《空色感染爆发》 序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虽然说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以世界的存亡做为主题的故事,不过内容本身则是以较小的社会及狭隘的人际关系作为主轴来进行。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主角以及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世界正面临灭亡危机的事实。 主角在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了某个他极为重视的「事物」,为了人类而与世界的敌人战斗。 有些时候,那个「事物」甚至是他所爱慕的女主角。 嗯,果然很帅气。 为什么我没有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呢?还是小孩子的我曾感到莫名的不甘心而咬牙切齿。 但是,过了多年之后,就在我已经完全遗忘那幼稚的愿望时,终极的选择被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重大选择。也就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她?』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并没有舍弃这个世界的意恩。但是我也不愿意放着被世界排挤在外、一个人颤抖着的你不管。 「……已经够了,景。」 那时,被几个警官压倒在地的我无视着失去自由的身体,只将视线望向你。被冬天寒风冷却的柏油路刺痛着脸颊。我们的周围被警车包围,覆盖国道一号线的暗夜中,警车灯的灯光飞快地回绕着。 既使华丽地倒在地上、油箱上刮出了严重的伤痕,shadow ssic 400仍坚强地转动着引擎,就像是还在等待着身为骑士的我一样。 被穿着白色法衣的青年将手固定在身后,你默默低着头。 「结衣同学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我所重视的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死去……如果我的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这样也好。」 你微弱的声音乘着风飞逝。 我还能努力。还能,做些什么。我还隐藏着能够守护你的力量。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我深信如此。 「我也不希望结衣同学死去啊。」 你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景是很温柔的。所以……够了。」 虽然你的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你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与你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充满冲击性的相遇、总是有你在旁边的教室、与你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抬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虽然说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以世界的存亡做为主题的故事,不过内容本身则是以较小的社会及狭隘的人际关系作为主轴来进行。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主角以及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世界正面临灭亡危机的事实。 主角在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了某个他极为重视的「事物」,为了人类而与世界的敌人战斗。 有些时候,那个「事物」甚至是他所爱慕的女主角。 嗯,果然很帅气。 为什么我没有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呢?还是小孩子的我曾感到莫名的不甘心而咬牙切齿。 但是,过了多年之后,就在我已经完全遗忘那幼稚的愿望时,终极的选择被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重大选择。也就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她?』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并没有舍弃这个世界的意恩。但是我也不愿意放着被世界排挤在外、一个人颤抖着的你不管。 「……已经够了,景。」 那时,被几个警官压倒在地的我无视着失去自由的身体,只将视线望向你。被冬天寒风冷却的柏油路刺痛着脸颊。我们的周围被警车包围,覆盖国道一号线的暗夜中,警车灯的灯光飞快地回绕着。 既使华丽地倒在地上、油箱上刮出了严重的伤痕,shadow ssic 400仍坚强地转动着引擎,就像是还在等待着身为骑士的我一样。 被穿着白色法衣的青年将手固定在身后,你默默低着头。 「结衣同学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我所重视的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死去……如果我的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这样也好。」 你微弱的声音乘着风飞逝。 我还能努力。还能,做些什么。我还隐藏着能够守护你的力量。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我深信如此。 「我也不希望结衣同学死去啊。」 你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景是很温柔的。所以……够了。」 虽然你的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你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与你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充满冲击性的相遇、总是有你在旁边的教室、与你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抬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虽然说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以世界的存亡做为主题的故事,不过内容本身则是以较小的社会及狭隘的人际关系作为主轴来进行。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主角以及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世界正面临灭亡危机的事实。 主角在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了某个他极为重视的「事物」,为了人类而与世界的敌人战斗。 有些时候,那个「事物」甚至是他所爱慕的女主角。 嗯,果然很帅气。 为什么我没有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呢?还是小孩子的我曾感到莫名的不甘心而咬牙切齿。 但是,过了多年之后,就在我已经完全遗忘那幼稚的愿望时,终极的选择被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重大选择。也就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她?』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并没有舍弃这个世界的意恩。但是我也不愿意放着被世界排挤在外、一个人颤抖着的你不管。 「……已经够了,景。」 那时,被几个警官压倒在地的我无视着失去自由的身体,只将视线望向你。被冬天寒风冷却的柏油路刺痛着脸颊。我们的周围被警车包围,覆盖国道一号线的暗夜中,警车灯的灯光飞快地回绕着。 既使华丽地倒在地上、油箱上刮出了严重的伤痕,shadow ssic 400仍坚强地转动着引擎,就像是还在等待着身为骑士的我一样。 被穿着白色法衣的青年将手固定在身后,你默默低着头。 「结衣同学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我所重视的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死去……如果我的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这样也好。」 你微弱的声音乘着风飞逝。 我还能努力。还能,做些什么。我还隐藏着能够守护你的力量。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我深信如此。 「我也不希望结衣同学死去啊。」 你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景是很温柔的。所以……够了。」 虽然你的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你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与你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充满冲击性的相遇、总是有你在旁边的教室、与你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抬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虽然说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以世界的存亡做为主题的故事,不过内容本身则是以较小的社会及狭隘的人际关系作为主轴来进行。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主角以及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世界正面临灭亡危机的事实。 主角在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了某个他极为重视的「事物」,为了人类而与世界的敌人战斗。 有些时候,那个「事物」甚至是他所爱慕的女主角。 嗯,果然很帅气。 为什么我没有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呢?还是小孩子的我曾感到莫名的不甘心而咬牙切齿。 但是,过了多年之后,就在我已经完全遗忘那幼稚的愿望时,终极的选择被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重大选择。也就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她?』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并没有舍弃这个世界的意恩。但是我也不愿意放着被世界排挤在外、一个人颤抖着的你不管。 「……已经够了,景。」 那时,被几个警官压倒在地的我无视着失去自由的身体,只将视线望向你。被冬天寒风冷却的柏油路刺痛着脸颊。我们的周围被警车包围,覆盖国道一号线的暗夜中,警车灯的灯光飞快地回绕着。 既使华丽地倒在地上、油箱上刮出了严重的伤痕,shadow ssic 400仍坚强地转动着引擎,就像是还在等待着身为骑士的我一样。 被穿着白色法衣的青年将手固定在身后,你默默低着头。 「结衣同学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我所重视的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死去……如果我的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这样也好。」 你微弱的声音乘着风飞逝。 我还能努力。还能,做些什么。我还隐藏着能够守护你的力量。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我深信如此。 「我也不希望结衣同学死去啊。」 你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景是很温柔的。所以……够了。」 虽然你的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你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与你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充满冲击性的相遇、总是有你在旁边的教室、与你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抬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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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虽然说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以世界的存亡做为主题的故事,不过内容本身则是以较小的社会及狭隘的人际关系作为主轴来进行。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主角以及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世界正面临灭亡危机的事实。 主角在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了某个他极为重视的「事物」,为了人类而与世界的敌人战斗。 有些时候,那个「事物」甚至是他所爱慕的女主角。 嗯,果然很帅气。 为什么我没有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呢?还是小孩子的我曾感到莫名的不甘心而咬牙切齿。 但是,过了多年之后,就在我已经完全遗忘那幼稚的愿望时,终极的选择被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重大选择。也就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她?』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并没有舍弃这个世界的意恩。但是我也不愿意放着被世界排挤在外、一个人颤抖着的你不管。 「……已经够了,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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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你的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你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与你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充满冲击性的相遇、总是有你在旁边的教室、与你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抬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虽然说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以世界的存亡做为主题的故事,不过内容本身则是以较小的社会及狭隘的人际关系作为主轴来进行。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主角以及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世界正面临灭亡危机的事实。 主角在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了某个他极为重视的「事物」,为了人类而与世界的敌人战斗。 有些时候,那个「事物」甚至是他所爱慕的女主角。 嗯,果然很帅气。 为什么我没有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呢?还是小孩子的我曾感到莫名的不甘心而咬牙切齿。 但是,过了多年之后,就在我已经完全遗忘那幼稚的愿望时,终极的选择被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重大选择。也就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她?』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并没有舍弃这个世界的意恩。但是我也不愿意放着被世界排挤在外、一个人颤抖着的你不管。 「……已经够了,景。」 那时,被几个警官压倒在地的我无视着失去自由的身体,只将视线望向你。被冬天寒风冷却的柏油路刺痛着脸颊。我们的周围被警车包围,覆盖国道一号线的暗夜中,警车灯的灯光飞快地回绕着。 既使华丽地倒在地上、油箱上刮出了严重的伤痕,shadow ssic 400仍坚强地转动着引擎,就像是还在等待着身为骑士的我一样。 被穿着白色法衣的青年将手固定在身后,你默默低着头。 「结衣同学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我所重视的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死去……如果我的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这样也好。」 你微弱的声音乘着风飞逝。 我还能努力。还能,做些什么。我还隐藏着能够守护你的力量。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我深信如此。 「我也不希望结衣同学死去啊。」 你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景是很温柔的。所以……够了。」 虽然你的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你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与你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充满冲击性的相遇、总是有你在旁边的教室、与你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抬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每当看到面对着二择一难题而烦恼、犹豫的故事主角时,少年时代的我总是沉浸在小小的幻想中。 如果我是主角的话,我会怎么做呢? 是要贯彻对你的思慕之情而守护你呢; 还是应该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守护这个世界呢? 与你一起看着世界的崩坏似乎不赖; 不过,守护这个世界,思念着已不复存在的你,在感伤中被人们赞颂为救世英雄似乎也不赖。 当然,当时的我并没有相当于「你」的位置的恋人,我的「世界」也符合我的年纪般狭窄。但是或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轻松地享受着选择的乐趣吧? 话说回来。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真的是一句触动少年心弦的美丽台词。 不管是选择了哪一边,主角的未来必定都会充满哀感。不过,没有什么比在某个角落抱着阴影的主角更加帅气了。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种被称为「世界系」的故事设定正在大流行。 主角的意志与世界的本质、根源、存在方式具有极其深远的关联,甚至他的行动还关系到世界的存亡与否。人们称这样的故事叫做「世界系」。 虽然说顾名思义那是一种以世界的存亡做为主题的故事,不过内容本身则是以较小的社会及狭隘的人际关系作为主轴来进行。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主角以及与他极为亲近的人才知道世界正面临灭亡危机的事实。 主角在世人不知情的状况下,牺牲了某个他极为重视的「事物」,为了人类而与世界的敌人战斗。 有些时候,那个「事物」甚至是他所爱慕的女主角。 嗯,果然很帅气。 为什么我没有被安排到这样的命运呢?还是小孩子的我曾感到莫名的不甘心而咬牙切齿。 但是,过了多年之后,就在我已经完全遗忘那幼稚的愿望时,终极的选择被摆到了我的面前。 『你应该明白了吧?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重大选择。也就是……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她?』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并没有舍弃这个世界的意恩。但是我也不愿意放着被世界排挤在外、一个人颤抖着的你不管。 「……已经够了,景。」 那时,被几个警官压倒在地的我无视着失去自由的身体,只将视线望向你。被冬天寒风冷却的柏油路刺痛着脸颊。我们的周围被警车包围,覆盖国道一号线的暗夜中,警车灯的灯光飞快地回绕着。 既使华丽地倒在地上、油箱上刮出了严重的伤痕,shadow ssic 400仍坚强地转动着引擎,就像是还在等待着身为骑士的我一样。 被穿着白色法衣的青年将手固定在身后,你默默低着头。 「结衣同学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我所重视的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死去……如果我的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这样也好。」 你微弱的声音乘着风飞逝。 我还能努力。还能,做些什么。我还隐藏着能够守护你的力量。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我深信如此。 「我也不希望结衣同学死去啊。」 你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景是很温柔的。所以……够了。」 虽然你的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你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与你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充满冲击性的相遇、总是有你在旁边的教室、与你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 我下定了决心说道: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抬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你的人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你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昀世界,我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你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你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我下定决心,就算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 第1章 陌生少女的复仇 「……话说回来,真是惊人的疾病啊。」 我在无意中脱口而出。 「嗯?你说什么?」 坐在隔壁座位的结衣同学微微歪了一下头,像是要窥探我的眼睛一般凝视着。 她对小众的流行并不感兴趣。 可是她今天却穿着重视萝莉塔风格的哥德式黑洋装,头上戴着的荷叶边发箍在窗户吹进来的微风中飘飘地摇曳着。再配上端正秀丽的脸型,一整个就像是被精巧制作的西洋人偶一样。 戴在右眼的眼罩与缠在右手的绷带看起来好像很痛。 绷带的一部分晕染着红色,但似乎并不是真的有在流血,应该是她的一种演出行为。真是讲究。 早上,一如往常地在最近的车站验票口等待结衣同学的我,被带着满面笑容出现的她那一身变装吓得哑口无言。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她那种无厘头的行为,但是看来我错了。 「那个……可以请问你一件事吗?」 「嗯?什么?可以啊,不用客气。」 请说,结衣同学伸出右手这样说道。 「眼睛,怎么了吗?」 结衣同学突然皱了一下眉头,用右手遮住眼罩。 「……会疼。」 超越了「看起来就很痛」的程度,这已经单纯地让人感到「很痛」(注1)了。 「会疼啊……这样啊。」 也只能这样说了,要不然还能要我怎么回她? 「对,会疼。如果把眼罩拿掉的话,好像会看到什么……不——」 结衣同学对于我泄了气的回答毫不在意般地说着,然后摇了摇头。 「搞不好,如果张开右眼的话会给周围的人不好的影响也不一定。所以我不能把眼罩拿掉。」 注1  这里的「痛い」是一种现代日文的流行用语,非正式用法。形容一个人或一件行为虽然本人觉得很帅气,但是在周围的人眼中却只是觉得很没有常识而难以入目。 「这样啊,那真是严重。」 我故意说得很夸张。 会看见不应该看见的东西的眼睛,会看到应该看不到的东西的眼睛。 又或者,只是凝视着就可以让他人无条件地迷上自己的眼睛。让他人石化的眼睛。让他人看到幻觉的眼睛。稍微偏激一点,至今为止好像也有把他人的超能力复制到自己身上的眼睛。 对于结衣同学的想像力也只能赞叹了。 结衣同学露出满足的微笑之后,很可爱地点了点头。 「很严重吧?所以我遮起来了。」 「那,手腕呢?」 我指着被绷带缠绕的右手腕。 结衣同学再度皱了一下眉头,用左手抚擦着右手腕。 「……会疼。」 ——又来了啊? 「会疼啊。这样啊。」 也只能这样说了。所以我说,还能要我怎么回她呢? 「对,会疼。如果把绷带拿掉的话,好像会被什么坏东西附身一样……不,」 结衣同学对于我泄了气的回答毫不在意般地说着,然后摇了摇头。 「搞不好,如果拿掉绷带的话会给周围的人不好的影响也不一定。所以我不能把绷带拿掉。」 「这样啊,那真是严重。」 我故意说得很夸张。 拥有放火、放电能力的右手只是基本中的基本。充满着剧毒而只要触碰到就会杀害他人的毒手。又或者,只要握上武器,刻印在右手背上的特殊卢恩符文就会发动,让自己变成万夫莫敌的战士。稍微偏激一点,至今为止好像也有设定是能将一切的超能力都无效化的神之右手,虽然说超能力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结衣同学的身体微微地颤抖着。 究竟在她的脑中这次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开始疼了。」 「这次是哪里在疼呢?」 「身体、身体在疼啊……不行……我忍不住了。」 再也没有比这句更能引起男人遐想的台词了吧。可是正在发作中的她与那样的情节是无缘的,经验上这样告诉我。 「怎么办?景。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它好像正在侵蚀着我的心。我就要变得不是自己了。对,我是一个不该待在这里的存在。」 她的声音充满恐惧。对于了解情况的他人来讲,这看起来不过是一种滑稽的行为。但是对于正在被有如强迫观念一般深邃幻想所支配的她来说,那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将双手轻轻地围绕到她背后。 「……景?」 结衣同学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的样子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没关系的,结衣同学。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一定会保护结衣同学的。」 耳边响起了短促的叹息声。 「我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吗?」 「那当然,这里是属于结衣同学的地方啊。」 「这样啊,我待在这里也没关系啊……」 说着,结衣同学将她小小的头靠在我的胸膛上。 结衣同学患有特发性大脑觉醒病,俗称【空想病】。 因为她喜欢漫画、轻小说和电视游戏的关系,会引发这类次文化色彩浓厚的发作内容。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结衣同学的幻想似乎完结了,红着脸低着头端正了姿势。看来发作是抑制下来了。 她把笔记文具和教科书塞到书包之后转头面向我,用冷淡的语气说了一句「……今天我要先回去了」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结衣同学虽然患有空想病,但是她也具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一般常识。因此,她对于自己刚才的衍为以及现在身上的打扮是多么让人感到「很痛」很有自知之明。 我抓住结衣同学的左腕。 「课就快要上完了,要不然我们一起回家吧?」 结衣同学大大地摇头。 「我这种打扮实在是……」 「是吗?很适合你啊。」 她染红了脸,挥出右拳重重地打在我的鼻子上。这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展开,让我连躲都没有没有办法躲开。 我被揍到跌出椅子,声音响遍了整间教室。 「做、做什么啊?」 我擦着鼻子,把上半身坐起来。 「惩罚。」 「惩罚……?」 「把我当笨蛋的惩罚。」 「我没有把你当笨蛋啊。我只是说很适合你而已吧?」 结衣同学举起拳头,作势要恐吓我。 「还想再被揍一拳吗?」 「所以我说……」 一边说着要站起来的时候,脚突然一软而跪在地上。看来对身体的打击比想像中要来得严重。 「你看起来很痛苦呐,没事吧?」 她一脸事不关己般说着,真不像是害得我这样的罪魁祸首该说的话。 「怎么可能没事……」 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到肩膀被敲了一下。回头看到的是用凶狠的眼神瞪着我们的老师。 「给我去走廊站着。」 放眼望去,教室里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我们身上。也听到学生们的窃笑声,觉得有够丢脸。 所以,非常乐意地遵从老师的命令逃到走廊站着。 「都是结衣同学害的。」 不跟她抱怨个一两句实在不甘心。 「还不是因为景把我当笨蛋。」 「我只是说那很适合你,为什么我要被揍啊?这种逻辑很奇怪吧?」 「怎么可能适合?适合眼罩跟绷带的女人是怎么样啊?就只是让人感到『很痛』而已吧?」 我终于搞懂了。 「……那个,听我说。我说的很适合不是指眼罩跟绷带的事情,是指你身上穿的衣服。」 「咦……?」 「所以说,我只是想跟你说那一身哥德风格的洋装很适合你。」 「衣服?」 「对,衣服。」 「原来是这样啊。」 结衣同学像是泄了气一样微微耸肩。 「可是,要说起来还是因为景讲出容易令人误解的话不对。」 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过错就是了。 「然后呢?接下来怎么打算?这结束之后,果然还是要回家吗?或是说要继缕出席下午的课?」 结衣同学转身面向我,微笑着张开双臂。 「很适合我吗?」 「所以我说过,很适合啊。」 用手指擦了擦鼻头,「这样啊。」结衣同学害羞地说着。 「既然景都这么说了,我也是可以就这样穿着这身装扮跟你一起出席下午的课啦。」 说着,把身体靠到墙壁上,她露出腼腆的笑容接着说道:「不过,这眼罩跟绷带我就要拿掉了。」 话说回来,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这只能说是神心血来潮所创造出来的产物吧? 特发性大脑觉醒病。 俗称【空想病】。 空想病是指一种一旦发作就会将自己幻想为有如电影或小说主角一般特别的存在,并且在脑内建立起与其相符合的世界观,精神受其妄想而支配的疾病。 不过,这些空想病患者会发出称为「特拉乌姆波」的特殊脑波,在特定情况下也具有与他人直接性的精神共感能力,因此与一般的妄想症或是精神分裂症之类的精神疾病并不相同。 空想病患者根据是否有能力将自身的幻想感染给周围的人,主要分为两大类型。 首先,是【自我完结型】。 顾名思义,是指即使引起发作,特拉乌姆波也只会对自己本身产生影响,而不具有感染力的患者。结衣同学就是属于这一型。 接着,是【剧场型】。 这是指具有感染能力的患者。能发出比自我完结型患者更强的特拉乌姆波,将自己产生的幻想世界观强制性地共享到周围的人身上,让他人配合这个世界观分配角色并演出。如果从远处观看感染扩散的情形,就会像是在观看一出舞台剧一样,所以被称作「剧场型」。 被剧场型幻想所支配的人被称做【感染者】,也因此经常引起误解。会扩散出去的终究只是患者的幻想而已,疾病本身是不会感染的。再说,空想病被认为是一种先天性的疾病。虽然说在学者间有各种不同的假说,这一点似乎还没有完全被证实。 另外,还有一种不被包含在前违两种类型的特殊类型,称做【天地创造型】。 剧场型空想病患者与其他空想病患者接触,并且在同时引起发作的时候,双方的特拉乌姆波会产生共鸣现象。感染的范围会爆发性地扩张,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将全世界都牵连进去。 被称做「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全球性规模感染爆发就是由特拉乌姆波的共鸣所引发的天地创造型。 当时的人们死命地扮演被分配到的角色,世界人口的大部分都失去本身的自我而被切换为不同的人格,但是注意到这种情形的人则少之又少。 感染源是一对男女。在被称做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这个人类全员出动的大规模舞台中,两位空想病患者被卷入大国之间的对立而面临残酷的命运,但依然培养出坚定不移的爱情,扮演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是一出连好莱坞电影都要感到汗颜的王道恋爱物语。 但是问题在于——这正是空想病可怕的地方——就连各国的首脑阶级也毫不例外被两个人的幻想所感染。互相争夺在幻想世界中扮演谍报人员的两人手上所握有的各种重要情报,把世界局势推到了紧张的最高峰。国家间的对立发展到行使武力的阶段,核弹发射按钮何时会被按下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当然,日本也不例外。当时看着头上飞过的战斗机编队以及在一般道路上横行的战车列队,我幼小的心灵中也留下了恐惧的阴影。 免于感染而保持镇定的少数人被当作是头壳坏掉的异端者。即使向大家说明这场危机只是空想病所引发的虚构设定,被新的世界观笼罩的感染者根本听不进去。他们饱受感染者无数的讥笑,甚至面临生命的危机。但是他们依然抱着必死的决心要阻止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发生,最后终于成功地终止了感染源的发作。 回顾当时的情形,当中有个人在被新闻记者采访时这么说道: ——与这里不同的某个地方。对,那完全就是一个新世界。我们为了守护旧世界而与新世界战斗着。 在那之前,对人们来说空想病顶多就只是偶尔会把其他人牵连进来的烦人疾病而已。但是就在那次事件发生之后,尤其是会将幻想内容感染给其他人的剧场型患者被全世界视为危险分子,而各国也因此设立了专门对应空想病的公家机关。 虽然全世界似乎都在投入研究,但是治疗方法以及感染对策方面却没有明显的进展。空想病依然是一种在某些情形下,不需要任何过程阶段而直接感染这个世界的危险而壮大而远大的疾病。 我与结衣同学的相遇要追溯到半年前,一个吹着乾冷寒风的日子。 高中入学考试当天,我用围巾遮住脸的下半部,一边忍耐着寒风刺骨的天气,一边在车站月台等待着因为突发事故而迟迟不来的电车。 我一边称赞自己尊重了姊姊说的「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早点出门会比较好」,一边又忍不住想着「电车根本就误点了,就算等到时间前一刻再出门结果还不是一样?」 书包里装着的是准考证与笔记文具,还有参考书。 从淡出社团到现在半年的时间,为了这次的考试我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也因为这样,就算现在时间空出来了,我也完全提不起劲再把参考书拿出来看。就算问我说「那干嘛还要把参考书带着」我也很困扰,这说穿了也就只是一种祈愿,对,就像护身符一样的东西。 『电车已经从前一站发车,请再稍作等候。』 看着电子告示板上的跑马灯,我在双手上呵气取暖。 「找到你了……!」 那是个充满憎恨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向那个不适合于早晨月台该有的声音。 一个美少女站在那里。从她散发出的氛围来推断,我想她应该年纪比我大。 就像带着冬天的寒气般白皙的皮肤,配上相反地给人温和印象的柔软线条所构成的脸蛋。淡栗色的眼睛与左眼旁的两颗痣形成了绝妙的平衡。及腰的黑色长发在早晨的阳光中散放着光芒。 她笔直地凝视着我,或者说是在瞪我比较恰当。那是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神。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她伸出右手就往我的衣襟抓来。 脸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忍不住加快了心跳。 「开膛手皮耶尔(pierrot the ripper)!为杀死杰斯提斯(justice)之仇付出代价吧!」 对话内容往奇怪的方向偏得太厉害,完全搞不懂意思。 「皮……?杰斯提斯?」 她用右腕把我拉近,在我的上唇轻轻地咬了一下。 「什……?」 我发出不成声音的呻吟,对于脱离常轨的事态,除了困惑我做不出其他反应。 周围开始骚动,听到奇妙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大概是以为发生了情侣吵架吧? 她的舌尖妖艳地抚弄我的上唇,然后把脸移开后,再度瞪着我。 「你跟我装傻也没有用。你知道我的《圣法》(神所授之奇迹)吧?得知事物真实的《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任何的伪装在我的嘴唇前都是无效的,开膛手皮耶尔。杰斯提斯果然是你杀害的吧?」 完全没办法理解。 我是考生,而今天是第一志愿的受考日。 在这样的我面前出现了一个美女。 她称我为开膛手皮耶尔。应该是指开膛手小丑的意思,但是就算知道这一点,对事态的解决完全没有帮助。 然后,连脸都没见过的杰斯提斯先生。我想那应该不是本名,也许是通称之类的东西。 再来,《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对于这一点连考证的线索都没有。 「从刚才开始你到底在说什么?开膛手皮耶尔是什么?」 「我们《教会》(lesia)已经掌握了你的情报,当然,《罪名》(calisign)也是。」 本能告诉我,不能再继续与这个人有瓜葛了。 「是这样啊,确实是这样。那真是棘手啊。那么,再见。」 我想轻轻地拉开她手腕,可是她的手腕却连动都不动。看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连厚重的外套都被抓出了摺皱。 她不怀好意地笑了,那眼神有点让人讨厌。 「我的身体受过《教会》(lesia)的《洗礼》(神圣的奴隶监定)而强化过,看来你的命运也到尽头了。不过,在那之前……」 她望向我的书包。「杰斯提斯所持有的《圣典》(瑟菲洛的诏书)我要拿回来了。」 「《圣典》(瑟菲洛的诏书)……?」 她用空着的左手粗暴地抢走我的书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装在里面的笔记文具及参考书掉在地上散成一片。 看着已经被我翻到烂的参考书,她说着:「这就是《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对吧?」 不,那是数学的参考书。顺道一提,那在书店售价八百元。不过我没心情跟她说这些,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异常强劲。 「……杰斯提斯。」 像是叫着现在已不复存在的人生伴侣的名字一般,她用感伤的语调呢喃着。「为你报仇的日子终于来了。」 她将手往怀里伸。 「就用教皇所授予的《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来……咦?」 她慌张地放开我的胸口,两手在身上摸索着。 「咦?骗人。《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呢?咦?跑到哪里去了?」 活像个搞丢车票而慌张的小孩子。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 她染红了双颊用湿润的双眼瞪着我,伸出食指指着我的鼻头。 瑟菲各n翔爵 「给、给我在这边等着。我马上拿《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过来。还、还有,《圣典》(瑟菲洛的诏书)我就先拿走了。」 她捡起参考书——不对,圣典慎重地抱着,接着就向通往验票口的楼梯跑去。 在跑上楼梯的途中,她还一度回过头来恳求似地大叫「听好,一定要给我等着啊」,然后就这样消失了踪影。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正当我一边嘀咕着一边捡起散乱在地上的笔记文具时,视野的角落伸出一只手捡起了掉在一旁的橡皮擦。 抬头一看,是个女人。正式的黑色裤装上头套着长身风衣,带着爽朗的笑容将橡皮擦递到我手上。 「不好意思。」 她挥了挥手。 「该道歉的是这边。你应该因为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感到困惑吧?」说着,向我递出一张名片。 【特发性大脑觉醒病研究所  东京本部代表  穗高真由】 我立刻联想到一件事。 十年前发生的世界性空想病感染爆发,「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 没有人会不知道空想病这个名词,而且在我所拥有的知识中也知道在日本有个专门的管理组织。 「难道说,她是……?」 她点点头。 「对,空想病。刚刚突然发作的,没来得及阻止她。我想你也应该知道,要让发作结束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幻想迎接一个结局。所以我暂时在旁边观望了一阵子,不过看来她并没有满足的样子。 她困扰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在这边等她去把那个《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什么的买过来吗?」 「买过来?」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只要是类似的东西,什么都是可以的。刚刚她也把普通的参考书叫做《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对吧?只要形状稍微像一点,那孩子的脑袋就会把剩下的部分补完。」 「欸,这样啊。」 『非常抱歉造成长久的等待,电车即将进站。要上车的旅客请退至白线后方等候。』 月台播放的广播让被卷入怪事而恍惚的脑袋想起了「考试」这个单字。 「啊,不,那有点麻烦啊。我今天是入学考,必须赶快前往陵青高中才行。已经快要迟到了。」 穗高小姐歪着头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入学考……啊。那就没办法了。」后,从长身风衣里面拿出一本笔记本递给我。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跟联络方式吗?看来要结束这次的发作,你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当然,我也保证会支付【出演费】给你的。」 空想病患者之所以会受到政府所管理,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天地创造型的阻止。「那是一件绝对不可以让它再度发生的大惨事」为全人类的共识。 而另外一个理由是,如果能将共有幻想的媒介特拉乌姆波的全貌解析出来的话,预期将可以应用在各种不同的场合。可以做为近几年急违增加的精神病患者的特效药。其他也有例如将良心意识灌输到不断犯罪的累犯脑袋中以抑止再度犯罪之类的想法,不过针对这点也有人认为这已经构成一种洗脑行为而加以抗议就是了。 从伦理观点来看,特拉乌姆波的应用是一种非常敏感的问题。也因为这样,提倡应该马上废除研究所的政治或宗教团体也不在少数。 纵使如此,多数派的人还是认为特拉乌姆波拥有既使要排除那些反对的声浪也要继续研究的价值存在。 基于这样的原因,空想病患者会受到严密的保护,对于空想病的发作也有极为宽容的对应措施。基本上就是派出人力帮助并观望空想病患者结束他的幻想而已。 在世界上也被制造出各式各样抑制发作的药物,不过在日本被认可使用的只有其中的极小部分而已。 特拉乌姆波是一种强力的脑波。 也就是说,可以抑制那样脑波的东西也必然是强力的药物。相对地副作用也很严重,滥用的话甚至有可能危及生命。 因此,在日本除非是剧场型的发作,而且是那种会危害到人命的危险发作,否则用药是被禁止的。 虽然这么说,但也不能放着与剧场型空想病患者比邻而居的民众不管,毕竟他们不知道何时会被卷入空想病的发作。 为此,无论是被剧场型或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所牵连到的人都会由政府支付一种称为【出演费】的补偿金,这就 是【出演制度】。 当中也有单靠出演费而过活的人。他们被称为【演员】,在空想病还是热门新闻的七、八年前,也有针对他们的特辑被报导。 不过像【出演费】、【出演制度】、【演员】之类的终究也只是一般的俗称而已,它们都另外有各自正式的名称。当然我不知道那些正确的名称,而媒体的报导也都是使用俗称来称呼,所以也不会让人想去记得。 这不仅限于我的情况,我想应该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与其要去花时间记住那些跟空想病有关的名词的话,倒不如用手机查询今日运势还比较有意义。 说起来空想病所带来的危机感对于世人来讲也不过就是那种程度的东西。 确实,「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是人类史上空前的大危机。当时就算人类灭亡了也一点都不稀奇。 空想病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疾病,这一点并没有错。 但是我想也应该没有人会为了空想病而夜夜难眠吧。 实际上,比空想病还耍危险的东西在这世界上到处都是。 核武器就是其中之一。 西元一九六二年的古巴危机是一件差点引发大国之间全面核武战争的超级大危机,而在古巴危机来讲的「黑色星期六」就呈现了与「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酷似的情势。 如果当时存在于世上的全部核武器都被使用上的话,人类的文明不知道会退化几百年。 另外也有像陨石的冲击、暖化现象带来的异常气象、太阳风暴所造成的全电子仪器故障、年年突变的病毒等等,这些既使导致人类灭亡也不奇怪的例子要举多少有多少。 就算是这样,我想为了这些事情而夜夜难眠的人应该是少数之中的少数。 现在人类也正面临着无数的危机。不过,实际上到现在为止都可以有办法解决了,将来也一定有办法解决吧? 这就是世间的常态。 我将手机号码及名字写在笔记本上,递回给穗高小姐。 「谢谢,那个……」 穗高小姐将视线撇了一下笔记本。「仲西同学,感谢您的协助。大概在傍晚的时候会再跟您联络,到时也请多关照。」 电车滑进了月台,刮起的风吹拂着穗高小姐的头发。 「是,我知道了。」 因为误点的关系,月台的人比以往要来得多。发车的铃声在人潮拥挤中响起,我慌慌张张地坐上电车。 「祝你幸运,开膛手皮耶尔。」 穗高小姐爽朗地笑着跟我挥手,而当我也跟着挥手向她致意时,车门缓慢地关上了。 考试结束后,接着进行了五、六人为一组的集团面试。 在一般入学考试中进行面试的高中虽然是很罕见,不过这间学校基本上是以升学学校做为卖点,在这方面看来也是做得很彻底。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会议桌对面排排坐的面试官,我的内心则是想着这样的事。 「……原来如此。我了解了。」 听到我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面试官搔着脑袋点点头。感觉反应似乎有点淡薄,看来老实地回答说因为离自家比较近果然还是不太妙。 但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位叫青井晴的考生却说出比我还要劲爆的答案,让面试官全傻了眼。 「因为制服很可爱。我是因为希望能够穿着贵校的制服而报考的。」 他毫无畏惧地说着,不过那声音却很娇嫩。 脸型也是中性而端正,看起来很柔软的头发配上纤细的线条构成的轮廓,看起来就很受女孩子欢迎。 对于允许穿着便服上学的陵青高中来说,制服不过是形式上的东西。能说到这种地步的话,看来是打算三年都穿着制服来上学了。可是他不说「很帅气」而是说「很可爱」是什么意思? 「不、不过,陵青的制服可是立领的学生服喔。指定那种学生服的高中到处都是,为什么会选择敝校呢?」 面对面试官的寻问,这个叫青井的学生摇着头回答。 ——不会吧?难道说这家伙? 「我,喜欢扮女装。」 意识差一点就飞掉了。到底是有什么必要在入学的面试中爆料自己的特殊兴趣啊? 「是、是这样啊……」 面试官畏缩地说着。弄不好的话,可是会当场被斥责说不准胡闹的啊。 可是,在现场的每个人都确信了。 ——这家伙是认真的。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青井的脸。 「贵校似乎鼓励学生穿便服通学对吧?当我确定录取贵校的那一刻我会马上购买贵校的女学生用制服做为我的便服,因此就算我穿着女生用的制服通学也不会造成什么问题吧?」 面试官听了青井的话之后就沉默了。我忍不住赞叹:哎呀,这世上真的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就在那个时候,教室的门被粗暴地打开,室内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门口。 「我找到你了,开膛手皮耶尔!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下从大罪之中解放吧!」 早上的空想病少女就站在那里,右手握着红色的塑胶玩具球棒。看来那球棒就是所谓的《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了,真是名不副实啊,不过那种事情无关紧要。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就在那时我想起来了。 ——啊,不,那有点麻烦啊。我今天是入学考,必须赶快前往『陵青高中』才行。已经快要迟到了。 抬头一看,在空想病少女的背后就发现了穗高小姐的身影。她用两手在脸前合掌,向我打暗号说:对不起啦。 看来是因为没办法抑制少女的暴走,苦无对策之下只好把我的行踪告诉她的吧? 面试官在接二连三的突发事态下陷入了完全的混乱,而其他的考生看起来也是一样。 就连知道事情原委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应,只是呆然地看着少女。 就在那样的空气中最先有动作的,是青井。 「慢着!」 青井充满威势地站起来后,一只脚踏在椅子上,像是要威吓少女般大吼。 「你是……?」少女一脸困惑地说着。 「我是,他的……对,开膛手皮耶尔的挚友!」 ——这家伙在在说什么啊? 我向青井投以冷淡的眼光。 「开膛手皮耶尔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青井。 「那种事跟我无关,让开。」 「在那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攻击他?」 她的脸黯淡了下来,大概是在思念着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物,杰斯提斯先生吧? 「……那个人是杀害我的伙伴杰斯提斯的凶手。」 她举起玩具球棒,不对,《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指着我说道。 「他确实是把杰斯提斯打倒了,但是,那也是因为他有他的理由啊。」 青井的行动虽然难以理解,但是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他很机灵。在没有事前情报的状况下就可以对应空想病的发作,这样的人并不多。今天早上我自己就以自己的亲身体验了解到这点。青井应该跟我不一样,他拥有成为【演员】所必要的素质。 「理由……?」 「杰斯提斯企图让世界崩坏,然后进行世界的再构筑。」 真佩服他能这样接二连三的扯东西出来啊。 「不要胡说!他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战!为了这个原因,他把《圣典》(瑟菲洛的诏书)……」 「 连《圣典》(瑟菲洛的诏书)的真相都不知道……真是可怜的少女啊。」 青井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少女。演技也很高明,简直就像是看着一出舞台剧一样。 「你胡扯……」 少女愤慨地说着,挥舞玩具球棒就往青井的方向冲了过去。 青井则是站在原地等着少女来到面前。 「接招!《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还想说会是什么厉害的招式,也不过就是把玩具球棒挥下来而已。当然,《永恒的赎罪》在少女的眼中是呈现怎么样的光景,我根本不会知道。 「没用的。」 青井的脸上浮现冷酷的微笑,用右腕挡住了玩具球棒。少女瞪大了眼睛看着球棒的前端,似乎是在动摇了。 「怎么会……《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竟然、《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竟然会无效……?」 就算是职业的格斗家,拿着玩具球棒当武器能做的事情顶多就是打打蟑螂而已,要拿来杀人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说,会有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看来你锻链得还不够啊,被握在你这样的人手上,《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也在哭泣呢。」 「少罗嗦!」 少女的双眼瞪着青井,趁隙在青井裸露出来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你做什……?」 少女将嘴离开了青井的脖子,擦着口水一副胜利在握而昂然自得的样子。 「没有《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所不知道的事情,我已经看破你的弱点了。」 「……难道?」 青井铁青了脸色,就因为这也是演技之一所以格外地惊人。 「贯通罪恶吧,《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 少女大叫着,把玩具球棒刺向青井的眉间。 「呜……太大意了。」说着,青井便倒茌地上。 看青井的样子,他应该是知道了这个少女患有空想病。可是他为了什么要配合空想病的发作啊? 「就在黄泉向杰斯提斯忏悔吧。」 就像是要挥去沾着的血一样把玩具球棒挥向地上,少女再度将视线投向我。 「来,觉悟吧,开膛手皮耶尔!」 看来这次轮到我上场了。 可是突然叫我站上舞台我也很困扰,我可没有像青井那样高明的演技。 「咦……不,那个……」 我还无法做好觉悟,而将身体慢慢地向后退着。 她根本不管我的困惑,带入感情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明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玩具球棒没有起什么变化,不过少女像是看着耀眼的光芒般凝望刀身。 「附加咏唱的光临解放。无混杂的纯粹之光啊,就烙印在那被玷污的眼膜上吧。」 她举起球棒向我逼来。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她挥落的球棒正中我的头顶,发出「咚」的一声可爱的声响。 教室中静止的空气。 集中在我身上的众人视线。 大家都对我即将采取的行动抱以期待。看来在场的全员都察觉到她患有空想病的事情了。 我将视线望向穗高小姐。 她打了暗号向我说:加油! 我觉悟了。 「我、我输啦!」 紧接着青井,我也当场倒在地上。我的演技果然很差。 那之后,少女的发作依然持续着。在漂亮地击败我之后,她透过手机不知道与谁开始联络。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就是什么《七大罪》(seventh sin)啦、要不然就是到现在已经听惯的《圣典》(瑟菲洛的诏书)之类的,都是这些。再说,她握着的手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通话状态都很令人怀疑。 瘫倒在地上望着少女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身上的氛围突然改变了。虽然很难用言语形容,硬是要形容的话,就好像附在身上的什么东西脱离了一样。双颊开始泛红,纤细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那似乎就是一种暗号。 突然有数个男人冲入教室,当中的一个人与少女简短地交谈。 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是就只有「接下来的事情请交给我们」这句话清楚地传到我耳中。他慎重地将手搀扶在少女的背后,将她带出教室。 漫长的闹剧似乎是落幕了,我慢慢地站起身体。 穗高小姐向面试官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短地谢罪之后,看向倒在地上的青井。 「恶作剧被发现了很难为情吗?已经太迟了,你就认命站起来吧。还是说,你不想见到我的脸?」 青井不得已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向穗高小姐低下头。 「久未问候,不过也真是巧过啊。」 「真的是巧遇,你妹妹过得好吗?」 青井向穗高小姐露出微笑。 「健康无恙。不过这种事情也用不着问我吧?以您的立场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穗高小姐耸耸肩膀,拨着头发说了一句「客套话啦」。 「这次的事情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后不要再做出这种鸡婆的事情。太顽皮的话,我可是会向神奈川分部提出抗议的。」 「铭记在心。」 穗高小姐鼻子哼了一声后转向我,伸出手说了一句「仲西同学,非常感谢您的协助」。我慌张地将手在裤子上擦一擦,伸出来握住她的手。 接着,穗高小姐向面试官以及其他考生稍微鞠个躬后就走出了教室。 留在现场的我们之间飘着怎么也说不上来的微妙空气,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正经地继续什么面试了。 就这样,我跟青井留给了面试宫也不知该说好还是坏的强烈印象。我会合格录取陵青完全归功于那个空想病少女也不一定。 「无聊的考试也多亏了你跟她而变得有趣多了。」 面试结束后,青井浮现着清爽的笑容对我这么说。 ——考试很无聊? 空想病的少女也好、公开发表自己女装兴趣的青井也好,都是我至今为止没交流过的典型,说是破格的类型都不过分。 坐在走廊上排着的铁椅上,隔着肩膀望向外面的景色,我心不在焉地想着这样的事情。 那之后过了一个多月,我迎接了国中的毕业兴礼。围绕着校园种植的山樱花连个花蕾都看不到,呈现一整个冷清。在连接体育馆会场的走廊下,毕业生中的一人看着枝头苦笑着说道:「明明就是植物,别翘班啊」。不过对樱花来讲,它也没这个义务为了我们每年都开花就是了。 「山樱花的开花也是有偏差值的。」 一个女学生笑着男学生说着。 校长结束了他可贵的贺词、在校生代表的送词、毕业生代表的答词,接着合唱毕业歌的时候,毕业生也一个接着一个流出眼泪。 我自己也是感触良多,回想这三年,真的是一瞬间就结束了。 而破坏了那股感伤气氛的就是她。 事情处理完、在校门口与朋友道别后,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回头看到那个人的脸,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完全没办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空想病的少女竟然就站在那里。 不知道是在为了什么事情在兴奋,她的双颊泛红而眼眶微微地湿润着 。 「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她把脸靠近我,用愉快的声音说着。看起来似乎很高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一切都太奇怪了吧?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第一、她为什么笑容满面地站在这里?第二、要说起来的话这一点还比较重要,我跟她的关系再怎么好意地解释,都不会是在久别重逢时会开心地说「好久不见!」的交情,也不会是能像这样说着「过得好吗?」然后互谈近况的交情。 就在我为了难以理解的事态而动摇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她的表情突然黯淡了下来。 「……你忘记我了吗?」 怎么可能忘记。怎么说都还只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红色的玩具球棒朝我脑袋挥下来的情景现在还烙印在我脑海中。 「啊,不是……当然,还记得。欸?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她恢复笑容拍了我肩膀两下。 「当然是为了见你啊。」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 她闭上眼睛,做作地啧啧舌头在我眼前摇一摇手指。 「方法可多了。」 一定是用不正经的方法没错,我从她充满自信的表情确信这一点。本名与手机号码、然后参加入学考试的学校,只要这些情报在手的话要找幽其他的个人情报是十分有可能的吧? ——不对,等一下。 「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也没说过手机号码,什么都没让你知道过对吧?」 「我拜托我姊姊的。说是想要跟你联络向你致歉,她很乐意就告诉我了。」 这个人的姊姊是什么时候登场过了? 「姊姊?」 「你有拿到名片吧?我们是姊妹。」 身为国中生的我根本没什么机会从大人手上接收过名片,所以对于当时的事情印象很深刻。穗高小姐整齐地穿着黑色裤装的身影立刻浮现在脑海。 原来如此,虽然年龄上有点差距,不过这两个人确实在面容上有几分相似。不过,研究所再怎么说也算是个公家机关,个人情报的管理不再做彻底一点很不妙吧? 实际上,像我就遇到了不妙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为什么会说要来见我……?」 「所以我不是说要为之前的事情致歉吗?把你的入学考试闹得乱七八糟的,我就是为了那件事情来致歉啊。」 嘴上一直说着致歉致歉,从她的口气中完全感受不到那一点诚意。怎么说呢?太轻描淡写了。 「啊,不。我不在意的,没关系。」 「就算你不在意可是我会在意。」 说着,她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我。「呐,你接下来没事了吧?」 「嗯,嗯嗯。大致上是没什么事。」 突然惊觉到自己被她满面的笑容所迷惑,竟脱口说出了很要不得的话。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那么老实回答她的。 「耶,一起去吃个饭吧。」 我感受到一股几乎要气绝的晕眩。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我还是要再重申。我跟这个人的交情没有好到久别重逢的时候会高兴地互道「好久不见」,也没有好到可以说着「过得好吗」来互相关心彼此的现况。更不用说是要隔着餐桌愉快地享受餐点,我们之间绝对没有好到那样的交情。 对于这个提案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阻止。 我绞尽脑汁努力思索着。 「不好意思,我今天没带多少钱……」 只想出了这么一个丢脸的理由。 「没关系,我会请你,不然就算不上是致歉了吧?」 我拚了命的抵抗就这么轻易地被践踏掉了。 望着校园的山樱花,暂时都还不会有绽放迹象的樱花简直就像是在暗示着我黯淡无光的未来一般。 这个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啊? 「那么,要出发了喔。」 她迅速地往前走去,我只能认命地跟在她的后头。 我也想过就这样当场逃走之类比较聪明的想法,不过个人情报已经被握在她手上的情况下,这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这是个连国中的毕业典礼都会找上门来的人,就算找上自家门口来也一点都不奇怪。 再说,她的话语中应该隐藏着谎言。 她说过,是为了要向我致歉所以对我的事情做了各种调查,而且还可能是透过很不正经的手段。 从大前提上就搞错了。如果只是想要向我致歉,知道手机的号码就已经足够了吧?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去调查个人的情报,还突然出现在要道歉的对象面前。 如果是生日礼物的话还说得过去,致歉或谢罪是不需要惊喜的。 照这个想法推断,她应该有她的目的,而为了那个目的所以有调查个人情报的必要。这样的推理,虽不中亦不远矣吧? 因此,要对她格外提高警觉。 我窥视着她的背影。 一面哼着歌一面轻快地踏着步伐的她,果然看起来就是对于现况乐在其中的样子,心境上与我完全相反。 「呐,你有想吃什么吗?」 她看着前方问道。 「不……没特别想吃什么。交给穗高小姐决定就好。」 「真是个没主见的孩子,那样的话可没办法成为优秀的大人喔。」 她耸着肩膀失望地说着。 「啊,不是。那,我想吃汉堡排。」 赌气地回了她话。单单一句话的反应就要被评判主见的有无哪让人受得了?人类可是会看场合说话的。 「真是小孩子。」 ——这个女人…… 她小声地笑着。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不过盾膀微微地在颤抖着所以一定不会错。 「呐,大家有想吃什么吗?」 她转过身来,对着我的身后问道。 我顺着她的话转头往身后一看,眼前竟是一群社会人士模样的集团……这些人像山脉一样耸立着。 「耶,咦……?」 动摇着退缩到后面,我的肩膀就撞到穗高小姐的身体。 「吓到了?」 她像是要支撑我的身体一样握着我手腕,把脸放到肩膀上逗弄似地问道。 脸靠太近了,加上一股柔软的触感在我的背上展开,脸顿时灼热起来。这个人是穿上衣服会显得较瘦的那种型。 「这些人是谁啊?」 我看着眼前的五个男人问道。 「我的保安者(safeguard)。」 「保安者?」 我重复了她说的话。 「很抱歉吓到你了。」 集团中的其中一人爽朗地笑着向我要求握手。 「咦?啊啊。」我回握对方的手发出搞不清楚意思的声音。 「简单讲就是来监视我的啦,毕竟空想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带着像他们这样负责监视的人,这就叫做保安者。」 「监视?为了什么?」 穗高小姐把脸移开我肩膀之后将浏海拨了上去。 「你有没有在听人说话啊?还是说你脑袋很笨?」 真是一句贬低人到几近完美的话,对于被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冲击着,脑袋已经开始呈现混乱的我,她完全没有想过要顾虑一下。 「是为了在发作时能迅速地加以对应啦。」 男人笑着脸回答我。 「啊,是这样啊。」 「然后呢?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吗?」 穗高小姐用唯我 独尊的态度向那群男人寻问。那些人的年纪从二十几岁到三十几岁都有,全部都明显地比穗高小姐要来得年长。 面对着年纪比自己大的对象,用「你们」来称呼再怎么说都很失礼吧?(注2) 跟我握手的男性扬起嘴角看向穗高小姐。 「我想吃汉堡排。而且你也很喜欢吃吧?汉堡排。」 听了男人说的话,穗高小姐的脸微微地泛红。 「那是什么?讽刺?」 她红着脸瞪向男人,威胁似地回问。 「不敢不敢。」 他耸着肩,像是要解释自己的清白一样将两手摊开。很明颢地一副要聪明的样子,看来那果然是一句讽刺的话。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身背向男人说道:「可以啦,汉堡排是吧?」 来到的是一家没什么特色的家庭餐厅,不对,我也没听过什么有特色的家庭餐厅就是了。 我跟穗高小姐面对面坐在一桌开放式隔间中,保安者的人则是坐在她背后的桌位。 我佯装是在看着菜单,偷偷窥视着穗高小姐。 她愉快地笑着阅览菜单,纯真的笑容看不出来是在盘算些什么。 注2  虽然在日文中都是使用「你们」,但是在日文中,原文里的「君たさ」是对于年长者不大礼貌的称呼方式。 「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 我下定决心问她。 「嗯?什么?」 她将菜单放到桌上歪着头。 「不,那个,想请教你一件事情。」 「嗯,可以啊。」她点点头。 「希望你不要跟我说谎。」 「嗯嗯。」她再一次点点头。 「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啊?」 她将眉头皱了起来。 「不,那个,我是说,为什么要把我拖过来?」 「说拖过来真的很难听耶,我不是讲过很多遍了吗?这是致歉,致、歉。没有其他的意思。」 「不,那个啊。如果只是为了要致歉,有必要做到身家调查的地步吗?既然知道手机号码的话,打给电话联络就可以了吧?」 突然,她的态度改变了。 「咦?啊、啊……」 刚才的从容态度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视线飘怱不定的她表现出一副十分动摇的样子。 「为什么要做到身家调查?」 「那、那个啊,」 虽然我不太清楚发生什么事,不过看来情势是逆转过来了。应该趁这个机会毫不留情地继续进攻才对。可是很悲哀地,我的脑袋不是在这种时候可以转得很快的类型。 「……因为,如果不了解的话不是很可怕吗?」 她用几乎要消失的声音对着玻璃窗嘀咕着。 「咦?什么意思啊?」 她突然把头转回来,用一双像是看着杀父仇人般的眼神瞪着我,然后举起右手往桌子上「碰」地一声大大拍了下去。那威势强到连玻璃杯里的水面部跟着震动,我的身体也不自禁震了一下。 听到了巨大的声响,保安者全都看向我们这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坐在穗高小姐正后方的人向我撇了一眼后寻问道。 「没什么,你们闭嘴。」 她用充满威严的语气回答。 「这样啊……」说着,他们再度背向我们。不过耳朵应该是有好好地在注意这边的动静,虽然那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 「仲西同学。」 再一次被叫著名字,感到畏缩的我只能伸直背膀,很有礼貌地呆呆回了一句「是。」 「我今天为了向你致歉而来到这里,你今天为了让我致歉而来到这里……以上。不再接受更多的质问了。」 她用手指很有节奏地敲着桌子说道,完全不像是要致歉应该有的态度。 不过,我也没有办法反抗她。虽然说起来很丢脸,不过她真的有点可怕。 「……我了解了。」 「很好。」说着,她拨了一下后发,按下服务铃。 她点的是和风汉堡排套餐,之所以会点和风口味应该是她最起码的一点抵抗,要不然也不会被保安者的一个人调侃说:「萝卜泥,你真的敢吃吗?」 虽然她笑我的味觉像小孩子,不过看来她对于食物方面的喜好比我还要像个小孩子。 餐前的冰咖啡她加了三包糖浆就是最好的证据,也许是这样还觉得很苦,虽不明显但是她的眉头似乎皱了一下。 而那个时候她也被保安者的一个人调侃说:「今天不点『加了很多奶精的热咖啡欧蕾』吗?」 每次被调侃的时候她都会大声嚷嚷以示抗议。 「我每次都是点这个的,我已经是大人了。」红着脸说着像小孩子一样的话。 然后,她最后还是把萝卜泥留下来了。 ——这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啊? 把餐后又加点的巧克力香蕉冰淇淋吃得一干二净后,她满足地用轻快的声音说道:「致歉结——束——」 完全没有致上什么歉意,我只觉得是她的食欲被满足了而已。 而我则是累积了不必要的操劳。 「那么,我要走了喔。这之后还有事情要办。」 她整理了一下装扮后就匆匆忙忙地站起身。 「有事情……吗?」 「对,傍晚前必须要去研究所一趟。你慢慢坐,我会留一个保安者下来,结帐由他来付就可以了。」 「这样啊。」 「那,再见噜。」她笑着脸跟我挥手。 ——给我等一下。 刚才,她说了,再见,是吧?她确实说了。 「咦?什么意思?」 我的话似乎没有传到她耳朵,她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店门外,而我只能就这样茫然地看着店门口。 第2章 亲吻骚动 陵青高中的入学典礼当天,青井一如他的宣言一般穿着女学生用的制服,以新生代表的身分被老师点名而站上讲台。 他虽然有着扮女装的特殊癖好,但是对于世俗眼光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的内疚,堂堂正正的态度了亮地朗读完未来三年的抱负,完成身为代表的责任后,向新生及教师们深深鞠躬。 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可爱的高中女生,但是映照在我眼中的他却相当威严可敬。 他从讲台边的阶梯走下来时注意到坐在最前排的我,便闭起右眼向我打暗号。我则是含糊地笑着回应他。 「那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 坐在旁边的森崎向我小声问道。 跟他是在入学典礼前稍微做过交谈。森崎跟我一样是从毕业的国中母校中唯一一个入学到陵青高中的人,周围尽是不认识的面孔,两个人都怀抱着怎么也说不上来的孤独感与不安。我想就因为这样而臭气相投了。 「只是面试的时候碰巧在一起而已。」 「你不是说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吗?居然认识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啊!」 森崎一副很不甘心地说着。一方面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一方面也是想要恶作剧的心理作祟,我决定向他隐瞒青井的性别。 入学典礼结束后,我跟森崎在学生餐厅吃完午餐,接着就在校园中漫无目的地闲逛。 陵青大学伴随着近年的少子化影响,十年前将所有科系全部集中到了青山校区。在世田谷校区被拆除后,把原本位于墙玉的陵青高中移转到它的遗址上。因为移转在五年前刚刚结束的关系,陵青高中的设施既漂亮又现代化。 穿过拱门状的宏伟校门后,接着的是铺着白色石头的笔直道路,通往五层楼高的本馆。在道路的旁边种植一整片的草皮,在那上面随处设置着长凳,也成为学生们休息的场所。然后从围绕着本馆的道路往外延伸七条扇状排列的道路,分别通往第一分馆、第二分馆、第三分馆、图书馆、社团大楼、研究大楼、操场及体育馆等设施。 正因为原本是大学校区的关系,所以虽然位于世田谷却有着广大的校区面积。但是唯独就在今天,广大的校区也被为了社团新生招募而蓄发的上级生搞得沸沸扬扬,宛如是祭典一样热闹。我们接连不断地受到入社的邀请,而每次都浮现暧昧的笑容回答说:我会考虑看看。到现在书包里全塞满了社团介绍的传单。 「森崎有考虑要加入什么社团吗?」 森崎大大地摇头。 「不,完全没有。仲西呢?」 「完全没有。」 「你没有什么兴趣吗?」 「正考虑从现在开始培养。」 「有什么打算吗?」 「是有打算要拿到机车的驾照。」 「那不是还很久之后的事情吗?」森崎一脸无奈地说着。 我猜他应该误会我的话了。 「我生日在四月啦,所以现在已经在上驾训班了。应该下个月就可以拿到。」 森崎将手腕搭在我的肩上爽快地笑着。 「真的假的?很厉害嘛!不过,机车要怎么办?你有钱吗?有打算要打工吗?」 在接二连三的发问之后,森崎的脸突然认真了起来。「仲西,你的手机是不是在响?」 我反射性地「咦?」了一声,把手伸入裤子的口袋里。正如森崎所说的手机正在震动,看来是因为周围太吵而漏听了铃声的样子。 打开摺叠式的手机看向萤幕。 不认识的号码。 因为浮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我静静地将手机阖上。空想病的少女闪过我的脑海。 「不接听没关系吗?」 森畸感到奇怪地问我。 「我家姊姊打来的。应该又是要叫我跑腿之类的,所以不接也没差。」 边说着边耸肩时,从背后传来想部没想列的声音。 「喔?我什么时候变成仲西同学的姊姊了啊?」 一股寒气瞬间涌上背脊。 「呐,回答我啊。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姊姊了啊?」 她再度从我的背后搭话。大概是察觉到是我认识的人,森崎隔着我的肩膀向她点头示意。 我做好觉悟,但仍然诚惶诚恐地转过身。吊着眉尖的穗高小姐就站在那里。 怎么说呢?看起来很不高兴。 「那个……跟新生代表是不同的类型呢?」 森崎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看脸就知道了吧?而且她也没穿着制服啊。更何况青井的脸比她温和好几倍——至少比起现在的穗高小姐。 「从刚才就一直说我的姊姊怎么样的,是指什么事情啊?」 她静静指着我的手机。 「刚才的电话,真的是姊姊打来的吗?」 「啊,咦?搞错了?」 我决定装傻,说老实话的话等一下会很可怕。 「喔?装作不知道啊?」 「所以我说,什么事情啊?」 「手机借我。」 我看了手机一眼,「啊?」地嘀咕了一句。 「别拖拖拉拉。」 她说着就抢走我的手机,随便就开始操作了起来。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啊?」森崎看着我们之间的互动说着。 「我才想问哩!」 我望向正在操作手机的穗高小姐答道。 「好,这样就可以了。」 她笑着脸把手机塞给我。 「你做了什么?」 「在电话簿登录了我的号码,反正你已经注意到是我打来的了吧?这是为了不再听到你睁眼说瞎话的预防措施。」 看到不认识的号码就能够马上联想到穗高小姐,看来我今天的直觉很准。不过她蛮横的行为更在我的直觉之上。 我叹了一口气,向她问道: 「耶,今天是什么事情呢?」 「致歉。」 她用一副伟大的态度回答,依然是感受不到一丁点的诚意。 而且致歉已经够了,再说那根本就单纯只是藉致歉之名的处罚游戏——背后站着五位没见过面的男人,面前的是前些日子用球棒把我打趴在地上的空想病少女——真的是四面楚歌,说是如坐针毡也可以。 而且都来到本人的背后了,还刻意打手机联络,想测试对方反应的行为。那种人会有想道歉的想法我怎么也不相信。 「不,入学考试时的事情我已经不在意了,上次请我吃饭已经很足够了。」 她摇摇头。 「我不是指搞砸你面试的事情。」 「咦?」 「所以我说,是其他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呢?」 她害羞地笑一笑,看向森崎。 「那个有点,如果不是两个人独处的话……」 看来是希望森崎能够离开的样子。 但是,事情可不会那么容易就如你所愿,就算如你所愿了,我也会全力阻止。要跟这个人独处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很悲哀地森崎是个对场合很敏感的男人。 「我今天要去打工,差不多该回去了。」 说着,森崎爽朗地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高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仲西真的太好了。」 「什么意思?」 「在你的周围都只有美女啊。那么,再见啦。」 留下像白痴一样的话,森崎就从我眼前离开。 「啊,糟糕!我也要去打工了。穗高小姐,不好意思。要道歉的话等下次吧? 」 当场胡说八道了一番,正想从紧急情况中逃离的我,被她从背后抓住了衣领。 「你根本没有在打工吧?」 这个人到底把我的事情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啊……对了对了。确实是这样,我确实还没有开始打工。不过,可是,我想说现在就去找……不,我说真的,真的……」 我的声音激烈地提高,笨拙的解释越说越觉得空虚。 「无聊的藉口说完了?」 她真的一副无聊的样子问道。我只能垂下头回答一句「是的」。 「很好。」 她放开了我的后农领,不知道在想什么,竟开始整理起我的衣装。 「你在做什么?」 「都是因为你做些奇怪的抵抗,衣服都皱掉了不是?」 细心地整平皱纹的她这样说着。看来她很意外地有勤快服侍人的一面。 「没关系的,那种事情。比起那个,新的致歉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我很好奇啊。」 最后她拍拍我的上衣,点点头。 「真完美。」 她看着我的衣服说着。一定是没在听人说话。 「那么,在保安者的大家还没有来之前走吧。」 她朝着校内的广场走去。依然是不等我的答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她说的话似乎是绝对的。 我追上她后面跟着,然后环顾了四周。 「这么说来,保安者的人在哪里啊?」 「在校门被警卫拦下来了。我是很普通地就走进来了,不过他们再怎么看都不像是高中生的样子,所以也没办法。现在应该正在跟警卫解释情况吧?保安者真是辛苦的工作。」 讲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际上,对她来讲确实是没有关系也不一定。 「这么说起来穗高小姐待在校内不是很不妙吗?要去其他别的地方吗?」 穗高小姐很意外地「欸?」了一声。 「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啊。老是拉着你到处走也不太好,我也是为了这样才到陵青来的。」 「不,基本上校内是禁止关系者的人以外进入的,再说保安者的人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被拦下来的吧?还是不太妙啊。」 听到我说的话,穗高小姐打开手提包拿出钱包,在我眼前亮出一张卡片。 「那个,请问这是什么……?」 「看了不知道吗?」 我不太了解。她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空想病的诊断书啦。」 「啊啊,这就是传说中的【免罪符】啊。」 穗高小姐将两腕交叉在胸前,骄傲地点点头。 在世人的认识中「空想病的发作」=「轻犯罪的累积」。再怎么说,处在发作状态下的他们在常识与良知上早已经崩坏,而是根据符合于幻想世界的伦理观在行动的。 住宅侵入罪、窃盗罪、在有些场合连伤害罪都会发生。 但是对于发作时的他们也不能够追究所犯下的罪,因为那已经可以说是处在精神丧失的状态了。因此,空想病的患者被赋予了不被逮捕的特权。 就这样,曾几何时空想病的诊断书开始被称作【免罪符】。 「没有人可以只为了不法侵入就来问我的罪,不管发生什么事,保安者的人都会为我圆场的。」 穗高小姐开心地笑着。 她那种公主大人一样的气质看来是因为这样的环境而被培养出来的。 广场上,手上拿着茶饮或是零食的学生们热闹地谈笑着。 我让她坐在椅子上,走到贩卖机去买两人份的饮料。不是为了跟她客气,是为了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反正一定又会被牵扯进什么荒唐的展开。 做好觉悟回到座位,我把光是看包装标签就知道很甜的咖啡欧蕾递给她。 「喔?以你的程度来说,这选择不错嘛。」 喜欢甜的东西就老实地说喜欢,给我个开心的表情不是很好吗?每次都用这种傲慢的态度,我也开始觉得有点火大了。所以,我冷淡地问她: 「然后呢?要道歉的是什么事情?」 结果,刚才为止的从容态度不知往哪去了,她白皙的脸颊突然开始泛红。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那、那、那个啊,可、可以问你一个奇、奇怪的问题吗?」 「奇怪的问题?」 穗高小姐低下头,把视线从我身上避开。 「你、你只要回、回答可、可以或是不、不可以就好了。」 看着她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我确信了那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问题。不过我还是回答她一声「可以啊」。 这种突然改变的态度是什么啊? 「那、那个、那个……啊,仲西同学、仲、仲西同学……至今为止,有过接、接吻……」 吞吞吐吐地说到这边,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起头。脸红到了耳根。 「有、有过接吻的经验吗……?」 完全没办法理解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经验的有无会对结果带来什么影响? 思考了一段时间,我老实地回答她。 「不,没有。连跟人交往都没有过。不过,那又怎么样了吗?」 穗高小姐将两手放在大腿上,伸直手腕,一副忍耐不住的样子低下头。 「真……真是对不起啊。」 她难以启齿般扯着喉咙说着。 跟不上对话的进度。没经验跟她的道歉到底有什么关联性啊? 「那个,从刚刚开始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那个、啊……在说我抢走你的初吻的事情啦。」 对话在无意间往不得了的方向展开了。 「啊?」 穗高小姐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我。 「……《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 那单字在我的脑海中穿梭,把一切都回想起来了。我理解了她想说的事情。 那天,在车站的月台她晈了我的上唇。嘴唇跟嘴唇确实有碰到,附加她的舌尖还妖艳地抚弄过我的上唇。 但是,究竟那能不能称作是接吻呢? 话虽如此,也不能把那个称作是《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的发动。 「啊啊,那件事情啊?我不在意的。」 「这、这……这样啊,那就好。」 说着,拨弄着头发的她在举止上不知道哪里就是觉得僵硬。感觉上就像是要故作镇定,但是却很勉强的样子。 「喏,我也问个问题可以吗?」 她歪着头。 「可以啊,什么问题?」 「穗高小姐有过接吻的经验吗?」 她的脸瞬间蒸发了,现在也好像可以看到头上冒着热气一样。 「第、第一次啦。所以又怎么样?有意见啊?」 红着脸瞪着我回答的穗高小姐。我会觉得那个样子很可爱一定是一时之间的鬼迷心窍没有错。 过了一会儿,保安者的人带着疲惫的样子来迎接穗高小姐。看来这里的警卫是个不懂得通融的人,为了得到入校的许可应该是费了一番辛劳吧? 穗高小姐在离去的时候,说了一声:再见喔。 事到如今,也不觉得惊讶了。 陵青高中是一所在市内小有名气的升学学校,也是一所导入学分制度的,有一点特别的高中。 所以,不同于一股的高中而有各式各样的科目可以听讲,选择的范围也很广泛。班级的概念比较稀薄,大家都过着各自想 过的高中生活。 一言蔽之,就是一所像大学一样的高中。 基于这个理由,入学典礼结束之后的新生首先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思考时间的分配。一开始就已经被安排好的必修科目,加上从预先被指定的三科选择必修科目中必须选择一科,在那之上,再选择自己想要学习的科目。另外,每一年的选课数量都有上限,必须在这样的规则之中安排学业。 我跟森崎几经讨论,终于将时间分配表完成,然后向挤满学生的学务处窗口提出了修课表。 负责处理的大姊在事务性地处理完我交给她的提出资料后,事务性地告知了一句:好的,可以了。 就这样,高中生活也上了轨道,再度跟青井有所对话已经是四月即将结束的时候。 那一天,森崎来了一封简讯告知他人不太舒服而要请假的事情。 我所选择的科目几乎都跟森崎相同,所以一旦他请假的话,那一天就会变得格外无趣。 就在第四节的科目开始前玩着手机打发时间时,坐在前面座位的男学生们的对话自然地传到我耳朵里。 「那个人,真是可爱啊。」 「不过,看起来很顽固啊。光是她穿着制服这一点就……」 「大概是哪里的大小姐吧?我们学校有钱人多得是。」 比起手机,对话的内容更引起我的兴趣,我顺着男学生的视线望去。 有一位可爱的女孩子,不过很可惜那是青井。 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套制服。因为森崎也不在的关系,我站起来走向青井的位子,向他搭话。 「是青井同学吧?好久不见。」 他看了我的脸,露出亲切的笑容。 「啊啊,是你啊。入学典礼以来呢。」 当时只是互相交换了视线而已,不过看来他确实记得的样子。 「青井同学一个人上这堂课吗?」 「不,平常是跟社团的人一起。说是因为感冒所以请假了。」 「我也是,平常一起上课的家伙请假了。」 「大概是感冒正在流行吧?」 青井用下巴指指旁边的空位。 「不介意的话,一起上课吧。」 「嗯,说得也是。」 我在椅子上坐下,从书包中拿出笔记本跟笔记文具。 「真的买了那套制服啊?」 青井小声笑了。 「我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来陵青的,当然是买了啊。很适合我吧?」 对于自己的外表比起他人优越的事情抱有自觉,而表现出那种态度的一句话。但是很神奇地并不会让人感到讨厌,大概是拜他温和的性格所赐吧? 青井是个认真的家伙,在授课中一直都看着老师的方向,黑板上的东西还附加注释详细地抄下笔记。随便向他搭话都让人犹豫,不禁想着两个人坐在一起上课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课堂结束后青井便邀我一起喝茶,因此我们便前往位于本馆的开放式咖啡厅。 天气晴朗,舒适的风吹拂着树叶。 「从之前就很想问青井了……」我从他的姓氏去掉了敬称,因为他自己希望我这样。「面试的时候,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 他转着纸杯说:「那样的事情?」 「去配合穗高小姐……那女孩的发作。你知道是空想病吧?而且好像也认识研究所的人。」 「啊啊,因为我是【演员】啊,当时只是在做我的工作而已。虽然说因为恶作剧过了头让穗高所长不太高兴就是了。」 「演员?」 青井喝了一口冰咖啡之后点点头。 「对,我在做政府公认的演员,隶属于神奈川分部。所以,跟穗高所长也是有所交情。」 「这个年纪就在做演员啊……?真厉害。」 「有一点类似门路的东西啦,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门路?」 「我妹妹患有空想病啦,而且是全日本只有七个人的剧场型。小的时候就常常被牵扯进妹妹的发作中,演技也是因为这样不由分说地就学起来了,不,说是习惯了比较贴切。妹妹的话则是被神奈川分部管理着。」 剧场型是关系到天地创造型的危险存在,为了防止感染爆发,剧场型空想病患者的行动会受到政府在某种程度上限制。就连外出都必须要提出申请的地步。 然后,比起自我完结型,剧场型的特拉乌姆波更为强力而广范围的事情是已知的事实,因此,法律上规定剧场型空想病的人在各县市只能居住一名。 「……妹妹是剧场型啊。」 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对,所以,空想病的对应方式我已经很熟练了。虽然那时候有点做过头就是了。」 「是这样吗?我光是看着就觉得很厉害啊,我没有办法做到那样子的演技。」 「不,我说的不是指那件事情,而是指当时的我没有打算让她的发作早点结束的念头。穗高所长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对我提出警告的。」 「什么意思?」 青井撑着一只手肘,说了一句「说起来会有点长……」的开场白后,便开始解释。 首先,演员的工作就是要停止空想病的发作,也就是要让他们的幻想完结的意思。 因此,演员被要求的素质不是只有演技而已。 比起演技,不如说是能够看透空想病患者做出了什么样的世界观、渴望什么样的东西的观察力比较重要。在了解幻想的走向之后,摸索出能够最有效率地将它完结的方法并且付诸演技。青井强调演员是为了引导他们将幻想结束而存在的,接着又继续说道: 「要配合幻想这种事情谁都办得到,但是如果只是单纯地配合的话,就会有让幻想加速进行,把内容扩大的可能性。如果演变成那样子的话,为了让故事完结而去回收已经膨大化的伏笔的同时,新的伏笔又会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变成患者跟演员之间没完没了的追逐游戏。最后,会演变成除了使用抑制剂以外没有其他方法的地步,既使在知道那是一种剧烈药物的情况下。」 青井换了一只脚翘着,喝了一口咖啡。 「面试的时候,我称自己是开膛手皮耶尔的朋友,登场在她的幻想世界里。接着,又捏造出杰斯提斯的阴谋并且把它揭发出来。但是那样做会使得她所准备的世界观有了扩大的空间,因为患者会将周围的言行加以补完,一个接着一个地构筑出新的设定。《圣典》(瑟菲洛的诏书)的事情也是一样。」 「简单来说,青井做出了没有必要的伏笔的意思?」 青井点点头,喝着咖啡说道: 「对,那不是演员该做的事情。穗高所长就是在指责这一点。」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青井雪白的牙齿映出光芒。 「因为无聊。那时候,看到出现在面试会场的那孩子的举动,马上就理解了她的目的。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应该不用一分钟就可以让她的幻想完结了吧?那样就太无趣了,所以想说要让故事再延长一些,虽然结果是让她用《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而翻盘了。那时候就觉得该是时候收手了,对于她的发作相关的情报知道得不多,太过得意忘形的话,如果引发了『幻想世界的诡局(parado)』就不太妙了。」 「幻想世界的……诡局?」 「就是指设定矛盾的意思,经由周围的人给予跟幻想的根基部分互相矛盾的新设定而引发的,幻想世界的破局(catastrophe)。引发幻想世界的诡局的患者会有陷入精神崩坏的危 险性。因此,设定矛盾在我们演员之间是一种禁忌。实际上在日本就有因为引发了幻想世界的诡局而精神崩坏的患者,也因为那次事件,演员才全部变成证照制度的。」 不亏是有一位空想病的妹妹,青井知道的知识远在我之上。搞不好是为了妹妹而努力学习的。在眼前微笑的青井,在现在的我眼中看起来有着不辞辛劳的坚强耐力。 「有一点,感到疑惑的事情……」 「什么事?」 「那个,演员很厉害这件事情我很了解了,也了解了那是一份很辛苦的工作。既然是这样,为什么政府会准许将幻想的完结交给门外汉来处理呢?弄得不好的话,故事有可能会越扩越大,最坏的情况,引发幻想世界的诡局也不奇怪不是吗?」 「嗯,幻想世界的诡局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引发的。如果只是一点点的设定矛盾的话,患者会自己做出填补矛盾的新设定。而且,一般人插手空想病发作的情形也逐年有在减少,因为空想病患者的周围都固定会有公认的演员待机的关系。说起来是前年的事情,美国的研究所有报告发现当空想病患者发作的时候,幻想世界的角色会分配给比较亲近的人。所以说,只要在周围聚集有交情而亲近的演员的话,他们自动地就会被选为幻想世界的住民。」 青井说的话条理分明,非常容易理解。但是,仍然有让人无法同意的地方。 「既然是这样,那时候为什么我会被选上?」 青井耸耸肩膀,说了一句:谁知道? 「连青井也不知道啊?」 「因为情报太少了。虽然是无法想像的情形,不过也许只是因为周围没有演员的关系也不一定。」 「可是,有姊姊在身边。比起陌生人的我还要亲近吧?」 「开膛手皮耶尔在设定上是男的,身为女性的穗高所长没有道理被分配到角色,又或者单纯只是因为觉得你比较好的关系也不一定。」 「我?为什么?」 青井开心地笑一笑,用拇指抚弄了一下嘴唇。动作有点色。 「也对。说是『比较亲近的人』可能有点语病,正确来说的话应该是『患者抱有好感的人』才对。」 「更加让人无法理解了。我跟那个人到那时候为止一句话都没交谈过,没有理由让她会对我抱持好感才对。」 青井爽朗地笑过之后, 「你真笨啊,不是有句话叫『一见钟情』吗?」 说着,用指尖戳戳我的胸口。周围的人看来或许像是情侣之间在打情骂俏也不一定。 喝完咖啡,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向停车场。 「好大台的机车啊。你有大型机车的驾照吗?」 青井看着姊姊让给我的机车说着。 「大型的驾照不到十八岁是没办法拿到的,这只有400c.c.所以没问题。」 「你喜欢机车啊?」 「与其说是我,应该说是我姊姊喜欢。她想要拖我做她兜风时的同伴,就叫我去拿驾照了。」 「喔?姊姊喜欢啊?真是帅气。」 「那未必。」虽然嘴上是这么回答他,不过听到姊姊被称赞也不会感到不愉快。 插入钥匙,按下发动钮后,改造排气管发出舒服的声音。 戴上半罩式安全帽,我说了一句「那,再见啦」。 「仲西,有空的时候再打电话给你。」 我们在咖啡厅有交换过手机的号码跟邮件信箱。 「嗯,我等你。」 催起油门,我朝着校门骑去。 穗高(姊)小姐的那一句「保证会支付出演费」在那时的我早已经忘光了。也不是说对金钱毫不在意,只是入学考试当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且从那之后已经过将近两个月了。 所以,在校门口埋伏我的穗高(妹)小姐递出可爱的信封给我时,我一时之间没有办法理解状况。 「那时候的出演费啦。」 「出演费?啊啊,出演费是吧?这么说来,穗高小姐确实说过这种话。」 她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 「我有说过出演费的事情吗?」 「我是指姊姊那边的穗高小姐。」 「啊啊,原来是这样。可是,很难理解啊。」 她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后,接着说: 「以后,就称呼我做结衣小姐,这样比较好分辨吧?」 听起来既像是提案,又像是命令的一句话,找也老实地回答了一声「是」,就算抵抗她我想也只是白费力气而已。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也会用名字来叫你,了解了吗?景。」 ——要求别人用敬称来称呼,自己却是直呼其名啊? 穗高小姐,不对,结衣小姐将两手绕到背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的脸。 我苦笑着点头。 「不过,出演费也可以不用付的。」 她摇摇头。 「法律上规定的啊。」 收下被塞过来的信封,我动摇了。那信封相当厚重。 「……出演费到底有多少啊?」 「会根据情况而调整,所以也没办法说出一个定数。景的状况的话应该会加很多料吧?」 「为什么?」 「出演费会根据受拘束的时间、出演时造成不便的程度来调整。景不是入学考试吗?加上就连在面试会场都要配合了,是在非常不便的时机被牵扯进来的,应该是在那点上增加不少的吧?」 「不,再怎么说这个都太多了。」 「别在意、别在意。」她从我手中把信封抢过去后,「嘿!」地一声将它放到我的书包中。「可以收下的东西就把它收下来吧。」 「可是……」 正当我支吾其词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仲西,你还在啊?我以为你早就回家了。」 青井爽朗地说着。「呐,在那边的是谁?」 ——你在装什么傻啊?这家伙。 青井是面试会场纠纷的当事者,当然会知道她的脸。他不可能会忘记的吧? 「青井,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在青井的耳边窃窃私语。 可是,青井却无视于那句话,而向她搭话。 「初次见面,我叫青井晴。你是?」 「咦?我、我叫穗高……穗高结衣。」 结衣小姐似乎因为突然出现的青井而感到畏缩。 「喔——?」 完全像个女人的样子般说着,然后青井在毫无预警下亲了我的脸颊。 「什?」 青井微笑着说了一句「今晚再打电话给你」后,就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那家伙,茌想什么啊……」 我看着青井的背影,摸着还留有嘴唇触感的脸颊,无意识地嘀咕着。 「呐,景。刚才的孩子是谁啊?」 结衣小姐慌张地拉着我的衣袖。 因为说明起来会很冗长的关系,我将引擎熄火,下了机车。 「我的朋友……说是认识的人比较贴切。今天是第一次认真有过对话。」 「只是认识的人为什么在分开的时候要亲吻?」 结衣小姐看着青井背影的视线有种奇妙的不协调感。 搞不好,先跟她说明青井是个男性的事情会比较好也不一定。 「那个……穗高小姐。」 被称呼姓氏的她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我。 「结、衣。」 那种小事情随便啦。可是,对她来说似乎是最优先事项的样子, 表情一整个僵硬。 所以,我折服了。 「啊啊,不好意思。那个,结衣小姐,青井他……我是指刚刚那个家伙,他是个男的。」 「男的?」 「对,青井,是个男的。没有错。」 结衣小姐虽然理解了我说的话,但是似乎没有办法信任的样子,冷淡地说了一句「无聊的玩笑」。 到她回想起面试当时青井的模样,花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女装时的青井连妆都上得很好,而应该是这一点让回想的困难度又往上增加了一层。 为了结衣小姐的误会被解开而放心的时候,停在车道上的敞篷车突然响起了喇叭。 把目光望向一看就知道很贵的车子,穗高小姐就坐在驾驶座上。 她将身体采出来,说道:「结衣,话已经说完了吧?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喔。」 看来今天是穗高小姐代替保安者的人负责跟在结衣小姐身边的样子。 「我知道啦,最后我再去买个饮料,等我一下。」 回答完穗高小姐后结衣小姐就跑出去了,大概是打算在校内的贩卖机购买吧? 也不能就这样放着穗高小姐不管,我向她行个礼,走到车子旁边。 「穗高小姐,好久不见。」 「看起来很有精神啊,年轻人。」 穗高小姐露出柔软的微笑。 「是,托福。」 「看起来跟结衣相处得不错啊。」 虽然很不愿意,不过周围的人看起来果然还是这样吗? 所以我也只是泄了气一般回答一句:「欸,是的。」 「那孩子啊,好像对你很有意思的样子。而且虽然身为姊姊的我说起来很怪,不过结衣也很可爱不是吗?」 如果去掉破天荒的个性以及无厘头的行动不谈的话,也许确实如她所说。 「是啊,确实是很可爱。」 所以,我带着一半客套说着。 「没错吧?所以我想对你而书这发展也没什么不好才是。」 说着,穗高小姐便靠在坐席上。 就像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怎么能让事情这么单纯地被就被下定论。 把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就这样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切离,恐怕这是来自于血缘的东西。 这对姊妹,太相似了。 那之后,穗高小姐让手上抱着大量咖啡欧蕾罐子的结衣小姐坐上副驾驶座,将车子开走了。 结衣小姐用笑脸说了一句:再见啦。 然后,穗高小姐的驾驶方式有够粗暴。 青井的电话等了许久都没有打过来,「今晚再打电话给你」那句话也许也只是恶作剧的一环而已。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不把事情的真相确认清楚不行。被一个男的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亲吻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青井虽然喜欢扮女装,但是个性上却是个男性,我不认为他会对于身为同性的我抱有友情以上的好感。 一定有什么目的。 所以我为了问清楚那个目的而打电话给青井。 『喂?』 青井的声音感觉有些疲惫,没有平常的娇嫩感。 「啊,是我……」 沉默了一阵。 『抱歉。本来是打算这边打电话给你的,却发生了一点小状况。』 「小状况?」 难道说,我的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现在不方便讲电话吗?」 『不,没关系,已经处理完了。是妹妹发作了啦,分部的演员全员出动,在刚刚总算让它完结的。』 说完,青井小小笑了一声。 『今天的设定相当壮大啊,比起平常要辛苦多了。』 听了青井的话,我浮现了一个小小的疑问。 「青井的妹妹是剧场型吧?」 『嗯,对啊。』 「剧场型会将幻想的世界观强制灌输到周围的人身上,而配合那个世界观也会改变那个人的自我。被剧场型感染是这样的意思没错吧?」 『是没错。』 「既然是这样,在剧场型的周围配置演员不是没有什么意义吗?演员的责任不是引导幻想的完结吗?但是,自我被改变的的话就算是演员也没有办法做到这点吧?啊,当然我了解那比起把一般人牵连进去要来得好啦。」 『确实如仲西所讲的,普通的演员大致上是派不上用场的。所以,配置在剧场型周围的演员都是限定为持有【adm】的人。』 原来是这样的安排啊,我终于理解了。 adm是anti dream matter的缩写,也就是反特拉乌姆波贺尔蒙物质的意思。 受到剧场型发出的强力特拉乌姆波影响的大脑中,正常的神经传导会受到阻碍及扰乱,而被配合于空想病患者所描绘出的世界观的妄想、幻觉及幻听所支配。 adm可以将特拉乌姆波所持有的情报传达能力以及精神共感能力无效化,因此就算是剧场型也没有办法支配他们。 四年前,adm被美国的研究所发现。当时该研究所扬言这将成为连天地创造型都可以抑止的王牌,关系者们也对adm抱以甚大的期待,因此受到全世界的新闻媒体所关注。 那之后,美国研究所的调查也发现让「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落幕的英雄们也是adm持有者的事情。 与adm的持有者一样,空想病的患者也不会被牵扯进其他剧场型患者的发作,因为特拉乌姆波会与特拉乌姆波互相抵消的关系。 特拉乌姆波的共鸣是在两个空想病患者同时引起发作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的稀有现象,而且当中至少要有一方是剧场型空想病患者才行。但是,就算说机率很低,只要一发生就有可能引起人类灭亡的天地创造型会受到严重警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么说,青井也是……?」 『当然,我也是adm的持有者。adm是一种只有长年受到强力特拉乌姆波影响的人才会产生的类似抗性一样的东西。我从小的时候就一直都跟妹妹在一起,会持有也是当然的吧?』 我感叹了一句「真厉害啊」。有着扮女装的兴趣、又是演员、再加上还是adm的持有者。真的是一个拥有各式各样特征的人啊。 『然后呢?仲西特地从那边打电话过来的,应该有其他想要问的事情吧?』 青井的口气突然变得开朗,大概是已经察觉到我想要问的事情了吧? 「那个亲吻是有什么意义?」 青井大声地笑着。 『那女人,有在忌妒我吧?』 「忌妒?」 『对,忌妒。』 我回想起白天结衣小姐面对青井的奇妙眼神,那可以称作是忌妒吗? 青井似乎是将我一瞬间的沉默当作是对于质问的肯定回答,爽朗垃说道。 『我想她应该是喜欢仲西的事情,嗯,说喜欢可能是有点过头也不一定,但是我想至少是抱有好感的。再说,她当时到底是来学校做什么的?』 「好像是为了把出演费拿给我的样子,入学考试时的那个。虽然我早就忘记那回事了。」 『用那个当藉口来跟仲西见面啊,看来这已经确定了。』 青井用兴奋的声音说着。对于随意的想像打从心底享受着的样子,让人感觉像是真的在跟女孩子对话一样。 「什么叫藉口。依照结衣小姐所说的话,好像是不能够不收下的的样子。」 『仲西,你真是个老实的家伙。出演费的支付这种事情,通常是经过信件寄送的方式完成资料 的填写后,转入指定的银行户头就可以结束的。你没想过直接亲手交付现金是很过时的做法吗?更何况,由患者亲自上门根本是破例中的破例,你说有什么必要做到这样呢?』 确实是像青井所说的。仔细想想,对研究所来讲也没有让身为无可取代的重要人物结衣小姐直接出面的必要性。 「那,为了什么要穗高小姐亲自……?」 『所以我说,不就是为了见仲西一面吗?很可爱不是?她虽然比我们大一岁,但是正因为是在东京本部受到细心呵护下长大的关系,看来对于这方面的事情还不够圆滑的样子啊。』 我倒是觉得已经十二分圆滑了。 「大一岁?」 『你不知道啊?穗高结衣比我们大一岁啦。』 「不,我是有想过年纪应该比我大啦,可是为什么青井会知道这种事情?」 『那种事,就算说所属的分部不一样,我也是研究所的人啊。虽然说比起剧场型数量多而且对周围的影响力较少的自我完结型不管怎样都会比较不受关注,但是穗高结衣可是所长的妹妹,在我们业界很有名气的。』 青井说到这里告了一个段落,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不过,仲西,你又是怎么样?』 「欸?」 『你对于她的事情怎么想?』 「就算我问怎么想……」 对于那个人不好应付的印象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被抹灭。 『真是不干脆的家伙。』青井笑着。 之后又接着聊了些没有什么特别意义的话题,像是国中时代的事情、高中老师的事情,内容各式各样。 青井有加入剧团。因为实在很像是他会做的事,所以我笑了。 『六月的陵青祭我们有表演,把文化会馆整个包下来。有空的话仲西也过来吧。』 「嗯,会过去。我朝待着。那么,学校见。」 『嗯,再见。』 留下爽朗的余韵,青井挂断电话。 那之后,我躺在床上,想着「青井跟结衣小姐,这两个人的性别有没有办法调换过来啊?」这种白痴的问题。 再说,就算这种事情实现了,也没办法解决根本的问题。 第3章 女装的推荐 因为被问了「好吃吗?」所以我很老实地就回答了一句「很好吃」,也没忘了附加一句「我吃饱了」。 「这样啊,很好吃啊?」 青井开心笑着,很做作地点了点头。一副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样子,让人忐忑不安。 我们在位于高中附近的文字烧店《猛猛呷》的店内。价格实惠又分量充足,再加上如果持有陵青的学生证就可以再优惠一百元,因此博得广大人气,大概过中午之后往往会坐满上完课的学生。 我喝着水,看向青井的眼睛。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很奇怪,现在终于发现了。青井坐在我的旁边。 如果在柜台的话这是很自然的坐法,但是我们坐在四人坐的和式座位上。因为就只有我跟青井两个人,对面的两席座位完全空着。当我在的店员带领下来到和式座位上坐下后,因为被青井用极为自然的口吻说了一句:「再往里面坐一点嘛」所以也一点都没有感到怀疑,看着坐在旁边的青井也没有特别想什么,但是仔细想想这种坐法实在是非常不自然。 有什么必要悲哀到要两个男人肩并着肩用餐啊? 「青井,你应该有什么话想讲吧?」 「喔?直觉不错嘛。」 青井将上半身靠近我,把一边手肘放到桌子上。 「想不想出演舞台剧?」 「舞台剧?」 「之前有提过我们社团在陵青祭有表演对吧?」 「我记得。」 青井用吸管戳着玻璃杯里的冰块说道: 「然后就轮到仲西出场了。」 对话可以没有脉络到这样的地步也只能感叹了。 「啊?为什么?」 「上舞台很有趣喔。」 「很抱歉,我没兴趣。而且我没有表演天分的事情在面试的时候已经很明白了吧?」 青井摇摇手。 「没关系,没有台词的。」 就像是对我的演技打从一开始就不抱期待一样的讲法。 「那就更加没有指定我的必要了不是吗?去找其他家伙啦。」 「虽然是不需要什么演技,但是如果不是仲西就不行。」 「为什么?」 青井把脸靠近我的肩膀,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那感觉就像是女朋友在跟男朋友撒娇一样,总觉得很恶心。 不清楚情况的男人看到的话可能会很羡慕我,可是我偏偏知道青井的性别。 「如果不是会骑机车的人的话就很困扰了。」 「表演跟机车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啊。这次的表演要用到机车,所以正在找持有机车而且又会骑的人。」 「在舞台上骑机车?」 青井小声地笑了。 「如果考虑到是高中的创作舞台剧的话,这是很有冲击性的演出不是吗?」 「是要在文化大楼的大演讲厅表演吧?在室内骑机车没问题吗?」 「有得到学务处的许可。不亏是提倡自由校风的学校,很轻易地就通过了。」 最近常常在想,感觉上陵青把自由这个词的意思搞错了。 「真厉害啊。」 「对吧?所以说,要不要一起来?」 「不,我拒绝。」 「那,要不要尝试着来看看排演?今天预定要把剧情从头到尾跑一遍。虽然没有要穿戏服,大小道具也没有全部准备齐全,不过我想应该可以理解我们要演的大致上是怎样的内容。」 「你打算就这样一步一步把我拉进去对吧?」 青井耸一耸肩膀,往我的脖子吹了一口气。一瞬间寒气就涌上背脊。 「文字烧,很好吃吧?」 「……是很好吃。」 「这是谁请客的?」 原来是在打这种鬼主意。被说了会请客就傻傻跟过来的我真的是个笨蛋。就算想要抵抗他,钱包里也只有不到三百块钱。出演费被姊姊没收了,因为是不适合高中生钱包的巨大金额,我想这是很理所当然的处置。 「……青井同学请的。」 「我听不见呐。」 青井开玩笑似地笑着,把脸颊靠近我的肩膀磨蹭。 紧接着,脑袋不知道被谁突然敲了一下。青井被声音吓到,把脸从我的手臂移开。转向后面,把漫画杂志卷成棒状敲着肩膀的森崎就站在那里。 「很会炫耀嘛。才想说你怎么没来上课,竟然是翘课在跟女朋友吃饭啊。」 森崎很快活地笑着。 「森崎也是来吃饭的吗?」 「不,我是在前往车站的途中看到你在这里,就想说要来调侃你一下。」 我的脑袋中开始在打算盘。 「森崎,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青井发觉的我的意图,把脸逼近我。 「仲西,手段很卑鄙啊。」 「那是我的台词,就算手段卑鄙也是用的人会赢不是吗?」反驳着,把视线看向森崎。 「呐,有带多少?」 「嗯,是有大概一万块,不过为什么要问?」 很足够了。 「能借我一千块吗?明天一定还你。」 森崎耸一耸肩膀。 「你啊,在女朋友面前借钱不觉得羞愧吗?」 紧接着结衣小姐之后连森崎都误会得很严重。 「对吧?森崎同学也是这么想的吧?」 青井用比平常尖锐的声音说着。明明是个男的,却似乎是打算要使出女人的武器。 森崎点着头表示同意。 「这么说来,你是入学典礼的时候致词的那个女孩子吧?名字叫什么?」 「青井晴,青色的青、井户的井接着晴天的晴,请多指教喔。」 青井露出恶怍剧般的笑容,这是在很了解这样的动作可以抓住男人的心的情况下做出来的行为。自己身为男人所以当然知道。 「嗯,请多指教。不过,两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啊?」 森崎寻问青井。 「嗯……我想想。」青井说着让人搞不懂意思的开场白,我看了有种忍不住想叹气的感受。反正一定又是在打什么不好的鬼主意。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要阻止也让人觉得麻烦。 就算再被误会得更深也没什么值得困扰的事情。 「是打算现在开始要他陪我的。(注3)」 听了青井的话,森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现在开始?」 「如果不介意的话,森崎要不要也陪我来?——来我们的舞台。」 青井真是个策士。结果,原本预定成为我的金主的森崎也被青井怀柔,两个人一起被带到了社团大楼。就算手段卑鄙也是用的人会赢。 看来似乎是利用社团大楼的楼顶做为排演场的样子。 到了这时候森崎才终于理解到自己被卷入麻烦的事情里,苦笑着说了一句「我根本没看过舞台剧的说」。 屋顶上集合了约三十位学生,根据青井的说法,现场的人是陵青高中剧团社《银世界》隶属成员,来了大概一半左右的样子。 因为被青井说了一句「稍微坐在这里等一下」所以很老实地就照做了。就在这时候我的手机响起,看了手机的萤幕我的太阳穴就开始痉挛。 真是祸不单行。 注3  在日文中,「付き合う」有男女交往的意思,也有陪伴某人进行某事的意思。青井在这里玩文字游戏,将森崎所说的「付き合う」刻意改为后者的意思。如果延用原本森崎所说的男女交往的意思的话,青井的这句回答将 变成「打算现在开始要交往」。 当然,是结衣小姐打来的。 「是……喂?」 『什么嘛,像死人一样的声音。』 开口第一句,很过分的一句话,真是一如往常。虽然有可能实际上真的是像死人一样的声音也不一定。 「很可惜我现在是活跳跳的。然后呢?今天是什么事情?」 总不可能又是致歉了。 『我买了礼物要给景。』 「礼物?」 『对,礼物。』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会互送礼物的交情了? 「你去了哪里了吗?」 『纽约。』 要吸引我的兴趣,这是个很足够的地方了。 「喔?纽约啊。去旅行?」 『我可不像你一样是个闲人啊。』 真是个老是用让人想反驳的讲法说话的人。 「那,为什么?」 『去那边的研究所。我的特拉乌姆波好像跟一般空想病的人不一样而有特殊波长的样子,在世界上也是稀有的例子。美国跟日本的研究所有长年的交情,所以为了提供资料所以过去那边接受详细检查。』 「喔?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没有什么啦。』 虽然结衣小姐笑着这么说,对我而言已经是很了不起了。看来结衣小姐跟自己住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明明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这关系就是切不断呢? 『景现在在哪里?』 「在学校。」 『那种事情我知道。就是因为埋伏在校门口却一直没见你出来才打电话的。』 她像是在指责我一般说着。我下定决心明天开始要从后门放学了。 「我在社团大楼的屋顶。如果从正门看过来的话,在右手边比较里面的地方那栋比较高的建筑物。要不然我过去接你吧?」 『没关系,我眼前有校园地图。社团大楼是吧?我现在就过去,你等等啊。』 挂断电话,森崎浮现暧昧笑容的脸进到我的视线。我想我的脸应该看起来很疲惫。 「之前的那个美女?」 「……很清楚嘛。」 「很受欢迎嘛。可是,女朋友没关系吗?」 说着,森崎看向正在对社团的人提出指示的青井。 「青井只是朋友而已啦。」 「对方可能不是那么想喔。」 森崎一脸愉快的样子。 五分钟后,慎重地抱着手提纸袋的结衣小姐出现在屋顶。虽然看到成群的人而表现得有些困惑,但是发现我之后就露出往常开心的笑脸,跑向我的地方。 「久等了。说起来跟景很久没有见面了呢。」 「确实是这样。」 如果说了「多亏这样我可以过着平稳无事的生活」的话,应该会让她大发雷霆。 森崎露出亲切的笑容向结衣小姐打招呼,简单地作了自我介绍。结衣小姐也回应他。 「呐,这就是礼物。」 结衣小姐朝着我把纸袋用两手递出来说着。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下次我会回礼的。」 我慎重地将它收下然后说着。 「回礼就不用去在意了,快点穿上。」 结衣小姐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我。 「穿上?」 「我买了衣服回来,想说应该很适合景。」 「欸?衣服是吗?」 结衣小姐将两腕交叉,闭上眼睛点点头。 「说到纽约的话,那不是流行服饰的圣地吗?想说难得就买了很有当地特色的礼物。」 看向纸袋,印着看都没看过的商标。从纸的质感来看,我想应该是不便宜。 「难道说,这个,价格还满高的……?」 结衣小姐把食指摇了两下,啧啧舌头。 「问那种不识相的事情很愉快吗?真的很笨呐。」 只不过是说错一句话,为什么要被当笨蛋到这种地步? 「不要在意那么多了,快点穿上。」 窥视了一下里头,装着被送礼用的包装纸慎重地包装起来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纸。 虽然是很基本款的黑色夹克,但是设计上非常地有格调。 ——这个绝对很贵。 我把夹克展开在眼前,余光看向结衣小姐的脸。她看起来一副满心期待的样子,事到如今也没办法退还了。 我索性将夹克穿上。 「穿起来怎么样?」 「非常地舒适。」 「呐,朝这边转过来,让我看一看正面嘛。」 结衣小姐一脸开心地笑着。「嗯,很适合嘛。」 正当看着结衣小姐满足的表情的时候,完成排演准备的青井叫了我一声。 「那夹克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很贵呵。」 「结衣小姐给我的。」 青井朝纸袋看了一眼,转向结衣小姐低下头。 「你好,穗高小姐。」 结衣小姐仔细端详着青井的脸,困扰地笑了。 「你好,青井同学。不过,果然怎么看都还是像个女孩子。」 「常常被人这么说。」 青井用食指擦擦鼻下。 「从姊姊那里听了青井同学详细的事情,听说你们认识?」 「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我是所长的部下,也请你代我打声招呼。另外,穗高小姐,现在有空吗?」 「嗯。不过,为什么这样问?」 「我接下来要开始舞台剧的彩排,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跟仲西同学一起看呢?」 结衣小姐露出爽朗的微笑。 「如果是这种事情,我很乐意。」 「话说回来,舞台剧的标题是什么啊?」 我向青井问道。 「『恋人是活死人』。」 然后,我们三个人加上幕后人员做为观众的舞台剧排演就开始了。 青井出演女主角。实在是太过于没有不协调的地方让我忍不住苦笑。 第一次看舞台剧,虽然舞台剧特有的演出以及台词对话让人有些不习惯,但是故事内容非常地平易近人,让人很纯粹地感到有趣。 也就是说,不是那种文化祭的演出节目常有的,单纯只是为了自我满足的东西。既然是要在陵青祭出演,观众当然多半是像我一样很少接触舞台剧的人。看来是确实有去注意到这一点的样子。 昏暗而不可思议的一幕,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恋人是活死人』 登场人物 高榇 慎  男、十七岁、高中生。 夏目 遥  女、十七岁、活死人。 夏目 小夜子  女、二十九岁、遥的义姊。活死人研究机关《wier》的所长。 远藤 和义  男、二十七岁、《wier》的成员。 夏目 京子  女、四十八岁、遥的义母。 wier研究员a wier研究员b 女教师 老人 咖啡厅的老板 卢梭的虚像 ——我们可以说是诞生过两次: 一次是为了存在, 另一次是为了生活。 让—雅克·卢梭( jean-jacques  rousseau ) 第一场 男人从综合医院的停车场往上望向病房的窗户,夕阳西下,病房所面对的国道上响彻着车辆的行走声。 高榇 慎 (自言自语的语气)在听到遥的死讯时,比起「她为何死去了」这件事情,我对于「她为何曾经活着呢」这件事更再一次地思考着。 不,再说遥真的曾经活过吗?还是说,果然是死了的呢? 在医学上,遥已经完全地死亡了。遥的脑、肺、心脏,在与我相遇之前就已经丧失其功能而无可挽救了。 但是,如果藉法国的思想家,让—雅克,卢梭的话语的话,遥毫无疑问地是曾经活着。 穿着中世纪服装的男人(卢梭)出现。 卢梭  活着并不是指呼吸着的意思,活着是指行动着的意思。 卢梭只在脸上浮现笑容,在慎的后方坐下,开始闱读书籍。 高榇 慎  遥虽然是没有在呼吸,但是她的行动是很活泼的。 比起我所认识的任何人,更加直率地表现自己的感受,所做的事情一切都是破天荒的。我曾被她耍得团团转。 但是,遥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是有她的理由的。 她是很孤寂的。我想她一直以来都饱受排挤与孤独的苛责。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比起一般人,遥的身体太过于异质了。 遥非常地类似于被称为礓尸的存在,除了生存所必要的机能已经完全丧失之外,身体的一部分也已经腐败了。虽然没有腐臭,但身体近两成以上的皮肤组织已经坏死,严重的地方甚至外皮崩落,露出肌肉、血管与神经。 卢梭  (将视线维持在书页上)那不是会对于日常生活造成障凝吗? 高榇 慎  不,身体上来讲对于日常生活是没有问题的,伤痕与缺损的部分有用像是特殊化妆一样的东西修补。 应该说,在精神上、心理上的负担还比较大。因为要向世间隐藏着自己的秘密,不得已要掩人耳目地生活着。 卢梭  (以下,视线不移闭书籍)原来如此。 高榇 慎  遥将那称作是「拟态」。面对她那样的自嘲,我找不到任何话语回应。 然而拟态之后的遥是个美人。脸型与身体的曲线原本就很美丽,将腐败的部分去除之后的她,纵使已经看习惯了,依然是可爱到视线会忍不住会被她吸引。 卢梭  于是你对她坠入情网了。 高榇 慎  是的,但是…… 卢梭  但是? 高榇 慎  但是,我也许没有爱上她的资格也不一定。 遥再怎么说都是个活死人,而我没有足够的想像力去接受那个事贲。 她的心比想像中要来得脆弱,平常顽强的行为只不过是为了掩饰的盾牌。对于这样的事情,在真正的意义上我并没有察觉到。 卢梭  然后,要伤害人的心是非常容易的。 高榇  慎  ……确实是这样。情结(ple)或是心理创伤(trauma),这一类心灵中脆弱的部分只要用指尖稍微一戳,很容易就会被引起。 然而,要抚平那个创伤,所能做的事情却太少。 我伤害了她的心。当然,就算并不是故意的,「伤害她的是我自己」这个结果是不会改变的。 想要道歉,想传达我真正的感受。 但是,她已经不在了。 高规仰望星空,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卢梭终于将视线移开书籍,看向高规。 高规 慎  遥死去之后,我发现了许多的事情。 像是对她喜欢得无可自拔的自己,或是世间的困难重重。像是什么是正确的、而什么又是错误的,像是没有明确的答案,意外地充满暧昧而抽象事物的我自己的世界。 每当想起遥的事情,我的心灵就会充满舒适的微风。 变成心灵创伤的冲击性的相遇,高中的再会,那时候从遥那里受到的欺负,与遥一同出席的无聊的课程,被强迫连行的北方街道,无法理解遥的行为而反覆激烈的争执,最后在她的拳头下落幕的大吵架。那一切都晕染着温柔的色彩。 正因为这样,每当直视着失去遥之后的世界,都会被无可挽回的寂寞袭身。 身体被倦怠感所支配,对一切的事物都失去了兴趣。 对自己的存在都感到麻烦,在这样下去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卢梭起身拍拍慎的肩膀,将身体背对着他。 卢梭  你已经死了。 就这样离去的卢梭。慎就地坐下。 高榇 慎  (浮现自虐的笑脸)正如你所说,我才是真正的活死人吧? 那天,灰色的天空从早上就降着小雨,将街道染成一片忧郁。 从验票口出来的人们,向是要从提早来临的冬天中逃离一般,慌忙四散。有人与并肩的恋人谈笑,有人浮现险恶的表情,通过我的面前。 不论浮现的是什么样的表情,大家都是活着的。 佣懒地站在被指定为碰头地点的车站验票口前,等待着已经到了约定时间却仍然没有出现的《wier》的研究员,我恍惚地想着这样的事情,然后,思念着与遥一同度过的日子。 慎像是要逃跑般从舞台离开。 序幕到这边结束,紧接着本篇就要开始。 虽然卢梭突然跑出来让人不知所措,但是多亏有趣的剧情及精湛的演技,马上就不再去在意这点了。 在青空下,全篇排演在进行着。戏剧独特的台词对话及夸张的动作所构成的一篇故事,让在阳光照射下的屋顶气氛渐渐地改变,让我感到些许不可思议。 本篇以主角的回想作为主轴进行。 大致上的结局在开头的时候就已经被点明的关系,诱人发笑的一幕也包覆着像是窥视着回忆一般独特的郁闷。我虽然不懂剧情上技术面的事情,不过似乎是想要藉着将「无可避免的死亡在未来等待着身为女主角的遥」这件事故意明朗化,使故事整体包覆虚幻感与寂寞感的样子。 但是,遥的个性是稍稍有些恶劣的。 因某件事情而让人悲叹的遥。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吗?我什么都愿意做。』面对这样担心着自己的主角,遥却像是在讽刺般放话。 『那,现在马上就给我死啊,把那个喉咙抓破让心脏停止啊,变成跟我一样死亡的身体啊。那样做的话就可以理解我的痛处了吧?但是,你能做得到吗?你能允许这么做吗?说什么什么都愿意做,做不到的事情不要随便就说出口嘛,听了就烦。』 会让人寒气袭身般自虐而攻击性的台词。 因为我有欣赏电影的兴趣,所以看过许多以活死人作为题材的惊悚电影。但是像遥一样,与惊悚无关,而是在人性上露骨而让人恐惧的活死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活死人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很猎奇的了,遥的言行尽是更加深那种印象的东西。 『弱小的人彼此互舔伤口又能怎么样?想要被治愈的感受吗?还真是悠闲呢。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说的话不过是诡辩而已,让人恶心到吐。』 有时候像这样露出冷笑,也有时候藉自己的手让主角陷入危机之后说: 『听好,慎。能够守护你的人就只有我,所以从今以后也要对我言听必从啊。』 像这样反过来说明自己对主角的依赖性,或是 『不是有句话说生死相伴吗?从一开始就死着的我又该怎么办呢?』 像这样一脸天真地笑着。 到故事的中盘,看着她将主角要得团团转,一件接着一件地引起骚动,我想到结衣小姐跟我也是看起来像这样的感觉,不禁苦笑。 但是,那样的女主角也是被率直的主角将心中的刺棘一根一根 地拔去,终于将自己软弱的地方坦白了。因为本来是很少开口说出正经话的遥,那一幕深深地刺入我的心坎。 第四场 深夜中,在跨越圃道的天桥上撑着伞对望的慎与遥。从早上开始雨势就不断地增大。慎对于昨夜自己所说的话感到后悔,脸上表现得尴尬。 夏目 遥  你已经听小夜子小姐说了吧?事情就是那样。科学家弗兰肯斯坦(注4)的目的不是创造人造人类,而是活死人的研究。 他是最早对活死人进行科学性研究的科学家。在那之前,世界上也偶有研究在进行的样子,但都是没有科学根据的无意义的东西。 注4 fraein,小说《科学怪人》中创造出科学怪人的疯狂科学家。 像《wier》这样明确的研究机关被设立是在弗兰肯斯坦过世后再经过一个世纪长,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 在那之前,似乎有非常不得了的实验被进行过喔。脑或是心脏很理所当然地就被全部摘除,听起来真是残酷不是吗?到头来,根本就不是将我们当人而是当作怪物在看待。 然后呢,慎。你猜猜看脑跟心脏全部都被摘除的活死人结果怎么样? 慎抱着如坐针毡的想法低着头。 高榇 慎  死了吧? 遥笔直地看着慎的脸,缓缓地摇头。 夏目 遥  错了,活着。听说是摘出前跟摘出后什么改变都没有的样子。虽然说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个人就发狂而死了。 呐,慎。普通的人是用头脑在思考事物的吧? 但是啊,我就算没有头脑也没关系的。 还有,心脏不是被用来象征一个人的精神吗? 像是心会痛啦、心在动摇啦之类的不是常常在说吗?也有医生在提倡思念与感情是累积在心脏的假说不是吗? 但是啊,我就算没有心脏也没有关系的……对我来说,头跟心脏都是不必要的。 遥将雨伞丢在一旁,把脸埋到慎的胸口。 夏目 遥  (像是要消失般的声音)呐,慎。我的心究竟是在《哪里》呢? 我究竟是在《哪里》呢? 死亡这种事情,是不是《哪里》都不存在呢? 慎无法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抚摸着遥的头。 头上依然是一片晴朗。 但是,响彻屋顶的效果音以及演员的热演巧妙地融合,连我都感受到降雨一般的临场感。 我完全不去在意待机在一旁等待出场的演员,只是入戏地看着舞台。 那之后,描违着遥扭曲的人格被形成的过程。 遥对于与周围的人不一样的自己抱有极深的情节,无法容许在研究所被拘束的环境以及异质的自己,但是也抱有想要喜欢自己的率直心情,在那样的窘境中遥的心渐渐地被削夺。遥不过是期望过着普通日常生活的一个平凡少女罢了。 当初对遥的言行抱有批判心情的我,也在顿悟了这件事情后,发现自己一下子就将感情移入了。 甚至到了在遥要去世的那一幕,会感到想哭的地步。 故事在进入佳境时,右手突然被结衣小姐握住。我惊吓着看向旁边,结衣小姐一脸不安地皱着眉头,始终凝视着排演的样子。 虽然有犹豫过是不是要向她出声,但还是决定不这么做了。搞不好会妨碍到排演。 剧中并没有对遥的死因做深入的说明,她只是静静地像是睡着一般临终。到头来,也许是没有根据而只有精神上的生存也到了极限的意思吧。 遥死后,主角每天都过着思考并苦恼「活着是什么,而死亡又是什么」的日子。完全排除宗教的思想,始终是以一个高中生的观点对生死观进行思考的演出,在我的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周围围绕着树林的葬仪场。隔天,预定要进行遥的火葬。在小夜子的体谅下慎在深夜中与遥过着最后的时间。 慎抚摸着在棺中的遥的脸颊。 高榇 慎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想着遥的事情,一直都思考着遥的事情。也许,从今以后也不会改变。几十年后不经意地想起遥的事情,然后我想我又会流泪吧。 但是,我想这样也好。悲伤、寂寞、痛苦,现在的我能够觉得可以感受到这样的感觉也是一件好事情。我了解了将这样的感觉全部包括起来,才能称作是活着。 虽然,还很痛苦,但是没关系。我能「活着」走下去。 多亏了遥让我了解了重要的事情。 所以,真希望能够跟遥说更多的话。 慎环顾无人的房间。 高榇 慎  (温柔但包含着虚无感的口气)呐,遥。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啊。只有这份情感我不会忘记,从今以后,永远。 慎,像是等待着回应般漫长的沉默。 象徽遥的去世一般,灯光慢慢转暗。 「觉得怎么样?」 青井用毛巾擦拭着汗水,笑着脸问我。 「嗯,比想像中的还要有趣多了。对吧?森……」 看向旁边,森崎竟然在放声大哭,我反射性地把身体移开了。看来,这男人有着不寻常的感受性。 「真是一出好故事啊。」森崎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道。 「啊、啊啊……确实是这样。」 青井笑着说了一句「能感动到这种程度的话,这里也很高兴啊」。 把脸转向结衣小姐,她的脸上浮现着复杂的表情。 那是个渗着些许寂寞的脸。 「结衣小姐,怎么了吗?」 她「欸?」了一声呆着脸看向我,然后像是要掩饰一般微笑着。看起来像是强装出来的笑容。 「啊,嗯。没什么,只是稍微……」 「很无趣吗?」青井问道。 「不是的,大家演技都很棒,演出效果也很好。呐,像是那一幕——」 结衣小姐那之后也对着青井大肆称赞舞台剧的内容,但是到最后都没有说过一句「很有趣」。 「然后呢?仲西,你决定了吗?」 青井将脸靠近我。 「决定什么?」 「参加舞台剧啊。我想你已经知道了,在出奔的那一幕是预定要用上机车的。只要戴上全罩式的安全帽,就算主角换人演了也不会被观众发现的。」 附带一提,在今天的排演中是用脚踏车作为代用品。 「难得的机会就上嘛,我也想帮忙些什么。」 森崎擦着眼泪摇晃我的肩膀。 「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青井笑着。 「不,我还没决定……」 「如果说景要出演的话,嗯,来看看也不错。」结衣小姐说着。 真的很希望饶了我,但是,大家似乎都不愿意饶过我。 能参加舞台剧真是太好了。 我不到一个礼拜就变得这样想了。 自己讲起来也很那个,真的是有够现实。 《银世界》的人都很直爽而且在各方面照顾我很多,「大家合力创造出什么」的气氛也是让人感到很舒服。 森崎后来是帮忙大道具的制作,似乎原本双手就很灵巧,看着简单的设计图就很灵巧地组装起来。 我看向森崎握着的电动钻孔机,说道: 「那不是牧田电机的吗?拿的东西很好嘛。」 「这是我老爸的啦。」 发出轻快的驱动声,森崎回应我。「亏你知道牧田电机喔。」 「有在玩车所以也有在注意工具啊。」 「喔,原来是这样。不过,道具 这种东西还不是都一样。」 「但是,那种声音只有牧田电机的才能发出来吧?」 森崎似乎理解到我开的玩笑,露出笑脸。 「钻孔机演奏法啊,想要用这个在摇滚界引起一股旋风吗?」(注5) 「只会被说是别人的翻版吧?」 我跟森崎都很常听八、九0年代的西洋乐。其他也有几项共通的兴趣,我想也是因为这样我们的感情才会这么好吧? 「搞不好ryobi工业之类的会成为赞助商喔。啊,可以把那边的螺丝拿给我吗?」 我捡起螺丝放到森崎手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我就喜欢做这类的事情,如果你闲着的话也帮一下忙啊。」 我用拇指指一指在背后进行排演的现场。 「差不多要轮到我出场了。」 「小配角还真是轻松啊,喂。」 注5  钻孔机演奏法(ドリル奏法),美国摇滚乐团mr big的吉他手paul gilbert及贝斯手billy sheehan所使用的拨弦演奏法,在钻孔机的前端加上拨片(pick)来拨弦,而所被使用的即为日本牧田电机(株式会社マキタ)出品的钻孔机。牧田电机因此成为mr big日本巡回演场会的赞助商, mr. big也曾为此写曲感谢牧田电机,两者关系匪浅。 森崎开玩笑似地笑着,继续手上的作业。 「没那一回事。为了练习,机车上留下一堆小伤痕,都不知道转倒过几次了。」 「有稍微上手了点吗?」 「姑且是有办法做到烧胎了。」 「离加速回转还很远呐。」 「有时候会想,有什么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啊?」 「你啊,被青井同学拜托的时候不是笑着脸ok了吗?」 「我没想到会这么难啊,好莱坞电影里大家看起来都很轻松就做到了。shadow体积又大又重,根本不适合给初学者拿来玩小技巧。」 我的机车是背负着「明明是日本产却被称做美国车」这种讽刺命运的街车型机车。 说到为什么出奔的场景有必要用到加速回转,到头来也是为了像好莱坞电影常有的演出一样,主角与女主角为了牵制紧逼而来的追兵用的。 「嗯,加油啊。总不能到现在才说做不到吧?」 森崎笑了。 早上来学校,上完课,前往社团大楼的屋顶,为了舞台剧的排演及准备而挥洒汗水到太阳下山,之后在家庭餐厅闲话家常。每天都持续着这种「青春」的日子。 一天,结衣小姐在校门口埋伏我。已经有过几次经验了,也没特别感到惊讶。 但是,她太过于埋头在玩携带型游戏机而没有注意到我。 「结衣小姐,在玩什么游戏啊?」 她吓了一跳,看向这里。 「是景啊,不要吓我啊。」 「看你玩得很专心啊,那是什么?」 「今天发售的游戏,看来是买对了。」 「你很喜欢玩游戏吗?」 「我吗?与其说是游戏,动画、漫画、轻小说之类的,那一方面的我全部都喜欢啊。」 嗯,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结衣小姐的幻想就是那一方面的东西了。 「不出门玩吗?」 「我没有朋友,所以也不太会出门玩。」 结衣小姐一脸寂寞,但是又为了掩饰而勉强地笑了。真的是很生硬的笑容,话语听起来让人有些心痛。 「景知道幻想世界的诡局吗?」 「是有听说过,但是详细的情形不太了解。」 「虽然幻想世界的诡局是大概五年前被发现的现象,但是在那之前,扰乱幻想世界的设定就已经被认为是一种危险的行为,所以也不能让空想病的小孩去上普通的小学。小孩子的社会是意外地复杂而且难以管理,异常事件也很容易发生。小孩子的想像力比大人丰富嘛,如果让复数的小孩子加入空想病的发作的话,设定的暴走是可以预想得到的吧?所以说,我是在研究所受义务教育的,也因为这样,我没有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 感觉好像气氛变得沉重了。「话说回来,今天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当然是为了来跟景见面。」 她说着就微笑了,不同于刚才,是个没有表里的天真笑容。 「要去吃饭了喔,我请客。」 隔天,我在屋顶的角落做着小道具。夕阳西沉,只有中庭的地方传来些许学生的声音,白天的喧闹像是骗人的一般,呈现一片安静。学校只要到了傍晚就会呈现不一样的面孔。铁槌敲打的声音响彻天空。 我把脸转向看着我作业的青井。 「青井为什么会开始演戏的?」 青井喝着罐装咖啡,小声地笑了。 「当然是因为喜欢啊。」 「不,不是那个。我就是问那个喜欢上的原因。」 青井隔着铁网护栏望向远处的街道。夕阳就要下山,因为是周六的关系,社团的成员已经提早收工回家了,在屋顶的只有我跟青井。因为在行程上一定要在今天做好不可的小道具还没有完成,所以留下来的。我可没有像森崎那样灵巧。 「你觉得空想病怎么样?」 青井用认真的声音说道。 「就算问我觉得怎么样,我也只是觉得很厉害啊,之类的……」 「那就是普通的情形。」 「普通?」 「可能听起来很不谨慎,但是我觉得空想病的人很让人羡慕。」 青井在水泥地板上坐下,抱着双膝抬头看着天空。 「人生还真是不讲理啊,不能像游戏一样选择自己的容貌,分配自己的能力。只能用被给予的容貌、被给予的能力活下去。将自己只有一次的人生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然后,在哪一天去世。可是空想病就不一样了,每次发作就有不一样的人生在等待着,有不一样的人格、不一样的世界……对他们来说,人生是无限的。」 我将手停下来,看向青井。 「终究,那也只是幻想中的事情。」 青井摇摇头。 「那我知道,但是如果要这样说的话,现实不也是类似的东西吗?能够证明存在的只有自己本身而已,搞不好,在眼前的仲西也只是我幻想中的人物也不一定。 我用右手捏起青井柔软的脸颊。 「我就在这里。」 青井把左手放在我的右手上,小声地笑了。 「那我也知道,我只是举例。嗯,我很贪心的。想要过各式各样的人生,想要感受各式各样的世界。这样想着,就觉得空想病的患者让人羡慕得没有办法。但是空想病被认为是先天性的疾病,不是想变就可以变成的吧?所以说,我开始演戏了。舞台上有着与现实不一样的新世界,在那里,我将变成不一样的人。自己写剧本,自己演出。演戏可以做到像空想病的发作一样的事情。」 听着青井的这番话,在我脑中浮现了令人怀念的句子。 ——要守护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少年时代的我憧憬着面对极端选择的故事主角。换句话说,我曾梦想过要过那样的人生。青井的话让我想起了还很纯真时的自己。 「嗯,有一点了解青井想说的话了。我想我也有那样的感受。」 我将手放开青井的脸颊,他擦着脸颊将嘴角微微上扬。 「陵青祭结束之后要继续留在《银世界》吗?」 「不,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站起身子,我将手挂在铁网护栏上俯视通往校门的路,学生们像是为了明天的休假而喧闹着。 「不过,青井也真是坚强啊。」 「欸?」 「怎么说呢,想像不出是同年龄的人啊。想法很坚定,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扮女装也是为了那个目的吧?确实,如果打破性别之间的隔阂的话,可以扮演的角色也会更广,幻想世界的选择就增加了。」 「你太过奖了啦,我是……」 就在那时,屋顶响起轻快的节奏。看来是放在青井书包里的手机响了。青井露出僵硬的表情,拿出手机。 「是发作吧?是的,我知道了。我会火速前往,是,是的。」 很认真的语气。挂断手机后,青井拿起屋顶的钥匙看向我。 「妹妹好像发作了。不好意思,今天就回家吧?」 「啊,嗯,我知道了。」 我慌忙地开始收拾。青井把塞着戏服的波士顿包背在肩上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开口: 「仲西,明天有什么预定吗?」 「是没有。」 为了不让木材及工具被雨淋湿,两个人一起将大张的塑胶布盖上。 「今晚,要不要来我家过夜?」 我感到困惑。妹妹都在发作了,完全搞不懂邀请我到家里的理由。 「为什么突然……」 「你没看过剧场型的护作吧?考虑到穗高结衣的事情,做为未来的参考来见习一次也好,不是吗?还是说你没有兴趣?」 「你说兴趣,用那种出自好奇心的态度去见习对妹妹也很失礼吧?」 「真是一本正经啊。」青井笑着说。「反正我家也只有我跟妹妹还有家务助理而已,没有必要客气啦。」 「欸?双亲呢?」 青井摇摇手。 「我家没有,以前出意外过世了。」 我感到难以形容的尴尬。 「啊,抱歉……」 「别在意啦,都以前的事情了。」 最后,还是因为被刺激的好奇心作祟,我接受了青井的提案。传了简讯告诉姊姊今天要在朋友家过夜的事情,两个人就一起前往神奈川緜的藤泽。 在电车中,因为收到写着「了解,你说的朋友是可爱的女孩子吧?」还装饰着天真浪漫的文字画的回讯,我便回了简讯说:「半对半错」。青井是很可爱但是不是女孩子。 不过话说回来青井家的占地真的是有够大,估计从一头到另一头也少说有三百公尺左右。 但是,好像也不是因为家里特别有钱的样子,似乎是研究所安排的住家。税金的浪费也许就是指这样的事情。 青井家周围的道路被研究所的职员封锁着。 像是要防守住玄关一样,数台的白色厢型车停在那里。后座位被拆除,似乎装着各式各样的机械。职员们都戴着耳机麦克风,在与看不见的对象联络着。 青井向看起来像是指挥官的人搭话。 「佐伯先生,让你久等了。」 被叫做是佐伯的男人取下耳机麦克风,露出笑容。 「是晴啊,比想像中的还要早到,得救了。」 「状况怎么样?」 佐伯先生打开车门后,从桌上拿出一叠资料交给青井。稍微窥视了一下,上面排列着意义不明的文字列。不过看起来不像是外国话。 「这是五分钟前为止的纪录,看过之后,你也为了完结去参加啊。」 青井接过资料后,专心地看着内容,一页接着一页地翻着。 「你看得懂?」我问道。 青井将视线看着资料点点头。 「是速记。患者与感染者,然后还有演员之间的互动经由书记官做即时的纪录,为了能够把正确的情报传达给后来参与的演员。当然也有整理出影像和声音的资料,但是悠闲地看着录影资料的同时幻想世界的内容也会继续展开,所以看速记的方式比较有效率。」 「那孩子是?」佐伯先生将视线看向我。 「我的朋友,叫仲西景。同时也是穗高结衣的朋友。」 青井强调了结衣小姐的名字。我向佐伯先生打了一下招呼。 「所长的妹妹的……?」 「是的,所以说,也不完全是局外人。事实上,他曾经一度对穗高结衣的幻想完结提出过贡献。」 「这样啊,请多指教啊。」 我握着佐伯先生伸出来的手,「这边也请多指教。」地回应。 「大致上了解了。似乎是受到礼拜天早上拨出的动画所影响的设定。」 青井将视线移开资料说着。 「观测官也是一样的见解。现在佳织正变成魔法少女在与演员的一个人对战。」 「再过不久,佳织的情势就会变得不利吧?」 佐伯先生摇头。 「不,已经情势不利了。」 「那么,也快要完结了吧。陷入危机的魔法少女被英勇现身的神秘绅士拯救,那出动画常有的桥段。」 佐伯先生嘴角一扬,说道:「那角色就是你啦。」 「五分钟就可以让它结束了。」 青井露出勇敢的笑容,消失在屋内。 「仲西同学,你在这里看着里面的样子就可以了。」 我跟佐伯先生一起透过装在厢型车掀背车门上的液晶萤幕看着在屋内进行的发作剧。 『呜……卑鄙的家伙。』 国中一年级左右的女孩子跪在地上瞪着一位大叔。佐伯先生向我说明那就是青井的妹妹,佳织小姐。 与佳织小姐对峙的大叔跟其他职员一样披着白衣,想必是持有adm的【演员】吧? 『卑鄙是对我的称赞啊。』 大叔冷笑着。 『white angel,看来你的命运也尽于此了。』 『我……我才不会放弃!』 『明明是个俎上肉还在瞎说什么!没办法放弃的意思也就是连对死都没有做好觉悟的意思啦!』 大叔把卷起来的运动新闻报纸举起,逼向佳织小姐。这个运动新闻报纸也被佳织小姐看成是特殊的武器了吧? 『慢着!』 不知是从哪里响起了青井的声音,那家伙似乎是在画面外的样子。 「这边有拍到啊。」 佐伯先生指着另一个萤幕说着。上面映着站在阳台的围栏上悠然地俯视着佳织小姐与大叔的青井。 「不会很危险吗?」 佐伯先生露出皓齿。 「助拳人总是从高处出现的不是吗?」 ——真爱现啊。 佐伯先生像是看透我的心里一样,笑着说:「你一定在想『真爱现啊』对吧?」 「欸,嗯……一点点。」 我不知所措地回答。 「我也是这样想啊。可是,这也是工作所以也没办法啦。」佐伯先生好像真的是没办法似地说着。 扮演助拳人的青井把坏角色的大叔打败,将white angel,不对,佳织小姐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 佳织小姐小小微笑后就闭上了眼睛。 「昏倒后,醒来发现睡在家里的床上来收尾啊。跟观测官的预想一样。」 佐伯先生愉快地说道。 「是指结局的意思吗?」 「对,幻想的完结,也就是发作被抑制下来了的意思。」 佐伯先生戴上耳机麦克风,对着麦克风一项紧接着一项地提出指示。 画面上 映照握着哥哥的双手,天真无邪地笑着的佳织小姐。从幻想世界中被解放的佳织小姐兴高采烈地在向哥哥报告幻想的内容,青井则是一直保持微笑地倾听着。 过了一段时间,留下几位职员,全部的厢型车从青井家撤收了。 「大家都要回去啊?」 我向目送职员离开的青井问道。 「因为神奈川的空想病患者不是只有佳织啊,也不能只为了一个人花太多的时间。就算是这样,佳织也还是受到特别待遇的呢。」 「特别待过?」 「你看。」青井指向位于大门边的水泥制小屋。「那是神奈川分部的外部办事处,一直都有adm持有者们在轮班。其他还有书记官及观测官最少各一人,总是可以对应得来的。就算说是剧场型,必须要警戒的也只是跟其他空想病患者的接触而已嘛。当然,要外出的时候就会受到严密的移动手段限制就是了。」 我环顾四周。 「这么说起来,那本人呢?」 「你说佳织吗?发作也结束了,也许是在看电视吧?」 该说是天真浪漫还是该说是任性无礼。就算这疾病不是自己的错,对于帮忙抑制了那个发作的人们连送行都不送,一下子就跑去看电视的那种感觉有点让人难以理解。 「电视……啊。」 我一脸无奈地说着。 「有期待着的动画特别节目要拨出啦。」 青井像是要掩护佳织小姐般说道。「介绍给你认识,跟我过来吧。」 穿过大门后,广大的空地正中央建着朴素的家。跟佐伯先生一起看的内部影像是佳织小姐以及她周围的空间放大的样子,我没有发现围墙里面原来是这样的格局。 「……跟土地的有效利用很无缘啊。」 青井笑了。 「这也没有办法啊,如果让一般人卷入剧场型的发作会很麻烦。空地就是阻止特拉乌姆波的看不见的墙壁啊。从位于中心的屋子到外墙有一百公尺以上,佳织的感染范围最大半径是七十二公尺,也就是说,只要待在屋内的话不管何时发作,特拉乌姆波都不会波及外面的人。而且也不是只有我家,其他剧场型的住家大致上都是这样的感觉。」 远看很小间的屋子,靠近一看也相当地大间。我想大概有四房一厅吧?两个人住是非常足够的空间了,实际上,照青井所说的话还有没有用到的房间。 进到玄关后,就听到啪搭啪搭轻快的脚步声。 「葛格,快点快点。『猫咪,项链,魔法师』已经开始了喔。」 满面笑容从转角飞奔出来的佳织小姐在发现我的存在后,表情突然变得僵硬,像是遇到威胁当前的猫一样又躲进死角。 青井抿嘴笑着,向转角另一头的佳织小姐说: 「是葛格的朋友啦,不会很可怕的,出来吧。」 佳织小姐像是窥探着这里一样畏畏缩缩地探出头。 「你好,佳织小姐。我叫仲西景,请多指教喔。」 说完,我对着佳织小姐微笑。 佳织小姐似乎解除了警戒心,表现出腼腼的样子。 「嗯,请多指教。」 佳织小姐用像是幼稚园学童一样发音不清的样子说着。 坦白说,我的内心「啊痛痛痛痛痛」地想着。 可能也不是故意的,但是行为表现得这么幼小的话,让人感受到的已经不是天真无邪而是耍小聪明了。 搞不好一天到晚部在尝试创造自己的形象吧。 「我马上就过去客厅,所以你先过去等喔。」 青井温柔地向佳织小姐说着。 「嗯。」 佳织小姐有精神地点点头后,跑向客厅。「不是说过不要在家里奔跑吗?」青井对着佳织小姐的背影说道。 我们为了放下书包而上了二楼,进到青井的房间。 「青井的妹妹有点过于幼小啊。」 我把书包放到床边说着。 「……佳织的精神年龄大概只有四岁而已,没办法啦。」 「欸?」 将视线望去,青井的表情比外头的暗夜更加阴暗。 「以前有跟你提过吧?幻想世界的诡局,有患者因为那个而副起精神崩坏的事情。」 胸口开始感到不安。过于幼小的佳织小姐,提到这件事情后突然改变态度的青井。 我察觉到青井要说的事情,一心想要把耳朵塞住。而青井像是要给予这样的我最后的一击般开口。 「……那就是佳织的事情。然后,引起诡局的人就是我。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佳织的精神在当时被一度归零,所以,佳织的心还只有四岁左右而已。」 青井在床上坐下,笔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不是可以制止青井继续说下去的气氛,更何况我觉得那么做太卑鄙了。所以,我认真继续听着青井说的话。 青井他们没有双亲,佳织小姐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果然还是对于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幻想世界所反映出来的多半是患者的愿望、梦想或是懂憬。 有一天,佳织小姐发作了。而偏偏就在那一天,持有adm的演员一个人都没有。 五年前,新型的流行性感冒在国内爆发大流行。神奈川分部的adm持有者全部感染了这种新型流感,使神奈川分部几乎陷入机能麻痹。 青井虽然在当时已经被证明持有adm,但是还不是演员。考虑到当时青井的年龄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青井来说,抑制佳织小姐的发作是大人的工作。 但是在青井他们周围的分部职员们全部都被佳织小姐的发作所感染,被分配角色成为与青井家感情友好的附近邻居。然后在幻想世界中正准备着要进行派对。 那是双亲的结婚纪念派对。似乎设定上是邀请附近的邻居,要举办盛大派对的样子。而佳织小姐也变成没有空想病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似乎是受到美国家庭短剧之类的强烈影响的样子。 过了两、三个小时,派对的准备完成了。但是,不管过了多久,青井他们的双亲都没有回来。 那是当然的,因为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即便如此,大家仍然焦急地等待着双亲的归来。 渐渐地佳织小姐的表情变得沉重。看着佳织小姐坚强等待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双亲,青井似乎变得无法忍耐下去了。 觉得佳织小姐实在是可怜得没有办法。 所以,当畴的青井出于好心向佳织小姐说了。 爸爸跟妈妈不在喔,在佳织小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喔。 说到这里,青井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那是事实,但是,那个事实跟佳织的幻想世界有着致命性的矛盾,是禁忌的设定。就因为那样一句话,幻想世界的诡局被引起了。」 「青井……」 「我不知道啊!」 青井像是要把我的话反弹出去一样,用强烈的语气说着。几乎像是哀鸣一样让人心痛的余音回荡在我的耳中。 「这也许是很卑鄙的讲法!可是,没想到,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演变成那样的事情……!那时候根本没有幻想世界的诡局这种词语。我没有恶意,可是,一切都是结束之后才知道的。什么事都做不到,面对痉挛着、口吐着白沫、翻着白眼痛苦挣扎的佳织,我只能背靠着墙壁,颤抖着看着她而已。我什么事都做不到,就连去哀叹自己的无力也做不到……就只是害怕地颤抖着。」 我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青井,现在的我能够做的事情也只有这样了。 青井又接着说下去。 「虽然一条命是保下来了,可是佳织丧失了所有的记忆。就只有心,变成了刚出生后的状态。后悔的日子持续着,也差点因为自责的念头而崩溃。我思考着应该如何赎罪。而在两年后,我找到了答案。重新学习话语的佳织把我叫做『把拔』,而有的时候又把我叫做『马麻』。我从那一天开始扮起女装。我想说当哪一天佳织又再次创造出跟那一天一样的幻想世界时,我就做她的爸爸,我就做她的妈妈,哥哥也好,姐姐也好,就算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好。只要佳织期望的话,我一个人可以扮演她所有的角色。我在心中发誓,为了守护她小小的幻想,就算是女性的角色我也愿意去扮演。发作是一时性的,像是虚幻梦境般的东西。但是就算是那样也好,就算是那样地虚无飘渺,但是只要对佳织来说是重要的世界,我就要……去守护它。」 青井哭了。哽咽着总算把话说到这里。说完话的青井把两手绕到我的背后,把我压倒在床上。 一段时间,青井就只是安静地哭着。 明明是两个男的,却不可思议地感受不到不协调或是厌恶感。 叠在我上面的青井的身体,比想像中的还要纤细。很柔软,很柔弱,这感觉让我的脑中忘记了青井的性别,甚至让我产生青井是个女性的错觉。 青井奋命地将力气注入纤细的身体,总算是撑了起来。我了解了平日从青井身上感受到的坚强的源头。 青井并不将眼泪拭去,而将视线看向我。 「仲西,告诉我……我所做的事情很愚蠢吗?」 青井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脸颊,泪水是那样地温热,像是渗着他的温柔一般。 「没有那一回事。」 我摇着头。我想没有必要去装饰多余的书语,所以只将坦率的心情说出口。 青井抓住我的衣襟,将脸埋入我的胸口又继续哭泣着。 坚强不是与生俱来的。痛感自己的弱小,但是不去逃避自己的弱点与痛处,而是尝试去背负它们的想法,这才是真正的坚强。青井的哭泣声让我了解到这一点。 但是,坚强的心也有崩溃的时候,也一定有无法忍受而在心中发出哀鸣的时候。那也许就是现在的青井。 我轻轻地抚摸着青井的头,望着天花板。 只有一件事情让我感到疑惑。那就是为什么青井会想要将这件事情向我坦白? 第4章 跃动的舞台与你的真心 陵青祭当天,万里晴空。 学校到处都是手工制作的装饰,在耀眼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缤纷华丽。 拜这样的好天气所赐,陵青祭盛况空前。有穿着他校制服的人,有应该是学生家长的人,也有陵青大学的学生以及看起来像社会人士的男女,感觉上男女老幼各种人都有。 陵青祭是验票入场制,每个学生都会被分配到五张门票。因为做得也并不是特别精细,所以伪造门票似乎每年都在泛滥的样子。不过,学校方面并没有特别将这件事情看做是问题。 只要是有引起问题的人,不管是不是持有门票,就算持有的门票是正规的,都一样会被赶出校门。 「既然是这样打从一开始就废止门票嘛。」我跟青井这么说,而他笑着回答。 「终究是一流私立大学附属高中的虚荣心啦。」 「俗话说的『大人的内情』是吧?」 「来了很多人嘛。」 青井从舞台边窥视会场说着。如青井所说,虽然离开演还有三十分钟,但是会场已经坐了不少的人。文化会馆因为在入学典礼或毕业典礼也会被使用,所以室内非常广阔。虽然铁椅只安排了靠近舞台边的一半空间,那也足足有三百个座位。 可能是拜优秀的宣传海报所赐也不一定。腐败的美少女妖艳的微笑,搭配『就算死了恋爱也不会结束』这种煽动台词。当然,那美少女就是青井。确实很有冲击性。 似乎是用了神奈川分部的印刷机印了海报一百张跟传单上千张的样子。我也一起去发过传单。因为传单全部都发完了,所以应该也发挥了相对地效果。 结衣小姐坐在最前面的座位,而旁边坐着真由小姐。围绕在结衣小姐周围的年轻男女想必是研究所的保安者吧? 「妹妹不来吗?」 青井指向为了消磨时间而在玩着携带式游戏机的结衣小姐。 「总不能让剧场型跟其他的患者接触吧?先来后到啦。」 「啊,这样啊。总觉得有点抱歉。」 青井爽朗地笑着摇摇手。 「不管怎么说,这出剧的内容对佳织来讲也太难了。就算把她叫来,也只会睡着而已啦。」 「喂,晴。过来这里一下。」 被《银世界》的前辈呼叫,穿着戏服的青井向我「抱歉」地打个暗号,就跑着离开。 我看着结衣小姐的样子过了一段时间,会场的广播就响起了。 「让各位观众久候了。陵青高中戏团社《银世界》所演出的『恋人是活死人』即将上演。」 当会场的灯光熄灭后,嘈杂的声音也停止下来,呈现一片寂静。 隔了一段时间,厚重的布幕缓缓升起。然后舞台剧便开始了。 面对着众多的观众,大家的演技也格外地卖力。 轮到我出场时,戴上全罩式安全帽与奔入舞台后的主角交棒,发动了引擎。 从改造排气管中吐出水冷式双v引擎的震动,比想像中要来得响彻会场。将机车奔驰到舞台的中央时,会场中响起「喔喔」的呼声。 虽然因为是初学者的临阵磨枪而显得些许生硬,但是当我演出加速回旋的时候会场也有为我送出掌声的人,不禁觉得刻在机车上的小伤痕也得到了回报。 我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回到后台,下了机车。手上满满地都是汗水。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样众人注目的情况下,跟演戏无缘的我会紧张也是当然的。 「辛苦了。很完美不是吗?」 森崎爽朗地慰劳我。 「谢谢。」我笑着回答。 遥死去,故事进入高潮。 《银世界》的大家都想着舞台剧可以就这样平安落幕。 但是,她却不允许就这么结束。那就是结衣小姐。 「慢着!」 会场的最前排发出声响,而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结衣小姐身上。她迅速地站起来奔向舞台,用右手撑着就华丽地飞跃到舞台上。 会场中发出惊叹,但是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因为结衣小姐的态度太过于自然,大家都误以为这也是演出的一部分的样子。 当然,这根本就不是演出。 也不能就这样让舞台剧中断。 饰演主角的男人向结衣小姐问道。 「你是……?」 结衣小姐扯着喉咙回答。 「我是大阪活死人研究机关《cross roads mall》的人。」 ——呜哇,又想出了不得了的设定了啊,这个人。 根本没有这样的角色,也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里设定。也就是说,结衣小姐发作了。 躲在舞台后的青井慌张地在白板上写着讯息,然后将白板揭向主角。 『她患有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应该是引起发作了。』 主角点点头向青井表示了解,然后开口说道。 「《cross roads mall》?我没听说过大阪也有研究机关,遥也什么都没说过。」 「东京的《wier》跟大阪的《cross roads mall》关系险恶,身为被验者的夏目遥也没有被知会我们的存在吧。《wier》是以厚生劳动省及日本民间企业作为主干所设立的,而相对地《cross roads mall》则是防卫省跟美军作为背后援助。这两个机关,因为做为后盾的组织不一样的关系,对活死人的研究所冀望的成果也有些许不同,所以才会引起理念上的冲突。」 主角耸耸肩。 「我了解你的身分了。但是,那个《cross roads mall》的人找我有何贵干?」 「我想说要告诉你夏目遥的死因。」 「死因?」 主角惊讶地重复结衣小姐的话。 「你知道『致死之疾病』这句话吗?」 「思想家克尔凯郭尔(kierkegaard)的话语吗?」 「见识真广啊。」嘴巴上这么说,但结衣小姐却感觉是完全不这么想的样子。「知道了遥的死,你不是失去了生存的欲望吗?不是觉得活着很痛苦吗?不是搞不清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吗?」 「那又怎么了?」 主角将右手往旁边一挥,像是要反弹话语一般说着。这个人的机智不输青井,应该没有一位观众发觉这是即兴演出吧? 「那就是『致死之疾病』啊,也就是『绝望』。你已经是濒临死前的状态了。」 结衣小姐嘲笑着主角。 「夏目遥会死也是你害的。就是因为你的一句话让遥对世界绝望的。」 「我的一句话……?」 「记得你说过『我最讨厌你了』这句话吧?虽然是吵架时的以牙还牙,但是看来那已经足够毁掉遥已经极为微弱的心。结果,那孩子就死了。」 「那种胡说八道哪能相信!难道你能够证明吗?」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结衣小姐毅然地说道。 「欸……?」 「在明天举行的葬礼上,对着遥的遗体传达你最老实的感受。对你来说那是让遥复活最后的机会了。」 结衣小姐像是要包覆主角般温柔地微笑。 「最老实的感受……?」 「就像有致死的疾病一样,也有苏生的灵药,那就是『希望。』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喔。」 结衣小姐转过身向主角挥挥手,便走向舞台边。 「等一下!」 听到主角的呼唤,结衣小姐停下脚步。 「什么事?」 「你说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你为什么要向我提出建言呢?你是与《wier》敌对的《cross roads mall》的人吧?如果这件事被揭穿了,你的立场不是会很危险吗?」 结衣小姐回过头,向主角露出笑容。 「遥那孩子不适合悲剧般的结局。我只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已。」 就这样,青井同时得面临舞台剧的完结及幻想世界的完结。但是他终究是个职业的【演员】,迅速地提出了各种指示。 说到在那段期间真由小姐跟研究所的人在做些什么?他们只是悠闲地继续欣赏着舞台剧。 ——这是你们的工作吧? 头都要痛起来了。 遥本来只要躺入棺材中,静静闭着眼睛就可以让舞台剧结束的。 但是,因为结衣小姐的乱入,故事被改写了。 周围围绕着树林的葬仪场。隔天,预定要进行遥的欠葬。在小夜子的体谅下慎在深夜中与遥过着最后的时间。 慎抚摸着在棺中的遥的脸颊。 高榇 慎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想着遥的事情,一直都思考着遥的事情。 慎无言地看着遥一段时间。 高榇 慎  (温柔的语气)呐,遥。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啊。现在喜欢着,从今以后也都会一直喜欢着你啊。 这就是我最老实的感受了。 像是等待着回应一般漫长的沉默之后,彷佛是被慎的话语引导般,遥慢慢地睁闲眼睛。遥环顾四周后,向慎露出微笑。 无法掩饰惊讶,茫然地看着遥的慎。 夏目 遥  慎……早安。 高榇 慎  (颤抖的声音)骗人的吧……?这是真的吗? 遥把双手绕到慎的脖子后。 夏目 遥  我做了一场好长的梦。 高榇 慎  梦? 遥点头。 夏目 遥  对,梦。天空晴朗,吹拂着舒服的微风。 那是一个美好的地方。我哼着鼻歌走着。 然后呢,当我注意到的时候,刻在我身上的众多伤口全部都不见了。 我变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我心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美好。 我想到,这应该就是「幸福」吧? 我想着,如果能够这样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呢,少了一样。少了一样什么。 我本来不知道那一样是什么。 可是,我知道了。 高榇 慎  那是什么? 夏目 遥  从天上听到了声音,说喜欢我。 高榇 慎  那是……? 夏目 遥  对,慎的声音。我听到慎的声音,马上就知道是缺少什么了。所以,我从那个世界飞奔出来,向听到声音的方向奔跑着。 然后……就到这里了。 遥凝视着慎的睑。 夏目 遥  慎……我也最喜欢慎了。 慎用力地抱住遥。 高榇 慎  遥…… 夏目 遥  呐,慎,听我说。我确实没有在心跳,也没有在呼吸。没有涌动在身体内的温暖血液,所以也没有身为人的体温。可是啊…… 慎笔直地凝望着遥,等待着下一句话。 夏目 遥——就算是那样,我仍然活着。 深深点头的慎。 高榇 慎  我知道。不,是到最近才知道的。活着究竟是什么意思。以前,遥说过吧?自己的心究竟在《哪里》?自己究竟在《哪里》?死亡,是不是《哪里》都不存在?呐,遥。你曾为了我开的玩笑而笑过吧?在我失落的时候,你曾经安慰过我吧?有曾经被你说过讽刺的话语,也曾经跟你吵过架。对,遥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也许是太过于简单而反而没有去注意到也不一定。 遥静静地微笑。 夏目 遥  嗯……我在这里。 像是要包覆两人一样,灯光渐渐转暗。 原本让人有些难过的悲恋故事,在结衣小姐的发作下以快乐的结局落幕。 会场中响起盛大的鼓掌声许久。如果知道最后的一幕大部分都是即兴演出的话应该会吓一大跳吧? 完结了幻想,恢复理智的结衣小姐用着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向《银世界》的人一一道歉,而我也陪在结衣小姐身边。因为空想病并不是起因于生活习惯而是先天性的疾病,所以本人并没有任何的责任。我想说如果有任何万一的话就应该要掩护她。 虽然结衣小姐依然是个难以对应的人也不一定,但是我还是不能放着她不管。 然后,大家都笑着原谅她了。 《银世界》的会长让我见识到不输他福态身体般宽宏的海量。 「我想大家应该反而都觉得很愉快吧?毕竟空想病的完结行动也是很难得的经验。」会长笑着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汗水。 每当我回想起这次的事情,都会忍不住思考一件事。 结衣小姐是不是将遥与自己重叠在一起了呢?就像青井对空想病抱有强烈的憧憬一样,结衣小姐是不是也觉得过着普通生活的正常人令她羡慕得没有办法呢? 那天,在屋顶上看完『恋人是活死人』的排演后,结衣小姐到最后都没有说过一句「很有趣」。一定是说不出口吧? 然而,她仍然赞叹故事被写得很好。 正因为被写得很好,所以才会在各方面感受很深吧? 遥与结衣小姐有着共通的地方。 遥患有死亡的疾病,结衣小姐患有空想病。双方都是特殊的疾病。两个人都因为疾病的关系,不得已而生活在特殊的环境中。 结衣小姐就是因为对遥感到极大的共鸣,所以才无法接受悲剧般的结局吧? 那个大团圆也许是结衣小姐所期望的未来也不一定。结衣小姐一定是深深地期望有个人可以对于包含疾病及痛处在内,全部的自己能够理解吧?就像迎接了完美结局的遥一样。 然后,我知道了。 结衣小姐果然还是有着那样的心情吧? 期望能够过着普通的日常生活。去学校上课、放学后与同年纪的朋友游玩、参加社团、一同埋怨级任老师的事情、有时后瞒着家人出去旅行。期望能够过着那样平凡无奇的日常生活。 两周后,第一学期也结束了,为了庆祝《银世界》的演出顺利落幕而决定前往海边。因为小胖社长表示希望也能够邀请结衣小姐,所以我打了电话给结衣小姐。而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 「结衣小姐,发生什么好事情了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啊,那个意思啊。景,你一定没注意到吧?』 「注意到什么?」 『这是景第一次打电话给我。』 「……欸?」 看来单纯是因为我打电话过去而感到开心的样子。说老实话,被女孩子说「接到电话很开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心中也自然地在小鹿乱撞。但是,马上就冷却下来了。 『调教的成果出来了。』 ——这个女人…… 完全把人当作是宠物了。 我简短地传达了事情,便挂断电话。 几天后,我们来到九十九里。 天气快晴,是个非常适合到海边来玩的日子。在阳光照耀下,沙滩跟海面闪闪发耀。 《银世界》有一半是女生,所以眼前的景色非常地养眼。 结衣小姐突然一拳揍在我头上。 她穿着白底上印刷着鲜艳花纹的分离式泳衣。 「突然做什么啊?」 「景,你刚刚的眼神很色。」 结衣小姐用冰冷的视线看向我。 「才、才没有那回事。」 虽然狼狈地马上否定了,不过我想确实是有那回事。 坐在背后的青井躲在遮阳伞的阴影下,翻着厚本的漫画杂志。紧身的白t恤配上蓝色的裙子,塑胶垫布的旁边放着一双女用凉鞋。就算是假日也还是穿着女装啊。 「真的不下海吗?」 「人不太舒服啊。」 青井翻着杂志说着。与其说是人不舒服,感觉上像是没那个心情的样子。 「穗高小姐,要不要跟我去玩沙滩排球呢?」 森崎灵巧地托着排球问道。 「嗯,好啊。」结衣小姐把脸转向我。「景也要来玩吧?」 「嗯,当然。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去跟真由小姐打声招呼。陵青祭的时候也没有好好地说到话。」 我将视线望向真由小姐那群人。 在海之家大白天喝着酒。他们怎么说也是担任结衣小姐的护卫及抑制发作的工作,这样不正经可以吗? 「那我先过去了喔,赶快给我过来啊。」 我向结衣小姐点头,走向海之家。 真由小姐发现我,用涣散的眼神看向我。 「你也是休息?」 「是的。我可以坐在旁边吗?」 「请坐。」 真由小姐微笑着点头。 我在坐上椅子前,跟其他研究所的人们简短地打声招呼。大家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还没溺在海里就先溺在酒精里了。 「仲西同学,之前受到关照了。」 坐在桌边的人举起啤酒杯向我示意,是佐伯先生。 「佐伯先生……啊啊,这边也受到关照了。咦?可是佐伯先生不是神奈川分部的人吗?」 佐伯先生喝干了啤酒,向店员又追加了一杯。 「在东京本部有朋友而受到邀约的。所以说,只有我不是公务。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家都在喝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穗高所长还是美丽依旧啊。」 真由小姐穿着强调胸部的黑色比基尼。真是吸引人群目光、或者说吸引男人目光的身材。与结衣小姐不同,是个成熟的女性。 真由小姐小声笑着。 「就算拍我马屁,薪水也不会涨喔。」 佐伯先生耸耸肩。 「真是严厉啊。」 「佐伯君,小晴不穿泳装吗?」 一名职员爽快地说道。 「就算你问我我也办法回答你啊。再说,如果穿了男用的泳装也很不妙啊。你也这么认为吧?仲西同学。」 就算征求我同意我也很困扰。但是,比起穿上女用泳装,穿男用泳装怎么想都比较自然吧?就在我答不上话的时候,佐伯先生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不会是有误解吧?」 我也不清楚有什么事情误解了。 佐伯先生摇着头无奈地说着。 「看来真的是有误解。不管怎么说晴都太可怜了。」 「我们家的结衣也没有发现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真由小姐像是在帮我圆场般说着。 「那个,请问从刚才开始到底在说什么?」 佐伯先生从店员手中接过啤酒后喝了一口。 「晴的性别啦。那家伙不是说自己是个男的吗?可是,那是胡扯的。」 「……什么?」 我的声音像啤酒里的碳酸一样弹跳着。 「是女的啦,那家伙。看了就知道吧?」 我交互看着真由小姐跟佐伯先生的睑。 「请问是在调侃我吗?」 佐伯先生笑了。 「做那种事情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啊?」 不在乎得失而做出奇怪的行为,醉汉不就是这样吗? 「佐伯君说的是真的。」 我看向坐在塑胶垫布上的青井,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没错,奇怪的是我。青井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女的,为什么我会一直认为青井是个男的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青井这么说过。 「青井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本人应该是没有撒谎的意思。因为晴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男的。」 这不是小小的误解就可以了事的问题,一定有什么很大的理由。然后,我想到了那个答案。 「是空想病吧?难道说,青井是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吗?」 佐伯先生摇头。 「很可惜猜错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晴没有跟剧场型的佳织隔离开来不是很奇怪吗?」 「那,是为什么?」 「仲西同学知道幻想世界的诡局吗?」 「我知道。」 佐伯先生虽然喝着啤酒,但是却露出认真的表情。真由小姐跟其他职员也都静静地喝着酒,紧张的空气像是要把我吞没了一样。这一定才是正在工作中的职员们本来的气氛。 「那,佳织发生过幻想世界的诡局这件事呢?」 「那个我也知道……也知道青井所说的话是起因的事情。」 「这样啊。当时,晴被分配到的角色,是佳织的哥哥。但是,因为晴持有adm,所以应该有明确的自觉知道自己不是佳织的哥哥而是佳织的姊姊。然后,幻想也界的诡局就发生了。幻想世界的诡局是至今仍有许多谜团没有被解析出来的现象,因为不管怎么说案例都太少了。但是,仍然是有几件事情是已经被确定的。引发幻想世界的诡局的患者会发出足以匹敌天地创造型的强力特拉乌姆波,效果范围虽然很小,但相对地密度就很高。当时的晴被暴露在像是雷击一样的特拉乌姆波中。那家伙虽然持有adm,但是adm终究也只是抗体。如果过到超过抗体效果的特拉乌姆波的话,就会受到影响。而那个结果就是,晴的心中被烙印上了绝对无法被抹灭的幻想,」 佐伯先生看向已经空着的玻璃杯。「……也就是认为自己是佳织的『哥哥』这件事。」 「不管是用什么样的形式,只要患者的发作结束的话,感染者的幻想也应该会结束吧?」 佐伯先生将香烟点燃,不吸到肺里就将烟吐出来。 「诡局所发出来的特拉乌姆波是很强力的,对感染者的影响力也很大,甚至到了将虚伪的记忆刻印在脑中的程度。这不是仅限于晴的状况,当时在现场的人全部都留下了严重的记忆障碍,甚至有人连伴侣的名字都忘了。在这样的意义上,晴的状况搞不好还算是轻微的。」 「没有治疗的方法吗?」 「现在,还没有。」 「但是,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而像这样努力着。」 真由小姐喝着啤酒说道。「虽然大白天在这里喝酒确实看起来不像那个样子啊。」 真由小姐笑着附加了这一句话。 我看着真由小姐的笑脸,想起叠在我的身体上一直哭泣着的青井的样子。 那是沉眠在他心底身为女人的青井让他这么做的吗?青井或许也有想要向谁吐露痛处或烦恼、想要向谁依靠的时候吧? 「有件事情让我很疑惑,为什么当时神奈川分部没有向其他分部请求支援呢?这应该不像地方公所一样职责分割得那么彻底吧?」 真由小姐像是要解释当时的情形一般向我说明。当时的真由小姐还只是东京本部的末端职员。 当时,前所长,同时也是真由小姐与结衣小姐的父亲,因为疾病而急逝,研究所内因为后继者的问题而发生冲突,派系间的抗争似乎非常地激烈。 被认为是后继者最有力后补的,分别是东京本部的副所长、琦玉、千叶、神奈川、爱知、京都、大阪、以及福冈的分部长。各自分部内都抱有一位剧场型而且有提出相当成果的样子。当然,身为末端职员的真由小姐根本与事情无关。 就在那样的时候,青井的事件发生了。虽然因为威力强大的新型流感而使分部的机能麻痹,但是神奈川分部长却对支援的请求犹豫了。西有爱知、东有崎玉及千叶,不希望被竞争对手握有弱点,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很个人的理由。而且这样的事态如果被本部的副所长知道的话,将会被追究责任。退出后继者的竞争是可以预期的。 完全就是「大人的内情」这样的东西。因为这样,佳织小姐失去了心、青井失去了真正的性别。我不禁感到愤怒。 那次的事件,似乎至今仍被称做『神奈川的惨剧』而相传在研究所的新进职员间。讽刺的是,那样的悲剧促进了各緜市分部间的合作关系。 为了不让彼此留下芥蒂,副所长及各分部长将身为前所长的女儿,同时也有一位空想病妹妹的真由小姐拱上了所长的椅子。似乎是有「总比从外部召聘跟空想病无缘的人要来得好」的思维。 政府的人也因为听到『神奈川的惨剧』的事情,而有不少动作的样子。 「穗高所长做得很好啊。」 佐伯先生说着。 「唉呀,很伟大的讲法嘛,神奈川分部长先生。」真由小姐恶作剧似地笑了。 「不敢不敢。」佐伯先生也笑了。 「佐伯先生是分部长啊?研究所真是充满年轻人呢。」 「不,我跟穗高所长是特例啦。其他分部长大致上都是五十岁以上的人。我跟所长是类似的理由啦。前分部长下台之后,神奈川分部内也有发生派系斗争。组织这种东西真是不可思议啊,不管规模大小,一定都会有小团体产生。但是,经过『神奈川的惨剧』后,厌倦派系斗争的人也变多了,而就是他们把我拱上台的。我是没那意思,但是毕竟也有受过照顾的人啊。」 「这样啊。可是,公家机关用世袭的方式没有问题吗?」 我发楞着说道。 真由小姐笑着说了一句:「被吐槽那里就……」 在之前,空想病根本就是离我很远的事情。与结衣小姐相遇的那段时间,也大致上是那样的感觉。 但是,现在空想病这种东西在我心中开始变得更加真实了。 结衣小姐所抱有的孤独感,青井所失去的真实的心。 当我发现的时候,空想病已经不再是远方的世界,而是非常近身的东西。我看到了许多从中所蕴育出来的痛处及伤痕。 「景,你很慢耶!要讲到什么时候啊?」 转过头,结衣小姐、森崎跟青井站在那里。 「啊啊,抱歉。要去玩沙滩排球吗?」 「已经够了。累了,而且肚子也饿了。我是来吃饭的。」 结衣小姐像是责备我一样说着。 我凝视着青井的胸部,好像看起来是有些许的垄起。 「仲西,怎么了?」 青井好奇地问我。 「没什么。」我这样说着,但是,内心却非常地意识着青井。就算说是不知情,但是一想到之前在同一个房间就寝过,心跳就不禁加速。 仰望天空,太阳还在顶点。一天才刚开始而已。 「对了对了,我想说第一个一定要告诉景的。」 结衣小姐像是改变了心情般说道。「下礼拜开始,我也会去陵青上课。」 大家的视线集中到结衣小姐身上。 「陵青吗?」我问。 结衣小姐拿出钱包,拿出了一张卡片。不是诊断书,是我看得很习惯的卡片。那是陵青的学生证。 「喔?那就是同学了喔。」 我对着结衣小姐微笑,而结衣小姐开心地点点头。 「看来学校会变得更有趣啊,喂。」 森崎拍着我的背。 「什么时候参加编入考试的?」 「那种东西我没参加啊。」 结衣小姐爽朗地说着。 「什么?」 我看向真由小姐,她则是大无畏地微笑。 「使出研究所的实力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管理持有不远捕特权的人啊,走后门入学这种事太简单了。」 虽然应该是因为为了妹妹而做的事情,但是使出实力的方向性搞错了吧?应该是要让妹妹用功念书才对。到头来这个人根本就跟结衣小姐一样是像大小姐般被养育的吧?感觉跟庶民相差太多了。 「保健室安排了研究所的人,有困难的时候就去那里讨论吧,仲西同学。」 说着,真由小姐露出微笑。 森崎对于结衣小姐的入学天真无邪地开心着。 坐在旁边的青井……为什么坐在我旁边呢?无表情地看着我跟结衣小姐之间的互动。 结果,青井一次都没有碰到海水。 在塑胶垫布上看着漫画杂志,而当我无意间看着他的时候,有时后视线会突然交集,而每次青井都会赶紧把视线回到漫画杂志上。 虽然有可能是想太多,但是总觉得他好像一直看着这里的样子。 我将陪伴结衣小姐的任务交给森崎跟研究所的人,回到沙滩。 「人还是不舒服吗?」 青井微微点头。 「还是老样子。」 我在青井旁边坐下,用玩具铲子挖着砂。 「仲西,你在做什么?」 「想说做一个陷阱,搞不好森崎之类的会上钩也不一定。」 我向青井笑着,而青井也回我小小的微笑。 「像个小鬼头一样。」 那之后,森崎真的落入陷阱了,而青井也感到莫名其妙地笑了。 他笑着勒住我的脖子说着「你这家伙」。 在海边玩到傍晚,大家各自用各自的交通手段回家了。结衣小姐坐着聘有司机驾驶的真由小姐那台看起来很贵的车,森崎则是跟《银世界》的会长一起坐电车回去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感情变得那么好了,一起为了喜欢的女孩子类型而聊得很开心。 我走向海边的停车场,跨上机车。 这时,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穿着白色女用凉鞋、细长而美丽的脚。抬头一看,静静微笑着的青井站在那里。 「你不是跟佐伯先生一起坐车回去的吗?」 跟平常青井的氛围不太一样。该说是很文静呢,还是说很虚幻,就是那样的感觉。夕阳映照下的海也许会改变一个人也不一定。 「改变主意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坐你后座吗?」 「嗯,是可以啦……可是怎么办?我只有一顶安全帽。」 「啊……这样啊。我真像个笨蛋,老实跟佐伯先生一起回去就好了。」 说着,青井很悲哀地,对,真的是很悲哀地笑了。总觉得放不下他。是什么让青井的心境改变成这样的? 「安全帽,我去买过来。」 「……咦?」 「我去附近的五金行买过来,你等一下。」 「不用做到那样啦。」 青井摇着手。 「不用客气啦。我马上就回来了,你等一下啊。」 我不等青井回应就将机车骑走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心境上总觉得不管要去多远都要为青井买安全帽 回来。 不过,有卖安全帽的地方一下子就找到了,在海之家很普通地就在卖了。虽然是很朴素的半罩式安全帽,但是海之家居然买得到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一问之下,皮肤黝黑的店员大哥笑着回答我。 「骑机车的人搭讪成功之后为了带女孩子回家会去偷其他人的安全帽啊。可是,被偷的人就很不是滋味了啊,没安全帽的话连车都不能骑了。所以说很意外地有这种需求啊。我看你也是类似的理由吧?」 我暧昧地笑了。 回到原地时,青井微笑着小小挥手。 「真快啊。」 把安全帽递给他并且跟他说明理由后,青井笑了。 「世界上还真是有过分的家伙啊。」 「坐上吧。牢牢抓住的话我也比较好骑,可以把手臂绕过我的身体吗?」 我没有抱什么歪念头。确实这样做的话会比较好骑,更何况在知道青并性别的真相后陷入混乱的我根本没有余力去抱什么歪念头。 青井老实地照做了。背后感觉到的青井的身体很柔软,我再一次确认了佐伯先生说的话是真的。 穿过充满海浪声的海边道路,下了寂静的山路,当进入闪耀着五彩灯光的街道时,青井唐突地开口了。 「今晚……要来我家过夜吗?」 跟上一次的邀请听起来像是完全不一样的声音。夜也深了,街道一片宁静。我的心跳加速着。 青井像是期待着回应一样,用力地抱住我的身体。 脑袋一片混乱,实在不是可以去青井家过夜的心情。 我为了不要伤害到青井的心情,尽可能温柔地说了一句「今天我还是回家好了」。 「……这样啊。」 青井寂寞的声音,消逝在夜风里。 搞不好,青井渐渐地有在注意到自己的性别也不一定。不由得这么想着。 我将青井送到家门口,然后回到公寓。进到房间后,强烈的酒臭扑鼻而来。 姊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拿着啤酒看着深夜节目发笑。 「啊,你回来啦。」 完全是个醉汉的口吻,不禁想起白天的真由小姐。 「酒臭很重啊。」 「因为从早上就在喝啊。真是充实的假日啊。」 一边说一边笑着的姊姊,雪白的肌肤微微地泛红。 「皮肤是不是烧伤了?」(注6) 「啊啊,果然。美白都没用了。」姊姊说着便摩擦着上臂。 八月进入尾声,决定为结衣小姐的入学进行庆祝。 我什么都没有说,是她擅自决定的。 似乎是希望两个人出门去哪里玩的样子。 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因为被叫到涩谷的关系,所以转乘电车前往了。虽然也是可以骑机车过去,但是 注6  在日本的讲法中,喝酒会烧伤皮肤,让皮肤变黑。实际上这是一种过敏现象,在黄种人中很常见。 涩谷的停车场依然是少得可以。 天气很炎热。在外头被加温,在电车内被冷却,我开始有种像是被料理的错觉。 被指定为会合地点的八公出口到处都是人。 但是,马上就发现结衣小姐了。 因为她就坐在八公像的头上,真的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她穿着没有什么装饰的无袖衬衫,配上黑白双色的百摺短裙。如果靠近旁边往上看的话,内裤应该是会被看到。 周围的行人大家都好奇地抬头看着结衣小姐。虽然在隔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两名警察,但是他们只是看着结衣小姐而一点都没有要去警告的样子。 绝对很奇怪。 结衣小姐虽然平常都是一副很伟大又任性的样子,但是这个状况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理解了。她再怎么说都不像是会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那个……结衣小姐?请问你在做什么?」 发现了我的声音后,她将两腕交叉在陶前,突然大声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不太妙。实在感觉不太妙。她的笑脸完全飞到远方的世界去了。 这绝对是在发作。 「我等你很久了!暗黑勇者露南堤!」 我知道我让她等很久了。实际上她确实是比较早到,应该是等了我一段时间没有错。 但是,暗黑勇者露南堤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管怎么想都无法理解。 这次到底又是怎么样的设定了? 「出生为暗黑的骑士,却又渴望光明的蠢才啊。吞噬在深渊的黑闇之中吧!」 结衣小姐面对我,将手举到头上。 「才不会让你得逞!」 一名男性大叫着就介入我跟结衣小姐之间。 「请问你是哪位?」 我从男人身后悄悄问道。 「之前一起在家庭餐厅用过餐,不记得了吗?她的保安者兼演员啦。」 他小声地说道。 我想起来了,是那时候最年轻的那一位。当然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每次都辛苦你了。」 「已经有向警察说明状况了。她似乎是变成中古时代rpg里出现的魔王了吧?」 果然是这样,难怪警察对于结衣小姐的暴行只是在旁边静观而已。 「你是谁?」 结衣小姐眯细眼睛看向男人。 「我是尤里西亚公主的从者、光之骑士克里宁可。受公主之命前来守护露南堤。」 周围的视线实在是胡乱痛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周围围起了人墙。 「那个……不会觉得很空虚吗?」 我用凄凉的声音问男人。 「没办法啊,我就是靠这个在领薪水的。」 他很空虚地嘀咕着。 「这样啊,是公主的从者啊……啊啊,确实尤里西亚公主跟露南堤是恋人啊。」 闭上眼睛,结衣小姐像是要说给自己听一样说着。 或许这就是新设定被补完的瞬间吧? 结衣小姐张开眼睛看向我,把手伸了出来。 「暗黑勇者露南堤啊,我很欣赏你的实力。将我的仆人、闇黑四天王打倒的功绩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出现了一段空白。 因为演员的人跟我说了一句「不管什么都好,回应她的话」,所以我向结衣小姐低下头说了一句「……这样啊,多谢。」 「要不要舍弃尤里西亚,到我这里来呢?」 「什么?」 「别担心,我不会要你只是顺从我,我也会赐予你相对应的报酬。」 「相对应的报酬是?」 「只要你与我联手,就能够将全世界都纳我们人手中。」 结衣小姐从铜像上跳下,走向我这里。「只要你舍弃尤里西亚来到我的身边——」 本来想说可能会说出要给我全世界的一半,但是我错了。 「就给你全世界的九成九吧。」 ——给我等一下。 差一点就忍不住要吐槽了。 那根本就是王权交替了吧?魔王亲自把王座让给勇者是在冀望什么啊? 「啊,这个,看来已经要结束了。」 演员的人像是泄了气一般说着。 「什么意思啊?」 「虽然确实是引起发作了,但似乎依然是对你很在意的样子,应该是只要能够跟你一起共创充满黑板的世界就满足了吧?简单来说只要你答应了魔王的提案就是完 美结局了。」 去思考「充满黑闇的世界可以称作是完美结局吗?」这种无聊的事情大概也没什么意义了。 「魔王,我跟随你吧。」 我向结衣小姐说道。 结衣小姐的眼睛变得闪闪发光。 「真的吗?你愿意舍弃尤里西亚来到我这里吗?」 「啊啊,就这么办吧。」我点头。 「我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吗?」 「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啊。」 「那么,用那双手臂抱紧我吧。」 我看向演员的人,他挥挥手要我快点照做。接着我窥视周围。 大家都期待着我接下来的行动。看来,大家都发现她患有空想病了。 以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经验。 为了什么因缘,必须要在这样众目睽睽下拥抱不可啊? 我做好觉悟,温柔地抱住她。 「好高兴……世界一定会充满美丽的黑闇呢。」 她像是打从心底感到高兴般说着。 下一个瞬间,她的脸变得通红,身体微微地颤抖。 「那个……请问怎么了?」 结衣小姐粗暴地把我的身体推开后,一言不发地奔跑出去,推开人群坐进停在一旁的白色厢型车里。 结衣小姐坐上的车发动后,一下子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大概是恢复了理智,感到很害羞吧。再怎么说,在这种人群之中,就算是我也会觉得害羞啊。」 演员的人小声笑着说道。我也觉得很害羞啊。 「刚刚的车,是研究所的吧?」 「是啊。」 「结衣小姐跑去哪里了?」 「应该是回去了吧?」 「回去了?」 「为了把脸埋到枕头里,惨叫一番啦。她也很辛苦啊。」 也不是不能理解那种心情。就算是被牵连进来的我,也觉得「很痛」啊。 「那,我该怎么办啊?」 「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我是为了什么特地跑到涩谷来的啊? 「唉……」 「不过,那孩子也真可怜啊。本来很期待今天的。」 「很期待吗?」 「那当然啊。毕竟是要跟你出门啊。」 演员的人看了看手表。「你现在有时间吗?」 「是,当然。毕竟预定的事情被取消了。」 「说得也是。」他笑着。「我请你喝杯咖啡吧。你也很累了吧?」 就算拒绝了也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于是我老实地让他请客了。 进到附近的咖啡厅,我们面对面坐下来喝着咖啡。 「虽然到现在才问这种事情很失礼,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叫木村。这么说来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如果木村先生知道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结衣小姐对我这么的,那个……怎么说,对我这么执着呢?」 我用茶匙搅拌着咖啡,向木村先生寻问。 「与其说是执着,感觉上不如说是依赖吧。那孩子患有仲西同学病啊。」 他笑着。 「那是为什么呢?虽然讲起来很奇怪,但是结衣小姐的样子不太像是『喜欢我』这么单纯的感觉啊。」 木村先生做出稍做思考的样子后回答: 「与其说是对你很固执,不如说是对『藉由自己的手所创造出来的人际关系很固执』的说法比较正确。」 「人际关系……吗?」 「你知道那孩子没有上过学校吧?」 我点点头说了一句「是的」。 「所以说,那孩子从出生之后就只认识家族的人跟我们研究所的人。照她的说法的话,那全部都是打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的关系。她所说的话也不难理解,简单来讲就是说,你这个人是她第一次靠自己所获得的关系吧。」 木村先生将咖啡杯移到嘴边,把视线看向我。 「所以说,才会变得这么固执吧?现在的时代,从电视或网路很轻易就可以得到情报。所以说,也会知道没有空想病的一般小孩子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偶尔也会将自己跟一般的小孩子做比较吧?她一定也是很寂寞的啊。」 木村先生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 我想起了她说出「没有朋友」这句话时让人痛心的笑容。 「再说,那时候可是很辛苦的呢。」 「那时候?」 「你的身家调查啊。」 木村先生把身体挺出、两手肘放在桌上,把手放在嘴边。 「身家调查是木村先生做的啊?」 「不只是我,而是我们这里五、六人的保安者。那孩子说无论如何都要详细知道你的事情,讲也讲不听。先是我们这些大男人集合起来讨论,可是身家调查也不是我们的专门啊。然而又不是需要到去请徵信社的事情,但是却又提不出什么妙案,真的很辛苦啊。几个礼拜的时间都为了那件事情在忙。身家调查可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啊,有过经验的人在说所以一定不会错。」 「然后呢,把我的事情调查出来后,结衣小姐到底是打算要做什么?」 「所以我说,就是致歉啊。不是有请你吃饭吗?」 「我也跟结衣小姐说过了,那没有必要做到身家调查的地步啊。」 「就像刚刚讲的,那孩子是在研究所这种封闭的环境中长大的。就算出了门,身边也围绕着保安者的人。因为这样,她没有接触过同样年纪的孩子。说穿了,对那孩子来说同年纪的人是未知的生物啊,所以才会感到害怕吧?可是,她还是有『把面试搞砸了、做了坏事了』这样的心情,所以说会想要对你这个人进行调查的吧?」 「然后呢?对我进行调查之后,是怎么报告给结衣小姐的?」 「『温顺而文静,像小型犬一样的孩子』这样。」 不管怎么说小型犬都太过分了吧? 木村先生像是要辩解一样笑了。 「不要怪我们啊。这边也是想尽办法要传达说『仲西同学不会很可怕喔』才行啊。」 「不,那一点我是可以理解。」 木村先生从口袋拿出香烟点燃。 「仲西同学啊,刚才被卷进她的发作里,感到很害羞吧?」 「啊,那是,当然。」 「对吧?也就是说,对那孩子来说,去学校上课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啊。就算交了新朋友,也会很害怕引起发作后做出令人害羞的事情。」 木村先生所说的话我很能够理解。 人都会抱有梦想或是希望,也偶尔会有做做妄想的时候。 从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大事情,到只限于身旁充足感的琐碎小事,各式各样都有。 想成为歌手、想成为演员、想拿到班上第一名的成绩、想在运动会上有所表现、想要向在意的人提出交往然后得到同意,说起来各种各样、千差万别。 空想病的发作就是将这些自己的梦想赤裸裸地摊在别人面前。 那确实是很可怕。 想像到发作之后朋友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就会快要不能呼吸了。 「为什么结衣小姐就算是那样也要到学校来?」 「那当然是因为你在那里啊。」 木村先生将香烟熄灭,喝了一口咖啡。 「那孩子啊,虽然是有点任性但是是个好孩子啊。说是本性很温柔嘛,还是说很坚强。不然的话,就算说是患者的请求,也不会有五、六个大男人愿意配合她这种无聊的任性要求的啦。」 木 村先生的语气充满了感慨。 第5章 夏天结束,突然的离别 第二学期开学,与结衣同学的高中生活也开始了。 转学第一天,结衣同学穿着制服,笑容满面地出现在约定碰面的车站。 「那身装扮是怎么回事啊?」 一边说明着定期车票申请书的写法,一边向结衣同学问道。一直以来都把事情全部交给保安者处理的她,连定期车票的存在都不知道。 「在景的眼中看起来除了制服以外还会是什么?」 她停下笔看着我。 「我想结衣同学应该也知道,我们学校几乎没有人会穿制服啊。」 「青井同学不是就穿着吗?」 「那家伙是例外啦。」 「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就是要从形式上进人才行啊。而且穿着制服才会真的感觉像是去学校上课的样子。」 结衣同学开心地笑着,然后伸出拳头敲敲我的额头。 「没有其他想说的吗?像是很适合啦,或是很可爱啦,之类的。」 「很适合啊,很可爱啊。」 「一点都没有诚意!」 结衣同学又敲了我的额头。 就这样,我的校园生活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我跟结衣同学、森崎加上青井、有的时候还加上《银世界》的人,大家一起上课。 一直到最近还是两个男人过着迈遢生活的日子像是骗人的一样。 森崎对这件事情很纯粹地感到高兴。他本来就很有社交性,容易让人喜欢的他一直都是集团的中心人物。 空想病的发作只要让幻想得到一定的完结感就可以被抑制下来。到了最近,如果只是小小的发作的话,就算没有保安者的帮忙,我一个人也能设法收拾的情形就变多了。到头来也就只是习惯而已吧? 结衣同学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那一天,从天空照射下来的阳光在路树下做出深色的阴影。 夏天的脚步似乎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跟昨天不同,今天的结衣同学穿着制服,让人感到有点可惜。昨天哥德萝莉风格的衣服意外地很适合她。虽然被叫到走廊罚站很让人讨厌。 虽然服装上是没有改变,但是她今天也发作了。她右手握着的红色玩具球棒如实地表达着这件事情。到底是从哪里拿来的啊? 「找到你了,开膛手皮耶尔!」 好强烈的既视感。 「咦……?等、结衣同学?」 我狼狈地说着。她放出来的杀意是认真的。 「少说废话!」 她举起了球棒。在中庭的学生们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朝着有保安者在的保健室奔出。 「站住,开膛手皮耶尔!」 对不起,就只有那件要求我无法答应。 得到青井及保安者的协助而让幻想完结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最后我还是被迫配合,陷入趴在地上的窘境。 到底要被她的幻想杀过几次才行啊? 「eternal ato啊……」 上着课,我不自觉地嘀咕了一句,脸颊就被坐在旁边的结衣同学狠狠地捏了一把。 「你一定在把我当笨蛋吧?」 「不、不是啦,只是有件事很在意,所以不自觉就……」 结衣同学放开我的脸颊,但是好像依然还是不太开心。 「什么啊?很在意的事情。」 「那个啊,今天的发作中不是把我叫做是开膛手皮耶尔吗?还有,也使出了叫做etemal ato什么的必杀技吗?」 她染红了脸之后,往我的头揍了一拳。在平常的时候提到发作时的事情果然还是会害羞的样子。 「果然是在把我当笨蛋嘛!」 「所以我说,不是那样子的。只是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事情。那时候也是,要说是跟今天很像嘛,那发作的内容跟今天根本就完全一样吧?」 「喔,那种事情啊。」 结衣同学说着,将背脊伸直。 就在那时,我瞄到了她的笔记本上画着像是漫画人物一样的插画。 「那是什么?」 她害羞地用两手遮住笔记本。 「不准看……!」 「画得很棒啊。」 这不是在客套,她画的图很细致,真的很捧。 「是、是吗……?」 「将来想当漫画家吗?」 「不是那样,这只是把发作时看到的东西画成插画而已。姊姊要我画好后提交给她。」 「这样啊。」 「因为幻想世界反覆出现的情形很多啊。就像刚刚景问的,发生相同幻想的情形很多。这下只是我才有的情况。所以说,把发生过一次的发作情报分享给演员的话,下一次就会比较容易处理了吧?好像是为了这个原因所以要资料化的样子。姊姊还有提到说在心理学上好像也有用处的样子,不过那方面我就不清楚了。」 她的语气跟态度最近有变得比较温和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结衣同学吧?不禁想起去家庭餐厅接受道歉时,一直被保安者的人调侃的结衣同学的样子。 「不介意的话,笔记本可以借我看一下吗?」 「……不会笑我?」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我保证。」 她把笔记本移到我眼前,我们并着肩看着笔记本。 上面画着一位穿着白色法衣的金发青年,握着长剑盯向我看不到的敌人。一整个就是漫画主角的打扮。 「这是谁?」 「杰斯提斯。」 这么说好像确实有这号人物。我翻向下一页,一名黑发的青年用两手握着菜刀,右手背上刻印着以黑桃做为构图的刺青。 「这个呢?」 「啊……」她犹豫了一瞬间。「……景。」 「什么?」 「正确来说应该是开膛手皮耶尔。」 「啊啊,这就是我啊。意外地年纪很小啊。」 「因为就是景的样子啊。」 「也就是说,这是我的人物画像啊。不会有点太帅了吗?」 「什么意思啊?你是想说我觉得景很帅吗?」 她红着脸反驳我。 「也不是那个意思啦。」 「够了,还给我。」 我答了一声「是」,然后将笔记本还给她。 「不过,不听课可以吗?」 「开始觉得厌倦了。」 不是那种问题吧? 「会跟不上进度喔。」 「数学我很行,而且都已经是学过的内容了。」 「学过了?」 「对,在研究所。我说过吧?义务教育是在研究所接受的。」 「只是义务教育的话,就只有到国中的程度而已吧?」 结衣同学得意地笑着,摇一摇食指。这或许是她的习惯动作。 「我跟景不一样,头脑很好的。所以说学习的进度比起普通的孩子还要早啊。这就叫英才教育吧?十岁左右的时候我就已经完成高中课程的内容了。」 这个说来,这个人的父亲是研究所的头头嘛,智力有受到遗传也不奇怪。 「那么,头脑不好的景同学请继续专心上课吧。」 开玩笑般说完后,结衣同学又专心地振着笔,不一会又埋头到插画的世界里了。 我则是规规矩矩地抄着笔记。就在这时,设定成静音模式的手机震动了。是青井寄来的简讯。 『下课后跟我出去一下,有话要跟你说。』 看向旁边,青并将视线看向我。我点 点头表示了解。 下课后,我跟青井随便找了个理由跟结衣同学和森崎分头。 青井请了我喝咖啡,说是上次的谢礼。似乎是指出游庆祝那天载他回到家的事情。 我们在中庭的长凳上坐下。 「然后呢?有什么话要说?」 我喝着冰咖啡。 「我的女朋友啊……」 一瞬间无法理解青井在说什么。 「欸?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说,我有个女朋友啊。」 「不是男朋友?」 青井把右手放到嘴边窃笑了一声。 「我虽然是这身打扮,但是很正常地是喜欢女孩子的啊。」 脑袋开始混乱了。 「交往多久了?」 「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已经差不多一年了吧。该做的都做过了。」 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怎么样该做的都做了?脑袋中回荡着奇怪的妄想。 「是这样啊。」 也只能这么说了。 「然后呢,她是东京本部的研究员。」 「研究员?几岁?」 「还只是个新人所以今年二十四,不过就算这样也是大八岁啊。算了,那不重要,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对,她在东京本部参与空想病的研究。仲西搞不好也知道,因为研究机构大部分都是集中在东京本部,所以住在外地的空想病患者的研究也同时有在东京进行着。」 「咦?那分部又是为了什么设立的?」 「那当然是空想病患者的管理啊。」 「那不是让大家都住在东京还比较快吗?」 「那样做的话就会让剧场型集中在一起了吧?而且患者也有个人的自由需要被尊重,所以自我完结型的居住地选择权一般都是被认可的。为了这样的保障所以各县市都设有分部,有剧场型的研究所也分配有最基本的研究设施,虽然是比不上本部啦。」 「很复杂啊,研究所。」 「还好啦。言归正传,因为她在东京本部的关系,所以至今好像看过各种不同的空想病患者的样子。」 「嗯,然后呢?」 「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绝对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总不能告诉外头的人研究所的资料。」 青井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接着说: 「……穗高结衣私乎出现了不太乐观的徵兆,本来她的特拉乌姆波就很特殊了。」 「具体来讲呢?」 「特拉乌姆波有逐渐增强的样子。」 「那是很不妙的事情吗?」 「最糟的情况,有可能转变成剧场型。」 拿在手上的杯子里的水面摇晃着,看来比我想像中要来得动摇的样子。 「穗高所长可能就是因为知道这件事情,才会强硬进行了陵青编入的事情。大概是做姊姊的心态希望在最后能够让她留下与一般人一样的回忆吧?东京虽然没有剧场型,可是视情况还是可能会对她的生活行动附加限制。因为就像刚刚说的,各地的空想病患者会为了研究而集中到东京来的关系。」 「逐渐在增强是真的吗?」 「特拉乌姆波本来就是会逐年增强的东西,只是在穗高结衣的场合,这种情况特别显着的样子。尤其在最近,特别……」 青井将两肘放到桌上,稍微顷着身体看向我。 「我想说至少让仲西知道一下。」 我点点头。 「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但是,就算知道了这种事情,我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不禁感受到一股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几天后,再一次为结衣小姐的入学进行庆祝。 似乎是因为第一次在一片混乱中被流掉的关系,所以想要再来一次的样子。 又到涩谷来了。天气非常地晴朗。 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订定什么计划,所以就在街上乱逛。买买衣服、吃吃饭,结果因为时间还是太早,所以就去看电影了。 世界即将要灭亡了,主角为了阻止世界灭亡而死命奋斗,女主角则是竭尽全力地为主角打气。世界免于灭亡,而最后两个人接吻了。就是这种很老套的内容。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即将下山的时间了。 「差不多要回去了吗?」 结衣同学摇头。 「再稍微走走吧。」 于是,就再稍微走走了。 没有对话地走着。 前些日子听过青井的话之后,我一直思考着关于结衣同学疾病的事情。 不管在做什么都没办法离开脑海,每当看到结衣同学的脸时胸口就觉得很痛。 只是走路的话就可以不用面对着面着到脸,所以很希望就这样一直走着。 如果停下脚步的话,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会崩坏的感觉。 走上人行天桥的阶梯,来到中央分隔岛的正上方时,结衣同学突然停下脚步。 我也停下脚步。 一段时间,我们就只是这样站在天桥上。 结衣同学的背影很虚幻,孱弱得像是如果伸手出去的话就会披风吹散的样子。感觉就像是泡沫一样的存在。 然后,我察觉了。 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在恶化的事情,然后,也知道了有可能会没有办法继续待在东京的事情。 「……景,你知不知道特拉乌姆波的语源?」 结衣同学用几乎像是在讲悄悄话一般的声音说着。 「语源?」 「就是来源啦。你知道特拉乌姆这个词的原型吗?」 「啊啊,我听说过好像是来自于心理学的『心理创伤(trauma)』……」 在结衣同学有所回应前,空白了一段时间。 「似乎很多人都是那样误解的样子啊。心理创伤的语源是古希腊语的trauma。trau-ma翻译成日文的话是『伤口』的意思,似乎是从那里转变过来成为表示心的伤口的样子。可是,特拉乌姆的由来是德文的『traum』。因为最先发现特发乌姆波的是德国医生,而日本好像就把那个叫法直接延用的样子。然后呢,『traum』翻译成日文的话,是『梦』的意思。」 「梦……吗?」 「对,梦。虽然在日本是被叫做空想病这样的名称,不过其他大部分的国家似乎都会把『梦』这个字用在病名里的样子。像是梦见病啦、梦想病之类的。在英文里就叫做daydream syndrome。」 「daydream syndrome…………白日梦症候群的意思?」 她微微点头后,看向天空。我也跟着抬头仰望天空,缓缓流动的云被染成淡淡的橙色。 「这世界很奇怪,好像还有人觉得空想病很令人羡慕的样子。就算没有到羡慕的地步,对空想病抱着正面印象的人还是很多的。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把梦加在病名上吧?」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在屋顶上抱着双膝仰望天空的青井的样子。 「可是啊,大家都没有发现。确实空想病的发作有很多是很舒服的,因为自己的愿望或梦想可以就这样变成一个世界展现在自己眼前。」 结衣同学轻轻地摇头。 「但是,梦终究是梦,早晚要回到现实的。然后,因为这个疾病的关系,对……以梦做为代价而在现实中失去的东西实在是太大了……」 结衣同学的声音在颤抖。但是,她像是要振作心情一样耸耸肩膀,短短地吐了一口气。 「呐,景啊,你对我来说是个什么样 的存在啊?」 她用着很冷淡的声音问我。 「什么样的存在?」 思考着问题的意思,我重复了她说的话。 「恋人?」 结衣同学的声音非常微弱。 「我想应该不是……」 「那,朋友?」 「那也感觉不太像。」 「单纯只是认识的人?」 「我想也没有陌生到那样的程度。」 结衣同学转过身,把脸面向我。她静静垃微笑着,夕阳照映在她的笑容上。 「那就是我所期望的答案。」 「……欸?」 「景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也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也不单纯只是认识的人。所以说啊……」 她将背靠在栏杆上,眺望着远方。 「所以说,喜欢我嘛。」 没有脉络的对话展开,让我完全没办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啊,想要有人可以喜欢我。」 「不是有研究所的人吗?他们好像都很喜欢结衣同学啊。」 结衣同学摇头。 「研究所的人是因为他们是研究所的人,所以才会喜欢我的。」 「那,真由小姐呢?」 结衣同学再一次摇头。 「姊姊是因为她是姊姊所以才喜欢我的。可是,景不一样。景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说,如果景能够喜欢上我的话,我想那一定是一种无偿的爱。我想要的是那样的东西。」 看来她是站在退后一步的地方,用客观的角度想要看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然后,这个文字游戏的本意是: 就像木村先生所说的,她对于跟我之间的关系,也就是靠自己所获得的人际关系,非常地固执。 她也许是用自己的方法,想要将这样的关系在现在用这样的方式试图改变成确实的东西。只不过,那实在是一种很笨拙的方法。 仔细想想,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有朋友的她,就算头脑再怎么优秀,对于从一开始构筑交友关系这件事情依然是没有经验的。所以才会不管怎么做行动都会变得很极端吧?总是找些理由来请客,以伴手礼当做藉口来赠送物品,这些行为也许都是那笨拙思考的表现也不一定。 现在,她在焦急着。 至今为止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东西,会因为自己也没有办法抵抗的事情而一下子全部崩溃。她也许是在害怕着这样的事情吧? 结衣同学把两肘放在天桥的栏杆上,望向道路的彼端。 「呐……景。喜欢我嘛。那样做的话,我就会对景很温柔的。」 她的声音被经过的大楼风一瞬间吹散。 我应该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再说,对我来说的结衣同学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只是短时间的思考,没有可能会得到答案。 但是,她正抱着极大的不安,而我希望能想办法去解决那份不安。 明明绞尽脑汁思考了,从我嘴巴说出来的却是像大笨蛋一样的话,而且还很不会看场合地用上很有精神的声音。 「要不然,两个人一起度过巨大的危机吧?」 「欸?」 结衣同学像是要看透我的本意一样,转过来面向我。 「想起刚刚看的电影吧,度过巨大危机的主角跟女主角不是就相思相爱了吗?而且不是也常听人这么说吗?两个人只要度过越多的试炼,那份爱就会越深。我们之间的关系所缺少的,就是两个人合力度过危机的自信啊。所以说,只要危机来了就可以了,就等待到那个时候吧。如果愿意的话,像刚刚电影里一样面临世界崩坏的危机也可以,不,或许那样的程度才会刚刚好。只要度过了世界崩坏的危机,我们一定就会相思相爱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一点都称不上是什么安慰的话语。我根本是个笨蛋,就连为抱着不安的女孩子打气都做不到的笨蛋。不禁为自己感到可耻。 可是,她微笑了。 然后,静静地将我抱住。 「既然是这样,那真希望快点到来啊。」 「什么东西?」 她露出小小的笑声。 「世界崩坏的危机。」 肌肤感受着结衣同学的温暖,曾几何时,我发现我喜欢上这个人了。 但是,几天后,就像青井所担心的,或是说就像结衣同学所担心的,她的病情发展成为了剧场型。 那是在一个威力强大的强烈台风袭击着列岛的日子。 「看这情形,电车应该是停驶了吧?」 森崎看着作响的窗玻璃说道。 因为台风的关系,教室里昏暗得不像白天该有的样子。看向外面,被强风吹起的纸屑在空中飞舞。 「很有可能喔,翘掉下午的课可能会比较好。」 正这样答着的时候,室内突然变得一片昏暗。应该是停电了。老师安抚着感到不安而尖叫着的女学生。 结衣同学突然迅速地站起来,对着虚空大叫: 「《大罪》(mortal sin)!难道你打算要把没有关系的人都牵连进来吗?我就在这里!堂堂正正地来跟我一战吧!」 ——发作了。 狂暴的天气加上前几天结衣同学的样子,我的心中闪过一抹的不安。 「喂!快看那个!」 一名学生狼狈地叫着,指向窗外。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依然恶劣的天气。 「骗人……那是什么啊?」 一名女学生尖叫起来。环顾四周,在教室里的大家都看着同一个地方僵硬着身体,露出像是看到令人无法置信的东西一般的表情。 森崎摇晃着我的肩膀。 「……喂,那怪物是什么啊?」 那气氛不像是在开玩笑,森崎的眼神很认真。像是看到了我所看不到的什么东西而恐惧着。 「是隶属于《大罪》(mortal sin)的七大罪,傲慢的使者bouquet the bomber吧。」 结衣同学瞪着虚空,狠狠地说着。 「是剧场型的发作……」 青井静静地说道。 「剧场型?」我看着青井的脸说着。 「大家都被穗高结衣的发作感染了。」 说着,青井拿出手机,不知道是在向谁联络。 「……是的,发作了。而且很不妙地,是剧场型。有将近四十名的学生被感染,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处理,请求迅速支援。还有,可以联络神奈川的佐伯先生吗?他应该会愿意提供协助……是,我知道了。」 青井挂断电话,看着极度混乱的教室内。 我向青井说道: 「支援大概要多久之后才会到?如果有我可以帮上忙的事情我就帮忙。」 青井拨着头发。 「因为天气的关系,交通也是一片混乱吧?保健室里也没有adm的演员……这下麻烦了。」 青井家是发现到什么事情一样睁大眼睛看向我。 「仲西,你,『为什么没有被感染啊』……?」 从结衣同学打开来的窗户洒进了风雨,激烈地摇晃着窗帘。 一个小时后,隶属东京本部跟神奈川分部的演员大量集结,为了完结结衣同学的幻想而使尽全力。青井也很努力。纵然如此,还是花了三个小时。在那期间,陵青高中的所有出入口都被研究所的人封锁,周围呈现一种森严的气氛。 透过萤幕注视着发展情况的真由小姐表 情认真到令人恐惧,连向她搭话都令人犹豫。穿着黑色裤装的真由小姐围绕着一种就是很能干的氛围。 确认了幻想的完结,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喝着咖啡,然后看向我。 「暂时是结束了吧。然后呢,仲西同学,可以麻烦你再陪我一下吗?」 「咦?」 「跟我过来。」 真由小姐不等我的回应就下了研究所的巴士,我慌忙地跟在她的后头。真由小姐打开研究所厢型车的滑门,指示我坐进去。 车里堆积着许多用途不明的仪器。 「这是……?」 「特拉乌姆波侦测器,虽然是携带用的简单东西。可以接受一下检查吗?」 「请问是为什么?」 真由小姐用严肃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怀疑你患有空想病。」 强烈的阵风吹过,把真由小姐撑着的伞吹折了。她将伞丢在地上,为了不让它被风吹走而踩着,然后用右手压着被吹乱的头发。 「不会被剧场型感染的只有adm持有者或是同样患有空想病的人。你跟结衣相遇到现在只有半年,这么短的时间不会形成adm。」 「……我没有引起过发作啊。空想病应该是先天性的疾病吧?」 「可能只是潜伏着而已,世界上也确实是有这样的病例。又或者有可能发作确实是有被引起,但是因为只是小小的幻想而已,所以没有被注意到也不一定。」 真由小姐耸耸肩,像是要安抚警戒着的我一样露出微笑。 「也只是怀疑而已啦,总之你先接受一下检查吧。」 「……喔。」 在坐在箱型车内穿着白衣的人的带领下,我坐进车内。穿着白衣的女性在我的头上及手腕接上奇怪的测试器后,用温和的语气跟我说了一句「放轻松喔」。 断断绩绩的电子声。我看着搞不清楚意义的萤幕。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从连接着仪器的印表机中滑出几张纸。穿白衣的人将那些纸拿出来后,越过我的身体把那些资料交给真由小姐。一直等在外面的真由小姐全身都淋湿了,她将贴在额头上的浏海拧乾,接过资料后便开始阅读。看到第二张纸的时候,真由小姐的眉头皱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 研究员淡淡地回答。 真由小姐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看向我。 「仲西同学。」 我所不知道的真由小姐就站在那里。我被她所发出来的氛围所压迫,不禁答了一声「是」。 「你确实患有空想病。我们将要求你接受我们特发性大脑觉醒病研究所的管理,因此请麻烦跟着我们到东京本部一趟,手续将在那里进行。因为你是未成年的关系,也请联络监护人。」 「我患有空想病?没有搞错吗?」 「没有错。虽然很幸运地只是自我完结型而已。」 我变得什么都不懂了,也想过这是什么闹剧。突然间现实变得暧昧而茫然。我就处在幻想的世界里。 剧场型空想病患者并不被允许跟其他空想病患者接触。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于是问了真由小姐。 「我跟结衣同学之间……?」 真由小姐露出悲伤的眼神。让人不知道是演技还是打从心底真的这样想一般很形式的表情。 「只能请你忘记了。」 在我的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崩坏了。 用着颤抖的声音总算是跟姊姊通上联络了。在那中间,真由小姐都离着席。 姊姊从我的声音马上听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喔」就挂断电话了。 东京本部位于千代田区的官厅街。现身在本部的姊姊全身都是湿的,从事营业工作的姊姊似乎是在跑外务的时候接到我电话的样子。道路因为台风而大混乱,虽然将车丢在停车场就马上赶往车站了,但是因为没有带伞的关系所以还是淋湿全身的样子。 我跟姊姊轮流接受了真由小姐的面谈,然后在大量的资料上签了名。 平常的生活会受到什么样的限制,然后相对地会有什么样的保障,从职员的人那里接受了详细的解说。当我们被解放的时候已经是末班电车快要发车的时候了。 走出本部之后,「终于开始有一点真实感了。」姊姊咕哝着。 我则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什么真实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真希望有人跟我讲说这只是一场玩笑、这只不过是幻想世界而已。 但是,现实就只是静静地推移着时间前进。 手机突然响起,是结衣同学打来的。 「喂?」 「景,你结束了吧?」 她用黯淡的声音说着,看来是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 「是,没错。可是,你怎么会知道结束了……」 「嘘!」像是要制止我的声音一样,结衣同学加强了语气。「现在我在可以看到景的地方。变成空想病了的话,景也会受到监视,所以现在开始谨慎思考之后再回答我。」 虽然不知道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有件事情让人疑惑。 「但是,那样的话结衣同学不也是……」 还没接着说「一样的吗」之前,她就开口了。 「摆脱掉了。」 「咦?」 「所以我说,我把保安者摆脱掉了。已经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好几年了,只要认真一下也不是做不到。至今为止也没想过要做这种事情,所以大家都松懈了的样子。」 「为了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被决定要飞到外地去了。因为东京聚集了太多的空想病患者,变成剧场型的我会不得已而过着近乎软禁的生活。姐姐虽然说只要到外地去的话就可以保证有最起码的自由,可是我马上就知道那是在说谎。我想那只是为了避免我跟景接触的措施。」 结衣同学用着像是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说着。 「在最后我还想再见景一面……我才不要用这种方式分开。」 我也是一样的心情,这种别离让人无法接受。 「……我也是一样。」 结衣同学擤着鼻子,她在电话的那一头哭了。 她哭着告诉我现在的所在地,似乎是在斜前方大楼里的咖啡厅。 「我马上过去,请等等我。」 她就像是很舍不得似的「嗯」了一声,然后挂上电话。 「老姊,抱歉。我有其他事情。」 我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将伞塞给姊姊,奔向咖啡厅。 「咦?等等,什么意思啊?」 从背后听到姊姊困惑的声音。就连走斑马线都让人不耐烦了,我直接穿越了四线车道的道路。风雨不断地增强,道路上也是一片混乱。 飞越安全护栏,向肩膀撞到的上班族简短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之后,我就贴上咖啡厅的窗户,把滴着水滴的浏海拨到上面。 透过窗户发现结衣同学的身影,心中忍不住雀跃起来。 我飞奔到咖啡厅里面。 结衣同学发现我之后,视线变得充满憎恨而严厉,露出与初次见面那天一样的表情。 「开膛手皮耶尔!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确信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就算真的有,那家伙也一定有着非常恶劣的个性。 「……结衣同学。」 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结衣同学则是将放在隔壁桌上的报纸抢过来,卷成棒状指向我。 「为杰斯提斯的杀身之仇付出代价吧!」 被抢走报纸的人呆然地看着结衣同学。 结衣同学对周围的惊呼声毫不在意,一步步逼近我。 「结衣同学,是我啊,我是仲西啊。请想起来吧。」 我拚命地向她传达。但是,声音根本不能传达给正在发作中的她。本部的人听到骚动而赶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就是这样的别离方式吗?由幻想而开始的关系就是由幻想而结束的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在那中间的过程也全部都只是幻想吗? 既气愤又悲哀,但是却又不知道应该责怪什么。真的变得什么都无法思考,结衣同学的身影在泪水中扭曲了。 咖啡厅的门被打开了。涌入店里的数名男子看到我们之后,大喊着「找到了」。 现实世界是无情的。 至少,希望哪一天可能会来临的我的发作,可以是个温柔的内容。 正当那样想着,胸口突然变得痛苦起来。我压着胸口,然后,忍耐不住强烈的疼痛与不舒服的感觉而跪下。 ——咦?这是什么? 视野变得扭曲、意识变得混浊。强烈的耳鸣掩盖了周围的声音。我的现实性界逐渐地被从心底萌发的幻想世界所侵蚀。 突如其来的交响乐。 我用本能领悟到了,这是特拉乌姆波的共鸣。 「糟了……!」 虽然向结衣同学伸出手,却差了一点而没有碰到。而那差了一点的距离,感觉就像是暗示着永远一样。 由两个人演奏的天地创造的旋律。 现在,世界将被感染。 第6章 当与世界为敌之时 不知到睡了多久,当意识恢复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是担心地看着我的青井。头感到异常沉重,虚脱感与呕吐感侵蚀着我的身体。 「这里是……?」 勉强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但是被青井制止了。 「神奈川分部的一间房间。你最好再睡一下,抑制剂所造成的副作用应该正在进行中才对。」 「抑制剂?」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感染爆发被引起了。为了抑制仲西的发作所以用了药物。要把失去意识的你搬到这里来可是费了一番苦力。」 青井淡淡地说着。 虽然说已经有所预感了,但是青井说的话依然是很有冲击性。 史上第二度的天地创造型发生了,这对于世界到底会造成怎样程度的影响,我完全没有办法想像。就算说是未成年,但是我当然还是会受到某种程度的社会制裁吧? 不过,那种事情我不介意。我比较担心的是本来应该全力抑制天地创造型的研究所将会受到的处罚。 身为朋友的青井以及平常受到照顾的真由小姐,我到底为这些人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我忍不住垂下了头。 「这样啊,就因为我擅自行动的关系……对不起,为你带来麻烦了。」 「……不,就算仲西什么都不做,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也应该会在不久的将来爆发,仲西的行动只是让它稍微提早了一点而已。在她娇小的体内蕴藏着过去以来的剧场型,不,甚至是天地创造型以上的特拉乌姆波。」 「那是什么意思?」 青井一语不发,只是将身体靠在床头柜上,打开了电视。 「终于日本也发表了非常事态宣言。」 以森严的画面做为背景,播报员以严肃的表情向观众报导。 「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小时前南美大陆的消失被确认了。」 「……什么?」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啦,原本南美大陆所在的地方,现在已经是一片汪洋大海。陆地不留痕迹地被消除了。」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说是核武战争?不不不,光是核武战争就把大陆消灭根本没有可能。 「是特拉乌姆波的暴走。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正一步步地改变这个世界。」 我仔细思考了青并所说的话之后,开口说道。 「……我不了解你说的意思。特拉乌姆波是对人的精神造成影响的东西,对现实世界是无力的。」 青井从口袋拿出罐装咖啡,将其中一罐丢过来给我。 「原本认为是这样的,但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就这么简单。实际上现在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就确实在改变着这个世界。」 青井拿起靠在床头柜旁边的红色玩具球棒。 「仲西,这个看起来是什么?」 看起来就只是那时候结衣同学拿着的玩具球棒而已。 「那支球棒怎么了?」 「专心注视着它,是不是开始看起来像球棒以外的东西了?」 就像是呼应着青井的话一样,球棒的轮廓突然开始扭曲,像生物一样蠕动着,渐渐改变形状。 「这是……?」正说着,球棒就变成了一支散发强烈光芒的长剑。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穗高结衣在幻想世界中所爱用的剑。」 青井看向罐装咖啡,用下巴指了指。 「喝吧,可以稍微冷静一点。」 心脏强热地悸动着,呼吸也感觉很急促。我把动摇的心跟着咖啡一起吞进肚子,大大吐了一口气。 「你已经理解了吧?这次的发作跟以往的不同,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是会对现实世界造成影响的。也许这就是特拉乌姆波的最终型态了吧。」 青井摇摇头。 「幻想世界是……对,至今为止的发作,全部都不过是为了这次的事情所做的模拟而已。」 「没有办法停止吗?」 「抑制剂似乎没有效果,虽然说理所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现在的她,是跟神一样的存在。」 「太胡扯了。」 「我也这样想。不过现在的我也开始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所知道的历史或是生物的演化过程,会不会单纯只是空想病所创造出来的设定?世界会不会是像这样,至今已经经过了多次的再造?」 青井眯着眼睛,眺望着窗外说着。被夕阳所渲染的街道,就像是镶在画框里的一幅风景画一样。照青井的意思,难道连这些都是空想病所创造出来的东西吗? 「结衣同学在哪里?」 「藏匿在东京本部。现在的意识很清楚,没有受到幻想所影响的样子。只是……」 青井支吾其词后露出黯淡的表情。 「所长虽然是抱着乐观的心态,但是我认为会出现叛徒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研究所的人也是有家族的。」 「叛徒?」 对于突然出现的危险名词,我呆住了。 「如果要阻止新世界的创造,就只有将神杀掉才行。『全人类都为了要杀掉穗高结衣而激动着』。仲西,你现在正面临着掌握世界命运的巨大选择。也就是……」 青井看着我的眼睛,静静地开口。 ——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 那正是我小时候那样地憧憬着的选择。 那正是前些日子对结衣同学所说的世界崩坏的危机。 但是,我完全没有感受到愉悦。莫名的不安支配着我的心。 「青井,我该……」 ——怎么做?正打算这样问的时候,被察觉的青井用手制止了。 「不要去求他人的主意,不要去听他人的意见。你现在就是处在这样的状况下。自己去思考,自己去决定。因为不管是选了哪一边,后悔的都是仲西……都是你啊。」 被青井的气魄所压制,我只能点头。 「青井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仲西,就像你有你必须要去守护的人一样,我也有我必须要去守护的人。」 「佳织小姐吗……?」 青井点点头。 「佳织也持有特拉乌姆波,换句话说就是神的前身了。可能还有可以救她的方法,我要为了那个方法努力到最后。」 「这样啊。」 「还有,仲西的机车钥匙,我放在这里。车就停在下面,你骑去吧。」说着,青井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附加了一句「这是穗高结衣的潜藏位置」然后递出一张便条纸。 我为了接过便条纸而把身体往前倾,突然青井伸出手绕过我的头。还在搞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时,青井就在我的嘴唇上留下像是碰到又像是没碰到的短短的亲吻。 「……咦?」 把脸移开后,青井温柔地对我微笑。 「这是最后的饯别。」 说着,腼腆地红着双颊的青井,那举止毫无疑问地就是个女孩子。 「青井,难道你……?」 青井好奇地歪着头。 ——啊啊,原来是这样。 青井就算是做出了这样的行为,却仍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真相。总觉得那是一件非常寂寞的事情。 「加油啊。」我这么说着。 青井微微地笑着,留下一句「那是我要说的话」就走出了房间。 我看着房门许久,但是,当然青井并没有再回来。胸口感到苦闷,一想到这搞不好会是今生的别离,就不禁感到非常地寂寞。 便条纸上记载着商务旅 馆的名字及地址,然后还有房间号码。结衣同学应该就在这里吧? 手机响起,萤幕上显示的是【森崎进一】的文字。 拿起手机,按下通话纽。 「喂?」 「仲西吗?你没事吧?」 森崎在电话的另一头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嗯,暂时是没什么问题。」 「现在你人在哪里?一早醒来之后不是就一片混乱吗?可是老爸说什么无论如何都要赶上下礼拜的缴纳期限什么的就给我跑去上班了,老妈也给我跑出去买晚餐的材料,简直就像世畀上的混乱是骗人的一样,搞得我脑袋一片混乱啊,结果跟你的联络就晚了。呐,穗高同学现在状况很麻烦吧?仲西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 我该怎么做?世界正在一步步地崩坏,可是,就算是为了这个世界,也不能就这样看着结衣同学被杀害。 「我要守护结衣同学,也要守护这个世界。」 「这样啊,那,也参我一脚吧。」 森崎爽朗地说着,简直就像是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一样。但是,那是他的演技,是因为担心我才这么做的。 「……谢谢你,森崎。」 「干嘛啊,突然这样很恶心耶。然后呢?仲西你现在人在哪里?我该往哪里去?」 我跟森崎约好在距离旅馆最近的有乐叮车站会合后,便挂断电话。 「结衣同学,我们所等待的世界崩坏的危机终于来了,让我们两个人一起度过吧。」 我想这是一名单纯的高中生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办得到的事情,但是,非做不可。虽然连到底该怎么做都还搞不清楚,但是,非做不可。 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插在腰带上,拿起钥匙,走向大楼的出入口。 大楼内杳无人烟,就在迎接世界变迁的现在,神奈川分部也结束它的任务了也不一定。青井想必是为了我而腾出最后所剩不多的时间的吧。 走出来到外面后,机车就停在出入口的正前方。 「久等了……这就st run了喔。」说着,我抚摸着油箱。回想起来在一起也还没经过多长的时间,但是与这台机车也有过各种的回忆。 不经意仰望天空,我所不知道的星座在闪烁着。世界似乎正在一分一秒地被改造中吧? 我骑着车来到有乐町,与森崎会合之后,便直接往旅馆出发了。虽然因为袭卷全世界的混乱让道路混杂着,但是那跟我没有关系。我穿梭在车与车的缝隙间,不久之后便到达了旅馆。周围已经是一片昏暗。 把机车停在出入口附近,再一次确认了一下便条纸。便走向目的地的房间。 「仲西,话说回来,你有没有看到新闻?」 森崎左顾右盼地看着旅馆的装潢然后说着。 「有啊,南美大陆消失的那一则对吧?」 「不,这次是欧洲。」 我瞬间看向森崎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欧洲也消失了?」 「不,似乎是形状被改变了的样子。虽然太专门的东西我不懂,不过似乎说是地壳板块以无法想像的速度在移动中,而且至今为止没有被发现过的火山也一座接着一座出现的样子。」 「住在欧洲的人们怎么样了?」 森崎摇摇头。 「联络似乎断掉了。地球的自转轴好像也开始偏移的样子……我也搞不太清楚。」 夜空中的星星会改变位置,搞不好就是因为自转轴偏移所造成的。 这世界到底会被改造成什么样子啊? 「……就是这里。」 我交互确认着便条纸和门牌上刻着的号码后说道。看来我也在自己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在紧张着的样子,便条纸被汗水弄得有些湿气。 敲了两下门之后,从门的另一边传来她的声音。 「那个……请问是哪位?」 情绪激动着,紧张被吹得烟消云散。 「是我,结衣同学。请打开门吧。」 门被静静地打开,从门缝中看到像是在确认我的脸一样窥探出来的结衣同学的身影。 她发现是我之后,全开了门,像是弹跳出来般抱住我。 「太好了……你没事……」 我抚摸着结衣同学的头。 「结衣同学没事也太好了。」 森崎咳了一声引起我们的注意后,开口说道: 「不要太过醒目会比较好吧?」 「啊、啊啊,确实如此。结衣同学,可以进到房间里吗?」 「嗯。」 我跟森崎进到房间里,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来。结衣同学则是坐在床上。 「那个,东京本部的人呢?」我问道。 结衣同学露出黯淡的表情。 「大家都被政府的人召唤出去然后被拘束了,为了要质问这次的事件为什么会被引起的,然后有没有解决的方法。我被谎称是逃亡到国外去了,知道我在这里的就只有东京本部少数的人以及青井同学。将我藏匿在这里的保安者也被政府的人抓到了。会操作特拉乌姆波采测器之类专门仪器的就只有研究所的人而已,所以暂时是应该不会被发现才是,保安者的人最后对我这么说。」 「没有解决的方法吗?」 「没有……不过,如果我死掉的话,也许是可以。」 结衣同学悲伤地低下头。 森崎拍着手发出「啪」地一声,我跟结衣同学都将视线看向森崎。 「好了,昏暗的话题就到此打住吧。」 森崎用着不相称于这个场合般高昂的声音说着,然后从冰箱中拿出可乐丢给我。 「穗高同学呢?」 「啊……那,冰咖啡欧蕾……」 「好的,我知道了。」 森崎快活地说着,随手将罐子拿出来。「那么,喝着冰凉的饮料想想接下来的善后方法吧。」 打开易开罐,森崎一口气就把可乐喝光了。说了一句「嗯,好喝」之后,森崎又拿出了一罐。 「穗高同学也喝吧。反正这也是研究所会付钱的吧?」 「啊,嗯,谢谢。」 结衣同学喝了一口咖啡欧蕾后,静静地放松了紧张的肩膀。应该是稍微提起一点精神了。 「我看电视上讲说,是强力的特拉乌姆波暴走……?」 森崎喝着可乐问道。 结衣同学吐出短短的一口气后,将视线看着罐子。 「……好像是这样,虽然我并没有自觉。」 「不过,看起来不像是陷入幻想中的样子啊。」 「嗯,意识很清楚。这次的发作好像跟以往的不太一样的样子。现在所知道的一件事情是,就像天地创造型一样,我的特拉乌姆波正扩散在世界中。」 「抑制剂呢?」 结衣同学悲伤地摇摇头。 「没有用。」 「没有办法下意识去阻断流出吗?」 「那也没有办法做到。」 「是这样啊……」 森崎将饮料罐放在冰箱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走到窗边。 「夜景很美啊,这附近似乎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嗯?那是什么?」 森崎发出惊讶的声音,把手肘贴在窗玻璃上往下看。 「怎么了?」我问。 「那个,下面集结着车子,完全把正门堵住了……盘查吗?」 我跟结衣同学对望了一眼后,看向窗户外面。就像森崎所说的,成群的车子把对向四线道 的道路都堵住了。车子上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下车,奔入我们所在的旅馆。 结衣同学越过我的肩膀看着那幅光景,「难道……」地咕哝了一句。「景,你有把手机的电源关掉吗?」 「我是开着机……」我回答道。 「关掉!快点!在下面的是警察啊!他们利用手机的gps……」 就在那时,听到一阵巨大的声响后,门板被打开了。我们转过身去,一名穿着白色法衣的金发青年正把脚举在半空。难道说是踢破的吗?什么怪力啊? 像是要固守住他的后方一样,数名警官围绕着门口。 青年像是警戒着我们一样握着剑柄。对,他带着剑。在现在这个时代中不相称的装扮、不相称的武器、不相称的外貌。在他的身上有着这全部的特征。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子让人很有既视感。 「杰斯提斯……?」 结衣同学用颤抖的声音说着。 我想起来了,青年的装扮酷似之前结衣同学给我看过的杰斯提斯插画。 「好久不见了……结衣。」 被称作杰斯提斯的青年露出微笑。 「怎么会……你明明是幻想中的人物……」 像是要安抚狼狈着的结衣同学,杰斯提斯用温柔的语气向她说道: 「是你把我创造出来的,我是由你的特拉乌姆波所创造出来的第一个生命。」 杰斯提斯向结衣同学伸出手,缓缓地踏出步伐。 「你为了要阻止你自己本身所以把我创造出来了。」 发现了杰斯提斯的氛围改变的事情,我不禁摆出警戒的姿势。瞬间杰斯提斯拔出剑袭击结衣同学。 我从腰间拔出《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用左手支撑着剑背阻挡杰斯提斯的凶刃。 光之剑与光之剑相叠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同时,也发出强烈的闪光。 「你想对结衣同学做什么?」 杰斯提斯毫不在意我所发出的怒吼,将视线看向《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正想说不在教皇的手中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居然在这种地方……」 杰斯提斯露出冷笑。 「哼,没关系。反正也不过就只是我的爱剑《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的模仿品罢了。」 「那种事情随便啦!为什么要想杀害结衣同学?」 「我是七种美德之一——希望的使徒。为了守护人们的希望、为了守护这个世界,结衣是非死不可。」 「……你不是结衣同学的伙伴吗?」 「这是结衣所冀望的事情。」 「是这样喔。那,我就要守护结衣同学。」 杰斯提斯像是要嘲笑我一般露出冷笑。 「只会为反对而反对的反抗心还是没变啊,开膛手皮耶尔!」 ——不要随便用别的名字称呼人啊。 就在这时我才发现,我根本没有握过剑,也应该不知道使剑的方法。但是,我却知道,身体也记得。难道这就是身为开膛手皮耶尔的记忆吗?在这个世界中,我就是开膛手皮耶尔吗? 光线集中在我的右手背,刻印出黑桃的图腾。 管他那么多。 既然有知识,既然有力量,那就只有将它们发挥出来就是了。 「仲西,让开!」 听到森崎的叫喊,我反射性地避开身体。森崎把床垫竖着拿起,往杰斯提斯突进而去,将他压到房间的外面。房间外发出短暂的闷绝声,似乎是把房间外面的一伙都牵连进去了的样子。 「快跑到电梯的地方!」 因为森崎的声音而回过神的我拉住结衣同学的手,奔出房门追在他的后面。 大概是杰斯提斯那伙人搭上来的吧,当我们穿越走廊来到电梯口时,电梯刚好就停在我们所在的楼层。坐进电梯里,当我按下『关门』的按钮时,一名男子追了上来。 「别想逃!」 森崎往男子的胸口踹了一脚,把他踹到墙壁上,说了一句「已经客满了啦」就将门关上。「但是,事情变得很大条啊。照这情形,一楼的大厅应该都被那伙人堵住了。我去争取时间,你们就趁机快逃。」 森崎一副泰然地说着,但是,那双手却在颤抖着。 「森崎同学……」 「我也是要干的时候就会干的男人,稍微让我要一下帅吧。」说着,森崎向结衣同学露出笑容,然后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要守住穗高同学啊。」 「不……可是,」 「要守住啊。」森崎再一次说着。 他的意志是认真的。 我下定了决心,点头示意。 电梯的楼层表示『9』、『8』、『7』地正确表示着现在的所在楼层,感觉就像是前往战场的倒数计时一样。 短暂的寂静,正当我烦恼着应该向森崎说什么话的时候,楼层表示就映出『1』的数字。「叮」地一声尖锐的声音后,电梯门就打开了。 就像森崎所预测的,电梯附近被貌似要袭击结衣同学的警官集团所固守着。大家都露出一脸凶恶的表情,为了守护世界、守护家族及朋友,他们也是很拚命的。 森崎将手腕交叉在头前就朝着集团冲出去,做出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就是现在,跑啊!」 我拉着结衣同学的手,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一边牵制着集团,一边穿过森崎所做出来的缝隙。 「站住!」 听到了杰斯提斯的声音,我回头确认背后的情况。从逃生梯口出现的杰斯提斯正往我们逼近。 「别想过去!」 森崎擒抱住杰斯提斯,转倒在地板上。集团像是捕狩猎物的昆虫一般包围森崎,对着抓住杰斯提斯不放的他又揍又踹地施以暴行。 「男人,森崎进一!誓死于此此此此此!」 从背后听到森崎不管何时都像个笨蛋一样的呐喊。 但是,我能痛感森崎的心情。如果不说点像笨蛋一样的话,稍微丢掉一点理性的话,恐怕会被像怒滔一般袭涌而来的恐惧蹂困着心,甚至会抓狂吧? 森崎是个在和平的日本长大的平凡高中生,突然遭过到这样不讲理的状况,不可能会不感到恐惧的。 我一边奔跑着一边看向后方。 森崎就算是被集团蹂躏着,也死命地抓住要追杀我们的杰斯提斯的脚而不肯放手。 不能够就这样舍弃他。我用力地握住《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停下脚步。 「不准回头啊!往前跑啊!」 森崎又再一次叫喊着。 就在这时候,我回神了。如果这时候回去,就会白费森崎的决心了。 我拉住结衣同学的手,照着森崎所说的,往前方飞奔。 森崎在发生异变的这个世界中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能力,既不会使用魔法,也没有得到任何特殊的武器,更不用讲得到异能力或超能力。纵使如此,森崎仍然单身面对自己几十倍以上的威胁,拚命地在戟斗着。 森崎的英勇姿态,比我所知到的任何故事中的主角还要帅气。 「……谢谢你,森崎。我一定会守住结衣同学的。」 我做好觉悟,小声地说道。 「结衣同学,请坐到后座。」 跑到了停放机车的地方,我说道。 结衣同学手脚不习惯地坐上后座。守在外面的警官们发现我们后,开始成群围 上。我也跨上机车,发动了引擎。眼前的道路被车埋住,我们从人行步道穿越车群,到了交叉路口时才飞奔到车道上。才没有性子去管什么信号灯,紧急刹车的十吨重车辆发出吵死人的喇叭声,但是我还是毫不在意地穿越了交叉路口。 「要往哪里去?」 为了不输给吹在脸上的风,结衣同学提高声量。 「没有决定。总之,非逃走不可。」 「逃走之后要怎么办?」 「思考善后的方法吧。应该有办法可以守护这个世界也守护结衣同学的。」 结衣同学不再回话。从后照镜看向结衣同学的样子,她小小地摇摇头。 「……不可能的啦。」 结衣同学似乎是对一切都放弃了,森崎最后的样子看来是给予了她很强烈的悲壮感。 但是,那种事情我也是一样。想到森崎的事情,胸口就会觉得苦闷,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那个……可以详细地告诉我有关杰斯提斯的事情吗?」 我为了要让跌到谷底的她转换心情,所以改变了话题。 「杰斯提斯是……」 她像是把感情压抑下来般淡淡地诉说着。 「设定上是fbi的特殊搜查宫,专门处理跟超能力或是异能力、咒术、法术、魔术这一类异端力量相关的案件。然后,他同时也是梵谛冈直属机关《教会》(lesia)的成员,对付仇视神的人并守护这个世界就是他的使命。我在那个世界中是他的部下,也是他的……恋人。」 对于恋人这个单字感到些许的在意,但是我为了排除邪念而用力摇头。跟幻想中的人物吃醋又能怎么样?我可不记得我那么容易忌妒。 「杰斯提斯是受过七种美德中的一种,希望的洗礼的上位体。」 「那是什么?那个叫上位体的?」 「没有很严密地被设定过,所以也没办法说得很详细。只是,很特殊而且很强的事情是确定的。事实上,杰斯提斯确实是《教会》(lesia)中最强的骑士。」 「顺道一提,我……或是说开膛手皮耶尔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七种的大罪中,掌管暴食的中位体。《教会》(lesia)的敌对机关,《大罪》(mortal sin)的成员。让世界陷入混沌就是《大罪》(mortal sin)的存在意义。」 完全就是个超弱的设定,至少如果是强欲或是傲慢之类的话搞不好还有救一点。 虽然说字面上的东西也谈不上什么有没有救。 「真亏身为中位体的开膛手皮耶尔竟然可以打倒身为上位体的杰斯提斯啊。」 「因为他带了一百零八人的手下偷袭杰斯提斯。纵使如此,那次的战斗中活下来的也只有开膛手皮耶尔一个人而已。如果是一对一的话我想应该是没有胜算才是。」 ——一百零八人啊。开膛手皮耶尔,你明明就是个坏蛋却很有人望嘛。 我不禁感慨着。 不过,面对一个人却用上一百零九个人去对付,完全让人感受不到什么正义。看来我被分配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角色啊。 「如果我再一次跟杰斯提斯对战的话,我有多少胜算?」 「没有。他真的很强,既强壮又温柔……是我憧憬的对象。」 结衣同学像是在回忆与杰斯提斯度过的日子一般说着。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杰斯提斯只不过是幻想世界中,而且还是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物。 「既强壮又温柔啊……真是个完美的男人啊。」 咕哝着,我突然感到一股不协调感。 「……但是对结衣同学却很不留情啊。」 「因为他是一个把使命摆在第一位的人。」 结衣同学像是要掩护杰斯提斯一样地说着,简直就像是在暗示说在心情上是站在他那边一样,我不禁感到有点不悦。 「不,就算是那样也还是很奇怪。就算说是为了使命,如果说要杀害恋人的话,不是也应该感到犹豫或悲伤吗?游戏或是漫画里不都是这样的吗?因为杰斯提斯是结衣同学所创造出来的人,应该会是受到像游戏啦、漫画啦、轻小说之类影响的人物才对。可是,那家伙的行动却是『在女主角面前装得很正义的家伙,却在重要的时刻说什么不记得成为过什么伙伴、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在主角的眼前想要杀害女主角』这种坏人角色的王道模式不是吗?」 结衣同学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用手触碰我的脖子。 「你记得青井同学说过的话吗?」 「说过的话?」 「那个啊,面试的时候……」 ——「杰斯提斯企图让世界崩坏,然后进行世界的再构筑。」 我清楚地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透过后照镜看着结衣同学的眼睛。 「难道说……」 结衣同学也不避开眼神而点点头。 「不会错。当时的话给予了世界观跟杰斯提斯新的设定。」 那家伙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埋下了这么不得了的地雷啊。为了消磨时间跟玩闹的结果竟然变成这个样子,跟青井再会的那一天,我一定要用这个做梗好好整治他一顿。没错,我哪能让那个成为今生的离别。 为了这样,我也必须要守护这个世界跟结衣同学不可。 「我知道杰斯提斯成为恶棍的理由了,不过,还是有几个无法理解的地方。」 「什么?」 「首先,杰斯提斯率领日本警察的这一点。穿着那么奇怪的衣服,不用讲说要取得警察的信用了,反过来还会被盘问啊。」 「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杰斯提斯是lesia的成员,同时也是fbi的特殊搜查官啊。应该是以fbi的名义向警视厅提出搜查协力的吧。世界都在发生变化了,经由特拉乌姆波使他的周围被编辑得合他所意也不奇怪啊。」 理解了。 「但是,还有一点。这应该是很具决定性的一点……」我往右边的街道弯去。「杰斯提斯是打算要怎么去让世界崩坏,然后又怎么去进行世界的再构筑呢?那个……请你不要在意地听我说喔,」 说着这样的引言之后再继续说道: 「现在,在让世界崩坏的是结衣同学,然后,能够对世界进行再构筑的,我想大概也只有结衣同学。如果杀掉了那样的结衣同学,不就等于失去难得的手段了吗?杰斯提斯的行动充满矛盾啊。」 结衣同学往围绕着我身体的双手注入力气。 「我想那就是《圣典》(瑟菲洛的诏书)的登场了。」 ——又是青井啊。 「具体来讲《圣典》(瑟菲洛的诏书)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啊?」 「我听说是指示人类未来的福音书,但是那似乎只是谎言的样子……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因为青井同学说的话,让《圣典》(瑟菲洛的诏书)拥有了我所不能感知的某种意义,那个意义已经脱离我的掌握了。如果说,利用《圣典》(瑟菲洛的诏书)改变世界是可以办得到的话,想要将在自己伸手所不及的地方持续改变这世界的我处理掉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虽然渐渐地把握了杰斯提斯的阴谋了,可是却完全没办法想出任何解决的办法。 不过,就算是那样也还是非得打倒杰斯提斯不可。如果照这样下去的话,虽然世界会因为结衣同学丽毁灭,但是如果放着杰斯提斯不管的话,结衣同学跟这个世界都会不见的。 不禁感到一阵寒气。这不是比喻,周围的空气在毫无预警之下突然一下子就开始变得寒冷。温热而平稳的风突然 之间磨亮了锋头,刺痛我的皮肤。 「怎么回事……?」 从我咕哝着的嘴巴吐出白色的薄雾, 「景,看上面!」 被引导着看向上方时,告知世界异变的白色恶魔飘飘地从天而降。 「雪……?骗人的吧?现在才九月啊!」 从背后感觉到结衣同学脸颊的触感,她把脸埋起来了。 世界的崩坏,看来已经到谁都无法阻止的地步了。炽热的不安感刺痛着胸口。 弯过缓和的弯道之后,视线的前方看到了什么东西堵住了道路,当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警车将大灯跟警示灯都熄灭,尽可能不显眼地潜伏在弯道的前方。 不由得抓起刹车,因为急违制动力的关系让后轮滑向前方。 「糟了……!」 虽然身体反射性地做出动作,不过没有转倒我想是因为运气太好的关系。 在惯性作用中总算将车停下来的时候,面对的方向已经完全相反了,仔细一看,两条刹车痕的轨道交叉着。 就在那时,从人行步道出现了无数的人影,将我们团团包围。 「结衣同学,请抓紧我!」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慌忙地想要扭转油门杆的右手被其中的一个人压住,就这样强硬地把我从机车上拉了下来。连调整姿势的时间都没有。失去骑士的机车就这样转倒,发出厚重的声响。 「景!」 听到了结衣同学的悲鸣。我被数名男人压在地上,被剥夺了自由。像是要告知我被捕获了一样,警车灯一瞬间全亮了。 伴随着啪踏啪踏吵死人的风声,周围吹起了一阵阵强风。看来似乎是连直升机都动员了。在我旁边落下了绳梯,似曾相识的白色长筒靴映入眼帘。 「真是难对付啊。该夸奖说真不愧是开膛手皮耶尔吗?」 杰斯提斯下了梯子,像是要夸耀自己的胜利一般放话。我虽然想稍微抬起脸来,但是被压在背上的警宫粗鲁地压住了头。 「杰斯提斯!」 我叫着站在我旁边的青年的名字。 「你输了,开膛手皮耶尔。你就那样匍匐在地上,看着《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创造新世界的瞬间吧!」 杰斯提斯以有如积雪般冰冷的语调说着,并从怀里拿出丁面试那天被结衣同学抢走的参考书。 突然,杰斯提斯的右手发出光芒。 在光芒包覆之中,参考书变成了看似具有年代且厚重的书籍。 「还没有结束。我怎能把结衣同学就这样交给你……!」 「只要结衣在的话,世界可是会灭亡的喔。」 「不管怎样,你都会用《圣典》(瑟菲洛的诏书)毁了这世界吧!」 「我要做的是世界的再构筑。」 「都是一样的意思!」 就在那时,难以置信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已经够了,景。」 「咦?」 我无法理解结衣同学究竟说了什么。 「我是说……已经够了。」 被几名警宫压倒在地的我无视着失去自由的身体,只将视线望向结衣同学。被风雪冷却的柏油路刺痛着脸颊。我们的周围被警车包围,覆盖国道一号线的暗夜中,警车灯的灯光飞快地回绕着。 既使华丽地摔倒在地上、油箱上刮出了严重的伤痕,shadow ssic 400仍坚强地回转着引擎,就像是还在等待着身为骑士的我一样。 被穿着白色法衣的青年将手固定在身后,结衣同学默默地低着头。 「结衣同学不想活了吗?」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这世界上有太多我所重视的人,我不希望那些人死去……如果我的死可以拯救这个世界的话,这样也好。」 结衣同学微弱的声音乘着风飞逝。 确实是曾有过预兆。就像我所担心害怕的,结衣同学的心虽然只是一点一点地,但是确实地正在被幻想世界、被杰斯提斯所侵蚀着。 不过,我还能努力。还能,做些什么。我还隐藏着能够守护结衣同学的力量。虽然没有根据,但是我深信如此。 但是,要解放那个力量的要素还不够。 「我也不希望结衣同学死去啊。」 结衣同学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真的够了。我知道景是很温柔的。所以……够了。」 虽然那张脸被浏海遮着看不清楚,但是,结衣同学一定正在哭泣。 我回想起和她一同度过的每一天。 克满冲击性的相过、然后再会、舞台上的乱入、总是有结衣同学在旁边的教室、与结衣同学一起观赏的电影、在天桥上静静述说着心情的结衣同学的背影。 闭上眼睛,一切的光景伴随着鲜艳的色彩而浮现在脑海。 不,那距离就好像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一样。为了报答森崎华丽的最后,绝对不可以放弃。 我下定了决心后开口。 「我……我觉得与结衣同学在一起很愉快。虽然有时候被要得团团转,那也还是觉得很愉快。到了这种时候,我才发现和结衣同学一同度过的时光是那么地无可取代。所以,我不希望失去那样的日子,为了它我什么都愿意做。」 结衣同学抬起头望向我。 我已经除了结衣同学以外什么都看不到、除了结衣同学的声音以外什么都听不到了。 在漫天纷飞的雪景中,只有两个人的世界,我向结衣同学问道: 「……从今以后,你也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从结衣同学的眼眶溢出了泪水。 「嗯……!」 颤抖的声音,但是结衣同学坚定地回答。 这样就足够了。 失去结衣同学这种事情,我根本无法想像。 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守护她。 就算——要与世界为敌。 我将被警官压迫着的肺部撑大,对着夜空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办得到。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喊。 「开膛手皮耶尔!你是个心地善良的青年。所以说,你对于自己的生活每天都抱着疑问。为什么,自己会在将世界陷入混沌的《大罪》(mortal sin)之中?不,追根究柢,为什么自己会以背负着大罪之人的身分而出生在这个世上?诅咒着自己的命运,被人们称呼为开膛手皮耶尔而恐惧着、厌恶着,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叹息着。最后忍无可忍,你逃出了《大罪》(mortal sin)而选择了与世无争的生活。在那之中,讽刺的命运让你与《教会》(lesia)的结衣小姐相遇了。你被结衣小姐的温柔所吸引,渐渐地转变为思慕之情。但是,结衣小姐已经有了未婚夫,杰斯提斯。即使如此也无妨,在背后默默地为她的幸福祈祷,你将思念压抑了下来。不过,就在某一天,你偶然地知道了。杰斯提斯的阴谋、世界的崩坏与再生、然役,杰斯提斯要亲手暗杀结衣小姐的事情。你为了阻止世界的崩壤,为了守护心仪的结衣小姐,向杰斯提斯提出了必败的战斗。死亡是可以预想得到的,但是,就在那时,出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忍受不住过度的使用,喉咙发出了悲鸣。但是,我为了更加提高声量而深深地吸入一口气。 「哼,发疯了吗?」 杰斯提斯鄙视着我。 「为了只不过是身为组织背叛者的你, 过往的部下、现在仍隶属《大罪》(mortal sin)的一百零八人聚集到了你的旗下。你曾是个好长官,无论何时都不曾忘记挂心与关怀部下,甚至也曾对敌人表示过情谊。你那样的态度让部下的心集中于一身。你与部下一同迎战杰斯提斯,但是,那终究是中位体与下位体的集团,对身为上位体的杰斯提斯来说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一人接着一人地被打败,你叫喊着他们的名字、流着泪水继续战斗着。你那样的姿态更加奋发着部下们。最后,除了你以外的人全部都献出了生命,孤身留下的你使出最后的力量,将杰斯提斯……将杰斯提斯打倒了。你拯救了世界,成功守护了结衣小姐。就算因为未婚夫的杀身之仇而被怨恨着,也在心中决定不会后悔。」 应该是察觉了我的目的,杰斯提斯啧了一声将结衣同学的身体推开,握着《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向我逼迫而来。 「你是个为了被牺牲的人……为了世界……更重要地是为了结衣小姐,能够发挥平常几十倍以上力量的温柔而勇敢的男人!没错吧?开膛手皮耶尔!」 当余音消逝在闇夜之中,我感受到了强烈的特拉乌姆波。突然发出光芒的黑桃图腾,与从体内深处吹起的荒烈暴风。 这正是我说的话传入结衣同学的耳中,而在她的里面「新设定被补完的证据」。 正义与真诚的思念会无条件地让登场人物变强。就在现在,开膛手皮耶尔从一名单纯的恶人角色,进化成为了拯救世界的强力混沌英雄。 我使出全力将警官们弹开后,拿起《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站起身子。逼到眼前的《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剑锋被我挥动的《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弹开。 「杰斯提斯……就为宿命的对决画下旬点吧!」 「你这家伙……!」 朝着狠狠瞪着我的杰斯提斯突进,将《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挥下。杰斯提斯翻过上半身避开剑击,无声无息地就挥出拳头。 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的剑柄挡下拳头,将脚踏在杰斯提斯低沉的肩膀上,我朝着结衣同学跳跃而出。 「景……!」 当我着地时,结衣同学带着眼泪以震抖而充满欢喜的声音叫着。 我架住《无原罪的十字剑》与杰斯提斯对峙,对着站在身后的结衣同学静静地诉说: 「从结衣同学变成剧场型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啊。我的空想病发作、感染爆发……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让我什么都搞不清楚了。所以说,幻想世界啦、世界的改变啦、圣典所创造的世界崩坏与再生啦、那种事情全部都不重要了。」 「少在那边说废话!」 杰斯提斯像是疾风一般操出剑戟,切割着所有的东西。切伤了脸颊、割过了手腕,杰斯提斯的实力凌驾在经过强化之后的我之上。 我的身体留下一道道的伤痕,流出来的血液将衣服染得鲜红。 纵使如此,我的心却是非常地平稳而平静。 我与杰斯提斯之间交错的光剑彩饰着闇夜,在漫天飞雪的寂静空间中举行着光之祭典。 光芒怱左忽右地弹跳着,一下子又怱上怱下地流动着,最终徘徊在四边周围。 缺少了某种真实感,像是处在虚幻的幻想世界中的一幕。光芒像是要包围身处其中战斗着的两个人一样回绕在四周。 在灿烂夺目的光芒包围之中,我深深地点头。 「没错,世界变成怎样的不重要了。只是因为结衣同学活着就会灭亡的脆弱世界,早早给我毁掉就好了。」 将《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架开到一旁,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从跨下往躯干挥起。 杰斯提斯立刻翻过身体。剑锋切开了法衣,夺走了些许杰斯提斯柔软的浏海。 为了不让机会逃掉而进一步追击。 没有声音的光芒与光芒共舞。 照亮在夏日夜空的圣诞霓虹,不过,吐出的气息却是雪白的,一瞬间就溶解在虚空中。 光芒是在祝福着新世界的诞生,还是在哀悼着旧世界的灭亡? 但是,那种事情全部都不重要了。 「结衣同学……我就算是要与全世界为敌,也会守护结衣同学。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无论在怎么样的世界。」 「景……」 一方面架开着杰斯提斯的剑戟,我静静地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明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围绕在我们周围的光明集中到《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的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架在腰旁,注视着杰斯提斯。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芒就像波涛一般,以我为中心向四周展开。 将《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举到头上的杰斯提斯,在他的剑锋触及我的脖子之前,我便将剑身插入他的胸口。杰斯提斯僵直着身体,果然地看着刺在胸口的剑。 「……我竟然?我竟然败了吗……?世界的再构筑呢…………」 到他的眼眸失去光芒,没有经过太长的时间。 「再见了,杰斯提斯。然后,谢谢你。多亏了你,让我发现了重要的事物。」 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拔出,在倒在地上仰望着天空的杰斯提斯遗骸上以双剑的光构出十字,然后将脸面向结衣同学。 「刚刚所说的话就是我最真实的心情。」 我微笑着,将她紧紧抱住。 尾声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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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我只是被牵连进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里了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姊姊似乎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那一天,在研究所结束了各种检查跟调查之后的我身心疲惫地准备回家时,她特地在大楼大厅迎接我,微笑着对我说了一句:「真是辛苦你了。」 当然,我根本就没有患空想病。因此,感染爆发也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报导南美消失的电视新闻,是研究所做出来的vtr。 《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果然只不过是支玩具球棒而已。 杰斯提斯是个演员,森崎平安无事。扮演警察的演员只不过是装出在踹人的样子而已。以为发挥机智而获得的开膛手皮耶尔真实的力量,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人在面对危机时所发挥的蛮力真的是太厉害了。 确实从六月底之后结衣同学的症状就一路都在恶化,到了台风那天,终于还是转变成为剧场型而将森崎还有周围的学生都感染了。 当时,乍看之下好像只有我没有被感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也是完完全全地被感染了。只不过被分配到的角色跟大家稍微不太一样而已。 我被分配到的角色是,「明明身上没有adm这样的抗体,却不会被牵连进发作的人类,也就是,在变成剧场型之后的结衣小姐身边可能会成为起爆剂的空想病患者」。真的是有够复杂的设定。 东京与神奈川的演员全员出动,让人一度以为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但是实际上发作还悄悄地在持续着。就连研究所的人都一时之间跟我有着同样的误会。但是,似乎是就算检查了我的身体也完全侦测不到特拉乌姆波反应的这件事让他们察觉了真相,知道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有结束。 恶化成为剧场型、感染爆发、世界的改变、我这个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战,这一连串的事件全部都不过只是结衣同学的幻想罢了。 到头来,看似袭播了全世界的大混乱,实际上只不过是以远东的岛国日本,而且还只是南关东的一块极小区域做为舞台的,非常普通的剧场型发作罢了。 「……真的是有够惊人的疾病啊。」 明明上课钟都响了,老师却迟迟没有出现。耐心等待着的我突然回想起跟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无意间叹了一口气。 拿着玩具球棒的高中生与握着圆筒状厚纸板的老练演员之间的战斗,从旁人看起来想必是非常滑稽的情景吧?根本不是去大叫什么《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场合啊。 「怎么了,景?看起来很没有精神啊。」结衣同学用柔软的声音说着。 「啊啊,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点讨厌的事情。」 「那是一场很漂亮的战斗不是吗?没有必要感到害羞吧?」 简直像是看穿我的心情一样,坐在后面的青井笑着。他,不对,她的直觉真的很准。身为adm持有者的青井当然没有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发作里。青井是抱着身为一名演员的责任,为了抑制结衣同学的发作而行动的。虽然很想夸赞她的职业精神,但是我觉得做到亲吻的程度再怎么说都太超过了。真想要她把我为了她而动摇的心还给我。 跟男生接吻是第一次啊,之后青井笑着这么说。不过从那讲法听起来,研究员的恋人看来是真的存在的,这种情形也能叫做百合吗?我不禁想着这种笨问题。 「还觉得很羞愧啊?为丁那种事情就要脸红的话,我不就要每天晚上把头埋到枕头里尖叫了吗?」结衣同学像是在为我打气般说道。 「有什么好羞愧的啊?我可是每当回想起那时候的事情就会觉得很骄傲哩。」 坐在青井旁边的森崎一脸自傲地将两腕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如果能够单纯到这种程度,人生想必可以过得很轻松吧? 「再怎么说森崎同学可是感染者当中最活跃的呢。」 青井给予森崎小声的鼓掌。 「对吧?我啊,哪天如果生了孩子,可是打算要把这次的武勇传告诉我的孩子哩。你父亲为了朋友,曾经连命都豁出去了这样。」 在人群集中的学校开始的这次发作,结果造成了大量的感染者。森崎在那之中拿到最高额的出演费。被拘束的时间虽然说是比不上我,但是他为了救助我们,连命都豁出去的行动似乎深深打动了研究所的人们,结果一致同意要为他的出演费加点料的样子。 「不过,景不是空想病真的是太好了。」 「为什么呢?」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景真的头脑很笨耶。如果真的变那样的话,我跟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不是吗?」 结衣同学的语气依然是很唯我独尊的样子,不过如果好意地去解释的话就听起来很可爱了。 「唉~~呀,还是老样子很亲热啊,小俩口。像今天这样寒冷彻骨的日子里真的很令人羡慕啊。」 听到森崎的调侃,结衣同学染红双颊,向我伸出拳头。 偶尔会出现的攻击性应该是抱有好感所造成表里不一的行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我将迫到眉睫的手腕抓住,就这样抱住结衣同学。 「等、笨……做什么啊。」她不知所措地向我抗议着。 「没有关系的,结衣同学。我有没有空想病根本不是问题。」 「嗯?」她红着脸歪头。 「到那时候,就算是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去见结衣同学的。」 「笨蛋……」她害羞地呢喃着,轻轻地握住我的手。「不过……嗯,我等你。」 窗户喀哇喀嚏地响着,明明是即将进入春天的九月,迟来的强劲北风却让教室里被寒冷刺骨的寒气所支配着。不过,结衣同学的手很温暖,让我不禁想起春天暖和的阳光。 真是等不及想要十月快点来临。 不经意地看向外头,从西边升起的太阳缓缓、缓缓地、直指天顶上升着。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投稿第十届entame大奖赛的作品被留到最终评选,而在那之后与负责的编辑先生一起为了第十一届而精进努力过来。这次能够荣获优秀赏这样的评价,真是感到像是要飞上天一样的心情。从今以后我也将会更加努力的。 接下来,这虽然要谈到我的私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兴趣是玩电视游戏。 从以前开始,只要有闲的话我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埋头于游戏之中。我尤其喜欢古典的幻想作品,在小的时候总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抱着「想要前往那样的世界」这样淡淡的幻想。 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投稿第十届entame大奖赛的作品被留到最终评选,而在那之后与负责的编辑先生一起为了第十一届而精进努力过来。这次能够荣获优秀赏这样的评价,真是感到像是要飞上天一样的心情。从今以后我也将会更加努力的。 接下来,这虽然要谈到我的私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兴趣是玩电视游戏。 从以前开始,只要有闲的话我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埋头于游戏之中。我尤其喜欢古典的幻想作品,在小的时候总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抱着「想要前往那样的世界」这样淡淡的幻想。 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投稿第十届entame大奖赛的作品被留到最终评选,而在那之后与负责的编辑先生一起为了第十一届而精进努力过来。这次能够荣获优秀赏这样的评价,真是感到像是要飞上天一样的心情。从今以后我也将会更加努力的。 接下来,这虽然要谈到我的私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兴趣是玩电视游戏。 从以前开始,只要有闲的话我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埋头于游戏之中。我尤其喜欢古典的幻想作品,在小的时候总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抱着「想要前往那样的世界」这样淡淡的幻想。 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投稿第十届entame大奖赛的作品被留到最终评选,而在那之后与负责的编辑先生一起为了第十一届而精进努力过来。这次能够荣获优秀赏这样的评价,真是感到像是要飞上天一样的心情。从今以后我也将会更加努力的。 接下来,这虽然要谈到我的私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兴趣是玩电视游戏。 从以前开始,只要有闲的话我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埋头于游戏之中。我尤其喜欢古典的幻想作品,在小的时候总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抱着「想要前往那样的世界」这样淡淡的幻想。 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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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投稿第十届entame大奖赛的作品被留到最终评选,而在那之后与负责的编辑先生一起为了第十一届而精进努力过来。这次能够荣获优秀赏这样的评价,真是感到像是要飞上天一样的心情。从今以后我也将会更加努力的。 接下来,这虽然要谈到我的私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兴趣是玩电视游戏。 从以前开始,只要有闲的话我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埋头于游戏之中。我尤其喜欢古典的幻想作品,在小的时候总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抱着「想要前往那样的世界」这样淡淡的幻想。 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投稿第十届entame大奖赛的作品被留到最终评选,而在那之后与负责的编辑先生一起为了第十一届而精进努力过来。这次能够荣获优秀赏这样的评价,真是感到像是要飞上天一样的心情。从今以后我也将会更加努力的。 接下来,这虽然要谈到我的私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兴趣是玩电视游戏。 从以前开始,只要有闲的话我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埋头于游戏之中。我尤其喜欢古典的幻想作品,在小的时候总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抱着「想要前往那样的世界」这样淡淡的幻想。 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初次见面,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投稿第十届entame大奖赛的作品被留到最终评选,而在那之后与负责的编辑先生一起为了第十一届而精进努力过来。这次能够荣获优秀赏这样的评价,真是感到像是要飞上天一样的心情。从今以后我也将会更加努力的。 接下来,这虽然要谈到我的私事。我个人最喜欢的兴趣是玩电视游戏。 从以前开始,只要有闲的话我都会坐在电视机前埋头于游戏之中。我尤其喜欢古典的幻想作品,在小的时候总是一边玩着游戏,一边抱着「想要前往那样的世界」这样淡淡的幻想。 看着剧场或是电影、读着漫画或是小说,对故事中的主角抱着强烈的懂憬,梦想着要过着那样的人生。这样的经验我想无论是谁都曾经有过吧? 本书《空色感染爆发》就是以那样一种小小的幻想做为主题而描写的。 被自己所想像出来的幻想所支配精神的疾病——【空想病】。这就是一篇描写与这个疾病相关的人们的故事。 如果能够让读者阅读得很开心的话,我就感到万分喜悦。 庭大人,非常感谢您美丽的插图。每次拜见的时候都忍不住会露出笑容。 负责的编辑先生,非常感谢您一年来的指导。从今以后也要请您多关照。 帮我阅读过大量应征原稿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很大的鼓励,谢谢你们。 最后,阅读本书的各位读着们,以及与本书的出版相关的各位,藉这个场合致上深深的谢意。 期望本书的出版这件事并不是空想病的发作。 本田 诚 本作品是第十一届enterbraiame大赏投稿作中, 小说部门匾秀赏得奖作品「当与世界为敌之时」经过改编、改题之后的作品。 虽然因为不熟练而有不少地方没有办法表现得很好,不过如果各位能够配合本田老师的世界一起享受到乐趣的话便深感荣幸。 编辑、设计人员,受到你们极多的关照了。藉这个场合,非常感谢你们! 庭 序章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台版 转自 香蕉@轻之国度 为什幺会出现「空想病」这种疾病呢? 在专家之间有各种说法。 有人说,因为资讯过度泛滥而让人类的脑袋无法负荷,因此做为对压力的一种处理方式、为了要与进入脑袋的情报进行抵消,所以才产生了反过来将情报发送出去的「特拉乌姆波」。 有人说,能够将情报与精神和他人共有的空想病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人类进化的一种形式。 有人说,人类因为意识到了进化的极限,因此不愿活在被他人决定的世界中,而是利用空想病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世界,并从中获得精神上的安宁。 以前,青井也说过这样的话。 ——罹患空想病的人们所创造出来的幻想世界,只不过是为了要真的去改变这个世界而进行的一种模拟测试罢了。 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因为空想病而被改变过好几次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不鲜明且不透明的存在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绝对不能遗忘。就算特拉乌姆波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但是对空想病患者来说,每一次的发作都会在他们眼前形成另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一个所谓固定的世界。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创造出无数的世界。 若真如此,那幺我究竟应该要守护什幺才对呢? 就算与世界为敌、守护了你,但是那还有什幺意义吗? 在闭镇的世界之中、只有你跟我的世界之中,奋斗究竟有什幺价值呢? 因为空想病而创造出来如泡沫般浮现之后又破裂的万般世界,这样的世界会让生活在那之中的人们所抱持的想法与决心被蒙上一层怀疑的阴影。 我真的在这里吗?你真的在那里吗?对你的思念是真的吗? 但是我依然要继续奋斗,因为我知道就算去想也是白费力气。 我有想要守护的人,我有想要守护的心。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打倒了再度复活的杰斯提斯(justice)之后,被他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贯穿身体的炸弹魔布奎(bouquet the bomber)将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炸弹魔布奎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被《教会(liesia)》所夺,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她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在心中坚强地发誓,要与这个世界为敌,要守护这个世界。 为了要夺回《圣典》这个可以阻止世界改变的唯一可能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其中一名,我决定面对与《教会》的最终决战。 敌人有一万人以上,而我只有一个人。 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不断涌上的死亡预感快要压溃我的心。 但是,我没有一丝二呈想要逃跑的想法。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一个人影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freedom)。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mortal sin)》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扬起。我的周围像是剠帽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逐渐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炸弹魔布奎的表情。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敛》挥下。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光线吞没了朝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问,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所 有敌军。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个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中,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 我如此呢喃着。 第1章 给你的一盒巧克力 「景!你有没有认真在听呀?」 结衣同学今天依然很有精神地在大吼大叫。 「我有在听啦。」 教室里的学生们看都不看我们一眼,他们早已经习惯结衣同学的个性,而把我们吵吵闹闹的互动当作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你从刚才就一直回应的很敷衍,你真的有干劲吗?」 这不是有没有干劲的问题。如果突然拿到一堆旅游导览然后受邀去旅行,一般的人都会感到困惑吧?而且,要去的地方还是纽约。 她似乎是打算去那里做检查的时候顺便跟我去旅行的样子。真的非常强人所难。 「结衣同学,我没有那幺多钱啊。」 「那种事情我知道。因为是要搭研究所的专机过去,多景一个人跟过去也没什幺问题的。」 因为该考虑的问题都有考虑到了,所以才更令人困扰。 「研究所有自己的专机啊?」 「要是有剧场型患者要移动,就会有必要呀,这也是在防范像天地创造型这类的最糟情况。」 「就算是这样,突然说要去纽约,我也不知道那里有什幺啊……」 「所以我才拿这些旅游导览来不是吗?」 结衣同学把旅游导览递到我眼前。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衬衫的男性走进教室,然后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停课」两个字。 「请问是发生什幺事情了吗?」一名学生询问那名穿衬衫的男性。 「担任这堂课的三上讲师身体不太舒服。虽然对各位同学感到很抱歉,不过今天这堂课就暂时停课了。」 太幸运了!女学生们如此欢呼着。 「这不是很刚好吗?」结衣同学说。 我们利用空出来的时间讨论旅游的行程,但是却一直没有办法很有效率的完成。结衣同学虽然很频繁地询问我的意见,但是我对纽约的名胜根本所知不多,顶多就是百老汇跟时代广场而已。 「穗高小姐,时间差不多要到了。」 过了一个小时后,站在结衣同学后面的一名保安者开口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 结衣同学从座位站起来后,瞥了我一眼。「明天之前想好你想去的地方呀,明白吗?」 「我明白了。」 虽然嘴上是这幺说,但是我内心其实想着「别开玩笑了」。 之后,我送结衣同学到了校门口。 在停车场,我看到一名认识的女学生,于是简单地跟她问候了一声。 「今井同学,今天轮到你打扫啊?」 「………………!」 她小巧的脸蛋变得通红,用力摇头。这并不是因为她在慌张,她每次都是这个样子。虽然我刚开始的时候也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她似乎非常怕生。一头短发加上眼睛骨碌碌地转动,再配上娇小的身材,是个会让人联想到怕生小猫的女孩子。 「这样啊,那骑车小心。」 她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那、那再见。」之后,便骑着机车离开了。 「嗯,再见。」 陵青虽然准许学生骑机车上学,但是得申请许可才行。通过许可的学生必须把许可证贴纸贴在机车上。 另外,骑机车上学的学生们也有义务要轮流负责停车场的扫除工作。 我也扫过几次停车场,而跟今井同学之间的关系,则是看到对方会互相问候的程度。她骑的是叫做铃木rg50的轻型机车。虽然我没问过她是因为喜欢玩机车,还是因为家人淘汰下来给她的,不过至少那并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会自己选来骑的东西。 虽然她骑着那样的机车,但是本人却意外地是个很文静而客气的女孩子,穿的衣服也很朴素。我有在学校餐厅或是露天咖啡厅看过她,而她总是埋头在漫画或是掌上型电玩中。想必是很喜欢一个人独处吧?那种地方也很像猫。 背后传来小小的骚动,转过头去便看到木村先生正把无线电对讲机放在耳朵旁。大概是在跟谁联络吧?保安者真是辛苦。 结衣同学拉了拉我的衣袖,问了一句:「刚才那个人是谁?」 「她是今井同学,我们有几次一起被排到停车场的扫除工作。」 一边目送着远去的今井同学,我们一边朝着校门口出发。 送结衣同学离开后,我跟青井联络并且会合了。 冬天完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校园内吹着寒冷的北风,平常因为学生们聚集而显得热闹的广场上现在也是一片寂寥。 好天气的时节,总是会群聚到广场上让长板凳跟桌子都显得不够用的学生们,在今天这样寒风刺骨的天气,大家似乎宁愿关在室内的样子。 「要吃吗?」 坐在旁边的青井从书包中拿出一个铁制的巧克力盒。 她摇曳着用发夹夹住的短发,用温和的眼神轻轻微笑。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依然穿着稍嫌短了点的制服裙子,强调她那双又细又长的脚。 「怎幺会有这种东西?」 我一边用罐装咖啡帮双手取暖一边问她。 「《银世界》的人给我的伴手礼,说是全家去阿拉巴马玩的样子。」 「阿拉巴马?美国的那个?」 「对,美国的那个。听说是姊姊跟美国人结婚了,然后现在住在那边。所以说,这次才全家一起过去见她的样子。」 「这样啊。不过,怎幺说,没有其他的吗?像是只有那边才吃得到的东西之类的。」 青井笑了。 「毕竟刻意去买什幺特别的名产,反而很容易会买到不对味的东西啊,选这种基本上没问题的东西不是比较好吗?很少有人会觉得巧克力或是饼干很难吃的,我去旅游的时候也都会买这类的东西当伴手礼。」 「这样啊。」 我打开罐子喝了一口咖啡。 「话说回来,森崎同学真慢啊。」 青井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应该还要再等一阵子吧?」 现在森崎接受英文补习,原因似乎是他在考试当天感冒没来学校的关系。所以说,我们就在这寒风刺骨中,在校内的广场等着森崎过来。 青井打开巧克力盒的盖子,像是玩笑般地笑着自我介绍。 「你好,我的名字叫青井晴。」 「啊?」 「请问要来颗巧克力吗?」 青井把巧克力盒递到我面前说道。 我搞不清楚到底是怎幺回事,只是从里面拿了一颗巧克力出来。 「妈妈常常说,人生有如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将尝到哪种口味。」 我想起来了,那是一部电影的经典台词。那也是我喜欢的一部电影,因为最近才在电视上看过重播,所以很快就记起来了。 「在越南过得怎幺样?」 「我想想……我学到原来雨也有各式各样的种类。」 大概是忍不下去了,青井笑出声音。 「没想到仲西这幺快就察觉了。」 「只要是看过的人,在听到人生如巧克力那一段就会知道啦。」 我将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皱起眉头。「好甜……」 「毕竟是那边产的啊——而且我刚刚也说过吧?你永远不知道将尝到哪种口味。」 青井笑了。 「不过里面似乎也没包什幺东西啊。」 「那是一句好话啊,说得真的没错。人生就跟巧克力盒是一样的,不实际尝尝看就不会知道味道跟里面包的东西。也就是说不采取行动的话,就不会知道结果。」 青井把一 颗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微笑着说了一句:「这甜度不是刚刚好吗?」 我用罐装咖啡冲淡残留在嘴里的甜味? 人生在采取行动前不会知道将发生什幺事情。 几天后,我亲身体验了这句话的真义。 我即将放进嘴里的巧克力非常苦,但是却又有一点酸甜滋味;里面包着像钢铁般坚硬的坚果,我为了要咬碎它而奋不顾身地拼命着。 「抱歉,久等啦。」 说着,然后从我背后轻轻敲了我的头的正是森崎。带点自然卷的头发以及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搭配起来还算有型,鼻梁也很挺,说是很端正的脸型也没什幺问题。只是因为他老是露出一脸轻浮而不正经的表情,让难得的脸型全都被糟蹋了。 森崎看着青井放在大腿上的巧克力盒。不,毕竟是这种家伙,搞不好他看的是大腿也不一定。 「看起来很好吃嘛。」 「森崎同学要不要也来一颗呢?」 「那就不客气啦。」 森崎拿出一颗巧克力放进嘴里。 「……总觉得,超级苦啊。味道很像那种加了很多可可粉在里面的巧克力。」 看来盒子里装了很多种类的巧克力。 我又吃了一颗。果然,还是非常甜。人生跟巧克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怎幺说,我最近这一阵子,每天都过着体验人生苦涩的生活。 结衣同学虽然平常表现得非常活泼,有事没事就会拉着我到处走。不过她现在偶尔会露出那种让人感到心痛的笑容。 不久之前,我就算看到她那样的笑容也不会特别感到什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笑容背后隐藏的些微寂寞。不过现在仔细回想的话,她从以前开始就有时候会露出那样痛苦的笑容了。 我是从什幺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件事的呢? 我想,果然还是从那天——她在天桥上对我吐露心意的时候开始的吧? 从那天之后,我对她的看法就随着时间渐渐改变了。我变得只要想起她所背负的那些东西,就会感到胸口一阵被压迫的感觉。 也因为看到了她的软弱与痛楚,所以那时候我会觉得没有办法为她做些什幺事的自己很让人难受,感到坐立难安不知所措。 我在天桥上这幺对她说过。 只要两个人一起度过世界崩坏的危机,就可以变得相思相爱了。 然后,经过了那件事情之后,我们也确实变成那样了——至少我是这幺想的。 但是,这世界并没有那幺单纯。 在那场危机之中,我跟结衣同学互相约定,从今以后也要永远在一起。但是实际上,那场世界崩坏的危机,只不过是结衣同学的幻想;而以结果来说,一起度过的危机也只不过是在幻想中发生的事情罢了。 虽然那句话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不过,「只要一同度过巨大的危机,不管怎幺样的人际关系都会变得很坚固」,这种假说是毫无根据的。 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个幼稚的理想论罢了。 另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我想这件事情结衣同学应该也有注意到,那就是那场危机是因为剧场型的发作而造成的;而剧场型空想病在发作的时候会影响感染者的世界观、伦理观、常识,甚至有时候会强制性地植入一个新的自我。 我在那时候下定决心,就算要与世界为敌也要保护结衣同学,那是没有一丝虚假的心情。 不过,虽然我并不想这样去思考,但是如果我那样的心情也是特拉乌姆波创造出来的呢? 曾经身为感染者的我,没有办法去否定那样的事情。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变得搞不清楚答案在哪里。 为什幺她到现在依然会露出那种寂寞的笑容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她会感到寂寞。 那幺,又是为什幺会感到寂寞呢? 再说,我究竟把她当作是一个怎幺样的存在呢?而我对她而言,又是怎幺样的一个存在呢? 这一阵子我常常会抱着这样一个暧昧不明的想法,有时候会忍不住叹气。 「仲西,你怎幺啦?露出那幺复杂的表情。」 青井看着我的脸。 「没事啦,只是巧克力太苦了而已。」 我就只有装傻的能力变强了。 「那就出发吧,待在这种地方只会感冒而已。」 青井将巧克力盒的盖子盖上后,把它放进书包并且站了起来。 因为下个礼拜开始会有期末考试的关系,我们约好这个周末要住在青井家举办读书会。 因为选修了一堆像未来环境论、社会福祉论之类听起来很棒的课程,所以一年三次的定期考试让我跟森崎变得欲哭无泪了。 早知道就应该要选比较普通的课程才对。 但是,人类总是对新颖的东西很没抵抗力。 似乎除了我们以外,也有不少一年级生因为选了那种光看名字搞不清楚内容的课程而被当掉。 然后,到了二年级就会开始选择一些比较单纯的课程。 虽然负责的讲师不同,不过青井也选了几个跟我们一样的课程,所以便拜托她私下教教我们,而她也很爽快地笑着答应了。 青井的成绩非常好,一般课程的造诣也很深。 曾经开玩笑地问她:「请具体指出三点关于地球暖化对未来的环境可能造成的弊害,并且提出两点除了限制二氧化碳排放之外,对地球暖化有效的对策」,青并就毫不犹豫地说出答案子,还说得跟讲师说的一模一样。 既然如此,她应该可以敦我们很多东西吧? 青井的家就在下了电车之后,走路大约十五分钟的距离上。 「青井同学难道是有钱人吗?」 森崎看到青井家长得跟什幺一样的围墙后说道。 而青井则是向森崎说明了自己有一个患有剧场型的妹妹,而自己的家是研究所分配的。 「这样啊,我一瞬间还想说可以娶个有钱人享享福的说。」 森崎开玩笑地笑着这幺说。 「那还真是可惜啊。」 青井也吐着舌头,露出恶作剧般的笑脸。 森崎一直以来都误会青井是个女的。然后,那个误会实际上是真的。 青井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男性,而且就算是自己那样认为,也依然在森崎面前表现出像女孩子般的行为。 青井的说法是,她在挑战可以让森崎误会多久;而森崎也是,就算听到青井的第一人称是用「0re」(注1:日文的各种第一人称之中,青井所习惯使用的「俺(0re)」是相当男性化的第一人称, 一般而言很少会有女性使用这个第一人称称呼自己。),也只是觉得那是这个女孩子的特殊习惯。照这样下去,应该不管过了多久都会认为青井是个女的吧?毕竟她确实是位女性,所以大概也没什幺问题就是了。 穿过一道豪华的大门之后,我们走向里面的建筑物。 森崎看到围墙里的景象后,露出一脸茫然。 「……这是、什幺啊?」 我第一次到访这里的时候,也脱口而出过同样的感想。 一间房子孤零零地建在广大土地的中央。 之所以明明房子只有普通的大小可是占地却这幺广,是因为为了要避免感染到邻居的关系。青井对森崎这幺解释。 进到玄关后,佳织小姐带着轻快的脚步声来到我们面前。然后,看到她不认识的森崎后,又像以前一样立刻逃了回去。 大概是刚洗完澡的关系,她穿着淡粉红色的睡衣,头发 也还有一点湿。 「佳织,不用害怕,出来吧。」 佳织小姐从转角处露出半张脸,畏畏缩缩地窥视着这里。这个女孩子就是青井的妹妹。 跟青井一样有着柔软的脸部轮廓,圆滚滚的眼睛让她的外表看起来此真实年龄还要年幼。而她的一举一动又因为有着种种复杂的因素,表现得此她的外表又更加幼稚。 「那个人、是谁……?」 「是葛格的朋友啦。」 在青井的安抚下,佳织小姐跟森崎互相问候。 虽然佳织小姐依然表现出很适合她精神年龄的幼稚行为,不过森崎却单纯只是觉得「真是可爱的妹妹啊」,真的很像个性老实的他会说的话。 晚餐是青井家的家务助理小姐来做的。家务助理小姐一身女仆装扮,真的非常适合她。还想说真是个年轻的家务助理,而她则是自我介绍说自己其实是研究所的职员。与其说是青井家的家务助理,更应该说是负责照顾身为剧场型的佳织小姐的人。当然,她也是adm的持有者。 「我叫美住叶子,请多指教。」 美住小姐从放在桌上的手提包中拿出名片,递给我跟森崎。 。 「你好,我叫仲西——」 当我正要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美住小姐就伸出手来阻止我。 「不需要介绍了,开膛手皮耶尔。那边那一位是森崎君吧?」 因为被叫了我讨厌的名字,让我皱起眉头。 「请问你为什幺会知道?」 「从晴那边听来的,听说是拯救世界两次的大英雄对吧?」 美住小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没必要跟别人说感染时的事情吧?我瞪向青井的脸。 「话说回来,请问那套衣服是研究所分配的吗?」森崎用精神饱满的语气询问美住小姐。 「这是我的兴趣。」她若无其事地笑着说。「晴偶尔也会穿喔。」 我跟森崎同时转过头看向青井。 「我穿起来还满搭的喔。」 青井笑了。 「青井同学,你下次穿女仆装来学校吧。」 森崎说出跟我一样的愿望,在这种时候就会特别羡慕像他那样的个性。 「哎呀,我考虑看看。」 美住小姐做的料理非常好吃。 但是,佳织小姐似乎很挑嘴,老是让青井感到困扰。 「人家不要吃胡萝卜。」 「那,要不要吃青椒包肉?」 佳织小姐用力摇头。 「更不要。」 「你不把这些全部吃完的话就不让你看『white angel』了喔。」 「white angel?」 佳织小姐表现出有如小孩般天真的反应,就像小猫一样。 「葛格跟朋友借dvd来了,是white angel的剧场版『在梦的世界大集合!』喔。佳织你不是一直想看吗?」 佳织小姐抓住青井的手臂大叫着「想看、想看!让我看、让我看!」。 「把饭全部吃完就可以让你看喔。」 青井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哥哥,让人看着不禁露出微笑。 「那幺,我要回去了。有什幺事情就跟在隔壁小屋里的保安者说喔。」 洗完餐具后,美住小姐便回去了。她还是穿着女仆装,不过青井也没有特别说什幺,想必每次都是这样的吧? 那之后,佳织小姐就在客厅的大电视前看着「在梦的世界大集合!」什幺的电影,而森崎也陪着她一起看——森崎似乎是个非常喜欢小孩子的人。 森崎应该开始觉得佳织小姐幼稚的举动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特别说什幺,只是露出笑脸,听着她开心地指着电视画画说明剧中角色的样子。 而我跟青井则是在两人旁边继续念书。 正当我一边交互看着字典跟参考书一边翻译着教科书上的英文时,手背突然被原子笔戳了一下。抬起头来便看到青井露出爽朗的笑容。 「怎幺啦?」 「总觉得有点闲啊,你从刚才就都不问我问题。」 「你自己的部分没关系吗?」 「我每天晚上都有在复习,都到这种时候了,也没什幺特别要去记的东西啦。」 青井用双手撑住腰部,仲了一个懒腰。看来是因为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而感到累了。青井借给我的参考书非常浅显易懂,于是我继续默默地用功着。 过了一会儿,偶然抬头看过去,便看到青井很愉快地在玩手机。 「你在看什幺?」 青井将视线从手机画面栘到我身上。 「悬疑网站。」 「恐怖照片之类的?」 「不,是都市传说类。要看吗?」 我点点头后,青井把手机递给我。 黑色背景上用白色文字写着两行像是猜谜一样的句子,就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网站。讲难听一点,完全让人看不出来网站的管理人到底有做了些什幺。 【太阳从 □ 边升起】 【樱花在 □ 月绽放】 请在□中输入文字。 我们正在寻找知道世界真相的人。 「这是什幺啊?」 我问青井。 「所以我就说是悬疑网站啦,那个网站在讨论相关话题的网志或是讨论版上最近有点热门啊。」 「我可以输入看看吗?」 「我是无所谓,不过我想应该是白费力气吧?」 「为什幺?」 「总之你试试看吧。」 被青井催促着,于是我按下手机上的按纽。 【太阳从 西 边升起】 【樱花在 十 月绽放】 按下确认键后,就眺到另一个网页了。 您是被欺瞒而不知道真相的人。 「这是怎幺回事?」 青井耸耸肩。 「就是答案错误的意思吧?」 「什幺叫答案错误啊。太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升起的,而樱花本来就是十月开的啊。」 「所以我就说那是悬疑网站了嘛。别太认真。」 青井像是在捉弄人般笑着,然后坐到我的旁边,把手机拿过去开始操作。 【太阳从 东 边升起】 【樱花在 四 月绽放】 跳到了另一个网页。 您可能是知道真相的人。 请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我们是背负 □□ 的人类】 「这个要输入什幺?」 青井摇摇头回答了一句「不知道」。 「一开始的问题也是看了网志才知道的,似乎是随便输入文字之后偶然猜中的样子。到现在为止,好像还没有人答对最后那个问题。」 「答对了会怎幺样?」 「那也不清楚。大家都是猜想又猜想着,还有人说搞不好会知道世界的真相也不一定。」 「什幺叫世界的真相啊,无聊。」 「真笨啊,那就是悬疑话题有趣的地方啊,刺激想像力的时候就是最愉快的时候。」 青井把脸靠过来,让我忍不住把身体往后一缩。 「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幺呢?」 「我哪知道,还有你的脸太近了啦。」 「你的脸才有够红哩。」青井若有深意地窃笑了一声,然后又把脸靠上来。要反驳的论点搞错了吧?玩笑开得太过火了。 「会被森崎还有佳织小姐看到喔。」 我 用余光看向森崎跟佳织小姐。那两个人都专心地看着卡通,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形。 「只要没有被看到就没关系了吗?」 为什幺会从悬疑网站的话题转到这种事情上来啊? 青井的脸逼近上来,嘴唇几乎要碰到了—— 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日本国内的魔法少女人数似乎已经超过一千人了。 我一边咬着早餐的面包,一边恍惚地听着晨间新闻报导着这样的事情。 也没特别觉得怎幺样。「喔,又增加了啊上就只是很悠哉地说着这样的感想。 胡乱增加到这种程度就一点都不稀奇了。甚至让人开始对担任敌方角色的那些连长相都不知道的人们感到同情。 「请为了守护世界继续加油吧。」 我关掉电视后,走出房间。今天的天气依然是晴空万里,根据电视占卜节目所说,今天的运气也是绝顶的好。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哎呀,这样说吧。电视占卜节目这种东西,就只是根据占卜师当天的心情随便决定的吧? 我走下公寓的楼梯后,朝着看起来就是已经用了很久的本人的脚踏车走过去。突然间,眼前发生一阵爆破,伴随着轰耳的巨响而发出强烈的闪光。 「啊……?」 我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脱口而出。 脚踏车被炸得片甲不留,而且地板上还被炸出一个满是灰炭的大凹洞。 发生什幺事情啦? 首先,我吃完了早餐、看完了电视、知道了魔法少女的人数已经破千,然后就走出公寓了。 接着脚踏车就爆炸了。 不不不,很奇怪,这太奇怪了啦。 没这种事吧? 根本一点关联性都没有啊。 这一连串的行动中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出什幺可以让脚踏车爆炸的原因。 根本是连蝴蝶理论都会吓一大跳的展开啊。 搞什幺啊。 难道我只要吃饭,脚踏车就会爆炸吗?山运是说什幺我只要看电视,脚踏车就会爆炸?或者说只要走出公寓,脚踏车就会报炸?不管我做什幺事,脚踏车都会爆炸? 那种事情哪有可能啊? 再说,什幺时候脚踏车变成危险物品啦?难道说骑个脚踏车也要有危险物处理的甲级资格才行吗?别闹了。 不过,脚踏车到底是为什幺会爆炸啊? 「到此为止了!」 听到一声奇妙的声音,让我抬头看向天空。 一名穿着和服与洋装拼凑在一起的古怪装扮的少女,站在似乎有五十年以上历史的木造破公寓的屋顶上。淡栗色的头发用粉红色发带绑成两缯,简单讲就是双马尾了。 少女用像是模仿半月型的手杖指着我,而坐在她肩膀上的黑猫很用力地膨胀着它的尾巴。那不是竖起毛那种简单的程度而已,模样像是非常害怕,看来是被那少女强硬地拖过来的吧?真是可怜的一只猫。 我想想。 到底该从哪里吐槽才好? 「雫,你那是什幺打扮啊?」 穿着洋装的少女——我的青梅竹马雫小声地嘀咕着。 有种不好的预感。 「月光直击!」 才看到手杖上聚集了一道光线,那道光线就立刻向我逼近。 我赶紧往后一跳。 光线击中地面,接着发生一阵盛大的爆炸。 当我知道脚踏车被炸得粉身碎骨的理由后,便流着冷汗开始冲向市公所。 别开玩笑了,被那种东西击中的话绝对会死的。 「站住!」 听到这种话而会乖乖站住的家伙,一定有被虐狂的素质。我转过头确认后方的情况,便看到雫轻飘飘地飞舞在天空中,继续咏唱着咒语。我一边闪躲着那些不讲理的攻击,一边拼命奔向市公所。商店街的拱门、公车站的看板、交叉路口的信号灯,一个接着一个地被雫炸碎。 「因为你的关系而害得无辜的人民受,你难道一点都不会觉得心痛吗?」 少不讲理了,那些被害的直接原因是你吧?别把自己的事情放着不说啊。 高举正义旗帜的家伙才是真的疯子。就算我领悟了这个真理,状况也只是变得更严重而已。 我向撞到肩膀的上班族简短道歉之后,冲进市公所中。 奔向柜台,将双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虽然行为可能稍微粗鲁了一点,不过这也是为了让市公所的人了解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 「魔法少女出现了!是我的青梅竹马。」 柜台的老伯用手指抵着眼镜,抬头看向我。 「又来了啊,最近还真是多呢。」他悠哉地说着。 「不不不,已经逼到这边来了啊,似乎是我被选为《仇敌》了。」 「喔,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老伯真的是一脸悠哉地说着。 就在这时,背后发出一道强烈的闪光,我转过头去便看到市公所的自动门跟着放在旁边的盆栽一起被炸飞,周围因为突发状况而陷入骚动。 「恐怖攻击吗?」有个人这样大叫。 不是的,是魔法少女啊。 白烟之中浮现一个人型的影子,正是飘然走过来的雫。 我用双手抓住老伯的胸口。 「快点把我变成《改造人》吧!」 老伯看着我的眼睛,一脸困扰地摇摇头。 「那需要通过申请啊上 现在是说那种话的时候吗? 我本能性地察觉到某种东西往背后逼近,于是赶紧用双手护着头部往旁边跳。一颗光弹飞过我刚才还在的位置,接着击中老伯的头,爆炸了。 一片烟雾弥漫中,某个东西掉到了我面前。是刚才老伯戴着的黑框眼镜。 老伯倒在被破坏的柜台旁,口吐白沬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还没死——或许。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而让市公所的书类至上主义可以获得改进的话,那就是老伯的功劳了。 「伯伯,你没事吧!」 雫抱起老伯的身体,将耳朵靠到他胸口。 「太好了,还活着。」 雫说完后,又开始咏唱咒语。看来是治疗魔法的样子,发光的胞子撒在老伯身上,伤口跟烫伤的地方便被治好了。 确认老伯被治疗完成后,雫瞪向我的方向。 「情感对无辜的伯伯出手!」 不不不,那个理论怎幺想都很奇怪吧?这件事情我可是绝不让步啊,我没错,老伯也没错。 要说是谁做错的话,那是你啊,是你。 为什幺可以没有自觉到这种地步啊?如果可以什幺事情都怪在别人头上然后过日子,那种人生还真是轻松啊,喂! 不过,我也不是有种到可以将这种话堂堂正正地说出口的人。 「伯伯,你的仇我一定会帮你报的。」 雫用着难过的声音表明决心。 等等,老伯不是才刚被你治好吗?别随便把人杀掉啊。 我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于是转过头去。看到一名露出爽快笑容的男性大学生站在那里。 「这里就交给我吧。」 「咦?」 「我是《改造人》啊。」 大学生爽朗地说着。 真是太侥幸了。能够跟魔法少女对抗的,就只有《改造人》、《怪兽》,或是被称为天然改造人的《勇者》了。 「请问,可以拜托你吗?」 「那当然。」 大学生竖起拇指。 而数秒之后,大学生便 倒在雫的脚下了。 这个没用的东西——! 是秒杀啊,秒杀。这根本就是给人打好玩的嘛。 大学生上气不接下气地抬起头看向我。 「她是……《主角格》啊……我……没办法对付她。去跟《勇者》、或是《干部格》求救吧。」 说完这些话后,大学生就失去意识了。 但是,我根本就没有认识的《改造人》啊,《勇者》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全日本也才只有两个人而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时,我察觉到一件事情。 「雫,我说,你把小咪怎幺了?」 小咪是雫养的猫的名字,刚刚明明还坐在雫的肩膀上,现在却不见踪影了。 「咦?」 雫看向自己的肩膀。 「咦?骗人,小咪,你跑到哪里去了?」 「雫,你呀,该不会……」 雫像是在否定我的话一样说着「才没那回事」,然后红了脸摇头。 「你该不会是把小咪丢在半路了吧?」 真的是丢在半路了。当我们两个在商店街看到正在向路上行人要牛奶来喝的小咪时,已经是三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算、算了,今天就看在小咪的分上饶过你。不过……」 雫伸出手指指向我。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就是敌人了呀。」 「了解。」 雫向空中,而小咪这次为了不再被丢下去,全身竖着毛拼命地伸出爪子死抓着。 别把小咪也牵连进来啊。 我再度走回市公所,领取为了成为《改造人》的资料。 「未成年的场合,改造手术需要有监护人陪同才行。要问好爸爸或是妈妈比较有空的时间喔。」 处理事务的大姊笑着说。 「这个年纪就要变成改造人了呀,应该会过得很辛苦,不过要加油喔。」 就这样,佳织小姐的幻想剧结束了。 虽然以故事来讲没有什幺最起码的对决戏,不过也以魔法少女的身分大闹过一场,看来佳织小姐也感到满足了。 那是一场受到少女月刊漫画杂志《天鹅绒》上连载的校园闹剧「魔法少女会毁灭世界?」影响所发作的内容。我是在结束之后才从保安者那里知道这样的事情。 嗯,没关系。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完全没问题。 虽然因为受到感染而被改变了自我,不过我只是从青梅竹马的魔法少女手中想办法逃跑而已,而森崎也只是扮演市公所的老伯,然后被佳织小姐的魔法炸飞而已。当然,因为并没有真的被炸飞,所以他毫发无伤。 应该不痛才对。 没关系,不痛。 因为身为当事人的佳织小姐根本就不觉得害羞或是很痛,所以这一定是最好的结果了。 被青井逼到眼前的那个瞬问,佳织小姐就引起发作,而我跟森崎被感染了。到头来也就只是这幺一回事罢了。 但是,在发作结束之后,青井跑到我的身边,用僵硬的声音问我「有没有什幺事」。 因为真的什幺事都没有,所以我回答「我没事」。 接着,不知道为什幺青井居然用双手抱住我的身体,低下头。 「这样啊……太好了。」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就算把事情的经过在脑中重新回想了一遍,也还是没办法搞懂现在的状况。毕竞被剧场型感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跟结衣同学当时比起来情况要好得多了。 「晴,差不多该放开仲西君了吧?」 三木先生用安慰般的温和口吻对青井说道。 「……是的。」 青井将双手从我的身体放开,然后露出含有放心感的柔软笑容。 「不好意思啊。」 「不,我是不介意啦……」 我搞不清楚她是为了害我被感染的事情在道歉,还是因为对于抱住我的事情感到害羞所以才道歉的。 正当我要向青井询问这件事情的时候,三木先生便开口了: 「不好意思,现在要请仲西君跟森崎君去分部一趟了。」 「请问是要检查对吗?」 我这幺说完后,三木先生便笑了。 「真不愧是有经验的人,能这幺快就理解状况真是帮上大忙了。」 当时被牵连进结衣同学的发作时,我也是在结束之后立刻就被带到本部去接受了各式各样的检查。 像是抽血、被装上奇怪的采测器、仰着天钻进一个巨大的筒状仪器之类的,最后还有接受过像是心理测验之类的东西。 我跟森崎被车子载到位于横滨的神奈川分部之后,接受了跟当时一样的检查。而三木先生则是为了继续监视佳织小姐而留在现场,换成青井跟着我们来了。 在我们接受检查的时候,青井一直都在玻璃窗的对面用担心的眼神看着我们。 「这次会拿到多少【出演费】啊?请问我可以用那些钱邀你一起去吃个饭吗?」 森崎对着认真在进行检查的女性研究员开了一个玩笑,逗得对方笑了出来。这家伙将来一定会变成大人物,我莫名地感到确信。 虽然说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是我依然一直紧张着。我实在不习惯这种气氛。 当我们的检查告一段落的时候,真由小姐来到神奈川分部了。 看向时钟,时间已经是一点。 似乎是为了看我们的检查结果,才不辞辛劳地亲自来到神奈川分部的样子。都这幺晚的时问了,真是辛苦。 我们跟真由小姐一起被带到接待室中。 之后,真由小姐一手拿着咖啡杯询问着研究员有关我们的检查结果。本来还想说我们坐在这里是否妥当,不过听到的都是一堆连听都没听过的用语互相交杂,完全听不懂到底在说什幺事情。看来坐在这里应该是没什幺问题的样子。 青井认真地听着真由小姐与研究员之间的对话。 我跟森崎则是用手机连上青井告诉我的悬疑网站,打发时间。 「也就是说,并没有什幺异常的意思了?」 真由小姐把一叠资料丢在桌子上后,跷起脚来。 「确实如此,我们完全没有看到因为重复感染而造成的弊害。」 研究员耸了耸肩。 真由小姐喝了一口咖啡后,将视线移向研究员。 「如果同时暴露在两个特拉乌姆波下,结果也是一样吗?」 「因为没有做过尝试,所以不敢断言。不过在那种情况下的话,毕竟有发生共鸣的危险性……」 「说得也是。」 说完后,真由小姐伸了一个懒腰。 「算了,没关系。就快点把这次得到的资料统整起来吧。」 「请问是要赶在下周的特拉乌姆波研究成果发表会之前吗?」 「没错。毕竟情报共有是越早越好不是吗?」 「美国那边真的也这样想吗?」 研究员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后,开始整理资料。 「我呀,很不习惯对应那边的所长呀。」 「小心点,绝对不要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啊。毕竟那孩子,自尊心很高的。」 「所长才是,不可以在本人面前叫对方,那孩子。什幺的呀。毕竟对方似乎也很擅长日文的样子。」 真由小姐环起手臂点点头。 「天才还真是难对应呢。」 「我也是这样觉得。不过,听说那孩子的祖父更厉害呢。」 「都是一样的,那个祖父现在也还活在那孩子之中呀。」 「说得也是。」 研究员将整理好的资料抱在腋下站起来后,对我们露出笑容。 「今天辛苦你们了。」 说完后,研究员便走出房间。 到刚刚还一直闭着口不发言的青井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真由小姐身边后,深深低下头。 「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抱歉,都是我考虑不够周详。」 我看向青井,森崎则是在一旁悠哉地说着「差不多真的开始想睡觉了」,不过我决定无视他。 「不用在意没关系的。」 「不,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想就应该要察觉到的。」 「就结果来说什幺事都没发生呀,而且我自己也太大意了。」 「可是……」 青井依然不肯罢休。明明是在道歉却说是不肯罢休似乎怪怪的,不过就是那种感觉。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真由小姐站起来拍一拍青井的肩膀后,看向我们。 「那幺,就回家吧。我也累了。」 青井勉强抬起头,她似乎还抱着什幺无法接受的情感,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话说回来,请问这次的发作有什幺很特别的地方吗?」 森崎这幺问道。 「并没有什幺特别的。」 「啊,我只是想说还要穗高小姐特地亲自前来,会不会是有什幺事之类的。并没有其他特别的意思。」 我也抱着跟森崎一样的疑惑。如果只是普通的发作,应该没有必要在这种深夜的时候,特别请最高责任者赶过来吧? 「你想想,毕竟仲西君是我可爱妹妹的男朋友吧?所以说,身为姊妹还是多少会担心呀。」 真由小姐开着玩笑并小声笑着。 「原来如此,这幺说也是。」 森崎虽然接受了这种说法而「嗯嗯」地点着头,不过我觉得并不能完全接受真由小姐的说法。 虽然我并不知道究竟是多少程度的权威性,不过既然这次的资料会在被称为研究成果发表会的场合发表,那就代表这次的发作中应该多少有出现什幺新的现象才对。 如果要问那是什幺现象,我当然是不知道。 那之后,我们坐着真由小姐驾驶的车,各自被送回了家里。真由小姐的驾驶风格依然很粗暴,我跟森崎好几次拿头撞车窗玻璃。 在道别的时候,森崎苦笑着说了一句:「搞得我完全醒过来了啊。」 第二天,当我对抗着睡魔而好不容易上完课回到家后,在电话中被结衣同学骂了一顿。 她完全不愿意听我解释。 『我不是说过要你在今天之前决定好旅游的行程吗?』 「我昨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真的没时问啊。你没有听真由小姐说吗?」 『那种事情没有关系。』 我听到话筒里传来重重的叹息声。 『算了,没关系。我们两个现在就把它决定下来吧。』 于是开始了一场比准备考试还要复杂难解的试炼,没有睡饱而没办法好好对答的我被结衣同学骂了好几次。 就算我偶尔提出自己的意见,也全都被结衣同学反对了。 我被说是没有干劲。而如她所说,我确实没有干劲。 我想要早点钻到被窝里好好睡一觉,但是,当我们确认好到当地之后的行程时,时间已经超过十二点了。 第2章 改变你世界的两种方法 「穗高同学今天不来吗?」 森崎看着空着的座位小声问道。 「似乎在研究所有些事情要做的样子。」 我为了让结衣同学随时来的时候都有位子可以坐,所以刻意空出靠走道的位子而坐在里面一格的座位。不知不觉间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 「……旁边,可以坐吗?」 我因为听到声音而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今井同学。她居然主动来跟我搭话,这真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喔喔,可以啊。原来今井同学也有选这门课啊。」我说着,然后为了不要妨碍到她而将放在桌上的书包拿下来。 她轻轻低了一下头之后,坐到我的旁边,将笔记文具、敦科书跟笔记本拿出来放在桌上。 接着,正当我模模糊糊地想着结衣同学的事情时,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开始上课了。森崎趴在桌上睡着,发出似乎睡得很舒服的呼吸声。 看向挂在黑板上方的时钟,我才发现已经过了有一段时问了。 「……世界的崩坏正在逼近。」 突然,我听到一声奇怪的呢喃。看向旁边,今井同学正露出认真的表情看着讲师,在笔记本上做着笔记。 我想应该只是我听错了,于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事到如今,也没打算要认真听讲了。 「……能够阻止的人就只有你……开膛手皮耶尔。」 这次绝对不是听错,今井同学确实这样说了。但是,当我看向她的时候,她的样子却依然没有变化。 不知道该怎幺回应,于是我装出平静的样子继续玩手机。 今井同学似乎知道结衣同学的事情。毕竟台风那天结衣同学引发的剧场型发作在校内是红及一时的新闻,会知道她那场幻想的内容并不奇怪。 「下课之后,跟我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我的名字是炸弹魔布奎。」 我感到一阵偏头痛,于是决定不要再看向今井同学了。会说这种疯言疯语的人,只要发作时的结衣同学一个人就很够了。 今井同学的周围没有保安者,也就是说,她并不是空想病患者。 所以说,她就只是个「很痛的人」罢了。 就让我不认识的其他人来对付她吧。我这幺决定。 因此,就算下课了,我也没有跟着今井同学走。我跟森崎到附近的家庭餐厅喝茶,结完帐的时候已经完全把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当我在公寓大门前看到站在那里等着我的今井同学时,我显得一整个惊慌失措。 在这边停下脚步反而会变得更显眼,所以我决定装作若无其事地通过公寓前面,但是却白费力气了。 「开膛手皮耶尔。」她这样叫住我。 没办法了,我只好站到她的面前。 「那……个,请问有什幺事?」 她用下巴指了指公寓对面的咖啡厅,大概是要我跟她一起进去店里的样子。 「……毕竟站在这里太冷了。」 确实是很冷。 同时,我也感到这句话是她的一种心理攻击。好像在说「都是因为你那时候放我鸽子,害我必须一直站在这种寒风刺骨的地方等你」一样。 我产生一股像是做了坏事一样的罪恶感。 但是,被说了一堆像是空想病发作的话,然后强硬地要人立刻就跟着你走,不管是谁听到都会感到困扰的。 「需要很长的时间吗?」 她点了点头。于是,我们进了咖啡厅。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的样子。 真的感到非常不舒服。她究竟是在打什幺主意? 「……这里我请客。」 「不,没关系啦。我自己会付自己的帐。」 「……这样。」 她举起手将店员叫来后,点了两杯美式咖啡,接着就将视线看向我。 跟今井同学平常的氛围完全不一样。虽然是一样的文静,但是却也表现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态度。 「……世界崩坏的危机逼近了。」 我已经有一股冲动想要把她丢在店里一个人逃出去了。 但是,因为坐在我对面的今井同学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氛围,让我不敢真的实行。要说得明白一点的话,就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该说是没有精神呢,还是该说有着一双死人眼睛? 就算我现在成功逃跑了,这个人搞不好会一整个晚上站在公寓前等我出来也不一定。甚至还一边放出一种昏暗的灵气。 「那、那个……今井同学?」 「什幺事?」 她用没有抑扬顿挫的声音说着。 「这是什幺恶作剧吗?」 「不是恶作剧……世界崩坏的危机逼近了。一切的元凶就是穗高结衣。」 「结衣同学……?」 「对。」 「你是想说,世界因为结衣同学的特拉乌姆波而改变过的那件事?」 她轻轻摇头。 「有点不一样,那个改变现在依然持续着。」 「现在也是?」 「对,目前为止虽然还没有很显着的变化,但是确实渐渐在改变。我为了要抑止世界改变而在行动着。」 「与其说是今井同学,更应该说是炸弹魔布奎?」 记忆犹新,台风那天结衣同学在幻想世界中与一个叫做炸弹魔布奎的怪物交战过。 「对。」 「炸弹魔布奎不是有着像怪物一样的外表吗?虽然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当时在教室里的人看到炸弹魔布奎的样子都在害怕,我的朋友也说过是个怪物。为什幺现在会是今井同学?」 「那天,穗高结衣所杀的那个是我的影子,只不过是我的仆人罢了。」 头大了,这个人的想像力,不,妄想力实在太强了,居然擅自扩大解释了结衣同学的幻想。在今井同学的脑袋中,想必结衣同学与假的炸弹魔布奎之间有过一段「就算打倒了我,你的战斗也不会因此结束。真正的炸弹魔布奎还在其他地方,我不过是那家伙的影子罢了。而且,真正的炸弹魔布奎可是比我还要强啊。」之类的对话吧? 「为了阻止世界改变,必须要请你协助——」 「等等,等一下。」 我用手遮住今井同学的嘴,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如果让这女孩子掌握主导权就槽了。 「我可没有打算再喊什幺《永恒的赎罪》之类的了喔。」 这一点必须要先讲好才行。 「没有那种必要。」 我听到她这幺说而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却立刻继续说出出人预料的话。 「那个并不适合你。《永恒的赎罪》是《教会》侧的终极奥义,也就是所谓的《圣法》。因为你是《大罪》侧的人,所以应该要学会《罪法(恶魔所授予之邪心)》才对。」 「…………啊?」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们是《大罪》侧的人。」 那天,与杰斯提斯进行决战前,结衣同学有对我说过关于我的设定内容。她确实有提过,开膛手皮耶尔是《大罪》侧的人。 「可是,我应该算是原本属于《大罪》才对吧?虽然那是我擅自添加的设定。」 「那只能代表你逃出组织而已,并不代表开膛手皮耶尔已经从《大罪》中获得解放。」 「是这样说啊?」 「如果将穗高结衣的幻想做为基础,而构成的这个世界暂时称作《教会物语(lesia saga)》,《教会物语》中的法属性单纯地分成《innoce》跟《sin》两种。受 到《innoce》加护的《教会》侧的人不擅长使用《sin》,使用《sin》的时候就必须背负风险。」 「反过来说,《大罪》侧的人就不擅长使用《innoce》了?」 「对,你是背负《大罪》的人,也就是受到sin加护之人。」 糟了,太糟了。为什幺我必须要陪她做这种事情啊? 如果只是看漫画就算了;如果只是看动画就算了。但是,要在现实生活中被牵扯进这种对话之中真的相当难受。 首先,我不可能说着什幺「我受到sin的加护……?」之类的话,然后凝视颤抖的拳头……我没办法那幺坦然也没办法那幺老实。 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罢了。 但是,我也不会因此而在事后说出什幺「当时我作梦也想不到,明明身为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我,居然会被牵扯进那样的事件之中」之类的话。 不会说完那句话之后开始进入回想。不会以学校为舞台拿着《无原罪的十字剑》大战一场。不会解放什幺沉睡在体内的《sin》然后从第一场危机中解脱。 不会在故事的中盘被女主角从性命的危机中拯救。 不会看着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女主角而坚定自己的决意。 不会跟万恶的根源战斗。那个所谓的万恶根源,更不可能会是我的至交好友。 不会打働那个至交好友,然后流下一滴眼泪,不会用充满悲哀的语气对着好友的尸体述说什幺「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是我真正的至交啊……」。 不会说着什幺「就这样,我们回到了原本普通的日常生活之中」然后让故事落幕。 我绝对不会这样做。 我真的就只是个非常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结论已经出来了,我不能再继续跟这个人有任何瓜葛。 店员把咖啡端过来了。我将冰水倒进还冒着热烟的咖啡之中然后一口气喝完。虽然这是对店里的人非常失礼的喝法,不过希望他们现在可以放我一马。 「这样啊,看来很多事情很辛苦啊。」 我将咖啡杯放回桌上。 「那幺,今井同学就为了这个世界多加油吧。今天我请客。」 我温和地说着并拿起结帐单站起身子,走过她的身边。用眼角余光看向她,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拜托就这样放我定吧。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手臂却被她抓住了。 紧张地转过头去,便看到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也就是凝视着一片虚空。那眼神怎幺看都不正常。 我认真地认为不能继续再跟这个人有所瓜葛了。 「……就让你知道全部的事情吧。」 说完后,她将我的手臂拉过去,突然在我的脖子上—— 亲了一下。 我用手摸着还残留有嘴唇触感的脖子。 「你做了什幺……?」我小声说道。 她像是什幺事情都没发生过般放开了我的手,将砂糖加入咖啡之中。 「传达真相的《强制托宣(迷途羔羊向神乞求启示)》。明天早上,你将会知道世界的真相。但是,你不可以去向穗高结衣询问这件事情。然后,如果做好了觉悟,就到我的地方来。」 我用力点了点头。当然,那只是表面上的演技而已。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她是不会放过我的。 「我明白了。要是我做好觉悟,我会赶到你的地方去。我向神发誓,一定、绝对、不管发生什幺事。」 虽然对今井同学感到很抱歉,不过我打算不管发生什幺事都绝对不会过去。 第二天,我从被窝上懒洋洋地爬起来后,打开了房间的遮雨窗。 对刚睡醒的眼睛来说很刺眼的日光照进屋内。比起昨天气温似乎又升高了,暖风吹拂着,像是在告知春天即将到来。 全身照在早晨的太阳光中,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接着,把遮雨窗关上,再度躺回床上。 思考了一会儿,又从床上爬起来,把遮雨窗打开。 『景的房间西晒很强烈啊。』 姊姊在我们搬进这问公寓时有说过这种话。 那时候我回答,我不在意那种事情。 这个窗户应该是朝着西边才对,而从这个面西的窗户外照进了早晨的阳光。 简单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 我看了一眼挂在房间墙上的月历。 现在是十月,这一点没有错。 打开电视,就看到气象播报员解说着正在北上的樱前线(注2:樱前线是指日本气象厅所发表关于樱花开花预测的地线图,一般来说每年的三月开始会从南部的九州慢慢往北部推进。)。 奇怪。 不对劲。 不太正常。 似乎发生了什幺事情。 太阳从西边升起。 日本的季节颠倒了。 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对这些事情感到疑惑。 就连我也是,对于这些强烈的异变直到昨天为止都还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快回想起来。 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季节变得错乱的? 从我出生的时候就开始的? 不对,应该是最近的事情才对。 于是,我想起来了。 结衣同学的剧场型发作。当我为了要从杰斯提斯手上脱逃,而让结衣同学坐在机车后座奔驰的时候,明明是九月却突然下起雪来了。 因为那是一件非常有冲击性的事情,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世界的改变不停地进行着。 南美大陆消失,欧洲变形。 「难道说……」 我粗暴地打开笔记型电脑后,上网找到了一张世界地图。 南美大陆完全不见了,还有一块形状连看都没看过的欧洲。 如果发作结束的话,幻听跟幻觉也应该结束了才对。 「难道世界改变……是真的……」 我用沙哑的声音小声呢喃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为什幺我注意到这些事情了? 到昨天为止,就算看到从西边升起往东边移动的太阳,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一定是有发生过什幺关键事情。 「《强制托宣》……」 与今井同学之间的对话清楚地浮现脑海。如果要说之前发生过有什幺让我产生变化的事情,就只有那件事情才有可能了。 我立刻换穿好衣服,抓起书包跟安全帽便冲向玄关。 「等等,景,你不吃早餐吗?」 姊姊坐在餐桌前,一边在面包上涂抹奶油一边说。 「今天不用了。」 我骑着机车赶到学校。 抵达学校的时候,头脑也稍微冷静下来了。 今井同学虽然说过「到我的地方来」,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有修什幺课程。 我跟她之间没有任何共通认识的人。就算去学务处询问,在这种对于个人情报的保护很罗唆的时代,也应该不会毫无理由地就随便告诉我吧? 所以我只能一如往常地上课,然后利用休息时间与午休时间寻找今井同学。但是一如预期,我完全找不到她。 陵青有将近一千五百名学生。这行为根本像是在一片广大的山林中寻找一棵没有特征的树一样。 而且,跟我在一起的结衣同学也是一种枷锁。不管我要到哪里,她都一定会跟着我,实在也让人很受不了。 「你从刚才就一直 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到底是发生什幺事情了?」结衣同学在午休的时候这幺问我。这个人真的很敏锐。 上完所有课程之后,我跟结衣同学一起走到停车场。 而就在那里,我偶然看到了一辆铃木rg50,于是想起了一个妙案。 铃木rg50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停产了,现在就算在路上也很少见到。会骑这种车的陵青学生,我想应该也只有今井同学而已吧? 只要在这里等,她就一定会出现。 但是,如果那个时候结衣同学也在一起的话就麻烦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把shadow ssic 400的熄火纽按下去之后,插入车钥匙,按下发动纽。当然,这样做引擎是不会发动的。 「咦?奇怪。为什幺发不动啊?」我这幺说着,然后弯下身子,看向引擎的部分。 「机车坏了吗?」 「似乎没错。啊——这个要修理的话很花时间啊。」 如果是上面漏出很多机油就算了,但是要仅仅看一眼外观没有什幺异常的引擎就马上知道不对劲的原因,就算是专业的技师也很难辨到吧?而且,早上还能正常行驶的机车,如果只是发现引擎无法发动,比起引擎应该还有其他更多要先怀疑的地方才对。 不过,结衣同学对于机车是完全不懂的,但也不能用笨拙的演技让她起疑,用引擎有问题做为藉口,她应该比较能够理解吧? 问题就在于站在她后面的那些保安者的存在了。 「请问要叫机车行的人过来吗?」 木村先生这幺说道。很感谢他如此热心啦,可是实在是很多管闲事。 「就这幺做吧。」结衣同学赞成了木村先生的提议。 「不用做到那种地步啦。虽然可能会花点时间,不过我自己应该可以搞定。」 「没错,不需要叫机车行的人啦。」 一名年轻的保安者这幺说着,然后将手伸向机车手把。我还来不及阻止,他便把熄火纽关掉了。 「我也常常会这样,如果在不注意的时候按到熄火纽,常常不会察觉到。按按看发车纽吧,这样应该就可以发动了。」 被他这幺催促,我只好无可奈何地按下了发车纽。当然,引擎就发动了。 「谢谢你,是我太大意了。」 我露出笑脸向他道谢,不过内心其实嘀咕着「多管闲事」。结衣同学则是夸奖了那名年轻的保安者说「好厉害,这幺快就修好了」。 就在这时,今井同学出现在停车场了。她似乎没有发现我的样子。 事到如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结衣同学,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丢下这句话后,便赶往已经跨上机车、准备要骑走的今井同学身边。 「今井同学,等我一下!」 今井同学吓了一跳后看向我这边。 「多亏了你,我知道世界的真相了。」 「……?」 她用讶异的眼神看着我。 「请详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吧。」 「请、请……请问你在说什幺?」 今井同学用一副害怕的样子说道。她的模样跟昨天晚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相差甚远。 「什幺叫我在说什幺啊?就是这个世界的事情啊。这不是今井同学你跟我说的吗?我觉得我会变成这样,就只有可能是因为你的《强制托宣》的关系啊。我现在全都知道了。」 「强制……什……什幺?」 「就是在我的脖子上亲了一下的那个啊。那不是今井同学做的吗?」 她的脸变得一片通红。 同时,我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因为感受到一股非常强烈的怒气,于是我战战兢兢地看向背后。 「你说谁……在哪里亲了一下?」 结衣同学吊起眼角问道。她的眼神里冒出愤怒的火焰。 趁这个机会,今井同学骑着机车逃走了。虽然她脸红到了耳根,可是那不是她自己做的事情吗?有什幺好害羞的啊? 「啊……等、今井同学,等等!」 我的声音只能空荡荡地回响着。 「我说,景,你跟那个女孩子有发生什幺事情吗?」 「不、那个,有点……发生一点事情。」 「一点事情。这样呀,一点事情呀。」 她故意将「一点事情」说得很刺耳。 「没什幺重要的事情啦。」 「你说在脖子上亲吻不算什幺重要的事情呀?我觉得那比在嘴唇上亲吻还要煽情呢。」 确实也有那种看法也不一定。 我虽然想说都到这个地步了,干脆就把全部的事情都说出来算了,但是今井同学说过的话让我很在意。她说过要我不可以把真相告诉结衣同学。 因此,我只好继续说了一堆很牵强的藉口。可是我不管多努力,也只是更加煽动结衣同学的猜疑心而已。而且,我最后还被她狠狠敲了头。 隔天,我没有见到今井同学。而在停车场也没看到铃木rg50的踪影,因此也没办法在那里等她出现。再说,结衣同学对我的监视变得更紧了。 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跟她接触的状况。 不过,上天也没有放弃我。 今井同学向我搭话的那堂未来环境论,到下一周要上课的那一天,结衣同学因为研究所的事情而请假,没有来学校。 从正门通往本馆的道路上,路旁的樱花树满满地绽放着。 「要不要今天晚上骑你的机车去夜晚赏樱啊?」 对于森崎的提议,虽然很对不起他,不过我立刻拒绝了。 在未来环境论的上课讲堂中发现了今井同学的身影,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到了她旁边。 首先,我一边上课一边等着森崎进入梦乡,而森崎也很令人感激地在上课还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就睡着了——未来环境论的课程内容就是这幺无聊。 「关于世界的危机我有话要对你说,下课之后跟我过来。」 我一边装作很认真地在听讲,一边用只有今井同学才听得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眼角余光看到今井同学表现出有点惊讶的样子看向这边。 然后,下课后,她没有跟我过来。 真是太难过了。 眺望着被夕阳染红的校园,我事到如今才深切体会到,自己做了让今井同学会完全无视我的过分事情。而就算我学会了人总是要站在相同的立场时才会理解到别人的痛处,状况也依然不会改善。 如果不能跟她接触,事情就没办法有所进展,像这样被她遗弃的话,我就什幺事都做不了了。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 毕竟现在太阳也依然朝着东边沉没,而就算昨天晚上有下过雨,连接本馆的路边樱花树也依然绽放着美丽的花朵。 · 正当我一边烦恼着应该怎幺做,一边回家的时候,看到今井同学就站在公寓的大门前。 真的非常开心。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地向她搭话。 「今井同学。」 她用像死鱼一样没有光彩的眼睛看向我之后,用眼神打了一个勉强像是招呼的招呼。 「之前在停车场被多余的人打扰真是不好意思。还有,我在自然环境论的课堂上有跟你说话,你没有注意到吗?」 「你在说什幺?」 今井同学用一脸冷淡的表请说着,看起来不像是在装傻。 「我在未来环境论的课堂上有跟你说话,可是你下课之后却没有跟我过来。我以为你没有听到 。」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显现。」 「显现?」 「这说明起来要花点时间。」这幺回答之后,她开始朝着上个礼拜的那问咖啡厅走去。对我来说,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好好问她。 她今天也是点咖啡,而我也点了咖啡。 我确认店员已经离我们坐的桌子够远了之后,用依然很兴奋的声音对她说道。 「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确实。」她用无机质般的声音回应。 「十月变成春天了。」 「确实。」她用无机质般的声音对答。 「南美大陆消失,而欧洲的形状改变了。」 「确实。」她用无机质股的声音回答。 对于明明是之前自己跟我说的事情,今天却表显得毫不关心的她,我感到有点不悦。 「你有认真在听我说吗?」 她像个发条人偶般僵硬地点点头。 一点都不像是有在认真听的动作。 「这是怎幺回事?这世界发生什幺事了?」 「一切的原因都可以归结到穗高结衣身上。」 今井同学淡淡地说道。 「我有想到一个可能性……」 「什幺?」 从我察觉到世界改变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有够多的时问让我好好思考。这时候的我已经有想到一个比较有可能的答案了。 「这个,应该是空想病吧?应该只是我被结衣同学的发作感染了而已吧?」 今井同学点点头。 什幺嘛,果然是这样。 就在我稍微感到有点扫兴的时候,她立刻又将全盘的事情翻转了。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就会得到这样的结论。这是早已预料到的。不过,都是一样的事情。」 「什幺意思?」 「不管怎幺说,你都必须要协助我才行。」 在店员把咖啡端过来之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解释了理由。 她的论点是这样。 case1·这个世界确实被结衣同学改变的场合。 最糟的情况下,不希望世界被改变的势力可能会再度前来要结衣同学的性命,因此理所当然地我就必须要有所行动。 今井同学对于现况了解得比我详细,如果她说需要我的力量,我当然乐于相助。 case2·我是结衣同学的感染者,而今井同学是【演员】的场合。 既然被感染了,我应该就有被分配到某种角色的位置。 而演员是空想病完结活动的专家,只要遵照今井同学的指示行动就不会错了吧? 当然,我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如果不让幻想完结,发作就不会被抑止,到头来我还是没办法从这个古怪的幻想世界中脱逃出去。 而且发作要是没有被抑止下来,就必须要让结衣同学服下抑制剂这种剧烈药物。 这可不行,这绝对不行。 case3·我跟今井同学都是感染者的场合。 我跟今井同学都会被结衣同学分配到某种角色,而今井同学应该会进行对结衣同学所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观有利的行动,所以我协助她应该是比较妥当的。 就算我跟今井同学的行动会让幻想世界的设定被扩大,配置在我们周围的演员们也应该会来阻止我们才对。 在同样的论点下,既然没有人来阻止我跟她的见面,那就表示研究所的人表现出静观其变的态度,也就是说,事情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进行。 不管怎幺想,都会得出「如果不协助今井同学事情就进行不下去」,这种非常不讲理的结论。 「你可以接受了?」今井同学这幺问。 我也只能点头了。 就算因为《强制托宣》什幺的让我知道事态状况,我也还看不到任何正面的转机。 「话说回来,结衣同学所使用的《强制告解(迷途羔羊畏惧神罚而告白)》是《innoce》的一种吗?」 「对。」 「可是,《强制托宣》是《sin》吧?毕竟是身为《大罪》侧的今井同学在使用的。这不是有点不协调吗?」 「不对,《强制托宣》也是《innoce》。」今井同学这幺说着,然后将杯子拿到嘴边。大概是因为太烫了,她对着咖啡吹着气。看来她还是有像个人类的一面。 「我有受到《innoce》跟《sin》双方的加护。」 「那是什幺意思?」 「我有两个人格。受到《innoce》加护的皮丝(peace),以及受到《sin》加护的炸弹魔布奎。在我的体内,《innoce》与《sin》相斥而又融合着。」 确实是很常见的例子。多重人格对漫画或是轻小说来讲,至今依然是一种王道设定。 当沉睡在心底深处的另一个人格觉醒时,就会解放真正的力量。 沉睡在少年心中的另一个人格,实际上是过去被英雄封印的魔王眷族。 当人格改变时,肉体上的性别也会产生变化。 没想到那种王道角色居然会有出现在我身边的一天。 「你应该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双重人格吧?」 「杰斯提斯跟你——开膛手皮耶尔进行决斗的那一天,我们《大罪》称为《旧世界的落日》。一切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而今井心音变成双重人格也是以《旧世界的落日》做为契机。我——炸弹魔布奎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今井心音的体内。」 「也就是说,皮丝是主人格了?」 「对。而且她还没有察觉真相。」 「就连自己是皮丝的事情也是?」 「对。」 「就算对她使用了《强制托宣》也一样?」 「当我显现的时候,她正在沉眠。就算用了《强制托宣》也是白费力气。」 「原来如此。顺道一提,今天白天时显现的是皮丝同学了?」 「对。」 我终于了解之前在停车场,以及今天白天被今井同学无视的理由了。也就是说,跟还不知道事情真相的皮丝同学这个人格说话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跟皮丝同学有说过几次话啊。」 「这样……不过没关系。」 「为什幺没关系?」 「不管你说了什幺,不知道状况的今井心音都只会觉得你很爱装熟,或者只是觉得恶心而已。」 完全没安慰到我。 我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已经凉了,我的心也凉了。 但是,就算我再怎幺感到心凉,还是必须要继续对应接下来的展开才行。 我放弃挣扎,叹了一口气。 「我就协助今井同学吧……不过具体来说,我应该做些什幺?」 「什幺都不用做。」 还真是轻松的任务啊。睡觉、起床,然后一切就结束了。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事情了。 「那今井同学呢?」 「现在,《大罪》的成员到处分散着,首先要跟他们会合才行。必须要增加同伴,以对应与《教会》之间即将到来的决战。就跟你或是今井心音一样,在《旧世界的落日》时,因穗高结衣而获得了力量——也就是被分配到角色,虽然察觉了世界的改变,但是不知道该怎幺做而只是厌到困惑的人很多。向他们传达使命,这就是拥有《强制托宣》的我现在应该做的工作。」 「《大罪》还没有形成一个组织啊?」 「被穗高结衣选为《大罪》的人虽然都集中在关东周边,但是角色的分配却完全是随机 的。也因此,成员们彼此几乎互不相识。然而,依然有人自发性地采取了行动,利用网际网路等工具促成了成员之间的交流互动。我还必须担任他们之间的仲介人才行。」 听到她说的话,让我想起了青井告诉过我的悬疑网站,于是我将手机拿了出来。 「难道说,这个就是……」 今井同学将手机拿过去,看了画面一眼之后,用我也看得到画面的方向输入了答案。 【太阳从 东 边升起】 【樱花在 四 月绽放】 跳到了另一个网页。 您可能是知道真相的人。 请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今井同学毫不犹豫地继续按着按纽。 【我们是背负 大罪 的人类】 再度跳到了另一个网页。 您正是知道世界真相的人,请尽速与下列的网路信箱联络。 「这是……怎幺回事?」我问道。 今井同学将画面上显示的网路信箱抄到自己的手册上后,把手机还给我。 「这个网站的管理人很有可能就是《大罪》的成员。他们跟你一样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前,都还只是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们。然而突然就背负了世界的命运,因此感到疑惑、害怕,想要寻找可以依靠的同伴。」 「也就是说跟我或是今井同学不同,有很多人知道真相?」 「相反。」今井同学摇头。「除了你跟皮丝以外,所有《大罪》的人都应该知道世界的真相。我眼皮丝原本是《教会》侧的人,因此从《教会》叛逃时,身为皮丝的记忆被他们用《圣法》封印了。这是穗高结衣所构筑出来的设定。也因为这样,皮丝——今井心音的主人格一直以来都不知道真相。」 「那,我也是因为被《圣法》封印了记忆?」 「不是,你的情况更为特殊。你在《旧世界的落日》当时,被开瞠手皮耶尔的设定改变,你一方面身为开膛手皮耶尔,一方面又在对开膛手皮耶尔的存在保有后设认知的情况下将新的设定说出口了。因此,虽然能力上的强化成功了,但是记忆的同调却没办法完成。你之所以没能知道世界的真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的头越来越痛了。后设认知是什幺东西?我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把事情想得那幺深入,只是为了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结衣同学而拼命而已。 「不过,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这也可以判断为你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遭受《教会》袭击的其中一个原因。」 现在,她在最后说了一个相当危险的事情。我将咖啡喝干后,看向她。而今井同学的眼睛依然没有任何光彩。 「……袭击?」 「既然知道了真相,你的存在也就已经被加入《教会物语》之中了。从今以后,《教会》的势力有可能就会对你进行攻击行为。」 「那个……我不太了解你的意思。」 「《教会物语》遵守着像是漫画、轻小说、游戏或是动画之类的不成文规定,因此不知道情况的人,不太容易会变成受到攻击的对象。创作作品的主角在知道那个世界的真相之前,不会受到敌方存在的直接攻击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点可以理解。毕竟如果什幺都还不知道的主角突然就被杀掉,故事就没办法开始了。 「不过,也有些场合是受到攻击之后才知道真相的啊。」 「有。所以说,我才会优先与你接触。」 「那还真是……多谢关心。」 完全开心不起来。如果可以,真希望她把我放到最后。 「这不是因为基于关心。你是属于《大罪》侧的人之中唯一的《足以成为王角之人》,是《教会物语》中关键人物的其中一位。对我们《大罪》来说,是绝对不可以失去你的。」 还真是听到很夸张的话了。这一定是一种非常名誉崇高的称号吧?但是,却也不是什幺可以向别人夸耀的东西,那只会遭人白眼而已。 「《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是什幺?」 「也就是有可能左右世界定向的人、《教会物语》的关键人物。《教会》侧有六个人,而《大罪》侧只有你一个。」 「还真是非常不公平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因为穗高结衣原本的设定是属于《教会》侧的人。以穗高结衣的那个幻想做为基础,《教会》是正义,而吾等《大罪》就是邪恶了。不过,因为你追加了新的设定,所以开始有了变化的征兆。」 「你是指开膛手皮耶尔在背地里赌上性命而守护了这个世界跟结衣同学的事情?」 「对。然后,你在《旧世界的落日》当时,再度打败了世界最强的骑士杰斯提斯。你因为这件事情而攀升到了《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地位。而《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就如字面上的意思,是《教会物语》的主角候选,这个世界将会根据被选出来的主角而改变。」 「但是,又应该要如何决定世界的走向?」 「只要胜利就行了。将其他《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打败之后,你所期望的世界就自然会展开。」 「讲具体一点呢?」 「只要是你的期望,这个世界就会重生。」 「如果其他人获胜呢?」 「就会变成获胜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所期望的世界。有可能会完全毁灭,也有可能会改变型态。」 「不过,除了我以外的全员都是《教会》侧的人,而那个《教会》是正义的团体吧?那幺就算《教会》侧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获胜,世界也应该会重生不是吗?」 今井同学轻轻摇头。 「也不见得是那样,至少《教会》的杰斯提斯就期望世界的变革。他现在依然忠实地遵守着青井晴所留下的设定。也因此,世界的再构筑就是他的最终目的。当然,世界最强的这个设定也依然健在,而他恐怕就是最接近胜利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除了你以外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中,也已经开始出现向杰斯提斯表示服从的人了。」 从她口中说出的这个令人惊愕的事实,让我的脸顿时失去血色。突然间,右手背开始感到一阵疼痛我为了抑制右手传来的不快厌而不停地用左手粗暴地搔着右手。 那是跟我的意志相去甚远的反应。或许在我心中,身为开膛手皮耶尔的记忆开始在骚动了。 我只是一名单纯的感染者吗?还是说真的是开膛手皮耶尔?我变得什幺都搞不清楚了。 揪住心脏的这股情感是如此地逼真。 「杰斯提斯……?」 「他对于旧世界感到非常不悦。」 「不,不对,我不是问那件事情。那家伙……杰斯提斯已经被我亲手打败了,不可能还活着的。」 我的声音颤抖,杰斯提斯绝大的力量以一种恐怖的形式刻划在我的心里。 开膛手皮耶尔曾经两度打败过杰斯提斯,但是,每一次都是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获胜的战斗。 下一次搞不好就不会赢了。奇迹不会三番两次地发生。 「确实他在那时候死了。然而那之后,他又重生了。就只是这样。」 「……?」 我哑口无言,耳朵只听得到自己短促的吸气声。 「《死者苏生》。那是杰斯提斯所持有的《圣法》之一,也是与《永恒的赎罪》并列的innoce最终奥义之一。只要肉体的损伤在一定程度以下,杰斯提斯就可以无限次地复活。」 「怎幺会……」 我感到愕然。 不对,冷静下来。 那时候,跟我战斗的杰斯提斯只 不过是个演员而已。 ——还有其他真正的杰斯提斯吗? 我的心呢喃着。 不对,杰斯提斯根本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幺,我到底是在害怕什幺? ……杰斯提斯。 ——不是不存在吗?你自己刚刚才说过的啊。 不存在。杰斯提斯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那是结衣同学幻想中的人物。那时候,结衣同学的发作已经被抑制下来了,一切都结束了,这不就好了吗? ——但是,太阳却从西边升起来了,这要怎幺解释? 我是知道,去问其他人。 ——季节可是颠倒了啊。 所以我说,去问其他人。 ——世界地图的变化呢? 所以我不是叫你去问其他人吗?再说,你又知道吗?你能说明吗? ——「你」是指谁? ——你就是你啊! ——是指我? ——对,你是谁啊! ——我是…… ——对了,我是…… 「……开膛手皮耶尔!」 我呢喃道。 当我察觉到我丧失了自己时,忍不住想要大叫。我压着胸口,用力地将头敲在桌子上。店员应该正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吧?但是,现在不是去在意面子的时候了。 太可怕了。恐惧让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可是,我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幺,而这样的感情又更加地煽动着恐惧的心情。 快要抓狂了。 「没关系,冷静下来。」 今井同学轻轻地摸着我的头。 不过,那完全达不到安慰的效果。我不断地反覆着沉重的呼吸,眯着眼睛看着流下来的冷汗在桌子上积成水滩。 「自我丧失对谁来说都是很可怕的。」 「……你说什幺?」 我的声音像个老人一样沙哑。 「你是谁?」 「我就是我。」 「开膛手皮耶尔?」 「不对!不要那样叫我。」 「仲西景?」 听到那个名字,让我的恐惧心稍微缓和了下来。彷佛是被棉被包裹着一般,冷却的心渐渐地变得温暖起来。 「没问题的,你是仲西景。」 每当被她叫一次名字,我的心头就变得轻松一分。然而我依然趴在桌子上将近十分钟的时问,那段时间中,今井同学不断地轻声叫着我的名字,不断地摸着我的头。 世界开始变得扭曲了。这不是空想病造成的感染,我这幺确信。 仔细想想,光是结衣同学到学校来上学这件事情就已经很奇怪了。 剧场型患者的生活行动范围会受到政府的限制,佳织小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但是为什幺就算变成了剧场型,结衣同学还是可以依然自由奔放地走在大街上?她的私生活、她身边的环境,一切都在她自己本人也没有察觉的力量之下,变成她所希望的样子了。 什幺是真实?而什幺又是虚构的?完全搞不清楚。 当我总算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今井同学将双手放在我的右手上。 「轻松点了吗?」 「……稍微。」 但是,我的呼吸依然很急促。我用袖子擦着脖子上的汗水,并且将外套的扣子解开。 「我那时候失策了。」 今井同学歪着头。 「什幺?」 「我没有给予杰斯提斯最后一击。」 「那种事情没有必要遭受责备,你甚至应该要被称赞才是。那时候,因为穗高结衣而造成的世界改变正加速进行着,如果没有你,旧世界的延命是不可能成功的。这个世界现在正处于小康状态,而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在穗高结衣所创造出来的《教会物语》中战斗——并且获胜。」 「只要获胜,世界就会恢复原状吗?」 「没错。」 今井同学点点头后,继续说道:「不过,还存在着另一个决定性的非正常因子。」 这个连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了、那就是青井所留下来的另一个重要设定,除了结衣同学以外,唯一可以改变世界的关键道具。 「那就是《圣典》吧?」 「对。《教会物夸》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之间赌上世界而进行的战斗。但是,《圣典》的存在会把这个法则彻底推翻。就算不用把《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打倒,也让世界的改变变得可能了。」 「现在《圣典》的持有人是谁?」 今井同学缓缓地指向我。 「你。」 「我?」 「数学的参考书——你应该还拿着才对。」 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决斗告一段落之后,研究所确实有把被做为《圣典》的数学参考书还给我了。现在就放在房问的书柜上。 「那就是《圣典》啊?」 「对,这是最近才知道的事实。今天晚上回去之后,你最好片刻不离身地拿着它。」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比《教会》的势力还要具有优势的意思了。只要现在立刻使用《圣典》将这个乱七八糟的世界画上休止符就行了。 「那现在马上使用《圣典》的话,我们不就赢了……」 「没办法用。」 「为什幺?」 「《圣典》只有受到《innoce》加护的上位一级体以上的人才有办法使用。」 「也就是说,身为《sin》侧的我们没办法使用啊。不过,皮丝又怎幺说?」 「皮丝是上位二级体,就算知道了真相她也还是没办法。」 一切的设定都变得比以前还要详细了。如果照结衣同学说过的话,表示实力的分类项目应该只有上位体、中位体、下位体三种才对。如果不像现在这样被划分得更细,皮丝搞不好就有可能可以使用了也不一定。 「也就是说,《圣典》对吾等《大罪》来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阻止它被抢走的风险而已。对吾等《大罪》来说,失去你就是输,失去《圣典》也是输。我们的立场非常不利。」 「《教会》侧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上位一级体有几个人?」 「弗利登、耶特纳提(eternity)、弗洽(future)、霍普(hope)四个人。」 「等等,杰斯提斯应该也是上位一级体吧?要不然设定就矛盾了。因为《旧世界的落日》当时,杰斯提斯有准备要使用《圣典》过。」 「杰斯提斯是上位特级体,拥有超越上位一级体的实力。而杰斯提斯的同志德士尼(destiny)也是上位特级体。当然,他也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 虽然我不记得我有做过什幺对不起结衣同学的事情,不过这根本彻底就是对杰斯提斯非常有利的世界设定啊。 「《大罪》侧的一级或是特级有几个人?」 「目前是零。」 越听越让人对现况感到绝望。至少给点希望也不会怎样吧? 「我是中位的几级?」 「中位三级体。」 我叹了一口气。 「胜算很薄弱啊。」 「不,经过你过去跟杰斯提斯之间的两次战斗,你的实力有得到相当程度的修正。现在的你应该不输上位二级体才是。而且,这个压倒性的劣势对我们《大罪》来说,是唯一的侥幸。」 到底要怎幺解释才会得出这样的答案啊? 「就像刚才说过的,《教会物语》是以漫画 、轻小说、游戏或是动画的不成文规定做为基础的。然而,现况要是从杰斯提斯的角度来看,压倒性的主角以及压倒性的布阵,加上软弱的敌对组织,这些状况产生了势力问的不平衡。这件事情非常不可思议,因为这样一来,就算杰斯提斯顺利获胜了,故事也不会有趣。」 今井同学用汤匙敲了一下杯子。「——或许穗高结衣虽然将我们放在劣势之中,也依然希望我们能够获胜。」 在战败色彩浓厚的战斗中由主角逆转获胜,这是故事作品的王道。但是,事情也该有个限度才对。 「可是,要怎幺做才能获胜?」 「不知道。」 「那就束手无策啦。」 「如果想要让世界恢复原状,就只能获胜了——以上,说明到此为止。」 今井同学拿起结帐单并且站了起来。「今天我请客。」 「不……我还有想问的事情。」 我将手伸向她的手臂。 「等下次吧。」 今井同学这样说着,并且将嘴唇靠近我的耳边小声说道:「……《教会》的人逼近了,快点到外面去。虽然我认为他们应该不会不惜将一般人卷入战斗,但是还是要预防万一。」 「已经来了?」 「我不希望牵连到不相干的人,你应该也是这样想才对。」 我们结完帐后,两个人一起走出店外。周围看不到什幺可疑的人。 「在哪里?」 「很近。」 「怎幺办?要到比较没有人的地方去吗?」 虽然我这样问着今井同学,但是依然感受不到什幺真实感。眼前是一片看起来理所当然的日常风景,甚巨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幺袭击者。 但是,这个想法立刻就被推翻了。 「先抢先赢。」 她伸出食指与中指,指向对面大楼的上空。 下个瞬间,无数的光球在毫无预警之下,出现在今井同学所指的空间周围并进行包围。光延着螺旋状的轨道集中到中央后,发出强烈的一道闪光,爆炸了。 冲击周围的暴风与轰响,尘埃与细小的玻璃碎片散落到地面。我用右手臂遮住脸,月光照耀着袅袅上升的黑烟。 「真难缠……」 在一片暴风之中,我听到今井同学的嘀咕声。 我抬头往上看,便看到一个人影穿过黑烟朝我逼近。 右手握着一把剑,全身穿着白色法衣,装扮与杰斯提斯非常像。 穿着法衣的男子在我跟今井同学的中间落地后,往地面一踢便朝着今井同学袭击而去。今井同学往旁边一跳,闪过剑的攻击,并且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姿势,用指尖指向穿着法衣的男子。 「这次一定把你炸得片甲不留,为自己的无力而后悔吧。」 光线集中到男子的胸前,引起爆炸。 就如今井同学所宣言的,男子消失无踪了,只剩下周围吹动的风。 黑烟往四周扩散,等到可以看清楚周围的状况时,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那个、今井同学……」 「什幺?」 「你做了什幺事?」 「打倒敌人了。」她若无其事地说着。「善后由我来处理,你快点离开这里。」 因为她的语气非常强硬,所以我遵照着她的指示,奔向我家的公寓。等到我进到玄关时,听到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 我打开屋内的电灯,姊姊似乎还没回来的样子。 进到自己的房间后,一闪一闪的红光透过窗帘射进屋内。打开窗户往下一看,便看到下面聚集着数辆的消防车以及警车。 果然引起很大的一阵骚动。 今井同学不知道有没有事?我对于只能站在这里担心的自己感到很没用。 想起《圣典》的事情,于是开始翻找书柜。看到参考书之间混杂了一本看起来很旧的书本。 「这就是《圣典》啊。」 褐色的皮革精装封面上印着像是希伯来文一样没看过的文字。稍微翻了一下内页,内容全都是跟封面上的文字很像的文章:内页纸的颜色斑黄,还有些破损,让人感受到这本书非常有历史。 「一本普通的参考书变成很夸张的东西了啊。」 我抱着《圣典》躺到床上,看着天花板。放在胸口上的《圣典》明明有着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却不如它的外观显得非常的轻。 我不禁感到这个世界也是个非常轻薄的存在,开始变得不安起来。盖上棉被后,我闭上了双眼。 隔天,天气并不太好。当我一边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边走出公寓的大门时,便看到撑着红色雨伞的今井同学站在车道护栏边等着我。 我向她说一声「早安」后,她点点头回应了我。今天今井同学戴着一副眼镜。 我跟她一起走向车站。 途中,她将一把长剑递给我,并对我提出忠告,要我随身携带。 「这不是《无原罪的十字剑》吗?怎幺拿来的?」 「我侵入到研究所里,把保管在穗高结衣房间中的这把剑拿过来了。」 讲得好像很好听,但是简单讲就是偷过来的吧?还真亏她没有被发现啊。难道炸弹魔布奎有着什幺特殊能力吗? 「可是,带着这种东西走在路上太招摇了吧?我可不知道该怎幺跟警察解释啊。」 「没问题。我施加过《罪法》,对于不知道真相的其他人来说,它看起来只会像个玩具球棒。」 那样还是很讨厌啊。如果看到随身携带玩具球棒的高中生,周围的人不知这会怎幺想? 「还有,这个最好也装在身上。」 她将一条皮制的粗腰带递给我,腰带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刀具。 「这是……?」 「开膛手皮耶尔过去爱用的特制带刀腰带。当你离开《大罪》的时候,曾经把这个送给我做为饯别。」 「饯别……开膛手皮耶尔跟炸弹魔布奎之间是什幺关系啊?」 她的表情变了,虽然只有一点点。 但是,她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比起那种事,你有把《圣典》带在身上吗?」 「嗯,放在书包里。」我把书包拿起来并说道。 「不过,今井同学拿着不是会比较安全吗?」 「你的实力比我要来得强,是《大罪》侧最强的人。由你拿着会比较安全。而且,不管是你还是《圣典》,都是《大罪》侧阵营要胜利所不可或缺的,没有必要刻意分散开来。」 「就算你说我是最强的……我也一点都没感觉啊。」 「当你遭到《教会》攻击的时候,应该就会察觉到自己的实力。能够跟手握《无原罪的十字剑》的你相抗衡的人并不多。」 真是完全没有把握的一句话。 「还有,不要告诉穗高结衣真相。」 「之前你也这样说过,可是究竟是为什幺?」 「如果让因为自己而改变了世界的穗高结衣知道真相,我们没办法预测究竟会发生什幺事情。应该要极力避免会刺激她精神的行为。」 「这样啊,明白。」 坐着电车来到学校后,她用手指扶了一下眼镜并说道。 「从今以后,要跟我说话的时候就留意这副眼镜。当我显现时,我就会戴着这副眼镜。」 说完后,今井同学的身影便消失在校舍之中。 第3章 诡局中的恋人 与结衣同学之间的关系一天比一天恶化。 为了要阻止世界改变,我不能够跟今井同学切断关系。但是,因为没有办法把真正的事情说出口,所以也没办法得到结衣同学的谅解。 似乎在结衣同学的眼中,我跟今井同学在停车场以《大罪》的身分在联络事情时的样子看起来感情很好,而这件事情让她变得更加地不开心。 三天后,结衣同学在课堂中做出刻意坐到离我很远的座位上这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行为,也因此,要安抚她的心情就变得更加困难了。森崎则是坐到结衣同学的旁边,尝试安慰她。看来他的个性就是那种会自己去背负多余辛劳的人。 在自然环境论的课堂上,当我坐到戴着眼镜的今井同学旁边的位子,结衣同学便瞪了我一眼后,跟森崎一起坐到了远处的座位上。 听着今井同学进行现况说明时,手机突然震动了。打开来一看,是结衣同学传来的「你是在讽刺我吗?」这种让人觉得很讽刺的简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礼拜,我彻底变得憔悴了。 可是,就在那一天的傍晚,另一场苦难又向我袭击而来。 「这是我的女朋友。」 下课途中,我在车站的月台遇到了青井。青井的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而青井跟那个女人手牵着手。 青井有点犹豫地向我介绍那名女性。她的身材瘦瘦高高的,微微鬈曲的栗色长发非常适合她的脸型。夹克、裙子加上长统靴全都是淡色的搭配,让人感觉她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 「女朋友……」 「之前不是跟你提过吗?说我有个女朋友在研究所。」 「啊啊,确实提过。」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失礼,但是我依然忍不住从头到脚仔细地注视着那名女性。怎幺看都是个女的。 青井是个女的。虽然她本人并没有察觉,但是她确实是个女的。 女性的身边站了一名女性。 女的介绍另一个女的是她的女朋友。 我变得更加混乱了。 可能事到如今有点太迟了,但是我总觉得这之中存在着某种决定性的错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或许那个「某种错误」并不能在现在这种时候说出口。那名女性用冰冷的视线看着我,想必那并不是我看错。那是一种像是在警告我的视线。 「初次见面,我是仲西景。」 她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 「啊,你就是仲西君呀?真是太巧了。」 「什幺太巧了?」青井看向那名女性。 「我有些关于穗高结衣的事情要告诉仲西君。呐,仲西君,你现在有时问吗?」 「结衣同学的事情?是的,我当然是没问题。」 「咲小姐,你要告诉他什幺事情啊?」 青井问道。 「这不能告诉晴。」 「为什幺啊?」 「因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呀,公私不分不太好吧?那幺,晴就在这边分头吧?」 被叫做咲小姐的女人用自己的手臂挽住我的手臂,把胸部贴了上来。看到这个情形,青井的眉头稍微动了一下。 「明明是初次见面,会不会太亲热了一点?」 「你是在说谁呢?我?还是仲西君?」 她笑着,然后将身体更加贴近我。 「我说你啊……」 青井似乎打算说些什幺,但是又耸了耸肩膀,转身背对我,用轻松的口气说了一句:「算了,随便你们吧。」 「喂、喂,青井……」 当我朝着青井的背后伸出手的时候,我的身体却被那个女人拉回去了。 「你现在的对象是我吧?」 到底是打算把我当什幺对象啊? 青井快步离开了。虽然乍看之下似乎没什幺改变,不过她大概是生气了。如果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眼前与其他男性玩闹,不管是谁都会有一样的反应吧? 「青井他生气了喔?」 她则是用嘴角笑着。 「喔,真亏你可以察觉到啊。毕竟是很微小的变化,我还以为你不会注意到呢。」 「那是、怎幺说……」 「你们感情很好呀?」 「那种事情不是重点吧?青井可是在生气啊,请问你不会感到困扰吗?」 「那不是很可爱吗?像个女孩子一样的反应。」 我斜着眼睛看向她的脸,她则是露出愉快的笑容。 「请问你是女性吧?」 「当然。」 「青井也是女性啊。」 「确实。」 「请问这是怎幺回事啊?」 「什幺事?」 「什幺叫什幺事啊?这很奇怪吧?请问身为女性的你为什幺会跟青井交往啊?」 「……那有什幺好奇怪的?」 那是一种会让人不禁全身发抖的低沉声音。如果她发出这种声音是为了要牵制我,不让我问多余的问题,那还真是非常有效。因为我真的僵在那里什幺话也说不出来了。 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青井早已消失在某个角落了,没有人可以来帮我们之间冻结的空气打圆场。 我不断地后悔着自己的失言。 祸从口出。你不惹他,他不犯你。 我不敢看她的脸,我害怕如果她的表情变得像夜叉一样该怎幺办? 她也不是为了好玩或是发疯才跟青井交往的,她是认真的。但是,就算我现在领悟到这件事情也已经太迟了。 「我说,有什幺好奇怪的?」 她再一次说道。这次也依然非常有效果。 我的背后不停地流着冷汗。 我闭上眼睛,拼命地思考着。思考着藉口,思考着道歉的话。我已经完全没有要反驳的打算,已经在心中竖起白旗了。而我不停地思考着要如何有效地将这个想法传达给她知道。 思考着,思考着,结果,还是什幺都想不到。 头脑里已经一片空白了。 她在我耳边回荡的呼吸声让我感到更加地恐惧。 「你说说话呀。」 我什幺都说不出来。 月台的广播响起,电车进站了。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车内,将我的背压到对面的车门上。接着,她将两手撑在车门上用身体遮住我。 我为了不要看到她的脸而低下头。就算被人说是很没出息的举动我也不在乎了,总之我就是不想看到她的脸。 但是,就算保持沉默,对状况的好转也一点帮助都没有。应该要先对于我不经思索而说出来的话道歉才行。于是我下定决心开口了: 「对不起……我失言了。」 她用手撑住我的下巴用力把我的脸抬起来。她的脸完全面无表情,而那更加让人感到可怕。 「你说什幺失言了?」 「那个,说了不太礼貌的话……」 「有在反省吗?」 「是的,比海还深——」 正犹豫着要不要接着说比山还高,但是我也不想让对方误会我太得意忘形,于是便作罢了。 「果然跟晴说的一样,你真的是个有趣的孩子呢。」 她突然露出温和的笑脸,然后将手拿开我的下巴并且抓住电车的手环。 「请问……有趣吗?」 「嗯,让人忍不住想笑。简直像是掉进装满水的浴缸中,然后惊慌失措的小猫一样。」 虽然她举的例子我不太能理解,不过我很明白地知道我被要了。但是,我也没力气再反驳她了。 「那个…… 请问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请问你是要跟我说有关结衣同学的事情吧?」 「那是藉口。我根本就不太清楚穗高结衣的事情。」 我窥视着她的表情。 「那幺……为什幺要找我呢?」 「我从以前就很有兴趣你究竟是个什幺样的孩子呀。我从晴那边听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 青井究竟告诉了这个人什幺有关我的事情啊? 「晴在说着你的事情时的表情让人不禁微笑呀,就像是一边害羞然后一边在跟朋友说着自己喜欢的人的事情一样。虽然她本人似乎没有察觉,不过晴确实是个女孩子呀。」 「那是想太多了吧?我不觉得青井对我有抱着友情以上的感情啊。」 「真迟钝。」她的脸颊上露出酒窝。 「所以我才想说至少要跟仲西君说话看看呀。毕竟自己的男朋友对其他男性有了兴趣,还是会在意的吧?」 自己的男朋友对其他男性有兴趣,还真是有够怪的一句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不知道会引起什幺样的误解。 我无话可说而沉默了。 「那幺,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去咲小姐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 她露出开心的笑容。 「一下子就叫名字啦?」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姓啊……」 「是没关系啦。」 说着,她就握住我的右手。「那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我知道了。」 我有气无力地回应她。 过了一个小时后,我再也没有比这个时候更加痛恨没有主张的我了。 她打开玄关的门,脱了长筒靴后走到走廊上。我则是为了不要让门关上而握着门把,全身僵硬地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展开。 下电车后,我看着咲小姐在便利商店买了一堆酒,然后坐了二十分钟的公车。当我们进到一栋我从没见过的公寓大门时,我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是我现在依然感到非常惊愕。 咲小姐握住往客厅的门把并转过头来,用一脸疑惑的表情看向我。 「你在做什幺?不用客气快点进来呀。」 「这里该不会是……」 「当然是我的房间呀。」 她说了一句非常恐怖的话。这栋建筑物的外观看起来就像是专门给年轻人住的公寓,相信她一定是一个人住的吧?我可没办法随随便便就踏进独居女性的房问里,至今为止我完全没有这种经验。 「这不太妙啊。」 我赶紧这幺说。 「什幺不太妙?」 「因为你是一个人住的吧?请问像这样让没有交情的男性进到房间里没有问题吗?」 「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了不是吗?」 「可是……」 「难道你有打算要对我做什幺事吗?」 她刻意用很妖艳的口气说着什幺事。 「怎、怎幺可能。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情的。」 「那不就好了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跟朋友聚会是一样的呀。」 她走回走廊上,然后将我握着门把的手推开,把门关上并且上了锁。 我完全想不出任何对抗的手段。 「打搅了……」我无可奈何地小声说道。 「欢迎。」咲小姐则是露出微笑。 进到房间后,我被她带领着,在柔软的地毯上坐了下来。大概是因为已经有一个很大的壁橱的关系,房间里完全没有摆放类似衣柜的东西,看起来非常清爽。 房间里飘散着一股不明的香味。在充满生活感的女性房间里,我完全失去了冷静的感觉。 我将背靠到单人床上,看着咲小姐的样子。 她按下冷气的遥控器之后,打开冰箱,开始做起料理。 头大了。这下子应该会变成一场长期抗战吧? 早知道就应该在她询问我想去的地方时,回答说咖啡厅之类的地方的。然而就算我现在感到后悔了,也无济于事。 我看着咲小姐打开的电视上播报的新闻。 似乎有个国际性恐怖组织向全世界送出了恐怖爆破行动的预告书,而新闻内容则是对观众呼吁要提高警戒。接着,报导了在栃木县发生了一场废弃工厂爆炸的意外,然而警视厅在记者会上表示,这起事件跟预告书是没有关系的事情。 新闻报导结束之后,开始播放儿童卡通的片头动画。 「连晴都没进到过我的房间呢。」她一边用菜刀切着菜一边说道。「如果让晴知道今天的事情,她应该会生气吧?」 我赶紧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她。 仔细想想,现在的状况有着非常微妙的意义啊。 「一定会生气吧……?」 「我想也是。」她用愉快的语气说着。「那幺,那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罗。」 我完全被这个人要得团团转。 男性的朋友进到了自己女朋友的房间里。 如果这件事情被青井知道一定会被误会的。太糟了,实在太糟了。 不管说了多少藉口,她搞不好都不会听进去。 「是的,我会保密的。」 虽然感到对青井非常愧疚,但是我依然只能这幺回答了。 『没关系啦,一定没问题的。』卡通里的角色这幺说着。我感到一种像是被安慰的奇怪感觉。 没关系,是会发生什幺事情的。 我没有要做什幺的打算,而咲小姐应该也会自制才对。 我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不断地在心中反覆着「没问题的」。 咲小姐从厨房柜中拿出一个桌上型火炉,放到白色的和式桌上。 完了。 我感到一阵焦虑,于是赶紧看向厨房。 是火锅。 根本不是长期抗战那幺简单的事情,这下确定是延长战了。 原本还想说要快快吃完、快快回家的,看来今天晚上会变得非常漫长啊。 当咲小姐将锅子放到火炉上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了。 「前阵子老家寄来一堆螃蟹呀。」 咲小姐笑着,并且将火炉点火。确实这个分量对两个人来说都还嫌太多了。 咲小姐打开啤酒罐后,说了一句「开动吧」。但是,我却只能看着火锅发愣,不知道到底在什幺时机拿起筷子才好?咲小姐喝了一口啤酒后,看着我笑出来。 「不用表现得那幺僵硬嘛,稍微放轻松一点吧。毕竟我是因为这个分量一个人吃实在嫌太多了,才把你叫来的呀。」 「叫青井来不就好了吗?」 「晴晚餐不会外食的,一定都会跟佳织一起吃。所以说,就算我跟晴出门,晚餐也都一定是我自己一个人吃。这很孤单的呀。」 咲小姐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很轻松,不过她说会感到孤单应该也不是骗人的。 知道了咲小姐之所以做出如此强硬的行动多少是有她的理由,让我稍微感到没有那幺紧张了。至少她不是为了要找我麻烦,或是要捉弄我才这幺做的。 我说了一句「我要开动了」之后,便拿起了免洗筷。 一方面是因为我真的肚子饿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稍微习惯了这问房间的空气,我毫不客气地埋头吃起火锅。 再说,如果不把火锅吃完,咲小姐应该不会放我走。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螃蟹真 的很好吃。 咲小姐一手拿着啤酒,一脸开心地看着埋头猛吃螃蟹 的我。总觉得她是个很适合 笑脸的人。 「能让人如此专注地吃着,对于做料理的人来说也很开心呀。」 她将罐装啤酒喝完后,接着又倒起日本酒了。 「呐,你怎幺想晴的事情?」 我停下筷子看向她。 「是我的朋友。」 「真的吗?」 「什幺叫真的吗?」我反问。 「我觉得晴很喜欢你喔。当然,是以异性的观点。」 「那应该是想太多了吧?她从来没有表现过那样的行为——一 不,她表现过。从海边回来的时候,坐在机车后座的青井曾经抱着我的身体,然后问我说要不要去她家过夜。我总觉得那句话之中蕴含了友情以上的意义。 但是,青井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而迷失了自己的性别。 很难想像她会对我抱有好感。 可是,会喜欢上同性的最佳例子,现在就在我的眼前。 「我倒是很想反过来请教,咲小姐对于青井……那个、是真的喜欢吗?」 「是真的喜欢呀。」她点头。 「恕我失礼,也就是说你是同性恋者吗?」 「不对,我是双性恋者喔。我有喜欢过男性,也曾经跟男性交往过。对我来说,当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性别是没有关系的。你能理解这样的感觉吗?」 完全不能理解,连想像都没有办法。 「不好意思……有点难。」 「也不用道歉啦,毕竟那才是普通人。」 我沉默下来后,她将杯子里的日本酒喝干,又倒了新的酒,又喝干了。 她一边将日本酒倒进杯子哩,一边对我说: 「我从出生以来就是这个样子了。我的初恋是小学的时候,对象是同一个班上的女孩子。当时我知道男生应该会喜欢女生,而女生会喜欢男生,所以我那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可是当我升上国中而喜欢上男生后,我终于知道了,原来那就是我的初恋。」 大概是喝了酒让她变得多话了吧?虽然她或许在没喝酒时也是个坦率多话的人。 「我现在是真的很喜欢晴。所以说,我很羡慕你。」 「羡慕?」 「晴喜欢你的事情呀。或许她本人也稍梢有察觉到了。但是就算喜欢上了同性,也知道你并没有那个意思,所以她才会拼命地把那份感情压抑下来呀。」 果然,到头来结论还是要到那里去啊?可是,说青井对我抱有好感,也只不过是她的想像罢了。 「说到车站月台时的事情,青井不是在为咲小姐感到忌妒吗?青井对我抱有好感只是咲小姐的想像而已。」 「那个呀,那不只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你在忌妒呀。应该是她本能上察觉到自己喜欢的男生搞不好会被自己喜欢的女生抢走吧?如果喜欢的两个人同时离开自己,那是很寂寞的一件事呀。」 真是听都没听过的复杂忌妒心。 「晴虽然喜欢我,不过我想那大概是跟恋爱有点不同的感情吧?这样一想,就有点觉得寂寞了……」 咲小姐用剪刀剪着蟹壳,继续说道。 「我想在晴的心底,其实是知道自己是个女性的。仲西君知道晴之所以会扮女装的理由吗?」 「……我听说是因为佳织小姐的诡局。」 「连这种事情都听说了呀?感情真的很好呢。」 她微微露出笑脸,一种看起来很寂寞的笑脸。 「啊,不,那是因为我一时失言才……」 「哎呀,是没关系啦。可是呀,我觉得那不是唯一的理由。那孩子虽然有察觉到自己是个女的,可是却又因为诡局而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的。她真正的想法应该也是希望平常可以老实地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吧?当然,对佳织的想法也是真的,但是那也是可以让她扮女装的一种好理由呀,为了要让自己也可以接受。『我可是为了佳织才扮女装的』这样,那孩子搞不好抱着很类似多重人格的想法吧?」 她用难过的声音小声说着。 「而我是在欺骗那样的晴呀……真的很可恶。」 然而,她又突然露出天真的笑容厂开始问起我的恋爱事迹了。初恋是什幺时候? 那时候怎幺了?被追根究柢地问着。 而我则是被她的那股气魄压制着,一边害羞一边回答着问题。 过了不久,她又开始说起她最近的恋爱史了。 她说的话有很多是很鲜明的部分,让我有时不禁感到脸红。 「——就这样,我跟那个男的分手了。接着我很快地就认识了晴,然后直到现在。」 火锅已经完全空了,肚子像是快要炸开一样。 咲小姐将谈笑当作是下酒菜,只是不停地喝着酒而已。因此火锅的处理必然变成我的工作。 咲小姐看向时钟后,焦急地说道: 「糟了……已经这幺晚啦?」 我看向时钟,已经是十一点了。时间过得比想像中的还要久。人总是说快乐的时光过得很快,而我跟咲小姐之间的谈笑也确实很愉快。 她不愧是在研究所工作的人,头脑很好,知道如何说话可以引起对方的兴趣。 「没关系的,还勉强赶得上。」 我拿起手机确认末班电车的时间。 「可是,已经没有公车了喔?」 「……啊。」 咲小姐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了,你就留在这里过夜吧。」 我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那才真的是不太好啊。」 「那你要走路回去吗?」 等我到家的时候搞不好天都亮了。 「距离有点……」 「要叫计程车吗?」 「我没那幺多钱啊。」 「我帮你付啦。」 虽然我几乎很少坐计程车,但是我至少也知道那比起其他交通手段还要花钱。不能让今天初次见面的人做到那种地步。 「做到那种地步实在会很不好意思啊。」 「那就留下来过夜吧。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就算我喝醉了也不会把你吃掉的。」 说着,咲小姐就露出一脸妖艳的笑容。 「不……」 「真的是很不干脆的孩子呢。别管那幺多,你留下来就是了。」 那之后,展开了一场攻防战,最后我还是输给她了。 既然没有其他手段,那就没办法了。 接着我们轮流洗澡。当我在视线的角落看到她挂在洗衣机上的内衣时,赶紧就将视线转开了。毫无防备也该有个限度才对。而我实在不好意思泡进咲小姐泡过的洗澡水里,所以只稍微淋浴一下就出来了。 跟她拿了预备用的牙刷,然后在地板上睡了。 虽然咲小姐说睡同一张床也没有关系,但是对我来说实在太勉强了。可能是因为喝酒的关系吧?熄灯不到五分钟,她就发出可爱的睡觉呼吸声。 而我则是因为太过紧张,好一段时间没办法人眠。用厚棉被包住全身,不停地在脑海中反覆着刚刚看的卡通片头曲。 手机的闹钟把我叫醒了。 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自己房间,于是我环顾了四周。看到咲小姐睡觉的样子,才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似乎因为宿醉的关系而感到不太舒服。 「请问你还好吗?」 「完全不行。不过,没关系。今天工作休息。」 太不公平了,我今天还要去上学啊。 「昨天真是承 蒙招待了。我必须要去上课,先失陪了。」 「……嗯。」她用很不舒服的声音回应我。 「那幺,我要离开了。」 「不好意思呀,没办法送你出门。」 「不,我才真的是受你照顾了。」 她没有回应,大概是真的非常不舒服吧?我仔细确认了没有忘记带的东西之后,离开了咲小姐的房间。 坐着我不习惯的公车与电车,前往陵青。 在校门口,看到戴着眼镜的今井同学站在那里等我。 「早安,今井同学。」 她点点头回应我,接着我跟今井同学一起走向分馆。 「同伴增加了吗?」 「情况不太乐观。这是因为当知道真相的时候,与其怀疑世界的改变还不如怀疑自己精神异常的人比预期中还要多的关系。那些人都尽力避免着积极主张自己存在的行为。」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那搞不好才是正常的判断也不一定。如果有一天毫无预警地察觉到世界异常变化,多半的人应该都会先怀疑自己吧? 「那边的状况怎幺样?」 「我是有在警戒,不过并没有遭到袭击。还有,虽然我在网路上找了一些悬疑系的网站,但是并没有找到像是跟《大罪》的人有关的网页。」 「这样。不过,不要松懈了。昨天晚上,以栃木县为据点的一个《大罪》交流处被《教会》的骑士们攻击了。虽然所幸在传出损害前就成功将他们击退了,但是《教会》对我们的攻势有日渐增强的现象。」 我看了一下她的表情。虽然她说着很可怕的事情,可是却依然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栃木县……难道跟废弃工厂的爆炸事件有关吗?」 「对,战斗是在那个废弃工厂展开的。《教会物语》忠实地遵守着世界系故事的王道,所以我们的战斗无论如何都是台面下发生的事情。如果在没有什幺人烟的地方走动的话要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了。」 与要上其他课程的她道别后,我走进分馆的小讲堂,寻找着结衣同学、青井与森崎三个人的身影。 这堂课本来是在本馆的大讲堂上课的,但是因为前几天本馆开始改装工程的关系,于是原本使用大讲堂的所有课程就改到第三分馆的数间小讲堂分别上课了。虽然学生也是随机分配的,不过我、结衣同学、青井与森崎四个人很幸运地被分配到同一间小讲堂上课了。 我看到靠着玻璃窗玩手机的青井,于是走上前去。 「早安,青井总是这幺早到啊。」 「今天有想要问你的事情,所以特别早到了。」 大概是要问昨天后来的事情吧?真正的情况——我说不出口。 「在家庭餐厅被请客了之后,我们很快就道别了。毕竟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青井瞪了我一眼后,用力抓住我的手,走出教室。 「咦……青井,怎幺了?」 「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 出了教室后,我们来到没什幺人钓楼梯转角,接着青井就把手机画面递出来给我看。 「这是怎幺回事?」青井问道。 我也在想,这是怎幺回事。 画面上显示的是睡得很舒服的我。在一片昏暗中,虽然因为是用手机上的闪光灯照的照片所以有点模糊,不过那一看就知道是我。 而且还像是在叮嘱般用文字跟图案附加着「仲西君的睡脸,很可爱吧」。 「这个、你怎幺会有?」 「咲小姐一大早寄来的。」 我想也是,也只有那种可能了。 「我说,你为什幺要对我说谎?」 青井用可怕的语气逼问着我。 就算编什幺藉口也无济于事,我只好老实地全盘托出了。 「对不起。其实………昨天去了咲小姐的房间。」 「咲小姐……」 青井用冰冷的语气说道:「这样啊,已经亲密到可以叫名字了啊?」 「不、不是啦。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幺意思?」 「因为我不知道姓,所以只好叫名字而已啦。」 青并抓住我的胸口,将脸靠上来。 「还真是无聊的藉口啊,一点都不像你。」 「我是说真的。而且我只是到房间去吃了火锅而已。」 「然后,留下来过夜了对吧……」 「过夜是过夜了,可是,什幺事情都没发生啊。」 「既然什幺事情都没发生……那你为什幺要说谎?」 青井说着,然后低下头,双手也渐渐放松了。 「呐……青井。」 青井放开了我的衣襟,转身背对我。 「我已经知道发生什幺事了。你以后再也别跟我说话。你真的是、太可恶了。」 青并静静地、但是很有魄力地丢下了这句话。「可恶」这个字眼狠狠压在我的心头,让我感到难以呼吸。 我连衣服的胸口都忘记去整理,只是呆呆地看着走上楼梯的青井。 一股巨大的丧失感涌上心头。 到底什幺事做错了?是进到咲小姐的房问?是吃了火锅?是我应该不要怕丢睑, 就让咲小姐帮我付计程车费?还是说,一切都做错了? 但是。 但是。 我怎幺可能让我跟青井的关系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而结束? 不过,现在不管对青井说什幺都是白费力气吧? 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去见咲小姐。为什幺要照那张照片?为什幺要寄给青井? 我必须要向她问清楚她真正的用意才行。 我朝着校门快步走出去,今天就跷课吧。 途中,在分馆的走廊上遇到结衣同学。 结衣同学看了我一眼后,用力把头撇开。可是,我现在也没有什幺余力跟结衣同学耗,因此从她的身边穿了过去。而我的手臂突然被抓住了。 「景,你要去哪里?教室在相反方向吧?」 她用僵硬的语气说着。 「抱歉,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要回去了。」 结衣同学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严重到必须要回家呀?没关系吗?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她改变了语调,一脸担心地问我。虽然是个任性而顽固的人,但是她本性还是很温柔的。 「我一个人没问题的。而且结衣同学因为研究所的事情而常常请假,出席日数不太妙吧?既然可以出席就出席比较好。」 结衣同学摇头回答: 「景不在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不管怎幺说,要是出席日数不够而被当掉,我们不就没办法一起上课了吗?」 「是这样没错啦……」 「我想青井他们应该已经在教室等了。」 结衣同学用指尖抓住我的袖子。 「如果状况恶化要跟我联络喔,我会去探望你。」 「好的。」 「多保重喔。」 结衣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后,朝教室走去。 虽然对担心我的她说谎感到愧对良心,但是我依然走出学校,走回我早上走来的路途。一路上,我不断想着阔于这次的事情,但是依然想不出什幺解决的方法,只是焦虑不断。 下了公车后,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运动饮料以及含有黄姜的营养饮料。如果不让咲小姐的宿醉快一点好,我会很困扰。 我在公寓大门前按下装有摄影机的自动锁门钤,咲小姐很快 就回应了。 该不会宿醉已经好了吧? 『出乎预料地早嘛,学校呢?』 「跷课了。」 她没有再回应,取而代之的是自动门打开了。我进了大门,坐电梯来到咲小姐的房间门前后,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门被打开来。 「进来吧。」 这次我真的毫不客气地进去了。 我坐到跟昨天一样的位置上后,咲小姐为我泡了一杯即溶咖啡。 「不介意的话,这个请用。对于宿醉很有效,所以我买来了。」 我将运动饮料及营养饮料递给咲小姐。 咲小姐笑着说了一句:「明明还是高中生,很体贴嘛。」 「因为我姊姊每次宿醉时都是喝一样的东西。」 「很抱歉让你白买了,不过我没问题,我还满能喝酒的。」 咲小姐今天早上在被窝里呻吟的样子,怎幺看都像是因为宿醉而在痛苦。 「所以说,早上那是演技。我虽然没有演员的经验,不过那种程度的事情我是可以办到的。」 「为什幺要那样?」 「因为我想说跟你说太多话的话,搞不好会被你识破我做的事情呀。」 应该就是指那封照片简讯的事情吧? 咲小姐在咖啡里加了砂糖之后将砂糖罐递给我。 「不用了。」 「然后呢?晴的样子怎幺样?」 「气得怒发冲冠。」 「果然生气了啊。」 「我被误会说我们两个人之间有过什幺事,然后被她说再也别跟她说话了。还说了一句,我很可恶。」 「真是强烈的忌妒心呀。」 「请问你有认真在听吗?」 虽然我并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当然。」 咲小姐站起来后,走到厨房从橱柜中拿出日本酒跟干果,放到桌上。 「很适合当作下酒菜的话题不是吗?」 我终于超出忍耐的界线,加重了语气。 「请认真一点,难道你这样玩弄我们很开心吗?」 她则是完全无动于衷,将酒倒进杯子里,用手指剥开干果。 「……晴不回简讯给我呀。」 「那当然是……」 「如果是那孩子,我原本想她应该会第一时间先跟我联络呀。」 咲小姐一脸寂寞地呢喃后,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杯。 「……请问你为什幺要做什种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 她将头低了下来。大概是不希望让我看到她的表情吧? 「……搞不好,是因为我在忌护你的关系吧?」 她低着头喝了一口日本酒后,又继续说道: 「所以才会想要破坏你跟晴之间的关系吧?嗯,没错,一定就是因为这样。」 咲小姐抬起头来,笑了。那是让看到的人都会感到寂寞的笑容。她虽然笑着,却也毫不隐藏自己受伤的事情。 我终于搞懂她的意图了。从她的笑容中感受不到想要破坏我跟青井之间的关系那种恶意,她应该是纯粹想要试探青井的心意吧? 但是,青井却完全不跟咲小姐联络,而是跑来逼问我了。虽然我不知道青井的用意是什幺,但是那已经足以伤害到咲小姐了。 「你是男生吧?如果是你,应该就可以跟晴交往得很顺利。可是,我不行。我大概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吧?」 「误会自己是男性的青井跟我之间,是不可能会交往得顺利的。而且如果不做出像这次这样多余的事情,咲小姐不是也一直都跟青井交往得很顺利吗?」 「才没有很顺利呢……」咲小姐用自虐的口吻呢喃着。「才不可能顺利呢。」 「可是……」 咲小姐眯着眼睛看向我。 「晴是女孩子呀,现在只是因为诡局的关系而误会自己是男的。原本的她应该是会喜欢上男孩子的。而实际上,她确实像现在这样对你抱有好感。」 「可是,那只是咲小姐自己想像的……」 「我比你还要有丰富的恋爱经验,所以我知道的。」 咲小姐低着头小声说着。「我只是在欺骗晴而已。当哪一天,晴从诡局的影响中被解放而知道真相时,不知道她会不会哭?还是会生气呢?」 沉默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房间中安静到远处响起的汽车喇叭声都可以听得到。 「……我不知道。」 「说得也是……对不起,我问了个蠢问题。可是,仲西君在恋爱时,有感到开心吗?」 「该说是开心吗……我觉得是感到有些幸福的感觉。」 「那样就够了。思,我想那就是正确的恋爱方式。可是,这个世界上也是有很悲伤的爱情,也有会让人受伤的爱情。现在,我跟晴的恋爱就是那种。我在欺骗着晴。虽然我们在恋爱,可是我总是会心情变得沉重。我只是不断地感到空欢喜,而总是在受伤。那孩子总有一天也会受伤,甚至伤得比我还深。我自己都觉得,这真是一场难受的爱情。你一定觉得,既然知道那不要交往就好了吧?可是我没办法,因为我就是喜欢上了。」 虽然最后一句是像小孩子耍赖般的讲法,可是我依然对她感到同情。我想,一边谈着恋爱,却又一边受着伤,一定是非常难受的一件事情。 「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喜欢上的对象就好了。」 她露出充满虚无感的复杂微笑后,将杯子里的酒喝干了。 「做出这种无聊的作弄行为真的很对不起,晴那边我会好好跟她说明的。」 咲小姐静静地呢喃道。 当定出公寓的自动门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我看着穿过树荫而照在地面上的阳光。 选择不坐公车而徒步走向车站的途中,我一路想着咲小姐她们的事情。 一个成年女子向我这种小鬼吐露苦水的时候,究竟是什幺样的心境呢?确实,有可能只是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可以全盘说出来的对象而已。不,想必她是对于现在的恋情疲惫到就算对象是像我这样的小鬼,也会想要示弱的地步吧? 咲小姐把她跟青井之间的关系甩「难受的爱情」来形容了,不是伤心,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难受。我感受到她那种活生生的痛处。 她们之间的恋情,打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彼此都不愿意的结果。 咲小姐很明白这件事情,然而,虽然明白,也受着伤,她依然没有办法停止去喜欢。 当青井知道真相的时候,应该会受伤吧? 如果青井找回了自己的心——会变成什幺样子呢? 刚才,虽然我反射性地回答了「我不知道」,不过我想青井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应该不会对咲小姐生气,因为她应该知道咲小姐的心意才对。 就算受伤了,她也应该不会在咲小姐的面前哭泣吧?毕竟青井很会逞强。 她一定是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然后笑着原谅咲小姐吧?毕竟青井是个温柔的人。 然后,我想咲小姐应该会因此而伤得更深吧?她会勉强自己抚平那颗受伤的心,然后老实承认自己那份喜欢的心情。因为喜欢青井,所以比起自己的事情,她会优先考虑青井的事情。 然后因为那份罪恶感,在自己的心中留下裂痕。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变得幸福,因为她是个温柔的人。 喜欢上一个人,比我想像中还要复杂、还要模糊。 我一边吹着微凉的春风,一边不断想着那两个人的事情。 我是个不会从经验中学习的笨蛋。 这次的事情也是一样,如果我打从一开始就全部老老实实地跟青井说,事情应该就不会变得这幺狼狈吧?为了一时掩盖而说的谎,一定会有被揭穿的一天。 「因为自己没有余力去」这种话,连藉口都称不上。 要问我究竟在说什幺,就是隔天,我在学校的广场又被结衣同学狠狠骂了一顿。 「景——!」 当我穿过校门,揉着半睡不醒的眼睛走向分馆时,突然从背后听到了结农同学的吼叫声。转过身去后,我的头忽然就被捶了一下。 「你突然做什幺啊?」 结衣同学用双手抓住我的胸口,把我整个人举了起来。 「突然?做什幺?你是怎幺样?只要年纪比你大的人就谁都可以喜欢吗?」 到底是在说什幺?我可不记得说过自己喜欢年纪大的人。 「结衣同学……等一下,到底发生什幺事情了?」; 结衣同学气势汹汹地继续喋喋不休。 「少跟我装蒜了!昨天,你说什幺自己身体不舒服,然后就跑进其他女人的公寓里了对吧?我全都知道了!」 「为……为什幺、你会知道?」 「因为我担心景的事情,所以就拜托木村先生尾随你!我完全没想到居然会是这幺一回事。你在那间公寓里足足待了两个小时对吧!那当中你究竟做了什幺事!全部给我说出来!」 结衣同学的背后站着身为保安者的木村先生。虽然为我担心的这件事情是很让人感谢,可是跟踪就太卑鄙了。 「仲西君也真是不可小看啊。」 木村先生的一句话让结衣同学火上加油了。 「这个大笨蛋——!」 没办法解开误会,也没办法让她息怒,我就这样被结衣同学捶了好几下。 当我不断说着藉口时,隔着结衣同学的肩膀看到走进校门的今井同学。她戴着眼镜。 今井同学笔直地走向我的方向,而我只感受到不好的预感。她完全不在意气到抓狂的结衣同学,而将一张便条纸递给我。 「联络事项……等会自己看一下。」 我接过便条纸后,今井同学就像是什幺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离开了。与其说是不会看气氛,应该说是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看吧? 「那是什幺?」 因为今井同学自然的态度而一时呆住的结衣同学回过神后,为了从我手上抢过便条纸而伸出手。 「等、这个不行啊!」 我为了不要让结衣同学抢走便条纸而把手高高举起。 看到我那个样子的结衣同学用极度恐怖的眼神瞪了我一眼后,大声说了一句「我受够了!」然后背对着我走了出去。 她是真的愤怒了。 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为什幺坏事总是会这样接二连三地发生呢?我完全不知道。 那之后,结衣同学好一段时间都不再跟我说话了。 第4章 将对你的思念转换为力量 出席自然环境论的课堂时,看到了戴着眼镜的今井同学。虽然这是让怒发冲冠的结衣同学火上加油的行为,但是我依然狠下心坐到了今井同学的旁边。 结衣同学与森崎则是坐在离我很远的座位上。如果我随随便便靠近那里,结衣同学就会用威吓的眼神瞪向我。我的信用完全丧失了。 前几天,森崎一脸无奈地笑着对我说「就我听穗高同学描述的内容来看,是你不对」这种毫不掩饰的话,看来这次的事情他是不会站在我这边了。 因为在课堂上一直交谈并不太好,所以我跟今井同学装作是在抄笔记而用笔谈的方式交换着情报。 『结果,《教会》还是没有攻击过来,那边的《足以成为王角之人》在做什幺?』 『现在的《教会》处于分裂状态,而意见的冲突是其原因。对方分成了杰斯提斯派与耶特纳提派,可以说是内乱状态。』 她的回应很意外地是用可爱的圆文字写的。 『什幺意见的冲突?』 『杰斯提斯的目的是让人类从七大罪中解放,利用改变世界的力量让傲慢、忌护、愤怒、怠惰、强欲、暴食以及色欲从人们的心中被消除。藉由去除人们心中的七大罪,在结果上改变世界。这就是杰斯提斯所提倡的《世界再构筑》的真相。不过,耶特纳提虽然并不期望世界恢复原状,但是对于从七大罪之中获得解放的事情也很消极。他主张那样的使命应该托付给人类自己去完成,而他所期望的是新人类与旧人类的共存。』 我看向今井同学的脸。接着立刻就收到结衣同学传来『景已经有今井同学了,所以不需要我了吧』的简讯,看来我完全被监视着。 今井同学似乎察觉了我的疑惑,于是用自动笔在纸上写道。 『《教会》是在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影响之下,从虚空之中——也就是从无之中被产生的创造人类所组成的组织。也就是说,他们是在《旧世界的落日》后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而《大罪》侧则是藉由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而获得了能力,被迫参加战斗的现存人类所组成的组织。这是我之前就已经说明过的事情。《大罪》的人们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前就已经存在。也就是说,《教会》与《大罪》的对立即是《旧世界的落日》后出现的新人类与原本就存在于世界上的我们旧人类、新世界与旧世界之间的代理战争。』 真是夸大的设定。哎呀,既然是要左右世界命运,这种程度的演出也是必要的吧? 『介入《教会》的内乱,不是会对我们比较有利吗?』 『我们的人员依然缺乏,就算介入也只是会白白浪费战力而已。不过,我们也渐渐有胜算了。前几天,我成功与《大罪》的首领会合了。这样一来,《大罪》就能够发挥组织的机能了。』 『那个人值得依赖吗?。 『战斗能力很低,但是,却有着可以吸引人的领袖魅力。』 我沮丧地垂下肩膀。 『跟杰斯提斯差得还真多。』 『杰斯提斯并不是《教会》的首领,《教会》中还有一个数皇。然而,他却无法阻止组织内乱。因为青井晴的设定,杰斯提斯陷入暴走,让他一心只想完成世界再构筑的野望。原本耶特纳提的思想才是《教会》的最终目的。以组织的团结心来说,我们具有优势。而且因为这场内乱,《教会》的战力在下降了。』 『也就是说,开始有胜算了?』 『然而,战况依然对我们不利。现在《大罪》的战斗要员只有五百人的程度。』 『敌方的战斗要员呢?』 『光是杰斯提斯派就超过了一万,而全《教会》的总数是三万上下。』 那是什幺啊?头开始痛了。三万对五百,就算是名留青史的名将们也绝对会束手无策的状况啊。 『这到底要怎幺获胜啊?。 『摸索中。』 总觉得想了也是白费力气。 课堂结束,当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后,今井同学在我的耳边小声说道: 「这个周末有没有空?」 「嗯,两天都没事。」 「那幺,礼拜天的中午十二点,到jr新宿站的南出口来,去谒见吾等的首领。」 「谒见?」 「首领有事情要特别拜托你。」 今井同学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开了我。 「感情真好呀。」 转过头去,便看到结衣同学用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瞪着我。 「不,没那种……」 「我是不在乎啦。森崎同学,我们去吃饭吧——去景不在的地方。」 原本还想说她难得跟我说话,结果却只是说完挖苦的话就结束了。 森崎则是向我打暗号说「抱歉啦」之后,就跟在结衣同学后面离开。 当我孤单一人在学校餐厅咬着面包时,看到一个盛着义大利面的餐盘被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青井坐到了我的旁边。但是,青井却完全不跟我说话,只是无言地吃着意大利面。 我忍耐不了这种尴尬与内疚的气氛,于是对青井搭话了。 「你有听咲小姐……解释事情经过了吗?」 我自己也知道这是一种很卑鄙的说法。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青井并没有回应我。 「抱歉……我知道我真的做错事了。」 青井斜着眼睛看向我。 「做错什幺事情?」 首先,是进到身为青井女朋友的咲小姐房间里的事情,然后,最后居然还留下来过夜的事情。 但是,真正让青井生气的最大理由是—— 「我对你说谎了。真的很对不起。」 青井放下叉子,笔直地看着我。 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喜怒哀乐之中的任何一种情绪。 「你真的有这样想吗?」青井问道。 「我真的有这样想。」我回答。 「明天礼拜六,你一整天有空吗?」 「咦……」我点头,「嗯,是有啦。」 「那幺,跟我一起出去。」 「《银世界》关联的事情?」 「是什幺事情不重要吧?我等一下再传简讯给你。」 青井把剩下的意大利面放进嘴巴后,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是原谅我了吗?还是说并不是那样?我不太明白。接着,出现在餐厅出入口的森崎找到了我,跟青井擦肩而过时向她打声招呼后,就笑着坐到了我对面的位子上。 「有机会跟穗高同学和好吗?」 我瞪向森崎。 「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吧?」 森崎拍拍我的肩膀。 「她只是稍微在闹别扭而已啦,不是很可爱吗?讲实话,我可是很羡慕你啊。我也想要成为可以被女人吃醋的身分啊。」 「吃醋啊……」我用手撑着下巴,吸了一口牛奶包装上的吸管。 「你喜欢穗高同学吧?想想也是。要不然也不会说什幺『就算与世界为敌也要守护你』这种话啊。」 森崎开玩笑般说着。但是,我却完全不感到丢脸。看到我那个样子,森崎露出一副扫兴的脸。 「发生什幺事了吗?」 「我只是在想,那句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你在说什幺啊?」 「那个时候,我跟森崎不是都被感染了吗?我在想,会不会到头来也只是顺着结衣同学的意思在行动而已。确实,我当时有想过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结衣同学,但是我也稍微在想,那会不会也是特拉乌姆波所做出来的感情啊。」 就算森崎开我玩笑,我也不会觉得丢 脸的原因就是这个。我虽然觉得结衣同学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但是我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我真正的心意。就算我回想当时的情形,也感觉像是在看电影一般变得客观。与其说是感到丢脸,还不如说是会变得不安,我真正的心意究竟是在哪里? 「你意外地是个笨蛋啊。」 森崎露出无奈的苦笑。 「什幺叫笨蛋啊。」 「你有看过『席卷世界的恋情』吗?」 那是一部名片,根据引发「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中两名患者的故事所拍摄的一部写实作品,是总制作费超过两亿美金的超级大作。 「描述『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那个吧?我是没看过。」 「那是个好故事啊,甚至还描述了患者在那事件之后的事情。你猜,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那两个人怎幺样了?」 「我听说是被拆散了。」 那场前所未有的大异变之后,剧场型患者就被严格禁止与其他空想病患者接触了。当然,那两个人也不例外。 「对,在政府的管理下,再也无法见面了。可是,距离并没有办法将两人的心意拆散。」 森崎开心地点点头。「最后那两个人结婚了啊,于是便以完美结局收场了。」 「结婚……等等,怎幺做啊?」 「毕竟一个人是美国人,而另一个人是俄罗斯人啊。国际法的事情我是不太懂,不过似乎是正式入籍了。好像是美国的研究所帮他们图方便的。」 「我不是在讲那个。其中一方是剧场型,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吧?」 「现在也还是分开来住啊,好像彼此都住在自己母国的样子。也算是一种远距离恋爱的形式吧?结婚典礼也是+听说是隔着萤幕进行定情之吻的,毕竟就算举行婚礼也没办法在同样的场所啊。」 「那种结婚有意义吗?」 「也就是说,他们彼此的心意有如此深刻的意思不是吗?而重要的是,那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就是那个『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啊。」 「喔?不是原本就认识的啊?」 「对,只是偶然初次见面的时候,同时发作而引起感染爆发的。两个人在大国之间的阴谋与策略的翻弄下,彼此合作一起面对苦难。似乎就是在那过程中培养出深刻的爱情,而就算发作被抑制下来了,彼此的感情也依然没有消失。」 我吸着牛奶,发出声音后,将牛奶包装压平了。 「你是想说就算是在幻想世界中的感情也是真实的吗?」 「不是,我是想说,为了那种就算想了也是白费力气的事情而烦恼,是很愚蠢的事情。之前的那场发作中,我不是为了让你们逃走而争取时间了吗?听好,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不要笑啊。」 森崎挥着手苦笑。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很恐怖啊。可是,我也真心觉得可以为了你们而死。当然,那有可能是因为我被穗高同学分配到了那个角色的关系。毕竟我是感染者,没办法知道那份决心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说,我决定去相信比较帅气的想法了。」 「比较帅气?」 森崎点点头。 「我觉得当时的我真的是超级帅气啊,如果是电影,可是感人热泪的桥段。所以说,我决定去相信我当时的心情是真心的。毕竟那样比较帅气不是吗?」 说着,森崎露出笑脸。 「就算与世界为敌也要守护你,虽然很恶心,不过不是也很帅气吗?想得太复杂也是白费力气,去怀疑它也是白费力气,毕竟没有人会知道答案啊。重要的是,要去相信什幺,而我宁愿相信我觉得我很帅气的事情。你也相信你所相信的东西不就好了?」 一直去思考那种就算去想也不会有答案的事情是白费力气,就算去烦恼也没有意义。森崎说的或许没错,我感觉心情稍微变轻松了一点。 「森崎。」 「嗯?」 「你头脑意外的好嘛。」 森崎戳了戳我的肚子。 「『意外的』是多余的啦。」 接着,他要求我要帮他付咖啡的钱,而我也毫无怨言地付了。因为森崎对我说的话有那价钱以上的价值,如果只要付这些钱对我来说是很便宜的了。 隔天,我跟青井约好在jr的横滨站见面。 青井比我早到,而在收票口看到我之后,她露出笑脸向我跑来。 看到她的装扮,我全身都僵住了。 首先,她的发型变了。好像是叫「驳发」的东西吧?她的发型变成长到腰际的双马尾。头上还戴着蕾丝发箍,身上则是穿着黑白配色的围裙洋装。 不管怎幺看都跟美住小姐所穿的女仆装是一样的。 「抱、抱歉……久等了。」 我茫然地说着。 「我也是才刚到而已啦。」 虽然我一度怀疑是不是空想病的感染,不过青井是反特拉乌姆波物质adm的持有者,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那幺,我眼前到底发生了什幺事?青井到底发生了什幺事? 「那身装扮是……」 青井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然后露出害羞的笑容。 「之前你不是说过想看看穿着女仆装的我吗?」 「说想看的是森崎啊。」 青井挺出身体用手指戳着我的胸口。 「仲西你也露出一副想要看的表情啊,想隐瞒也是没用的,我可是擅长读取人的心理啊。」 虽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把心情写在脸上,不过似乎完全被她看穿的样子。真不傀是政府公认的【演员】。 「就像我说过的,很适合我吧?」 青井将双手放到自己胸前说道。 真的很适合。 「真的非常适合啊。」我有些兴奋地回答她。感到一股强烈的心动。 青井微笑着,牵住我的手,将身体靠了上来。 「青井……」 「反正周围的人看我们也只会像是一对情侣啦,你觉得很恶心吗?」 「是没有那种事啦。」 「对吧。」 青井用充满恶作剧的语气说着。 「今天究竟是要做什幺?」 「去玩。」青井说。 「你已经不生气了?」 「我那天晚上已经听咲小姐说明事情经过了。」 「这样啊……真的很对不起。」 「已经够了啦。」 青井露出害臊的笑脸。大概只是因为之前对我表现出凶悍的态度,所以一直没办法抓住重修旧好的时机而已吧?看她穿着女仆装的态度,应该没有感到不开心。 「今天要去哪里啊?」 「我已经决定好约会的行程了。」 「约会?」 「嗯、怎幺了吗?」青井歪着头。 这家伙是明知故犯的。青井在这种时候的恶作剧心是谁都没办法阻止的。不过,我在神奈川认识的人也顶多就是青井而已,应该不会被学校的人撞见吧?再加上能够跟她重修旧好的愉快心情,让我决定就跟着她的恶作剧一起玩了。 「那就先到中华街去吃饭吧。」 「那样的话,不是约在关内站会合比较好吗?」 「反正也不是走不了的距离啊。有什幺关系?就一边聊天一边走过去吧。」 青井一边哼着歌,一边往车站的出口走出去。看到青井的笑容,让我想到咲小姐的事情,而感到有些内疚。 青井究竟是怎幺想咲小姐的事情? 「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是怎幺了吗?」 「总觉得肚子饿了啊。」 青井笑了。 「又不是小鬼头,稍微忍耐一下吧。才刚十二点而已啊。」 我们一边闲话家常,一边朝中华街走着。 天气很晴朗,如果用改变前的世界来形容,就像是五月左右的天气。风中微微带有一些海水的味道,刺激着鼻子。 因为是假日的关系,路上很多男女相伴的组合——我们搞不好看起来也像是一对情侣。 因为《教会物语》是在台面下进行的战斗,所以在这幺多人的路上应该是不会受到《教会》袭击才对。不过也不能太过松懈,我依然对周围的状况随时警戒着。 到了中华街后,我们进到一间上海料理店。 似乎每家店都有自己的专属领域;像是广东料理、上海料理、四川料理、北京料理之类的。我听了青井的说明才知道这回事。 「也是有一些店家的料理范围很广的。」青井补充道。 我点了比较不会有问题的面类料理,吃的方面不要冒险,这是我的信条。 青井则是点了一份光看照片无法想像味道的东西。在这方面的个性上,她似乎跟我完全相反。 料理很美味。而途中,青井突然用筷子夹了一块炖鸡肉递到我的面前,害我只好红着脸把它吃下去。间接接吻确实让人感到害羞,但是更重要的是,在旁人眼中看来,我们只像一对笨蛋情侣。 吃完饭后,我们在樱木町闲晃了一段时间。我在游乐场的夹娃娃机夹到一个小熊的布偶给青井,而她因此感到非常开心。 与其说是假装约会,这种感觉根本完全就是在跟情人约会了。不久后,太阳逐渐下山,我们坐在山下公园的长凳上眺望着夕阳下的海面,就这样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好几对情侣走过了我们面前,另外还有一群高中生聚在一起拍照,大概是校外旅行吧? 不久后,太阳沉到了地平线的另一端,西边的天空开始呈现一片深蓝色,微微闪烁着点点星光。 「呐,仲西……」 青井小声说着,然后把手放到我的手上。 「嗯?」 「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你是说两个男人在约会的事情吗?」我反问。 青井摇摇头,接着用害怕的声音说道: 「怎幺说……该说是这个世界吗?」 我的心脏用力跳了一下。 「世、世界?」 「总觉得似乎一点一滴地在变化,让人感觉这个世界好像开始脱序了一样。」 她模模糊糊地开始察觉到这个世界的改变,会不会是对特拉乌姆波有抵抗力的adm所造成的效果? 「你想太多了啦。」 「不,我就是觉得很奇怪,一堆事情都很奇怪啊。」 「举例来说?」 「为什幺身为剧场型患者的穗高结衣会若无其事地到学校来上课?剧场型患者的行动应该受到很严格的限制,要上学根本就是免谈。可是就只有在穗高结衣的周围,事情似乎都照着她的意思在进行啊。」 「应该是真由小姐对学校施加压力的吧?毕竟那个人很溺爱她的妹妹啊。」 我装出轻松的态度打算岔开话题。 今井同学说过,如果知道了真相的人就会被牵扯进《教会物语》的世界观里。如果青井知道一切事情,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确实有可能是那样。可是,你不觉得季节也很奇怪吗?虽然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不过我总记得入学典礼的时候樱花总是会开的。对……在四月。但是,到前一阵子为止,樱花都还在开花。不只是这样,我有时候会有太阳应该是从东边升起来的错觉啊。难道只是我变得奇怪了吗?」 「一定是你太累了啦。」 青井用双手抱住我的腰,将脸低下去。 「我很害怕,偶尔会感受到一股无法形容的焦躁感,有一种一切都会被改变的恐惧感啊。不只是我……连仲西也是。」 那是当我从今井同学口中听到杰斯提斯还活着时所感受到的那种恐惧。像是这个世界会崩溃般的无比颤栗,一种心头像是被一团黑雾所笼罩般的感觉。 现在,青井正感受到那种感觉而感到痛苦。 于是我轻轻地摸着青井的头。 「青井,没问题的。青井就是青井,而我就是我,不会改变的。世界不会那幺简单就被改变的。」 「……仲西。」 青井的身体颤抖着。「不会改变的……绝对不会。」 我绝对不会让它改变的。就打赢《教会》吧。三万对五百,很好啊,就让我推翻这个压倒性的劣势吧。 我看着因为不知所谓的恐惧而发抖的青井,再一次下定了决心。 太阳完全下山之后,青井终于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说着「差不多该回去了」,然后站了起来。 可是,她的手臂依然在发抖。 我为了稍微安抚那份颤抖而与青井挽起手臂,在明亮的街灯并列的街道上,走向稍微有点距离的横滨车站,而不是最近的樱木盯车站。因为我想还不能丢下青井一个人独处。 对于擅自选择远路的我,青井什幺话也没有说。 抬头一看,街上美丽的亮光映入眼帘。感觉像是洗净了人的心,感觉像是对着走在路上的人微笑一样。 青井将脸靠近我的肩膀,像是在确认般小声地说了一句:「仲西不会变吧?」感觉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我摸着青井的头,温柔地回答她「不会变的啦」。 到了横滨站,我为了送青井而站在与我家方向相反的月台上等着电车。 听到广播后,电车抵达了月台。青井的头发摇曳着,微微遮住了她柔软的脸颊。 她依然是一副不安的表情。于是我在跟她分手之前,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青井倒吸了一口气后呆呆地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对着我露出微笑。我也对她露出微笑。 听着即将发车的铃声,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很卑鄙的事情。 对结衣同学及咲小姐感到内疚。 但是,我也想不出其他可以安慰青井的方法了。我能做的事情顶多就只有这样而已。 青井坐进电车后,车门便发出声音并阔上了。 青井隔着玻璃窗对着我挥手,电车开始出站,我也挥手回应了青井。她则是不断挥着手,直到最后。 什幺都不知道比较幸福吗?在什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改变了会比较幸福吗? 我摇摇头。从前提上就已经错了。我不会让世界改变的。 我站在日常于非日常的漩涡之中。 但是,不管是日常还是非日常,都有可能在突然间崩溃。我们的世界就像是已经被白蚁侵蚀了所有的柱子而摇摇欲坠的屋子一样。 与昨天不同,今天从早上就是阴沉沉的天气。果然只要太阳没有出来,就会感到有些寒冷。 我比约定好的时间还要遭到了很久,于是靠在jr新宿站验票口旁的墙壁上,玩着手机打发时间。 「仲、仲西同学,对、对不起,让、让、让你久等了。」 听到在叫我的声音,于是我将视线移开手机并抬起头。今井同学没有戴着眼镜。 她畏畏缩缩地站在我面前,看起来不像是炸弹魔布奎应该有的态度。 「该不会……现在是?」 今井同学点点头。 「嗯、嗯,现在是我,啊、也、也就是皮丝的意思。」 今井同学——炸弹魔布奎的人格——说过,她无法对自己行使《强制托宣》,但是眼前的今 井同学——皮丝的人格——却看起来像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你怎幺知道的?」 「你、你知道我们已经找到《大罪》的首领了吧?」 她低着头问道。大概是不习惯长时间与人视线相接吧? 「嗯,我有听今井同学……炸弹魔布奎说过。」 「是、是那位首领的《罪法》让我知道的。首领拥有两种罪法,而其中一种就是《强制夺取(夺取神之奇迹的鲁莽者)》。只要用这个,就可以复制其他人的《圣法》或是《罪法》。他复制了我们的《强制托宣》,然后在我的人格出现时对我使用了。所、所以说,我就全部都知道了。」 真不是大白天在新宿应该有的对话啊。如果被偷听到,一定会被别人用可疑的眼神看待的。 「所、所以说,另一个我、好像有跟仲西同学、约、约好要见面的样子。然后她想说,我们、虽然是随机互换的,可是只要两边的人格都知道真相,到了约好的时间不管哪一边的人格显现、都、都没有问题的样子。」 「原来如此。不过,其实只要写一封介绍信给我,让我自己去也没问题的不是吗……?」 「首领所在的地方,有、有设置结界。如果不是学会专门的罪、《罪法》的人,是没办法到那里的。」 「就算我不会,可是今井同学会,对吧?」 「嗯……嗯。」 「首领所在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吗?」 「我、我带你过去,跟、跟我过来。」 今井同学的视线在很微妙的位置飘栘着,然后畏畏缩缩地这幺说道。总觉得连我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如果今井同学的个性跟结衣同学的个性加起来除以二,应该就会是刚刚好的状态了吧? 我想着这种没什幺意义的事情,然后跟在今井同学的后面走着。 我们穿过了靖国大道,进入一个建满杂居公寓的地区。每一栋建筑物的一楼都是商店或是饮食店,让这附近的人显得比较多。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秘密组织的本部所在的地方。今井同学绕到了一栋大厦的后方,然后在一扇金属门前面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 今井同学点点头。 「我、我们《大罪》的藏身处。」 我抬头看向那栋大厦。看起来不像有经过伪装,就像是一栋普通的建筑物。一楼的店面是一间上班族用的鞋店。 「我要咏唱解除结界的咒语了。可以请你转向背后,然后把耳朵塞起来吗?」 「被听到会不太好吗?」 今井同学害羞地摇摇头。 「我、我还、不太习惯、这、这种事情,所……所以不想被人看到。」 我能理解那种心情,于是将身体转向后面,把耳朵塞了起来。 过了一段时问,今井同学拍了拍我的肩膀,于是我放下了双手。 「结、结束了,已、已经没关系了。」 我将身体转回去后,看向那扇门。虽然是已经预想得到的事情,不过确实没有任何变化。今井同学将手放到门把上,将门打开,发出了「叽」的一声金属摩擦的声音。 我看向门的后面。里面似乎是一个直通地下的楼梯。 我们走下楼梯,进到了一问地下室。室内有几个铁制的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许多鞋盒,大概是用来收纳库存的地方吧? 在房间的角落面对着一台电脑的男子,将办公椅转过来看向我们。 黑色的皮鞋与黑色的西装裤,白色衬衫加上红色领带,上面还套着一件西装背心。戴着一副简朴的圆眼镜,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鞋店的店长。 年纪大概是五十岁左右吧?他脸上的皱纹变形着,露出一张温和的笑容。 「终于来啦,你就是开膛手皮耶尔吧?」 男子站了起来,定到我面前向我握手。 我也握住他的手,然后问道:「你就是……」 「对,我就是《大罪》的首领,某种因果让我被穗高小姐分配到了这样的角色。对于在新宿的角落经营鞋店的我来说,实在是很沉重的责任啊。」 他苦笑着。「能见到你实在很光荣。」 他放开手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哪里,我才真的很光荣。」我这幺客套着。 因为首领居然是一名真的很普通的男性,让我感到非常困惑。 「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请进来吧。」 他推出两张办公椅,让我们坐下来。 「这边有即溶咖啡跟红茶包,你们要喝什幺?」 「那幺,请给我咖啡。」我这幺回答后,「我、我要红茶……」今井同学也接着回答。 那名男性很快地泡好红茶与咖啡并且递给我们后,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 「喔喔,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缙。我的名字叫东启吾,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后得到了《大罪》首领的能力。最近跟炸弹魔布奎会合后,知道了你的事情。今天是因为有事情想要拜托你,因此请你过来的。真抱歉让你跑这一趟。」 「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啊啊,说得也是。毕竟我比你们、喔、这并不是我在骄傲——」 东先生苦笑着摇摇手。「——不过,毕竟我是上位存在,所以比起你们还要了解《教会物语》的世界观与设定。就不要客气地问我吧。」 我喝了一口咖啡后,将杯子放到办公桌上。 「我听今井同学说过,《大罪》的成员们真的都是普通人所聚集而成的。虽然这样说有点失礼,不过我见到东先生后真的实际感受到了。」 东先生用食指抓了抓鼻梁后,笑了。 「没错,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前,大家都是过着很普通的人生。有已经出社会的人,也有学生,甚至也有已经到了年限而过着退休生活的人。这一点跟穗高小姐利用改变世界的力量而无中生有的创造人类所构成的《教会》有很大的不同。」 「请问大家都有与《教会》一决死战的决心吗?」 「那是当然的。也有已经在行动的人了,今井小姐就是其中之一吧?」 我斜着眼睛看向今井同学的脸,她则是染红了双颊,低下头。 「另外还有一件事。其实这是我最想请教的问题。请问结衣同学在这个世界中到底是位于什幺样的位置呢?我总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模糊啊。」 东先生的眼镜反射着办公桌上的白炽灯而发出亮光。 「穗高小姐在《教会物语》中就是那个世界本身,也就是与世界同化而等同于神的存在。」 「可是……结衣同学与其说是与世界同化,还不如说是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吧?我在学校也很普通地有在跟她见面啊。」 「那就是一个谜了。穗高小姐的角色应该是成为世界本身而看着《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之间的战斗,最后将改变世界的力量——她自己本身托付给获得胜利的人才对。在设定上,既然《教会》与《大罪》之间的战斗已经揭幕了,她就应该不再存在才对。可是,事实上穗高小姐依然存在于现实中。可能是设定上被改变了也不一定。不过无论如何,她等同于神的这一点是一样的。」 我不觉得那个人是那幺崇高的存在啊。结衣同学对我来说,就是个抱着思春期的烦恼,为了没有意义的事情又笑、又怒、又哭泣,除了患有空想病这一点之外,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少女。 「很抱歉,关于穗高小姐,我就只知道这些而已。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请问《教会》的内乱现在情况如何?」 「一如预期的,杰斯提斯派占有优势。虽然在数量上是双方不相上下,但是杰斯提斯不仅是世界最强的骑士,而且身为杰斯提斯的同志、现在在杰斯提斯旗下的德士尼也拥有与他对等的实力。而且更重要的是,德士尼的《圣法》——《绝对消却(背德者不信神之奇迹)》非常具有威胁性。」 他将一个黄色的塑胶菸管放到嘴上,笑着说了一句:「不太像我的作风,不过我正在戒烟中啊。」然后继续说道: 「德士尼过去曾经是我的弟子。虽然我实际上并没有跟他见过面,不过设定上是这幺一回事,而那段记忆也确实存在于我的脑海里。仲西君知道我的《恶法》吗?」 我斜着眼睛看向今井同学并回答道: 「是《强制夺取》吧?我听说是可以复制招式的力量。」 东先生点点头。 「没错。而我另外还有学会一招《绝对消却》。只要使用这个能力,就可以让所有异能力或超能力无效化。我的这个能力在过去曾经分给了以前叫做神射手哈特(heart the shooter)的德士尼。而当他接受了杰斯提斯的邀请并加入《教会》侧的时候,将这个能力从《罪法》升华成了《圣法》,那就是《绝对消却(神的奇迹唯独神可以行使)》。《绝对消却》的力量非常大,不只可以让对方的《法》无效化,自己还可以随意地使用那个《法》。而且,德士尼的剑技还可以与杰斯提斯匹敌,讲明白一点就是无敌了。大致上的设定中虽然杰斯提斯是最强的骑士,可是其实考证详细设定的话,德士尼很明显地比较强。这算是穗高小姐在设定上犯的一个错误吧?」 东先生搔着头,空虚地笑着。 「因为杰斯提斯与德士尼的力量,耶特纳提派的军团渐渐被削弱着。仲西君应该也知道吧?我们《大罪》有部分地方曾经被《教会》攻击过几次,那就是杰斯提斯派的骑士所做的。也就是说,杰斯提斯已经有余力到了那样的程度。不久之后,耶特纳提与跟随着他的霍普及弗洽应该就会被打败了吧?」 就算《教会》内部正在对立,也不是能够让人乖乖感到高兴的状况。到头来,杰斯提斯及他身边的军团,也只是藉由这场内乱显示他们强劲的实力罢了。 摧毁耶特纳提派之后,那个强力的矛头应该就会指向我们《大罪》了吧? 「然后……我们《大罪》的实力比起耶特纳提派还要脆弱。」 「……请问,如果杰斯提斯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胜,世界会变成什幺样子呢?」 「你没有听今井小姐说过吗?」 东先生稍微看了一下今井同学。 「不,我是有听过……只是并不是理解得很详细。」 「应该是会变成人与人相互扶持,强者向弱者伸出援手的善良世界吧?从七大罪中获得解放的人们没有了憎恨与邪心,将会拥有和平而平静的未来。」 我吸了一口气,皱起眉头。 「请问那样的世界不好吗?」 「没有什幺不好吧?那不是非常完美的世界吗?」 东先生用鼻子笑了一声后,耸耸肩。 「既然这样……那请问我们究竟是为了什幺而战呢?」 我愤怒地问道。 「我听说仲西君与穗高小姐是一对情侣。」 「我是不清楚算不算是情侣……但是这跟那有什幺关系吗?」 「你应该也有其他很多朋友或家族等等很重要的人吧?」 「有是有,可是,这是两回事啊。」 「是同一件事啊。你听好——」 东先生喝了一口咖啡。「从七大罪中解放——这代表着将人们的心改变的意思。那就是问题所在了。我相信,人的心不能够如此轻易地就被操弄。如果自己的心被其他人擅自改变,那幺我就不再是我了。为了让自己能更善良地对待他人而努力改变自己的心,那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那不是一件可以委托他人之手的事情。我其他重要的人的心也是一样,如果他们的心被他人所操弄,那幺他们就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了。」 虽然听起来像是禅机,但是东先生所说的话让我深深感受到共鸣。 「我要为了我的心,也为了我所重视的人们的心而参加战斗。稍微有点邪恶的思想有什幺关系?人并不是神啊。虽然可能并不完美,但是那当中依然有我所爱的人。我同样爱着那些人脆弱的部分及邪恶的心情,因为那就是那个人的本质啊。」 虽然东先生说话的语气并没有改变,不过他的内心似乎开始发热了。那些话应该全都是他毫无掩饰的真心吧?我专心地听着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如果我们败北,而杰斯提斯改变了世界,人们应该会将吾等《大罪》视为神的仇人而大肆护骂我们为恶魔吧?但是我不在乎,因为吾等《大罪》本来就是坏人,穗高小姐也是这样设定的。但是——」 东先生停顿了一下,并且交互看着我与今井同学。 「——坏人也是有坏人应该要贯彻的道理,就只是这幺一回事。」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她们也有各自孕育出来的心,那之中应该也有痛处与脆弱的地方吧?但是,包含那些部分在内,她们就是她们。 东先生说的没有错,如果她们的心被人擅自操弄,让她们变成其他人的话,我不能够原谅。 「我也是这幺想。」 东先生伸出手来向我握手,而我也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却实际就如炸弹魔布奎所形容的,他拥有可以吸引他人的能力。这与我所拥有的战斗能力是不同的另一种优秀能力。 「仲西君,就让我们一同奋斗吧。」 「是的。」我坚定地回答。 东先生一脸满足地点点头后,将身体靠到了椅子的靠背上。 「那幺,就如我一开始所说的,我有一件事情想特别拜托你。」 「啊啊,这幺说也是——请问是什幺事呢?」 「我希望仲西君引导穗高小姐,让她构筑出能够对我们有利的新设定。」 「请问那种事情可以办得到吗?」 「你应该已经在《旧世界的落日》时体验过一次了。」 那时,我捏造出开膛手皮耶尔的过去,让自己的能力获得了强化。正因为如此,我才成为了《足以成为主角之人》。 「在设定上应该已经与世界同化的穗高小姐依然存在于现实中,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如果是你说的话,穗高小姐应该也会听进去吧?」 「请问是要干脆将《大罪》的大家设定成世界最强吗?」 东先生露出苦笑。 「那太勉强了。《教会物语》是以现实存在的各种故事中的惯例做为基础。如果突然在后期附加什幺异想天开的设定,故事的读者应该会无法接受吧?同样地,穗高小姐应该也会无法接受才对。也就是说,这样一来新设定就不会被补完了。」 虽然很模糊,不过是个可以理解的道理。 如果在看漫画或小说时,到后期突然被理所当然地添加了什幺莫名其妙的设定,我应该也会感到扫兴吧? 「在《旧世界的落日》时你所构筑的新设定在故事平衡上相当优秀。开膛手皮耶尔虽然原本是实力不如杰斯提斯的战士,但是却用勇气以及为他人着想的心做为武器,与被称为世界最强的杰斯提斯战斗,纵使失去了许多的部下也依然在最后获得了胜利,这对于已经看惯故事的读者来说,是很能够赢得好感的王道设定。」 「所以也不能事到如今才突然让故事翻盘是吗?」 「没错。」东先生用食指 指向我。「世界观、背景设定与登场人物的设定已经大致上被固定下来了,新设定必须要在不与这些东西矛盾的前提下进行构筑才行。至于内容就交给你决定了。」 「……其实说实话,我现在正跟结衣同学在吵架中,可能没有办法很顺利地让她听从我的愿望。」 我感到一股内疚,而吞吞吐吐地向东先生说道。 「吵架?」东先生用意外的声音问我。 「是的,有点被她讨厌了。」我回答。 「发生什幺事情了吗?」 「发生了一些真的算是很鸡毛蒜皮的误会。」 东先生大声笑了出来。 「真是青春啊。那幺,就先拜托你跟她和好啦。毕竟世界的命运掌握在你们的身上啊。」 虽然这样说着,不过东先生的语气却非常地爽朗。 然而,就算我找到了非常重要的目的,结衣同学的情绪也不是那幺简单就可以被安抚下来的。她依然会到学校来露脸,就表示我应该没有被她彻底讨厌才是。但是她那种让人无法靠近的态度还是让我很头大,就算我向她搭话,她也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不放弃地继续缠着结衣同学尝试接触,也只会被她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说「我才不想理景呢」。 正面进攻看来是没有胜算,但是我也想不出什幺其他妙计。 不过,到了放学后,却出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向我伸出援手。 「我是被木村君拜托的,说是要我想想办法。」 咲小姐在校门口等到下课回家的我然后露出苦笑,接着就说自己要帮忙我跟结衣同学和好。 「请问我这次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我用怀疑的眼神看向咲小姐。这个人曾经骗过我一次,就算她祭出结衣同学的名字,我也不能轻易地相信她。 「当然,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可以跟我来吗?」 「只要不是去咲小姐的公寓就没问题。」 咲小姐苦笑着说了一句:「别那幺爱记仇嘛。」 我们走了十分钟左右。当她带着我进到车站前的一家居酒屋时,说实话,我有一种又被骗的感觉。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店里面是一片空荡荡。 我跟咲小姐被带到一问开放式隔间。 「请问是要说什幺话呢?」 「很重要的话。我想说就当作是上一次的赔礼,告诉你一些有用的事。」 她用湿手巾擦着手回答我,然后向店员点了瓶装酒与下酒菜。 「你要喝什幺?」咲小姐问我。 店员像是在警戒般看向我。毕竟我看起来就像是未成年的样子,对方应该是想,如果我点了酒类就要马上拒绝吧? 「柳橙汁就可以了。」 瓶装酒与柳橙汁很快就被端上桌了。 咲小姐将烧酒倒进装有冰块的玻璃杯中。 「你也要喝吗?」 「请饶了我吧。」我用手掌拍着额头说道。 咲小姐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烧酒,那不是一种正确的喝酒方式。这个人应该不久之后就会把肝脏搞坏了吧? 「研究所的工作也是不好混的呢。工作压力很重,可是薪水却也没有说多好。不管过了多久,都没有什幺亮眼的成果,真的让人厌到很烦。」 这下真的头大了。我可不是为了要听她抱怨工作的事情而跟过来的啊。 咲小姐喝酒的速度比姊姊还要快,抱怨的话也一刻都没停过。 「——老是被美国跟德国领先在前面,日本甚至有一些人还主张干脆只要留下管理患者的管理部就好了。明明是研究所却要把研究部解散,根本就是本末倒置嘛。你也这幺觉得吧?」 「……您说得没错。」 「再说,管理部也是常常在出包呀,不能老是瞧不起研究部嘛。」 「确实如此。」 这下不行,我完全变成让人吐苦水的垃圾桶了。 但是,大概是醉到一个程度了吧?咲小姐的抱怨变得越来越激烈。 「跟美国签订情报交换协定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呀。穗高前所长确实是个优秀的人,但是就只有这一点真的是做错事了。这边只要发现什幺新的现象就会一一向美国报告,可是对方却很狡猾呀,有很多时候他们都向我们隐藏情报。毕竟他们是一群将特拉乌姆波的军事利用纳入视野的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请问军事利用是有可能的吗?」 咲小姐用力将玻璃杯「碰」的一声敲在桌子上,然后将下酒菜放进嘴巴。 「特拉乌姆波的最大特征,不是精神共感能力跟情报共有能力吗?这你应该知道吧?」 「是,我是知道没错……」 「如果利用精神共感能力,就可以让士兵的战意高扬:用情报共有能力,就可以将彼此的位置等等必要情报让全体士兵共有。只要意图让幻想世界的诡局或天地创造型发作,就有可能将对自己有利的思想植入人民心中。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叫做政治利用搞不好还比较正确。」 「可以做到那种事情啊……」 「哎呀,虽然在技术层面还很困难,并不是什幺现实的话题。不过重要的是他们跟日本在根本的目的上就不一样呀。日本再怎幺说,都还是在摸索医疗上的利用性——嗯,话题好像被岔开了。我原本是要说什幺?」 ——真的不应该让她喝酒才对。 这是根本就单纯只是个醉鬼而已了。我到底是为了什幺而坐在这里的啊? 「那是我才想问的问题啊。该不会你说要帮我跟结衣同学和好,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吧?」 「啊啊,那个是真的。毕竟我被木村君哭着哀求呀。」咲小姐挥挥手笑了出来。 「刚才忘了问,请问你跟木村先生的感情很好吗?」 「哎呀,毕竟是同期呀。」 咲小姐将空的瓶子拿在半空中转啊转的,向店员追加了新的酒。 「你有听说你到我的公寓时被木村君跟踪的事情吧?」 「那是当然,」我责备她,「因为那就是我们吵架的决定性原因啊。」 「木村君也真是太粗心——明明用膝盖想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哎呀,不过他也不知道那就是我的房间所以也不能怪他啦。毕竟他跟穗高结衣相处的时间很久了,在心情上比起你还是宁愿站在她那边吧?」 咲小姐看着我,开心地笑了。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喝了一口柳橙汁,但是因为冰块融解的关系,让味道变得又淡又难喝。 追加的瓶装酒来了之后,咲小姐又将它倒进玻璃杯中。 「话说回来,请问木村先生为什幺会拜托咲小姐帮我们的呢?」 「当他知道住在那间房间的人是我之后,就自己打电话来联络我了。毕竟木村君也知道我的个性,所以误会很快就解开了。而且还跟我说,我也有责任所以要我想想办法呀。」 「恕我失礼,不过与其让只有我认识的咲小姐来做,让两个人都认识的木村先生来做不是比较合适吗?」 喝了酒让身体开始发热的咲小姐将衬衫的扣子打开,染红的脸颊让她看起来更加煽情,害我不知道眼睛应该要往哪里看了。 「木村君没办法吧,毕竟他笨手笨脚的,只会让状况更加恶化而已。不过木村君的优点就是,他确实知道自己笨手笨脚的事情。」 咲小姐大声笑着,然后用咬字不清的感觉继续说道: 「我跟穗高所长的感情很好呀——就是那种酒友之类的。毕竟穗高结衣很黏她姊姊穗高所长,所以只要穗高所长有所动作就应该会有办法了 吧。而且穗高所长也是个傻姊姊,我一拜托她,她就马上回答我会帮我想办法了。」然后挺出身体,像是要鼓励我一样拍拍我的肩膀。 「而且,穗高结衣也只是在摸索跟你和好的时机而已啦,绝对。毕竟她让机会逃掉了,所以就只好一边逞强一边烦恼吧?她对于人际关系还不习惯,我这样说也有点那个,不过就当作是她可爱的地方然后原谅她吧?」 「我也不是在生结衣同学的气或是怎幺样。然后呢?请问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些了吗?」 我问道。于是咲小姐突然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向我。 「仲西君有打算从今以后也继续跟穗高结衣还有晴保持现在这种关系吗?」 「现在的……关系?」我反问。 「不是什幺复杂的意思。我是问你,是不是打算从今以后还是跟她们两个继续当朋友,还是有打算要有更深的交往?」 「嗯,当然,我是不知道会不会有更深的交往,不过至少会继续当朋友吧。」 「那幺,我就告诉你一些跟空想病扯上关系时应该有的必备心态。」 「心态……吗?」 「对,首先要讲一个虽然很长却不怎幺有趣的故事。」 咲小姐将玻璃杯里的烧酒含进口中后,开始述说起自己过去的事。 高中时代,咲小姐跟一个孩子交往了。她用了「孩子」这种说法,是因为交往的对象是个女生,所以用「孩子」来称呼?还是说虽然对方是个男的,但是因为回想起对方高中时代的外貌而无意识地用了「孩子」这个词?搞不好对方本来年纪就比较小也不一定。 我刻意没有问她这个问题。 那个人患有先天性的重大疾病,从小的时候就不断住院又退院。她并没有详细描述疾病的情况,而这件事情让我预想到了悲剧性的结局。 同时,那个人还是个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患者。 上高中之前,那个人的手术成功了。从那之后病状也大致上安定了下来,让那个人得以每天过着快乐的生活。主治医生也说虽然幅度不大,不过确实有在好转。从那个人口中听到这件事,让咲小姐也感到非常开心。 但是,空想病却让那个人的幸福日子被蒙上了阴影。因为那个人常常会受到空想病发作所带来的痛苦。 每当空想病发作,那个人的心似乎就会回到手术前的那段不安的时期。而在那样的时候,那个人似乎也会很逼真地感受到疾病所带来的肉体负担。看着那个人痛苦的样子,似乎让咲小姐打从心底憎恨着空想病。 然而在有一天之后,空想病就完全不再发作了。那个人似乎是说,研究所人员给的新药,带来了超乎想像的效果,而咲小姐也相信了这个说法。 重大疾病渐渐转好,而空想病也不再发作,本来应该从此一帆风顺的。但是,那个人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消瘦,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有一天,那个人终于倒了下来。临终前的时期真的是短得让人来不及反应,那个人在倒下之后不到一周便去世了。 在告别式上,咲小姐从那个人的双亲口中知道了真相。 手术确实是成功了,但是,似乎依然没办法过太长久的人生。那个人所罹患的就是那样的疾病。 咲小姐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第一次知道的。 那个人实际上只是不断重复着「手术成功了,而疾病也完全治好了」的空想病发作。 在研究所的判断下,决定放置而不去完结空想病的发作,所以那个人才不再发作了。当然,这样的讲法是有语病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实际上是从那天开始直到死亡为止,都一直活在幻想的世界中罢了。 知道真相后,咲小姐感到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怒,而逼问了出席告别式的那个人的保安者。 为什幺要做如此残酷的事情? 为什幺不让那个人剩下不多的时间可以活在现实中呢? 研究所的人皱着脸这幺回答她。 不得不为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感到畏惧的现实,以及对未来抱着希望的幻想,究竟在所剩不多的余命中,用那一种方式度过会比较幸福?我们一直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直到现在,我们依然不知道我们所做的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的。身为朋友的你,能够知道那个答案吗? 咲小姐无法回答,她变得什幺也搞不清楚了。看向遗照,那个人幸福地笑着。但是,咲小姐知道这张照片是在空想病的发作中所照的。 到底什幺是正确的,什幺又是错误的?还是说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着答案?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如此短促的人生究竟有什幺意义?空想病又有着什幺样的意义? 一瞬间,各式各样的想法涌上了咲小姐的脑海,让她越想越觉得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于是她当场瘫了下来,也不顾在场的人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个人的双亲向保安者的人们说,空想病与夺去那孩子性命的疾病不一样,是一种非常善良的疾病。然后在最后,他们一边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多亏了空想病,才让那孩子剩下不多的时间可以过得很幸福,非常感谢研究所如此宽大的处置。 咲小姐直到现在也依然偶尔会无意间回想起那对双亲所说的话。 她从那天开始,就对空想病的存在有了强烈的执着,所以为了成为研究所的职员而努力着。 「所以我现在才会在研究所的。我依然憎恨空想病,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立刻就让它消失。但是,也是有认为空想病是善良疾病的人。然后,也有像晴和佳织那样的孩子。」 咲小姐一边转着玻璃杯,一边露出看向远方的眼神。可能是在回忆着那个很久以前就已经过世的人吧? 「空想病并不是那幺简单的疾病,毕竟它再怎幺说都是一种病呀。如果有打算要跟与空想病有关的人继续来往,这个观念就绝对不能忘记。」 咲小姐看着我的眼睛。「知道了吗?」 空想病一旦发作,有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出滑稽的喜剧。但是,空想病很明确的依然是一种疾病,而那当中包含着关系者之间各式各样复杂的想法与事件。 正因为它是一种沉重的先天性疾病,所以从出生到死亡都会一直感受到它在身边。连活下去都很困难的那个人的发作,可能对于知道真相的保安者来说,是一种非常难受而悲伤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对咲小姐回答了一句:「知道了。」 于是,咲小姐露出了一脸温和的笑容,说道: 「话虽如此,不过也不能太钻牛角尖喔。尤其是像你这种认真的孩子,特别容易变成『现空混在症』呀。」 「现空……混在症?」 「空想病患者或是有剧场型感染经验的人罕见的一种心理疾病,主要的症状就是对于现实感到不对劲,或是对于自己的存在感感到稀薄吧?讲简单一点就是,会分不清楚幻想或是现实的一种症状。」 咲小姐拿起包包站了起来。「那幺,差不多该走啦。」 「是的。那个……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有用的事情。」 「别客气别客气。」她微笑着。不过,在那张笑容的背后,她究竟抱着什幺样的想法,我并没有办法知道。她跟结衣同学以及青井一样,亲身体验过空想病,而且也清楚那当中可怕的地方。 与咲小姐走出店门后,便看到木村先生的车子在外头等着。 太阳已经下山,周围是一片昏暗。我拿起手机确认时间,现在才只有七点而已。 「宫村,太慢了吧?我还以为你们会早点出来,害我一直在车子上等啊。」 我终于第一次知道咲小姐 的姓了。我跟咲小姐坐着木村先生的车,来到了研究所的立川研究设施。 我被带到设施中最高的一栋建筑物的顶楼后,看到那里停了一架直升机。 「请问这是……」 「结衣已经先坐在里面等了喔。」木村先生说。 「请问这是怎幺一回事啊?」 「似乎是要坐直升机约会的样子。」 太超过了,我从来没有听过哪个高中生约会时会用上直升机的。还是说,最近的情报杂志上流行坐直升机约会吗? 真该为一般人的荷包好好着想才对。 真由小姐就站在直升机的旁边。大概又是这个人乱搞出来的吧?当个傻姊姊也该有个限度才是。 「毕竟结衣是剧场型患者呀,这也是没办法的。要外出的话,就必须要事前计画出周详的路线才行。」 真由小姐如此辩解着。 连真由小姐都没有注意到矛盾的地方,对于外出有限制的结衣同学到学校上课的事情,一点都不觉得不可思议。 青井曾经说过。 ——我们所知道的历史或是生物的演化过程,会不会单纯只是空想病所创造出来的设定?世界会不会是像这样,至今已经经过了多次的再造? 可能至今为止,世界真的已经经过了多次的再造也不一定。如果是这样,生活在那个世界中的我们,到底是多幺模糊的存在啊。是多幺不明确而不鲜明而不透明的存在啊。 「既然如此,那不是也可以先计画出周详的路线之后再约会的吗?」 「要和好就早一点和好比较好不是吗?」 真由小姐笑了,果然这个人是个傻姊姊。「话说回来,你承认这是约会啦?已经跟结衣在交往了吗?」 「请恕我行使缄默权。」我露出暧昧的笑容。 「那幺,接下来就交给年轻人自己去做吧上咲小姐说出一句听起来年纪很老的话。 真由小姐则是皱起了眉头,责备了一句:「咲,你酒臭很重呀。」 「反正是休假,有什幺关系嘛。穗高所长要不要等一下也一起去喝呢?」 咲小姐用手臂挽住木村先生的脖子。「反正这里有交通工具呀。」 「喂,宫村,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可没有打算继续陪你们。」 「别说那幺冷淡的话嘛。」 真由小姐看着那两个人的互动,然后推了我的背后并且说了一句:「青年,你就去好好玩吧。」我坐进直升机后,舱门便关上了。 直升机的内装与我想像的不同。里面铺着红色地毯,还摆着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桌子跟沙发。 结衣同学则是坐在沙发上,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地读着文库本小说。 「那,就起飞吧。」 听到结衣同学的命令后,驾驶员简短地回应了一声,接着就让直升机起飞了。我感到一阵像是自由落体般的浮游感,然后便看着窗外的研究所渐渐越离越远。 结衣同学依然将视线放在文库本上,她的态度就好像是在对我说「不要跟我说话」一样。 所以说,我就只是眺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 过了不久后,我听到结衣同学似乎呢喃了什幺话。将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什幺?」 「因为姊姊……说要…………我才只好…………我可还没…………呀!」 因为直升机螺旋翼的风声而听不太清楚的我,又问了一句:「请问你说什幺?」 接着,她就把文库本丢到我脸上。真是太过分了。 「因为姊姊跟我说要我跟你和好,我才只好跟你在一起的!我、我可还没有原谅景呀!」 简直就像是爱情喜剧里的女主角会说的台词一样,害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她似乎也发现自己说了像固定台词般的话,于是染红了脸,往我的头上敲打过来。 「什幺嘛,竟敢取笑我!」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文库本,递给结衣同学。 「我并不是在取笑你啊。」 她把文库本抢过去后,将脸撇了开来。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开心。 「我忘记问真由小姐了,请问是要去哪里呢?」 「在东京跟横滨上空绕一圈。」结衣同学生硬地说着。 「没有要在哪里下机吗?」 「毕竟是空中夜游呀,这不是很适合身为剧场型的我吗?」 她无意识的一句话刺痛了我的胸口。 大概连结衣同学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她明明就有身为剧场型患者的自觉,可是却对于到学校上课的事情完全不在意,甚至还理所当然地享受在其中。 不过,我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来提醒结衣同学。如果在天地创造型发生的时候,不,毕竟现在实际上已经改变了世界,所以也不能说是天地创造型那幺简单的东西,总之如果让改变着世界的她引起幻想世界的诡局,这个世界变得多幺凄惨都不足为奇。 「那个……你拿去吃。」 结衣同学用下巴指了指桌子,那上面放着一个用可爱的粉红色布巾包起来的便当。 「请问是你做的吗?」 她铺着纸张,然后用鼻子「哼」了一声。 「是、是没错,反正我、我也闲着。」 她的声音有点紧张。 「喔?那真是高兴。毕竟结衣同学做的料理很好吃啊。」 结衣同学往上看向我的脸。 「真、真的那幺觉得吗?」 「是啊,之前你做给我吃的便当也很好吃啊。」 她笑了一下,然后从包包中拿出三层的便当盒。确实,以前她做便当给我吃的时候我说过很好吃,不过她也跟我说过,要是我说难吃就要揍我。 「我还泡了茶来喔。」 结衣同学拿出了一个水壶,然后把便当盒打开了。这个人的个性意外地很单纯。 「好香啊——真是羡慕,我们也很想吃穗高小姐做的便当啊。」 一名驾驶员开着玩笑说道。 「你们就等下一次吧。」结衣同学笑着。 「认识的人吗?」 「当然,是我的保安者呀。毕竟我是剧场型患者,如果不让持有adm的人来操纵会出大事的。」 确实,我可不想因为空想病发作而死啊。 「快吃快吃,到了夜景比较漂亮的地方可就没时间让你吃了。」 便当盒里很意外地装的都是很朴素的料理,应该全都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吧?因为我也还没有吃晚餐的关系,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 每当我将什幺东西吃进嘴巴里,结衣同学都会开心地问我:「好不好吃?」那模样实在有点可爱。 而我也都回答她说很好吃。 「差不多要到海湾大桥了,请旅客们往窗外看。」 驾驶员开朗地说着。 我跟结衣同学脸并着脸眺望窗外的景色。 街道与大桥就像珠宝盒一样闪闪发光,彷佛是在为我们的和好祝福一般。 「真是漂亮。」我将感想脱口而出。 「嗯,真漂亮。」结衣同学同意了我之后,「不过,有点不足呢。」又说了这幺一句破坏气氛的话。 「不不不,这很漂亮啊。」 「是很漂亮呀,不过就是有点……」 「不漂亮吗?」 「还不够。」结衣同学顽固地不肯退让。 「……有什幺不行的地方吗?」 「我没说不行呀。」 「可是……你说还不足。」 结衣同学将脸远离窗边后,坐到了沙发上。 「不是不行呀,我也觉得很漂亮。不行的应该是我才对……」 「结衣同学不行?」 结衣同学垂下肩膀,并且喝了一口红茶。 「我是觉得很漂亮,可是,现在的我没办法坦率地称赞漂亮的东西很漂亮。不可以把它想得很漂亮,我的心里这幺对我说。」 她的氛围跟平常不太一样,于是我坐回沙发上,看向结衣同学。 「现在呀,我觉得非常开心,自从跟景认识以后,我总是不断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感受。」 虽然她这幺说着,可是语气却非常黯淡。 「所以说……我不可以感到满足的。」 「那是什幺意思?」 「因为如果我感到满足了,搞不好我的幻想就会结束了也不一定。」 「咦……?」 「我有时候会想,现在的世界搞不好是一场幻想也不一定。因为,我总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如果我对这些开心的感受感到满足了,如果我对景的心意感到满足了,搞不好这个幻想世界就会完结了也不一定。每当我这样想,就会感到很害怕……所以说呀,如果我跟景相处得不太好,我反而会觉得有点安心。就算这是一场发作,但是只要如此一来就暂时不会完结了……可是,这果然有点怪吧?」 一瞬间,我感到螺旋翼的声音像是被夜景包覆了一样。我们的周围突然问变得一片安静,而我的耳朵只听到结衣同学呼吸的声音。 「就算在谈恋爱,但是如果我对那场恋爱感到满足了;就算在做开心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对那感受感到满足了,我的幻想就会完结,现在的世界搞不好就会毁灭了也不一定。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安。搞不好又会开始另一个世界,而我会变成与现在的我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也不一定。」 听了结衣同学说的话,让我联想到了「cogito sum」的思想,也就是哲学家勒内·笛卡儿的名言。 我思,故我在。我证明着我的存在,但是,可能也只是我被空想病感染了,而我实际上不是本来的我也不一定。当幻想完结,我可能就会变成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我也不一定。结衣同学应该就是想要将那一份不安的感觉传达给我吧? 这就是空想病患者所持有的根源性恐惧。 空想病所带来的诅咒,连一个人的存在感都会被动摇。一旦被牵扯进去了,那绳索就会开始复杂地缠绕着,残酷地捆绑着一个人的心。 「那是一种叫做『现空混在症』的东西啊,听说是患有空想病的人,或是有剧场型感染经验的人罕见的一种现象。」 「这才不是用那种用语就可以归结的事情,并不是有了名称就可以让人安心呀。每当我遇到开心的事情,每当我想到景的事情,我有时候就会厌觉到一种像是在汪洋大海中坐着一艘小竹筏,在航海一样的心情。我就坐在一艘随时都有可能会翻覆的竹筏上,而我的世界……就跟那艘竹筏是一样的呀。」 我凝视着结衣同学的脸,而结衣同学也看着我。 我直到最近为止都一直烦恼着,一直怀疑着自己的心意。 结衣同学也跟我抱着一样的不安。 我直到这一刻为止,都一直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 「结衣同学……」 我轻轻地将结衣同学的头抱到了我的胸口上。 「景只是被我感染的吗?还是说是在跟引起发作的我交往的演员?景究竟喜欢我什幺地方……为什幺景会喜欢上我?」 我思考着我喜欢上她的地方。既任性又野蛮,老是动不动就拳打脚踢,可是又很惹人怜爱,像个女孩子。 「我并没有被感染,也不是什幺演员。而且我是因为结衣同学是结衣同学所以才喜欢上的。」 结衣同学拾起头,看向我的眼睛。 「因为我是我……」 「是的,因为结衣同学是结衣同学所以我才喜欢上的。」 我也知道这算不上是回答。 不过,毕竟我就是现在在这里的我,而结衣同学是结衣同学,喜欢的心情也是我的真心,虽然这份心意也有可能是因为空想病所造成的。 但是,到头来,担心也是没有意义的。森崎,你说的没错。既然我看不到真相,那我就只能相信我自己,就只能相信我的心意,相信我想要相信的东西了。 我决定将我现在的心情老实地转化为行动。 「结衣同学,我现在就在这里,而在我的面前是结衣同学,我喜欢的人是结衣同学。我现在知道的事实就只有这样而已。很抱歉,如果要去想更复杂的东西,我的《永恒的断罪》搞不好就会爆炸了。所以说,这就是我的回答。」 我用手摸着她的脸颊,将嘴唇凑了上去。不久后,她的手臂也渐渐地不再紧绷。大概是稍微感到安心了吧? 「结衣同学的头脑太好了,所以才会去想那些很复杂的事情。我现在就在这里,而且,我很喜欢结衣同学。这就是我最老实的心情了。」 她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接着就真的哭了出来,将脸埋进我的胸口,静静地呢喃了一句「谢谢你」。 驾驶员什幺话也不说,结束了空中旅行,准备飞回研究所。 我用力地抱住了结衣同学。 为了稍微让她可以更加感受到我就在这里的事实。 第5章 决战,东京主题乐园 在未来环境论的课堂上,我又再度跟今井同学利用笔记本进行着笔谈。 我装作若无其事而进行的诱导成功让森崎坐到了我跟结衣同学的中间。虽然结衣同学像是在瞪人般的视线很让我在意,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耶特纳提派已经被逼到绝境了,内乱结束为止所剩的时间不多。』 『杰斯提斯接下来就会立刻对我们采取行动吗?。 『恐怕会。已经没有时间了,希望你尽快进行新设定的构筑。』 『0k,我会立刻行动。另外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在内乱即将终结的现在,预测《教会》侧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有可能会亲自发动袭击,千万不要大意。』 『我知道了。』 下课钟声响起后,我跟今井同学道别了。 结衣同学抓住了我的脖子。 「你真的跟今井同学之间什幺事都没有吧……?」 我抓住她的手臂。 「你这就叫做胡思乱想啊,而且请你想想,之前在直升机上……」 我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害羞起来。结衣同学的脸颊也微微泛红,往上看向我。 「……你不是对谁都那样说的吧?」 「才没那种事情,只会对结衣同学啦。」 「我想也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握住了我的手。「放学后,我们去吃些甜食吧?我找到一间不错的店喔。」 「穗高同学,请问我也可以一起去吗?我很喜欢吃甜食啊。」森崎说。 「当然。」结衣同学开心地点点头。 上完所有课程之后,我们三个人来到了结衣同学推荐的圣代冰淇淋店。 点完餐点后,我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无意间将视线看向放在店内角落的电视。接着在下一个瞬间,我看到了一则新闻标题,差点让心脏跳了出来。 『国际恐怖组织《大罪》的犯罪?』 在播放的是新闻节目。 『日本时间下午三点左右,收到了关于在世界各地接连发生的爆破事件的最新消息。国际恐怖组织《大罪》发表声明表示——』 画面从新闻主播切换成了其他画面,华盛顿、莫斯科、伦敦、巴黎、北京,还有其他先进各国的首都所发生的恐怖爆破攻击,被害画面一幕接着一幕映在电视上。 「这怎幺可能……」 我小声说道。 《大罪》的人才不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是《教会》的人搞出来的伎俩吗?到底有什幺意义? 值得庆幸的是,结衣同学坐在背对电视的位子上,而森崎对新闻一点也不关心。 杰斯提斯在设定上是fbi的特殊搜查宫,对现实的组织具有影响力。应该就是那个男人策划出来的吧? 电视上播出了对专家的访问。 『最重要的问题是,他们并没有政治或宗教背景,没有想要对社会呼吁的理念,就只是对破坏活动——』 「景……你身体不舒服吗?」 结衣同学一脸担心地看向我的脸。 「不,我很健康啊。」 「可是你脸色不太好喔。」 「因为我背对阳光所以才会有那种错觉啦。」 「……那就好。」 「抱歉,我去一下厕所。」 我进到厕所的隔间后,打电话给今井同学。她立刻就接听了。 『……喂?』 「今井同学,你有看到新闻吗?」 『恐怖爆破攻击?』 她用冷静的语气说着。 「那是怎幺回事?」 『《教会》的犯行。』 「为了什幺?」 『他们的目的是要让《大罪》成为对任何人来说都显而易见的「恶」,这样一来,《教会》的「正义」就会更加显眼。同时,这也是杰斯提斯的宣战布告。决战逼近了,你尽速去完成设定的构筑。我接下来要去跟首领会合,讨论今后的对策。』 电话单方面被挂断了。 当我回到位子上的时候,店员将圣代端了上来。 「这分量还真不小啊,应该可以吃到爽了。」 森崎兴高采烈地笑着。 在我没察觉的时候,《大罪》已经被逼到绝境了。毕竟已经被当成国际恐怖组织了啊。 不知不觉间,我们变成世界的敌人了。 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出了店家,与要去打工的森崎道别后,我约结衣同学回到了陵青,来到位于本馆的露天咖啡厅。 「你要跟我说的话是什幺?」 结衣同学坐在我的对面并向我询问。 「我想要成为一名漫画家。」 结衣同学大概是因为我突如其来的表明而不知所措了吧?就只是回应了一句:「这……这样呀。」 「但是,很可惜的是,我并不擅长画画。」 「我知道,毕竟上美术课时景画的油画很糟糕啊。真亏你这样也想要成为漫画家呢。」 我有点受伤了。虽然我有稍微意识到,不过看来我的画真的很差劲。 「所以说,我想要拜托结衣同学画图的部分。」 「我吗……?」 「之前不是有让我看过结衣同学画的插图吗?那个,跟我的印象完全吻合啊。」 「你是在嘲笑我吗?」结衣同学染红了脸瞪向我。 我跟结衣同学之间有着绝不将幻想的内容说出口的不成文规定。但是,现在也不是去遵守那种约定的时候了。 「不,我是认真的,当然不是在嘲笑你。」 我用认真的口吻回答她。 「真麻烦。」虽然嘴上这幺说,不过她看起来并没有不开心的样子。「不过,那打算要画怎幺样的故事?」 「我想要借用结衣同学做出来的设定。杰斯提斯与开膛手皮耶尔等战士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物语,题目就叫《教会物语》。」 结衣同学红着脸敲了我的头。 「你果然是在拐弯抹角地嘲笑我嘛。」 「不是啦,我是真的觉得那是很有趣的故事,如果让它就这样只是当作发作的设定太浪费了。」 「……你真的这样觉得?」结衣同学瞪着我问道。 「是真的。我们也相处得够久了,你也差不多该信任我了吧?」 「咲小姐跟今井同学——」 结衣同学用极为挖苦人的语气说出她们的名字,害我一时间动摇得让肩膀抖了一下。 「……要不要再加上青井同学呢?」 结衣同学将食指放到下巴上,做出在思考的动作。 「所以我说,那是——」 「景真的是可以信任的男人吗?」 结衣同学露出恶作剧般的笑脸。「算了,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就奉陪你吧。」 「那真是帮上大忙了。」 我把双手撑在桌子上,低下了头。「然后我想请教的是,之前你跟我说过的设定,还是维持着原样吗?」 「……有点变了,就只有一点点。」 她有点害羞地微笑着。当然,我知道设定已经改变的事情。 「可以跟我说吗?」 「嗯。」她点点头,然后用插画、图形和表格告诉了我有关设定的变更部分,以及变得比较详细的地方。 大部分的设定就跟今井同学与东先生跟我说过的一样。 可是,有两个决定性的差别。首先,结衣同学并不是这个世界本身,而是一名在杰斯提斯与开瞠手皮耶尔之间摇摆的少女。 东先生说过的设定与现况的矛盾,应该就是从这边产生的吧? 然后还有一点。 《教会》与《大罪》的战力在设定上是互不上下的。 应该还有很多没有会合的《大罪》同伴吧? 我们以结衣同学做出来的插画及设定表做为基础,讨论着有关故事的内容。 事到如今也应该不用我多说,我根本就没有打算成为漫画家,今后也应该不会有可能吧?对我来说,漫画再怎幺说都是用来读的东西,而不是要去画的东西。 这次的目的是为了让结衣同学补完对《大罪》有利的新设定。 「德士尼有点太强了吧?既然杰斯提斯在设定上是世界最强,我觉得应该要做出一些区别比较好。干脆就把他学会《绝对消却》的设定删掉吧?」 首先要将德士尼弱化才行。 「那个设定我很喜欢说。」 被一名少女的喜好左右世界命运的这个现况,有没有什幺办法解决啊?不过,既然决定权是握在她的手上,我也希望事情能尽可能获得温和解决。要是惹得她不开心,搞不好《大罪》就没有胜利的希望了。 「而且呀,杰斯提斯有比《永恒的赎罪》更强的《永恒的断罪》呀,我觉得已经可以跟德士尼做出区别了。」 「欸……什幺?abso……?」 「absolute guiltiness!」她用力说道。 「又跑出个很痛的命名……」 我不小心把真心话脱口而出,结果被她拿笔记本跟铅笔盒丢到我身上。 「是景说想要成为漫画家,我才这样奉陪你的呀。」 「确实是这样,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什幺很痛了……」 被敲头了。接着,我听她说明着《永恒的断罪》的内容。 「简单讲,《永恒的断罪》虽然很强,可是咏唱的时间也很长是吗?发动居然要花三十分钟的时间,在那当中就会被打倒了啊。我果然还是觉得比不上德士尼……再说,我总觉得德士尼的设定太偏袒了啊。」 「没关系,我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根本就跟小孩子在耍赖没两样了。 再说,结衣同学为什幺要这幺照顾德上尼啊?难道说,她对于自己幻想中的人物抱着必要以上的感情吗? 不,既然世界被改变了,德士尼就已经是现实存在的人物了。 我的心中感到一种像是在吃醋般的莫名感情,于是很没出息地发誓,绝对不会输给这个家伙。 「……那幺,让《大罪》侧的什幺人也拥有可以与之匹敌的能力怎幺样呢?」 「不是有首领的《绝对消却》吗?」 「是这样说没错啦……」 真痛恨自己的交涉能力之低,再加上面对结衣同学时懦弱的态度,又让情况更加恶化了。 「其他还有什幺意见吗?」 「《圣典》有存在的必要吗?我总觉得这会让《足以成为主角之人》之间的战斗变得无趣啊。」 既然《大罪》侧没有办法使用,这就是一个我希望删除的设定了。 「我觉得那是个很棒的调味剂呀。毕竟难得是青井同学做出来的设定。而且,那不是那幺简单就可以使用的东西呢。」 「是这样啊?」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如果要发动《圣典》的力量,就必须要二十四小时不停祈祷才行呀。」 这个还不坏。只要《圣典》的使用难度越高,就对我们越有利。 「还有,稍微让开膛手皮耶尔更强一点吧?开瞠手皮耶尔明明是《大罪》的人而受到《sin》的加护,可是却只能使用《innoce》的《永恒的赎罪》太奇怪了啦。」 结衣同学将手放在下巴上,「唔」地呢哺了一声。 「确实是这样,明明是个重要的坏人却不太亮眼呢。」 我总觉得希望可以先从那个身为坏人的设定先推翻起啊。《旧世界的落日》时被补完的新设定被忽视了。 但是,在现实中确实是有受到影响,这一点是我亲身理解的事实。造成这个矛盾的原因究竟是什幺? 我将视线移到纸上,装出在烦恼的样子,然后抬高视线窥视结衣同学的脸。视线相交了,结衣同学赶紧把视线移开,而她的脸颊微微开始泛红。 ——这个人、该不会…… 结衣同学对我抱有好感。毕竟连接吻都做了,一定是这样没错。虽然我不清楚那到什幺程度。 然而,结衣同学不是一个能够将感情直接表现出来的人,她会用稍微扭曲的方式表现她的感情,有时候也会想要把那份好感隐藏起来。 开瞠手皮耶尔是以我为参考所创造出来的登场人物。 因此对她来说,太偏袒开膛手皮耶尔,感觉就像是在把对我的好感表现出来一样,所以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饶了我吧……对我来说是很高兴的一件事啦,可是如果因为傲娇而让世界被毁灭,《大罪》的大家也会死不瞑目的。 不能将结衣同学说的设定囫图吞枣,非常有可能有什幺隔着羞耻心而还没有让我知道的里设定才对。 这可是关系到世界的未来,如果不让她把那些微不足道的意气用事或羞耻心丢掉,会很困扰的。 「结衣同学,做人还是老实一点会比较好喔。」 「嗯?」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我觉得对喜欢的事情就说喜欢的那份勇气也是很重要的啊。」 「景,你头壳没问题吧?你在说什幺呀?」 结衣同学用冰冷的声音说道。 真的,我到底在说什幺啊?没办法把感情直接表现出来的这一点,我也是一样的。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边而说这种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没事,请不要在意。」 让脑袋冷静下来后,我又继续针对开膛手皮耶尔的新设定不断提出我的提案。 太方便的东西立刻就被反对了,而就算是很普通的,也依然没办法让她接受。 我一直坚持到露天咖啡厅准备要关店时,才终于让她接受了一个新追加的招式。 招式的名字就叫《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 是掌管七大罪中的其中一种——暴食的人所使用的《罪法》。要在夜间,而且要在面临危机的时候才能使用,再加上只有一分钟的限制时间,实在是非常难用。 然而,那个效果就只是单纯的肉体强化。而且,结衣同学所说的面临危机究竟是指何种程度的状况也非常不明确。 到底是要我用这个怎幺做啊? 果然,旧世界只能毁灭了吧。 跟结衣同学道别后,我思考着要对今井同学说的藉口。当然,就是因为我只补完了根本没什幺用处的新设定。 虽然感到愧疚,但是不报告也不行,于是我拿起手机跟她联络。 『啊、太、太好了,我、我刚好、现在正要联络你。』 当我听到《大罪》的出师大会即将在两个小时后于丰洲的一问仓库举行后,我立刻回到公寓把书包往房间一丢,就骑着机车往东云奔驰。 东京平常很难见到的美丽星空居然很稀奇地在头上闪烁着,天空干净到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来到位于东云一角的巨大仓库后,便看到今井同学站在出入口的铁卷门前。 「突、突然把你叫出来,真、真的很不好意思。」 在今井同学的带领下进到仓库中,里面已经聚集了许多的人。这里是一栋因为经济萧条的关系而没有人租借,最后只能变成空仓库的地方。仓 库的所有人,同时也是《大罪》成员的叔叔这幺告诉我。 他伸出手来向我握手,笑着说了一句:「加油吧。」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没有使用的关系,仓库里满是灰尘,另外还有几支闪烁的萤光灯。 聚集在这里的《大罪》成员看起来大概有四、五百人左右。 有些人穿着西装,有些人穿着运动服,外观装扮没有什幺统一感。 而东先生就站在人群的中心,看到我之后,便挥挥手把我叫了过去。 「他就是吾等《大罪》唯一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开膛手皮耶尔。也是在《旧世界的落日》时,单枪匹马阻止了世界改变的英雄。」 东先生向大家介绍我的来历后,大家都向我鼓掌。 我则是害羞地点着头回应。 东先生咳了一声,让鼓掌声安静下来后,又再度开口: 「我收到杰斯提斯将耶特纳提派歼灭的报告了。耶特纳提派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全员都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了。然后,一如预测,教皇也遭到了暗杀。现在《教会》的实权掌握在杰斯提斯的手上。」 「……决战逼近了吗?」 一名男子询问后,东先生点点头。 「我们收到了杰斯提斯送来的信函,是决战的宣战书。」 人群开始骚动,东先生则是站到了一个木箱上,环视着众人。 「时间是明天正中午,地点就在东京主题乐园。」 些微的叫喊声传了出来。 东京主题乐园就位于市中心,在国内的主题乐园之中拥有古老的历史。如果是住在东京附近的人,应该都至少有去过一次吧? 「在大白天的游乐园?那些人到底在想什幺啊?」 「对方设置了结界,似乎是要展开一个包围游乐园的亚空间。我们要在那当中进行战斗,在那当中决定胜负。」 「毕竟有可能是个圈套,再稍微拖延一下时间不是会比较好吗?我们的同伴应该还能再增加才对。」 东先生摇摇头。 「《教会》应该就是因为害怕发生那样的事情,所以才向我们提出及早进行决战的提议吧?如果我们拒绝,杰斯提斯有可能会不顾波及到一般人,也要前来歼灭我们也不一定。身为活在旧世界的我们,必须要避免那样的状况才行。就算是圈套,但是进行决战的区域有限定范围,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还有其他的质问吗?」 没有人再继续发言了。因为事情实在太过突然,所以大家光是要让心情冷静下来就很吃力了吧? 等于大约一分钟后,东先生开口了: 「到明天的十二点为止还有时间,大家就各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我也打算这幺做。」 东先生从木箱上跳下来后,往仓库的出口走了出去。 「我、我们会获得胜利吧?」 一个人朝着东先生的背后说道。 「会获胜吧。」东先生停下脚步,然后又再度踏出步伐。「……我只能这幺说了。」 大家都明白自己正处于劣势的绝望之中。 每个人都抱着快要被封闭感压迫到崩溃的感觉。但是,却没有人可以依靠。每个人都必须要自己亲手打破那面厚重的墙才行。 穿运动服的男性拍着我的背。 「拜托你啦,开膛手皮耶尔……我也会尽力的。」 我回答了一声「好的」。但是,面临即将到来的决战,我却变得畏缩了。 要离开时,大家都口口声声向我说着「就靠你啦」。 明天,我将再度面对杰斯提斯。想到这件事情,让我虽然下定了决心,却也全身感到恐惧。 今井同学握住了我的手。这时我才终于发现到,原来自己的手正在发抖。 「加、加油吧。」 她说着,于是我也握住了她的手,「加油吧。」这幺回答她。 我很没出息地在害怕着。如果不将注意力专注在其他事情上,就会害怕到全身不停颤抖。 但是,我、开膛手皮耶尔是《大罪》侧唯一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是大家的精神支柱,我不能让我在害怕的这件事让大家察觉到。 所以,我留在仓库中,不断握着她的手。 今井同学似乎察觉了我的怯懦,于是摸着我的面颊,「我、我说这种话可能也很奇怪,不、不过,没问题的。」向我这样说着安慰的话语。 身体不再颤抖后,我放开了她的手,说了一句「抱歉」。而她则是一脸尴尬地笑着,「我、我也很害怕呀,彼此彼此。」这幺回答我。我想,在一同战斗的时候,只有这女孩的性命我绝对要守护下来。 当我抄近路而进入一条通往自家公寓的小巷子时,突然从我的背后传来声音。 「真是一脸沉闷啊,开膛手皮耶尔。你是理解到自己不可能阻止世界改变了吗?」 我停下机车,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上空,并且从背包中拿出《无原罪的十字剑》。 虽然破烂的街灯照耀着地面,但是四周却是一片昏暗。在那空间之中,一名穿着白色法衣的男子站在空中俯视着我。浅黑色的皮肤反射着月光,五宫看起来非常精悍。而那张脸上浮现着勇猛的微笑,让人感受到他好战的个性。他的眼睛像是面对猎物的猛兽般发着光,威吓着我。 「跟杰斯提斯一样的衣服……是《教会》的人吗?」 「我是《教会》中附有称号的十字骑士之一,弗利登。」 「弗利登……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当中的一个吧。」 「正是。」 与《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会面,终于来到这个时候了。握着剑的手掌流出了冷汗,我为了不要让剑滑出手中而用力地握着剑柄。 「……目的是夺回《圣典》吗?」 我的声音在无意识中颤抖着。 「没错。」 弗利登露出像是在挑发般的笑容后,拔剑向我逼来。 好快,简直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他自信的来源就是这份实力吗? 我用《无原罪的十字剑》挡住弗利登的斩击,并且将刀刃倾斜。弗利登的剑滑出《无原罪的十字剑》的刀身,刺在水泥墙上。 我能战斗。跟《旧世界的落日》当时一样,开膛手皮耶尔的记忆跟实力在我的体内流动,头脑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似乎就先有动作了。 我的回旋踢击中弗利登的腹部,让他的身体在地面上翻滚,最后背部用力撞在住家的外墙上。 我从带刀腰带上拔出水果刀,朝他投掷出去。瞄准眉问的刀子在弗利登的瞬间反应下擦过他的脸旁。 弗利登接着将右手往前伸出,在他动着嘴唇的同时,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烈风,将我的身体吹到了半空中。 是《圣法》。 真空带切割着我的衣服与皮肤。 糟了。我赶紧交叉双手护住我的脸部,接着用脚往电线杆一踢,逃出了风刀,降落到地面之后,我瞪向弗利登。 从我脸上的伤口流出了血液· 「这是杰斯提斯的命令吗?」 弗利登将剑指向我。 「是我的独断行动。」 果然如我所料。 如果依照结衣同学的说明,杰斯提斯应该对曾经打败过他两次的开膛手皮耶尔抱有超乎愤怒以上的感情,他应该会希望亲自来击败我吧。 我握起剑,再度冲向弗利登,彼此的刀刃不断交错着。 好强。光是要挡住他的斩击就很费力了。这就是《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实力吗?我被他逼得一步一步往后退着,最后终于让 背后撞到了墙上。 就在我快要无法挡下他激烈的攻击时,四周响起了一阵声音。 「弗利登,到此为止了!」 我们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抬头看向天空。一名穿着白色法衣的男子站在民家的屋顶上。 「德士尼,有何贵干?」弗利登用不愉快的声音说道。 「杰斯提斯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不要擅自行动。」 被称作德士尼的男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并且华丽地着地。白色武装礼服在半空飘扬,在清透的白皙肌肤与雪白头发的映衬下,他红色的眼睛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虽然他的体格很纤细,但是细长的眼睛中发出的光芒却非常强烈。 德士尼,在设定上严格来说比杰斯提斯还要强的《教会》菁英骑士。 同时也是我绝对不想输的敌人。 「杰斯提斯感到非常不悦。」 「杰斯提斯……?」 「开膛手皮耶尔是杰斯提斯的宿敌,不是你可以出手的对象。」 弗利登似乎因为感到不快而咂了一下舌。但是杰斯提斯的存在似乎是绝对的,他将剑收起来后,便翻身离开了现场。 德士尼瞥了我一眼,然后在与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小声说道: 「好久不见,开膛手皮耶尔……你依然没变啊。」 我立刻转过身去,但是他的身影与气息却已经消失了。在我的视野前方,只有在微弱的街灯照耀下往前延伸的一条小巷子而已。 「好久不见、是……吗?」 毕竟弗利登似乎知道我的事情,大概德士尼也在设定上跟我有过什幺因缘吧? 而且,他们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强,每个人都有着明显超越我的实力。 弗利登与德士尼,再加上杰斯提斯。面对这三个人,我究竟可以战斗到什幺程度? 我忍不住当场瘫了下来,无力地嘀咕了一句:「……这样我真的有办法获胜吗?」 回到家后,整个晚上我都不断地想听听结衣同学与青井的声音,于是握起手机却又把它丢到床上。 重复着这样的行为之中,天亮了。我只短短睡了一小段时间。 听到手机的闹钟声后睁开眼睛,时问是十点。我在洗手台前洗完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中照出一张憔悴的脸,于是我勉强让自己露出笑容。 镜子里的我笑着说道:「你没问题的,你不是拯救过世界两次的英雄吗?」虽然所剩不多,不过似乎我还有些余力的样子。 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腰间,骑着机车来到新宿,在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将今井同学接上车。她现在是炸弹魔布奎。这样或许比较好,毕竟这是一场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把一个普通女高中生牵连进来也太残忍了。 经过明治路后进入新大久保路。当我们看到远方主题乐园的游乐设施时,眼前一瞬间像是水面般摇曳了一下。我赶紧打起闪灯,确认了一下后方。 人群与车辆都消失了。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失去了颜色,眼前是一片像黑白照片一样的世界。 「这就是与原本的世界错开的亚空间,我们已经进入《教会》设置的结界之中了。」 「虽然有事先听说过,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很夸张啊。」 「这就是他们实力的证明。」 「而我们必须要跟那些家伙战斗是吧?」 今井同学点点头。 「而且,必须要获胜才行。」 「……说得也是。」 「他们因为内乱的关系被削弱了战力,现在大约是两万人左右,不能轻言放弃。」 「我知道。」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将机车停下来后,穿过了东京主题乐园的人口。 确认了一下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十五分钟。但是,《教会》与《大罪》的成员似乎都已经聚集在园区内了。 似乎有很多具有飞行能力的人。他们悠然地飘浮在半空中,用锐利的视线看着敌方士兵。 有人站在云霄飞车的轨道上,有人站在高耸的建筑物外墙,也有人站在地上抬头看着那些人。 《教会》的人全都穿着白色法衣,腰上也插着同样形状的剑。 而《大罪》的成员则是全都穿着不一样的衣服,手上的武器也是各式各样都有。 拥有两万人马的《教会》感觉就像是洗练的正规军,而只有五万人而群众在一小角的《大罪》就像是临时聚集的民兵或是义勇军一样。 我虽然寻找着杰斯提斯的身影,但是却没办法找到。他一定是在大军的后方吧? 强烈的风让空罐子在地上滚动,垃圾也散乱地飞舞着。 《大罪》侧之中有个人举起了手,是东先生。 「《大罪》全军注意。」 周围变得一片寂静,大家都专心听着东先生的话。 「吾等崇高的同志们,现在,旧世界的命运就掌握在吾等《大罪》的手上。《教会》动员了两万名骑士,而吾等《大罪》的兵力连千人都不满。这应该会是一场严峻的战役。但是,吾等《大罪》无法向神明祈祷,更无法相信神的奇迹。那幺,就让我们向不是神的其他东西祈祷、相信除了神的奇迹以外的东西吧。」 像是要看到《大罪》成员每个人的眼睛般,东先生缓缓地环顾周围。 「我向各位的幸运祈祷!」 东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相信各位强韧的心意与决心!那是比神明、比神的奇迹还要伟大的东西。就让我们告诉《教会》!吾等的心意!吾等的勇气!还有——坏人也是有坏人应该要贯彻的道理!」 静止了一瞬间后,站在东先生面前的一名男子发出鼓掌声。不是欢呼,而是鼓掌。接着大家一个接着一个地鼓起掌来。 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像是上班族的男子将左拳伸向天际,大声叫道: 「香苗、静,爸爸绝对会胜利的!为了守护你们!为了守护你们的心!」 那男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只戒指,是结婚戒指。香苗大概就是他的太太,而静是他的女儿吧?他想必在平时就是一个保护家庭的好爸爸。他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对象,为了她们而投身于这场战役之中。 他的台词引起《教会》的耻笑。 《教会》的人根本什幺都不懂,各种参与战斗的理由中,没有比这个更加优秀的了。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人的心理。 我可不想输给那样的家伙。 东先生缓缓地将左手挥向前方。 「全军前进!」 双方兵马像是大波浪般开始行动了。 今井同学拉住我的手臂。 「我们到最前线去。当《教会》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出现时,能够阻挡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知道。」 我全力冲向前方,往《教会》军中奔去。 现在,《教会》与《大罪》双方的军力正在互拼着。 旧世界与新世界,赌上各自存亡的决战就此开幕了。 没有战略也没有战术,就只是让我或是今井同学这些战士型而比较耐打的人站到前方,然后擅长《罪法》的人从后方进行援护。 箭矢与笔直延伸的白色光线在主题乐园中互相交错着。地面上浮现红色光芒,紧接着四周就像是被泼洒了汽油般喷出烈火。强风变成了刀刃,柏油与游乐设施的钢筋变成了长枪,彼此的兵力互栢拼斗着。 在《法》的一片激烈的对峙之中,擅长接近战的士兵们也不断演出激战。 兵力压倒性不足的《大罪》全力以赴,虽然渐渐 被《教会》包围,但是却完全没有打乱阵脚。 「开膛手皮耶尔!你觉悟吧!」 听到了大吼声,于是我看向上空。弗利登从空中像流星一般向我攻击而来。 我赶紧架起《无原罪的十字剑》挡住弗利登的剑击,尖锐的金属声音直冲耳际。 「又擅自行动了吗,弗利登?」 「我有获得杰斯提斯的许可,你的死期到了。」 这时,弗利登的胸口忽然浮现一道光芒。 他「咋」了一声便往后退去。当我也跟着往后跳开后,那个空间便突然爆炸了。 是今井同学的《罪法》。 「皮丝啊……不,现在是炸弹魔布奎吧。明明是个拥有称号的骑士,却背叛《教会》的道德败坏者,少给我出现在面前。」 今井同学用食指与中指指向弗利登。 「那是因为我改变想法了。神射手哈特也是一样的状况。我们人类本来就不是完美的。」 「德士尼到头来也只是个前《大罪》成员,不是个可以信任的家伙。等到这场战斗结束之后,那家伙也就没用了。」 「你不需要担心之后的事情,因为你现在就得死。」 「少说笑。」 弗利登用轻快的脚步缩短与我之间的距离,并且将剑挥下。 我们之间的激烈比拼不断持续着,而今井同学的《罪法》因为是以爆炸为基本型,所以虽然适合团体对战,但是在个人战的援护上却派不上什幺用场。 如果失手,搞不好连我也会被牵连进去。 她为了不要妨碍到我的一对一对决而负责将《教会》的援军击退。 我们的周围不断响起爆炸声与吼叫声。 我一边挥舞着剑一边确认四周状况。虽然大乱战持续着,不过《大罪》依然保持着阵脚。我看不到杰斯提斯的踪影,他应该是以总大将的身分观望着大战的情势吧? 但是,杰斯提斯应该强烈地期望能够与我对决才对,为什幺他会派弗利登来对付我? 就在这时,杰斯提斯最终奥义的名字闪过了我的脑海。那是结衣同学新追加的设定。 超越《永恒的赎罪》的杰斯提斯密技——《永恒的断罪》。 虽然是强力的《圣法》,可是完全发动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结衣同学是这样跟我说明的。 「……难道说。」 我嘀咕了一声。 「你终于察觉了啊?但是已经太迟了。」 就在弗利登露出阴险笑容的瞬间。 发出光辉的巨大十字架像是要覆盖《大罪》阵营一般浮现在柏油的大地上。 「那是什幺……?」 「这里就是你的死地了,开瞠手皮耶尔!」 弗利登趁我不注意的空档,留下这句话后便飞到了半空中。 弗利登是为了要争取咏唱的时间,所以才出面跟我一对一决斗的啊。 从布满大地的耀眼十宇架中出现了一支又一支的光枪,在半空中回旋一周后,将枪头指向了下方。 战场上穿杂着《大罪》与《教会》的骑士们。 「那家伙……难道要连自己的同伴一起……」 我看到了远方杰斯提斯的身影。 「杰斯提斯……!」 我咬住了干燥的下唇,而那家伙现在一定在窃笑。杰斯提斯将手挥下来后,长枪便一起朝着地面开始扫射。 我被头上射下来的光速之枪贯穿了腹部,当场倒了下来。在逐渐模糊的意识之中,我听到了大家的哀号声,以及东先生不知道大叫了些什幺。 我们《大罪》吃了《教会》一场大败战。 我被似曾听过的声音叫醒了。睁开眼看到的是被熏黑的天花板,将脸转向旁边,便看到今井同学就在眼前。 「你还好吗?」她问道。 我坐起身体,环顾四周。 在我的旁边是一排等间隔排列的长椅子,摆放在房间深处的桌子后面则是一片彩色窗玻璃。 「教堂……?」 「我们还在主题乐园里,这里是模仿教堂而做成的游乐设施。因为在整修中的关系,这里没有人在使用。」 我为了确认伤口而用右手摸向腹部,但是那里不但不厌到痛,连伤痕都没有,只有衣服在被贯穿的地方留下破洞而已。看到我那样的动作,今井同学开口了: 「是我治疗的。」 「这样啊……谢谢你。」 今井同学摇摇头。 「是首领在仓促的判断下在你的周围展开《绝对消却》,阻挡了一部分的《永恒的断罪》,所以你才捡回性命的。但是,因为省略了咏唱的关系,效果范围很狭小,受到恩惠的只有我跟你而已。」 「……东先生在哪里?其他人呢?」 「大多数的人都因为《永恒的断罪》而丧命了。《大罪》军团因此瓦解,大家当场各自逃窜了。但是,《教会》也彻底进行着残党的狩猎行动,我想生存者应该不到十人吧?首领也下落不明了。」 我感到胸口一阵痛苦。那个穿体育服的人、那个仓库的持有人、那个为了家族而奋战的人,还有其他许多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当我想到他们的事情,就感到心脏像是被燃烧般疼痛。 我披上外套后,才发现一个重要的东西不见了,赶紧翻找着全身上下。 「《圣典》……」 「对不起,在一片混乱之中,被《教会》抢去了。」 我的心因为绝望而感到动摇。 「……我输了。」 今井同学摸着我的脸颊。 「还没输,只要你还活着,你就还没有输。还能再进行抵抗的。」 就算是她安慰我的话语也没办法让我感到欣慰,因为许多人丧失了性命,甚至连《圣典》都被抢走了。 「……呐,我接下来该怎幺做?」 「既然组织已经崩坏了,你就必须要自行决定才行。」 「今井同学呢?」 「我跟随你。」 我垂下了头,凝视着自己的拳头。 「我觉得再做什幺都是白费力气了。抱歉……虽然很没出息,可是他们实在太强了。我已经不行了……已经不行了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明知自己处于弱势,但是依然没有逃跑而参与了决战,然后比谁都还要拼命战斗了。如果考虑到你所背负的东西,我们《大罪》光是因为你做了这些事情,就应该要感谢你才对。」 说着,今井同学便轻轻地抱住了我的头。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没有必要感到自责。」 就在我感受到一丝安心的同时,察觉到了有其他人的气息。 抬头一看,今井同学正用威吓似的眼神看着侵入者。 那个人就站在出入口的地方,我握着放在一旁的《无原罪的十字剑》并站起身子,静静地瞪着那名侵入者。 「开膛手皮耶尔,你真的是很命大啊。」 那个人露出爽朗的笑容。 「杰斯提斯……这种话可轮不到你来说。」 我的心中涌起了生存下去的欲望与继续战斗的意志。只有这个男人,我一定要解决他才行。 憎恶与愤怒的厌情激励着我。 「你似乎还有余力嘛。」 「……那当然。」 「很好。」 杰斯提斯的嘴角笑了一下,接着从剑鞘中拔出了《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将剑尖指向我。 「我已经命令弗利登开始《圣典》的仪式了,二十四小时之内 咏唱就会结束。吾等《教会》已经确定胜利了,但是,我可不想要把对付你的事情托付给《圣典》。就让我们为长久以来的宿命对决画下终止符吧。」 我伸出右手臂,将《无原罪的十字剑》叠在《三位一体的十字剑》的剑身上。 「我接受。」 我对着背后的今井同学说:「这里交给我。」 今井同学点了点头。 我与杰斯提斯之间流窜着寂静的时间。 首先采取行动的是我。 双剑互相交错,光芒彼此反射。光彩充满了教会内部,随着我们的刀刃冲突而越来越耀眼,光的赞美歌传到了耳里。 颤动的美丽声音彷佛在欢迎崩坏与再生的一刻。 在伴随着光辉的盛大祭典中,我与杰斯提斯的双剑不断对峙着。 我虽然不断地挥舞着长剑,但是杰斯提斯却轻松地将所有的攻击挡开。 「太没出息了吧!难道你只有这点程度吗?开膛手皮耶尔!」 语毕,杰斯提斯便转守为攻,刀刃不断向我攻击而来,丝毫找不出任何破绽。我 翻过上半身躲开剑击,但是腹部却完全失守了。受到对方猛力一踢,我的身体飞到半空中。全身撞到墙壁上,忍不住咳了出来。 杰斯提斯趁着这个空挡,将《三一位一体的十字剑》收进剑鞘后把双手举向空中。 「《永恒的断罪》!」 木制的地板上浮现了十字的光辉。 「怎幺会……省略了咏唱?」 「要打倒你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用到附加咏唱的光临解放。」 我的记忆回溯着。《法》的发动并不是一定需要咏唱的,入学考试面试当天,结衣同学确实有说过,关于附加咏唱的光临解放的事情。 这就是前几天讨论时没有说明的里设定之一啊。 从十字架中出现了光之长枪,将我包围了起来。 杰斯提斯的嘴唇动了一下,大概是在说「结束了」吧? 「到此为止了吗……」 我的心中感到满是失望,将剑脱手而出,把眼睛闭了起来。 「水别了,开膛手皮耶尔!」 那是在《旧世界的落日》时,我对杰斯提斯的尸体所说的台词。而现在,那句话却是对着我说的。 我做好了觉悟,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长枪贯穿了肉体,毛骨悚然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可是,我却感受不到痛处。接着,我听到了水滴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站着今井同学,而她的身上贯穿着数支长枪,满溢出来的血液不断滴在地板上。 「你还好吗?」今井同学问道。 我只能不断颤抖地点头。 「这样……那太好了。」 她闭起眼睛,喘着气倒在地板上。 我赶紧把手伸向今井同学的身体。 「今井同学……」 「哇,被人打扰了啊……我本来是不想要让污秽的血液流在神圣的教堂之中的。」 杰斯提斯一脸厌恶地说出这句话。我抬起头,看向杰斯提斯。 「污秽……?」 在我的心中,各式各样的感情不断缠绕。就在我理解了那句话的意义时:心中冒出了火花,燃起了一片烈火。 「你竟敢说污秽……?」 我原本已经失去的斗志被点燃,于是用力握住《无原罪的十字剑》并站了起来: 「少胡说!立刻给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杰斯提斯!」 「是污秽的东西就要说是污秽,这有什幺不对?」 「这个家伙……!」 我握起长剑,任凭心中的激情驱使我朝着杰斯提斯攻击。 「你是在愤怒什幺?你可是被拯救了性命啊。为了完成大义,牺牲多多少少都是难免的。」 「那只是你自以为是的说法罢了!」 怎幺能输给这种蔑视人命、轻视人心的家伙! 我于是拼命地挥舞着长剑。 刀身不断互击,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我们同时跳开了身体,并且互相开始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 光线聚集到《无原罪的十字剑》与《三位一体的十字剑》的剑身上,照耀着我们的四周。 「「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的波纹掀起了共鸣。我们两个各自往前奔驰,挥起手中的剑,缩短彼此的距离。 「「《永恒的赎罪》!」」 鲜明而强烈的闪光向周围扩散,已经亮到什幺都看不到了。 完结的时刻到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当光芒消失的时候,杰斯提斯仰着天倒了下去。 我捡起掉落在他尸体旁的光剑。 「……这是给你的饯别。」 我将《三位一体的十字剑》刺向杰斯提斯的心脏部分,接着剑身的光芒便急速消失了。或许它是在为主人的不幸感到哀叹吧? 「杰斯提斯,这次……真的是永别了。」 我赶到今井同学的身边,跪了下来。 虽然她还有呼吸,但是很明显是受到致命伤了。她或许已经放弃了生存,连治疗的《圣法》都不再使用。 「抱歉……都是我害你的。」 我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 全身被光枪刺穿的今井同学把她沾满鲜血的手放到我的脸颊上,仰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之后你必须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出援手。」 今井同学轻轻地摸着无法停止泪水的我的头。 「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既然《圣典》已经在他们手上,那幺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今井同学静静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留下这句话之后,她便像是睡着般停止了呼吸。 我用力握紧拳头,抬头仰望教堂的天花板。 不管接下来还会发生什幺事,我都一定要奋战到最后。 第6章 再度与世界为敌之时 我在今井同学的尸体上盖上外套,并且跪下膝盖静静为她默哀后,走出了教堂。看向园内可丽饼店里摆放的时钟,指针正指向七点的方向。或许是结界已经被解除的关系,主题乐园里到处都是游客。 夜晚的昏暗更加深了我心中的孤独厩。 我是一个人。 就只有一个人。 没有今井同学也没有东先生,没有取得情报的手段,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幺做。 《大罪》的幸存者们现在究竟如何了? 我离开主题乐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时间。 就在我进到繁华区、经过一家大型电器卖场前时,看到了店里摆放的薄型电视上播放的新闻画面,让我忍不住感到惊愕。 『fbi逮捕国际恐怖组织《大罪》的指导者。』 我全身贴到了电视上,凝视着新闻画面。 『我们收到最新的情报。在下午六点二十分左右,fbi发表声明指出,已经逮捕到躲藏于东京都新宿区某地下室的国际恐怖组织《大罪》的指导者,东启吾嫌犯。fbi在过去便已经掌握了该嫌犯藏身于东京的情报而向警视厅请求协助,进行暗中搜查,终于在刚刚成功逮捕。今后fbi将针对东姓嫌犯进行讯问,理清与世界各地断续性发生的恐怖爆破事件之间的关系——。 从新闻主播转移到了另一个画面。 『另外,将继续搜查恐怖爆破行动的实行犯人仲西景的下落——』 画面的中央大大地显示出我的照片。 「怎幺会……」 我又再一次与世界为敌了。跟上次不同,而是以更为现实的方式。 路上的行人比较着我的脸与电视上的画面,接着露出惊讶的表情。 「喂,你是……」 一名行人准备抓住我的肩膀。我赶紧将那个人的手挥开,快步跑进了人群之中。《教会》与警察已经开始行动,也应该有很多人看到那则新闻了。我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找地方藏身才对? 可是,光是四处逃跑是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的。弗利登已经开始进行《圣典》的咏唱,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世界不到一天就会毁灭了。 眼前的情况让我更加焦急,害我完全没办法思考。越是思考,就越是感到焦躁。 我走进一条小巷子,在一台自动贩卖机买了碳酸饮料后,喝进喉咙里,并且擦干了满脸的汗水。 优先事项是什幺?我到底应该先怎幺做才好? 我背靠着自动贩卖机,不停地自问自答。 《圣典》的夺回,必须要先完成这件事情要不然就谈不下去了。接着,必须要打倒剩下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弗利登与德士尼。 这样一来,结衣同学跟世界就可以……等等,结衣同学? 她有没有看到那一则新闻?如果她知道了现在的状况,应该就会察觉到现在这个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了吧?同时也会知道,造成这个状况的原因就是她本身。 不能再继续隐瞒她了,就碰碰运气去见结衣同学,然后全部跟她说吧。而且,搞不好现在还可以再构筑新的设定也不一定。 我从口袋中拿出手机,便看到萤幕上显示着有未接来电。 是青井跟森崎。他们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我的样子。就在这时,刚好手机响起了,我赶紧按下了通话按键。 『是仲西吗?』 青井用僵硬的声音说着,她似乎已经掌握到状况了。 「……嗯。」 『你没问题吧?』 我不知道该针对什幺事情说有没有问题才好。 「至少没有受伤。」 我们沉默了一段时间。 『……果然,那时候,世界被改变了吧?。 「嗯……很抱歉我一直对你隐瞒。」 『没关系,你是因为为我着想吧?比起那件事,我有件事情必须要告诉你才行,已经没什幺时间了。』 「没时间?」 『总之你听好。位于千代田区的研究所本部,以及位于立川的研究设施都被fbi及警视厅占领了,大部分的关系人员都遭到拘禁,各县的县警应该也正在针对各个分部采取行动了吧?毕竟只要是知道内情的人,就应该都会知道,这次的异变原因是在穗高结衣身上。』 「结衣同学呢……?」 『到陵青去,她现在应该在校园的某个角落。政府的动作太快了,本部根本来不及让她躲藏。』 这时,从话筒中传来吵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大喊:「找到了,就在这里。」 「青井,你那边发生了什幺事?」我赶紧问道。 『仲西……不管发生了什幺事,我都相信你。』 她在最后留下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我在挂断前听到的那个,搞不好是门被撞破的声音。青井大概也被政府的人羁押了吧? 「……混蛋。」我嘀咕着。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今井同学也这幺说过。 只要我还活着,就有转园的可能性。时间所剩不多。跟《教会》的庞大战力比起来,我的力量实在微不足道。 可是,我还不能让事情就这样结束。 「走吧,开膛手皮耶尔。你也想要守护结衣同学吧?」 我飞奔回东京主题乐园,骑着停在那里的机车赶往陵青。一路上,看到许多临检哨,让我不得不绕路前进。警察应该正拼命地想要逮捕我吧? 夜晚的陵青一片寂静。 在照耀校门的街灯下站着一个人影。 「……森崎?」 森崎轻轻举起手后,朝我走过来。 「我就想在这里等应该就能等到你。」 「为什幺……?」 「事到如今,我也终于多少搞清楚你跷课的原因了。就因为你不在的关系,今天我是跟穗高同学两个人一起上课的。下课休息时,我把穗高同学留在教室里,自己去了厕所。结果回教室的途中,就看到一群警官涌进学校内,而且居然还说是在找穗高同学啊。因为气氛实在太诡异了,所以我赶紧回到教室,然后带着穗高同学让她躲到男生厕所的扫除用具室里啦。」 森崎用愉快的声音笑了出来。 「大概那里是搜查的盲点吧。他们到最后还是没找到穗高同学,结果警宫误以为是保安者藏匿她而骂了他们一顿,然后就回去了。那之后,我就打电话给青井同学。毕竟她也跟我道谢了,所以,我想我做的判断应该不算差吧?」 「结衣同学还在学校里吗?」 「躲在第三分馆二楼的教室里,然后我在这边把风。保全系统没有在运作,随你进去了。快点到穗高同学的地方去吧。」 「为什幺保全系统会……」 「我也不知道。毕竟现在也没办法使出什幺『对保全公司施加压力』这种大绝招,我看要不是收买了学校的警卫,就是收买了保全公司的职员吧?毕竟研究所的人也不是全部都立刻遭到逮捕的啊。」 森崎拍了拍我的背,说道:「快点去吧。」 「嗯,森崎,真的感谢你。」 我翻过了外墙,进到校区内。就算保全系统没有在动作,大楼的门依然还是上了锁。于是我拿起一颗手掌大小的石头敲破窗玻璃,潜入到第三分馆内部。走廊上只回荡着我的脚步声。 来到二楼,打开教室的滑门后,便听到一声非常害怕的声音问着:「……是谁?」 「结衣同学,是我。」 结衣同学从桌子下缓缓站起来,窥视着这里。 「没关系,只有我而已。」 「到底发生什幺事情了?」结衣同学用不安的语气问道。 教室里一片安静。 「……什幺叫发生什幺事了?」 「不要跟我装傻。国际恐怖组织《大罪》是什幺?为什幺景变成恐怖爆破行动的实行犯了?为什幺警察要来追我?这……太奇怪了。」 她用慌乱的声音说着,然后看向我。 「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幺事情了?果然,这个世界被改变了吗?是因为我害的吗?」 就在我准备开口时,视野角落的窗户玻璃被打破了。 我们两个同时看向那里,一名穿着白色法衣的男子从破裂的窗户跳进了室内。 「德士尼……为什幺你会在这里?」我茫然地问道。 他则是露出阴险的微笑后,站起身子朝我们定近。 「我想要阻止你做愚蠢的行为啊,你打算要让她追加新设定让我变弱吧?可以请你不要擅自做这种事吗?」 我站到结衣同学面前,握住《无原罪的十字剑》。 「不准靠近!」 「我已经展开《绝对消却》了,只有靠着《法》的力量,才能发挥真正价值的《无原罪的十字剑》现在只不过是一根铁棒罢了。」 正如德士尼所说,《无原罪的十字剑》失去了它的光辉,露出没有光泽的铁灰色。 「就算这样……!」 德士尼的身影消失了。接着我感受到一阵风穿过我的身旁,然后便听到背后传出短促的尖叫声。 我反射性地转回身子。 结衣同学已经被德士尼将手固定在身后了。 「你要做什幺?快放开结衣同学!」 「就让她知道真相吧,与其用说的,这样还比较快。」 德士尼举起结衣同学的右手,并且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一下,接着便放开了她的身体。我赶紧抱住了结衣同学的身体,然后瞪向德士尼。 「你做了什幺?」 德士尼跳到了破裂的窗户上,隔着肩膀看向我。 「传达真相的《强制托宣》。现在,她已经全都知道了。」 说完,德士尼便跳出了窗外。 「你应该也很清楚吧?《圣典》的咏唱已经开始了,开膛手皮耶尔,最终决战就在眼前了啊。」 只剩他的声音回荡着。 「站……站住!」 当我准备跑向窗户时,却被结衣同学抓住了手臂。 「结衣同学……」 她的嘴唇胆怯地颤抖着,视线也变得飘怱不定。 「结衣同学,你没事吧?」 「这是真的吗?这就是真相吗?」 我抓住她的双肩。 「不能被那家伙说的话骗了。全都是假的啊。」 「什幺是假的?……这个世界吗?」 「不是的,那家伙说的话都是假的,《强制托宣》只不过是危险分子的妄想而已。」 「可是……我不在这里呀。」 从结衣同学的眼睛流出一道眼泪。 「结衣同学?」 「我……不在这里呀。」 「结衣同学,请你振作一点!」 结衣同学摇头。 「原来如此,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变成这个世界本身了呀。变成这个世界,然后观望着景你们的战斗,一直等待着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得胜利的人……」 「结衣同学!」 「现在在这里的我,只不过是变成世界的我所投影出来的虚像罢了,只是个没有实体的影子而已吧?」 结衣同学像是在询问我般说道。 「景……我让你过得很痛苦吧?对不起……我让你过得很悲伤吧?对不起……」 确实很痛苦。确实很悲伤。 但是,我必须要否定才行。我必须要用最后剩下的坚强意志说些逞强的话才行,为了不要让她担心。 「我没问题的,我还能继续奋斗。」 「不,现在的我是知道的。景勉强自己是为了不要让我担心,所以才在逞强的。」 面对已经与世界同化的她,似乎是没办法隐瞒事情了。 但是。 就算这样…… 「为了结衣同学,我可以再继续加油的。没问题,我不会放弃的。」 没错,我怎幺可能放弃?我只要阻止了《圣典》的咏唱,然后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胜,就可以照我的意思改变世界了。我一定可以亲手让我与结衣同学之间那段可爱的日常生活再度回到眼前的。 结衣同学的身体发出白色光芒,她的轮廓渐渐变得模糊。同时,颜色也渐渐褪去。 已经可以透过结衣同学的身体,微微看到另一边的景色了。 「……谢谢。」 结衣同学放开了我的手。 . 「呐,景……可以听听我最后的一个愿望吗?」 「好的……!」 她流着眼泪,但是依然微笑着继续说道: 「你会再一次守护我吗?」 就在那个瞬问,她的身体变成了无数的光粒,向四周飞散。像萤火虫般飘浮在周围,然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我握住了一颗光粒。 「我一定会守护结衣同学的,不管与世界为敌多少次,我都一定会守护结衣同学的。」 我深深下定决心。 有些事情要到失去后才会察觉到,那已经太迟了。 结衣同学消失了。但是在我的心里,确实残留着对结衣同学的感情。 我对结衣同学的这份感情,不是空想病所创造出来的,绝对不是。 森崎见到出现在校门的我后惊讶地看着我。 「穗高同学怎幺了?」 我将手放到他的肩膀上。 「森崎,这世界果然已经被改变了。与杰斯提斯决战的那一天,被结衣同学的幻想感染的不是只有我们而已,是整个世界都被感染了啊。」 森崎摇头,并回答我说: 「那种事情,就算是迟钝的我也已经察觉到了。」 「所以说,结衣同学已经不在了。」 森崎皱起眉头。 「那是什幺意思?」 「抱歉,我没有时间仔细说明。不过,她并不是死了,我现在就要去把结衣同学救回来。」 「也就是说,你现在要去救穗高同学的意思了——就算与世界为敌?」 森崎露出笑容后,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我的胸口。「我也跟你去啦。」 「不,太危险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你是想说我会碍手碍脚吗?别这样,至少让我跟你到途中吧。我可意外地是个可以派上用场的男人啊。」 我苦笑了一下,然后用下巴指向机车。 「上车吧。」 「这样才对嘛。」 点燃引擎,转动油门,我们全速赶往废弃物掩埋场。在途中,我向森崎说明了全部的经过。 但是,森崎却—— 「到处都是临检哨啊,还真是辛苦你一个人了。」就只是说了这幺一句悠哉的感想。 他到底把世界崩坏的危机当作什幺了? 「……我在想啊,我们有办法到废弃物掩埋场吗?」 「为什幺那样想?」 「那边不是人工岛吗?如果遇上临检,可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绕路了啊。而且,《教会》不是跟fbi还有警察之间握有关系吗?毕竟对《教会》来说,最后的威胁就只剩你了,如果不想要让《圣典》的咏唱被打扰,我可不认 为他们不会用临检的方式堵塞通往那里的通路啊。」 森崎的预测果然说中了,在湾岸道路上被设置了大阵仗的临检哨,只要是通过那里的车,连后车厢都要被进行确认。走在路上的行人注意力全都被集中到那森严的临检哨上。 「……只能从大井的方向过去了吧。」 「没用的啦,他们总不会做出只有在这里设置临检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吧?」 森崎认真的语气完全不像他平常的样子,让人感觉他像是下定了什幺坚强的决心一样。 「听我说。看来,我果然很帅气啊。」 说着,森崎便跳下机车。 「森崎……?」 「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他笑完便全力冲向临检哨,我连阻止他都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森崎冲进了挥着红灯棒的警宫集团中。 「好好看着!这就是真男人,森崎进一的生存方式!」 他说完这幺一句像白痴一样的话之后,就开始大肆暴乱起来。警宫们则是被他吓呆,一时问不知所措。 但是没过多久,回过神来的警宫们便发出怒吼声,开始包围森崎。周围变得一片骚动,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森崎身上了。 不断鸣叫的汽车喇叭。气氛开始变得慌乱。 现在应该就可以强行突破临检哨了。 当我理解到他的目的后,立刻转动油门,穿越警官与警车之间。 「谢谢你,森崎!我一定会守护这个世界跟结衣同学的!」 与森崎擦身而过时,我对着他如此大叫。 「去啊啊啊啊啊!」 背后传来森崎的呼喊声,我感到极度地感动,将颤抖的拳头伸向天际,回应着森崎对我的鼓励。 没错,他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帅气的人。 我头也不回地骑着机车冲向废弃物掩埋场。再一次感受到仿佛跳入水面的感觉后,环顾四周,周围变成一片没有色彩的世界。看来对方很谨慎地还设置了结界的样子。 大概是事先就预想到我会来到这里吧? 搞不好对方将《教会》剩下的骑士们全都聚集到这里来,准备将我一网打尽也不一定。 不过,没问题。我有结衣同学,有青井跟森崎,有今井同学。我的心中还有许多人的意志与遗志。 虽然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不孤单,我们的心确实连接在一起。 「开膛手皮耶尔,你果然来了啊。」 空间开始扭曲,接着从那扭曲的空间中出现一名接着一名的《教会》骑士,将我包围了起来。 人数大概有数干人左右吧?杰斯提斯的《永恒的断罪》也大幅削弱了自己人的战力。 我拔出《无原罪的十字剑》,用视线环顾四周。 弗利登就在集团的后方。 「你中断《圣典》的咏唱没有关系吗?」我问道。 「等处理掉你这家伙之后再慢慢来也不迟。」弗利登笑着。 「你有办法打败我吗?杰斯提斯可是被我亲手解决了啊。」 弗利登的脸色变了。 「我一定会帮杰斯提斯报仇的。」 「我也帮你准备跟他一样的命运吧。」 「这个背负大罪的小丑!少给我得意忘形!」 弗利登勃然大怒,将长剑指向我。那就像是进攻信号般,《教会》的骑士们一起拉起了弓。 我则是架起了《无原罪的十字剑》。 真正的最终战役终于准备要开始了。 「你就放弃吧!开膛手皮耶尔!」 位于《教会》军后方的弗利登大吼。 我一面用《无原罪的十字剑》将彷佛雷雨般袭击而来的光线与箭矢挡开,一面用眼神瞪着弗利登。 「怎幺可能放弃!在我的黑桃标志上……在这把《无原罪的十字剑》上,可是有被打倒的人们所寄托的期望啊!」 「失去了《大罪》做为后盾的你还能做什幺?单枪匹马的你还想要做什幺?」 我不断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斩击、挥起。我的周围像是刺蟵般插满了箭矢,像蜂窝一样开了千疮百孔的洞。攻击而来的数目,多到我无法用眼睛看清楚全部。穿过剑围的光线与箭矢划破了我的衣服,全身血流不止。为了维持渐渐开始朦胧的意识,我想起与我共同奋斗过的人们,我想起支持着我的人们,我想起给予我勇气的人们,我想起为了我而去世的今井同学。 我想起结衣同学与青井。 「确实,我……我只有一个人。但是,我并不孤单!你能理解这个意义吗?弗利登!」 弗利登听到我说的话,皱起眉头。 将箭矢砍断、将光线反弹,我开始进行咏唱。 「以神之御名在此散播福音/于、以汝为御使予以深罪之者光之裁罚/深罪之者啊/以于之声于之歌为汝赎罪之粮而顷耳/响彻吧永恒之福音」 光芒闪烁着并照耀四周,我朝着弗利登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挥下。 「《永恒的赎罪》!」 光线吞没了朝着我飞来的无数光线及箭矢,朝弗利登逼近。 「没用的!」 弗利登挥了一下手,光线便在一瞬间被瓦解,只剩下一片寂静。「背负着《大罪》的你是不可能完美地使用《永恒的赎罪》的。」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插在地上,并且从围在腰际的带刀腰带上取出八支水果刀夹在指缝间,朝着《教会》军掷出。 在空中切开空气往前飞去的水果刀如我所瞄准的一般正中《教会》军士兵的手臂。 惨叫声此起彼落。 我接着用左手拔出带刀腰带上的菜刀,用右手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凝视着敌军全体。 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战斗才行。 既然是这样,那幺我就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吧。即使,要赔上这副身体。 「结衣同学,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在横扫战场的干冽狂风之中,我回想着结衣同学的笑脸并如此呢喃着,接着便朝着大军突进。 光线射穿了我的侧腹。 左手臂被弓箭刺伤,当我一瞬间感到畏缩,右脚又被刀刃划伤。 我奋力支撑住快要倒下的身体,并挥舞着《无原罪的十字剑》,穿越阻挡在我面前的人群。 我没有余力对付全部的人,也没有打倒他们的必要。 我的目标只有《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弗利登与德士尼。我一面任由身体不断增加着伤痕,一面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刺。 弗利登的身影接近了,我从地面上跳起,越过了骑士们的头顶。 「弗利——登——!」 灌注浑身的力气,将《无原罪的十字剑》朝着弗利登的头上挥下。弗利登则是退开身体闪过剑击后,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投掷到地上。 「……!」 肺部的空气都被压出身体,弗利登接着举起右脚踩住我的脸。 「居然可以攻到我的面前来啊,真是了不起的敌人。不过,你来得正好,你要是那幺简单就死的话,杰斯提斯也不会瞑目的。」 弗利登将剑指向我的额头。「就让我亲手解决你这个家伙。」 我已经满身疮痍了。 但是,我不能放弃。 我没办法放弃。 我尝试着最后的挣扎。而就在这时,弗利登的身体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弹开,全身被撞向半空。 ——发生什幺事了? 我立刻抬起头确认四周状况,便看到眼前的骑士们一片动摇。 「让你久等了,开膛手皮耶尔。」 德士尼降落到我的身旁,并且露出温和的微笑对我说道。 「德士尼?」 我无意识地架起了《无原罪的十宇剑》。 「德士尼,你这是做什幺?」 浮在上空的弗利登对着德士尼怒吼。 「我攻击了你。」 德士尼却是一脸轻松地回应他。 看来把弗利登撞飞的人就是德士尼。但是,我无法理解他为什幺要做出帮助我的这种事情。难道说,到了这种时机,《教会》又再度分裂了吗?如果是这样,骑士们的那种动摇态度也就可以理解了。 「少给我胡闹!你连敌我都分不清楚了吗?」 「我从来都不记得我加入了你们的同伴,我只是因为妹妹被杰斯提斯抓为人质,才无可奈何地加入了《教会》而已。但是,杰斯提斯已经死了,我妹妹也已经让她避难到安全的地方。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教会》的理由了。」 「难道你打算回到《大罪》……」 德士尼挥挥手。 「我没那种打算,我要下野了。」 「既然如此,为什幺还来搅局?」 「现在的我对于《教会》与《大罪》之间的对立没有兴趣。但是,如果事情是跟开膛手皮耶尔有关就要另当别论了。」 「跟我有关……?」 德士尼面向我,露出善良的微笑。 「没错,因为你对我有恩。」 「……你在说什幺?」 「你忘记自己在《旧世界的落日》时说出口的设定了吗?试着想起来吧。」 《教会》侧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我则是闭上了眼睛,仔细回想那一天的记忆。 开膛手皮耶尔是个心地善良的青年,而且,在《大罪》之中也是个好长官。无论何时都不曾忘记挂心与关怀部下,甚至也曾对敌人表示过情谊。 ——甚至也曾对敌人表示过情谊……? 开膛手皮耶尔是个对敌人也很善良的家伙,我确实这样说过。 「……难道说?」 德士尼点点头。 「对,我就是被你表示过情谊的其中一名敌人。在《旧世界的落日》之后,穗高结衣根据你的设定而将我创造出来,这是没有对你说过的里设定。」 德士尼拿起我的手,用嘴唇在我的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是《强制托宣》。 于是,我全都回想起来了。 德士尼有一个病弱的妹妹,而从懂事起就没有双亲的德士尼一直以来都独自照顾着妹妹。《大罪》的首领看出了德士尼身上所隐藏的法力,于是向他约定会帮忙支付他妹妹的治疗费,并邀请他加入组织。德士尼似乎接受了那个约定。 对他来说,正邪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妹妹就是他的一切,就是他的行动纲领。 他从首领那里获得了神射手哈特这个别称,在组织中渐渐崭露头角。 然而感到讽刺的是,他的实力也引起了杰斯提斯的关注。 当杰斯提斯知道了他妹妹的存在,便将她做为人质,威胁德士尼。妹妹的喉头被刀刀抵着,于是德士尼只能无可奈何地背叛《大罪》,成为《教会》的一员。 之后,妹妹的病情恶化了。为了完全治好她的病,必须要有《大罪》的秘宝才行。 德士尼为了夺取秘宝而单枪匹马潜入了《大罪》的大本营。可是,在取得秘宝前,他就很不幸地被《大罪》的人发现了。德士尼虽然学有《绝对消却》,但是那一点《大罪》的首领也是一样的。 被封印了《法》,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战斗的德士尼最后因为《大罪》的攻击而受了重伤,半生不死地逃出了《大罪》的本营。 就在这时,很不巧地就被任务归还途中的开膛手皮耶尔撞见,于是开膛手皮耶尔命令手下,把德士尼抓了起来。 开膛手皮耶尔询问德士尼受伤的理由,而德士尼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完话的开膛手皮耶尔指示部下监视德士尼,而自己则是前往了《大罪》本营。 德七尼做好了觉悟。但是,在好的意义上,德士尼的预感被推翻了。开膛手皮耶尔从《大罪》的宝物库中偷偷将秘宝带了出来,然后将它交给了德士尼。 这时,开膛手皮耶尔这幺说: 『我什幺都没有看到,也什幺事情都不知道,而且还不小心把装有秘宝的瓶子摔破,看来首领的惩罚是免不了了。』 德士尼向他询问理由。 而开膛手皮耶尔只是回答:『我什幺都不知道,我只是摔破了瓶子而已。』接着他环顾部下。 『你们觉得我太天真了吗?』 部下们则是对这位长官感到敬佩。 那之后,当时在场的部下们便追随着开膛手皮耶尔,并且与杰斯提斯进行了决战。 ——没想到里设定之中居然隐藏了这样一段故事。 「那时候我就在心中发誓,如果有一天开膛手皮耶尔陷入困境时,我一定要用我的生命守护他。所以说,我现在在这里了。」 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结衣同学之所以顽固地不愿意接受德士尼弱化的原因了。 乍看之下,开膛手皮耶尔的情势相当不利。而能够推翻这个状况的关键人物,就是德士尼。如果将他弱化,就直接影响到了开膛手皮耶尔的不利状况。结衣同学为了要帮助开瞠手皮耶尔,也就是帮助我,所以绝不容许德士尼的弱化。 成为这个世界本身的结衣同学,应该是在心里深处知道了这件事情吧? 真是老套的设定,真是非常老套的设定。但是,我却高兴到快要哭出来了。 「我是穗高结衣为了要守护你而创造出来的登场人物啊。」 「嗯。」 我抬头望向夜空,如果结衣同学真的变成了这个世界本身,我的声音一定就能传达到她耳里。 「谢谢你……结衣同学。」 德士尼对着弗利登说道: 「弗利登,如果你还保有身为骑士的荣耀,那幺你就跟他一对一单挑吧。」 「单挑?」 「没错,你一个人战斗吧。」 「少跟我说笑。」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跟着开膛手皮耶尔一起战斗。《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只剩我们三个人了,就算你在周围保有一万人的势力,但是如果要跟两名《足以成为主角之人》对打,你应该也会感到吃力吧?而且,我想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我可是比杰斯提斯还要强啊。」 弗利登发出苦恼的呻吟声。 「如果你接受单挑,我就答应你绝不出手。只要你赢了,就照着你的意思改变这个世界也没关系。」 「……我接受。」 弗利登悠然降落到大地上,并且将手放到剑柄上。 「开膛手皮耶尔,我能帮你的忙就到此为止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你来做吧。被身为世界本身的穗高结衣所选上的人,以真正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身分,去结束这场战斗吧。」 德士尼拍了拍我的肩膀后,转身背对我。 「嗯,谢谢你,德士尼。」 「不用道谢,我只是报答你的恩惠罢了。」 德士尼耸肩说道。 我架起了长剑,将腰部低沉下来,凝视着弗利登。 两个人之间流动着风。 伤势很严重,视线很模糊,意识也朦胧着。 地上的空罐子敲击到金属片, 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就在这个瞬间,我们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 我的身体无法听从我的指令,反应很迟钝,身体也很沉重,我只能不断地进行着防御。而每当我呼吸的时候,全身的伤口都感到疼痛。 身体的颤抖是因为夜晚冰冷的空气?还是因为我流逝的血液? 疼痛与疲劳想要弃我而不顾,对我呢喃着要我放弃。光是挡住对方攻击而来的剑,就让我的伤口感到刺热。 在满天飞舞的垃圾与粉尘中,两个人影不断交错,双剑敲击的声音不断回荡四周。 我的意识突然中断了。正当我拼命恢复意识时,便看到眼前是逼迫而来的地面。我伸出右脚往前一踏,想尽办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并且挡住弗利登的攻击。 现在回想起来,我曾经被各式各样的人支持着。 过去充满了各种人的善良心意与体贴关怀。 各式各样的人鼓励着我,默默地引领着我,轻轻地推着我的背后让我往前进。 正因为有大家的存在,才有现在的我。 从今以后也应该不会变吧?与各式各样的人相遇,与各式各样的人接触,然后让我渐渐成长。我的心,就是这样不断变化着。 什幺嘛,果然,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改变的需要。 这个世界只要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已经十分温柔、十分美丽了啊。 「大家……谢谢你们。」 感谢的话语脱口而出。 尾声接近了。 从垃圾的缝隙问发出数道光芒,光芒成为了一道道柱子,直升天际。 那些光芒一定连结着结衣同学,是连接世界的光桥,我将对着它们祈愿。 《无原罪的十字剑》与光柱们共鸣而增加了它的光辉,剑刀的轨迹上流动着光彩,并且向四周扩散。 宛如梦境般虚幻的世界,而我们就在那世界之中。然而,我对你的心意却绝不动摇。 该是结束的时候了。我就以活在旧世界的一名成员的身分,将我强韧的心志展现给在场的人们看吧。 「最后晚餐的时间即将到来/今夜且忘却哀叹/忘却悲伤/忘却痛楚/随心享受食之乐趣/仅在此奉上/最后之一刻/最后之幸福」 黑桃的符文浮现出光芒。 「《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per)》!」 全身的疼痛突然缓解,力量源源不绝地涌上,四周的光景停止了它的时问。 单纯的肉体强化。不过,正因为发动条件的严苛相对带来了壮大的效果。 在静止的时间之中,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的剑刀架在弗利登的脖子上,水平地滑动。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赞美歌响起。 光芒祝福着世界的回归,温柔的音色与光辉包围着我的身体。 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高高举起,直指天际。 我的愿望早已决定。 「世界啊!回到你原本的姿态吧!」 从《无原罪的十字剑》中解放的光芒成为了柱子,冲往天边,扩散到世界。 我一定,很快就可以再见到结衣同学了。 尾声 就这样,长时间的幻想剧完结了。 也就是说,我这次只不过是又被牵连进结衣同学的发作而已。 从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的我,实在是羞耻得想死。 过分,太过分了。虽然是有预想过,但是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种结局。 根本不是去大叫什幺「世界啊!回到你原本的姿态吧!」的场合啊。 不管是杰斯提斯、弗利登、德士尼还是东先生,全都是【演员】罢了。 在最终战役中,感染者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这是什幺残忍的真相啊?我根本就是名副其实,像个小丑(henot)般被带到舞台上要宝罢了。 虽然听起来很罗唆,但是我还是要讲: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真相是这样的。 在上次那场壮大的发作结束之后,结衣同学只隔了短短一小段时间之后就又发作了。 明明是夏季尾声还持续着艳阳高照的时期里,看到我突然穿起冬天的衣服,于是研究所预测到仲西景应该是被分配到了重要的角色,所以才刻意让患有剧场型的结衣同学到学校来上课。 为了不要让感染扩散而严加防范着,与我们一起上课的人除了森崎以外,全部都是持有adm的演员们。 本馆的改装工程是假的,那是为了将结衣同学从人口聚集的地方隔离开来所进行的措施。应该是因为除了特别课程之外,不会被使用的第三分馆对研究所来说是比较理想的吧? 不过,却发生了一件意外事件:那就是今井同学受到感染的这件事情。 虽然结衣同学会经过的地方都为了不要让一般学生进入而派了保安者的人进行严密的联系工作,但是在学生人数众多的校园内实行起来,或许还是多少有些困难吧? 今井同学根本没有选修自然环境论的课程。而在她受到感染后,害得她为了与我接触而多修了跟成绩无关的课程。 我跟今井同学于发作完结后,在研究所接受了感染后的检查。 然后,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我跟今井同学就在接待室等着。这时,木村先生出现在我们面前,并且将一片dvd交给了今井同学。 「我想,可以给你当作纪念。」 「纪、纪念吗?请、请问是什幺呢?」今井同学困惑地说道。 「机会难得,就放来看看如何?」 木村先生用放在接待室的电视机播放出dvd的内容。 画面上出现的是一边警戒着四周状况,一边在建筑物中前进的今井同学。每当她接近一个转角处时,就会将背靠在墙壁上,慎重地窥视着前方状况。看起来就像是接受了一项重大任务而潜入敌对组织研究设施里的电影主角一样。 虽然我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什幺时候的录影画面,不过今井同学却是涨红了脸,用身体挡在电视机前面,大叫着:「不、不要看呀!」 「木村先生,请问这到底是什幺啊?」 「立川研究设施的监视录影机所拍到的画面。今井小姐为了将结衣的球棒——《无原罪的十字剑》拿出去而潜入研究所时所拍摄的。」 「……为什幺要刻意拿这种东西来啊?」我茫然地询问他。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当作纪念。研究所的保全可是很严密的,为了不要让外来者简简单单就潜入到里面。当然,这次是因为保安者们为了要让今井小姐可以比较容易潜入而暗中帮忙的,不过今井同学可以算是第一个成功侵入研究所的案例啊。所以说,纪念。」 「对今井同学来说,这也不是什幺值得开心的东西啊。」我责备着木村先生。 这哪算是纪念,根本就是让人立刻想要忘记的记忆啊。 「那幺,这个你要不要?我想说要拿给仲西君的。」 我接过了dvd,却只有不祥的预感。 「顺道一问,请问内容是什幺?」 「主题乐园内的激战。」 我立刻把dvd折断了。 事到如今也不用我多说,《教会》与《大罪》的决战是在市内的主题乐园进行的。 研究所为了要准备一个适当的舞台,而向负责经营主题乐园的公司提出了协力申请。 ——请问要不要来一场稍微有点与众不同的英雄剧活动呢?我们有一个有趣的企划。 也就是说,我们是在主题乐 园内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进行战斗的。虽然我事后听说负责主持的大姊对着小朋友们说明:「那个叫做杰斯提斯的人就是正义使者喔——」而让活动受到小朋友们的热烈回响,不过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办法安慰我。 顺道一提,参加战斗的演员只有三十个人左右而已。大家都是被砍了之后又站起来、被砍了之后又站起来,简单讲,就是不断上演着拍摄时代剧时演员重复利用的那一套戏法罢了。 「我难得为你准备的说。」木村先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脸。 「你是故意的吧?」 「啊,被识破啦?」木村先生笑道。「哎呀,我这次也是很辛苦的啊,开这点玩笑就原谅我吧。」 「还有,我想说遇到木村先生就要问你的。请问为什幺德士尼不早点变成我的同伴啊?那样做的话,不是可以更早结束了吗?」 「助拳人不就是要在主角陷入危机的时候登场才叫做助拳人吗?」 木村先生一脸若无其事地说道。 「而且,遇到像这次这种大场面的剧场型发作,都是本部的剧场型专门小组在负责行动的。像我这种现场人员就只是遵照他们的指示行动罢了,要抱怨就跟他们说吧。」 「难道说真由小姐也有参与吗?」 「到了那个人的地位,如果不是有发生什幺大问题,就算是剧场型也不会行动的啦。」 「明明为了妹妹的私事就那幺轻易行动的说?」 我用怨恨的眼神看向木村先生。 「那也去跟她本人说吧。」说着,木村先生便笑了。 「还有一件事,那些临检哨做得太超过了吧?也不想想我花了多少力气在绕路啊?」 木村先生笑出了声音,拍拍我的肩膀。 「那是受到感染的你擅自看成临检哨的,那些多半都是路面工程在进行车道管制啦。而且,现在不是交通安全周吗?所以路上的警车确实比起平时要来得多了一些,活动式测速照相好像也摆了很多地方。我们设置的伪临检哨就只有最后在湾岸道路上的那个而已啊。毕竟让森崎君也跑到掩埋场的话事情会变得很复杂,所以就想要在那里把他拦下来。」 「……这幺说来,请问森崎去哪里了?」 「他早就回去了,毕竟他又不是感染者。」 「咦?是这样啊……?」 木村先生向我说明道,就算跟发作中的剧场型空想病患者有所接触,也不是一定就会被感染的。只要必要人数的登场人物到齐了,对患者来说就已经够了。 「也就是说,那家伙明明就知道是假的临检哨……」 什幺叫很帅气啊。擅自一个人感动的我像个笨蛋一样。 「不,再怎幺说,明明就不是演员的门外汉要在那堆人群之中大肆暴动也是需要相当的勇气啊。那全都是为了你才做的事情,你要感谢他可以,但是要埋怨他就不太对啦。」 木村先生开朗地说着。 或许他说得没错。换作是我的话,一定会害羞到没办法保持平常的表情了。 「不过,明明森崎就没有被感染,为什幺今井同学却受到感染了呢?」 「谁知道?或许是因为她是你认识的人,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今井小姐跟结衣有相同的兴趣,所以结衣在第一次见到那女孩时,就从她的氛围中感受到了什幺共鸣了吧?」 「相同的兴趣?」 「刚刚在等待检查时,那女孩不是一直在玩掌上型电玩吗?再说,你第一次被牵连进来时不也是个陌生人吗?虽然一般说来是越亲近的人越容易受到感染,不过结衣或许是个重视第一印象的类型。或者有可能是——」 木村先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向我。 「结衣看到你在停车场跟今井小姐说话的样子,所以感到有些吃醋而在无意识中将她牵扯进来的吧?」 「……请问那种事情有可能吗?」 「我哪知道,毕竟那方面的研究还没有确定的成果啊。不过这样想不是比较有趣吗?」 一点都不有趣。如果真的是那种理由,今井同学就太可怜了。 「哎呀,详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是管理部的人啊。你真的在意的话,就去问宫村吧。」 今井同学还一直挡在电视机前面,我非常能够理解那种感受。 「呃,今井同学。」我对她一搭话—— 「不、不可以看啦——……」她就发出这样可爱的声音,然后满脸通红着。 空想病真的是一种让人头痛的疾病。 当我在青井家进行读书会而受到佳织小姐发作感染时,青井之所以会那幺担心我的事情也是跟空想病有关。 我当时已经受到结衣同学发作的感染了,而当时又被佳织小姐的发作感染。受到两种剧场型的发作重复感染的案例,似乎过去在全世界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关系人员似乎都很担心我的安危。 这次青井似乎没有以演员的身分参加行动的样子。《教会物语》在设定上是多半在夜间有所行动的,研究所因此判断,让身为高中生的青井频繁出现并不妥当。 不过,青井在横滨时那种软弱的态度确实是演技。她当时是为了给怀疑受到空想病感染的我一个参加战斗的理由,所以才演出了那场戏码。虽然对她有些埋怨,不过亲吻的事情似乎是做过头了。 几天后,当我在学校针对那件事情向青井道歉时,她则是露出害羞的表情开玩笑似地回答道:「感觉也不坏啦。」 「不不不,什幺叫感觉也不坏啊……」 「那,感觉糟透了。」青井露出一脸顽皮的笑脸,吐了吐舌头。「这样说你就满意了吗?」 「我就当作全都没听到好了。」 我举起双手表示出投降的意思。 果然,青井是个充满谜团的女人,不对,男人——不,女人吧? 脑袋一片混乱了。 对了对了,那之后,咲小姐透过青井邀请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在立川研究设施的一个角落举行了烤肉大会。结衣同学跟森崎也参加了,途中真由小姐跟木村先生以及其他保安者的人也都来了,让场面变得非常热闹。结衣同学自始至终都对咲小姐表现出敌意而让我紧张得冷汗直流,不过暎小姐则是看着我跟结衣同学之间的互动,一边喝着酒一边笑着。用余光看向她时,我果然还是觉得咲小姐是个适合笑脸的人。 我看到的新闻画面全都是研究所准备的vtr。 想到研究所花的苦心,我也只能苦笑了。 还有,虽然很可惜,不过当发作完结后,身为剧场型患者的结衣同学还是只能休学了。所以说,我为了要跟她见面而持续着每天到研究所的日子。 不过,也是有好消息的。结衣同学的特拉乌姆波似乎有在渐渐减弱的趋势。过去似乎也有剧场型患者变成自我完结型患者的案例,而且,美国似乎送来了有关减弱特拉乌姆波的临床实验成功案例的研究资料。 也因为这件事情,她似乎预定要到纽约去。然后,果然我还是得要跟她一起去的样子。 结衣同学再度到学校来上课的日子或许不远了。 我现在正坐在电车上,目的地是研究所。 我眺望着刚发出绿芽的树木,然后将沉重的车窗打开来。春天温和的微风摇曳着我的头发。 太阳本来就是从西边升起,而十月本来就是春天。我只是因为受到结衣同学的特拉乌姆波影响,才会把那些事情想成是错误的。 当我下了电车,走向研究所时,电话响起了。 『景!太慢了!你还没来吗?』 结衣同学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 中。 「我刚刚下了电车,正在走过去的途中啊,已经快到了。」 『真是的——快点过来呀。』 「我知道啦。」 结衣同学接着又用闹别扭似的声音嘀嘀咕咕了半天后,挂断了电话。 就算世界改变了,那个人也还是不会变。 这样就好了。 就算世界改变了,只要我还是我,而结衣同学还是结衣同学,那就没有什幺好再期望的了。 另外,我有时候也会这样想:那时候,世界或许真的被改变了。 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胜的我,许下了恢复世界原貌的愿望。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恢复了原状之后,才会用「发作完结」这种谁都可以接受的形式让《教会物语》落幕的。我有时会这样想。 就算是在无意识之中,不过或许结衣同学真的有改变世界的力量也不一定。而在最后,或许是因为我许下了世界恢复的愿望,所以才让一切的事情都被当作是空想病的发作,让《教会物语》这个壮大的故事得以收拾吧? 结衣同学究竟是不是真的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还是说,真的只是普通的剧场型空想病患者罢了? 对于被当作登场人物而陷入其中的我来说,并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如果,我在那场最后的场面中许下了改变世界的愿望,或许就有办法看到这个故事的真相也不一定。 我至今为止好几次都期望着世界的崩坏。 而后来,在我的眼前发生了两次世界崩坏的危机,而我两次都为了这个世界以及结衣同学奋斗了。 空想病。 那是一种将自己误认为是特别的存在,而让人无法区别现实与幻想的一种疾病。 不管是之前的《旧世界的落日》或是这次的《教会物语》,结衣同学确实都是身为特别的存在。不过,为了守护她而奋斗的开膛手皮耶尔,是不是也可以算是特别的存在呢? 或许有一天,我就会察觉到。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 空色感染爆发2 终 后记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您好,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请容我谈谈私事。我忘记去更新我的驾照了,而且,这已经是人生中第二次了。 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在规定期问内完成,不只是会增加必须要提交的资料,驾照上写的初次发照日还会变成换照那一天的日期。也就是说,我虽然拿到驾照已经过了十年左右,可是书面资料上却变成我去换照当天初次发照了。似乎是只要超过了期限,就会变成不是换照,而是重新领照的样子。 虽然可以不用在车子上贴新手驾驶的标志,可是心情上还是感觉有点怪怪的。 话说回来,我最近完全没有在骑机车啊。 回想最后一次换机油是什幺时候的事情,然后因为完全想不起来所以得到了「应该是非常久以前的事情」的答案后,由于今天太冷了,就决定明天再去好了,结果隔天的天气依然很冷,于是就想不要今天去也没差啦,到最后连驾照都过期了,便领悟到就算换了机油也没办法骑车嘛!然后得出了「快点去一趟监理所吧」这种简单的结论。 但是,还是又开始「今天太冷了,改天再去吧」的天真想法。 序章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世界系。 那是一种描述我和你的关系与世界本身紧密结合,而我们两人的行动甚至有可能会让世界招致灭亡的故事。 应该要消失的是我?是你? 抑或是这个世界? 我为了要守护你,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了。 可是,我真的存在吗?你真的存在吗?世界真的存在吗?究竟又有谁可以证明呢?搞不好,不管是我、你、还是这个世界,其实本来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呐,结衣同学。 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呢? 将无数的世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空想病,究竟是想要向我们表达什么呢? 空想病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我。 我变成了我,在小小的空想世界中,我过着我的时光。 但是,我依然有可以相信的东西。 那就是在我的心中,我的思念依然残存着。 纵使余音缥缈,可是那确实曾经残留在我的心中。现在,也依然留在我的心中。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次见到你。要拨开这个世界的黑暗,要追寻通往思念的光芒。 为了兑现过去的承诺。 我有想要珍惜的东西。 我有想要珍惜的心情。 这里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世界,我或许也是如泡沫般的存在。 所有的回忆或许都是某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东西,或许是我在一片空白的世界中想像出来的东西。 或许是为了给予我战斗的理由而创作出来的东西。 即使如此,我在最后还是想要再次相信现在的这份心情。 因为,在那尽头必定会有一个答案在等待着我。 到那时候,我是否能够说出口呢? 说,我就在这里。 我是否能够笑着对你说呢? 说,你就在这里。 然后,我是否能够紧紧地拥抱你呢? 还是说,我果然还是只能一个人被遗留在那封闭的世界中呢?或着,其实被遗留下来的人是你呢? 我变成年少时代所憧憬的世界系主角了。 不过,我没有必要去跨越人与人之间隔起的内心高墙。因为,虽然时间不长,不过我与结衣同学的心确实曾经相连过。 我也没有必要跨越漫长的时间或距离。因为,我们一定彼此就在身边。 也没有必要跨越激烈的社会情势或人类的危机。因为我们的世界危机是更直接地介入你我之间的关系,可是却又暧昧而抽象的东西。 空想病会将我们的「世界」改变为创造出来的「世界」。 没错,所以说,结衣同学,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即使要飞越这个世界。 最后的战役,现在要开始了。 为了要守护你,为了要见到你,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第1章 盛夏的霓虹灯 强烈的日照毫不客气地主张着夏日的季节。 蝉鸣的声音让人感到心烦。那些家伙该不会是为了让人们的体感温度上升而存在的吧?我的脑袋已经彻底输给了这炎热的天气,而开始思考着这种无聊的问题。 虽然从校园的南侧吹来徐徐微风,但是却一点都不凉快。温热的风只会让人感到更加不适而已。 即使我用从家里带来的扇子捣着自己的脖子,效果也只是聊胜于无的程度罢了。 我们围绕在设置于草皮上的白色圆桌旁,彼此面对面坐着。环顾四周,看不到其他学生的人影。大概是因为不想要暴露在这种烈日之下,所以都躲到校舍里了吧? 「话说回来,真是有够热的……真没想到停课了反而不好啊。与其要这样忍受日照,不如坐在冷气开放的讲堂里上课还比较好受说。」 我用手撑着脸颊,抬头看向讲堂的方向抱怨着。 「不要一脸佣懒的表情行不行?连我都开始觉得热了。」青井笑我。 自从进入十二月之后,炎热天气就不断持续着。 我全身无力地将脸放到木制的圆桌上,可是饱受烈日照射的桌面烫得差点让我的脸颊灼伤,于是我赶紧又把头抬了起来。 「这种炎热的天气……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一下啊?」我说。 「我说你啊,夏天本来就是会热的啊。」于是森崎一脸无奈地说道。「看看街上满满的圣诞霓虹灯,现在就是那样的时期啦,你就放弃吧。」 「在这么热的天气中,看到那些还要到处进行装饰的人们,就忍不住会想要同情他们啊。」 「有霓虹灯才叫圣诞节不是吗?很漂亮啊。」 「不,我不是说霓虹灯不行啦。」 我也很喜欢走在装饰着霓虹灯的街上,而且每当店家里播放的圣诞歌曲传进耳朵的时候,都会让我的心不禁感到期待。我对于这样的活动其实是很喜欢的。 但是,就算我喜欢圣诞节,也不代表就喜欢这种炎热的天气啊。 「要不要去学校餐厅或露天咖啡厅?」 青井问我。 「没用。刚才过来之前,我有稍微去看了一下。两边都坐满了人。」 往旁边一看,今井同学一脸若无其事地埋头在携带型游戏机中。 她虽然依旧不会积极地加入我们的对话,不过只要在教室看到我们,就会很自然地坐到我们后面或旁边的座位上;而如果是我们坐到她的旁边,她也会稍微跟我们打招呼。如果把话题带到她身上,她虽然会畏畏缩缩的,可是也依然会简短地做出回应。而像今天这样突然停课,让人必须要找地方消磨时间的时候,她也会跟在我们身边。 跟我们保持了非常微妙的距离感。 「今井同学,你在玩什么啊?」森崎向她搭话。 于是她拿下了耳机,说出游戏的名字。那是一款非常有名的动作游戏。 「那个我也有在玩。可是,一个人玩会不会很吃紧啊?那款游戏不是以多人游戏做为前提而制作的吗?」 今井同学摇摇头。 「我、我不是一个人玩啦。我是利用无线网路,跟其他人一起在玩的。」 说着,便看向伫立于广场角落的金属塔。是一座无线网路的基地台。陵青因为是最近才移转到这个校舍来的,所以建筑物本身都非常新。而学校是以最新设备做为卖点在招揽学生的,因此就连其他学校难以想像的东西都有设置在校园中。 「现、现在正在跟穗高同学一起玩。」今井同学说着,然后看向我的方向。 「穗高同学……你是指结衣同学?」 听到这个让人意外的名字,于是我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问今井同学。 「嗯、嗯。之前被穗高同学的空想病感染之后,我去研究所时,就互相登录彼此的游戏好友名单了。所、所以说,有时间的时候,就会透过网路一起玩游戏。」 结衣同学因为依然患有剧场型空想病的关系,所以现在就跟佳织小姐一样,不得已地在立川的研究设施中过着近乎软禁的生活。如果要外出的话,就必须要进行各种申请手续才行,而她非常不喜欢那些事,因此几乎每天都过着家里蹲的生活。 「今井同学不会去立川的研究设施吗?」 今井同学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道。「那有点……」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会被剧场型感染……」她小声呢喃后,又赶紧抬起头来强调。「可、可是,我不是在讨厌穗高同学喔……!」 「我能明白那种心情。」青井帮今井同学说话了。 青井因为有一个患有剧场型的妹妹,所以或许她的心境很复杂也不一定。 「哦?我是不会觉得害怕啦。」 不过,我也知道一旦完结之后那种痛的感觉,绝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松带过的。 「我也不觉得。」森崎接着我说道。 「那只是因为仲西跟森崎同学与众不同而已啦。」就在青井如此笑着说道时, 「啊……任务失败了。」今井同学忽然焦急地嘀咕了一声。 我偷看了一下游戏画面,便看到玩家《yuiyui》传来的讯息。《yuiyui》想必就是结衣同学的游戏帐号了吧? 『 yuiyui〉〉今井同学你在做什么啦?呆呆站在怪物面前的话,想也知道会被打倒呀!』 看来今井同学刚才丢下了正在进行中的游戏,而在跟我们对话的样子。 「呜、呜呜,穗高同学,对不起!」今井同学畏畏缩缩地把自己讲出口的话也输入画面之中。 「呐,今井同学,也把我加入好友名单吧。」说着,森崎就从书包中拿出了一台游戏机。 「啊、那我也要。」我也跟着拿出了自己的游戏机。 于是今井同学战战兢兢地「嗯、嗯」点头,答应了我们的请求。 因为这是一款销售超过三百万片的超级热门作,所以我跟森崎当然也都买了。 接着到下一堂课开始之前,我们就跟结衣同学四个人一起玩着游戏。 青井则是翻阅着文库书籍,偶尔撇眼看着我们的样子。青井对游戏并没有什么兴趣,顶多就只会陪佳织小姐玩些适合小孩子的单纯游戏罢了。 结衣同学的技术强到让人无话可说,她所操控的角色总是用极为纯熟的动作把怪物一只接着一只打倒。 用讯息询问她的总游戏畴间,她居然若无其事地回答两千个小时,让我不禁感到惊愕。 「两千小时……那个人到底是有多闲啊。」我一脸无奈地嘀咕着。反正这声音她也不会听到,应该不成问题吧? 「我、我也差不多快满一千五百个小时了。」今井同学害羞地露出微笑。 「连、连今井同学也是……?」 她确实也很厉害。我跟森崎在游戏的世界中,老是受到结衣同学和今井同学的保护。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青井阖上文库书站起身子,用下巴指了一下校舍的方向。 「差不多该进教室了。」 我们确认了一下广场的时钟,时间确实差不多了。 于是我、森崎跟今井同学分别传了讯息给结衣同学后,就中断了游戏。 从《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骚动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我也慢慢开始习惯没有结衣同学的学校生活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感到有些不对劲。上课途中偶然看向旁边的座位,也只是很理所当然地看到青井或是森崎,抑或是今井同学。那情景总是会让我忍不住想起结 衣同学凝视黑板的样子,不过现在这种状况也越来越少了。 而且,其实只要跑一趟立川,就随时都能够跟她见面。 只是,当初确定可以到学校来上课时,她打从内心表现得非常开心,而且那之后的学校生活也确实过得很愉快。 不知道现在结衣同学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境呢?当她回想起那段短暂的学校生活时,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每当我想到这边,胸口就会隐隐作痛。 如果她能早日变回自我完结型就好了。我听说美国已经有成功让剧场型患者恢复为自我完结型的临床实验案例了,希望结衣同学回到学校来上课的日子不会太遥远。 毕竟立川跟这里并不是可以让人每天轻松来往的距离,可是我又不希望让她抱着寂寞的心情。 于是我偶然想到。 究竟我跟结衣同学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以前,她在夕阳下的人行天桥上问过我这样的问题。 ——我跟景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我当时回答她,既不是恋人也不是朋友,更不单纯只是认识的人。 如果考虑到那时候的状况,我那样的回答她应该没有错。 那么,如果现在被她再次问到同样的问题,我又应该要怎么回答呢? 在周遭人的眼中看来,或许会觉得我们两个在交往也不一定。可是,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那样的承诺。 确实,我曾经抱着决心说过「无论在何时、无论在何处、无论在怎么样的世界,我都会守护你」这样的话。 那虽然是一句比告白或求婚更意义深远而且华丽的台词,不过也要考虑当时的状况才行。回到现实生活的现在,我对于自己所说过的话却完全感受不到什么分量。 而且,当时的我非常烦恼。那之后,开始了《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事件,而彻底被感染的我又再次立下「不管要与世界为敌多少次,我一定都会守护结衣同学」的誓言。 可是,那又终究只是幻想世界中发生的事情了。 仔细想想,我跟结衣同学的关系虽然乍看之下一路顺遂,但实际上却是在一种微妙的隙缝间摇摆不定。 因为空想病的关系,害我们变得太过暧昧了。 是不是有什么办法打破现况呢?总觉得只要有个什么样的机缘,我们就可以再往前踏出一步了说。 「对了……圣诞节啊。」我不禁呢喃道。 全国的情侣、或是还差一步就可以变成情侣的男女们互相确认彼此的心意、加深彼此关系的日子。虽然原本应该是基督的生辰祭典才对,不过在日本已经是那么一回事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机会已经来到眼前。 「嗯?」跟我并肩走着的青井歪了一下头。 「没事,我只是在想圣诞节要怎么过罢了。」 森崎愉快地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要跟穗高同学约会对吧?」 「会吗?」我反问他。 「啊、什么?你们什么都还没决定啊?」 「嗯……是啊。」 青井笑了一下,然后开玩笑地说着。 「如果穗高同学的行程没办法配合的话,就换我来陪你吧。」 「咲小姐呢?」 「我们预定二十三号去舞滨的主题乐园。」 「不是圣诞夜啊?」 「今年的圣诞夜是平日啊。她要工作,所以就提早庆祝啦。而且,我圣诞夜也想跟佳织一起过,所以刚好啦。」 「那天应该会送礼物吧?」 「那当然,毕竟佳织真心相信着圣诞老人的存在啊。我打算去买white angel的玩具送她。」 我对她摇摇手。 「我不是问佳织小姐,是咲小姐啦。」 青井吐了一下舌头,一脸苦恼地笑了。 「我是有想要送啦,可是还没决定。毕竟我没送过咲小姐礼物,所以很烦恼啊。」 「我记得你们应该已经交往一年以上了吧?」 「去年我还是国中生啊,所以咲小姐就对我客气,说她不要礼物,只要准备蛋糕就好。」 仔细想想,咲小姐明明是个已经出社会的人,居然跟一个国中男生、不对、国中女生交往啊?真的是一个充满魔性的女人。 「仲西要送穗高同学什么礼物?」 「不……我就说我们还没决定要一起过嘛。」 「你约她不就好了?你跟她之间又不是那种会被拒绝的关系。」青井这么说着。 「没错没错。」于是森崎也点点头,接着说道。「这种事情男方要积极一点啊。」 虽然我没说出口,不过这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去邀约结衣同学了。 「森崎有什么打算?」我问道。 「你在讽刺我……?」森崎皮笑肉不笑地说完后,转头看向走在我们后方的今井同学。「呐,今井同学圣诞节有什么计划吗?」 于是今井同学满脸通红地说。「我……那个,」然后低下头。「……跟那种事情没什么缘分。」 「既然这样,圣诞节就一起来玩刚才的游戏吧。你家应该有无线网路吧?」 今井同学睁大了眼睛看向森崎。 「咦?嗯、嗯,是有啦……可是,为什么?」 「不是听说会有圣诞节限定的任务吗?」 「喔、喔喔……特殊强化龙的任务?」 「对、就是那个。听说只要过关,就可以拿到限定的稀有道具,可是我一个人太吃紧啦。仲西要跟穗高同学约会,看来没那时间陪我。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啊?我家也有无线网路,就约个时间,一起挑战吧?」 「嗯……嗯,既然是那样的话。」今井同学难得笑了。 森崎也笑了一下,然后用手肘戳一戳我的肚子。 「就是这样,我的圣诞节计划已经定下来啦。你也加油吧。」 「好啦好啦。」我回答他。 进到讲堂,坐到位子上后,青井忽然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呐,你跟穗高结衣的计划决定之后,可以陪我去买个东西吗?」 「……是可以啦,可是为什么?」我小声反问她。 「去买礼物啊。你应该也要买给穗高结衣吧?总觉得一个人去选礼物有点丢脸。」 真是一句让我感同身受的话。确实,第一次买礼物的话,搞不好会莫名其妙地在意太多的事情。 「ok,如果跟结衣同学约好要一起过圣诞节的话,我再联络你。」 「不好意思啦。」青井微笑了一下。 课程上完,与青井和今井同学道别后,我和森崎走向下一堂课的上课教室。 选修的课程和我完全一样的人,就只有跟我一起提交修课申请的森崎,以及现在已经不在学校的结衣同学而已了。 「呐,仲西,我有件事想问你……」 森崎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对我说道。「那个……刚才的对话中跑出来的那个叫『咲小姐』的人……是女的吧?」 「那又怎么样?」 「……是青井同学的女朋友对吧?」 青井是个女的,这点并没有错。但是,因为患有剧场型空想病的妹妹——佳织小姐所引发的幻想世界的诡局,让青井误以为自己是个男的了。所以对青井来说,她跟一名女性交往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但是,不清楚其中原委的森崎一直都觉得青井是个女的,当然,他也没有发现青井认为自己是男性的事情。 「是啊。」 森崎用力摇摇头,然后伸出手掌在我的眼前比了一下。 「不……没事,忘记我说的吧。」 「什么叫忘记你说的啦……」 「这世界上也是有各式各样的人啊。这不是我随便就可以去干涉的事情。」 森崎耸耸肩膀后,就再也没向我提过这个话题了。 总觉得,这家伙真的是个好人啊。 「圣诞节……?」躺在沙发上看着漫画的结衣同学,一脸不可思议地说着。 隔天,我联络结衣同学后,就来到了她所居住的立川研究所。虽然也是可以在电话中邀约啦,可是我就是有一种想要当面对她说的心情。 「是的,圣诞节。请问你有什么预定计划吗?」 我坐到沙发的扶手上,看向结衣同学的脸。 「景的时间应该空着吧?」 结衣同学抬头看着我说道。 「我是空着没错啦……不对,我是在问结衣同学呢?」 「我当然是打算跟景一起过呀。为什么到现在才问这种事?」 我稍微感到一阵晕眩了。 ——这样啊,原来如此,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啊。 我终于深深理解为什么她之前都没有对我提过圣诞节的话题了,因为她心中已经很理所当然地就决定要跟我过了啊。 我的那些思索犹豫全都只是在白费力气罢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单纯只是我忘记了而已,但其实这个人打从第一次跟我见面以来,就是这种个性啊。 「这样啊,说得也是。」她说着,就阖上了漫画,独自一个人点着头。「要准备一下才行呀。」 「准备?」 「就是装饰之类的呀。『气氛』这种东西是很重要的。虽然其实是很想出去外面,可是现在才去办申请手续应该会来不及吧。再说,圣诞节不管到哪里都会是人山人海的,就算勉强申请应该也不会通过吧?」 患有剧场型的结衣同学如果要外出的话,就必须要申请各式各样的手续。另外,还必须要在事前决定好绵密的行动路线计划才行。这是为了不要胡乱造成别人感染的一种处置。 「也就是说,圣诞节要在这间房间过?」 她「嗯」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我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结衣同学应该比我选要难受才对。身为剧场型患者而带来的种种不自由,想得太深入的话就会让人感到难以忍受啊。 「既然这样,就提起干劲好好装饰一番吧。」我鼓起精神如此说道。 「那当然呀。唉呀,准备的部分就交给我吧。」 结衣同学也挺起胸膛,笑了出来。 接下来的礼拜天,我与青井约在研究所的东京本部碰头了。她似乎有些资料必须要在中午之前提交给本部的样子。 而且东京本部的位置就位于千代田区,因此不管是要去银座还是表参道都可以很快到达。对于下午要去买礼物的我们来说,算是恰到好处的碰头地点。 我比约好的时间要早到了一些,而打手机联络了青井。于是她就到门口来迎接我,并且带着我来到位于设施地下一楼的餐厅。地下二楼似乎是职员或来宾用停车场的样子。 餐厅意外地非常宽敞,摆放着将近五十张简单的四人座圆桌,另外各处还装饰着观赏用的植物。看起来就像连续剧里会出现的尖端企业职员餐厅一样美观漂亮。毕竟研究所正式在国内开始活动是九年前的事情,所以建筑物也比起其他的行政设施要来得新吧? 职员的id卡似乎还有电子钱包的功能,而在研究所内不管是要购买什么东西,全部都是用那张id卡结帐,然后直接从下个月的薪水中扣款的样子。职员餐厅的结帐系统只能使用那个电子钱包来付钱,所以我只好不得已让青井请客了。 我虽然有跟她说「我用现金还你」,可是她却对我说了一句「我好歹也算是个社会人啊」这种帅气的台词,然后拒绝我还钱了。 「我这边就快结束了,你等我一下。卡片我就留在这边,你也可以去买些什么东西来吃。」 青井把咖啡跟id卡放到我的面前。 「没有这个不就没办法出入房间了吗?」 「我打内线请人从里面帮我开门就好啦。」 总觉得这种保全系统还真没什么意义。取决于使用的人,其实依然是可以到处钻漏洞啊。 青井笑着留下一句「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再稍微等我一下吧。」之后,就离开了餐厅。而青井离开之后过不到一分钟,我就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了。 周围在用餐的人们,应该都是研究所的职员吧?现场大约有二、三十个人。既然连餐厅都有这么多人了,就代表虽然今天是假日,也依然有很多人来上班吧? 姑且先不论研究部的人,不过管理部应该是三百六十五天都要有人轮班才对。毕竟就算过上星期天或例假日,空想病的病患也不会让发作休息的。 一想到周围的人就算周日都来上班了,而我却是抱着轻松的心情准备接下来要去买礼物,就觉得多少有些愧疚的感觉。 正当我为了移动到比较不显眼的座位而站起身子的时候,从餐厅的入口走进一名年约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吸引了我的目光。 轻飘飘的柔软金发配上微带红润的柔软脸颊。圆滚滚的水蓝色眼睛咕噜咕噜地张望着四周。因为身上穿的是充满荷叶边的洋装,让她看起来就像是摆放在玩具店的法国人偶一样。 大概是哪位职员的小孩子吧?可是,她很明显不是日本人。而且,为什么这么小的小孩子会自己一个人呢? 女孩子站到自动贩卖机前面,眺望着排列在里头的饮料。 她的脖子上并没有挂什么id卡,就算她想喝什么也应该没办法买吧?或许是迷路了也不一定。 我拿起青井借我的卡片,走到那名小女孩身边,用温柔的语气对她说道。 「嗯,你一个人吗?」 小女孩转过身体,抬头看向我。 然后沉默了一段时间。 于是我发现自己做错事了。就算这里是日本,也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会讲日文。既然对方是个小孩子,那就更应该要注意这一点才对。 我赶紧驱动自己的脑袋,尝试从记忆中搜索出全世界通用的英文单字。过了几秒之后,当我好不容易把片断的单字排列成句子并且准备再向这孩子说话时,对方却先开口了。 「有什么事?」 我在两种意义上被吓到了。首先,其实她的日文讲得非常流利;另外,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成熟。大概是有受过一番彻底的教育吧? 「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呢?」 「美国。」她这样回答道。而那傲慢的口气让人有一种不协调的感觉。 「你一个人吗?还是说跟谁一起来的?」 「为什么我要把这种事情一一告诉你不可?」她感觉有些不耐烦地如此对我放话。 ——总觉得,实在让人感到有够火大。 「再说,你到底是谁?看你那种年纪,应该不是研究所的人吧。是空想病的患者吗?」小女孩接二连三地对我说着。 于是我终于多少理解状况了。这孩子一定是患有空想病吧?虽然周围看不到她的保安者,不过她应该就是跟结衣同学一样饱受宠爱,所以才变成这样的个性吧? 「欸……哦哦,我不是啦。不过,你应该是空想病患者吧?」 「有什么错吗?」 我摇摇头。 「没有啦。可是,你的保安者怎么了呢?」 「我 觉得实在很烦,就摆脱掉了。我想他们现在应该正在焦急地寻找我的下落吧?」 看来她的个性真的是有够好的。我虽然有点后悔不应该跟她扯上关系,可是也不能放着这么小的女孩子不管。 「不可以做那种事喔。快点回到保安者的身边吧?我跟你一起去找他们。」 我说着,然后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可是却被她粗暴地挥开了。 「你要做什么?」她向我瞪了一眼。 于是我耸了耸肩膀。 「要是太任性的话,会被爸爸妈妈骂喔?」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她大叫道。 或许这种年纪的小孩就是这个样子吧?不过话虽如此,教育她也不是我的责任。 于是我举起双手。 「我知道了,你是个大人,是个完美的淑女。所以说,我们一起去找你的保安者吧?」 下个瞬间,我被她赏了一个巴掌。 「我就说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呀。」 我差不多也快到忍耐的极限了。她大概真的从来没有被人骂过,一直以来都被放任着长大的吧?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压抑自己的怒气。 「嗯,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把你当小孩子对待了。可是啊,要是保安者不在身边的话,发作的时候你应该会很困扰吧?」 「抑制发作这种小事,我多少也可以办到。或着说,我反而无法理解那些完全无法控制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这毫无疑问地是在逞强吧。果然,虽然她的语气听起来很成熟,不过像这样的地方还是个小孩子啊。 「你真棒,居然连那种事情都办得到。那,我们一起去找你的保安者吧?」 她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 「……你无论如何都想把我当小孩子就是了?」 真是个麻烦的小孩。 就在我烦恼着该如何说服这个孩子的时候,从餐厅的入口出现了两名大块头的外国男性。他们一见到女孩子的身影,便慌慌张张地赶到我们的面前。 那两名男性向女孩子搭话后,那名少女怱然就用食指比向我,用英语对着男性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虽然我的英文听力不怎么行,不过她应该就是在对他们说明我这个人是有多么失礼、多么无礼、多么失敬,然后说自己的自尊被伤害得多么严重吧? 活像个对着自己的母亲激动抱怨的小孩子一样。 真是强烈的两面个性。 刚才那般唯我独尊的态度,以及现在这种幼稚的行径。 比结衣同学还要难以对付。我忍不住对这孩子的保安者感到同情了。 那两名保安者也很明显地站在下风,拚命地安抚着那名少女。 可是,就算过了五分钟,那名少女终究还是怒气难收,最后对我用英文怒骂了一番——说实话,我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不过从她的表情看来,应该就是那一类的话语——然后带着那两名男性,快步离开了餐厅。 环顾四周,在餐厅里的每个人都在看着我,感觉实在有够尴尬。于是我赶紧离开餐厅,并且寄一封简讯给青井后,就到研究所的大厅等她出来了。 话说回来,还真是一场灾难啊。 过了十分钟左右,青井终于来到大厅了。 「为什么不在餐厅等我啊?」 青井对我问道。 「四周都是研究所的职员,总觉得有点尴尬啊。」我对她打了个马虎眼。毕竟我不想要老实跟她说我惹了一个小孩发脾气,让她对我有什么奇怪的误会。 「哦哦,这么说也是。」青井说完之后,就没有再继续追问我什么了。 然后,我们两个人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要前往表参道。 乘坐地下铁,再度来到地面上后,便看到四周一片圣诞节景象。五颜六色的装饰让街道看起来花花绿绿,到处都播放着圣诞节的歌曲。 「到了晚上应该会更漂亮吧?」看着围绕在行道树上的霓虹灯,我不禁如此呢喃。结果青井开玩笑地对我说了一句。「要陪我一起到晚上吗?」 说实话,我觉得那样似乎也不赖。 不过,我跟青井一起来买礼物这件事,很明显地是个失败的行为。 「这个应该很适合您的女朋友喔。」 饰品店的店员小姐露出职业笑容,对我推荐着一副银饰商品。那是一副中空爱心形状的可爱项坠。 紧接着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确实就如店员大姊说的,这项坠很适合结衣同学。可是,这个人不应该会知道结衣同学的容貌才对。 我看向那位店员的脸,便见到她瞥了青井一眼。看来她是误会了。 想当然耳,青井今天也是穿女装来的。既然她是个女孩子,会这样穿也是应该的。不过,至少在今天这种日子,我应该要叫她穿男装来才对。 青井似乎也察觉到店员小姐的误会,而露出顽皮的微笑说了一句。「我看起来像他女朋友吗?」然后请店员小姐帮她把那副项坠戴上后,转身面向我。 「适合我吗?」青井微笑着说道。 「嗯,是很适合啦……可是休想要我买给你。」于是我僵硬着表情如此回答。 店员小姐则是看着我们的互动,感到奇怪地眯起了眼睛。 接着到了下一家店,就在青井挑选着商品的时候,店员就从玻璃柜中拿出了一个男性用的装饰品,「这个应该很适合您的男朋友喔」地向她推销着。 我虽然摇摇手说着。「我不是她男朋友」可是青井又再度开始胡闹,缠着我的手问店员说:「我们看起来像是在交往吗?」 店员则是点点头,说出了「希望你们到圣诞节之前可以进展顺利」这种自作主张的话。 那之后,青井又得寸进尺地不断胡闹着,让我们的礼物购买行程迟迟得不到进展。 再加上,青井虽然是个女孩子,可是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男性,并且在跟一个女性交往,所以她想要购买的是送给女性的礼物。 而我是个男的,这一点绝对不是什么误解,当然,我要送礼物的对象是结衣同学,所以跟青井一样是想要买适合给女性的礼物。 但是,在周遭人的眼中看来,我跟青井就算被认为是情侣也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在这种时期,一对年轻男女单独来到表参道,会被认为至少有朋友以上的交情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因此,店员们跟我们的对话老是兜不在一起。在年末商战的这个时期,不管哪一间店的店员都很卖力在推销商品。然而,他们推销的方向却完全搞错了。 就因为这样,当我们买到各自的礼物时,时间已经来到晚上的六点,街上的霓虹灯都开始点灯了。 而就在我们走向日本铁路公司的车站时,青井说着「真是漂亮啊」,然后握住了我的手。 「你这是什么意思?」 青井吐了一下舌头,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 「今天老是被人当成情侣了,这点小事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因为这样害我们浪费了一堆时间吗?」 「不过也多亏这样,可以让我们两个人看到霓虹夜景了不是吗?」 青井那副天真的笑容,是对我的好意表现吗? 我不禁回想起咲小姐说过的话。 ——晴很喜欢你呀。 眺望着那片光彩夺目的霓虹灯,我用力回握了青井的手。 第2章 你为某人做的梦 我因为之前重复感染剧场型的案件,于是被安排在放学之后,要到位于千代田区的研究所本部,接受美国研究所所长的面谈。 毕竟那是空想病史上的第一个案例,所以听说是对方的所长亲自要求真由小姐,希望可以安排机会跟我进行面谈的样子。 「我根本不会说英文,听力也很差啊。」当我向真由小姐这么说道后。 「那个人日文很流利,所以没关系啦。」她就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我也会陪在现场,不用太紧张的。」 说实话,就算是那样,我还是不太愿意接受就是了。 虽然我不清楚美国的所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不过至少一定比学校的校长还要有权威不会错。光是要跟那样的人进行面谈,就足以让我感到紧张了。 我想至少要在事前多少知道美国所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就在午休的时候,跟青井在学校餐厅一起用餐并且询问了她一下。 「我被叫去跟美国的所长见面了啊……」 青井喝着咖啡,对我点了点头。 「我听说了,是今天放学后对吧?毕竟对方对于你重复感染剧场型的事情很有兴趣啊。」 「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青井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说道。「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喔。」 「喔?跟真由小姐差不多吗?」 「不,更年轻。」 「也就是说,二十岁左右了?」 我听说那边跟日本不太一样,跳级升学是常有的事情。日本的新闻也报导过,有十岁左右的小孩升学到大学之类的状况。如果真的是很优秀的人才,或许也是有年轻的时候在大学研究所留下亮眼的成绩,然后被推举为空想病研究所所长的状况也不一定。 就在我擅自进行想像的时候,青井摇了摇头。 「不,更年轻。」 「……跟我们差不多年纪?」 「不,还要更年轻。」 「几岁啊?」 「我记得今年应该十一岁吧?」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开口问道。 「我该笑吗?你在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 「不是小孩子玩的『一日所长』之类的?」 「是正式的所长。」 「美国研究所到底在发什么疯啊?」 这世上会有哪个组织可以让一名十一岁的少女站在顶端,还能正常运作啊?或许是因为她的周围都是非常优秀的部下也不一定,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干脆就让那些部下带头还比较快。 青井大声笑了出来。 「我能理解你说的,毕竟如果让不了解内幕的人看在眼里,应该都只会觉得是什么不正经的玩笑话吧?不过,对方确实拥有足以担任所长职务的知识跟智慧啊。」 「是因为从小就彻底接受了有关空想病的教育吗?」 虽然我自己嘴上这样说,可是心里也觉得这说法有些勉强。不管怎么说,十一岁实在太年幼了。 「那背后有些复杂的内情啦。」 这么说来,真由小姐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因为世袭而坐上现在这个位子的。可是,不管再怎么有门路或是有再怎么复杂的内情,我也完全没办法想像有什么状况可以让一个十一岁的少女坐上所长的位子。 ——嗯?等等?十一岁的少女? 「那孩子是金发吗?」我问道。 「是啊。」青井点点头。 「眼睛是蓝的?」 「金发的人大部分都是蓝眼睛吧?」 「那孩子个性很伟大吗?」 青井笑了。 「当上所长当然伟大啦。」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是那种被别人当小孩子对待就会生气的那一型吗?」 「是啊,就是那种感觉。」 我不禁感到冷汗直流。搞不好,前几天在餐厅遇到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所长了。 「保险起见问一下,那孩子患有空想病吗?」 「是啊。」 这下确定了。我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过,一名十一岁的少女,而且还是空想病的患者,为什么可以当上所长这种重要的职位?我完全无法理解。 「你好像知道得很详细嘛。是听穗高结衣说的吗?」 我摇摇头。 「我见过她。」 「啥?」青井吃惊地说道。 「顺道一提,我当时惹对方非常生气。」 「啥?」青井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再次发出同样的疑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更重要的是,你到底在哪里见到她的?」 「走前跟青井去表参道的那一天,我不是在研究所的餐厅等青井来吗……就是那个时候。」 我彻底缩起了身子,不知所措地回答。 「我说你啊,那种事情,你根本没跟我说过啊。」青井严厉地谴责我。 「不……那个、我觉得没必要说啊。毕竟我根本没想到那个人就是美国的所长。」 「然后呢?你究竟对那个所长做了什么事?」 「我把她当小孩子对待了。」 青井叹了一口气,用手掌拍了一下额头。 「因为正常来想,都不可能会知道那么小的小孩子竟然是那么伟大的人吧?只要不了解状况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把她当小孩子来对待啊。」 「我能理解你的说法……可是……」 青井摇了摇头。 「我才想问你勒,为什么美国的研究所要做那么奇怪的人事管理啊?」 「说得也是……既然你接下来要跟对方见面的话,还是知道一下会比较好。」 接着,青井向我说明了为什么一名十一岁的少女可以当上所长的原因。从结论来说,那原因果然还是一种世袭。 只不过,那背后隐藏着一段疯狂而难以向世人公开的内幕。 美国中央空想病研究所的前所长——道格拉斯·波特曼,是一名年过五十的男性。他从小就非常优秀,在大学时代专攻医学,特别对脑外科有非常强烈的兴趣,而埋头于研究之中。之后,他在那个领域留下了非常亮眼的成绩,于是在美国开始设立空想病研究所的时候,就被提拔为研究所的所长了。这件事有一部分原因似乎也是因为他正是阻止了《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英雄之一,而他自己本身也是美国国内少数的剧场型空想病患者。 当然,这件事在担任所长的职务上应当会造成非常大的不利才对,不过正因为他是个足以被人们称呼为「天才」的入类,而且他也活用了至今为止培养出来的脑医学知识,在空想病的领域上接二连三地累积新的发现,让起步不久的美国研究所获得了足以与空想病研究最进步的德国并驾齐驱的成果。 而他自己本身似乎是个非常特殊的空想病案例。或许是因为积年累月的经验,也或许是因为他天才般的头脑,让他学会了在某种程度上控制自己发作内容或是时机的方法。 不过,那终究只是一种感觉上的东西。身为一名天才的他,虽然对周遭的人逐一仔细地传授那个方法,但是却始终无法得到顺利的结果。 照他的说法似乎是「就跟在睡觉的时候意图性地改变梦境的方法很类似」,可是说到底,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在睡觉的时候意图性地改变梦境的方法究竟是什么方法。另外,那个人虽然留下了关于那种思考方法的文献资料,可是这方面却完全没有得到世人的关注。 毕竟,听说那个内容似乎极为复杂怪奇,让一般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样子。即使一名天才把自己用感觉理解的 东西写成文字,但是要将那内容详细地传达给一般人知道终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当然,如果可以让所有的患者都能意图性地控制发作的内容及时问的话,那将会是非常划时代的成果,也可以让世界上的研究所管理部门大大减轻负担。大家虽然都对于这一点有着共同的认知,可是就算强迫一般的空想病患者去理解一个天才独特的感觉,也应该难以得到什么效果吧? 然后,有一天,所长最爱的妻子因病倒下了。当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病入膏肓、难以治疗的程度。 那位妻子在病床上抱着自己的丈夫如此说道。 「我说……亲爱的,我好害怕。当想到自己就要从这世上消失,就好害怕。我明明就还想要继续跟你一同度过更多的时光……」 之后,那位妻子过世了。而从那时候,所长便开始了他疯狂的研究。 他所注意到的,就是特拉乌姆波拥有的精神共感与情报共有能力。 然后,道格拉斯·波特曼得出了一项结论。 或许意志与知识的共有是有可能的。 身为个体的人类,其存在实在过于虚幻无常。或许有一天会因为意外而死亡也不一定、会因为疾病而过世也不一定。然而,那大部分的状况,对于本人来说都是自己所不期望的死亡——是一种自我的丧失。 既然如此,如果利用特拉乌姆波让全体人类的精神得以共享的话,又如何呢?即使一个个体的肉身死亡了,他的精神是不是依然可以继续存活于其他的个体之中呢?如果这是有可能办到的事情,那么就不会有人再像自己的妻子那样悲伤了。 只要人类没有灭亡,就能够以一种精神上的存在,继续存活。世界上也就不会再有人为了失去最爱的人而感到痛苦了。 那将会是个多么温暖的世界啊。 于是他从此便埋头于自己的研究之中。 然而,在大志未了之时,他也因病而倒下了。 他强烈地期望着,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有人继承。 他将所有可以化为资料的东西都留给了后继的人们。然而,自己的感觉却没办法传达让其他的空想病患者明白,更不要说是其他健康的人了,应该穷尽一生都无法理解吧?但是,这种只有自己知道的发作感觉必须要遗留给某个人才行。如果缺少了这个东西,研究本身应该会迟迟无法获得进展。 于是,道格拉斯·波特曼做出了一项残酷的选择。 他能够意图性地选择发作的内容,而且,还是个剧场型的空想病患者。 因此,只要有效利用幻想世界的诡局,或许就可以将自己的知识与感觉遗留给某个人也不一定。 最后雀屏中选的对象,正是他的孙女——梅莉·波特曼。刚好,她本身也患有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而且即使她当时只有六岁,不过已经开始展现出与所长同样身为天才的迹象。所长的儿子不但不是一名空想病患者,而且虽然才能并不算差,不过脑袋也仅止于秀才程度而已。 所长瞒过了研究所的监视,尝试与梅莉见面了。当然,这并不是可以被允许的行为。如果剧场型患者与自我完结型患者接触的话,就会有引发感染爆发的可能危险。但是,他甚至认为就算引发感染爆发也无所谓了。毕竟幻想的内容他可以自己选择,所以也可以将自己的期望、自己的知识与感觉交付给适合的对象。 在某种意义上,比起幻想世界的诡局,或许感染爆发还是个比较有效率的手段。因为远在大海另一端、自己所不认识的空想病患者之中,也许会有能够与自己站在同等程度思考事情的人也不一定。那样的对象其实也不算坏。 这完全就是个疯狂的行为。 然后,所长意图性地引起了发作,意图性地造成了幻想世界的诡局。 他让身为孙女的梅莉,利用理论向他证明身为组父的自己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自己确实就在这里,可是,梅莉的说法也并没有错误。也就是,我——道格拉斯·波特曼这个人,并不存在于这里。 这是个决定性的矛盾。 于是,幻想世界的诡局被引发了。 道格拉斯·波特曼的精神最终崩溃,而取而代之的,则是将自己的知识与感觉,还有——这对他而言应该算是值得高兴的误算——自己本身大半的精神都成功移植到孙女身上了。 就这样,当时还只是六岁就成为空想病顶尖专家的梅莉·波特曼诞生了。并且根据道格拉斯·波特曼的遗言,让梅莉·波特曼坐上了研究所所长的椅子。 在看到遗言的时候,一开始大家都以为是什么恶质的玩笑。然而,就在亲眼目睹梅莉的言行之后,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 她确实还只是个六岁的女孩子,但是她所拥有的知识毫无疑问地不比前所长来得逊色。 就这样,梅莉就任了所长的位子。而五年后的现在,她不断发表了许多超越德国的成就。 「……太疯狂了。」 我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感想老实的说出了口。 「我也那样觉得。」 「而且刚才那是什么?那个『用理论证明不存在』之类的。一个存在的人要怎么用理论被证明他不存在啊?」 青井耸耸肩膀后,喝了一口咖啡。 「天才所说的事情谁会知道?关于当时的事情,对方的所长很少挂在嘴上。而且,搞不好……」 青井放下咖啡杯后,用手托起腮帮子。「其实我们看起来似乎存在于这里,可是实际上并不存在于任何地方啊。」 我的背脊不禁感到一阵恶寒。青井偶尔会像这样若无其事地说出让人害怕的话。 「仲西,你的表情很可怕啊。」青井笑着,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非常柔软,让人立刻就解除了紧张的感觉。 「我就在这里,仲西也是。天才所说的话,就算听了也是白费力气。毕竟对方是站在跟我们不同的次元上思考事物的啊。」 「我知道。」 青井拉着我的手站起身子。 「时间差不多了。你要去千代田区的本部对吧?我也有事要过去,就一起去吧。」 我跟青井一路上握着手,转搭电车,前往研究所。虽然牵着手并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因为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就一直都牵着了。 或许我也可以跟她说,都是男生,做这种事很恶心。但是穿着女学生制服的青井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女孩子,只是她自己误解了而已。既然她真的是个女孩子的话,总觉得说出那种把她当男生看待的台词不太好。 说实话,自从一个月前在横滨的那场约会之后,我就一直没办法掌握与青井之间的距离感。不管走到哪里,青井都是个女孩子。越是跟她亲近,她那种偶尔表现出来像女孩子般的举动就越是会让我感到小鹿乱撞。在这种时候,我总是会得出「男女之间不可能单纯只当好朋友」这种一点帮助都没有的结论,然后烦恼着。既然这样,我又应该怎么继续跟青井来往才好? 在电车中比邻而坐的我们,在四周人眼中看起来是不是有着朋友以上的关系呢? 虽然青井在电车中天真无邪地笑着,并且告诉我有关佳织小姐的近况,可是我却完全听不进脑袋中。 而到了途中,话题又再次回到美国的所长身上了。 「姑且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再随便乱说话了。毕竟你在对方心中已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在这方面最好有些自觉。」 「我知道啦。就算对方只是十一岁,不过也算是个在上位的人啊。」 「不犯梅莉,不受天谴。(注1)」青井笑着说道。 「那是什么? 」 「流传于东京本部的一句格言啦。对方的所长虽然拥有七十岁的知识与感觉,不过本质上依然是个小孩子。容易发脾气,而且个性上还会纠缠不清。我们这边有个研究员曾经一度冒犯到她,就受到了很严重的报复啊。」 注 日文中「不犯神,不受天谴(触らぬ神に祟りなし)」,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意思。 「总之,不要惹对方不高兴就是了吧?」 青井用力握住我的手,双眼笔直地看过来。 「你有时候会冒冒失失的,所以我很担心啊。」 「没问题啦。青井担心太多了。」 青井将头转开,眺望着窗外的景色。高楼大厦与公寓一栋一栋地经过我们的眼前。 「事情办完之后,要不要一起去稍微吃个晚餐?」 「晚餐?」我回问道。 「对,晚餐。」 「可是你晚餐不是绝对都会跟佳织小姐一起吃吗?」 我回想起咲小姐跟我说过的话,于是不小心就说溜嘴了。而青井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察觉到,只是皱起眉头笑着说。 「所以我就说稍微了嘛,稍微。之后我会再跟佳织一起吃的啦。」 「那就一起去吃吧。」 青井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我也多少觉得有点越陷越深了。毕竟青井是个女孩子,要是我跟她亲近到必要程度以上的话,搞不好也算是一种出轨行为也不一定。虽然幸好结衣同学一直都以为青井是个男的,不过至少我自己知道真相。而且要是结衣同学知道了青井的真实性别,又让她知道其实我知道这件事的话,说不定会惹来一场风暴。 话虽如此,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完全把青井当作是一个男的了。说到底,青井依然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总觉得我既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心情渐渐在改变了,就更应该要仔细思考该用什么方式跟青井继续来往下丢才行。 要用一句话简单总结的话——面谈的结果实在非常糟糕。 我在研究所的大厅跟青井分头后,就向柜台人员说明了我的来意。对方请我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待,然后过不到五分钟,真由小姐便现身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一趟了。」真由小姐直爽地笑着。 「不,请不用介意。毕竟学校放学之后我总是很闲。」 「听说你经常会到立川玩呢。结衣也觉得很开心喔。」 「虽然最近她总是在玩游戏,不太理睬我啊。」 真由小姐笑了。 「她就是因为在仲西同学的面前才能表现得那么自然呀。那么,我们走吧。」说着,她就带头走了出去。 「请问一下,大概会花上多少的时间呢?」 「嗯——这也很难讲,不过我想应该不会花上太多时间才对。」 坐上电梯,来到一扇看起来很高级的木制门扉前的时候,真由小姐就稍微看了我一眼。想必那位所长就在这间接待室里吧? 「虽然我想仲西同学应该没有问题,不过要记得不要做出让对方不高兴的行为喔。」 「不犯梅莉,不受天谴,是吗?」 真由小姐将右手放到嘴边笑了。 「你听过呀?」 「是的,听青井说过。而且,我之前也有见过对方。」 「咦?你说所长吗?」真由小姐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是的,就在前几天……在这边的餐厅。」 「那就应该更没问题了吧?」说着,真由小姐就打开了门。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说其实很糟了。 真由小姐先让我走进了房间。 在看起来很高级的绒毯上,面对面放置着两组黑色的大沙发,中间摆放着一张玻璃桌,窗边则是装饰着很有格调的观叶植物。 看来这应该是高官专用的接待室。 墙壁上还挂着镶嵌在豪华画框里的油画。 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美国所长,果然就是在餐厅遇到的那个孩子。虽然我原本抱着一丝希望,期待自己的预测会猜错,不过看来现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在真由小姐的介绍下,向少女鞠了一个躬之后就坐到沙发上。 而女孩子则是看到我之后,「哈」地窃笑了一声。 「喔?你就是仲西同学啊?我想你应该已絰听过介绍了,我就是梅莉·波特曼。」 她从包包中拿出名片盒,抽出一张名片放到玻璃桌上。因为是用英文字母印刷的,所以除了名字以外我完全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啊,幸会……另外,前几天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 「我已经不在意了。而且,我这边动手才真的是抱歉了。」 嘴巴上虽然这样说,可是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激情的火焰。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的太阳穴还在抽搐着。她绝对还很在意那件事情。搞不好是因为日本研究所的所长真由小姐在一旁的关系,所以才克制下来的。 我撇眼看了一下真由小姐,结果跟同样撇眼看向我的她对上了眼睛。于是真由小姐用眼神对我询问着。「究竟在餐厅发生什么事了?」 正当我犹豫着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梅莉就先说话了。 「你在紧张吗?放轻松点,那样我也比较好说话。」 虽然她说出来的话完全就像个成年的男性,可是却配上了小女孩那种有点大舌头的声音,让人不禁感到有些不对劲,简直就像是陪着小孩子在玩扮家家酒一样。 再说,她嘴里喝的是看起来就很甜的咖啡牛奶,而且还是便利超商会卖的那种一百元纸盒包装的。被一个喜欢喝那种东西的小孩子说什么「放轻松点」,我也觉得有点难以对应。 差一点就会不小心脱口问她说,「梅莉妹妹是不是喜欢喝咖啡牛奶呢?」之类的话。 不过,十一岁的小小年纪就可以将母语以外的语言说得如此流利,看来她果然还是个了不起的少女吧? 「我听说您是想询问有关我重复感染剧场型的事情……」 「没错,就坦荡荡地说给我听听吧。」 这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学到「坦荡荡」这种词的啊? 「重复感染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有听真由小姐说过,大致上的资料应该已经送到您的手上去了啊?」 少女用吸管吸了一口咖啡牛奶后,摇了摇头。 「那种资料一点价值都没有。」 在辛苦整理资料送过去的关系人——真由小姐面前,真亏她可以说出那么无礼的话来。 青井虽然说过她是个爱闹脾气的孩子,不过我想搞不好她的性格其实还要更差劲也不一定。 我将视线看向真由小姐,想要偷看一下她的表情,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觉得特别不愉快。是身为大人的度量吗?还是其实内心很不高兴?又或者是因为她已经深知梅莉的个性,所以事到如今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动摇呢? 我想起以前真由小姐跟研究所的女性职员有聊过她们不太喜欢跟美国的所长对应的事情。 确实,就算努力想要跟这样的孩子顺利来往,应该也只会让自己的精神感到疲惫而已吧? 即使我跟这孩子认识得还不算久,不过也已经大致上可以掌握她的个性了。 然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还是赶快把事情办完吧。我也不擅长对应这样的孩子。 「说到空想病的研究,终究还是要讲到感觉才行。这就是一种这样的疾病。」 「我多少可以理解。」 「然后呢?你的感觉是怎样?我听说你曾经三度受到剧场型的感 染。你在被青井佳织的发作感染的时候,有什么跟过去不一样的感觉吗?」 「没有。」我很确定地回答。毕竟实际上真的没什么差异,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如果顺利的话,搞不好对方就会说「那就没事了,你走吧。」然后立刻解放我也不一定。 可是,梅莉却并没有放弃。她将手肘放到玻璃桌上,对我逼近而来。 「就算是微小的差异也没关系。你有没有记得什么事情?」 「我不记得了,也没有什么微小的差异啊。」 她凝视着我的眼睛过了一段时间,然后再度坐回沙发上,很刻意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凡人啊……不,应该说是对一个小孩抱着期待的我错了。亏我还特地跑到东京来,这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了啊。」 看到她如此失礼的态度,让我微不足道的自尊被燃起了一把火焰。 或者应该说,这孩子绝对是刻意在说一些让我感到不高兴的话。大概是为了之前的事情在报仇吧? 「在跟你会面之前,我也有跟青井佳织用视讯电话面谈过了。但是,完全不成个样子。」 她应该没有必要连佳织小姐都拿出来奚落才对。这孩子不可能会不知道佳织小姐背后有很多内情吧? 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我没想到居然会被一个小孩子当成小孩子对待,甚至还被贬低是一个凡人。 再说,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对她表现得这么卑微。对方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就算她是什么美国的所长,都跟我没有关系。而且,对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用一句「凡人」就打发掉,不管怎么说都太失礼了。 之前在餐厅的那件事也是,我明明是好意向她搭话,她却摆出那种态度,甚至还赏了我一个巴掌。既然是个天才的话,就应该要对自己的外表有所自觉,就算被不认识的人当作小孩子对待,也要想像得出来那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情吧? 总结来说,这孩子的度量非常小,简单讲就是很任性罢了。 我越来越觉得现在这件事很愚蠢,也没有打算继续认真陪这孩子要任性了。再加上对方把佳织小姐的事情搬出来,让我感到实在很火大,于是决定对她做出一些反击。 「梅莉妹妹是不是喜欢喝咖啡牛奶呢?」 我用一种对待年幼孩子的温柔语气如此说道。当然,这是非常盛大的一番调侃。 「什么……?」梅莉皱起了眉头。 「等、等等,仲西同学……!」 真由小姐慌张地抓住我的肩膀,可是,我已经停不下来,也不打算停下来了。 「毕竟小朋友都很喜欢喝咖啡牛奶呢。如果喝不够的话,要不要大哥哥现在去帮你买呢?」我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对她问道。当然,这是非常壮大的一番讽刺。 「你是在愚弄我吗?」 梅莉的语气变得粗鲁。而我则是耸耸肩膀。 「怎么可能是在愚弄您呢?毕竟梅莉妹妹这么小的年纪就当上所长了啊。」 最后,我还摸了摸梅莉的头。「梅莉妹妹真是伟大呢。」 于是她拨开了我的手,大吼一声。「我要回去了!」然后就快步走向房间出口。 「仲西同学!」真由小姐虽然对我如此大叫,可是我听不进耳里。我甚至为了追加攻击而对着梅莉的背影说道。 「梅莉妹妹,要小心不要迷路了喔。还是说,你会害怕一个人回家?要不要大哥哥跟你一起去啊?」 门板被粗暴地关上了。那大概就是她的回答吧? 虽然那之后我被真由小姐狠狠骂了一顿,可是心情却感到非常舒畅。我的心中充满了一种完成一件大工作的奇妙爽快感。 从真由小姐的一番说教中解脱之后,我寄了一封简讯给青井。接着她回信说她在餐厅等我,于是我便搭乘电梯来到了地下室。 走进餐厅,青井就对着我招了招手。 我在心中担心着当我跟她说到刚才那件事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然后走到青井的面前坐了下来。 我一边咬着热狗,一边详细地向她说明面谈的经过。结果青井意外地笑出了声音,并且耸耸肩膀对我说道,「还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啊。」 「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毕竟对方的所长是个很会记仇的人啊。」 「没差啦。我刚才才想到,不管那孩子怎么想我的事情,都不可能对不是研究所职员的我做出什么制裁吧?如果是研究所的人,或许就有可能会丢掉饭碗或是减薪之类的。可是我只是个高中生啊,而且也没有打算未来要到研究所来工作。所以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跟她扯上关系了啦。」 我将剩下的热狗放进嘴巴,用冰咖啡将它吞进了喉咙。 「虽然我觉得对真由小姐很过意不去,可是被一个年纪比我小的孩子摆出那种态度,就算是我也会火大啊。」 青井「呵呵」地笑了一下。 「你这个人,偶尔还真的会做出很乱来的事情啊。」她扶着脸颊这样说道。 「我没有那个意思啦。然后呢?美国所长梅莉妹妹已经回去了吗?」 「所长跟副所长还在向对方谢罪啊。不过,我看她那种怒气应该没那么容易就消掉吧?肩膀甚至还在发抖勒。」青井苦笑着。 「你有看到梅莉妹妹啊?」 「在我来这里的走廊上有跟她擦肩而过,那表情很明显是在发脾气。看到所长跟副所长用一副慎重的态度带她进入所长室里的样子,我就猜到仲西你这家伙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啊。」 「然后,你果然猜对了。」 真的对真由小姐感到很过意不去,我也应该再更成熟一点才对。不过,同样的事情也可以说在梅莉的身上。 那孩子的态度跟作风就像个独裁社长一样傲慢自大,可是却又像个小孩一样爱发脾气,个性上可以说非常不平衡。既然都当了五年的所长,而且也留下很亮眼的成绩,那就表示她应该拥有很丰富的知识,也拥有能够活用那些知识的灵活头脑才对。可是,她在情绪管理上却依然还是个小孩子。 我甚至觉得,她干脆不要再管研究所的工作,过着像个小孩子般的生活或许还比较好。 就在这时,我怱然想到一件事。 搞不好,是她周遭的大人不允许她那么过的也不一定。 那孩子的祖父,也就是前所长,是个优秀的人才,留下了足以与最先进的德国研究所并驾齐驱的成果。然后,梅莉继承了那个人的知识与精神。我也听说她实际上确实展现了与前所长相比毫不逊色的研究水准。 就算梅莉事到如今说她不想做了,周围的人应该也不愿意放手吧? 仔细想想,让梅莉继承了祖父精神与知识的那场幻想世界的诡局,也不是那孩子自愿的事情。梅莉或许只是个不断受到周遭的大人们摆布,有点、不、非常可怜的孩子也不一定。 「总觉得过意不去啊……」我小声嘀咕。 「对所长吗?」青井歪着头间道。 「不,对梅莉。」 怱然,青井僵住了表情,然后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视线则是看着我的背后。 就在我转过头去的同时,我的肩膀也被拍了一下。 「就算你现在对我道歉,我也不会听了,仲西景。」梅莉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冷淡的声音对我说着。她的背后站着五名块头高大的白人男性,让我不禁被威吓住了。他们大概是重要人士的护卫,也有可能是因为梅莉是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患者,所以跟在她身边的保安者也不一定。 「你来得正好,我想说要为刚才的事情向你道歉 。」 梅莉皱起了眉头。 「你不会听别人说话吗?」 「日本话我听得懂。所以我说,我对你感到很抱歉……」 梅莉的肩膀开始颤抖,让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梅莉就将放在我肩膀上的右手高高举起,然后用力赏了我的头一个巴掌。毕竟她是个小孩子,所以实际上并不算太痛。如果是结衣同学的话,有时候真的会让人觉得很痛,所以也真的感到很困扰。 「我说过我不会听你道歉了不是吗!」 在梅莉背后的白人男性赶紧把手放到她的双肩上,看来应该是因为她这出乎预料的行动让他们感到不知所措了。搞不好,这些人也跟结衣同学的保安者一样,其实对梅莉感到很棘手也不一定。 「我有听到。我是在听到的前提下对你道歉的。总觉得对一个小孩子不应该做出那么没有度量的事情。」 「仲西……!」青井小声对我提出注意。 当我察觉到自己选错台词的时候,事情已经覆水难收了。 「你竟敢说小孩子……!区区一个high school的学生,竟敢又把我当小孩子!」 梅莉激动地怒吼着。让她继续火大下去应该不太妙。 「不、那个……我说,梅莉妹妹,你冷静一下好吗?」 梅莉甩开白人男性的双手,对我逼近而来。 「不要加什么,妹妹。!」 「欸?那、梅莉?」 「不准直呼其名!不准叫我名字!」 简直比想要买玩具而在地上打滚哭闹的小孩子还要难对付。 「那是要我怎么办?」 「面对在上位的人要表现出应有的态度吧!」 梅莉的脸蛋红了起来。大概是真的非常生气吧?她那种老实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的地方,确实像个十一岁的小女孩一样可爱。 可是,现在也不是看着她那个样子然后微笑的时候。毕竟,青井正露出非常恐怖的表情在瞪着我啊。 于是我只好举起了双手。 「我了解了,波特曼所长阁下。」 我因为太过慌张,而说出了一个奇怪的敬称。不过我并不在意,而梅莉看起来也并不在意。 她只是「哼、哼!」地嗤了一下鼻子,拨拨头发,用难消激动的语气说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务必请您听听我的谢罪之词。万分拜托您了。」 梅莉环起双手,瞥了我一眼后,点点头说道。「很好。」 于是我站起身子拉开一旁的座位,殷勤地邀请梅莉坐上位子。饶了我吧,这完全就是在扮家家酒了。 当我坐回位子上后,青井就用客气的语调对梅莉留下了一句,「恕我先失陪了。」并且在跟我擦身而过的时候,对着我的耳边窃窃私语说。「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然后便离开了餐厅。 她大概是很生气吧? 接下来,我对着梅莉不断地低头谢罪,甚至用上了我平常根本不会使用的尊敬语或谦让语,让我偶尔吃了一下螺丝。不过就在我不断道歉的同时,梅莉的心情看起来也明显地开始转好了。 现在甚至露出了有如太阳般耀眼的满面笑容。 实在太好了。这孩子比结衣同学还要单纯啊。 「你知错就好。」 梅莉换了一只脚跷起来后,用英文命令白人男性去买两罐咖啡牛奶过来,然后笑着对我说道。「你的份就让我请客吧。」 在请客之前不会先问对方想喝什么的行为,就是她像个十一岁小孩的地方。大概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也应该会喜欢吧? 「不过,该怎么说,仲西,跟你这样讲下来,我发现你意外地是个明理的人啊。」 「是,非常谢谢您。」我的额头已经低到快要贴到桌面上了。 要是再度惹她不高兴的话,想必会让事情变得非常麻烦。像这种时候,自尊心也只能先搁在一旁了。 「跟你说说我的野望应该也不错。」 我还真想问问看她到底是受到哪一部动画影响而说出这句话的?我没想到居然会在现实世界中听到这种台词。不,这也不尽然。多亏结衣同学,让我已经多少对这种事习惯了。那个人发作起来,搞不好也会说出这种话。 「野望……是吗?」 「没错。我有一个非实现不可的野望。」 看到用力点头的梅莉,我不禁吸了一口气。 ——啊……这孩子该不会是……? 梅莉是一名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患者,而她现在一定是发作了。绝对不会错。既然如此,还是把她交棒给站在她背后的那些白人男性应该比较好吧? 但是,我猜错了。梅莉根本没有发作。 「我正在尝试完成人类的精神统合(iion)。」 「人类的精神统合吗……?」 「没错,只要成功的话,你我现在存在于这里的肉体就算腐朽了,也可以继续存活于其他人的体内。只要人类没有灭亡,人们的精神就能永绩存在下去。」 正想说这个野望似乎在那里听过,不就是这孩子的祖父说过的话吗?既然大半的精神跟思想都受到移植的话,这孩子会抱有同样的野望也一点都不奇怪。 「那是指使用特拉乌姆波做为手段是吗?请问那种事有可能吗?」 「当然有可能……这里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 梅莉将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我的祖父就活在我的体内。经由幻想世界的诡局,让祖父的精神跟我的精神得以同时存在于我的身体里。所以说,就算要说我就是我的祖父,也一点都不为过。」她这么说明着,并且露出若有深意的笑容。 这时,我感觉似乎从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一个老人满是皱纹的脸,而忍不住感到一种背脊发寒的恐惧。 「是……是这样啊?」光是这样回应就已经是我的全力了。 「没错,我就是祖父,祖父就是我。我的存在,正是人类可以超越肉体、以精神的方式继续存在的最好证明。」 白人男性把咖啡牛奶买回来了。因为他并没有id卡的关系,所以应该是特地跑到外面去买的吧? 我在梅莉的邀请下,跟她一起喝着咖啡牛奶。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后,我向她问道。 「请问那就是美国中央空想病研究所的终极目标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跟之前咲小姐告诉我的美国研究目标有些差异了。 「不,这件事我还没有向任何人提过。毕竟很容易可以想像得到,要是我说出来的话就会遭到反对。实际上,祖父的研究就曾经受到许多人的妨碍。祖父之所以依然可以继续站在我国研究所的顶点,是因为他是一个别人无法取代的优秀人才。所以说,我现在是自己一个人秘密地在继承祖父的研究。再说,就算雇用了底下的人,也不会让效率提高,终究不会有差啊。真是的,不管是哪个人都实在太没用了。」 我的脑中浮现出各式各样的疑问。 首先…… 「那个……波特曼所长,您后面的那些人,应该有听到吧?」 梅莉偷看了一下背后,然后窃笑出来。 「他们听不懂日文的。」 我理解了。 那么,还有一点…… 「请问您为什么要对我说呢?」 「……是为什么呢?」说着,梅莉就撑起脸颊,吸了一口咖啡牛奶。 「毕竟很久没有跟小孩子说话了,不知不觉中就兴奋起来了也不一定。而且,就算让仲西知道了这件事,你也没办 法对我的计划造成什么阻碍吧?我们这边的人,有谁会去相信你说的话?」 「原来如此,您说得没错。另外,请问您说『很久没有』的意思,是说波特曼所长的周围都没有小孩子吗?」 「怎么可能让小孩子在研究所里工作啊?」梅莉笑了。 这种话轮得到你来说吗?我是不清楚这孩子的研究成果究竟如何,不过讲到把自己的事情搁在一旁的态度上,她毫无疑问地是职业级的水准。 「除了你之外,我有认真说过话的小孩子大概就只有穗高结衣了。」 听到这个意外的名字,让我惊讶了一下。 「请问您认识结衣同学吗?」 「她还小的时候,大概三年前吧?我经常会陪她玩耍啊。」 三年前的话,就是结衣同学十四岁左右的时候了。 而梅莉当时则是八岁,是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让她个性产生变异之后的事情。 究竟该说是谁在陪谁玩耍呢? 可怕的就是。我没办法直觉地得出「结衣同学在陪梅莉玩耍」这种答案。毕竟那个人在有些地方莫名地很幼稚,想必那也是因为她从小在研究所中娇生惯养下的结果吧? 「请问您最近都没跟她见过面吗?」 「半年前还有见过。那孩子只要每次到纽约来,我都会请她吃晚餐。可是她的病情已经恶化为剧场型了,所以应该没办法再见面了吧。」 「这么说来,我听说前些日子,贵研究所在临床实验上成功让剧场型患者恢复为自我完结型了……」 梅莉摇了摇头。 「那是个失败的案例。到头来,也只是一时性地抑制了症状而已,过不到一个月,就又转变回剧场型了。让结衣抱了无谓的期待,真的是很遗憾。」 她的语气中参杂了些许的寂寥感,而我则是忍不住垂头丧气了起来。 「请问您跟结衣同学的感情很好吗?」 「我的祖父跟她的父亲有深交,而我在小的时候,也常常受到她父亲的照顾。做为一种报答,我也多少会想照顾身为他女儿的结衣啊。」 「真由小姐呢?」 「我跟她处不来。」 看来跟有没有受过照顾根本没有关系,终究只是自己个人的喜好罢了。虽然她讲得很委婉,不过简单讲就是她很喜欢结衣同学吧? 话说回来,也真是让人意外。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那个任性的野丫头跟这个傲慢的大小姐可以变得如此要好。简直可以说是奇迹了。 这时,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两个人的遭遇非常相似。 虽然国家跟立场不一样,不过这两个人的生活都受到了研究所的束缚。讲难听一点,就是她们的人生都受到了空想病的支配。 「……恕我失礼,请问波特曼所长有朋友吗?」 「我才没有那种东西。部下倒是有不少。」 到头来,这孩子大概也只是感到寂寞罢了。她或许就跟结衣同学一样抱着某种孤独感,而每当看到与自己同年纪的小孩子过着普通的生活,就会感到羡慕、与自己比较,然后觉得难以忍受吧? 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心中所抱有的那种老实想法,是不是却被活在她心中的祖父给阻碍了呢? 「请问您有想过要过过看普通的生活吗?」 「普通的生活又是什么?」梅莉皱起了眉头。 「呃,我这么说绝对没有侮辱波特曼所长的意思……不过,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十一岁小孩的话,那个……应该会想要到学校去跟朋友玩耍……或是在假日的时候跟双亲出去旅行之类的吧?」 「我想也是。」 「请问您有期望过那样的生活吗……?」 梅莉的表情改变了。她的眼眸深处已经看不到那名老人的身影。现在,原本的梅莉正在思索着我所问的答案。 「……我从没想过。」 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我不清楚理由,不过总觉得现在的梅莉绝对是错误的。 「请问您在六岁以前……还没受到您祖父的幻想诡局影响之前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对自己的未来抱着什么样的憧憬呢?有过怎么样的梦想呢?」 我一句接着一句地问着。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才五年前而已啊!请您回想起来吧!」 我被自己的感情使唤而粗暴地叫了出来,而梅莉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子。白人男性们彷佛是在威吓我般瞪了过来。看在听不懂日本话的他们眼里,应该是觉得我对梅莉抱有敌意吧? 「忘记了就是忘记了。」 梅莉毅然的回答道。我不清楚那究竟是说谎还是真的。 「那么,请问您祖父的梦想就真的是您本人的梦想吗?请您仔细思考一下。搞不好其实是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让您那么认为的不是吗?或许您其实是抱着其他真正的想法不是吗?」 我的声音回荡在自己的耳里,这才终于理解到我之所以会变得如此过度激动的理由了。 我至今为止,已经看过许多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而受伤的人们。青井到现在还是被迫过着扭曲的人生,而佳织小姐也是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她现在应该就像个普通的国中女生,过着青春的生活才对。 那么,在我眼前的梅莉又是如何?她真的打从心底期望能待在研究所里吗?真的打从心底希望继承自己祖父的梦想吗? 是不是这孩子的祖父、以及她周遭的人们,让这孩子的人生受到了扭曲呢? 如果真是那样,我绝对无法原谅。 咲小姐曾经说过。 她很痛恨空想病。 我也这么觉得。 空想病实在太疯狂了。 「人类的精神统合是我的梦想,这一点不会有错。」 「为什么您可以断言不会有错呢?您是幻想世界诡局的被害者啊,那样的人所说的话是不能信任的。」 「你太失礼了。」梅莉愤怒地说着。 「就算失礼也没差了啦。」 我连继续使用敬语的想法都没了。 「听好了,梅莉。你要再一次认真想想自己的事情,要老实面对自己的感受才行。你的头脑应该很好吧?既然如此,就应该很快可以得出答案才对。然后,如果你得出来的答案——如你刚才所说,人类的精神统合是你真正的梦想的话,我就不会再对你说什么了。你仔细想想,你的人生、你所相信的东西,搞不好是受到他人的扭曲也不一定啊。你或许只是被空想病、被你周遭的大人们、还有你的祖父玩弄在手掌心上而已——」 我的话被梅莉的右手打断了。我被她那小小的巴掌打到的左脸颊传来阵阵的刺痛。 「我不准你污辱我的祖父。」 「那是你说的话?还是你祖父说的话?」 梅莉再度高举右手,却被一名白人男性制止了。梅莉用英文对着那名男性怒吼,而对方则是露出一脸困惑、用温柔的语气在安抚着梅莉的情绪。 「梅莉,你所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信用了。我并不是想要跟你的祖父对话,而是想要跟你对话啊。」 「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梅莉火冒三丈地说着。 「莫名其妙?那是骗人的。像你头脑这么好的人,应该已经明白了才对。你只是在放弃思考罢了!」 我颤抖着双肩,继续说道。 「再说,那个『人类的精神统合』又是什么鬼东西啦!哪里的世界系物语啦!目的是人类的赎罪吗?」 「世界…… 什么?」 「世界系啦,你自己回去查查看吧。那样一来,你就会明白那个所谓的『梦想』究竟是有多痛了。」 就算她的日语再怎么精通,也花了不少的时间才察觉到那个「痛」的讽刺意味。接着,梅莉用溢满泪水的双眼向我瞪了过来。 「仲西景!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梅莉大叫着,就朝我飞扑而来。不过,却被一名白人男性抱住她的腰,制止住了。 四周的职员们也察觉到我们的互动,而让餐厅开始骚动起来。 那之后的状况,就是一场你来我往的互骂了。 职员们赶紧介入我们之间,听闻骚动而赶到餐厅来的真由小姐不断向梅莉表示谢罪,并且慎重地将她带出了餐厅。 而依然难掩激动的我,则是被职员们踢出了研究所。 于是我只好坐在路边的护栏上,想着梅莉的事情。不久后,研究所的自动门打开来,从里面走出来的青井表情难看地向我搭话。 「你做得太过火了啦。」 青井的语气有些冷淡。 「我倒是不那么认为。」我冷静地回应她。 大概是对我会反驳她感到有点惊讶吧?青井接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重复了一次青井说的话。「就是梅莉的事情啊,那不是废话吗?」 「我知道。所以我在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看着梅莉都不会有什么感觉吗?」 青井耸耸肩膀。 「我是觉得她有点傲慢啦。难道你被她说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吗?」 「我不是在讲那种事情。你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担任所长的职务,难道都没有什么想法吗?」 「什么想法……嗯,就觉得很厉害啊。」青井将右手放在下巴上,如此回答。 「我就说不是那种事啦。那样太奇怪了吧?你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这跟年龄没有关系。因为她很优秀所以担任所长啊。」 「那么,为什么梅莉会那么优秀?为什么对空想病的知识那么丰富?那全都是幻想世界的诡局造成的吧?你想想看,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会希望自己当上空想病研究所的所长吗?应该只是幻想世界的谵局让她会那么想的吧?佳织小姐也是一样,她如果没有遇上幻想世界的诡局——」 看到表情扭曲的青井,我才稍微冷静下来了。寒冷的晚风吹过我们之间。 「……抱歉,我不应该把佳织小姐的事情拿出来讲的。」 「没关系啦。」青井非常悲伤的如此说道。她的声音中带有一种让人难过的感受,让我不禁觉得胸口被刺了一刀。 「我并没有责备青井的意思。我认为《神奈川的惨剧》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情,并不是青井的责任。真要说责任的话,就是被称为『空想病』的疾病啊。搞不好,梅莉也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而扭曲了自己的生存方式了。而且……」 ——青井,其实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啊。 我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什么都办不到。真的是很没出息啊。」 没错,我对空想病实在太过无力了。我知道许多因为空想病而受伤的人们,可是,我却什么事情都办不到。 不管是对结衣同学、青井、佳织小姐还是梅莉,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青井用双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仲西真是善良啊。」 「……才没那种事。」 「不过,没关系的啦。即使仲西能做的事情不多,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研究所啊。日复一日,都不断在提出成果。距离空想病消失的日子或许并不会太远。我想到了那时候,不管是佳织、波特曼所长还是穗高结衣,一定都能够以自己的意志,找出自己的人生——嗯,一定可以让自己活得像自己啊。」 到时候,青井是不是也能活得像青井呢?如果照咲小姐的说法,青井的内心其实是在想要打扮得像个女孩子、想要跟男生谈恋爱的想法,以及自己是一个男孩子的自觉之间摇摆不定啊。 青井所说的话不断地回荡在我的心中,甚至让我听不见一旁路上奔驰的车声了。 第3章 即将结束的世界 「然后呀,我虽然也有针对所谓的『世界系』做了几项补充说明,可是梅莉姊姊已经完全怒上心头了,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最后她说了一声『够了』就把电话挂断了呢。」 坐在我身旁的结衣同学双眼盯着电脑萤幕,手上灵巧地操纵着绘图板,嘴巴也愉快地滔滔说着。 一个十七岁的人竟然会叫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姊姊」,看来梅莉说过的话并不假,实际上真的是梅莉在当结衣同学的玩伴呵。 总结一下结衣同学所说的话。梅莉似乎是跟我分开之后,特地去详细调查了一番所谓的「世界系」是什么东西,然后理解了我对她的讽刺而大发雷霆的样子。自己的野望被人拿来跟日本的次文化相提并论的事情,果然让那孩子生气了。 看来我真的做了一件对她很过意不去的事情啊。但是,我也不认为那个爱发脾气的小孩事到如今还会接受我的道歉。 所以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静观其变了。 最近我只要来到立川,就是跟结衣同学一起画漫画。前一阵子,当《教会物语》(lesia saga)进入佳境的时候,我为了让彻底处于弱势的《大罪》(mortal sin)能够多少挽回一些局面,而尝试想要刷新设定。于是我骗结衣同学说我立志要成为一名漫画家,并且和她在露天咖啡厅商量了相关的内容。 而对于我那项苦肉之计,事后结衣同学觉得难得,就提议要继续下去了。 在那之前,就算我去找结衣同学玩,也只是一直在玩电视游戏而已。所以或许现在这样还比较好也不一定。 题材上,我们最后还是决定要用《教会物语》(lesia saga)了。就是《教会》(lesia)与《大罪》(mortal sin)之间,赌上世界命运的一场战斗物语。 我虽然因为听到那些接二连三冒出来的里设定而感到有些退缩,不过还是依然和她一起针对设定进行了详细的讨论。 顺道一提,听说在《旧世界的落日》当时设定被更改之前,炸弹魔布奎与开膛手皮耶尔似乎是一对恋人的样子。 然后,炸弹魔布奎之所以会背叛《教会》(lesia)而加入《大罪》(mortal sin),单纯就是为了「喜欢的人在那里」这种非常像个女孩子的理由。她那冷漠的个性设定背后,却隐藏着非常纯真的少女情怀。受到结衣同学的幻想所感染,而被分配到「炸弹魔布奎」这个角色的今井同学之所以会对开膛手皮耶尔如此牺牲奉献,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话说回来,请问让炸弹魔布奎的记忆被封印的人是谁啊?」 在上次结衣同学的那场发作——《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骚动中,今井同学虽然受到结衣同学的幻想感染而变成了双重人格,但是今井同学本人的人格却因为被《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封印了记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世界的异常变化。 「在这个时候,应该要说『皮丝』而不是『布奎』喔。」结衣同学对我提出这个无关紧要的纠正后,告诉我说。「就是杰斯提斯呀。用的是《无可逃避的心灵十字架》(cracky fi)。」 我还是不要对她的命名品味吐槽了吧。这一个礼拜以来,我已经因为那样的行为而吃过很多苦头了。 「请问杰斯提斯为什么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啊?那家伙个性那么冷酷,总觉得给人的印象应该是会把背叛的人尽早消灭掉的说。」 「我——就——说——杰斯提斯在本来的设定上,原本是个很善良的人嘛。是景跟青井同学一直要把他变成坏人的呀。」 结衣同学用闹别扭的语气说着。或许杰斯提斯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设定变更下的被害人也不一定。 「当时的杰斯提斯对于布奎的背叛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呀,可是,如果《教会》的情报被她带到《大罪》(mortal sin)去的话也很不妙,所以就判断要封印皮丝的记忆了。」 结衣同学在平日就会妄想一些设定上异常详细的人际关系剧场。 而为了那样的里设定而痛哭流涕的人,就是我了。如果她的设定能够再简单一点、故事能够再单纯一点,发作的完结应该也就多少可以更轻松一点了吧?恢复意识的时候,也就不用感到那么丢脸了。 「文章有确实在进行吗?」结衣同学说着,探头看了一下我眼前的笔记型电脑。 两个人一起想设定,而我根据这些设定编写故事,然后由结衣同学将它画出来。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工作分配就变成这样了。 「有在进行啦。」 「希望可以赶上明年初的新人奖呢。」 「那个……我想到一个问题,请问会有新人奖接受参赛者用联名的方式吗?」 「有吧?」结衣同学喝了一口红茶。「应该。」 鲁莽行事也该有个限度吧?这下搞不好只是会浪费时间而已了。 讽刺的是,结衣同学画的图真的很棒。也因为这样,气氛上让人觉得很难喊停啊。 而最大的问题就是。客观上来看,她画出来的东西还真的颇有趣的。 要是这个作品参加新人奖而真的得奖的话,结衣同学一定会变得认真,换句话说,我未来的职业就会被确定了。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跟她说要她自己一个人做下去啊。 如果可以简单落选就好了。 ——唉呀,世上的事情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啦。 这一天,我们依然是一路制作漫画到了傍晚,然后我享用过结衣同学亲手做的料理之后,就离开了房间。而当我走在研究所的走廊上时,从背后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跑步声。 「景,等一下。我忘记拿东西给你了。」 「拿东西给我?」 「就是这个。」结衣同学笑着,向我递出了一本文库书。 封面上画着两名少女背对背站立的插图,其中一个人身上穿着以白色为主、看起来像法衣一样的衣服,手上拿着一把长剑,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而另一名少女则是站在她的背后,身上穿着高中生的制服,飘逸着一头长发,露出忧郁的表情凝视远方。 「请问这是什么啊?」我接过文库本并且问道。 「轻小说呀。」 「那个我知道。」 「那是一本以空想病做为题材而写的书。内容上很推荐给和空想病有过关系的人读读看喔。」 我仔细看了一下封面。 「『空色感染爆发』……本田诚吗?我没听过这个人说。」 「听说是新人啦。所以说,在文章的构成上不太成熟。」 人们称那种作品叫「争议作」啊。 「请问那是指难以评价的意思吗?」 「嗯……确实难以评价。」 居然会特地把一本难以评价的书借给别人看,我实在很难理解她那样的心态。这是什么新的捉弄手段吗?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毕竟以空想病做为题材的书前所未有呀,光是这一点就值得读读看了。」 「这样啊。」 「明天要写一篇感想文给我喔。」 我根本没说过明天也会到立川来啊。这个人明明知道我住的地方,却一点都不愿意为我考量一下移动的辛劳。 「我会考虑看看。」我这么说道。「一定要喔。」她却这么回应我。 这个人越来越不想理解我所说的日文了。 接着,我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到家,冲完澡之后,躺到床上看了一下结衣同学借给我的文库书。可是,不管我重复 读了多少次,都对内容感到很模糊,故事完全进不到我的脑袋之中。就算我尝试着将文章朗读出来,依然觉得字句的意义好像只是通过脑海然后就消失了一般。 大概是因为白天的时候太努力在创作故事了,所以疲惫不堪的头脑已经不愿意再接受更多的文字了吧? 于是我将书本放到枕头边,便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我做了一个梦。 在夜晚的黑暗之中,我与一名穿着小丑装扮的青年对峙着。这里是国道一号线,是过去我曾经跟杰斯提斯对决的地方。 「你应该已经满足了吧?」化为小丑的青年耸一耸肩膀。 「那是什么意思?」我回应他。 青年别有深意地笑了。 「你还没有发现吗?要守护这个世界,还是要守护你。一开始期望着这个选择的人是谁?期望着世界崩坏危机的人又是谁?」 「我不记得了。」 我将倒在地上却依然回转着引擎的shadow ssic 400按下了熄火钮。 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你迟早会想起来的。最好趁现在就做好觉悟啊。」 因为周围的寂静,让小丑的声音变得非常刺耳。 我一边扶起机车,一边问道。 「觉悟?」 「梦终究只是梦,迟早一定会醒来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小丑愉快地笑了。「好,就当作那么一回事吧。但是,既然你都说出那种大话了,就不要事到临头的时候又来拜托我罗?我也差不多感到有些厌烦了呵。」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就好像是在说。没有他的话,我什么也做不到。这让我感到有些火大。 「你要离开就随便你吧。」我说着,按下了shadow的点火钮。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跟你是表里的一体啊。」 「这样啊?那还真是烦人。」 我跨上了机车。 「你可别后悔了。」小丑说道。 我在内心骂了一句「谁理你」,并且转动油门后…… 醒过来了。 远方传来小鸟的呜叫声。我打开遮雨窗,看到天空一片晴朗。 今天大概又会很热了。 我放弃了骑车,而决定坐电车到学校去了。虽然在摇曳的车厢中读着结衣同学借给我的文库书,但是文章的内容依然是进不到我的脑袋里。 或许是因为刚起床,头脑还不清醒的关系吧? 在大讲堂的课堂中,我瞒过老师的眼睛,偷偷翻阅着小说。 发现我手上那本文库书的森崎开心地向我搭话。 「哦,那不是《空色感染爆发》吗?」 我将手臂放到坐在我后面的森崎的书桌上,问了他一句。「你知道?」 「这可是名作啊。」森崎点点头。这家伙说的话实在不能相信。 「青井知道吗?」 「不,我不看轻小说的。」青井转着笔,语气冷淡地回答。 「今井同学呢?」 我看向旁边,结果今井同学的肩膀用力抖了一下。看那样子,她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被问到吧? 「我、我不太看法米通文库的。像电击或是富士见fantasia之类比较热门的作品我是有在看啦……而且……」 今井同学翻起眼珠子看向我。「总觉得要看那本书有点……可怕。」 「……可怕?」 「没、没事,忘记我刚才说的吧。」 虽然我心里还是有点在意,不过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今井同学已经红透耳根,把头低下来了。 放学后,我跟今井同学一起走向停车场,各自跨土自己的机车。 因为到中途为止都是走同一条路线,于是我们出了校门之后,两辆车纵列地骑在车道边。忽然,一辆开到我们旁边的小厢型车对着我们按了一下喇叭。我将视线看过去,咲小姐坐在驾驶座上笑着对我招手,然后指了一下交叉路口前的路盾。应该是要我停车的意思吧? 我将机车停到咲小姐的车子后面,而今井同学也停下她的机车后,拉一拉我的袖子问道。「她、她是谁?」 「是我认识的人啦。」我回答她。 咲小姐则是打开暂停车灯后,下车走了过来。 「偶然遇到……应该不是那样吧?」 「喔?你的直觉还不错嘛。」 我知道咲小姐的住家位置。从东京本部不管是要去立川的研究设施,还是要回家,她都不会经过这条路。而陵青的周边也算不上是什么繁华地带,所以她也不可能会是来买东西的。 「我想说要邀你喝个茶呀。」 「喝茶?」 「对手的动向总是会让人在意的不是吗?」咲小姐笑了。 「所以就特地像这样埋伏我?」 「毕竟我又不知道仲西同学的手机号码。」 「问青井不就好了吗?」 「她不告诉我呀。」 「唉呀……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站在青井的立场,她应该会想要阻止我跟咲小姐有所接触吧?毕竟之前发生过那种事情。 「不好意思,我接下来跟结衣同学有约了。」 「喔喔,那就没问题了。」 这个人是用什么理由在决定有没有问题的啊?她应该没有跟结衣同学见过面才对。 「而且,另外会有个有趣的人一起来喔,对你来讲应该不坏才对。」 「有趣的人……?」 「来了就知道啦。」 结果我最后还是接受了咲小姐的邀请,而感到困惑的今井同学也被咲小姐强硬说服了。 三十分钟后。 我打从心底认为,早知道就不要来了。 咲小姐所说的「喝茶」似乎就是「喝酒」了。因此,我们现在是在涩谷的一家装潢漂亮的酒吧。这是一间只有吧台的店,店内灯光昏暗,播放着况静的歌曲。 咲小姐口中所说的「有趣的人」,现在就坐在我的旁边喝着酒。 而今井同学则是肩膀僵硬地看着眼前装了牛奶的杯子,视线动也不动。 看来她也察觉到这个气氛并不太妙了。 「之前真是谢谢你百忙中抽空过来呀。」有趣的人冷淡地说道。 所谓「有趣的人」就是真由小姐。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还记忆犹新,让现在的状况变得一点都不有趣。 「……那时候真的是非常抱歉,给您添了莫大的麻烦。」 「现在在东京本部,没有人不认识仲西同学了喔。」 咲小姐笑着说道。这个人大概已经开始醉了吧? 「唉呀……是已经没关系了啦。」说着,真由小姐又向酒保点了一杯新的鸡尾酒,然后将装在小盘子里的坚果放入口中。 「请问梅莉……波特曼所长已经回国了吗?」 「还在国内。现在应该正在跟结衣开心地聊着往事吧?」 「……波特曼所长患有空想病吧?」 「视讯电话啦,总不可能让她跟剧场型的患者直接接触呀。」 「原来是那样。不过话说回来,那两个人的感情还真好啊。」 真由小姐瞥了我一眼,用心情复杂的语气说道。「因为境遇很像呀。」 在我去见结衣同学之前,她大概都在跟梅莉讲电话消磨时间吧?咲小姐应该就是因为从真由小姐那边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刚才才会说「没有问题」的。 「欸欸,话说回来,仲西同学是在跟这 个孩子交往吗?你放弃晴了?」 这个醉鬼口齿不清地开始说着莫名其妙的事情。仔细一看,放在咲小姐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 「我、我不是、那种……」今井同学染红了脸颊,并且对我送上求救般的视线。大概是要我帮她的忙吧? 「我跟今井同学并不是那种关系啦,只是朋友而已。」 咲小姐把手绕到今井同学的肩膀上,眼神恍惚地说着。「我觉得这孩子也是个不错的货色呀。」 ——拜托你不要把刚认识的女高中生当货品对待行不行? 「那你跟晴呢?」 「只是朋友啦。」 「明明都亲过两次了?」 幻想剧的内容都会被整理成研究资料,所以咲小姐想必是看过那些资料的吧? 「那是发作中的事情啊。」 「还、还有,宫村小姐。」今井同学难得自发性地开口了。「别看青井同学那个样子,他其实是个男的喔?所、所以说,他跟仲西同学是……」 咲小姐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并且把脸靠近今井同学。 「这世界上也是有人会爱上同性对象的喔?」 这句台词想当然是在说咲小姐自己的事情。不过,今井同学似乎误解了话语中的意思,而稍微跟我拉开了距离。 就这样,误会产生了新的误会,然后终有一天会让情况变得无法收拾吧? 今井同学用笑容掩饰了一下, 「没、没关系的,我、我也很喜欢bl的东、东西呀。」然后说着这种完全没办法安慰人的话,甚至应该说是一种自爆了。根本没必要在这种地方公开自己的特殊兴趣啊。 「啊、啊啊啊啊~~~~」 发现自己说错话的今并同学用双手遮着遖红的脸蛋,低头趴到吧台上了。总觉得那样子有点可爱。 「不要在意啦,毕竟你们正值那种年纪嘛。」 说实话,这跟年纪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我也不会把这种话戳破的,因为我是个懂得看场合的人啊。 可是,已经微醺的真由小姐却对今井同学追加攻击。 「我们家的结衣虽然也是个御宅族,可是好像对那方面没有兴趣的样子呀。」 「呜!」今井同学发出了可爱的悲鸣声。 「请你们就饶了她吧。」我看着咲小姐与真由小姐的脸,郑重警告。「每个人都会有不希望被别人知道、不希望被别人冷嘲热讽的事情啊。」 「我知道,就像是《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er)对吧?」真由小姐窃笑了一下。 「不对啦,所长。要说的话,应该是《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吧?」咲小姐大声笑了出来。 ——这两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真由小姐用手托着脸颊,望向排列在酒保背后的酒瓶。「真希望也有个人会对我说。『即便要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之类的话呢。」 真由小姐的眼神在笑。她这句话应该不是认真的。 「什么——如果是我被说了这种话,我反而会退避三舍呢。」咲小姐也跟着搭腔。 「还有,『世界啊!回到你原本的姿态吧!』之类的。」 今井同学以外的女性军团把我那些很痛的过去拿来当下酒菜,开心地聊了好一段时间。我根本没力气去反驳了。 「……请问你们差不多可以饶了我吗?」我用疲惫的语气如此说道,而真由小姐却把脸靠近我。 「什、什么事?」 「你是怎么想结衣的事情的?还是说,其实你真正喜欢的是青井同学?」 今井同学把头抬了起来。 「仲、仲西同学是真的喜欢青井同学吗……?」 才想说她难得插话进来,结果居然是这种疑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神还在闪闪发光。看来她是真的喜欢bl的样子。 「我跟青井什么都没有,不要抱有奇怪的期待。」我将双手放到今井同学的肩膀上,再次强调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吗?」 于是今井同学困惑地笑了一下。「说、说得也是,仲、仲西同学的话,还是跟森崎同学比较登对呢。」 ——这女孩子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在今井同学觉醒的同时,真由小姐把手放到我的肩上,将身体靠了过来。 「姊姊我可不允许脚踏两条船喔?」接着用非常恐怖的语气对我如此说道。 「所长,拜托你好好监视一下仲西同学呀。毕竟他是个会对别人的男朋友出手的男人,不可以轻易相信呀。」 「脚……脚踏两条船什么的……怎么可能嘛。」 「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 真由小姐盯着我的眼睛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那今天就解散吧。」 「什么?已经要解散了吗?天还很亮呀!」 看来咲小姐已经醉到对自己说的话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了。 真由小姐拿出钞票递给咲小姐,「驾驶代理人过来之前,你都会在这里吧?就用这些钱结帐吧,驾驶代理的费用也从里面拿没关系。」 「咦?所长,这种事可以报公款吗?」 真由小姐轻轻敲了一下咲小姐的头,笑着说道。「笨啊,我请客啦。」 我们将咲小姐留在店里,来到机车专用的计时停车场。真由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也跟过来了。 「车站的方向不是这边喔?」我这么说道,于是她回了我一句。「你要去立川对吧?顺便载我吧。」 跟今井同学道别的时候,她虽然拜托我说。「那、那个、今天的事情拜托你忘记好吗?」不过我想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就这样,我载着真由小姐来到立川的研究所。在研究所内被真由小姐请了一杯果汁做为谢礼后,就跟她道别,并且走上楼梯。 当我敲完门,走进结衣同学的房间后, 「那本书,你看了吗?」她劈头就向我这么问道。 「对不起,还看到一半而已。」我老实地回答,「真是慢吞吞!」却被她狠狠骂了一顿。 不久后,身为保安者的木村先生也来到房间了。 「哦,仲西同学,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请问你今天是来上班吗?」 木村先生摇摇头后,把他拿在双手上的黄色塑胶袋亮在我的眼前。 「那是……?」 木村先生还来不及回答我,结衣同学就用充满精神的声音说了一句「辛苦你了!」然后把那两个塑胶袋拿了过去,确认里面的东西。 「奇怪?树呢?」 「因为太大了,我的车没办法载,所以就拜托对方用宅配的了。」 结衣同学的眼神闪闪发光起来。 「你买了那么大的树呀?真不愧是木村,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她说着,然后开心地敲了一下木村先生的胸口。 「请问是买了圣诞节的装饰品吗?」 木村先生点点头。 「我被结衣拜托的啊。」 「连车子都载不下的圣诞树,请问到底是有多大啊?」 「没什么啦,只有一百五十公分高而已。」 我稍微感到安心了。而在一旁,结衣同学从袋子里拿出了各种装饰品,一个人开心地嘻笑着。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就算说出「去买一棵杉木的成树过来」这种话,也一点都不奇怪啊。 「请问是用研究所的经费买的吗?」 「怎么可能 ,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啦。是所长的零用钱。结衣跟所长说她想要买圣诞节用的东西,所长就当场给了她五万块,要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啦。」 「所以我就说,那个人太宠自己的妹妹了啦。都是因为那样,才让结衣同学变得这么任性的。」 我对木村先生窃窃私语着。 「跟我说也没用啊。」木村先生则是耸耸肩膀,如此回答。 我跟木村先生在结衣同学的指示下,用圣诞装饰品装饰着房间。而结衣同学本人则是拿着喷罐在窗户上画着插图。那是一幅画着圣诞老人跟麋鹿在夜空中奔驰、到处为小孩们递送礼物,有点幻想色彩的构图。 「木村先生难得休假,应该没有必要特地来陪结衣同学的吧?」 我对木村先生这么说道,于是他露出有点苦恼的笑容回答我。 「只要到了年底,研究所就会变得很忙啊。」 「既然这样,那就更应该……」 「所以理所当然地,所长也会变得很忙。因为这样,结衣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过圣诞节的。我记得她说过,真的有跟家人一起度过的,也只有小时候两、三次的经验而已。」 我用剪刀剪着色纸,看向木村先生。 「今年因为有你在,所以她很开心啊。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想要做『装饰房间』这种她根本就没有做过的事情吧?」 「木村先生你……奠是善良啊。」 「不,我其实有认真在想,是不是可以跟所长申请加班费哩。」他一脸认真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唉呀,那是开开玩笑啦。不过,毕竟我今年的圣诞节大概也可以过得很愉快,所以就想说要把幸福分享出去啊。」 「请问是『交响曲战士』时的那个人吗?」 木村先生「嘿嘿」地露出一脸没有出息的笑容。 入秋时,结衣同学以『超世纪交响曲战士』的故事做为参考而发作的时候,木村先生他们向一间游戏公司请求了协助,因为那间公司有在贩卖以『超世纪交响曲战士』为题材的游乐场游戏机台。而我听说,当时那间公司负责招待我们的女性,后来跟木村先生开始交往了。 「是啊。」 「真是让人羡慕。」 「拜托,你不是已经有结衣了吗?她那种等级的女孩子可不好找喔?」木村先生看向结衣同学在窗户上画着插图的背影,如此对我说道。 那种等级的个性也不好找啊。 不过,或许我应该要变得更老实一点才对。毕竟我果然还是很喜欢结衣同学,而且跟结衣同学度过的每天也都很充实。 「我确实是觉得很高兴能遇到她啦。」 木村先生用感到意外的视线看向我。 「请问怎么了吗?」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用直球回答我。」 「我就只是那样觉得而已啦。」 我害羞地笑了一下,继续手上的作业。 「直接去说给结衣听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有机会的话啦。」我笑着掩饰了一下。 「你就老实一点吧。」说着,木村先生也笑了。 一个小时后,房间里就变得充满圣诞节的气氛了。色纸环接成的纸链纵横无际地挂在天花板上,窗帘从白色与粉红蕾丝的花纹换成了一片红色,还贴上流星跟弯月的贴纸,窗户玻璃上的插图更是充满了魄力。 「画得真棒啊!」我老实地说着心中的感想。 这个人果然很有绘画的天分。 「毕竟我很认真在画呀。」结衣同学天真无邪地笑着。 在我们背后,正在善后收拾的木村先生说道。 「那我差不多要回去啦。还有,结衣,杉木明天中午前会寄来,所以你中午过后到楼下的办公室看一下吧。」 「交给我吧,木村。谢谢你休假还来帮我的忙喔。」 「不用客气。」木村先生笑了。 「也代我跟你女朋友问好喔。」 「好的,那我就先失陪了。」留下这句话后,木村先生就走出了房间。 结衣同学吐了一口气后,说了一句「喝杯茶,休息一下吧」,就走向厨房。 于是我看着正在准备茶点的结衣同学,心中则是想着圣诞节当天的事情。 只剩下两个礼拜了。跟女孩子两个人一起过圣诞节这种事,对我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所以说,我根本没有帮女孩子买过礼物的经验。那时候青井跟我说。如果是这个礼物的话,穗高结衣也一定会很高兴的。我现在也只能相信她说的话了。 不过,结衣同学想要的东西,真由小姐应该都会买给她吧?这个人还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结衣同学把红茶端了过来。 「那个……结衣同学。」 我将杯子放到嘴边。而她则是「嗯?」了一声,可爱地歪了一下小脑袋。 「圣诞节真是令人期待啊。」 结衣同学露出天真的笑容,回应了我一句。「就是说呀。」然后看着我,用柔软的声音问道。「你有想过要送我的礼物吗?」 「那当然。」 「嘻嘻嘻。」她拨了一下头发。 「请问怎么了吗?」 「景要送我礼物呀——」结衣同学开心地自言自语着。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啊。」 「我——就——说——」她露出害臊的笑容,「只要是景送给我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很开心的。因为我很喜欢景,所以光是景送我礼物我就会很高兴呀。」 结衣同学对红茶吹着气,然后视线向我投射过来。 「真是的……不要连这种话都要我说嘛。」 我们两个人之间飘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空气。可以明显感受到,我的心脏正在用力跳动。 我握起了结衣同学的手腕。 「景……?」她小声呢喃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将结衣同学的身体拉近,并且将右手扶在她的脸颊上。 然后,亲了一个长长的吻。 ——幸福吗?  小丑对我问道。 ——很幸福啊。  我如此回答。 ——那么,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结束……? ——你该满足了吧?是时候该回去了。 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消失了。我睁开眼睛,却看不到结衣同学的身影。 我将视线看向餐桌,连刚才我们在喝的红茶都不见了。 「咦……?」 我环顾室内。我所在的确实是结衣同学的房间,可是,结衣同学的身影却像海市蜃楼般消失了。 不,异常的变化不只是这一点而已。 「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全身打着寒颤,小声嘀咕了一下。 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装饰的圣诞布景全都消失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看向窗户,就可以看到窗外车站前的夜景。结衣同学所画的插画也不见了。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这个充满非现实感的现象,让我不禁惊慌失措起来。 我赶紧从房间中飞奔而出,确认周围的情况。我现在在立川的研究所里,这一点并没有错。 既然这样,为什么应该会在的茶杯却不见了?为什么辛辛苦苦装饰了整间房间的圣诞布景不见了?结衣同学像蒸气般瞬间消失的理由又是什么? 我转回头,看向结衣同学房间的门板。为什么手把的位置变得那么高了? 不对,是我的视点很明显地下降了。我将双手举到眼前,看到的是像小孩子一样年幼的手。这不是我的手,可是,却会照着我的指示做出动作。 我回到房间中,照镜子确认自己的样子,结果却从镜子里看到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小孩子。我皱起了眉头,而那个少年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现在在这里的是一个不是我的我。 我变成一个小孩子了。 冷静下来,稍微冷静下来吧。 我深呼吸了一口。 这一定只是因为我又再度被结衣同学的剧场型发作所感染了而已。现实来说,一名高中生是不可能会退化成一名小学生的。 我不禁将手放到额头上,呢喃了一句。「饶了我吧。」 这次是真的,不,严格来讲的话也不只是这次而已了,总之我真的着急了一下啊。 拜托不要来这种对心脏不好的发作吧。 话虽如此,不过这次我能保有身为我自己的自觉,算是幸运的了。 虽然木村先生大概已经离开研究所了,但是楼下的管理部应该会有常驻的保安者才对。就去向他们说明状况,然后请他们协助完结这场发作吧。 就在我走出房间,绕过走廊转角的时候,慌张的我撞到了迎面而来的真由小姐。 「啊,姊姊,你来得正好。」 不知不觉中,我竟开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于是我赶紧甩甩头,让自己恢复正常。脑袋简直一片混乱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姊姊向我问道。 不对啦,这个人是结衣同学的姊姊,不是我的姊姊啊。虽然如果我将来跟结衣同学结婚的话,她确实是会成为我的姊姊,可是现在不是可以开这种玩笑的状况啊。 我到底在搞什么?脑袋的思考开始错乱了。 「你脸色很难看喔……没事吧?」 「我没事。现在重要的是,结衣同学好像又发作了啊。虽然真由小姐看起来可能不是那样,可是从我的眼睛看起来,我的身体变成一个小孩子了。」 一口气说完后,我深呼吸了一下。 ——你放弃吧。  小丑在我的脑袋中小声说道。 现在把耳朵借给这家伙太危险了。这一点我很清楚,可是,他的话还是传进了我的耳里。 ——回房间去看看吧。 我彷佛受到他所说的话诱导般,回到了房间。 「等等,你真的没事吗?」 背后虽然传来真由小姐的声音,可是小丑的音量比她大了好几倍,并且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打开自己的书包看看吧。 我打开了书包。 ——把穗高结衣借给你的文库书拿出来。 封面的插图映入我的眼帘,让我全身颤栗了一下。 结衣同学居然在封面上。 「为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翻开书本。 故事中出现了仲西景。我竟然存在于书中。 enterbrain旗下,法米通文库出版的《空色感染爆发》。唯一一部以空想病做为题材的虚构小说。 没错,这是一部虚构小说,并不是参考现实存在的人物而改编的写实作品。 虚构小说中居然出现了我。我完全搞不懂状况了。 「呃……?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将文库书放到桌子上,摇摇晃晃地倒向沙发。 「要叫医生来吗?」真由小姐跑到我身边,跪在地上向我问道。 我摇了摇头。 「姊姊你稍微安静一下好吗?」 真由小姐将手放到我的脖子上。 「保安者的报告果然没错。你……发作总算被抑制下来了。」 我的视线看向虚空。 ——发作……被抑制了? 那太奇怪了。结衣同学的发作还没被抑制啊,我的身体还是个小孩子啊。 ——等等……结衣同学是书里的人物,是虚构的存在。 啊啊。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终于察觉真相了。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空想病患者。 穿越了长久以来都被深锁的那道通往现实的门扉后,展开在我眼前的,是比我心中所想的还要年幼而不成熟的世界。 第4章 innocent boy daydreaming 虽然姊姊向我说明了发作前后的状况,可是我依然好一段时间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真相。原来真正在研究所长大的人,是我。 在发作期间,我把各种东西都混杂在一起了。甚至变得没办法分辨明明是同一个人的真由小姐跟姊姊。这应该是因为特拉乌姆波的视觉操纵所造成的吧?不过,其实在很多地方都隐藏了线索。 我跟结衣同学还有真由小姐一起去海边的那一天,应该一整天都在房间喝酒的姊姊却莫名其妙被晒伤了。 风势强大的台风直击日本列岛那天,在结衣同学的幻想世界中,我被骗说是空想病患者的时候,真由小姐手上拿的雨伞就在我的眼前被风折断,让她全身被淋湿了。 而后来赶到研究所东京本部的姊姊也同样全身被淋湿了。再说,为什么姊姊跟我必须要轮流接受真由小姐的面谈呢?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那两个人是同一个人物。就算我正在发作中,也不可能让这两个登场人物同时站上舞台的。 姊姊有时候扮演结衣同学的姊姊,有时候又扮演我的姊姊。做为一名研究所的所长,她密切关注着身为弟弟的我发作的情况。 在幻想世界中身为仲西景的我,最后一如自己的期望而与结衣同学心意相通,满足了我的幻想。而结果就是,那个世界迎接落幕,我的幻想就完结了。 「呐,姊姊,结衣同学真的不存在吗?」 「……不存在呀。」说着,姊姊紧紧抱住我的身体。 「真的……?」 「真的。」 结衣同学到处都不在,她只存在于那本小小的文库书之中。这让我感到非常悲伤,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累了,稍微冷静下来之后,我忽然察觉了一个真相。 仲西景是个虚构的人物,可是,我现在却有着身为仲西景的自觉。 真正的我,是一个名叫「野中空」的十岁少年,是一名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患者。出生后没多久就来到研究所,并且一直以来都在研究所中长大的野中空读了《空色感染爆发》这本小说,然后就参考那个故事而构筑了一个幻想世界。 野中空将自己变成了仲西景,扮演着仲西景的角色。 我只是一个被人扮演的存在,可是,现在却依然以仲西景的身分存在着,而身为野中空的自觉非常薄弱。 那么,我究竟是诳呢? 其实我在本能上已经察觉到了。我——仲西景是一个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消失的缥缈存在。 梅莉来到我的房间,是当天的晚上,我正躺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时候。其实我并不想睡,甚至应该说,因为结衣同学不存在的事实所带来的丧失感,以及自己即将消失所带来的恐惧感,让我的睡意早就烟消云散了。 我从刚才就可以很明确地感受到,「仲西景」的存在正开始从我,不,从野中空的身上渐渐剥离。藉由特拉乌姆波的情报共有能力从别人身上分享到的知识正渐渐消失,我的思考能力已经开始变迟钝了。 身为仲西景的存在确实快要消失了。 梅莉将身体坐到床上,用手摸着我的头。 「什么事……?」 「身为仲西景的自我即将消失,让你感到很害怕吗?」梅莉问我。 当然害怕。因为我到处都不存在啊。 我虽然在思考,可是,我却不存在于这里。勒内,笛卡儿说过的话根本就是骗人的。 「好可怕……」 梅莉依然很年幼,可是实际上是个比我大一岁的姊姊。她对我露出充满慈爱的微笑。 「没关系,那样的想法也只是一时之间的事情而已。你很快就可以取回身为野中空的自我的。」 她安慰我的话语,反而压碎了我的心。 「可是,那我呢……那我又会怎么样?身为仲西景的我又会怎么样……?」 梅莉摇摇头说道。「很快就会消失了。」然后露出微笑。「你——身为仲西景的自我——是长久以来的空想病发作所造成的余音罢了。不会残留太久的。」 「怎么这样……」 「只是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罢了。这样想不就好了吗?」 我没办法那样想啊。 于是我抓住了梅莉的手, 「难道没有办法了吗……?」像是在哀求她一般询问着,发出的声音比想像中的还要虚弱。仲西景的消失比任何事情都还要可怕啊。 过了一段时间后, 「……是有方法。」梅莉静静地如此回答我。 听到这句出乎预料的救赎话语,让我忍不住抓起她的双肩用力摇晃。 「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行?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梅莉挥开了我的双手,站起身子,转身背封我。 「你连倒杯茶招待客人都不会吗?你应该还保有身为十六岁的判断能力吧?」她笑着,坐到床头旁的椅子上。 「……我现在就去请真由小……」我摇了摇头。「去请姊姊帮忙准备。」 房间里虽然有放泡茶道具,但因为是收在餐具柜上层的关系,我的身高拿不到。用椅子垫脚的话或许是可以拿得到,可是如果我不小心把餐具打破的话,就会被姊姊骂,而且之前姊姊也严重警告过,不准我擅自开火。 于是我爬下床,拿起了手机。这个时间的话,姊姊应该会在立川的研究所才对。 只要是我打的电话,姊姊不管再怎么忙都会接听的。虽然姊姊很可怕,可是姊姊也很温柔。 这次的电话也很快就被接起来了。 待接铃声才响了一声,姊姊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怎么啦,空?睡不着吗?』 有一种仲西景被抛弃的恐怖感觉,让我不住全身发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心跳也加快了。 就在我动摇得发不出声音的时候,姊姊又问了一声。『身体不舒服吗?发烧了?』 「没、没有,我很好啦。现在啊,梅莉在我的房间喔。」 『要叫梅莉姊姊才对吧?对年纪比较大的人,不可以直呼其名喔。』 姊姊用温柔的声音责备了我一下。 『喔喔,这么说来,她确实有说过今天晚上会到空的房间去呢。怎么了吗?吵架了?』 「梅莉她……梅莉姊姊她说想喝茶,可是姊姊你不是说过我不可以一个人用瓦斯炉吗?所以我想说要拜托姊姊啊。」 『喝茶?』姊姊发出无奈的声音说着。『既然是那样,就请梅莉姊姊帮你泡吧,我很忙的。红茶跟茶壶的位置你应该知道吧?』 「咦?可是……」 『那就这样,我要挂断罗。如果还有什么事的话再打给我吧。』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我只好畏畏缩缩地走近梅莉身边。 「真由说她现在要过来吗?」梅莉问我。 「……她说她很忙,所以要请梅莉帮我泡。」 「梅莉?」梅莉用冰冷的声音回问了一声,让我的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你不是刚刚才被真由订正过了吗?」 因为梅莉姊姊的头脑很好,所以这种事情很快就会被她发现。就算我说谎,她也很快就会识破的。 「……梅莉姊姊。」 「很好。」说着,梅莉姊姊就站起身子,摸了一下我的头。 「小空真是乖孩子。」 总觉得有点高兴,于是我回答了梅莉姊姊一声。「谢谢你。」 「我现在就去泡茶,你乖乖坐在椅子上等我呦。」 「嗯!」 我乖乖地坐到椅子上,看着梅莉姊姊在厨房泡着茶的背影。 「姊姊知道红茶在哪里吗?」我问道,而她则回答。「真由不在的时候不是每次都是我在泡的吗?我还做过料理给你吃过了不是?」 对了,梅莉姊姊做的猪排料理真的很好吃。 「我想起来了。呐,下次再做给我吃好吗?」 「好呀,如果小空很乖的话。」 「我一直都很乖啦!」我假装呕气地说着,于是梅莉姊姊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知道啦,小空真的很乖呢。」然后对我露出了一张最棒的笑容。 只要我乖,梅莉姊姊就会对我很温柔。可是,要是我做坏事的话,她就会变得很可怕。 我很喜欢梅莉姊姊,也希望梅莉姊姊一直都能喜欢我。所以说,我必须要一直当个乖孩子才行。不过没差,毕竟如果我做坏事的话,真由姊姊也会生气,研究所的大家都会生气嘛。 只要我乖乖的,大家就会说我是个乖孩子,而我也很喜欢这样被大家称赞。 梅莉姊姊将放了茶壶跟两个茶杯的托盘放到铺有丝绸桌布的餐桌上,然后坐到我对面的座位上。 「要加砂糖吗?」 「不加的话会苦到喝不下去啦。」 梅莉姊姊轻轻笑了一下。 「小空还是个小孩子呢。」 「那我不要加了。」我说着就把脸别开。不过依然偷偷瞄着梅莉姊姊的脸。 「那就加三颗吧。」说着,梅莉姊姊就往我的茶杯里丢了三颗方糖。 「我就说我不要嘛!」我逞强地说着,于是梅莉姊姊露出微笑向我问道。 「牛奶要加多一点吗?」 「嗯!」我很有精神地点点头,接着赶紧逞强地摇摇头。「我才不要加哩。」 可是,梅莉姊姊还是帮我加了很多牛奶。真是敌不过她。 就在我喝着那杯又甜又好喝的奶茶时,梅莉婶姊将手肘抵在桌子上,看着我的脸。 「你不问吗?」 我歪了一下头。 「问什么?」 「让仲西景的精神得以存在的方法。」 我的心中怱然刮起一阵风,让不知不觉间开始弥漫的雾气一口气被吹散了。 我到底在干什么!现在不是喝着甜甜的茶、天真地感到开心的时候啊! 不妙。真是太不妙了。 在跟梅莉对话的过程中,野中空的记忆渐渐被唤醒,让仲西景的崩坏确实加速了。 我的思考、我的心,开始变得天真而单纯。「野中空」这个在研究所的鸟笼中饱受大家宠爱之下长大的小学四年级生纯粹的心灵,开始要打破被称为「仲西景」的外壳「」。 ——撑住啊!仲西景! 我对自己发出了斥责。我现在的心只要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被野中空支配了。 我粗暴地放下茶杯。 「我到底该怎么做,梅莉?」 梅莉耸耸肩膀。 「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啊。」 「你说得没错……我似乎渐渐在变回野中空了。」 「你不要误会了,我不是在讲那件事。我是说,你刚才明明还是一副像在恳求我一样客气的态度,现在居然又变得这么伟大啦?」 我将双手放到桌面上,老老实实地向她低下头。 「抱歉。不过,希望你能谅解,我现在很焦急啊。能不能告诉我?不,请您告诉我吧。」 「不惜做到那种程度,也想活下去吗?」梅莉冷淡地说道。 我自己也很清楚,我现在做的事情非常难看。一个大男人居然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卑躬屈膝啊。 但是,就算感到如此,也难敌自我即将丧失的的恐惧心理。 「……我想活下去。」我把自己的丑态全都亮出来了。那样子就宛如电影中对着主角乞求饶命的小角色一样难看。 「明明是拯救了这个世界两次的英雄也会说出这么不争气的话咂?我可是听说你是个充满自我牺牲精神的人喔?」 「那是空想病发作时做的事情……现实中的我并没有做过啊。」 我不禁感到无比的悲伤。至今为止我所下过的决心,都只不过是一种由憧憬与虚荣心中衍生出来的假货罢了。 说什么要与世界为敌?说什么要守护你?说什么要取回这个世界? 羞耻心不断地责备着我。我究竟是个多滑稽的人物啊? 实际上的我其实比任何人都还要懦弱,不要说是世界了,就连一个人都守护不了。 连自己的存在都没办法守护的我,果然还是活该要消失的吧? 可是,我想要继续以我的身分活下去,想要继续以现在的存在活下去啊。 脆弱、没出息、难看而可耻的男人用力低下了头。 就只是为了一个「希望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幻想世界的诡局。」梅莉小声说道。 我不禁抬起头,「……什么?」地回了一声。 「我的祖父虽然失去了肉体,可是,精神却依然存活在我的体内。我应该有说明过了吧?」 梅莉的祖父藉由刻意引发幻想世界的诡局,将自己的精神移植到了她的身上。 我对这个事实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引导出了一个答案。 在创作作品中,精神的复制是经常被用到的一种设定。精神被复制到其他物质上的理由有千百种,科幻作品的话就是生化人,幻想作品的话就是将精神复制到带有魔力的矿石上,类似的剧情经常可以看到。 然而,复制终究只是复制,就算跟原本的个体拥有同样的思考回路,也依然跟本尊是相异的存在。 那么,藉由特拉乌姆波造成的精神移植又是如何?这实际上并不是移植,更不是复制,而是一种同步。 特拉乌姆波具有情报共有能力以及精神共感能力。感染者会共享知识与感情,藉此被拉进患者所描绘出来的故事之中。当然,肉体上是各自存在的,可是精神可以超越空间而活在同一个世界之中。 也就是说,只要藉由幻想世界的诡局,就有可能达到精神的移动了。 本尊可以以本尊的身分继续存在下去。 我——仲西景——只要能够照着我的目的利用幻想世界的诡局,就能够继续以我的身分存在下去。可以凭藉着某个人的肉体,继续以我的身分活下去。 「梅莉,教教我吧。当时你跟你的祖父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让精神得以同步的?你们究竟做了什么事?同样的事情我也可以办得到吗?」 「可以——只要有我协助的话。」 「真的?」 梅莉点点头。 「我不是那种会说谎话骗别人的低等人类。曾经成功过一次的事情,再做一次并不难。只是,前提是对方也是个空想病患者啊。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接收没有特拉乌姆波的一般人的精神。」 「既然我有空想病,就表示我可以进到梅莉的体内了对吧?」 「没错。」 我全身瘫到椅背上,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而梅莉的嘴唇却描出了一道半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 「我可没有说我要协助你啊。」 我不禁激怒起来,不知不觉就用力站起身子。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你居然问我这种话?」 确实,我的立场并没有资格对梅莉提出这样的请求。毕竟在前几天,我才刚让她留下了很不愉快的回忆。 「之前对你说过那些无礼的话,我 向你道歉。」 梅莉摇了摇头。 「你什么都不懂啊。」 「什么……」 「不要自以为是了,仲西景。」梅莉不悦地说着,瞪了我一眼后,从包包中拿出一本文库书,丢到我面前。 封面上是我熟悉的少女。插图上画着两个结衣同学彼此背对背伫立着。 是那本文库书。 「你是野中空读了这本书之后,创造出来的偶像,是幻想中的存在。只是因为野中空的发作时间太长了,所以你才会继续存在在这里。这很明显地是一种现空混在症啊。只要你消失,野中空的现空混在症也就能治好了。听说你平日来就一直在抱怨,希望空想病能够消失啊。可是你现在居然不惜利用你所厌恶的空想病,也想要活下去吗?」 我变得无言以对了。嘴唇开始颤抖,渐渐地扩散到脸上,最后连全身都开始发抖了。我将那本文库书拿到手上,翻阅着其中的内容。 仲西景就在那本书里面。 「给我快点消失,仲西景。我再强调一次,只要你继续存在的话,野中空的现空混在症就无法治愈了。」 梅莉嗤了一下鼻子,然后无情地将我抛弃。「说什么要是空想病消失就好了。那我就告诉你,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空想病的一部分啊。」 「可是……」 「还有什么话想说?」 「可是……我现在就存在在这里啊。原本是个幻想又有什么关系?原本只是小说又有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我就是在这里,就是在这个世界上啊。既然如此,就算我奢求继续存在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就错了。」 梅莉将文库书递到我的眼前。 「你应该存在的世界……如果以重量来说的话,就是这个只有一百五十公克左右的渺小世界啊。」 「不对!」 我激动地翻开餐桌。可是,梅莉却依然不为所动地坐着。茶杯与茶壶被摔到地板上,染红了地毯的红茶发出白色的蒸气。 「不对!不对!不对!我在这里啊!」 梅莉摇了摇头。 「不在。仲西景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硬要说的话,就是存在于写出这种无聊文章的本田诚那家伙的幻想中罢了。」 「不对!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本田诚!那种家伙才真的不存在!而我就在这里啊!」 「……看来说了也是白说。」 梅莉抱起包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那本书就当作是饯别吧。」 「等等!」 我抱住梅莉的腰。 「求求你……让我的心存在你的身体里吧。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 「你放心吧,在那本书的世界里,你并不孤单。还有你喜欢的穗高结衣在啊。」 我无话可说了。结衣同学不在这里,可是,她却存在于这本书的世界中。她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那我是不是也应该不惜让自己的存在从这个世界消失,而去和她见面呢? 梅莉叹了一口气后,开口说道。 「仲西景,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现在依然觉得人类的精神统合是一种很痛的想法吗?」 我抬头看向梅莉的脸。 「精神统合……?」 「如果那个想法得以实现的话,你就,不,仲西景跟穗高结衣今后也就能继续存在下去了吧。」 只要一度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能一直活在人们的心灵联系网中。像我跟结衣同学这种存在于创造物中的人物,也能继续存在下去。 那将会是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我的全身失去了方气,失望的心情就像寒冬的冷风般刺痛着我的心。 「永别了,仲西景。 ——我会再来喔,小空。」梅莉在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根据说话的对象,她的语气表现得完全不一样。前半句听起来冷酷无比,而后半句则是非常地温和。 我全力露出一张笑脸, 「一定要再来喔,梅莉姊姊。」非常有精神地回应她了。 我确信,我要消失了。在我的体内,我的存在已经变得太大了。 野中空的存在即将要把我排挤掉了。 今天我跟真由姊姊一起念书了。虽然我很喜欢国语跟社会,可是不太擅长理科跟数学。英文更是最讨厌了。 之前,研究所的人虽然称赞过我说,「小学通常不会教英文啦,小空真棒。」可是当我跟姊姊抱怨这件事的时候,她却对我说。「早点开始学比较好呀。」我也不知道什么叫「比较好」,不过真由姊姊永远都是对的,所以我只好对她「嗯」了一声。 真想去上上看普通的学校。没有教英文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因为我是「字我玩节形」的关系,所以好像到了国中就可以去学校上学的样子。唉,还有三年啊,真是漫长。 后来,我听说国中也有在教英文,让我忍不住觉得,那样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嘛。 我的「线空混在正」已经转好了。因为那场发作真的很有趣,所以我其实很希望能够继续下去,可是好像不可以那样想的样子。我不是很懂啦,不过好像是说我会变得不是我的样子。 「我变得不是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我就是我啊。 听说只要长大之后就会明白了。可是我总觉得去明白那种事情反而更麻烦呢。 既然这样,是不是变成更小的小孩子就好了呢? 之前小晴姊姊有跟我说过。 「小空有空想病,所以想变成什么就可以变成什么喔。」 如果我想着要变成一个更小的小孩子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变得更小了呢?虽然我是不想要变成一个小婴儿啦,可是如果可以变成一个不用念书也没关系的小孩子就好了。 最近小晴姊姊都不来找我玩了。听说是因为演员的工作还有学校很忙的样子。 佳织姊姊虽然每天都在家里闲着,不过因为她是「具场形」的关系,所以我们不能见面,只能用视讯电话聊天而已。可是佳织姊姊比起跟我聊天,还比较喜欢看卡通,所以每次都很快就挂断电话了。 佳织姊姊说她没有念过书。明明年纪就比我大,真是太不公平了。是因为佳织姊姊是「具场形」的关系吗?不用念书真是让人羡慕,让我忍不住想了一下。要是能变成「具场形」就好了。 只有森崎哥哥经常会来找我玩。听说是因为学校很闲的关系。 小晴姊姊明明就说过很忙的啊。 「『学校』会因为去念的人不一样而变得不一样忙吗?」我这么问道,结果森崎哥哥却是笑着对我说。「没那回事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我脑袋想着那样的事情,一个人就寝了。今天我又没办法忍着不睡到真由姊姊回来了。 我明明很想跟她说一声「欢迎回家」的说。 隔天,我又跟真由姊姊一起念书了。 因为这次我也有乖乖预习,所以真由姊姊用力称赞了我一番。我的进度好像比其他小孩子还要快的样子,听说我现在在念的书,是国中生的课程。 然后,在吃午餐的时候,真由姊姊向我问了之前那场幻想的事情。 「话说回来,空完全没有察觉到姊姊一人分饰两角的事情呢。」说着,真由姊姊「呵呵」地笑了一下。 「才没那种事哩。」 我用力挺起胸膛。 「真的吗?」 真由姊姊像是在捉弄我一样歪了一下头。 所以说,我就全部都告诉真由姊姊了。 像是跟真由姊姊去海边的那次,回到公寓后,看到了穿着不同装扮的真由姊姊也被晒伤的事情;还有台风那天接受检查的时候我察觉到的事情之类的。 真由姊姊听完就摸了摸我的头,说了「空的头脑果然很棒呢。」然后接着又继续说道。「将来应该会代替我成为所长吧?」 「什么——我才不要——」我这么回答。因为我真的不想要啊,毕竟真由姊姊看起来那么忙。这天,真由姊姊似乎也很忙的样子,下午就为了工作而出门了。于是我决定午睡一下。 睡了两个小时之后,醒来看到的不是真由姊姊,而是梅莉姊姊睡在我的旁边,害我吓了一跳。 看到她还在睡,于是我捏一捏她的睑颊把她叫醒,结果就被骂了。 晚餐是梅莉姊姊做的。 「为什么梅莉姊姊会来?」 「不是有约好,如果小空很乖的话,我就会再过来吗?」梅莉姊姊笑了。 「我有很乖吗?」 「我有听真由说你很乖呀。还是说,其实是真由在骗我?」 我摇摇头。 「真由姊姊才不会骗人呢。」 梅莉姊姊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笑了一下。 「我知道。」 然后她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小空真是个乖孩子。」 「嗯!」我这么回应后,她又继续摸了一下我的头。感觉很温暖,让我有一种非常幸福的感觉。 吃完晚餐后,梅莉姊姊洗完碗盘,然后就念我最喜欢的书给我听了。 梅莉姊姊朗读的技巧很棒,所以比我自己一个人读书还要有趣很多。而且那本书其实是给年纪比我稍微大一点的人看的,所以里面有很多我不认识的汉字,要我自己一个人念有点难。这件事是秘密。 我把脸放在躺在沙发的梅莉姊姊柔软的胸口上,听她说故事给我听。 今天她念给我听的是第二集。 打倒身为敌手的杰斯提斯后,开膛手皮耶尔为了赶往最后的战场,于是骑着机车前往废弃物掩埋场了。我的心脏忍不住加速起来。 一想到在不久之前,我也是那个开膛手皮耶尔,就觉得非常开心,忍不住窃笑起来。为了不要被发现,所以我就把脸埋到梅莉姊姊的胸口里了。 「你怎么啦?」梅莉姊姊对我问道。她那双像宝石一样的蓝眼睛看的不是书本,而是凝视着我。我记得之前有跟她说过她的眼睛像蓝色托帕石一样美丽,让她很开心呢。 我果然好喜欢梅莉姊姊。 「没事,什么都没有。」 当我说着,摇摇头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抬头一看,却没有人走进房间。 「……是谁?」我问了一声后,从门板后面就传来「猜猜我是谁?」的声音。 我立刻跳起身体,跑到门边。 「小晴姊姊!」 「答对了!」说着,小晴姊姊就把脸从门后探出来了。我用双手抱住小晴姊姊的腰部。 「你来找我玩的吗?」我抬头看向小晴姊姊的脸。 而小晴姊姊则是露出微笑,摸一摸我的头。 梅莉姊姊咳嗽了一下。小晴姊姊发现梅莉姊姊后,稍微皱了一下眉头。 「波特曼所长,原来您来了。」 梅莉姊姊拨了一下浏海。 「是啊。我记得你是青井佳织的……难道我在这里会对你造成不便吗?」 「不……并没有那种事。」 「再说,你在进入别人的房间之前,都不会敲门的吗?」梅莉姊姊像是在责备小晴姊姊一样说着。现在的梅莉姊姊有点恐怖。 「不是啦,小晴姊姊每次都是这样进来的,所以没有关系啦。」我尝试帮小晴姊姊说话了。 可是梅莉姊姊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而是露出可怕的眼神看了小晴姊姊一段时间。 就在我准备说服梅莉姊姊不要生小晴姊姊的气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了帕海贝尔的卡农乐曲,梅莉姊姊喜欢的一首曲子。是梅莉姊姊的手机响了。 梅莉姊姊将手机拿到耳边,用英文讲了五分钟左右的电话。我放开小晴姊姊的身体,回到沙发边,抬头看着梅莉姊姊认真说话的脸。大概是在讲工作的事情吧?因为梅莉姊姊是美国的所长,所以总是会有很多人来找她商量事情。好像就算是大人,也要对梅莉姊姊低声下气的样子。梅莉姊姊真的好帅气。 一点都不像只大我一岁的人。 佳织姊姊虽然年纪更大,可是佳织姊姊有时候比我还要像小孩子。不过,我没办法把这种话说出口,因为佳织姊姊总是会跟我说「真是个小孩子」,要是我跟她说「佳织姊姊才像个小孩子」的话,我想她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我转回头去,看向房间的入口。小晴姊姊默不吭声地静静看着梅莉姊姊,露出一脸很复杂的表情。小晴姊姊明明就笑起来比较好看的说,可爱到连我都会心脏怦怦跳呢。 梅莉姊姊挂断电话后,小晴姊姊就问了她一句。「请问德国也发生剧场型的重复感染了吗?」 「你听得懂英文?」 「多少听得懂一些。」 「偷听别人讲电话并不是一件好事啊。」 「……真是非常抱歉。」 梅莉姊姊把手机放回包包。 「不过话说回来,重复感染啊。明明至今为止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只要开了一个先例后就接二连三地来啦。到底是为什么呢?这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我拉一拉梅莉姊姊的手。 「听我说听我说,我知道喔,那个叫『虫副敢染』的东西。刚才梅莉姊姊念给我听的书里也有出现过对不对?」 梅莉姊姊把手放到我的脸颊上,对我露出笑脸。 「小空真的是很聪明呢。」 「对吧?再多夸奖我一点嘛。」 梅莉姊姊用力抱住我的身体,然后躺到沙发上。她的脸离我好近,让我忍不住心跳加快了。 「请问您是立刻就要前往德国了吗?」小晴姊姊说。 「没有那种必要。我有指示对方,如果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再联络我。」 「真是悠哉呢。」 「毕竟上一次我也是亲自出马,结果白跑了一趟啊。我并不喜欢浪费时间。然后呢?你要站在那里到什么时候?」 「……我有事情要来找小空。」 「这孩子有我陪了。」 「那个我知道。」 梅莉姊姊对小晴姊姊露出一脸非常神秘的笑容后,就往我的脸颊亲了一下。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心脏跳得比刚才更快了。 「我说,小空,你想不想……抱我看看?」 小晴姊姊快步走到沙发旁。 「那不是可以跟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呀。」 「开开玩笑罢了。」 「小孩子是不会分辨玩笑的。」 小晴姊姊的声音有点冷淡,她是不是讨厌梅莉姊姊呢?真不希望是那样。 小晴姊姊好像不喜欢我去抱其他人的样子,怎么办?每次小晴姊姊来的时候,我都会开心得抱住她。可是啊可是啊,其他人来的时候,我也会开心得抱住对方说。 不只是这样而已,真由姊姊每天早上醒来后,也会抱我一下。那样是不是也会惹小晴姊姊生气呢? 「既然这样,你就该像个大人,不要把玩笑当真了。」 「请问您真的是在协助我们——协助日本的研究所吗?」 「当然了,我们之间的协定不就是为了那个目的而存在的吗?」 「请不要把话题岔开。」 「我有把话题岔开吗?」 梅莉姊姊有点不耐烦地回答后,把手绕到我的脖子上。 「日本罗嗦的人还真是多。你说是不是啊,小空?」 「嗯——我只有去过几次纽约而已,所以其他国家的事情我不知道。可是,小晴姊姊不会很罗嗦,而且还很温柔啊。」 「在美国,温柔的人更多喔。」 「波特曼所长……?」小晴姊姊露出了讶异的眼神。 「小空,你要不要到美国来呀?」 「……美国?」 「对,美国。」梅莉姊姊点了点头。她吐出来的气息有一种像水果一样的香气。 小晴姊姊露出有点生气的表情,抓住了梅莉姊姊的手臂。 「请问您是在开玩笑吧?」 「谁知道呢?那么,我要失陪了。放开我的手。」 可是小晴姊姊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依照现况,我无法理解你有什么必要把他带到贵国去。」 「这孩子患有空想病,与其让他待在空想病落后国的日本,还不如将他带到我国来,对他还比较好,不是吗?」说着,梅莉姊姊窃笑了一下。 而小晴姊姊则是皱起了眉毛,摇一摇头。 「这样……您的主张是这样呀?那么,我也要提出我的主张了。那很明显是违反协定的行为。」 「协定并不是为了妨碍个人的自由而签下的。」 「要让渡患者管理权的话,必须要尊重个人的意愿,并且完成资料申请才行。」 「你很清楚嘛。只要小空说他要来美国的话,事情就是那么决定了。」 「小空并没有移居美国的理由。」 「不要让我重复同样的话。日本在空想病上是落后国家,他留在这里也不会幸福的。」 小晴姊姊狠狠瞪着梅莉姊姊,好可怕喔。小晴姊姊好像真的生气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真是讽刺的一件事。既然您那样说的话,患有空想病的您想必也一直以来都过着很不幸的人生吧?」 「不要胡说八道!」 梅莉姊姊终究还是怒吼起来了。 「是谁才在胡说八道!」 小晴姊姊的气势也不输人。 而我只能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看着那两个人。 我该怎么办?要怎么做,这两个人才会和好呢? 梅莉姊姊用力甩开小晴姊姊的手,转头看向我。 用非常温柔的声音对我说道。 ——要不要眼我结婚? 「所长!」小晴姊姊的声音变得更加粗暴了。 「外野给我安静一点。」 「恕我失礼,不过,依您的年龄,我想应该不会有国家愿意承认婚姻的。这一点就算是贵国也不例外吧?」 「这只是婚约罢了。结婚就等到彼此达到适婚年龄之后再说也没关系。另外,不要把我跟其他的小孩子相提并论,那会让我非常不愉快。我拥有过人的知识与智慧,而且,没有人会不知道存在于我体内的祖父。祖父为了阻止感染爆发做出了莫大的贡献,更是让《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落幕的英雄之一。你既然也跟空想病有关系,就应该知道这些事吧?我只要利用祖父建立起来的人脉,甚至现在就可以……」 我完全没有在听梅莉姊姊究竟在说什么。 ——我跟梅莉姊姊结婚?结婚是指,那个结婚? 真是诱人的一句话。毕竟梅莉姊姊很忙,又是美国人,所以我们不常见面。可是,只要结婚了,梅莉姊姊一定就会每天跟我在一起,每天跟我聊天,每天念故事给我听,每天对我笑了。 而且,很久以前真由姊姊就告诉过我,所谓的「结婚」就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时候,我跟真由姊姊说那我要跟她结婚,可是真由姊姊却说因为她是我真正的姊姊,所以不能结婚。 不过,梅莉姊姊不是我真的姊姊,所以我应该是可以跟她结婚的。毕竟她都问我说「要不要跟我结婚」了,她一定很喜欢我才对。 我也很喜欢梅莉姊姊。 「请不要说那些愚蠢的话。」 「愚蠢?你说我愚蠢吗?」 「请不要把论点岔开呀!」 「那么,就是忌妒了?」 小晴姊姊用力抓住梅莉姊姊的肩膀。 「要开玩笑也请您适可而止一点!」 「我没有在开玩笑。」 说着,梅莉姊姊又亲了我一下。这次亲的是我的嘴唇。 梅莉姊姊的嘴唇很柔软、很甜,让我觉得好舒服、心中变得好满足。感觉非常幸福。果然,我好喜欢梅莉姊姊,也想跟她结婚啊。 就在我快要没办法忍住停止呼吸的时候,梅莉姊姊总算放开了她的嘴唇。 「小空喜欢我吗?」 「嗯。」我点点头。 「很喜欢?」她问我。 「很喜欢!」我回答。 「想结婚吗?」她又问我。 「想结——」 话还没说完,小晴姊姊就用手掌捣住了我的嘴巴。我抬头一看。怎么办?她的表情好可怕喔。 「你做什么?」梅莉姊姊对着小晴姊姊怒吼了一声。 而小晴姊姊则是抓住我的腋下,把我抱了起来,然后在我眼前对我笑了。 「小空喜欢小晴姊姊吗?」她这样问我。 「喜欢。」于是我老实回答了。 「很喜欢?」她又问我,「很喜欢。」所以我又回答她。 接着,小晴姊姊也亲了我一下。 幸福的感觉让我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脸颊跟耳朵都烫得快要融化了。 「想跟小晴姊姊结婚吗?」 「想——」 「小空!」梅莉姊姊像刺针一样锐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话。 转头一看,梅莉姊姊正用非常恐怖的眼神瞪着我。 而小晴姊姊则是「哼哼」地用鼻子笑了一下,然后对梅莉姊姊露出胜利的眼神。 「这样您明白了吗,波特曼所长?这孩子年纪还小,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在研究所里长大的,所以比起其他同年纪的孩子还要纯粹而天真啊。他还不是可以自己判断结婚这种人生大事的孩子呀。」 我虽然听不太懂小晴姊姊说的意思,不过,多少知道她是在笑我笨了。她一定是在把我当小孩子对待没错。 「这碍眼的家伙……」 梅莉姊姊抓起包包,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房间。 「怎么办……小晴姊姊。梅莉姊姊好像生气了啊。」 「她没有生气啦。」小晴姊姊对我笑了。 「可是……」 「没关系,她没有生气啦。到了明天,她一定又会来玩的。」 「真的吗?」 「嗯,一定。」 说着,小晴姊姊就轻轻地让我坐回沙发上。 然后在我面前蹲下身子,把视线降到跟我一样高的位置。 「小空想要跟梅莉姊姊结婚吗?」 我「嗯」地点了一下头。 「跟小晴姊姊呢?」 「也想结婚。」我才刚说完,小晴姊姊就「坏坏!」地敲了一下我的头。 「听好罗,小空。结婚是只能跟一个女孩子做的事情。」 「我知道呀。」 「所以说,要是小空跟梅莉姊姊结婚了,就算还想再跟小晴姊姊结婚也是没有办法的喔。」 「嗯嗯。」 「所以说,结婚这种事情要慎重考虑才行。知道了吗?」 「大概知道了……」 「乖 孩子。」 说着,小晴姊姊就摸了摸我的头。「所以说,就算被人说『要不要结婚』,也不可以随便回答喔。」 我现在一定是正在被骂吧? 「……嗯。」 「说好了喔?」 小晴姊姊露出微笑,然后把小指伸到我面前。 于是我跟小晴姊姊打勾勾了。 原来是这样啊,不可以随随便便就说要结婚。总觉得有好多好复杂的事情呢。 这天晚上,真由姊姊很早就回来了。 我问了一下,结果真由姊姊果然也说,不可以随随便便就决定结婚的对象。还说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一定要跟真由姊姊商量过才行。 我一边吃着晚餐,一边问真由姊姊。「如果我说我想跟梅莉姊姊结婚呢?」然后真由姊姊就笑着回答。「梅莉姊姊那么忙,应该很难跟小空结婚吧?」 因为我觉得有点不甘心,于是就一脸得意地回说。「可是今天,梅莉姊姊问我说,要不要跟她结婚喔。」可是真由姊姊却停下了手上的刀叉,露出很复杂的表情。 「……真的?」 「是真的。」 吃完晚餐,刷完牙,就在我跟真由姊姊一起玩游戏的途中,我变得有点困,结果就忍不住打起瞌睡来了。于是真由姊姊就把我背到床上。 我心中想着,我也好喜欢真由姊姊,然后就睡着了。 隔天,我送真由姊姊出门工作,然后自己一个人在玩游戏的时候,就像小晴姊姊说过的,梅莉姊姊真的又来找我玩了。 「太好了……我以为我惹梅莉姊姊生气了,好担心呀。」 我因为太开心了,就扑到梅莉姊姊的身上。 而梅莉姊姊则是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她并没有生我的气。 「真的……?」 「真的。」 梅莉姊姊今天也为我泡了奶茶,香香的味道充满整问房间。就在我喝着那杯又甜又好喝的奶茶时,梅莉姊姊忽然问了我一句。「你有想过了吗?」 「想什么?」 「结婚的事情。」梅莉姊姊对我露出微笑,我拿着杯子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 「嗯……那个啊……」 「你没想吗?」 「不是,我有想啦。」我赶紧说道,「可是啊,我听说结婚这种事情要更慎重考虑才行。」 「谁跟你说的?」 「就、就是……」 我的视线不禁游走着。 「小晴姊姊吗?」 虽然我有想过要隐瞒过去,可是一定很快就会被梅莉姊姊识破的。所以,我只好老实回答了。 「嗯、嗯。」 梅莉姊姊把茶杯放回碟子上。 「你喜欢我还是小晴姊姊?」 我如果回答「都喜欢」的话,一定会惹她生气的。所以说,我拚命思考着我究竟喜欢谁,可是最后还是觉得我两个人都喜欢啊。 「……两个人我都很喜欢。」 「结婚只能跟一个人结喔?」 「我知道呀。」 「你不想要跟我结婚吗?想要跟小晴姊姊结婚?」 「我……还不知道。而且,我昨天才被真由姊姊说过,要结婚的时候要先跟她商量才行……」 「那你今晚就去找她商量吧。」 「要是真由姊姊说不行的话呢?」 「如果小空是真心想要跟我结婚的话,真由也不会反对的。」 「那……如果,只是如果喔,如果我明天说不能结婚的话呢?」 梅莉姊姊吊起了眼角。 「如果是那样,我就再也不会来找小空玩了。」 「再也不会……是说以后永远都不会了吗?」 「对,永远都不会。」 「为什么……?」 「拒绝结婚就是那么一回事呀。」 骗人?真的?可是,我觉得梅莉姊姊应该不会说谎才对。 「绝对不会再见面了?」 「绝对不会再见面了。」 我才不要那样,于是我赶紧站起来,拉住梅莉姊姊的袖子。 「不要,我才不要那样!我才不要梅莉姊姊不见呢!」 「既然这样,小空……」梅莉姊姊轻轻地摸着我的脸颊, 「就跟我结婚吧。」然后露出微笑,又亲了一下我的嘴唇。我觉得,只要跟梅莉姊姊结婚,我一定会变得很幸福的。 「嗯……好。」 梅莉姊姊笑了起来,说道,「我这就去准备回纽约的机票,明天晚上来接你。在那之前,你就去跟大家道别吧。必要的申请我全部会帮你弄好。」 好像要跟大家分开才行的样子。事情发展得太快,让我的脑袋变得一片混乱了。 我要去纽约?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间房间的我,有办法忽然就到纽约去吗?我一直以来都是待在这间房间里的。毕竟大家都会来找我玩,所以我根本没有必要外出啊。 咦?可是我以前有为了检查而出去过呀? 而且真由姊姊也有带我出去旅行过。为了治疗我的病,也有到美国去过呀。我记得那时候去的就是纽约。 原来我有去过嘛。 可是,虽然我记得这些事情,但我就是没有离开过这间房间啊。 我明明没有离开过这间房间,可是我却记得这些事情。 总觉得好奇怪,头脑变得好混乱,汗水流出来,全身变得好不舒服,身体倒下来,真由姊姊赶紧跑过来,可是我的意识却越来越远……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我被监禁在一个闭锁的世界之中。这个房间内就是我全部的世界,就算我那时候打开房间的门,眼前看到的应该也只会是一片无底的深渊吧? 大家都对我很温柔,大家都爱护着我。那时候的我,就像是一个在摇篮中天真无邪地笑着的小婴儿一样。 但是,闭锁的世界渐渐开始崩坏了。然后,我自己本身也被卷入了那场崩坏之中,让我的心变得支离破碎了。 当时,为了将我从穷途末路的危机中拯救出来,而将手伸进这个闭锁世界的人,正是开膛手皮耶尔的战友,同时也是他的恋人。没错,那就是—— 炸弹魔布奎。 第5章 将一颗心献给你 隔天早上,我的身体就完全变好了。 姊姊确认我的身体没有异样之后,才准备出门工作。 「如果身体又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一定要马上联络我喔。」她依然担心着我的状况。 「已经没问题了啦。」所以我这么回答她。因为真的已经没问题了嘛。 这天是星期六,学校好像休息的样子,所以森崎哥哥早上就来找我玩了。 我老老实实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了森崎哥哥。 包括要跟梅莉姊姊结婚的事情、我很快就要到纽约去的事情、以后可能不太能见面的事情。 还有,我觉得那样会非常寂寞的事情。 森崎哥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不会寂寞的啦。」 「为什么?我觉得如果不能跟森崎哥哥、跟真由姊姊、还有跟小晴姊姊见面,应该会很寂寞的……」 不,我一定会很寂寞的。我虽然真的很喜欢梅莉姊姊,可是必须要跟大家分开还是很寂寞啊。 「我也觉得要是不能跟空见面的话,会寂寞啊。」 「森崎哥哥,那跟你刚才说的话不一样。」 「不会不一样啦。」森崎哥哥用拳头在我脸颊上转了几下。 「为什么不会不一样?」 「有个人想着我的事情,因此而感到寂寞的话,那就是那个人还没有办法忘记我的证据,也是那个人多少还有喜欢我的证据啊。」 他讲得好复杂,我完全听不懂。于是,我看着森崎哥哥的眼睛,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真正让人寂寞、真正让人伤心的,是彼此都把对方的事情忘记了。」 「忘记……?」 「被对方忘记,是一件非常让人寂寞的事情啊。」 森崎哥哥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口香糖,放进嘴里。 「你也要吃吗?」他问我,「不要。」于是我回答他。 「如果空跑去纽约的话,我会觉得寂寞的。可是,没关系。我会寂寞就表示我还想着空的事情啊。所以说,空……」 森崎哥哥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用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向我。森崎哥哥平常总是笑嘻嘻的,所以他现在那表情让我忍不住紧张起来。 「就算你去了纽约,也不要忘了我的事情啊。我也绝对不会忘记空的。」 我点点头。 「我绝对不会忘记的。然后,会继续寂寞下去的。」 森崎哥哥笑了出来。 「嗯,然后,如果真的觉得寂寞到没有办法忍耐的时候,就再回来找我、找真由姊姊、找小晴姊姊吧。大家一定都会笑着迎接空回来的。」 「可是……纽约很远啊。就算觉得寂寞,也没办法见面的。」 我的眼泪流出来了。我虽然咬着下唇,尝试要忍耐,可是还是哭出来了。 森崎哥哥用食指帮我擦掉眼泪。 「对不起……我哭了。」 「那就代表你有那么寂寞的意思啦。我很高兴啊,所以不用在意啦。」 我啜泣着,抬头看向森崎哥哥的脸。 「等空稍微再长大一点,就去看看『袭卷世界的恋情』那部电影吧。那样你应该就能明白,思念是可以穿越距离的。没关系,真的想见面的话,纽约的距离根本不算什么。不,当一个人想着另一个人时,就没有什么真的很远的地方啊。看似遥远,其实近在咫尺啊。」 「……近在咫尺?」 「没错,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森畸哥哥用纸把口香糖包起来,丢进垃圾桶,又呢喃了一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我哭了。 嚎啕大哭了。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忘记」是一件非常悲伤、非常寂寞的事情,让人悲伤到无可自拔,于是我哭了。 或许,我忘记了某个人也不一定。我想要把对方想起来,可是,却想不起来。如果森崎哥哥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那个人应该就在我的附近才对。 想不起那个人,让我觉得好不甘心、好难过,于是我哭着,哭着,不知不觉间,就哭累了,睡着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彻底变暗了。看来我睡了很久的样子。森崎哥哥大概是回去了吧?我的额头上,盖着一条冰冰凉凉很舒服的毛巾。 「你醒啦?」 梅莉姊姊一副担心地看向我的脸。 「……嗯。」我回答她。发出来的声音意外地很没有精神。明明我常常被很多人说「小空总是很有精神呢」的说。 环顾房间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是因为很昏暗的关系,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不过,我躺的确实是我乎常就在用的床。床上有我已经闻惯的味道,所以一定不会错。 也就是说,我应该是在我的房间没有错,可是,为什么其他东西都不见了呢? 我看不到平常真由姊姊煮饭时用的厨房,看不到跟真由姊姊一起吃饭时用的餐桌,看不到跟真由姊姊一起洗澡时会打开的浴室门,看不到我总是躺在上面的沙发,看不到电视,也看不到我收集的漫画。 房间里就只有我跟梅莉姊姊还有这张床而已。 「身体会不会不舒服?」梅莉姊姊问我。 「嗯……没问题。」 「太好了。」 梅莉姊姊用力握住我的手。 「呐,梅莉姊姊。」 「嗯?」 梅莉姊姊歪了一下头。 「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 「那当然呀,我们不是约好要结婚的吗?」梅莉姊姊说着,露出温柔的微笑。 我一定永远都无法再想起那个被我遗忘的人了。虽然很难过,可是我想那应该已经办不到了。所以说,取而代之,我绝对不能忘记梅莉姊姊的事情。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玻璃窗被打破的声音。一个人影飞进了这片黑暗之中。 我吓得抱住了梅莉姊姊。 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就看到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大姊姊。年纪大概跟小晴姊姊一样吧?面无表情的样子非常恐怖,而那个人则是直直地凝视着我。 「你是谁?」梅莉姊姊用锐利的语气问道。 「炸弹魔布奎。」大姊姊回答梅莉姊姊,可是她的眼睛却依然看着我。 「……布奎?」 「炸弹魔布奎。」大姊姊又重复了一次。 「少跟我装傻。给我报上本名来。」 梅莉姊姊生气了。 「真正的名字,我早已在久远的过去就舍弃了。纵使真有其物,有资格知晓的也只有开膛手皮耶尔一个人。」 「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扮家家酒。」 梅莉姊姊的声音变得很低沉、很恐怖,可是那个叫「布奎」的人却依然是一脸冷静。 「那是我该对你说的话。」 「……小心我去叫人过来啊。」 「我不介意……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做到的话。」 「你说什么?」 「存在于这个虚假世界的人,就只有我跟开膛手皮耶尔而已。虽然你或许并没有自觉,不过你其实只不过是个没有实体的影子罢了。」 「我就在这里。」 「你要那样想是你的自由,但是你确实不存在。你以前似乎曾经断言说,开膛手皮耶尔是个不存在于任何地方的虚无偶像,但是,其实真正不存在的人,是你。」 梅莉姊姊看向我。 「小空,我就在这里吧?」 我的手臂上、脸颊上、胸口上,都传来梅莉姊姊的触感。梅莉姊姊不可 能会不存在的。 这个叫「布奎」的人想必,不,绝对是个坏人。所以我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听这个人说的话。 「嗯,你在这里啊。」 梅莉姊姊瞪了布奎一眼。 「你听到了吧?」 「我听不到。你的声音已经传不到我的耳里了。在你与构筑出这个虚假世界的杰斯提斯已经灭亡的现在,你的力量已经无从抵抗我的《罪法》(恶魔所授予之邪心)了。」 布奎比出食指与中指,指向梅莉姊姊。 亮光聚集到梅莉姊姊的身体上。我赶紧将手放开她的身体后,聚集的亮光就把梅莉姊姊卷入而爆炸了。 「咦……梅莉姊姊……?」 受到爆炸攻击的梅莉姊姊,身体变成了一颗颗发光的粒子,飘散在房间里。可是,粒子们立刻又聚集起来,变成了梅莉姊姊。 这是怎么回事? 「小空,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梅莉姊姊用温柔的声音对我呢喃着。但是,梅莉姊姊的身体变得很奇怪。明明看得到,可是却碰不到。我把手伸过去,却透过了她的身体。 「想起来吧。」布奎对着我说道。 我摇摇头。 「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布奎走了过来,我赶紧躲到梅莉姊姊的身后。 「想起来吧。」 「我不要!」我大叫起来。 「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世界。」 「不要靠近我!」 可是,布奎依然一步步向我逼近。我觉得好恐怖,于是转身逃向黑暗之中。 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不是看不到而已,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在一片黑暗之中,摸索着房间里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片黑暗而已。 骗人。骗人。骗人。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应该会有的啊!应该有很多东西的啊! 我用力挥动的右手忽然碰到了某个东西,是房门的门把。于是我拚了命用力转动门把,将门打开。 突然,吹来一阵强风,让我忍不住用手护住眼睛。等到风停了,我才总算睁开眼睛。 房门的外面变成了断壁悬崖,跟房间里一样黑暗的谷底刮起了强烈的旋风,把我的头发吹了起来。 「…………这是……什么?」 我全身失去了力气,跌坐到地上。大概是那个震动的关系,让地毯上出现了裂痕。裂缝伴随着声音,扩展到整间房间里。不行,这样下去的话,我的房间会坏掉的。 我转回头,看到梅莉姊姊的身上也布满了裂缝,就家一尊随时都会崩裂的玻璃工艺品一样。 毫发无伤的就只有我跟布奎而已。正因为如此,让我们两个人在房间的现况衬托之下变得非常异质。宛如这个拥有意志的房间在拒绝我跟布奎一样。 「崩坏将近。这是一个只有这个房间所构筑出来的封闭世界。只靠你的意志是没办法离开这间房间的。」 「不要听这女的说话!」梅莉姊姊对着我大吼。 可是,这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为什么房间外面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没办法离开这问房间?天花板跟墙壁轧轧作响,好像随时都会崩塌一样。梅莉姊姊一点都不在意这件事吗?姊姊你的身体也都是裂缝呢。 你看,梅莉姊姊的脸颊已经微微开始崩落,像砂糖一样积到床上了啊。 布奎逼近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虽然想把她甩开,可是她的力气比我还要大。 「住手!放开我!好可怕!」 我大哭大叫、高呼救命。 「开膛手皮耶尔,有个世界需要你的力量,但不是这个世界。你不应该待在这个世界里。」 「不要!我待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大家都这么善良啊!大家都对我很温柔啊!我想要待在这里!」 布奎单脚跪下,把手托在我的脸颊上。 「你的朋友应该跟你说过了,被对方忘记是一件让人非常难过的事情。」 「森崎哥哥跟我说过的话……?」 「没错。你忘记了需要你,而且对你而言也非常必要而重要的人。」 记忆的角落残留着那个人的笑脸、以及那个人哭泣的脸。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可以回想起那个人的事情。那个人现在一定非常寂寞、非常伤心,一定正在哭泣吧?就好像白天的我一样。 「那是……谁?那个人是谁?」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就应该要跟着我一起离开这个封闭的世界。要借用你的台词的话——」 布奎点了点头, 「对——为了要与世界为敌。」说着,然后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模模糊糊、宛如海市蟹楼般的世界中,只有炸弹魔布奎的嘴唇触感,碓实地传到了我的身上。 心中的浓雾渐渐消散。对了,这是炸弹魔布奎的另一个人格——皮丝所拥有的《强制托宣》(迷途羔羊向神乞求启示)。是将一切的真实传达给他人知道的终极之法。我曾经就靠着这个,得知了旧世界崩坏的危机。 突然,房间变得如细沙般融解了。一阵强风向我袭来,于是我用手压着飘荡的后发,紧闭起眼睛。 过了几分钟,当我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头上一片雄大壮大、漫无边际的蓝天。 柔和的阳光照耀着我的身体,温柔地包覆我的全身。这是一个温柔地守护着我的空色世界。 对了,这片天空,就是变成这个世界本身的那个人啊。 现在,那个人正静静看着我,等待着我啊。 我将双手伸到胸前。虽然感觉有点瘦弱,不过这确实就是仲西景的身体。接着我将右手翻过来一看,虚空中生成的光粒飞舞到我的手背上,刻下了一个黑桃标志的符文。微微的疼痛感传到我的手上,彷佛是在主张自己的存在般。 「……战斗还没有结束,对吧?」我问道。 今井同学用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的脸,对我点点头。 「不要走!」背后传来梅莉姊姊的声音,让我不禁把头转了回去。 在空色的世界中啜泣的梅莉姊姊身边,不知不觉间出现了青井的身影。 「小晴姊姊……?」 「不是姊姊吧?」小晴姊姊,不对,青井笑了。 我不可能会叫青井为「姊姊」的。这不是年龄上的问题,而是源自于她内心抱有的创伤。所以说,她也总是会称自己为「ore」(注2)。 这或许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也不一定。 在这个世界里,青井会称自己为「watasi」,而且对于我叫她「姊姊」的事情也很理所当然地接受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许是个谁都不会受伤、谁都没有抱着痛楚的温柔世界吧。就连继续担任所长的梅莉,也很老实地追求着我的陪伴,很纯粹地对我表现出其实自己感到很寂寞的事情。 注2 「俺(ore)」在日文中是非常男性化的第一人称。而下文中的「私(watasi)」则是比较女性化的第一人称。 这个世界不只是让我感到幸福,也让很多人感到幸福,是一个很棒的世界。 但是,我心须要舍弃这个世界才行。 站在我眼前的青井虽然跟我认识的青井有着相同的外表,可是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青井。 真正的青井是个乍看之下表现得很潇洒,但实际上却为了空想病造成的创伤而苦的人。她的心中抱着痛处,摇摆不定。那才是我认识的青井,而我也很喜欢那样的青井,所以才会为了想要抚平她的伤口与痛处而不断烦恼着。 梅莉也是一样。她其实不需要用上「结婚」那种跳跃中间过程的异想天开行为,只要跟我说她希望我陪她玩的话,我也会陪她的。而且重要的是,我其实还满喜欢像梅莉那样的孩子啊。 「青井……」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你要走了吧?」于是她对我笑了。 我「嗯」地点了一下头。 我必须要去迎接那个人才行。战斗从现在才要开始。 「不要走!」梅莉姊姊扑过来抓住我的脚,她满是裂痕的右手「啪」地应声折断了。 我蹲下来,摸了摸梅莉姊姊的头。 「我很喜欢梅莉姊姊喔。我说想要跟你结婚,也是我真正的心情。可是啊,我必须要走了。」 「不要!我不要你走!」梅莉姊姊用力地甩着头。 「没关系,我现在要去的世界里,一定也会有你在的。等到全部的事情获得解决之后,我一定会去找你。在那之前,我都不会忘记梅莉姊姊的。而且,我偶尔也会为了你而感到寂寞的。我不是在骗你,所以说……放心吧。」 我向梅莉温柔地说完后,抬头看向青井的脸。 「我也一定会去迎接青井的。」 「我等你。」青井笑了。 接着,我站起来,看了炸弹魔布奎一眼。 「已经好了吗?」她问我。 「嗯。」我回答她。 于是炸弹魔布奎握住我的右手。 「在我说『好』之前,把眼睛闭着。」 我阖上了眼睛。然后,一阵浮游感包覆了我的身体。我跟炸弹魔布奎紧紧靠着身体,飞越了这个世界。 没错,为了与世界为敌。 如果没办法见到她,如果没办法守护她,如果将她遗忘的话,不管几次,我都要与世界为敌,才会甘心的。 我大概是失去意识了。 告别了看似绵延无际的黑暗之后,鲜明的闪光隔着我的眼皮刺激我的眼睛。 过了一段时间,等到光芒消逝后,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昏暗,是一个缺少生活感的空间。看来我来到了一个跟之前关着我的房间不一样的场所。 我吐了一口气,然后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白色的人影倒在我的脚边。 「什么……?」 我察觉了那个人影的身分,而在无意识下往后退了几步。这毫无疑问地就是杰斯提斯啊。 他的胸口被滚滚涌出的大量鲜血染成一片朱红,看来是已经撒手人襄了。 我没办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于是我在心情动摇之下环顾四周。等间隔排列的木制长椅,房间深处的墙上是一片彩色的窗玻璃。这地方我似曾见过。 在《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后半,我在这个模仿教堂而建成的游乐设施中,为我与杰斯提斯之间的宿命对决做了一个了断。 「难道说……?」 一定没错。是时间逆流了。 我与杰斯提斯一对一决斗,最后好不容易将他打倒了。这是我已经体验过的事情。那之后,我接着前往废弃物掩埋场,在与《教会》的决斗中获得了胜利,许下让世界回复的愿望。 《教会物语》(lesia saga)应该在那时就落幕了才对。以「一切都是结衣同学的幻想」做为结论。可是,我现在却站在理应落幕的《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舞台上。 为什么我又回到这里了?我因为过于混乱而踉跄了一下,撞到一旁的长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道那个答案的人物从我背后对我说道。 「欢迎回来……开膛手皮耶尔。」 于是我转过头去,又看到一片似曾见过的光景。半死不活的今井同学仰天躺在木制的地板上,凝视着我。 「今井同学……?这里是?」 「就是你打倒杰斯提斯之后的世界。你应该知道才对。」 今井同学的衣服上,沾满了不输给杰斯提斯的大量鲜血。 「不,不对,我应该早就打倒杰斯提斯了才对。不只是杰斯提斯,我还打倒了弗利登,然后完成让世界回复的愿望才对啊。」 「那是你做的梦……不,是被人强制梦见的梦。《教会》与《大罪》(mortal sin)的战斗,现在依然持续着。」 「梦?……你说那全部都是梦吗?」 「被你打败的杰斯提斯在临死之前,对你施加了《无可逃避的心灵十字架》(cracky fi),让你的心被封闭在精神世界中。虽然茌现实世界经过的时间不到五分钟,不过你的体感时间应该已经在精神世界中过了将近一个月才对。你会感到困惑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来那全部都是一场梦,我实在难以相信啊。 我在《教会物语》(lesia saga)中做了一个了断,回到普通的生活之中,然后跟结衣同学一起准备圣诞节,接着我的发作就完结了,变成一个小孩子—— 对了,根本不用怀疑,这全部都是梦啊。我不是叫什么「野中空」的少年,我是背负了世界命运的开膛手皮耶尔——仲西景啊。 我被炸弹魔布奎拯救了。 这时,我的背后传来了一阵光芒。转头一看,杰斯提斯的身体被一层像薄膜一样的光包覆着。 「这是……?」 「给他最后一击吧。」 炸弹魔布奎回答我。「《死者苏生》(耶稣的奇迹)要发动了。」 以前,炸弹魔布奎曾经对我说明过。杰斯提斯的身体只要损伤保持在一定程度之下的话,不管几次都能复活。 于是我做好了觉悟,捡起掉落在杰斯提斯尸体旁的光剑。 「…………这是给你的饯别。」 我将《三位一体的十字剑》(trinity sword)刺向杰斯提斯的心脏部分,接着剑身与杰斯提斯的身体发出的光芒便急速消失了。我们终于做出了一个了断。 「杰斯提斯,这次、这次……真的是永别了。」 我赶到今井同学的身边,跪了下来。 还有呼吸。她居然靠着这样虚弱的身体,将我从那个封闭的世界中救出来了。 「我在梦里的世界有看到。谢谢你……我又被你拯救了。」 「那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因为首领在决战时对你施加的《绝对消却》(背德者不信神之奇迹)还多少残留了一些效果,所以我才能将你的心从《无可逃避的心灵十字架》(cracky fi)中解放出来。」 或许是连说话都感到很痛苦吧,今井同学咳了几声。从她的嘴里又溢出了鲜血,沿着她的嘴唇流到脸颊上。 「首领……我们《大罪》(mortal sin)是为了守护旧世界而参加战斗的。为了成就我们的愿望,身为《大罪》(mortal sin)势力唯一的《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你是必要不可缺。所以说,我只不过是对你伸出一点援手罢了,不需要多礼。」 「可是……」 现在的我知道,她——炸弹魔布奎,与开膛手皮耶尔是一对情侣的事情。 我的眼泪滴在她的脸上。 全身被光枪刺穿的今井同学把她沾满鲜血的手故到我的脸颊上,仰望着天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或许你在那个世界中继续沉眠,对你而言会比较幸福也不一定。可是我却又把你拉回了这个充满战斗的世界。之后你必须要一个人战斗了。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会对你伸 出援手。被虚构的设定所支配的人们都将成为你的敌人。」 今井同学轻轻地摸着无法停止流泪的我的头。 「如果你不想的话,不要继续奋斗也是可以的。要逃走也是可以的。」 跟她那时候对我说的话是一样的。可是,对于已经知道她真正心意的我来说,这些话听起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既然《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已经在他们手上,那么二十四小时之内世界就会被改变了。到了明天,你就只需要在新的世界中开始另一段人生而已。指责你的人也都会消失。这次跟上一次是一样的,你只要去思考,你所期望的世界、你所期望的未来……」 今井同学静静地微笑着。那是她身为炸弹魔布奎时露出的第二次笑容。 「加油……开膛手皮耶尔。」 我摇一摇头,把腰上的皮革带刀腰带取下来,让炸弹魔布奎抱在她的胸口上。那是开膛手皮耶尔在离开《大罪》的时候,交给身为她爱人的炸弹魔布奎做为饯别的东西。那之后,将开膛手皮耶尔跟自己的存在完成同步的我,又从她手中拿到了这个腰带。 「抱歉,都是因为我擅自更改设定,害你感到寂寞了。」 她的呼吸断断绩续,却依然用清澄的双眼凝视着我。 我在那个梦境的世界中看到了,那个成为世界本身的空色的结衣同学。既然如此,我的声音应该就能传达到她的耳里才对。 于是我抬头看向教堂的天花板。 「结衣同学,请把设定复原吧。请解除开膛手皮耶尔跟我的同步存在。」 就在这时,我右手上的黑桃符文变成了一颗发出淡淡光芒的球体。接着,那颗光球彷佛是受到吸引般,溶进了炸弹魔布奎的胸口中。 「身为开膛手皮耶尔的心,我留在这里,献给你了。所以说,你就安息吧。我将不是以开膛手皮耶尔的身分,而是以仲西景的身分,去参加那些《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 她挤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勉强将她沾满鲜血的右手举起来,指尖微微地擦过了我的脸颊。 「仲西同学,谢谢你……」 她第一次叫我「仲西」了。然后,她轻轻地抱住带刀腰带,彷佛是睡着般,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我轻轻阖上她眼睛的右乎手背上,已经看不到黑桃的符文了。应该是结衣同学听到我的愿望了吧?我已经不再是开膛手皮耶尔了。 「炸弹魔布奎,一路来谢谢你了。希望你跟开膛手皮耶尔能过得幸福……」 我眨了一下眼睛,眼泪又再度流了下来。开膛手皮耶尔跟炸弹魔布奎,都是我擅自改变设定下的牺牲者。如果我什么都没做的话,他们两个人应该就能继续待在《大罪》(mortal sin)之中,感情和睦地过着幸福的日子吧?是我扭曲了那个幸福的生活啊。 纵然如此,她依然在一旁看着一心为了结衣同学而战斗的我——开膛手皮耶尔的行动,并且帮助我、引导我。一想到她的心境,我就难过得忍不住流下眼泪来了。 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语,甚至为了这个虽然同步、但是心灵却不同的我——仲西景而拚命奋斗。这应该就是她打从心底深爱着开膛手皮耶尔的证据吧? 我只是没有察觉这件事情而已,但是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那份纯粹的心意。不,「没有察觉」这种话,根本连藉口都算不上啊。 「我真是……太恶劣了。」 她告诉了我这个世界的真相—在主题乐园的决战中,她率先为我进行掩护;我被杰斯提斯的《永恒的断罪》(absolute guiltiness)击中而失去意识的时候,是她把我藏匿到这里来的;而将我从封闭的世界中拯救出来的人也是她。 炸弹魔布奎为我做过的事情,实在难以计数。 可是我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 「我是不是其实可以为这个人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像这样的慰藉而已呢……?」 我的行为是否多少做到一些赎罪了? 唯一知道答案的她,只是仰望着教堂的天花板,静静地沉眠着。 我在炸弹魔布奎的尸体上盖上外套,并且跪下膝盖静静为她默哀后,走出了教堂。看向园内可丽饼店里摆放的时钟,指针跟以前一样是指向下午七点的方向。 如果要解放《圣典》(瑟菲洛的诏书)的力量,就必须连续咏唱二十四个小时。所以我还有充分的时间。 而且我已经学会《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跟《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er)了,另外,当我在危急的时候,德士尼也会出面协助我。 这场战斗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所以只要再重复一次那时候做过的事情就可以了。 我的名字应该差不多要在电视上被报导为全球同步爆破恐怖事件的实践犯了。可是,我没办法去跟已经化身为世界本身的结衣同学见面。 这次大概是德士尼提早跟结衣同学进行接触了吧?但是没关系,不管怎么样,结衣同学都是站在我这边的。 话说回来,我记得那时候.我有接到青井跟森崎的电话。 正当我在想他们应该快要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打开手机,手指却僵住了。萤幕上显示的是手机的电话号码。如果是青井或森崎打来的话,因为我有把他们登记在我的电话簿里,所以应该是会显示名字才对。 我感到不解地接听了电话。 「……喂?」我说。 「喂?你今天怎么没有来学校?」一个我从没听过的女孩子声音回应我了。对方大概是高中生吧? 「那个……请问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咦……你不是小空吗?」 我全身僵硬起来,赶紧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电话又再度响起。显示的是跟刚才不一样的电话号码。于是我战战兢兢地接听了电话。 「野中吗?你这家伙,最近跷课翘太凶了吧?老师在说你的学分不太妙啊。」 这次传来的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野中……是谁?」 「啥?你在说什么啊?」 「我的名字叫仲西景啊。」 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事情,沉默了一段时间。 「啊啊,抱歉,我好像打错电话号码了。」说完,男生就挂断了电话。 那之后,我虽然等了一段时间,可是却一直没有接到青井或森崎打来的电话。 刚才的女孩子,叫我「小空」了。 而那个男生则是叫我「野中」。 我忽然察觉到某件事情,一股恐怖的感觉让全身都快冻结了。 我颤抖着手指,确认了一下我的电话簿。 里面没有看到结衣同学的名字,大概是我不小心删掉了吧?我凝视着手机的萤幕,不知不觉间,握着手机的右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没有。结衣同学寄给我的简讯一封都没有。 太奇怪了。我明明跟结衣同学通过那么多次简讯,可是收件匣中就只有她的简讯不见了。我接着确认了一下寄件匣,情况也是一样。 我再一次仔细确认过我的电话簿后,忍不住感到茫然了。 不只是结衣同学而已,连青井跟森崎的名字都没有。然后仿佛是要取代他们一样,在我的电话簿里出现了好几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名字。 我甚至发现,里面还有我本来应该不知道的立川研究所的电话号码。 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这实在太奇怪了。 这不是我所知道的发展状况啊。 打倒杰斯提斯后,我应该跟肯并联络,跟结衣同学见了面,然后在那里过上德士尼,最后跟森崎一起赶往废弃物掩埋场才对。 在故事的进行上不可或缺的三个重要人物都消失了。 我将手机显示回一般画面,然后按下目录按钮,接着按下『0』。 萤幕上显示出这支手机的电话号码、邮件信箱以及手机持有者的姓名。 手机从我的手上滑落了。 ——野中空。 一阵可怕的想法闪过我的脑海。彻底陷入混乱的我,用力把摔在地上的手机踩了个粉碎。 简直快抓狂了。 我是野中空吗?还是仲西景? 结衣同学到底在哪里?青井呢?森崎又在哪里? 「我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大家却……」 难道这里也是幻想的世界吗?我是空想病的患者吗? 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男生,对我说话的声音有一种身为朋友的亲近感。可是,他后来却忽然承认自己打错电话,然后就挂断了。如果是因为我是一个空想病的患者,而他刚才是查觉到我正在发作中的话,那就是一个正确的判断了。对发作中的人告知对方患有空想病,应该是一种禁忌吧? 不管是我的手机还是现在的状况,都在在显示我就是野中空。可是,我却拥有身为仲西景的自觉。更重要的是,野中空是一个在研究所长大的小学四年级生,没有什么可以称呼为「朋友」的对象,所以应该不需要手机才对。 我让无力的双脚注入力气,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主题乐园。 在步道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碳酸饮料,灌入自己的喉咙。 要冷静下来才行。现在我该做的,就是冷静下来掌握现况才对。 首先,看来我并不是仲西景,而是野中空的样子。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这种事,但是如果我不正视这个现实的话,应该会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然后,我现在正在扮演仲西景,只不过是想要以仲西景的身分活着罢了。 那么,为什么我现在会是以仲西景的身分存在?这应该有什么理由才对。 而那个理由就是—— 《空色感染爆发》。 只有那本书了。 仲西景是当中的登场人物。野中空因为对于故事的内容以及主角抱着强烈的憧憬,所以引发了空想病的发作。前后花费半年以上时间的发作最后终于完结,而我这个叫「仲西景」的人物,从野中空的心里消失了。 这就是炸弹魔布奎前来拯救我之前的状况。 可是,炸弹魔布奎说过,那是杰斯提斯为了封印我的精神而让我做的一场梦。 我偷看了一下速食店里挂的时钟。现在时间快要八点,车站前的大型书店应该还没结束营业才对。 我难以抑制焦躁的心情,快步赶往书店。 去废弃物掩埋场的事情就等一下再说吧。 全力奔跑下气喘吁吁的呼吸在一瞬间忽然停止了。 因为我又再度察觉到一个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我是怎么知道弗利登率领的《教会》势力就在废弃物掩埋场的? 焦躁、恐惧以及激烈的运动,让我全身汗如雨下。 上一次,我前往废弃物掩埋场,打倒了弗利登。那是我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所以我现在会知道是理所当然的。可是,重点是在上次。上次我又是为什么会知道弗利登就在废弃物掩埋场的? 我不禁颤栗起来。 重新回顾记忆,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对我明确说过这件事情。这不是我记忆错误的关系,因为在《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登场人物之中,会知道弗利登就在废弃物掩埋场进行《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咏唱的人,就只有杰斯提斯跟德士尼了。 杰斯提斯虽然跟我说过他命令弗利登进行《圣典》(瑟菲洛的诏书)的咏唱,可是并没有说过场所在哪里。 而德士尼也是,他只警告过我「最终决战将近」而已。 我是怎么知道弗利登的所在地的?为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就前往废弃物掩埋场了? 当时的我对于这件事完全没有抱持过疑问。 是不是应该把它当作因为是发生在精神世界的事情,所以不要想得太深呢?可是,我还是非常在意。 炸弹魔布奎说,我体验过的那一连串事件都是一场梦。既然如此,我现在所处的这个事件中,搞不好其实弗利登并不在废弃物掩埋场也不一定。 现况彷佛陷入了死胡同。 思考的事情不断闪过脑际又消失。每个想法都让人觉得没有意义。 就算想也想不通。 究竟答案是什么?真相又在哪里? 那真的是在精神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吗?还是说,这个世界就像世界系故事的王道发展一样,其实是在不断重复着呢? 我来到车站前的商业大楼,调整了一下呼吸后,走进大门。 这里是否就有帮助我消除疑惑的解答? 抱着那样的想法,我穿过大型书店的自动门。看了一下电梯旁的馆内地图,轻小说似乎是摆在地下室的样子。 轻小说区聚集了刚下班的年轻上班族以及看起来像学生的集团。书柜的间隔也很狭窄,让我不得不穿梭在人群之间,寻找我想找的书。 我大致上看了一下平放在展示架上的书,并没有看到我想找的封面。 就算一本一本仔细确认书架上的书,也没有找到。 ——是我杞人忧天啊。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后,走回电扶梯前。那套文库书只存在于精神世界里而已啊。 不过,这也不代表状况就有所好转。答案究竟在哪里?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不经意看到电扶梯旁摆了一台可以查询店内库存的触控萤幕,于是为了预防万一而搜寻了一下。 结果,令我意想不到的状况让我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法米通文库  空色感染爆发1  缺货 法米通文库  空色感染爆发2  缺货 法米通文库  空色感染爆发3  近日进货 原来只是刚好没有库存而已,其实那套书是存在的。 我紧张地调阅了一下书本的简介。 空色感染爆发1 「找到你了,开膛手皮耶尔!为杀死杰斯提斯之仇付出代价吧!」 「……什、什么?皮……?杰啥斯的?」 高中入学考试的早上,我在车站月台与结衣同学相遇了——她患有「空想病」,似乎只要一发作就会变成正义使者的样子……抱歉,我可没空陪你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从那之后,结衣同学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理由出现在我的面前。这时的我,还没想过事情会演变成即使要与世界为敌,也要守护她……赌上世界的命运,疯狂而纯真的「当男孩过上空想少女」——第十一届entame大赏优秀赏得奖作品登场! 我跟结衣同学初次见面的事情被简洁地描述着。 空色感染爆发2 「我有话要对你说,我的名字叫炸弹魔布奎。」 「………………」 自从结衣同学的「剧场型」发作那天之后,我一直都无法确定。我对她抱持的好感,或许也是她「幻想中的产物」也不一定……而就在这样的某一天,突然又有一个自称炸弹魔布奎的女孩在教室中对我搭话——是新的空想病患者?行行好饶了我吧。但是,我却因为她告诉我的世界改 变之「真实」而感到惊愕。于是,赌上世界命运的战斗又再度开始了! 疯狂而纯真的「当男孩遇上空想少女」,第2集持续发作中。 这是《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内容。 我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晕眩与作呕的感觉变得越来越严重。于是我快步跑上电扶梯,冲出了店门。 接着深呼吸一口。 我的记忆难道都是来自书里的东西吗?如果是那样,那我究竟又是谁? 至少,我并不是仲西景。因为仲西景只是个虚拟故事中的登场人物而已,这件事已经被证明了。 既然如此,我果然是野中空吗?其实我是野中空,而正处于一场以小说做为参考的发作之中? 我从裤子的口袋中拿出钱包,确认了一下里面装的东西。 仔细确认了一下里面的每一张卡片,可是并没有看到一般被称为《免罪符》的空想病诊断证明。 不过,空想病患者在发作的时候,也会无意识地遮断所有不符合幻想内容的情报。所以说,就算我是个空想病患者,但是只要我的深层心理判断空想病的诊断证明会对这次的幻想造成障碍的话,我的视觉就会受到操纵,即使我的钱包里有空想病的诊断证明,我也没办法认知到它的存在。 答案陷入一片浓雾之中了。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如果我是空想病患者的话,理应在我周围的演员们究竟在做什么?现在这种状况下,发作的完结应该是难之又难了吧? 再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不完全的幻想状态? 如果我真的是患者的话,应该让我陷入更深的幻想之中才会比较好吧? 要是希望可以忠实重现那个故事的幻想剧,我的视觉操作跟听觉操作就应该要妨碍我去认知到那些做为故事源头的书本的存在才对。 做为参考来源的那些书,理所当然地就是对幻想完结最大的障碍了。如果我很不幸地是个剧场型患者的话,这个状况不只是对期望这场幻想的我,甚至也会让被分配到角色的感染者们都陷入混乱啊。最糟的状况下,搞不好还会引发幻想世界的诡局也不一定。 对这个幻想世界来说,那套文库书的存在理应是个致命伤才对。 演员们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八成是觉得特拉乌姆波的视觉操作会让我无法认知到它的存在吧?还是说,其实让我认知到那些书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我不懂。 我什么都搞不懂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幻想的话,结衣同学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就算存在,那也只是在扮演「结衣同学」这个角色的某个人罢了。 这样一想,其实在感动之中与世长辞的今井同学,终究也只是一名演员而已啊。 我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理由了。 一切都没差了。 我将身体靠在车道边的护栏上,抬头望向夜空。 即使看着由西往东飘移的月亮,我也没什么感觉了。因为我已经知道,我现在只不过是在幻想的世界里而已。 这么说来,季节好像也倒转了。 那也没差。 我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我来到另外一家书店,看到《空色感染爆发》的第一集和第二集,甚至连第三集都有在卖,于是便一起买下来了。确认了一下,正式的出版日期似乎是三天后的样子。这家店只是刚好提早贩卖而已。 我提着装了文库书的塑胶袋,漫无目的地走着,经过了一个小小的公园前。这里刚好。于是我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罐咖啡,回到公园里。坐在长凳上,在路灯照耀下翻阅着书本。 只要我像这样做着没意义的事情,演员们迟早会按捺不下去而有所行动吧?在那之前,我就杀杀时间吧。 于是我手上拿着罐装咖啡,跷起脚,默默地继续看书。 当我读完第二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我越是读,就越发现书本的内容跟我的记忆非常相似。 哦哦,确实确实,有发生过那种事情啊。我呢喃着那样的感想,继续翻阅着书本。从途中开始,我就有一种像是在欣赏过去拍摄的家庭录影带般怀旧多感的心情了。 想到那时候真的是为结衣同学的态度感到很难以招架,呵是立刻又想到那是空想病创造出来的虚假记忆,让我不禁苦笑出来。 真的是个很麻烦的疾病啊。 不过话说回来,我明明以前还那么害怕自我丧失,可是现在的我却很泰然地接受了那样的事实。大概是因为藉由书本的描述,站在客观的角度看着仲西景的存在,让我自己本身的存在开始跟现实渐渐脱离了吧? 演员们依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我环顾昏暗的公园,也没有看到类似的人影。 那样悠哉没有关系吗?仲西景可是主角,而扮演仲西景的我如果没有行动的话,这场幻想剧就毫无疑问地完结不了啊。 如果是在作品中的话,弗利登跟仲西景的决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让他们没办法对我做出什么动作吧?演员真的是很辛苦的工作。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好做了。于是我继续翻开了第三集的书本。 看来我真的是很喜欢这套书的样子。到现在,我还没有发现我的记忆跟故事的内容有任何不一致,内容可以说完全一致。 但是,如果我真的很爱这套书的话,为什么我的深层心理要遮断那段记忆呢?明明就已经让我认知到这套书的存在了,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要封印关于它的记忆? 既然如此,搞不好其实我并不是什么空想病患者,而只是一个单纯的感染者也不一定。 我不禁大笑出来。 别想了吧,想了也是白费力气。 管它是患者还是感染者,只要是在发作中,就不可能判断自己究竟是何种状况的。 现在的我只要继续等待就好。 应该迟早会有什么人来诱导我才对。 就在我继续读着第三集的同时,发觉自己误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奇怪……?」 我不禁发出疑惑的声音。 跟梅莉大吵一架的仲西景。 因为跟结衣同学的亲吻而对幻想世界感到满足,让发作结束的野中空。 野中空在研究所的生活。 然后,野中空所处的地方其实是杰斯提斯利用《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而构筑出来的虚假世界的事情被点破了。 然后,跟炸弹魔布奎的死别。 全部都是我至今做过的事情。也就是说,现在的发作并不是参考第二集,而是参考第三集的内容才对。 我终于理解演员们之所以会放着我不管的理由了。 这场幻想是我的发作。所以说,这个幻想世界也非常忠实地呈现了书本中的内容。 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居然认知到这套文库书的存在了。甚至连做为这次发作内容来源的第三集也被我认知到了。所以说,我想保安者们应该是打算让我看完整个故事吧?只要我熟知这个故事的内容,不管我是身为感染者还是患者本人,都只要忠实呈现故事的发展就可以了。这应该会比周围的人随便做出行动要来得有效率吧? 在第三集中,仲西景下定决心要继续战斗。 我接下来只要把后绩的故事内容牢记在脑袋里,然后模仿仲西景在书本里所做出来的行动就可以了。 可是,我的预想很快地就踢到了铁板。 当我翻开下一页, 看到的却是一片白纸。 下一页、再下一页,都是一片空白。 我「唰唰唰」地快速翻过书本,看来从一百八十八页之后就全部都是白纸了。 「居然是缺陷书……偏偏要挑这种时候。」 不过,我立刻就想到要做出结论还嫌太早。搞不好是因为某种重要的理由,让我的视觉被特拉乌姆波操纵了也不一定。也就是说,其实从一百八十六页之后还是有印刷出内容的,只是在幻想剧的考量上,让我无法认知到罢了。 我思考着万一我读到一百八十六页之后的内容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可是也只得到「不继续读下去的话,什么也很难说」这种理所当然的结论。 当然,也是有可能我真的买到一本缺陷书了。 「唉呀,毕竟不知道结局也比较能享受乐趣嘛。」 就在我说着这样乐观的一句话时,忽然查觉到书本的后记是有被印刷出来的。 看到那段文字,让我忍不住停止了呼吸。 取代后记 呐,景,我在这里喔。 我的双手开始发抖。含了一口咖啡后,想说要再确认一次状况,于是我又再翻开空白的书页凝视着。 一种难以压抑的不对劲感涌上心头。我应该是漏掉了什么致命性的问题才对。 就在我翻着书页的时候,查觉到那份不对劲的感觉究竟源自于哪里,终于让覆盖在我心里的乌云间透进了一道光线。 我现在正在阅读的第三集。 正式的出版日期是三天后。我只是因为偶然找到一家提早贩售的书店,所以才买到这本书的。 如果我是参考这个系列作而引起发作的空想病患者,不可能会知道连出版都还没出版的第三集内容才对。 是因为我在知道前两集内容的前提下,擅自妄想了第三集的内容,所以才会让现况产生这些差异跟矛盾的吗?可是,仔细想想,这种程度的差异跟矛盾其实反而可以算是容许范围之内啊。 跟新登场人物的梅莉认识,跟结衣同学一起装饰房间,然后发作完结。只不过是身为一名读者的我居然可以如此正确地预想到这些剧情发展,才真的是明显不自然的地方。 一定没错。并不是我或者这个世界在重现这本书的内容。 而是这本书的内容在重现我跟这个世界的动向才对。 简单来说—— 「就是要我自己去把接下来的空白部分补上就对了。」 我用双手拍了一下脸颊。 结衣同学正在等待着我。 只要知道这件事就足够了。 那个「后记」绝对是结衣同学要留下来的讯息。 既然这样,我就跨越这本书…… 不,跨越这个世界,去见她吧。 究竟什么是幻想?什么是现实?都不重要了。 我不是前一阵子才刚立下誓言,要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感受吗? 于是我将那三本书丢进铁网垃圾桶里,走出公园,前往废弃物掩埋场了。 第6章 第三次与世界为敌之时 虽然是靠徒步前往,不过我还是在天亮之前到达废弃物掩埋场了。我有一种预感,这应该就是最后的一场战役了吧。 一种跳入水面般的感觉之后,紧接而来的是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刺激我的鼻腔深处。 「这是……?」我不禁感到茫然地小声呢喃。 在一片灰色的世界中,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流成小河,溢满各处的凹穴。四周飘散着一股尸臭,近两万人的《教会》(lesia)骑士们全部都化身为一具具残骸了。 我避开那些难以计数的尸体,往前迈进。 在军团遗骸的中央,我看到一个胸口被剑刺穿而往生的男子。 「弗利登……为什么?」 我的对手居然在决战之前就已经死了。就算我什么都没做,一切的事情也已经结束了。 「你太慢了吧,仲西景。」 一名白发青年飘动着白色的礼服,降落到我面前。那双眼睛呈现比脚边流动的鲜血还要深邃的鲜红色。 「德士尼……这是你做的吗?」 「是啊,出乎意料地很快就结束了。」 德士尼是我的同伴,可是,在设定上应该只有在我遇到危急的时候才会出现才对。也就是说,现在他的登场还太早了。而且,这也没办法说明现场这种惨状。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开膛手皮耶尔啊。」 「为了我?」 德士尼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容,耸耸肩膀。 「是为了开膛手皮耶尔,不是为了你啊——仲西景。」 这时我才注意到,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我把开膛手皮耶尔的心献给炸弹魔布奎了。而那个时候,炸弹魔布奎就是称呼我为「仲西同学」。 然后,现在出现在我眼前的德士尼也是称呼我为「仲西景」。 我在《旧世界的落日》时完成了与开膛手皮耶尔的同步,而我却自己把它给舍弃了。 简单来说,就是开膛手皮耶尔已经从《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战斗舞台上退场了。也因为这样,让德士尼像现在这样开始失控了。 「开膛手皮耶尔已经跟炸弹魔布奎在一起了。事到如今,德士尼你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啊。」 「那很难说。」 德士尼默默地将长剑从弗利登的身上拔了出来。我虽然手上也握着《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可是这把剑要依靠《法》才能发挥真正的力量,所以身为区区一名高中生的仲西景就算挥舞它,大概也顶多就像一把铁棍而已吧? 这个状况实在太教人绝望了。 「我就说他们早已经死了,你要做出行动也嫌太迟了啊。」 德士尼摇一摇头。 「在《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战斗中获胜的人,可以依照自己的愿望构筑这个世界。你该不会忘了这个游戏规则吧?」 「你的愿望难道是让开膛手皮耶尔跟炸弹魔布奎复活?」 「我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幸福,那就是我的愿望。而在事成之后,我也会将《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处分掉的。」 「把《圣典》(瑟菲洛的诏书)处分掉?为什么你要做那样的事?」 「为了让这个世界固定在一个正确的形状上啊。」 德士尼用冰冷的声音说着。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男人表现出如此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样子,让我的身体忍不住缩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 「……太可怜了。」 「可怜?」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可怜了。」 「……为什么?」 「你听不见吗?这个世界到处都因为重复着崩坏与再生,而正在发出悲鸣啊。世界不是只属于我跟你的东西,不应该因为我跟你这种幼稚的阔系而受到玩弄。不应该因为我的自我厌恶与自我同情,或是你那种傲慢的感情等等幼稚的想法而左右啊。」 「你在打倒我之后也是打算要改变这个世界吧?你的言行之间存在着矛盾啊。」 他对我嗤了一下鼻子。 「如果继续放着不管的话,这个世界还是会因为穗高结衣而改变的。那将是一个由还没脱离幼稚心态的她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所以想必一定会继续存在着某种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吧?我无法原谅那样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不只是《圣典》(瑟菲洛的诏书)而已,就连结衣同学的存在你都打算要抹销掉了?」 「那当然。」 看来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如果他的期望只是让开膛手皮耶尔跟炸弹魔布奎复活的话,其实我就算把胜利拱手让他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只能决一死战了。于是我将长剑架了起来。 「我无论如何都要守护结衣同学。」 「你打算要步上跟世界系的主角们一样的路吗?就算那是一种错误?」 「我不觉得那是一种错误。他们也有他们想要守护的世界、想要守护的人、还有心中期望的世界啊。」 德士尼将长剑水平举起。 「为了那些目的,就算牺牲了什么东西也无所谓吗?」 「德士尼,你应该很了解我才对。我至今为止曾经两度与世界为敌过了。这次也是一样,为了守护结衣同学,不管几次我都会与世界为敌的。」 「这个说不听的蠢材……」 德士尼叹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的右脚就忽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脸部受到直击的我腾空飞起,左腕重重地摔到地上,连护身的余力都没有。 脖子感到一阵疼痛。才刚站起身子,又双脚一软而跪到地面上。 德士尼接着伸手抓住我的浏海,用剑柄往我的上腹重重一击。 胃袋往上一挤,让我的呼吸停止了。我忍不住往前倒下,却被抓住我浏海的德士尼拉住了。 「知遒与世界为敌的代价有多沉重了吗?」 我挥起右腕,甩开德士尼的手,然后以剑为杖撑起自己的身体。 「那种事情……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 德士尼则是静静地摇摇头。 「不,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说得出那种话。」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失去开膛手皮耶尔的力量后,原来我会变得这么脆弱吗? 一记前踢击中我的下颚,让我全身往后方飞去。伴随一片尘土飞扬,我的身体在地面上不断翻滚,最后以背部撞到了一名骑士的遗骸。大概是下颚骨被踢碎了,我的嘴里滚滚涌出鲜血,于是我勉强自己将它吞进肚子里。 我的心其实多少也是有所动摇,我也不是一路以来都对自己的感受深信不疑啊。 可是,当我想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就会感到寂寞。 所以说,我要去见她。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要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去。 即使要与世界为敌,我依然要守护你。至今为止我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仲西景,你还打算打下去吗?」 「我还活着对吧?」 说着,我对他笑了一下。 德士尼眯起眼睛,将手掌伸向我。下一个瞬间,他周围地面上的尘埃忽然飞扬起来,紧接着一阵风刃便向我袭击而来,在我的身上刻下无数伤痕。我虽然之前也有被弗利登用同样的《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攻击过,但是现在的我并没有像当时一样拥有可以抵挡《圣法》(神所授予之奇迹)的能力。 「呃啊……!呜……!」 烈风凌虐着我只能发出呻吟的身体,用利齿撕裂着我。 无力反击的我,侧腹被划出一道道深邃的裂痕,从伤口滚滚涌出温热的血液。 「真弱,真是太弱了,仲西景。你根本就没有身为《足以成为主角之人》的资格啊。」 听到他这句话的瞬间,所剩不多的血液立刻冲向我的头顶。没错,我确实最喜欢世界系的故事了。管它有多丢脸或是多痛,我都不要再继续否认我真正的想法了。 所以说,我不得不大吼起来,不得不用力否定德士尼所说的话。因为,我已经变成——我也已经变成世界系作品的主角了啊。 「你错了,德士尼!主角并不是因为很强所以才成为主角的!也不是因为勇敢而成为主角的啊!」 德士尼的嘴角画出一道弧线。 「难道你想说,脆弱而胆小的主角是有魅力的吗?」 他依然继续将手掌伸向我,冷静地说着。烈风之刃毫不留情地继续攻击着我。 脸颊被划破、手臂被切开、腹部被砍伤、大腿的肉跟着裤子一起被割下来了。 可是,我不能就此倒下。我将手压在受了重伤的腹部上,抑制血液继续涌出。 我不能就此放弃。 因为—— 「主角是因为不会轻言放弃所以才成为主角的啊!就是因为不会轻易放弃,所以才足以成为一名主角啊!无论在何时都抱着对你的思念……所以说,也难免会因为自己的无力而自怨自艾的时候!但是,绝对不会放弃!或许在前方等待的是你的丧失也不一定!或许是世界的崩坏也不一定!或许是看不见答案的未来也不一定!可是,主角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我的全身变得伤痕累累。比起倒在我脚边的《教会》(lesia)骑士们,现在的我搞不好看起来更加血腥。但是,仿佛是与我的出血量呈反比似地,我的意识与意志反而坚强地支撑着我的心灵。 「德士尼!而且你说过了吧,说世界系的主角们都是充满自我厌恶的家伙!都是充满自我同情的家伙!那才真的是自以为是而擅自妄为的解释!要懂得省思自我,世界跟未来才会为自己展开啊!」 我也是个懦弱到很没出息的人。就算那是发生在精神世界里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我确实对自我的丧失感到恐惧,而对那个叫梅莉的年幼少女哭诉过。 不过现在我觉得,那没有什么不好。我并没有要为自己辩护的意思。因为如果每个人都拥有一颗强韧而善良的心,我反而觉得那个世界对人类来说并不善良啊。 人类本来就是脆弱的。正因为脆弱,所以才会想要彼此扶助、想要想尽办法治愈对方的伤口。真正了解伤痛的人,才会对别人的伤痛感到敏感。 或许我说的话并不对。 可是,就算那是错的,我也要说出来,我也要吼出来。正因为人有伤痛、有弱点,才会打从心底想要对别人温柔。身为《大罪》(mortal sin)首领的东先生也曾经这样说过。 人类并不非得是完美的。在理解这一点的前提下,才能深爱人类的痛处与伤口。我也希望自己可以那样。 就算脆弱也没有关系,不用逞强也没有关系。 如果过到障碍的时候有人愿意推我一把,我会想要对那个人说声「谢谢」;如果那个人在人生的道路上迷惘了,我也希望尽我的能力轻轻拉对方一把。 我希望可以跟结衣同学手系着手,互相补足对方的缺憾然后活下去。 我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活,我没办法自己一个人战斗。过去的日子让我深深体验到这一点,战斗之中也让我学习到了这一点。 就算那些全部都是一场幻想,也依然是我无可取代的东西。 所以说,我不会忘了那些日子。就算跟我接触过的人们都只是幻想中创造出来的人物,就算我活着的世界是由这些人构成的幻想世界,这份想法也一定会继续保留下来才对。 就算现在这个世界是个幻想世界,我的决心与思念也同样一定会保留下来才对。 所以,我要穿越这个世界。 我在心中思念着那个人,然后在继续挥舞着利爪的强风之中,静静地开始咏唱。 「最后晚餐的时间即将到来/今夜且忘却哀叹/忘却悲伤/忘却痛楚/随心享受食之乐趣/仅在此奉上/最后之一刻/最后之幸福」 德士尼勾起了嘴角。 「你疯了吗?现在的你是不可能使用《罪法》(恶魔所授予之邪心)的。」 我没疯,而且我确定我一定可以使用。 「《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er)!」 我对着深蓝色的夜空大喊后,右手的手背上就出现了黑桃形状的符文,发出耀眼的闪光。 德士尼看到我的样子,露出些许惊慌的脸色。 「怎么可能……」 这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啊。 《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er)是掌管七种大罪之一——「暴食」、并且受到《sin》加护的人可以使用的《罪法》(恶魔所授予之邪心)。 发动的条件是夜晚,而且是当使用者陷入危机状况的时候。 「不是开膛手皮耶尔的你为什么可以……?」 「杰斯提斯的目的是世界的再构筑!所谓『世界的再构筑』,就是指要让人类从七种大罪之中获得解放对吧!事到如今,我可不准你说你忘了!」 大概是查觉到真相了吧?德士尼小声地咂了一下舌头。 「在杰斯提斯没有成功让世界再度构筑的现在,在《教会物语》(lesia saga)中只是区区一名高中生的我就应该依然背负着包含暴食在内的七种大罪才对。因为在《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设定上,人类都是平等地受到大罪的束缚。而且,炸弹魔布奎之前也说过,背负大罪的人类会受到《sin》的加护。现在的我背负着全部的七种大罪,所以也受到《sin》的加护。『暴食』的烙印、《sin》的加护、时间是晚上、而且是个无力的高中生在对抗一个里设定中世界最强的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现在的状况不管看在谁的眼里都会觉得很绝望吧?所以《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er)发动的必要条件都凑齐了啊。」 我将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向德士尼。 「炸弹魔布奎……借你的力量一用。」 发光的火药集中到德士尼的胸前,紧接着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我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高中生,也正因为如此,在《教会物语》(lesia saga)中我背负着所有的大罪。同时也掌管傲慢的我,就连炸弹魔布奎的力量都可以使用。 改变设定以及用对自己有利的方式解释设定,可以说是我的拿手绝活了。真要说起来的话,那就是只有我才能使用的《法》。我可没有白白让结衣同学的幻想摆弄我。我跟那个人一起度过的时间一点都不空洞。那当中包含了各种的意义,而那些过去就像这样引导着我。 承认我体内隐藏着《sin》——《法》之力量的《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又再度让它的剑身发出耀眼的闪光。 这应该是受到以前德士尼亲口说过的台词影响吧? 以前在深夜的校舍之内,行使了《绝对消却》的德士尼曾经这么说过。《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需要有《法》的力量才能发挥它的真正价值。 而在《教会物语》(lesia saga)中,《法》的来源虽然分成了《innoce》与《sin》两种,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一样是《法》没有错。 只背负着大罪的开瞠手皮耶尔之所以一直以来都可以使用《教会》势力所有的《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应该就是这个原因了吧? 然后,我现在确信了,这个世界其实充满了矛盾。 在我想到之前、在我说出口之前,我都没办法使用隐藏在我体内的力量。然后,不管它有多么特殊、不管它有多么特别,终究只不过是让人类使用的道具的《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在我理解道理之前,都没有发挥它真正的力量——这些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规则是依靠结衣同学在制定的。是结衣同学持续在补完设定的证据。她没有想到的事情,或是她没有认同的事情,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中被反映出来。 那时候,我之所以在教堂里可以把开膛手皮耶尔的心献给炸弹魔布奎,就是因为结衣同学认同了我跟开膛手皮耶尔解除同步的关系。 虽然我看不到她的存在,也碰不到她的身体,可是结衣同学一直都在我的身边。结衣同学果然在这里。这个也界一定是跟结衣同学有相连的。 《空色感染爆发》只不过是结衣同学的记忆、思念以及为了向我传达讯息而被创造出来的故事罢了。第三集后半那些空白页数上的故事,则是要由我来完成的。 那个「后记」的意义一定就是如此。 既然这样,我就必须要完成那些空白页数的故事才行。然后,就让它的最后是一个毫无缺憾的完美快乐结局吧。 世界的崩坏? 我才不要。 你的丧失? 那我更不能接受。 看不到前景的未来?——在那之后是破灭?——还是纯粹的幸福? 或许那也是快乐结局的一种形式也不一定。可是,我现在想要的,是一个不管看在谁的眼里都非常明白的结局。就算要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在空白的页数上写下属于我的故事。 以「仲西景」的身分让一切做个了断的时刻来了。 德士尼咏唱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那应该是《绝对消却》(神的奇迹唯独神可以行使)吧?他的目的毫无疑问就是要让《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er)的效力消失。可是,我不会让他得逞。 我将《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高举在头上,往暴风的中心跳跃,对着当中的影子挥下长剑。 然而,德士尼却挡下了我那一记应该会被烟雾遮蔽而看不清楚的斩击。他大概是从风中些微的动向察觉到我的吧?身为最强的设定依然存在,我不能轻怱大意。 「你以为『偷袭』这种程度的攻击就可以对付我了吗?」 德士尼冷笑了一下,接着反转剑刃,朝我的胸口用力挥起。 我后仰闪过他的攻击后,立刻再度反击。《属暴食者由暴食者为暴食者的晚宴》(thest super)的效果很短,我不能有任何一刻的犹豫。不需要思考防御的事情,只要不断地攻击、攻击、再攻击就可以了。 剑刃激烈敲撞了好几下,火光在我们的四周飞散。 「你终究还是要为了你而战吗?就算世界因此而灭亡……」 「才不是,德士尼。我曾经亲眼目睹过了——结衣同学的世界。」 德士尼皱起了眉头。 「她的世界充满了淡而透彻的天空色,守护着我、温柔地包覆着我。我确实不管是在《旧世界的落日》还是《教会物语》(lesia saga)中,甚至现在也正在与世界为敌。可是,现在的我一点都不希望世界毁灭啊。」 「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你在《旧世界的落日》时,应该说过让这种世界毁灭了也无所谓啊。」 「那时候的我是认真地那样想的。为了你,就算世界毁灭了也无所谓。」 可是,那句话是我过于自大的想法。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负责任地妄下决断罢了。 不过,我现在已经察觉到了。结衣同学已经告诉我了。 「对世界的看法应该是因人而异的,不管是颜色还是形状都不一样。如果有充满黑暗而什么都看不见的世界存在的话,也会有洒满甚至会抗拒外人的闪光的世界;有失去色彩的世界存在的话,也会有像棉花般柔软而温暖的世界,也会有只存在着刺人荆棘的世界才对。世界上活着多少的人,就会有多少不同样貌的世界啊。」 飘散在周围的无数光粒开始静静地升向天空。世界又再度准备改变它的样貌了,是结衣同学听到了我所说的话。 「结衣同学的世界是一个温柔的空色世界。所以,我想要将那个天空色的世界传达给每个人。我想要让大家知道,也是有如此温柔的世界存在的。我想要让大家都感染到她描绘出来的那个温柔的幻想世界——我就是为了那样的目的而战斗啊!」 德士尼默默地摇摇头,开始《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的咏唱。 我也紧跟着他而动起我的嘴巴。跟开膛手皮耶尔不同,只拥有贫瘠的《sin》加护的我如果使用了《innoce》的《法》——《永恒的赎罪》,不知道会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行?不,搞不好根本就没办法发动也不一定。 可是,不要紧。因为我的心跟结衣同学是相通的。我知道她喜欢的故事、她期望的结局。 德士尼的咏唱结束后,他手上的剑身闪耀出光芒。 纵使如此,我依然让自己的心冷静下来,默默咏唱着。我非常了解她的喜好。 没错,因为那也是我的喜好。 所以说,我的声音一定会传达到结衣同学的耳里。 「对掌管世界之汝献上吾之祈祷/汝即吾之剑/吾之盾/吾之堡垒/吾之世界一切/愿汝应允侍奉于汝之吾祈愿之声/此刻此时/将汝之空色染遍世界」 浮游在周围的光之孢子发出天空色的光辉,集中到《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上。 看到这一幕的德士尼高举手中的光剑,向我逼迫而来。 「《永恒的赎罪》(eternal ato)!」 我则是低下身体,凝视着德士尼,开口大喊。 「《我的世界即你的世界》(end of the world)!」 发出金色光辉的剑与发出天空色光辉的剑,在废弃物掩埋场中央互相交错。 「德士尼,《教会物语》(lesia saga)……就此结束了。」 从我的背后,传来他倒在地上的声音。 我把手放在膝盖上,用力喘气后,将视线望向大海的另一端无限延展的遥远地平线。从东边的天空缓缓露脸的曙光非常耀眼,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抬头一看,淡淡的天空色缓缓升向天空、不断扩展,开始为这个世界染上了颜色。 我的想法,经由结衣同学而准备改变这个世界了。 寒冷的冬季冷风刺激我的身体,这么说来,圣诞节快到了啊。我在心中想着那样的事情,然后便倒在地上了。 真正的尾声 隶属于特发性大脑觉醒病研究所神奈川分部患者管理课的泷川加奈子在末班电车将近的时间,依然为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而焦头烂额中。 毕竟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因此排列了四十张桌椅的房间里,现在只有课长三嶋以及泷川还在加班而已。 三嶋站起身子,拍了一下很不耐烦地敲打着键盘的泷川的肩膀。 「明天有办法休息吗?」 泷川有些感情用事地看向身为她直属上司的三嶋。 「请问您这是在挖苦我吗?小心我向总务课长告状说您滥用职权欺负下属喔?」 「我没那个意思啦。」三嶋笑了。确实,只要是身为管理课的人,看到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就很容易可以想像得到她的周末假期已经泡汤了。 「我今天明明就跟宫村小姐约好要一起去喝酒的说……再说呀,东京本部的人实在太任性了。明明就说过这些资料下个月再交过去也没关系的,今天忽然又叫人家要在五天之内交过去呀。」 平常充满朝气又随和的泷川会如此毫不掩饰地抱怨,实在是很稀奇的一件事。 「你说宫村……是指研究部的咲吗?」 「啊,居然擅自直呼人家的名字,小心我去跟总务课告状说您性骚扰喔?」说着,泷川露出顽皮的微笑。毕竟她刚才为止一直都在盯着电脑萤幕,所以光是这样稍微跟别人讲上几句话,也可以充分达到转换心情的效果。干燥的心也多少恢复了一些润泽。 「喂喂喂,别说那么恐怖的话啊。再说,咲喜欢喝酒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要你下次再邀她,她也会答应的吧?」 「我们是要去联谊呀。」 「联谊……我记得咲她——」 「是呀,跟她男朋友……跟青井君还在交往呀。」 「那样还去联谊没关系吗?」 「所以那是为了我们这些后辈们举办的呀!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参加,真的对她很不好意思呢。亏我还想藉机找到一个陪我过圣诞节的对象的说。」 「你还年轻,不用太在意啦。」 「还年轻。」泷川自嘲地说道。「当一个人用那种话在说服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没救了呀。人很快就会老的。」 「我说你啊……那不是一个二十三岁的人可以说的台词啊。」 「请不要管我啦。」就在泷川再度把视线转回萤幕上的时候,大脑特质化研究所神奈川分部管理科所属的演员——青井晴拿着资料来到了办公室中。 青井环顾一下房间后,问道。「请问只有你们两位吗?」 「是啊,毕竟圣诞节快到了,大家的心都很浮动啊。」三嶋笑着回答。 「这里还是老样子呢。」青井也笑了。 「是个气氛很好的工作环境不是吗?」 「一切都归功于三嶋课长的仁德啊。」 「青井君,课长他才没有什么仁德呢。如果他有仁德的话,应该就会对我说,『资料我来处理就好,你就先回去吧。』之类的话吧?」泷川开玩笑地说着。 三嶋则是耸耸肩膀说。「我帮你一半啦。」 「真不愧是课长。有仁德的人就是不一样呢!」泷川于是狗腿了他一下。 不过事实上,三嶋确实非常受到部下们的爱戴。就像今天也是,他其实早就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只是觉得不忍心留下年轻的部下一个人加班而已。话虽如此,身为一名上司,他也判断如果自己轻易地就出手帮忙的话,对部下也不太好,因此才会像这样等泷川亲自跑来向自己求救的。 「言归正传,泷川小姐,虽然很不好意思再增加您的工作,不过这个还是要交给您了。」青井说着,就把手上的文件交给了泷川。 「没关系啦,毕竟是我勉强拜托你的。要抱怨的话,我之后会跟本部的人抱怨啦。」 泷川转过旋转椅,面对青井。「那场发作有办法结束吗?」 「是的,近日内就会结束。」 「那就好。毕竟我会这么忙,也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呀。」 穗高结衣这次引起的发作已经让全国的研究所都知道了。毕竟这是过去的纪录以来规模最大也最长的一次发作,而且那个原因还跟国内研究所中无人不晓的梅莉·波特曼——美国中央空想病研究所的所长有关。也因为这样,这次出动了本部的剧场型专门小组,而且还由身为所长的穗高真由亲自指挥现场。 当然,关东圈内的各分部也有接到请求支援的通知,而神奈川分部也派遣了几名拥有adm的演员前往了东京。 「穗高所长她妹妹的男朋友……名字叫什么来着?」 「该说是男朋友呢,还是该说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唉呀,总之就是仲西景了。」 「对对对,就是那个孩子。就是那个仲西君惹对方的所长生气了,才会引发这次的事件对吧?」 「是的,大致上就是那样没错。波特曼所长似乎是因为被他称作小孩子而勃然大怒的样子。美国的所长本来就跟穗高结衣感情不错,所以知道这次穗高结衣引起发作的事情,就想说和用这个机会对仲西进行报复的样子。这就是全部事件的元凶。」 「具体来说,她是怎么利用穗高结衣的?」 「我也不是非常清楚,不过毕竟波特曼所长是个有办法刻意引发幻想世界诡局的人,所以要诱导引起发作的患者,应该也比一般的演员还要拿手吧?」 青井拉过一张空的回转椅,坐了下来。 「我们一开始也是被波特曼所长骗得团团转啊。她说想要为发作的完结助个一臂之力,而且,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多少对对方有点亏欠感,所以穗高所长也没办法拒绝她的样子。如果是平常的话,她应该不太喜欢让其他国家进行干涉的才对。然后,就在我们静观其变的时候,事态就在不知不觉问被对方搞得一团乱,当我们察觉的时候已经快要难以收拾了。或许在波特曼所长指示说要参考穗高结衣与仲西景的案例准备一套轻小说的时候,我们就应该要感到怀疑了才对。结果最后完全被对方玩弄于手掌心上了啊。」 仲西景平日就经常在说,研究所的发作完结行动莫名地很大费周章。他说得确实一点都没错。 研究所在接到波特曼所长的指示后,便委托了enterbrain公司进行文库本的制作。然后虚构出一个叫「本田诚」的新人作家,并参考《旧世界的落日》以及《教会物语》(lesia saga)而创作出一套文库书,也就是《空色感染爆发》的第一集跟第二集。甚至还特地将这两本书出版了。 虽然数量不多,但至少还是流通到全国的书店了。说他们做事大费周章也确实让人感到同意。 泷川笑着,喝了一口纸杯装的饮料。 「终究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呢。」 「不,话虽这么说,可是一时之间甚至还有人提出说,这个状况搞不好只能仰赖抑制剂了啊。只是,毕竟感染者就只有仲西景一个人而已,而且跟身为仲西监护人的姊姊讨论的时候,对方也说他从小太娇生惯养了,希望我们可以好好教教他世上残酷的一面,然后就结束对谈了啊。所以就想说,那就想办法尽一点力吧。于是剧场型的专门小组也开始认真行动了。」 「真是个随兴的姊姊呢。」 青井轻轻笑了一声。 「听说他们姊弟的感情很不错的样子。我想大概也就是因为那样吧?」 「这样呀,那波特曼所长呢?」 「这次穗高所长是真的生气了。毕竟那个人的傻姊姊个性是有名的啊。听说她剑拔弩张地向美国研究所的副所长抗议说『你们所长害我的妹妹 差点就要用上抑制剂了,这笔帐要怎么算?』而且对方的干部好像也希望波特曼所长能快点回国的样子,所以那个孩子就心不甘情不愿地放过仲西景了。」 「心不甘情不愿,意思是说她还没消气呀?」 「是的,完全没有。」 泷川耸一耸肩膀。 「拜托饶了我吧。这样听起来的话,不就是因为对方的所长,害我没办法去参加联谊的吗?」 「联谊?」 泷川想起宫村封过她的嘴,要她不准让青井知道这件事,于是暧昧地笑了一下。 「你不用在意啦。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是很辛苦呢。」 「到故事中盘的时候真的是让我们一个头两个大啊,毕竟我们必须要把波特曼所长构筑出来的世界全部重新设定才行。所以只好委托外行的演员了。」 「外行人?那又是为什么?」 「是一个叫今井心音的女孩子。她是仲西景的同学。」 「哦哦,就是主题公园那时候的女孩子嘛。」泷川笑了。 「从过去的展开看来,似乎也只能去委托她了。可是,她是个极度怕羞的女孩子,光是要说服她就花了不少功夫啊。虽然最后好不容易请到她来帮忙了,但是她在负责的桥段结束之后,就满脸通红地当场缩成一团,最后还要靠大家一起来安慰她,真的很辛苦啊。」 「毕竟这对外行人来说太难受了吧?虽然对你们来说是一点都不算什么啦。」 「我是因为喜欢所以在做的。」 「真有职业精神呢。」 「唉呀,我如果能早一点察觉到波特曼所长的企图就好了啊。」 「不管怎么说,那个叫仲西的孩子,会不会太容易想太深了呀?」 泷川听人转述有关仲西景这个人的情报几乎都是正确的。如果仲西景的个性能像他的好朋友森崎进一一样乐观的话,或许这场发作也能提早一个礼拜左右就完结了吧? 青井微笑了一下。 「确实是那样。就像仲西把自己的姊姊跟穗高所长的存在混淆的事情也是。」 「那不是波特曼所长计划的吗?」 「不是的。只是,穗高所长好像一开始也是那样认为,所以就赶紧当场演起仲西景的姊姊了。」 泷川将杯子放到嘴边,轻声笑了出来。 「那个人以前也是隶属管理部,而且还是立志当演员的样子。应该是过去的热血又被点燃了吧?」 「我想也是吧。」青井也笑了。「不过,毕竟波特曼所长真正的目的是要让把她当小孩对待的仲西景觉得自己是个比她还小的小孩,然后把仲西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要是让穗高所长配置在仲西他姊姊的位置上,他们的动向就会随时受到就近监视。如果考虑到波特曼所长的目的,这反而不是她所希望的展开啊。」 「那又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穗高所长试探了一下感染中的仲西景,结果似乎只是他把单纯的偶然解释到奇怪的方向去了而已。」青井耸耸肩膀,有点困扰地笑了。 在这次的发作中,让仲西景感到最困惑的,就是他姊姊的存在。仲西景的姊姊——仲西恭子是实际存在的人物。只不过是一点误会,让仲西景擅自把自己的姊姊跟穗高结衣的姊姊——穗高真由混杂在一起了。那完全是一个出乎大家预想的行为。 「偶然?」 「是的,理由就只是单纯的偶然而已。」青井点点头后,开始说明。 仲西景跟穗高结衣还有《银世界》的成员一起去海边的那天,仲西景的姊姊——仲西恭子则是去参加了朋友在涩谷区举办的结婚典礼。早上十点开始的婚宴与三点才开始的绩摊之间有一段空档,于是恭子就在市区内的室外酒吧消磨时间了。当天市区的天气非常晴朗,也因此让她多少被晒伤了。 然后,穗高真由在风雨之中被淋湿的那天,恭子也以落汤鸡的样子出现在仲西景眼前的理由就更简单了。因为那天的台风是带着强大的势力直袭东京的。 穗高真由因为突然的一阵强风让雨伞被吹断,所以全身淋湿了。 而听到弟弟的状况,而急忙赶往研究所的恭子也被强风吹翻了雨伞,所以她到达研究所时会全身淋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最后,关于他们轮流接受面谈的理由则是—— 「这是东京本部的惯例。」青井说。 「哦哦,前一阵子本部有寄来一份教战手册,说明患者如果是未成年的场合应该如何对应。就是那个吧?」 空想病患者会被要求的限制非常复杂,其中也有一些事项或问题如果直接告知本人的话会很敏感。因此如果患者是尚未成年的状况,则会与其监护人分别进行说明。当时的仲西景虽然只是一名感染者,但是穗高真由为了营造出临场感,于是就遵循惯例行事了。 另外,其实也有其他的理由。必须要尽早说明「您的弟弟只是一名感染者而已」,让监护人可以安心才行。可是,这件事又不能在感染者的面前说明,于是就分别进行面谈了。 「唉呀,总之,想到仲西同学发作完结之后的心情,就让人忍不住想同情他呢。」 泷川过去也有过因为不慎的意外而被青井佳织的发作感染过的经验,所以对于感染者在完结之后的心情非常能够感同身受。 就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真的是丢脸到家。 「仲西那家伙后来也变得对波特曼所长很亲近了。而且让人头痛的是,波特曼所长本人也在玩弄仲西的过程中,大概是对亲近自己的这个孩子有了感情,居然还想把仲西就这样带到美国去啊。」 对于身分在自己之上的对象一向都很有礼貌的青井,当时之所以会那样反抗波特曼的理由就在这里。当波特曼就像在扮家家酒般对仲西提出求婚的时候,青井就确信波特曼根本没有要让穗高结衣的发作完结的打算了。 那之后,青井立刻将这件事报告给本部的剧场型专门小组知道,最后就讨论出要委托今井心音担任演员的事情了。 想要让状况翻盘,就必须要让我方握有主导权才行。剧场型专门小组一致认为,既然如此,就要再度重现《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状况,然后尽力达成与上次一样的结局。毕竟《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奇幻成分很重,又很忠实呈现世界系作品的设定。简单来讲,就是要怎么展开都可以了。 但是,在波特曼所长的指示下制作的那一套文库书,却变成了一个非常重大的障碍。再加上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在意的一个演员犯下的失误,更是变成了一颗绊脚石。 仲西景容易想太深的个性,在这边也发挥了负面的效果。 「请问泷川小姐有读过本部剧场型专门小组制作的剧本了吗?」青井问道。 「足有稍微看了一下啦,毕竟我们必须跟派遣到本部的演员们共通情报才行呀。」 「稍微看一下?我把剧本交给泷川的时候,应该是叫你把内容牢记到脑海里的吧……」 在一旁的座位上默默处理文件的三嶋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看向泷川并插嘴说道。 「啊,讨厌啦,课长。原来您有在听呀?我当然有认真读过啦,已经记得非常熟了呢。」泷川打了一下马虎眼,视线在半空中飘移着。 看到这一幕的青井偷偷笑了一下。 「那就好。」三嶋又把视线转回堆叠着文件的书桌上了。 「其实是因为演员把台词漏掉的关系,害仲西这次变得相当困惑啊。」 「哦哦,就是那句『开膛手皮耶尔,最终决战就在眼前了啊。我们在海湾的废弃物 掩埋场等你』对吧?我听说剧场型专门小组并没有把那件失误看得太严重,那又是为什么会让他变得困惑的?」 「因为仲西察觉到,为什么自己那时候明明应该不知道自己必须要前往废弃物掩埋场的,可是却在无意识下前往那里了?」 「那不是因为特拉乌姆波的情报共有能力造成的吗?」 空想病患者在发作后,有义务要把发作的内容详细报告给研究所知道。当然,穗高结衣也不例外。九月底时结束《教会物语》(lesia saga)的专门小组因为预测到同样的幻想应该会再度发作,所以就要求穗高结衣制作了一份包含里设定以及后绩发展的详细资料。 所以说,周遭的人当时都认为就算演员漏了台词也不成问题,于是就没有再做出行动了。幻想的主人是穗高结衣,因此穗高结衣在本能上知道这场幻想的决战会在废弃物掩埋场做个了断。而特拉乌姆波拥有情报共有的能力,因此就算没有用言语传达,仲西景依然会从在他身旁的穗高结衣那里共享到这个情报。剧场型专门小组是如此判断的。 「您说得没错。只是他本人似乎没有考虑到特拉乌姆波的情报共有能力的样子。这也让这次的完结绕了一大段远路啊。」 青井站起身子,将椅子放回原位后,笑着说道。 「依照那家伙的个性,我想当他知道真相的时候应该会这样说吧?」 ——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不过,就算仲西景对空想病有着如此深刻的认识,却依然因为自己本身容易想太深的个性,再加上他其实也很喜欢这样的故事,所以还是彻底被玩弄了一番。 只要是跟空想病有所接触的人,每个人都应该知道的事情,他却没有放在他的脑袋里。那就是—— 想太多就输了。 空想病不是用想的疾病,而是用感受的疾病。 「然后呢……还要多久才会结束呀?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所谓的『世界系』都是很复杂的不是吗?」泷川感到厌烦垃问道。 「很快就会让它结束的。」青井充满自信地说道。「而且我是这么想的,」 「……嗯?」泷川歪了一下头。 「世界系的故事也不是一定要以毁灭做为结局的啊。」 「我不太懂呢。」 青井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微笑,从书包中拿出《空色感染爆发》,在脸颊旁晃了一下。 「像这种故事,就应该要以完美结局落幕才对。即使——要与世界为敌啊。」 空色感染爆发3终 真正的尾声之后追加的尾声 就这样,漫长的幻想剧完结了。 简单讲,这次我只不过是又被患有空想病的结衣同学所引起的发作给卷进去了而已。 虽然很罗嗦,但是我还是要重申。 这就是空想病恐怖的地方啊。 剧情的展开根据剧场型空想病患者的想像力,要翻盘几次都没有问题。 自从我跟她相遇之后,我的世界究竟被改写过几次?我连算都不想算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我倒是没有感到有多丢脸。反而是在恢复自我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然后茫然了好一段时间。 听到真相的时候我真的吓到了。 不犯梅莉,不受天谴。 我这次亲身体验了这句格言的意义。 梅莉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要让把她当小孩对待的我在精神上变得比她更像个小孩子那么简单,而是想要创造出一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好弟弟。也就是将我——仲西景的精神封印起来,然后实际创造出一个称作「野中空」的精神存在。 我差一点就被她拿来当作那个人类精神统合(iion)研究的实验白老鼠了。 我也有想过,或许那个孩子真的只是单纯觉得太寂寞了而已。不过这个想法也太天真了,毕竟那个人想要把我的存在整个抹消掉啊。真是个想法恐怖的小鬼。 我走在立川研究所的走廊上,毫不掩饰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啦?」看到我那个样子,走在找旁边的木村先生问了一声。 「这次我真的是累坏了啊。」 「唉呀,反正一切都结束了,就别在意了吧。」木村先生说着,拍拍我的肩膀。 「怎么能不在意啊?从感染中被解放出来之后,居然不只是圣诞节已经结束,就连新年都过了啊。我明明有很多事情想做的说。」 「我说你啊,这次的发作可是害我的圣诞节也泡汤了耶。再说,这次的发作会拖这么久,你自己也占了很大的原因啊。」 确实,这次我真的必须要反省才行了。就是因为我想了一堆多余的事情,让幻想的剧情兜了好大一个圈子。 森崎曾经说过的话确实一点都没错。想了也没用的事情就是想了也没用。 顺道一提,研究所流通出去的那套小说其实只出版到第二集而已,第三集还没有发售。听说研究所只是紧急准备了一本画有封面以及写了后记的第三集,然后早我一步来到我准备前往的书店,向店员说明情况后将它放到书架上的而已。 因为梅莉已经害我认识到那套文库书的存在了。 而梅莉最后的反攻又害我跟剧场型专门小组的人被摆了一道。 我离开主题乐园的教堂后接到的电话,就是梅莉安排的。我的手机电话簿以及持有者资料遭到窜改也是梅莉做的好事。 看来她无论如何都想要把我——也就是仲西景的存在抹消的样子。 所以说,剧场型专门小组的人非常担心,怕我会觉得「反正一切都是空想病造成的」,然后就放弃行动了。 为了避免发生那样的状况,于是他们就利用那个「后记」想要向我传达来自结衣同学的讯息。那确实很像世界系作品会有的演出,所以说,喜欢世界系作品的我就被推动了。总觉得自己实在单纯得可以,真是不甘心。 另外,当时我所读的第三集,其实除了「后记」以外全部都是白纸一片。只是因为特拉乌姆波的视觉操作,让我的记忆化为文字而浮现在什么都没有写的页数上罢了。就是因为我还没体验过的地方看起来就只剩下白纸的关系,让第三集的故事在途中就结束了。 真是太过分了,简直要怎么玩都行嘛。 而且到最后,状况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结衣同学依然还是剧场型患者。 青井跟佳织小姐依然深受幻想世界诡局的障碍。 梅莉跟她们也是同类。 当然,这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而我也确实就在这里。不过,如果这个故事是某个人创作出来的作品,那我真想对那个作者这样说。 ——这真是一场害死人的幻想啊。 当然,当我恢复意识之后,也有向真由小姐恳求过,希望她能把那套让人不愿再多看一眼的文库书回收回来。但是虽然出版数量不多,不过以现实考量的话回收依然非常困难,于是她只有向我赔罪,希望我能放弃了。 真希望能就这样消失啊。我居然丢脸丢到全国去了。 「哦哦,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啊。」木村先生用开心的语气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叠明信片,递到我的手上。 「请问这是什么?」 「书迷寄来的明信片。」 我看了明信片一眼,上面是一名国中生写的『真是非常有趣的故事,很期待续集』这种感想,让我的心情变得五味杂陈。对我来说,这故事一点都不有趣,而且也不希望会有续集啊。 「请问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给我看啦?」 木村先生不怀好意地笑了。 「很有趣不是吗?」 「一点都不有趣啊……啊,你该不会也给结衣同学看到这个了吧?」 「怎么可能?要是我对那孩子做那种事的话,她一个月都不会跟我说话了。」 「虽然我想应该不至于会到一个月,不过应该至少一整天都不会见面了吧?」 「不不不,我已经有过经验了,真的是一个月都不愿意跟我说话,让我很困扰啊。甚至还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木村先生摇摇头后,又搔一搔脑袋。 明明知道那个人的个性,居然还敢对她开这种玩笑。我不得不称赞木村先生这份勇气。 我跟木村先生道别后,敲了敲结衣同学的房门。 结衣同学打开门见到我后,立刻绽放出笑容,向我扑了过来。 我则是因为她这出乎预料的行为而感到不知所措了。 「结……结衣同学,请问你是怎么了?」 「好久不见。」她在我的胸口小声呢喃。 没错,因为这场发作的关系,害我跟结衣同学从圣诞节前夕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见到面。发作结束之后,我又必须要在研究所接受精密检查,结果跟结衣同学的重逢就被拖到二月初了。 跟结衣同学相遇之后,很快地就已经快要一年了。这段时间来,撇开这次的幻想剧,我们多半的时间都是一起度过的。这样一想的话,就会觉得这短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也非常漫长啊。 我摸着她的头发,答了一句,「确实好久不见。」 结衣同学放开我的身体,露出害臊的笑容后,「来,进来吧进来吧。」地邀请我进到房间里。 「打扰了。」 「还有,这个,我想应该先交给你比较好。」 结衣同学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张便条纸,递到我的面前,上面用英文写了些什么东西。 「请问这是什么?」 「梅莉姊姊的留言。」 「我看不懂啊。」 结衣同学「嗯——」地歪了一下小脑袋后,轻轻笑了一声。 「简单讲的话,就是『报复还没有结束,给我等着瞧』这样吧?」 我不禁感到一阵头痛了。明明就已经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了,居然还没有消气,我完全不能理解她的感受。那家伙的个性与其说是纠缠不清,还不如说是死缠烂打啊。 「拜托结衣同学也跟梅莉说个两句吧。」 她吐了一下舌头,皱起眉头来。 「惹梅莉姊姊生气的话很可怕的呢。」 没救了。求了也是白求。 不过梅莉毕竟是所长,应该会很忙才对,不可能有事没事就来日本的。或许我不需要那么害怕,大可以轻松面对吧? 而且对于空想病的感染,我也累积了不少的经验。在这次的经验中我也学到了。如果对现况感到异常的时候,不用多想,就照着心中所想的去行动,那就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我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了吧? 但是,如果我的自我完全被替换的话,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果然还是应该想办法牵制梅莉,尽可能不要再跟她见面比较好。 结衣同学环顾了一下房间里的圣诞装饰后,轻轻握住我的手,「圣诞节已经结束了呢。」然后感到遗憾地笑了一下。 于是我从包包中拿出一个包装漂亮的小盒子,递给了结衣同学。 「这是……?」 「圣诞节礼物,请打开来看看吧。」 结衣同学解开红色的缎带,打开小盒子,看到装在里面的项坠,开心地露出微笑。 「我可以载戴看吗?」 「当然。」 结衣同学很熟练地把项坠戴了起来,果然一如预期地适合她。 我从包包里拿出拉炮,对着天花板拉了一下绳子。伴随「碰!」地一声清脆的声响,五颜六色的纸片散落在结衣同学的头上。 「圣诞快乐!」我笑着说道。 「太晚了啦~」她也笑了。 「我还有准备蛋糕啊。难得这么努力装饰房间了,我们就现在来庆祝圣诞节吧。」 于是她露出天真的笑容,说道,「亏景能想出这么好的点子呢。」 那之后,我还被留下来收拾那些装饰了。 「话说回来,请问漫画的投稿要怎么办呢?」我问了一声,结果结衣同学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以后要熬夜赶进度了喔?来,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看来辛苦的还在后头啊。 我坐到桌前,打开电脑的开关。 「唉呀……毕竟也有新的题材了嘛。」 「咦?」 「就是这次的发作啊。」 我老实地回答后,满脸通红的结衣同学就将身体靠过来,用力敲了我的头一下。看来她还在害羞的样子。 「再说,请问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牵连进去啊?真是……」 「我不知道呀……不过……」 「不过?」 「或许是……因为我想要把景留在身边吧?」 「留在身边?」 「只要景被我的幻想感染,就会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了吧?」 我沉默不语地静静看着她。 「所以说,对不起喔。每次都谢谢你了,景。」 我站起身子,走到桌子对面的结衣同学身后,抱住她的肩膀。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我会一直都在结衣同学的身边。」 结衣同学把脸凑近我,小声呢喃了一句。「……笨蛋。」 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快要下雨了。 二月的期末考最后一天,我用围巾遮住脸的下半部,一边忍耐着寒风刺骨的天气,一边在车站的月台等待着因为突发事故而迟迟不来的电车。 『电车已经从前一站发车,请再稍作等候。』 看着电子告示板上的跑马灯,我在双手上呵气取暖。 这情景感觉似曾相识。 总觉得好像以前也有过过这样的状况。 我记得,那时候紧接着就是—— 「开膛手皮耶尔(pierrot the ripper)……!为杀死杰斯提斯(justice)之仇付出代价吧……!」 从身后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如此细语,害我全身僵硬了起来。虽然这让我在一瞬间回想起跟结衣同学相遇时的情景,不过那个声音却是别人的。 我转过头去,看到青井嘻嘻嘻地笑着。 「你刚才的反应真是太棒了。」 「不要开这种玩笑行不行?」 「超强的——全身都跳了一下啊。」森崎也笑了。 连今井同学都拚命地在忍住笑意,看来我动摇得非常明显的样子。 「大家明明就睡眠不足的,居然还这么有精神。」我说道。 「我可是睡得很饱啊。」森崎充满精神地说着。 「森崎是啦。不过其他人昨天可是都念书念到很晚啊。」 昨天晚上,我们聚集在青井的家,一起为了期末考拚命用功。而青井也很有耐性地陪我们到最后,结果等到我们就寝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 「哦?你已经不叫我『森崎哥哥』啦?」 森崎耸耸肩膀,开了我一个玩笑。 「你说什么……?」 而我则是发出低沉的声音威胁他。 「开、开开玩笑啦。」 于是森崎赶紧为自己辩解。 「小晴姊姊也为了陪小景念书,没有睡饱呢。」 青井笑着说道。 「别说了啦!」 就在我对着青井回嘴的时候,今井同学抬头看向天空,小声呢喃了一句。 「啊……下雪了。」 「初雪啊……」森崎跟着说道。 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我说,我被感染的时候以为十二月是盛夏,那我平常的穿着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很像夏天会穿的衣服啊。」青井回答我。 「光是看了就觉得冷啊。居然在严冬穿着七分裤跟t恤,而且还拿着扇子对自己的脸不停扇风,真是超强的。亏你没有感冒啊。」森崎说着,窃笑了一下。 空想病真的是太可怕了。 考试结束后,森崎要去打工,而今井同学也有事情,所以我们很快就解散了。 反正回家也没事做,今天结衣同学又因为要定期检查而没时间,所以我就躺在学校的广场上,回想着从去年二月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仔细想想,大部分我认识的人,都是以结衣同学为中心的。就是因为有结衣同学,所以我跟青井才会在面试考场上对彼此留下深刻的印象;就是因为有结衣同学,我们才会跟今井同学像现在这么亲近;如果没有遇到结衣同学的话,我就不会跟木村先生、咲小姐、真由小姐或是梅莉他们有所瓜葛了吧?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我跟结衣同学却是在幻想的世界中相处的时间比现实中还要多。而青井则总是站在现实的世界中,看着我们的幻想。 对我来说,结衣同学就是象征幻想的人,而青井则是象征现实的人啊。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际关系。一切都是从空想病开始的。 「你一个人在发什么呆啊?」 青井从我的头上俯视我的脸。 「你还没回去啊?」 「我只是去学务处提交社团文件而已啦,你又在做什么?」 「想事情。」 「又是穗高结衣的事情?」 「不,也包括青井的事情。」 青井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什么事情?」 「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很不可思议啊。在我来说,从高中入学考试以来所遇到的人,几乎都是因为空想病而认识的不是吗?」 「所以说?」 「不……也没说怎么样啦,就觉得我自己本身一直都在幻想跟现实中来来去去啊。」 「从幻想开始的关系让你感到不满吗?」 我闭上眼睛。 「也不是那样啦,只是觉得我变得不知道答案了。」 青井笑了一下。 「你不是才说过。要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吗?」 「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到底幻想是什么东西?」 我的脸颊忽然感觉到一股柔软的触感,让我吓得睁开了眼睛。青井的脸就近在眼前。 我被她亲了。 「干……干么?」 青井把脸移开,眺望着远方笑了。 「事到如今,也不用为了亲脸颊就害羞吧?我们不是连嘴唇都亲过了吗?」 「那是……幻想世界发生的事情啊。」 「那你说想要跟我结婚,也是幻想的产物?」 我向她回了一个笑脸,然后抬头看向天空。其实那个答案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还是对她说了一句。「男生之间是不能结婚的啦。」 「那我就演女生吧?我可是个专业的演员喔?」 青井露出一脸妖艳的笑容,向我靠了过来。事实上她真的是个女的,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去扮演什么女孩子。 也就是因为那样,所以扮演着男性的青井偶尔透露出的那种像女孩子一样的行为,总是会让我忍不住心跳加快。 不过,那搞不好也是她的演技罢了。 总觉得有一种青井跟结衣同学一样是象征着幻想的感觉了。 真是拿这女孩子没辙。 到底她什么时候是开玩笑,什么时候又是认真的,我完全搞不清楚。 青井用食指比在我的胸口上。 「你在这里。」 说着,又把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我也在这里。」 我什么也没有回应,就只是继续眺望着天空。 「穗高结衣也在,森崎同学、今井同学、佳织跟梅莉也是,大家都在。所以说,不需要刻意回头看过去的事情,想要感受到些什么,而是从现在开始就好了。又不是从零开始,不是吗?」 往西方下沉的太阳,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红色。气温一口气骤降了,可是偶尔吹起的寒冷北风却莫名地让人感到舒服。 「从现在开始……是吗?」 「嗯?」青井歪了一下头。 「诡得也是。」说着,我苦笑出来。 我们的感情是空想病产物的可能性并不是零,不过,我们依然是因为那个疾病而在一起的。 虽然发生过很多辛苦的事情,不过空想病确实联系了我们的关系。 从幻想开始的关系——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眺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我在心中默默这样想着。 青井站起身体,拍掉沾在裙子上的叶子后,对我伸出手来。 「天气变冷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于是我握住了青井的手。感受着她的手上传来的温度,不经意地想着。青井果然就在这里啊。 没错。 大家都在这里,我也在这里。 所以说—— 只要从现在开始就可以了啊。 空色感染爆发  世界系编  终 取代后记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呐,景,我在这里喔。 心之鼓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录入:壱級天災 那是一天平凡无奇的和平日子——直到结衣同学发作之前。 在放学路上,我与森崎并肩走着,畅谈昨天晚上的音乐节目。一旁就是对向四线道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吵杂声让我们很自然地提高了音量。 途中,走在我们前面的结衣同学忽然停下脚步,并且举起手掌挡在我们面前。于是我跟森崎也当场停下脚步。 「我感觉到了……」 结衣同学环顾四周,悄声说道。 「请问是感觉到什么?」 「景感觉不到吗?——这股不祥的瘴气。」 对不起,我想我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大概也感受不到吧? 「那些家伙就在附近。景,森崎同学,不要离我太远。」 结衣同学用命令的口吻说着,然后仿佛在警戒四周般移动视线。 「又是发作?」 森崎一副悠哉地向我问道。 「应该是吧。」 「怎样的发作?」 「谁知道?」 我歪了一下头后,看向跟在我们后面的保安者集团。他们一如往常地以五人一组的小队模式执行任务。这些负责管理跟监视空想病患者的保安者,在研究所的管理部中似乎都是交给年轻人来做的。而今天来的人都是大概二十多岁而已,身上穿着便服,看起来就像刚放学的大学生一样。 走在集团前头的保安者察觉我的视线后,对我打了一个暗号:「总之先让她继续吧。」 「景,快趴下!」 结衣同学忽然往旁边一跳,紧紧抱住我的身体,将我压倒在地面上。 「等等、结衣同学,请问你这是做什么?」 「不要把头抬起来!你想死吗!」 她把我的头压回地面,大声怒吼。我的头壳应声敲在柏油路面上,传来一阵激烈的疼痛。 又是一如往常的失控状态。我对于引起发作的她虽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是像这样每次都要把我牵连进来,都让我不禁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刻意找碴了。 结衣同学从书包中拿出定期车票,「那里!」地发出锐利的声音后,将车票丢向那群保安者。 虽然那是到处都可以买得到的定期车票,不过在结衣同学的眼里看来大概是像小刀或飞刀之类的东西吧?或者搞不好是什么魔法也不一定。 「你以为这种东西就能打倒我吗?」 其中一名保安者空手接住飞过去的定期车票,并且露出一脸窃笑。他大概就是演员吧? 真是辛苦您了。我不禁打从心底如此想着。 步道上来来往往的民众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演出的闹剧。 实在有够丢脸的,真希望现在立刻就化为一团空气啊。 「罗嗦!」 结衣同学又从书包中拿出一支红色的玩具球棒——原来那个你一直都带在身上啊?——迅速站起身子,一个箭步往那名演员冲去。 而演员也毫不逊色地立刻将b5大小的笔记本卷起来,当成一把剑了。 结衣同学跟保安者之间的激烈攻防大约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而在那期间,我一直装作自己是跟他们毫不相关的人,甚至动了不下十次开溜的念头。 一名保安者拿出写着「空想病发作中」的黄色牌子,挡在人行步道上。空想病发作的时候虽然不需要申请道路使用许可,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必须要摆放那块黄色的板子。必要的时候还要联络辖区的警察局,因此刚才保安者的人就已经打电话了。 赶到现场的警察伯伯环着手臂站在一旁,露出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态发展。他大概是一位个性很认真的人吧? 毕竟结衣同学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大叫着: 「你们所选的路是错误的!」 或是—— 「不能把世界的命运交给那些扭曲的神明啊!」 或是—— 「你们难道已经忘记神族落日的那场悲剧了吗!」 或是—— 「为什么……为什么无法相信未来……相信人们的心呢!」 或是—— 「我要亲手守护这个世界!」 之类的, 甚至到最后…… 「《时空转世斩》!」 还像这样耍出莫名其妙的招式。 简直让人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这次的发作还真长啊。」 森崎靠在护栏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着。 「保安者的人都是专业人员,交给他们就可以了啦。」 结衣同学患有特发性大脑觉醒病,俗称「空想病」。 所谓的空想病,就是当患者发作的时候,会以为自己是某种特别的存在,算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疾病。不过,也不是说一定要让自己成为像英雄一样立场的人物,重要的是要站在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角色位置上。 患者在发作中可能会变成传说中的勇者、握有足以左右世界情势的极密情报的逃亡中谍报员、或是拥有受到上帝眷顾的右手并且发挥超人技术的外科医师等等。根据患者的兴趣以及想法,发作的内容也会千变万化。 他们会发出一种称为「特拉乌姆波」的特殊脑波,在某些状况下甚至会将自己描绘出来的幻想感染给其他人。不过,结衣同学是展于完全没有感染能力的自我完结型。而她因为喜欢漫画以及动画等等东西,所以也会引发以那些作品做为参考的发作内容。 在过去,曾经发生过一起以两名患者做为感染源的全球规模感染爆发,差点让这个世界面临毁灭。因此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指导下,各国政府都非常彻底地进行着对空想病的管理工作。 要让发作抑制下来的话,基本上就是要让幻想的剧情获得一个完结才行。以这次的案例来说,结衣同学变成一名为了守护世界,甚至守护人类未来而战的正义少女,因此必然需要有与之对立的反派角色。于是政府公认的演员就担当了那个角色,然后像这样跟结衣同学战斗着。 他们这些演员能够把握幻想的内容,并且摸索出最有效率的剧情展开然后付诸演技,引导患者让幻想完结。 空想病是一种难以预测何时会发作的疾病,因此在患者外出的时候,都会有包含演员在内、被称为「保安者」的五人小组在一旁监视。 我总是觉得他们的工作真的非常辛苦。 「景,看到我这样的手臂,你怎么想……?」 结衣同学忽然用非常悲伤的声音向我问道。于是我赶紧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名演员正趴倒在地面上。看来就在我发呆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出胜负了。 「就算你问我怎么想……」 「没关系,你就老实说吧。」 结衣同学摸着自己的右手臂,小声呢喃着:「很丑陋对吧……?」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结衣同学,请你等我一下下。」 于是我赶紧跑到保安者的身边求救了。 「请问我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保安者将手绕到我的脖子上,让我转身背对结衣同学。 「你没在看吗?」 「非常抱歉,我从中途开始发呆了。」 「啊——毕竟这次的发作有点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 保安者咳了一声后,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现在的结衣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战的正义使者。」 「那我多少可以知道。」 「但是,她的身体里却混杂着某种邪恶存在 的血液。」 他很夸张地说道。 「请问那个『邪恶的存在』是什么?」 「我哪知道?那种详细设定不重要啦,只要知道大致上是那种感觉就行了。总之,结衣她一直以来都是隐瞒着那件事情,并一路战斗到现在的。」 我大概可以看到一些轮廓了。使用某种让人忌讳的力量的改造人成为变身英雄,或是利用与恶魔订下契约而得到的力量成为传说中的战士。这是很常见的一种设定。 结衣同学总是很喜欢遵循王道。 「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强了,强到她必须要解放自己的真实力量。所以她只好使用了那股邪恶血液带来的力量。」 「而她的外表也因此产生了变化是吗?」 保安者笑了一下。 「就是那样。结衣的右手应该是因为那让人忌讳的血液而变成某种异形的手臂了才对。在那孩子的眼里看起来就是那么一回事。这下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是的。」 我知道,可是我真不想做。每次都是我担任这种吃亏的角色。偶尔让森崎或是青井来做也没关系吧? 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的我,想必是个非常成熟的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不这样想的话就干不下去了啊。 我轻轻握起结衣同学的手,露出微笑。 「说什么丑陋,请不要讲那种让人悲伤的话啊。这一点都不丑陋,而且不管外表变成了什么样子,结衣同学都依然是结衣同学啊。不是吗?」 结衣同学抬头看向我的脸,问道:「……你就算看到我这样的右手,也依然喜欢着我吗?」 「那是当然的。」 我微笑着抱住她的身体。 然后,发作结束了。 恢复正常后变得满脸通红的结衣同学大声尖叫起来,往我的脸颊上赏了一个巴掌。我能理解她那样的感受。她虽然在本性上是个御宅族,可是平常总是想隐瞒着这件事情。因此当她回想起这次的发作内容,应该会觉得自己实在痛得可以吧? 想到她的心境就让人感到非常同情。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够不公平的。 真是累死人了。 午休时间,我跟森崎来到学校餐厅吃午餐。这里的人依然还是这么多。 当我嘴巴咬着纸盒包牛奶的吸管并回想着昨天那场发作的时候,穿着女学生制服的青井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 「看到青井同学穿制服的样子就会让我忍不住松一口气啊,可以让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高中生。果然便服就是让人觉得有点没意思。」 因为陵青高中很鼓励学生们穿便服来上学,所以很少会有学生穿着制服。在我身边的人之中,大概也只有青井跟结衣同学会穿了。 「森崎同学何不也穿制服看看呢?」 「我总觉得立领制服穿起来就是很难受啊。如果是西装样式的话,我就会穿穿看的说。」 我想就算换成了西装样式的制服,他也一定会说「领带绑起来很难受」之类的话。森崎就是这种个性的人啊。 「仲西,我听演员的前辈说了喔,听说昨天的发作很长的样子。」 青井笑了。 「害我又得趴在柏油路上了啊。」我回答。 青井用叉子卷着义大利面,笑着说道: 「穗高结衣的发作还是老样子,她的保安者还真是辛苦。」 「发作的内容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吗?」 「是因人而异啦。」 青井将义大利面吞下喉咙后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毕竟根据患者心中的愿望,发作的内容是千变万化的啊。举例来说,原本期望旅行的第一天会是晴天,可是到了当天却偏偏遇上下雨。如果在这时候刚好发作的话,患者的世界应该就会变得一片晴空万里了。看在周围的人眼中,那名患者的行为会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大概就只是他会说『我果然是个阳光男啊』之类的话,或是明明全身被淋湿了却一直不撑伞,等等的吧。」 「真是纯朴的发作啊。」 我把牛奶盒丢进垃圾桶。 「其实大部分都是那样的啦,穗高结衣的发作内容在患者当中算是极为特殊的案例。通常随着年龄的增长,发作的内容也应该会渐渐变得有现实味的,可是就只有她的发作是一年比一年还要夸张。真是了不起的想像力。」 青井一脸愉快地翘起嘴角后,望向远方的座位。 「话说回来,仲西跟穗高结衣吵架了吗?」 她忽然问起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害我只能反问她一声:「啥?」 「你应该跟她发生了什么事吧?说来听听啊。」 青井把身体靠近我的肩膀。 「什么啊?原来你跟穗高同学吵架了?」 森崎也把身体靠到桌子上。 「不,我们没有吵架啊。」 于是我挥挥手说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跟穗高结衣在一起?你们在学校的时候不是一直都会在一起的吗?」 「今天她因为要定期健康检查,所以到研究所去了啦。不要做那种无聊的猜想。」 「哦?既然那样,那么坐在那边的人又是谁啊?」 青井举起叉子,指向远处的桌子。我转头一看,竟看到结衣同学翻着文库书、咬着巧克力螺旋面包的身影。 虽然那个女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还把及腰的艳丽长发绑成两条麻花辫,不过那个人确实就是结衣同学。我不可能会认错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身上居然还穿着一套很古典的水手服,在周围的人群之中看起来特别显眼。 就只有结衣同学坐着的地方,飘散着一种异样的空气。 「那是哪来的文学系少女啦……?」 我全身瘫软地说着。 「穗高同学穿衣服的兴趣变了吗?」森崎说。 那已经超越兴趣嗜好的范围了啦。 「什么嘛,果然只是单纯的发作而已啊?害我白套话了。」 青井一脸遗憾地说道。 「发作?」我问。 「那完全就是发作吧?毕竟穗高结衣又不是那种有事没事就会玩角色扮演的人。」 青井托着腮帮子,把义大利面放进嘴里。「如果是吵架的话就很有趣的说。」 一点都不有趣。 我在脑海中举行了一场会议。 然后立刻就得出结论了: 嗯,就当作没有看到吧。反正保安者的人也在场,我没必要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森崎,我们去下一堂课的教室吧。」 就在我准备站起身子的瞬间,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今天也要感谢您的协助。」 保安者用开朗的声音对我说道。我根本就没说过我要协助他们啊。 我想我的表情应该很僵硬才对。 「你应该知道『心之鼓』这部作品吧?」 保安者坐到我对面的座位上后,开口问道。 「撒哈拉工作室的那个?」我反问。 「就是那个。」保安者对我伸出食指说道。「上礼拜五电视有播,然后结衣好像有看的样子。」 「我不记得详细的内容啊,毕竟是小时候看过一次而已。」 保安者说,要让发作完结的话,这是必要知识。于是便针对作品的内容详细对我说明了一番: 『心之鼓』这部作品是十五年前由一家国民动画制作公司——撒哈拉工作室所 发表的一部动画电影。 作品的舞台设定在八〇年代初期,主角是一名个性文静的十四岁少女——泽田茜。茜是一名每天放学后就会到图书室报到,把书架上的书全部读遍的文学少女。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她在图书室与一名以童书作家为目标的少年——高桥隆相识,于是故事就此开始了。虽然两个人并不在同班,不过因为拥有共通的兴趣,于是两人的关系便渐渐变得亲密了。 对于朝着梦想不断努力写稿的隆,茜很快地就产生了情愫。 就在红叶凋零,冬季正式到来的时候,隆以十四岁的小小年纪就在一家大出版社举办的新人奖中获奖了。 而在同时,茜得知自己的父亲即将调职的消息。 她要转学的地方是与东京相距甚远的福冈。对于国中二年级的学生来说,这代表了决定性的别离。 而到了搬家当天。 通过东京车站剪票口的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隆。 『茜,我拿来了。这是我的第一本书!』 茜看着那本被用力递到自己手上的书,疑惑地回应: 『为什么……?应该还没出版不是吗?』 『这是样书啦。那时候,我们不是在恋人坡上约好了吗?茜要当我的第一个读者啊。』 茜于是感动得低头啜泣起来。 『谢谢你。可是,我们已经要离别了……对不起。』 『别说那种话啊。我们的关系不会就此结束的。』 『可是……』 『我会打电话给你,也会写信给你的。不管是暑假、寒假还是春假,我都一定会去找你。所以说,我们不会结束的。』 东京车站的新干线剪票口前是一片人山人海,而在人群之中,隆大声向茜告白了: 『我最喜欢泽田茜了啊!』 茜跨过剪票口,扑到隆的胸怀中。 接着,动画以信件的形式描述一段简短的尾声之后,故事就落幕了。 到了现在,这部作品还是偶尔会在电视上播放,代表它依然还是很受欢迎吧? 「结衣同学就是扮演茜了?」 水手服与黑框眼镜,加上及腰的发辫,正是茜的代表性造型。 「没错。然后你就要扮演隆了。」 我绝对不要,因此我提出了替代方案: 「请问不能让演员去扮演隆的角色吗?」 「我们已经尝试过了,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会被分配到不重要的角色上。看来每次重要的角色她都会希望由你来担任吧?」 保安者笑了。这状况一点都不好笑。 「「加油吧。」」 青井跟森崎从座位上站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一点都不想加油啊。 放学后,听完保安者对我做的一连串说明后,我就前往图书室所在的文化大楼了。脚步沉重、心情郁闷的我,一边叹着气一边走进图书室。 『去跟结衣接触看看吧。她放学后应该会在图书室才对。』 保安者说得没错,结衣同学确实就在图书室里。 『坐到结衣斜对面的座位上,然后开始写稿吧。看到你那个样子的结衣应该就会向你说话了。』 于是我坐到结衣同学斜对面的座位上,从书包中拿出笔记本与文具。打开笔记本后,我盯着一片白纸过了好一段时间。 ——说到底,究竟所谓的「写稿」是要写什么东西啊? 只要随便写一些文章就行了吗?究竟要怎么做,才会让结衣同学知道我正在写小说呢? 时间渐渐过去,我还是一个字都没有写,却渐渐变得想睡了起来。最后我真的就睡着了,结果被青井敲了头,才睁开眼睛。 「嗨,隆,你还在写小说那种无聊的东西吗?」 「隆……是谁啊?」 我半睡半醒地回应青井后,又被她敲了一下头。接着青井把脸靠到我眼前,对我小声说道: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坐在这里的?」 「呃……」 我揉一揉眼睛,让脑袋清醒过来。「对了……写稿。」 「那只是手段而已吧?我是叫你回想一下你的目的啊。」 「让结衣同学的发作完结?」 「你很清楚嘛,那就给我提起一点干劲行不行?要是你不做的话,就只能让穗高结衣服用抑制剂了喔?」 所谓的「抑制剂」,顾名思义就是对可以抑制空想病发作的药物的总称。不过因为特拉乌姆波是一种强力的脑波,所以可以达到抑制效果的药物,相对地,药效非常强烈。在日本,如果不是因为发作内容会对其他人的生命或财产造成危害的话,基本上是禁止使用药物的。 「我是知道啦,可是就算说要写稿,到底具体上来讲是要写什么啊?」 青井深深叹了一口气。她一定是对我感到非常无奈吧? 「你给我过来一下。」 在青井的带领下,我换了一个座位。 「不管写什么都好,总之只要写个故事就行了啦。」 青井用一种像是在安抚小孩子般的温柔口气对我说道。 「我似乎并没有文才啊。」而我则是耸了耸肩膀。 「你在那边耍任性也没有意义吧?」 「我只是在说明事实罢了。一旦要我写文章,我的脑袋就变得一片空白,然后就开始想睡觉了啊。刚才就是这样。」 青井把身体撑到我面前,用低沉的声音对我威胁着: 「总、之、你、给、我、写。」仿佛一只猫准猎物的猛兽般。 于是我只好畏畏缩缩地回答了一句:「知、知道了。」 「很好,那就快点回去穗高结衣的地方。」 「知道了啦。」 「还有一点,你可不要因为平常的习惯而对她用敬语说话啊。隆对茜讲话是不用敬语的。」 「那我也知道。」 我回到结衣同学的面前,然后一心不乱地写了一篇文章。文章的内容非常糟糕。用一句话简单形容的话,就是一篇带有童话色彩的时代剧,跟一般的童书实在相差甚远。正当我下定决心在回家之后要立刻把笔记本撕毁的时候,结衣同学就向我搭话了: 「那个……如果我误会了就请你原谅我。请问你是在写小说吗?」 她用纤细的手指扶着眼镜,很客气地向我询问。从结衣同学平常的样子根本让人无法想像到她会表现出如此谦虚的态度。搞不好干脆就让她的幻想持续下去,对我来说还比较有利也不一定。 我拼命地思考着可以让空想病的发作不要结束,而又可以不要让研究所的人或是青井察觉这个事实的方法。可是却完全想不出来。 「是的,没错。」我这么回答。 接着立刻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非常刻意的咳嗽声。是青井。她才刚警告过我不要用敬语的,我马上就忘记了。 「嗯,就是那样。这是我的兴趣。」于是我订正了一下。 可是从背后又立刻传来一声咳嗽声,让我赶紧撤回自己所说的话: 「不,不对。完全不对。这不是兴趣,而是因为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童书作家啊。」 「作家……?」 「那是我从小的梦想。」 结衣同学的双眼变得闪闪发光,然后将双手撑到桌子上,「真的吗?好厉害!」地站起身子大叫。简直就像是美国家庭喜剧中会看到的夸张动作。不,或许在动画里也是这种感觉也不一定。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她用力摇摇头,大声说道: 「才 不呢,真的好厉害!我没想到在我的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呀!」 她彻底兴奋起来了。 总之,看来我成功与结衣同学达成了接触,于是便接着实行保安者对我下达的下一个指令。 『跟结衣接触之后,接着就把笔记本拿给她。』 我将那本写满无聊文章的笔记本放到结衣同学面前。 「不介意的话,要不要读读看?」 我有点自暴自弃地说着。 「可以吗?」 「可以啊。」 「谢谢你!」 结衣同学露出愉快的表情,很宝贝地将笔记本抱在胸前。 「我叫泽田茜。你呢?」 「我叫仲西……」 又听到咳嗽声了。「……高桥,我叫高桥隆。」 「请你多指教罗。」 我握住结衣同学向我伸出来的手,而她则是「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那个女孩子是隆同学的情人吗?」 结衣同学看着坐在我背后的青井说道。 「不是啦,只是朋友而已。」 「这样呀。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能随便乱说话〗于是我努力尝试着要回想起『心之鼓』中登场的配角名字,可是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她叫青井。」 「青井同学呀……真可爱呢。」 结衣同学放开握着我的手之后,看着我说道:「呐,我可以把这本笔记本借回家吗?」 「我是不在意啦。」 「太好了!我今天晚上会仔细阅读,然后明天跟你说感想喔!我每天都会到图书室来的。」 结衣同学很快地把笔记本放进书包后,对我挥挥手,离开了座位。 「隆同学,那就明天见罗。」 「嗯,明天见。」 我也对她挥挥手。接着结衣同学就离开了图书室。 看来发作还没有结束的样子。这场闹剧似乎要继续下去了。 「事情变糟了啊。」 青井坐到我的旁边说道。保安者们也纷纷聚到我们的座位旁。 「别在意啦,还是有很多挽回的余地。只是,接下来必须要稍微再严谨一点了。」 一名保安者如此安慰着青井。 「变糟了是指?」我问。 「原作中并没有『青井』这号人物。我们让穗高结衣的发作增加了多余的新设定啊。」 引起发作的空想病患者很容易受到周遭人的言行影响。因此,要是周遭的人随意做出行动的话,就会像这次的状况一样,产生出乎预期的新设定。有时候也会让发作的世界观无意义地变广,最后让通往发作完结的路变得更远。 虽然有时候为了让幻想可以尽早完结,演员会刻意增加新的设定。可是这次的状况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是我告诉她本名的这件事很不妙吗?」 「不是那样,是我的行为太显眼了。在『心之鼓』中登场的女性角色,就只有茜的母亲跟茜的好朋友这两个人而已。当然,茜跟这两个人都很熟识。从我以女孩子的姿态让穗高结衣认知到的时候开始,新角色的设定就已经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早知道我这次就不应该扮女装来了啊。」 「唉呀,这也只是变成一如往常的状况罢了。我们基本上是专属于结衣的保安者,也遇到过几次难以预测的空想病发作啊。」一名保安者如此说完后,另一名保安者也笑着说道:「没错没错,我反而觉得这次的发作实在太简单了。只要照着动画情节诱导下去就可以完结的话,对我们来说就太无趣了啊。现在这样刚刚好。」 这些人的个性真的是有够好。或者应该说,如果没有这种程度的话,也很难照顾结衣同学吧? 「那么,就来开始针对今后的对策进行会议吧。」 「请等一下。」我打断保安者的话。 「什么事?」 「请问你们放着结衣同学不管,没有关系吗?既然五个人都在这里的话,就表示现在没有保安者跟在结衣同学身边吧?」 「我们已经完成交接了啦。现在是b小队跟在她身边。」 「b小队……请问一名患者会有好几个小队的保安者在负责吗?」 「那当然,毕竟我们五个人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跟着她跑啊。基本上是四个小队轮班负责的。所以其实我们的工作本来应该只剩下针对今天的状况写报告书就可以结束的说。唉呀,这也没办法,就加班吧。」 保安者说着,然后露出一脸爽朗的笑容。 「我想这次应该会变得比以往要来得长,你可以继续陪我们下去吧?」 保安者对我如此问道,于是我对他点点头了。我想我要加油才行。看到如此努力的人们,自己也会觉得想要努力。这应该是身为一个人很自然的想法吧? 没错,辛苦的人不是只有我而已。 不,跟空想病有所关联的人当中,比我辛苦的人应该多得是才对。 我觉得,只不过是被迫演出莫名其妙的戏、稍微做点丢脸的事情,就在叫苦连天的话,那才真的是有够丢脸的一件事情。 所以说,我想我要加油才行。 然而,我的决心却很轻易就踢到铁板了。 「这一段文章我深受感动呢。」 隔天,我放学之后来到图书室,看到结衣同学坐在跟昨天一样的位子上。 接着就开始了结衣同学的感想发表会。前前后后花了两个小时左右。 「我说,隆同学,你有在听吗?」 「我当然有在听。」 结衣同学说她深受这段文章感动,可是其实那里只不过是写着一段像小学生写的八股文章而已。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可以让人感动的东西。 我从刚才就不断忍受着这种刺激羞耻心的行为,脸颊发烫到让我快要受不了了。结衣同学虽然好像有把我那篇无聊的文章反复阅读过好几次,可是她说出口的感想却都跟内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空想病真的是太可怕了。或许她戴的那副黑框眼镜上装有什么奇妙的滤镜之类的东西吧? 「……所以说,我很在意接下来的剧情呢。」 「欸?」 「等你写出来后,要再给我看喔。」结衣同学天真无邪地说着。 看来她是要我继续丢脸就是了。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妈妈会担心我呀。」 说完后,结衣同学就离开了圚书室。 接着,作战会议再度开始。除了昨天的参加人员外,今天连森崎也加入了。 「请问我必须继续写下去才行吗?」 我用彻底樵悴的表情说着。 「看来是那样。」 一名保安者回答我后,又继续说道:「笔记本可以稍微给我看一下吗?」 我真的很想当场拒绝他。我不想让大家看到那个内容,那实在太丢脸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笔记本递给保安者,然后将视线看向森崎。 「怎么啦,仲西?」 「为什么森崎会在这里?」 「因为看起来很好玩啊。」森崎爽朗地回答。 我的拳头差一点就举起来了。于是我叹了一口气,又瞪向森崎。 「一点都不好玩啊。」 「我也想要被卷入一次的说。」 正当我内心想着「随你去讲」的时候,翻着笔记本的保安者忽然小声说了一句:「这是?」 「有什么奇怪的吗?」另一名保安者说。 「也让我看看。」又一名保安者说。 于是 保安者们纷纷把脸凑在一起,看向笔记本。我、青井跟森崎也忍不住探头看了过去。 笔记本上有结衣同学的笔迹留下来的留言。 「这是交换日记吧?在『心之鼓』里面,茜跟隆不是也有写吗?」 森崎愉快地说道。 ——不、等等,他刚刚说什么? 「哦哦,这么一说,好像有写过啊。交换日记。」 青井说出来的话,让我的心臓用力跳了一下。 大家纷纷把脸转向我,一起露出一副愉悦的表情。 「……是叫我连交换日记也要写就是了?」 「拜托啦。」保安者对着我双手合掌。 「比起那种小事,请问写的是什么内容啊?」 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问题,看来在森崎眼中只不过是「那种小事」罢了。真是过分。 而结衣同学的留言简单归纳起来就是这种感觉: 问题一、你有喜欢的人吗? 问题二、你跟青井的关系是? 问题三、你对女孩子的喜好是? 彻头彻尾,都是跟恋爱有关的问题。 「好耶,充满过去那种传统纯真的恋爱感觉啊。」 森崎像个缅怀过往的大叔一样说着。 「青井的角色分配上应该就是情敌之类的吧?」 保安者摸着下巴说道。 「想必就是那样吧。」青井回应。 「也就是说,大家也针对青井的角色讨论一下会比较好罗?」 就这样,开始了一场针对原作中没有登场的『青井晴』这个人物的设定讨论。 「果然还是应该设定成隆的青梅竹马吧?」 森崎得意洋洋地提议。 「真老套啊丄保安者苦笑着。 「不不不,就是老套才好啊。之所以会变得老套,就是因为消费者对这样的设定有如此大的需求啊。」另一名保安者说道。 为什么我们要针对次文化的消费群需求进行讨论啊? 「然后,她对隆抱有一份淡淡的恋爱感情。」得意忘形的森崎继续妄想着。 「不错喔。」一名保安者也对他答腔。 「她因为看到出现在青梅竹马面前的茜,于是过着充满危机意识的日子。」 「我不能继续被动下去了——这样?」 「没错。」 森崎点点头。「所以说,晴也会有所行动,像是做便当给隆啦、在校门口等隆出现啦、跟他参加同一个委员会之类的。」 「……晴还真是坚强啊。」 「这就代表她有多么喜欢隆啊。而隆在一开始也对晴突然改变的态度感到困惑,不过也渐渐习惯,然后就察觉到了——晴的心意。」 「决战的时刻啊……」 「是的,而舞台当然就是在恋人坡了。」 所谓的「恋人坡」,是『心之鼓』里面出现的一个别有来头的坡道。 那条坡道通往可以俯瞰街景的高台。而在传言中,只要情侣牵着手爬完那条坡道,就可以结下永恒的羁绊。是过去传统时代的国高中生之间很常见的一种迷信。 在原作中,茜虽然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带着不知道恋人坡传言的隆来到这里,可是却在快要爬完坡道的时候遇上同班同学,而让作战失败了。 「晴鼓起勇气,向隆告白。」 「可是……却被拒绝了。」 保安者按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就是那样。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而已,可是其实他也一直都对晴抱有好感啊。只是……」 森崎露出一脸难过的表情,讲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在隆的心目中,茜的存在已经变得太大了,对吧?」 「真是让人难过啊……如果晴能够再早一点告白的话,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了。这只能说是命运在捉弄人啊。如果当时……茜跟隆没有在那个场所相遇的话,晴一定就能跟心中爱慕的对象在一起了说。」 他们大概都是一群感情丰富的人吧?居然可以对这种老套的妄想感同身受到这种地步,真是太强了。 「想必那两个人本来可以构筑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吧……」 「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附有庭院的白色房子加上一只大狗。那想必会是一种如诗如画的——」 青井的一声咳嗽,打断了森崎的话。 「各位,请认真一点吧?」 接着她一脸无奈地说道。 虽然话题有点扯远了,不过看来新角色『青井晴』的设定就这么被定下来的样子。而青井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仲西同学,就拜托你写交换日记吧。要注意,不要写出跟我们刚才做出来的设定互相矛盾的回答喔。」 总觉得我抽到的是最烂的签,可是也只能加油了。 晚上吃完晚餐后,我就坐到书桌前,开始写那个赝品小说以及交换日记。 问题一、你有喜欢的人吗? 在森崎他们做出的设定中,隆对新角色的青井晴抱有好感。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察觉那份心意。所以说,这里就写…… 《没有》 这样应该比较妥当吧? 问题二、你跟青井的关系是? 不需要想太多。 这里就…… 《青梅竹马》 这样就行了。如果写了多余的东西,却跟幻想的设定造成矛盾的话,想必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吧? 问题三、你对女孩子的喜好是?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完全没有讨论到。而我也不知道剧中的隆究竟有什么喜好。 《穿着水手服,戴着黑框眼镜,绑着及腰发辫的女孩子》 写完之后,我立刻又用橡皮擦擦掉了。再怎么说都太刻意了吧? 隆给人的印象就是对恋爱很不拿手。而我也同样对恋爱很不拿手。 于是我想了一下后, 《正经又活泼,剪了一头短发的女孩子》 也没什么深意,就这样写下去了。 可是到了隔天,这个回答却激起了一场不必要的波动。 「我想你大概是打算装作若无其事地试探青井同学的心意,可是拜托你选一下时间场合行不行?」 在学生餐厅看完我写的交换日记后,森崎一脸无奈地如此说道。 这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感想。我还以为他会借机调侃我的。 「你在说什么?」 森崎指了一下笔记本。 「就是这个问题三的回答啊。」 「怎么了吗?」 「《正经又活泼,剪了一头短发的女孩子》,这不是完全就在讲青井同学吗?你是很在意青井同学看到这个回答时的反应对吧?」 虽然是他误会了,可是或许我写的内容确实就算被误会也没有办法的样子。 「啊、不、不对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慌慌张张地伸出手,想要把笔记本从森崎手中抢过来。可是,一只比我还要纤细的手从森崎背后伸出来,把笔记本拿走了。我抬头一看,那人正是青井。 「你们在说我怎么了?」 青井一脸平淡地看了一下笔记本。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森崎窃笑一声。 「拜托……」 我虽然想要反驳他,却接不下去了。 「还不错啊,简洁明了。」青井说着,把笔记本丢到桌上。「我去点餐。」接着她把书包放到椅子上后,就转身走向人潮拥挤的柜台了。 我看着青井的背影 ,然后用一脸嘲笑般的表情对森崎说道: 「看来会做出奇怪误解的人,就只有森崎而已啊。」 「不,虽然只有一下下,可是她一瞬间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啦。我眼睛很敏锐的。这应该代表你有机会喔?」 「不要做那种无聊的揣测。」 「无聊?你在说什么啊?这不是很有趣吗?」 森崎自顾自地乐了起来。 然后,青井带了个麻烦事回到我们的座位,让事态瞬间风云变色了。青井的身后居然跟着结衣同学。 就连青井也露出一脸困扰的表情。 「她说想要跟我们一起用餐……」 她难以启齿地说着。 于是我对青井使了个眼色:「这到底怎么回事?」而青井则是在我耳边回答我:「我被她先下手为强了。」然后向我简单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似乎是当青井在柜台拿餐券给大婶,然后正在等义大利面煮好的时候,就被结衣同学搭话说:「你是隆同学的朋友吧?」的样子。因为青井别无他法,所以只好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我不介意啊。我叫茂木博人,你呢?」 森崎漂亮地当场应对起来了。或许他比我还要适合当演员也不一定。 茂木博人是『心之鼓』,里登场的隆的损友。根据保安者的报告,这个角色在这次的发作中目前还没有出现,所以应该暂时没有问题才对。至少比起说出本名、让结衣同学又构筑出多余的角色要来得好多了。 「我叫泽田茜,请多指教喔,茂木同学。」 结衣同学彬彬有礼地回应后,就坐到椅子上,把便当盒打开了。 这真是奇怪的气氛。 我明明对眼前的这三个人很熟悉,而这三个人也彼此都多少认识对方的事情。 可是却因为发作的空想病介入的关系,害我们不得不刻意装出一种奇怪的人际关 系: 我=『隆』跟结衣同学=『茜』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 我=『隆』跟青井=新角色『晴』是青梅竹马。 我=『隆』跟森崎=『茂木』是一对损友。 结衣同学=『茜』跟青井=新角色『晴』是情敌。 我的脑袋已经一片混乱了。 可是,大家却很自然地在进行对话。发作中的结衣同学跟身为「演员」的青井就姑且不论,但是就连森崎都很流利地在跟这两个人对答。只有我一个人还在状况外。 「隆同学每次都是吃面包吗?」 结衣同学,不对,茜向我问道,于是我不假思索地就点头了。 「因为学校餐厅总是很多人,所以我每次都是从便利超商买来的。」 「便利超商?」结衣同学歪了一下脑袋。 青井咳嗽一声,我才发现我说错话了。 在空想病发作的时候,患者如果遇到与想像出来的幻想世界背景不相符的情报,就会在无意识下将它遮断。举例来说,如果结衣同学最喜欢的那种以奇幻故事做为参考的发作发生的时候,特拉乌姆波就会对她的视觉进行操控,让现代的东西全部都在外观上被变换为奇幻世界中会出现的东西。而听觉、触觉与嗅觉的正常神经传导也都会受到阻碍,就连记忆情报的搜索都会受到限制。 简单来说,就是大楼会看起来像城堡、地下铁会化作迷宫、来往的车辆也会变成马车之类的东西。都市里被废气污染的空气,也会充满清爽的花草香味。街上到处传来的音乐声,也应该会转化为鸟类的鸣叫声而传到患者的耳中吧?. 与奇幻世界相冲的科学性知识,全部都会被沉入记忆的深处。这是为了防止世界观跟自己的记忆产生矛盾的关系。 『心之鼓』的舞台是发生在八〇年代的初期,因此对现在的结衣同学来说,就算听到「便利超商」这个词,应该也是一头雾水吧? 因为当时的便利超商并没有像现在这么普遍,所以结衣同学将便利商店的存在判断为与现况不符合的情报,而拒绝回想起这个知识了。 「就是在这家伙家隔壁的商店名称啦。是一家叫『便利超级市场商店』的超级市场,省略就叫『便利超商』了。」 森崎把手绕到我的脖子上,滔滔不绝地说着瞒天大谎。 「是、是的,就是一家超级市场的名字。就算我忽然说出一个超市的名字,应该也会让你感到困惑吧?」 我因为一直以来的习惯而用敬语回答后,又被青井咳嗽了一声。当人陷入混乱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会露出本性啊。 「便利超级市场超商……真是一间名字奇怪的超市呢。」 结衣同学看着我手上的面包。 「你家人不会帮你做便当吗?」 「因为我家人很忙啊」 「这样呀。」 如此呢喃了一声后,扮演茜的结衣同学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般,露出耀眼的笑容。 「既然这样,那我明天开始就帮你做便当来吧!」 「我是说,我从明天开始会帮隆同学做便当来啦。」 「不……那个……应该会给你添麻烦吧?」 「不会啦,毕竟我每天都会连弟弟们的便当都一起做,就算多做一个人份,也不会差太多啦。」 ——老套,实在太老套啦。你那样没关系吗,结衣同学? 「那……就麻烦你吧。」 我好不容易才开口这么回答。我已经彻底被结衣同学的态度给镇压了。 「茜同学,没关系,你不需要做那种事。」 青井忽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让我莫名其妙地感到背脊一阵寒意。青井的台词中,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魄力。 「咦?为什么?」天真无邪地转头看向旁边的茜、不对、结衣同学如此问道。 「既然是那样的话,就由我来做就好了。」 青井淡淡地说着。「隆也是这么觉得吧?这种事情应该是青梅竹马的工作才对,不是吗?」 虽然她始终保持着笑脸,可是总觉得在她内心有一种身为女人的特质在作祟。 如果这也是出自她的演技的话,政府公认的演员素质还真是高啊。 「呃、那个……这该怎么说呢?」 「是我的工作吧?这样才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呀。」 她的话语中隐约流露出一种并不安稳的感情。 ——是演技吧?这是演技吧? 我对着青井拼命地使着眼色。可是她却反过来用一种足以让人冻僵的视线看着我,让我不禁全身发抖起来。 「那个……我要先行告退啦。」 森崎准备从座位上站起来,却被我用力抓住了手臂。 于是他用眼神对我传达着讯息。 ——我不擅长这种气氛啦。 而我也使出浑身的感情,对他回应讯息。 ——你打算把朋友丢在这种地狱里吗? ——是你自作自受吧? ——我是像被害者一样的人啊。 森崎只好一脸忧郁地坐回座位上了。我也觉得跟她们玩不下去啦。事到如今,就拖他跟我一起看看这场地狱般的景象吧。 同甘共苦,要死一起死。这样才称得上是朋友啊。 「明天,我们两个人都做便当过来,让隆从中选择,你觉得怎样?」青井说。 「正合我意。」 结衣同学也露出大胆无畏的笑容。『茜』这个角色已经彻底崩坏,而『心之鼓』那种让人缅怀又心酸的气氛也早已消失殆尽了。 「不过,晴同学,你到明天再跟我哭也已经太迟了喔?」 结衣同学的本性开始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了。看来要让那个泼辣少女去扮演一个冰清玉洁又个性含蓄的角色,终究还是会露出破绽啊。 「那是我才要说的话呢。」 青井也并不服输。而我跟森崎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互动。 「真是期待明天呢。」 结衣同学说完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茜同学,你忘记拿东西了。」 青井把刚才那本笔记本递给结衣同学。 「只要你看看你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应该就会很清楚究竟是谁比较有利了。」 青井语带讽刺地说着,而我则是想要当场消失。 「青井同学果然有注意到问题三的答案啊。」森崎将右手放在嘴边,对我小声说道。 结衣同学打开笔记本,交互看了一下青井跟笔记本之后,「哼」地用鼻子笑了一声。「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呢。什么嘛,居然穿一条那么短的裙子。」接着她丢下这么一句辛辣的发言后,露出一脸冷笑。 我又再度想要当场消失了。 在结衣同学已经离开的学生餐厅中,青井若无其事地笑着。 「事情变得有趣了啊。」 「你会不会做得太超过了?」 我的声音则是彻底疲惫了。 「面对穗高结衣的场合,这种程度刚刚好啦。」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青井同学,你真的打算要做便当来吗?」 森崎插嘴说道。 「那当然,毕竟我很会做菜啊。」 「你赚到啦。」森崎拍拍我的背。 「要不要跟你换啊?」 「……免了。虽然不是对我说的话,可是那句『看起来一点都不正经』听起来有够难受。我都像是被摇了一下啊。」 「虽然以现在来说,这种长度算是很普通的了。可是如果考虑到『心之鼓』的时代背景,或许确实会让人觉得很短啊。」 青井撩起裙摆,轻轻晃了一下。 空想病发作的时候,患者的价值观跟伦理观也会根据幻想的内容而被取代。但是,毕竟本人的主观与知识是深植于患者心底的,所以听说常常会有跟实际的时代背景或价值观不符的状况。 例如说,即使结衣同学在发作时变成了战国时代的武将,但是如果她对战国的知识不熟悉的话,发作的内容——比如说是世界观、伦理观、价值观或是说话语气等等,应该都会变得很四不像吧? 「穗高同学会做菜吗?那个人感觉娇生惯养的,搞不好连菜刀都没有握过喔?」森崎说。 「应该是不会做吧?我猜她跟青井根本连比都不用比了。」 我一派轻松地回答着。 唉,可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结衣同学的料理意外地很好吃啊。 就是因为这样,让我们这桌进行便当对决的餐桌又再度化为地狱了。 「嗯,这个煎蛋卷很好吃啊。」只要我像这样随便开口,做煎蛋卷来的青井就会一脸得意,而结衣同学则是用刺人的眼神瞪着我。 于是我想要拥护一下结衣同学,而吃了一口汉堡肉,然后称赞一下味道,这次就换成青井在瞪我了。 说这边好,那边就生气。 说那边好,这边就生气。 宛如波澜般的爱恨情仇不断来来去去。 ——究竟是要我怎么做啦? 我为了求救而看向旁边,却见到森崎只顾看着放在桌上的杂志,尽可能不要让这片地狱情景进入自己的眼帘,然后专心吃着他的a套餐。他明明就坐在我的旁边,却让我感到彼此之间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我终于知道所谓的友情是非常脆弱的东西。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剧情发展。是一种极为老套的对决场景。 可是,要收拾这个场面却非常困难。 于是我拔出了家传的宝刀,虽然那也是很老套的一招。 「两边都很好吃啊。」 我放下筷子,把头低下来。「可是,抱歉了,其实我最喜欢吃的是面包啊。」青井跟结衣同学面面相觑后,彼此都露出倔强的笑容。 「明天就是三明治对决了。」 青井用坚强的语气说着。 「正合我意。」 结衣同学也回应道。 大家都把『心之鼓』丢到一旁了啊。 然后,这场便当对决连续了两天也依然没有分出胜负。我优柔寡断的个性彻底造成了非常不良的影响。 赝品小说的写作跟交换日记也依然持绩着。 结衣同学的发作一点都没有结束的征兆。我差不多快要哭出来了。 在学生餐应里,保安者的人与我、森崎以及青井面对面,进行讨论。 「请问,这故事应该是毫无进展吧?」 我为了确认而如此问道。搞不好只是我自己没有察觉而已,其实已经有一点光明的征兆了也不一定。我的心里抱着这样淡淡的期待。 当然,那份期待立刻就破灭了。 「确实完全没有进展啊。」保安者露出复杂的表情说着。 「不让这场便当对决结束的话,故事就没办法继续下去啦。」 另一名保安者也一脸困扰的说道。 「非常抱歉……或许是我玩过头了。」 青井畏缩地说着。或许她总算是觉得自己做过头了吧?对我来说的话,真希望她能更早察觉这件事啊。 「不过,我也有一个可以让这个状况翻盘的主意。」 青井很有精神地说道。 「说来听听吧。」 保安者伸出手掌,催促青井继续说下去。 「只要我转学就可以了。只要『青井晴』这号人物消失,幻想世界就可以恢复正常的演员阵容,故事的主轴也就可以回到原作的轨道上了。」 「转学……青井,你为了一场发作,居然要做到那种程度啊?」我插嘴说道。 「只是在幻想世界中转学而已啦,不是真的要转学。」 青井露出皓齿。 「就这么办吧。」 保安者拿出一张纸,在大家面前画出让青井转学的流程图。 于是我照着保安者的指示,打了一通电话给结衣同学。可是不管响了几声,结衣同学都没有接起电话。 「你是不是打给她的手机啦?」青井问我。 「嗯,毕竟我只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啊。」 「没用的啦。当时根本就没有『手机』这种东西。现在的穗高结衣不但没办法认识到手机的存在,就连来电声音都听不到的。你应该知道,跟幻想不符的外部刺激,全部都会被特拉乌姆波遮断吧?」 「这样啊,可是我除了手机,没有其他联络手段啊……」 「仲西同学,你明天应该是休假吧?不好意思,你就陪我们一趟吧。」 保安者说道。 「当然没问题,可是请问是要做什么呢?」 「明天一早,我们会开车到你家去接你。」 他别有深意地笑了。「结衣的家,你应该很有兴趣吧?」 东方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我用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才刚过五点不久。感觉有些微凉,秋天应该快要来临了。 我现在位于东京都内的某个场所。 是天还没亮就到我家公寓的保安者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真是宏伟的建筑啊。」 我从研究所大门外眺望着园区说着。一名保安者告诉我,这里才刚刚改建完不久。那外观看起 来像是医院,又像是工厂,好几栋建筑物并列着。 「那个……请问我们应该是要去结衣同学住的地方吧?到研究所来是要做什么呢?」 「结衣就住在这里。」 我看了一下保安者的脸。 「请问这里是研究所对吧?」 「是啊,所以我的意思就是,那孩子是住在研究所的啦。患者的管理部门也是在这栋设施里。跟研究部不一样,管理部是二十四小时轮班制的,所以这里也有为职员们准备宿舍。而结衣就是分配到其中一间宿舍里。你没听说过吗?」 我是有听过她并没有接受义务教育,而是在研究所里长大的事情。我还以为是什么比喻,没想到居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请问空想病的患者应该也有选择居住地的自由吧?既然她不是剧场型,为什么有必要住在研究所里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她本人有说过,这样就不用特地跑研究所,比较轻松。而且只要她开口,职员们什么都会帮她准备好,确实应该会过得很轻松吧。那孩子的父亲是创立研究所的前所长,而现任的所长又是她的姐姐,所以应该是有比其他患者受到更优渥的待遇吧?」 「就是因为这样宠她,才会让她变得这么任性的不是吗?」 保安者爽快地笑了起来,说道: 「跟我说也没用啊。」 我们在守卫的带领下,来到宿舍的最顶楼。宿舍每一层楼都有大约三十间房间,可是最顶楼却全部都是结衣同学的居住区。真是做得太过火了。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话,要她不要搞错自己的立场也难。就算空想病没有发作,那个人也已经是个十足特别的存在了。 「现在所长也是跟她一起住在这里,因为那个人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回家啊。」 我按了一下房间的门铃。 过了三十秒左右,就在我准备再度按下门铃而伸出手的时候,玄关的门被微微打从门缝中,我看到了穿着睡衣的结衣同学。 而结衣同学看到我之后,则是红起脸,立刻把门关上了。 「为、为什么……隆同学会在这里?」 从门后传来结衣同学的声音。 「我有件事必须要告诉茜才行。」 「……什么事?」 「晴忽然决定要转学了。」 门一口气被打开了。 「晴同学她……?」 结衣同学一脸茫然地说着。她看起来真的感到很震惊。或许她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青井。 接着,我就把我们编撰出来的虚构内幕告诉了结衣同学: 青井其实是某个财团当家在年轻时与某位女性交往而生下的私生女。这就是我们的设定。而就在前几天,那位当家忽然与世长辞,而且莫名其妙的是,他留下的遗书中居然交代要把全部的财产都留给青井继承。财团本家的人看到那份遗书后感到非常愤慨,于是计划要让青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所以感到有杀身危机的青井就与她的母亲以及舅舅匆忙准备,要躲到乡下去的样子。真的是很荒诞无稽的故事内容。 可是,结衣同学却一直都很专心地听着我所说的话。空想病真是太恐怖了。 结衣同学接着立刻换穿好衣服,然后把她的姐姐真由小姐叫醒,请她开车载我们一趟。虽然正在发作中的结衣同学居然把真由小姐叫成「妈妈」,可是我决定不要去在意那种事了。而结衣同学绑着发辫、戴上黑框眼镜、还穿上一身水手服,不过我也决定不要去在意了。 接着我们便赶往上野车站。 真由小姐一路上揉着想睡的眼睛,忍住呵欠开着车。有个患有空想病的家人真的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啊。 「我从保安者那边听说了。每次都把你牵连进来,真的是很不好意思呢。」 真由小姐把车子停在车站前,先让结衣同学离开后,对我如此说道。 「不会,彼此彼此。一大早就请你开车出来,真是非常谢谢你。」 「我才要谢谢你,一大早就为了结衣的事情过来呀。」 真由小姐对我抛了一个媚眼。真是个不管做什么都有模有样的人啊。 「隆同学!快点呀!新干线快要出发了!」 我被结衣同学催促着,于是只好快步跑了过去。 新干线的月台上满满都是人。东京的早晨真的很早。 我们环顾四周,寻找着青井的身影。 结衣同学忽然大叫了一声:「在那里!」 仔细一看,就在月台的角落看到了青井、森崎、以及几位看起来像是保安者的人。于是我跟结衣同学便跑到大家面前。 「隆……?连茜同学也来了……?」 青井难掩动摇地小声说道。当然,那只是演技罢了。 结衣同学的呼吸急促,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喘着气。我虽然跟她跑了一样的距离,不过倒是不觉得怎么样。 这不是因为什么男女之间的体力差异之类的问题。简单讲,这应该就是发作中的结衣同学所做出来的一种演出行为吧? 即将发车的新干线。为了做最后的道别而赶来的朋友。 如果这时朋友是一脸轻松地登场的话,就会显得有些扫兴了。结衣同学是个对于这种事情很讲究的人。 所以说,我也学着结衣同学,装出在喘气的样子。感觉真是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要转学的事情?」 结衣同学擦了一下嘴角后,逼问着青井。 这不是什么告不告诉你的问题,这件事情是昨天才决定的啊。拜托你不要责怪青井吧。 「…………」 青井扭曲着表情,低下头。 「虽然我们平常总是针锋相对,可是,我一直都把晴同学看作是朋友呀!」 只不过相处三天而已,扮演茜的结衣同学就毫不害臊地说着这种话。「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朋友……好过分。」 结衣同学的眼角流下了泪水。那是丝毫不带虚假而纯粹的泪水。 青井抱住结衣同学的身体,说着「……对不起。」的同时,也流下了眼泪。 政府公认的演员表现出的压倒性演技。我无话可说了。 「我们就算分开来,也还是朋友吧……?」 「嗯……还是朋友呀!」 几位看起来应该是学生的女性们看到这两个人的样子而热泪盈眶,可是就在她们察觉到保安者拿着「空想病发作中」的黄色牌子,就害羞地把脸别开了。 请节哀。 而就连知道内幕的森崎也莫名其妙地流着眼泪。 「我说你啊,那可是幻想中发生的事情喔?」 森崎擦干泪水,可是却又流出眼泪,而接着说道:「那种事情不重要啦」 「电影跟电视剧也大部分都是虚构剧情吧?可是大家都会看得很感动不是吗?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深受感动不是吗?空想病的发作也是一样啊。」 或许他说得没错。 「晴……时间到了。」 一名身上穿着跟这季节很不搭的褐色风衣、头上戴着同样颜色的塌帽子并且盖住眼睛的保安者说道。他大概是负责演青井的舅舅吧? 我觉得根本就没必要准备那种小道具。看来保安者的人也很入戏啊。 青井依依不舍地放开结衣同学,然后牵着舅舅的手,坐上新干线电车。 终于来到离别的时候了。月台中响起告知发车的铃声。 结衣同学在加速的新干线旁奔跑,对着青井大叫了些什么话。 ——有必要彻底到这种地步 吗……? 我也追在结衣同学的身后,从月台的一头全力奔跑到另一头。这次我是真的开始喘气了。 结衣同学对着渐渐远去的新干线不断挥着手。 「一直都是朋友喔!」还如此大声呼喊着。 青井他们似乎是要一路坐到宇都宫站之后,再换搭南下新干线回来的样子。中午之前应该会回到东京来吧? 今天大家也辛苦了。 排除「青井晴」这个不正常要素之后,故事的展开好不容易又回到了原作的轨道上。 又是放学后偷偷牵手,然后彼此都感到害羞而只能傻笑;又是稍微吵吵架;又是一起等待着得奖通知的电话。 一切都照着『心之鼓』的剧情在走。 最后,幻想的故事终于进入了高潮。 「我……准备要转学了。」 在无人的教室中,结衣同学将右手放在窗缘,俯视着校园并小声说道。 「转学?去哪里?」 「福冈。」 「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怎么那么突然……」 结衣同学摇摇头。 「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只是——」 她用哽咽的声音说着,然后用双手捣住自己的脸。「可是,总觉得要说出口好可怕……要跟隆同学离别好可怕……所以说……我就一直都隐瞒着这件事。虽然我也很清楚,就算隐瞒也是无济于事的。我根本就没有资格责怪晴同学呢。」 「……要怎么去?」 「明天,搭新干线。」 「东京车站?」 结衣同学点点头,「嗯」了一声后,扑到我的胸怀里。 「我好寂寞……我不想要跟隆同学分开呀。」 「我也是。」我这么回应结衣同学,并且摸着她的头。森崎跟青井则是躲在走廊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脸看着我们。 我超想对他们说:「有什么好看的!」我也是很努力的啊。然后,我送结衣同学回到她家,演出了一段充满泪水的别离。 当然,要我用演技流泪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偷偷用了青井给我的眼药水。其实她如果给我头痛药,我会更感谢她的。 不管怎么说,就差最后一步了。 隔天,我们来到东京车站。 当然,就是为了完成最后的一幕。 我跟保安者等待结衣同学的到来。计划上,跟我们分开行动的另一批保安者会把结衣同学带到这里来。 「来了!」 保安者的人给了我一个暗号。 绑着发辫的结衣同学正走向剪票口。一切都照着计划在走。 这时,我才察觉到一件事: 跟前几天的上野车站一样,东京车站的新干线剪票口前非常拥挤。不管看向哪边都是一片人山人海。 ——是要我在这种地方告白吗? 我看向站在我背后的保安者。 「你在做什么?结衣要走掉了啊。」 结衣同学正准备穿过剪票口。 「请问是要我在这里说吗?」 「那样才遵照原作不是?」 保安者一脸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不,可是……」 「快去啦。机会只有一次,不允许失败啊。」 我被他从背后推了一下,而踏出脚步。保安者们围绕在我的身边,拿出「空想病发作中」的牌子。看热闹的人群开始聚集过来,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什么非得要我在这样的人群之中告白不可啊? 而且还是对一个我并不是特别有好感的对象。 不,等等,对我来说,结衣同学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什么感觉都没有吗?还是说,其实我很喜欢她?难道说,我只是跟隆一样,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吗? 结衣同学为什么每次发作都要把我牵连进去呢? 她究竟是怎么想我的事情? 「仲西同学,快点!结衣真的要走掉了啊!」 保安者的警告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只能做了。 于是我快步赶到结衣同学的身边。 「茜,我拿来了。这是我的第一本书!」 结衣同学看着那本被用力递到自己手上的书,疑惑地回应: 「为什么……?应该还没出版不是吗?」 「这是样书啦。那时候,我们不是在恋人坡上约好了吗?茜要当我的第一个读者。」 结衣同学感动得低头啜泣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很可爱,真的很可爱。结衣同学擦拭着泪水,然后对我露出微笑,在我的耳边说道: 「你可以……亲我一下喔。」 简直是惊天动地的展开。我真想看看这个人的思考回路到底是怎么构成的。 我不知所措地回问她:「……为什么?」 「如果你得奖了,就让你亲我。我们不是这样约好了吗?」 我们才没有做过那种约定。 还是说,只是我们没有约定过而已,其实在原作的动画里是有这么一段剧情的?我只有看过一次原作而已,不记得详细的剧情啊。 结衣同学也不理会我困惑的样子,就轻轻地把眼睛闭上了。 我的脑海中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怎么可以借着空想病发作的名义而亲嘴啊!做那种事情太卑鄙了!否定亲嘴派如此坚持着。 可是!如果不亲嘴的话,发作就没办法抑制啊!难道是想要让结衣同学服用抑制剂那种剧烈药物吗!怎么可以对事态闭眼不顾!那才真的是卑鄙啊!肯定亲嘴派也强烈反驳着。 议会变得一团混乱,双方激烈争执著,却始终不愿对自己的主张做出让步。 我的头脑彻底超出了运转界限。 脑袋的螺丝钉应声松脱。 随它去了啦!let it be!que sera sera! 我把自己的嘴唇凑到她的嘴唇上。 结衣同学睁开眼睛,害臊起来。 「谢谢你。可是,我们已经要离别了……对不起。」 我的理性彻底消失殆尽了,用力抓住结衣同学的双肩。 「别说那种话啊!我们的关系不会就此结束的!」 「可是……」 我不能让结衣同学、让茜就这样离开。 「我会打电话给你!也会寄简讯给你!不,那时代还没简讯啊。总之我会写信给你的!不管是暑假、寒假还是春假,我都一定会去找你!所以说,我们不会结束的!」 我也变得入戏了。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周围的人潮变得比刚才还要多。在场的每个人都关注着我们接下来的动向。 但是,那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我对着结衣同学、不、对着茜大声告白了: 「我最喜欢泽田茜了啊!」 结衣同学热泪盈眶地用双手捣住嘴巴。而我则是用力抱住了她,又再次大叫: 「茜,我喜欢你!我不会放开你的!」 每当我后来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觉得很想死掉。当时的我实在太不对劲了。周围的人对着我们大声喝采,也有人吹着口哨。 大家明明都有看到那些黄色牌子,却依然「恭喜啊!」「祝你们幸福!」地对我们说着祝福的话语。 甚至有人感动落泪了。 我回想起森崎曾经说过的话: 『电影跟电视剧也大部分都是虚构剧情吧?可是大家都会看得很感动不是吗?就算知 在封闭世界的角落,回荡于我心中的星辰之音 随着科学的进步、文明的发达,人们的世界也越来越广阔。 人类跨越大地、度过海洋、飞向天际、超越星辰。在广大的宇宙空间中,人类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领域,歌颂自己的蓬勃繁荣。 在久远的太古时代,宇宙空间的大部分都是属于人类的世界。 然而,自从宇宙远处出现了一群巨大无机物生命体族群——巨人族,并且侵入人类的势力圈之后,人族与巨人族之间赌上物种存亡的长期战争便揭开了序幕。 拥有展开一种被称为绝对混沌领域(约顿海姆)的未知性遮蔽领域的能力、使普通的攻击手段几近无效化的巨人族彻底压制了人族,让战线只能不断后退。被遗留在各个银河的人族,也只有被群聚而来的巨人族毫不留情地吞没的命运。 最终,人族虽然在与巨人族的生存战争中落败了,然而即使被逼到穷途末路,他们依然没有放弃让自己的物种延续的机会。 人族在面临灭亡的前夕,将自身的碎片封印在载具中,并且瞒着巨人族,将载具撒向宇宙的星辰。期望人族能够复兴再起。 他们的暗号是—— ——终末战争(诸神黄昏)尚未结束。 经过了一段悠久的时光,战争现在被托付在我们地球的人类手上。身为人族的后裔,我们与无机生命体的族群——巨人族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白热化的战争。 而今天,我们也依然驾驭着巨人型决战兵器——辛弗尼亚(symphonia),穿梭于星辰之间。 从宇宙看到的星辰之光,与在地球上所看到的截然不同。在驾驶舱中演奏着小提琴的我,不经意地在脑海中浮现这样的想法。 在这场战争之后,究竟有什么事物在等待着我们呢?就只是让人类的世界不断扩展下去吗? 我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这个小提琴声回荡的距离就是我的世界;可以看见那家伙的笑容、可以听见那家伙的声音的距离就是我的世界。 我才不需要比那更宽广的世界。 正当我陷入沉思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冲击伴随着强烈的闪光,透过机体传达到我的身体上。我忍不住停下了双手,却让辛弗尼亚的躯体失去了力气。警告共鸣率低落的文字浮现在我的眼前。这下不妙。 我赶紧又拉起小提琴的琴弓,并且看向背后。排列成圆锥形的白色巨大宇宙航行舰队列——米德加尔特舰队的轮廓在强烈的闪光照耀下,映出巨大的影子。发光地点就近在舰队的侧边。我确认了一下映照在荧幕上的舰影数目——一、二、三、四、五……少了。 (击沉……?难道是巨人族的袭击!) 伴随着贯穿鼓膜的警告声响,驾驶舱内的红灯不断闪烁。 『侦测到巨人族接近,座标——』辛弗尼亚机上搭载的全方位侦测系统用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发出警告,紧接着又发出通知:『米德加尔特舰队,四号舰、十二号舰确认消灭。』 四号舰与十二号舰爆炸所发出的光芒扩散到广大的宇宙,数秒后,我们所在的场所又再度被原有的黑暗包围。 我们辛弗尼亚的母舰,同时也是米德加尔特舰队之旗舰的尤克特拉希尔在中腹开了一个大洞,并且不断冒出黑烟。烟雾的后方还可以看到许多细微的爆炸此起彼落地发生。 紧接着,宛如极光般发出蓝色光芒的薄幕展开,包覆了尤克特拉希尔。 看到那样的场景后,我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余力可以启动光束偏向防护盾呀……太好了。) 那证明了尤克特拉希尔在航行时必要的主系统及中央机构——女武神依然健在。 只要让损伤部位附近的隔墙封闭起来,应该就可以免于被击沉了吧。 不过,现在安心还太早。从那个足以在一瞬间击灭两艘宇宙航行舰的威力看来,朝我们逼近而来的巨人群中应该包含《成体》才对。 我打开辛弗尼亚肩膀部位的开口,从中拿出标准装备——动力光剑。圆筒中延伸出来的闪光之剑,这是为了战斗而生的武器。 也是为了让人族切开这个封闭世界的利刃。 (我是为何而战?) 明明对我来说,封闭的世界就已经非常足够了。 旗舰尤克特拉希尔的女武神系统捕捉到巨人族成体接近的讯号,并且将详细资料送往辛弗尼亚各机。 远望影像中可以看到多如繁星的巨人族不断接近着。那外观有如人与昆虫与工业制品互相混杂出来的异形。 巨人族成体的大小足以与一艘宇宙航行舰相比,仿佛就是将我们人类的恶梦实体化之后的存在。 无数的幼体围绕着成体,划出不规则的飞行路线。 在荧幕上乱窜的大量四角方格各自停止在特定的位置上,告诉我它们已经锁定了巨人族的全部先锋部队。幼体的总数——多达八千。节奏加快的电子音。握着琴弓的手开始发汗。忽然,那家伙的笑脸闪过了我的脑海。 当我发现星辰的闪光增加的瞬间,如豪雨般的光线便朝我们飞来。是巨人族的攻击。我用动力光剑好不容易挡开光线的同时,同伴们的辛弗尼亚纷纷从我身旁被击落。接二连三的爆炸,犹如一场烟火秀般。然而,那全都代表了一个人接着一个人的死亡。 荧幕上,告知其他辛弗尼亚位置的光点被一扫而空。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半径七百公里内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类了。 在比我出生的国家还要宽广的空间中—— 只剩下我一个人。 以米德加尔特舰队的雄厚战力来考量的话,或许这场损害还算轻微。 但是,我看着远处的舰队却一点都无法感到安心。现实开始变得模糊。即使伸出手来,也无法触碰到任何人。就算叫出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听见。 这就是我的世界吗?这不就像是只有我一个人被留下来了吗? 谁来看看我呀。 听听我的声音呀。 拜托,不要让我孤单一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受够了。 我好想回到那个世界。 我好想听到那家伙的声音呀。 绝望的孤独感宛如宇宙空间的黑暗般,夺去了我心中的光芒。 舰队将主炮转向目标,与巨人族应战。在舰队与成体之间,辛弗尼亚和幼体仿佛萤火虫般飞舞着。我不禁回想起过去曾经和那家伙一起欣赏过的光景,于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在我的眼前,巨人族的光线看起来就像一片发光的平面。已经挡不住了。辛弗尼亚握着动力光剑的右手被连根击断。剧烈的疼痛毫不留情地从辛弗尼亚身上传到所有感觉都与之同步的我身上。 「呜……!」 这下应该结束了吧? 我的世界很快就要落幕了。 狭小的驾驶舱中回荡的旋律。 真希望—— 最后可以让那家伙听到呀。 结衣同学仰望着天、包覆在叶尖染黄的草地中,对着黄昏泛红的天空淡淡述说着电视动画『超世纪交响曲战士』的开头序章。 从刚才开始,我的脸颊就不停地在抽动。虽然我尝试着去想「秋天快到了啊」之类逃避现实的想法,但结衣同学的声音依然还是无法离开我的耳边。 我还想说她特地把我从学校带到多摩川的河堤来到底是想做什么?没想到居然是如此让人无奈的事情。 『超世纪交响曲战士』的故事是由剧中的一名女主角——武藏·玛莉·露伊斯的独白揭开序幕的。这段带有破灭预感的悲剧性独白结束之后,就会进入开场主题曲,接着场景便转换到川边 的河堤上。我记得,那场所就跟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很像。时间带应该也是在模仿原作吧? 动画在紧接着主题曲之后开始的这段黄昏桥段,据说就是为了配合作品的主题曲『诸神的黄昏』(ragnarok)而做的一种演出。 总觉得随着发作次数的增加,结衣同学也对细节越来越讲究了。这样下去的话,保安者们应该会变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吧? 事实上,之前木村先生就有抱怨过他的休假又被取消了。 我对躲在远处监视结衣同学的木村先生使了个眼色,询问接下来的指示。他应该有用指向性麦克风在监听我们的对话才对。 『这是故事的开头啊。虽然就事件发生的顺序来说有点乱七八糟,不过没关系,还在我们的预想之内。我现在就把青井同学派到那里去。』 从耳机传来木村先生的声音,于是我点点头让他可以看到。 我跟结衣同学仰望天空过了一段时间。看在周围人的眼中,我们这个样子应该就像普通的高中生吧? 我将脸仰望着天,然后瞥向结衣同学的侧脸。她淡褐色的眼睛凝视着天空,左边的眼角旁并列着两颗小小的痣。 看到结衣同学的发色,应该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德国人和日本人的混血儿吧?更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巨人型决战兵器——辛弗尼亚的驾驶员才对。如果有的话,我会劝那个人早点去医院一趟。 耳边传来脚踏在草地上的声音。青井的脸映入我的视野之中,用不带感情的眼神俯视我的脸。 她的脸根据观看的角度,可以看起来像男的也可以像女的,是一张中性的脸。青井穿水手服的样子虽然很新鲜,可是因为她露出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而显得有些无趣。虽然说,她那张表情也是演技的一部分啦。 打了石膏的右手用三角巾挂在她的脖子上,一边的眼睛还戴了眼罩。保安者的人从以前开始就对小道具非常讲究,而实际上这个女主角在故事中确实是身受重伤的。 青井所扮演的,是在剧中与玛莉成对的另一名女主角——三笠伽耶。 「本部发出紧急召集,在月球附近观测到巨人族的踪影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结衣同学用冷淡的声音回应着。 「我们以外的小队都已经出发前往瓦尔哈拉了。尽快准备。」 「我知道了啦。」 「……我先过去了。」 简短传达完要说的话后,青井就丢下我们两个人,自己走向河堤上方了。 「那家伙……到底活着有什么乐趣呀?」 结衣同学站起来后,带着十足讽刺的语气对着青井的背影说道。 在听到伽耶转告的本部召集令后,主角与武藏·玛莉·露伊斯便一起出发前往对巨人族特务机关——瓦尔哈拉,并且为了歼灭自月面都市袭击而来的巨人族,而坐入巨人型决战兵器辛弗尼亚之中。这就是『超世纪交响曲战士』第一集『巨人族,袭击』的大致剧情了。 我是一名非常普通的高中生。 青井是一名稍微有点特别的高中生。 结衣同学则是一名特殊到可以的高中生。 纵然如此,我们所处的世界依然是非常和平。既没有什么巨人族,更没有为了与之对抗而被创造出来的巨人型决战兵器辛弗尼亚之类的东西。 这些全都只不过是二十年前的电视动画『超世纪交响曲战士』中登场的创作物罢了。宇宙空间这种地方,对于像我们这样的高中生来说,根本是遥不可及的世界啊。 那么,现在的状况又为什么会变得如此莫名其妙?这全都起因于结衣同学患有的一种叫「空想病」的疾病。 特发性大脑觉醒病,俗称「空想病」。 所谓的「空想病」,就是当患者发作的时候,会以为自己是个与众不同的特别存在,并且让那个妄想占领患者精神的一种有点奇怪的疾病。 患者们会发出一种被称为「特拉乌姆波」的特殊脑波,而有些患者甚至可以将自己想像出来的幻想感染给其他周遭的人。不过,结衣同学是属于没有感染能力的自我完结型患者。 空想病过去曾经借由|场地球规模的感染爆发,而引发了被称为『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空前危机。也因为这样,现在各国政府都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指导下,彻底管理并保护着空想病的患者。 如果要抑制发作的话,就必须要让幻想的故事照剧情展开到一个结局,使空想病的患者得到满足才行。举例来说,如果患者变成了一名传说中的勇者,就必须要准备一个人扮演大魔王的角色,让患者讨伐才行。 因此,空想病的患者总是会有俗称「保安者」的五人小组随时跟在身边。这是为了当患者引起发作的时候,可以即时对应的关系。 木村先生就是结衣同学专属的保安者之一。他今年虽然才二十五岁而已,可是似乎因为劳役繁重的关系,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老。 只要看到他的样子,就可以体会到所谓的「保安者」是多么辛苦的一项工作。当然,这种话我也不会对结衣同学或是木村先生说的。 简单一句话总结,空想病是一种非常深奥的疾病就是了。 一开始,大家都没有发现结衣同学发作了。 毕竟结衣同学平常对我就是表现出一副很伟大的态度,也偶尔会对我大打出手,嘲笑我这种事更是家常便饭。 所以说,就算她有事没事拿「你这家伙是白痴啊?」这种话眨低我,我也顶多只会在内心叹息说:是啦是啦,真是抱歉,都是我的错,我是白痴可以吧?如此而已。 而最早察觉到异状的人,是青井。 「我说,仲西,穗高结衣从什么时候开始用你这家伙来称呼你啦?」 就在我、结衣同学、青井与森崎四个人面对面坐在学校餐厅的圆桌上用餐,而途中结衣同学离席的时候,青井就像是忽然想到这个问题般对我说道。 而我则是把嘴里的面包吞进肚子后,反问她一句:「那又怎么了吗?」 「穗高结衣基本上都是直接叫你的名字吧?要不然就是用『你』来称呼啊。」 「那就证明他们两个人日渐亲密了嘛。」森崎愉快地说着。为什么他可以对别人的恋爱关系感到如此开心啊? 「哦哦,这么说来,她好像是最近才开始那样叫我的。真亏你可以察觉到这么细微的事情啊。」 「不,只是偶然而已啦,偶然。」青井撇开视线,用食指揠着自己的脸颊。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吧?」 其实,那件事有着非常深远的意义。而我们是在看到结衣同学回到圆桌时所穿的衣服,才领悟到那层意义的。 她身上穿的是水手服,当然,那并不是陵青的制服。那是在前几天,结衣同学引发一场以『心之鼓』这部青春动画做为参考的发作时,她自己买来的一套衣服。原本还以为她刚刚是去洗手间的,没想到居然是去换衣服了。 空想病的发作内容基本上都是反映了患者的梦想、希望、愿望或憧憬,所以说,同样的幻想内容也经常会重复发生。 举例来说,如果有一名热切希望自己能成为歌手的空想病患者,那么每当空想病发作的时候,那名患者就会变成一名歌手了。 要是结衣同学因为『心之鼓』这部作品而深受感动的话,就算这次又引发了以『心之鼓』做为参考的发作也一点都不奇怪。 我拉一拉青井的衣袖,打算向她求援。 「别担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会比上一次更快完结的啦。保安者应该也已经察觉到穗高结衣的发作,而开 始做出行动了吧。」 青井将脸靠到我的耳边窃窃私语。 但是,结衣同学最擅长的就是做出我们预料之外的事情。她这个人总是不容易对付。 「笨蛋健嗣,你这家伙要吃到什么时候?下午不是要到瓦尔哈拉进行共鸣率的测试吗?快点呀!」 我跟青井都因为这出乎预料的台词而僵住了。 ——健嗣是……谁啊? 我是仲西景啊。 『心之鼓』这部作品中,也没有什么登场人物名字是叫「健嗣」的。看来事态变得比我们想像中还要麻烦的样子。 如果不赶快回答她的话就糟了。可是,要是我说出跟幻想内容互相矛盾的话,那就会更糟啊。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思索对应台词的时候, 「刚才我接到瓦尔哈拉的通知,说我们第一辛弗尼亚小队的测试延期了。」 青井忽然用非常文静的语气开口说道。 「青井……?」我小声询问的嘴巴被青井用手掌扬住了。这大概是叫我不要多话的暗示吧?看来青井已经掌握住幻想的内容了。 结衣同学用冰冷的视线看向青井。 「我可没听说过那种事。」 「只有身为小队长的我接到联络而已。本部要我口头传达给其他的人。」 结衣同学耸耸肩膀后,把脸逼近青井说道: 「真不愧是大有来头的第一适合者(first yer)大人,跟我这种第二适合者(sed yer)就是不一样呢。」 真不愧是结衣同学,这种刺耳的语气真是太完美了。这种台词就是个性扭曲的她最擅长说的话啊。 「什么……?」青井用低沉的声音回应。 大概是这句话惹结衣同学不高兴了吧?她伸出手推了青井的肩膀一把。 「你只不过是在偶然之下第一个被选拔出来的而已呀,少在那边自恃伟大了!」 「我并没有自恃伟大。」 「那种态度就是自恃伟大啦!」 「这样……」 结衣同学柳眉倒竖,可是却只是接着叹了一口气后,就转过身子。 「我没心情陪你了。」她这么说完后,在离去前还不忘丢下一句「像这种联络事项拜托你早点说好吗?会麻烦到的人是我们呀!」真不愧是结衣同学。 结衣同学离开后,换成她的保安者们聚集到圆桌来开始进行作战会议了。 我们已经有过好几次在学校餐厅进行会议的经验,所以大家都很习惯了。结衣同学身边留下一名保安者跟随,只要她做出任何异常的行动,就会跟坐在这里的木村先生以及本部进行联系。 「这是参考『超世纪交响曲战士』的发作啊。」 我听到木村先生的话,而让原本隐隐约约猜到的想法获得了确认。 「也就是说……我扮演的是庵下健嗣吗?」 「一定就是了吧?」 我忍不住垂头丧气起来。看来,这次我果然也彻底被牵连进来了。第二学期开学后才经过短短一个多礼拜而已,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然后,我就是三笠伽耶了。」青井露出微笑。 「每次都受到青井同学的协助,我们真的是对你抬不起头来啦。」 「别这么说,这也是我的工作啊。」 青井一方面也是因为妹妹患有剧场型空想病的关系,所以在从事政府公认的「演员」这项工作。 发作中的患者很容易受到周遭人的言行影响,因此,如果周围的人在患者发作时做出草率的行动,经常就会让幻想世界的设定产生扭曲,使设定范围扩大,形成完结幻想时的绊脚石。而现在则是有一种专门针对幻想完结活动的证照系统,被称为「演员」。 本来应该让持有证照的职业演员引导发作中的患者完结幻想是最好的手段,可是这里是尊重自由的国家——日本,因此在行政上,只要患者是属于自我完结型,就有行动自由的保障。也因为这样,患者在外出时引起发作而牵连到毫无关系的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只不过,如果要问到空想病的患者是否可以享受到与一般人同等程度的自由,那么答案是否定的。 举例来说——这也是想当然耳的事情——空想病患者能够从事的职业就有所限制。当然,就职业选择的自由原则来说,除了一部分的特例之外,在法律上并没有禁止患者从事任何职业。可是如果在就业中的发作会对工作造成影响的话,不管是对雇用方 或是患者本人来说,都不是乐见的状况。而在就业中的发作不会对工作造成妨碍的职业是少之又少。 另外,即使患者以职业选择的自由做为后盾,强迫企业雇用了自己,也经常会因为别的理由而遭到解雇。这方面不管是何种疾病的状况都是共通的,算是世事无法尽善尽美的部分吧? 也因为这样,空想病的患者大多都是在自家从事自营业,要不然就是从事创作家或研究学者等等工作。虽然这方面与疾病之间的关联性并没有得到研究证实,不过空想病的患者似乎有一种具有丰富的创造性、或是对分析及情报处理很拿手的倾向。顺道一提,结衣同学在创造性上,是对绘画方面非常拿手,她不管是漫画还是插画都画得很棒。另外,她脑袋的运转速度也比我还要快得多。 空想病虽然跟其他疾病比起来,确实是比较特殊,不过它依然是一种疾病,依然跟其他的疾病一样会让病患被迫接受某种程度的不自由。 话虽如此,不过我会对这个疾病理解得如此深刻,也是过了很久之后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下该怎么办?就算是研究所也没办法准备什么机器人啊。」 就在其中一名保安者向木村先生如此询问的时候, 「请等一下,辛弗才不是什么机器人啊。」森崎忽然插嘴了。 虽然我们以前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这家伙似乎是『交响曲战士』迷的样子。 「森崎,那种事情我等一下再慢慢听你说好吗?」 我在森崎耳边小声说着。 人类利用人族遗留下来的巨人族直接复制体——『奥尔盖尔米尔』进行再复制,而创造出了足以对抗巨人族的无机物生命体,这就是巨人型决战兵器辛弗尼亚。所以确实就如森崎所说的,辛弗尼亚与一般所说的机器人完全不同。 严格上来说,辛弗尼亚应该算是以无机物构成的一种生物。 所以说,要是随随便便就说什么「交响曲战士?哦哦,就是普通的机器人动画嘛。」之类的话,可是会惹一些死忠动画迷火冒三丈的。 被称为「适合者(yer)」的驾驶员们,是利用演奏乐器的方式来控制辛弗尼亚。适合者们必须利用演奏出来的旋律做为媒介,将自己的灵魂与辛弗尼亚达到同步,才能够驱动这项兵器。 至于为什么要用乐器的旋律?这又是有所典故的。辛弗尼亚复制来源的再上游来源,也就是奥尔盖尔米尔的原型,是巨人族之中唯一对人族的音乐感到共鸣的个体。 人族在过去只要捕捉到巨人族的个体,就会倾全力解析他们的生态。因为对人族来说,理解巨人族拥有的绝对混沌领域(约顿海姆)的原理是最重要的一件事。约顿海姆是一种可以扭曲一切物理法则的领域,对于一般兵器的攻击具有防护罩般的效果,让巨人族可以在攻击之下毫发无伤。 尔后,约顿海姆可以同样利用约顿海姆达到相抵效果的事实被发现了。 接着在不久之后,人族就成功活捉到了被称为「奥尔盖尔米尔」的个体。 奥尔盖尔米尔可以借由震动自身构成元素的矽,演奏出人族文化中的音乐。 至于奥尔盖尔米尔究竟是在何处接触到人族的音乐?这一点在作品中始终是个谜团。不过,奥尔盖尔米尔对音乐会产生反应是不争的事实。 随着对奥尔盖尔米尔的研究脚步,人族日渐得到了巨大的成果,最后终于成功复制了奥尔盖尔米尔的个体。然而,纵使在那样的成功之下,战况依然呈现一面倒的局势。人族在不得已之下,只好被迫做出了抉择。 ——将人族复兴的任务托付给遥远未来的后裔们吧。 于是,人族将自己的dna以及奥尔盖尔米尔的复制体,连同为了引导后代子孙而建构出来的女武神系统一起封印在取名为『永恒之枪』的载体中,并且送往天际的星辰。 其中一艘载体到达了地球,孕育出人类。接着经过一段漫长的岁月。 到了西元两千年,沉睡在南极冰层深处的女武神系统因为感测到巨人族的接近而启动,并且将『奥尔盖尔米尔』的复制体托付给人类,让人类创造出能够使约顿海姆无效化的巨人型决战兵器辛弗尼亚。这就是人族的悲愿终于达成的瞬间。 「说到底,究竟结衣是在期望什么啊?」 木村先生嘀咕了一声后,看向我的脸。「这次她又指名了仲西同学,可是我总觉得照原作动画去演并不是办法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青井点点头。 保安者的人纷纷环起手臂,陷入了沉思。 「喂,青井,为什么照原作动画去演不好啊?」 「因为那个结局是悲剧啊。所以说——」 青井才说明到一半,就被挺身出来的森崎打断了: 「那你就错了,那个结局如果换个角度解释的话,其实是最好的结果啊。就是因为人们回属了生命之源的『诸神的唾液』,让健嗣们跨越了过去以来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打破的内心高墙,最终得以互相补足彼此内在的伤痛与烦恼啊。」 我将手放到森崎的肩膀上。 「所以我说,那种动画迷角度的见解我等一下再慢慢听你说啦。」 针对电视版交响曲战士的结局解释,至今仍然让死忠的动画迷之间有着热烈的讨论。 在结局中,人类依然重蹈了人族的覆辙。在与巨人族的终末战争(诸神黄昏)中落败的人类,最终只能解放女武神系统的力量,将幸存下来的人类身体都回归到生命之源的发泡黏液——『诸神的唾液』之中,并且封印到永恒之枪里。 而最后手握永恒之枪这个载体的人,正是三笠伽耶。只有实际上与人类身为相异存在的她,最终没有回归到诸神的唾液之中。 接下来的剧情展开就是利用让三笠伽耶进行回想的方式,向动画的观众们揭开女武神系统以及她自己本身所隐藏的真相。 其实在女武神系统中,封印了一名人族的女性——萝塔的灵魂。 而三笠伽耶实际上是一名巨人族,另外,她的灵魂其实是萝塔的一部分。 十五年前,特务机关瓦尔哈拉的前身——恩赫里亚曾经将人类的dna植入奥尔盖尔米尔的复制体中,创造出具有人类外型的新型巨人族。接着从女武神系统中分离出萝塔灵魂的|部分,并且与那个巨人族的肉体进行结合,于是产生了「三笠伽耶」这个不属于人族的人类存在。 正因为她的身体中流着巨人族的血液,所以当女武神系统将人类的肉体回归诸神的唾液时,就将不属于纯粹人族后裔的三笠伽耶排除在外了。 无数的巨人族最终将地球破坏殆尽。 而独自一个人被遗留在荒废大地上的三笠伽耶便利用辛弗尼亚,把永恒之枪掷向遥远的宇宙之中。 抱着对人族复兴的期望,以及对健嗣可以得到心灵上幸福的愿望。 然后,三笠伽耶将自己本身连同辛弗尼亚一起,让群聚而来的巨人族幼体们啃食精光了。 在宛如喷泉般飞散的鲜血之中,她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好舒服……」 就像人类借由回归诸神的唾液而补足了心灵与身体一样,三笠伽耶也借由被同族啃食的方式,回归到巨人族之中了。简单讲就是这么一回事。 交响曲战士虽然是一部在下午六点时段播放的动画,可是如果让心灵纯粹的小孩子看到那个结局的话,想必会嚎啕大哭吧?事实上,我小时候看到有线电视台重播这部动画的时候,就真的被吓到哭出来了。 「穗高结衣喜欢的是简单明了的完美结局啊。所以就算将故事引导到那个结局,也有可能无法让她感到满足的。」 「既然这样,那到底该怎么做?」我这么问道,而青井则是将脸转向木村先生。 「请问该怎么做呢?」 「……总之,我们只能先暂时照着原作进行,然后观察结衣的反应了。可是问题就在战斗场景了啊。到底该怎么重现才好……」 大家都露出严肃的表情陷入沉默了。虽然在现在这个时代,双脚步行的机器人时常可以在媒体上看到,可是想当然耳,像辛弗尼亚这种巨大的机器人是不存在的。 「不用想那么复杂啦,就利用摆在电动游乐场的东西不就行了?」 森崎打破了沉默。 「电动游乐场?」一名保安者问道。 「电动游乐场里有模仿辛弗尼亚驾驶舱的游戏机啊。可以上线与其他玩家对战,或是共同攻略任务,现在可是很流行的。那款游戏真的做得很棒,在动画迷之间的评价不错啊。我也很入迷说。」 『超世纪交响曲战士』因为下礼拜即将公开新的剧场版,所以现在又掀起了一阵热潮。不但家庭用游戏机的相关游戏接二连三地发表,甚至我前几天为了杀时间而到电动游乐场玩的时候,还有看到交响曲战士的大型游戏机台被推出。森崎在讲的应该就是那个了吧? 「哦哦,确实确实,结衣也常常在玩啊。」 木村先生大概是回想起来了,于是点一点头。「只要用那个就行了啊。毕竟会有一种坐进机器人的感觉,所以结衣应该也会接受吧?」 「辛弗不是机器……」 我戳了一下森崎的小腹,阻止他继续废话下去。 「那我这就去联络游戏制作公司。」一名保安者说完后,就立刻起身离开座位。 「那个……请问我又该怎么做呢?」 「还用说吗?就是扮演庵下健嗣啊。你应该很清楚自己事到如今也逃不掉了吧?」木村先生笑了。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啊。虽然我也很清楚,就算我问了,也不会让状况改善多少。 「你脸色很难看喔?」森崎说。 「废话。要不然——」 我原本想接着说「你还要我摆出什么表情来?」不过我还是把话吞回肚子里了。因为我可以预想得到,就算我这么说了,他应该也只会回我说:「笑就行了啊。」 接着,我们来到了都内的乐器出租店。毕竟在进行交响曲战士的故事上,乐器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那家店铺位于一栋高楼大厦的一楼,里面排列了各式各样的弦乐器、管乐器以及打击乐器等等,真不愧是乐器制造商的直营店。虽然说,大部分的乐器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啦。 「庵下健嗣使用的乐器是什么啊?」 我在展示弦乐器的角落一边眺望乐器,一边询问森崎。 「大提琴啊。这不是常识吗?」 对那一方面的兴趣高到某种程度的人,总是会把各种事情都当成常识来看待,真的是受不了。 「伽耶呢?」 「中提琴。看,就在那 边二 森崎伸手指向一个乐器。于是青井将那把中提琴拿到手上,愉快地模仿了一下演奏的样子。 「你分得出这些乐器啊?」 「只要交响曲战士里有登场过的乐器我全都记起来了。」 看来是我白问了。 「玛莉演奏的是小提琴吧?」 「没错。」 我转头看向木村先生。 「请问不需要租借结衣同学的乐器吗?」「结衣本来就有了,不需要啦。」 「嗔?她有小提琴?」 「她从小就有接受过著名老师的训练,所以不管是钢琴还是小提琴都会演奏哩。你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她的兴趣就只有读书、看动画跟打电动而已。 「感觉有点意外。」 「毕竟她接受的是英才式的教育啊。虽然她本人对运动没什么兴趣,不过她的运动神经也很强喔。头脑也很好,将来又想必会成为一个美人。这就叫做『才貌双全』吧?不输给一般的大小姐啊。」 从木村先生刻意不提到她在个性上有点缺陷的地方看来,就可以知道他是个非常善良的人了。 「请问结衣同学是喜欢音乐吗?」 「不,我想应该不是那么一回事。虽然她确实都有乖乖在练习,可是感觉并没有很愉快啊。」 「那又是为什么?是被真由小姐逼迫的吗?」 「不,不是那样啦。唉呀……该怎么说?应该是因为她有自觉吧?」 木村先生露出严肃的表情说着。 「自觉?」 「就是空想病的患者很难找工作的事情啊。」 木村先生对拿着乐器开心谈笑的青井与森崎瞥了一眼后,继续说道: 「空想病的患者在生活上可以受到保障,可是,听说那孩子的父亲——也就是我们前任的所长——为了让结衣在将来可以自力更生,所以就让她学习了各式各样的东西。音乐就是其中之一。毕竟空想病患者的表现能力通常都比一般人来得高,也有不少患者是在当音乐家或画家的啊。」 「那种事情我是有听说过。」我点点头。 木村先生将挂在一旁的小提琴弓拿到手上,轻轻晃了几下。 「结衣似乎在音乐方面很有才华。我曾经听说过,那孩子的老师曾向穗高所长提议,绝对应该要让那孩子进入音乐大学啊。虽然她的绘画老师也提议过应该让她进入艺术大学啦。所以她将来或许就是这两条路会选一条走吧?虽然她头脑也很好,所以也是可以到我们的研究所就职啦,不过她本人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我想应该是因为她希望可以尽可能远离空想病吧?纵使那不是想远离就可以远离的东西。」 说到这边,木村先生笑着拍拍我的肩膀。 「话题脱线了啊。赶快把乐器借一借,然后进入下一个阶段吧。」 从木村先生的口袋中,忽然响起丹尼尔·帕德的『badday』。看来是手机来电铃声的样子。 从他对话的内容听起来,应该是游戏制作公司同意借我们使用交响曲战士的游戏机台了。 隔天,我就被带到多摩川的河堤边,听结衣同学说完之前提到的那段独白了。 接着,我们坐上研究所的厢型车,出发前往游戏公司。刚才我们有向结衣同学传达过,是因为月球轨道上出现了巨人族的踪影,所以特务机关瓦尔哈拉发出了召集令。 游戏公司似乎因为实在没办法把大型游戏机台直接借给我们,所以就改成同意我们使用为了展示而放在公司里的机台了。毕竟这是一款新游戏,要把机台出借对于游戏公司来说是很难接受的条件吧? 我们来到的大厦大应中,展示着各种新游戏的宣传立牌以及海报等等。 看到这些东西,森崎就一脸懊悔地说着「啊啊,原来这个已经发售了啊?我忘记买啦。」之类的话。他虽然在这次的发作中并没有被牵连进来,可是因为他是我们这些人之中对交响曲战士最熟悉的人,所以就被木村先生拜托来做顾问了。 结衣同学则是对那些宣传物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大概是因为在特拉乌姆波的视觉操纵之下,让她现在在眼前看到的是瓦尔哈拉的入口大厅吧?如果是平常的她,现在早就乐不可支了。 我们紧接着立刻坐进米德加尔特舰队的旗舰一尤克特拉希尔上,并且出发前往月球轨道。故事上就当作是这么一回事了。 结衣同学望向自动门的另一侧,小声呢喃了一句:「星星看起来跟在地球上看到的 自动门的另一侧其实只看得到国道而已。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在招待处小姐的指示下,我们坐在沙发上等了一段时间后,看似这次负责我们这个案子的年轻女性就出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还披着一件白色实验衣。 「太慢了吧!」那名女性忽然劈头就对着我们指责起来。实在不是一种对初次见面的人应有的态度。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single numbers表现得那么散漫的话,会变成其他适合者的坏榜样呀!」 所谓的「single numbers」,就是对包含健嗣在内的这些被选拔为初代辛弗尼亚驾驶员的适合者们所使用的一种敬称。初代选拔的成员只有九个人,分别被冠上first yer、sed yer、third yer等等带有数字的代号。也因此,他们被人称呼为single numbers,并且因为他们在过去留下了辉煌的战果,所以在其他适合者之间被视为一种英雄象征。 「抱歉,下次我们会注意的。」木村先生回答。 「算了,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要让你们坐上辛弗尼亚出击了,跟我来吧。」 负责人踏步走向走廊的深处。看来她应该在事前就有跟木村先生打过照面,并且被拜托演戏了吧? 我隐约听到她一边叹着气,一边抱怨着: 「真是的,课长那个人,每次都要把这种麻烦事推到我身上。」 「真的是非常抱歉,劳烦你了。」木村先生对负责人小声说道。 「啊,不会,我并不是在指责研究所的各位呀。」 负责人稍微笑了一下后,继续答道:「只是我对这种事情不太习惯。」 「请问你是营业部门的人吗?」 「不,我是总务部门的。虽然我当初是希望可以进入营业部门,只是后来没有被接受。」 「毕竟『组织』这种东西就是很死板啊。我本身也受过不少苦。」 「彼此都辛苦了呢。」那名女性说着,露出一脸亲切的笑容。 搭电梯上楼后,我们来到了一间摆放着大量游戏机台的营业用展示间。房间内除了格斗对战及射击游戏外,还有节奏游戏与体感游戏,甚至连大型的代币游戏机都有摆放。入口旁的篮子里则是放满了说明游戏内容的小册子。 抬头看向天花板,也可以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看到大型喇叭。或许新游戏的发表会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结衣同学露出严肃的表情环顾四周。我有点好奇她现在的眼里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景象。 负责人看准结衣同学把脸别开的机会,小声对我们说道:「虽然木村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请容我自我介绍。我叫杉山,等一下有机会的话会再将名片递上。」接着,她打开游戏机台的门后,对着结衣同学的背后说: 「这次是由玛莉单独出击。」 「只有我?为什么?伽耶跟健嗣呢?」 转回身子的结衣同学皱起眉头。 「你看了就知道 吧?伽耶因为重伤的关系,没办法搭乘辛弗。而健嗣的专用机——辛弗尼亚测试机在司令的指令下,现在冻结中。而且站在瓦尔哈拉的立场上,不能再损失更多的single numbers呀。」 在故事刚开始的时候,single numbers之中的forth、seveh与ninth已经在先前与巨人族的战争中丧命了。 「fifth不出动吗?」 「所以我就说,不能再损失更多的numbers了呀。」结衣同学的表情忽然黯淡下来。 「换成我死就没差了呀?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反正我的共鸣率一天比一天还要低落,被叫做single numbers也只是虚有其名罢了嘛。」 结衣同学语带讽刺地说着。 「我可没心情听你抱怨。而且其他的小队都是全机出动呀。」 「我才没有在抱怨。」 结衣同学从琴盒中拿出小提琴,走进游戏机台之中。 负责人对她说了一句「祝你好运。」之后,便关上游戏机台的门。接着她看向木村先生,露出疲惫的笑容。 「……希望这就是最后了呢。」 「我们也是这么希望。」 「那么,我要开机了。遵照你们的要求,我已经让外面可以与里面通话了。只要对着这个麦克风说话,就可以让里面的人听到。而里面的声音则是可以从房间内的喇叭传出来。」 「真的是非常感谢你。」木村先生说。 其实,我在这个时候已经察觉到一个问题,而忍不住加快了心跳。 为什么不管是青井、森崎、木村先生或是其他保安者,都没有人说出口?为什么都没有人察觉? 结衣同学可是拿着小提琴走进游戏机台的啊。 「那么,任务三的『歼灭月球轨道上的巨人族』即将开始。」负责人操作着连接游戏机台的笔记型电脑说道。 「第一小队,辛弗尼亚二号机,请出动。」 同时兼任通信员角色的青井透过麦克风对结衣同学发出出击命令。她的声音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真是太强了。看来不只是演员,连声优都难不倒她。 紧接着,我刚才的预想彻底说中了。因为我稍微有做好心理准备的关系,所以并没有感到太动摇。 不过其他人则是都当场吓傻了。我就说嘛。不,虽然我是没说出口啦。 简单讲,就是结衣同学居然在游戏机台中开始演奏起小提琴了。 确实在原作中,驾驶员是透过乐器操纵辛弗尼亚的。可是,在现实生活中要制作出利用音乐旋律来游玩的动作游戏应该在技术上很困难吧?而且,就算做出那种东西,能玩的人也会受到限制。所以说,这款游戏跟一般的机器人动作游戏一样,是用两支手把操纵的。 也就是说,即使在里面演奏小提琴,机械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动呀……』 伴随着小提琴的旋律,结衣同学不安的声音从喇叭传到房间内。 「玛莉,你在做什么!」青井用尖锐的语气说着。 如果你看不出来她是在演奏小提琴的话,我劝你去眼科一趟会比较好喔,青井。『不动……不会动呀,辛弗不理会我呀。为什么……为什么辛弗要有『心灵』这种麻烦的东西呀!』 我想起在原作中,玛莉确实遇过跟现在的结衣同学相同的状况,而说过相同的台词。 对于结衣同学那种利用原作中的一个桥段,让现实与幻想之间难免会出现的差异状况得到整合的机智与气魄,我不禁感到佩服。 「这样下去只会成为敌人的标靶啊!」森崎对着麦克风说道。这也是他的演技。他真不愧是交响曲战士迷,立刻就察觉到结衣同学在演的是哪一个桥段了。 紧接着,青井就说着:「第二小队,立刻回收二号机!快点!」对着现实中不存在的第二小队发出了命令。 不久后,从游戏机台中走出来的结衣同学变得双眼无神。虽然她那个样子忠实呈现了原作中的情景,可是还是让人不禁为她担心。看来就算是幻想中发生的事情,还是对她的精神上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之后,我们借用了一间接客室,让憔悴的结衣同学躺到沙发上。因为在原作中,被第二小队救出后,平安回到尤克特拉希尔的玛莉也是躺在驾驶员准备室的长凳上,所以这是非常忠于原作的发展。 接着我们留下一个人观察结衣同学的状况,并且来到公司内的餐厅进行讨论。 「才刚开始就踢到铁板啦。」一名保安者叫苦着。 「故事也一下子就跳章了。那是第十五集的内容啊。」森崎说。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演奏起小提琴来啊。毕竟她平常都是很正常地在玩那款游戏的。」 木村先生摸着下巴说道,然后对杉山小姐询问:「请问如果要改成用音乐来操纵,应该是没办法吧?」 「那有点……」 杉山小姐则是有点困惑地回答。「不过如果是要从外部操纵的话,是可行的。」 「从外部?」 「只要接上专用的接头,就可以从外部利用简易型操纵器进行游戏了。只是,虽然我对于空想病了解得并不深,不过还是有听说过如果做出跟患者的意志互相矛盾的行为,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就算让其他人从外部进行操纵,如果那个结果跟患者的意志有相违的话,应该还是不太妙吧?」 「……您说得没错。」 「不不不,遇到那种情况的话,就当作是发生了不和谐音不就好了吗?」森崎说 看来他确实发挥了身为顾问的功用,这就是打从心底深爱着交响曲战士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所谓的「不和谐音」就是指辛弗尼亚从适合者的意志中独立出来,擅自做出行动的一种失控状态。辛弗尼亚虽然缺少灵魂,但依然是属于生物,因此偶尔会发生无法控制的情况。包覆在辛弗尼亚体外的厚重装甲,其实同时也是为了抑制辛弗尼亚本身强大力量的一种拘束器。 「哦,好点子。」木村先生深感佩服地说。 「到时候的操纵就请交给我吧。我可是很强的。」 森崎将手放在另一只手的肌肉上,自信满满地说着。 「而且,第十五集之后,玛莉会参加的战斗就只有第十九集的『我的形状 你的形状』而已啊。」 「哦哦,我记得应该就是在序章的时候演出的那个桥段吧?是整篇故事的高潮啊。」 「没错,就是米德加尔特舰队跟巨人族群落的会战。在那一集中,玛莉跟片须浩二一对一单挑,结果受到重伤而陷入意识不清的状态。接着一直到人类在地面上的终末战争中落败、回归诸神的唾液为止,她都不会再登场了。就算是接下来的登场画面,也都是在精神世界中发生的事情,所以在现实中已经可以算是完全退场了啊。」 说到这边,森崎忽然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我说,青井同学,穗高同学喜欢的是完美结局对吧?」 「确实。」青井点点头。 森崎接着转头看向木村先生。 「请问穗高同学是不是经常在玩那款游戏?」 「最近玩得很凶啊。」木村先生也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知道完结的方法啦。」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你当真?」我问。 「没错,当真。其实那款游戏存在着一个玩家必须要达到一定条件才能开启的隐藏关卡啊。」 木村先生将视线看向杉山小姐,于是杉山小姐点头说:「确实是有的。」 接着就向我们说明了隐藏关卡的详细内容。 巨人族与人类的战争是以序章时演出的那场决战做为转捩点的。在那场战争中,人类失去了尤克特拉希尔以外所有米德加尔特舰队的战舰以及大量的辛弗尼亚,于是让战线从月球撤回地球上,最后在地上发生的终末战争中落败了。人类剩下的最终选择就是再度回归诸神的唾液,然后利用永恒之枪飞往没有巨人族威胁的遥远宇宙。 然而,如果玩家以三人以上协同作战的方式,从第一关到第十二关满足一定的条件,就可以开启隐藏剧情。在第十九集『我的形状 你的形状』那场决战中,就可以引导人类势力获得最终胜利,玛莉也会获救。接着只要顺利完成关卡,就可以看到与原作不一样的结局。 据说游戏会以旁白的方式描述:『人类与巨人族的战争虽然尚未结束,然而,人们的未来以及世界,从此以后应该会无限地扩展下去吧』,然后结束的样子。 「既然穗高同学玩得很凶的话,她绝对会知道这个隐藏剧情的。她所期望的结局就是这个啊。」 我们彼此面面相觑后,最后木村先生笑着说道:「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大家便以与原作相异的结局为目标而展开行动了。 因为木村先生跟我说过「至少练习一下吧」,所以当天晚上我就从琴盒中拿出了大提琴。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才好,于是最后还是放弃练习了。木村先生也太迷糊了。 反正只要完成隐藏剧情,发作就会结束了。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去练习什么大提琴啊。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可是,人生并没有那么简单。结衣同学是个严格的人啊。 隔天,当我穿过学校大门后,就看到结衣同学一脸不悦地朝我逼近而来。她那身穿着水手服的样子,我也已经看惯了。 「你跟我过来一下。」 「为什么……?」我感到不解地问道。 「你别管,过来就是了。」 结衣同学强硬地拉着我的手,快步走到文化大楼的屋顶。因为这里平常是陵青剧团《银世界》在利用的地方,所以到处散乱地摆放着大小道具,并且为了避雨而在上面盖了蓝色的塑胶布。 如果是放学后的话,这里就会因为剧团成员聚集而显得很热闹,可是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那也是当然的,因为刚才响起了第一节课的上课钟声啊。大家应该都在上课吧? 「请问究竟是要做什么啊?」 结衣同学朝我瞪了一眼。 「你这家伙是在挖苦我吗?」 「为什么?」 「忽然给我用什么敬语。」 因为结衣同学比我大一岁的关系,所以我平常对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都会使用敬语。虽然最近我开始怀疑这样的行为会不会也是让这个人变得如此得意忘形的原因之一,因此有犹豫过要不要中断使用敬语啦。 顺道一提,结衣同学扮演的玛莉跟健嗣是同年,所以彼此是不会用敬语说话的。 「我没特别的意思啦。然后呢?你把我带到屋顶上来是打算要做什么?」 「就是这个呀。」 结衣同学把小提琴的琴盒递到我的脸前。 「小提琴又怎么了?」 「我希望你听听看。」 「听什么?」 「你这家伙是白痴吗?当然是我的演奏呀。」 「听你的演奏又能干么?」 「我要你说说看我哪里不好。」 「就算你这样说,可是我根本就不懂小提琴啊。」 「你这家伙至少也是有在演奏弦乐器吧?反正你给我听听看,然后想到什么就跟我说。」 自顾自地说完后,结衣同学就从琴盒中拿出小提琴开始演奏了。 她演奏得很棒。虽然这种形容方式很老套,可是毕竟我根本就没有经常在听小提琴的演奏,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她演奏的旋律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因为结衣同学演奏小提琴的样子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华丽,让我的注意力比起耳朵更集中在双眼上了。木村先生说得没错,这个人只要闭上嘴巴就会像个惹人怜爱的良家大小姐。虽然只要她一开口,就会转职成泼辣少女啦。真是太可惜了。 她演奏完一首我似曾听过的古典乐曲后,便放下琴弓看向我。 「怎么样?」 「很棒啊。」 只要达到某种程度以上的话,我就只能全部都用「很棒」来形容了。毕竟技术性的东西我完全不懂。 「其他呢?」 「很治愈人心。」 「真的是个白痴。」结衣同学无奈地说道。 你就算期待我,我也很困扰啊。 结衣同学就像是看穿了我的内心一样,叹了一口气说: 「是对你这家伙抱期待的我错了呀。」 「没有让辛弗动起来的那件事……你还在在意吗?」 「我没在意……!」 「毕竟辛弗是很敏感的,似乎只要适合者的心境有一点变化,就会没办法驱动的样子。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啦。」 「我就说我没有在意了呀……!」结衣同学不耐烦地大叫后,把手放到栅栏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辛弗要有,心灵』这种东西嘛。」 「毕竟它原本是生物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巨人族可以算是生物吗?明明外表看起来就那么恶心,让人看不出它们带有什么感情。就跟三笠是一样的呀。」 铁制的门板被打开来,发出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屋顶上。接着从门后出现的青井走向结衣同学面前。 「我也是有感情的。」 结衣同学露出尴尬的表情。 「偷听?你这个人个性真的很差劲。」 「只是偶然。我只是为了练习演奏而来的。」 结衣同学嗤了一下鼻子。「很不巧,这里是我们先用了。你去别的地方吧。」 「这里不是只羼于你的场所。」 结衣同学毫不掩饰地用火大的眼神看向青井,可是青井依然不为所动。 「……知道了啦,我就同意你吧。可是,要是你随便演奏,我也会觉得烦,所以你就跟我一起演奏吧。曲目由我决定。」 「可以。」说着,青井就从琴盒中拿出中提琴。「要演奏什么?」 「帕海贝尔的卡农。」结衣同学冷淡地回答后,朝我凝视而来。 「干、干么?」 「什么干么啦!你这家伙也快点给我准备呀!」 「准备?」 「放在你脚边的大提琴是干什么用的?」 ——是叫我也要参加吗? 「我今天状况不太好二 「你这家伙,每次都说状况不好。什么时候状况会好了?」 「……仲西,你就陪陪她吧。」青井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话说回来,保安者呢?」 我也小声回问她。 「在门后。我的衣服上有装麦克风,所以他们应该也能听到才对。」 没办法了。我只好从琴盒中拿出大提琴,坐到《银世界》装小道具的箱子上出稍微像样的姿势。 「大提琴还真轻松呢。毕竟只需要演奏和弦的琶音就好了。」 是那样的吗?可是,就算知道了这种事情,我还是不会演奏啊。 「那就开始了喔。」 结衣同学说完后,我们的合奏就开始了。 说实话,真的很糟。 因为结衣同学的演奏很棒的关系,反而让我们回荡在屋顶的旋律 变得更加让人难受。不协调的旋律不断持续。而我则是随便乱拉着大提琴,唧唧嘎嘎地有够吵。 青井拉得也很差劲。不过,至少可以让人知道她是在拉很差劲的中提琴。看来她跟我不一样,而是知道该怎么演奏的样子。 帕海贝尔的卡农在原作中是玛莉很喜欢的曲子。毕竟青井的个性很认真,搞不好她昨天一整个晚上都在练习交响曲战士中出现过的曲子也不一定。 「还不错嘛。」 合奏完之后,结衣同学就对着青井这么说道。「可是健嗣,你这家伙拉得越来越差劲了呀。」 没什么差劲不差劲的,我本来就没有拉过大提琴啊。也不可能再比现在更差劲了吧? 「在别人面前演奏,会让我有点紧张啊。」 就是我这一句话,为自己带来了不幸的后果。 「就是你这家伙那种懦弱的态度不行啦。」 结衣同学把小提琴收进琴盒后,站起身子。 「三笠,这地方就随便你去用了。健嗣,你这家伙跟我过来。」 我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要去哪里?」 「少罗嗦,快点!」结衣同学的语气变得粗暴了。 「照穗高结衣说的去做吧。」青井小声对我说。 我只好抱起大提琴,跟在结衣同学的后面。最后我们来到的地方是学校的广场。因为是休息时间的关系,广场中都是学生。 ——难道说…… 「你在这边演奏吧。」 我差点就昏倒了。或者说,干脆就这样昏倒或许还比较好? 「……为什么?」 「为了矫正你这家伙懦弱的个性呀。只要在大庭广众下演奏,应该就可以多少变得有点自信了吧?」 应该是会造成我的心理创伤吧? 因为保安者们举着『空想病发作中』的黄色牌子,反而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让我们的四周聚集起围观的人群。 「快点演奏呀。」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做那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啊?我应该要丢下一切,全力逃离现场才行。 我看了一下结衣同学的脸,她的眼神非常认真。看来她应该不是在刁难人或欺负人,而是真心地在为我,或者应该说为健嗣在着想并行动的吧? 这么说来,在发作中的时候,究竟结衣同学的意识是到哪里去了呢?是平常的结衣同学陷入沉眠,然后被称为「玛莉」的人格出现在结衣同学的体内吗?还是说,是结衣同学在扮演玛莉的角色呢? 「……玛莉是为什么要坐上辛弗的啊?」 想到后来,我干脆这样问她了。 「你这家伙突然在问什么呀?」 「只是偶然想到,有点好奇而已啦。」 「当然是因为被选拔出来的关系呀。」 「你应该有拒绝的权利才对。」 结衣同学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后,瞪了我一眼,并且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是一种证明……」 「证明?」 「对,证明。能够演奏小提琴,就是我还活着的一种证明。如果死了的话,就不能演奏了对吧?妈妈就是因为死了,所以不能……」 结衣同学忽然停下嘴,然后敲了一下我的头。「不管是演奏,还是战斗,都是活着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呀!就只是这样啦。」 「玛莉真是坚强啊。」 「被你这样说也没意义啦。那不重要,你快点给我演奏呀。」 很不可思议地,我的心情感到平穗下来了。于是我做好了觉悟,开始拉奏琴弓。大提琴唧唧嘎嘎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周围的学生们都露出憋笑的表情。 我心中的平稳瞬间就消失了。 真想溶入风中,飞往遥远的彼端啊。 宛如处罚游戏般的特训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我的精神早已化为散沙,随风飘逝了。这是一种无我的境界。学生们则是经过不到十分钟就感到腻了,变得没有人再继续在意我制造出来的噪音。 「稍微像样点了嘛。」 因为结衣同学并没有做任何技术上的指导,所以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变得像样。她只是不断地向我述说着精神论、对我鞭策激励而已。 「今天就到这边吧。差不多该回去了。」 看来她终于愿意解放我了。于是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 可是,我的试炼并没有就此结束。 结衣同学忽然抓住了准备前往停车场的我。 「你要去哪里?」 「什么去哪里?特训已经结束了吧?所以我打算要回去啦。」 「你要回去了对吧?」 「对啊?」 「既然那样,你为什么要往那边走?」 感觉我们的对话好像牛头不对马嘴的样子。 「要不然是要回哪里啊?」 「当然是回宿舍去呀。」 结衣同学说到这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般,然后向我瞪了过来。「这么说来,你这家伙昨天跟前天是跑到哪里去过夜了?难道是三笠住的地方?」 在动画中,健嗣跟玛莉是住在特别为适合者们准备的宿舍里的。只有三笠因为某些理由,而住在都内的集合式公寓里。 「不、不是啦。」我赶紧否认了。「昨天跟前天我是因为要在瓦尔哈拉夜间待命,所以没回去啦。」 「哦?」结衣同学眯起眼睛,看向我的脸。「唉呀,反正你这家伙要睡哪里,跟我无关啦。」 然后,我们就坐着研究所的车子,前往了那个所谓的「宿舍」。果然不出所料,就是位于立川的研究设施。我寄了一封『短时间之内,我可能没办法回家了』的简讯给姐姐。 而聪明的姐姐很快就回了我一句『终于要跟穗高同学同居啦?』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话。 我们下车后,进入一栋高大的建筑物。前几天,我为了来迎接结衣同学而有来过一次。这里是为了研究所的人而准备的宿舍,结衣同学就住在这里的最顶头。 我在电梯前询问木村先生: 「那个……木村先生,请问我是要睡在哪里啊?」 木村先生则是耸声肩膀。 「就是结衣的房间啦。原作中,玛莉跟健嗣的直属上司不是为了提高他们两个人的合作关系,而在故事途中让他们一起住进双人房了吗?」 「啥……?请等一下啊,那样不是在各种意义上都不太妙吗?」 我对按下电梯按钮的结衣同学瞥了一眼,慌张地说道。 「各种意义上?」 「就是……就是各种意义上啦。真由小姐也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吧?」 「已经征求过所长的许可啦。我们当然会询问过监护人啊。」 「许可……有下来?」 「虽然所长有交代,不要发生不可挽回的事情啦。」 木村先生笑了。 「结衣的房间里有装监视摄影机。然后,这个耳机你戴着,我们会照以往的样子对你发出指示的。」 我接过耳机后,电梯的按钮就亮起来,接着电梯门便打开了。 「接下来就交给你啦。」 「笨蛋健嗣,在拖拖拉拉什么啦!」 我被结衣同学拉着手,坐进了电梯。 我的心臓快得连我自己都感受得到。 要跟这个人共度一晚?这玩笑实在太难笑了。 结衣同学本人倒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应该是因为到了第十五集的时候,健嗣跟玛莉的同居生活早就已经安定下来了吧? 我们进到结衣同学的房间后,她说了一句「我先去冲澡了」,就消失到浴室门后。 这真的是一间非常宽广的房间。明明面积有足足十五坪左右,却完全没有任何隔间,而且天花板也很高。房间中央摆了一张附有天盖的大床铺,与落地窗相对的墙壁则是整面的壁面收纳柜。柜子上摆满了游戏软体、漫画、动画dvd以及轻小说。天花板上挂了一台少说也有十五寸以上的垂吊式荧幕,而在那下方的拱桥式电视柜上又挂了一台液晶电视。 电视柜前摆的是一组看起来就很贵的真皮沙发,就连跨脚凳的造型都看起来很高级,底下还铺了一张感觉很柔软的白色地毯。 八人座的餐桌,造型前卫的开放式系统厨房。 以一个人独居来说实在太过奢侈的家具一件接着一件映入我的眼帘,让我忍不住开始感到头晕了。 这个人绝对是被当成大小姐在养的,居然被宠到这种地步啊。 我从书架上拿出漫画,坐在沙发上随便翻阅着。就在我看到系列作第三集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声音。 「久等了。你这家伙要不要也去冲个澡?」 我看到结衣同学身上披着一件带有光泽的丝质浴衣,而忍不住让手上的漫画掉到地上了。从她身上散出水蒸气的样子实在有够妖艳。 「欸、啊、不……」 「你那是什么表情呀?」结衣同学笑了。等到发作抑制下来后,如果她回想起这一幕,想必一定会笑不出来吧? 她坐到沙发上,把身体靠近我。于是我忍不住退缩起来。 「有什么事?」 「这场战斗不知道有没有胜算呢?」 「为什么忽然要说这种事……?」 「就连过去曾经支配了广大宇宙的人族都落败了呀。只不过是支配了太阳系的我们是要怎么获胜?」 我因为实在太过紧张,差一点就漏听她说的话了。不过,我还是想起了在原作中,确实有过这个桥段。 「人族没有辛弗尼亚,可是我们有啊。」 「那个辛弗尼亚的数目也日渐在削减呀,生产速度根本追不上消耗速度嘛。」 「奥尔盖尔米尔的复制体就只有一具,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结衣同学站了起来。 「敌人无数多,我们却只能靠着一具慢慢制造复制体……」 「一定会赢的啦。」 我对这个桥段的记忆很模糊,要是对话继续下去的话,搞不好会在哪里说错话也不一定。那样不太妙啊。 不过,我这时忘记了一件更不妙、更重要的事情。 结衣同学把脸靠到我的脖子旁闻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你这家伙,意外地有一股香味嘛。」并翻起眼睛看向我。 「我说……要不要接吻看看?」 「欸……?」我还在呢喃的时候,嘴唇就被结衣同学夺走,而发不出声音来了。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结衣同学把脸离开我,说道:「呼吸的气好痒。」接着就冲到厨房,开始漱口起来。 当初看动画的时候,我只觉得这是一幕让人小鹿乱撞的甜蜜桥段。可是现在站到健嗣的立场就知道,那其实是很伤人的一种行为。 木村先生透过耳机对我安慰了一句:『你别太在意了,这是照原作演的啊。』然后我们就关上了电灯,两个人一起躺到那张大床铺上。 我久久无法入眠。因为结衣同学只要翻个身,我的身体就会忍不住做出反应,一下子就让睡意全消了。 不久后,我就听到结衣同学用纤细的声音说了一句梦话:「……妈妈。」 ——居然要彻底到这种地步啊? 正当我感到无奈的时候,忽然想到我好像并不知道有关结衣同学她母亲的事情。既然真由小姐是她的监护人,也就是说—— 还是不要想太深好了。 我走下床铺,躺到沙发上。 就在睡意开始渐渐融化我的意识时,我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洗澡的事情。不过,因为觉得太麻烦,于是我就这样入睡了。 隔天早上,我被木村先生叫醒后,就被带到之前来过的游戏公司。而为了争取这段时间,结衣同学就被当作是接到指令要留在宿舍待命了。 当我们到达游戏公司的时候,森崎、青井以及之前那位负责接待我们的杉山小姐已经开始在进行游戏了。之所以要做这种事,是为了在结衣同学来之前,可以让我们在事前先累积一些经验。毕竟我跟青井都没有玩过这款游戏。 「真难。」从游戏机台里走出来的青井嘀咕着。 「毕竟是隐藏剧情啊,所以应该算是全部任务中难度最高的了。」森崎说。 「游戏已经设定成简易模式了。不过,确实也有玩家们反映过这一关太难了。」 杉山小姐为难地笑了。 我们任务失败了好几次,当中有办法正常进行游戏的人就只有森崎而已。 「你们也别太依赖我。毕竟我到时候必须要一边留意穗髙同学的意思一边玩,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啊。」 「fifth yer的辛弗尼亚太强了啦,速度快得光是要在画面上捕捉到它就很吃力了。就算我打倒成体,也还是会卡关在fifth那里啊。」 「要是片须浩二太弱的话,剧情就会一口气变得很无聊了嘛。」森崎无奈地说着。都这种时候了,总觉得这跟无不无聊没有关系才对。 fifth yer——片须浩二(katasukoji),这个角色名字的由来据说是故事的结局「cozy catastrophe(温和破灭)」的样子。事实上,他跟伽耶一样是经由巨人族产生的一名新人类。 浩二虽然一直透过学校生活积极与健嗣进行心灵上的交流,但是他最后依然还是没能理解人类的心理。于是在米德加尔特舰队与巨人族对战的时候,他背叛了人类而加入巨人族势力。虽然他也有透过机密通信对伽耶说过「生于巨人族的人就应该回归巨人族」,怂恿她造反,但是失败了。最后,他在与玛莉一对一的单挑中丧命。 而健嗣则是只能从被冻结在尤克特拉希尔战舰的辛弗尼亚测试机的驾驶舱中,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光景发生。因为在开战前一刻,司令部单独对single numbers公开了辛弗尼亚测试机的秘密。 事实上,健嗣所搭乘的测试机,正是人族遗留下来的奥尔盖尔米尔之直接复制体。坐镇在尤克特拉希尔舰上的奥尔盖尔米尔其实是一具赝品,而其他的辛弗尼亚都是从这具测试机复制出来的。另外,司令部也说明了从测试机复制出来的所有辛弗尼亚都没办法成为独立的生命体,而是依然必须倚靠测试机发出的特殊波长才能维持活动。所以说,如果丧失了做为源头的测试机,其他所有的辛弗尼亚也都会停止活动。因此,测试机的出击行动就被挡下来了。 毕竟测试机是瓦尔哈拉,不,是全人类存亡与否的关键。 而游戏的隐藏剧情则是从健嗣摆脱了所有人的制止,而出击前往拯救玛莉的桥段开始。 首先要撑过无数幼体的攻击,并且打败成体后,就会开始与fifth yer的对决。不过,那家伙真的太强了。 我们耗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累积练习经验,但是就算借助了森崎的帮忙,依然只有一半的胜率而已。 然后,我们为了当作是正式挑战前的练习,而把结衣同学也叫过来,进行了难易度比隐藏关卡稍低的任务。 从任务一开始,我们就陷入了一场苦战。 如果是正常进行游戏的话,森崎应该可以展现出高超 传说于是继承 我正默默地清扫着机车停车场。 并不是因为我很认真地在执行我的工作,而是因为现场的气氛实在很尴尬。 陵青因为校风自由的关系,是允许学生骑机车上学的。不过再怎么说都是制度上的许可,因此想要骑车上学的人还是必须要向学务处进行申请,而通过申请的学生则有大概每个月一次清扫停车场的义务。 负责清扫的日期于每个月一号的时候会公布在学务处柜台边的布告栏上,学生们则必须确认好自己的排班表并且在被指定的日期进行清扫。当然,如果被指定的日期有其他特殊的理由而无法出席的话,可以跟学务处说明并且调换到其他日子。 每天到了扫除时间,学务处的职员就会进行点名,如果有学生跷班的话就会被记点。累计被记点三次的话,将会有一个月被禁止骑车上学。 而今天是轮到我负责清扫。 跟我一样被安排到今天负责清扫的是一位同年级的女孩子,名字叫今井同学。 她基本上就是话很少。不过如果只是那样的话还好,偏偏她老是像只警戒肉食动物的草食动物一样,睁大着眼睛窥视着我。 我忍不住问她:「怎么了吗?」可是她却低下头把脸挡起来,回答说:「没什么。」 之后就再也没有对话了。 尴尬,非常地尴尬。 我真的很想要改变一下这个气氛。 「今天天气真好啊!」 「……是、是呀。」她很努力地出声回答我。 然后,果然这之后的对话就接不下去了。 「你骑的是什么车?」 「铃木rg50……」 「哦?真稀奇啊。」 「是……是吗?」 然后,跟我预想的一样,这之后又接不下去了。 于是我放弃了跟她的交流,继续默默地进行扫除的工作。 看来她并不是因为意识到我是异性而感到害臊的样子。 她只是单纯地在警戒我。我又不是说只要她一大意就会把她吃了。简单来讲,她的个性就是极度怕生吧?跟结衣同学或青井在不同的意义上是个难以应对的人。 我扫除结束之后,来到大家在等待的广场时,没想到在那里有个更大的灾难在等 森崎跟青井的样子不太对劲,他们正用充满困扰的笑容面对结衣同学。 而结衣同学的样子更不对劲,她一看到我就大叫: 「炼狱大使?没想到邪恶的秘密组织——黑十字军团的干部大人竟然亲自出马了!」 结衣同学说的话依然是很无厘头。 想必是空想病发作了没错。 「正义在呼唤、希望在呼唤、未来在呼唤!呼唤着要我守护无力的人们!」 结衣同学跳上圆桌,接着一个华丽的前空翻落地。 「正义的使者,面具骑士阿强登场!」 结衣同学身上的装扮并没有改变,依然维持着陵青的制服。不过我想她应该是在这个时刻变身了吧? 没有人会不知道面具骑士,那是个有名的电视系列节目。 故事是描述一个遭到邪恶的秘密组织——黑十字军团绑架并且被动手术改造成改造人之后,在即将要被洗脑的时候成功脱逃,然后决定为了人们的和平使用自己能力的混沌英雄。 在广场的学生们都为结衣同学漂亮的落地送上掌声。可恶,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结衣同学则是向周围的学生摆出招牌动作。 「大家的希望、大家的未来,由我来守护!」 在发作时的结衣同学真的很入戏。 身为保安者的木村先生趁隙绕到我的背后,小声地对我说:「很抱歉每次都麻烦你了,配合她一下吧。」 「我知道。」我用充满疲惫的声音回答他。 就这样,我跟结衣同学的激战开始了。而人们则称之为一出闹剧。 毕竟结衣同学总是会大叫着: 「超电磁光波!」 或是—— 「超电磁回旋镖!」 或是—— 「终极迅雷波!」 之类的招式名字。当然,在现实中那根本完全没有攻击力。 但是我却必须每次都…… 「呜哇一!」 像这样惨叫;或是—— 「很行嘛!阿强!」 像这样大吼;或是—— 「像那样的雕虫小技是伤不了身为干部的我啦!」 像这样挑衅她。真的是很难受。 更甚者,我还必须要大叫…… 「岩浆地狱!」 或是—— 「超级旋风火焰!」 之类听起来就很强的招式名字。都已经高中生了还在玩变身英雄游戏,真是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悲哀。 就在我实在感到羞耻难耐而想要当场逃跑的时候,结衣同学终于使出了面具骑士阿强的必杀技。 「阿强黄金槌!」 结衣同学向我伸出了拳头,而在她的眼中,想必正映照着一颗发出金黄色光芒的巨大拳头吧? 我向背后一跳,然后就这样仰天倒下,像每个邪恶角色都会做的一样不服输地放话:「很……很行嘛,阿强。但是,团长比我还要强得更多。就篇你打倒了我,你的性命也所剩不多了……」接着闭上了眼睛。 「黑十字军团的团长我也一样会打倒他。正义必胜!」 就这样,我闭着眼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听到结衣同学的惨叫声。 那是发作结束的征兆。就算发作结束了,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并不会跟着消失,这就是这个疾病最恐怖的地方。 现在她应该正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觉得自己丢脸到家了吧? 请节哀。 不过话说回来,也差不多该饶了我,别再把我也牵连进去了吧? 特发性大脑觉醒病,俗称空想病。 空想病在发作的时候,患者会发出一种被称为「特拉乌姆波」的脑波,并且会认为自己是个特别的存在。例如像是这次的变身英雄,或是传说中的勇者、邪恶大王之类的。 如果要让发作结束的话,周围的人必须要配合患者所幻想出来的世界扮演角色,并且让故事画上一个完整的句点才行。 空想病被分类为「自我完结型」及「剧场型」两种。后者的剧场型患者会比自我 完结型患者发出更强力的特拉乌姆波,感染身在附近周围的人。也就是说,那会强制性地让别人配合患者扮演幻想世界的角色。 另外,如果剧场型患者与其他患者在近距离情况下同时发作的话,双方的特拉乌姆波会产生共鸣,爆发性地增幅感染力,让患者的幻想波及到整个世界。被称为《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感染爆发,是一场曾经让人类差点真的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空前大危机。 就因为那样一个历史性的大事件,世界各国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指导下纷纷设立了空想病患者的管理组织。 幸运的是,结衣同学是属于对其他人不具感染力的自我完结型。 再说,隐藏着感染爆发危险性的剧场型患者在行动上会受到极大的限制,根本就不可能到学校来上课的。剧场型患者并没有自由就业、自由搬移、自由移民或自由放弃国籍等等一部分的自由权。对人类来说,无论如何都要防止再度发生空想病爆发是比任何事情都要来得重要的。 隔天的结衣同学依然状况超好。 好到当我一进教室看到她那奇怪的装扮后,就立刻想当场开溜的地步。 她身上穿着带有一堆装饰的超醒目黑色连身装,双脚就这样翘在桌子上。偶尔换脚翘的时候,黑色的高跟鞋还会用脚尖在空中大大地画个圆。 她嘴里含着的东西,看起来应该是香烟型的巧克力。 那完全不是个用功的髙中生该有的样子。要不是因为陵青允许穿便服来上课,她早就应该被赶出校门口了。 教室里的学生们根本连看都不敢看结衣同学一眼。大家都知道她患有空想病的事情,所以为了不要被牵连进去,大家在她发作的时候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回避她的。 而我也是一样。 今天在她周围依然有五位保安者在待机。 空想病是一种不知道何时会发作的疾病,而这些保安者就是为了能随时对应状况而被安排在患者身边的。他们是一群专业人士。幸运的是,看起来我今天还没有被牵连进结衣同学的幻想世界中,所以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处理吧。 抢别人的工作不是件好事情。 没错,绝对不是件好事情。 正当我在离结衣同学有一段距离的座位上坐下来时,有人从我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就见到身为保安者的木村先生对我露出笑容。 「今天也要感谢您的帮忙。」 我根本没说过我要帮忙啊。 「五名保安者全部都在场,应该没有我出手帮忙的必要吧?再说,青井也有上这堂课,我想她应该等一下就会出现了。那家伙是职业的演员,这种事就交给她来办比较好吧?」 木村先生摇摇头。 「看来似乎是指名要你过去的样子。」 「请问你是不是随便讲讲的?那种事情哪有可能知道?」 「我们的演员都尝试过与她接触,但是全部都被无视了。就算是我跟她搭话也一样。」 「既然这样,我跟她搭话应该一样也没用吧?」 「唉呀……凡事总是要多尝试。你也应该知道吧?幻想世界的角色分配是跟空想病患者越亲近的人越优先被安排的。」 木村先生笑着拍了拍我的背。 对于那个学说我也觉得超可疑的。毕竟,我在跟结衣同学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她牵连进去了。虽然以前青井有调侃过那是「一见钟情」,但是我并不认为我的外表有好看到那种程度。 我战战兢兢地尝试向结衣同学搭话: 「那个……」 于是结衣同学瞥了我一眼。 「在公园的长凳上画了五角形标记的人果然是大佐啊?」 她的声音比平常还要低沉而冷静。 「标记?」 「你在跟我装傻吗?那是表示你想要见我的讯息不是吗?」 这个人是在说什么啊? 木村先生搭着我的肩膀,把我转向背对着结衣同学的位置。 「不是常有吗?就是要委托暗杀者或是谍报员工作的时候会使用的暗号啊。像是在街角的长凳上画一个,或者是在邮筒上画粉笔线之类的。」 确实是常在电影或漫画上看到。我好像也看过其他像是在车站的留言板上留下约定好的句子之类的。 就在这时,森崎现身在教室了。 「早啊!」 「早,森崎。今天来得很早嘛。」 「别说得好像我总是迟到一样。」 事实上这家伙确实老是在快迟到的时候才出现。 森崎瞥了结衣同学的装扮一眼,然后一脸开心地说道:「今天的发作是『合金谍影』啊?」 所谓的『合金谍影』是一款全球销售破六百万片的战争谍报游戏。 在游戏中,玩家将扮演被称为「沙漠之鸦」的女谍报员,并单身潜入恐怖组织的武装要塞或是中东的要塞国家中,执行破坏大规模毁灭武器或是夺取机密情报等等任务。 这么说来,现在结衣同学穿的这套超醒目黑色连身装正是沙漠之鸦的招牌装扮啊。我放弃了挣扎,而来到结衣同学旁边。 「我记得大佐说过不会再联络我了。」 这种时候只要回答她「我们又再一次需要你的能力了。」应该就没错了吧?最近我慢慢学会当结衣同学发作时的对应方法了。 「麻烦事吗?详细说来听听。」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就在这时候,木村先生出面帮了我一把。「详细的情形由我来说明……」木村先生站到我的前面,「我是隶属cia的卡尔·邓尼兹,很荣幸能见到英雄——沙漠之鸦。」然后伸出手来要和结衣同学握手。 结衣同学瞥了木村先生一眼后,缓缓地摇一摇头,做出吐烟的动作。 「很抱歉,我手上拿着烟。」 「左手呢?」 木村先生笑了笑。 「枪总要用只手握着吧?就算是我也没办法用脚来操枪啊。」 结衣同学揶揄地回答。 看来她今天也是对角色异常地入戏,完全就是个私人谍报员的态度。 「我们并不是您的敌人。」 「很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忘记《古巴的耻辱》。」 木村先生耸一耸肩。 「那件事对我国来说也是逼不得已的。」 「因为逼不得已所以背叛?那么这次就算我接受了委托,也不知道何时又会被背叛吧?我可没兴趣在背后被枪口抵着的情况下战斗。对我来说,你们就跟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的苏联政府将军一样。」 「既然如此,就让我给您一个战斗的理由吧。」说着,木村先生从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相片递给结衣同学。 我越过木村先生的肩膀看向相片,上面是一个中年的白人男性。他们一如往常地在这样的小道具上准备得很迅速嘛,不禁让人佩服。 「……这是谁?」 「原本是我们的敌人……不,应该说现在也还是敌人。这男人以前隶属于kgb,现在则是跨足世界的武器偷渡商。名字叫斯坦尼斯拉夫·嘉札耶夫。」 「哦哦,就是那个有名的《死亡商人》。」 「正是。」木村先生点点头,「他在各个国家、民族、恐怖组织间流通武器。」 「那种事情我知道,但是我并没有跟他战斗的理由。」 「嘉札耶夫前些日子在以色列被捉拿了,原因是他在阿拉伯各国流通武器。」 「这样啊,然后呢?」 看起来结衣同学渐渐对木村先生的话失去了兴趣。 「虽然这是非官方情报,不过英国政府似乎向以色列政府要求交出嘉札耶夫。」 「什么意思?难道说嘉札耶夫也有流通武器给ira吗?」 我已经完全没办法跟上这两个人的对话了。结衣同学再怎么说也是个从小就接受过英才教育的人,所以对历史和政治的知识懂得比我多太多了。 「正是如此。而且流通的对象还是在ira中被称为最激进派而恶名昭彰的北爱尔兰绝对独立斗争同盟。他们不但从不跟其他ira成员合作,也从未在与我国政府的谈判桌上出席过。英国政府从以前就对嘉札耶夫向ira,不,向北爱尔兰绝对独立斗争同盟提供武器的事情感到无袪涊受,而且也动用了该国的谍报组织进行追踪,但是却一直都没办法抓到他的足迹。」 「也就是说,对英国政府来讲这是务必希望以色列能交给他们的对象就是了。」「是的,但是苏联政府也不可能默不吭声。就因为嘉札耶夫曾经隶靥于kgb的关系,苏联也跟英国一样向以色列要求交出嘉札耶夫。」 我的头上不禁浮现了问号。苏联在我出生前就已经解体了。结衣同 学的幻想时代背景实在是让我无法理解。但是从木村先生侃侃而谈的样子看来,他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以色列当然是选择交付给英国了?」 「是的,看来这当中包含了跟巴勒斯坦的政治问题相关的交涉。不管怎么说,以国都不会接受苏联的要求吧。」 「是你们暗中指使以色列这么做的吧?在联合国的否决权还真是强大啊,他们应该也不想给美国留下坏印象吧?但是这样一来,阿拉伯各国的反弹声浪想必是难以避免了。嘉札耶夫是他们重要的交易对象,而且还被敌对国家捉为俘虏,然后交到英国的手上。他们一定也很清楚英国跟以色列之间有交换跟巴勒斯坦相关的密约。」 「那并不是您需要担心的问题。更何况对于阿拉伯各国的说词我们也已经准备好了。」 结衣同学「呵呵……」地冷笑了一声。 「是英国最拿手的双面,不,三面外交啊?不过英国也真是不懂得记取教训。在未来会取代巴尔干半岛而被称为《世界的火药库》的地区是很多,但是终究英国跟美国才是《世界的火种》吧?老是扮演着两张脸、三张脸,我看不久后就要面对着世界各国扮演两百张脸吧?卓别林若是还在世的话,想必会将它改编成一出最棒的闹剧啊。」 「请您别说笑了。」 「你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开玩笑。当然——如果是性方面的玩笑,我本身倒是很拿手。」 结衣同学露出一脸妖艳的微笑。虽然说那不是大白天在学校里该有的发言,不过也只能看在她是发作中的患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搞不好哪天她会突然说出自己性欲高涨之类的话,想到就让人觉得可怕。 「总之,这话题先摆在一旁吧。根据英国政府的询问,发现嘉札耶夫对一项意想不到的东西也有染指。同时,那对于我国来说也是不可忽视的东西。」 对于那个『东西』我也多少可以猜想到了,应该是指嘉札耶夫对核武器也有出手吧?毕竟,合金谍影』系列一直以来都是以「反战」跟「反核」为主题的。 但是,对话却往我完全预测不到的方向发展了。结衣同学的幻想经常会像这样出乎其他人的预想。 「人口贩卖是吧?」 「……什么?」木村先生的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看来,他也没预期到这样的回答吧?不过在轻咳了一声之后,他回答道:「是、是的。」 「而且,贩卖的不是普通的人。」结衣同学则是擅自继续对话。 「是、是的。」木村先生再度这样回答。看来,这发展完全出乎了木村先生的预测。 「剧场型空想病患者啊……」 ——不不不,这推理太奇怪了吧!为什么会扯到空想病去?有空想病的是你吧?虽然你是自我完结型啦。得了吧,能不能请你老实点照着原作来啊?为什么要去乱改它?你以为是谁在辛苦啊?在这边扯出空想病的话,你说这故事是要怎么收拾啊? 我不禁摇头叹气。看来这次的发作要拖得很长了,搞不好甚至会比之前以『新世纪交响曲战士』为参考的幻想发作还要长。 「是、是的。」木村先生就像是忘掉了其他的句子一样重复着这句话,看来这个人也是很不知所措吧? 而森崎则是在我旁边开心地笑着,感觉一整个就是欠打。 「目的是感染爆发吗……?」 结衣同学右手托着下巴,点了点头。「确实比核武器麻烦。」 虽然是很想吐槽她说:麻烦的是你啦!不过我还是忍了下来,静观事态的变化。木村先生也不知怎么地恢复了冷静。 「正如您所说的,只要把剧场型患者跟其他空想病患者监禁在一起,迟早可以引起感染爆发。嘉札耶夫就是将剧场型患者贩卖给伊斯兰原教主义的恐怖组织了。」 「但是真奇怪,如果发生感染爆发的话,根本就等于是自爆了。毕竟根据幻想的内容,搞不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如钢铁般的信仰心也不一定啊。」 「就算感染爆发不发生,只要握有让它爆发的可能性,对世界各国来讲就是一种威胁了。就这点来说,跟核武器是一样的意思。而且——」 木村先生「啪」地弹了一下指头。 「又或者有可能是他们想要借着感染爆发,将自己的思想感染到全世界也不一定。」 结衣同学嗤了一下鼻子。 「那是不可能的。一个人出生后就被赋与的价值观是不可能因为受到威胁就轻易改变,就算是在表面上装作服从也一样。历史可以证明这点。我是不知道那个剧场型患者的信仰是怎样,但总不可能刚好就是伊斯兰原教主义者吧?」 「确实不是。」木村先生点了点头,「不过,就算是那样也还是有其他办法。」 「你是想说催眠或是洗脑吗?」结衣同学笑着说。 「正如您所说。」 结衣同学皱起眉头,沉默了一段时间。 「……可能吗?」 「有这个可能性。」 「也就是说,可以对发作的内容进行控制的事情已经经过证明了吧?你们做的事情依然是这么肮脏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已经经过证明了?」 「没有经过证明吗?」结衣同学瞪了木村先生一眼。 「没有。」 「你们的话不值得信任,所以,我并没有协助你们的意思。」 木村先生像是放弃隐瞒了一样叹了一口气。 「那我说实话吧,借由催眠或是洗脑来针对幻想进行控制是有可能的。不过进行这个实验的并不是我国,我们只是夺取到了这样的情报。」 「哈!」结衣同学大笑了一声,「那么意思就是说,做的是苏联了?」 「……为什么您会知道?」 「你刚刚说了『夺取』,那么对象就只可能是东侧。这种道理连小孩子都懂。而东侧有可能策划并执行这种计划的国家,就只有苏联了。」 「真是敏锐的推理。」 「嗯……这确实是件有趣的事情。」 「您愿意协助我们了吗?」 「确实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是这并不构成你所说的让我战斗的理由。」 木村先生叹了口气。 「……确实如此。那么,请接着看一下这张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害我差点昏倒了。 「大佐的照片……?」 现在的我正扮演着大佐的角色。虽然我并不能接受,但是设定上就是这样。也就是说,木村先生拿给结衣同学的,正是我的照片。 ——他是什么时候拿到手的啊? 更重要的是,用我的照片有什么意义啊?这个人是打算把我利用到底吗? 「不是的,这是大佐的双胞胎兄弟……」 木村先生很刻意地点一点头。 「这么说来,这个人也是您的师父呢。也就是——」 结衣同学的表情开始变得难看了。 「……大命令者?」 「正是。」 「我不懂。」 「不懂什么?」 「他跟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联?」 我也想知道,毕竟这事关我接下来的命运啊。 「那关联可深远了。」 「少跟我卖关子。」 「嘉札耶夫贩卖给恐怖组织的剧场型患者,现在就在他的手上。」 「不可能,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在战场杀敌之后,他总是会向基督忏悔。我不认为他会跟那种只懂得利用恐怖行为来向全世界述说思想的伊斯兰原教主义者联手。当然, 伊斯兰原教主义者当中也是会有善人,但是那群人并不是吧?」 「是的,他们并没有联手。」 接着,木村先生花了很长的时间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然,这全是编篡的,也就是说,完全是幻想中的事情。 在得知恐怖组织将剧场型患者夺到手的情报后,美国马上展开了行动。但是因为剧场型患者已经落在对方的手上,所以美国并不能贸然做出太大的动作。如果刺激到恐怖组织的话,搞不好就会有引发感染爆发的危险性。 于是美国就委托了潜入以及破坏工作的专家——大命令者。 大命令者在过去成功执行过无数件不可能的任务,是世界上最强的士兵。 然后,一如美国的期待,他成功地夺回了那位剧场型空想病患者。 然而就在这时候,不可预期的事态发生了。 大命令者拒绝向美国交付剧场型患者,而且还聚集手下势力,在中东某处发起了武装抗争。 「为什么……他要做那样的事?」结衣同学在说明途中忍不住插嘴。 「几经无数战场,也许他看到了我们所没看到的东西。」 「那是美国的推测?」 「不,这是大佐的推测。」 结衣同学看向我。这么突然地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我也很困扰啊。 我虽然感到困惑,也还是努力地点了一下头。 「大命令者的意思是,除了您之外他没有战斗的打算。他威胁我们说,如果我们派遣除了您以外的士兵过去的话,他马上就会让感染爆发发生。这就是您战斗的理由。」 「指定我……?为什么……?」 「理由我们并不清楚,不过……」 木村先生将视线移向我,看来是要我推最后一把的样子。 「……剩下的事情,就直接过去跟大命令者问清楚吧。」我勉强完成了木村先生丢给我的难题,然后木村先生又接话了: 「为什么他要背叛我们?为什么甚至还发动了武装抗争?为什么他指名要您过法?这些都没有人知道,一切只有大命令者自己清楚。现在我们所知道的事情就只有:剧场型患者已经接受了洗脑,而且在他们手中还有另一位空想病患者。因此他们随时都可以引起感染爆发。而正因为这样的危险性,我们以及世界各国能采取的行动就受到很大的限制。现在能站上大命令者所安排的谈判桌的人,就只有……身为大命令者的弟子,而且与他并称传说中的佣兵的沙漠之鸦。是的,就是您,能够拯救世界的就只有您了。」 木村先生耸了一下肩膀,接着说: 「当然,您也并不会在他的谈判桌上受到欢迎,想必会有很粗暴的迎接方式等着您。毕竟在那边有大命令者所认同的士兵们等着要迎接身为客人的您。您必须要突破他们的挑战,要不然也不可能得到大命令者的接见。」 结衣同学将食指放在我——大命令者的相片上。 「我是……我是《沙漠之鸦》,是个只能活在沙漠中,只会粗暴地对待垃圾、吃食血肉的存在。沙漠,那即是战场;垃圾,那即是士兵;吃食血肉,没错,我只会破坏他人的所有物。当然,那当中也包含了他人的性命。那样的我,要拯救这个世界?这玩笑并不有趣啊。」 「我听说那个称号也是大命令者给予您的?」 「就是那样。就因为是这样,为什么这种时候却要把我叫去?」 「既然这样……如果您想知道理由的话,就请直接去见大命令者吧。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是向您提出要求,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请求吧?」 结衣同学的右手揉烂了我的照片。真的是有够不吉利,简直就像是暗示了我接下来的命运一样。 「这个任务……我接受。」 当然,结衣同学不会因为这样的程度就感到满足的。所以,幻想也还没结束。我不禁抱怨:啊啊,真的是有够麻烦的。 那之后,结衣同学被一名保安者以「状况简报」的名义带回研究所本部了。 而我、森崎、后来出现的青井、木村先生以及其他保安者则是按照惯例,又来到学校餐厅进行作战会议。 首先,木村先生对青井说明了刚才为止的状况。青井是职业的演员,所以木村先生应该是希望请她也来协助我们吧?虽然说,就算我们不提出邀请,青井应该也会自愿参加才对。 「有一件非常重大的矛盾点,请问这没有关系吗?」听完说明的青井对木村先生提出询问。 「没问题,毕竟是结衣自己说出口的。」木村先生回答。 「矛盾?」我问青井。 而青井则是耸耸肩膀笑了。 「仲西真是有够迟钝。苏联崩坏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想想……二十年前左右吧?」 「没错。那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呢?」 「十年前啊。」我这么回答后,这才理解了矛盾的内容。 这次的幻想剧中,苏联有登场。也就是说,时代背景少说也应该是二十年以前才对。但是,当时的人们应该不知道空想病蕴藏着感染爆发的危险性才对。毕竟十年前发生的那场《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才是人类史上第一次的空想病感染爆发。 「原来如此。」我小声呢喃后,又发现了另一个矛盾的地方。 「那个……木村先生,这次的发作明明是参考合金谍影,可是核武器跟合金皇冠都没有被提到。请问这样没关系吗?」 『合金谍影』系列作品中,大部分都会有被称为「合金皇冠」的核弹火箭搭载型自立式四足步行兵器会登场。沙漠之鸦潜入夺取了合金皇冠的武装组织基地中,并且将它破坏,就是这个系列作的基本剧情。 「不需要合金皇冠啦,因为这次的发作是参考合金谍影3啊。另外,把核武器替换成空想病患者的,是结衣本人。」 「请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是3呢?」 「因为穗高同学咬在嘴上的是香烟型的零嘴嘛。」森崎插嘴说道:「沙漠之鸦年轻的时候抽的是香烟,可是后来就换成抽雪茄了。在设定上,是沙漠之鸦自己开玩笑说:香烟必须把烟吸进肺里,对健康比较不好啊。」 「就是那样。」木村先生接着说:「也就是说,这次的发作是以沙漠之鸦年轻时代做为题材的3。在3的故事中,合金皇冠是不会登场的。毕竟那一代的故事主轴是描述沙漠之鸦跟教导过自己各种战斗技术的师父,同时也是她的情人——大命令者之间的战斗,以及跟大命令者的第二弟子《丛林之鸦》的战斗啊。」 「原来如此。」 「然后呢,那个大命令者的角色就是由仲西同学扮演了。」 我忽然有一种被刺穿胸膛的感觉,脸颊忍不住僵硬起来。 「请问我应该是扮演大佐吧?」 「大命令者跟大佐不是双胞胎吗?也就是说,长相是一样的。所以要让仲西同学去演才适合啊。」 饶了我吧。这可是我第一次要一人分饰两角了。随着发作次数的增加,我负责的角色就越来越麻烦啦。 「这样啊。」我也只能这样回应了。「不过话说回来,故事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大了。居然说要利用剧场型的患者来威胁全世界,真是太荒唐了。」 除了森崎之外,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我身上来。 「不……那在我们业界中是常识啊。」木村先生说。 「你都已经跟穗髙结衣相处半年了,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吗?」 青井语气无奈地对我说。 「欸?什么意思?」 「《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 前夜》是非常不妙的一次事件吧?要是道格拉斯·波特曼那些人当时没有采取动作的话,现在这个世界早就陷入核武寒冬了啊。」 「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波特曼啦,就是当时为那场危机的抑止做出贡献的英雄们之中的top1啊。」 「哦?我都不知道勒。」 青井摇摇头。 「《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当时很不妙吧?」 「确实很不妙。」 「差点就让列强国家之间互相投掷核子武器了对吧?」 「好像是那样。」 「所以说,剧场型空想病患者就跟核武器一样是危险的存在啊。对恐怖组织来说,甚至可以代替核武器。而事实上,确实有很多政治评论家以及军事评论家都有提过剧场型患者的危险性,也有很多探讨那方面问题的书籍出版。你以为像佳织那样的剧场型患者是为什么要被政府纳入管理啊?」 「为了抑止感染爆发不是吗?」 「不只是那样。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免于被国际恐怖组织或被称为恐怖组织支援国之类的家伙们绑架啊。毕竟只要那些组织恐吓世界说要引起感染爆发,就会有很大的影响力吧?」 看来空想病背后隐藏的内幕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复杂,而且还直接关系到很严重的状况。 「穗高结衣的母亲也是为了这件事在进行活动的啊。」 这真是让人惊愕的消息。 「咦?那个人、有母亲啊?」 青井叹了一口气。 「难道你以为我们的所长跟穗高结衣是送子鸟送来的吗?」 「不,我只是以为……她已经离开人世了。毕竟结衣同学不太会提到自己的家人。」 「不要乱说话,她还健在啊。现在也还在努力进行活动勒。」 「什么活动?」 「我说你啊——」 「好啦好啦,别这样。」木村先生安抚着青井的情绪,于是青井咬住了冰咖啡的吸管。 接着,木村先生对我跟森崎开口说道: 「或许仲西同学跟森崎同学并不知道,其实每年,世界卫生组织都会针对各国的空想病患者管理机制进行五个阶段的等级评分。像空想病先进国家的德国跟美国每年都是最高等级的a,而很遗憾的是,日本总是在a跟b之间来来去去。」 「哦?原来还有那样的东西啊?」森崎感到佩服地说道。 「没错。先进国家大致上都会是a或者b,而发展中国家就是b或c。那么我问你们,你们觉得政情不安定的地区会被列为什么等级?」 「是c或d吗?」 森崎回答后,木村先生摇摇手。 「很可惜,甚至还有等级e的地方啊。而无政府状态下的地方,例如像索马利亚之类的,更是被列在评分范围外,也就是比e还要低的意思。毕竟既然没有可以管理空想病的政府,就根本无从评分起啊。而事实上在那种地方,顶多就只能在民间程度上做到『那孩子患有空想病,所以不要接近喔』之类的对策而已。当然,这样根本就没办法从国际恐怖组织的威胁中保护那些患者了。」 「那不是很危险的一件事吗……?」我说。 「对吧?所以说,就有ngo专门在进行将那些管理等级较低的国家、或是无政府状态下的国家中的剧场型患者移民到先进国家等等的活动。所长跟结衣的母亲就是在那个组织进行活动的。因为她总是在世界各处奔波,所以几乎都不会在日本。前所长过世的时候,我们研究所里为了争夺所长的位子,有发生过一场派系斗争。这件事仲西同学应该知道吧?」 「《神奈川的惨剧》……是吗?」我说出口的同时,瞥了青井一眼。青井意外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虽然在那次事件后,就有对现在的穗高所长提出过邀请。可是那个人当初觉得这职位对她而言太沉重,所以就婉拒了所长的位子。而最后说服她的人,就是她的母亲。而穗高所长也是因为这样,才决定要当所长的。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母亲都在竭尽心力为空想病付出了,自己也应该要加油才行吧?毕竟空想病的ngo活动经常会受人厌恶啊。」 「受人厌恶?为什么?那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因为患者会被强迫跟朋友或亲戚分开啊,所以经常不会受到欢迎的。」青井补充说明。 「就是那样。另外不只是ngo,列强国家的军队也会为了让剧场型患者纳入自己国家而积极行动。毕竟剧场型患者可以跟核武器当作同等程度来看待,所以为了不要让患者们被送到国际恐怖组织或敌对国家手中,他们的做法相当强硬。最近在『we are leakers』上有揭发美国为了让剧场型患者逃亡到自己国家来而做出的过分手段,引起很大的关注啊。」 所谓的『we are leakers』是一个网路上的内部告发网页。当中泄漏了世界各国政府各式各样的内幕消息,现在受到世人很大的注目。 「我说,木村啊,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吧?」一名保安者插嘴说。 「说得也是,话题稍微扯远了。」 木村先生装傻地笑了一下。 「啊,不过,真的让我学到很多。」我向木村先生道谢的同时,不禁回想起前一阵子『超世纪交响曲战士』那场发作时的事情。 当时,因为发作内容上的需要,我跟结衣同学一起睡在她房间的床上了。而结衣同学那时候一副很寂寞地说过一句梦话:「……妈妈。」 她果然是希望母亲能陪在自己身边吧? 空想病并没有让她得倒幸福。她%心情总是不断在摇曳着,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作战会议就结束了。 舞台就是立川的研究设施。我们要让结衣同学潜入那里,并且让研究所的职员们扮演潜伏在那里的士兵。 立川的研究所同时也有一栋职员专用的宿舍。而大命令者——也就是我——被安排在宿舍的最上层等待结衣同学到来。 青井负责扮演大命令者的第二弟子——《丛林之鸦》,而森崎则是沙漠之鸦的伙伴——《摩天楼之犬》。 身为职业演员的青井会参加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连森崎都要参加啊? 当我针对这件事询问木村先生时, 「我们偶尔也会想轻松一下啊。」他居然就这样说出真心话,让我彻底感到无奈了。接着,我们就坐着木村先生驾驶的研究所专用车前往立川。青井坐在副驾驶座、森崎坐在我的旁边。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森崎忽然问了我一句:「怎么啦?你表情很复杂啊。」 「我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说说看啊。」 「……该怎么说?我总觉得大家都很努力啊,就这样。」 「大家是指?」 「像真由小姐啦,或是结衣同学的母亲。」 「那两个人确实是很厉害。可是,那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不,我只是在想,跟那些人比起来,我究竟在做什么?」 紧接着,森崎、青井跟木村先生都大声笑了出来。 「真厉害啊,仲西同学。你那种年纪就已经开悟了?」 木村先生调侃似地说道。 「请问我说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森崎把手绕到我的肩膀上。 「我说你啊,刚刚那句话可不是一名高中生会说的台词啊。你到底是要认真到什么程度?」 「森崎同学说得没错,仲西 同学还年轻啊。」木村先生说。 「可是……」 「我说啊,你又不是沙漠之鸦,没有人会期待你去拯救世界、或是去让空想病根绝啦。你只要做你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可是,像跟我同样是高中生的青井,就是职业的演员啊。」 青井把身体转过来面向我们。 「你现在不也是在做演员的工作吗?而且还是一人分饰两角勒。连我都没有过那种经验啊。」 「就是那样。而且,自从结衣跟你相遇之后,你就是最常被卷入那孩子发作中的人啦。」 木村先生说的一点都没错。而且包括这一次在内,我总是会被分配到最麻烦的角色。或许其实我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努力也不一定。 「仲西同学的活跃程度,已经不输一般的演员啦。你就有点自信吧。再说,我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啊。毕竟我是隶属管理部,就只懂空想病的对症疗法而已。」 「我也是一样,虽然能帮忙抑制发作,可是对治疗上却一点贡献都没有啊。」青井说。 「陵青的程度不是很高吗?既然仲西同学有想为空想病做些什么事的话,何不把加入我们研究所的研究部做为目标呢?虽然研究部的人几乎都是国立学校毕业的,不过你只要从现在开始努力用功,应该还是能办到吧?」 「我是没有想到那种程度啦。」 「木村先生,这家伙比较适合当演员啦。」 连青井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耶稣不是说过吗?要爱你的邻居。」森崎说着。 「不去拯救自己国家里陷入苦难的人,却想要去拯救其他国家里陷入苦难的人,那种行为就只是一种伪善。这是泰瑞莎修女说过的话。」青井也接着说道。 「最近的结衣每天都打从心底过得非常开心,这是过去都无法想像的事情啊。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仲西同学啦。」就在木村先生下完这个结论的同时,我们就到达立川的研究设施了。 当我们进到建筑物里,就看到管理部的职员们在走廊上慌忙奔波,简直就像来到真正的战场一样。 在房间里,一名职员单手握着电话,激动地对着另一名看起来像上司的人报告着「不行!我们没办法封锁国道二十号线!」这种规模莫名壮大的内容。 「不是没办法!是给我去做!」而看起来像上司的人则是反过来斥责着:「对现场人员发出指示,在幻想完结之前,拼死也要把研究所周围的国道二十号给我死守下来!侧面已经压制了。可是,如果最重要的国道二十号没办法维持的话,就全都功亏一篑啦!」 ——立川什么时候陷入战火之中啦? 「可是,管辖区警察署的许可……」 「你是白痴吗!我们不需要申请什么道路使用四号许可!这是政府对我们的保证!你对管辖的家伙这样说就对了!」 看来状况的规模已经变得非常壮大了。 「请问有必要封锁设施周围的道路吗?」 我问木村先生。 「在结衣的眼里看来,这一带应该是中东的战乱地带才对。要是让她看到车子,她搞不好会以为是装甲车而进行攻击啊。我们管理部的工作,就是要事前预想好各种状况才行。」 不久后,立川研究所附近的国道二十号真的就在研究所的安排下被完全封锁了。然而,管辖区的大官紧接着就来到现场,让事态变得越来越复杂。 「我们有收到贵研究所的联络,但是,我们不能许可你们封锁国道二十号线。请你们立刻给我收手。」大官如此放话。 「不,可是,我们这边也有我们必须处理的状况。」研究所的大官也不服输。 于是管辖区的大官非常刻意地叹了一口气。 「你们总是这个样子,到底是在想什么?要是你们继续进行封锁的话,我们也会不择手段了。」 警察厅是隶靥国家公安委员会管理下的组织。 研究所则是隶属厚生劳动省的管辖。 纵向式行政体系的弊端在这里一览无遗啊。双方看起来都不退让,也不协力,我在旁边看着都冷汗直流了。 就在这时,一名研究所的年轻职员跑来向研究所大官窃窃私语了一下。 接着那名大官就摆出毅然的态度对管辖区的大官说道: 「我们上层的人很快就会到达现场了,请你稍等一下。」 五分钟后,搭乘研究所专用直升机的真由小姐就亲临现场,着陆在研究所属地内。居然不惜用上直升机也要赶来啊?真不愧是傻姐姐。 看来她只要遇上自己妹妹的事情,就会变得不顾周遭了。 「好啦,死脑筋的警察伯伯是哪位呀?」真由小姐潇洒地走下直升机后,环顾四周。 「没想到连研究所的所长大人都亲临现场了。我听说这次的騒动是起因于一名自我完结型的患者,这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些?」管辖区的大官无奈地说道。 「管理空想病也是我的工作呀。」 「话说回来,可以请你们解除道路的封锁吗?」 「说得也是,我们会尽快让那名空想病患者的发作抑制下来,然后解除封锁的。」 对方的大官耸耸肩膀。 「我们不能认同啊。」 「但是,事到如今,如果你们不提供协助的话,发作就没办法抑制了。《卷入空想病发作者,以及与空想病相关之公务机关,除下记特殊状况外,皆应积极遵守研究所之指示》——法律中有这样的规定,而日本是一个法治国家,人民必须要遵守法律才行呀。」 「这点我们也很清楚。然而,这次的状况是不是应该要使用抑制剂呢?」 真由小姐轻轻笑了一下。 「您不够用功呢。基本上,除非遇到的是剧场型的发作,而且有危害他人生存权或财产权的可能性,否则是不能只使用抑制剂的呀。」 「是的,那是『基本上』……但是,如果遇上对行政机能或公共交通机关造成严重阻碍的状况下,就算是自我完结型的发作,也是应该要使用抑制剂吧?」 真由小姐的太阳穴抽动了一下。 「……您真博学呢。」 「贵研究所的封锁行为,已经对周边交通造成了严重的影响。而且,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也会对我们的业务造成妨碍。我还是奉劝贵研究所使用抑制剂啊。」 「您知道抑制剂会对患者造成严重的副作用吗?」 「听说是那样没错。」 「过去也曾经有过因为抑制剂的副作用而死亡的案例。」 「那真是让人遗憾的事情。」 真由小姐一把抓住大官的胸襟,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们警察是为了什么理由而存在的?是为了维持国家的治安吧?是为了保护居住在日本的人民吧?连一名少女的安全都没办法守护,还当什么警察官?」 大官低下头,颤抖着双肩,最后终于大声笑了出来。 「看来是我输了啊。」 接着,他轻轻甩开真由小姐的手,让僵硬的脸露出笑容说道:「我明白了,就让我们协助贵研究所吧。」 然后,准备工作便加速进行了。 研究所的大道具组乘坐着数台大型卡车,在研究所区域内设置了各式各样的机关。我看到有个人正在设置某种奇怪的东西,并且从那机关拉出一条电缆线,于是询问木村先生: 「请问那是什么?」 「火药。」 木村先生竟若无其事地说出一个非常危险的答案。 「请问为什么连那种东西都要拿出来啊?」 「说是火药,也只是战队影集之类的特摄节目会使用的那种烟火啦。那是一种演出。如果结衣使用了手榴弹或是对战车火箭炮之类的东西,就要盛大地炸一下。」 「合金谍影是一种要躲避敌人耳目并完成任务的游戏啊,请问有必要搞爆破吗?」 「能那样当然是最好啦。不过,毕竟结衣不是一个万事都照我们预想来行动的人啊。」 很有道理。究竟那个人在执行潜入任务的时候,会做出什么行动呢? 「不过,包括封锁国道二十号线的事情在内,请问你们会不会每次都做得太过火了?」 现在,结衣同学应该正在跟森崎所扮演的《摩天楼之犬》一起奔驰在国道二十号线上才对。 木村先生看了我一眼,问道: 「你觉得对我们保安者来说,最难对付的是怎么样的空想病患者?」 「应该就是像结衣同学那种喜欢动画或游戏的人吧?毕竟那种人通常都会引起规模壮大的发作啊。」 木村先生摇摇头。 「不对。虽然结衣的发作也确实让人很辛苦啦。」他笑一笑后,又立刻露出严肃的表情。 「不过正确答案是:患有心病的空想病患者。」 「心病……吗?」 「对,例如像精神分裂症或是解离性障碍之类的。因为那样的患者所发作的内容可以说完全没有一贯性,就算是职业的演员或保安者也无从预测啊。过去也发生过虽然是自我完结型的患者却必须要使用抑制剂的状况。刚才所长不是有提到以前有因为服用了抑制剂而过世的患者吗?其实在国内只发生过一次啊。」 「……那名患者就是罹患了心病吗?」 木村先生「对」地点了一下头后,坐到室外吸烟区的长凳上,并且要我也坐过去。接着他点了一支香烟。 「并不是所有的心病都起因于压力,不过,多数的患者都是因为压力或冲击性的事件而罹患心病也是事实。所以说,我们的行动必须尽可能让患者不要累积心中的压力。我们保安者总是会随时跟在患者的身边,对一些人来说,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造成压力了。」 木村先生环顾四周后,吐了一口烟。 「所以我们要像这样在患者发作的时候竭尽全力,尽可能让患者不要留下不满。已经有实验证明,空想病的发作可以达到纡解压力的效果。听说检查患者在发作前跟发作后的血液,就可以发现压力物质有明显减少啊。所以说——」 木村先生将左手放到我的肩膀上。 「这次也加油吧。」 「是。」我回答时的认真语气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而在这次结衣同学的发作中也是一样。我在心中默默发誓,首先从我能做到的事情开始做起吧。 潜入时刻一分一秒地逼近。到了晚上七点,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结衣同学跟森崎就到达立川的研究设施了。 因为离我出场的时间还早,于是我就跟真由小姐、木村先生、青井以及其他研究所的职员一起待在监控室看着结衣同学们的行动。 『沙漠之鸦,潜入的预订时刻到了。』森崎看着手表,对结衣同学报告。多亏指向性集音麦克风的功劳,让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声音。 『没想到在这片荒野之中,居然会有这么雄伟的建筑物。』 『那是大命令者靠私人财产建设的。』 『……这是大命令者建的?』 『依照我收集到的情报,大命令者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在计划这次的武装暴动了。虽然当初他是打算用核武器威胁世界,不过大概是因为得到了足以代替核武的剧场型患者,所以就提早启动计划了吧?』 『从很早以前就……?』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严密计划的基础上,也就是说,大命令者并不是发疯了,他很冷静。他现在依然还是世界最强的士兵啊。』 「森崎……你真的是太强了。」我看着蛋幕上的森崎,不禁小声呢喃。 他现在的装扮非常夸张。脸上涂满迷彩漆、额头上绑了一圈头带、腰上挂着许多手榴弹与手枪、外套的口袋全部装满来福枪的弹匣、右肩背着来福枪、左肩扛着轻型机关枪、甚至背上还背着对战车火箭炮与重型机关枪。当然,那些全部都是假的,似乎是结衣同学要求的装备。 我再重申一次:『合金谍影』是以「不杀」为基本模式的潜入型游戏,所以说,玩家必须要谨慎行动,尽可能不要被敌人阵地中的巡逻人员发现才行。 但是,结衣同学的玩法实在太夸张了。这与其说是「合金谍影』,还不如说给人有一种在看『蓝波』或『魔鬼司令』的感觉啊。 简单讲,就是彻底的「搜索即破坏(search & destroy)」。 玩具闪光弹到处轰炸,巨大来福枪的射击火花一闪接着一闪地不断延续着。 『下一个,火箭筒!』结衣同学发出指示后,森崎就立刻做出回应。 这根本就是战场最前线了。看来木村先生他们的预测非常正确,设置在各处的火药不断发出强烈的闪光。 而且让人头痛的是,研究所的人们居然也非常入戏地叫着: 『我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啊!』 或是—— 『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去吧!』 或是—— 『还有人在母国等待我回去!我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啊!』 或是—— 『我准备要结婚了啊!』 等等的,拼命乱插死亡旗。而结衣同学也一个不漏地通通回收了。 也有一些比较有创意的像是: 『我打算要继承老家的面包屋啊,差不多该让老妈轻松了。』 『后天是我妹妹的生日,我已经买好礼物了啊。』 或是—— 『我已经无处可归了,你也陪我下地狱吧!』 等等。 甚至还有人搞不清楚状况地大叫着: 『这颗星球由我来守护!』 透过荧幕看着结衣同学行动的真由小姐笑了。 「研究所可没有二阶级特进呀。」 她开着玩笑,喝了一口茶。而就在她接着说道:「真是太胡闹了。」的同时,位于结衣同学跟森崎旁边的火药忽然爆炸。似乎是负责大道具的保安者失误了。 「笨蛋!」真由小姐大叫一声。 『危险!』 森崎叫着,并且将结衣同学的身体压到地面上。因为背部用力摔在地上的关系,结衣同学忍不住咳了一声。 飞散的火花落在森崎的背上,让他的衣服被烧焦了。 监控室里「哦哦!」地发出欢呼声。刚才森崎的行动确实很帅气,那不是什么演技,而是他真的挺身拯救了一名少女啊。 『沙漠之鸦,你没事吧……?』森崎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 『没、没事。』结衣同学则是呆呆地回答他。大概是因为在一时之间无法掌握状况的关系吧?不过她立刻回过神来,大叫着:『摩天楼之犬!你那身伤是?』森崎把身体从结衣同学身上移开,仰天倒在地上。 『乌鸦,看来……我只能到此为止了。你别管我,先走吧。』 『那怎么可以……!我不能让你犬死(注:日文,意为「白白丧命」。)在这种地方啊!』 『犬死……吗?那正适合我,毕竟我的代号可是摩天楼之犬啊。』 『别说笑了!』 结衣同学跪在地上,抱起森崎的上半身。 『你可别误会了,我确实就是想要 犬死啊。』 森崎得意地笑了一下。他的呼吸非常急促,不过那应该不是什么演技吧?毕竟他刚刚背着那么多东西还全力奔跑,体力一定消耗得很严重才对。 结衣同学默默地皱起眉头。 『狗是可以帮上人类的忙的。像警犬、导盲犬、牧羊犬、看护犬,狗可以为人们帮上许多的忙,有时候甚至可以保护人。所以说,我保护了你,犬死并不是白白丧命啊。』 『可是……我终究只是一只沙漠之鸦,我的全身黑漆,是死亡的象征。就是因为我,害你现在……』 『没错,你是沙漠之鸦。那是英雄——大命令者给予你的荣誉称号啊。』 『是最差劲的昵称呀。』结衣同学自嘲地嘀咕了一声,而森崎则是摇摇头。 『我一直都没对你说,真的很抱歉。其实我已经察觉到了,「沙漠之鸦」的真正意义。』 『……咦?』 『沙漠,暗示的是沙漠之国——埃及。而在埃及,乌鸦是太阳的象征。没错,是人们的光明来源。而且你实在太无知了,乌鸦并不是只有黑色而已,也有白色的乌鸦啊。你就是闪耀着白色光辉的乌鸦,是人们的希望。』 就在这时,扮演士兵的职员出现在那两个人眼前,大叫了一声:『发现敌人啦!就在这里!』他们大概是判断如果不接应一下结衣同学的话,故事会接不下去吧?结衣同学哂了一下舌头。森崎则是大吼了一声:『去啊!沙漠之鸦!』 『可是……』 『你想要让我的死白费吗!你要活下去!活下去,见大命令者一面啊!用你那双雪白的翅膀翱翔于这片战场中吧!』 结衣同学于是做好了觉悟,点点头留下一句:『一直以来,谢谢你……我不会忘记你的。』后,拔腿奔驰。 『飞啊!飞向高空!飞舞在沙漠中饥渴的人们头上,指引出充满光明的未来吧!拯救这个世界啊,沙漠之鸦!』 森崎对着结衣同学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叫着。他的声音想必一定有传到结衣同学,不,沙漠之鸦的耳里吧? 顺道一提,刚刚那全部都是即兴演出。在原作中,《摩天楼之犬》是不会死的。比起我,森崎更适合去当演员啊。 「仲西,差不多该走了。快要到我们的登场时间啦。」青井催促了我一下。 于是,我跟青井便前往宿舍的最上层——结衣同学的房间了。 在原作中,决战的场面本来应该是《丛林之鸦》对《摩天楼之犬》、《大命令者》对《沙漠之鸦》才对。可是,扮演摩天楼之犬的森崎现在却因为突发状况而退场了。 事到如今,也没时间让我们重写剧本。我只能跟森崎一样,靠即兴演出一决胜负了。 在回荡于走廊上的脚步声中,我的心里闪过了一阵不安。我有办法顺利完成任务吗?都准备了如此盛大的舞台,可是如果到最后的最后,全部都在我的手上功亏一篑的话,大家一定不会饶过我吧? 十分钟后,结衣同学就现身在决战场上了。她踢破门板,跃身滚进房间里。因为青井早已猜到结衣同学会采取的行动,所以其实有预先稍微把门板打开。毕竟以一名少女的脚力是不可能踹破上了锁的门,而且要是因此让她受伤的话也很不妙。 我、青井与结衣同学在房间中面对面站着。 「告诉我,大命令者,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这是为了维护和平与秩序啊。」青井代替我回答。 「我没有问你!」结衣同学怒斥着。 「如果你想跟大命令者对话的话,先打倒我再说,沙漠之鸦。」 「原来如此……你就是《丛林之鸦》吗?」 「没错,同时也是大命令者的爱人。你早已经被抛弃了,居然还恬不知耻地现身在过去男人的面前,你也真是太没节操了。」 结衣同学的太阳穴跳动了一下。她大概是真的在生气吧? 「把我叫来这里的,就是大命令者。这是他已经对你感到厌烦的证据呀。」 「唉呀,很可惜,把你叫来这里的人是我。因为我知道你现在还依然在追逐着大命令者的影子,所以就想说要给这只难缠的母狐狸一点教训呀。哦哦,你好像至少也是被叫做『乌鸦』的对吧?真没办法,就姑且让你升格为母乌鸦吧。」 结衣同学朝我狠狠瞪了一眼。她的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奇怪?这故事会不会改太多了?这种展开真的没问题吗?或者应该说,这是什么肥皂剧啊?『合金谍影』到哪里去了? 「大命令者,她说的话是真的吗……?」 就在我烦恼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青井对我小声说道:「配合我一下。」 「是啊,全都是真的。」 我好像听到「噗哧!」一声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接着结衣同学默默把枪架起来,而准心瞄准的好像就是我的样子。 青井为了保护我,站到我跟结衣同学的之间。 紧接着,一声干裂的声音响起,青井当场倒在地上。 「青……不对、丛林之鸦?」 我单脚跪下,扶起青井的上半身。 不妙。还是整理一下状况吧。 结衣同学用枪口指着青井。接着发出一声干裂的声音。青井倒下来了。 好,我懂了。刚才应该是青井被结衣同学开枪打到了吧?这偷袭实在太过分了。 青井把脸靠向我,小声说道: 「刚才那一击,就让我受到致命伤了。我陷入生命垂危的状态。」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我小声回问她。 可是,青井给我的答案却跟我的问题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居然把双手绕到我脖子上,说着: 「呐,大命令者,在我死之前告诉我吧,我跟沙漠之鸦,你究竟真正爱的是谁?」 「…………」 「…………」 现场陷入一片寂静。青井并没有再对我发出指示。 「……我该怎么回答才好?」 我再也按掠不住,而小声问了青井一声。 「照你老实的心情回答就行了。」 「老实的心情?」 「穗高结衣跟我,你喜欢谁?」 搞什么?你在说什么啊?这跟那是两码子事吧?在这种紧要关头跟我胡闹,也只会让我困扰而已啊。 「那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吗?」虽然我这样回问,但是青井却无视我了。 再说,青井因为《幻想世界的诡局》的影响,到现在也依然还把自己当成是男的才对。难道这是在问我:爱情跟友情,哪边对我比较重要吗?还是说,她真的是想知道结衣同学跟青井,我究竟是对谁抱有好感? 我彻底陷入混乱了。 微微抬起头,就看到结衣同学也认真注视着我们。看来她也在等我回答的样子。不妙。 这是什么极端的二选一啊? 要是我答错的话,一切都会完蛋的。 冷静想啊。只要冷静下来,一定可以看到答案的。 结衣同学跟青井,我究竟喜欢谁? ………… …… 嗯,不行。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啊。 青井用力握了一下我的右手。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盛大的误会。这是青井等不下去而对我做出的暗示。 也就是说,答案是—— 「丛林之鸦,当然是你了。」 说着,就在我伸手摸向青井的头的同时,听到「噗哧!」一声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这不是什么譬喻,我是真 的听到了。 「这个叛徒——————!」 结衣同学大叫一声,抱起火箭筒朝我殴打过来。我赶紧当场站起来,并偶然发现以前结衣同学称作《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的红色玩具球棒,于是立刻将它握到手中。 接着我用球棒勉强把迫到眉睫的塑胶火箭筒挡下来了,她根本搞错火箭筒的使用方式了。而且这把火箭筒还颇大支的,我要是真的被它击中头部的话,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冷、冷静、冷静下来啊,沙漠之鸦。」我颤抖着声音说道。 「这状况叫我怎么冷静下来呀——————!」可是结衣同学却对我如此大吼。 她用手上的火箭筒全力往我的侧腹部一挥。于是我只好赶紧往身后一退,勉强躲过她的一击。 不妙,这样下去我会被她杀掉的。我必须要想办法把话题岔开才行。 「等等,沙漠之鸦,你不想听我说明为什么我会做出这种行动吗?」 「谁管你呀!那种事情现在根本就不重要了!」 ——不不不,这在合金谍影3里面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啊。 我眼角的余光偶然看到躺在地上的青井微微颤抖着身体。看来她是在憋笑的样子。 ——居然在这种时候给我发动你最擅长的胡闹啊?别开玩笑了,事情变成这样,你是要我怎么收拾啊! 现在的状况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了。 结衣同学用火箭筒连续攻击,而我则是拼命闪躲。然而,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被逼到房间的墙角,无处可躲了。 「结衣同学,请住手吧。这样下去真的不妙啊。」 我因为太慌张而不小心说溜嘴,完全忘记角色分配,竟叫出她的本名了。 「结衣同学……?」结衣同学忽然停下动作。「那是哪个女人?」 就是你啊。可是我也不能这样回答。 「跟大命令者是什么关系?」结衣同学又接着逼问。 结衣同学跟大命令者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我也不能级续保持沉默啊。 那么,我跟结衣同学又是什么关系?就算我努力沉思了一番,却依然还是得不出答案。 耐不住沉默,脑袋又一片混乱。 「年纪比我大的女人。」 结果我就这样说溜嘴了。 「这次又是年纪大的呀——————!」 结衣同学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火箭筒直接击中我的脑门,让我全身瘫软下来。意识渐渐变得昏暗。 在最后, 「……每次战争的最后,留下的总是空虚呀。」 我听到结衣同学如此的呢喃声,正想着「这女人……」的时候,就完全失去意识了。 空想病就是这样的一种疾病。 发作结束后的隔天,我一看到青井出现在讲堂,便立刻向她逼问: 「你最后那个是什么意思?」 「最后那个?」 青井耸耸肩膀。 「不、要、装、傻。」 我用尽全力摆出|张可怕的表情,凑近她的脸逼问后,青井只好苦笑着回答:「最后不是解决了吗?」 「我只觉得你无缘无故把事情变得复杂了而已。」 「说得也是,我确实是刻意让故事变得复杂了。」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青井把书包放到桌上,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不是想当演员吗?所以我就想说要稍微锻链你一下啊。我想那种程度的突发状况,对你而言应该足够了。而事实上,穗高结衣的发作也确实被抑制下来了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当演员了? 接着,迟到前一刻才现身的森崎胡说八道了一句:「昨天真是愉快啊。」我看这家伙才真的是天生的演员啊。 顺道一提,刚才结衣同学寄了一封简讯给我,说她今天要请假。 她现在应该正把脸埋在枕头里惨叫吧?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老师走进讲堂,开始上课了。 传说于是继承 完 bad medicine 我瞥了一眼缓缓升起的太阳,慢慢喝了一口咖啡。 后期的考试结束后,第三学期也快要结束了。仔细回想这一年来,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每天都过得很热闹又新奇,而现在当我感慨地回忆那些日子,也觉得其实我过得还算愉快。我想这一年来的回忆,应该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中吧? 然而,我也有一种预感,明年我应该会遇上更夸张的事情也不一定。 所以说,偶尔让我像现在这样悠闲地享用早餐、过过片刻的平稳时光,应该也不为过才对。 坐在餐桌对面的姐姐嘴上咬着吐司,静静看着报纸。 真是安稳的早晨。就在我期待着今天可以一直享受这样的心情时,门铃响了。 「嗯?这么早的时间,是谁呀?」姐姐准备站起身子。 「啊,没关系,我来接就好。」 对讲机就设在我背后的墙壁上。 当我看到荧幕上显示出公寓入口的画面时,全身就惊讶得僵硬起来了。 「景,怎么啦?」 「哦……哦哦,没事没事,好像是按错门铃了。」我对一脸讶异的姐姐如此回答后,决定当作没看到刚才荧幕上的东西,而赶紧开始准备去学校的东西了。 ——为什么那家伙会在这里? 我忍不住这样思考着。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是生命面临危机的小动物一样。而舔着舌头准备捕获猎物的猎人,现在正逼到我的眼前来了。 门铃又再度响起。 「又来?」姐姐说着,便走向对讲机。于是我赶紧出面制止。 「不可以接。绝对、不可以接!」 姐姐「哈哈——」地露出有点愉快的笑容,「穗高同学?」地问了一声。「干么?让我见到你女朋友有那么丢脸吗?」 姐姐彻底严重误会了。 现在显示在荧幕上的人,比结衣同学还要糟糕好几倍啊。 「不是啦,你看。」 姐姐看到公寓入口的画面,歪了一下头。 「谁呀?」 「梅莉·波特曼,美国中央空想病研究所的所长。姐姐你应该也有听真由小姐说过吧?」 「哦哦,这孩子就是呀?真的是个小孩子呢。」姐姐说着对我而言根本无关紧要的感想后,露出顽皮的笑脸。「好可爱的小孩子,真想养呢。」 「那家伙是戴着可爱面具的恶魔。之前她可是曾经一度想要把我抹消掉啊。」 「要是真的变成那样,你就以野中空的身分在美国过活不就好了?对我来说,一个人住也比较轻松呀。」 真是一句让人不禁怀疑姐弟之情的台词。希望她只是在开玩笑。 「她应该是来找景的吧?」 「我想也是。」 「不见她吗?」 我非常刻意地叹了一口气,尝试要让姐姐理解这个迫在眉睫的紧急状况。 「那家伙对我来说,就跟杀手是一样的啊。上次的事情结束后,她可是还刻意留了一张纸条瞢告我:『报复还没有结束』喔?没有人会笨到把想要取自己性命的刺客迎接到家里来的。」 「你想太多了啦。」 这才不是想太多。或者应该说,想多一点才好啊。 就算想得再多,那家伙设下的陷阱应该还是会超乎我的预想之外吧?上帝究竟是为什么要把知识跟智慧给予那种恶劣的家伙啊? 可是,姐姐却轻轻绕过我的身体,擅自按下开门钮,还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请进来吧。」 「你、你……你擅自做什么?」我颤抖着声音质问姐姐。 「不可以对那么小的小孩子那么无情啦。」 梅莉在她亲祖父的计谋之下,虽然有着像小孩子的外表,体内却混杂着聪明老人的精神。可是,现在也没时间让我说明那种事情,而且我也听说姐姐已经从研究所那里多少知道梅莉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了。 我呆然地透过荧幕看着梅莉穿过公寓自动门的样子,接着眼角瞥见姐姐正迅速地在准备出门。 「那我先出门啦,麻烦你收拾餐具和上锁门窗罗。」 「已经要出门了?这么早?」 姐姐每次都是过了八点才会出门,而现在才七点半而已。 「我今天要早点到呀。」 「化妆呢?」我看着还是素颜的姐姐问道。 「我去公司再化。」 首先,她说要早点到公司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过没化妆就出门的经验。就算她遇上必须要早点出门的日子,也会提早起床,提早完成早上要做的事情才对。 她大概是察觉到事情会变得很麻烦,所以就打算早一步离开现场吧? 「难得梅莉来了,姐姐你要不要跟她打个照面?」 「我跟她擦身的时候会稍微打声招呼啦。」说完后,姐姐就快步走出门。动作迅速得都让人要看傻眼了。她不只是把弟弟推入深谷,自己甚至不是站在高处眺望,而是当场开溜了。 不,我也不能就这样发呆啊,还是赶快逃出去吧。都面临生命危机了,也没必要去遵守抛弃我的姐姐说过的命令吧?在这种状况下如果还有人可以把收拾洗碗之类的事情放在优先的话,想必那个人要不是气魄盖世,就是单纯的笨蛋,要不然就是极度的恋姐情结了。 但是我以上哪一个都不是。 于是我抓起书包、安全帽跟机车钥匙,而正当我准备穿上鞋子的时候,玄关的门就被人擅自打开了。 接着,那个人从门后露出宛如恶魔般阴沉的微笑。 「仲西景,真髙兴又遇到你了。」 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说「又遇到」感觉很奇怪。 而且不可思议的是,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髙兴。背部还冷汗直流啊。 「一大清早有什么事?我可没听结衣同学或真由小姐交代过什么事情啊。」 梅莉耸耸肩膀,从鼻子笑了一下。 「我这次是私人来访,没必要特地去照会研究所的人吧?」 「我的住址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结衣毫不犹豫就告诉我了。」 看来结衣同学无法理解这个小丫头对我来说是人生最大的威胁啊。 「我可是从纽约千里迢迢来访的贵宾呀。你至少也泡杯茶给我怎么样?」 是你自己擅自跑来,居然还自称是贵宾,真的是太强了。 不过,想当然地,梅莉的背后站着五名块头高大的男子。梅莉在身为美国中央空想病研究所所长的同时,她本人也患有空想病,所以随时都会有保安者跟在她身边。从那些人壮硕的身材看来,他们应该同时也兼任研究所所长的保镖吧?要我一个人把包含梅莉在内的这些人赶回去,也实在太难了。 所以,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大家进到客厅来。 梅莉环顾了一下屋内,问道:「你双亲呢?」 「不在啦。」我这么回答后,梅莉的表情就微微黯淡下来,小声呢喃了一句:「……唔,这样啊。」 她心中大概是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而对我感到有些抱歉吧?不过,那完全是一场误会。我的双亲只是没有跟我们同居罢了,现在还依然健在啊。 自己这样说也很奇怪,不过我们家的家庭环境其实还颇复杂的,要对她一一说明也很麻烦。于是我姑且配合梅莉的误解,只对她说了一句「别在意啦」,然后打开蔚房收纳柜的门。 「我们家只有日本茶跟即溶咖啡,你要喝哪个?」 「咖啡。要加多一点牛奶跟砂糖啊。」 我早就猜到她会这样回答了。 「保安者们呢?」 不会说英文的我这样问梅莉。 「他们喝黑咖啡就好了。」 「了解。」 因为我家的餐桌是四人座的关系,剩下三名保安者就请到沙发上坐了。 我一边准备着咖啡,一边翻起眼珠窥视梅莉的脸。 她总不可能大老远跑到日本来,就只是为了喝一杯咖啡牛奶吧?我想她的目的应该是要对我进行报复不会错,可是这次她到底又要使出什么样的手段? 「梅莉,你到日本来做什么的?」 「来见你啊。」 从这家伙口中听到这种台词,我也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见了我要干么?」 「我特地准备了礼物要送给你。」说着,梅莉就露出微笑。也可以说是让人感到不舒服的奸笑。 「礼物?」 「我想那对你而言应该会很棒。」 「内容是什么?」 「别着急,一边喝茶一边慢慢说明吧。」 言下之意,就是她想快点喝到咖啡牛奶就是了。像这种不懂得忍耐的地方,就很适合这家伙的外表了。 我将咖啡牛奶递给梅莉,并且将其他杯子端到保安者们的面前后,坐到梅莉对面的座位上。旁边坐的是一名我不认识的黑人男性,斜前方坐的是一名我不认识的白人男性;后面的沙发上也坐着三名男性,而正对面则是曾经一度想要把我抹消掉的美国女孩子。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却有一种非常坐立难安的感觉。一大早情绪就陷入谷底了。 「然后呢?礼物又是什么?」 梅莉从包包中拿出一个塑胶制的可爱药盒,交给我,要我打开。 塑胶制的盒面上画着可爱的小猫图案,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药盒而已。 「里面该不会装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毒虫吧?」 梅莉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回答我:「我不会做那种像小鬼一样的恶作剧啦。」 于是我打开一看,里面装的又是怎么看都很普通的白色药剂。 「这是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内用药啊。」 这家伙到底是以为我笨到什么程度啊?那种事情我知道,我想问的是这到底是什么药啊。 「怎样的情况下要服用的?」 「你猜猜看。那是我做的。」 既然是这家伙做的,那就保证不是什么正经的药物了。不过,仔细回想一下过去的记忆,这家伙好像事实上也立过许多丰功伟业的样子。但是如果她做出的是什么正经的药物,应该也没必要特地拿给我,而是早早拿到学会上发表还比较说得通。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情不会错,那就是这个药—— 「既然是梅莉做的,那就是跟空想病有关的内用药吧?」 我用手指捏起一颗药剂,拿到眼前的高度。虽然说,就算我再怎么仔细凝视细部,也不会知道它的效用啦。 「到这边为止是正确答案。要服用看看吗?」 「我没有空想病啊。」 我忽然察觉到一件非常不好的预感,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你该不会是想要拿我做临床实验吧?」 我缓缓环顾了一下四周。要是被这五个人压制住的话,我根本就无从抵抗啊。梅莉嘲笑似地说道: 「怎么可能把这么珍贵的药给你这种人用啦?现在这个药生产出来的数量还不多,而且这就算让你服用了也不会有效果啊。」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果然,不是给空想病患者服用就没有效果的意思?」梅莉摇摇头。 「不,也是有可能给一般人服用的。」 这下我终于了解了。空想病关联的药物,而且也有可能给一般人服用,那么答案就只有两种可能。 「是为了现空混在症或是剧场型感染者的药吧?」 空想病患者或是有过剧场型感染经验的人,有时候会罹患一种被称为「现空混在症」的心理疾病。主要的症状就是没办法区别现实与幻想。 「前者的回答很接近正确答案了。这不是给剧场型感染者服用的药物,不过如果给一般的现空混在症患者服用的话,药效又稍嫌强烈了些。」 我喝了一口咖啡,问她:「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梅莉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在你身边就有两个例子吧?以现代的医学水准来说无法治疗的现空混在症患者。」 我短促地吸了一口气后,凝视梅莉的眼睛。 「幻想世界的诡局吗?」 当空想病患者引起发作的时候,如果周围的人对那名患者说出与幻想的根源部分互相矛盾的设定,就有可能会让患者的精神崩坏。这时,患者会发出强烈的特拉乌姆波,甚至将幻想出来的记忆深植在周围人的脑中。这种现象就称为「幻想世界的诡局」。 「你终于答对了。」 我不禁用双手撑在桌子上,站起身子逼近梅莉。 「能治好吗……?用这药物就能治好那两个人吗?」 那两个人——当然就是指青井晴,以及她的妹妹佳织小姐了。 佳织小姐过去曾经引起过幻想世界的诡局,而让自己的精神崩坏了。而当时就在佳织小姐身边的青井,则是因为暴露在佳织小姐发出的强烈特拉乌姆波之中,而被难以抹灭的幻想所支配了。那就是——自己是佳织的哥哥,这样的幻想。 「那是不可能的。」梅莉一副若无其事地回答道。而原本多少对这孩子的回答抱有期待的我,则是像个拽气的皮球般坐回座位上。 「你骗了我的意思?」 「我没有骗人。再说,你是笨蛋吗?幻想世界的诡局是神经突触的异常接合造成的记忆障碍,与被称为现空混在症的精神疾病两者合并的一种并发症,要是这样一颗药剂就能治疗的话,现在这世界上就不会有什么『记忆障碍』或是『精神病』之类的单字了啊。」 「那说到底,这个药到底可以做什么?」 「它可以抑制与舒缓这两种症状。虽然无法完全治疗,但是可以短时间内维持好转状态。」 「也就是说?」 「因为这也跟患者的体质有关系,所以我没办法提出很严谨的数据。不过至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回复正常的记忆与精神。」 「才一个小时?」 「唔,」梅莉点点头。「是最少一个小时。在我国的临床实验结果中,也有恢复原本的精神长达将近六个小时的案例。」 这不是非常棒的研究成果吗?虽然时间不长,不过却可以恢复自己原本的心啊。没错,即使药效的时间不长,却依然是很棒的一件事。 「不过,你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拿给我?」 「我刚刚不也说过了吗?在你身边不就有两个案例了?」 我这时才终于察觉了梅莉的目的。仔细想想,对这家伙来说,我是她要报复的对象,所以她不可能特地为我准备什么礼物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的想法依然是这么恶劣啊。 「也就是说,你的目的不是我,而是要拿青井跟佳织小姐来做临床实验对吧?」我把药剂放回药盒中,递回给梅莉。 「这种东西,我才不要。」 「我难得准备的礼物,你居然这么无情啊?」 「我不会为了满足你的功名心或协助你的野心,就让青井或佳织小姐暴露在危险之中。那不是可以原谅的行为。」 「你似乎误会了啊。」 「误会……?你还真敢说。」 「照你的个性,我可以猜 到你究竟在想什么样的事情。但是,至少也先听听别人说的话吧。听好了,这药物已经在前几天通过卫生及公共服务部的认可了,根本没必要到现在还做什么临床实验。在美国,应该很快就会加入患者的处方塞之中了。」 「既然这样,日本的厚生劳动省也迟早会认可处方吧?」 梅莉冷静地摇摇手。 「在日本国内,有体验过幻想世界诡局的人只是少数而已吧?所以到最后,她们迟早也会以治疗的名义接受临床测试的。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可是……」 「你或许不知道,日本的研究所跟制药公司在空想病方面,比起其他国家可说是很落后的。『特伦托』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特伦托?」 「听说是他们在偶然之下完成的药物。效果是短时间内抑制adm的机能。」 我在脑中反复思考了一下她所说的话之后,开口说道: 「那有什么意义吗?」 「基本上一点用处都没有。把难得的抗体无效化的药物,一点意义都没有。」 梅莉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后,凝视我的眼睛。 「然而,他们也有他们的尊严跟志气。所以搞不好,他们不会使用我做出来的药,而是打算靠自己的力量研发药物也不一定。那样一来的话,那些研发出『特伦托』这种废物药剂的家伙们,就会用『治疗』的名义让你重要的青井晴跟青井佳织服用他们所做出来的药了。」 「……怎么可能?」 「这就是现实啊。」梅莉冷淡地说。 我不禁陷入了沉思。没错,她们患有的疾病是比空想病还要稀有的病例。过去以来发生过的案例不多,所以为了治疗,她们本人势必会被叫去进行人体试验的。我忍不住深刻感受到,我把幻想世界的诡局想得太天真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 「这种事我没办法自己决定啊。这不是药事法什么的问题,而是如果让她们服用了这个药物,结果却因此让她们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话,我没有办法负起什么责任啊。」 「你就那么无法信任我吗?」 「不是那样。只是,药物跟人也有适合不适合的问题吧?就算对别人有效、在别人身上没有留下什么副作用,也不代表自己服用了就会有效、就不会有问题啊。」 「你说得很有道理。既然这样,我就证明给你看,至少在你眼前就有一个即使服用了那个药物也没有留下任何问题的患者吧。」 「……欸?」 我还来不及上前阻止,她就把药剂放入口中,用咖啡牛奶吞进肚子里了。 「药效是即时性的,很快就会有效果了。」 「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我就说我要证明给你看了啊。别担心,不会有问题的。毕竟我之前就有服用过了啊。」 对了,这孩子也是幻想世界的诡局下的牺牲者啊。 过了五分钟后。 一名纯真无邪而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就在我家大肆嬉闹着。 五名保安者必须全员上场来安抚她,真的是有够辛苦的工作。 「那个……梅莉妹妹?」 「什么事~?」一边在沙发上蹦蹦跳跳,一边露出如太阳般耀眼笑容的梅莉,跟平常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梅莉给人的印象总是只会露出让人不舒服的奸笑或是嘲笑,跟她现在这样真是差太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太年幼了。她的年纪已经十一岁,至少应该也能分辨是非,多少安分一点吧?不过,当我回想起那个从小在名为研究所的温室中长大,而在精神年龄上显得很低的结衣同学,就莫名接受了眼前的状况。 「欸欸欸,这是飞盘吗?」 她看着橱柜里的东西说着。 那是盘子。怎么看都是盘子,是美国也会有的东西啊。盘子这种东西在世界各国都可以看得到,已经十一岁的小孩要误以为是飞盘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我不禁怀疑那药物搞不好不只是会抑制病情,而且还会让精神年龄严重退化也不一定。 「呐,景,你要接好哟。」梅莉拿出一枚盘子说道。 「欸……?」 盘子逼近到我眼前,害我赶紧做出回避动作。紧接着就在我确认背后的同时,盘子摔落在木头地板上,伴随一声尖锐的声音而破碎了。 「你为什么不接呀?」梅莉一脸不满地说着,又拿出另一枚盘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忍不住慌了。 「这次要接到喔?」 「等等!你等一下,梅莉!」 梅莉呆了一下。 「为什么?」 「那是盘子,不是飞盘啊。」 梅莉看了一下盘子,然后「嘻嘻嘻」地笑了起来。 「你说这是沙拉?」(注:上一句的「那是盘子(それは皿だ)」与「那是沙拉(それはサヲダ) 发音相似,仅差在重音。」 重音不一样啦。我还来不及订正梅莉,梅莉又继续说道: 「这好硬,不能吃呀。而且沙拉不是对身体很好吗?可是这个要是吃下去的话会弄坏肚肚的。」 你说得没错。因为那不是沙拉,是盘子啊。 「这次一定要接到喔?」 我不禁摇摇头。这下只能想办法把话题扯开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的话,整个家会被她搞得乱七八糟的。 「梅莉,我必须要去学校了。」 「学校?」 「对,学校。」 说着,我就一手拿起书包,一手将盘子从梅莉手上拿过来,并且抱起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我的右手偶然碰到她小巧的胸部,于是梅莉凝视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然后抬头看向我。 「景色色。」 她害羞地笑了一下。 「可是,如果景说想看的话,我可以给景看哟。」 梅莉说着,就缓缓地开始解开衣服的扣子。 「哇————!等、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脱、不要脱啊!我没有说我想看啦!」 我赶紧制止她了。 「呿~又不会少一块肉。」 梅莉吐了一下舌头后,害臊地笑起来。 ——这个装早熟的小鬼。 话虽如此,我也没办法跟一个十一岁的小孩认真计较,于是只好微笑着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喔」,然后对保安者们打暗号,催促他们离开家门。 梅莉从刚才开始就尽做些平常没办法想像的行为。 然而,我依然还是难以相信那是药物所带来的作用。搞不好其实全部都是梅莉的演技,是她为了接下来要用某种方式陷害我所采取的一种手段也不一定。 而事实上,我就已经因此损失了一枚盘子啊。 于是,我决定要稍微试探一下梅莉。 在电车中,我对梅莉问道: 「你对人类的精神统和(iion)怎么想?」 「那是什么?」梅莉用天真的表情反问我。 「是一种非常痛的事情。」 接着梅莉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用害怕的语气说: 「我不要痛痛……好可怕。」 「这个『痛』不是那个意思啦。」 梅莉最后还是哭了出来,一边哽咽一边说着:「我不要痛痛。」 于是我赶紧摸摸梅莉的头,以温柔的语气安抚着她:「别怕别怕,我不会让你痛的啦。」 以前,当我对梅莉的祖父与她自己本身的野心——「人类的精神统和(iion)」提出否定的时候, 她变得非常激动。毕竟这孩子的自尊心很高。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这副模样。实在难以想像这是演技。 所以我确信了,那个药剂确实是有效果的。 同时,我不禁想到:如果这孩子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应该就可以像这样当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才对。 另外我也想到,用这个药剂的话,纵然只有一小段时间,不过或许可以让青井恢复她真正的心灵也不一定。 在校门口,我们遇上了一点麻烦事。 这间学校基本上是禁止外人出入的。 而在我的背后,包含梅莉在内有六名外人。所以想当然耳,我们就被警卫拦下来了。 我拿出我的学生证,姑且让警卫愿意放我进去了。可是,他依然用充满警戒心的眼神凝视着梅莉与保安者们。 「那些人是?」 「这孩子是我妹妹。」我将手放在梅莉背上说道。 「妹妹?」警卫眯起眼睛。 「是的,我们是异母兄妹。因为她母亲回去美国的关系,于是就将她托给我照顾了。」 「那后面那五个人呢?」警卫问。 「是我哥哥。」 「哥哥?」 「是的,我们是异父兄弟。」 警卫环起他的手臂。 「还真是复杂的家庭环境啊……你以为我会相信?」 ——我想也是。 这些人当中包含了欧洲系、非洲系、亚洲系跟美洲系的人种,也就是说我们的父亲或母亲至少要换过三次,要不然「异父兄弟」这种谎根本不可能通用。再说,保安者里面年纪最大的,光是外观看起来就有五十岁上下啊。 于是我抱起梅莉的身体,拔腿跑向校内。 「啊,你等等!」背后传来警卫的声音。我虽然想要装作没听到,可是如果这孩子在保安者们不在的状况下发作的话,就麻烦了。 保安者们被大量围上来的警卫们拦在校门之外。 而梅莉则是抬头看向抱着她的我,害羞地笑着说: 「真是的,景真的好色哟。」 不管是用药前还是用药后,在这方面都依然是个无可奈何的小鬼啊。 我拿起手机,联络立川研究所的真由小姐。 她立刻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你会打电话来还真是难得呢。』 于是我向真由小姐说明了除了药剂以外的事情,并且请求她的支援。 『为什么波特曼所长会在日本?』 「听说是私人行程来玩的。而我被迫要跟着她,真的很困扰啊。」 『那个人真的是……有够会找麻烦的。』 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一阵叹息声。『唉,算了。我会联络校方的。』 五分钟后,全员的入校许可就下来了。研究所的应对速度依然是这么快。 就在我们走向讲堂的路上,我忽然想到了一个疑问。 梅莉因为她祖父刻意引发的幻想世界的诡局而被移植了她祖父的精神。 那么,在服用了新药之后的这段时间中,难道她祖父的精神就从梅莉的体内消失了吗? 再说,所谓的「精神」又是什么?有人说过,一个人的自我跟感情终究只是脑内的电流讯号或是脑内分泌的荷尔蒙物质所形成的东西。 但是,在幻想世界的诡局中,这些东西并没有物理性地被移植到对方身上。 我虽然不相信「幽灵」这种东西。不过,难道特拉乌姆波可以移植一个人的灵魂吗? 还是说,其实被移植的就只有这孩子祖父的记忆跟知识而已,而她祖父的精神实际上已经跟肉体一起被消灭了呢? 这样想想的话,其实所諝「人类的精神统合」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了。另外,恐怕人类的精神统合就是像空想病的感染爆发一样的东西,所以万一弄不好的话,搞不好还会让每个人的自我遭到窜改也不一定。那样一来的话,就完全是本末倒置了。毕竟如果我不是以我的身分,而是以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永远生存在精神世界中,那就代表我的精神已经死亡了,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果然,特拉乌姆波暗藏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平常的梅莉头脑非常聪明,想必她早就已经得出一番自己的见解了吧? 等到药效退去之后,我就问问看梅莉的想法好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上天要让人、让生物面临无法逃避的死亡呢? 死亡究竟有什么意义?而只靠精神生存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人为什么会活着? 思考到这边,我就想起以前曾在书上读过,名留青史的哲学家有不少都是自杀身亡的,于是我决定不要再想下去了。 我们走进讲堂,青井跟森崎就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我跟梅莉,今井同学甚至看起来有点害怕。虽然说是演技,不过今井同学在上次结衣同学的发作中有跟梅莉对立过,所以应该是不太想要跟她有所接触吧? 身心俱疲的我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是我妹啦。」然后坐到座位上。 梅莉则是很有精神地向那三个人「你们好!」地打了声招呼。 青井把身体靠近我,表情看起来有点可怕。 「这是怎么回事?」 「啊……吃了点药……」说到一半我就立刻住嘴,改口解释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啦。」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波特曼所长都不可能变成你妹妹吧?再说,她那态度是怎么回事?」青井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就在我准备再度开口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震动。是结衣同学。 太好啦,得救了。 「抱歉,有电话。」 然而,这终究只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罢了。 「喂?」 『你今天能过来立川吗?』结衣同学劈头就用开朗的声音问道。 我喵了梅莉一眼后,回答她:「今天有点……」 『为什么?』她的声音一口气就变得不开心了。 「不……我也很想去结衣同学那边啊。只是,忽然有点急事。」 「结衣?」梅莉立刻做出反应,拉着我的袖子说:「欸欸欸,你在跟结衣讲电话吗?」 我用手遮住手机的收音孔,回答她:「嗯,对啊。」 「我也要讲电话。」梅莉开始兴奋起来。 「不可以——」我语气温柔地说服梅莉。毕竟如果让现在的梅莉跟结衣同学对话的话,我很容易就可以想像到会让事情变得很麻烦。 结果,梅莉便露出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别欺负小孩子啦。」森崎擅自胡说八道着。 不过我也不想要在学校里惹一个小女孩哭,所以只好把手机交给梅莉。 于是梅莉立刻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神,开心地对我说:「景,谢谢。我最喜欢景了!」 真的有够天真可爱。 但是能这样想也只是一时之间的事情。梅莉跟结衣同学愉快地聊了一下后,又把手机递给我。 「聊完了?」我问她,可是她却摇摇头。 「她说要我换给景听。」 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是怎么回事?』 结衣同学用充满怀疑的语气问我。 我因为没办法把药剂的事情说出口,于是只好装傻地回问她:「请问你在问什么?」 『再说,为什么梅莉姐姐会到日本来?我可没听说呀。』 「好像是来见我的样子……」 我这句话又是失言了。 结衣同学沉默了一段时间。 『我有听说过,一个人如果遇到巨大的精神冲击,有可能会让精神年龄退化。』 接着她忽然开始发表她的主张,然后叫我把手机换给梅莉。于是我又把手机递给了梅莉。 「嗯,我被景摸奶奶了。屁屁也有被摸,还被亲了!」结果梅莉一脸天真地用响遍讲堂的音量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青井、森崎、今井同学,以及讲堂中同学们的视线都一口气冰冷下来。 我赶紧把手机抢回来,挂断通话。 「喂,梅莉!你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因为我想捉弄一下景嘛~」梅莉天真无邪地说着:「可是摸胸部跟屁屁的事情是真的不是吗?」 「仲西,你……」 森崎小声说着。他的表情难得苍白起来了。 「我本来以为仲西同学喜欢的是森崎同学呀。」 今井同学开口说着有够麻烦的妄想。 青井则是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 「仲西,你那是犯罪啊。」 「不对啦!」 我忍不住大吼出来: 「我只是抱了梅莉而已!」 结果我这句话又加深那三个人对我的不信任感了。这时候我其实应该要说「抱起来」才对啊,看来我真的是慌了。 大家的视线都好冰冷,虽然梅莉是笑得很开心啦。 她就算精神年龄退化了,恶劣的个性还是不变。从本性上就已经彻底腐败了啊。手机又再度发出震动。是结衣同学寄来的简讯。 『立刻给我过来,全部招供。』有够可怕的。 为了解开误会,看来我还是现在马上到立川一趟会比较好吧? 「青井,我必须现在就到立川一趟。」 「去穗高结衣的地方?」 「对。另外,不好意思,在我回来之前,可以麻烦你照顾一下梅莉吗?」 「不要。」提出拒绝的不是青井,反而是梅莉。 「不行,我不能带你过去。」 「我不管我不管。」梅莉用力摇头。 「梅莉也应该知道吧?结衣同学是剧场型患者啊。不能让她跟其他空想病患者接触的。」 「是感染爆发对吧?爷爷有说过哟。可是我没关系,要是觉得快要发作了,我就会立刻离开结衣的。」 「那种事情真的能办得到?」 「景就算想去厕所,也可以稍微忍耐一下对吧?就跟那个是一样的。」 「……可是结衣同学每次都是突发性的啊。」 「好像是只有我跟爷爷可以忍耐发作的样子。我很厉害吧?」梅莉挺起胸膛。 这么说来,在平常的时候,这孩子好像也有说过她可以抑制发作的样子。 「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 要是把梅莉留在这边,让她继续胡说八道下去的话,我也会受不了。看来现在我也只能相信这孩子说的话了。 我们在校门口与保安者们会合,接着坐电车来到立川。 按下结衣同学房间的门铃,就从里面传来「进来」一声,非常低沉而恐怖的回应。我打开房门,便看到凶神恶煞的结衣同学环着手臂,站在房间里等着我们。 「结衣!我好想见你呀!」 梅莉跑到结衣同学面前,张开双手抱住她的腰。 结衣同学则是轻轻摸着梅莉的头。 「我说,梅莉姐姐,你能不能详细告诉我你到底被景做了什么事?」 于是梅莉开始对着结衣同学鬼扯起来了。 说的尽是「衣服被脱掉」啦、「全身都被摸了」啦,之类的事情。 结衣同学的脸因为怒气而渐渐泛红,甚至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最后她还眼角泛着泪水,对我大叫: 「给我滚出去!这个萝莉控!」 我一直以来过的都是非常正经的人生,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一天被人骂作是「萝莉控」啊。 「结衣同学,请等一下。刚才那全都是胡扯的啊。」 一颗枕头击中我的头部,代替了结衣同学的回答。 「我不想听萝莉控解释!」 她已经完全失去冷静了。看来现在应该没办法让她安抚下来了吧? 我在结衣同学丢过来的坐垫、杂物等等枪林弹雨中,赶紧拉着梅莉的手逃出房间。伤心欲绝的我,坐在研究所大厅的沙发上,稍事休息。真是太糟了。继续陪梅莉玩下去,也只会让我更加不幸而已啊。 而梅莉本人则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大厅电视上转播的地方赛马实况。 紧接着,她就大吵起来:「我也要!」 「要什么?」我的声音听起来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疲惫。 「我要当骑师,景你来当马一」 我立刻当场拒绝了。 梅莉听到我的拒绝后,扭曲表情、涌出泪水,一脸恳求似地看着我。 ——饶了我吧。 想哭的人是我好吗? 不过,现在的梅莉虽然个性有些扭曲而且任性,但是其实是很天真而纯粹的。这就是梅莉原本真正的样子。我也不能惹她哭啊。 可是,我也不想当什么马,于是就尝试拜托她的保安者了。 「偶听不董日本话。」结果他居然用充满说服力的僵硬日文回答我。我只好无可奈何地趴到地板上当马了。 「来,给你骑啦。」 梅莉开心地跨坐到我的背上。 面对天真无邪地对我又是「右转」又是「快点」地发出指示的梅莉,我只能老老实实地顺从她。而她一点都没有玩腻的迹象,害我在研究所内整整爬了半个小时。 这时,我们偶然在走廊上遇到了真由小姐。她看到我们的样子,惊讶地睁大眼睛。 「你、你们在做什么呀?」 「没事……请不要问我。」 「这……这样呀?」 真由小姐一脸困惑地留下一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再联络我喔。」然后向梅莉敬了一个礼,消失在走廊的深处。 不久后,就在我的膝盖开始感到疼痛的时候,后脑杓忽然传来一阵痛。是跨坐在我背上的梅莉敲了我的头一下。 「欸?梅莉妹妹,怎么啦?」 「不要加什么『妹妹』。」梅莉一脸不悦地说着。 这变化也太剧烈了。 「……难道说,是药效退了?」 「没错。」 她的口气一如往常地傲慢。「话说回来,这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轮得到你来说吗? 「我说,梅莉啊,已经够了吧?能不能从我背上下来?」 「我知道。」梅莉冷淡地说着,就从我背上下来,用手拍一拍裙子上的灰尘。「然后呢?这状况是怎么回事?」 「是梅莉你要我做的啊。你不记得了?」 「我不是说过在药效发作期间是不会留下记忆的吗?我刚才是什么感觉?」 「感觉非常开心啊。」 「这样?早知道就录影下来了。」 梅莉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在微笑,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确认时间。现在应该还赶得上最后一堂课才对。 「我要回去学校了。」 「不要紧。我也跟你过去吧。」 饶了我吧。 「你不能去其他地方杀时间吗?」 梅莉拨了一下后发。 「你不想要那个药了吗?它确实有效,而且如你所见,我也证明了它不会有害了 吧?」 这么说也对。因为发生太多问题让我差点忘记了,不过今天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那个啊。 于是我决定回到学校,让青井试试看那个新药了。因为毕竟不会留下记忆,对人体也没有影响,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只是一时之间的事情,不过我希望青井可以恢复本性,过过属于她的时间。 我想做的这件事,或许是对青井的情人——咲小姐的一种背叛行为也不一定。 纵使如此,我还是希望青井能够以真正的身分过活、谈恋爱啊。 当我回到教室的时候,没看到森崎跟今井同学的身影,只看到青井一个人而已。 「另外两个人呢?」我问她。「到广场去打电动了。应该快要回来了吧?」青井回答。 现在就是好机会。 于是我从药盒中拿出药剂,递给青井。 「这是什么?」 青井看着那颗药剂,不可思议地问道。 「听说是可以让adm增强的药剂。是梅莉给我的。」 「波特曼所长给的?」青井猫了一下梅莉的脸。 梅莉则是一脸轻松地点点头。 「那是梅莉研发出来的。」 「强化adm有什么意义啊?」青井耸耸肩膀。 「你想想看,演员不是一种很危险的工作吗?如果在完结发作的过程中失败的话,搞不好就会被卷入幻想世界的诡局里啊。可是只要服用这个药,虽然只有短暂时间的效果,但是听说甚至可以耐受幻想世界的诡局所发出来的强烈特拉乌姆波啊。」 「哦?那还真是厉害。真不愧是波特曼所长。」青井深感佩服地说道。 「这似乎已经通过美国保健机关的认可了,所以我想应该不会有奇怪的副作用才对。」 「这是对制造出特伦托的日本进行的一种讽刺吗?」她笑着,就从书包中拿出矿泉水,把药吞下去了。 「听我说听我说,景哥哥。我画了景哥哥的脸喔,你看你看。」 青井露出一脸天真的微笑,用双手拿着画了速写画像的笔记本,亮在我的眼前。 她吞下药剂后过了不久,样子就越变越奇怪了。 简单说,就是跟刚才的梅莉一样,变得非常年幼。她现在甚至在笔记本上开始作画起来了。 「梅莉,你做出来的新药应该完全就是个失败作吧?」 我瞥眼看向梅莉说着,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代表青井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了吧?」梅莉淡泊地回答。 怎么想这都不会是青井本来的个性啊。 「我说,景哥哥,你要认真看呀!」 青井闹别扭地说完后,忽然露出一脸不安的表情,伤心地说: 「还是说,我画的画很差?」 我不禁感到错愕了。 青井刚才是用「watasi(我)」称呼自己的。这就证明她恢复了身为女性的自觉啊。 也就是说,这年幼的青井确实就是她原本的样子了吧? 「不、不会啦,画得很棒喔。」 我虽然对青井露出微笑,可是其实内心非常动摇。 青井则是立刻露出开心的表情。 「真的吗?」 「真的啦。」 现在青井的精神年龄跟佳织小姐差不多。也就是说,难道她平常的个性是幻想世界的诡局所创造出来的吗?还是说,她只是因为对佳织小姐抱有罪恶感,所以才刻意表现得很刚毅呢? 「那我要奖赏。」青井把脸贴近我。 「奖赏?」 青井把食指放在下巴上,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开口说道: 「我想去游乐园。」 太乱来了。 「快要开始上课了,不行啦。」 「不管,我要去我要去。」青井大吵大闹起来,让教室里的学生们都把视线集中到我们身上来了。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安静一点,好吗?」我轻声细语地说服着青井。不妙,她简直跟结衣同学还有梅莉一样难对付。虽然讲这种话很不正经,不过我忍不住觉得青井的幻想世界诡局还是不要治好会比较好。 「嗯,那我就安静一点。」说着,青井就把文具收进书包里了。 接着,我们坐着电车来到市内的游乐园。当然,梅莉也跟着我们过来了。 对现在的青井不能期待有什么付钱的能力,所以只好由我出钱买票。太阳早就已经开始下沉了。 青井不想坐云霄飞车之类的刺激游戏或是鬼屋之类的设施,连摩天轮之类要爬高的东西都感到害怕。所以剩下能玩的游乐设施实在有限。 而梅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带着保安者们玩旋转木马去了。 话说回来,真是累人的一天啊。大概是因为我眺望着跨在马上的梅莉、想着这种事情的关系,而迟迟没有发现到青并正凝视着我的脸。 「什么事?」 我问青井,于是她微微染红了脸颊,声若蚊蚋地回问我: 「景哥哥……喜欢我吗?」 「欸?哦哦,当然喜欢啊。」 「真的?」 「真的啦。」 「那……亲我。」 说着,青井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而我则是呆滞地看着青井的脸。 很明显可以感受到我的心跳正在加速。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再说,梅莉就在我们眼前啊。 正当我感到犹豫不决的时候,青井又对我小声呢喃: 「快点啦……梅莉姐姐快要回来了。」 我的理性彻底粉碎,忍不住伸出双手,轻轻抓住青井的肩膀。 「青井……」 她的脸慢慢靠到我的眼前—— 「青井,到此为止,已经够了吧?」 咦? 什、什么? 仔细一看,旋转木马不知不觉间已经结束,而梅莉就站在我们面前。 「因为调侃仲西很愉快啊。」 青井推开我的身体,露出微笑。 「欸?这是怎么回事?」 脑袋混乱的我小声问道。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了。 「其实那只是普通的感冒药而已啊。」 梅莉戳了我的肚子一下。 「要是没有经过正式手续就开新药给病患服用的事情曝光的话,我的立场也会变得不保啊。你真的以为我会做那种愚蠢的事情吗?不过话说回来,青井也真不愧是个演员,以即兴演出来说确实很了不起。」 我终于知道我又被骗了,而不禁茫然若失起来。 没想到梅莉那些行为全部都是演技。这已经不只是让人感到惊讶的程度,甚至会让人感到恐惧啊。 「我倒是马上就察觉了。」青井笑着调侃我。『说什么,短时间内增强adm』,要撒谎也未免太差劲了。而且周围根本就没有剧场型的患者,是要怎么验证效果啊?这种事只要想想就知道吧?」 青井说得一点都没错。 「今天可以看到仲西让人愉快的样子,我很高兴啊ul梅莉语带讽刺地说着。 简单来说,我只不过是被耍了而已。 『报复还没有结束』。 她还真的是言之必行啊。 「我说你啊,太容易让人抓到机会了啦。稍微振作一点行不行?就是因为你那个样子,所以才会到现在还被佳织当成年纪比她小的人看待啊。」被青井补了最后一刀,让我瘫软地跪在地上了。 说得没错。本来的青井是不可能那么年幼 的。她总是比我还要高明啊。 那之后,我跟梅莉来到一间家庭餐厅,青井则是说着「我跟佳织还有约」就回家了。我总有一天要想办法回敬她一成才行。 梅莉「呼呼」地对着咖啡欧蕾吹气后,开口说道: 「再说,就算我真的研发出新药了,也不会给别人服用的啊。顶多就是自己拿来尝试罢了。」 「为什么?」 「因为那太残酷了。」 我不禁凝视着梅莉的脸,而她的表情并没有变化。 「……残酷?」 「你想想看,如果能够回复原本人格的时间只有短短一个小时的话,要是让患者知道这件事,你觉得他会做出怎样的行动?」 我沉思了一段时间。 「我听说在日本的诡局被害者当中,也有遗忘自己伴侣的人。如果我是站在那个人的立场,应该会想要趁药物还有效果的时候,去见自己的另一半吧?」 「但是一个小时之后就会再度遗忘啊。」 梅莉轻轻咳了一下后,继续说道: 「一个小时之后,自己又会变得不是自己了。甚至连自己最重要的对象都会遗忘。你不觉得那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就是一种死亡,是精神上的死亡啊。让自己的人格被窜改成另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 梅莉说得一点都没错。 于是我陷入了对空想病的沉思之中,甚至忘了就在我眼前的梅莉。 不久后,我接到了结衣同学的联络。 对了,我必须要解开误会才行啊。 当我按下手机的通话钮,就听到结衣同学用低沉恐怖的声音说道:『你应该跟梅莉姐姐在一起吧?把电话交给她。』 我的脑海中只浮现了不好的预感而已。 「不,那个……」 『不准跟我多嘴!』 我被她怒吼了一声,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了梅莉。 看来,梅莉对我的报复行动还没结束的样子。 简单讲,就是她又再度对结衣同学开始说明了一些鬼扯的事情。照梅莉的说法,对我而言的梅莉似乎就只是发泄性欲的对象罢了。 我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了。 到最后,我花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才解开了结衣同学的误解。 顺道一提,在那期间我被她骂了上百次的「萝莉控」。 bad medie 完 后记 诚挚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本田诚。 请恕我谈谈私事。前几天,我重新申请了整整两次的驾照。 这次是「重新申请」,而不是「重新领照」。 简单讲,就是我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弄丢了两次钱包。精神上的冲击实在太大,让我彻底陷入自我厌恶之中了。 几经思考之后,我决定不是去寻找钱包,而是踏上寻找自我的旅程。可是在途中却接到负责编辑打来的电话,这才想到我还没有写这本书的后记,于是现在我正在静冈县的某个地方用手机写着这篇文章。 充当我旅途向导的前辈虽然建议我:「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迷糊作家路线当成自己的卖点怎么样?」不过被我郑重拒绝了。 话虽如此,但是我最近确实老是在搞砸事情,所以也无从反驳就是了。 季节已经进入十一月,在各种意义上都让我感到非常寒冷啊。 请各位读者保重身体,不要感冒了。还有,请大家注意不要弄丢钱包,或是忘记写后记之类的。 ……会搞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也只有我而已吧? 庭大人,这次也非常感谢您提供如此美丽的插图。我总是会抱着像眼前放着生日礼物的小孩子般的心情欣赏您的画作。 负责编辑大人,包含后记的事情在内,我总是为您添麻烦了,真的是感到非常抱歉。 最后。 阅读本书的读者们,以及参与本书出版的各位,本人谨在此致上最高的谢意。 期望搞丢钱包的事情只是空想病的发作。于旅途中致笔。  本田诚 诚挚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本田诚。 请恕我谈谈私事。前几天,我重新申请了整整两次的驾照。 这次是「重新申请」,而不是「重新领照」。 简单讲,就是我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弄丢了两次钱包。精神上的冲击实在太大,让我彻底陷入自我厌恶之中了。 几经思考之后,我决定不是去寻找钱包,而是踏上寻找自我的旅程。可是在途中却接到负责编辑打来的电话,这才想到我还没有写这本书的后记,于是现在我正在静冈县的某个地方用手机写着这篇文章。 充当我旅途向导的前辈虽然建议我:「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迷糊作家路线当成自己的卖点怎么样?」不过被我郑重拒绝了。 话虽如此,但是我最近确实老是在搞砸事情,所以也无从反驳就是了。 季节已经进入十一月,在各种意义上都让我感到非常寒冷啊。 请各位读者保重身体,不要感冒了。还有,请大家注意不要弄丢钱包,或是忘记写后记之类的。 ……会搞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也只有我而已吧? 庭大人,这次也非常感谢您提供如此美丽的插图。我总是会抱着像眼前放着生日礼物的小孩子般的心情欣赏您的画作。 负责编辑大人,包含后记的事情在内,我总是为您添麻烦了,真的是感到非常抱歉。 最后。 阅读本书的读者们,以及参与本书出版的各位,本人谨在此致上最高的谢意。 期望搞丢钱包的事情只是空想病的发作。于旅途中致笔。  本田诚 诚挚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本田诚。 请恕我谈谈私事。前几天,我重新申请了整整两次的驾照。 这次是「重新申请」,而不是「重新领照」。 简单讲,就是我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弄丢了两次钱包。精神上的冲击实在太大,让我彻底陷入自我厌恶之中了。 几经思考之后,我决定不是去寻找钱包,而是踏上寻找自我的旅程。可是在途中却接到负责编辑打来的电话,这才想到我还没有写这本书的后记,于是现在我正在静冈县的某个地方用手机写着这篇文章。 充当我旅途向导的前辈虽然建议我:「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迷糊作家路线当成自己的卖点怎么样?」不过被我郑重拒绝了。 话虽如此,但是我最近确实老是在搞砸事情,所以也无从反驳就是了。 季节已经进入十一月,在各种意义上都让我感到非常寒冷啊。 请各位读者保重身体,不要感冒了。还有,请大家注意不要弄丢钱包,或是忘记写后记之类的。 ……会搞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也只有我而已吧? 庭大人,这次也非常感谢您提供如此美丽的插图。我总是会抱着像眼前放着生日礼物的小孩子般的心情欣赏您的画作。 负责编辑大人,包含后记的事情在内,我总是为您添麻烦了,真的是感到非常抱歉。 最后。 阅读本书的读者们,以及参与本书出版的各位,本人谨在此致上最高的谢意。 期望搞丢钱包的事情只是空想病的发作。于旅途中致笔。  本田诚 诚挚感谢您阅读本书。我是本田诚。 请恕我谈谈私事。前几天,我重新申请了整整两次的驾照。 这次是「重新申请」,而不是「重新领照」。 简单讲,就是我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弄丢了两次钱包。精神上的冲击实在太大,让我彻底陷入自我厌恶之中了。 几经思考之后,我决定不是去寻找钱包,而是踏上寻找自我的旅程。可是在途中却接到负责编辑打来的电话,这才想到我还没有写这本书的后记,于是现在我正在静冈县的某个地方用手机写着这篇文章。 充当我旅途向导的前辈虽然建议我:「干脆趁这个机会,把迷糊作家路线当成自己的卖点怎么样?」不过被我郑重拒绝了。 话虽如此,但是我最近确实老是在搞砸事情,所以也无从反驳就是了。 季节已经进入十一月,在各种意义上都让我感到非常寒冷啊。 请各位读者保重身体,不要感冒了。还有,请大家注意不要弄丢钱包,或是忘记写后记之类的。 ……会搞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也只有我而已吧? 庭大人,这次也非常感谢您提供如此美丽的插图。我总是会抱着像眼前放着生日礼物的小孩子般的心情欣赏您的画作。 负责编辑大人,包含后记的事情在内,我总是为您添麻烦了,真的是感到非常抱歉。 最后。 阅读本书的读者们,以及参与本书出版的各位,本人谨在此致上最高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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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过桥米线 录入:过桥米线 修图:过桥橙线 我的世界,还有我的心,渐渐开始变成我所不熟悉的东西了。一点一滴,以我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变化着。 明明不该存在的东西却映入眼帘,明明不该听到的声音却回荡耳里。 然而,我依然还保有能够冷静思考的能力。我认为这种事情就算讲给别人听,应该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这样的自尊心,便成了让所有的异常现象都被隐藏在我心里的远因。 就这样,我的心、以及我的世界,都逐渐加快了崩坏的速度。 结衣同学消失,而野中空出现在我眼前。现实究竟是什么?幻想又是什么?然后,所谓的世界又是什么? 有一天,青井递给了我一本剧本。 那个内容让我毕生难忘。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 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 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戚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节录自『空想症候群』(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正当我一边读着剧本,一边走向自家公寓时,一根电线杆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我脚边的人孔盖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电线、路边护栏以及行道树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将视线投向手上的剧本,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第1章 宛如空气般的日常生活 《二月四日 仲西景 陵青高中》 陵青高中与一般的高中不太一样,不但采用了学分制度,而且学期末的结业式也举行得比较早。 因此,期末考相对地比较早举行,而考卷到了二月初就会发还给学生。 站在讲台上的任课老师对我说着「恭喜你」,然后满面笑容地将考卷交到我手上,让我忍不住讶异了一下。不过,当我看到考卷上的分数,也就能理解了。 因为上面的分数竟是一百分。 这堂自然环境论的考试在每次的最后一定都会有一题十分的小论文。而讲师总是以大学生的水准在评分这一题的答案,因此通常不会有学生拿到十分满分。 就因为这样,这堂课的考试在学生之间总是被讽剌为『满分九十五分的考卷』。 而我竟然在如此难关的考试中拿到一百分,也难怪老师会恭喜我了。 我并不记得我有特别努力准备这一堂课的考试。毕竟在年末年初的时候,我被结衣同学的发作感染了,害我几乎所有的考试都必须靠前一晚的临阵磨枪。也或许是因为这样,我甚至对于自己有参加自然环境论期末考的记忆都感到很模糊。 我原本还打算把自然环境论这类的通识课程全数放弃,顶多拿个五十分再加上一第学期跟第二学期预先累积的分数,应该就可以拿到这个学分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竟是如此意外。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老师发错考卷给我,可是姓名栏上写的确实是我的名字,而且笔迹也毫无疑问地是我写的东西。 当我回到座位上,森崎就用手肘顶了一下我的肩膀。 「就是有那种说自己没有念书,最后却拿满分的家伙啊。拜托你别这样吧?感觉像在讽剌别人一样。」他一脸快活地说着。 「不,我是真的不记得我有念过书啊。」 「别装了啦,你一定超用功的吧?我前一天晚上也努力了很久,不过就是觉得临时抱佛脚的效果也有个限度啊。」 顺道一提,森崎拿到的分数是五十分。 我也只能暧昧地笑一笑了。 最近我总觉得自已很容易忘记事情。周围的人经常会告诉我一些我不记得有做过的事,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连自己有没有吃过早餐都会忘记。 取而代之的,有时候会突然记得一些我本来应该不知道的知识。 想必是我的错觉吧?或许是把我在看电视或上网的时候不知不觉间获得的知识,误以为是自己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的东西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考试拿到一百分也实在太夸张了。 到最后,我不记得自己有参加过的考试全部都拿了满分,反而是考试前一晚临时抱佛脚的其他科目都只拿了平均七十分的分数。 就在这样的日子不断重复之中,结业式来临了。 校长与教头老师宛如摇篮曲般的致词结束后,当我忍耐着呵欠准备回家的时候,森崎忽然问了我一声: 「你要去哪里啊?」 「欸?什么去哪里?当然是回家啊。」 「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跟青井同学还有今井同学约好要一起去吃饭吗?」 「咦?有那回事?」 「不是昨天才约好的?」 就算我再怎么搜寻自己的记忆,也完全回想不起这件事。 不,仔细想想,可以供我搜寻的记忆也实在太少了。这半个月来,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记得我有念书。虽然没办法全部回想起来,不过确实有念过几个科目的书。 跟结衣同学则是……这么说来,我最后一次跟结衣同学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不,或许是因为我读书太忙了,所以根本没跟她见过面也不一定。 「喂……你呼吸有点急喔?没事吧?」 森崎一脸担心地抓住我的手臂。 「哦……哦哦,我没事。我、我问你一下,我最后一次跟结衣同学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我说完后又摇摇头。 「抱歉,没事。这种事就算问你也没用吧?」 「不是昨天吗?」 我忍不住抬起头,凝视着森崎。 「……昨天?」 「不就是昨天,我们这些老面孔才见过面吗?今天要吃饭的事情,也是昨天约定的啊。」 我不禁感到背脊一阵凉意。 这不是「记不记得」那种程度的问题。我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有所行动了。 「……哦、哦哦,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你念书念得太累了吧?」 「嗯……或许就是那样。」 「今天的约定要不要取消?」 「不,没问题,我会去啦。」 姑且不管一脸担心的森崎,我们后来就在校门口跟青井还有今井同学会合了。 「那么,要去哪里?」听到我这么一问,大家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我。 「欸?怎么啦?」我忍不住慌张起来。 「你昨天不是说过你来决定的吗?」青井说。 「我?」 今井同学跟森崎也点点头附和青井。 「哦、哦哦,说得也是。我都忘了。」我只能勉强笑了一下。 这实在太奇怪了。 仔细想想,自从我入学之后就不断被卷入结衣同学的幻想之中,或许是真的感到累了也不一定。 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跟结衣同学在一起很开心,想要跟她见面的心情也依然没变。 我在这时还未察觉到,这份矛盾的感觉已经渐渐开始侵蚀我的意识了。 《二月八日 森崎进一 陵青高中》 顺利度过期末考、结束二月初举办的结业式后,我、仲西与今井同学在青井同学的邀约下,来到了社团大楼的屋顶。 「然后呢?到底有什么事?」仲西向青井同学问道。 青井同学不作答覆,而是拿出一本蓝色外皮的书放到桌上给我们看。那本书在装订上有点随便,看来应该是手工制作的。 不过比起它的外观,印刷在封面上的标题、原作者名以及作者名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空想症候群 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 仲西半眯着眼睛看向青井同学。照这家伙的个性,应该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要被卷入什么麻烦的事情之中了吧? 「这是什么?」 「话剧的剧本。」 「为什么结衣同学是原作?」 「因为原作就是她负责的啊。」 「为什么要把结衣同学扯进来?」 「为了把你也扯进来。」 「为什么有把我扯进去的必要?」 「因为《银世界》的大家虽然很喜欢合力去完成一个作品,但是愿意当演员的人很少啊。去年六月的陵青祭,才一年级的我就担当主角级的角色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仲西差一点就把含在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了。他大概是跟我猜到一样的事情吧? 「该不会……你是打算要我演主角吧?」 「答对了。」青井同学俏皮地用高亢的声音回答。 「别开玩笑了。」 「我是认真的。」 「我拒绝。」 「没用的。」 「我应该有拒绝的权力吧?」 「没有没有。」青井同学愉快地笑着,然后拿起手机打给了某个人。从她对话的内容听起来,通话的对象应该就是那个女孩子不会错。 青井同学把手机递给了仲西,笑着说: 「她要我换给你听。」 仲西的表情僵硬得有够好笑。 『我是为了景写的耶!』 穗高同学火大的声音连我都可以听到了。 「那、那是很感激你啦,可是……」 仲西已经变得不知所措了。他明明自己也承认自己在穗高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是这家伙却每次都想要尝试反驳对方。 他的个性不知道该说是不懂得记取教训?还是根本不会学习? 仲西花了好几分钟抵抗,最后还是一如预期地徒劳无功了。 「我知道了,我演……我演就是了。」 穗高同学大概是听到仲西的回答而感到满意了,于是挂断了电话。 仲西小声呢喃了一句「……上演日?」之后,向青井同学问道: 「表演的地点跟日期是?」 「三月三十一日,地点跟陵青祭一样,在第一体育馆。我们学校不是在入学典礼前会举办一场说明会吗?说明学分制度的事情,还有修课方式等等的。我们就是那时候要表演给新生们看,顺便当作是招募社团新生的手段。在另外的意义上,也是为了今年三月毕业的社团学长姐们举办的送旧会。」 「不,刚才结衣同学在电话里说她也会来看,可是那个人是剧场型患者啊,应该很难吧?」 「等大家都回去之后,晚上十点过后会专程为了她再上演一次。搞不好也会有几个研究所的关系人来观看。」 青井同学用吸管吸了一口冰咖啡后,转头看向我跟今井同学。 「我是希望你们两位也来帮忙准备工作啦,毕竟现在少了三年级,人手很缺啊。」 我当然是「好啊,毕竟上一次很有趣。」地立刻答应了,而今井同学则是「既、既然森崎同学答应的话,我、我也可以帮忙做做衣服之类的。」地答应了。 「衣服?真的吗?」青井同学问道。于是今井同学红着脸颊,挤出声音回答:「因、因为我偶尔会参加角色扮演会之类的。」 「没必要害羞啦,听说青井同学偶尔也会穿女仆装啊。」听到我这么说,今井同学就有点开心地大叫:「嗔?真、真的吗?」 「偶尔啦。」青井同学暧昧地笑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很缺做衣服的人手,所以真的是帮上大忙啦。」 接着,我们简单地讨论了一下后,便在车站解散了。 穗高同学为了要提振大家参加话剧的士气,而企划了一场派对。不过,被邀请的人依然还是那些老面孔,也就是仲西、青井同学、今井同学还有我。穗高同学意外地很怕生的样子。 我们来到立川的研究设施门口后,仲西用手机联络了穗高同学。可是他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没精神,而且仿佛是在求救般不断窥视我们的方向,甚至还语气僵硬地向打电话的对象回应着「没错,决战的时刻到了。」或是「你们的存在必须要被驱逐才行。」之类的话。 大概是穗高同学发作了吧? 「啊、等、等一下……」 虽然仲西似乎想要跟对方继续通话,可是却被对方挂断电话了。于是他一脸呆滞地凝视着手机的荧幕。 「发作了?」青井同学问仲西。 今井同学变得脸色发青起来。毕竟她跟仲西一样,对于要扮演角色的事情感到很丢脸的样子。 「好像……就是那样。」仲西小声地回答后,忽然回过神来大叫:「她说她现在要过来这里。快逃啊!」 我猜,应该已经来不及了吧?而一如我的猜想,眼前已经可以看到木村先生从建筑物中飞奔出来冲向我们这里的身影,还有跟在他后面、拿着红色的玩具球棒全力奔跑的穗高同学了。 仔细想想,她的保安者每次对应的速度总是会迟了一步。或者应该说是仲西每次都挑不对时间、或是运气实在很差吧? 好啦,今天又会被分配到什么样的角色呢?就在我心中忍不住抱着期待的同时,特拉乌姆波的影响就让我的意识中断了。 二十二世纪初,突如其来地从宇宙飞来了一块直径三百公尺左右的巨大肉块,丝毫不受大气层的摩擦高温影响,而直接撞击在非洲大陆的中央地带。坠落的冲击所造成的巨大能量转化为绯红色的火柱,气势甚至直冲天际。其结果让大量的沙尘蔓延到地球上空,使地球各地产生急遽的环境变化,让世界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地球联邦被迫加紧脚步进行经济与环境的复苏工作,然而,真正最大的威胁依然隐藏在事件的背后,人类的灭亡正默默地开始进入倒数计时。 冲击事件过了数日后,肉块为了完成始祖交代的使命而开始活动了。从毛骨悚然地脉动的肉块中,产生了一只接着一只的神秘生物,开始对人类张开凶恶的利齿。 人类终于明白了,那肉块并不是什么偶然之下的坠落物,而是对人类抱着明确的恶意并来到地球的东西。 这些躯体宛如是人类、昆虫与工业机械混合而成的奇特生物,拥有非比寻常的巨大力量以及昆虫特有的特殊能力。而它们很快地便利用这股力量,侵略了广大的非洲大陆。 在临时展开的「地球外侵略者对策会议」中,身为地球联邦议会最高指导人的议长——茂·山本以其祖国的娱乐作品做为参考,而将肉块称呼为『大首领』、将大首领产生的神秘生物称呼为『怪人』,并且为大首领与怪人所组成的集团取了一个参杂恐惧与讽剌之意的名称一『joker(简直像是玩笑般的一群家伙)』。而这样的通称也立刻传遍了整个世界。 另一方面,为了对付这群只靠各地区的零星军事活动完全无法对应的家伙,地球联邦获得了世界各国的同意,将所有地区的军事力量集结并创立成一个单一组织——地球联邦军,并且将「歼灭joker」设定为全人类的最优先事项。 然而,面对日复一日不断增加数量的怪人,地球联邦军依然难以设立有效的对策,最后终于让对方突破了非洲的防卫线,使战火蔓延到了欧洲与中东地方。在这个时间点上,地球联邦军的损害数字已经到达两百万以上了。 与此同时,地球联邦在暗地里秘密进行的改造人研究终于在临床实验上获得成功,将怪人的遗传基因埋入人类的肉体中,创造出了与怪人拥有同等力量的人类。 他们借由让改造人穿上通称「装甲服」的特殊强化装备,使其能力获得飞跃性的提升,最终终于完成了战斗力足以大幅超越怪人的最强士兵。 毕竟世界的情势已经不容许人们再计较伦理尊重之类的问题,因此当改造人的存在与实验的内容被公开的时候,人们甚至对这个新希望的诞生抱着好意的想法。 然而,地球联邦的计划预测立刻便踢到了铁板。 因为只有极少数的人类适合接受怪人的遗传基因。即使地球联邦针对所有幸存的人类进行了超大规模的基因筛检,但是最终能够成为改造人的人类却只有少少的七个人。 在茂·山本的指导之下,地球联邦只好祭出苦肉计,将这些改造人当作军事宣传的材料而加以活用了。 毕竟人类在面对地球外侵略者的战局上陷入了压倒性的劣势,因此便有人开始高唱末世理论,当中甚至有人对joker的存在抱起了信奉心,将枪口转而对准了自己的同胞。 就是为了提振人类全体节节低落的士气,地球联邦决定塑造出一个英雄形象。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地球联邦直属机关——《地球防卫战队保卫者》便成立了。 以身为队长的红战士为首,各自被取名为粉红战士、黄战士、紫战士、蓝战士、黑战士与绿战士的改造人们穿上配合自己称号色彩的装甲服,穿 梭在一场又一场的战场之中。 绽放光辉的特殊武器、随风摆动的武士礼服,再加上足以粉碎巨大邪恶的强韧力量。曾几何时,地球防卫战队保卫者让人们联想到了过往时代中虚构出来的英雄人物,并且将他们赞颂为『colors』了。 而事实上,他们确实彻底发挥了被赋予的能力,而屡建战功。一下又在怪人群中击败中核体,一下又在欧洲战线打乱怪人军团的阵脚,甚至亲赴战场的最前线,面对上千的怪人却丝毫不感到退缩,并且将对方全数击退。 然而,在拥有无限繁殖能力的大首领面前,仅仅七名的英雄依然还是太过渺小了。地球联邦军在战线上节节败退,丧失了社会系统与文明,最后被逼退到首都的纽约。 地球联邦的首都——纽约的街头上,过去的繁荣情景已不复存在。曾经被称为摩天大楼的大厦群大半都已崩塌,象征着战斗的激烈程度;放眼望去皆是一整片瓦砾堆,曾经为夜晚的黑暗装饰色彩的信号灯与霓虹也不再发出光辉。彻底荒废的街道上,刮着混杂沙土的干燥冷风;爆炸声响与枪声、怒吼取代了过往的繁华与暄嚣而回荡在四周。 入侵街道的怪人群将人类一个不留地杀害排除并不断前进的模样,不禁让人联想到工厂作业线般的情景。 发现人类、杀害、前进。 发现人类、杀害、前进。 发现人类、杀害、前进。 它们面对人类时,除了抱着纯粹的恶意之外别无他物。 地球联邦军早已陷入崩坏状态,失去指挥系统的士兵们只能躲在化为废墟的大楼中,尝试着最后的抵抗。 事到如今,能够抵抗joker的存在,就只剰下单枪匹马即拥有惊人战斗力的保卫者们而已了。 保卫者与宛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的joker大军在都市的中央——时代广场这块狭小的地区中,进行着最终的决战。 保卫者们手握的光学武器、joker释放的怪光线与怪热线在时代广场上互相交错。音速中进行的这场战斗,在常人的眼里能看到的就只有光的残像,远看之下甚至就像某种华丽的仪式。钢铁制的信号灯被光学武器斩落地面、柏油路面在热线与光线照射下不断蒸发。 一进一退的激烈战斗中,红战士被敌人的射线击毙了。 他总是持剑站在战场的最前线,一直以来保护着人类与自己的伙伴们。 无论是欧洲战役、南美会战还是这次的地球联邦首都——纽约防卫战中,他总是毅然站在怪人大军之前,为了守护人类的希望而战斗着。 红战士一直以来都是一名堂堂正正地从正面抵抗邪恶势力的热血男子。他拥有察觉状况瞬间变化的观察力、柔软的对应能力以及优秀的领导能力,在保卫者之中也拥有出类拔萃的战斗能力,而受到其他队员们的爱戴。 因此红战士的战亡,同时意味着保卫者们崩坏的序曲。 与红战士是一对恋人的粉红战士,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在眼前身亡的情景而陷入恐慌状态。就在她让手上的光学鞭掉落地面的下一个瞬间,她的胸口就被开出了一个洞。 粉红战士呆然地将视线往下一看,怪人发出黑色光泽的手臂映入了她的眼帘,那手臂就从自己的胸口伸了出来。当她察觉到那是怪人的拳头从背后贯穿了她的身体时,她的嘴角也溢出鲜血,全身失去了力气。 「红战士!粉红战士!」 身穿黄色装甲服的男子大叫着。他握着光学斧的右手带着他满腔的愤怒,向怪人大军攻击而去。见到单枪匹马攻击而来的黄战士,一只怪人释放出看不见的能量体剥夺了他的自由后,利用人类无法感知的音波对同伴们发出暗号。 「可恶!」 为了拯救陷入困境的黄战士,蓝战士举起挂在腰上的光学枪,瞄准怪人的额头。就在同时,他的意识忽然转暗,一发巨大的怪光线烧尽了蓝战士与他的四周,瞬间将一切都蒸发了。 「蓝战士!」 绿战士对着渺渺升起的白烟呼喊着伙伴的名字。他当然明白自己的伙伴已经被烧得连骨头都没剰下,但他依然还是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黑战士领悟到我方情势已经无可挽回,于是抱起绿战士的肩膀,并且对着稍微离了些距离的黄战士与紫战士大喊: 「黄战士!紫战士!暂时撤退吧!」 然而,面对怪人大军的猛烈攻势,他们丝毫没有可以撤退的机会。不久后,黄战士与紫战士的身体也倒落在地面上,滚滚涌出的鲜血流入了排水沟中。 黑战士奋力抵挡着怪人们如怒涛般的攻势,并小声说道: 「我来制造机会,绿战士,你就趁机逃走吧。」 「你在说什么……?」 「像你这样的小鬼在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一件错误啊。」 「我好歹……也是保卫者啊。」 绿战士挥舞着长剑,回答黑战士。装甲服中早已溢满了汗水。他虽然逞强地说着这番话,但自己其实也很明白,自己已经濒临极限了。 「你只是因为遗传基因刚好适合而已吧?」 「要这样说的话,黑战士不是也一样!」 「我本来就是一名军人,就算遗传基因不适合,我也会加入地球联邦军的。不管如何,结果都不会变。可是,你不一样……哦!好险!」 黑战士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强袭而来的怪光线后,继续说道: 「居然要把人类的命运托付在一名国中生的身上,要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才对。那才真的是一点都不好笑的黑色笑话。搞不好真正的joker(只会说笑的家伙)是我们人类也不一定啊。」 黑战士说完后,开心地笑了出来。 「黑战士……」 「你听好,我等一下会直冲敌阵,你就趁机跑吧。绝对不要回头。」 绿战士不禁犹豫了一下。确实,就算继续撑下去,等待着他们的也只是全灭的命运而已。但是,就算他一个人苟延残喘,最后人类也依然只能灭亡吧? 「好了,快逃吧!」 黑战士从护目防具中拿出最终兵器后,一个箭步冲入怪人大军之中。 丝毫不给绿战士阻止他的机会。 绿战士看着黑战士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恐惧与孤独感忽然涌上心头,于是拼命地从战场中全力脱逃出来了。 仔细回想起来,与怪人们的战斗中,他总是不断地在失去。 失去家人、失去故乡、失去朋友,而现在,也失去了伙伴。 「……我什么都没有守护到。就连该守护的东西都没有了。这算什么英雄啊……」 他用彻底干燥的嘴巴自言自语着。 接着,这名身穿青绿衣装的青年放下了手中的长剑,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意志。 这次的发作花了三个小时左右才完结。 而现在,仲西正抱着头蹲在地上。今井同学则是满脸通红地对着墙壁嘀咕着,大概是在催眠自己把发作中的记忆丢向遥远的远方吧? 我笑着在一旁看着那两个人的样子。空想病真的是一种有趣的疾病啊。 到最后,派对就这么取消了。在回家前,我们从木村先生手中接过了穗高同学亲手做的蛋糕。她似乎原本是打算在今天的讨论会上分给大家吃的。 至于穗高同学本人,则听说是在自己的房间中,正把脸埋在枕头里。 看来在幻想色彩浓厚的发作完结之后,反作用也会特别强烈的样子。 不过我倒是觉得,虽然只有发作中的一小段时间,但是至少有机会变成我小时候崇拜的战队英雄,所以感到心情非常愉快啊。 昨天晚上,仲西寄了一封手机简讯给穗高同学,对蛋糕的味道赞不绝口——我猜那多少也是为了对发作的事情作安慰吧——结果让穗高同学变得非常愉快,居然邀请我们隔天去吃她亲手做的料理了。 事情到这边为止还没什么问题。 可是,当我接到仲西打来的电话时,忍不住歪了一下头。 「五点半?早上?」 『对,她说要我们早上五点半在立川车站集合。』 我是没问题啦,可是那种时间火车有开了吗?为什么要那么早啊?」 『我哪知道?或许是要请我们吃早餐吧?哎咏,总之去了就知道啦。』 于是隔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揉着沉重的眼皮走到离家最近的车站。因为是首班车才刚出发的时间,中央线的车厢内空无一人,所以我在火车到达立川前又稍微补眠了一下。 青井同学早上有要事必须到神奈川研究所一趟,而今井同学则是要参加一场她期待已久的活动,因此这两个人都婉拒了今天的这场邀约。 当然,我对于今井同学参加的活动内容并没有详加多问。 当我来到立川车站南出口时,就看到两台厢型车停在圆环车道上。穗高同学就坐在其中一台车的后座。那是研究所的车啊。 我原本还以为是他们要开车送我们到研究所去的,可是这两台车居然开上了国立府中交流道。仲西这时才难掩惊讶的表情,询问坐在一旁的穗高同学: 「请问你是要请我们吃你亲手做的料理对吧?」 我也差不多想搞清楚穗高同学的打算了。 而穗高同学则是微笑着回答:「是呀。」 「是说要在结衣同学的房间请我们吃的对吧?」 仲西再次确认。 「是呀。」 谜团越来越深了。 「那请问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开上高速道路啊?」 穗高同学摇一摇手指,哂了一下舌头。 「人家不是常说,美味的料理源自于美味的食材吗?」 「说得很有道理。然后呢?请问那跟现在的状况又有什么关联?」 「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去拿呀。」 「拿什么?」 「食材呀。」 「请问是要去买材料吗?」 穗高同学摇摇头。 「所以我不是说,是要去拿吗?」 「拿什么?」 「食材呀。」 仲西跟穗高同学的对话陷入鬼打墙了。 「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很讲究食品安全吗?所以说,直接亲自去拿是最安心的呀。」 仲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暗,看起来有够好笑。他大概是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吧? 「请问菜单是什么?」 「当季鲜鱼跟当季蔬菜。」 「蔬菜先姑且不论,请问鱼是?难不成我们现在要去钓鱼吗?」 穗高同学用拇指跟食指做了一个圆。 「答对了。你今天很聪明嘛。」 我只能说,穗高同学的行动力真是太厉害了。 「就只是为了吃一餐,居然要从亲临食材产地开始,也太夸张了吧。那种辛苦的事情,交给料理节目去做就够了啦。」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从穗高同学的个性上来想的话,或许仲西应该庆幸她没有说要从食材的栽培开始做起才对。 虽然说,那种情况我也很欢迎啦。田野工作,或许偶尔来一下也会很有趣。 仲西对着坐在驾驶座木村先生说了一句:「今天也辛苦您了。」 「你那是什么意思!」当然,他那句话让穗高同学不太高兴。接着,车内的气氛又变得更加热闹了。 木村先生透过后照镜看着那两个人的样子,不禁苦笑了一下。听说这个人担任穗高同学的专属演员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我是没有问过详细的情形,不过听说在我们跟穗高同学相识以前,他们就已经认识很久了。 「话说回来,请问目的地是哪里啊?」 仲西这么一问,穗高同学就很可爱地扭着头「嗯——」了一下。 「到静冈县去钓狮鱼。如果可以钓到樱花虾就更好了,还有鳕鱼。」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樱花虾是用钓的。不过,我看我还是不要纠正穗高同学的错误比较好。 毕竟如果木村先生被叫去准备渔网的话,感觉有点可怜啊。 「木村,还要多久才会到静冈?」 「顶多再一个小时吧?另外,在静冈要钓到鳕鱼可能有点困难喔。必须要到更北方才行。」 「是那样呀?难得我学了新的鳕鱼食谱的说……!」穗高同学紧咬着牙齿说。 我瞥眼瞄了一下木村先生的脸,他的表情疲惫到让人不禁觉得他差不多该找个新人来交班比较好。我猜坐在后座的仲西现在脸上的表情应该也是一样吧? 我们到达渔港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而穗高同学的样子也是在这时候起了变化。 「哼,就来看看所谓『梦幻的鲫鱼』是不是真的可以满足我的舌头吧。」 她双手交叉胸前,眺望着大海,微微露出笑容。 我拉一拉木村先生的手臂说道: 「木村先生……穗高同学在讲些很奇怪的话啊。」 「很奇怪的话?」木村先生说着,并且将视线看向穗高同学。 「你们这些家伙做出来像扮家家酒一样的『最高料理』,这次想必会惨败在我所做的『无谬料理』之下吧?明天的『最高』、『无谬』料理对决实在让人期待。你就尽全力放马过来吧。」 穗高同学对仲西丢下这句话之后,就转身走向车道对面的旅馆了。 「最后会哭的人是你啦。」 仲西则是瞪着穗高同学的背影,小声呢喃。 就是这样,又发作了。 不过,这次的感染者好像只有仲西一个人的样子。 就算在患者发作时与之接触,也并不是绝对就会受到感染。事实上,我过去就有过几次没有被感染的经验,而今天也是一样。但是,仲西就从来都没有从被感染的命运中脱逃的经验。 就这样,今天的我保有自我的意识,所以在这次的幻想剧中被排除在外了。我想我大概就是帮忙演员的工作吧? 我刚才在车内有问过木村先生,今天预定是当天往返。我记得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让穗高同学用今天带回去的材料做晚餐,然后大家享用完之后就解散的。 一名保安者赶紧跟在穗高同学的背后,消失在旅馆中。 从现在的状况看来,今天大概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木村先生用手掌拍向额头,仰天叹息。 「……我跟女朋友约好明天要出门的啊。」 接着他就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正在交往的女朋友了。对方就是以前穗高同学以『超世纪交响曲战士』为参考而引起发作的时候,帮了我们很多忙的那个人。那位女朋友在电话中怒吼的声音连我都可以听得到: 『每次每次都这样……现在才突然跟我说取消——』 木村先生拼命地解释着。 『我不管你了!木村这个笨蛋!」 可是对方最后丢下这句话后,似乎就把电话挂断了。我不禁开始觉得木村先生有点可怜。 「请问没问题吗?」 「哈哈哈……谁知道?倒是森崎同学,你留下来过夜没关系吗?」 「是的,反正我明天也没事。」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不过一瞬间在心中有一种好像忘 记明天要做什么事情的感觉。但是因为想不起来是什么事情,所以我很快就把「感觉明天有事」这件事本身给忘记了。 「总之,到旅馆开作战会议吧。」 木村先生垂头丧气地说着。于是我跟在木村先生后面,进入旅馆。 仲西正在旅馆的大厅把手机放在耳边。 「……仲西?我才不认识那种家伙。」他这么说完后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到裤子的口袋中。 他那反应实在很像感染者会做的事。 紧接着,我的手机就响起来。当我看到荧幕上显示的是青井同学的名字,立刻就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喂?刚才打电话给仲西的人是青井同学吧?」 『没错。怎么啦?穗高结衣又发作了?』 「好像是那样。」我说着,瞥眼看向正要开始进行作战会议的保安者们。 『好玩吗?』青井同学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如果青井同学过来的话,应该会更好玩吧?」我开玩笑地说道。 『好,那我马上过去。』结果她就开心地如此回答我了。 「可是,我们现在在静冈喔?」 『静冈?为什么?』 于是我稍微对她解释了一下状况。 『穗高结衣不管有没有发作,做的事情都很大手笔啊。哎呀,反正静冈也很近,我现在就过去吧。』 就在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青井同学就坐着神奈川分部的车子抵达旅馆了。驾驶车子的是去年夏天在九十九里认识的佐伯先生。 「刚好我今明两天休假啊。听说你们这边的状况很有趣的样子。」 佐伯先生对聚集在旅馆大厅的我们搭话后,充满朝气地笑着,并且环顾四周。 「穗高所长呢……?」 木村先生摊开双手,耸耸肩膀。 「所长很忙的,就算结衣要出远门,也不可能每次都跟来啊。」 「……这样啊。」 佐伯先生转头看向在他背后的青井同学。 「晴,我今天就先回去啦。你要回去的时候可以搭新干线,要申请公费也没关系。」 ——这个人也意外地很好理解啊。 去年夏天他之所以会浪费一整天的休假时间跑到九十九里,大概也是为了穗高同学的姐姐吧? 就在佐伯先生拍拍青井同学的肩膀,准备离开现场的时候,木村先生忽然从一人坐的沙发上站起身子,轻轻把手放在走向出口的佐伯先生肩膀上。 「要下地狱的话,多个人陪也比较好吧?」 佐伯先生的嘴角僵硬起来了。 木村先生露出一脸阴暗的笑容。事到如今,要死一起死,钓上够的鱼绝不放手。他的心境大概就是这样吧? 木村先生的个性也实在有够好样的。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能长久以来跟自由奔放的穗高同学保持良好的关系吧? 彻底把佐伯先生也拖下海后,我们又继续在旅馆的大厅展开作战会议了。 大厅旁的柜子上,装饰着有点让人毛骨悚然的日本人偶,还有治愈系的布娃娃;在柜子上方还挂了一幅画着大海的油画。这种毫无统一性可言的气氛,与其说是旅馆还比较像是民宿。 我们坐在老旧的褐色沙发上,将白纸跟笔记型电脑放在铺了白色蕾丝桌巾的玻璃桌面上,进行着对话。 我一边享用着旅馆老板娘泡的茶跟准备的茶点,悠哉地听着会议的内容。 仲西刚才只丢下一句「一切的准备就从明天开始」后,就早早躲进被分配到的客房呼呼大睡了。 穗高同学则是由一名保安者在客厅监视着,不过目前她好像还没有什么异状。 只是…… 「茶冷了!快给我换掉!」 或是—— 「我不是说过我只喝京都的宇治茶吗!」 这类用傲慢的语气命令人,还用力丢摔茶杯的行为,在保安者之间似乎称不上是什么「异状」的样子。 哎呀,真是心胸宽阔的一群人。这就是他们经验老到的证据吧? 最后,穗高同学喝到第三杯茶才总算满意了。当然,那依然是用茶包泡出来的便宜茶。空想病真的是要怎么玩都行啊。 「参考的原作感觉应该是什么美食漫画吧?」木村先生说。 「我猜应该是《料理一番!》啦,就是在saturday月刊上连载的那个。毕竟以前穗高同学在学校的时候有看过它的单行本啊。」我喝着茶回应道。 木村先生瞄了青井同学一眼。 「青井同学有看过吗?」 「我只有听过作品名字而已。木村先生呢?」 「我连名字都没听过。」 「以前电视有播过相同名字的日剧,那是参考漫画改编的吗?」 佐伯先生问我。 「没错。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故事的内容。」 「我也不清楚。」最年轻的一名保安者接着我说道。 而其他保安者们也都摇了摇头。 「没办法啦。我就去最近的书店一趟,把那个《料理一番!》什么的买来吧。」 就在木村先生说着并且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老板娘跑来帮我们换茶了。 「你们在讲的『料理一番!』,是指漫画吗?」 「请问您知道吗?」木村先生说。 「真是刚好呢。如果是漫画的话,那边的书柜上就有喔。想看就拿去看吧。」 老板娘亲切地笑着,伸手指向一个书柜。 于是大家一起看向放在书柜上的漫画书。从第一集到第三十集的『料理一番!』整整齐齐地排列着。 「像这种旅馆就是会摆一些长期连载的漫画啊。」我笑着,将漫画抱过来放到桌上。 「晚餐前,大家把它看一看吧。」佐伯先生摇摇头,一点都没干劲地说着。 「加油喔。」 老板娘似乎已经听说我们的状况,而笑着离开了大厅。 『料理一番!』是一部以美食为题材的少年漫画。 主角是一名立志成为料理人的热血高中生。他的父亲虽然经营着一家料亭餐厅,但是因为抱病的关系经常休息,造成客人越来越少。主角为了要让双亲经营的这家料亭重新成为过去曾经代表西多摩的一流名店,而日复一日地磨练着自己。 他不但参加了食品公司主办的料理大赛,展现出精彩的活跃表现,也为了向过去曾经照顾过他的人的报恩,而赌上店家的看板进行一对一的料理对决;故事中甚至还描述他与过去的对手合作,勇敢地挑战五对五的团体创作料理战,把恶毒的巨大连锁餐厅从街上赶出去的剧情。 这虽然是一部料理漫画,不过也同时像一部少年漫画般积极加入「热血」的元素,是一部杰出的作品。 因为内容实在太有趣了,大家都看得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下山,到了晚餐的时间。 我们虽然有去叫仲西起床,但是他完全没有醒过来的征状。 青井同学的样子看起来很担心,可是她似乎也觉得勉强把仲西叫醒并不太好,于是我们只好继续让他睡觉,然后跟大家一起走进食堂。 穗高同学就隔着餐桌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 「老板娘,这松茸是哪里采的?」 她指着占地菇的料理,用傲慢的态度问着老板娘。 「是京都丹波产的。」 于是穗高同学环起手臂,深感佩服地称赞道: 「原来如此,风味果然不一样。」接着又问:「那这个真鲷的生鱼片呢?」 「当然是从濑户内海捕到的天然鱼了。」 老板娘用手托着装满鲣鱼切片的盘子回答。真的是要怎么玩都行啊,管她说了什么,穗高同学应该都会在脑中擅自补完吧? 穗高同学甚至喝着餐后的葡萄汁,然后说出了「这是二〇〇二年的勃艮第吧?」这种看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她精神错乱的台词。虽然最近确实慢慢有些人吃日本料理会配洋酒了,可是在这次的发作中,大概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考虑那些枝微末节的矛盾吧? 再说,清爽的鱼料理应该搭配的是白酒才对。这种事情就连未成年的我都知道啊。吃饱饭后,我们留下一个人进行穗高同学的监视工作,又继续开始看书了。 然后,总算搞清楚了我们这次应该做的事情。 「梦幻的缅鱼是指这件事啊……」 木村先生把漫画放到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玻璃桌上的漫画书翻开的是描写「抓到梦幻的鲫鱼吧!『最高』、『无谬』日本料理对决!」的地方。于是我们翻阅了一下那段故事的内容; 主角与对手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乘着渔船,为了得到梦幻的鲫鱼而垂钓着。就在天气状况越变越糟的时候,对手比主角早一步钓到了梦幻的鲫鱼。 那是背鳍如满月般耀眼的黄金鱼,是当地人才知道的高级鲫鱼。 『看来这场胜负,是我赢啦。』 对手丢下这句话之后,就把船开向岸边收工了。 而主角虽然继续留下来垂钓,但是上钩的却都只是普通的鲫鱼。 料理对决的时间渐渐逼近。 虽然主角的朋友问他:「事到如今,就用普通的鲫鱼也行吧?」可是主角并不妥协。主角与对手的实力可说是不分轩轾,所以主角很清楚,若是在材料上输了,就会输掉这场比赛。 纵然全身被大雨淋湿,主角依然毫不放弃地坚持到最后一刻,终于把梦幻的鲫鱼钓到了。 「看来这下应该会很辛苦啊。」 我把脸从漫画书上抬起来,对木村先生如此说道。 「斋藤,麻烦你去跟渔业协会联络一下,说我们要借两艘船。」 一位年轻的保安者接到木村先生的指示后,便起身询问旅馆的人员是否有黄页电话簿。 「请问有必要特地去借船吗?」 木村先生从裤子的口袋中取出香烟点燃后,抬头吐了一口烟并说道: 「我们必须要尽可能避免让使用抑制剂的状况发生啊。」 「……我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 听到佐伯先生说着这样的丧气话,青井同学跟木村先生便同时将手放到他肩上,异口同声地说: 「就不要说那么无聊的玩笑话了吧?」 「我、我开开玩笑的啦。」 我猜他应该是认真的才对。 「不好意思,请问这附近有什么地点可以钓到梦幻的鲫鱼吗?就算不是梦幻的也没关系,例如说像什么特别的鲫鱼也可以。」 木村先生接着向刚好经过走廊的老板娘如此询问。 「梦幻的鲫鱼?」 老板娘歪了一下头。 「我是没听说过。而且,这个时期的鲫鱼都很美味,应该都可以算是很特别吧?」 「……我想也是。」保安者丧气地坐回沙发上了。 「你是在讲刚才那套漫画的事情吗?那毕竟是画给小朋友看的,应该多少有些夸大的描写吧?」 老板娘晃一晃手,笑着离开了。 「哎呀……毕竟我也没听说过什么背鳍会发出黄金光辉的狮鱼啊。」 「应该随便钓起一条鱼,穗高同学就会满意了吧?毕竟她现在的状况是看着占地菇却会说松茸怎样怎样的啊。」 我为了让木村先生多少轻松一点而如此说道。 「你这么说……也是啦。」 于是木村先生苦笑了一下,把香烟捻熄了。 两艘钓鱼船在深夜出港后,现在已经开始在钓鲫鱼了。 「你们也真辛苦啊!」 船夫先生看着我跟保安者们的样子,搔搔头笑了一下。研究所似乎有说好要给他一笔感谢金,因此他看起来非常愉快。 搞不好现在打从心里在享受这场钓鱼大会的人只有我也不一定。其他的人都抱着一种祈祷般的心情,在一旁看着穗高同学的一举一动。 穗高同学对「梦幻的鲫鱼」抱有的执著非常强烈。那样子实在看不出来跟那个喝着葡萄汁大谈勃艮第的人是同一个人。 她最先钓起来的是跟狮鱼不同种的小型鱼类。 但是现在的穗高同学是听到别人把鲣鱼的切片说成真鲷的生鱼片也一点都不会感到怀疑,还会一脸满足地享受的人。 ——这下总算告一段落了吧?我猜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是这样想的。 「哼,我对小鱼没兴趣。」 可是穗高同学却嗤了一下鼻子,把鱼丢回大海中。 ——什么!在场的人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吧? 「果、果然,不是梦幻的鲫鱼就不行吗……?」 木村先生一脸不安地说着。 「不不不,没关系啦。刚才那条鱼跟鲫鱼比起来体型太小了,而且外型也不像狮鱼啊。一定只是因为穗高同学的脑袋里也没办法补完而已啦。」 听到我这么安慰着,木村先生就笑了一下,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一样回应: 「这样啊……说得也是。」 他的笑容看起来非常疲惫。 不久后,穗高同学好不容易钓到真的鲫鱼了。听说那并不是外行人随随便便就可以钓到的东西,让我不禁觉得她真是了不起。 鲫鱼的力气似乎不容小觑的样子,于是船夫先生就好意地上前帮忙被鱼竿折腾的穗高同学。 而穗高同学虽然一开始很强硬地说着:「不要多事!我一个人就行了!」然后发出仿佛要狠咬船夫先生般的气势,可是她后来在湿滑的甲板上滑倒后,就老老实实地接受船夫先生的帮忙了。 大概是被用力敲到的头很痛的样子,穗高同学眼眶泛着泪水,一边擦着自己的侧头,一边勇敢又努力地把鲷鱼钓起来了。 她那样子实在非常惹人怜爱。仲西大概就是被穗高同学偶尔会表现出来的那种样子给吸引的吧? 话说回来,她钓起来的狮鱼实在很高档。 「小妹妹,你摸摸看这里,这鱼肉很有弹性对吧?这就证明这是很高级的缅鱼啊。」 船夫先生让穗高同学摸摸狮鱼,非常和蔼地说着。他大概是有跟穗高同学差不多年纪的孙女吧? ——这样就告一段落啦。我猜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是这样想的。 「可是……这背鳍不是金色的呀。」 ——什么! 在场的人应该都是这样想的吧? 大概是因为刚刚敲到头的关系,穗高同学平常的语气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了。 「我想要的是背鳍像满月般耀眼的黄金狮鱼啊!」 ——这个人真是……想必在场的每个人一定都是这样想的。 特拉乌姆波的视觉操纵能力,偏偏没有在鱼身上发生作用。 虽然我还很从容,不过其他每个人的表情都开始疲惫起来了。就算他们怀疑穗高同学是在刻意找碴也一点都不奇怪吧? 木村先生戳了一下佐伯先生的肩膀。 「佐伯先生,我记得你应该有潜水证照吧?」 佐伯先生大概是察觉到木村先生的用意,于是赶紧用力摇头。 「没有没有,那么了不起的东西不适合我啦。」 「我记得夏天跟结衣的 同学们一起去海边的时候,你有这样说过吧?」 接着,木村先生就开始演起戏来了。失去退路的人真的有够强焊。 『所长也有证照吗?真巧啊,其实我也有说。』 『哎呀?佐伯君也有?』 『大海真的很棒啊,可以治愈我们这些在公司感到疲惫的人们。清澈的海水中闪闪发光的鱼群。珊瑚也很漂亮。潜在大海之中可以洗涤我的心灵啊。请问下次要不要找时间一起去潜水呢?』 『我考虑看看。』 『我知道一些很棒的潜水地点。请你务必要好好考虑啊。』 看到木村先生连语调都模仿出来的热情演出,我不禁爆笑出来了。佐伯先生一脸怨恨地瞄了我一眼后,垂头丧气地将手放到木村先生的肩膀上。 「够了。」 于是木村先生停下了演技,遗憾地耸耸肩膀。 「接下来才是真正有趣的地方啊。」 「我知道了,够了。」 佐伯先生转过身体,侧脸看向木村先生。 「然后呢?你要我怎么做?」 「你应该已经心里有数了吧?」木村先生一脸轻松地回答。 「我说你啊,夜间潜水已经够危险了,现在装备也不齐全,你是要我怎么做?」 青井同学这时拉开橡胶波士顿包的拉链。 「佐伯先生,装备这里有喔,就连氧气筒和水中手电筒都一应倶全啊。潜水服我也找来适合佐伯先生穿的尺寸了。」 佐伯先生露出错愕的表情。 「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为了预防万一,所以我去跟旅馆租来的。」 青井同学一脸平常地回答。 「预防万一是什么万一啦……?」 「讨厌啦,不就是像现在这种状况吗?」 「晴……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啊?」 「什么站在谁那边,别说那种像小孩子一样的话嘛。我们不是朝着『让患者的发作完结』这样一个共同目标而努力的同伴吗?」 青井同学露出阴险的笑容,将右手放在佐伯先生的肩膀上。 「晴……你这家伙……该不会是还在对之前那件事记仇吧?」 「之前那件事?」 「就是去年要从海边回家时的那件事啊。你说要跟仲西同学一起回家的时候,我就说仲西同学已经有结衣了,就算让你坐在机车后座他也不会开心,结果你不是就用超可怕的眼神瞪了我一眼吗?再说,仲西同学就算让一个男的坐在后座——咕啊!」 青井同学投掷的波士顿包直接击中了佐伯先生的脸。顺道一提,青井同学的脸变得有点红。 佐伯先生还真是口无遮拦啊。 「别说那些无聊的事情了,请快点去换装吧。」 青井同学低头睥睨着倒在甲板上摸着鼻子的佐伯先生,非常冷酷地如此放话。研究所内的上下关系,在渔船上崩坏了。 「我猜你们应该是要佐伯先生去把鲫鱼挂到穗高同学的钓鱼钩上吧?可是你们打算怎么解决让背鳍变成金色的问题啊?」 青井同学又从包包中拿出一罐喷漆,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为了预防万一,我有准备好金色的喷漆啊。」 看来她真的对佐伯先生之前的失言耿耿于怀的样子。 我看着青井同学的笑脸,「哈哈哈」干笑了几声。背脊上冷汗直流啊。 佐伯先生换上潜水衣后,站到渔船边看着我们。他在腋下抱着一只鲫鱼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好笑。 「就算失败了也别怪我啊。」 丢下这句话后,他就背对着水面跳入海里了。 而猜想最后应该会失败的我们,在目送他离开之后,又开始讨论起下一个作战了。虽然这样说很对不起勇敢面对挑战的佐伯先生,但是要在夜晚的海水中让鲥鱼挂到钓鱼够上这种事情,实在太有勇无谋了。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 之所以会这么做,顶多就是抱着「能尝试就尝试看看」的心态罢了。 再说,这个点子是青井同学强硬地让它实行的。我看我还是少惹她为妙啊。 虽然我们有点担心佐伯先生从海面下一闪一闪地透出来的手电筒光线如果让穗高同学看到的话,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不过她最后居然是说出「那个光是!难道是梦幻的狮鱼背鳍的光!」这种完全猜错状况的话,所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穗高同学忽然对着我问道:「喂!你觉得那个光是什么!」 「不会有错的!那正是梦幻的鲫鱼背鳍的光!」 我一边举手敬礼,一边胡閙地说着。 「这样啊!果然没错!」 就在我跟穗高同学在船上演出这番闹剧的时候,佐伯先生应该在海中辛苦奋斗着吧? 「然后呢?请问如果佐伯先生失败的话,我们该怎么做?或者应该说,他绝对会失败吧?」 我小声问了一下木村先生。 「哎呀,我想应该会失败吧?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就在我们两个人低头烦恼的时候,青井同学插嘴说道: 「没问题的啦。只要派个人去把穗高结衣引开,然后趁机在船上把鲥鱼挂到鱼钩上就行了。接着把鱼丢到海里,再把她叫回来,让她把鱼钓起来,就大功告成啦。」 青井同学的作战非常有道理。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特地潜到海里把鱼挂上钩啊。 我看了青井同学一眼。 「……一开始用这个方法不就好了?」 她则是耸耸肩膀,拨了一下浏海。 「那样做的话,我会咽不下这口气啊。」 ——那是什么道理啊?这女孩子实在太可怕了。 她是个为了报复会不择手段的女人啊。 「这是……」 穗高同学忽然大叫出来,于是我们大家都把视线聚集到她身上。 「鱼上钩了!快拉!」 一名保安者催促着穗高同学。 跃出海面的一条狮鱼,背鳍发出金黄色的光芒。是青井同学喷上去的金色喷漆。——那个男人居然真的办到了!我想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吧? 没想到因为报复心与一丁点的希望而展开的这场作战,居然真的成功了。 从穗高同学所在的地方相反侧的船边伸出了一只手,接着从海面现身的佐伯先生滚倒在甲板上。 「真不愧是神奈川分部的部长!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成功的!」 大家都对佐伯先生不断称赞着。 实在有够不要脸。这见风转舵也未免太夸张了。 佐伯先生摘下潜水镜,竖起大拇指爽朗地笑了一下。 「那当然,这种小事难不倒我的啦。」 虽然这种话轮不到我来说,不过这个人也真是会得意忘形啊。虽然他确实是个好人,可是我想他或许配不上穗高同学的姐姐也不一定。 「这场胜负,是我赢啦。」 穗高同学说完后,很宝贝地抱着刚钓起来的鲫鱼,并且把另一艘渔船叫过来,换乘过去。而负责跟在她身边的保安者也随后坐上了那艘船。 「开回岸边吧。」 船夫遵从穗高同学的命令,把船开向海岸。 「……都把鱼钓起来了,发作还没结束啊。」我说。 「她是打算发作到料理对决为止吗?」木村先生嘀咕着。 「穗高结衣并不是主角,而是对手的角色啊。」青井同学开口说道。 「对手的角色?」 「回想一下漫画的情节吧。首先把鲫鱼钓起来 然后回到岸边的,是比赛对手才对。而且刚才她丢下的那句台词,也应该是对手说的。」 「也就是说,主角是……?」 大家一起看向仲西。 「就是他吧。」 「就是那家伙吧。」 「就是仲西同学吧。」 全员异口同声地说着。 毕竟受到感染的人就只有仲西而已,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们接着利用青井同学提出的密策,让仲西马上钓到了「梦幻的鲫鱼」。 然后我们向船夫道完谢后回到旅馆,并且为了监视穗高同学跟感染中的仲西,而轮流去泡温泉了。 走廊上的空调冷得恰到好处,很适合泡完温泉后火热的身体。 我原本想说到大厅再看一下漫画,结果就看到木村先生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 他发现我走过来后,把夹着香烟的右手举到头上,对我说了一声:「今天也辛苦啦。」 「木村先生也辛苦了。」我回应后,坐到他对面的座位上。 「你们每次都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啊。」木村先生笑了。 「请不用在意啦,我甚至玩得很开心哩。」我也回了他一个笑脸。 然后,我们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当木村先生把香烟捻熄在烟灰缸上时,我开口问道: 「请问木村先生有家人或朋友患有空想病吗?」 穗高同学的病情恶化为剧场型之后,他依然还是在担任穗高同学的保安者。也就是说,他是一名adm的持有者,这也意味者他过去应该曾经曝晒在空想病患者发出来的特拉乌姆波之下很多年才对。 「我妹妹患有空想病啦。」木村先生看向窗外,回答我。因为屋外没有室外灯的关系,只靠屋内灯光照耀下的旅馆庭院看起来非常昏暗。 「请问你没办法担任你妹妹的保安者吗?」 「她已经住院很长一段时间了。」 木村先生又从怀中拿出烟草点燃。「说是住院,其实也是在立川研究所的医疗大楼啦。我妹妹患有的不只是空想病,同时也是现空混在症的患者。」 以前我有听仲西简单说明过。 所谓的「现空混在症」,是空想病患者或者有剧场型感染经验的人在极少的机会下会罹患的一种心理疾病。患者会引起幻听、幻觉、丧失现实感、自我人格稀薄化等等症状,而如果病情再严重些,甚至会出现人格分裂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问了这么奇怪的问题。」 「你不用道歉啦。再说,虽然这样讲好像是在吓你,不过现在其实现空混在症已经是一种任何人罹患都不奇怪的疾病了。你最好也注意一点。当然,该注意的人也不只是你啦。」 木村先生用力吸了一口烟之后,抬起头往天花板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毕竟大部分的人都有过被剧场型感染的经验啊。」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后,开口说: 「我确实是有感染经验啦。可是,跟空想病有过关系的人不是非常少数吗……?」 「医学上将现空混在症跟其他的精神疾病做出区隔,是大概十年前的事情。」木村先生说着,将视线看向我身上。 我感觉到我的手掌好像流出了一些汗水。 「那不就是……」 木村先生重重地点点头。 「没错,就是空想病感染爆发——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被那两个人的幻想感染了。全人类都被曝晒在前所未有的强力特拉乌姆波之下。在那之后,与过去已知的精神疾病稍稍不同的症状就接二连三地开始被发现。现空混在症就是在这个时候,才从其他疾病中被划分出来,成为一种新的精神疾病。这不是因为心灵创伤、压力或自律神经失调,而是因为空想病所造成的一种心理疾病。当然,在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之前,应该也有出现过现空混在症的患者才对,只是当时应该是被判断为其他的疾病了吧?」 木村先生捻熄香烟后,站起身子。 「除了未满十岁的小孩子以外,大家都有被感染的经验。所以我才会说,那是任何人罹患都不奇怪的疾病啊。」 木村先生低头看了我一眼。「我先去睡啦。晚安。」 留下这句话后,他就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了。我则是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句「晚安」后,抬头仰望天花板,思考了一阵子有关空想病的事情。 料理对决从一大早就开始了。舞台就在旅馆的中庭。 现场甚至还特地挂出了「最高、无谬,日本料理对决!」的布条,听说是老板娘好意帮我们准备的。 旅馆的房客与员工们都围绕在仲西跟青井同学旁,欣赏着这场料理对决。 「限制时间两小时。现在开始!」 扮演司仪的木村先生吹起哨子。 佐伯先生与另外两名保安者则是负责扮演评审的角色,排排坐在临时准备的长桌前。他们面前各自摆着『美食研究会会长』、『东京料理大学名誉教授』等等瞎扯出来的名牌。保安者们明明嘴上都在说自己觉得很麻烦,可是像这种细节的地方就是很讲究。 「青井同学要做什么料理啊?」 「交给仲西去决定吧。」 青井同学一边熟练地处理着缅鱼,一边回答我。 在一旁,眼神认真的仲西快速地切着青菜。 仲西本身并没有什么做料理的经验。但是,似乎多亏了特拉乌姆波的情报共有与精神共感能力,让穗高同学拥有的料理技术与知识确实传达到仲西身上的样子。 青井同学负责扮演的是仲西的助手。也就是说,这次应该不会又演变成之前她跟穗高同学之间的便当对决那种状况了。虽然我觉得就算真的变成那样也很有趣啦。 「不知道穗高同学是打算做什么啊?」 我看向穗高同学的方向,却跟她眼神交错了。 「哼,你很在意我要做的东西吗?」 「咦、啊……是啊。」 「那我就特别告诉你吧。是鲫鱼义大利炖饭啊。」 真不愧是穗高同学。 明明比赛内容就是日本料理对决,可是她却从菜单上就已经放弃那个前提了。 「有什么关系?她大概是想做和风义大利炖饭吧?」青井同学对着我苦笑。 仲西则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依然专心地在做着料理。 「光是讲『和风』就已经不是日本料理了吧?」 「在发作中跟患者讲究那么细节的问题也没意义啦。就把它想作是稀饭吧。」 青井同学笑了一下后,忽然又露出一脸认真的表情,看向穗高同学。看来她虽然嘴上那样说,可是其实一点都没有要认输的打算。 大家都很认真地在进行这场料理对决。我虽然也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可是就算这是一场对决,也不是说真的会正面交锋,而是各自专心地在做着自己的料理,看久了也会无聊。于是我就跑去跟自己一个人在屋檐下玩着诘将棋(注:「诘将棋」是一种日本将棋的玩法,类似解谜游戏。)的木村先生一起下棋了。 这个人真的每次都很懂得怎么在工作中偷闲啊。 木村先生的将棋实力很强,而且一点都不会手下留情,结果我们大概下了二十分钟就分出了胜负。接着我婉拒了木村先生「要再下一局吗?」的邀请,而跑去蹲在青井同学的脚边,看着她做料理的样子。 穗高同学也很认真地在做她的料理。 我对辛勤地做着助手工作的青井同学开口说道: 「我说,青井同学。在原作中,最 后应该是对手赢了对吧?」 「是啊。」 「要是你做得太认真,赢了穗高同学的话,不是不太妙吗?」 「评审全部都是研究所的人啊,胜负老早就已经定好了。」 「这么说也对。可是,既然这样的话,你不是就更没有必要那么认真了吗?」 青井同学看了穗高同学一眼。 「这是一场自尊心的胜负。就算在比赛上输了,也不能在胜负上输掉啊。」 她的个性真的很不服输。 「这么说来,我记得以前仲西有称赞过青井同学啊,说你做的便当真的很好吃。」 忽然,青井同学把头低下来,双眼看向我的脸。 「真的?」 「真的啦。」 「他说我跟穗高结衣做的哪个比较好吃?」 「他是没跟我说到那种程度啦。」 青井同学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脸上也浮现出强势的笑容。这或许就是像武士厮杀前的那种兴奋的颤抖吧? 「那个……青井同学?」 「看来这场胜负,我真的不能输啦。」青井同学说着,用力握了一下菜刀的刀柄。气氛上看来我最好不要再跟她搭话比较好。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今井同学打来的。 我按下通话键,「喂」了一声后,对方却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就在我开始怀疑是不是电话收讯不好的时候, 『喂……喂?』 话筒就传来了这样的回应声。 「怎么了吗?居然不是传简讯,而是直接打电话,还真难得啊。」我说着,并且坐到草地上。 『没、没什么特别的事啦……只是想问你一下,明天……可以、见个面吗?』 「明天啊?大概没问题……我猜啦。其实现在发生了一点状况,所以我人在静冈啊。」 我简单扼要地向她说明了一下。应该这场料理对决结束后,穗高同学的发作就会完结了。所以大概今天就可以回到东京了吧? 「然后呢?明天有什么事吗?」 『嗯……嗯,那个、就是、我明天想去买做衣服要用的布料,所以想问说,那个、你可以陪我去吗?』 「哦,好耶好耶。那要约在哪里?」 接着,我们就约好了碰面的时间跟地点。 『那个、你、你一定要来喔!」 「哈哈,我当然会去啦。不过万一,穗高同学的发作被拖长的话——」 我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今井同学的样子听起来有点慌张,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啊?哎呀,虽然她平常就是那个样子啦。 就在这时, 「时间到!」 木村先生举起右手,吹响了哨子。 「请双方将料理分装给各位评审。」 穗高同学开始将义大利炖饭分装到盘子上,飘来非常美味的香气。 忽然, 「请等一下!」 青井同学对着木村先生大叫了一声。 于是木村先生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青井同学。 「请、请问怎么了吗?」 「我方要求替换评审。」 会场中一片哗然。 「为、为什么?」 青井同学瞥眼看向穗高同学。 「我听说在场的评审与他都有深交,甚至也有过去施恩的对象。这样并不能期待他们做出公正的审查。」 我拉一拉青井同学的裙摆,小声问了她一句:「你在做什么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场胜负,我一定要赢。」 「身为演员的工作呢?」 「那种事情不重要啦。」 她狠狠地露出了笑容。 ——没辙了,她彻底失去控制啦。 「我没意见,反正不管是谁来当评审,我的胜利都不会改变的。」 穗高同学充满自信地说着。 就这样,评审临时换人了。被选上的是包含老板娘在内的旅馆员工们。 老板娘愉快地坐到评审席上,首先吃了一口青井做的料理。 看来这些人也都可以称得上是很杰出的演员,纷纷说着: 「……这是?」 或是 「……难道说!」 或是—— 「原来如此!是把那个拿来当汤底了啊!」 或是—— 「原来下巴会融化就是指这样的感觉啊……!」 等等,彻底就像美食漫画里会出现的评审一样夸张演出着。 老板娘亮出了写着分数的板子。那是保安者们准备的东西。 「无可挑剔!满分!」 会场中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青井同学抱住了仲西的身体,开心地大叫: 「我们赢啦!」 真是给仲西赚到了。而仲西本人则是拨起浏海,呢喃了一句:「那当然。」看来他对于被一名美少女紧紧抱住身体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保安者们都纷纷露出一脸困惑的表情。 他们应该是在烦恼着事到如今要如何收拾状况吧?而我也是一样,现在我变得必须要在今天之内回到家才行啊。 老实讲,把青井同学叫来这里真的是太失败了。 「就算你拿了满分,我的胜利也依然不会变啊。我的料理可是突破满分的。」 穗高同学将义大利炖饭分装给评审们,并且看了仲西一眼。这个总是突破常识的人说出这种话,不可思议地就是有一种说服力。 对放了女朋友鸽子的木村先生来说,他也应该很想快点回到东京吧?想到他面临的灾难,我也觉得如果不让穗高同学获胜会很困扰。务必希望她的料理真的能够突破满分,然后让这场幻想快点完结啊。 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不可以吃……」 在让人意想不到的时间点上,穗高同学的发作完结了。 就在评审们准备享用料理的瞬间,穗高同学忽然大叫出来,然后把碗盘全部翻倒了。 大家都露出讶异的表情看着穗高同学。 而她本人则是环顾周围后,满脸通红地冲进旅馆里面。 「发生什么事啦……?」我嘀咕道。 「看来发作好像完结了。」 青井同学将右手放到下巴上,看着穗高同学冲上楼梯的背影。 「啊啊,原来如此。」 木村先生似乎突然明白完结的原因了。 「请问你知道什么了吗?」 「你想想,这次的旅行是为了要让你们吃她亲手做的料理而开始的吧?」 「是这样没错啦。」 「所以说,她应该是希望让你们——」 木村先生转头看向仲西的方向。 仲西从感染之中重获自由后,大概是已经掌握了状况,而抱着头当场蹲在地上。真是惯例的结局啊。 节哀吧。 「尤其是希望让仲西同学第一个先吃到料理才对。就因为这样,她或许是在本能上对于让评审吃到料理的事情感到排斥,而那个想法赢过了她的发作吧?」 木村先生拍一拍仲西的背。 「你快点过去结衣的地方吧。当然,要记得带着义大利炖饭啊。」 《二月十三日 野中空 静冈县内旅馆》 穗高结衣的房间就像天岩户(注:在日本神话中,天照大神曾经被不断惹事生非的素盏鸣尊气到将自己关进了天岩户中,令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一样深锁着 第2章 小丑的记忆 《去年五月六日 仲西景 陵西高中》 放学后,我快步赶往社团大楼的屋顶。那女孩应该已经先在那里等我了才对。 我在门前调整了一下呼吸后,转开门把。 『你好慢喔,景。」她看到我出现后,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着。 「我已经尽快赶过来了啊。就算你在这里也应该可以听到第四节课的下课钟声吧?」 我把书包从肩膀上卸下来,放到栅栏旁边。 「只要你用跑的,应该可以再早到个一分钟才对。」 她伸出食指比向我的鼻头,说着强人所难的要求。不过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却始终都保持着笑脸。 「我下次会再加油的啦。」我也配合着她说道。 「哎呀,就别管那种小事了。」 明明刚才就是自己在抱怨别人的,现在却又用「那种小事」打发掉。晴的那种个性实在让人羡慕。 「你看这个,我的新作品喔。」晴把一本话剧的剧本亮到我面前说着。 「我先问你,这需要几名演员?」 「这次我克制在五个人了!」 「驳回。」 「为什么?」晴一脸不满地嘟起嘴巴。 「答案很简单,因为吾等陵西高中话剧社——《银世界》的社员就只有我跟晴而已。」 「嗯嗯,所以说?」 我想我已经回答得很充分了,可是看来晴还是没有理解的样子。 「光是演员就要五个人,而且既然是话剧的话,就还必须要其他像小道具、大道具、灯光、音响这类的工作人员才行啊。」 「嗯嗯,说得也是。」 这女孩在学校的成绩明明就比我还要优秀很多,可是我总觉得她脑袋的螺丝似乎到处都没有锁紧的样子。 于是我把右手放到晴的肩膀上。 「人数明显不足啊。」 晴则是把我的手臂挥开。 「景的想法太天真了。既然不够就去增加不就行了?」 「具体来讲要怎么做?」 「除了招募新社员之外还有什么方法?」 「在这种时期?」 「什么时期都没有关系啦。」 这可大有关系了。大部分的学生在入学前的选课说明会或是入学后就立刻已经选好参加的社团了。而现在是陵西祭即将到来的五月。就算大部分的社团都允许社员跨社参加,但是我想对演戏有兴趣的学生本身应该就已经很少了吧? 而事实上,确实晴在今年春天才创立的话剧社——《银世界》中,就只有包含我在内的两名社员而已啊。 「而且我过去已经有过亮眼的成绩了,跟景不一样呀。」 晴说着,用力挺起胸膛。 「这次跟之前不能相提并论啦。那时候只是请别人把名字借给我们用而已。」 虽然学校里有很多学务处未认可的社团,不过像这样的社团,就没办法争取到社团教室或是活动用地。然而,毕竟话剧的练习需要充分的空间,而且另外也需要有社团教室可以摆放大小道具或舞台必须的器具。因此晴在刚入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就为了创立《银世界》的事情而东奔西走。 身为青梅竹马的我,也是为了那个理由而被迫陪她忙了一段时间。 当然,就算晴不来强迫我,我也应该会帮她的忙才对。 理由就不用多说了。 但是,要创立新社团的话,最少也需要五名社员才行。因此我当时只好向刚认识不久的同学们低头拜托,请他们就算只是借个名义也好。 然而,晴却在那段期间收集来了多达二十个人的名义。我当时确认了一下写在提交资料上的名字,居然每一个都是男的。与其说是嫉妒,我更是不禁感叹男人们单纯的个性。然后,我也再次体会到晴的外表真的很容易吸引男性的注意。 看来我也不能再继续拖拖拉拉下去了。 「寻找新社员的事情就交给我,景先去把剧本牢牢记在脑袋里吧。」晴说着,把右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你是说要我也上场演出?」 晴眯起眼睛,向我瞪过来。 「总不可能请帮手来演主角吧?」 「啥?我演主角?」 「那不是当然的吗?」 「我根本就没有演过话剧啊。」 「你不就是因为想演戏,才跟我一起创立《银世界》的吗?」 并不是。举例来讲,如果晴说她想当足球社的经哩,我想我就会加入足球社了;而如果晴开始想要玩轻音乐的话,我应该就会加入轻音社吧? 虽然说,如果她想加入哪个社团的话,应该也会强硬地把我也拉进去才对。 我忽然想到一个疑问:究竟晴是怎么想我的事情的? 「你看这个。」 晴开心地从书包中拿出一张用透明资料夹夹起来的纸,递到我的手上。 「这是什么?」我稍微看了一下那张纸上写的东西,然后焦急地抬起头。「第一体育馆的使用许可书?」 「对,陵西祭要用的。因为申请的人实在很多,所以后来是用抽签的。不过最后还是顺利被我抽中啦。」 「明明我们就只有两个人的说?」 晴指着我说道:「有男主角。」接着将手指放到自己的下巴上说道:「也有女主角。」 然后把刚才那本剧本亮在眼前,快活地说着:「而且也有剧本呀。完全没有问题。」 「要是没有找到人手呢?就算大小道具都由我们自己准备,可是我们没办法兼任灯光跟音响的工作啊。最少也需要七、八个人才行。」 「灯光我会拜托我认识的人,所以没问题。毕竟那个人是职业照明师呀。」 「职业的?」 「我的堂哥呀,就是在做灯光的工作。虽然不是话剧,而是拍广告或电影的灯光,不过反正都是类似的东西吧?」 「音响呢?」 「我已经拜托那个堂哥认识的职业音响师了。」 丝毫没有漏洞。事前准备完美到让人傻眼了。 「演员呢?再怎么说,让校外人士来演都不太妙吧?」 「所——以——说——我不是讲说我会去招募新社员了吗?不要让我一讲再讲呀。总之,景先去把剧本好好读过一遍。毕竟你记性这么差,至少要努力一下嘛。好啦,那我走啰。」 「走去哪?」 「招募社员呀。」 丢下这句话后,晴就快步离开屋顶了。我有时候甚至会羡慕她那种行动力啊。 于是我将屁股坐到水泥地板上,背靠着栅栏,开始读起晴给我的剧本。 剧本的标题是『空想症候群』,另外还写着「原作\穗高结衣,著\青井晴」的字样。 穗高结衣是谁啊? 哎呀,毕竟受到大家欢迎的晴交友关系本来就很广,她有很多朋友我都不认识啊。不知道是不是话剧的剧本来就是这样的东西,还是说这个剧本刚好是这样的感觉。总之,那个内容简直要让人头痛起来了。 那描述的是一个特发性大脑觉醒病——通称「空想病」的一种虚构疾病存在的世界。 当空想病发作的时候,患者就会把自己误认为是什么故事的主角般特别的存在。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疾病。 而这个疾病又分为三个种类:只对自己本身有影响的自我完结型、发作时会把自己的幻想感染给他人的剧场型,以及当发作中的剧场型患者与其他同样在发作中的空想病患者接触时会引发的天地创造型。 当天地创造型被引发时,除了极少 数拥有特殊抗体的人以外,所有的人类都会遭到感染。因此这一型也被认定是空想病的一种感染爆发。 在过去,曾经发生过一场被称为『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所以在who的指导之下,空想病的患者们都被各国政府严密管理着。 到这边还算好,至少我还可以理解。 但是问题在于,这个『空想症候群』的故事有大半都是借由让男主角回想的方式在进行的,而且到最后都没有说明究竟是男主角患有空想病,还是一直都陪在男主角身边的女主角患有空想病。 也因为这样,这个故事的结局要怎么解释都可以。 或许一切都是男主角的妄想,不对,幻想。所以说,女主角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也不一定。 或者也有可能女主角是剧场型的空想病患者,而男主角是感染者。 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人罹患空想病也不一定。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没有理由要特地搬出空想病的设定才对。 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这种内容要一个外行人来演出实在太困难了。 虽然这样讲很对不起晴,不过我真希望她的招募工作能失败,让这场话剧无法上演。但是,她的个性不可思议地就是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啊。 我初次跟晴见面时的那件事,想必一辈子都会留在我的心中吧?那与其说是让人印象深刻,更应该说是一件仿佛会刷新我记忆般的强烈事件。 事情发生在距今三个月前。就是在我参加这所陵西高中集团面试时的事情。 当她被面试官问到志愿入学的理由时,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就说出: 「我喜欢扮男装。」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傻了。而她后来漂亮地通过入学考试后,就一如自己的宣言般穿着陵西高中男学生用的西装制服过着学校生活。听说她非常喜欢这套制服的设计。 而我后来也听说,她似乎从小就梦想能成为一名话剧演员,所以为了拓展演技,她才会在平日都穿着男装的样子。她的目标大概是成为一名无论男性角色还是女性角色都能完美演出的演员吧? 我回想起这件事情,忍不住一边苦笑着一边玩弄我的手机。就在这时,屋顶的铁门忽然「磅!」地一声用力被打开了。 不用转头看也知道,一定是晴回来了。 「我找来三个人了喔!」 ——你说什么? 我赶紧抬头看向铁门的方向。 在露出满面笑容的晴身后,站着三名看起来应该是陵西的学生。 「那家伙就是仲西景。」晴对着我摊开手掌,擅自介绍起来。 「然后,他叫森崎……抱歉,下面的名字是什么?」 「进一啦。森崎进一。」 露出一脸亲切笑容的男学生,柔软的头发随风飘逸着。 「我、我叫今井心音……」 另一名短头发的女孩子缩着肩膀自我介绍着。我不禁联想到被雨淋湿而颤抖的小猫。她很有可能是被晴强硬地拉过来的。 最后一个人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来要求握手。 「我叫野中空,请多指教。」 「哦、哦哦,请多指教。」 我说着,回握了他的手。这时他忽然把我的手拉过去,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 「啥?」 我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当我想要再次看向他的脸时,他已经放开了我的手,对晴搭话: 「具体来说,我们究竟要做什么?」 晴露出愉快的笑容。那笑脸让我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家才刚认识而已,就先来一场交流会吧。景请客。」 「为、为什么……是我请客?」 「昨天是你打工的发薪日吧?」 真不应该告诉她这些多余的事情。我不禁后悔起来了。 就在我们走向家庭餐厅的途中,我察觉到一件非常不祥的事情。我们这种同好会跟正式的社团不一样,学校并不会分配活动经费给我们。但是,既然要演话剧,应该就相对需要一笔费用才对。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要用我的薪水吧? 当我想到这里,就赶紧摇摇头了。我看我还是今天去店里一趟,把之前预定要买的机车头期款缴掉吧。这样就没钱可以给她花了。 我们来到最靠近学校的家庭餐厅,并点完餐点后,晴为了要去洗手间而离席了。 虽然这是因为我们刚认识不久所以没有办法,但是气氛实在有点尴尬。 「我、我说,你们大家为什么会想要加入《银世界》的啊?」听到我这么发问,森崎同学就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一句:「因为青井同学很可爱啊。」 这家伙是我的敌人。 「原来森崎同学喜欢像青井那样的女孩子啊?」 森崎同学摇摇手。 「我开玩笑的啦。我跟青井同学选修同一堂课,所以彼此本来就认识啦。我之前有几次跟她借笔记本来抄过,所以算是她有恩于我吧。」他露出一脸亲切的笑容。 「这样啊。」我点点头后,这次又换成询问今井同学:「你呢?」 「咦?我、我吗?我是那个……」她说着,就满脸通红地低下头了。 我想她大概是被青井邀约,然后拒绝不掉的吧?不过话说回来,青井实在选错人了。就算是外行人的我也知道,这女孩子不适合当演员啊。 「今井同学跟我一样,是在同一堂课上认识青井同学的啦。」 森崎同学代替今井同学回答我了。 「啊,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难道野中同学也是?」 野中同学摇摇头回答;「不是喔。」 「那你是对演戏有兴趣?」 「也没什么兴趣啦。毕竟我没经验,也没看过话剧。」 「那又是为什么?」 我想这个男的搞不好也是为了青井加入的。 可是,他的回答却充分让在场的其他三个人都动摇了起来。 「因为有你在。」 「啥?你说我?」 野中同学重重点了一下头。 「没错,因为有你在啊。」 「我们之前有在哪里见过面吗?」 「没有。不过,我对你的事情非常了解,比其他任何人都了解。」 不妙。这家伙很不妙啊。真的很不妙。他既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耍人,而是很认真地在讲啊。 「该、该不会,野、野中同学是喜欢、仲西同学吗?」 今井同学的眼神变得跟刚才完全不同,而露出了闪闪光芒。或许这女孩子在各种意义上也很不妙啊。 野中同学露出微笑。而我则是觉得背脊一阵凉意。 「要说喜不喜欢的话,应该是喜欢吧?」 就在我决定当场逃出去的时候,青井回到座位上了。 「怎么啦?」 她大概是敏感地察觉到现场的气氛很奇怪,于是看着其他三个人的眼睛然后如此问道。 今井同学「没、没事没事」地回答青井后,在我耳边窃窃私语了一句:「我不会跟青井同学说的喔。」纵使她的表情看起来非常开心,但是我觉得她一定是有了什么非常重大的误解。 虽然我认真地开始考虑要不要离开《银世界》,可是我对青井的好感却阻止了那个想法。 我们吃完饭后,青井一边用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饮料,一边开口说道: 「工作要怎么分配?」 「现在只有 我看完剧本而已,要怎么决定啦?」 「不对啦,我是指大道具小道具、还有衣服也需要有人做呀。」 森崎同学举手说:「我来做大小道具吧。」于是野中同学也跟着说道:「那我也来帮忙。」 「啊,那、我来做衣服。」 今井同学畏畏缩缩地说着。 「我想不只是拿现成的搭配,可能也需要亲手制作喔?没问题吗?」青井问道。 「我、我因为兴趣的关系,平常也有在做角色扮演的服装。」今井同学脸红到了耳根,小声回答青井。 「那就这么决定啦。」青井一脸满足地点点头。 「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用做吗?」 「你不是已经看过剧本了吗?九成的台词都是我跟景负责的,所以先专心在那件事情上吧。我有空的时候也会帮忙大家啦。反正我想景应该光是要记住台词跟演技就没有余力了吧?」青井露出恶作剧般的笑脸说着。 「……确实。」我说着,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上完厕所后,我一边洗着手一边看向镜子。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既视感。 镜子上照出来的,是我每天都会看到的自己的脸。 「这也是理所当然……吗?」 我用手帕擦完手,走出洗手间后,看到大家都在结帐柜台前等我。 「多谢款待啰。」青井笑着把结帐单递给我。 我一边付着钱,一边不禁在想:希望她不要把这种事当成习惯才好。 「好啦,那就从明天开始,为陵西祭加油吧。」晴对大家激励完后,大家就在车站前解散了。 《二月十三日 仲西景 东京都内》 自从仲西景开始会把自己关进那个世界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月。我则是遵照着小丑对我的吩咐,让自己假扮成仲西景,以仲西景的身分过着日常的生活。 仔细算一算,从我出生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 就算把事情交给小丑去处理,我也不觉得状况有什么好转。虽然我已经差不多感到厌烦了,可是小丑的监视又很严格,让我没办法有太明显的动作。真是困扰。 小丑是个奇妙的存在。在我从仲西景的意识中出生的时候,小丑就已经存在了。简单讲,就是这间屋子早就已经有其他客人了。虽然我不太清楚详细的状况,也没什么兴趣知道,不过他似乎已经在仲西景的意识中栖息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这状况就好像我跟小丑两个人同居在「仲西景的意识」这间房子里一样。然而,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很难说是良好。毕竟像现在,我就是被他使唤的存在。 而说到仲西景本人,则是在梦的世界中安安稳稳地过着他的日子。真是有够悠哉。根据小丑的说明,仲西景似乎是因为对于不断干扰他本身的存在与自我性的空想病在本能上感到恐惧的关系,所以在强烈的防卫机制作用下的结果,就产生出我这个人格了。所以说,我的工作就是要代替他,在这个空想病存在的现实世界中生活。 而他本身则是在自己的心中构筑出一个空想病与穗高结衣都不存在的虚构世界,然后躲在其中。对幻想感到恐惧的结果,居然是去倚赖幻想的世界,实在有够讽剌。不过我也没打算同情他就是了。 穗高结衣在静冈引起的发作结束之后,我们被身为保安者的木村送到了立川的研究设施。我跟森崎进一接受完简单的检查之后,就准备坐电车回家了。住在神奈川的青井晴由佐伯负责送回家,而我跟森崎进一则是一起从立川车站搭中央线来到新宿后分开了。 我在山手线的电车中稍微看了一下剧本,并且问小丑: ——已经够了吧? ——再稍微等一下。我让你跟仲西景的记忆同步。 ——干脆跟大家讲明他患了现空混在症不是比较快? ——他的状况有点不一样。 ——我已经开始觉得累了啊。就算是对仲西景来说很亲近的对象,看在我眼里全部都是不熟的人啊。像这样假装自己是别人的朋友或弟弟,实在很累人。差不多也该放我一段长假了吧? 一给我忍耐点。 ——我最近在想啊,我根本就没有理由要帮仲西景到这种地步吧? ——要是你敢做什么奇怪的举动,我就砍了你。 小丑面无表情地威胁我。 ——可怕可怕。 于是我耸了耸肩膀。 就在我下了电车,走向仲西景的家的时候…… ——同步结束了。 小丑说着,就让我跟仲西景替换过来了。 我感到一阵晕眩,四周的景色看起来有些扭曲。于是我用力甩甩头,想要让自己回过神来。接着我缓缓确认了一下周围的状况。 这里是每次从车站要回家的时候,都会经过的路。 我的手上不知不觉间就握着一本书,于是我拿起来稍微翻了一下。 对了。我是在静冈被结衣同学的发作感染之后,刚刚才好不容易被解放的啊。话虽如此,我的脑袋还是感到一种模糊的感觉。那是一种仿佛与现实隔了很远一段距离的奇妙感受。 看来,我的状况果然还是有点奇怪。 冷风吹拂着,让行道树发出沙沙声。接着,那个声音开始慢慢听起来像人在说话的声音。于是我为了转移注意力,而专心地读起剧本了。 当微弱的光线开始照耀世界的时候,东方憎恨着西方,而西方也憎恨着东方。 从东西方分别升起的太阳,最后来到天顶交叠。赌上现实与梦境的宝座,互相拔出利刃。 ——究竟吾为现实、汝为梦境;抑或汝为现实、吾为梦境? 然而,现实与梦境终究无法互动干戈,因为现实与梦境本就是表里一体的东西。人们至今依然没有理解这一点。 切勿轻易接受映入眼帘的光景、回荡耳里的声音;切勿轻易追求未曾映入眼帘的光景、未曾回荡耳里的声音。在那前方将不会有安宁到来。 于现实与梦境的路上感到犹豫之时,切勿害怕一成不变的四季被替换;切勿以日月星辰的光辉做为指引;切勿询问他人。 首先应该询问的,是自身之心。 依靠自身之心绘出地图,并穿越未知的荒野。 在那路上追求自己的意义,并追求自己的世界。 无法相信自己的人,毋想信任他人,毋想相信未来、相信过去。 毋想相信世界。 最后,终将被吞噬于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之中。 我忽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于是就像被某种东西催促般赶紧阖上剧本。 就在我用右手压住用力跳动的心臓时,一支扶手告诫我: 『这个世界果然是虚假的啊。』 置物网架于是强力反驳: 『那不是由你来决定的事。』 这下连车窗外可以看到的道路、行道树以及电线杆都无法保持沉默了。它们毫不在乎我的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议论着。 既让人烦躁,又让人讨厌。 『光从你们开口说话的这一点看来,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正常了啦。』 我用力搔着胸口,用车厢内谁也听不到的声音抱怨着。 ——是不是恶化了啊? 我从仲西景的心中俯看着他无力地靠在电车门前的样子,如此问道。 ——已经有好转了。 小丑回答我。 这家伙说的话或许并不值得信任。 我刚才也说过,我并没有欠仲西景什么恩惠,让我必须要帮忙他。真要讲 起来,我对他抱有的就只是对于把我创造出来的这件事所感受到的明确恨意而已。 虽然我瞒着小丑,出现在仲西景把自己关起来的虚构世界中,稍微对他做了一点恶作剧。可是状况毫无进展。 纵然小丑有事没事就会威胁我,要我不准做出奇怪的举动。不过事到如今仔细想想,其实让他把我消灭正是我的期望啊。 简直蠢到家了。 我是觉得再陪他玩一段时间也没差啦。可是,如果仲西景没有再进一步的变化的话,我想我就要有所行动了。 至于到时候仲西景跟小丑会有什么下场,与我无关。 嗯,这样才称得上是完美的自由啊。 现在的我拥有「心灵障壁」(wall),在这个世界好像是称作「adm」的样子。简单讲,我可以遮断小丑对我的干涉,而且还能在不让他察觉的情况下跟仲西景进行接触。我就去逼仲西景把答案找出来,让小丑知道我们的行为毫无意义之后再消失吧。 反正我那么讨厌小丑,在最后留给他一个惨痛的讽剌应该也很好玩吧? 根据我做出的行动,搞不好会让结局加快脚步也不一定。 《二月十二日 穗高真由 立川研究设施个人房间》 结衣从静冈回来之后心情就很好,想必是她跟仲西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好事吧?那孩子自从跟仲西同学相遇之后,每一天似乎都过得很充实。就算是面对自己变成剧场型的事情,她最近看起来也已经不在意了。 当我淋完浴回到客厅时,结衣已经回到自己房间里了。我稍微打开一点房门,窥视里面的样子,便看到结衣正舒舒服服地睡着。 接着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喝完一罐啤酒后,刷完牙,躺到自己的床上。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场令人怀念的梦。 那是发生在我学生时代的事情。 九年前,当时我的父亲还在世。 然而,为这个世界带来一场大混乱的空想病感染爆发——『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后续工作以及催促对空想病患者建立新体制的声浪,让父亲每天都过着辛苦工作的日子。 自从剧场型的危险性被凸显出来之后,母亲选择了与父亲不同的方式来贡献这个世界。就这样,以保护剧场型空想病患者做为目的的ngo被创立了,而母亲也从此开始跨越全世界进行着活动。 虽然立川研究设施的职员宿舍最上层是以让我们家族四人居住做为前提而改建的,可是那个时期的父亲与母亲几乎都不会在这个家里。正确来讲,不要说是自家了,他们甚至很少会在日本逗留。当时的结衣在我大学放学回家前,多半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对于还只有七岁的她来说,想必过得非常寂寞吧? 有一天,当我进入宿舍玄关后,就在电梯大厅遇到了木村。他看起来有点慌张地对我说道: 「你好,真由小姐。你来得正好啊。」 「来得正好?」 「结衣看起来好像发作了。」 「你会不会又被骗了呀?」我想起先前发生过的那场骚动,忍不住笑了出来。 木村有一个患有空想病的妹妹。因为他就住在立川市的关系,所以我从几年前就经常看到他陪妹妹前来进行定期检查的样子。而一开始是他先对我搭话的。 他把我误认为研究所的职员,而跑来向我问路。当时十七岁的我并不觉得自己外表看起来有那么老,因此这件事对我造成了一些冲击。当我向他说明完我的身分后,他则是露出一脸连我都会感到心情微妙的笑容,对我装傻说道:「因为你乍看之下很成熟啊。」 从那件事情之后,我们就变成只要在研究所内碰到面就会互相打招呼的关系。有时候我也会招待他到我们的房间来,请他喝茶以及品尝我因为兴趣而开始做的手工饼干。而他也会陪陪结衣玩耍。 结衣很快就变得很黏木村,偶尔还会做些小孩子的恶作剧整他。其中的一项恶作剧,就是假装自己发作了。 结衣会趁着保安者离席的时候,在木村面前装出自己发作的样子。木村因为有一个跟结衣一样患有自我完结型的妹妹,所以当有患者在他面前发作的时候,他就会根据平日的经验,反射性地扮演演员的工作。然而,结衣总是会刻意想出一些木村一个人无法处理的剧情让他演出。 最后木村就会跑到研究大楼来求救,可是当他带着保安者回到房间的时候,结衣就会若无其事地玩着游戏,还面不改色地说:「我才没有发作呢。是木村在骗人。」 话虽如此,不过结衣喜欢捣蛋的个性早就是设施中有名的事情了,因此保安者总是会暂时配合结衣说道:「原来是这样,木村真是过分啊。」接着在事后安慰木村说:「真是辛苦你啦。」 当我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就对木村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呀,我会严格管管结衣的。」可是他却是笑着回应我:「应该只是她觉得寂寞而已啦。我不在意的。」 我不禁觉得这位青年应该很适合跟结衣相处。不过话虽如此,当时的我也没想到木村跟结衣的关系会持续这么久,一直到现在的状况。 像这样,木村被结衣耍的情况是常有的事情。当我看到他到现在还是依然会被结衣的恶作剧与奔放的行为耍得团团转的样子,就不禁会觉得他一点都没有成长,叫人担心。不过,应该也没有比他更适合担任结衣保安者的人选了吧? 那时候的木村之所以会说『看起来好像发作了』而刻意没有断言,就是因为他已经对结衣爱恶作剧的个性很熟知了。 「嗯,或许就是像你所说的。毕竟结衣很聪明,我总是立刻就会被她骗倒啊。」他搔着自己的侧头部笑了。他这种不会坚持自己的面子、不会想装成熟的个性正是他这个人的优点。 「现在的结衣看起来是什么感觉?」 「看起来非常镇定。明明刚才还在嚎啕大哭的,却毫无征兆就忽然改变态度了啊。」 「等一下,你说她在嚎啕大哭?」 木村的表情黯淡下来。 「结衣问我说小学究竟是怎样的地方,然后我就老实回答她了。而就在我说到回想当时,真的觉得很愉快的时候,结衣就立刻大哭起来。说自己为什么不能去学校,这样。」 「啊啊——」我不禁发出了有点尴尬的声音。那孩子对于自己过着跟其他小孩不一样的生活,有着很强烈的自卑感呀。 虽然那孩子有时候会假装哭泣来吸引周遭的注意,不过我想这次她应该是真的哭了吧?而且她一旦哭出来,就很难停止下来,严重的时候甚至必须安慰三个小时左右呀。 「结衣大概哭了多久?」 「我想应该十到十五分钟左右吧?」 木村一脸尴尬地回答我。 「也就是说她哭了十到十五分钟左右就忽然改变态度了?」我再次向他确认。 「是的。」 停止哭泣的速度太快了。这下应该是发作的可能性变得很大。 「我去看看她的情况。」 「那请问我该怎么做呢?」 「你今天应该已经累了吧?就先回去吧。还有,真是谢谢你每次都来陪结衣玩,不过你也要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喔。」 我在进电梯前,又对木村挥挥手说:「掰掰,下次我再请你吃手工蛋糕喔。」 而在电梯门关上前,他则是天真无邪地回应了我一句:「那就请你做起司蛋糕吧。」 当我来到最上层,打开我们家的房门时,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的结衣便抬起头看向我的脸。 「……是真由啊。」 结衣凛然的声音回荡在室内,接 着一阵奇妙的寂静包覆了我们两个人。夕阳照射在结衣的身上,酝醸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氛围。 我这时确信了,这氛围并不是恶作剧可以装出来的。结衣真的发作了。 「你是谁……?」听到我这么问,结衣的脸上露出了奇妙的微笑。那表情虽然让人感到亲切,却一点都没有要讨好我的意思。 「就算你问我我是谁……我也很困扰。我就是我啊。」 结衣说完后,抬头仰望天花板。 「你连名字都没有吗?」 「虽然我曾经有一段时期叫作杰克,可是现在那个名字已经被抢走了。吉儿是叫我作开膛手皮耶尔啦。」 「吉儿是谁?」 结衣摇摇头,将文库书放到玻璃桌上。 「是我的妹妹。」 我走到结衣面前,拿起她刚刚在阅读的书籍。 ——《二十四个比利》。 那是描述一名患有解离性人格疾患的美国男子的故事。 「这本书有趣吗?」我稍微试探了一下结衣。 「我很喜欢。虽然内容对结衣来说可能难了一些。」 现在的结衣虽然处于发作状态下,可是就像我可以认知自己是穗高真由一样,她也在后设认知上知道自己是个别的存在。这样的发作至今从未发生过。 很有可能是参考这本《二十四个比利》所引起的发作。 「你是从结衣的人格中被创造出来的吧?那个叫『吉儿』的也是?」 「不对。」我的质问立刻就被否定了。「我跟吉儿在一百多年前就被创造出来了。」 「一百多年……?」 我不禁眨眨眼睛后,「呵」地笑了一下。 「那你又是谁创造出来的?」 当时的我对结衣表现出的是非常不像一名演员该有的态度。大概是我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的氛围给吞没了吧? 「是吉儿把我创造出来的。」 我将文库书放回桌上,用右手扶起结衣的下巴。 「你是被自己的妹妹创造出来的?」 「实际上有两个吉儿:将我创造出来的吉儿,以及后来被那个吉儿创造出来的第二个吉儿。」 「你说的话还真让人头痛呢。」我耸耸肩膀。 「比利·密雷根也是一样啊。简单来讲,就是人格的分裂。」 我将视线落在文库书的封面上,向他问道: 「那个叫『吉儿』的人创造出来的你,为什么会在结衣的身体里?」 「因为吉儿是拥有『心灵联系』(web)的人啊。」 「web?网际网路吗?」 「就跟你们口中的『特拉乌姆波』是一样的东西。」 接着,他便开好叙述起自己的过往了。 把开膛手皮耶尔创造出来的,是一名住在英国的空想病少女。 因为当时的社会对空想病一无所知,所以那名少女被当成了患有严重幻想症的人,而受到周遭人的迫害。甚至连她的双亲都对她施予虐待。 希望有人可以理解自己,希望有人可以保护自己。那名少女的被保护欲于是创造出了杰克,也就是后来的开膛手皮耶尔。 那正是典型的心灵创伤所造成的人格分裂案例。 身为第二人格的杰克扮演的就是保护、逗哄、调解与安慰那名少女的角色。另外,就是代替彻底被消耗殆尽的少女过着日常的社会生活。 听说在他出现在表面的时候,就不会引起发作的样子。根据他的推测,特拉乌姆波并不只是起源于大脑的异变,似乎也跟精神有很大的关系。 就这样,周围的人都误以为少女的精神病改善了,于是也渐渐地改变了对待少女的态度。然而,实际上她的空想病并没有被治好,而是产生了人格分裂的状况,因此甚至可以说少女的精神状况应该是恶化了才对。 空想病患者在理解力、情报解析能力以及创造性上非常优秀,而且杰克的个性又很平易近人。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杰克变成了大家的中心人物。 但是,少女看到周遭因为杰克而产生的变化,心中却感到非常不愉快。 大家都没有在看我。大家都不理解我。大家都不需要我。所以说,我也不需要大家了。 负面的感情不断累积,最后在少女的心中又创造出了另一个人格。 那就是第二个吉儿。 她有着攻击性的个性以及强烈的破坏冲动。简单讲,她就是少女宣泄心中压力的管道。 吉儿偶尔会取代杰克而浮现到表面,对周遭的人摆出攻击性的态度,有时候也会破坏自己身边的东西。 就这样,周遭的人看待少女的态度又再度变得冷淡了。然而在另一方面来说,吉儿的破坏行动在不知不觉中抒发了少女的压力,让她的精神状况开始变得比较安定,也比较愿意积极浮现表面了。因此,杰克对吉儿的行动采取了静观其变的态度。 不久后,吉儿与杰克靠着本能察觉了一种特殊精神感应波的存在,也就是后来被称为「特拉乌姆波」的东西。他们也发现只要利用这个东西,就可以把自己的人格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于是,吉儿开始了她一连串的恶行。她将自己的人格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并且开始以卖春妇为对象进行连续杀人的行为。 少女因为对于自己创造出来的人格进行犯罪行为的事情感到难以忍受,最后竟企图跳楼自杀。杰克虽然继续留在少女的心中,想要制止她的冲动,但是失败了。就在少女即将死亡的前一刻,杰克自己也利用web(特拉乌姆波)转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他的目的就是要处置掉那个变成连续杀人犯、后来被称为「开膛手杰克」而震撼世人的吉儿。 从此以后,杰克就开始抱着自我告诫的意义而自称为是「开膛手皮耶尔」。意思就是被另一个人格——开膛手杰克抢先在前的滑稽小丑。 就这样,不知道是在谁身上的杰克与同样不知道是在谁身上的皮耶尔展开了一场漫长的战斗。 不久之后,这两个人发现了少女以外同样拥有web的人——也就是空想病的患者,于是便借由这些人的心灵联系,不断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每次的转移都可以让他们吸收转移对象的知识与记忆,因此他们很自然地学习到丰富的智慧与知识。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在感觉上与概念上都对「空想病」这个疾病感到熟悉,也变得几乎可以意图性地操作发作的内容了。 他们虽然比任何人都还要熟知关于空想病的事情,然而这两个人也都没有打算要把空想病从世界上消除。 因为吉儿的最终目的是抹杀全人类,也就是世界的崩坏。 而杰克的最终目的则是处置掉那个吉儿。 随着时代的演进、文明的发达,抹杀人类的手段也渐渐增加了。 一开始,吉儿虽然对病毒、毒气等等的化学兵器、生物兵器感到非常有兴趣,然而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核武器诞生之后,她的行动方向就转变了。 然后到了距今十年前,吉儿将自己转移到了一名住在美国的剧场型空想病患者身上。 她的目的就是引爆核武战争。世界上的核武数量已经非常足够让全人类灭亡了。她剩下只要照自己的意思感染拥有核武国家的政府中心人物,就可以让人类步上灭亡的命运。 但是,当时的吉儿在偶然之下与一名自我完结型的空想病患者接触,而引发了后来被称为『幻想的第三次世界大战前夜』的感染爆发。 这件事对吉儿来说既是幸运也是不幸。 只要利用感染 爆发,就可以比利用剧场型慢慢感染要来得有效率。 然而,如果形成了世界规模的「心灵联系」,她立刻就会被身为仇敌的杰克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果不其然,感染爆发发生后不久,杰克立刻就现身在吉儿的眼前了。于是被逼急的吉儿,最后只好脱离了那名身为感染源的剧场型患者。 杰克虽然立刻展开了追捕吉儿的行动,但是在抓到她之前,感染爆发就被道格拉斯·波特曼一行人画下了终止符。 面临「心灵联系」即将崩坏的杰克,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将自己转移到了离他最近的一名空想病患者身上,而那名患者就是结衣了。 「——所以说,我现在才会在这里。」 在途中,我还对结衣说的话感到半信半疑。但是听到最后,她说的话已经从我的右耳进左耳出了。简单讲,我感到非常不耐烦。 这故事实在太过荒唐无稽,太过非现实了。确实很像结衣会喜欢的故事设定。 「看来你并没有很信任我所说的话啊。」结衣笑了。 「才没那回事。」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其实我完全没有相信她说的话。 「然后呢?皮耶尔先生。」 「嗯?」 「你为什么今天会浮现到表面来?」 「对我来说,毕竟这就是我被创造出来的理由啊。我只要看到无力的小孩子,就会觉得没办法放着不管。」 「这样呀,还真是温柔呢。不过,现在已经不要紧了。结衣就交给我来安慰,若是你能快快去就寝的话,我会很感谢你。」 「恭敬不如从命。」他这么回答完后,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就这样,发作完结了。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但是,后来他依然偶尔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且都是在结衣的心灵感到无力的时候。 随着时间过去,我虽然开始怀疑结衣罹患了现空混在症,可是却无法感到确信。 理由就是,现空混在症所造成的人格分裂有两个原则: 首先,分裂出来的人格所拥有的知识都是来自于发作者。也就是说,即使新创造出来的人格在设定上是一名聪明的五十多岁男性,但是他也依然只会知道发作者至今接触过的事情而已。就算在结衣的心中产生了那样的人格,他拥有的知识也顶多会跟八岁的结衣相等甚至不如,最后就会变成一个非常不协调的存在。 话虽如此,也有很多情况是分裂出来的人格比主人格还要擅长回想起自己的记忆,因此也能够轻易回想起主人格在表面上已经忘记的事情。如此一来,也是可能会有看在旁人眼中比主人格还要聪明的状况。 另外还有一个原则。 现空混在症造成的人格分裂只会创造出主人格曾经扮演过的人格。不管是自我完结型的发作,抑或是剧场型的感染。 我利用研究所的电脑调查结衣过去的发作案例,但是却找不到她曾经演过什么叫开膛手皮耶尔的人物。 而那个人就像是要证明自己描述的过往般,有时候会抱着玩笑的心态脱口说出各式各样的语言,有时候也会指导我大学才开始学习的德语。 他拥有极为丰富的知识,偶尔会轻松分享一些他过去曾经到过的国家特有的风俗与习惯。而当我在听他描述这些事情的时候,也感到非常愉快。 就这样,我渐渐开始对「开膛手皮耶尔」这个存在的出现感到满心期待。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认同他的存在了。 不可思议的是,我对于自己会期望见到存在于自己的妹妹——结衣心中的他这件事,并没有感到什么罪恶感,而且还很自然地接受了这样的自己。我并不知道理由。 或许是因为他的存在看起来并没有对结衣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而且,因为远离双亲的两人生活而对心理造成负担的人,也许并不是只有结衣而已。 有一天,我向他问道; 「你真的存在吗?」 而他则是默默地露出微笑,眺望着窗外回答我: 「我就在这里啊。」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吉儿所在的地方,你是不是就会离开了?」他点点头。 「我一定会出现在吉儿所在的地方。为了亲手杀了她,不管她在哪里,我都会跟过去。」 纵然嘴上说着如此凄惨的话语,他依然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了微笑。我不禁凝视着他那双毫无阴影遮盖的清澄双眼。 「你很憎恨她吗?」 「当然。伦理跟道德无法拘束我。我是靠感情在行动的啊。」 「那么你每次都会安慰结衣是因为?」 「当然就是因为我喜欢她了。结衣是个好孩子,虽然也相对地很纤细而脆弱。」 我至今依然无法忘记他当时那寂寞而仿佛会被风吹散般的笑脸。想必他是把结衣联想成将他创造出来的那个吉儿了吧? 另外,我也发现了一件事。我对这位青年开始抱有情愫了。我迟迟无法把他的存在告诉结衣以及我的父亲。 就这样过了一年,对,也就是距今八年前,他忽然消失了。 《二月十四日 今井心音 池袋》 我为了挑选制作话剧衣服时要用的布料,而跟森崎同学来到了池袋。 当然,我也有其他想要跟森崎同学见面的理由。也因为这样,明明跟森崎同学一起出门买东西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可是我却在打电话邀约他的时候变得紧张过度了。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他强调「一定要来喔!」这种话的。就在我忍不住对他说完的那个瞬间,我变得害羞到了极点,结果不知不觉间就把电话挂断了。 简单讲,就是我现在拿在手上的白色包包中,装着我亲手做的巧克力。当然,这是为了要送给森崎同学而准备的。 (只不过是要送情义巧克力给朋友而已,一定会顺利的。) 我虽然在心中不断这样说着,想要安抚自己紧张的心情。可是「给朋友」这个部分本身就是在对自己说谎了,而且「一定会顺利」这个部分我也一点自信都没有。 我翻起眼睛看向森崎同学,而他只是看着前方默默地走着。就在经过糕饼店门前时,他忽然说了一句「这么说来,今天是情人节啊」。害我的心臓差点就跳出来了。 我当下觉得「这是好机会!」而把手伸进包包里,可是森崎同学却是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了。 《银世界》其他的人现在正前往学校附近的大型diy商店,购买制作大小道具的材料。 而台词特别多的仲西同学跟青井同学,现在应该是在学校的屋顶努力练习中吧? 我们进入位于池袋一角的店里后,我一边装作是在挑选布料的样子,一边偷偷瞥眼看向森崎同学的方向。 他正到处确认着布料的质感。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在确认质料,而是因为看到眼前这么多的布料而感到很新鲜而已吧? 森崎同学好像对于跟我两人独处的事情感到不以为意的样子。之所以会这么想,是不是我意识过深了呢?我变得迟迟无法让自己高涨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不能这样,我必须要专心选布料才行呀!于是我用双手「啪!」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结果,森崎同学忽然问我:「干么?你怎么啦?」害我忍不住焦急起来。 「呀……没、没事没事。」 「我说,今井同学啊。」森崎同学稍微蹲下身子,看向我的脸。身高很高的他这种配合我的身高而蹲下身子的举动,又让我的心臓用力跳动起来。 「什、什么事?」 「午餐要怎么办?」 「总、总之 ,先把必要的东西买完之后,再去想吧。」 于是他再度伸出手指摸着布料,用一如往常的语气说了一句:「这么说也对。」我参考着自己画出来的衣服设计图,挑选着需要的布料。虽然原本因为衣服设计得很复杂而让我感到有点担心,不过最后总算是把支出压在预算之内了。 接着,我们在速食店吃完午餐后,森崎同学就邀我来到了一家大楼型的书店。 「你想买什么东西吗?」 我对确认着店内地图的森崎同学问道。 「空想病关联的书。」 我们这次要演出的话剧,就是以空想病做为主题的。 「森崎同学真是认真呢。」 「什么意思?」森崎同学转头看向我。 「你是为了这次的话剧做准备吧?」 森崎同学却摇摇头,回答说:「不,只是我个人的兴趣。」 「兴趣?」我不禁歪了一下头。 「最近有点事情让我很在意。」 「什么事情呢?」 「……是今井同学我才说的。其实,我觉得仲西最近好像没什么精神啊。」 他慎重地挑选着书架上的书,并且对我继续说着: 「他几乎在入学的同时就跟穗高同学认识,然后就一直过着很忙碌的生活。我原本以为他大概是累了,可是,又总觉得并不是只有那样的原因啊。」 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感受。最近的仲西同学看起来有点疲惫,可是我并没有觉得像森崎同学一样那么担心。所以说,看到森崎同学如此认真的眼神,我不禁感到有点惊讶。 因为从他的语气上听起来,就好像仲西同学最近不正常的表现,是跟空想病有什么关联的样子。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样的问题。 「啊,没有啦,我也不是说仲西可能患了什么疾病之类的。只是当我看着他,就忍不住觉得空想病真是一种复杂的疾病,所以就变得想要多知道一些事情啦。」 大概是我露出了一点不安的表情吧?森崎同学像是在安慰我一样,用开朗的语气说着。 最后,森崎同学买了三本跟空想病有关的厚重书籍。 然后,我们回到车站。 来到剪票口前,就这么道别了。 我原本想要买完衣服的布料后,跟森崎同学一起去看看电影、逛逛街的,可是却一直没办法鼓起勇气,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虽然我也很天真地期待他会反过来邀约我,不过这样的期望终究还是扑了个空。 「那你路上小心啦,明天见。」 森崎同学笑着,就钻进了剪票口对面的人群之中。 而我则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段时间。 「真没用。」我的嘀咕声溶解在空气之中。 对自己胆小又没出息的个性感到生气又郁闷,让我的泪水忍不住涌了上来。 为什么每次都会变成这样呢?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忽然看到森崎同学慌慌张张地从远处又跑了回来。 「忘、忘记拿东西了吗?」听到我这么一问,森崎同学就从剪票口旁的栅栏上对我伸出手来。 「话说回来,那个、我没有吗?」 「没有什么?」 「巧克力。」 「咦?啊……啊。」 我的脸颊一口气滚烫起来。不过,我还是挤出了浑身的勇气点点头。 「有……有呀!」 接着我从包包中拿出我精心包装的小盒子,递给森崎同学。 我已经没有办法正眼看向他的脸了。 「我可以打开吗?」 他一脸飘飘然地问我。 「咦……在这边?」 「当然。」 「是、是没有关系啦。」 「我过去你那边。」 他用ic卡感应了一下,穿过剪票口后,抓住我的手把我从人潮中拉出来,然后将身体靠在一根圆柱上。 这是我第一次跟他牵手,害我变得脑袋一片混乱,完全没办法跟上状况。 他把切成一口大小的巧克力放进嘴里,并且对我说了一句:「真开心啊。」而我则是因为太过激动的关系,连头都抬不起来。 当我好不容易把视线看向他的脸时,盒子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我全部吃掉了。这样就没了吗?」 「啊、对不起……已经、没有了——」 「哈哈哈,骗你的骗你的。抱歉,我开开玩笑啦。哎呀——总觉得这种事情真让人害羞啊!」 他有点大声地说着,然后露出一脸苦笑。 「害羞?」 「嗯,我刚刚忽然想起今天是情人节之后啊,该怎么说,不是就会想很多吗?像是『会不会有人给我巧克力啊』,或是『就算是情义巧克力也好,如果今井同学会给我的话应该很开心啊』之类的。所以我就干脆跑回来看看啦。」 「才、才不是什么、情义巧克力呢!」 我忍不住大叫出来。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咦?」 「啊。」 「是、是这样啊?」 我连点头示意都没办法,满脸通红地当场停止呼吸了。搞不好连心臓都停止了也不一定。 接下来的状况,因为我太过混乱的关系而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时候他的脸看起来也很红,然后他又牵着我的手走了几个车站的距离,还有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接下来要演的戏的事情。 另外,我们也聊到不知道仲西同学、青井同学与结衣同学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那边应该很复杂吧?」森崎同学小声说着,然后露出抱着同情的微妙表情。他那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有趣,让我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二月十四日 野中空 社团大楼屋顶》 就算二月已经过了一半,太阳还是下山得很早。因此,我们在五点前就结束练习,开始收拾东西。途中,青井晴忽然从书包中拿出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顺道!一提,出去买东西的那群人并没有回来学校,似乎是直接回家了。 「来,给你。」青井晴说着,并且把巧克力盒递给我。 我将它收下后,确认了一下用缎带夹住的卡片上写的东西。 『dear kei n.』(给亲爱的仲西景) 不管我再怎么确认,那上面的字就只能这么解读。 于是我咳了一声,接着向坐在我旁边的她问道:「我说青井同学,可以请教您一件事情吗?」 「当然,请不用在意。」青井晴羞涩地用演技十足的语气回答我。 「这是什么?」我指着巧克力盒说。 「你要不要去一趟眼科?」 我举起双手。 「ok,这是巧克力吧。」 「答对了。」她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情人节是什么样的日子?」 「好像是纪念圣瓦伦丁教士(st.valentine)的日子吧?」 「在日本的风俗上来说呢?」 「女生给男生巧克力的日子。」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给我巧克力?」 青井晴笑着搓了一下我的头。 「仲西的脑袋太僵硬了啦。」 「你总不会跟我说这是本命巧克力吧?」 「是的话你要怎么办?」她歪着头的样子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女孩子。我看仲西景干脆选择这个女孩子当对象,搞不好日子还可以过得比较平稳也不一定。 「真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啦……话说回来,这个应该很贵 吧?」 「不会啦,那是我手工做的,原价不算什么。」青井晴毫不在意地说着。「跟很久以前和你一起吃过的那个巧克力不一样。」 「和我一起吃过? 「你不记得了吗?『人生有如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将尝到哪种口味』。」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过那么一回事啊。」 刚才真是太危险了。每次像这样忽然在对话中提到我不知道的过去,我都必须要辛苦地含糊过去才行。尤其是面对像青井晴这种直觉特别敏锐的对象。像现在她就露出了有点讶异的表情,看向我的脸。 「你忘记了?」 『哈哈哈,我记得啦。」 她不断凝视着我的眼睛。一时之间,我还以为她看穿了「野中空」的存在,害我忍不住把眼睛别开了。 「哦~……哎呀,是没差啦。来,你快点打开来看看吧。」 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巧克力。 「这是……亲手做的?」 她对我「嗯」地点点头。 「全部?」 「全部。」 「简直就像本命巧克力啊。」 「因为就是本命呀。」 我「咦?」地回了她一声后,她忽然站起身子,抬头仰望天空。 我明白到,这女孩应该已经渐渐察觉自己真正的心意了吧?于是我吃了一口巧克力,并且对她说道:「很好吃喔。」这也算是代替仲西景说出自己的感受吧? 青井则是头也不回地小声回了我一句「谢谢」。我虽然有发现她的耳朵看起来有点红,不过并没有刻意说出口。 「真的很好吃啊。青井不吃吗?」 看到我把盒子递出来,青井害臊地笑着回答我:「咲小姐会给我的啦,别在意。」 《二月十四日 森崎进一 社团大楼屋顶》 跟今井同学道别后,我在人多混杂的电车上翻阅着刚才买来的空想病关联书籍。 书上密密麻麻的专业用语,害我的头都开始痛起来了。就在我翻到一半的时候,渐渐打消了继续读下去的想法。 再说,今井同学的事情一直盘旋在我脑海无法离去,实在不是可以安分下来看书的状况。就算我眼睛看着书上的文字,可是一不小心就会露出开心不已的笑脸。虽然我本来是一脸开心样,所以也没什么差啦。 正当我开始觉得自己浪费了一笔钱的时候,眼睛忽然看到一段文字描述五年前因为空想病而发生的悲剧,让我忍不住将精神集中到书本上了。 幻想世界的诡局。 神奈川。 a姐妹。 虽然因为当事者在事件发生当时都还未成年,所以身分跟名字都被刻意隐瞒了,可是我很快就想像到这段文字描写的应该是青井同学与她的妹妹佳织小姐。 日本的剧场型患者包含穗高同学在内,应该只有八个人才对。而且法律上也有规定,为了防止感染爆发,在各县只能居住一名剧场型的空想病患者。毕竟青井同学是在神奈川县土生土长的,所以这起事件应该就是发生在青井同学这对姐妹的身上吧? 我一直以来都以为青井同学是个女孩子。 而这个想法实际上也是正确的。只是我没有察觉到青井同学其实一直以来都把自己设定是个男的。 不过,这当中依然还是有些谜团。 青井同学因为自己有个剧场型空想病患者的妹妹,所以对待空想病的态度比我或是仲西都还要认真,在空想病相关的事情上也很博学。 要是这本书让她读到的话,是不是不太妙啊?不,追根究柢,在研究所内部应该也有跟『神奈川的惨剧』相关的资料才对。 我听到车厢广播说电车即将抵达离我家最近的车站,于是将书本放进包包中,下车来到月台上后,拿起手机联络了木村先生。 『怎么啦?』木村先生立刻就接起了我的电话。 「我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 我这么说完后,就向他说明了状况,并且在最后提出我的疑问。 木村先生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开口说道: 『我想青井同学应该也有读过那本书才对,毕竟那个作者是空想病方面的世界权威。而且,她应该也有看过跟她妹妹相关的资料。』 「既然这样,请问为什么青井同学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矛盾呢?」 『或许就算她有读过也没办法理解,或是根本谈不上理解的问题吧?这就跟空想病的发作或感染是一样的意思。当事人不但在记忆的回想上会受到限制,就连视觉上也会受到操纵。所谓幻想世界的诡局,其实就很像是一直处于被感染的状态啊。』 「请问仲西知道这件事情吗?」 『嗯。』 「穗高同学呢?」 『虽然我们没有直接向她说过,不过毕竟她偶尔也会读一些空想病关联的书籍,所以我想她应该也有察觉到吧?』 对我来说,青井同学一直都是一名演员。不管是在遇到穗高同学发作的时候,或是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她都一直在扮演着某个人。 难道说,她连在平常的时候都在持续她的演技吗?在日常生活中被强制性地扮演着与自己不同的角色,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我不禁感到一股郁闷的心情,于是对木村先生说了一句「谢谢你百忙中抽空回答」后,挂断了电话。 冬天的冷风莫名地让我感到剌骨。 《二月十四日 野中空 社团大楼屋顶》 离开学校后,我骑着车前往立川。六点过后的国道二十号线果然车子很多,结果当我到达立川的研究设施时,已经超过了八点。 就在我按下门铃取得入室的许可并打开门后,一颗沙发枕就飞过来击中了我的脸。 「请问你忽然做什么啊?」 「好慢!」穗高结衣非常不开心地说着。 「我不是有在简讯上说过我可能会晚点到了吗?」 「可是还是好慢!」 完全没办法讲道理了。我捡起掉在地上的抱枕,放回沙发上。 「来,给你。」她把脸背对着我,将装了巧克力蛋糕的盘子递到我面前。 「这可是我辛苦做出来的喔。」 甜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看起来很好吃啊。」 穗高结衣于是忽然心情转好,开始帮我泡茶了。 「话剧的准备有进展吗?」 「是的,算是有吧。」 「真期待演出当天呢。」 穗高结衣把冒着热气的茶端到桌子上后,在我对面蹲下身子,切起蛋糕来了。 「来吧,快吃快吃。」 她真不愧是擅长做料理的人,做起糕点来也很有品味。这蛋糕非常好吃。 「对了,结衣同学,要不要吃吃看这个?」 穗高结衣看到我从书包中拿出巧克力盒,便一口气吊起了眼角。糟了,我这完全是在自找麻烦啊。 「那是谁给你的?」 穗高结衣用极为低沉的声音问我。 「呃……姐姐给我的啦。」 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缎带上夹的卡片,用不信任感十足的语气嘀咕了一句:「哦?姐姐呀?」接着又对我追加一击地说道:「姐姐送弟弟巧克力的时候,会刻意写上姓氏的缩写吗?」 「呃……那个……」就在我苦恼着下一句话的时候,穗高结衣就挺出身子,把脸逼近到我眼前。 「给我从实招来。」 「其实……」 「其实……?」她的脸又更加逼近了。 「是……青井给我的。」 穗高结衣的脸上一瞬间失去了表情。 「青井同学?」 「是的,就是青井。」 「真的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要瞒着我?」 「那个、因为我总觉得男生送男生巧克力会不会很怪?之类的。」 「真的不是别的女孩子?」 「我发誓不是。」 穗高结衣的脸微微泛红后,小声嘀咕: 「景该不会其实……已经知道青井同学的性……」说到一半,她又摇了摇头。 我看到她这个举动,于是确信了。虽然我不清楚理由,不过穗高结衣已经知道青井晴的性别了。 就在这个瞬间,我的心中完成了通往结局的剧本。 搞什么,其实事情很简单嘛。 虽然不是我啰嗦,不过仲西景在深层心理中其实是对空想病以及身为患者的穗高结衣是抱有恐惧的。 他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个世界中,之所以唯独穗高结衣不存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然后,青井晴在那个世界中代替了穗高结衣的位置。 所以如果在现实中也像那个虚构世界一样把穗高结衣剔除掉的话,那家伙是不是就会自然而然地愿意面对这个世界了? 而且我也确实有达成这个目的的手段。其实利用我跟小丑的存在就行了。 只要穗高结衣知道了真相,她应该就会自动退场了吧? 「我知道。你是在讲青井是个女生的事情吧?」 穗高结衣用手捣住了嘴巴。 「你是、听谁说、的……?」 「木村先生说的。那请问结衣同学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看书的时候……偶然知道的。景从什么时候就知道了?」 「去年夏天。另外,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喝了一口茶后看向她的眼睛。她大概是察觉到我跟仲西景不一样的氛围,而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现在在你眼前的我,并不是仲西景。」 我从刚才就一直听到小丑对我怒吼的声音,而且越来越严厉。可是我始终没有理会他。 「……那是什么意思?」 「你的直觉那么敏锐,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我是从仲西景的人格中分离出来的另一个人格啊。而且不只是我,在仲西景的体内还有另外一个人格存在着。另外,仲西景他最近幻听的现象非常严重,经常会将现实跟幻想混杂在一起啊。」 我对穗高结衣露出微笑,并继续说道: 「主人格——仲西景的心已经伤痕累累,让他变得连正常地过日常生活都很困难了。」 「现空……混在症?」我站起身子,拍一拍她的肩膀。 「就是那样。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就应该很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我像是在告诫她一样如此说完后,便转身走向房门。 就在我感觉到穗高结衣从背后抱住我的同时,我的意识就被小丑封印了。 在一片朦胧的意识中,我光是站着都感到困难。正当我双脚发软的时候,某个人忽然从背后支撑住我的身体。 「景……你没事吧?」 我转过头去,便看到一名少女靠在我的背上哭泣着。 ——这个人……是谁啊? 我好像记得,又好像不记得。 「咦……?这里是?」 少女擦干眼泪,回答我:「我的房间。」 我的记忆很混乱。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到这地方来的?我明明刚才还跟晴一起为了陵西祭而在屋顶上练习话剧啊。 少女抱住我的脖子,低下头。 「全都是我害的吧……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这件事情。明明我一直都看着景的说。」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 「景总是会守护我。所以……这次轮到我来守护景了。」 守护? 哦哦,对了。 我的记忆稍微恢复了。没错,她是结衣同学啊。我记得,她是杰斯提斯的情人,跟我应该是敌对的关系才对。 可是,追根究柢,我连我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后来,结衣同学打电话叫来了一台计程车,并且送我来到设施的大门前。 「我绝对会救你的。」 说着这句话的她,脸上的笑容非常无力。 而就在我在车上整理着混乱的脑袋时,才忽然想起我把机车忘在研究所了。可是我并没有发现,其实我忘记了比这种小事还要更加更加重要的事情。 第二场 death(节录) 夏天的太阳闪闪照耀着沙滩。 青井晴独自一个人坐在遮阳伞的阴影下,一脸忧郁地凝视着海上的波浪。 仲西走到青井身边。 仲西 你不下水吗? 青井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那个心情。 仲西 (微微笑了一下)你那时候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的吗? 青井 凝视着仲西好一段时间,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青井 ……那时候? 仲西 (仿佛在否定前言般挥挥手)哦哦,我搞错了啦。不过,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啊,青井也一起来嘛。 青井 (用讶异的语气)……「大家」是指谁? 仲西 你在说什么啊?你看。 仲西伸出右手指向自己的背后。但是,那里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从沙滩上到遥远的水平线,完全没有一个人影。 仲西叹了一口气后,坐到青井的身边。 仲西 (感到遗憾地笑着)我还以为只要我装傻,搞不好大家就会出现的说…… 青井 这样啊…… 仲西 这个世界中只有我跟青井而已吧? 青井把脸靠近仲西。 青井 这样你不满意吗?我是只要有景在身边就觉得足够了。 仲西摇摇头。 仲西 也不是不满啦。只是,总还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的感觉。可是,我有时候又会觉得这边的世界搞不好才是真的世界,而那边的世界其实充满了令人怀疑的东西。而且,当我在那个世界的时候,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却会觉得我的心渐渐在失去啊。 仲西抬头仰望天空。青井再度把亲线落在沙滩上。 青井 那个世界的我怎么样? 仲西 好像一直都在为我担心的样子。 青井 (有点寂寞地)我也有……在为景感到担心呀。 青井站起身子,将手伸向仲西。 青井 稍微去走走吧……? 仲西握住青井的手,站起身体。 仲西 嗯,好啊。 太阳快速西沉,四周被黄昏的景色包围着。 两个人牵着手,沉默地在沙滩上走了一段时间。 青井 在那个世界的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吗? 仲西 (有点难以启齿地)……嗯。 青井 佳织呢? 仲西 还是很年幼的样子。 青井甩开仲西的手,站到他面前。 青井 既然这样,景还是继续留在这个世界里会比较幸福吧? 仲西摇摇头。 仲西 可是,这个世界中只有我跟青井而已吧?其他人呢? 青井 没关系,就算只有我跟景而已,靠我的实力,我可以扮演除了我以外的存 第3章 洒落桌面的真实 《二月十五日 今井心音 社团大楼屋顶》 情人节隔天,我来到《银世界》位于社团大楼的一间房间,将这里当作制作话剧服装的工作场地。一边回想起昨天的事情然后满脸发烫着,一边制作着衣服。 因为制作上需要较大空间的大小道具都是在顶楼进行作业,所以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房间内回荡着缝纫机「达达达」的声音。 正当我埋头进行著作业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于是我瞥眼看了过去。 一名我非常熟悉的人物就站在那里,对我说出了一句非常意外的话。 「嗨,炸弹魔布奎。你过得好吗?」 仲西同学露出微笑说着,然后就像是在看我吓呆的表情取乐般,坐到我对面的铁椅子上。 「怎么啦?干么露出那么傻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你啊。」 这言行举止一点都不像他。不,即使如此,我还是非常清楚他是谁。 「你、你是开膛手皮耶尔?」 「你问的话还真奇怪,我就是我啊。除此之外还看起来像谁吗?」 仲西同学跟我一样,对于被剧场型的空想病感染,或是被牵连进自我完结型的发作而被迫演戏的事情感到非常丢脸。所以他绝对不会像森崎同学那样,对于被感染的事情感到开心。 更不要说是为了整人而忽然演起戏来了。 也就是说…… ——不会吧?我现在该怎么办? 仲西同学应该又是被结衣同学的幻想感染了吧?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要配合他才行。 现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没办法找人求救。 「今天有什么事?」 于是我开始假扮起炸弹魔布奎,尽量发出没有起伏的声音询问他。可是,我还是可以感觉到我的脸颊非常滚烫。果然我就是不擅长做这种事情呀。 「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他一边用指尖抚摸着缝纫机上的布料,一边回答我。 「道别?」 「我打算要离开《大罪(mortal sin)》了。」 这么说来,根据研究所的人跟我说明过的《教会物语(lesia saga)内容,开膛手皮耶尔是因为对《大罪》所做的事情感到厌恶,而决定脱离那个组织的。 现在的仲西同学所扮演的,应该就是过去的开膛手皮耶尔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身为感染源的结衣同学又是在扮演什么角色呢?开膛手皮耶尔脱离《大罪》之后,就跟隶属《教会(le)》的结衣同学相遇了。 就在我想着这次的幻想内容应该大致上就是这样的感觉时,赶紧又在心中用力摇头。发作的故事就交给让眼前的仲西同学感染的结衣同学,还有研究所的人去管吧,我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比较好。 现在我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一边注意不要让幻想的设定产生矛盾,然后一边配合仲西同学的演技。 「果然,你还是觉得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仲西同学从窗帘的缝隙间看向窗外并点点头。 「感觉就是那样。」 「你以后要怎么做?」 「我还没考虑。你呢?」他静静地回问我。 在设定上,炸弹魔布奎是为了跟随开膛手皮耶尔,所以才脱离《教会》,加入了《大罪》。 就在这时,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教会物语》中,存在着两个绝对无法相容的设定。 那就是结衣同学原本所想的,以开膛手皮耶尔与杰斯提斯之间的战斗做为主轴的内容,以及因为结衣同学以外的人进行介入,而让仲西同学本身的存在被插入故事之中的内容。 这故事本身就已经够复杂了,要是因为我的关系让它变得更复杂的话,应该会很不妙。果然,我还是不要擅自行动,而是去找人帮忙会比较好吧? 「我要继续留在《大罪》里。毕竟我还有想要做的事情。」 仲西同学有点寂寞地笑了一下。 「这样啊……那么,祝你好运啦。」他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房间。 我等了一段时间后,稍微打开房间的门,环顾走廊上的状况。等到确认仲西同学已经不在后,我赶紧快步跑向顶楼。 青井同学一定在那里练习才对。如果他不在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上天听到了我的愿望,当我打开屋顶的门,就在《银世界》的一群人中看到了青井同学的身影。 青井同学看到我之后,大概是察觉到我动摇的样子,于是走到我的面前。 「你怎么了吗?看起来那么慌张。」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开口说道: 「仲、仲西同学好像被感染了。」 青井同学将右手放在下巴上,歪了一下头。 「感染?被谁?」 「什么被谁?应该就是结衣同学吧……毕竟内容是《教会物语》呀。」 「穗高结衣应该今天早上已经出发前往纽约了才对。我有收到简讯。听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的样子。」 「可、可是仲西同学确实自称是开膛手皮耶尔,而且也把我叫作炸弹魔布奎了呀。」 青井同学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那家伙……果然……」他小声嘀咕了一下后,又向我问道:「仲西现在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我以为如果是感染中的话,应该会有研究所的人在监视才对。所以我在跟他道别之后也没有确认他的去处,就直接过来这里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他。」 「啊、我、我也去。」 青井同学感觉很慌张地离开了屋顶。我的脑海中不禁闪过一种不吉利的想法,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要发生了。 《二月十五日 野中空 精神世界》 一道灯光照射在简陋的舞台上。 小丑露出一脸险恶的表情,瞪着我的脸。 「为什么你要做那种事情?」我则是毫不心虚地耸耸肩膀。 「我觉得让大家知道仲西景患了现空混在症,应该会对他比较好啊。虽然说,似乎已经有人察觉到这件事情了。」 「我应该说过,一切交给我,你只要听从我的指示就可以了。」 「我也是有感情、有心灵的,要我像个机械一样只听从命令行动,我也会感到无聊啊。」 他毫不掩饰地哂了一下舌头。 「下次不准你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他留下这句警告后,转身走向舞台边。 「要是我不听劝告呢?」 我才刚看到他的衣服在一瞬间飘动了一下,紧接着某个发光的物体就划过了我的脸颊。小丑丢出的水果刀「咚」一声插在我背后的墙上。 「我就消灭你。」他静静地威胁了我一句。 「喂,你等一下。你应该跟我说明过,仲西景是因为害怕空想病的关系,所以才把自己关到自己创造出来的虚构世界吧?」 「那又如何?」 「多亏我所做的事情,才让穗高结衣跑到美国去了啊。她知道青井晴是女人的事情。也就是说,她这么做应该就是代表她自愿离开仲西景的身边,然后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拥有adm的青井晴去处理了,不是吗?接下来只要让仲西景跟青井晴在一起,应该就可以让仲西景把自己关起来的那个世界跟现实世界的差异缩小了啊。」 「不要想那些无聊的事情。」 小丑就这样从舞台边消失了。 真是死脑筋的家伙。就是因为小丑那种消极的做法一直得 不到进展,我才会像这样帮忙思考善后的手段啊。看来那家伙没办法理解的样子。 接着,我并没有走向舞台边,而是直接从舞台上跳下来,瞒着小丑,潜入了仲西 景的心灵世界中。 舞台一声不响地崩溃后,我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感觉。在强烈的闪光包围下,我的周围渐渐地浮现出它的样貌。 摇摇头,缓缓确认周遭的状况。 这里应该是社团大楼的走廊上。虽然说,这也只是察觉到我的侵入之后,仲西景构筑出来的虚构场景罢了。 要在这个幻想世界中再现出现实世界的一切,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就像游戏的下载程式一样,只会在必要的时候创造出必要的风景与建筑物、必要的东西、必要的人物,然后投影出来而已。 虽然在设定上今天应该是平日,可是四周却一个人影都没有,呈现一片寂静。大概是仲西景的精神在无意识下判断他不需要其他的学生存在吧?在这无人的空间中,我开始迈步走向仲西景所在的地方。 当我来到屋顶后,他听到铁门被打开的声音,于是把头转向我的方向。 「是野中空啊。你今天来得还真早。」 「其他人呢?」 「还没来。」 ——应该是还没构筑出来才对吧? 我不禁在心中如此嘲笑。 这里对仲西景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世界。空想病并不存在,所以他也不需要在梦境与现实的分岔路上徘徊犹豫。 他正拿着铁鎚敲打制作着小道具。于是我坐到他身边,从书包中拿出一本书并且递给他。 仲西景看着那本书,歪头问我:「这是这次的剧本吧?怎么了吗?」 「看看那个原作者的名字,你有没有想起什么事?」 「叫穗高结衣对吧?应该是青井的朋友之类的吧。」 「那么你看到『空想病』这样的名词,有什么感觉吗?」 「就觉得那是个很特殊的疾病啊。」仲西景回答完,停下拿着铁鎚的手,看向我的眼睛。「你倒底是想说什么?』 「你看到这两个名词,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仲西景笑着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想起来啊。你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接着又再度开始制作起小道具了。 「这样啊。那就好。」我说着,并且站起身子。 仲西景抬起头问我:「你怎么啦?」 「我想起一些事情要做,先离开一下啦。还有,这个借用一下。」我拿起一根角材说道。 「是没关系啦,可是那种东西你要拿来做什么?」 「就是意外的很有用啊。」 我留下这句话后,穿过屋顶的铁门,冲下社团大楼的楼梯。就在我来到一楼,准备走向大楼出口的时候,在走廊上看到了一名身穿深蓝色外套的青年,于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嗨,小丑,你发现得还真快啊。」 「才刚警告过就给我做出这种事。」小丑维持着僵硬的表情,用严肃的语气对我说:「看来我已经不能再放着你乱来了。虽然时机稍嫌早了一点,不过我要让你跟仲西景统合了。」 「我才不要。」我笑着说:「而且你应该也有听到了吧?仲西景拒绝接受不断让他困扰的穗高结衣、空想病、还有那个世界啊。他完全忘记这些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据了。你明白了吗?小丑?你在做的事情才真的是多事啊。而我在做的事情才是正确的。虽然对我来说,如果仲西景期望的话,我也不介意让他一直待在这里啦。」 「我不是为了听你胡说八道才来这里的。」 小丑挥起右手、翻开外套,一口气缩短了与我之间的距离。窗帘就像是在表现他的速度般飘动了一下。 我赶紧将右半身往后退。小丑的菜刀划开了我的浏海。 「手段还真强硬啊。」我就像是在嘲笑他一般说着,然后将意识集中到我的右手上。角材立刻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化身为《无原罪的十字剑(i de)》。 看到这一幕,小丑马上跳向后方,与我拉开了距离。反应还真快,这就是累积了一百年的经验啊。 这里是幻想的世界,想法与意志会瞬间被反映出来。在我从仲西景的心中被创造出来后,小丑很快就把他长年训练出来的想像力与创造力分给我了。所以说,像把角材变化为《无原罪的十字剑》这种小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我总觉得,把你消除掉应该也很有趣吧。」 「你说什么?」小丑吊起他的眉毛。 「我啊,其实很赞成吉儿的想法。人类的灭亡、肉体与精神的消灭,那之后等待着我们的,是不受任何人拘束而完全的自由啊。」 「吉儿根本没有想得那么深,她的目的只是要消灭这个世界罢了。」 「就算目的不同,结果也是一样。所以我就算协助她也没差吧?」 小丑狠狠瞪向我说道:「不管怎样,你是赢不了我的。」接着掷出水果刀牵制我。 「就算你看到这个也会那么想吗?」 我伸出右手,在半空中创造出一面光之屏障,轻松将那把迅雷不及掩耳地朝我飞 来的刀子弹开。看到小丑一脸错愕的表情,我不禁愉悦起来。 「『心灵障壁(wall)』?」 「你跟吉儿好像是那样称呼它的吧?没错,这就是你们所忌讳的存在——adm啊。」 我大声笑了出来。 「adm是特拉乌姆波的抗体,也就是说,它能拒绝来自他人的精神干涉。真是遗憾啊,杰克,你已经不能像吉儿那样转移到其他人身上了。跟吉儿不一样,你剩下的时间看来不多了啊。」 「为什么?『心灵障壁』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形成才对啊。」 「我想恐怕是因为之前那场重复感染所造成的吧?你之前不是说过,仲西景曾经同时被穗高结衣和青井佳织的幻想感染过吗?两个人同时进行的精神干涉,应该会对心灵造成巨大的负担才对。所以仲西景的防卫机制才会这么快就产生了adm。我之所以可以瞒着你对这个世界进行干涉,也是多亏adm的功劳啊。这对你而言,应该完全是失算吧?」 小丑意外地恢复了平静,小声说了一句:「算了,没关系。」 「你那是逞强?」 「就是因为有悠久的时间,才会让我变得松懈的。设定出一个期限,可以让我做出觉悟,这样也好。」小丑回答我。 「你应该也知道吧?心灵是不应该共有的东西。人类很自然地会拒绝他人的心,不只是憎恶而已,就连温柔或慈悲也是一样。所以说,adm才会出现的啊。对于道格拉斯·波特曼的野心,我跟你一样是站在反对的立场。毕竟人类的断之中,不存在绝对的自由啊。我想人一定是渴望自由的,而吉儿的目的正是可以实现人们梦想的完美东西啊。」 「你说的话我已经听腻了。而且不管你说了什么,我要消灭吉儿的意志都不会改变。」 我露出得意的笑脸。 「在那之前——你必须要先打倒我啊。」 我握起《无原罪的十字剑》,逼近小丑的眼前。小丑躲开朝他的脖子逼迫而来的剑刃后,倒身滚向墙边,掀起窗帘。 我反射性地用《无原罪的十字剑》切开遮掩我视线的窗帘,可是小丑却趁这个机会消失了踪影。 「我在这里啦。」 不知何时屈身逼近到我右脚边的小丑,将菜刀剌进我的腹部。 当然,我早已猜到我应该会输给他了。只是…… 「……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就输了,有 点不甘心啊。」 说完的同时,我的口中溢出了鲜血。 「我也不是平白活了一百年以上啊。」 小丑扭转着剌在我腹部的菜刀,在我耳边说道。温热的鲜血不断涌出,落到走廊的地板上。 「还真厉害。」我面朝地板倒了下去,变得连一根手指都没办法动了。 「虽然我不是很愿意,不过就如你所愿吧。你自由了。」我听到小丑温柔的声音。 「……谢啦。」 我小声回应后,闭上眼睛。清澄的天空接着映入我的眼帘。漫无边际的天空色。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令人舒服的风。 于是我张开双手。来吧,飞向远方吧。 就这样,我自由了。 野中空的遗骸化为亮光,穿透墙壁,如薄雾般散去了。 那家伙想必获得自由了吧? 忽然,建筑物开始激烈地上下震动起来。窗户的玻璃破碎、日光灯掉落地面。我赶紧蹲下身体,将刀剌在建筑物上,对抗这场震动。 丧失一部分心灵的仲西景正在感到困惑、恐惧。 「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我紧握着水果刀,抬头仰望天花板,仿佛在安慰小孩子般轻声说着。 第三场 true(节录) 陵青高中的学生餐厅每当午休时间,就会人潮多到连找一个空座位都很困难。然而,现在却只有仲西坐在中央的圆桌上,含着牛奶盒上的吸管,等待这次的对象坐到对面的座位上。 森崎拿着牛奶盒,坐到仲西的对面。 森崎 等很久了吗? 仲西 (摇头)不,我刚来而已。 仲西苦笑了一下。 仲西 说实话,我还不是很明白这个世界的时间概念啊。 森崎 (被逗笑)即使如此,你看起来也已经稍微开始习惯了。 仲西 毕竟……已经是第三次了啊。 森崎 还真悠哉。你有没有稍微看到些什么了? 仲西 (遗憾地摇摇头)不,完全没有。 森崎用吸管在牛奶盒上刺了一个洞,接着将牛奶倒在圆桌上。 仲西 (不可思议貌)你在做什么……? 仲西从不锈钢的餐巾盒中抽出几张餐巾纸,想要擦拭牛奶。森崎抓住仲西的手,摇摇头。 森崎 你干么要擦?这不就是你最近在做的事情吗? 仲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森崎 (点头)对,你根本没搞懂意义,所以根本没有意义。 森崎从仲西手上抢过餐巾纸,开始擦拭在圆桌上流动的牛奶。 森崎 在白色的世界中用白色画出自己心中的东西,最终留下的也只会是某种白色的东西而已。而你又想要用另一种白色的东西像这样把它擦拭掉,留下的又再度是一片白色的世界。就是因为你只会拼命地寻找答案,所以就算再怎么累积其中的过程,也只会留下现在这样的结果而已。 仲西把亲线从森崎身上移开。 仲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啦。难道你想说,我做的事情都是错的吗? 森崎 将餐巾纸丢到地上,用鞋底踩扁。 森崎 我觉得是错到家了。 仲西 具体来讲……哪里错了? 森崎 应该要为过程增添色彩啊。像这样。 森崎从书包中拿出油性笔,在圆桌上大大地写了一句:「景、个笨蛋。」 森崎 这是穗高同学要给你的留言。 仲西睁大眼睛看着圆桌,接着看向森崎。 仲西 (微微激动)结衣同学……她在这个世界? 森崎 (摇头)不在。因为这个世界只有我跟你而已。 仲西 那,这留言又是从哪里来的? 森崎 我哪知道?我跟你一样被关在这个世界里啊。(耸耸肩)……大概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远处传来的留言吧? 仲西 远处? 森崎 应该是很远很远,远到让人无法想像的地方吧?搞不好连时间轴都跟这里不一样啊。 仲西再度抽出餐巾纸,想要擦拭油性笔的笔迹。看到他那个样子,森崎大声笑了出来。 森崎 没用的啦,那是油性的啊。我想想: (将亲线看向柜台)如果是用那个番茄酱写的字,大概就可以擦得掉吧? 仲西 你是说,要引导出答案,跟颜色是没关系的吗? 森崎 所以我就说,不要想去找出答案啊。还有,我看你是我朋友所以告诉你。(点点头)没错,颜色没有关系。在白色的背景留下多显眼的印记,还有,不要让它轻易就被消除掉。这才是最重要的。 仲西再次凝亲桌面上结衣的留言,停下擦拭的手。 仲西 重要……吗?(看向森崎)你以前说过吧?思念一个人的时候,跟距离没w,关系。不管觉得再怎么远,其实意外就在附近。 森崎 (重重点头)我还有说过:想了也没用的事情就是想了也没用。重要的是你要相信什么。 森崎从座位上站起来。 森崎 该醒过来啦。 森崎转身走向餐厅出口。景慌张地站起身子。 仲西 等等啊!我就快要找到答案了! 转暗。 森崎的声音回荡四周:『你还是没有搞懂。不要想去找到答案啊。』 第4章 寻求意义 《二月二十一日 仲西景 陵青高中社团大楼》 这股不可思议的感觉就像刚从梦境中张开眼睛一样,意识宛如加了牛奶后搅拌的咖啡般模糊。最近我真的经常遇到这样的状况。 拿起手机确认时间。我这一、两个小时之间的记忆完全消失了。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不,我到底想做什么?我到底是想往哪里去? 就在我靠着模模糊糊的意识思考着这样的事情时,忽然看到青井一脸慌张地跑到我面前,粗暴地抓住我的双肩。 「你没事吧?」 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要那么焦急。难道在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中,我做了什么事情吗? 「……我没事。」我回答她。 「那么,你记得你刚刚在今井同学面前扮演开膛手皮耶尔的事情吗?」 原来我刚才在做那种事情啊?那是平常的我绝对不会做的行为,也难怪青井会这样担心我了。 「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啦。」我笑着说道。发出来的声音干涩到比任何搪塞敷衍的话都还要有一种像在骗人的感觉。 「是真的?」青井再度向我确认。 「真的啦。好啦,回去屋顶上继续练习吧。」 我穿过她的身边,快步走出去。要是继续让她发问的话,搞不好我就会露出马脚,害大家做出无谓的担心。 结衣同学五天前就出发前往美国的研究所了,而我最后一次跟她见面是在一周前,所以不太可能是我被她的发作感染了。 周遭的景色看起来很模糊,现实感一点一滴地从我身上流逝。 我果然是在幻想的世界中吧? 我们在屋顶上练习到一个段落后,青井说她有事情要处理,最后用充满担心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打开铁门,走下了楼梯。 我跟森崎则是留到最后,制作着大道具。虽然太阳已经下山,让四周变得一片昏暗,可是从刚才开始,下面社团室里的人就一直在吵闹着,害我没办法集中精神作业。 「下面的人还真吵。到底是要吵到什么时候啊?」 我不禁抱怨了一下。 「下面?」森崎感到疑惑地说着,并且隔着栅栏确认楼下的状况。「社团大楼整栋都是暗的啊。」 「没人?」 森崎点点头。 「而且我觉得超安静的啊。」 我终于搞懂了。 「哦哦,那就是行道树在吵了。要不然就是窗户。」我不小心说溜了嘴。 「行道树?」 「不、没事。」 森崎凝视着我的眼睛一段时间后,叹了一口气。 「你累了啦。今天就到这边为止吧。」 于是我们开始收拾东西,两个人一起离开了学校。 跟森崎道别后,当我默默地走询自家公寓,就听到路上的白线对我说道: 『你差不多也该承认了吧?这个世界是幻想、是梦境啊。』 「闭嘴!」我大吼一声后,赶紧回过神来,环顾四周。路上的行人都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一股难以忍受的焦躁感涌上心头,让我拼命地往前奔跑出去。 然而,电线杆、护拦、行道树、人孔盖与电线还是继续在对我说话。 这样下去的话,我会疯掉的。 我进到自己房间,躲进被窝里。 「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这是现实。」纵使我像在咏唱咒语般不断说着,可是我心中的现实感却反而一点一滴地消逝着。 现实究竟是什么?这么痛苦的世界就是现实吗? 搞不好我是在幻想的世界中也不一定。 搞不好我根本就不在这里。 那么,现在在这里的我又是谁? 我既没有睡好,也没有食欲。 但是我依然背起了书包,走向学校。 午餐也只喝了牛奶而已。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当我来到社团大楼的屋顶,就看到青井已经先来了。她强硬地抓着我的手说:「我想让你去见一个人。」 我们走下楼梯、走出社团大楼、走向学校大门。 而等在那里的人,正是青井的女朋友——咲小姐。 「好久不见。」 咲小姐笑着说道。 「啊……好久不见。」我赶紧向她点头示意。 「那么、咲小姐,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丢下这句话后,青井就转身走回社团大楼了。 「欸?那个……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陪我去喝一杯吧。」 我想青井应该不是为了这种事情让我跟咲小姐见面的吧? 「我现在没有那种心情。」 「你一直都没有那种心情吧?」她说着,然后强硬地挽住我的手,将我推进一辆停在校门前的小客车中。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对坐进驾驶座、转动车钥匙的咲小姐问道。 「因为我是研究所研究部的人呀。」 咲小姐让车子起步了。 「你不记得了吗?」 「什么记不记得,我根本搞不懂意义啊。」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咲小姐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令我没办法再继续回话了。接着我们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于是我只好隔着副驾驶座的车窗眺望着天空。 车外明明是一片晴天,可是看在我眼里的天空却是深灰色的。不只是天空而已,这个世界看起来全部都是灰白的。 车子停到一个计时停车位后,我跟在咲小姐的后面走着。最后看到了一间似曾见过的酒吧。 我抬头仰望大厦,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没想到真的是来喝酒啊。」 「已经有人先来了喔。」 我猜反正一定是真由小姐吧。结果果然就是真由小姐没错。 我被她们两个人夹在中间,坐到座位上。点了一杯柳橙汁后,我问道:「请问你们不用工作吗?」 「我公休。」真由小姐回答。「我放有薪假。」咲小姐接着说。 「就算你们跟我喝也没什么好玩的啊。再说,我根本就不会喝酒。」 「上次还满有趣的呢。」真由小姐开心地笑了一下后,忽然露出认真的表情。「今天是有事情要问你。」 「请问是结衣同学的事情吗?」 她摇摇头后,从漂亮的包包中拿出一张便条纸跟一支笔,丢到我面前。 「可以在这上面画一棵树吗?」 「树?为什么?」 「你别管那么多。」 「我画图很烂啊。」 「没关系。」 「请问要画什么样的树?」 「自由发挥,照你所想的去画就行了。」 于是我拿起笔,开始画起一棵简单的树。真由小姐则是喝着酒,看着我的样子。我最后画了一棵树干纤细而没有叶子的简单树木,然后将便条纸交给真由小姐。 真由小姐一边喝着酒,一边「哦?」地小声呢喃。接着她将我画的图交给咲小姐,并且问了一句:「怎么样?」 咲小姐则是很专心地评监了一下我画的那张烂图后,回答真由小姐: 「毕竟只是简单的树木测试,所以我也没办法断言。不过,看起来果然已经变得很虚弱了。」 真由小姐看着我的脸 说:「我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什么事?」 「你最近的学校生活怎么样?」 「很普通啊。」 「真的?」她把身体靠了过来。 这气氛看起来不像是单纯对我的私生活有兴趣,或是身为一名姐姐在关心我跟结衣同学的关系。 「是真的。」 「跟以前比起来,有没有觉得自己欲望减低,或者即使在做喜欢的事情也涌不起高亢的感觉之类的?」 「呃……或许偶尔也是会有那样的情况啦。」我说着,就把脸从真由小姐面前撇开了。我的本能在警告我,对这个人说谎是没有用的。 「幻听呢?幻觉呢?有没有遇到自己的记忆消失,而在那段期间做出自己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之类的情况?」 全部都被她说中了。应该是森崎、今井同学还有青井跟她说的吧?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这样冷静客观地回顾一下我自己最近的行动,确实感觉就像某种东西发生异常了一样。 而那个「某种东西」应该就是「精神」了吧? 「来,你老实说吧。」 椅子、柜台、杯子、酒瓶,店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扭曲,纷纷擅自对我提出意见。再这样下去我会受不了的。 于是,我决定把满是裂痕的面具戴了起来。 我的意识忽然起了变化,一瞬间变得一片漆黑,紧接着又看到强烈的闪光。然后,我发现我坐在一间陌生酒店的吧台座位上。 「你怎么了?」姐姐说着,并且看向我的脸。 「我没事啦。咦?话说回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姐姐问我。 「不……完全没印象。」我一脸呆滞地回答。 「是单纯性健忘吗?」咲小姐的嘀咕声从我背后传来。 「健忘?二我回过头去这么一问,结果她赶紧挥动双手,回答我一句:「没事没事。」 「算了,没差啦。我今天已经累了,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啊。我们快点回家吧,你会送我回去吧?」我对姐姐说道。姐姐跟咲小姐看起来都有喝酒的样子。 「那今天就到这边吧。」 姐姐拿起手机联络了某个人,大概是在请代理驾驶业者吧? 不久后,业者就来了。于是我跟姐姐就坐到车子的后座。咲小姐则是好像还没喝够,于是独自留在店里了。 她最后还被姐姐严肃地交代了一句:「绝对不准酒后开车呀。」 车子发动后,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车子好像不是开往立川,而是往神奈川方向行进的样子。 「要绕路到其他地方吗?」 「没有,直接回家。」 车子转过转角后,「应该就是这里吧?」真由小姐指着一间我没见过的公寓说道。 我瞬间感到背脊一股凉意,甚至强烈地呼吸困难。过度的恐惧让我的手脚不停颤抖、冷汗直流。 没错,那间公寓才是我的家啊。可是我却以为自己是住在立川的宿舍里,而且刚才还把坐在我身旁的真由小姐误认为自己的姐姐了。 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乱的?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真、真是……谢谢你。」 我对驾驶先生与真由小姐说话的声音颤抖着。就在我准备走进公寓大门的时候,从我的背后传来一声车门被粗暴地关上的声音。 我不禁转回头去,便看到真由小姐下了车,正用严肃的眼神看着我。她大概是从我的动摇中察觉到什么事情了。 「明天,过来立川的研究设施一趟吧。我会直接跟你的姐姐联络的。」 「为什么?我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是真的吗?」真由小姐说完后,又坐回车里,接着打开车窗对我命令了一句「绝对要来喔」之后,就让车子开出去了。 其实我已经变得异常了。而且我自己是最清楚的。 为什么,我会变成野中空了? 现实变得越来越模糊。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姐姐正在接听我们自家的电话。大概是真由小姐立刻打来联络的吧? 姐姐放下话筒后,一脸不安地看向我。 「检查……是要检查什么?抱歉、我觉得有点混乱了。啊!对了,我要赶快跟公司请假才行。」她说着,接着又握起了手机。 「没什么大事,不需要担心啦。」 我对姐姐留下这句话后,走进自己房间,趴倒在床上。 结衣同学五天前就已经前往美国了,所以说,我不可能是被结衣同学的发作感染才对。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被那样的幻想感染了而已。也就是说,其实结衣同学就在我的身边,只是因为特发乌姆波的影响,让我没办法认知到她的存在。 还是说。 还是说。 还是说。 就在我思索着各式各样的可能性,而渐渐被睡魔袭击的时候,从房门外传来了姐姐的声音: 「明天早上九点出发喔。」 我则是「啊~」地发出不成声的声音回应她。 我确认了一下闹钟,现在还是早上六点前。 为了不要吵醒姐姐,我放轻脚步走到洗手台前,打开电灯开关。 右手的手背上刻画了一个黑桃形状的符文。我一边咂着舌头,一边用洗手乳用力洗刷,可是符文却完全没有被洗掉的迹象。 渐渐地,一股混杂着火大与焦躁的复杂感情开始沉积在我的心里,最后终于溢满了出来。 于是我走到厨房,左手拔出菜刀,朝右手手背剌了下去。 一片深红色染满了手背,将黑桃刻印隐藏了起来。 「真是辛苦你特地从幻想中跑来啦。」 我对已经看不见的刻印咒骂着。出血的量虽然令人在意,不过我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所以应该是没问题吧。 我从急救箱中拿出绷带,利用牙齿帮忙,紧紧包扎了右手。接着,用白色毛巾擦拭完木头地板跟厨房的血迹,并且将它丢进垃圾桶。最后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后,走出家门。 陵青高中的校门才刚打开而已。我手中有通往屋顶用的备份钥匙,于是我来到屋顶上,确认还没有人来之后,将书包当枕头躺在地上。 用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才七点半而已。 在大家来之前,就先休息一下吧。 我闭上了眼睛。总觉得身体莫名地无力啊。 「仲、仲西同学……仲西同学!」我被某人摇着肩膀而睁开了眼睛,看到脸色发青的今井同学就近在我的眼前。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彻底惊慌失措地问着我。 「什么事?」我环顾了一下屋顶,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于是我反问她:「怎么了吗?」 「你那个……」今井同学战战兢兢地指着我的右手。吸饱了血、变得湿湿黏黏的绷带被沙土弄脏了。另外还有鲜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地面。 从忘记关上的屋顶铁门中,这时传来一阵全力奔上楼梯的声音。大概是有人听到了骚动的声音吧? 接着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青井。 她看到我的右手,瞬间动摇了一下。 「你那是怎么回事?」 「哦哦。」我点点头。「没什么啦,别在意。反正我等一下就要过去研究所了。你没听咲小姐说吗?」 「我根本没听说。总之你回答我,你的右手怎么了?」青井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大概是因为看到我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而感到火大了 吧? 「我用菜刀剌下去了。因为黑桃的符文让人看了就烦啊。」 青井的表情扭曲了起来,把脸埋到我的胸口后,温柔地对我说:「笨蛋……做那种事也没有什么用啊。」 事后回想起来,当时出现在屋顶的森崎是所有人当中最冷静而做出最正确行动的人。 简单讲,就是他联络医院过来接我了。 我在医院接受完缝合手术、输完血后,被送到了立川的研究所。 而已经在研究所等待我的姐姐,轻轻地握着我的右手,流下了眼泪。 接着,我接受了各式各样的检查,最后被诊断为罹患了现空混在症,而必须暂时在立川研究设施的医疗大楼住院了。 《二月二十八日 穗高真由 立川研究设施内个人房》 前几天,仲西景同学被诊断出患有现空混在症了。 幻听与幻觉、被害妄想、加上复数人格分裂的症状被确认的关系,他成为了国内第二件到达第4阶段的病例,而被要求进到空想病管理设施住院了。 我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看着他的诊断病历。结衣一不在家,这个家感觉就比平常还要宽阔。 结衣在仲西同学住院前一个礼拜就出发前往美国了。她是自愿前往美国中央空想病研究所的。 从现在的状况看来,结衣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让现空混在症的患者与空想病患者——尤其是剧场型患者——接触的话,将会是让症状恶化的关键原因。在这一点上来说,结衣前往美国是很适切的处理方式。然而,我一直到最后都还是站在反对的立场。 因为我希望极力避免让结衣跟梅莉·波特曼有所接触。 过去,梅莉的祖父——道格拉斯刻意引发的幻想世界诡局,让梅莉的身体里同时存在着两个人的精神。 结衣虽然跟梅莉的感情很好,但是梅莉、不、与道格拉斯的意识统合之后的「梅莉·波特曼」并不是一名值得信任的人物。 梅莉对于结衣的特拉乌姆波拥有特殊波长的事情,从以前就表现出非常强烈的兴趣。她一直以来都将日本的研究所当二流等级在看待,而三不五时地要求我们将结衣的管理权交给美国研究所负责。而我也一直以来都郑重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然而,这次最后还是优先尊重了结衣的主张,而让那孩子移交到美国空想病中央研究所底下管理了。 对于这个结果,我非常不甘心。我忍不住会有一种恶劣的想法:总觉得那个趁着结衣心里感到不安的时候,把自己的利益放在优先位置的梅莉、不、道格拉斯,搞不好真的抱着某种与我、与国内的空想病研究相异的目的与野心也不一定。 「空想病患者是穷人的核武器……吗?」我小声呢喃着。 近年来,各国的政治、军事分析家都开始针对空想病患者的危险性,提出比过去更加激烈的主张,因而让世人对空想病患者的偏见又变得更加严重了。 确实,如果围绕在空想病患者身边的我们打算不正当地利用他们的特性,应该也是有可能威胁这个世界,甚至毁灭这个世界吧? 然而,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某种意义上,将结衣交给美国也是为了她好。毕竟梅莉确实是世界上空想病研究的第一把交椅。 而且,结衣本人的意志也非常坚定。 她恐怕是已经察觉到仲西同学的病状了吧?所以才会为了向梅莉·波特曼寻求拯救仲西同学的方法,而决定前往美国的。这样一想,就不禁会觉得我是因为个人的见解与感情,而束缚住了结衣也不一定。 这真是一件讽剌的事情。梅莉过去曾经打算让「仲西景」这名少年丧失自己的心,而现在,那名少年的女朋友——结衣却跑去向她求救了。 就在我将那名少年的病历放到自己的胸口上,并且朝放在玻璃桌上的咖啡杯伸出右手的时候,房间的门铃忽然响起。 我今天是公休,也没有特别安排什么预定行程。如果是研究所发生什么意外状况的话,应该会先用手机联络我才对。而送到宿舍的宅配也都是由设施的柜台统一收件的。大门随时都有警卫监视,所以应该也不会是推销员入侵宿舍。 我感到不解地歪了一下头后,站起身体,打开了家门。 站在门外的,竟是仲西同学。 「咦……为什么?」 我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后,赶紧将头探到走廊上,确认周围的状况。似乎除了仲西同学以外,没有其他人的样子。 他现在应该是在这里的医疗大楼住院。而医疗大楼的玄关为了防止现空混在症的患者随意出入,而设置了密码式的门锁。他应该没办法自己一个人到我房间来才对。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时候,「八年不见了啊,真由。」他忽然露出一脸轻松的笑容说道:「打扰一下啦。」接着也不等我回应,就穿过我身边,走进房间。 他摆出一副像在自己家一样的自然态度,打开衣柜房的门,开始翻找起结衣的衣服。 「仲西……同学?」我叫了他一声后,他就用有点开心的声音说了一声:「找到了。」然后拿出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披在身上,从衣柜房走出来。 看到他那身打扮,我不禁瞬间停住了呼吸。 「难道……你是?」 「对,就是我。」他回答:「杰克……或者应该说,开膛手皮耶尔。」 「为什么……现在这时候你会出现?」 我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仲西景的心快要崩坏了。」 他穿过我的身边,接着从我背后传来他坐到沙发上的声音。 「崩坏……?」 是指他现在罹患现空混在症的事情吗? 「不,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你会在仲西同学的身体里?」 我保持着原本面对的方向,对背后的他问道。 「被结衣强押过来的。当然,我也很不愿意。毕竟仲西景并没有web——哦哦,你们好像是叫作特拉乌姆波吧?」 「被强押过去?什么时候?」 「去年秋天结衣称作《旧世界的落日》那一天。」 我转过身体,看向他的表情。而仲西同学、不对、开膛手皮耶尔则是拿起了我喝到一半的咖啡。 「介意我喝掉吗?」 「我不介意。重要的是,告诉我,为什么结衣把你强押给仲西同学了?再说,虽然九年前的我很天真地相信了,可是人格真的可以转移吗?还有……你真的——」 ——存在吗? 我说到一半又把话吞了回去。 可是,他却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一样,喝了一口咖啡后,用轻松的眼神看着我的样子。 「首先从第三个问题回答起:我是确实存在的,虽然要不要相信是真由的自由。然后,第二个问题,借由特拉乌姆波的人格移动与移植是可能的。你所认识的梅莉与道格拉斯就是很好的例子。最后,第一个问题。这虽然只是我的猜测……」 他将咖啡杯放回杯盘上。 「结衣应该在深层心理上有认识到我的存在吧?这件衣服就是很好的例子。」 他说着,拉了下衣襟。 「我在结衣年幼的时候,好几次安抚了她的心。对结衣来说,我应该就是会守护她的存在吧?然后,仲西景出现在结衣的面前,而且在《旧世界的落日》时,对结衣说过『即使与世界为敌,我也要守护你』。我想就是在那时候,她把我跟仲西景视为同一人物了吧?」 我摘下眼镜,用衣服擦拭了一下。 「我还有其他问题想问你。」 「说吧。」他说着,并且把咖啡一饮 而尽。 「要续杯吗?」 「拜托你了。」 于是我一边准备咖啡,一边向他问道: 「八年前,你毫无预警地就不再表面化的理由是?」 「我虽然可以读取结衣的记忆,可是她却不能读取我的记忆。随着结衣的成长,她的个人观与自我也渐渐成熟。而当我浮现表面的时候,结衣就不会记得那段时间的记忆。如果是空想病发作的话,理应会记得那段时间的事情才对,所以结衣开始对我表面化时造成的健忘现象感到疑惑了。另外,我也认为如果我频繁地表面化,会对她造成不良的影响。」 「你至少也应该跟相处了快一年的我道别一下吧?」我说着,同时偷偷瞥眼看了他一下。 「因为我觉得那对你也不会有好的影响啊。」他轻轻笑了一下。 「那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他装傻地说道。 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接着问他: 「算了,没关系。另外,前几天你似乎在一名叫今井心音的少女面前现身过的样子。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不是我,是野中空的恶作剧。我想事到如今,我应该也不需要特地向真由你说明才对:说到底,《教会物语(lesia saga)》中登场的开膛手皮耶尔和我根本不是同一个人。那是结衣以我为参考所创造出来的虚构存在,也可以算是结衣在深层心理上对我的存在有所认识的证据之一。《教会物语》中的开膛手皮耶尔是无论结衣还是仲西景都对他拥有后设认知的一个偶像,讲简单一点就是被扮演出来的存在,是仲西景为了在那个舞台上战斗到最后而戴上的面具罢了。所以说,即使『野中空』的人格被创造出来了,『开膛手皮耶尔』也没有被创造出来。」 「也就是说,当时跟今井心音在对话的……」 我将泡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 「对,是戴了『开膛手皮耶尔』这个面具的野中空。毕竟他在设定上跟结衣一样是在研究所长大的,所以个性年幼又很爱捣蛋。跟结衣很像啊。」 「原来如此——那么,现在在仲西同学身体里的人格,就是仲西同学本人、野中空还有你,三个人吗?」 「野中空已经消失了。」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意思?」 「光是要阻止仲西景的心面临瓦解就已经让我忙不过来了,所以我将平日的社交生活都交给了野中空去处理。可是,他从以前就非常向往自由、渴望自由。毕竟野中空在设定上,是被迫在研究所中过着不自由的生活的。然后,他从仲西景的心中被分裂出来之后,又换成被仲西景的身体束缚着。这让他变得比任何人都还要厌恶被束缚的感觉。」 他含了一口咖啡,仔细品尝之后才吞了下去。 「对野中空来说,自我的消灭才是获得绝对自由的最终手段。于是他拒绝与仲西景的精神进行统合,而是选择了死亡。然而,从仲西景的心中产生的东西,最终就应该要回归仲西景的心中才行。因为野中空选择了死亡,让仲西景的心到处出现了缺陷。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他的症状恶化浮现表面了。」 「也就是说,在我们进行确认的很久之前,他的人格分裂就已经开始了?」 「对。不过,我过分自信地认为,就算不让你们知道,我也能让他的状况充分恢复。而对野中空的人格误判是我的责任。」 「现在是你握有仲西同学的身体主导权?」 「没错。」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希望能够看清他的真意。 「我再问你一次:你像现在这样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理由是?」 「我想负起我的责任。所以说,我不希望你们来妨碍我。我就是来拜托你这件事的。」 「你打算对仲西同学做什么?」 「他现在陷入了沉眠,将自己关在一个如他所愿的世界中。在那个世界里,没有结衣、也没有空想病。有的只是他所创造出来、对他而言的现实。要是放着不管,他应该就会被彻底拉进那个世界之中吧?哎呀,虽然他在少数情况下也是会醒过来啦。那也证明他还没完全舍弃对这个世界的执著啊。」 「你说的话有矛盾。梦境中是没有现实的。」 「只要梦没有醒,就是现实啊。」他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后,微微吊起一边的眉毛。 「然而,梦境是限定性的。」 「限定性?」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在梦境中出现的人物,包括路边擦肩而过的人在内,全部都是在现实生活中至少见过一次面的人。」 「是有耳闻,不过那是没有确证的说法,也没办法证明呀。」 「那是事实。」他耸耸肩膀。 「为什么你能这样断言?」 「因为我记得至今为止见过的所有人啊,包括在梦境中见到的人。而在梦境中出现的任何建筑物、任何风景,都是我在现实中曾经在某处见过、听过的东西啊。」 「那还真是有趣的话题。不过,那跟『梦是限定性的』又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梦是没有创造性的。虽然经常听说什么发明家、画家或是音乐家从梦境中获得了灵感,但梦对他们而言终究也只是一点契机罢了。我再重复一次,梦是没有创造性的,所以也没有可能性。仲西景将自己关起来的世界就是一个那样的世界。否定所有一切的可能性,而只追求自我的安宁。」 「而你想要让仲西同学从那种世界中获得解放?」 他点点头说:「他刚好也快要醒了。」然后将咖啡杯放下来。「多谢款待啦。」 我对着站起身子的他问道:「你要去哪里?」于是他回答我:「回去病房。」 「这么说来,你刚才是怎么从医疗大楼溜出来的?」 「很普通地从玄关走出来的。」 「医疗大楼的玄关应该有密码锁才对。」 「我半年前还在结衣的身体里,当然会知道密码啦。稍微再更频繁地改变一下密码会比较好吧?」他露出讽剌的笑容。 我最后对他的背影问了一句:「你究竟是什么?」 他则是隔着肩膀对我露出笑容说道:「你变了。过去的你会把我视为一个人格的存在,可是,现在的你却是把我看成一个病征啊。」接着,他就走出了房间。 我不禁感到自己虏浅的好奇心被看透的感觉,脸颊发烫了起来。 「经过八年的时间,想法也是会变的呀。」 我对着无人的空间自我辩解着。 《三月二日 森崎进一 社团大楼屋顶》 昨天青井同学去探望仲西的时候,似乎偶然遇到仲西他姐姐的样子。听说仲西平常不太会说有关自己的事情,所以仲西的姐姐向青井同学问了很多有关仲西学校生活的事情。 而获得姐姐信任的青井同学就在道别前向她取得了许可,于是从真由小姐那边听来了有关仲西病况的详细说明。 当然,在仲西入院当天我们也向负责的职员们询问过,只是因为那牵扯到个人隐私的问题,所以大家都是三缄其口。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况。就算我们是他高中的朋友,可是像这种时候,终究还是会被当成他人对待的。 青井同学当初好像只有听穗高同学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要去纽约」的样子。而青井同学猜测她或许是早就知道仲西罹患现空混在症的事情,所以才会跑去美国的研究所想要向那边的所长求助。青井同学之所以没办法断定,似乎是因为她不管是打电话给真由小姐还是穗高同学都没办法得到证实的样子。 不过,青井同学也告诉我:「能够说动对方所长的人,全世界中也只有穗高结衣了。所以她这样做应该是没有错的。」 「话剧要怎么办?」 我听完青井同学一连串的报告后,向她如此问道。 天空上覆盖着一点都没有春天气息的乌云。听说下午就会开始下雨了,因此我们应该会提早收工吧?最近一连几天都是温暖的天气,让今天感觉格外寒冷。 「还是要上演。」青井同学点点头。 「已经没男主角了说?」 「我打算要改写一下剧本。」 「现在才改写?」 「不会全部都改掉啦。」 青井同学抱着自己的双腿,凝视着前方说道: 「我在思考,我可以为现在的仲西做些什么?」 「那跟改写剧本有什么关系?,」 「毕竟我是一名演员,所以我觉得不只是文字或话语,我也可以用演戏的方式传达些什么东西。」 「难道说,你打算让仲西来看戏?」 「嗯。」 「话剧内容应该还是会以空想病为题材吧?」 「嗯。」 「详细的状况我是不清楚啦。可是让现空混在症的患者观看以空想病为题材的话剧,会不会剌激太强了啊?」 「或许吧。」 「既然这样,研究所、或者应该说真由小姐不会许可吧?」 「或许吧。」 青并同学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后,依然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 「可是,我还是想试试看我能做到的事情。然后,说到我能做的事情,果然就只有演戏而已啊。」 她看起来像是在感叹自己的无力一样。而在清楚这一点的情况下,她依然认真地不断思考着自己能做的事情。 「好!我跟你!」我忍不住附和她了。 「我、我也是。」今井同学也接着说道。 青井同学抬起头,看着我跟今井同学。 「……咦?」 「我也会做任何我能做到的事。」 「谢谢。」青井同学露出微笑。 我看到她那清澈的微笑,不禁再度感受到青井同学果然是个女孩子啊。 「我、我说,衣服要怎么办?」今井同学问。 「衣服?」 「现在、在做的衣服。」 「哦哦,我会让剧本可以继续活用那些衣服啦。」 「既、既然这样,我就继续开工啰。」 今井同学像只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接着打开厚重的铁门,跑下楼梯了。虽然有点难以理解,不过那应该是今井同学在鼓励青井同学吧? 青井同学轻轻笑了一声后,站起身子说:「好啦,我也加油吧。」 我也站起了身子。 「首先从改写剧本开始啊……要是不赶快改出来的话,就会没时间练习啦。」 「说得也是。不过别担心啦。」 「还真有自信。你赶得上期限吗?」 「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没办法。不过……」 青井同学犹豫了一瞬间后,坚定地说道: 「不过,只要跟穗高结衣合作,就绝对赶得上。我之前跟她一起写剧本才知道,她的创造力真的很了不起。我打算今天回到家就跟她联络。」 竞争对手互相合作,是吗?还真是故事作品的王道啊。 我虽然想这么说,不过还是住口了。毕竟如果考虑到青井同学的心情,就让人觉得有点复杂啊。青井同学跟仲西之间的关系,应该也只能靠青井同学本身、或是仲西本身去解决了吧?而仲西现在处于那种状况,就不太公平。所以说,我决定先尽全力拯救那个家伙再说。这也是为了青井同学着想啊。 第四场 rebirth(节录) 在东京都内一处主题乐园中模仿教堂所建的游乐设施里,仲西景坐在木椅上,面对曽经救过他好几次的炸弾魔。 仲西 这次换今井同学了啊……还是说,是布奎? 炸弹魔 ……后者。 仲西 这样啊。 两个人互相凝亲了几秒。 仲西 ……你在那个不断重复的世界中,丧失了好几次的性命。 炸弥魔 是呀。 仲西觉 得怎么样? 炸弹魔 什么觉得怎么样? 仲西 你觉得自己的存在要消失的感觉怎么样? 炸弹魔 非常可怕。 仲西 你也是……会那么想啊? 炸弹魔 你应该也很清楚才对。丧失自我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仲西 嗯,(停顿一下,仔细思考炸弾魔说的话)说得也是。那么,你对于你能以自己的身分存在的事情,又怎么想? 炸弹魔 很幸福。 仲西 为什么那样想? 寂静。 炸弹魔 这里只有我跟你存在而已。然而,只要我能以我的身分存在,我就可以思念着他……只要我是以我的身分存在,我就会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仲西 那个「他」,是指小丑(开膛手皮耶尔)吗? 炸弹魔 对。 仲西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炸弹魔 对。 仲西 可是,这里只有我跟你而已。他不存在。 炸弹魔 站起身后,走到仲西眼前,翻找他的衣服。 仲西 (疑惑貌)……你做什么? 炸弹魔从仲西的上衣内侧拿出《圣典(瑟菲洛的诏书)》。 炸弹魔 这个。 仲西 《圣典》……?《理解貌)哦哦,原来如此。在设定上只要有了那个,就可以不断改变世界啊。 炸弹魔 对。这象征了无限的可能性。不过,人类的幻想也是一样的。 仲西 确实……毕竟无数的幻想就象征了无数的世界、无数的可能性啊。 炸弹魔 将《圣典》丢到地上,用力一踩。 仲西 你做什么……? 炸弹魔 仲西景,你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存在? 仲西 没有理由,也没有意义啦。再说,就连我究竟是不是在这里,都很令人怀疑。 炸弹魔 不要说那么让人伤心的话。 仲西 也没什么好伤心的啦。虽然或许很可怕。 炸弹魔拿起仲西的右手,轻轻用嘴唇触碰上面的伤口。 仲西……《强制托宣(迷途羔羊向神乞求启示)》? 炸弹魔 (摇摇头)只是因为看起来很痛而已。而且,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才对:就算被别人告知了真相,也不会有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 仲西 一点意义都没有? 炸弹魔 对。只要《圣典》或空想病继续存在,不管是真相还是为了探求它而做的行为都是完全没意义的。 仲西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炸弹魔 那也是你应该要想的事。 转暗。 炸弹魔 为什么你会存在——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你必须要先肯定自己的存在才行。 第5章 未完的故事 《三月五日 小丑 立川研究设施》 病房的门传来敲门声后就被打开了。于是我缓缓阖上看到一半的书本,将视线望向病房的出入口。 一头看起来很柔软的金发与跟本人的外观轮廓不相衬的锐利眼神映入了我的眼帘。 「是梅莉啊。我早就猜想到你最近应该会过来了。」 「你是……小丑吧。」 她打量了一下我的样子后,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从氛围判断的吗?你还真有看人的眼光。不过话说回来,真由她真的是变了,居然变得如此多嘴。」我用英语对她说着。 梅莉坐到来客用的朴素铁椅上,接着用下巴对她的保安者们示意,要他们在走廊 等她。于是保安者们便遵从她的指示,走到走廊并且将房门关上。 「英国腔还真重呀。」她用日文回应我。大概是对我的一种讽剌吧。 我耸耸肩膀说:「对我来说,腔调比较重的是你们美国人啊。」 「我有事情想问你。」 「我知道。是关于结衣的事情吧?」 「你很清楚嘛。」梅莉点点头。 「她应该差不多要恢复为自我完结型了才对。我想她的特拉乌姆波应该已经呈现正常的波长了吧?」 少女露出不太耐烦的表情。 「果然你才是原因啊?」 我闭上嘴巴,并且看着她的眼睛一段时间后,反问她一句:「你有听真由说过我跟吉儿的事情了吗?」 「听说了。」她拨了一下头发,接着说道:「简直就像什么童话故事一样的情节啊。虽然我一开始还是半信半疑的,不过看到现在的你,我就变得稍微愿意相信了。」 「这搞不好只是单纯的人格分裂喔?」我调侃了她一下。 「你并不是吧?」她笑了。 看来要应付在梅莉体内的道格拉斯是很麻烦的样子。 「哎呀,既然你愿意相信的话,我也没差。就算你怀疑我,我也无所谓啦。」 「特拉乌姆波也会来自于精神层面。你是这样对穗高真由说的吧?」 「没错。」 「结衣在过去会发出特殊的特拉乌姆波,以及她恶化为剧场型的速度过快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吧?」 「你说得没错。」 「也就是说,你能干涉特拉乌姆波了?」 「大致上正确。」 「你之所以让穗高结衣的特拉乌姆波增强的原因是?」 「如果要跟吉儿战斗的话,那孩子的身体在各方面来说都太不方便了。毕竟她明明就只是自我完结型的患者,却因为亲生父亲是所长的关系,而受到比其他患者还要严密的管理。」 「所以你想先从那个身体里脱逃出来?」 「对。」 「可是,你的行动却招致了反效果,而被穗高结衣强押到没有特拉乌姆波的仲西景身上了啊。」她仿佛在嘲笑我般说着。 「那还真是一场灾难。不过,或许在某种意义上,我其实已经太过幸运了。毕竞当时吉儿自杀的时候,偶然就有个拥有特拉乌姆波的人在场啊。要不然,我也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了。」 「果然。」她点点头。「你没办法无中生有产生特拉乌姆波啊。」 「我是没有尝试过,不过应该很难才对。毕竟我至今为止都只有从拥有特拉乌姆波的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拥有特拉乌姆波的人身上,所以就算真的办得到,应该也会花很多时间吧。」 「所以我有一个提案。」 梅莉从座位上站起来,宛如一名诱人的女性般用右手抚摸我的脸颊。 「什么提案?」 「要不要进到我身体里来?」她把左手放到自己胸口上。 「不可能的。你的特拉乌姆波很微弱,现在的状况下连试都不需要试,就知道我的精神没办法移动到你的身上。」 「你应该说过吧?特拉乌姆波会强烈受到精神的影响。」 「我确实说过。」 「我的祖父过去是一名剧场型的患者。所以只要我利用我祖父的精神,应该是有可能变成剧场型的。」 「非常正确。现在在你体内的道格拉斯是处于不安定的状态。如果他的精神状态能恢复到移植前的情况,你应该就能成为一名剧场型患者。」 「你在关于空想病的事情上,应该比我更熟悉感觉性的东西才对。」 「或许没错。」 「你只要把那些感觉用话语告诉我就行了。我应该可以让我祖父的精神安定下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等你进到我的身体后……」 我用手坞住她的嘴巴,将她几乎快要扑过来的身体又轻轻推回椅子上。 「不好意思,我拒绝。」 她吊起了眉毛。 「为什么?」 「我对你的野心——人类的精神统合(iion)既没有兴趣,也不打算帮忙。我的目的是要消灭吉儿,所以要是先被你完成了人类的精神统合,我也会很困扰。如果特拉乌姆波的影响领域发展成世界规模的话,我就会变得不可能追上她的。」 「哼!」梅莉不耐烦地嗤了一下鼻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后,用强硬的语气俯视着我放话:「我一定会让你回心转意的。」 「那你就加油吧。话说回来,你是不是忘了你来日本的目的了?我猜你应该是被结衣拜托了,才会到这里来的吧?」 她忽然愉快地露出像小孩一样的笑脸。 「要让仲西景恢复果然需要我的帮忙对吧?」 「不,我只是希望一切结束之后,你能把结衣还给这个身体(仲西景)。她应该感到很寂寞吧?仲西也是感到很寂寞。虽然他对空想病感到恐惧的事情是真的,但是,他果然还是需要结衣陪在身边啊。」 梅莉的表情一口气愤怒起来。 「我知道啦。」她丢下这句话后,走出了病房。 然后,我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小声呢喃了一句: 「谢谢你,梅莉。多亏你,让我回想起『特伦托』(adm抑制剂)的事情了。」 紧接着,房门又再度被打开后,梅莉丢了一本册子到我身上。 「这是?」 「似乎是剧本的原稿。你拿去交给青井吧。是结衣拜托的。」 「你自己交给她不就好了?」 「我才没有那么闲。」她说着,又粗暴地关上了房门。 「真是不老实啊。」 我不禁笑了。她或许是觉得,即使是结衣的拜托,但是要她间接协助与她个性不合的青井晴,还是有种伪善的感觉而不太愿意去做吧? 于是到了隔天,我就把这本册子交给前来探望的青井晴了。 《三月七日 仲西景 立川研究设施》 我在护理师的同意下来到了屋顶。 这里的风吹起来很舒服。 从那天开始,大家好像都轮班前来探病的样子。我之所以没办法断言,是因为我对那些记忆没什么自信的关系。也就是说,应该是我体内某个与我不同的人在接应大家的吧?当我确认了一下日历,才发现日期不知不觉间就飞逝了三天的时间。 根据青井留下来的信中所说,话剧的准备状况很顺利的样子。森崎被选拔出来代替我的角色了。 我跟结衣同学从二月中之后就没再见过面。毕竟院方极力想避免让现空混在症的患者与空想病患者接触,所以想必是被阻止会面了吧? 话说回来,今天我的脑袋状况还不错。很少遇到像这样可以把大家的事情清楚回想起来的日子。 「你也是病患?」 忽然,从我背后传来了声音。我转回头,看到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女性,身上穿着住院病患用的白衣。 「请问你是?」 她微笑着回答:「空想。」 「是指不是现实中的人吗?」 她微笑得更深了。 「因为是空想病,所以叫空想。」 「哦哦,原来如此。」我点点头。「也就是说,我要叫『现空』了?」 她开心地点点头。 「不过,我同时也是现空喔。既是空想又是现空。」 也是有空想病患者本人罹患现空混在症的状况。虽然我不清楚详细情况,不过搞不好这样的病历还比较多也不一定。 「本名呢?」 她摇摇头。屋顶上吹起的风,吹拂着她的头发。 「叫空想就行了啦。反正名字也没意义。」 从她的语气听起来,她是真心这样想的。 「应该会有意义不是吗?」我问。 「毕竟这里搞不好也是幻想出来的呀。虽然说,也有可能是现实啦。要把幻想中的人物一个一个记起来实在太麻烦了,而且说实话,我也没自信可以全部记起来。」她将身体靠到栅栏上,眺望远处的景色。 「在遇到你之前,曾经出现过五个『现空』。当中有两个人就是我的幻想。」 她转过头窥探我的样子,寂寞地问道:「这样问名字还有意义吗?」 「我确实在这里啊。」 「幻想中的每~个人都是那样说的。」 她刻意在「每个人」的地方强调语气。 确实,被她这样一说,或许互相介绍名字真的没什么意义也不一定。不,搞不好连现在这样对话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想必她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吧? 「我说,现空觉得活着很开心吗?」 我跟她一样将身体靠到栅栏上,眺望远方的街景。 「现在我不清楚……毕竟不管我做什么都没什么实感,有时候也会搞不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甚至连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这里都不知道。」 「无意欲、无感动、自我丧失感,典型的现空混在症征状呢。」 她这句话虽然也能解释成是在讽剌或调侃我,不过她的语气一点都没有让人讨厌的感觉。 「睛问空想又是怎么觉得?」 她的表情黯淡下来。 「我觉得活得好痛苦。可是,要我死又好可怕。因为不想死所以活着。就算很痛苦还是要活着。」 她将视线落到我身上。 「你不觉得这就好像活地狱吗?」 如果真如她所说的话,或许真的是很难忍受的苦痛吧?要是可以让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可以让自己被消灭的话,应该会很幸福才对。 我没办法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我找不到任何可以抚平她伤口的话语。 所以说,我们就只是让时间静静地过去。当回过神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护理师来到屋顶上,催促我跟空想进到屋内。 「变凉了,不要感冒喔。」她在道别前对我如此说道。 我点头回应了一声「好」之后,她又笑着说:「虽然说,就算真的感冒了,那也只是幻想啦。」 那笑容深深剌痛了我的胸口。 《三月九日 森崎进一 立川研究设施》 今天我来到立川的研究所,难得见到了仲西。我不管是上次还是上上次来,遇到的都是与仲西不一样的某个人。虽然那个人外表看起来确实是仲西,可是与他对话的过程中,还是感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对劲。 然而今天,仲西总是心不在焉,一直呆呆地眺望着窗外。据说就算是青井同学或今井同学向他说话时也一样,甚至就连面对他自己的姐姐,他都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我从刚才开始无论怎么对他说话,他都只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即使偶尔开口,也只会简单地回应一下而已。 我不禁觉得再坐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留下一句「我会再来的」之后,就离开了病房。而他最后依然还是没有回应我。 后来,我在医疗大楼的楼梯转角处与一名身穿白衣的女性擦肩而过了。她看起来不像是护理师,应该是在这里住院的患者,或是从外地来这里进行检查的空想病患者吧?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呆滞,就好像是在大楼里迷路了一样。 「不好意思,请问你没事吧?」 就在我向她搭话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她挂在胸前的名牌。 ——木村。 「请不用在意。」她说着就穿过我的身边。于是我忍不住又把她叫住了: 「或许是我认错了人也不一定,不过请问你是在研究所工作的木村先生的妹妹吗?」 她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后,对我摇摇头。 「我并没有哥哥。」 「啊……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 我对她轻轻低下头后,她也同样对我微微鞠躬,然后走上了楼梯。 正当我反省着自己问了一个冒失的问题,并且走出大楼的时候,正巧看到了在吸烟区抽烟的木村先生,于是上前打了一声招呼: 「你好。」 抬起头的木村先生虽然看起来表情有点僵硬,不过当他发现对象是我之后,就立刻露出了一如往常的柔和笑脸。 「你来探望仲西同学?」 「是的。」 「他怎么样?」 「今天是以往的仲西。」 「这样啊。」他搔一搔头后,接着说道:「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啊。我想结衣应该觉得很寂寞才对?」 「这么说来,请问穗高同学不在的时候,木村先生是在担任其他人的保安者吗?」 木村先生摇摇头。 「不,现在我几乎都是担任内勤。这也是上头的人为我着想而安排的。」 「为你着想?」 「我之前应该有提过吧?我有一个患有现空混在症的妹妹。她就是在这里住院的。只要我担任内勤的话,就可以陪在她身边啦。」我不禁回想起刚才遇到的那名白衣女性。 「请问因为现空混在症而住院的人很多吗?」 木村先生在薛灰缸上捻熄了香烟。 「在仲西同学入院之前,就只有我妹妹一个人而已啦。她住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我记得这期间也只有三个人曾经住院过。只要症状没有那么严重的话,通常都只是定期来一趟医院罢了。」 刚才那名女性是木村先生他妹妹的疑惑又涌上了我的脑海。 「以前结衣发作的时候你也说过:被重要的人遗忘自己是很让人难过的事情啊。」 木村先生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请问那意思是指木村先生的妹妹已经不记得你了吗?」 「是啊。不只是我,家人、朋友、还有其他很多事情她全都忘了。现在的她是活在梦的世界里啊。」 我将双手捂在嘴前,对木村先生问道: 「那、请问你觉得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忘记又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木村先生从怀中拿出香烟点燃后,吐出渺渺白烟。 「你是指青井同学的事情?」 「是的。」我点点头。 「这我也说不上来。我觉得那是很悲伤的事,也觉得是很可怕的事。」 木村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只是,看着青井同学的样子,就会觉得有点寂寞啊。」 「寂寞……吗?」 「虽然这样讲有点对不起结衣, 不过青井同学不是喜欢仲西同学吗?」 果然知道状况的人,大家都是那样觉得啊。 「我也是那样觉得。」 「可是,她却说不出口。这不是因为结衣在或不在的问题。」 我点点头。 「我能明白。」 「真是寂寞啊。」木村先生抬起头,于是我也跟着仰望天空。天空的颜色莫名地让人觉得寂寞起来。 隔天,我们终于正式开始练习新的话剧了。另外,前几天真由小姐似乎许可了让仲西到时候来观赏我们的话剧,因此青井同学今天感觉比以往还要充满干劲。 听说是青井同学透过电话,要穗高同学暗中说服真由小姐的计划成功的样子。不过话说回来,真没想到最后会是由我代替仲西扮演男主角啊。虽然我很喜欢演戏,可是对事前没有累积基础的我来说还是恶战苦斗了一番。青井同学总是会抓手带脚地指导我,因此每次她柔软的身体都会紧紧靠到我身上,害我莫名意识起来。然而,毕竟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男的,所以对待我的态度真的非常自然。话虽如此,但是我想就算她知道自己是女的,依照她那种爽朗干脆的个性,搞不好对待我的方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也不一定。 话说回来,她明明就以为自己是个男的,可是却老是对仲西做出那么明显的爱情表现,真的也只能笑了。 不,等等。 如果她有自觉到自己是个女性的话,搞不好反而不会那么明显地有所动作也不一定。 恋爱这种事情,还真是复杂又麻烦啊。 大概是因为我最近经常像这样对青井同学的存在胡思乱想的关系,当早上练习完后与靑井同学面对面吃着饭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就把她一直以来都没对我说过的事情说出口了: 「话说回来,原来青井同学是个男的啊?」 「啊——」她笑着说:「这么说来,我好像没跟你说过真话啊。」 「明明就连今井同学都知道的事情,我居然彻底被骗了啊。」 「哎呀,毕竟我在森崎同学的面前一直都在扮演一个女孩子啊。我的演技还不赖吧?」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真是太过分了啦。」 「抱歉抱歉。」青井同学笑了。 「我甚至还想过『这两个人真登对』之类的事情啊。虽然这样讲很对不起穗高同学。」 「谁跟谁?」 「青井同学跟仲西啊。」 青井同学的脸明显变红了。果然,她的心意已经到演技不能掩饰的地步了。 「别、别胡说八道啊。开这玩笑也太难笑了。」 「你讨厌仲西吗?」 「不、那个、怎么说……是不会讨厌啦。」她别开视线,缩起了肩膀。不管怎么看,那样子都像个女孩子啊。 「那也就是喜欢了?」 我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不、我就说、我是个男的喔?怎么可能嘛。」 「啊,那是偏见啦。世界上不是也有很多喜欢上同性的家伙吗?像英国或是美国的摇滚巨星就很多那种人啊。」 「原来如此。不过,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啊。」青井同学一脸困扰地笑了。她应该就是指以前提到过的咲小姐吧?在青井同学的心中,看来已经彻底把仲西跟咲小姐放到天平上衡量了。 「别提这些了。我说、森崎同学。」她发出像女孩子一样的娇甜声音——毕竟她本来就是个女的,所以这种声音反而比她平常中性的声音还要来得自然——然后将上半身靠到我面前。 「最近,你跟今井同学之间有了些什么对不对?」 「呜!」 我不禁哑口无言、冷汗直流了。没错,我因为莫名觉得害羞的关系,所以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过我跟今井同学的事情。 「你们交往了吧?对吧?」 「呃、那个、怎么说……随您想像吧。」 「果然啊。太见外了吧?有什么消息就报告一下嘛。」 在我眼前露出魔性笑脸的青井同学,实在让人很难想像跟刚才还在害羞不已的她是同一个人。 我实在敌不过这个女孩子啊。搞不好她刚才害羞的表现也是演技也不一定。我不禁变得有点疑神疑鬼了。 《三月九日 仲西景 立川研究设施》 总觉得刚才好像有某个人在我身边的样子,可是我已经忘了。或许是我想太多,也或许是我的幻想也不一定。 为了让风吹散我脑海中的浓雾,于是我来到了屋顶上。大概是因为附近没有高楼的关系,吹拂在头发上的风非常舒服。屋顶上已经有人先来了。她注意到我之后,对我打了一声招呼:「嗨,现空。」 「你好,空想。」 「最近常常见到你呢。难道你不是我的幻想吗?」她笑了。 「谁知道呢?」我也笑了。 她放开靠在栅栏上的手,摸一摸我的头。 「现空没有空想病吧?」 「或许没有。可是,也没有证明的手段啊。」 「家族中有人罹患空想病吗?」 「没有。」 「朋友呢?」 「没有。」 空想把右手放在嘴边,「嘻」地笑了一下。 「是你不记得了?」 「为什么你会那么想呢?」 「因为我也有很多想不起来的事情呀。」 她再度把身体靠到栅栏上,眺望远处的街景。 「真希望能早点好呢。」 「这么说来,请问没有人来探望过空想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什么意思?」 「空想病就是这样呀。就算觉得有谁来了,那也搞不好是幻想。」 「家人呢?」 「或许有,或许没有。我已经忘了。」 「请问你住院多久了啊?」 「或许住院好几年了,也或许是昨天才入院的。」 她的表情渐渐扭曲起来。 「我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究竟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想?」 她擦了一下眼角后,对我露出笑脸。很明显地是在强颜欢笑。 「现空要小心,不要迷失自我了喔。」 我还来不及回应她,她就这样离开了屋顶。 好一段时间,我看着她离开后的出入口,不断思考着:如果她回来了,我该对她说什么话才好? 《去年五月十五日 仲西景 陵西高中社团大楼屋顶》 晴、森崎跟今井同学来到屋顶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以上,可是刚才说要离开下的野中却迟迟没有回来。 我跟晴练习了一遍话剧后,决定稍事休息。 「我说,晴,你有没有见到野中啊?」 晴歪了一下头,笑了。 「哪门子玩笑?」 「不,我没在开玩笑。」 「扮演野中的人不就是景吗?你也太入戏了吧?」晴轻轻戳了我一下。 对了,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空想症候群』。当中的男主角——患有空想病的野中空就是我演的啊。 「终于连景都罹患空想病啦。」晴含住柳橙汁利乐包的吸管。 我躺到水泥地板上,仰望天空。今天的天气也很晴朗,阳光甚至很耀眼。 「幻想还真是有趣。」我不自觉地呢喃了一下。 「什么意思?」 「世界上大部分的故事都是虚构——也就是幻想出来的不是吗?那不是现实,可是人们却自古以来都不断在追求幻想的故事。究竟 是为什么?」 「我不擅长思考哲学性的东西啦。」晴耸耸肩膀。 于是,森崎跟今井同学也不知不觉间停下了手上的工作,加入了我们的对话。 「仲西就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太多啦。」 「是那样吗?」 「确、确实,仲西同学偶尔就是有那种感觉。」今井同学也附和着。 晴则是看着我的脸,问我:「景喜欢幻想吗?」 「至少我觉得这个剧本很有趣啊。」 「那么、现实呢?」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那个问题后,暧昧地回答她:「我也不知道。」 「搞什么?你这个年纪就已经对人生感到疲惫啦?」森崎开朗地笑着。 后来,我们再度开始练习,然后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将蓝色塑胶布盖到大道汉上,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在车站与森崎和今井同学道别后,晴很自然地握住我的右手,可爱地害羞笑了。我跟着她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想了很多的事情后,开口说道: 「我也喜欢现实啊。」 「咦?」晴把脸转向我。 「学校生活很快乐,《银世界》的活动也很有趣。重要的是,还有晴在我身边啊。」 她听到我这么说,开心地露出了微笑,接着轻轻闭上眼睛。 我把脸靠近她,亲了她一下。 然后,她放开我的嘴唇,并且用双手扶住我的脸颊。 「你真的喜欢现实?」青井用比平常还要低沉的声音问我。 她的氛围跟平常完全不一样。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除了演戏之外的时候用「ore(我)」称呼自己。(注:原文中,音井晴到这里为止还没有在对话中用过「ore」这个第一人称代名词,应该是作者的笔误。) 「嗯。」我回答后,她低下了头,说出奇怪的一句话: 「仲西,真正的我(ore)并不存在于你现在所在的世界中啊。另外——穗高结衣也是。」 听到「穗高结衣」这个名字,我的心无意识下忽然又起了反应。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青井哭了。 「你为什么要哭?」 「仲西,我再说一次:在你的世界里,真正的我、还有穗高结衣,都不存在啊。」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一间像病房一样的地方。 明明我刚才还跟青井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啊。 「这是……哪里?」 「立川研究设施的住院大楼。仲西,你住院到这里来了。而我——」 青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看起来像是没办法明确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而低下头、紧咬嘴唇。 接着在下一个瞬间,青井忽然脱起身上的衣服了。 全身变得一丝不挂的青井,将双手绕到我的身体上,用力抱住了我。 我完全搞不懂发生什么事了。 「……你、怎么了?」 「仲西,你好好感受我的体温,好好感受我的存在。我……想要救你啊。」 「……我不懂。什么都不懂……」 「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青井说完后,放开了我的身体,并且穿上衣服。接着,她从书包中拿出一本像册子一样的东西递给我,而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笑容。 「这是新的剧本。三十一号的那场话剧,你一定要来看。」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新的剧本是什么意思?叫扮演男主角的我「一定要来看」也很奇怪。我应该不是观众才对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对劲的感觉不断缠绕在我的心中。 这里虽然是一个过起来很舒服的世界,可是我继续留在这里真的好吗?这里真的是我应该待的世界吗? 《三月十日 仲西景 立川研究设施》 早上了。虽然我有点在意今天究竟是礼拜几,可是我发现,就算我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只好快快吃完了早餐。当我走下床的时候,发现摆放私人物品的金属篮上放着一本我没见过的册子。我稍微翻了一下,那是一本我从没看过的话剧剧本。我立刻就对它失去了兴趣,于是走出房间,又来到了屋顶上。 今天空想也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唯独她的事情我忘不了。我并不清楚理由。 「早安,现空。你今天还真早来屋顶呢。」她笑了。 「因为天气很好啊。」 「感觉很舒服呢。」空想伸了一个懒腰。「像这种天气,就让人很想飞上天空呀。」 「天空?」 「嗯,天空。总觉得现在只要跨越这个栅栏、往外一跳,就可以飞上天空呢。」 空想天真无邪地笑着。 「应该没办法吧。」 「我问你,你知道『熊蜂』吗?」 「熊蜂?那个看起来圆圆的蜜蜂吗?」 「对,就是那个。熊蜂呀,在身体构造上是绝对没办法飞行的。可是,它们却能飞。当人们思索着个中道理的时候,听说就有一位学者开玩笑说:『熊蜂是因为相信自己能飞所以才飞起来的。』也就是说……」 她走到栅栏边,转回头看向我。 「如果我相信的话,我是不是也能飞了呢?」 我摇了摇头。因为我知道空想说的那段有关熊蜂的故事其实还有下文。 「那是因为当时的计算方式错误的关系。现在的航空力学已经证明了,熊蜂确实拥有足够飞行的能力啊。」 忽然,她露出了一脸闹别扭的表情。 「我知道啦。可是呀,那还真是一点梦想都没有的事情呢。就当作是因为相信所以能飞,又有什么关系嘛。这世界就是要那样才有乐趣呀。」 我不禁觉得,在幻想、梦境与现实之间挣扎的我们在这边谈什么「梦想」真的很好笑,而笑了一下。 「怎么了?」空想问我。 「不,我只是觉得,你那种思考方式,我还满喜欢的。」 于是她也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三月三十一日 小丑 陵青高中体育馆》 我在真由的陪同下,来到了陵青高中。 我跟她坐在体育馆最前排的椅子上。 真由看着我的脸,担心地问了我一句:「真的没关系吗?」 「你不信任我吗?」 「我就是因为信任你,才许可了今天的事情。可是,应该不会让情况恶化吧?」 「不会。而且以我个人来说,我也对这件事有些兴趣。」 「仲西同学呢?」 「在睡觉。不过,没关系,我所听到、看到的东西,全部都会直接传达给仲西景的精神。要是这次的事情可以让他从那封闭的世界中破壳出来就好了。」 「胜算呢?」 我耸耸肩膀,回答她:「谁知道?我今天的计划顶多就是充当扩音器而已,一切都要看那些演员们的努力啦。」 「你之前对我忠告过,不要对仲西同学做多余的事情吧?」 「我确实说过。」 「那为什么那些孩子们就可以?」 「这次的剧本,结衣也有参与对吧?我有听梅莉说过了。我也知道结衣的期望是能拯救仲西景。所以我就想说要实现一下她的愿望。毕竟我待在结衣的身体里也很长一段时间了,总觉得好歹也该缴一缴租金了啊。」 「也就是说,到头来你其实也对那些孩子没抱什么期待了?」 「只靠他们的话,应该是没办法顺利的。甚至就像真由你 担心的,搞不好只会给仲西景带来坏影响吧?不过没关系,仲西景有我守着。」 真由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自大。」 「不好意思啦。毕竟我已经存在一百年以上了。」 「在你眼中看来,大家都是小孩子呀。」 「我以前也说过吧?我对小孩子是很温柔的。」 「那么,你也会对我温柔一点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考虑看看。」 我回了她一个笑脸后,体育馆内响起了笛声。接着司仪宣告话剧即将开始,并且让灯光全部转暗了。 《三月三十一日 仲西景 陵青高中体育馆》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一如往常地在那个舒服的世界中。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我的眼前一片黑暗,而且四周传来许许多多的声音。 那些声音虽然扰乱着我的世界,可是却不会让我感到不愉快。满是令人怀念的声立日》声音、声音、声音。 ——不管是穗高结衣、青井晴、青井佳织、森崎进一、今井心音、穗高真由还是木村,都不在这个世界里。这里就只有我跟你,还有将我们包围起来的封闭世界而已。 这些名字我都知道。都是仿佛从我出生以来就知道般、让我怀念得快要流下眼泪的名字。 ——在那个世界的我,到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男的吗? 是啊,你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男的。不过,你非常坚强,也因此是个温柔的人。在你身旁许许多多的人都爱着你,我也是,结衣同学也是。所以说,就算有一天,你知道了关于自己性别的真相时,你一定也不会有问题的,青井。 ——没错。所以说,如果景希望的话,我觉得你可以一直留在这个世界里。虽然这里只有我而已,可是如果景无论如何都想见到除了我以外的人的话,我就扮演那个人给你看。景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的。 那样不行吧,青井?其实你真正想说的,是相反的话吧?我不能绁绩待在道个世界里吧? 我终于渐渐明白这件事情了。就差一步。 ——天快要亮了。 嗯,我总觉得,我好像一直在等待天亮啊。 ——所以我就说,不要想去找出答案啊。还有,我看你是我朋友所以告诉你:没错,颜色没有关系。在白色的背景留下多显眼的印记,还有,不要让它轻易就被消除掉。这才是最重要的。 森崎,你的说明真是太漂亮了。知道答案之后,我反而会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之前会不知道这个答案啊。 ——你还是没有搞懂。不要想去找到答案啊。 哈哈哈,我知道了啦。那就是答案了对吧?「不要想去找到答案」。 ——你应该已经明白了才对:就算被别人告知了真相,也不会有意义——一点意义都没有。 大家让我明白了。借由不告诉我的方式,而告诉我了。 ——在思考这个问题之前,你必须要先肯定自己的存在才行。 嗯,我会的。大家都引导着我,让我可以肯定自己的存在。你也是一样啊,今井同学。 《去年六月十五日 仲西景 陵西高中体育馆》 我们的话剧总算要开始了。我迟迟无法压抑心中这股兴奋的感觉。 虽然我一开始还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过最后我们真的只靠着四个人的力量,就完成了一出话剧。 「要开始了喔。」在另一侧后台的晴对我打着暗号。于是我点点头,意气风发地准备踏上舞台。可是就在这时,我的手却被某个人拉住了。 我忍不住转回头,却看到——我站在眼前。 我抓住了那像伙的手,于是那家伙一脸惊讶地转头看向我。看来我总算赶上了。 「你该站上的舞台不是那边吧?」 那家伙明显感到动摇了。 「为什么……我会在那里?不,你是野中空吧?」 「不对。不要用那张脸那样称呼我。」我大声斥责那家伙。 「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是谁?没时间说那些蠢话了啦。你不是要去迎接结衣同学吗?」 「结衣……同学?我不认识那个人啊。」 「你不认识?你只是装作自己忘记了而已吧?」 我把剧本的封面亮在那像伙眼前。 「你不管嘴上说了什么,终究还是无法忘记结衣同学啊。可是,你却也害怕着空想病继续扰乱现实与梦境。所以说,你只是想要打从一开始就当结衣同学不存在,来拒绝她罢了!」 那家伙的嘴唇开始颤抖起来。忽然,他用力甩动用双手抱住的头。 「可是、我已经搞不懂了啦。什么都搞不懂。究竟什么是幻想?什么是现实?就算抱着期待、就算发现了希望,也或许在下一个瞬间就会彻底被背叛啊?」 「差不多也该结束任性了吧?」 「不管做了什么,世界都会彻底被改写掉!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搞不懂自己该相信什么了啊!」 我用力抓住那家伙的胸襟,把脸贴近上去。 「你就是因为这样,才创造了这个顺自己心意的舞台吗?」 「就算继续待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只是在迷惘而已。你不能踏到这个舞台上。」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待在这里!」 那家伙说完后低下头,颤抖着双肩、落下了眼泪。 「再一次就好。再去面对一次吧。确实,不管是谁都会害怕被背叛,会恐惧自己不断被改写。但是,幻想就是那种东西啊,梦境就是那种东西啊。搞不好,就连现实也是那样的东西啊。」 「既然这样,就更没有去面对的意义啦……!」 「不对!你不要再被世界牵着鼻子走了!不要去信任那种东西!真正应该相信的,是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啊。如果不愿意正视这种老实的想法,就永远没办法开始了!」 「……要是又被背叛了呢?」 「没问题。绝对已经没问题了。」 看到那家伙感到不安的表情,于是我对他露出了笑脸。 「其实,你早就已经明白了吧?」 「……或许没错。」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犹豫了。你真正的舞台在这边啊。」 我们转身面对背后的另一个舞台。 是『空想症候群』正在上演的舞台。主演的青井晴、扮演仲西景的森崎进一,以及《银世界》的演员们生动地演出着。 那家伙当场瘫坐下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舞台。 「你行吗?」 「我不知道。不……我这就过去。」 他的脸颊上流下了一滴泪水。或许是他下定了决定,不再回头了吧。也搞不好是想起了我们刚才转身背对的那个舞台边、青井晴寂寞的表情了吧。 「你记得台词吗?」 「即兴演出就行啦。反正本来就没有正确的台词。我只要把我想讲的话,告诉结衣同学、青井、森崎、今井同学跟大家就行了。这就是我该讲的台词,没错吧?」 「怎么样的台词?」 「哎呀,你就看着吧。」 他说着,并且让原本无力的表情稍微露出笑容后,站起了身子。 第五场 when i antagohe world/the in(节录) 仲西景站在连结东京与神奈川的私人铁路当中某个月台上。从早晨就不断吹刮的强烈北风让仲西的身体不断发抖、拼命忍耐着仿佛要冻 结般的寒冷感觉。 车站广播 电车已经从前一站发车,请再稍作等候。造成各位旅客的不便,请多包涵。 仲西景独自抬头看着电子告示板。 从他背后传来了一名女性的声音。 神秘的女性 (安静却充满杀气)找到你了……开膛手皮耶尔。为杀死杰斯提斯之仇付出代价吧。 仲西转回头,对女性露出微笑。 仲西 我就想说差不多该轮结衣同学出场了。 穗高 (丧气貌)什么嘛,你今天不想配合我的发作呀? 仲西 因为我有话想对结衣同学说。 穗高 会讲很久吗? 仲西 嗯……稍微。 穂高拉住仲西的手,坐到月台上的蓝色长椅上。 仲西 已经一年了啊。 仲西 抬头仰望阴沉的天空。 穗高 跟我相遇之后? 穗高将左手放到仲西的右手上。 穗高 时间过得真快呢。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发作老是把景耍得团团转呀。 话剧演到这边,我的眼前忽然闪了一下,让我忍不住站了起来。总觉得我好像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样子。 我知道这出戏接下来的剧情。而且,那必须要由我来演出才行。 虽然我不清楚原因,可是我就是觉得必须这么做。 我就是想要这么做。 于是我迈步走向舞台的方向。 「仲西同学?」 对真由小姐的制止声,我也充耳不闻。 就这样,我仿佛过去的结衣同学般冲上了舞台,站到森崎跟青井之间。 我们都沉默了一段时间。 「仲西……?」青井对我问道。 「嗯。」我回应。 森崎则是拍拍我的肩膀。 「接下来就交给真正的仲西景吧。」 他留下这句话后,消失在舞台边。 体育馆内一片寂静。大家应该都在为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感到困惑吧? 好啦,我该说些台词才行了。反正青井是个超一流的演员,所以不管我说了什么台词,她应该都能靠即兴演出配合我吧? 仲西 请问结衣同学患有空想病吗? 穗高 (感到不解貌)……是呀。为什么现在才问? 仲西 搞不好,患有剧场型空想病的人其实是我啊。 穗高 咦? 仲西 或许我才是剧场型患者,而结衣同学是感染者,所以是我让结衣同学以为自己患有空想病也不一定啊。或者,也有可能我是自我完结型,而结衣同学是演员,你只是想要让我的发作完结而已。甚至有可能就像《旧世界的落日》一样,我们两个人都是空想病患者,而感染爆发已经被引起,让我们两个人都被改写了自我也不一定。 穗高 (无奈地笑着)那样想下去会没完没了的呀。 仲西 对,会没完没了的。以前,森崎曾经告诉过我:想了也没用的事情就是想了也没用。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一直以来都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而真正重要的是:首先要肯定自己的存在,然后去思考自己为什么存在、自己想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找出自己存在的意义,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只要空想病还存在,我们就没办法区别真实与虚构的差别。搞不好,存在着《圣典(瑟菲洛的诏书)》的《教会物语(lesia saga)》才是真实的世界也不一定。不过,那些事情都不重要了,因为我有唯独我才能办到的事情。那就是相信我自己的存在,然后找出我存在的理由。重要的不是找出答案,而是要自己创造答案。(用力握起拳头)——靠我自己的力量。 仲西从书包中拿出一本文库书,递给穗高。 穗高 (翻阅书本)后半段是一片空白喔? 仲西 那是我的故事。虽然还没结束。 穗高 你要让结局如何? 仲西 我还不清楚。不过,我希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由我亲手解决。 我不希望在任何人的强制下,让我自己的故事被改写。我也一点都不想要让任何人帮我准备我自己的故事。 仲西露出微笑,穗高看着仲西。 仲西 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心。我的故事要由我亲手完成。这些话全部都是我曾经下定过的决心,可是我却都忘记了。真是没用。 穗高 不管是谁都会遇到挫折的。 仲西 是的,现在的我就打算那样看开了。 穗高 然后呢?你创造得出答案吗? 仲西 答案就在我的身边。而其中一个就是…… 仲西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后,对穗高露出微笑。 仲西 就是你啊,结衣同学。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就是因为太简单,而让我迷失了。不过,我不会再让视线从你身上移开了——为了让我不要再迷失你。 穗高低下头,沉默了一段时间。接着,她仿佛弾起身体般站起来,扑到仲西的胸口上。 稳高 ……谢谢。 仲西 (抚摸着穂高的头)有一件事情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去迎接结衣同学的。 转暗。 仲西(充满决心的口气)我就在这里,而你也在这里。所以说……我一定会去迎接你的! 在聚光灯熄灭的舞台上,我与青井互相拥抱着。 热烈的掌声包围着我们。 青井把手绕在我的脖子上,额头贴着我的额头,流着眼泪笑了。 我也用力地抱住了青井的身体。 「谢谢你,青井。我回来了。」 青井抚摸着我的头,小声呢喃: 「欢迎回来。」 布幕缓缓放下,遮盖了我们与观众之间。而我们依然继续互相拥抱着。 「你这家伙!害我们这么操心!」 森崎也抱了过来。 「仲西同学,真是太好了。」 今井同学也哭着抱了过来。 《银世界》的成员们也聚集到我们周围,不断调侃着我的中途闯入与演技,并且大声笑着。 「好啦,放开放开。你们打算谢幕的时候也要继续拥抱吗?」 森崎说完后,布幕又再度被拉起了。 当然,我的病并不是这样就治好了,不过我的症状确实渐渐在恢复着。有一天,我右手上的伤口要拆线的时候,一阵激烈的疼痛传来,害我忍不住皱起了脸。看到我的样子,主治医师就问了我一句:「抱歉啊,会痛吗?」 「不,没关系。现在这疼痛的感觉也很舒服啊。」 他似乎误解了我的性癖,而露出了苦笑。 出院前一天,我一如往常地来到了屋顶,看到一片晴空万里。我忽然发现在不久之前,我甚至忘记了这样的景象,而不禁对于自己可以将理所当然的事情看作理所当然,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就在我享受着这份高兴的感觉时,空想坐到了我身边。 「听说你明天出院?」 「果然,现空也是我的幻想呀。」她小声嘀咕着。 于是我拉起她的手,用力握住。 「我就在这里,空想也是。你一定很快就会好的。」 「有根据吗?」 「因为我是过来人啊。」 听到我这么说,她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我偶尔会过来探望你的。为了证明我不是你的幻想。」 「这句话搞不好也是幻想呢。」 接着,我们两个人同时仰望天空。 「还真是麻烦的疾病呢。」 「不过,我觉得不是只有坏事情啊。」 我们就这样待在屋顶上,直到太阳下山了。 尾声 就这样,我的现空混在症完全治好了。 当我听说那出话剧背后的真相时,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脸红、该抱怨还是该感谢他们,心情相当复杂。 简单来说,一切都是以青井为中心而巧妙安排的一出戏。 当天的观众都是《银世界》的幕后工作人员以及以真由小姐与佐伯先生为首的研究所职员们,也就是说,根本全部都是暗桩啊。 我还真是想找个洞钻进去。 青井为了引诱我乱入舞台,而修改了剧本。 「我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啊。」 她在学生餐厅用吸管吸着纸盒咖啡,笑着如此对我说。 「也就是说,事情完全如你所愿了啊。我是不是太单纯了?」 我全身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不,是穗高结衣写的原案很好的关系啦。」 剧本的原案是由结衣同学写的。这让我不禁理解到我的深层心理已经完全被这两个人了若指掌了,真是可怕。 话虽如此,我还是非常感激这两个人。当然,我也很感谢森崎跟今井同学。 我从青井口中听说了许多我异常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她似乎在很早的阶段就已经发现我的样子不太对劲了。 「当我听森崎同学说你考到一百分的时候,我就确信一定没有错了。」 「骗人的吧?再说,你这句话也太失礼了。」 「哈哈哈,哎呀,反正都恢复了,就忘了吧。」 我自己也很想忘记啊。不过相反地,也有很多事情我根本想不起来。因为我很想确认当我症状恶化之后做出了哪些事情,而且也很想对因此被我麻烦到的人道歉或道谢,所以我尽可能地想从青井或其他人口中探听这些事情。 话说回来,虽然我的记忆是如此断断续续,可是却有一幕场景莫名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就是青井在我面前脱掉衣服,并且抱住我的情景。 那是我作的梦吗?可是她肌虏的触感至今依然活生生地留在我的脑海里。像现在这样跟她两个人对话的时候,偶尔不经意的回想都会让我脸颊发烫、没办法直视她的脸。 「你怎么啦?脸很红喔?」 「没、没事。很红吗?我没什么感觉啊。」 「是不是在想什么色色的事情?」 「为什么会那样想啦!」 「像是我的裸体之类的?」 我差一点就把嘴里的牛奶喷出来,于是赶紧捣住自己的嘴巴。 这女人的直觉怎么这么准? 我露出吓傻的表情看着青井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再次确信了我绝对敌不过这个女孩子。 几天后,我来到了立川的研究设施。这次不是为了来找结衣同学,毕竟她下个礼拜才会回国。我今天的目的是来探望空想。 我走进之前住了一个月以上的医疗大楼,并走向柜台的时候,这才想到我根本不知道空想的本名,而当场困扰了起来。不过就在这时,我刚好看到木村先生出现在医疗大楼中。 「嗨,仲西同学,你怎么会来?是要向照顾过你的职员们道谢吗?」 「啊、不是的。我只是……来探病的。」 「探谁的病?」木村先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个……虽然我不知道本名叫什么,不过是一位叫『空想』的人。」 「空想?」 「是的,因为患有空想病,所以那样自称的样子。」 「空想病然后患有现空混在症?」 「是的,好像是那样。」 「你说的该不会是我妹妹吧?你是听森崎同学说的?」 「咦?请问木村先生的妹妹也在这边住院吗?」 「是没错啦……或者应该说,从你出院之后,在这里住院的就只剩我妹妹而已啦。」 原来空想是木村先生的妹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木村先生已经被自己的妹妹遗忘了。因为空想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居然在如此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让我知道了这么一件叫人寂寞的事实。 「我在住院的期间,真的受到木村先生你妹妹很多的关照。」 「关照……?」木村先生眯起了眼睛。 「是的,她常常会陪我聊天之类的。」 木村先生接着对我说了一句「麻烦你过来一下」,然后就带着我走出建筑物,来到研究设施角落的吸烟区。 他露出一脸暗淡的表情坐到长凳上,点燃香烟并深深吸一口后,对我说道: 「这件事有点难以启齿啊。」 我看到木村先生那样的表情,不好的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 「请问空想、呃、不对,你妹妹发生了什么事吗?」 木村先生挥一挥夹住香烟的右手。 「不是那样。该怎么说?就是你跟我妹妹是不可能在一起聊天的啊。」 「为什么呢?」 「在惯例上,研究所是极力避免让现空混在症的患者跟空想病患者接触的。更不要说是像你之前那样的重症患者,我们的职员是不可能让你跟同时也患有现空混在症的我妹妹接近的啊。」 木村先生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是照他所说的话,现在在这里住院的患者应该就只有一名而已。如果那个人不是木村先生他妹妹的话,究竟是谁? 「要不要看看我妹妹的照片?虽然是用手机拍的啦。」 木村先生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好的,请务必让我看看。」 我接过了木村先生的手机。而显示在荧幕上的妹妹,并不是空想。于是我微微颤抖着手,将手机还给了木村先生。 他则是将手机收回上衣口袋后,捻熄香烟站起身子,拍一拍我的肩膀。 「我劝你不要太在意比较好。那我过去我妹妹那里啦。」 「……好的。」我回应完后,像泄气的皮球般瘫坐到长凳上。木村先生的脚步声渐渐远离了。 我其实已经察觉了:空想实际上是我幻想中的人物。 当时的我经常会把青井、森崎、今井同学甚至我姐姐的事情遗忘,有时候就算见到面了也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回忆起来。 可是,就只有空想的事情一直都留在我的记忆中。她想必是像镜子一样将我映照出来的存在吧? 那个人是幻想、幻觉与幻听所创造出来的我本人啊。 也就是说,现空混在症已经完全被治好的我,以后都不会再见到她了。不过,我并不会因此而感到寂寞,因为我知道她就在我的心中。 「真是谢谢你了,空想。」 我对着天空小声呢喃着。 后来,我在研究设施的门口遇到了真由小姐。 「身体怎么样?」 「托福。」我笑了。 接着,真由小姐凝视着我的脸,用仿佛不是在跟我说话的语气说道:「仲西同学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 虽然我觉得很奇怪,不过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笑着跟她道别了。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追赶不上般。 结衣同学恢复为自我完结型,而回到陵青高中来上课了。 我们今天也是在教室中并排而坐,等待着课堂开始。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在教室中一片嘈杂的气氛中,我不禁感慨着平稳的日常生活终于回来了。 回想去年,我几乎天天都在过着与空想病相关的日子。然而,就算我在不知不觉间获得了adm的能力,似乎还是没办法跟空想病切断关系的样子。 这样想想,我获得了adm根本一点好处都没有, 甚至还必须三不五时地就受到木村先生或真由小姐劝诱我将来到研究所去工作。不过像现在这样不景气的时代,我偶尔也会浮现「到公家机关就职的话,未来也会比较安定吧?」这类很现实的想法。 顺道一提,森崎似乎认真打算要以成为一名演员为目标了。嗯,我也觉得那很适合他啊。 青井应该早晚也会到研究所就职吧? 虽然现在说这些还嫌早,不过当周围已经有两个人确定了未来的志向,我也莫名地就焦急起来了。 说到底,我究竟是想成为什么呢? 这个好像不错,那个好像也不赖。当我这样思考的时候,就会觉得人果然是没办法停止幻想的,而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景,你在干么啦?忽然笑得那么奇怪,真恶心。」 被结衣同学毫不留情地如此说道,让我有一种被泼了冷水的感觉。 「我在想事情啦,想事情。」 「青井同学的事情……?」 「为什么我要去想一个男生啦?」 「男生——?」结衣同学语带讽剌地说着。 「请、请问怎么了吗……为什么要那样看我?我并没有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哦?没有在想奇怪的事呀?那你为什么要把你知道青井同学性别的事情一直瞒着况我?」 我的身体不禁僵硬起来。 「为什么……你会知道?」 结衣同学用力捏起了我的脸颊。 「对了对了,我差点就忘记了呢。也就是说,景你明明知道青井同学是个女孩子,还做出那些事情呀?」 青井这时忽然插入我跟结衣同学之间,插嘴说道:「你们说我怎么了?」 结衣同学赶紧挥挥双手,焦急地回答: 「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接着她狠狠瞪了我一眼,拍了一下我的头后,抓住我的胸襟。 「下次你给我从头到尾、老实招来。」 「你们还是这么有精神啊。」 换成森崎跑来调侃我们了。今井同学则是紧紧抓着他的袖子。 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了?我等一下一定要好好逼问森崎一番。 虽然我心中想着这种事,可是结衣同学的视线还是很可怕。 (唉——能不能把全部都当成一场幻想啊?) 就在我想着这种无聊的事情时,课堂开始了。 过了不久,结衣同学的氛围忽然有了改变。 「结衣同学,请问你怎么了?」 她露出僵硬的表情,用右手摩擦着左手。 「……会疼。」 「这样啊。会疼啊。」 立刻又开始了啦。 我感到疲惫的一瞬间后,马上又露出笑脸对她说: 「不过,请别担心。」 我握住了结衣同学的手。 「因为即使要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守护结衣同学的。」 她手上传来的体温,总是会不断让我想起,这里就是现实的世界。 然而,即使如此,我们的幻想依然还是会继续下去的。 后记 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那么,请恕我谈谈私事。我在年底的时候遇上了一场火灾,让至今为止保留下来的重要东西全部付之一炬了。 唯一的救赎是,大火并没有延烧到隔壁的房子。真是非常感谢帮我通报的邻居,以及消防队的各位弟兄。 我今年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遗失了两次钱包、弄坏了两次手机、笔记型电脑甚至被我搞坏了三次。 真希望全部都只是一场幻想啊。 庭大人,这次也非常感谢您提供如此美丽的插图。 责任编辑先生,感谢您一路来的指导。 然后,追随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以及参与本书的出版工作的各位,本人谨借此场合向大家致上深深的谢意。 火灾很恐怖,真的很恐怖。 本田诚 我是本田诚。非常感谢您阅读本书。 那么,请恕我谈谈私事。我在年底的时候遇上了一场火灾,让至今为止保留下来的重要东西全部付之一炬了。 唯一的救赎是,大火并没有延烧到隔壁的房子。真是非常感谢帮我通报的邻居,以及消防队的各位弟兄。 我今年真的是发生了很多事情,遗失了两次钱包、弄坏了两次手机、笔记型电脑甚至被我搞坏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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