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剑仙奶爸》 第1章:那一对父女 明武帝国。 正阳四年。 地处于西北苦寒之地的邺国境内,老百姓的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邺王于一年前与临国晋联手进攻齐国,后晋国率先撤军,导致前线溃败,近十万邺国将士客死异乡。 这对于本就国力贫弱的邺国而言,近乎于灭顶之灾。 随后齐国更是对邺国展开反击,二十万齐国大军聚集邺国边境虎岭关外百里处。 二次国战一触即发,居住在邺齐边境的百姓也都纷纷举家向国都月陵城方向迁徙。 固然邺国早就颁布过禁迁令,但对于百姓而言,没有什么比得过活着二字。 “大哥,这人好生奇怪,人家都是往国都方向走,而他倒好,竟然往边境去。” “管那么多干嘛,跟我们又没关系。” “可我就是想不通,少当家为什么非得带着他们一起上路。” “因为我们少当家心善,现如今国内局势混沌,外还有强敌环伺,可以说处处都是危机,就算我们这是江湖镖局,也难免会遭人惦记。” “可是收留了他们,这也是在浪费我们自己的口粮啊。”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少吃了?” “老老实实站你的岗,不该问的别问。” 邺国国都月陵城通向边境丹阳郡郡城安原府的官道上,有个身材修长衣衫褴褛的男人痴痴地望着远方。 而在他的脖子上还骑着个皮肤黝黑,看上去能有五六岁大小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声不吭,静静地趴在男人的脑袋上吃着手指。 似乎谁都没有听到,旁边那支镖队当中的镖师对他们不加掩饰的大声议论。 这支镖队的名字叫月都镖局,领镖的人正是月都镖局的少当家。 月都镖局总镖头昔年也是一位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猛人,膝下无子,好在生了一对精明能干的好女儿。 老大名曰祁如雪,善韬略,镖局内上下所有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 老二便是这位少当家,祁如霜。 祁如霜此人善武,从走镖第一天起便从未失过镖。 因此,这对姐妹在江湖上也颇具名望。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现在世道不太平,都是走江湖的能帮一把是一把,怎么这么多废话?” 镖师们正议论之时,英气逼人的祁如霜便走了过来。 “是是是,少当家教训的是……” 见祁如霜都开口了,他们哪里还敢多说一句? 这姑奶奶的火爆脾气是出了名的,一身本事也了不得,之前不开眼敢惹她的混混,哪一个不是被打的鼻青脸肿? “还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巡视去?” 闻言,几名镖师哪敢迟疑,一个个着急忙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散去各处查探。 月都镖局之所以能在月陵城那样一个一国都城声名鹊起,主要靠的还是小心谨慎。 运镖期间,不论跟着走镖的镖头还是下面的镖师没有一个敢偷懒。 眼见手下们都各司其职之后,祁如霜的目光才转移向了那对来路不明的父女身上。 他们俩是她在森林中捡到的,祁如霜也知道最近世道不太平,所以便收留了他们,让其与镖队一同前行。 “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祁如霜面带微笑的来到了男子身边,手从衣服内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了男子脖子上的小丫头。 小丫头虽然看上去皮肤黝黑,身体也略显瘦弱,那也只是因为挨饿受冻的缘故,如若是放在大家族中养着,必然是个美人胚子无疑。 此刻见到这姐姐给自己馒头,小丫头放下了那只在嘴里抿着的小手,想去拿馒头。 但是又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看了男子一眼。 “拿着,快……” 祁如霜不由分说硬将馒头塞了过去,可小丫头依然没有伸手的意思。 直到男子稍微点头,她才接过馒头。 不过,小丫头并没有立刻吃掉,而是掰开一半放到了一旁,手里抓着一半在嘴里慢慢的咀嚼。 祁如霜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男子身上,稍微抱拳问道:“这几天相处下来,还不知阁下的名字,可否告知?” 男子迟疑了一下,宛如铁器摩擦一般沙哑的声音响起,就仿佛他很多年未曾开口了,甚至对自己的名字都显得格外陌生:“楚……羽嘉……” “楚羽嘉?” 祁如霜嘀咕了一声,总觉得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楚羽嘉在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不说话了,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痴痴地望着远方。 见此,祁如霜略微有些恼火,自己好心收留他,可他到好,一次次跟自己玩神秘。 见到祁如霜满面阴霾的从父女二人那边走回来,几个镖师围拢上来。 “少当家,不如把他们给丢下吧。” “就是,这对父女这些天,不仅浪费了咱们那么多粮食,而且连咱们的行程都耽误了,而且你看看这……” “少当家,这次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国战,我们可是要抓紧时间过去,要是因为他们迟到了,咱们怎么向人家交代……” “闭嘴!” 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还是与先前一样,劝自己放弃这对父女,祁如霜顿时就火了。 “谁还敢再说这种话,小心我手中的剑……” 祁如霜这女人,说她头脑简单也好,说她心思单纯也罢,她都不在乎。 但既然自己答应带他们到安原府,那说什么都要一做到底。 没有任何理由,只因为诚信二字而已。 月都镖局重信这是人尽皆知的,之所以他们能在江湖上有这种名声靠的便是诚信。 几名镖师碰了一鼻子灰后,一个个尴尬的退了几步,虽然不说话了,但脸上明显写着不满二字。 话虽如此说,但祁如霜还是知道轻重的,当下开口道:“休息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收拾一下,马上上路。” “是……” 镖师们马上转身准备去往各处收拾行囊。 几个镖师似乎有意似乎无意的走到了楚羽嘉的身旁。 一名镖师的嘴角挂满了嘲讽与鄙夷:“你本就不是江湖中人,别以为能在少当家面前摇尾乞怜,你就可以在我们面前装清高。” “看你小子还带着两把剑,怎么就连一点骨气都没有,有手有脚的偏偏来要饭。” “要是半路上遇上马匪,别说我们不管你。” “如今已经进入丹阳郡内,劝你还是赶紧自己离开吧,这条路没你想得那么好走。” 楚羽嘉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说的话一样,依旧自顾自的望着远方。 小丫头也是一脸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抱着父亲的脖子,陪着父亲望着远方。 “出事了,少当家,出事了……” 就在镖师们就要出发之时,急促的呐喊声从林子中响起。 只见,一名镖师从丛林中慌忙的跑出来。 “噗……” 一支翎箭精准无比的钉在了那镖师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道将他的前胸贯穿,透出来了尺长的箭杆。 见此,月都镖局的镖师被吓了一跳,祁如霜的反应最快,紧锁着双眉,随即便跨步朝着那身死镖师的尸体奔去。 她也想见识一下,究竟是谁,敢动月都镖局的人。 还没等祁如霜跑到那尸体的近前,一把长刀划破长空,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刀锋距离她的脸不过一线之隔。 藏身树后那刀客见一击没有得逞,果断抡出了第二刀。 这一次,祁如霜已经有了准备,抬手抽出长剑横于身前格挡。 奈何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大,兵器交接之后,祁如霜蹭蹭蹭向后倒退了三大步险些坐倒在地,也幸亏她反应快,以长剑撑地才避免了尴尬的局面。 祁如霜抬头望去,正看见一名吊儿郎当将刀扛在肩膀上的年轻人。 年轻人满脸不屑的说道:“原来还是个娘们,早知如此,小爷我就轻点砍了。” 祁如霜压抑下心中的怒气,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不知道是哪路好汉,我们是月陵城月都镖局的。” 那年轻刀客固然模样玩世不恭,好似市井调戏良家妇女的无赖,但他看人的眼神与握刀气势,却让祁如霜一阵心惊。 那种眼神可不是说杀几个人就能磨练出来的,那是一种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依旧悍不畏死的坚毅,是从死人堆里咬牙爬回人间的煞气。 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祁如霜本来抱着侥幸的心坠入谷底。 这人恐怕是他的人。 “二小姐,看样子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那人咧嘴一笑:“我家二哥相中了你家大姐,那是你家大姐的福气,如果你识相的话,你就乖乖地跟我回去,当个人质,等你家大姐嫁了我二哥,我们就是一家人,自然不会为难祁二小姐。” “不过嘛……” 那刀客面露笑容:“如果你能瞧得上罗某,那罗某也不介意明媒正娶,娶了你。” “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跟罗某走也就罢了,如若不同意,那罗某不介意把你打晕了带回去。” 听见这人轻薄言语,祁如霜亦是愤慨难当,但奈何她知道这人的身份,那是她们月都镖局得罪不起的。 见他表情,罗姓刀客继续说道:“不妨告诉你,这次二哥动用了五十精锐骑兵,你今天是跟我走也得走,不跟我走,也得走。” 此时祁如霜也算是明白了,这一次分明是被算计了,她们这趟镖,恐怕就是那人事先设下的圈套,要不然也不会精确的算到他们会走哪条路了。 祁如霜顿觉心中悲凉,难道这官家子弟都是这般城府阴险吗? 第2章:飞剑取头颅 “二小姐,我家二哥可马上就到了,二哥可没有罗某这好脾气,如果二哥来了,二小姐你的这些人怕是都活不了了……” 闻言祁如霜身躯一震,不过她还是没有屈服,冷声道:“你要是能活着离开,转告王楚格一句,让他去吃屎。” “呦,二小姐真是好风采,罗某可是喜欢得很啊,只希望二小姐今天到了罗某的床上,也有这般表现。” 根据王楚格谋划,只是让这罗姓刀客过来盯梢,但没想到却被那镖师发现,他无奈之下只得放箭射杀了那镖师,现身出来与祁如霜对话。 他想的也很好,他这软硬皆施的话说出来,祁如霜肯服软是最好,不肯服软就等着王楚格自己过来抓人。 罗姓刀客才说完,约莫是事情进展太过顺利,并没有急着跑路,而是拖刀狂奔,朝祁如霜冲来。 相距十步时,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也已经腾空跃起,速度快的超乎想象,无形中还有了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一刀迅猛劈下,哪里有什么明媒正娶的意思? 祁如霜没有坐以待毙,抬剑上挑向罗姓刀客的手腕。 见此,罗姓刀客的脸上闪过一抹狞笑:“给爷松手!” 他的刀微微的偏了偏,正朝着祁如霜的手中剑劈砍过去。 这一刀下来,祁如霜的整条手臂都被震麻了。 身形落地的罗姓刀客得势不饶人,不给祁如霜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柄长刀大开大合,逼得祁如霜只能硬着头皮去招架,早前与父亲学习的精湛剑术也无法使出。 由此可见,这罗姓刀客绝非一味自负莽撞的人物。 军中的刀法剑法归根到底都是干净利索到极点的杀人手段,不需要太多的花哨动作,只要能杀敌就好。 但江湖上则不然,行走江湖必然要有两手精彩绝伦的绝活傍身。 罗姓青年知晓和祁如霜这等江湖上的精英对敌,就不能给她玩弄招式的机会。 祁如霜被逼的一退再退,死死咽下一口涌到喉咙的鲜血。 其实在这二人的边沿处除了那些不知道怎么帮忙的镖师之外,还有两位距离他们最近。 只不过不管是祁如霜,还是这罗姓刀客都不认为,这一对看上去落魄至极的父女能做点什么,祁如霜也只是担心这对父女会被自己给拖累。 自己本好意想捎带上他们一起去安原府,但如今看来,要食言了。 祁如霜没有信心在生死相搏中自己能够活下来。 她眼神轻移,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但下一刻,她失望了。 楚羽嘉依旧屹立不动,漠然的望着远方。 祁如霜苦笑,自己不顾众人反对,带上这对父女,可他倒好,自己陷入危险的时候,竟然无动于衷。 小丫头趴在他的身上,咬了咬嘴唇,挣扎着从父亲的身上爬下来,朝着战场中跑来。 看了一眼祁如霜,小丫头张开了手臂挡在祁如霜的身前,用稚嫩的声音喊道:“不许打姐姐!” “呦呵?” 罗姓刀客收了刀,看着这个小丫头,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容说道:“这个小丫头倒是可爱的很啊,我是割断她的脖子呢,还是掐碎脖子呢?” 祁如霜屈身将小丫头护在怀中:“不要!” 听到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知道已经胜券在握,罗姓刀客便有了悠闲心思,笑眯眯的说道:“二小姐,你要是叫我一声好相公,那小爷就放过这小妮子,我可告诉你,今天二哥说了,只带你一个人走,如果你把我哄开心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些实惠。” “二小姐,不要……” 镖师们在这一刻都要冲上来了。 祁如霜将他们拦住,而后面无表情道:“我叫……” 正当祁如霜要认了这份羞辱,刚刚张嘴,就听见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 “现如今大敌当前,将种子弟不想着精忠报国,竟还想着如何欺压百姓,说你们猪狗不如,似乎都有些对不起猪狗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谁说的?” 罗姓刀客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扛着长刀扫视着满场众人。 这时,他便看到,那个先前坐在那里仿佛是被吓傻了一样的楚羽嘉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缓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见楚羽嘉走过去,周围的那些镖师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人想干嘛? 自家二小姐都打不过的人,他还敢去招惹? 这不是找死吗? “你给我回去!” 祁如霜的脸冷若冰霜。 可楚羽嘉依旧没有反应,宛如是没听见一样。 “呦呵,真有不怕死的啊。” 罗姓刀客晃了晃脖子,满面鄙夷的朝着楚羽嘉走去,距离他不足十步之后,便抡起长刀,朝着楚羽嘉的脑袋劈砍过去。 众人知道,楚羽嘉死定了。 在这种实力强悍的刀客面前,普通人就只有被一刀杀死的命。 连祁如霜都张开手捂住了小丫头的眼睛,她不想让这小丫头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看见自己的父亲被杀死。 只见楚羽嘉面对迎面劈砍而来的刀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见此情景,周围的那些人都以为这人是疯了。 感觉被轻视到了极点的罗姓刀客怒喝:“去死!” 可就在他们都以为楚羽嘉要被一劈两半的时候,让他们震惊到颤抖的一幕发生了。 没有手臂连肉带骨被砍断的熟悉声音。 罗姓刀客的一刀在半空当中停下了,就像是压在石头上一样,不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让刀下落分毫。 楚羽嘉双指夹着刀锋,依旧是面无表情:“就这么点本事也配在军中任职,还不如回家种地。” 闻言,罗姓刀客宛如是走火入魔一般,龇牙咧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下压刀锋。 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抹笑容,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也就在他抬起这只手的时候,在场的镖师都看见了令自己终身难忘的一幕。 本来被祁如霜插在地面上的长剑,连带着几名镖师带着的长剑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随后,这些长剑当中品级较好的如同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一把把长剑纷纷飞到半空当中。 “这……” 不仅是祁如霜,连带着那些镖师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嗖,嗖,嗖! 三柄品级较高的长剑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速度快如闪电,朝着罗姓刀客的后背就飞了过去。 罗姓刀客不是不知道变故,只是他实属难以挣脱对方宛如铁钳一般的手。 对方只出了两指,自己便已经连刀都抽不出来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千钧一发之际,罗姓刀客只能放弃手中刀以及使出极其没品的懒驴打滚,堪堪的将那三柄飞射过来的长剑避开。 长剑本来速度飞快,但等到了楚羽嘉面前之后忽然停在了半空中。 本来被人当成手足延伸的武器的剑,在此刻就像是有了感情和生命。 那种亲昵的姿态,就像是找到了爱人,甚至让剑的主人都心生妒忌。 “你究竟是什么人?” 罗姓刀客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中充满惊骇的看着楚羽嘉。 “我的名字,死人不配知道。”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三柄长剑顺势飞出。 这一次,罗姓刀客是再也躲不开了,两柄长剑都精准无比的钉在了罗姓刀客的胸口。 长剑从其前胸刺入,从其后背探出。 罗姓刀客连句话都没说出来,第三柄长剑便到了,刹那间便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 双眼圆睁的脑袋咕噜出去好远。 静…… 不是一般的静…… 静的,有些可怕…… 宁静下,让所有的镖师们全身颤抖,脸色苍白。 此刻他们内心一片翻腾。 刚才那一幕的发生后,就是傻子也知道这人并不普通了。 挥手之间,百剑齐动。 可他们居然把他当成累赘? 把他当成托油瓶? 如果他和他们一般计较,那么他们就是一百条命都不够杀吧…… 楚羽嘉再一次挥手,三柄长剑从罗姓刀客的身躯中飞出,围绕着他转了好几圈,似乎是非常不舍。 但最后还是纷纷飞到了自家主人的身前,没了刚才的生机。 “这……他……” 祁如霜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知道是受了内伤,还是怎样,许久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与这个刀客交了手,自然知道这刀客的厉害。 她祁如霜再不济也是中四品级别的武者,一招杀三名普通的江湖武夫不在话下,可自己在对方面前都走不过几个回合,但在那男人的面前,刀客竟然脆弱的跟一张纸一样,瞬间便被秒杀。 更加可怕的是,那三柄剑就仿佛活了一样,任由他的摆布。 之前她倒是听说过,在江湖上一些高手达到了一定境界之后便可以御剑千丈取人首级,但她什么时候亲眼见过? 今日一见,觉得大开眼界的同时又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强的有些不可思议了。 “瑶儿,到爹这来。” 也就在全场一片寂静的看着楚羽嘉的时候,小丫头不情愿的爬上了爹爹的脖子。 叫瑶儿的小丫头抿着嘴不说话,似乎是在与自己的父亲赌气。 楚羽嘉嘴角微微上扬,对自己的闺女也是没有任何办法,从怀中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掏出一粒山楂递给了瑶儿。 有了这山楂贿赂,小丫头这才肯正眼瞧自己这爹爹两眼。 第3章:拜见少将军 小丫头瑶儿不舍得将山楂一口吃完,只吃了半个,悻悻然的舔了两口,便将剩下的半个山楂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中。 直到这时,祁如霜才回过了神来,声音颤抖的问:“你……你究竟是谁?” “我早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叫楚羽嘉……” 楚羽嘉淡然的回了一句,脚步不停带着小丫头走向远方。 就在祁如霜发愣的时候,一名中年镖师走了过来,在她的耳旁低声说道:“少当家,可不能放他走啊。” “为何?” 祁如霜不解。 “那个人可是他杀的呀。” “听刚才那人的口气,他的背后似乎有官军撑腰,要是官军来了,瞧见尸体,那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他这话没有控制音量,周围的镖师都听见了。 一听见这话,哪里还有人记着刚才是楚羽嘉救了他们? 霎时间,镖师们也都是哭丧着脸。 是啊,如今他们是得救了,可等到那些官军来了,自己这些人怎么办? 杀了官军的人,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一死了。 而且恐怕死的也不会那么轻松,还会被扣上流寇的罪名。 这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那中年镖师见二小姐不说话,便愤然拦住楚羽嘉的去路。 “姓楚的,你可知你杀的可是官军的人,你就想这么拍拍屁股就走了?” “人是你杀的,你自己滚去和官军请罪!” 有了这中年镖师带头,一下子,周围的镖师都听见这两人大义凛然的言语了,一时间大多数镖师都将矛头对准了楚羽嘉。 其中不乏有人觉得刚刚明明是人家救了自己,自己现如今却去找他的麻烦,这不是不讲江湖道义吗? 但在这时候他们那里敢说话? 如果楚羽嘉不去认罪的话,那遭殃的可就是自己这些人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更别提他们和这对相识了没多久的父女了。 只有祁如霜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中年人。 这中年人在月都镖局的年头不短,是最早追随总镖头的一批人,就连祁如霜都得喊声叔叔才行,当年也是拳打南山的一位好汉。 可这时中年人的面目却让祁如霜觉得有些陌生。 楚羽嘉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抬头看了一眼瑶儿,伸手擦去了她嘴角的口水,轻声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记住爹的话了吗?” 小瑶儿三岁开始便没见过娘亲,随着爹爹从北部边境到东部边境足足走了六百里,而后又从东部边境到南部边境四百里,从南部边境如今走到北部边境又六百里。 三年来,一身褛衣,一双草鞋,两柄长剑,这似乎就是他父亲的全部家当,也是她的全部家当。 小瑶儿六岁不到,但这三年与父亲在江湖上飘荡很擅长察言观色。 也许是与生俱来天赋,可更是被江湖险恶这四字给逼出来的。 很难想象,这么小的一个小丫头,就吃过这么多的苦头。 “爹爹,瑶儿知错了……” 虽说爹爹这话不是在训斥自己,只是和颜悦色的说,但还是让小瑶儿的脸上充满了委屈,瞧着就让人心酸。 听见楚羽嘉的话,祁如霜更是面色羞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楚羽嘉明明可以坐视不理,以他的本事,那罗姓刀客根本奈何不了他。 虽说看似是小瑶儿蹦出来逼得楚羽嘉出手,可楚羽嘉不愿意出手,小瑶儿可能跑过去阻拦吗? 怕是在这刀客出现的时候,楚羽嘉就已经带着女儿走掉了。 祁如霜欲言又止,有些愧疚。 中年人恨不得立刻把楚羽嘉给就地正法了,然后等那些官军来了在摇尾乞怜。 见这中年人的模样,楚羽嘉平静说道:“别急着祸水东引,今天这个局,明显是很早之前就设下了,要不然你们以为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会去都城找上你们这月都镖局去边境护镖?” “如果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对方既想拿你们这三十几颗脑袋充当匪寇换取剿匪的军功,也想逼迫你们家那位大小姐就范,顺势控制住你们镖局,好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做些见不得光的营生。” “如今看着态势已经很显然了,今天不论怎样,他们肯定要对在场这些人斩草除根。” “祁二小姐对他们有利用价值,可以在乱局中自保谋求富贵,可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还不抓紧时间跑路,难道在这里等死?” 显然这中年人刚才并没有听见那罗姓刀客的话,所以在听见这些之后,亦是脸色大变。 中年人望向祁如霜,见到她点头后,先是心死如灰,继而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转头轻声道:“如霜,我赵科自十六岁起便加入月都镖局,二十几年来兢兢业业,可曾做过半点对不住镖局的事?” “你按理说也应该叫我一声叔叔,叔叔知道你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可这件事涉及镖局百年大计,便是受到了委屈,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啊。” “只要与那王楚格牵上了线,以后镖局不用担心财源,何愁无法崛起?” “退一步来说,如雪现在不在这里,我们不如姑且先答应他们,等回到都城在与他们翻脸也不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祁如霜听得是目瞪口呆,这赵科以往是何等英雄气概? 在自己小的时候,就和自己讲他那种种豪气干云的英勇事迹,能让她这个二小姐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天怎么到了生死关头,就这副嘴脸了? 一旁的楚羽嘉不咸不淡说道:“赵老先生说得有理,既顾全了你们的大局,又让你们二人脱离险境,用心良苦。” “竖子放肆!” 赵科在被楚羽嘉这番言语讥讽之后,面上也是挂不住。 “闭嘴!” 祁如霜面色阴沉道:“赵科,你我这份叔侄情谊到此为止,今日我祁如霜哪怕是死,也绝不会向那王楚格低头,更不会以出卖姐姐的幸福为代价,换自己苟活于世,你现在要走便走,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科脸色阴晴不定,冷哼一声,毫不犹豫转身便走。 连带着一大批不愿意坐在这里等死的镖师们,也都跟着离开,只剩下寥寥数人还站在那里。 这时候祁如霜终于还是抽泣起来。 到底还只是个女子,哪怕是伪装的在坚强,也依旧是个女子。 “这不是我想要的江湖……” “可江湖就是如此。” 见到这一幕,楚羽嘉面无表情,没有去看梨花带雨的人儿,轻声说道:“有的时候别把事情想得太糟糕,这里可是丹阳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王朝律法当中便有一条,非三品以上将军,不得调兵离开驻地。” “他王楚格的上头可还有许多人呢。” 楚羽嘉目光深邃的望着远方。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地皮……” “一路上你总是几天都难得说一句话,本以为你是怕了我们镖局的威势,到今天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说话,不代表我就是傻子,我只是不想说话,仅此而已。” 在楚羽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官道尽头飞沙扬起,马蹄声震天,明显是有骑兵来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只有楚羽嘉面色如常,从怀里再次掏出一颗山楂递给坐在自己脖子上的小瑶儿,眯眼道:“如果这次我能让你活下来,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闻言,祁如霜满脸茫然。 尘土飞扬中,高头大马,俱是邺国骑兵,在镖队前三十步勒住战马。 领头一人催马前行,当他看见罗姓刀客的尸体时面色阴沉,扭头看向周围,冷声质问:“谁干的?” “我……” 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这人扭头望去,正看见一衣衫褴褛看不清年岁的男人,在这男人的脖子上,还坐着一个小丫头。 “你可知这人是谁?” “是你王楚格的结拜兄弟,他自己说了。” 王楚格愣了一下,随即面目狰狞,冷笑道:“知道他是我兄弟,你也敢杀?” “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哈哈哈……” 王楚格被气笑了,缓缓地伸手摸向腰间,声音冰冷的说道:“那你又何尝不是在找死!” 他王楚格在丹阳郡固然不是什么颇具威名的猛将,不过是一区区统领百人的都尉而已,但这五十号骑兵,可都是他的心腹。 今日杀了这些人,他也能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还能用他们的脑袋换取一份军功。 “我劝你最好别拔刀,不然你会死,你全家都会死。” “你在威胁我?” “没有,我只是在提醒你。” “找死!” 也就在王楚格准备拔刀的时候,忽然之间大地颤抖,在官道的尽头再次出现一团黑雾。 见此情景许多人都愣住了。 难不成,这王楚格是怕这五十骑杀不掉自己这些人,又叫了这许多的骑兵来? 尘土飞扬中,二百多黑甲白袍的骑兵出现在了这五十名骑兵之后。 这支骑兵明显与之前的不同,身上的气势就完全不一样,在这支骑兵的面前,王楚格带来的那五十人就像是刚入伍的新兵。 不用问,只感觉这气势,王楚格便已经猜出来这是谁的兵了。 当朝丞相与平阳公主的女儿,丹阳郡主的亲兵…… 这支亲兵可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兵。 以往,西域姑墨国觉得自家西域骑军天下无敌,可结果呢? 仍然被这支不足万人的骑军打的哭爹喊娘,恨不得见了面就赶紧跑路。 两百精锐铁骑冲刺而出,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 领头一骑以蛮横姿态从那五十骑当中冲出,一眼便望见了肩膀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的男人,立即奔到男人身前,单膝跪地,恭声道:“末将廖浩,拜见少将军……” 第4章:大鱼吃小鱼 少将军? 楚羽嘉摇头苦笑,抬手拍了拍廖浩的肩膀,轻声说道:“你的少将军早就已经死了,我如今只是一介白丁,甚至可以用乞丐二字来形容,不值得你这一跪。” 廖浩虽然没有什么正规官职,但他毕竟位列丹阳郡主三大亲兵统领之一,就单凭这一点就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了。 但他骨子里那份忠心却是永远不会变的。 只不过,他忠心的对象不是邺王赵岩,而是那个前骠骑将军。 那个将军不在人世,他便将这份忠心交给自家将军的嫡长子。 廖浩站起身来,依旧恭敬的站在一旁。 王楚格虽说只是丹阳郡的校尉,旗下也有百十号兵甲,但西北楚家铁骑的威名,在整个邺国谁没听说过? 在前骠骑将军楚千文这个骠骑将军的头衔上还没有这个前字的时候,这支铁骑在楚千文的带领下驰骋西域,将西域诸多部落甚至是西域姑墨国都打的哭爹喊娘。 他王楚格可以在一支镖队面前耍威风,但在廖浩的面前,那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 换做平时,他定然恨不得马上逃走才好。 但今天,他貌似走不了了。 能让廖浩这种武夫莽汉如此恭谦的人,怕是在这世上也找不出来几个。 可偏偏这个年轻人就做到了,还让对方如此恭谦的喊了一句少将军。 在丹阳郡乃至是整个邺国,谁配的上楚千文的兵喊一声少将军? 似乎也只有那一个人了。 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楚千文的嫡长子,也是唯一一个儿子,楚羽嘉…… 看着哆哆嗦嗦的王楚格,楚羽嘉淡然的摆了摆手说道:“让所有人都下去吧,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 “是。” 廖浩插手应是,而后摆了摆手:“所有人都有,原地后撤八百步,没有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这里。” 两百骑在听见将军的话之后,没有一丁点的杂音,清一色调转马头,向来的方向狂奔而去,八百步之后,随着第一骑停下,剩下的一百多骑也都跟着停下。 王楚格咬了咬牙,尽可能的控制住自己的嗓音不显得那么惶恐:“你们速回营地复命,我随后就到。” 他骑兵们虽然不知为何,但自家校尉都说话了,他们也依旧只能照做,掉转马头,病恹恹地撤走。 楚羽嘉扭头望向祁如霜:“让你的人也撤了吧。” 从这支骑兵出现开始,祁如霜便愣在当场,一言不发,直到楚羽嘉呼唤,她才终于回过神来,摆手将镖师们驱散。 此刻,在这丛林密布的官道上,只剩下了一行四人。 正在王楚格人神交战不知道楚羽嘉这样的做的目的是什么的时候,廖浩忽然开口了。 “少将军,可要杀了他?” 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是这雷人至极的话语,一下子把王楚格给吓的身子一栽歪,直径从马上掉了下来。 “楚……公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楚公子莫怪……” 此刻王楚格哪里还有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五体投地,五指刺入地面,恨不得整个人深陷入大地才显得足够卑微。 楚羽嘉缓缓地走近这位丹阳郡郡军校尉的身前,平静道:“本来呢,我是没打算和你一般见识的,毕竟我只是白丁之身,而你怎么说也是位于我邺国军中校尉,就算是打我两下,踹我两脚,我也不会说什么,更不会让你难堪,因为让你难堪便是让邺国难堪。” 王楚格一言不发,身躯死死贴地。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啃地皮,这便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作为校尉,想抢个女人回家做婆娘这不算什么,在这天下哪里没有这种破烂事情?” “见到姿色好的女子,抢了去,事后给些银两好处作为补偿。” “至于那女子最后是死是活,自然管不着,只怪她自己的出身不好,没有一个能保护她的爹。” “天底下比这还糟心的事情,我见的多了。” 说到这里,楚羽嘉笑了笑。 可是表情随即变得冰冷。 “可你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 “虎岭关外,二十万齐军虎视眈眈,连我这白丁都知道,如今丹阳郡的大战一触即发。” “现如今,整个丹阳应该做的是上下一心,琢磨着怎么去抵御虎狼的入侵,而你却还想出这么多无关痛痒的阴谋诡计去压榨百姓,更要去拿着你手中本应砍向敌人头颅的战刀砍向老百姓的脑袋。” 楚羽嘉大声质问:“你们算什么,到底是兵,还是匪?” “刚才说你们猪狗不如,都是对猪狗的不尊重,因为你们还不如猪狗。” 听见楚羽嘉这番话后,王楚格的脑袋垂得更低了,脸已经完全贴在了地面上。 这或许有被廖浩吓出来的成分,但还有一部分,也是因为羞愧。 “小人死罪……” “看看那边,你兄弟的命是命,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楚羽嘉眼眸冰冷的说道:“你该道歉的人,是我吗?” 王楚格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连忙跪着来到祁如霜的面前,道:“祁二小姐……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容我这一次,您的这位兄弟,我也会好生安葬,他的家人也由我来安抚。” 他在大家族出生,自然知道察言观色,现在楚羽嘉的身份已经暴露在眼前了,他就算是再厉害,就算是背景在大,那也得活下来才行。 祁如霜有些惊魂未定,看着昔日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跪在自己面前,如同一只狗一样,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走吧。” 闻言,王楚格喜上眉梢,看了一眼楚羽嘉,发现对方没有反对,连忙站起身来,来到战马前翻身上马。 “如果你想去找你家里人来报复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以免再次自取其辱。” 一直没说话的廖浩开口了。 他依旧没有多看王楚格一眼,仿佛看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一样。 “等到了那时,可就没有道个歉这么轻松了……” 王楚格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连忙催马离开。 他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了,如果不是有甲胄挡着,便能看见,他后背的衣襟已经被汗水沁透了。 王楚格走后,楚羽嘉扭头看向祁如霜,轻笑道:“别忘了,你欠我一次。”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给祁如霜说话的机会,转身顺着官道继续前进。 楚羽嘉没有骑马,廖浩牵马在其身后行进。 “你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楚羽嘉一边逗弄着骑在自己脖子上的闺女玩耍,一边随口问道。 “是丹阳郡主让我们来的。” 听见丹阳郡主这四个字的时候,楚羽嘉的身形明显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略显迟疑的问道:“她……还好吗?” 廖浩当然知道,楚羽嘉与丹阳郡主的感情,故而也没有隐瞒,直径说道:“还好,但这三年来,我们都能感觉到,郡主过的并不开心。” “呵呵……” 楚羽嘉苦笑。 开心就怪了。 丈夫不在身边,女儿亦是不在身边。 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何等悲惨的一件事情。 每当想起这一切,楚羽嘉的内心都不好受,犹如是被数万根钢针在刺一样。 深深地呼了两口气,楚羽嘉抬头望向枕着自己头顶的小瑶儿,柔声问:“想娘亲吗?” “嗯……” 小瑶儿稚嫩的嗓音略显天真,也出现了本不应该出现在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脸上的落寞。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娘亲了,我真的好想她啊……” “那爹爹告诉你,马上就要见到娘亲了,开心吗?” “真的?” 小瑶儿有些难以置信。 这三年来,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次,爹爹用这句话来哄自己了。 马上就要见到娘亲了。 这句话,似乎是一句很普通的话。 但对于三岁开始便没有见过娘亲,随着父亲浪迹江湖的她来说,足以让她开心的跳起来,足以让她开心一整夜睡不着觉。 回首这三年生活,挖野菜、掏鸟窝、捡菜叶,但他们就是没有去大街上当一个摆碗的乞丐,这边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把小下巴搁在她爹的脑袋上,一言不发,就是轻轻抽着鼻子也不哭出声。 “这次爹爹不骗你,真的要见到娘亲了。” 楚羽嘉的眼前也浮现出了那个眉清目秀,神态秀丽,模样甚是娇美的女子。 七年前的上元节,那是他们相识的日子,也是在那之后,他们相知相恋,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决然嫁给了自己,并在一年后带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 女儿出生的那一天,似乎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只要能看见女儿对自己笑,只要能听见女儿叫自己爹爹,只要听见她叫自己夫君,只要看见她的笑,那自己就是这天下最幸福也是最幸运的那个人。 可想到这里,楚羽嘉不自觉露出的微笑,顿住了。 要是没有那场突变,自己似乎可以让这样幸福的日子维持很久。 要是父亲没有被污蔑,那自己也不会落入今天这幅境地,更不会让她也受到拖累被发配回自己的封地,承受与骨肉分开的痛苦,承受三年的孤独和寂寥。 自己欠她的债,还能补偿的了吗? 如果这辈子不够,那就只能下辈子来凑了。 如果还不够,那就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自己也要把这份债还清…… 第5章:懂事的丫头 丹阳郡,邺国六郡中地域最小的一个郡,位于国土东南方与齐国的交界处。 通往郡城安原府的官道两侧的田野中,到处可以看见正忙着收获一年辛苦劳碌的成果的百姓。 今年倒也是一个丰收的年头,无灾多雨水,老百姓至少家中都能有余粮过冬了。 如果没有齐国大举压境,老百姓肯定能乐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官道上走着非常奇怪的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在他的脖子上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六七岁大的小丫头。 小丫头雀跃着张手去捉从自己头顶上飞掠而过的那些蜻蜓。 引人注目的原因,当然不是这父女俩,而是在这父女俩身后随行的那两百骑军。 这两百骑军的气势惊人,一看就知道是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百战之军,但现在却一个个都下了马,牵着马缓缓地跟在这一对父女的身后前行。 这些老百姓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不由自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驻足观看这奇怪的场面。 “前面这是谁啊,难道是哪个将种子弟出来游玩?” “别胡说八道,你看见哪个将种子弟这般模样的,哪一个不是衣着光鲜?” “我胡说八道什么,你难道没看见那如狼似虎的骑兵,不是将种子弟,怎么可能会有这些骑兵随行?” 这对父女也不是旁人,正是要前往安原府的楚羽嘉与小瑶儿。 或许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母亲的缘故,小瑶儿非常开心。 安原府,前些年邺国还未与齐国交恶之时,这里因为两国商队频繁往来倒也显得繁华。 如今齐国大军压境,安原府就显得冷清许多,有钱人家早已偷偷搬走,只剩下一些不愿意背井离乡的黎民百姓惶惶度日,不知何时就要大难临头。 但毕竟安原府不是两国的第一交战战场,还是有许多商贩留在城中,在街道两旁叫卖着自己的货物。 当路过一小吃摊的时候,小瑶儿的眼睛就挪不开了,琳琅满目的吃食更是把小丫头馋的流了口水。 周遭那几个进了城在一旁休息的人,都嫌弃这衣着寒碜的父女,刻意走远了些。 生意忙碌的小贩见到客人来了,本想上来介绍两句,但一看这对父女的打扮,立刻就拉下脸来。 出来做买卖的,没点眼力见还行? 这对父女可不像是能掏出钱来买东西的人,搞不好自己白费嘴皮子。 但这小贩也算厚道没有直接出言讥讽或是赶人,直径说道:“二位,我这最便宜的绿豆糕都要十文钱一包,虽说不是很贵,但也不便宜,足足五个肉包子的价钱了。” “想吃?” 楚羽嘉没搭理那小贩,笑呵呵的对小瑶儿说道。 小瑶儿抿了抿嘴,没说话。 但作为父亲,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闺女的脾气呢。 楚羽嘉便开口对那小贩说道:“每样都装一包吧,一会自然有人过来结账。” “有人能给你们结账?” 小贩敞开了嗓门,脸上难免出现了鄙夷的神色。 自己这里可是近四十样小吃,每样都装一包,那至少要八钱银子。 别的不看,就看这对父女这幅落魄模样来说,能有人给他们结账? “爹爹,我们还是走吧……” 小丫头这些年与父亲在外流浪,别的没学会,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与生俱来的。 这或许是一种悲哀,这样年纪的小姑娘便有了那么深刻的江湖体会。 见这对父女没有要走的意思,那小贩忍不住了,张嘴就准备赶人了。 谁知道,这时候一个披甲夸刀的男子走了过来,左右看了看。 要说老百姓最怕什么? 那除了富人,那就是权贵和军爷了,尤其是眼前这位军爷,穿的还是都尉将甲。 小贩被吓得一哆嗦,忙从后面跑了出来,满脸谄媚笑容的问道:“呦,这位军爷,您想要点什么?” 那人没理会这小贩,而是转头看向楚羽嘉,楚羽嘉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汉子才从甲胄当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随手丢给了那小贩:“你这摊子我包了,所有东西都打包。” 小贩当然看见这将军与那人的小动作,一下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二人明显交情莫逆啊,心里面也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出言讥讽。 “给女儿买零食,还需要和别人借钱,你丢不丢人?” 正在那小贩转身准备去装东西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亏是曾经名动月陵城的女人,虽然态度好似万年玄冰般冷淡,但那浑然一体的声线婉转如黄鹂,轻灵动人,淡淡是这个声音,就足以吸引一大批文豪墨客世家子弟拜倒在其石榴裙下了。 楚羽嘉不用回头,单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来了。 他忍不住苦笑一声,说道:“边关游历三年分文未带,哪里有钱让女儿吃零食?” 女人不屑的冷哼出声,当她看向那正雀跃着跟在廖浩身侧挑选糕点的女孩时,眼眸中流露出万种温柔,渐渐地涌出了泪水。 “小瑶儿……” 女人轻声呼唤。 小瑶儿手里面抱着两个已经装好了的糕点,有些狐疑的回头看向那女子。 见她一张小脸眉清目秀,神姿秀丽,模样甚是娇美。 “小瑶儿……” 她再次呼唤。 小瑶儿嘟了嘟嘴,快步跑回了父亲身边,躲在父亲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似乎是想确定这女人是谁。 楚羽嘉缓缓地蹲下身,帮她擦去嘴角沾染的食物残渣。 看见这一幕,那女人紧紧地抿着嘴,一阵心酸骤然袭来,转过头,悄悄抹了抹眼角。 小瑶儿看见那女人莫名其妙的举动后忍不住看向爹爹。 楚羽嘉站起身来,拉着小瑶儿的手,慢慢地向那女人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说道:“你不是和我说,你想娘亲了吗。” “她就是你日想着夜想着,每天都想见到的娘亲啊。” 当听见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小瑶儿迟疑了一下,如呆若木鸡,愣在原地,手里面紧紧捧着糕点袋子。 女人缓缓地蹲下身,张开手,声音颤抖的说:“瑶儿,快到娘这来。” 楚羽嘉松开了女儿的小手:“过去吧……” 小瑶儿似乎有些害怕,一步三回头的,缓缓地走到了女人的面前,怯生生的问:“你真的,是我娘亲嘛?” 三年了,三年前走的时候,她才刚刚学会说话,而她是个刚刚做了母亲的幸福女人。 她甚至已经忘记了娘亲的长相。 而她就算是记得自己闺女的长相,现在看见这又黑又瘦的小女孩,她又哪里敢认? “嗯……” 女人重重的点头,强忍着泪水,轻轻地替女儿整理了头发:“我的小瑶儿长大了,也漂亮了,个子还长高了这么多,娘亲都有些不敢你认了……” 看着娘亲的模样,小瑶儿咧嘴笑了,回头看了爹爹一眼:“爹爹,我见到娘亲了,我还摸到娘亲了……” 楚羽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这这对母女。 小瑶儿缓缓地转过身,稚嫩的声音从小巧的嘴巴里传出:“娘……我想你……” “我也想你……” 这一下,女人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决堤,抱着女儿嚎啕大哭,哪里还有那个丹阳郡主的样子。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哭的泣不成声。 楚羽嘉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了,以至于在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活在梦里。 就算是梦,他也要一做到底了。 “娘不哭,娘不哭……” 不知过了多久,小瑶儿懂事的忍住了哭泣,去安慰娘亲,还伸出小手去帮娘亲擦掉眼泪,在那之前,两只小手不忘使劲擦了擦袖子。 看见这一幕,廖浩转过头骂道:“特娘的,眼睛里咋进沙子了……” 丹阳郡主宫离陌抿着嘴巴,由哭转笑,抬手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小瑶儿眼角的泪痕说:“走,跟娘回家,娘给你布置了一间新屋子,还有你最喜欢的布娃娃。” “布娃娃?” “是那种花娃娃嘛?” 小瑶儿十分雀跃。 曾经,她跟着自己爹爹走过边城的时候见到过一个小女孩抱着一个花娃娃。 那时候的她羡慕极了,但懂事的没有和爹爹说,自己憋在心里,现在听见娘亲说有花娃娃给自己,怎么会不开心? “当然是,小瑶儿要是喜欢娃娃,不论要多少,娘都给你。” 丹阳郡主府外。 数百名黑盔黑甲的士卒早早地就已经等候在哪里了,一个个宛如是树桩一般,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在看到那位衣衫褴褛的男人以及他脖子上骑着的小女孩时,人人神情激动,为首的一员将领猛然出列,单膝跪地插手道:“末将贲乐,今日我等在此恭迎少将军,县主大人回家!” 数百人齐声喊道:“我等,恭迎少将军,县主大人回家。” 按照律例,公主的女儿封郡主,郡主的女儿封县主,县主的女儿封乡主。 实际上如今小瑶儿还没有被册封为县主,但他们可不认那些,就像他们给楚羽嘉下跪一样。 他们是楚家铁骑,不认王命,甚至不管月陵城那王宫中王椅上坐的是谁,他们只看将军令。 将军如今走了,那么他们便只认将军儿子,楚羽嘉这个少将军的命令。 第6章:一命换太平 安原府,丹阳郡主府前。 望着那跪倒一片的甲士,楚羽嘉的心里亦是五味杂全,一声声少将军也宛如重锤一般锤击在他的心房。 少将军,多么熟悉的称谓,之前廖浩也叫过,如今的贲乐以及诸多甲士也这样叫。 但这一切,都是他那个早已死去的爹带给他的。 如果说起他爹的名字,在整个邺国甚至整个明武王朝都多多少少听到过。 就算是三岁的孩童,怕也听自己的父亲或者祖父说过,在邺国有个叫楚千文的将军,他曾经凭借着一军之力便让整个姑墨帝国不敢东进半步,凭一军之力便镇守住邺国甚至是替整个天下的西北国门。 但最后,他的结局却令人惋惜。 谋反的罪名扣在脑袋上,满门抄斩。 每每想起在牢房中落魄老人的模样,楚羽嘉都恨不得冲进那座王城,问问那个高高在上的邺国王,父亲究竟谋了谁的反? 如果父亲真要谋反,帐下铁骑东进不出五日便可直抵月陵城,直捣黄龙。 楚家铁骑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卒,他赵家王师可能挡得住? 如果父亲真要谋反,可会在军中老将劝解父亲不要入月陵城之时,父亲还是义无反顾不带一兵一卒入城? 他只是没想到罢了,或者他想到了,因为所有武将的结局似乎都是一样。 可怜老将军征战大漠二十载,带出了一支无敌于大漠的铁军,最后却落得个这样凄凉的结局。 在场甲士,无一人说话。 廖浩、贲乐从军十年,每一次上战场,他们也只能望着那位老将军的背影。 老将军或许武艺不是军中最高的哪一个,但每一次冲锋老将军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哪一个。 他们每次劝说,老将军总会笑着回一句:“将军如果不能为帐下士卒做表率,那要我这将军何用啊?” 将军的死,让他们对王庭彻底失望,大批士卒选择退伍解甲归田,就算是没有退伍,也都被王庭调配到军中各处,全部打散。 唯一剩下的一支成编制的怕也只有他们这一支在早前被老将军送给自己儿媳的亲兵了。 楚羽嘉走上前将贲乐从地上扶起对着满场众人说道:“各位,不必行礼,楚某如今不过一介白丁,配不上你们这一跪。” 这一句话,差一点把贲乐给说哭了。 在曾经被老将军转手送给自家儿媳的时候,他们还抱怨过,凭什么把自己从战场上拉下来,凭什么让自己到后方养老。 等到将军死后,这种抱怨没有了。 他们每天关心的,都是哪个被判流放三年的少将军,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他们都希望自家的少将军可以活,希望老天爷可以给老将军留一丝血脉。 今天他们看见了,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太像老将军了。 贲乐嘴唇颤抖着说道:“如果少将军都配不上我们这一跪,那试问这天下,谁还值得我们弯下膝盖。” 楚羽嘉紧紧地抿着嘴唇,拍了拍贲乐的肩膀,轻笑然后是仰面大笑,笑着笑着,不知怎的,眼睛里开始出现亮晶晶的光芒。 看见这一幕的宫离陌与小瑶儿并没有插话,两个人都静静地望着那个如疯癫一般狂笑不止的男人。 在她们眼中,这个男人是父亲是丈夫。 但在这些将士的眼中,他就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挂念。 进入郡主府内。 丹阳郡主到底还是郡主,这郡主府自然还是要讲究些的,豪奢二字不敢说,但平日里侍候花草和郡主起居的仆从婢女近百人也是有的。 见郡主出去一趟回来便带了一对落魄至极的父女,这些婢女仆从都忍不住好奇,偷眼打量。 小瑶儿依偎在母亲怀中,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左看看又看看,都快不够用了。 宫离陌看了一眼走在身侧的楚羽嘉,不亲不疏的说道:“好歹也被人称作少将军,至少也应该有个少将军的样子,如此落魄,成何体统。” 楚羽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有些尴尬。 这三年在外游历,枕风宿雪,还要照顾闺女,一身褛衣一双草鞋就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宫离陌招招手唤来了两名仆役:“去,带……” 她一时间有些想不到如何称呼楚羽嘉。 楚羽嘉,罪臣之子,没有封号,之前为了让楚羽嘉从骠骑将军谋反案当中脱离出来,宫离陌的父亲大费周折的将她们的关系从之前的正常婚嫁改成了入赘到宮家,所以称呼他为老爷也不是很合适。 知道宫离陌的难处,楚羽嘉轻笑道:“带我找个地方洗漱一下。” 仆从应是便将楚羽嘉带了下去。 而宫离陌则是带着小瑶儿回到房间。 其实从楚羽嘉走的时候,宫离陌就算着日子,半月前她算着日子差不多了,就开始不断地派遣身边的亲兵到城外的官道上巡视。 房间内早已准备好了澡盆和温水,甚至在一旁的衣架上还挂着不少让成衣铺做好的孩童衣物。 将小瑶儿放在地上,宫离陌笑着说:“娘先帮你洗个澡,然后换身漂亮衣服,那些都是提前做好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要是没有,等回头娘亲在让人去做几套。” 瑶儿看着面前那琳琅满目的小衣服,满脸的难以置信,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确定的问:“这些,都是给我的?” “当然都是给你的,娘亲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宫离陌蹲下身轻轻地抚了抚瑶儿的笑脸,心疼道:“这几年你爹一个粗人一定照顾不好你,瘦了这么多,还黑了这么多……” 说着,宫离陌就又要哭了。 小瑶儿做了个鬼脸在娘亲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爹说了,瑶儿不论变成什么样都是他的宝贝闺女。” 随后瑶儿嘟着嘴,故作不满的问:“莫非娘亲是嫌弃瑶儿了……” “怎么会呢,别胡思乱想。” 宫离陌一边帮瑶儿将身上那套勉强算是衣服的破布除去一边说:“瑶儿是你爹的宝贝闺女,难道就不是娘亲的宝贝闺女了?” “咱们先美美的洗个澡,换身漂亮衣服,争取让你爹认不出来。” 房间内不时传来大人与小孩的欢笑声,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不论多少年也割不断这份亲情。 洗了个通体舒畅的澡,褪去了乞丐流民的麻衫草鞋,换上锦衣,刮掉胡茬,楚羽嘉其实也是个颇为俊朗的公子哥。 当带着瑶儿在大厅内玩耍的宫离陌见到楚羽嘉走出来,思绪也忍不住飘回了七年前的那个上元节。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楚羽嘉,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 在他的身后还带着个怯生生的书童,他也穿着一袭白衣,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似乎从那一刻起,自己的心就飘到了他的身上。 鬼知道她那时候打败了多少竞争对手,才将这将军的儿子骗到手。 后来两人成婚,甚至还成了邺国内的一段佳话,当朝权相的闺女与邺国第一名将的公子,不可谓不是郎才配女貌门当户对。 只可惜,发生了后面的那些事情…… 回过神来,对待楚羽嘉的时候,宫离陌没了陪女儿时候的笑容,变成了那副冷漠的模样:“我已经吩咐下面人去准备吃食了,在这之前你就在府里随处逛逛吧。” “不用了。” 楚羽嘉随手将那装着两柄剑的布囊跨在肩上:“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闻言,宫离陌皱了皱眉,问道:“要干嘛去?” “归途还剩七百里时,听闻有个兄弟跟随大军去了齐国,也不知他是生是死。” 楚羽嘉扭头看向天边,颇为感怀的轻声说:“我曾答应过他,哪怕他战死沙场,我也会将他的尸体带回来。” “你要去齐国?” 宫离陌一下子站直了身躯。 “是啊。” “不行。” “你管不到我。” “那也不行。” “你要是死了,我……” 后面的话,宫离陌没说出口。 “放心吧,三年前的我只是逼不得已才会受人摆弄,现在的我已经没了枷锁,我是死不了的。” 楚羽嘉缓步走到了那正在玩弄布娃娃仿佛没听见他们对话一样的小丫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爹爹要出一趟远门,在家一定要听娘亲的话,要不然爹爹可不给你找烤鱼吃。” 说完,楚羽嘉转身就走,当他走到宫离陌身前时,身形明显顿了一下,张了张嘴,那句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正如三年前一样,他走了。 宫离陌望着大门怔怔出神。 咕噜…… 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宫离陌回过神来,扭头看着闺女,脸上重新浮现起笑容:“饿了吧,饭菜马上就好了。” “饭菜?” 小瑶儿突然问道:“有鱼嘛?” “有的。” “有米饭吗?” “有的。” 宫离陌抬手揉了揉闺女的头顶,轻笑道:“只要你想吃的,娘亲都给你做。” 小瑶儿轻轻地拍了拍肚子,傻笑着说:“今天它可有福了……” 见这一幕,宫离陌有些哭笑不得。 但也在心中感怀,这几年闺女跟着他肯定吃了许多苦,难免也对他产生了几分埋怨。 没有骑马,没有仆从,一人两剑,西城入东城出,中间不过寥寥两个时辰而已。 出城三里,楚羽嘉远远望着东城门,想着城中那两个女人,一大一小,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也是他迄今最后的亲人。 “天地之大,无处太平,既然这天下不太平,那我楚羽嘉便用这条命,为你和女儿换取这份太平。” 第7章:这日他出城 虎岭关,位于丹阳郡的东方,邺齐交界处。 邺齐一旦开战,虎岭关以及关外方圆数十里定然是第一战场。 虎岭关位于卧虎岭的一线天当中,两侧皆是绝壁。 曾有人言,一关可当百万师。 也有人言,若没有三十万虎狼甲士,就千万不要打虎岭关的主意。 这便足以说明这虎岭关的地势险峻和易守难攻。 说来可笑,虎岭关这个地方曾是明武帝国用来防备西北游牧民族东进所建,但如今却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 邺国在诸侯国当中是建国最晚的一个,地处西北边陲国内物质匮乏,领土与后宋、后晋、齐国这样的强国,更有姑墨以及荒漠上诸多游牧民族接壤,以至于这两百年当中和平似乎成了奢望。 如今眼看战事又起,虎岭关内从上至下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从半月前,邺国便以关闭边境大门,许出不许进。 “看情形,用不了一个月,就要开始打仗喽。” 一个负责看守内城门的中年甲士叹了口气,依靠着城门说道。 “打仗还不好啊,我来当兵就是为了打仗。” 旁边一个年轻一些的甲士,满脸兴奋的问道:“伍长,你上过沙场吗?” “我呸,打仗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多陪陪老婆孩子。” 中年甲士叹了口气说道:“和你说实话,我这么多年就根本没上过沙场,从未经历过战阵里的厮杀。” “只是很多年前远远地望见过西北楚家军与荒漠游牧部落骑兵交锋的场景。” “只是那一次,我差点没被吓得尿裤子,因为在沙场上是真的要死人的……” “那有什么的,反正死的也不见得是我。” 年轻甲士满不在乎的说道:“等到时候,我多砍几个齐狗的脑袋到校尉哪里换军功,等我攒够了银子,就回家娶老婆。” “想得美,还砍几个齐狗的脑袋,你到时候不被吓尿裤子就好了。” 伍长抬手拍了那年轻甲士的脑袋一下,说道:“你给我记着,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要是真有那一天,你有那个好运气当了官,可别忘了你是我吴老三带出来的兵,也记得给我上坟的时候带两坛子好酒……” 伍长虽然话说的有贪生怕死的意思,但他又何尝没有做好随时战死沙场的准备呢? 邺国不足一百五十万户,不到六百万的人口,却有接近四十万的兵甲,这代表什么? 代表着邺国每家每户都至少有一人在军中。 他们不仅仅是为了国家而战,更是为了自己的家人而战。 邺国尚武,邺人也有尚武之风,在战争时期,军中一向以战争之后士卒带回来的人头数来论功行赏,人头数越多,功劳就越大,等功劳积攒到一定程度便可以得到爵位的封赏。 在邺国的律法当中,平民不能做官,只有获得爵位后才有资格和机会得到官身,故而在邺国就算是文官,也一样能提刀上阵杀敌。 “嘿嘿,那是自然的。” 年轻甲士嘿嘿一笑,而后目光一瞥,看向那个已经站在官道上许久,一直怔怔望西的男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伍长,你说那个人是干嘛的,怎么这么奇怪?” 伍长顺着年轻甲士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那男人,而后扭头看向年轻甲士,说道:“好好站你的岗,怎么那么多废话。” 这时候,那男人回过神来,朝着城门便走了过来。 在他即将接近城门时,伍长提起武器将他拦住:“兄弟,现在是特殊时期,没有通关路引不许入关。” “有的。” 男人轻轻回答一声,而后伸手入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路引递给伍长。 伍长打开路引,粗略的看了一眼,甩手递给了身侧的那年轻甲士。 这不是伍长托大,主要是因为他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给他他也看不懂。 年轻甲士倒是读过几年书:“楚羽嘉……来自丹阳郡,安原府……”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楚羽嘉。 伍长点了点头,而后问道:“你这是打算出关?” “是。” “干什么去?” “接个人。” “接人?” 伍长冷笑了一声说道:“小兄弟,我刚才可是告诉你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别怪我没提醒你,关外不到五十里的地方就是齐国军营了,每天巡视的斥候不知道有多少,你要是这么出去,怕是都活不过一刻钟。” 楚羽嘉没有说话。 年轻甲士将路引递还给楚羽嘉说道:“兄弟,我们伍长没说假话,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回家去吧,现在世道不太平。” “没关系。”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而后便掠过那两名甲士进入虎岭关内。 看着楚羽嘉离开的背影,伍长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以为自己是无敌天下的将军呐,看到时候遇上齐国斥候谁给你收尸。” “行了伍长,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这么咒人家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他这时候去齐国,不就是找死?” “我倒是觉得,他能活着回来。” 年轻甲士的眼眸中闪烁起了异样的光彩,嘴里面喃喃说:“楚羽嘉……楚羽嘉……羽嘉……楚……” 因为有路引,楚羽嘉在虎岭关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便顺利的出了虎岭关。 城头上看着一路东去的男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虎岭关往东二十里便已经是齐国国境内了,虽说现如今齐国并没有真正对邺国宣战,但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作为一个邺人,这时候去齐国与找死无异。 因此,邺国商队和镖局也早已断了和齐国方面的往来。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男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在这时候去齐国。 这一次对邺国,齐国做好了万全准备,二十万步军五万骑军以云集于虎岭关外五十里处扎下巨大营盘。 齐军的领军主将名曰窦建开,是齐国大将军凌润的得意门生,在邺国与后晋联盟进攻齐国之时便展现出了自己的统帅才能。 在清西郡窦建开领兵对阵后晋大将军王安北,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争。 如果赢了,后晋必然会撤回国内,也可以让齐国腾出手来对付已经侵入安郡的邺国。 但如果输了,后晋必然长驱直入直取都城宁兴,到时候等待齐国的便也只有亡国二字。 王安北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齐国竟然会派一个毛头小子前来与自己对阵,当即便下令拉开阵势进攻两国边城河信城,结果用时不到三个时辰,河信城守军大败,王安北的王字大旗插上河信城城头。 紧接着,王安北挥师北下,一路势如破竹,历时半月便占领清西郡一半领土,直到进攻清西郡郡城丰山父时,才算遇上了一些阻力。 王安北已然不将这毛头小将放在眼里,下令强攻三日却始终没有登上城头,到了第四日时才算杀入城中。 就在王安北以为马上就要占领清西郡全境时,突然出现一股齐军的骑兵,偷袭后方粮仓,将大军粮草悉数焚毁。 而后又有探马来报,本来已经被后晋占领了的河信城被一股突然出现的齐军攻破,还不仅如此,连带着之前一直被后晋控制的兴隆城也被齐军占领。 王安北是戎马生涯数十年的老将,当听闻这消息之时便已然知道自己上当了。 对方明显是故意引诱己方深入到齐国境内,在己方攻城进行如火如荼之时切断己方退路以及粮草补给。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便已经可以说明粮草的重要性,只是这时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王安北只能撤军去进攻两座边城。 但这时齐军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守城的滚木礌石已经堆满了街道,以后晋军兵携带的那些粮草来说,只需要半个月,便不战自亡。 王安北不是没想过去抢劫齐国百姓,但早已经算到这一点的窦建开在想出这策略时便让百姓携带银钱细软粮草物资悉数撤走。 结果就这样,王安北这个征战沙场数十年的老将,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也没能攻破这两座城池。 届时,窦建开突然领兵杀出,王安北一方的后晋军兵饿的都已经提不动枪矛了,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打的溃不成军。 王安北在乱军中被生擒活捉,对窦建开破口大骂。 窦建开对此一笑置之,也是因为这一场战争,致使杀入安郡的邺军落入孤军形势,之后齐国包围圈逐渐形成,将十万邺军永远留在了齐国。 如今齐国明显准备和邺国进行第二次国战,让窦建开来当领军主将也是齐王对他的器重。 此时,窦建开就在中军帐中,看着挂在正中央的地图怔怔出神。 数名随军谋士在他的身后喋喋不休吵个不停。 “依我说,我们的粮草物资就英爱放在苍阳府,哪里可是安郡的郡城,守备方面绝对是一等一的,邺军也绝无可能偷袭得手。” “放在那么一个显眼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邺军,我们的粮草就在哪里吗,只有傻瓜才会想出这种主意。” “嘿,你说谁是傻瓜?” “说你呢!” 两个谋士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而窦建开对此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看着地形图。 如今要对邺国动兵,没有万全的准备是必然不行的。 诸侯列国都是一样,要打就只能打灭国之战,不将对方的国家直接灭掉,那就会陷入无尽的麻烦当中。 可想要消灭一个成型几百年的国家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8章:邺国楚羽嘉 正在窦建开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时,一传令兵跑进中军帐,单膝跪地插手道:“报将军,军营外有人要见你。” “要见我?” 窦建开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向那传令兵,疑惑道:“是谁?” “他自称是来自邺国。” “哦?” 窦建开挑了挑眉毛,问道:“来了多少人?” “只有一个人。” 传令兵如是说道。 “邺国人要见我,还是一个人来的。” 窦建开笑了,是嘲笑。 “他有没有说,要干什么?” “说是要和将军,打个赌……” “打个赌?” “有意思,领我去看看。” 话落,窦建开便随着那传令兵一起走出中军帐。 齐军营盘外。 一人负手而立,怔怔的望着齐军那木质营盘上挂着的东西。 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是一具具被绑住手臂高挂起来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那些受王命进入齐国境内作战,再也无法看到家乡风景与家人的邺国将士。 尸体排列成了长龙,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边。 战士,不论在哪里都是战士,不论在哪里都应该得到尊重。 齐国这么做就是在故意侮辱邺国,侮辱邺国的无能,践踏邺国的尊严。 尤其当那人看见其中一具尸体的时候,波澜不惊的脸上也起了涟漪。 他依稀的记得那个上元节,他就跟在自己的身边,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女人相遇。 也是他一次次的冒险跑到丞相府后门,帮自己和她传递书信。 可如今,他死了。 他还活着。 活人总该为死人做些什么。 他答应过他,哪怕他死了,也要带他回家。 他也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出人头地,一定要帮自家将军洗刷冤屈。 那人嘴唇颤抖着,仿佛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你这个傻子啊,一个连刀都没摸过的傻子啊。” “你这个傻子,怎么就能上战场呢,你真的是……太傻了……” 此时,齐军营盘内一阵骚乱,营盘大门打开,数以千计骑兵簇拥着一身披草绿色将盔将甲的将领从营盘中走出,在距离那人不足百步的地方勒住战马。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这次齐国的领军主将窦建开。 窦建开饶有兴致的将面前这男人打量一番,说道:“就是你要见我?” “是我。” 那人淡然回道。 “你是谁?” “一个邺国人。” “好笑,好笑,真是好笑。” 窦建开仰面大笑三声说道:“听说你要和我打个赌,那我现在问你,你要和我赌什么?” “我赌,你这满营之中,无一人能够胜我。” 闻言,窦建开眯起了眼睛,左右敲了敲,那些齐国武将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这人也太狂了,竟然说在自己这满营中,无一人能胜他,这人怕是脑子有毛病吧? 男人仿佛没有听见周围的嘲笑,缓缓地将跨在肩膀上的布包放下,取出了布包里面的东西。 那是两把剑,两把还在剑鞘当中的剑。 将剑插在地上,男人将那破布囊如珍宝一般的塞进衣服里,而后抬头望向窦建开朗声道:“今日,我邺国楚羽嘉,问你齐国窦建开,你敢不敢和我赌?” “我泱泱大齐能臣强将无数,岂会怕你?” 窦建开满脸傲气的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赌?” “为了他们。” 楚羽嘉抬手指向那些被挂在营寨上的邺军尸首:“今日我要是赌赢了,他们,我要带走。” “就为了这些尸体,你就来和我三十万大军拼命,你怕是真的疯了。” “疯不疯不用你管,我只想问你,你敢不敢赌?” “有何不敢?” 窦建开抬起手,振声喝道:“我齐国儿郎怎会有怕的时候,该害怕的应该是你才对。” 这时,一武将插手说道:“将军,这样一个黄口小儿,让我去砍下他的脑袋。” “好,等你提着此人的脑袋回来,我准你喝酒三斤。” 一听这话,那武将顿时乐得跟花一样,随后催马出阵朝着楚羽嘉狂奔而去。 他死死的盯着楚羽嘉的脑袋:“我乃齐国阵前都尉,赵敦厚,黄口小儿受死!” 不等到楚羽嘉近前,一杆长枪便夹带着雷霆之势直奔楚羽嘉的胸口袭来。 楚羽嘉连头都没抬,眼看着对方的枪尖就要刺中他的胸口时,他突然动了,腰身微微扭动,身形一侧,刚好将这一枪给避开。 赵敦厚见这一枪竟然没有刺中,一时间有些意外,不过依旧调转马头,再次提枪朝楚羽嘉冲来。 这一次,楚羽嘉依旧是一动未动,而赵敦厚的长枪则是由上而下朝楚羽嘉的头顶砸去。 楚羽嘉如死鱼一般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波澜,只见他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在半空中躲过了赵敦厚由砸变刺的一枪后,一拳砸在赵敦厚的脑袋上。 嘭! 赵敦厚的整个脑袋如同西瓜破裂一般炸开,红的白的溅了楚羽嘉满身满脸。 楚羽嘉飘然落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而那战马则是拖着已经被打没了脑袋的赵敦厚奔回本阵中。 看着赵敦厚的尸体,所有人都觉得如鲠在喉。 怪不得有胆量来自家军阵挑衅,原来还真是个高手。 正在这时,军阵左右一分,一身穿草绿色盔甲胯下一匹黑色战马的武将狂奔而出:“我乃齐国李朝,邺狗还我二弟命来。” 李朝挥舞着手中大刀奔着楚羽嘉的脑袋就砍了过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刀锋,楚羽嘉身形猛然侧移,将这一刀避开的同时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顺势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李朝的面门。 李朝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来这一手,躲闪不及被直接从战马上扯了下来。 落地之后,李朝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便看见一只脚距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哪怕是他用尽了全力,也没能移动一分一毫。 楚羽嘉的脚踩在了李朝的脸上。 依旧是上一次的场面,李朝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炸裂,无头的尸身只是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楚羽嘉满脸是血,也不去擦拭,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窦建开:“还有谁来?” 此刻窦建开的脸色阴沉,此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怪物? 李朝与赵敦厚在自己的军中那也是以能征惯战闻名的,可在这人面前竟然连一个回合都走不过去。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竟然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将己方这两位将领的脑袋打碎。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窦建开咬了咬牙说道:“张武涛!” “末将在!” 一身形强壮的汉子朗盛回答道。 窦建开抬手指了指楚羽嘉,平静道:“杀了此人。” 他之所以这么平静,便是因为这张武涛乃是他这次领兵将领当中武力最强的一个。 张武涛出身于江湖世家,年幼时拜于齐国第一武林门派惊雷院的门下。 曾在与后晋对阵当中,单枪匹马杀入敌军阵中如若无人之境,还一刀将敌军将领劈成两半,因此被齐王赐予千人敌的名号,也是齐国正四品的镇南将军。 “末将遵命!” 张武涛催马而出,到了楚羽嘉近前三十步勒住战马:“吾乃齐国张武涛。” 这人算是有礼貌的了,按照规矩,楚羽嘉也回一声:“邺国楚羽嘉。” “今天我家将军不能输,齐国的脸也不能丢,所以,不好意思了。” 话音落下,张武涛倒提长刀催马而来,由下而上对着楚羽嘉的胸口就是一刀。 楚羽嘉不慌不忙闪身躲避,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一掌拍出正拍在张武涛胯下战马的马腹。 嘭! 战马的马腹猛然爆裂,战马滴溜溜嘶鸣一声,身形向侧面横移三大步,随即便侧身摔倒。 张武涛反应也快,在战马即将倾倒的一瞬间,抬脚一踏马背,整个人腾空跃起。 在半空当中,张武涛双手握紧战刀,对着楚羽嘉的脑袋就劈了下来。 这一刀仿佛裹挟着奔雷之势,人助刀势,刀借人威,声势骇人。 看见这一刀,窦建开的脸上露出了冷漠的微笑。 他曾经在战场上看见过这一刀,就是将那后晋将领一分两片的一刀。 他并不觉得楚羽嘉能比那武将厉害多少,张武涛出马,楚羽嘉必死。 张武涛这一刀也是做了必杀楚羽嘉的决心了,双臂的气机完全炸开,压根就没有打算给楚羽嘉留全尸。 那楚羽嘉委实是托大,佩剑却并不用剑,以赤手空拳来与己方对阵,长刀在空中瞬间转折了七八道轨迹,气势汹涌地劈下,而他竟是不退不躲,以双臂向上霸王扛鼎一般的恐怖姿势迎接长刀。 感觉受到了轻视的张武涛亦是心生怒意:“给我死在这!” 既没有手臂连肉带骨被砍断的熟悉声音,也没有那传说中金刚不破的金石碰撞声。 张武涛有苦自知。 那长刀就像砍在了一大团棉花上,这团棉花瞧不见,但却真实存在。 作为惊雷院的嫡传弟子,他当然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这便是罡气。 所谓罡气,可比世人眼里最值钱的真金白银还要来得珍惜,多少武者一辈苦命练武,都没弄明白出罡气到底是什么。 一些运气好的有师父精心竭力的去教导,或许能隐约察觉到体内有一股热气游走。 但如何聚拢这股热气化为己用,就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就算侥幸懂得拢起,但如何将罡气运用自如,更难如登天。 第9章:一品武圣境 这一刻,张武涛总算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能一拳一脚间就打破两名战将的头颅了。 他的罡气当真已经充沛富裕到流溢到身外的形成护体罡气,甚至是用罡气将对手的头颅炸烂的惊人境界了。 “一品武……武圣境界……” 在这世间,怕是只有那武圣境界能做到这一点了。 张武涛暗道一声苦也,自己这三品小宗师,今日竟然遇上了武圣境界的人物。 但他也不敢退让,因为一旦退让,等待他的便只有一个死字。 他只能用尽全力去下压,祈祷自己能破开对方的护体罡气,好不容易掌握的那丝罡气全部涌向自己的手臂。 可很快,他便绝望了,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刀了…… 楚羽嘉双一臂震,弹开了自己头顶上的刀,紧接着提腿一脚踹在张武涛的胸口上,双手虎口都已然开裂的壮汉向后倒飞出去。 电光火石间,楚羽嘉抬手捏住了张武涛的手腕,一把将其手臂折断,紧接着抬腿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 不到一刻钟,刚才那还威风八面的武将,便已经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 满场鸦雀无声,只有张武涛那一声声痛苦的哀嚎。 “还有没有人来?” 楚羽嘉踩着张武涛的后背,望着窦建开说道:“如果此人就是你帐下第一大将的话,那我只能说一句,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们齐国。” 闻言,窦建开被气得牙根都痒痒,他是一个领兵打仗的统帅不假,却并不是一个以武见长的武将。 要不然他还真想和眼前这人一较长短。 “将军此人实在是嚣张,让我去吧。” “让我去吧将军。” 跟在窦建开身后的武将义愤填膺,看那模样像是要把楚羽嘉生吞活剥了一样。 但见这场景,窦建开心中的愤懑倒是减退了不少,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苦笑道:“张武涛都败了,你们去又有何用?” “与其与他搏杀至无一将可战,还不如留些力气,准备与邺国的第二次国战。” 窦建开仰面看向楚羽嘉,歪着脑袋说道:“我承认,你很厉害,我赌输了,但是想让我把这些尸体还给你,我还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楚羽嘉问道。 “第一个条件,你不许杀他。” 窦建开指了指被楚羽嘉踩在脚下的张武涛。 楚羽嘉看了张武涛一眼,张武涛此刻已经筋脉具碎,就算是不杀他,他下半辈子也只能做个废人了。 “我可以答应你,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看得出来,你并不是邺国军中的人,所以要是邺国与齐国爆发第二次国战,你不许出现在虎岭关。” 闻言,楚羽嘉睁开了一直密封的眼睛看向窦建开:“你怎知我不是军中人?” “据我所知,邺国的军中可没有你这样的高手。” 窦建开与楚羽嘉遥遥对视:“所以我猜想,你是来自江湖。” “你说对了,但也不对。” 楚羽嘉缓缓地伸手入怀,从口袋里将那破旧的布包取出,而后一点点的展开。 直到这个时候,满场众人才看清楚那是什么。 那哪里是什么布包,明明是一张战旗。 楚羽嘉将战旗展开,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楚字。 战旗略显破败,上面还沾满了污秽和血渍。 楚羽嘉昂首看向窦建开振声说道:“你没见过吧,那就让我来告诉你,这张楚字旗来自邺国西北,是明武帝国第一块插上姑墨城池的战旗。” “你说我不是军中人,这不假,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生在军中,也长在军中。” “今日一句话放在这里,如若你敢率军踏足邺国半步,最好带上十个八个顶尖高手,要不然在你踏足邺国领土的那一刻,我便让你血溅三尺。” “竖子放肆!” 一武将提着大刀直指楚羽嘉,但是他并未出阵,没人不怕死,他也一样。 看见了楚羽嘉是怎么对待那几位的,他的心里面也害怕的很,但是却不愿意放弃这个可以在将军面前表现的机会。 可惜,出头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两柄一直没有被拔出的长剑猛然开是震动起来,紧接着两柄长剑一起出鞘,速度宛如两道闪电一般刺向那武将的头颅和胸口。 那武将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被一剑贯穿头颅,另一剑刺中心脏。 长剑仿佛是有线牵引一般,缓缓抽出而后飞到了楚羽嘉的头顶上方盘旋。 御剑杀人…… 难不成这人的修为造诣已经恐怖到了如此境界? 就算是窦建开见到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心里发颤,握着缰绳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着。 楚羽嘉昂了昂首,问道:“窦建开,你可还有话说?” 窦建开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想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说道:“算你狠,这一次你赢了。” 楚羽嘉点了点头,而后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儿,刚才忘记说了。” “你还有什么事儿?” 要不是估计着齐国颜面,他现在都想直接集结二十万大军把这小子踩成肉泥了。 “我来的匆忙,并未携带马车,所以还请你借我一些,算我欠你个人情。” 楚羽嘉略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落在我手里,我可以不杀你。” “我……” 窦建开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道:“备车,把这些尸体都装起来……” 这一日,残阳如血。 虎岭关的驻守东城墙的将士都看见,一人打马从东来。 在这人的背后还跟着数百辆马车,当马车走近了之后,他们才看见,在那马车上装的竟然都是昔日袍泽的尸体。 那人进了虎岭关之后,从马车中将一具浑身上下被砍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背在背上用绳索绑好。 回头望向那些尸体,那人抿了抿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他们都回家了,都回家了,你也该和我回家了……” 那人背着尸体从西城门走出去,只留下数千具尸体。 老伍长和年轻甲士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以及他身上背负的尸体,一时间也五味杂全。 尸体虽然已经被剥掉了甲胄,但从那白色内衬上他们还是可以认出来,这就是一名普通邺军士卒的尸体。 原来他说的接人是接一个死人。 是接一个为了国家而战的死人。 老伍长怔怔愣在当场,不仅扪心自问,自己将来有一天战死沙场,是否会有这样一个人为自己收尸呢…… 年轻甲士则是缓缓拱起手来,对着那人的背影拱了拱手,眼神中流露的尽是钦佩的神色。 同一日,齐军后撤五十里。 除了少数人,没人知道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虎岭关内的将士,他们不知道齐国为什么突然将自家阵亡将士的遗骸送回来,更不知道齐国为什么要撤军。 三日后,楚羽嘉回到安原府。 在城外楚羽嘉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将自己的好兄弟亲手埋葬。 坐在坟前依靠着木质的墓碑,楚羽嘉的眼前总是浮现出那个及灿烂又有些憨傻的笑脸。 可他却走得那么决绝,没有给自己留一丝的余地。 “小阳啊,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武,你当时说什么来着……” “对,你说你要练成天下第一高手,然后跟我一起征战沙场。” “你说你要天赋没天赋,没事儿还总想着拉着我一起偷懒,你如何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你都这个熊样了,为什么要去参军,我知道你是想要为我爹证明清白,但你也得量力而行啊。” “你说你小子还能干点啥,去趟战场还把自己的命丢了,老子当初可是花了十两银子把你买下来的,你小子就这么跑了?” “少爷我三年流放都挺过来了,你小子却没了,以后谁伺候少爷我?” 楚羽嘉依靠着墓碑,仰面望天,苦笑、哭笑…… 到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了。 直到一行人朝他走来,他才低下头看过去。 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白色华服的女子,旁边还跟着一个几乎是和她复刻出来一样的女孩,只是这女孩的皮肤粗糙了些,也黑了些,身材也瘦弱了些。 “爹爹……” 女孩朝着楚羽嘉跑来。 当她即将扑进楚羽嘉怀里的时候,他缓缓地抬起手,抵住了女孩的脑袋,柔声说道:“爹爹身上脏,别把你弄脏了。” 这天下能叫楚羽嘉爹的还能有谁? 瑶儿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看着满身是血的爹爹,她的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 楚羽嘉不怕死,也不怕杀人,但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哭。 他急忙安慰道:“别怕,这血都不是爹爹的,都是别人的。” “爹爹又去和人打架……” “这架非打不可。” 楚羽嘉站起身来,指了指那墓碑说道:“快来,这是你小阳叔叔,要是没有他啊,就没有你了。” “啊?” 瑶儿眨巴眨巴眼,有些不太明白。 楚羽嘉回头看了一眼那华服女子笑着说道:“小阳叔叔是和爹爹从小一起长大的,当年你爹和你娘刚刚认识的时候,便是他冒着被你娘家里的家丁打死的风险帮你爹爹送书信。” 楚羽嘉低头看着那墓碑,就仿佛是看到了当初那憨傻少年:“小阳,这是我闺女,怎么样,长这么大了,都不认识了吧。” “我就知道你不认识了,今天就特意让你看看,当年你可是连老婆都没娶。” “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能帮父亲洗刷冤屈,也有那个本事,我就给你找个王妃当老婆。” 华服女子此刻也走上前来,对着墓碑施了一礼,注视着那墓碑,什么都没说。 第10章:带着闺女去逃学 宫离陌痴痴地望着墓碑。 她虽然没说话,但不代表她就忘记这个人了。 那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年将书信交给自己的滑稽场景,她永远也不会忘。 她永远也不会忘,在外遇到地痞无赖,他为了博取自家婢女的好感与那群地痞做生死相搏被衙役抓进大牢的模样。 她永远也不会忘,被他们从大牢中带出来之后,被那小婢女一句话给说的面红耳赤的场面。 可这一切都变了,都随着那件事发生之后变了。 他也变了,她也变了…… 似乎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这个天下也变得陌生起来。 楚羽嘉缓缓扭头看向这个自己思念了三年的人儿。 女子似乎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不等他说话便漠然开口道:“不要油嘴滑舌,我不喜欢,你知道的。” 对此,楚羽嘉只能悻然一笑。 半月后。 郡主府内。 因为丹阳郡主对楚羽嘉还是有心结,所以两人并没有想普通夫妻那样同床共枕甚至是睡同一个房间。 宫离陌单独为楚羽嘉准备了一处幽静院落,除了没有仆从杂役之外,倒也勉强算是一应俱全。 不过这对于楚羽嘉来说,早已不算什么,毕竟他这三年风餐露宿枕风宿雪的生活都过来了,有个房间睡觉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当然,这也是出于宫离陌的私心。 宫离陌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女人,也是一个母亲。 如果不是楚羽嘉,她的女儿又岂会在外流浪三年? 每次宫离陌看见瑶儿依偎在楚羽嘉怀里露出的那种笑脸,她的心里都充满愤懑和嫉妒,当然在这之中还有一丝愧疚。 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中,望着被挂在正中央的那面大旗,楚羽嘉心中思绪万千。 这面旗是他父亲留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 记得昔年,父亲即将赶赴边关,而他则要继续留在月陵城的家中。 他就问父亲能不能不走,父亲笑着回答说:“小羽嘉听话,边关还有那么多将士等着你爹呢。” 见楚羽嘉要哭,父亲便急忙安慰:“等爹下次回来给你带一面咱们的军旗回来。” 而楚千文给自己儿子带回来的,便是这面战旗。 这面上面写着楚字的战旗。 这面战旗书写的荣耀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甚至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这是邺国插在姑墨国领土上的第一面战旗,更是明武帝国建国近千年来第一面插在西北姑墨国领土上的战旗。 这是楚家的荣耀,更是邺国的荣耀。 可书写荣耀的这个人却已经死了。 而且还是以一个可笑的莫须有罪名。 望着这面战旗,楚羽嘉想到的都是在那烽火狼烟之中,骑着战马驰骋沙场浴血奋战的父亲。 “爹爹……” 正在楚羽嘉走神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楚羽嘉回头望去,正看见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不是瑶儿,还能是谁呢? 楚羽嘉脸上的惆怅在这一刻一扫而光,笑着走过去将小瑶儿抱起,柔声说:“你娘不是让你去学写字么,怎么跑到爹这里来了?” “瑶儿才不要学写字。” 瑶儿满脸苦相的说道:“瑶儿要出去玩。” 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女孩最活泼的时候,这三年虽然楚羽嘉给不了她在物质上的爱,但陪伴上他却做到了,以至于瑶儿依赖他强过依赖母亲。 更何况过了这半月,母女重逢的喜悦过了之后,宫离陌就又开始了那套严母理论,将在外面野惯了的瑶儿完全按照大家闺秀的方式教养,这不把正是贪玩年纪的瑶儿憋坏才怪。 但楚羽嘉可不管那些,他要做的就是让女儿高兴,只要女儿高兴,他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回来被骂一顿,也无所谓了。 “要去哪里玩,爹带你去。” “好。” 瑶儿脸上顿时出现了喜色,小眉头皱的紧紧的思索着,要去哪里玩才开心。 见到闺女可爱的模样,楚羽嘉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地揉了揉瑶儿眉头的小疙瘩,轻声说:“瑶儿慢慢想,咱们先溜出府去再说。” 话落,楚羽嘉便抱着闺女出了院门朝着墙壁走去,到了墙壁跟前,抬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仿佛秋叶一般随风而去。 郡主府内不是没有豢养高手护院,当他们见到竟然是这一大一小翻墙而出,谁又会多说什么呢? 以至于这个事情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宫离陌去检查瑶儿的功课才发现这小妮子竟然偷溜了。 宫离陌满面寒霜的从闺女的房中走出来,扭头看着那几个战战兢兢的婢女:“人呢?” 一婢女声音有些颤抖的回道:“县主……是去找少将军了……” 少将军,这便是宫离陌给楚羽嘉想到的称谓。 等到宫离陌来到楚羽嘉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有这对父女的影子? “楚羽嘉!” 一声咆哮划破长空。 夜色中,天边挂着月牙儿。 带着瑶儿逛完夜市正停留在屋顶上赏月的楚羽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略微思量,会心笑了。 楚羽嘉看向因为吃了两大串糖葫芦又抱着一袋子糕点小吃猛啃的瑶儿,笑容温和。 也在夜幕中,一个依稀可见曼妙身材的女子进入城内,女子身着窄袖小裙,戴有闺秀独有的帷帽,轻纱拂面看不清楚相貌。 入城以后,市井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许多孩子嬉戏乱窜,几名当地欺软怕硬的混混正蹲在街道边上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见到这么一个孤苦伶仃独自进城的柔弱女子,相视会心一笑,趁着巡门城卫没注意这边,其中一个无赖就佯装醉酒,踉踉跄跄走过去,结实撞了她肩膀一下。 谁知这一撞之下,那女子到是没怎样,那混混倒是被撞得倒飞出去。 被撞飞出去的混混愣了一下,刹那间,看见了那女子腰间的佩剑,猛然惊醒,拔腿就跑。 这人也是运气背,揩油揩到女侠头上了,这不是厕所打灯笼找死么。 第二个本也要上来的混混见同伴跑了,也不敢停留,一群人呼啦啦消失不见。 女子也不追,依旧是那副模样,走的轻缓,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忽然间,女子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握住剑柄,蓄势待发。 马蹄如奔雷,十数人从城外狂奔而来,而在众人之前则有一魁梧高大的老者疾驰如奔雷,一路跑在最前方。 到了那女子身前站定,那老者嘴角挑了挑:“姑娘,我们就没必要动手了吧。” “你是什么实力我清楚的很,而我是什么实力你也清楚的很,你不是我的对手。” “识相的话就放下你的剑,跟我走一趟,没准我家少爷心情好,还能明媒正娶了姑娘。” “回去告诉他,让他白天少做些白日梦。” 女子的声音冷淡。 “哈哈哈。” 老者仰面大笑而后低下头看着那女子,说道:“少爷来时曾告诉我两句话,第一句话,如果姑娘从了,那咱们就能好好聊聊,如果姑娘拒绝,那我就只能把姑娘绑了丢到少爷的私宅去,当个没自由的金丝雀。” “姑娘,不是我说,咱们都是乱世中人,现如今眼看着就要在起狼烟,给自己谋个出路也是好的。” “再者说,跟了我家少爷,对你也有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 忽然一个讥诮的声音传来:“无非就是先把人姑娘骗到家里,骗了人姑娘的身子,然后吃干抹净不认账。” 顺着话音望去,只见一个衣着破烂的青年站在街边,满脸痞像。 这青年看上去到没有英雄救美的悟性,倒是蹲下身从怀中掏出了个已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硬馒头,一边啃着一边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老者皱着眉头将那青年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他是个普通乞丐之后,心中了然,冷笑道:“小子,这不是你多管闲事儿的地方,要不然明天护城河里面还得多个无名尸首啊。” “你有种就打死我,我拦着你了吗?” 那青年乞丐满脸不在乎的说道:“反正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没准你打死我,我还能回家了呢。” 老者眯缝了下眼睛,而后脚尖猛地一点地面,对着那青年乞丐的脑袋便踏出一脚,这一脚要是踩在这个多管闲事儿的青年乞丐脑袋上,必然是要将其脑袋都踩烂。 自知难逃一死的握剑女子也不知怎的,在这个自身难保的危难关头,竟然朝着街边跑去,在那老者即将一脚将那青年乞丐的脑袋踩碎之前,一把扯住那青年乞丐的衣领,拉着他一路后撤撞翻了不知道多少桌椅板凳才停下脚步。 当她一气力竭不得不停在一个小吃摊附近时,眼角余光看到那家伙手中还不忘握着半个馒头,她恨不得把这个要吃饭不要命的家伙丢给那老匹夫算了。 一脚踏空的老者毫不动怒,若是他有心要杀那年轻男子,凭借那小娘的稀松身手如何能够虎口拔牙? 只不过这老者知道,今天这女人在劫难逃,自己也可以回去在少爷哪里好好捞一大笔油水,心情大好,乐得和对方猫耍耗子玩一会。 第11章:吵到我闺女了 安原府,有三个大人物,其一便是名义上被发配回封地的丹阳郡主宫离陌,第二个是丹阳郡守周铁林,其三是安原府的城主王建泰。 而这老者便是在为王建泰的公子效力。 这女人运气也是好到家了,竟然能让公子那样大费周章的为她谋划。 按照他的脾气秉性,干脆掳走算了,哪里还有这么多的繁琐事情? 看哪十多人都朝着自己围拢过来,女子也知道今天自己怕是难以脱身了。 秉承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她缓缓地抽出长剑。 “姑娘,还是别打了,你我差距太大,没意思。” 老者笑着说道:“现在你虽然是不高兴,但到了我家少爷的私宅中,以我家少爷对姑娘的那份眷恋,他也有办法让姑娘你快活起来。” 也就在这样的气氛当中,一个不合时宜的清冷声音。 “你们要打就滚远点打去,吵到我闺女睡觉了。” 正当所有人满脸莫名其妙时,一个身影飘然落下。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而在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满脸愤懑神色的小女孩。 年轻男人在这群人的脸上扫过,冷声说道:“老子好不容易把闺女哄得嘴角上扬,现在向下了,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 谁都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愣头青突然闯进来。 这是想干嘛? 找死? 那女子看见这人突然出现,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异样的神采。 人群中一个汉子看了一眼那年轻男人,冷笑道:“你小子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说出来怕是要吓得你尿裤子。” “我管你是什么人?” “我们可是安原府城主府的人。” “跟我有关系吗?” 年轻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女孩,而后抬头说道:“我说了,我之前把闺女哄得嘴角上扬了,可是因为你们的出现,现在嘴角向下了,你们说怎么办?” “你找死!” 以汉子再也忍不住,抡起手中刀朝着年轻男人的脑袋就劈砍过来。 年轻男子不闪不避,猛然间抬起两指,分毫不差,将那人抡过来的刀牢牢的夹住了。 见此情景,那汉子心头一惊,可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胸口便像是被一直奔腾的战马撞到了一般,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从街道的一端直径飞到了另一端,半个身躯都嵌进了墙壁当中。 此时此刻,在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呆了。 这是神仙打架? 还是天神下凡?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杀人啦!” 随后人群一哄而散,乱糟糟的乱成了一团。 “我女儿不高兴了,得有人死。” 年轻男子回头看了一眼那老者一眼。 仅仅是这一眼,那老者顿时被吓得体如筛糠,哆嗦个不停。 他固然实力不弱,但那也是要说和谁相比,他和那女子相比定然是个高手无疑。 但与面前这深不可测的年轻男人相比起来,怕是要差个十万八千里了。 一脚把人给踹进墙壁里,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你可知,你杀的是谁的人?”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杀的是谁的人?” “好,算你狠。” “但你等着,马上就有人来收拾你了。” 老者紧紧地握着拳头,说话给自己壮胆。 他的背后可是城主大人,如果城主大人亲自来了,那今天在场的谁也走不了。 不要说他城主大人的儿子抢个女人,就算是杀几个人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会护着自己的儿子? 就算是郡守大人来了,也只是会责问几句罢了。 那女子走到了那年轻男人的身侧,提醒道:“这位侠士,您还是快走吧,如果他背后的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你是惹不起他的。” “就是,装了逼就赶紧走,这才是装逼正途。” 那落魄乞丐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看着年轻男人说道:“不过你小子可以,我很看好你。” 年轻男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老者,说道:“好啊,我给你个机会,咱们就在这里等,等你背后的人过来。” 时间不长,夜市就已经开始被清场了,大批大批的甲士进入城中,驱赶那些做生意的小贩或者是看热闹的百姓。 紧接着数十轻骑也从城外疾驰而入,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沿街的店铺纷纷打烊,然后把门关好,没有人看热闹,都各自关好门窗躲了起来。 此时那老者自然也是看见了这边的景象,满脸讥讽的看着年轻男人说道:“我承认你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再厉害又能怎样?” “但你能打过多少人,是一百还是两百?” “我可告诉你,这满场都是邺国甲士,你杀了一个,你就会变成邺国的通缉犯,以后整个邺国你都待不下去。” “全邺国的江湖高手都会去追杀你,你就等死吧。” 见到那些甲士渐渐地开始朝着己方围拢过来,那女子叹了口气,苦涩的说道:“这位侠士,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和你没关系,或者说我压根就没打算帮你。” 年轻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闺女,轻笑着说道:“瑶儿,你说这些是不是坏人?” 瑶儿思索了一下,很肯定的说道:“都是坏人。” 说罢,瑶儿还将手中的糕点砸向那老者的脑袋:“打坏蛋!” 那老者本能的想要躲开,可谁知道年轻男人这时候忽然释放了周身罡气,在那一瞬间老者呆若木鸡,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让他连移动躲避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糕点正砸在老者的脸上,而下一瞬,那老者便能动了,满脸都是恼羞成怒的神色:“到了这时候,你竟然还如此放肆!” 看着那老者被砸成大花猫的模样,瑶儿笑了。 作为瑶儿的父亲,楚羽嘉见到女儿笑了,脸上也挂起了淡淡的笑容。 “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老者转身就朝着那队轻骑走去。 轻骑正中站有一人,此人身上穿着的是校尉级别的盔甲,低头看了一眼老者的脸,皱了皱眉问道:“谁干的?” 而老者则是抬手指向了楚羽嘉。 一瞬间,楚羽嘉便成了全场焦点。 轻骑与那些甲士的目光都落在楚羽嘉的脸上。 “少爷,就是他!” 老者也一脸期待的看着楚羽嘉。 “怎么不说话了?” “刚刚你不还很嚣张吗?” “刚刚你不还趾高气昂吗?” “你刚才不还说,你女儿的嘴角向下就要让我们死人吗?” 老者满脸讥讽的对楚羽嘉说道。 老者的讥讽也让那十几个城主府的江湖门客对着楚羽嘉抛出不屑的眼神。 但楚羽嘉却没有一丁点的犹豫,抱着瑶儿朝着他走了过去,走进了甲士的人群中,走到了那老者的面前。 老者站在那匹战马前,满脸傲然的说道:“你敢动我?” 他现在有恃无恐,如果楚羽嘉敢打他,那就是在打自己身后那人的脸。 啪……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这时候,楚羽嘉忽然抬腿一记鞭腿横扫那老者的腘窝,将那老者一脚给踢的跪在地上。 “你敢动手,当着少爷的面,你还真敢动手?” 那老者跪在地上,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羽嘉。 “我动的是脚,但既然你想我动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羽嘉扬起手,一巴掌甩在了那老者的脸上。 “你还敢……” “闭嘴!” 正在那老者要说话时,身后他口中所谓的少爷开了口,但是却是在对他咆哮。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给我跪好。” 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那所谓少爷的身躯正在轻微的颤抖着。 老者被少爷吼得有些茫然了,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子当着少爷的面打了自己,他居然还叫自己跪好闭嘴。 但是少爷的话,他不敢不听,只好跪在原地。 楚羽嘉甩手又是一巴掌打在老者的脸上。 这一次老者直接被一巴掌打翻在地上。 “打你怎么了?” 楚羽嘉冷笑一声。 太诡异了,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那女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目瞪口呆。 “起来。” 少爷再次喝道。 实际上老者现在都被打懵掉了,一半是不解,一半是确实被楚羽嘉打伤了。 踉踉跄跄的重新跪好,楚羽嘉又是一脚直接把老者踹飞了出去。 “楚……楚公子……能不能卖我个情面……” 楚羽嘉抬手一把抓住了少爷手臂,猛然用力,将他从战马上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周围的人一见他被打了,顿时要上前围攻楚羽嘉了。 “住手!” 这时候那少爷从地上爬了起来,将周围的人拦住。 “我记得我上次就和你说过这些事情了,现如今国战在即,你却还想着如何欺压百姓。” “这一次倒也好了,你不自己出手,让自家的门客出手了,你是真的厉害啊。”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王楚格。 此刻王楚格心如死灰,自己这可是真倒霉。 连续两次,都遇上楚羽嘉这个杀神,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吗? 改天自己真要找个算命先生好好算算了,自己是不是和这家伙反冲。 如今在这城中汇集了这么多的甲士,自然惊动了许多人,两支队伍一东一西分别袭来,东边的倒也好说,至少还有些礼貌,但从西面来的就没那么多礼貌了,以极其蛮横的姿态将人群撞开,汇聚到了楚羽嘉的背后。 当领头那人看见王楚格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又是你小子。” 看见这人,王楚格的脸上露出苦涩笑容。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廖浩。 第12章:我是邺国人 上文说到,一共来了两支队伍。 东面来的哪支队伍也有一人翻身下马,来到了人群当中,看见了王楚格,当然也看见了廖浩。 “王校尉,廖将军,二位这是闹那出啊?” 王楚格躬身施礼道:“末将拜见郡守大人。” 丹阳郡守周铁林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廖浩。 廖浩对这周铁林不太感兴趣,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故而吊儿郎当的说道:“没什么,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敢驱兵围堵我家少将军啊。” “你家少将军?” 周铁林满面疑惑的看向廖浩。 “没错。” 廖浩对着楚羽嘉拱了拱手道:“这位便是我家少将军,楚羽嘉。” 这时候周铁林才注意到在廖浩的身前还站着一个抱着小姑娘的年轻男人呢。 不过楚羽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半月前,楚羽嘉东出虎岭关,在齐军阵前与齐军主将窦建开打赌,挑战满营齐国武将。 结果阵前连斩三将并且将此次出征第一猛将打成废人,带着数千具阵亡将士遗骸回到虎岭关,间接导致齐国撤军五十里,重新做部署。 虽说齐国方面将这个消息封闭的很好,但却也在不经意间传出,虎岭关内的主将也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丹阳郡郡守周铁林。 当听闻眼前这人就是楚羽嘉的时候,周铁林也明显面露惊色。 “您,就是楚羽嘉?” “你听过?” 廖浩有些意外。 他因为都在郡主府,消息来源比较封闭,只知道楚羽嘉出城一趟,但却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事情。 楚羽嘉倒是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淡且淡漠的说道:“郡守大人,如今大敌当前,貌似不是搞内斗的时候,所以都散了吧,自家人在这刀兵对峙没什么意思。” “是,是,是。” 周铁林连连点头,而后看向周遭那些甲士,冷声喝道:“还不快撤了,作为邺国将士,不听调令便随意入城,成何体统,回去每人仗责五军棍!” 王楚格连连点头,翻身上马,逃一样的带着人撤走。 楚羽嘉摆了摆手,廖浩会意对着周铁林拱了拱手,带着郡主府亲兵转身撤走。 场面上也只剩下了周铁林带来的那些郡守府亲兵,以及楚羽嘉几个人。 周铁林对着楚羽嘉拱了拱手,说道:“楚公子在齐军军阵前的所作所为,周某已经全部知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周某本以为此生无缘与这在军阵前挑战齐国全军武将的英雄相见,但没想到,那个英雄竟然就是楚公子,果然也是将门虎子。” 周铁林并不是那种贪污腐败到了极点的昏官,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个清官,勉强可以说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官员,至少丹阳郡内的百姓没有因为吃不饱肚子而造反。 以他现如今的年纪和官龄来说,正好是楚千文正直巅峰时进入官场,也可以说是听着楚千文的事迹长大的。 看见眼前这人,他仿佛就看见了那个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热血沸腾的将军。 “不日我便将整理出来的文案呈交朝廷,替楚公子请赏。” “我是个邺国人,都是我应该做的。”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说道:“封赏什么的,就不必了,没必要。” 看着楚羽嘉渐行渐远的背影,周铁林大声说道:“楚公子,不管怎样,我替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谢谢你。” 楚羽嘉只是摆了摆手,什么话都没多说。 那女子以及那衣衫褴褛的乞丐纷纷跟上楚羽嘉,一行三人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周铁林挥了挥手,带着郡守府的亲兵撤走。 本来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正在前行的楚羽嘉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那两个跟屁虫一眼,疑惑道:“二位为何要跟着我?” 那女子跨步出列,对着楚羽嘉拱手道:“先前不知侠士便是楚公子,言语中多有得罪,望请海涵。” “嗯?”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解的望着女子。 女子这才撩开面纱,露出了一张精致且美丽的容颜。 当看见这张脸的时候,楚羽嘉心中了然。 前文提到过,在月陵城有个月都镖局,在镖局中,因老镖头年迈故而出现青黄不接的场面,幸而这老镖头有一对孪生女儿。 老大祁如雪,善韬略,坐镇镖局,老二祁如霜,善武艺,领镖行江湖。 因为有这对姐妹,倒也让月都镖局近几年出现了不退反进的局面。 祁如霜便是之前收留了楚羽嘉父女的那位。 而眼前这位明显与祁如霜面容有八九分相似的女子,必然是那善韬略的姐姐祁如雪了。 楚羽嘉开门见山的说道:“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就不必了,上次之所以出手,主要还是因为令妹在先前收留了我们父女,都说一饭之恩比天大,我救她一命也是应该的,况且你妹妹也答应我,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没必要说谢谢。” “但是今日,你又救我一命。” 祁如雪缓缓地抬起头与楚羽嘉对视。 “今日完全是个意外,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楚羽嘉看了看怀中一直在用小手揉眼睛的瑶儿,笑了笑说道:“从哪来就回哪里去吧,至少在月陵城你是安全的,我闺女困了,我也得带着闺女回家了。” “如雪多谢楚公子,他日如果楚公子有任何需要,知会一声,我月都镖局恭听调遣。” 话音落下,祁如雪也不停留,转身离去,只剩下那衣衫褴褛的乞丐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见此情景,楚羽嘉歪了歪脑袋,问道:“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没有任何指教,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 楚羽嘉挑了挑眉,低头打量了一番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这人应该是脑子有问题,故而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谁知,那乞丐竟然快步向前跑到了楚羽嘉的身前拦住了楚羽嘉的去路。 “你想怎样?” “想谋个出路,谋个顿顿有肉的差事。” “呵呵。” 闻言,楚羽嘉笑了,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来拦着我这样的人,因为我给不了你这些。” “可是,我觉得,在这世上能给我这些的只有你。” “你想多了。” 楚羽嘉走过那乞丐身侧时,轻声说道:“好男儿有手有脚的,我有时候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要饭。” 话音落下,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纵身跃上屋顶,抱着闺女继续在夜色中前行。 那乞丐对着楚羽嘉的背影喊道:“我不会放弃的,日后你也肯定会欣然给我提供一份差事。” “日后的事,就让日后来说。” 转眼间,楚羽嘉已然消失在黑夜当中。 只剩下那乞丐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 楚羽嘉,前邺国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嫡长子,就算最落魄时,他也有底线,也有尊严,哪怕是在村子里帮寡妇挑水,哪怕是帮村民种地干农活去赚取辛苦钱,也没有摆碗当街要饭。 实话讲,他是看不起这个乞丐的,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有手有脚,做些什么,不比这跪着给人磕头的乞丐强? 做乞丐,无非只因懒惰二字而已。 但这个乞丐显然和其他的乞丐不太一样,只是楚羽嘉没发现而已,他只是觉得这乞丐的言行举止有些怪异。 只是,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想到,又有谁能相信,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呢。 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发达一万倍,甚至是十万倍。 乞丐摇头苦笑,刚刚在楚羽嘉面前那凌人的傲气也全然消失不见。 他还要为了明天的饭食谋划啊。 想想别人来到这里的生活,不是锦衣玉食,就是皇帝霸业妻妾成群,而他呢? 混到如今的地步,没饿死,那也只能算他运气好了。 谁叫这个世界与他的那个世界毫无关联呢。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以为能像小说主角那样,用身上的纸钞去换几万两银子花,却被人当成傻瓜赶了出来。 本想去找个将军做幕僚,奈何人家压根就不理他。 以为能像小说里主角那样用人民币去换个几万两银子,结果到了当铺就被人当骗子打了出来。 本想去找个将军去做个幕僚,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时代的历史根本就一无所知,根本就没有人用他,或者说人家压根就没理他。 这半年来,他浪迹街头,如果没有那位好心的店家小二每日给他两碗清粥,想必早已饿死。 乞丐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坚定,而后沿着楚羽嘉消失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 楚羽嘉的身法极好,速度也极快,不是他这种普通人就能追得上的,但多多少少还是能看见一些影子。 他亲眼看见楚羽嘉来到了一座巨大宅院之外翻墙而入。 乞丐绕着宅院转了转了两大圈,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在院落后门停下脚,依靠着大门坐在台阶上望向天际。 他有些怀念那个世界的生活了,虽然有些累,又没自由,但至少衣食无忧,也没有战争,不用担心某一天会被抓壮丁,也不用担心死在敌国的铁蹄之下。 可是这一切都回不去了,他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可以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都是真实的。 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他就只能选择一个依附对象,就像狼与狈的关系,他需要找到一只狼与自己合作。 “唉……” 叹息一声,乞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第13章:母亲的愤怒 清晨,秋高气爽。 鸟儿已经预知到了北地的寒冬即将到来,纷纷迁徙到温暖的南方过冬。 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小人儿,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抹淡笑。 相比于和自己母亲,她还是愿意和父亲待在一起。 可能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父亲能带着她肆意玩耍,而母亲总是给她一种严母的感觉。 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小人儿的耳朵,楚羽嘉轻声呼唤:“瑶儿,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不要么……再睡一会,今天也不用赶路……” 半月之后,她还是没有从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当中过渡回来。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今天不赶路,爹爹带你打拳去。” 一听见打拳二字,瑶儿才渐渐地睁开眼睛,一对可爱的小粉拳揉了揉眼睛,这才在父亲的帮助下穿上了小外衣,随着父亲一同走出屋子。 父女俩几乎是神同步,一起蹲在井边用清凉的井水洗了脸。 而后父女俩便来到院子当中的空场,两个人在院子中慢慢悠悠的打起了拳,这是在流放路上都没有懈怠过的早课。 正在楚羽嘉带着瑶儿打拳时,宫离陌黑着脸在两个小丫鬟的伴随下走进了他的院子。 见到这个样子的娘亲,聪明的瑶儿自然意识到了大事不妙,急忙躲到了爹爹的身后,抓着爹爹的衣襟不敢去看娘亲。 “楚羽嘉……” 宫离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宫离陌原本是恬淡性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从女儿出生的那一刻起,她便想将女儿教导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想起昨天自己给瑶儿布置的功课她没有做完,便被这个家伙带出去疯玩了半天,宫离陌就气不打一处来。 楚羽嘉微微一笑,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闺女的后背,说道:“她现在的年纪正是淘气爱玩的时候,你现在就把她关在房间里,让她每天自己一个人做哪些无聊的事情,会把她憋坏的。” “她是我的女儿……” 见楚羽嘉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宫离陌的怒意彻底爆发了:“我怎么教是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她也是我的女儿……” 楚羽嘉抬手将瑶儿抱在怀里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靠强迫就能逼的出来的,她毕竟还小,她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等她自己明白了,自然而然会去学的。” “呵呵……” 宫离陌被气笑了。 虽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儒家思想去刻意矮化女性,使得重男轻女的现象不是那么明显,女子也有继承权,甚至在诸侯列国中也不乏出现过女王与女帝。 但女子嫁人,男子娶妻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闺女是要长大的,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她身边的小伙伴什么都会,而她什么都不会,在小伙伴的面前丢脸,以至于出现心结。” “我现在逼她也是为了她好,不管她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也都是为了她好。” 依偎在楚羽嘉怀里的小家伙探出脑袋,偷偷地瞄了娘亲一眼,看见娘亲正冷着脸盯着自己,就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又把脸埋进了爹爹的肩膀。 宫离陌看这小家伙的举动,心里面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对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宝贝闺女也没有一点脾气,想狠狠地骂她几句,甚至是打她几下,自己却也舍不得。 宝贝闺女是楚羽嘉的心头肉,自然也是宫离陌的心头肉,她还真做不出来打骂闺女的事,甚至平时连训斥几句都舍不得。 别看她表面上凶巴巴,但那也是生楚羽嘉的气而已。 对待楚羽嘉,她可就没那好脾气了。 她宫离陌当年也是名动月陵城的闺秀名媛,怎的,她生的闺女就能差了? 一定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三年里把闺女给带疯了。 感受到宫离陌那充满杀机的目光,楚羽嘉实际上心中开心的不得了。 这才是一个家的感觉么,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父亲曾经和母亲吵过一次架。 那次主要是吵架原因还是因为父亲说,楚羽嘉长大了之后要继承自己的衣钵,所以还是穿黑衣黑袍显得英俊。 而母亲则是提出了相反的意见,她说,因为楚羽嘉是楚千文的儿子,出生起身上就带着一种凌人的气息,所以穿白色才好看,显得有几分书卷气。 这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穿衣搭配的小事,但他们却还是吵了好几天,甚至发展到冷战的地步。 但最后,父亲还是说出了与楚羽嘉一样的话。 “好吧好吧,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最终决定还是要听你的。” 楚羽嘉将瑶儿放在地上,掐了掐瑶儿的面颊说道:“瑶儿,爹爹和你说,你娘亲在没和你爹爹在一起的时候,可是名动都城的闺秀名媛,你现在也不小了,不能在继续疯玩了,也该像寻常人家的女孩一样,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女孩了。” “可是……我想和爹爹玩……” “但是爹爹已经不能陪你玩了呀。” “爹爹能教你的基本上都教你了,其余的爹爹教不了,只能让娘亲来教你,所以如果空闲了,爹爹带你出去玩可以,但一定要在做完了母亲留下来的功课才行。” 听见楚羽嘉的这番话,宫离陌那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这家伙到是长进了些,知道自己犯错了。 楚羽嘉轻轻地抚了抚瑶儿的头发,说道:“去吧,去你娘亲哪里。” 听见爹爹的话,小家伙立马嘟嘟着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父亲的怀抱,这可真是一步一回头,眼神就如同要上刑场一般悲壮,就仿佛是正在和爹爹道别,这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了一样。 看闺女这副模样,宫离陌都被气笑了,蹲下身抬手轻轻地点了一下瑶儿的额头,扭头看了楚羽嘉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拉着瑶儿离去。 回到了闺女的小院落之后,两张凳子被摆放在一起,宫离陌与瑶儿相对而坐。 母女无言了好久,宫离陌冷着脸开口问道:“小丫头,为什么没有把娘亲布置的功课做完?” “瑶儿不喜欢写字么……” “不喜欢写字,你喜欢干嘛?” “喜欢玩……” “去你的。” 宫离陌赏了瑶儿一个白眼,这一眼撇到了挂在墙壁上的一首诗词,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出了那个偏偏白衣的模样,于是就笑着说道:“瑶儿,有一件事儿娘亲没和你说过,你爹应该也不会和你说。” “什么事儿?” 瑶儿好奇的望着娘亲。 “你爹爹曾经在月陵城也是才气满都城的才子,诗词书画无一不精,更写的一手好字,耨,那就是你爹写的。” 宫离陌抬手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诗词,那是楚羽嘉在诗会上现做现写的诗。 楚羽嘉一直都在说宫离陌在月陵城时是怎样的绝代风华,可他又何尝没有才气满都城呢? 他的诗词不去说,但他字中风韵在这天下独一无二,甚至被书法大家极为推崇的。 字中有杀气,杀气藏字中,在字里行间仿佛便能看出一位路见不平的拔刀郎。 “爹爹写的?” 瑶儿满脸好奇的看着那诗词。 “是啊。” 宫离陌抬手揉了揉瑶儿的小脑袋说道:“瑶儿是爹爹的女儿,也是娘亲的女儿,你身上的责任很大啊,你爹说了,娘亲是名动都城的闺秀名媛,而你爹有是才气满都城的才子,作为我们俩的女儿,你是不是要更努力才行?” “娘亲之所以能嫁给你爹爹,也是因为娘亲的闺秀淑女之名,而你爹爹之所以能娶的到你娘亲,便是凭借他那满腹的才气。” “娘亲和你说这些,不是怕你不成器,不是怕因为你而丢脸,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你现在已经不小了,你有些事情也该明白了,你将来也会嫁人,但嫁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你自己的事情,这个爹爹和娘亲都帮不了你。” “不过娘亲要问你,你想不想嫁一个和你爹爹一样优秀的人呢?” 有的时候教育真要掌握方法,就比如现在,不用打骂,只是这一番说教之后,瑶儿的心里面就出现了涟漪。 爹爹和娘亲都那么优秀,而她又怎能平庸呢? 而从宫离陌的话中也不难看出她对楚羽嘉的感情。 而此刻,在楚羽嘉的院落当中。 楚羽嘉拿起了多年来都未曾提起的笔。 一手撩着袖子,在纸上笔走龙蛇。 写完之后,将墨迹吹干,将笔挂在一旁。 生于乱世富贵身,不经蹉跎难做人。 君子义气无大作,义薄云天也枉然。 三年跋涉二千里,磨砺江湖重做人。 此去行侠无反顾,男儿何惧血染身。 同在这一日,都城接到了丹阳郡守快马加急送到都城的军情战报。 当朝堂上的大臣以及邺王赵岩得知楚千文之子楚羽嘉竟在虎岭关外与齐国统帅对赌,挑战齐军满营将领,并且连斩齐军三将,并且将这一次号称是齐军阵中第一猛将的张武涛打成废人后,更是让他们惊诧莫名。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以三大权臣丞相宫青当为首的一众文臣自然的心中欢喜的一方。 毕竟楚羽嘉可是宫青当的女婿,如果他真能重振当年楚千文的风采,那宫青当的权势自然要水涨船高。 第14章:两国朝堂 邺王赵岩,继承王位十五载,在位期间不说什么文治武功天下第一,至少这些年没出过灾荒,也没闹过兵变,倒也是一位能够守成君主。 当他收到来自丹阳郡郡守周铁林的奏报后,亦是有些意外。 前邺王在世时,楚千文便已经是邺国最炙手可热的将领之一,他还是王子时,便与楚千文有过来往,甚至与楚羽嘉也有过往来。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样一个以写字抄诗出名的家伙,竟然还有此等武艺和勇气。 在二十几万齐军阵前挑战齐军统帅,这可不是谁都能干得出来的。 扪心自问,在这邺国的朝堂上,甚至是民间,敢这样去做的人屈指可数。 邺王随手拿起了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朗声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说,孤王是该赏楚羽嘉,还是不该赏?” 文武大臣一时间也开始议论纷纷。 邺王先是看了一眼丞相宫青当的神色,宫青当一言不发,甚至表情都没有变。 要知道,宫青当可是楚羽嘉的老丈人,如果楚羽嘉能够得道升天,那他这个老丈人能得到的好处,都不用别人来说。 “宫相,你怎么看?” 听闻邺王问话,宫青当忙拱手施礼道:“臣以为,此事不应由臣参与,毕竟臣女与羽嘉早已结为夫妻,如果臣在此事上插口,怕是有失公允,还是由大王来定夺才好。” 宫青当到是聪明,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不等邺王说话,李普义站出来,躬身施礼道:“大王,臣以为,对待楚羽嘉不赏也不罚。” “哦?” 邺王挑了挑眉毛,看向李普义道:“太傅大人,这次楚羽嘉可是立了大功,如果蛊孤王不赏赐于他,不能服众吧……” “大王,您别忘了,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的事情。” 李普义冷笑说道:“楚千文拥兵自重企图谋反,这是当初证据确凿的事情。” “这要是换了旁人,别说满门抄斩,株连九族都是应该的。” “而大王当初念及他为邺国守西北门户二十载的功绩,这才给他留一条血脉于世。” “这已经是大王对楚家最大的恩赐,他楚羽嘉还有什么不知足?” “如今这楚羽嘉立下功劳,在微臣看来,远远不如大王给他楚家的恩赐,故而也只能算是戴罪立功而已。” “戴罪立功,不见得吧。” 不等李普义把话说完呢,邺国大将军吴当国便也开了口。 这吴当国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说话的时候,便会眯缝着眼睛仿佛是在打盹。 但熟知他脾性的人便知道,这人可不是好惹的,而且好惹的人,也不可能当得上大将军。 吴当国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楚千文是怎么回事儿,他再清楚不过,只是他不愿意提起而已,但如今既然有人提起,他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大将军有何高见?” 李普义扭头望向吴当国。 “高见没有,低见倒是有一个。” 吴当国出列插手说道:“大王,臣以为,这次要赏楚羽嘉,而且还是要重赏。” 闻言,邺王有些不解的看着吴当国,也不说话。 吴当国伴帝王侧二十年,自然知道君主的脾气秉性,故而直径解释道:“现如今齐国大军压境,而且晋国方面也开始出现举棋不定的态势,军中因为在齐国境内吃了败仗的缘故,现如今士气低落,就算是有必死的决心,也没有了必胜的信念。” “实话讲,我吴当国已经在家中写好了遗书,一旦齐国大军压境,我便立刻与大王请战,亲自领兵前往丹阳郡与齐狗决一死战。” “齐狗想入我邺国一步,那便要从我吴当国的身上踏过去,而现今楚羽嘉横空出世,阵前挑战齐军武将,连斩三将并且还打残了敌军这一次行军途中第一猛将,逼迫齐军后撤五十里。” “那又怎样?” 李普义不屑道:“只是撤退五十里而已,又不是撤军了,如果他真能把齐国打的撤兵,你在和我来说这些。” “大将军,你可别忘了,他父亲犯得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当初大王饶他一命便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呵呵。” 吴当国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你一个文人懂什么,你打过几场仗,上过几次战场?” “你可知,每一次敌军后撤,都是用千记万记士卒的生命换来的。” “这一次,他单枪匹马便让齐军后撤五十里,试问这天下谁能做到?” 吴当国冷笑,扭头望向李普义:“你说是大王饶他一命,那你可还记得,是谁去姑墨议和却被人扣下,又是谁单枪匹马杀入姑墨边城救得他?” 闻言,李普义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当初去和姑墨议和的人,不是他李普义还能是谁呢? 结果被姑墨扣下,并且要求邺国割地赔款,如若不允便杀了李普义。 当庭太傅被人扣下,本身就是一件有失国家体面之事,但太傅死在国外,又何尝不丢人呢? 当时的邺国因为刚刚与晋国打了一场国战,国力还尚未恢复,根本无法进行第二次国战。 于是,楚千文单骑入姑墨,杀入议和地,将李普义硬抢了回来。 到现在李普义也没有忘记,当初那浑身是伤的将军背着自己在大漠上苦苦前行,如果不是那将军提前安排好了五百骑兵来接应,他们都得死在那黄沙漫天的地方。 “大将军,在国家利益面前,没有私人感情,你和我说这些,貌似都没什么用。” 李普义很快就回过神来,撇了撇嘴道:“现在我们说的是楚羽嘉的事情,不是楚千文的事情。” “如果你这样说,那又何必说起楚千文,我们在说的是楚羽嘉。” 吴当国不甘示弱:“楚羽嘉有功于邺国,就该得到应有的赏赐。” “你这简直就是荒谬,是视我国律法如无物!” 这二位官至一品的太傅与大将军争吵起来,使得邺国的朝堂乱作一团,只有宫青当与邺王这君臣二人宛如置身事外一般。 宫青当是真的不能说话,而邺王则是不想说话。 朝堂就是这般,不论是哪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派系。 就比如邺国来说,宫青当便是文臣一派,而吴当国则是武将一派,麾下大多都是自己的直系下属,平日两派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至于李普义这个太傅则是自成一派,在他的派系当中有文有武。 三派相互之间明争暗斗,这些邺王赵岩不是不知道。 反而邺王赵岩这个君主相比于朝堂上一片和谐的场面更乐得看见眼前这样互相争执不下的情景。 毕竟臣子们不内斗的话,那最后遭殃的便是他这个王了。 说完了邺国,在说齐国。 齐国朝堂此刻已然收到窦建开呈交上来的奏报。 相比于邺王的纠结,齐王才是最难的一个。 窦建开是他亲手提拔的,当初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让窦建开这个初出茅庐的武将坐上统帅的位置。 这一次,齐国对邺国的战争可以说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扶植新统帅,军中骑步骑步兼备,攻城器械完整,后方粮草补给充沛。 并且邺军方面因为刚刚吃了败仗,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这任谁看来,也都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 但没想到,仗还没开始打,就落得个这样的结果。 如今在前线的齐军将士受楚羽嘉的威慑,导致士气大减,显然不宜开战,齐王严开亦是震怒。 “荒唐,真是荒唐。” 严开将窦建开的奏报狠狠地摔在地上。 齐国丞相高逸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道:“大王,这次我国对邺国用兵的本意是想痛打落水狗,二十万步军外加五万骑军,不可为部署不完善。” “这样的部署和大王的英明策略,不说能将邺国彻底灭国,但却也足以让邺国十年内无力东进,无力骚扰我国边境百姓。” “可如今大好局面却被窦建开一人的大意轻敌葬送,还连累大王麾下忠心耿耿的三员大将亡于阵前,惊雷院掌门关门弟子张武涛被人打成废人,这无外乎都是我大齐国的损失。” “故,臣斗胆恳请大王,务必严惩窦建开以平民愤,同时也给惊雷院一个交代。” 还没等齐王严开回话,一旁的大将军凌润便站了出来,插手施礼道:“大王,臣以为,现在不是严惩窦建开的时候。” 齐王严开也有些犹豫,毕竟如果严惩了窦建开的话,最终不论结局如何,都是他这个大王错了。 王,会错吗? 王,永远不会错。 凌润站出来,便是知道严开心中的难处,故作迟疑了一下,严开开口问道:“哦,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臣以为,一年前,邺国与后晋联合,突入我国腹地,在我国腹地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国民对邺人的憎恨,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一个巅峰的顶点,这对我国对邺国展开第二次国战是有极大好处的。” “但临阵换将乃是行军大忌,想来大王也深知这一点,故而臣建议,在战时不对窦建开做任何处罚,但却要另派一员将领以督军的名义前往,明面上是辅佐窦建开,实则是这新任督军全权掌控对邺战争。” 凌润这番话说出来,可谓是既给了严开想要的君主面子,又把自己想要说的都说了。 这般情商,也怪不得齐王严开会这么宠信凌润。 齐王严开紧锁的双眉缓缓舒展开,看向凌润,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不知,大将军想要推荐的是哪一位?” 第15章:新官上任三把火 在齐国与邺国的边疆线上,一支身披绿甲的铁骑几乎贴着虎岭关外第一道防线呼啸而过。 领军之人正是齐国方面名义上的监军,实际上的新统帅,一个与窦建开一样出自大将军凌润门下的青壮派将领。 只不过,窦建开是来自名门望族,而他则是来自民间,甚至可以说是江湖草莽。 这个将领在邺晋从东面和北面进攻齐国时,他驻守的是南面,以防备前蜀趁乱也加入战局。 年岁不到三十的年轻将领身披将甲,虽说头上的铁盔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从另外半张脸便能看出来,这人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也难怪这些年,许多人都说他是借女人上位的新贵。 东浩宇与窦建开、凌思源并称齐国三大新贵,东浩宇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也是最玩世不恭风流不羁的那个。 他不像窦建开,有家中势力支持,也不像凌思源是将门虎子,以至于这些年东浩宇的名望一直比不上另外两人。 尤其是在这次邺晋联合进攻齐国的战争当中,凌思源驻守东面,让邺国步履维艰,窦建开驻守北部,让晋国十几万大军如数败北。 虽说在这场战争中,看起来似乎和东浩宇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东浩宇,前蜀必定会趁着齐国两面受敌之际北上加入战场。 到了那时候,等待齐国便是亡国二字而已。 名望不代表一切,东浩宇的名声是不如两人,但这不代表他的能力就要逊于另外两人。 东浩宇被齐王严开授予监军职位之后,带着亲兵来到齐国西路军营。 东浩宇虽说名义上是监军,但实则已经成为了这支齐军的统帅,窦建开属于戴罪之身,只能听其调遣。 但东浩宇来了之后,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提拔谁,或者是贬低谁,也没有与人为善和那些千夫长万夫长攀交情,每天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带着旗下亲军进山打猎,要么就是去边境看风景。 在军营中,东浩宇对一切军务都不插手也不参合,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一副你们爱干嘛干嘛,别把我放心上的样子。 这让原本忐忑不安,或者是对齐国朝廷有怨气的武将有些傻眼了,连带着窦建开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同门师弟到底想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窦建开有些坐不住了,他整天能在这里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那自己可不行啊。 自己在怎么说,现在也还是主帅,到时候进攻失利也好,还是胜利也好,那都是和他直接挂钩的,毕竟老百姓不知道里面的内幕。 要是打赢了还好说,定然是升官进爵,但要是万一打输了,那可就很尴尬了,那一切的骂名就都得落在他窦建开的身上。 毕竟他东浩宇只是一监军,谁能说出来他的不是? 自己到时候被免爵罢官,自己找谁说理去? 最后还是窦建开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他亲自带亲兵去虎岭关看一看,好赖也有个要和人家打国战的样子。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齐国亲军探虎岭的一幕。 只是这些亲军都是窦建开从军中挑选的百战老卒以及一些千夫长和万夫长。 许多千夫长和万夫长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家伙,忍不住有些冷笑,这人长得细皮嫩肉的,哪里像个能打仗的样子? 要说窦建开也是个文将,但身上也有杀伐气息,可这人倒好,身上一点杀伐气息都没有,要是给他一把折扇,嘴里面要是在吟诵几句诗词,那定然是个翩翩美公子的模样。 但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伙,毕竟是大王亲自下旨派过来的领军主将,身旁这七八名万夫长十几名千夫长,也都不敢说些什么。 这次齐国说是二十万大军,实际上是有二十五万众,因为在其中还夹扎着五万骑兵并没有被算到军中,毕竟骑军不能参与攻城战。 除了留守在军中一些的人之外,在齐军西进军中的将领统帅基本都已经到场了。 齐国地处于帝国中原地带,国土最南部与天子都城接壤,东线又与东胡接壤,所以这个国家也不是很太平,在前些年,在东线战场上也有不少战争,就算是近几年也是小摩擦接连不断,每天都有双方士卒在战场上战死。 这次二次国战,齐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一次所有被调集过来的士卒都是参与过大规模战争的军中老卒,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东线用来防备东胡南下的防线上调集过来的。 但参军为了什么? 参军就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赚取军功,可现在倒好,两军对峙已经超过三个月,连个鸟毛都没有,还有个屁的军功。 在这些万夫长看来,自己与东线上的那些老兄弟,都已经是天差地别了,自己旗下士卒也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这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要是在没有仗打,干脆就请辞回东线了。 东浩宇突然勒停战马,整支队伍也只能随之停止前行。 数百骑兵聚集在一起,虽说没有那吞天噬地的气势,但也依旧是声势骇人。 东浩宇遥遥望着虎岭关,嘴角高挑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免让人怀疑,这哥们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真的和外面传的一样,这家伙是靠着男色上位的。 这段时日内许多不远不近见过主帅一面的千夫长们,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老兄真是能跟自家主将齐名的三大齐国新贵之一? 真不是哪个小角落跑出来混吃混喝的骗子? 大王是不是不小心用错人了? 东浩宇笑呵呵的说道:“这虎岭关不愧是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雄关险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就凭这虎岭天险,以及这葫芦口一样的前沿,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四十万,也不见得能打的下来有十万人驻守的虎岭关。” “可笑,真是可笑,这曾几何时可是我明武帝国用来抵抗西域东进的雄关,但今天却被用来对付自己人了。” “自三百年前,咱们明武帝国江河日下,诸侯纷争不断,但诸侯国的战力却也大不相同,要说这战力最强的,不是自夸,也不是刻意去贬低谁,我齐国全境除了最南端与天子国都接壤之外,剩下的全部与其他诸侯国接壤。” “但是,要说这战争以及如何去打仗,他邺国才是老祖宗,也幸亏有邺国在西北盘踞,要不然我们就要东西两面受敌,一面面对东胡,另一面面对的是姑墨以及那么多的西域部族。” “要说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都有谁,那第一个肯定是大将军凌润,曾经一举将东胡打的十年之内不敢南下牧马,而第二个便是邺国的一名武将,他叫楚千文。” “当年大将军也只是遏制住了东胡进攻的势头,并且采取消耗战的方式与东胡用命换命,用少数人的生命,去换多数人的安全,打到最后,东胡根本就打不起了。” “但他楚千文是怎么回事儿,他初到西域时,不过才带着区区五百亲兵,可短短几年就在西域建立起了一支近万人的铁血骑军,以及数万敢杀敢死的步卒,曾经最辉煌的一战,从邺国西域边城一路打到了姑墨中部,成为了咱们明武帝国开国以来第一位等上他国城头的将领。” “也是翻看他的生平战史,让我得到了很多启发,原来仗可以打得这么凶,人可以这么死,这真的是让我没想到的。” “但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邺国竟然能傻到自己把自己的臂膀砍掉,扣了个谋反的帽子,杀了楚千文全家,并且还一举打散了那支雄甲天下的铁骑,这无外乎是自掘城墙,这时候咱们齐国不打他打谁?” 东浩宇扭头望向满场千夫长万夫长,朗声道:“都说这人争一口气,鬼争一炷香,没办法,咱们生的比他们晚了几年,也没人家那高高在上的身世背景与家底。” “咱们怎么办?” “咱们能怎么办?” “只能靠自己的拳脚,一拳一拳的去砸,一脚一脚的去踢。” “但就算是用脚踢,我们也得给自己踢出来一条阳光大道。” 听到这里,几个正值壮年的万夫长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再看待这个年轻家伙,顿时觉得好高大,气势也好强烈。 阳光映射在年轻将领披挂的铁甲之上,一时间似乎刺眼起来。 东浩宇扭头在去看窦建开,吊儿郎当的说道:“师兄啊,你我本是同门,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看得起我,觉得我就是个平民莽汉,根本不配和你成为师兄弟。” “但我也不妨告诉你,看不看得起我,都无关紧要了,现在我是主将,你就得听我的。” 东浩宇指着前方不远的虎岭关道:“我说让你去打虎岭关,你就得去打虎岭关,因为我是主将,你现在是辅佐。” 闻言,窦建开眯缝着眼睛,眼神中难免出现怒意。 这什么意思? 是在和自己炫耀? 第16章:二次国战 “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在和你炫耀,但实际上则不是,我只是在说一件实事而已。” 东浩宇弹了弹手指,说道:“你我本出自同门,不论打仗打的怎么样,都是同门,是同门,那肯定就是同气连枝,你输了,我也跟着丢人,相反的,我赢了,你也跟着沾光,现在就看师兄你,愿不愿意和师弟并肩作战一回。” “咱们也让他们看看,凌润虽然老了,也提不动刀了,但他的徒弟,依旧能提刀上马,依旧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依旧能让他们不敢东进,更不敢南下,更不敢北上,敢动我们齐国,那就要问问,我们这些凌氏师兄弟的手中刀。” 一瞬间,窦建开愣住了。 窦建开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走出师门的那一刻起,自己还和师父有什么关系,还和那个所谓的师门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忘记那不论寒冬还是暑伏都要在院子中背诵兵书观看战史,听老将军给他们讲这东西南北的名将。 凌润,在他们心中的高大程度,在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齐王都比不上的。 也是从东浩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老将军,早就已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了。 甚至可以用不偏不向这四个字来形容,不论他们这师兄弟三人当中的谁,哪怕是凌思源这个老将军的亲儿子,老将军也依旧在揣度了战场局势之后,将更善于防守的凌思源丢在了西线战场,将更善于打游击的自己丢去了北线。 至于东浩宇,他们这些年毕竟是朝夕相处,他也对东浩宇非常了解。 东浩宇用兵不拘一格,在国内打成一团时,他大张旗鼓的带着五万将士巡边,就是给前蜀传递一个消息,他们齐国还没有到前蜀能够痛打落水狗,过来捡便宜的程度,更是在告诉他们,我东浩宇就在这,谁敢来,那就过来试试我东浩宇的手段。 窦建开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放开,苦笑着拱起手,道:“那我这个当师兄的,这一次就当个徒弟,看看你东浩宇如何打这场仗。” “师兄不必多礼。” 东浩宇嬉皮笑脸的拍了拍窦建开的胳膊,说道:“师兄在有些方面比我强,我只是能做好我自己擅长的东西,到时候那些不擅长的就得交给师兄你来做了,所以呢,我们俩勉强算是互补,如果思源那小子能过来就太好了,只可惜,他得去布置北部防线,唉,真是可惜,可惜。” 东浩宇抬头望向虎岭关说道:“其实打仗都一样,不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有多少人愿意真正死心塌地的为了齐国去赴死,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踏入邺国境内的那一刻起,邺国便会上下一心,与我齐国当初以一敌二之时一样,数十万将士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家人去死。” “我东浩宇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混吃等死,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瞧不上我,但是瞧不上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成为统帅主将了,你们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也可以,自己去打啊,我也没拦着你们。” “为了大局着想,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交心,但我现在就要问你们一句话。” 东浩宇催动战马,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满场众人道:“你们都是在东线作战许久的老将了,看惯了草原风光,那么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去西北看看那荒漠,去看看大漠上的落日余晖,去看看楚千文当年所站的地方?” 万夫长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王是准备对邺国展开灭国战了? 见这些人的模样,东浩宇又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撇嘴道:“看来是没人乐意和我去了,看来到时候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向大王奏报去主动去镇守西北边境了。” 如果是简单粗劣的激将法,在场这些能够在齐国东线这个险恶地带当上万夫长的武将,当然不会心动,更不会一个热血上头,就因为这家伙的三言两语就给他卖命。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场齐邺交锋,齐国自身其实已经忧虑重重,都在无比期待某个人在某个战场打破僵局。 其中一个万夫长沉声问道:“敢问将军,若是我们都跟你走,我们能得到什么?” 东浩宇冷笑道:“能得到什么,什么狗屁东西都得不到,只能得到两个字那就挨揍,在西北无尽的挨揍。” 随后,东浩宇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你们这帮没种的家伙,就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了,老老实实的在这,等打下了虎岭关,就滚去你们的东线边境,和我东浩宇走,你们不配。” “末将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没种。” 那万夫长也哼笑一声,抬头看向东浩宇,说道:“既然东将军今天已经提起了,那末将就有种一回,如果有一天,东将军能成为西北守将,末将也能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末将便为将军,为齐国,为明武帝国出生入死。”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万夫长,最后还是笑了:“这个可以有。” 另外一名万夫长也笑了,说道:“末将也不太喜欢草原了,毕竟那些娘们一个比一个粗犷,腰比老子都粗,我之前就听说西北那边有个姑墨国,那里面的女人个个漂亮,个个水灵,都跟青楼花魁似的,末将也想去看看,去领略一下西北美女到底是什么样。” 东浩宇亦是仰面哈哈大笑:“不着急,咱们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在我们面前还有个虎岭关,但我这几日已经琢磨过了,虎岭关没那么大可怕,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邺国虽然在虎岭关投下十万重兵,但多半都是当初被我们胖揍一顿的残兵败将,打他们,咱们可不就是信手拈来?” “所以啊,我决定了,明日咱们就进军百里,在虎岭关外五十里安营扎寨,我也会马上和大王呈报这边的战况,这几日便发起攻城战,赢了,咱们兄弟一起分军功,如果输了,要杀头要问罪,就奔着我东浩宇来,反正我东浩宇烂命一条,无所谓。” 东浩宇一边催马窜过人群一边说道:“对了,你们要是有谁想来找我聊天,那就赶紧来,我还等着呢,来的时候都别忘了带上好酒,我知道你们私藏了不少好东西。” “以后跟着我东浩宇一起拼命,今天给我几坛好酒喝,不敢明天就还你们一个将军当,但人人有官当还是不难的。” 这一日,齐国大军开拔。 并没有像邺国想象的那样,因为军中无良将可用而等待朝廷派遣将领前来。 齐军在距离虎岭关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三日后第一场攻城战役打响,虎岭关外的第一道防线,三座有数百人驻守的烽燧堡垒无一例外全部被踏为平地,邺齐第二次国战,也正是爆发。 五日后,齐军势如破竹,拔掉虎岭关外第二道防线的五座烽燧堡垒,驻守堡垒的邺军士卒无一例外全部阵亡。 虎岭关守将叶边与亲兵步卒来到城头,望着虎岭关他亲自布置下的三道防线,如今也只剩下了可怜的一道。 实际上,叶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防线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无外乎就是让齐军在直接进攻城墙之前有一些阻碍,也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这些在堡垒防线当中的士卒,说白了就是从他们踏出城墙在外围筑起壁垒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局。 “消息传过去了吗?” 叶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他身旁一个同样穿着将甲的武将回复道:“已经传上去了,但就算是让丹阳郡的军兵过来支援,也需要一些时间,但如今关内士卒,多半都是从之前的齐国战场退下来的人,他们现在还没有从那场溃败当中走出来,如果现在让他们直接对上齐军,怕是要出大事。” “不用怕,这是肯定的。” 叶边叹了口气说道:“我虎岭关内名义上说是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可战之兵不过区区四万人而已,但这四万人又能挡得住齐军几日啊,还是希望周铁林那家伙能快一些集结郡兵赶来支援,要不然咱们这些人死光了,在想守住虎岭关就难了。” “虎岭关一旦城破,那整个丹阳郡,乃至一直到都城都在无险可守,只能和对方进行正面对决,如果对方到时候占据虎岭关,那最后对于邺国来说就是一场无尽的消耗战,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邺国也别想在崛起。” “如若姑墨国在此刻趁机东进,那对于邺国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能守得住虎岭关了。” 这时叶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问道:“对了,前些时日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武将的那个侠士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 “是谁,在那?” “能不能在请他来一次?” 叶边太清楚一个这样的高手助阵之后能带来的能量了。 副将抿了抿嘴说道:“他叫楚羽嘉,只不过……” “他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儿子……” 第17章:男人顶天立地 秋高气爽,旭日高升。 可相比起这西北清凉的天气来说,安原府城中的冷清更让人觉得心寒。 在偌大的安原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在街道上步履匆匆的回家或者是出城。 虎岭关外发生的战事,早就已经有消息传到了这里。 这场战争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一天会打响,而在打响的那一天,便是两国第二次国战的开始。 国战就意味着要打仗,也要死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上了战场之后,便不知道还能不能下来。 邺国不足一百五十万户,但却有四十多万接近五十万的正规军,而在正规军之外,甚至还有数十万的地方军,也就是说,在整个邺国,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人或者几人参军。 两国战事又起,首先倒霉的便是地方上的官员。 这段时日周铁林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将各地的县兵以及郡中的可战之兵聚集起来,随后成批次的源源不断的送入虎岭关。 虎岭关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绞肉场。 在哪里每天都弥漫着硝烟,每天都弥漫着战火,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今天可能是别人,明天就是自己了。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世道无情,战争更是无情。 在战场上,不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更不管之前是什么地位,家里有多少财产,也不能阻挡在战场上战死。 “什么?” 安原府的郡主府内,接到了王庭旨意的周铁林满面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说,王庭不让我们去找楚羽嘉?” “是啊。” 那与周铁林年岁差不多的传旨官叹了口气说道:“老周啊,不是我说你,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还看不出来王庭的颜色吗,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想给楚家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些时日,周铁林向王庭奏报,希望可以给将那些阵亡士卒尸体带回来的楚羽嘉封赏。 “你前些天呈上去的奏报,其实大王也看过了,而且也商议过了。” 传旨官叹了口气说道:“可结果,王庭上对这件事始终争执不下,一拨人认为应该给楚羽嘉奖赏,另外一拨人认为不应该给楚羽嘉奖赏。” “认为应该给的无一例外,都是武将为主,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文臣站了出来。” “当然了,认为该奖赏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楚千文。” “在邺国的中年将领当中,有许多都是和楚千文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弟兄,就算不是,那也是有过交集,对楚千文的印象还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再者,他们也很清楚,楚千文带出来的那支铁军的战斗力,强悍程度远非寻常兵卒可比。” “可他们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大王才更不会给楚羽嘉奖赏。” 闻言,周铁林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传旨官苦笑,贴在周铁林的耳旁,低声说道:“还能为什么,楚家当时是怎么倒的,你难道不清楚?” “不是因为造反?” 周铁林抿了抿嘴,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楚将军一世英名,为整个天下镇守西北门户,可到头来还是没有抵挡得住诱惑啊。” “你怕是把这件事儿想的太简单了。” 传旨官叹了口气说道:“王庭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你不清楚的,这整个王庭就像是一潭深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如果没有这些人站出来表示必须要给楚羽嘉奖赏的话,那大王是势必会给楚羽嘉奖赏的,可如今着许多人都站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给楚羽嘉奖赏?” “不把他也给杀了,就算是大王法外开恩了。” 听闻传旨官的这些话,周铁林密封了下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楚将军……” “嘘……” 传旨官急忙把周铁林的嘴巴给堵上了,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今天就是来传旨的,大王说了,对于你提议让楚羽嘉前往虎岭关协助虎岭关守城的事情,被大王回绝了。” “老周啊,你就自己合计着吧,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也别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抓紧时间想一想如何征集兵员才是要紧的事儿。” 传旨官走后,在郡守府的大堂中,也就只剩下了周铁林一个人。 周铁林的面容阴沉,他也着实是没想到,如今的邺国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臣子贵族们在如今这外敌压境的时刻,竟还想着勾心斗角,如何去争取更多的权利,捞取更多的好处。 难道他们真的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虎岭关被破,大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时的景象吗? 如果虎岭关都被攻破了,那邺国还拿什么和齐国抗衡? 邺国本就国力贫弱,老百姓能保证不被饿死便已是幸事,一旦大军压境,老百姓可怎么办? 他周铁林不是什么谋天下的大人物,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当上郡守这也是运气使然。 但既然做了郡守,必然是要为老百姓做出一些实事儿才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护这些百姓,保护他们的财产和生命。 周铁林咬了咬牙用力的一锤桌案:“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这段时日楚羽嘉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每天除了带娃,就是望天发呆。 平时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今天倒是多了一个人,一个乞丐。 一个自称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乞丐。 “你确定,你真的不打算去参与这场国战?” “不去。” 楚羽嘉淡然的回了一句。 乞丐躺在石阶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可是你如果不去,再相遇上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机会了,所以你就没机会了。” 乞丐笑呵呵的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如果不去做些大事情的话,那可就太浪费了。” “所以,你最好还是听我的,你不听我的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呵呵。” 楚羽嘉轻笑,回头瞥了一眼那乞丐:“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去做官,为何混到如今这般模样?” “在邺国的律法当中,我记得平民是无法做官的吧。” 闻言,楚羽嘉愣了一下。 邺国的律法当中,平民的确不能做官,只有获得了爵位后才有资格和机会得到官身,而那些贵族子弟则是可以通过推荐和引荐的方式进入官场。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不不不,我来找你,只是我感觉你需要我的帮助。” 乞丐撇了撇嘴说道:“而且我如果想要在这乱世当中生存也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算是共赢。” “是吗?” 楚羽嘉看了乞丐一眼说道:“看你似乎连顶点武艺都没练过,拿起武器都困难,如何能够帮助我?” “难道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武夫才能做大事儿?” 乞丐对楚羽嘉的话嗤之以鼻:“我们这种读书人也一样能够出头,而且也正因为我没练过武艺,我才要寻找一个能和我配合的人,只是以前从来没找到过而已。” 乞丐赖在郡主府的后门足足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楚羽嘉看他还在,这才将他请了进来,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向乞丐问道:“你所谓找到的,不会就是我吧?” 乞丐点了点头,缓缓地起身,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有武,我有文,你我一起必然能做出一番大事。” “既然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事业?” 楚羽嘉不知道的是,他拥有这个时代人所没有的知识,凭借他这一身本事,只要是跟对了人,富贵荣华一辈子都不是说说而已。 而他之所以找上楚羽嘉,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他很看好,他觉得这个人能做成大事儿,就是这么简单。 而楚羽嘉虽说表面上可以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他又怎么甘于平凡呢? 只不过,父亲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了,他真的很不想为那个人效力。 因为那个人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便是他的仇人。 乞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楚羽嘉的事迹,见到楚羽嘉露出这般模样,心里面也已经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乞丐笑着说道:“你应该还是在纠结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骠骑将军的故事,据说他是一位很厉害的将军对吧。” “是啊。” 楚羽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披着战甲胯下一匹黑色战马在大漠中驰骋的身影。 那个身影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遥远,也是那样的光芒四射。 他小时候便立志,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和父亲一样,为国家为百姓而战的将军。 可父亲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满门抄斩的判罚。 楚羽嘉紧紧地咬着嘴唇,他母亲走得早,母亲没有能够参加他的婚礼,这注定是他一生的遗憾。 母亲走后,父亲对于他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可当看见这个唯一的亲人在大牢中狼狈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只是被父亲一巴掌打醒了。 父亲告诉他,他是个男人,男人生来就是要顶天立地,作为他们老楚家的男人更是如此。 第18章:血的代价 虎岭关外,不复见各地烽燧点燃平安火。 齐军先锋大军兵临虎岭关城下。 大风,黄沙,贫瘠的土地,大风又将这些干燥黄土吹拂到空中,扑击那些飞舞旗帜。 城外,齐军战阵前方,不断有传令兵纵马飞驰传递着军令。 虎岭关城头,所有城头将士都下意识握紧了兵器。 一声高亢凌厉的号角,骤然响起。 若是以往齐国西进进攻邺国时,多数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但今天明显不太一样了。 齐军中云梯、冲城车、撞门锤等等一系列的攻城器械已经被位列军阵最前方的刀盾兵推到了军阵最前方,以此来达到消耗对方箭矢。 弓箭手手握一张张充满齐国特色的大弓走在最中间,一旦到达攻击范围,他们便会将箭壶中的箭矢一支支的射进虎岭关,对敌人展开压制,让对方的弓箭手不敢探头射箭。 只要守方出现军心不稳,凭借齐国武卒的悍勇,登城后一战击溃。 但今天这场攻城战明显不太一样,在新任主帅东浩宇的主持下,这一次齐军明显与其他军队攻城时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战术。 按理来说,攻城之时,骑兵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但今天齐军却被东浩宇摆上了战场,六千齐国齐军位列攻城军阵的左右两翼。 对此,窦建开也有些不解,催马来到了东浩宇的身侧,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骑兵无法参与攻城战,你为何要把骑兵摆战场?” “我这样部署,自然有我的安排。” 东浩宇此刻没有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抬头看着虎岭关的城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虎岭关,两侧皆是绝壁,东侧城墙高近十丈,下面还有宽阔的护城河,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要死在冲击城头的路上。” “那你还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攻城?”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东浩宇的嘴角微微挑起说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攻城的时候非得要攻击城墙,难道就因为上面的人可以用箭矢什么的对我们造成杀杀伤?” “既然他们城墙高,我为什么还要冲击城墙?” “与其让这些将士白白的死在冲击城墙的拉锯战当中,不如我们改变进攻策略。” 东浩宇的目光锁定在虎岭关的城门上。 “你今天的进攻主力点,是在城门?” “当然。” 东浩宇呵呵一笑说道:“一旦城门攻破,骑兵立马杀入扩大优势,我不敢说我大齐将士个个勇武,但我大齐将士就没有怕死的。” “世人都说,西北邺国在多年来连年征战不断的情况下,每个士卒都骁勇善战在近身搏杀中更是天下无敌。”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齐国地处于中原门户,中原门户难道就比他们西北门户差了?” “我们也一样与东胡连年战争不断,我大齐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这里,东浩宇缓缓地抬起手来:“擂鼓,进军!” 顷刻之间,五万攻城士卒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紧接着有条不紊的朝着虎岭关的东城墙逼压过去。 那绿盔绿甲的齐国将士,宛如是一片绿油油的移动草地一般,看起来声势骇人。 随着这些士卒推进到距离虎岭关不到五百步的距离之后,这场对后世影响深远的邺齐攻城战正式打响。 率先对齐军展开反击的是邺军的箭阵,邺军弓箭兵在齐军推进到四百步之外时便搭弓上箭,等到了三百补纷纷将箭矢射向天际。 嗡…… 一捧黑色的,密集的,宛如烟雾一样的箭矢冲向天际,黑压压的飞到最高点,而后直转向下,落入齐军的军阵当中。 那一幕,就仿佛是乌云盖顶,也宛如是仙人降临人间。 数以千记的箭矢一阵接着一阵,宛如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落入齐军的军阵中。 一时间箭矢撞在盾牌上的碰撞声,破甲入肉声,士卒们倒地之后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千夫长万夫长在军阵中奋力的呐喊着,指挥着士卒们不要因此慌乱,也不要因此就打乱了自家的阵型。 很快,本来有些躁动的齐军军阵便稳定下来,刀盾兵纷纷举起盾牌去抵挡对方射下来的箭矢。 在这样的攻城战当中,士卒们是极其无奈的,被人家的箭矢射的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在想着,快了,快了,就快进入自家的射成了,自己马上就能反击了。 一个个士卒面色难堪,但还是仿佛没有看见身旁的同胞被箭矢射中倒地哀嚎一般,更有甚者甚至会直接从同袍的尸体上踩过去。 终于,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他们终于进入了距离虎岭关东城墙两百步的距离,己方的弓箭手终于能反击了。 在千夫长与万夫长的指挥下,齐军士卒亦是纷纷搭弓上箭。 同样的一幕再次在邺军的守城军阵当中上演,一名名邺军士卒被敌人的箭矢射倒,而己方的箭矢也不断地落入敌人的军阵当中。 攻城战说白了就是一场消耗战,消磨的就是双方的人手和士气,也要看是谁先绷不住那口气。 谁绷不住,必然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溃。 但就算是齐军的箭阵犀利,虎岭关洒下的箭雨依旧有条不紊,这就让很多士卒都很费解。 他曾亲眼看到一名邺军士卒被箭矢射成刺猬,而附近城头上的弓箭兵依旧射出了水准之上的箭矢。 这千夫长不由暗自撇嘴,都说西北邺国的军中将士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悍卒,开始时他还不信,但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这帮邺国人,难道真的都不怕死? 箭矢射过来,正常人都会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动作,就算是齐军这边也依旧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是邺军方面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被箭矢洞穿身躯,只要还能射箭,他们就不会往后退一步。 难道邺国军中都是这样的骁勇之辈吗? 当然不是。 因为这支邺军和别的邺军不一样。 前文曾经提到过,邺国与姑墨接壤,连年战争不断,直到十几年前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横空出世,成为西北守军主将之后,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楚千文旗下铁骑是可以和荒漠上那些骑在马背上长大的部族抗衡的,甚至是碾压的。 当然,在西北守军当中,怎么可能会没有步军? 只是步军并没有骑军那么耀眼而已,但也是个顶个的敢死敢拼的士卒。 在楚千文被定罪之后,整个西北守军都被解散,接近十万的西北守军除了一些因为接受不了将军被定罪的实事从而退伍脱离军队之外,剩下的那些都进入了各个军中。 位于邺国东南方的虎岭关更是接收了足足两万西北原守军的将士。 世人只知道楚千文带出来的骑兵能够纵横西北,但却没人提起这支步军的效用。 一名在军中从军近十年的老卒目光冷冽的盯着城下那些齐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兄弟们,咱们在西北的时候杀的是蛮子,都是一些骑马的家伙。” “将军怕我们白白送死,故而不让我们这些步卒上战场杀敌,只让我们打一些守城战,攻城战的时候很少。” “将军今天不在了,那支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西北骑军也不在了,甚至西北军也不在了。” “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生是西北军的人,死是西北军的死人,今天我就要用我这满腔热血,让这些齐狗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威风。” “一句话,想特么进我邺国领土,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箭矢一波接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双方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虎岭关主将叶边看着明显在气势上就与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士卒不一样的原西北军士卒,心中不由得感叹。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齐国真的敢进攻邺国吗?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在上一次的国战中,邺国还会是输家吗? 只可惜,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两百步,对于两方士卒来说,都像是千里万里那么遥远,向前推进一步都是那么困难,没走一步都会有向前奔袭的士卒被射倒。 邺军的箭雨不弱,但落在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如同杯水车薪,仍是杀之不尽。 漆黑蝗虫一般略显拥挤的步卒,根本不理会脚下的尸体和伤患,继续前冲。 城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弓箭手拉弓如满月,正要射向一名正在大声下令冲击护城河的齐军千夫长,就被一根羽箭射穿喉咙。 他的尸体被胡乱拉到一处,很快就有身后弓箭手迅速补上位置,继续寻找齐军中将领的位置。 这是军中神箭手,在战场上专门袭杀那些中层武将。 在这一次的攻城战当中,不知道有多少齐军千夫长和百夫长死在他们突如其来的冷箭下。 风起云涌虎岭关,多少将士故他乡。 攻城战伤害的是双方,并不是某一方。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请假一天 不好意思各位大哥们,今天有点事儿,实在赶不出来了,不好意思。 《最强剑仙奶爸》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章:那个人的西北军 严开将窦建开的奏报狠狠地摔在地上。 齐国丞相高逸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道:“大王,这次我国对邺国用兵的本意是想痛打落水狗,二十万步军外加五万骑军,不可为部署不完善。” “这样的部署和大王的英明策略,不说能将邺国彻底灭国,但却也足以让邺国十年内无力东进,无力骚扰我国边境百姓。” “可如今大好局面却被窦建开一人的大意轻敌葬送,还连累大王麾下忠心耿耿的三员大将亡于阵前,惊雷院掌门关门弟子张武涛被人打成废人,这无外乎都是我大齐国的损失。” “故,臣斗胆恳请大王,务必严惩窦建开以平民愤,同时也给惊雷院一个交代。” 还没等齐王严开回话,一旁的大将军凌润便站了出来,插手施礼道:“大王,臣以为,现在不是严惩窦建开的时候。” 齐王严开也有些犹豫,毕竟如果严惩了窦建开的话,最终不论结局如何,都是他这个大王错了。 王,会错吗? 王,永远不会错。 凌润站出来,便是知道严开心中的难处,故作迟疑了一下,严开开口问道:“哦,那大将军的意思是……” “臣以为,一年前,邺国与后晋联合,突入我国腹地,在我国腹地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国民对邺人的憎恨,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一个巅峰的顶点,这对我国对邺国展开第二次国战是有极大好处的。” “但临阵换将乃是行军大忌,想来大王也深知这一点,故而臣建议,在战时不对窦建开做任何处罚,但却要另派一员将领以督军的名义前往,明面上是辅佐窦建开,实则是这新任督军全权掌控对邺战争。” 凌润这番话说出来,可谓是既给了严开想要的君主面子,又把自己想要说的都说了。 这般情商,也怪不得齐王严开会这么宠信凌润。 齐王严开紧锁的双眉缓缓舒展开,看向凌润,语气也温和了下来:“不知,大将军想要推荐的是哪一位?” “被大王安排在含水郡的镇南将军,东浩宇!” 当听闻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侧的丞相高逸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转头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一名中年人。 那中年人会意,而后从文臣中走了出来,对着齐王严开拱了拱手,沉声道:“大将军,您这么说,我这个做下官的就不得不说几句了。” “如今您的儿子在军中便已经身居要职,您的大徒弟窦建开是进攻邺国的主将统帅,您如今还想把你的二徒弟东浩宇也引入其中。” “大将军,您已经是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啊。” 齐王严开本身听见凌润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是有些心动的,毕竟他也知道,这个年轻将领的本事。 东浩宇固然没有窦建开那样的身世以及名望,但他打仗的本事都是有目共睹的,前蜀也是在他的威慑下,不敢与邺国和后晋连成一线,三国进攻齐国。 只不过,在这中年人的提醒下,齐王严开便反应过来了,如今军中武将大多都与凌润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不是他的徒弟,便是他提拔上来的心腹。 这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说有句古话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没有几个君王能真正的相信自己的臣子。 见到齐王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凌润没有去看那中年人,而是直径开口说道:“大王,如今正是我齐国危急时刻,切不可听信小人谗言。” “我凌润为齐国镇守东北门户三十载,与东胡交战数百次,身上的伤疤数不胜数,微臣从来没有向大王抱怨过什么,甚至没有说过一次,但这一次,我必须要说,因为这场战事对我齐国来说至关重要。” “如若大军可以一举攻破邺国虎岭关,那邺国在无险可守,我军大可以一举东进,将邺国版图收入我齐国囊中,当然,如果推进受到阻碍,我大军大可以据虎岭关而守,邺国以后也将成为我齐国的囊中之物。” “既然我等生在乱世,那我不介意做一个为大王开疆拓土,为大齐挥洒鲜血的马前卒。” “我是如此,我的徒弟更是如此,东浩宇也好,窦建开也罢,我儿子也罢,我敢大言不惭的说一句,他们三人便是大齐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如果在场列位觉得有谁比他们强,大可以推荐出来,我绝无二话,但前提是,谁敢打了败仗之后背这个骂名,谁敢承受那二十万冤魂带来的代价,如果你们敢,那你们尽管来,我凌润绝无二话。” 凌润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周围的将领也是一个个目不斜视,看着这个背影。 凌润在齐国军中的地位真是太高了,高到所有将领都只能仰望的地步。 当然,这也是他三十年来用自己的一身热血一刀一刀的砍出来的,一拳一拳的砸出来的。 镇守东北门户,抵挡东部蛮夷的入侵,让东部蛮夷不敢南下牧马,这便是凌润的功绩,亦是凌润为整个天下做出来的贡献。 但帝国分东西南北,东面有东胡,那西面呢? 西面有姑墨国,有荒漠上的部族,镇守西北门户的那个人,可有谁还记得呢? 或许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了。 邺国朝堂在下朝之后,大将军吴当国率先走出大殿。 李普义在经过吴当国的时候,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而后说道:“吴将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但是我告诉你,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你将来早晚有一天,会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吴当国对李普义的话嗤之以鼻,哼笑一声,别有深意的说道:“怎么,我就是觉得应该去封赏楚羽嘉,难道有什么错吗?” “呵呵。” 李普义被气笑了,冷声道:“吴将军,你自己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请不要把这世上的人都当成傻子,至少我不是那个傻子。” 说完之后,李普义拂袖而去。 当朝丞相宫青当见到李普义拂袖而去,对着吴当国微微笑了笑,而后跟上了李普义的步伐。 王庭官员虽然有着丰厚的俸禄,有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不代表每个人都是。 比如李普义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身为两朝天子的老师,如今贵为太傅,按理说那可是一个凌驾于万人之上的职位,但却生活窘迫,甚至有一套朝服穿几年的时候。 到了王庭之外,宫青当叫住了正准备乘坐骄子回府的李普义。 “李太傅,我家大闺女前些天特意捎来了一些茶叶,您有没有兴趣与我共饮一杯?” 李普义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宫青当说道:“既然宫丞相愿意和老夫共饮一壶茶,那老夫自然不和丞相客气,毕竟丞相可是家底丰厚的很啊。” 对于李普义这明显带着讽刺的话语,宫青当全然就当没听见,笑了笑说道:“走吧,正好今天我也要去南城一趟,顺带送李太傅回家,就让您家里这几个下人都回去吧。” 李普义这一次倒也没有拒绝,轻轻地对着周围的几个人摆了摆手,随即便进入了宫青当乘坐的马车之中。 宫青当不失为一个好丞相,但不代表他为官就清廉,他乘坐的马车都是月陵城当中最具名气的马车行专门定制的。 两匹骏马拉得马车之中,两侧有软塌可共休息,在中间还有一张茶桌,以及煮茶烹茶的物件,甚至还有一个小火炉。 小火炉可供煮茶,在天冷的时候也可用于取暖。 宫青当亲自动手煮好了一壶茶水,为李普义斟满一杯。 李普义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后轻声问道:“丞相大人叫我来,不会是真的只是让我喝杯茶这么简单的吧?” “当然不是,主要还是为了谢谢你。” “谢我作甚?” 李普义哼笑一声说道:“我可是刚刚在朝堂上骂了你那个女婿一顿啊。” “骂,骂的越难听越好,骂的越多,我就越开心。” 宫青当笑呵呵的说道:“如果不是身份使然,我都想骂他几句。” “哦?” 李普义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致的看向宫青当:“丞相大人,此言何意啊?” “没别的意思,毕竟刚才李太傅也说了,这天下没人是傻子,尤其是我们这种人,谁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宫青当轻声叹了口气说道:“那个人仅凭一军之力便为我邺国,为这天下守住了西北门户,这确实难为他了。” “我邺国地狭人稀,土地贫瘠,每年老百姓能吃饱了饭就是祖上积德,前些年他在的时候还能好些,毕竟每年也没有这么多的仗要打,国库充裕,西北安宁,老百姓也开心,我们也省心。” “但没办法,谁叫这官场也如战场一般呢,他不擅长与人交际,更不擅长与上官打好关系,最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倒也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李普义哼笑,声音颤抖的说道:“你可知道,他为了邺国都做了什么,一军之力镇守西北门户近二十年,你当是谁都能做到的?” 第16章:男儿生在乱世 “放着如花似玉的老婆不管,放着哇哇哭泣的儿子不管,毅然决然的上了战场,每每征战的时候都冲在士卒的最前面,你是没看到他那浑身是血的模样,你也没看到他当初是怎么救我的。” “我李普义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都不会忘记,我李普义的命,是他救回来的,更不会忘记,他的儿子叫楚羽嘉。” “你以为当初只有你给楚家出了力?” “难道我李普义就真的是忘恩负义之徒?” “明知道最后一次回京,便是死期,他也毅然决然的回来了,只是他自己不想活,是他自己要求死的,因为他不死,西北军的将士就无一日安宁,更无军功军饷可领。” “当兵打仗的,为的无外乎就是军功,就是军饷,军饷能让他们的家人不挨饿,军功可以让他们的后世子孙不在是平民阶层。” “他是用自己的命,让西北军的将士能得到更好的前途,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听着李普义的这番话,宫青当一言不发。 为何他说骂楚羽嘉骂的越凶越好,因为只有骂楚羽嘉越凶,他才能越安全,只有骂楚羽嘉骂的越凶,他才能得到安宁。 楚羽嘉早在五岁时便开始习武,也是在他五岁的哪一年,父亲去了西北,创建了西北军,带出了那支令诸侯国,令外邦蛮夷都闻风丧胆的西北铁骑。 五年之后,楚千文归家,归家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楚羽嘉学武的消息封锁起来,也让楚羽嘉转而去学了文,在学文的同时偷偷的学武。 因为楚千文知道,有人不希望他好,有人不希望西北军好,有人不希望他们楚家好。 自己的儿子只有是个指挥舞文弄墨的家伙才会不遭人惦记,自己的儿子只有被人唾骂才会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只可惜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楚羽嘉学武天赋异禀,学文更是如此,十二岁时便已经更换了三个先生,其中一位还是与李普义这个当朝太傅同一批次的老学究,但却也在被楚羽嘉问出了一个问题之后,离开了将军府。 在离开之前老学究对楚千文说:“楚公子实在是天赋异禀,将来必是治世能臣,老朽已然无物能传授与公子,还请在请一位名师。” 十六岁时,楚羽嘉的文采便名动京城,尤其是楚羽嘉的字。 或许是因为生在军中,并且常年与士卒打交道,自己还练武的缘故,他的字中便带着一股杀伐之气,让人看了就不禁想起战场上的血雨腥风,让看客不自觉的就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文字当中蕴含的独到魅力。 有人说,他们看到了将士们誓死保卫家园的场景。 也有人说,他们看见了将士们挥洒着鲜血与敌人搏杀,满身鲜血也不肯倒下。 只可惜,那时候的楚羽嘉不懂什么叫收敛锋芒,更不懂父亲为何让自己自污。 因为他只有在世人眼中一无是处,文不成武不就,谁也不愿意和他有太多交集的时候,他才是最安全的,他们楚家才是最安全的。 但楚羽嘉不懂,他是真的不懂。 如果在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愿什么都不要,只要自己的楚家,只要自己的家人。 第二日早朝,邺王便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他还是要求楚羽嘉进宫朝见,毕竟楚羽嘉是他贬出去的,按理来说楚羽嘉也应该回到都城自行请罪,但楚羽嘉没有,甚至没有和任何人打过招呼,在两千里流放之后,便直接去了丹阳郡。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这段时日楚羽嘉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每天除了带娃,就是望天发呆。 平时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今天倒是多了一个人,一个乞丐。 一个自称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乞丐。 “你确定,你真的不打算去都城面见邺王?” “不去。” 楚羽嘉淡然的回了一句。 乞丐躺在石阶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道:“可是你如果不去,再相遇上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机会了,所以你就没机会了。” 乞丐笑呵呵的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上晓天文,下知地理,如果不去做些大事情的话,那可就太浪费了。” “所以,你最好还是听我的,你不听我的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呵呵。” 楚羽嘉轻笑,回头瞥了一眼那乞丐:“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何不去做官,为何混到如今这般模样?” “在邺国的律法当中,我记得平民是无法做官的吧。” 闻言,楚羽嘉愣了一下。 邺国的律法当中,平民的确不能做官,只有获得了爵位后才有资格和机会得到官身,而那些贵族子弟则是可以通过推荐和引荐的方式进入官场。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不不不,我来找你,只是我感觉你需要我的帮助。” 乞丐撇了撇嘴说道:“而且我如果想要在这乱世当中生存也需要你的帮助,我们算是共赢。” “是吗?” 楚羽嘉看了乞丐一眼说道:“看你似乎连顶点武艺都没练过,拿起武器都困难,如何能够帮助我?” “难道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武夫才能做大事儿?” 乞丐对楚羽嘉的话嗤之以鼻:“我们这种读书人也一样能够出头,而且也正因为我没练过武艺,我才要寻找一个能和我配合的人,只是以前从来没找到过而已。” 乞丐赖在郡主府的后门足足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楚羽嘉看他还在,这才将他请了进来,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向乞丐问道:“你所谓找到的,不会就是我吧?” 乞丐点了点头,缓缓地起身,摇头晃脑的说道:“你有武,我有文,你我一起必然能做出一番大事。” “既然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事业?” 楚羽嘉不知道的是,他拥有这个时代人所没有的知识,凭借他这一身本事,只要是跟对了人,富贵荣华一辈子都不是说说而已。 而他之所以找上楚羽嘉,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人他很看好,他觉得这个人能做成大事儿,就是这么简单。 而楚羽嘉虽说表面上可以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他又怎么甘于平凡呢? 只不过,父亲的事情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了,他真的很不想为那个人效力。 因为那个人在一定意义上来说,便是他的仇人。 乞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楚羽嘉的事迹,见到楚羽嘉露出这般模样,心里面也已经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乞丐笑着说道:“你应该还是在纠结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骠骑将军的故事,据说他是一位很厉害的将军对吧。” “是啊。” 楚羽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披着战甲胯下一匹黑色战马在大漠中驰骋的身影。 那个身影对于他来说,是那样的遥远,也是那样的光芒四射。 他小时候便立志,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和父亲一样,为国家为百姓而战的将军。 可父亲得到的是什么呢? 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是满门抄斩的判罚。 楚羽嘉紧紧地咬着嘴唇,他母亲走得早,母亲没有能够参加他的婚礼,这注定是他一生的遗憾。 母亲走后,父亲对于他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可当看见这个唯一的亲人在大牢中狼狈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只是被父亲一巴掌打醒了。 父亲告诉他,他是个男人,男人生来就是要顶天立地,作为他们老楚家的男人更是如此。 父亲更告诉他,只要他在,楚家就没有亡,只要楚家没有死绝,楚家就还在。 邺国楚家,两代良将,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到他的父亲都在军中为国效力。 父亲在世时,曾有人评点诸侯国十大名将,他父亲压过吴当国成为邺国的招牌人物,更成为这天下十大名将的前三甲。 乞丐见楚羽嘉怔怔出神,继续趁热打铁道:“我看你很疼爱你的女儿吧……” “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你想一想,如果你是个大人物,那你女儿便是大人物的女儿,将来不论做什么,人们都得敬着让着,因为她是你的女儿。” 乞丐摇头晃脑的说道:“反之,你只是一介布衣,那她就是布衣的女儿,哪怕她有一个有郡主封号的母亲,也不影响她的父亲是一介布衣。” “虽说她现在没有介意什么,那也只是因为她年纪小,但如果有一天,她懂事了,她嫁人了,在婆家过得不好,难道你真的要靠你婆娘去找回场子?”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换做是我,我都恨不得跳河里面淹死,这样的人也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如果提起别人,楚羽嘉的内心或许不会有一丁点的波澜,但是提起他的女儿,他的内心不由得出现了动摇。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自己是可以全然不顾,逍遥快活。 但女儿怎么办? 女儿长大了之后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让女儿嫁给一个老百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或许这是一种平淡且安逸的生活,但那却并不是一个父亲应该想的事情。 楚羽嘉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你说的话,很多其实在我这里其实都是废话,只有一句话说进了我的心里。” 闻言,乞丐有些茫然的问道:“什么话?” “男儿既然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大事业?” 第17章:为了我活着回来 “既然你愿意辅佐我,那这一次,就跟我一起去一趟月陵城。” “我要告诉所有人,我楚羽嘉又回来了,我们老楚家还没亡。” “这就对了么。” 见到他现在这副神情,那乞丐终于开心的笑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拱手笑道:“重新认识下,我叫孟飞航,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现在在你们的世界,我便随遇而安,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 “跟我混?” 楚羽嘉显然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孟飞航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揽住了楚羽嘉的肩膀,笑着说道:“哎呀,就是说,以后我孟飞航这条命就是你的,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你做将军,我就给做幕僚,你要是还能在进一步,那我做什么,就由你来决定。” 这番话当中的大逆不道,楚羽嘉不是听不出来。 楚羽嘉皱了皱眉,说道:“我楚家,世代忠良,你可以不要想歪了。” “哎呦,行了行了,算我嘴欠。” 孟飞航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问道:“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都城啊,我现在还真想去都城看看,看看哪里是什么样子。”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前往都城,我也有好久没回家看看了。” 第二天一早,宫离陌来到了楚羽嘉的院中,看着楚羽嘉已经收拾好的行囊皱了皱眉,问道:“你真决定去了?” “是啊。” 楚羽嘉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大王召见,自然是要去的,不然难免落人话柄。” “这可不像你啊。” 宫离陌哼笑道:“你不是最不忌讳这些东西的吗?” “现在不行了,得忌讳,因为……” 楚羽嘉深深地看了宫离陌一眼,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转口叮嘱道:“天气凉了,记得多穿点衣服,晚上早点休息,总是熬夜对身体不好。” “要你管……” 宫离陌冷哼一声。 虽然脸上冷若冰霜,但对于楚羽嘉这番话,她还是感觉心中暖暖的,仿佛二人又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如胶似漆的时候。 楚羽嘉背上行囊,已经刮掉胡子整理好头发的孟飞航就跟在楚羽嘉的身后。 孟飞航模样倒也算是清秀,换上了家仆的衣服之后,倒也有几分书卷气。 看着楚羽嘉离开的背影,宫离陌抿了抿嘴,也就在楚羽嘉即将消失在视野之中的时候,她才终于开了口,对着那背影喊道:“祝你一路平安。” 听见了她声音的楚羽嘉停下脚步,当他转过身看见宫离陌的脸时,脸上不自觉的挂起了一抹微笑。 “我会的,你好好的,等我回来。” 宫离陌也笑了,一边挥着手一边说道:“早点回来,为了我,也是为了女儿,一定要回来啊……” “放心吧,我说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了,我想走,没人留得住我,我想留,没人能赶我走。” 说完之后,楚羽嘉对着宫离陌挥了挥手,就如同三年前被流放的时候一样,也是宫离陌看着他,他一路向前走,不曾回头。 宫离陌或许不知道,丞相与将军联姻之后带来的后果是什么。 楚羽嘉也不知道,他不明白当初为什么父亲知道自己爱上了宫青当的女儿之后会大发雷霆,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青当也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开始的时候,楚羽嘉只以为是自己的父亲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对方的父亲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女儿。 但如今,楚羽嘉明白了,这是因为一个军权在手的将军与当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联姻,对于整个朝堂来说都是威胁。 但要问楚羽嘉后悔与宫离陌成亲么,那他的回答一定是否定的。 他从不后悔自己娶了宫离陌,也从不后悔与她繁衍子孙,因为他爱她。 宫离陌驻足远望,良久之后,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才缓缓地转过身来,回到府内。 他在的时候,宫离陌到是没觉得有什么,看见他反而还觉得烦躁,可是真当他离开了,却又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走进他的院子,他刚刚走了没多久,心里面的那种思念就已经出现了,这种情绪一旦出现,就已经如江水泛滥,再也无法控制住。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这三年他不在的日子,真的很苦,真的很孤独,想他,念他,念到最后,成了怨气。 怨他把女儿带走,怨他没有陪自己,怨他…… 自己到底在怨他什么呀。 到最后,宫离陌都有些想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在他在的时候,给他一些好脸色呢。 那样的话,他们或许还会回到七年前,那个如胶似漆的时候。 出城之后,楚羽嘉仰面望天,看向西方,心结仿佛在这一刻已经完全被打开,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笑容。 “看起来,她和你说话了,你很开心啊。” “当然开心。” 楚羽嘉不加掩饰的说道:“她是我最爱的人,她给我带来了我的心肝宝贝,而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大宝贝呢?” “行了行了,就别给我这个单身狗喂狗粮了,你现在说说,咱们怎么去都城,难不成真让我们走着去啊?” “不然呢?” 对于孟飞航偶尔蹦出来这几句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他也懒得去问,干脆就不回答,笑着说道:“只有走到都城,才心诚,没多远,不过八百里而已,咱们俩走得快的话,有十天也到了。” “我靠,你再怎么说也是个郡主的老公啊,你带两匹马出来也行啊。” “马?” 楚羽嘉呵呵一笑,随手抓住了孟飞航的肩膀,笑着说道:“马有我跑得快吗?” 楚羽嘉实在是开心极了,提着孟飞航的肩膀,大跨步向前飞驰,一边跑一边大笑,孟飞航甚至以为这货是疯了。 看着周围的景物飞速略过,孟飞航有苦难言,这货真的是太二了,这要是在他们那个时代,纯纯的钢铁直男。 就这样,楚羽嘉用轻功带着孟飞航前行,白天头顶烈日,晚上披星戴月,两日便出了丹阳郡,又过三日后就进入了邺国腹地,距离都城月陵城不过二百里。 楚羽嘉是一路提着孟飞航前行的,这一路上风尘仆仆,等到了县城的时候,亦然已经成为了两个邋遢汉子。 楚羽嘉还好些,孟飞航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坐在地上耍赖道:“不行了不行了,反正也没多远了,让我休息休息。” “休息?” 楚羽嘉站在树枝上眺望远方,笑着说道:“别休息了,我知道你累了,但还是在走几里路吧,我已经看见炊烟了,指不定就是一家客栈,我身上还有些碎银子,咱们今天晚上就在那歇脚。” 为了不引人注目,二人走的都是旁人根本不会走的羊肠小路,这几日一直在荒郊野岭露宿,一听见有客栈,孟飞航立马来了精神。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那个时代里面一种叫做电视剧的东西里面演的俏老板娘,以及那铺着蚕丝被的大床。 虽说已经望见了炊烟,但望山跑死马,二人是中午开始赶路,直到傍晚时分才走到了那炊烟升起的地方。 客栈的规模不小,四合院的骨架,主楼有三层,客满的话能塞下百来号羁旅人士,除了五六辆马车,客栈外头筑有一座简陋马厩,停满了三十几匹马,大多毛色发亮,高大健壮。 好几匹骏马的嘶鸣里都能听出倨傲,足以让两个一路徒步过来的人自惭形秽。 客栈外头有名黝黑店小二蹲在枯树墩上打瞌睡,嘴角流着口水,笑得意味十足,男人都懂,也不知是在惦念着哪位曾经途径客栈的貌美的娇娘呢。 见他睡得香甜,楚羽嘉与孟飞航也不叫醒他,想要轻轻地绕过去,可当二人正要进屋子的时候,那小二猛然惊醒,看到这两人蹑手蹑脚的要往里面走,跳下树墩子,二话不说就一腿踹来。 楚羽嘉不惊不怒,脸色平静,抬手抓住这能让寻常汉子躺上半年的凶狠一脚。 见这年轻店小二面容骄横,抽不回去,正要旋身再踹出一脚,一旁的孟飞航便开口说道:“你这人好不讲道理,我们见你睡得香,就没吵你,你这上来动手是什么意思?” “谁,谁睡觉了?” 店小二仍然气势汹汹的说道:“要不是我醒过来,你们俩就要偷溜进去了,看你们俩这穷酸样,兜里有银子才叫怪事。” “赶紧给老子滚蛋,再不滚,老子可就要把你们俩打残了丢出去了,到时候是生是死我可不负责。” 楚羽嘉一脸无奈,放开了对方的脚,正要后撤几步息事宁人,没料到客栈门口出现一位双手叉在腰上的女子。 这女子的身段婀娜,该肥的地方肥,该瘦的地方瘦,虽说上了些年岁,但风韵十足,只是看了一眼就差点把孟飞航的魂给带走。 “三德子,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绝学?” “你去糊弄鬼你看看鬼信不信?” “要是断了客栈财路,老娘让你绝子绝孙才是真的。” 有一个颇为不俗姓名的黝黑小伙噤若寒蝉,挤出一张笑脸,瞥向楚羽嘉和孟飞航的眼神还是称不上友善,冷哼道:“算你小子运气好。” 对此,楚羽嘉也只是无奈一笑,什么都没说。 风韵老板娘面相二人妩媚一笑说道:“两位公子,上房已经备好,请随我来。” 第18章:客栈与江湖 有这位风韵老板娘给二人引路,楚羽嘉付过定金以后便与孟飞航一同来到了二楼。 一眼看上去便给人一种成熟稳重感觉的老板娘亲自带着店小二给二人送来了茶水点心以及洗漱用的清水,放在房间后便含笑离去。 楚羽嘉洗了把脸,而后孟飞航也紧随其后。 二人一路上根本就没有停歇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是在赶路,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进入邺国腹地,在二人洗过脸之后,一盆水已然浑浊不堪。 推开窗户向外望去,这间客栈生意爆棚,应该不是拿人肉做包子的黑店。 看风韵老板娘登楼期间与江湖豪客们不见外的吹科打诨,显然有许多回头客,这让深知江湖险恶的楚羽嘉如释重负。 他不反感打打杀杀,但如果素未蒙面,仅是为了银子你死我活,也着实无趣,好不容易游荡江湖,谁想在江湖里淹死? 院子里摆了六张饭桌,坐了二十几人,大多都是江湖莽汉,一个个敞开衣襟,喝酒吃肉时一个比一个笑的欢,粗制劣造的刀剑斧就随意搁置在桌面上,少有好货。 邺国冶炼工艺不佳,诸侯国的能人也少有愿意来邺国这苦寒之地的,故而铁器这一类东西都是官府管控,哪怕是去打一柄锄头,也得在官府报备。 在诸侯国当中,江湖上游侠豪徒出门历练,兵器大多趁手而上品,而在邺国却鲜能看到这种情况。 楚羽嘉对院子里骂骂咧咧满嘴荤话的莽汉并不上心,倒是客栈一楼大堂几桌子相对沉默寡言的食客,都不简单。 其中角落相邻两桌人物皆是雄健之辈,身上大多有一股楚羽嘉非常熟悉的军卒悍勇气势。 在这群人当中,众星拱月拥着一位白发老者,气态沉稳,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一名潇洒不羁的白衣剑客,独占一桌,悠闲酌酒,一旁包囊内露出来的银色暗芒十分醒目。 江湖前辈们苦口婆心唠叨要不露黄白,这位剑侠反其道而行之,肯定有所凭仗。 另外一桌坐着一对母女,在鱼龙混杂的客栈就尤其显得出淤泥而不染。 稚童唇红齿白与她娘亲有七八分神似眉目,在楚羽嘉和孟飞航上楼时,眼角余光瞥见孩子天真无邪站在长凳上被娘亲喂饭,瓜子脸少妇心思重重,面容惨淡,强颜欢笑应付着孩子的撒娇。 看那孩童的年岁,正与他的闺女小瑶儿年岁相差无几,一时间心思也飞到了自己的闺女身上。 人生中第一次行走江湖,便是带着自己的闺女,一路苦行三载,看着闺女一点点的长大,从开始的又哭又闹,到后来的不哭不闹,鬼知道一共经历了多少事情。 这一路走来,孟飞航早就被饿得不行了,但见楚羽嘉心情明显不佳,就忍着没有出声。 还是楚羽嘉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从前囊里掏出了一块约莫有二两重的银子丢给了孟飞航。 孟飞航这才嘿嘿一笑,捧着银子下了楼。 楚羽嘉盘膝坐在床上呼吸吐纳,双剑并齐摆放腿上,听着院落中小女孩的恬静笑声,让他的嘴角微微含笑,竖起耳朵听着那女孩嘴里面哼唱着的童谣。 稚童的声音悦耳,让楚羽嘉一时间竟有些神游太虚的缥缈感觉。 他想到了许多事情,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想到了自己的闺女,当然也想到了她。 她是那么美丽,她的身份又是那样的高贵,可最后却选择和自己这个当时只能算是普通人的人在一起。 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又需要多大的爱才能做得到呢。 也就在楚羽嘉凝神静气之时,忽然大地开始震颤起来,剧烈的马蹄声响起,连客栈都跟着晃动起来。 叮咚声静止,院子当中本来嘈杂的声音也就停下。 楚羽嘉皱了皱眉坐起身,走到窗口,看到尘土飞扬中,近百披甲骑兵蜂拥而至,为首一名锦袍公子哥骑着一匹品相极佳的骏马直接撞碎了客栈院门,除了五六骑跟随冲入院子,其余一律佩长刀背箭囊的轻骑都停在客栈以外。 尘嚣四起中,骑兵战马浑然一体,这种默契的静止肃穆,远比叫骂挑衅,更能给人造成巨大的窒息感。 楚羽嘉瞥了眼坐在骏马背上的公子哥,佩长剑,挂玉佩,一看便知道是个颇具身世背景的家伙,没准已经是身带爵位的了。 在邺国的律法中,便有一条是王孙贵胄的孩子也都有资格被破格赐爵位。 比如楚羽嘉,在楚家还没有没落时便被邺王赏赐男爵,只是后来因为那当子事儿,被一撸到底。 见这一队骑兵来势汹汹,楚羽嘉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自顾自的关上窗户,来了一出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没了那小女孩的声音,让自己慰藉思念之情,又不想与这公子哥作对,便自顾自的坐回了床上。 心随意动之间,两柄被他放于腿上的长剑悬浮到空中,而后便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的开始在屋内飞行,时快时慢,好似顽童放风筝,不亦乐乎。 若是在其他地方,武林枭雄见到这些甲士必然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在邺国境内可不行,院子里那几桌汉子明知道有百人精锐轻骑在外头,见着这位气焰彪炳的官家世子后,非但没有避其锋芒,在一名壮汉握刀起身后。 就像是要揭竿而起结伙造反的家伙一样,一群人该抽刀的抽刀,该拔剑的拔剑,一个照面,都还没客套寒暄两句,二十多人就轰杀了过去,挡在那公子哥周围的六七骑临危不乱,除了两骑护着那名鲜衣怒马的富贵主子,其余战马后撤。 刹那间,几名轻骑一同弯弓射箭,第一拨飞羽精准无误地钉入几人脑门,箭尾犹自轻微颤动。 但这却并没有将这些汉子吓退,反而激起了那些汉子激起了血性,愈发悍不畏死。 两骑拉起缰绳,战马猛然高高抬蹄,沉重踩踏而下,将两名贴身靠近的汉子踹飞,但一名骑士随即被抓住间隙欺身而进的江湖人给一刀捅进大腿,紧接着被人一剑斩去头颅。 紧接着一名汉子也不迟疑,直径提剑朝着那富贵公子便砍了过去。 在旁人看来,这势大力沉的一剑下来,就算是不被砍死,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可谁都没想到,那富贵公子哥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鄙夷,紧接着轻描淡写的便拿双指轻松将劈砍过来的长剑拨开。 这富贵公子固然没事儿,但另外一骑的处境可要惨烈许多了,在汉子们舍生忘死的围攻下,那轻骑胯下战马被削断前腿,所幸身披铠甲,抵挡去几把刀剑加身才未变成一只刺猬,但仍是难逃一死,战马坠地时,脑袋亦是被一剑削去。 这场血战,外人眼中自然是出现得莫名其妙,但真正血腥的场景还在后头。 院子里不动如山高坐骏马背上的富贵公子忽然在此时暴起,手中长剑上下纷飞,寒光闪耀。 每一次寒光闪过,都会代表着一个或者几个汉子的姓名被终结,鲜血弥漫在客栈的院落当中,一些气急败坏的飞刀飞剑,则被他拿手用巧劲卸去,身后骑兵第二拨劲射收割掉五六条人命后,面无表情抽出长刀,策马前冲与那些江湖草莽绞杀在一起。 可这并不是结束,紧紧接着客栈二楼忽然窜出十几个人,加入了战斗之中。 这一番混战下来,客栈的院落已经不成样子,墙壁坍塌,桌椅板凳的残片到处都是。 那富贵公子且战且退,那名绝非绣花枕头的他似乎过足了杀人的瘾头,一脸闲散惬意地与坐骑退出院子,几名杀红了眼的江湖豪客顾不得身上插了羽箭,吼着就奔出院子,可他们才掠出院门,就被迎面激射而来的箭雨射成了刺猬。 一名汉子反应到快急忙使出懒驴打滚滚地先窜,抬手要砍残那匹骏马。 结果却被那富贵公子抬手一剑削去了头颅。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楚羽嘉听到脚步声,心念一动,在半空中盘旋的两柄长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怀中。 “我靠,外面都打上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闭目养神?” “不然呢?” “难道我也应该冲出去被砍死,或者是被射成刺猬?” 楚羽嘉面无表情的说道:“江湖险恶,有些事情能不管的还是不要管的好。” 对于楚羽嘉这种寡淡性子,孟飞航是很无语,但却也很无奈。 楚羽嘉说的也没错,江湖险恶,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管的好,否则容易惹祸上身不说,对方还不一定记自己的好。 曾经的孟飞航也以为江湖便是武侠小说里面写的那样,男的仗义疏财义薄云天,女的娇艳美丽仙女一般。 可当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亲眼看见了江湖,亲身体验了江湖之后他猛然惊醒,所谓江湖,无外乎也是一座名利场。 在这座名利场当中,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出淤泥而不染…… 第19章:江湖汉西北军 客栈外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已经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碾压局面。 江湖汉子们被那轻骑仿佛在猎场中追赶猎物一般围猎绞杀。 楚羽嘉与孟飞航站在二楼。 楚羽嘉面无表情,孟飞航则是一脸古怪神色。 而在这时候,客栈的风韵老板娘敲开了房门,端着食盒走进房间,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笑吟吟的说道:“二位公子,委实是别的房间都有想杀人的客人霸占,大多又都是有过银子来往的老熟人,我这当老板娘的没脸皮去找个地方看戏,这不就舔着脸找公子你来了,这些饭食就当送给公子的,让我在屋子里躲一会,如何?” 闻言,孟飞航还没有说什么,楚羽嘉便开口说道:“老板娘的好意,我们兄弟二人心领了,您在这站着,是给我们贴了护身符,我们也不用担心外面的人闯进来找我们兄弟麻烦。” “但这饭菜既然老板娘送过来了,我也正好饿了,但不能白吃,该多少银子就给多少银子,这样才能在这住得心安理得。” 风韵老板娘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似乎没料到会被这面生房客看破自己临时起意的善举,放下餐盘后捡起吃食就走到窗口,一遍嗑瓜子一遍云淡风轻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客栈在这已经做了十几年的生意,来来往往无数人,总会有一些打杀磕碰,但客栈从来都不管。” “来者是客,只要给足银子,住下来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至于被仇家找上,或者在客栈里私斗,能否活着离开,各凭天命。” “到时候找张席子一卷,可以等着亲人来收尸,实在没个亲戚,咱们就让人就帮着给葬了,不怕做孤魂野鬼,这也是咱们这里生意兴隆的缘由。” “像今天这种兵匪厮杀也不是头一遭,前些年还有闹得更凶的,客栈本不是这个四合院的模样,那次毁坏得那叫一个彻底,我家男人恰好在年轻时去过中原游学,见过那边的房屋格局,就给捣鼓成如今这般了。” “不过公子看上去应该也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都讲究一个祸不及旁观,安静看戏就行。” 老板娘说的云淡风轻,一旁的孟飞航可听得冷汗直流。 孟飞航什么时候见识过这种江湖仇杀啊,什么时候见过如今这样血腥的场面。 可这女人却能将这些话说的云淡风轻,那便是说明这女人没少见识过这样的景象。 真的很难想象,在乱世当中,老百姓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江湖,似乎也不是他想的那么美好。 孟飞航是吃饱了,楚羽嘉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 这时候楚羽嘉仿佛没有听见外面的砍杀声,自顾自的坐在了桌子前,手拿碗筷,吃着那根本看不见几条肉丝的青椒肉丝。 楚羽嘉似无心一般的说道:“匪也好,兵也罢,说到底也都是邺国人,如今齐国的大军还在关外虎视眈眈,他们却还是在这里内斗,真是想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子里面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装的什么我不知道,但绝对没装什么好东西。” 老板娘呵呵一笑,好像是个藏不住话的,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道:“这些将种子弟和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那会管老百姓的死活,他们自己开心就行了。” “那骑马的俊俏公子便是当朝大将军的亲外甥张仲久,在月陵城这一片都是一等一的公子哥了,就算是他的那个表哥,大将军的亲儿子吴起之也和他比不了。” “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也只知道这对母女的身份不简单,据说是胡马关那边一位将军的妻女,那将军在前些时日莫名其妙的遭人刺杀眼看就要死了,家里面的妻女就匆匆忙忙的要去边境查看丈夫的情况。” “道上都说是吴起之惦记这小娘的美色,但上面的刀光剑影,咱们这些市井小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也就看看热闹了。”1 “客栈里面那些江湖莽汉与那将军大多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过是觉着那位将军是曾经那位帮邺国为天下镇守西北国门的老将军的手下,听说吴起之要在这对母女出了月陵城之后便将其劫走,不知怎么的就都聚集到了这里。” “要我看啊,这些人就是没事儿闲的,人家吴起之那可是大将军的儿子,手底下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看那一百精锐骑兵便能看出来。” 风韵老板娘叹了口气,说道:“活着难道不好吗,非得来这里找死,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江湖喽。” 当老板娘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楚羽嘉已经吃完了饭,来到了窗口,低头看着院中的血流成河。 那对母女此刻已经被几个不怕死的汉子给护着躲进了屋内,外面那些与轻骑厮杀的汉子们也所剩无多。 那模样颇为俊秀的张仲久正指挥着骑兵对在场江湖汉子们进行最后的绞杀。 在风韵老板娘的口中,她似乎对这人颇为不屑,可这天下又能有几个武艺不俗并且还有如此身世的人呢。 怕是在许多人眼中,早就将其视作前途似锦的一方枭雄。 楚羽嘉皱了皱眉头,但为了甚至都没见过的将军遗孀就去抛头颅洒热血,这些江湖汉子也着实可敬。 此时,楼外的张仲久打量仅剩的几个江湖汉子,满面不屑的说道:“谁能在本公子剑下支撑十个来回,要当官要钱要女人,随你们开口。” 骂声四起。 “小兔崽子,你可真是大言不惭啊。” “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娘还在别人的床上喊郎君呢。” 这两个汉子才刚说完,就给人用羽箭射死。 “小崽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在这里和我们大放厥词,你也就是家境好了些而已,要是给老子你的家境,老子能比你强百倍,你就是个……” 这汉子没说完,就被神情自若的张仲久掷出长剑,将其穿胸而过。 一百骑阵亡了大半,江湖人除了中途见势不妙溜走的,以及退回客栈楼内的,都已死伤殆尽。 张仲久催马前行,弯腰拔出长剑,身后的几名轻骑也都翻身下马,提着染血佩刀,将那些还没断气的一一补上一刀。 张仲久走向客栈,笑道:“还是别躲了,他们护不住你,老老实实跟我走一趟,我保证没人动你一根手指头。” 话音落下,又有两个江湖汉子从屋内冲出,分从两侧杀向张仲久。 张仲久不慌不忙,长剑在空中舞出剑花,在空中连点两下,两个汉子甚至连他都衣服都没摸到,便倒在地上,很快便有鲜血从他们的脖颈涌出。 客栈大堂内被十几个江湖汉子簇拥护在中间的母女已然被吓得浑身颤抖。 一汉子咬了咬牙说道:“嫂子放心,今天哪怕是我们兄弟们都死绝了,也会带着嫂子杀出去。” “呵呵,到了这种时候,你们还想着能杀出去呢?” 张仲久满脸不以为然的走进了客栈之内,光是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便让这十几个江湖汉子不敢上前。 张仲久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都说西北铁骑甲天下,西北步卒更是可以一当十,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西北步卒个个都是你亲爹!” 一汉子再也忍不住,怒声喝道:“就算是我们这些西北老卒都死光了,也不会让西北军落入尔等手中。” “消停一会吧,你们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 张仲久抬头望了一眼在人群中的女人和孩子,嘴角微微挑起说道:“况且,你也别和我说什么西北老卒,西北军要粮没粮要军饷也没军饷,虽说早年能在西北扬名,但在我看来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现如今西北军已然不成编制,只剩下了一个名头而已,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卖命的呢,要我说,趁早散伙回家得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江湖汉子们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就去和这人拼命。 可是却被人给拦住了。 这人四十多岁,脸上有一块横亘半张脸的刀疤。 见这人站出来,张仲久眯缝了一下眼睛,嘴角挑起说道:“四十多岁,脸上有刀疤,你应该就是哪个西北军的骑兵万夫长庄嘉德了吧。” 当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楚羽嘉的身形明显一震。 楚羽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从楼梯上迈步走下来,当他的眼睛从满场众人的脸上扫过时,心里面已是翻江倒海。 这些人有些是他见过的,有些是他没见过的,但他可以肯定,无一例外,都是西北军的老卒。 原来…… 他们竟不是普通的江湖汉子,竟然是他父亲带出来那支铁军的人。 楚羽嘉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走到了庄嘉德的面前,声音颤抖:“庄叔叔,你是庄叔叔……” 当看见楚羽嘉的时候,庄嘉德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神情也变得异常激动:“少将军,竟然是你,你真的没死……” 第20章:你以为你是谁 “你们曾经自诩为战功赫赫,但今日我杀了你们,你们的身份也只是一群不入流的流寇而已,认清楚现实吧,如果你们让开,把后面那母女交出来,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活路。” “你做梦。” 庄嘉德说道:“就算我们死绝了,你也不会得逞,你后面的那个人更不会得逞,因为我也说了,你们不配,你们谁都不配。” 西北军之所以被称之为铁军,那便是有铁一般的意志,宁死不降,宁折不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每个字每个词都代表着西北军的意志。 姑墨国如何,荒漠部族如何,只要西北军还在一日,就不敢东进半步,这便是西北军带给整个邺国,带给整个天下的。 不过一支不到五万人的军队,但却可以为整个天下镇守西北国门。 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这便是曾经楚羽嘉写在月陵城最大的那座酒楼上的字,哪怕是后来楚家逢难,也没被任何人冲刷掉。 这便是对整个西北军这三个字的诠释,邺国国土贫瘠,国力贫弱,老百姓自己养活自己都困难,如果遇上天灾,搞不好还会被逼的卖儿卖女。 但也正是因为贫穷和苦难,让邺人在骨子里刻上了永不服输这几个字。 老天爷都没法要了邺人的性命,区区凡人能做到? 桀骜、野蛮、凶残,这都是诸侯国对邺人的形容,甚至有人在背地里还会叫邺人为野人。 西北军的荣耀早已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在楚千文死的那天,多少百姓自发组织,在夜深人静时身披缟素白衣走上街头,面向西方插下一根蜡烛,为那将军点亮去西北的道路。 他们知道,将军放不下自己的将士们,更放不下那西北城墙,更放不下他们这些普通的邺国百姓。 将军从军二十年,镇守西北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不论是西被姑墨也好,还是西北荒漠部族也罢,何曾有一匹战马邺国领土。 当那风韵老板娘在楚羽嘉的面前说出他当年看着父亲离去背影之后盒的酩酊大醉在酒楼上胡乱题字写下来的东西时,亦是心绪万千。 楚羽嘉望着窗外,看着那些将要破门进入客栈院落的轻骑,淡淡的说道:“官场无外乎是一座名利场,江湖更是一座名利场,天下乱象,天下不平事,仗势欺人,以大欺小,以老欺少,比比皆是,但这就是人生啊,不论天下是怎样,到什么时候也依旧是这样。” 听见楚羽嘉这番话,一旁的孟飞航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人之初,性本恶,你说的这句话我是真的赞同。” “那你说我练剑是干嘛呢?” 楚羽嘉像是自问又像是在与孟飞航说话一样:“我从小练剑是想成为一个和父亲一样的人,但后来父亲死了,我觉得父亲的活法真的有些……窝囊……” 最后这两个字,是楚羽嘉犹豫了好久才说出来的话。 楚羽嘉低头苦笑:“都说天下剑士练剑时讲究一颗剑心,我的剑心似乎早就变了,我不想扬名立万,也不想惩恶扬善,我想做的无外乎就是保护她和她而已,如果可以交换的话,我愿意用我这条命,为她们换一世太平与安宁。” “我的剑心早已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保护她们,但我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今日来此,我好像找到了我剑心丢失的这一部分,我的能力很小,我也是个小人物,没办法做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 “不过我却也有些能力,所以我想持三尺剑,为我父亲守住他的心血。” 话音落,楚羽嘉飘身踩在窗台上,纵身跃下二楼来到院中。 数十骑兵此时已经破门而入,见这人飘身落下一时间分不清是敌是友,没有贸然发动进攻。 而在客栈大堂内的众人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人的出现,小女孩躲在母亲的怀里,满眼好奇的望着这个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的叔叔,以至于都忘记了哭泣。 而那些西北军老卒在见到这人出现的时候,眼眸中明显闪过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在那人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似乎看见了那个他们以为永远都看不见了的人的身影。 张仲久望着楚羽嘉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那边的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免得惹火烧身。” 庄嘉德见这人出现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周围侠士,如果你是想出手相助,那这份情谊我庄嘉德记下了,但侠士今日之事不是你能参与的,您还是快走吧。” 听见庄嘉德这个名字的时候,楚羽嘉的身形明显震颤了一下。 他不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庄嘉德,西北军中五名万夫长之一,如果说这还不够的话,那便加一句,他手中掌管的便是让西北军扬名天下的西北骑军。 楚羽嘉开始的时候只以为这些人是江湖侠士,他之所以出手是因为那对母女是西北军一位将军的妻女。 楚羽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当他的眼睛从满场众人的脸上扫过,心里面已然是翻江倒海。 在下面的时候他没有注意,但现在他看清楚了。 这些人有一些他还见过,但绝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但他却可以确定,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西北军的人。 因为西北军的士卒身上就是带着一种桀骜不驯,并且悍不畏死的气势。 原来…… 他们竟不是普通的江湖汉子,竟然是他父亲带出来那支铁军的人。 楚羽嘉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走到了庄嘉德的面前,声音颤抖:“庄叔叔,你是庄叔叔……” 当看见楚羽嘉的时候,庄嘉德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神情也变得异常激动:“少将军,竟然是你,你真的没死……” 庄嘉德几乎是声泪俱下,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此刻哭的就和一个孩子一样,声泪俱下的颤声道:“老将军的儿子没死,我们西北军的少将军没死,西北军还在,西北军还在……” 庄嘉德便是在楚千文死了之后,对王庭彻底失望退伍返乡,今天来的这些人也都是西北军的老卒,也都是与庄嘉德同样经历的人。 在楚千文死了之后,西北军十不存一,不是直接退伍返乡,就是被调遣到其他地方惨入其他军中。 如今的西北军,只剩下一些人还在苦苦支撑着西北军这三个字,让西北军没有瞬间土崩瓦解。 “对,西北军还在。” 楚羽嘉抬头望向张仲久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带着你的人滚出客栈,回去之后告诉你那个主子,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亲自取了他的脑袋。” 闻言,张仲久仰面大笑,笑声中充满鄙夷。 “哦,你让我滚?” “没错,就是让你滚,想活命就快滚。” “你以为你是谁?” “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要听你的?” “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张仲久都觉得眼前这人的脑袋是坏掉了,自己的本事就不多说了,单凭自己麾下还有五十轻骑就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的。 他竟然让自己滚,这也太狂了一些吧。 只是,这个人看上去还真的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但具体是在哪里,他还真就一时间没想起来。 这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这一路上楚羽嘉只顾着赶路并没有顾得上打理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沾满尘土不说,脸上也是胡子拉碴,如果不是和他相识的时间较长的人,或者是想庄嘉德这种与他父亲共事许久的人还真就认不出来。 “我也不屑于和你说我是谁,也懒得问你是谁,但你看见外面的甲士没有,今天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废话,有什么招你就使出来,要是今天能放倒了我,算你本事,要是放不倒,这院子里面就多一具尸首,我也多一个剿匪军功。” “还别说,这小娘长得倒也俊俏,真是便宜了西北军那个姓戚的王八蛋了。” 张仲久嘿嘿怪笑着说道:“不过我管你是谁的媳妇呢,只要落在我的手里,那就是我的,放心,我要的就是姓戚的乖乖就范,不会动你女儿一丝一毫,不过嘛,既然不动你女儿,那我倒也需要点别的东西,就比如你的身子。” “就凭小娘您这长相,我可一点都不介意给你在月陵城买个大宅子好吃好喝的养你十几年。” 一听这话,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小妇人顿时梨花带雨,心如死灰,怀中女孩只是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声声娘亲,哭的人心都碎了。 周围西北军的老卒们更是一个个义愤填膺,庄嘉德咬着牙说道:“少将军,您下命令吧,只要您一句话,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你的。” 闻言,楚羽嘉缓缓地摆了摆手,而后扭头望向面前的张仲久,嘴角微微挑起,说道:“给了你活路,是你自己不要,那就不能怪我了。” 楚羽嘉弹了弹手指,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第21章:如果那老头还在 张仲久听见了楚羽嘉的话之后,笑的都快岔气了,抬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之后,说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在做梦啊,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的话,你来啊,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与我斗。” 见到楚羽嘉要跨步上前,在楚羽嘉身后的庄嘉德抿了抿嘴,最终还是上前轻声说:“少将军……” 他这话还没说完,便被楚羽嘉抬手打断,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不用庄嘉德说话,楚羽嘉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楚羽嘉还是之前那个活在楚千文羽翼下的少将军。 只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楚羽嘉之所以会是一副书生模样,只因为父亲让他藏匿自己的本领,不能太露锋芒而已。 “我说二位,你们想动手能不能出去打去,咱们客栈的东西可是很金贵的。” 那风韵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楼上下来,半倚半靠的倚在扶梯把手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吟吟的对剑拔弩张的二人说道。 “既然你想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张仲久冷笑着转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如果你有种,就跟我出来打。” 张仲久来到客栈院落中站定,随手将长剑丢给了身后一名骑兵,而后说道:“也别说我欺负你,你既然不用武器,那我也不用。” “不得不说,你的本领确实不俗,只是用错了地方。” “少废话,领死吧!” 话音落下,张仲久猛然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向楚羽嘉。 张仲久的本领着实不熟,已然达到了二品宗师境界,一招可杀普通江湖武夫二十人。 只可惜,他遇上了楚羽嘉。 张仲久的一拳砸来,楚羽嘉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依旧站在那里,仿佛没看见那拳头一般。 只是这落在张仲久和其他人的眼里,便是因为张仲久的动作太快,楚羽嘉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了。 一众西北军老卒亦是暗暗捏紧拳头,一众骑兵也已经准备好要为张仲久欢呼了。 张仲久见到这样的景象甚至已经开始想象起一拳打爆楚羽嘉脑袋之后的那种畅快了。 到时候那小娘自己便可据为己有,藏在自己新买的宅子中独自宠爱,而那小丫头便可拿去要挟那姓戚的王八蛋。 届时自己是利益美人双双入手,真的是这天下一大幸事。 不知不觉间,张仲久的脸上便挂起了冷冽的笑容。 只是,在不到一秒钟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楚羽嘉动了。 楚羽嘉依旧没有挪动脚步,腰身微微侧开便将张仲久那势如破竹的一拳给避开,紧接着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张仲久的胸口就是一掌。 这一掌的速度快如闪电,而且如今两人的距离也太近了一些,张仲久想要招架但也已经晚了。 “嘭……” 楚羽嘉的这一掌正中张仲久的胸口,将张仲久整个人都拍的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住。 等到骑兵将张仲久从地上搀扶起来的时候,他已然口鼻窜血。 这样的情景把周围的人都给看傻了。 刚才在场中那么勇猛,哪怕是在整个月陵城都颇具凶名的张仲久,刚才还一副高高在上的高手模样,但就这一会过去,竟然被人一巴掌就给放倒了? “少将军威武,少将军霸气!” “少将军打得好,少将军打得好!” “特娘的,这口恶气总算出了。” 西北军的老卒此刻一个个振臂高呼。 他们真的没想到,自家少将军竟然有如此身手。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少将军不在这里的话,那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他们了。 张仲久倒也是条汉子,奋力的想要自己站起来,只可惜他已经没了力气。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站在那里,望着面前的张仲久,淡然道:“还不滚?” 面对楚羽嘉,张仲久感觉到了无力,他也是练剑的,自然能感觉得到刚刚楚羽嘉那一掌当中蕴含了多少分剑意。 就单凭这份剑意,张仲久就不是他的对手。 张仲久异不是傻子,以现如今楚羽嘉的本事来说,再加上有这些西北军老卒的帮衬,自己这五十轻骑真的不是对手。 西北军老卒的战力蛮横程度从刚刚的搏杀当中就不难看出,如果不是张仲久以绝对的武力将他们碾压,他们这一百来轻骑真就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 要知道,马上对步下是有居高临下的优势的,而且还有张仲久这么一个高手在其中,可西北军老卒也依旧能在自身伤亡不到四十的情况下,杀死了五十多轻骑,由此便可看出这些西北老卒的战力有多强悍了。 现如今西北老卒虽然只剩下二十几人,而且还是人人挂彩,但有了楚羽嘉这么一个高手存在,他这四十多人还真不够看的。 张仲久冷冷的盯着楚羽嘉,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你给我等着……” 话音落下,张仲久便在手下轻骑的搀扶下跨上战马。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看向身侧这一张张面孔,以及地上的那些尸体。 这是第一次楚羽嘉为了自己的冷漠而感觉到后悔,他真的不知道这些竟然是西北军的老卒,他真的以为这些只是江湖的普通武夫。 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上的事他不想管,但是西北军的事他不得不管。 因为西北军灌注了他父亲一生的心血,他父亲一生都在为这支军队操劳。 他不止一次看过自己那官居二品的父亲,要去亲自上门求一个四品内史,为的竟然是让人家能按照正常数额的给西北军配备粮草和军饷。 当兵拿响出兵拿粮这本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到了西北军,却要靠着他的父亲亲自操劳奔波,甚至很多时候都要自力更生。 谁能想象得到,叱咤西北的那支铁军,竟然在刚开始组建时连兵器都分不到每人一把,箭矢一人不足十支。 就是这样一支军队镇守西北近二十年。 看见那些尸体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在想,如果那个老头子还在的话,他的兵还会被这样残杀,还会被这样欺辱吗? 庄嘉德与孟飞航就站在楚羽嘉的身后。 楚羽嘉痴痴地望着天边即将落下的残阳,口中喃喃:“当兵是为了什么?” “打仗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因为那保家卫国四个字?” “这说的有些太大了,也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那么大的崇高理想。” “我想,当兵打仗,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搞不好这次出征就再也回不来,就是因为想要有一口饱饭吃,就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妻儿不被外人**。” “可如今呢?” “西北铁骑……西北铁骑啊……” 楚羽嘉摇头苦笑,笑着笑着,眼中浮现出了一些晶莹。 “西北铁骑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了,那还谈特娘什么的保家卫国。” “如果那个老头子还在的话,他会让这一切发生吗?” 楚羽嘉摇头笑道:“他不会,他爱自己的兵,胜过爱自己的家人,或者说,他的兵也是他的家人,为了他的兵,他可以坦然带着全家一起去死。” 听着楚羽嘉的这番话,庄嘉德紧紧地抿着嘴巴,这个依然过了四十不惑之年的老兵的眼圈红了,忍不住开口感叹道:“将军命苦,一生奔波劳碌,我跟随将军二十多年,从东北走到西北,从开始的和晋国打,到了后来的和姑墨国打,这一路上有太多的兄弟不在了,也有太多的兄弟不知怎么的就没了,回首这二十载倒也是风云变幻精彩万分。” “在我庄嘉德的一生当中,与将军一路征战是我一生中唯一的辉煌,与将军征战也是我的骄傲,能与将军并肩作战,能在将军的带领下斩下敌人的头颅,亦是我的荣幸。” “我也相信,并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而是在西北军中绝大多数的将士都是这么想的。” “而且我也相信,一旦少将军能回到西北军,那些老兄弟知道以后也定然会重新回到军中,帮助少将军重新建设西北军,在少将军的带领下,我们西北军也定能重现当日辉煌。” “当日的辉煌么?” 楚羽嘉望着远方,残阳落入地平线,天地间趋于黑暗。 这一日,楚羽嘉并没有在客栈停留太久,而是与庄嘉德等一众西北军老卒一同前往月陵城,孟飞航也少有的没有在继续抱怨。 两日后,楚羽嘉一行人抵达月陵城外。 望着那城高河宽的巨大城池,楚羽嘉亦是思绪万千。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离开这里三年了,三年来城池没有变化,但城中的人却早已经变了。 邺国虽然贫瘠,但月陵城毕竟是都城,繁华程度也远非其他郡府能比。 东南方齐国的兵临城下,似乎一点也没影响到月陵城当中的喧嚣与热闹。 随处可见带着奴仆扈从的公子哥,随处可见带着丫鬟在街市上挑选小物件的大家闺秀。 当然,更多的是平民百姓。 这里的百姓比起边境来说,自然是幸运的,因为就算虎岭关被攻破,也似乎与他们没什么关系,毕竟王庭肯定会有对策的,只要敌人的大军没有兵临城下,他们就可以继续这样安逸的生活下去。 第22章:新官上任 在齐国与邺国的边疆线上,一支身披绿甲的铁骑几乎贴着虎岭关外第一道防线呼啸而过。 领军之人正是齐国方面名义上的监军,实际上的新统帅,一个与窦建开一样出自大将军凌润门下的青壮派将领。 只不过,窦建开是来自名门望族,而他则是来自民间,甚至可以说是江湖草莽。 这个将领在邺晋从东面和北面进攻齐国时,他驻守的是南面,以防备前蜀趁乱也加入战局。 年岁不到三十的年轻将领身披将甲,虽说头上的铁盔遮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但从另外半张脸便能看出来,这人绝对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也难怪这些年,许多人都说他是借女人上位的新贵。 东浩宇与窦建开、凌思源并称齐国三大新贵,东浩宇是其中最年轻的那个,也是最玩世不恭风流不羁的那个。 他不像窦建开,有家中势力支持,也不像凌思源是将门虎子,以至于这些年东浩宇的名望一直比不上另外两人。 尤其是在这次邺晋联合进攻齐国的战争当中,凌思源驻守东面,让邺国步履维艰,窦建开驻守北部,让晋国十几万大军如数败北。 虽说在这场战争中,看起来似乎和东浩宇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没有东浩宇,前蜀必定会趁着齐国两面受敌之际北上加入战场。 到了那时候,等待齐国便是亡国二字而已。 名望不代表一切,东浩宇的名声是不如两人,但这不代表他的能力就要逊于另外两人。 东浩宇被齐王严开授予监军职位之后,带着亲兵来到齐国西路军营。 东浩宇虽说名义上是监军,但实则已经成为了这支齐军的统帅,窦建开属于戴罪之身,只能听其调遣。 但东浩宇来了之后,并没有大刀阔斧的提拔谁,或者是贬低谁,也没有与人为善和那些千夫长万夫长攀交情,每天就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带着旗下亲军进山打猎,要么就是去边境看风景。 在军营中,东浩宇对一切军务都不插手也不参合,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一副你们爱干嘛干嘛,别把我放心上的样子。 这让原本忐忑不安,或者是对齐国朝廷有怨气的武将有些傻眼了,连带着窦建开也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个同门师弟到底想做什么了。 最后还是窦建开有些坐不住了,他整天能在这里游手好闲什么都不做,那自己可不行啊。 自己在怎么说,现在也还是主帅,到时候进攻失利也好,还是胜利也好,那都是和他直接挂钩的,毕竟老百姓不知道里面的内幕。 要是打赢了还好说,定然是升官进爵,但要是万一打输了,那可就很尴尬了,那一切的骂名就都得落在他窦建开的身上。 毕竟他东浩宇只是一监军,谁能说出来他的不是? 自己到时候被免爵罢官,自己找谁说理去? 最后还是窦建开想出了一个办法,让他亲自带亲兵去虎岭关看一看,好赖也有个要和人家打国战的样子。 所以就有了今天这齐国亲军探虎岭的一幕。 只是这些亲军都是窦建开从军中挑选的百战老卒以及一些千夫长和万夫长。 许多千夫长和万夫长看着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家伙,忍不住有些冷笑,这人长得细皮嫩肉的,哪里像个能打仗的样子? 要说窦建开也是个文将,但身上也有杀伐气息,可这人倒好,身上一点杀伐气息都没有,要是给他一把折扇,嘴里面要是在吟诵几句诗词,那定然是个翩翩美公子的模样。 但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家伙,毕竟是大王亲自下旨派过来的领军主将,身旁这七八名万夫长十几名千夫长,也都不敢说些什么。 这次齐国说是二十万大军,实际上是有二十五万众,因为在其中还夹扎着五万骑兵并没有被算到军中,毕竟骑军不能参与攻城战。 除了留守在军中一些的人之外,在齐军西进军中的将领统帅基本都已经到场了。 齐国地处于帝国中原地带,国土最南部与天子都城接壤,东线又与东胡接壤,所以这个国家也不是很太平,在前些年,在东线战场上也有不少战争,就算是近几年也是小摩擦接连不断,每天都有双方士卒在战场上战死。 这次二次国战,齐国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这一次所有被调集过来的士卒都是参与过大规模战争的军中老卒,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从东线用来防备东胡南下的防线上调集过来的。 但参军为了什么? 参军就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赚取军功,可现在倒好,两军对峙已经超过三个月,连个鸟毛都没有,还有个屁的军功。 在这些万夫长看来,自己与东线上的那些老兄弟,都已经是天差地别了,自己旗下士卒也不止一次和自己说过,这真的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要是在没有仗打,干脆就请辞回东线了。 东浩宇突然勒停战马,整支队伍也只能随之停止前行。 数百骑兵聚集在一起,虽说没有那吞天噬地的气势,但也依旧是声势骇人。 东浩宇遥遥望着虎岭关,嘴角高挑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免让人怀疑,这哥们是不是真有本事,还是真的和外面传的一样,这家伙是靠着男色上位的。 这段时日内许多不远不近见过主帅一面的千夫长们,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位老兄真是能跟自家主将齐名的三大齐国新贵之一? 真不是哪个小角落跑出来混吃混喝的骗子? 大王是不是不小心用错人了? 东浩宇笑呵呵的说道:“这虎岭关不愧是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雄关险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就凭这虎岭天险,以及这葫芦口一样的前沿,别说二十万,就算是四十万,也不见得能打的下来有十万人驻守的虎岭关。” “可笑,真是可笑,这曾几何时可是我明武帝国用来抵抗西域东进的雄关,但今天却被用来对付自己人了。” “自三百年前,咱们明武帝国江河日下,诸侯纷争不断,但诸侯国的战力却也大不相同,要说这战力最强的,不是自夸,也不是刻意去贬低谁,我齐国全境除了最南端与天子国都接壤之外,剩下的全部与其他诸侯国接壤。” “但是,要说这战争以及如何去打仗,他邺国才是老祖宗,也幸亏有邺国在西北盘踞,要不然我们就要东西两面受敌,一面面对东胡,另一面面对的是姑墨以及那么多的西域部族。” “要说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都有谁,那第一个肯定是大将军凌润,曾经一举将东胡打的十年之内不敢南下牧马,而第二个便是邺国的一名武将,他叫楚千文。” “当年大将军也只是遏制住了东胡进攻的势头,并且采取消耗战的方式与东胡用命换命,用少数人的生命,去换多数人的安全,打到最后,东胡根本就打不起了。” “但他楚千文是怎么回事儿,他初到西域时,不过才带着区区五百亲兵,可短短几年就在西域建立起了一支近万人的铁血骑军,以及数万敢杀敢死的步卒,曾经最辉煌的一战,从邺国西域边城一路打到了姑墨中部,成为了咱们明武帝国开国以来第一位等上他国城头的将领。” “也是翻看他的生平战史,让我得到了很多启发,原来仗可以打得这么凶,人可以这么死,这真的是让我没想到的。” “但是让我更没想到的是邺国竟然能傻到自己把自己的臂膀砍掉,扣了个谋反的帽子,杀了楚千文全家,并且还一举打散了那支雄甲天下的铁骑,这无外乎是自掘城墙,这时候咱们齐国不打他打谁?” 东浩宇扭头望向满场千夫长万夫长,朗声道:“都说这人争一口气,鬼争一炷香,没办法,咱们生的比他们晚了几年,也没人家那高高在上的身世背景与家底。” “咱们怎么办?” “咱们能怎么办?” “只能靠自己的拳脚,一拳一拳的去砸,一脚一脚的去踢。” “但就算是用脚踢,我们也得给自己踢出来一条阳光大道。” 听到这里,几个正值壮年的万夫长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再看待这个年轻家伙,顿时觉得好高大,气势也好强烈。 阳光映射在年轻将领披挂的铁甲之上,一时间似乎刺眼起来。 东浩宇扭头在去看窦建开,吊儿郎当的说道:“师兄啊,你我本是同门,但我知道,你从来就没看得起我,觉得我就是个平民莽汉,根本不配和你成为师兄弟。” “但我也不妨告诉你,看不看得起我,都无关紧要了,现在我是主将,你就得听我的。” 东浩宇指着前方不远的虎岭关道:“我说让你去打虎岭关,你就得去打虎岭关,因为我是主将,你现在是辅佐。” 闻言,窦建开眯缝着眼睛,眼神中难免出现怒意。 这什么意思? 是在和自己炫耀? 第23章:二次国战 “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在和你炫耀,但实际上则不是,我只是在说一件实事而已。” 东浩宇弹了弹手指,说道:“你我本出自同门,不论打仗打的怎么样,都是同门,是同门,那肯定就是同气连枝,你输了,我也跟着丢人,相反的,我赢了,你也跟着沾光,现在就看师兄你,愿不愿意和师弟并肩作战一回。” “咱们也让他们看看,凌润虽然老了,也提不动刀了,但他的徒弟,依旧能提刀上马,依旧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依旧能让他们不敢东进,更不敢南下,更不敢北上,敢动我们齐国,那就要问问,我们这些凌氏师兄弟的手中刀。” 一瞬间,窦建开愣住了。 窦建开似乎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走出师门的那一刻起,自己还和师父有什么关系,还和那个所谓的师门有什么关系。 他不会忘记那不论寒冬还是暑伏都要在院子中背诵兵书观看战史,听老将军给他们讲这东西南北的名将。 凌润,在他们心中的高大程度,在一定意义上来说,甚至是齐王都比不上的。 也是从东浩宇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才真正的意识到,那个老将军,早就已经将他们捆绑在一起了。 甚至可以用不偏不向这四个字来形容,不论他们这师兄弟三人当中的谁,哪怕是凌思源这个老将军的亲儿子,老将军也依旧在揣度了战场局势之后,将更善于防守的凌思源丢在了西线战场,将更善于打游击的自己丢去了北线。 至于东浩宇,他们这些年毕竟是朝夕相处,他也对东浩宇非常了解。 东浩宇用兵不拘一格,在国内打成一团时,他大张旗鼓的带着五万将士巡边,就是给前蜀传递一个消息,他们齐国还没有到前蜀能够痛打落水狗,过来捡便宜的程度,更是在告诉他们,我东浩宇就在这,谁敢来,那就过来试试我东浩宇的手段。 窦建开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放开,苦笑着拱起手,道:“那我这个当师兄的,这一次就当个徒弟,看看你东浩宇如何打这场仗。” “师兄不必多礼。” 东浩宇嬉皮笑脸的拍了拍窦建开的胳膊,说道:“师兄在有些方面比我强,我只是能做好我自己擅长的东西,到时候那些不擅长的就得交给师兄你来做了,所以呢,我们俩勉强算是互补,如果思源那小子能过来就太好了,只可惜,他得去布置北部防线,唉,真是可惜,可惜。” 东浩宇抬头望向虎岭关说道:“其实打仗都一样,不论哪个国家,都是一样的道理,我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有多少人愿意真正死心塌地的为了齐国去赴死,但我知道,只要我们踏入邺国境内的那一刻起,邺国便会上下一心,与我齐国当初以一敌二之时一样,数十万将士都愿意为了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家人去死。” “我东浩宇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混吃等死,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瞧不上我,但是瞧不上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成为统帅主将了,你们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也可以,自己去打啊,我也没拦着你们。” “为了大局着想,我也没那么多时间和你们交心,但我现在就要问你们一句话。” 东浩宇催动战马,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满场众人道:“你们都是在东线作战许久的老将了,看惯了草原风光,那么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去西北看看那荒漠,去看看大漠上的落日余晖,去看看楚千文当年所站的地方?” 万夫长们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大王是准备对邺国展开灭国战了? 见这些人的模样,东浩宇又恢复那玩世不恭的模样,撇嘴道:“看来是没人乐意和我去了,看来到时候也只能是我一个人向大王奏报去主动去镇守西北边境了。” 如果是简单粗劣的激将法,在场这些能够在齐国东线这个险恶地带当上万夫长的武将,当然不会心动,更不会一个热血上头,就因为这家伙的三言两语就给他卖命。 但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场齐邺交锋,齐国自身其实已经忧虑重重,都在无比期待某个人在某个战场打破僵局。 其中一个万夫长沉声问道:“敢问将军,若是我们都跟你走,我们能得到什么?” 东浩宇冷笑道:“能得到什么,什么狗屁东西都得不到,只能得到两个字那就挨揍,在西北无尽的挨揍。” 随后,东浩宇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你们这帮没种的家伙,就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了,老老实实的在这,等打下了虎岭关,就滚去你们的东线边境,和我东浩宇走,你们不配。” “末将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没种。” 那万夫长也哼笑一声,抬头看向东浩宇,说道:“既然东将军今天已经提起了,那末将就有种一回,如果有一天,东将军能成为西北守将,末将也能从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末将便为将军,为齐国,为明武帝国出生入死。”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万夫长,最后还是笑了:“这个可以有。” 另外一名万夫长也笑了,说道:“末将也不太喜欢草原了,毕竟那些娘们一个比一个粗犷,腰比老子都粗,我之前就听说西北那边有个姑墨国,那里面的女人个个漂亮,个个水灵,都跟青楼花魁似的,末将也想去看看,去领略一下西北美女到底是什么样。” 东浩宇亦是仰面哈哈大笑:“不着急,咱们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毕竟在我们面前还有个虎岭关,但我这几日已经琢磨过了,虎岭关没那么大可怕,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邺国虽然在虎岭关投下十万重兵,但多半都是当初被我们胖揍一顿的残兵败将,打他们,咱们可不就是信手拈来?” “所以啊,我决定了,明日咱们就进军百里,在虎岭关外五十里安营扎寨,我也会马上和大王呈报这边的战况,这几日便发起攻城战,赢了,咱们兄弟一起分军功,如果输了,要杀头要问罪,就奔着我东浩宇来,反正我东浩宇烂命一条,无所谓。” 东浩宇一边催马窜过人群一边说道:“对了,你们要是有谁想来找我聊天,那就赶紧来,我还等着呢,来的时候都别忘了带上好酒,我知道你们私藏了不少好东西。” “以后跟着我东浩宇一起拼命,今天给我几坛好酒喝,不敢明天就还你们一个将军当,但人人有官当还是不难的。” 这一日,齐国大军开拔。 并没有像邺国想象的那样,因为军中无良将可用而等待朝廷派遣将领前来。 齐军在距离虎岭关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三日后第一场攻城战役打响,虎岭关外的第一道防线,三座有数百人驻守的烽燧堡垒无一例外全部被踏为平地,邺齐第二次国战,也正是爆发。 五日后,齐军势如破竹,拔掉虎岭关外第二道防线的五座烽燧堡垒,驻守堡垒的邺军士卒无一例外全部阵亡。 虎岭关守将叶边与亲兵步卒来到城头,望着虎岭关他亲自布置下的三道防线,如今也只剩下了可怜的一道。 实际上,叶边也从来没想过这些防线能起到什么大的作用,无外乎就是让齐军在直接进攻城墙之前有一些阻碍,也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这些在堡垒防线当中的士卒,说白了就是从他们踏出城墙在外围筑起壁垒时就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局。 “消息传过去了吗?” 叶边头也不回的问道。 他身旁一个同样穿着将甲的武将回复道:“已经传上去了,但就算是让丹阳郡的军兵过来支援,也需要一些时间,但如今关内士卒,多半都是从之前的齐国战场退下来的人,他们现在还没有从那场溃败当中走出来,如果现在让他们直接对上齐军,怕是要出大事。” “不用怕,这是肯定的。” 叶边叹了口气说道:“我虎岭关内名义上说是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可战之兵不过区区四万人而已,但这四万人又能挡得住齐军几日啊,还是希望周铁林那家伙能快一些集结郡兵赶来支援,要不然咱们这些人死光了,在想守住虎岭关就难了。” “虎岭关一旦城破,那整个丹阳郡,乃至一直到都城都在无险可守,只能和对方进行正面对决,如果对方到时候占据虎岭关,那最后对于邺国来说就是一场无尽的消耗战,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邺国也别想在崛起。” “如若姑墨国在此刻趁机东进,那对于邺国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能守得住虎岭关了。” 这时叶边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副将问道:“对了,前些时日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武将的那个侠士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 “是谁,在那?” “能不能在请他来一次?” 叶边太清楚一个这样的高手助阵之后能带来的能量了。 副将抿了抿嘴说道:“他叫楚羽嘉,只不过……” “他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儿子……” 第24章:击鼓进军 秋高气爽,旭日高升。 可相比起这西北清凉的天气来说,安原府城中的冷清更让人觉得心寒。 在偌大的安原府,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行人在街道上步履匆匆的回家或者是出城。 虎岭关外发生的战事,早就已经有消息传到了这里。 这场战争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有一天会打响,而在打响的那一天,便是两国第二次国战的开始。 国战就意味着要打仗,也要死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上了战场之后,便不知道还能不能下来。 邺国不足一百五十万户,但却有四十多万接近五十万的正规军,而在正规军之外,甚至还有数十万的地方军,也就是说,在整个邺国,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人或者几人参军。 两国战事又起,首先倒霉的便是地方上的官员。 这段时日丹阳郡郡守周铁林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将各地的县兵以及郡中的可战之兵聚集起来,随后成批次的源源不断的送入虎岭关。 虎岭关现在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绞肉场。 在哪里每天都弥漫着硝烟,每天都弥漫着战火,每天都有许多人死去,今天可能是别人,明天就是自己了。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世道无情,战争更是无情。 在战场上,不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更不管之前是什么地位,家里有多少财产,也不能阻挡在战场上战死。 “什么?” 安原府的郡主府内,周铁林满面不解的看着面前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 “你说,王庭不会给楚羽嘉任何封赏,而且这次他还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是啊。” 那与周铁林年岁差不多的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老周啊,不是我说你,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还看不出来王庭的眼色吗?” “人家现在根本就不想给楚家任何东山再起的机会。” 前些时日,周铁林向王庭奏报,希望可以给将那些阵亡士卒尸体带回来的楚羽嘉封赏。 并且王庭那边也传来消息说是让楚羽嘉入宫面见大王,如今算算日子,楚羽嘉应该也已经到了都城才对。 “你前些天呈上去的奏报,其实大王也看过了,而且也商议过了。” 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可结果,王庭上对这件事始终争执不下,一拨人认为应该给楚羽嘉奖赏,另外一拨人认为不应该给楚羽嘉奖赏。” “认为应该给的无一例外,都是武将为主,只有零零星星几个文臣站了出来。” “当然了,认为该奖赏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楚千文。” “在邺国的中年将领当中,有许多都是和楚千文从一个战壕里爬出来的生死弟兄,就算不是,那也是有过交集,对楚千文的印象还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 “再者,他们也很清楚,楚千文带出来的那支铁军的战斗力,强悍程度远非寻常兵卒可比。” “可他们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这样,大王才更不会给楚羽嘉奖赏。” 闻言,周铁林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巡边将军苦笑,贴在周铁林的耳旁,低声说道:“还能为什么,楚家当时是怎么倒的,你难道不清楚?” “不是因为造反?” 周铁林抿了抿嘴,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说道:“楚将军一世英名,为整个天下镇守西北门户,可到头来还是没有抵挡得住诱惑啊。” “你怕是把这件事儿想的太简单了,也把这权力场的竞争想的太简单了。” 巡边将军叹了口气说道:“王庭里面很多事情都是你不清楚的,这整个王庭就像是一潭深水,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如果没有这些人站出来表示必须要给楚羽嘉奖赏的话,那大王不论出于哪方面,都势必会给楚羽嘉奖赏的。” “可如今着许多人都站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给楚羽嘉奖赏?” “不把他也给杀了,就算是大王法外开恩了。” 听闻巡边将军的这些话,周铁林密封了下眼睛说道:“你的意思是,楚将军……” “嘘……” 巡边将军急忙把周铁林的嘴巴给堵上了,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我今天就是来你这里看看,顺便问问你粮草的事儿。” “老周啊,你就自己合计着吧,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你也别太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抓紧时间想一想如何征集兵员才是要紧的事儿。” 巡边将军走后,在郡守府的大堂中,也就只剩下了周铁林一个人。 周铁林的面容阴沉,他也着实是没想到,如今的邺国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臣子贵族们在如今这外敌压境的时刻,竟还想着勾心斗角,如何去争取更多的权利,捞取更多的好处。 难道他们真的就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虎岭关被破,大军长驱直入兵临城下时的景象吗? 如果虎岭关都被攻破了,那邺国还拿什么和齐国抗衡? 邺国本就国力贫弱,老百姓能保证不被饿死便已是幸事,一旦大军压境,老百姓可怎么办? 他周铁林不是什么谋天下的大人物,他自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能当上郡守这也是运气使然。 但既然做了郡守,必然是要为老百姓做出一些实事儿才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保护这些百姓,保护他们的财产和生命。 周铁林咬了咬牙用力的一锤桌案:“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虎岭关外,不复见各地烽燧点燃平安火。 齐军先锋大军兵临虎岭关城下。 大风,黄沙,贫瘠的土地,大风又将这些干燥黄土吹拂到空中,扑击那些飞舞旗帜。 城外,齐军战阵前方,不断有传令兵纵马飞驰传递着军令。 虎岭关城头,所有城头将士都下意识握紧了兵器。 一声高亢凌厉的号角,骤然响起。 若是以往齐国西进进攻邺国时,多数都是试探性的进攻,但今天明显不太一样了。 齐军中云梯、冲城车、撞门锤等等一系列的攻城器械已经被位列军阵最前方的刀盾兵推到了军阵最前方,以此来达到消耗对方箭矢。 弓箭手手握一张张充满齐国特色的大弓走在最中间,一旦到达攻击范围,他们便会将箭壶中的箭矢一支支的射进虎岭关,对敌人展开压制,让对方的弓箭手不敢探头射箭。 只要守方出现军心不稳,凭借齐国武卒的悍勇,登城后一战击溃。 但今天这场攻城战明显不太一样,在新任主帅东浩宇的主持下,这一次齐军明显与其他军队攻城时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战术。 按理来说,攻城之时,骑兵是完全起不到作用的,但今天齐军却被东浩宇摆上了战场,六千齐国齐军位列攻城军阵的左右两翼。 对此,窦建开也有些不解,催马来到了东浩宇的身侧,问道:“我有些不太明白,骑兵无法参与攻城战,你为何要把骑兵摆战场?” “我这样部署,自然有我的安排。” 东浩宇此刻没有了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抬头看着虎岭关的城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说道:“虎岭关,两侧皆是绝壁,东侧城墙高近十丈,下面还有宽阔的护城河,不知道有多少将士要死在冲击城头的路上。” “那你还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攻城?”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东浩宇的嘴角微微挑起说道:“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攻城的时候非得要攻击城墙,难道就因为上面的人可以用箭矢什么的对我们造成杀杀伤?” “既然他们城墙高,我为什么还要冲击城墙?” “与其让这些将士白白的死在冲击城墙的拉锯战当中,不如我们改变进攻策略。” 东浩宇的目光锁定在虎岭关的城门上。 “你今天的进攻主力点,是在城门?” “当然。” 东浩宇呵呵一笑说道:“一旦城门攻破,骑兵立马杀入扩大优势,我不敢说我大齐将士个个勇武,但我大齐将士就没有怕死的。” “世人都说,西北邺国在多年来连年征战不断的情况下,每个士卒都骁勇善战在近身搏杀中更是天下无敌。” “但他们似乎忘记了,我齐国地处于中原门户,中原门户难道就比他们西北门户差了?” “我们也一样与东胡连年战争不断,我大齐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这里,东浩宇缓缓地抬起手来:“擂鼓,进军!” 顷刻之间,五万攻城士卒齐齐发出一声呐喊,紧接着有条不紊的朝着虎岭关的东城墙逼压过去。 那绿盔绿甲的齐国将士,宛如是一片绿油油的移动草地一般,看起来声势骇人。 随着这些士卒推进到距离虎岭关不到五百步的距离之后,这场对后世影响深远的邺齐攻城战正式打响。 率先对齐军展开反击的是邺军的箭阵,邺军弓箭兵在齐军推进到四百步之外时便搭弓上箭,等到了三百补纷纷将箭矢射向天际。 第25章:见王不跪 嗡…… 一捧黑色的,密集的,宛如烟雾一样的箭矢冲向天际,黑压压的飞到最高点,而后直转向下,落入齐军的军阵当中。 那一幕,就仿佛是乌云盖顶,也宛如是仙人降临人间。 数以千记的箭矢一阵接着一阵,宛如永远都不会停歇一般,落入齐军的军阵中。 一时间箭矢撞在盾牌上的碰撞声,破甲入肉声,士卒们倒地之后的哀嚎声不绝于耳。 千夫长万夫长在军阵中奋力的呐喊着,指挥着士卒们不要因此慌乱,也不要因此就打乱了自家的阵型。 很快,本来有些躁动的齐军军阵便稳定下来,刀盾兵纷纷举起盾牌去抵挡对方射下来的箭矢。 在这样的攻城战当中,士卒们是极其无奈的,被人家的箭矢射的毫无还手之力。 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在想着,快了,快了,就快进入自家的射程了,自己马上就能反击了。 一个个士卒脸色难看,但还是仿佛没有看见身旁的同胞被箭矢射中倒地哀嚎一般,更有甚者甚至会直接从同袍的尸体上踩过去。 终于,在付出了一定代价后,他们终于进入了距离虎岭关东城墙两百步的距离,己方的弓箭手终于能反击了。 在千夫长与万夫长的指挥下,齐军士卒亦是纷纷搭弓上箭。 同样的一幕再次在邺军的守城军阵当中上演,一名名邺军士卒被敌人的箭矢射倒,而己方的箭矢也不断地落入敌人的军阵当中。 攻城战说白了就是一场消耗战,消磨的就是双方的人手和士气,也要看是谁先绷不住那口气。 谁绷不住,必然会被对方抓住机会,一鼓作气将敌人击溃。 但就算是齐军的箭阵犀利,虎岭关洒下的箭雨依旧有条不紊,这就让很多齐军都很费解,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不止是齐军费解,就连那些邺军也是非常的费解。 因为现在在城头上的这些士卒并不是普通的邺军士卒,在这些士卒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来自西北军的。 一名千夫长就曾亲眼看到一名西北军士卒被箭矢射成刺猬,而附近城头上的弓箭兵对此视而不见依旧射出了水准之上的箭矢。 这千夫长不由暗自撇嘴,都说西北邺国的军中将士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悍卒,开始时他还不信,但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这帮西北军的人,难道真的都不怕死? 箭矢射过来,正常人都会有一个本能的躲避动作,就算是齐军那边也依旧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是这些西北军士卒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离开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被箭矢洞穿身躯,只要还能射箭,他们就不会往后退一步。 连齐军方面都开始心里没底,难道邺国军中都是这样的骁勇之辈吗? 当然不是。 邺军的守将叶边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西北老卒的悍勇,也不由得暗自乍舌。 邺国与姑墨接壤,连年战争不断,直到十几年前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横空出世成为西北守军主将之后,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楚千文旗下铁骑是可以和荒漠上那些骑在马背上长大的部族抗衡的,甚至在某些接触战当中都是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碾压态势。 但世人只知道西北军中有铁骑甲天下,何人还记得西北军的步卒亦是锐不可当。 只是步军并没有骑军那么耀眼而已,但也是个顶个的敢死敢拼的士卒。 在楚千文被定罪之后,整个西北守军都被解散,接近十万的西北守军除了一些因为接受不了将军被定罪的实事从而退伍脱离军队之外,剩下的那些都进入了各个军中。 位于邺国东南方的虎岭关更是接收了足足两万西北原守军的将士。 世人只知道楚千文带出来的骑兵能够纵横西北,但却没人提起这支步军的骁勇。 一名在军中从军近十年的老卒目光冷冽的盯着城下那些齐军,嘴角挂着一抹冷笑:“兄弟们,咱们在西北的时候杀的是蛮子,都是一些骑马的家伙。” “将军怕我们白白送死,故而不让我们这些步卒上战场杀敌,只让我们打一些守城战,参与大规模接触战的时候很少。” “将军今天不在了,那支曾经让我们引以为傲的西北骑军也不在了,甚至西北军也不在了。” “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我生是西北军的人,死是西北军的死人,今天我就要用我这满腔热血,让这些齐狗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威风,让这些外人看看咱们西北军的微风。” “一句将军常说的话,想特么进我邺国领土,就得付出血的代价。” 箭矢一波接着一波,一阵接着一阵,双方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虎岭关主将叶边看着明显在气势上就与自己带出来的这些士卒不一样的原西北军士卒,心中不由得感叹。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齐国真的敢进攻邺国吗? 如果那个男人还在的话,在上一次的国战中,邺国还会是输家吗? 只可惜,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两百步,对于两方士卒来说,都像是千里万里那么遥远,向前推进一步都是那么困难,没走一步都会有向前奔袭的士卒被射倒。 邺军的箭雨不弱,但落在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如同杯水车薪,仍是杀之不尽。 漆黑蝗虫一般略显拥挤的步卒,根本不理会脚下的尸体和伤患,继续前冲。 城上一名身材魁梧的披甲弓箭手拉弓如满月,正要射向一名正在大声下令冲击护城河的齐军千夫长,就被一根羽箭射穿喉咙。 他的尸体被胡乱拉到一处,很快就有身后弓箭手迅速补上位置,继续寻找齐军中将领的位置。 这是军中神箭手,在战场上专门袭杀那些中层武将。 在这一次的攻城战当中,不知道有多少齐军千夫长和百夫长死在他们突如其来的冷箭下。 风起云涌虎岭关,多少将士故他乡。 攻城战伤害的是双方,并不是某一方。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争的残酷。 邺国再穷也是西北大国,月陵城自然也是西北第一城。 邺国的都城繁华,王宫更是繁华。 多少邺国儿郎向往着这里,又有多少邺国儿郎为了守护这里而死。 这里是邺国的军机枢纽,亦是政治枢纽。 不知道有多少命令从这里下达,也不知道有多少政策从这里传出。 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等待召见的楚羽嘉,作为整个邺国王庭宦官之首的周记礼亦是偷眼打量。 楚羽嘉要入王庭面见君主,自然是要梳洗更衣,上身一袭白色锦袍,将本就挺拔的身姿衬托的更加高大,但他的身材虽然高大,但却并不显得笨拙。 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而穿着一袭白色的锦袍更显得有几分书卷气,看起来温文尔雅。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一月前在齐军大营前叫阵满营齐军武将,并且还连斩三名敌将,还将敌军中第一随军大将打成终身残疾。 “宣,楚羽嘉……” “宣,楚羽嘉……” 一声声宣召声,在空旷的王宫广场上响起。 周记礼对着楚羽嘉微微欠身:“楚公子,咱们该进去了。” 楚羽嘉对着周记礼微微点头:“有劳周公公了。” 在周记礼的带领下,楚羽嘉一路来到了王宫大殿。 金碧恢弘的大殿,文武官员分站两列,邺王赵岩坐在高高的王椅之上,威严霸气。 “草民楚羽嘉,拜见大王……” 正常来说,面见君王是要行叩拜礼的,但楚羽嘉却是行的拱手礼。 他如此做,自然一下子就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其中一位内史便冷笑着开口道:“楚羽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见到大王竟敢不跪?” “本身便是戴罪之身,竟然还敢如此无礼,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育你的。” 听闻第一个人说话的时候,楚羽嘉还是无动于衷,但听第二个人说话的时候,楚羽嘉的脑袋便已经朝向了那个人。 本来那人还打算在说些什么,当与楚羽嘉对视的一瞬间,一见楚羽嘉那野兽一般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想承认自己被楚羽嘉吓到了,但发颤的双腿却出卖了他。 楚羽嘉微微的转过头,面朝邺王赵岩再次拱手,随后面朝文武官员笑着说道:“大王曾在我十三岁时便告诉过我,日后再见大王不必行叩拜礼,这是大王的旨意,你们有意见吗?” 这也确实是邺王赵岩曾经说过的话,当时的赵岩才刚刚坐上邺王的位置,与西北守将楚千文的关系正是蜜月期。 而在一次去楚府做客的时候见到要朝自己行礼的楚羽嘉,心中也是喜欢这个年轻后生,便说了这句话。 第一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邺王赵岩还是王子,第二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他已经贵为邺王,等到第三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他已经成为逆贼,而他则是已经成了逆臣之子。 等到这一次见到楚羽嘉,邺王赵岩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相貌之外,全都变了。 第26章:我们来赌命 邺王赵岩打断了朝堂上的阵阵喧哗,而后面相楚羽嘉,和颜悦色道:“羽嘉,孤与你已经有三年没见面了吧,长高了,也壮实了……” “这次在虎岭关外的事儿,孤已经听说了。” “孤这帮大臣一直都争执不下,有人说你该赏赐,也有人说,你不该赏赐。” 邺王赵岩挑了挑嘴角,注视着楚羽嘉的神态,问道:“今天孤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打算让孤赏赐你,还是不赏赐?” “大王真的要听?” “事关你的赏赐,自然是要听的。” “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闻言,邺王赵岩有些意外,皱了皱眉有些狐疑的问道:“那,你打算要什么?” 楚羽嘉十分市侩的笑了,仿佛是一无赖之徒,道:“如果大王要赏赐草民的话,那草民到是想狮子大开口一回。” “哦?” 邺王赵岩微微皱眉,问道:“那孤倒是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狮子大开口。” 此刻满场的文武大臣都在注视着楚羽嘉。 他们也想知道,楚羽嘉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想和邺王赵岩要些什么赏赐。 宫青当与李普义更是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随后将目光都放在了楚羽嘉的身上。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表情,说道:“我这回怎么说也算是为大王出生入死了一次,大王怎么着也得赏赐我个良田千顷,黄金千两什么的,让我足够养婆娘孩子。” 闻言,满场众人都愣住了。 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听见这话的邺王赵岩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仰面大笑出声,指着楚羽嘉的鼻子笑骂道:“真是个贪财的小家伙。” “嘿嘿。” 楚羽嘉挠头而笑,只是谁都没注意到,在楚羽嘉低头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凝滞,眼眸中充满了冰冷。 “不过呢,仅仅赏赐你这些东西,不足以表明你的功绩。” 邺王赵岩收起了玩笑的意思,说道:“如果让百姓知道,孤竟然如此对待我邺国功臣,势必会引起民间不满,所以孤决定,在你要的赏赐上追加,恢复你的爵位和你的官职,你可有异议?” 恢复官职和爵位? 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楚家便世代从军,楚羽嘉的爷爷戎马一生,最后和他的两个叔叔战死于晋国,后来他的父亲接过楚家旗帜,从邺国东北一直到邺国,建立了西北军。 楚家虽然不是邺国的名门望族,但却也是将门贵族,楚羽嘉在只有三岁的时候便被先王赐予准爵爵位,到了如今的邺王赵岩登基称王之后,更被授予子爵爵位。 十三岁时因与邺王赵岩打了个赌,被邺王赵岩赐予车马都尉官职。 “之前的车马都尉似乎不太适合你了。” 邺王赵岩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封你个殿前将军,你觉得如何?” 殿前将军,属于杂号将军,官居五品,虽说不大,但对于许多平民百姓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官职了。 尤其对于楚羽嘉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毕竟他的父亲到现在还没有沉冤昭雪,他能当官都是邺王赵岩的法外开恩了。 正常来说就算是给个功过相抵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但楚羽嘉表现出来的这份顺从,让邺王赵岩十分受用。 “既然大王赏赐,那草民就却之不恭了。” 楚羽嘉微微欠身拱手。 “大王,不可啊。” 之前说话的那位内史再一次站了出来,冷声道:“大王,楚羽嘉本身就是戴罪之身,他的父亲又是我国国贼,如果给了这样的人官身,只怕不能服众。” “国贼?” 不等楚羽嘉和邺王赵岩说话,一旁的吴当国便冷笑着站出来说道:“楚将军为了我大邺镇守西北门户,为了天下守住一份太平,你竟然说他是国贼?” “就算是他有再大的功绩,也阻碍不了他后来有了反叛我大邺之心。” “也好在他还有点良心,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甘愿伏法,要不然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一场生灵涂炭。” 内史对待这位大将军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尊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一句话就呛了回去。 “你现在说这些,好像不太好吧。” 吴当国挑了挑眉毛,似乎有意似乎无疑的瞥了一眼楚羽嘉。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神态,连变都没面,自顾自的看着大殿穹顶。 李普义和宫青当则是眉头大皱。 这个吴当国在这时候又跳出来提起这些,看样子,他还是没打算放过楚家。 “好不好也不用与你来说,自有大王决断。” 内史面相邺王赵岩双膝跪地叩首道:“大王,臣恳请拿下这个罪臣之子,当街斩首,以正法纪!” 本身楚羽嘉这番表现,已经让邺王赵岩想起了许多往事,也可怜起这个已经没了家的人,所以才会给他那么多的赏赐,给他那么多的优待。 毕竟当初楚千文是怎么死的,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说自己自掘城墙的将军。 只是吴当国如今这一番话说出来,他忍不住就又开始想起了当初,那将军在世的岁月。 西北军战力强横…… 西北军战功彪炳…… 西北军才是邺国的脸面…… 那段岁月里,这些话不断的充斥在他的耳中,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作为一个君王,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一个人的名望比自己还要大。 功臣、能臣、强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阻挡了自己的帝王路,那便要将其铲除。 这或许就是君王的无奈,也是君王的冷血。 都说君王是孤家寡人,这句话其实也一点不假,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也都是一个孤家寡人而已。 只是现在,赵岩并不年轻了,他已经是个四十几岁的人了,他已经能够感觉到许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了,之前非常轻松就能做到的事情,在现在也有许多都做不到了。 邺王赵岩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儿子,那个儿子与楚羽嘉的年岁相差无几,甚至在脾气秉性上都有几分相识。 其实谁也不知道,早在三年前楚羽嘉走出月陵城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与楚羽嘉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楚羽嘉由北至南,而他则是由南至北。 楚羽嘉如今已经归来,而那人却还未归来。 前些天听见探报,那人差不多二十几日也该踏上返程之路了。 邺王赵岩仰面叹了口气,而后低下头看着那还在跪着的内史,说道:“王大人,孤明白你的心思,但这赏赐孤不得不赏,因为羽嘉的功绩便摆在这里。” “功绩,能有罪名大吗?” 内史满脸不忿的看向楚羽嘉。 赵岩呵呵一笑,而后目光也冷了下来,震声说道:“试问整个天下,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叫阵,谁敢在二十万敌军阵前自称自己是邺国人,谁敢在二十万大军阵前,将自己的同袍尸体带回家乡,试问谁又敢挑战敌军全军武将?” “你们今日如果能列举出来一个,那孤便无话可说,但你们能吗?你们有那个本事吗?” “如果你们有那本事,可还会让敌军兵临城下,可还会有那么多的邺国儿郎在无法看见家乡雪?” 如今前线的奏报已经传来了,早在前几天王庭就开始商议到底是谁领兵出征,去增援虎岭关。 因为虎岭关一旦被攻破,邺国国都便宛如是被剥光了衣服的小娘光溜溜的站在糙汉面前一般。 邺王赵岩的一声声质问,让满场大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王内史更是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楚羽嘉倒是开口了,抬眼望向邺王赵岩,笑吟吟的说道:“大王,草民倒是有一句话想说。” “但是无妨。” “草民想与大王打个赌。” “打赌?” “是啊。”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一见到大王,草民就想打赌,之前打了一次赌,给草民赢了个都尉官身,今天草民还想在和大王赌一次。” “赌什么?” “赌草民的命。” 楚羽嘉拱手正色说道:“现如今大敌当前,齐国二十五万众聚集于虎岭关外,草民猜想这几日大王定然对让谁领兵出兵增援一事忙得心力憔悴,既然草民是大王的臣子,那理当为大王分忧,所以草民才想和大王赌这一次。” 一听这话,邺王赵岩来了兴致,看向台下站着的楚羽嘉,问道:“你打算怎么赌?” “我赌我能带着现今虎岭关的守军打败齐军,我赌我能让齐军付出惨重的代价。” 楚羽嘉再次拱手道:“如果我输了,我愿意承受任何惩罚,但如果我侥幸赢了,大王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知道,大王愿不愿意与草民赌这一次。” “荒唐!” 这话是吴当国说的,吴当国对楚羽嘉怒目而视:“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这种事情岂是能拿出来当赌注的?” “有何不可?” 楚羽嘉并没有惧怕吴当国那盛气凌人的态度,昂首说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战争也是一场赌博,赌赢了盆满钵满,官身加持,前程似锦,赌输了倾家荡产,被斩首示众。” “大将军自然属于前者,是赌赢了的哪一个,所以如今我才要叫你大将军,您说对嘛?” 楚羽嘉这番话说的可以说是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了,只是谁也找不出来什么毛病,毕竟台上的邺王赵岩都没说话。 邺王赵岩眯缝了下眼睛,看向楚羽嘉道:“你确定你要赌?” 第27章:你竟敢打我 “当然。” “你不怕死?” “当然怕死,但我一直觉得,我的赌运还不错。” 沉默,空气都仿佛便的凝滞。 邺王赵岩就那么盯着楚羽嘉,而楚羽嘉也那么看着邺王赵岩。 两个人相视无言,许久之后还是赵岩哈哈大笑说道:“行啊,既然如此,那孤便和你打这个赌,如果你赢了,孤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情都可以,如果你输了,且不可怪孤王拿你正法。” “大王一言九鼎,草民就先谢过大王了。” “你就这么自信你一定能赢?” “当然。” 楚羽嘉说道:“我对邺国的将士有绝对的信心,别说二十五万,就算是三十五万,四十五万,也一样进不了邺国。” “好,那孤今日便封你为征东将军,命你前往虎岭关统领虎岭关内所有守城士卒。” 想了想,邺王赵岩便继续开口道:“你有什么要求,最好现在就提出来。” “要求到是有一个,我想从大王的中央军中挑选八百轻骑。” “八百轻骑?” “对。” “很重要?” “至关重要,如果大王给了我这八百轻骑,我定然能击退齐军。” “笑话。” 还不等邺王赵岩说话呢,吴当国便嗤笑出声:“齐国可是有整整五万骑兵,你八百轻骑能干嘛,送死吗?” “这就不需要你来管了吧。” 楚羽嘉高挑着嘴角说道:“我要骑兵自然有我自己的用处,但这八百骑兵必须由我自己来挑选。” “好,孤答应你。” 话音落下,邺王赵岩便开口道:“王爱卿也退下吧。” 那王内史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也没了办法。 接下来掌印太监周记礼便高声吟唱:“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在一阵大臣的恭送声当中,邺王赵岩离开了王座,去往后宫。 大臣们也都三五成群的自主散去。 王内史在经过楚羽嘉的时候,冷笑低声道:“本来大王赏赐你那么多东西,你就安心消受便是,却非得要和大王打赌。”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竟然敢和大王打赌,而且还说能带领虎岭关的那些人击退齐国,你就别白日做梦了,这座朝堂不适合你,你还是抓紧时间跑路的好,免得到时候给你们老楚家绝了后。” 楚羽嘉皱了皱眉,毫无预兆,抬腿一脚便将王内史踹的倒飞了出去。 这一脚楚羽嘉固然没有用出全力,但王内史毕竟还是文臣出身,虽说也像模像样的当了几个月的兵,但家族里面给使了银子,买了些军功,这便进入了朝堂。 这样的一个人被楚羽嘉的一脚踹飞,躺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满朝文武包括邺王赵岩,近百人都在周围看着呢,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在这里直接动手。 “你竟然敢打我?” “你竟然敢在王庭之内动手?” 楚羽嘉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了王内史的身前,看着躺在地上的王内史:“一个内史,不去管文房四宝偏偏要掺和到这里面来,你之前挑衅我,我也没和你计较。” “你以为你在我面前如此挑衅我,我不打你的原因是什么?” “三番两次侮辱我父亲,侮辱我楚家,难道你真觉得我是软柿子?” “你父亲不过是个罪臣,何来侮辱?” 闻言楚羽嘉亦是冷笑:“我父亲是罪臣,那你是什么,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些我们暂且不论,且说十万邺国将士战死于齐国时你在哪?” “我大邺将士的尸首被挂在敌军营寨的寨墙上时你在哪里,你可在朝堂上上奏过什么?” “十万将士,整整十万将士,你自负满腹经纶,你可曾为他们写过一篇祭文,可曾替一人雕刻过墓碑?” 楚羽嘉抬脚一踏地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哪个嘴里面碎碎念的书童,满脑子都是他那浑身结痂伤口的场面。 这一脚,大地震颤,大理石地面都裂开了一条缝隙。 本来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王内史再一次坐在了地上。 楚羽嘉就负手站在那里,近百官员就在远处看着,王内史就在地上躺着。 见到楚羽嘉眼中的杀机,王内史是真的有些慌了,但当他看见那些大臣当中的那个高大身影的时候,心里面的底气足了起来,冷声道:“这里可是君王脚下,是邺国的都城,可不是你一个罪臣之子就能耍威风的地方。” 此刻这王内史真是好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 “大王当初念及你父亲为天下镇守西北二十年的功绩,饶你一命,你今日竟还想着如何坑害邺国,你这样的渣滓就根本不配做邺国人,你就应该滚出邺国去。” “哦,我到是想问问,我怎么坑害邺国了?” “你说你怎么坑害邺国了?” 王内史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面向楚羽嘉,被文武百官注视着,他顿时觉得心中浩然正气要直冲云霄,抬手指着楚羽嘉说道:“你自己不过是一碌碌无为之辈,只能活在父辈的羽翼下成长,可你今日竟大言不惭说要击退齐军,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闻言,楚羽嘉并没答话,只是冷笑,迈步朝前走的同时说道:“刚才在殿上我有一言还未说,我赌我们邺国势必会让齐国乃至诸侯列国都知道,邺国不是好惹的,因为我们邺国男儿都是狼,是一群来自西北的狼,谁敢惹我,我就咬的他们遍体鳞伤,吃他们的肉,嚼碎他们的骨头。” “我父亲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希望看到邺国崛起于西北,便是希望看到邺国再无战事。” “我父亲没有完成的愿望,那就让我这个儿子来做。” 话音落下,楚羽嘉忽然停下了脚步,抬手向身侧一指,一名披甲胯剑的侍卫猛然一惊,就看见他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已然开始颤抖起来。 唰! 长剑出鞘,宛如一道闪电一般激射向站在人群中央的一名高大中年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将军吴当国。 长剑在距离吴当国眉心不到半寸的距离停下,吴当国甚至都能感受到那常见上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 楚羽嘉面朝吴当国,没有说话,但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对方。 吴当国到底还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被长剑抵住额头也依旧凌然不惧,昂首而立,面朝楚羽嘉。 二人对视无言,楚羽嘉再次挥手,长剑宛如是被他随意操纵的玩具一般飞回了那披甲侍卫的剑鞘当中。“” 楚千文的死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他楚羽嘉就算是在蠢也能猜出一二。 楚千文镇守西北之后身份与声望水涨船高,官至上将军,距离大将军之位不过一步之遥。 最后楚千文之所以会出了那么多事儿,要说和这个大将军吴当国没关系,楚羽嘉是打死都不信。 当走出王宫时,楚羽嘉听见有人在后面呼唤自己的名字,扭头望去,正看见宫青当站在自家马车前对他招手。 楚羽嘉缓步走了过去,走到宫青当的面前,弯腰施礼道:“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他对于宫青当的恭敬,甚至要超过邺王赵岩。 毕竟当初如果不是宫青当最后松口的话,他就不可能与宫离陌在一起。 宫青当微微点头,摆了摆手道:“咱们上车说。” 两人上了马车,宫青当亲自为楚羽嘉沏了杯茶。 楚羽嘉吹了吹茶叶沫喝了一口,忍不住赞叹道:“好茶。” “呵呵。” 宫青当轻笑一声说道:“这三年吃了不少苦吧。” 宫青当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慈祥。 其实在最早前,他对楚羽嘉并不是十分看好,但随着年深日久的相处,倒也越看越顺眼。 楚羽嘉微微笑道:“当然,不过羽嘉也要在此谢谢岳丈大人,当年幸亏岳丈大人当年在其中尽力周旋,要不然羽嘉也不可能活到今日。” “别说这种话。” 宫青当胡乱的摆了摆手说道:“其实你能活下来与我没多大关系,当年如果大王真的要对楚家斩尽杀绝的话,不论我怎么周旋,到最后的结局都一样,你如今也不是孩童了,而且你也不笨,其中的深意你应该了解。” 闻言,楚羽嘉只是微微一笑。 他又怎么不知道邺王赵岩是在打什么算盘呢? 无外乎是害怕楚千文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害怕西北军会揭竿而起。 宫青当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瑶儿现在怎么样?” 知道他问的其实并不是瑶儿,而是宫离陌。 毕竟都是做父亲的,也都是有女儿的。 楚羽嘉自然能理解宫青当的心情。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瑶儿也还好,整日跟在离陌的身后被离陌按照大家闺秀的方式教养,虽说有时候会抱怨会偷懒会逃跑,但那也是一个小孩子的天性。” “那也还好。” 宫青当笑着抚了抚胡须,抬手轻轻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说道:“我这一生以别无他求,我们这些当老人的,在上了年岁之后,就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在自己的身边,这一次一定要活着回来,带着一身荣耀活着回来。” “岳丈大人放心,小婿心中有数。” 这一日,楚羽嘉在庄嘉德的帮助下,在中央军中挑选出了曾经被大乱分配到各处的西北军轻骑,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人,而邺王给他的八百人份额便只能用军中轻壮来顶上。 两日后,楚羽嘉便率领八百骑兵由北向东南的丹阳郡而去。 第28章:天下太平是打出来的 晚间,虎岭关破败的邺字大旗随着清风飞扬。 在大旗之下,坐着一老一少两名甲士。 老一些的是伍长,年轻一些的是今年才刚入伍的新兵蛋子。 又是一天生死相搏的攻防战过去了。 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有多少同袍已经没办法在站起来了。 虎岭关内守军有五万众,在加上陆陆续续过来支援的地方郡军,如今在虎岭关内林林总总加在一起也有十万众了。 二十五万的齐军这几日来接连不断的对虎岭关进行猛攻,仿佛要将人的神经崩断。 甚至在有些时候,晚上也不会让虎岭关内的士卒闲着,齐国轻骑会成群结队的向虎岭关城头射出燃火箭矢进行袭扰。 年轻甲士依靠着城头叹息了一声,仰头看着天空。 伍长见他这番模样,会心一笑说道:“怎么,上了战场之后,就知道战场上的可怕了吧,下次你小子可别和我吹嘘什么来当兵就是为了打仗了,天下太平多好,打什么仗打仗,要是有一天可以不用打仗了,我也可以退伍回家讨老婆生孩子去了,哪里还愿意在这个地方受这罪。” 年轻甲士长得细皮嫩肉的,老伍长记得这人刚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绸缎,不用细想也知道这应该是哪个家族的世家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就跑到边境来了。 先前的时候,老伍长也不愿意搭理这个面容英俊的文弱书生,可后来在两次虎岭关出兵剿匪的时候,这年轻人砍掉那些匪兵的脑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倒也让老伍长有些刮目相看了。 “天下太平也是打出来的。” 年轻甲士笑了笑,从腰间解下水囊喝了口水之后将水囊递给伍长,说道:“这世上有谁不喜欢天下太平,又有谁想要打仗,想要死在战场上呢,只是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天下也就这么一个天下,不打怎么办,难道就等着挨打?” “对了伍长,我好像一直都没听你提起过,你为什么来参军。” “我?” 伍长喝了口水将水囊地还给年轻甲士,说道:“我之所以来当兵,就是因为老爹老娘都死了,家里面什么都没有,就想着能找个吃饭的地方,所以就来了,谁知道在军营里一待就是这么久。” 邺国民风彪悍,邺人尚武,甚至在背地里被诸侯列国称作邺人和蛮子,意思便是说邺人蛮不讲理,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甚至在诸侯列国当中还流传,邺人都是一群未开化的邺人,这使得邺国人在诸侯列国的百姓心中形象千奇百怪。 年轻甲士仰面望天,问道:“伍长,你说我们明天还会活这么?” “当然会活着……” 伍长缓缓地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城下,笑道:“况且就算死了又怎样呢,死了我也依旧死在了家乡,比起那些死在他乡的袍泽不知幸运了多少。” 老伍长从军十几年了,从他这一伍当中走出来的士卒不知道有多少,他只认自己没什么大本事,能交给自己伍中士卒的也只是一些活命的本事,但这些也都是之前的那个伍长教给他的。 军营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一批人接着一批人的来,一批人接着一批人的走,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 这就像是一段人生的旅途,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这段旅途当中活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在这段旅途当中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在这样一个乱世,绝大多数在这段路途当中的人都没有活下来,也都没有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伍长很庆幸,自己能活到现在,也很庆幸自己没有死在齐国的战场上。 好像从那个人出现,将那些战士袍泽的尸体带回来的那一刻起,老伍长这个曾经贪生怕死的人,竟然也生出了与虎岭关与袍泽共存亡的信念。 反正自己死了也有袍泽给自己收尸,也有人会记得自己,因为自己是为了国家战死的。 看着老伍长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年轻甲士笑了笑,说道:“伍长,你可千万别死了,我答应过你,要让你享福的,你打了一辈子光棍,等到时候咱们下了战场,你说你看上谁了,我帮你抢来。” “哈哈哈哈!” 闻言,老伍长仰面大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但咱们毕竟是兵,不能祸害老百姓,我今年都四十多了,就别祸害人家小姑娘了,我也不图什么传宗接代,就是想着等入葬的时候,能有你这个小兔崽子给我敬杯酒就行了。” “别说给你敬酒,就算是给你抬棺都行,但前提是,我能活下来。” 这番话,还是让老伍长心生感怀,抬手拍了拍年轻甲士的肩膀说道:“放心,我肯定会让你活着走下战场的。” 第二天一早,攻城战再次开始,列好了战阵的齐军士卒推着各式各样的攻城器械向虎岭关进发。 都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这一次齐军一下子就出动了五万人,有三万作为主力攻城部队,剩下的两万人则是在后面随时填补空缺。 齐军主将东浩宇的策略方针非常明显,就是要用最短的时间,不及伤亡代价的将虎岭关的有生力量消耗到最大化。 如今他已经向都城请求增兵,都城方面也已经同意了这个请求,派遣五万中央军,由凌润之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五人为伍,十人为什,百人为列,千人为阵,三千人可设立营号,万人为兵团,十万人为军团,十万人以上为集团军。 二十万人便是二十个兵团,每日攻城东浩宇都会使用之前没有参与过攻城战的几个兵团,这样可以让其余的人进行修整。 虎岭关河宽城高不假,但在守城当中自然也要付出更大的兵力,想要彻底镇守住虎岭关的城墙,最起码也要同时有两万人在城墙上才行。 经过几日的鏖战,双方互有伤亡但却并没有达到那种尸山血海的地步。 但今日不一样,东浩宇准备动真章了。 今日齐军的工程方式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东浩宇组织起了轻骑军配备弓箭,在占据胶着情况下见缝插针,让这些轻骑使用弓箭利用战马的速度对城墙上的邺军进行最大化的杀伤。 等到齐军抵达虎岭关城下之后,那些刀盾手纷纷将盾阵让开一个缺口,从里面冲出一个或者几个身姿宛如猿猴一般的人,率先攀着云梯迅速登上城头。 这些人都是东浩宇精心挑选出来的敢死悍卒,其中还不乏江湖上莽汉,这些人的身体素质好,并且在搏杀技巧上也要比普通士卒强得多。 东浩宇听着信骑传来的前线军情,从他嘴中不急不缓传出一条条命令带回前线,虽然他今天已经将这一场战役定义为是一场代价巨大的强攻,但是攻城方式并不僵硬死板。 如果守城一方的换防,东浩宇亦是会让那位兵马折损达到限额的千夫长撤下,至于这限额具体是多少,在东浩宇心中攻城初期暂时定为死伤二百人,等到二十名千夫长率领的两万步卒都经历过了一拨攻城,第二轮会递增到三百人。 没有过线,任领兵将领是谁,哪怕是王廷贵族也得继续硬着头皮上,若是过了线,任他再想死战,也得乖乖撤下。 东浩宇不管那些千夫长百夫长如何不理解,也懒得和他们解释。 东浩宇反正已经跟名义上的主帅窦建开要来了阵前斩将的大权,谁不服,有本事拿自己的脑袋来违抗军令。 三十名前军千夫长都近距离见识过了城墙的风景,其中有两人几乎就要成功站稳城头,一人是被七八杆铁枪捅落,砸了尸体堆上,摔了个七荤八素,起身后看到脚边不远处就有七八根笔直插在尸体上的箭矢,若是砸在这上边,就算不被戳出个透心凉,也肯定别想在参加以后的战斗了。 还有一人是刚站到城头,甚至已经用战刀砍断数支枪头,就要一步踏入,结果被一枝角度刁钻的流矢射中肋下,踉跄倒下的时候一根迎面而来的拍杆正拍在肩头,他狼狈落地后顺势一个翻滚,身后就嗖嗖射落五六根羽箭。 此刻攻城战正是胶着的时候,喊杀声震天,箭雨遍布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南城头这边手持拍杆去拍打那些已经顺着云梯攀登上城头的邺军更是已经手忙脚乱。 一道道云梯架起,蜂拥而上的齐军如同蚂蚁一般。 这时候,城墙上的滚木擂石都已经派上用场,大大小小的石块、滚木源源不断的落下,攀爬云梯的齐军士卒不时被其砸中,惨叫着摔下云梯,落地之后还来不及**求救,便被随后冲上来的同伴踩成肉泥。 在战场之上,生命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大活人很可能在转眼的瞬间就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 齐军士卒今天进攻势头的疯狂在刺激着每一个邺军士卒的神经,包括主将叶边在内。 眼看着箭阵、滚木、擂石都阻止不了齐军的冲杀,甚至已经开始有齐军登上城头,叶边再次举起令旗,准备下令倾洒火油。 可这时候,站在叶边身侧的一名年轻士卒突然开口,将他持令旗的手腕抓住,同时说道:“叶将军,等一下。” 第29章:你是什么身份 叶边满面狐疑的转过头去,当他看清楚对方竟然是一普通士卒的时候,心中更加疑惑。 这人是怎么上来的? “将军,现在动用火油还为时尚早,将军稍安勿躁。”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是什么身份?” 不用叶边开口,便有一名副将开口讥讽道:“再者说,你一个普通士卒懂什么?” “不好意思,我这个普通士卒似乎还真就懂一些。” 那年轻甲士脸上带着淡然笑容,不咸不淡的说道:“现在用火油就是浪费,所以再等一下。” “现在我方已经阻挡不住齐军,如果在不用火油,齐军就要彻底登上城头了,等那时候在用火油有什么用?” 那副将看着那年轻甲士,满脸怒容:“你可知道这里可是指挥台,是谁都能上来的吗?” “你是谁的兵,赶紧滚回你的岗位去。” 年轻甲士并没有理那副将,而是走到了叶边的近前,说道:“叶将军,你不妨听我一言,等齐军在近一些咱们在用火油。” 叶边皱着眉头与那年轻甲士对视了一眼,而后竟然还真的放下了令旗,转而对那出言讥讽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守城将士务必保护好火油,至于什么时候使用,看我令旗行事。” “啊?” 那副将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叶边道:“将军,如今敌军已经有人冲上城头了,现在不用火油,一会怕是用不上了呀。” “废话少说,听我命令行事!” 见叶边面容不善,那副将也不敢在多说什么,悻悻然的插手应是,飞奔而去。 此时齐军投入攻城的人力更多了,除了骑军之外几乎全都上了战场,搭起来的云梯连成一排,数以万计的齐军如同野兽一般发了疯似的向城上爬,而守城的邺军也把能用上的城防武器都用上了。 从城头上飞落下来的滚木、擂石多如冰雹,飞射下来的箭矢好似雨点,从半空中摔落的齐军好似下饺子一般。 如此强烈的压制还是挡不住齐军的冲杀,时间不长,已有齐军冲上城头,刚刚上来的齐军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动,便被迎面而来的几根甚至是几十根长矛刺的浑身窟窿,仰面摔下去。 可他们也为自己的兄弟赢取了时间,随后跟上来的齐军疯狂的迎着众多长矛猛扑过去,在被刺成马蜂窝的同时也成功压倒无数的守军,为后面跟上的同伴赢得时间。 在齐军如此不要命的打法下,邺军渐渐招架不住,聚集在城头之上的齐军越来越多。 当邺军处于守势的时候还占有优势,而一旦敌人攻上城墙,变成面对面的正面交锋时,邺军这边有很多都是地方军,根本就没办法与齐军这些经过训练和战争洗礼的正规军对抗。 往往两三名邺军都战不倒一名齐军,战场上双方的优劣之势顿分。 这也是为什么,东浩宇在之前要采取佯攻,等到丹阳郡的地方军支援到了之后才开始正面强攻。 因为一旦邺军老卒力竭,这些新兵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 东浩宇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消耗掉邺军的老卒,趁着邺军方面的新兵还没有在战火的淬炼下成长起来时攻破虎岭关。 站在指挥台上的副将把战场看的真切,他急的连连跺脚,如果齐军没有攻上城头,己方依仗守城的优势还有得一拼,现在齐军已经杀上来了,己方已再无优势可言,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他狠狠的一拍大腿,猛的转回身,怒视那年轻甲士,气道:“你是想害死我们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原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年轻甲士,忽然面相叶边插手道:“将军,现在是时候了。” 听闻那年轻甲士的话,叶边举起令旗,连连挥舞。 得到令旗的号令,那些看管火油的邺军齐齐将油锅端起,吼叫着冲到城墙边缘,将里面烧的沸腾滚烫的火油倾洒下去。 齐军有部分人已冲上城墙,可有更多的人还在攀爬云梯和等在城墙之下,火油滚烫,别说被当头浇上,即使被油滴粘在皮肤上也能烫出个大水疱。 只是顷刻之间,云梯上、城墙下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一片,无数的齐军被火油烫的连脸皮都脱落下来,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这还没完,见火油全部倾洒下去之后,那年轻甲士迅速从指挥台上跑下来,从背后解下弓箭,沾了些火油后朝着被沾染过火油的城地面便射了过去。 火油粘火既着,随着火箭的落下,沾染着火油的那一片土地顿时化为一片火海,紧接着虎岭关外都燃起了熊熊火海,随之而来的是凄厉的惨叫声。 那些没有被火油波及到或者仅仅烫伤的齐军身处火海之中,直被烧的浑身是火,尖叫连连,其叫声之惨烈,令城墙上的邺军都感到毛骨悚然,空气中弥漫起诡异的肉香味。 大火燃起的冲天热气甚至将站在城头上的许多邺军士卒都波及到了,有一些邺军的眉毛胡子都被烧没了。 这样的场景绝对是东浩宇没有预料得到的,在他看见虎岭关外燃起冲天大火之后,便下令让所有攻城的齐军立刻撤回。 火海越烧越烈,被阻隔在外面的齐军根本难以靠前,听见撤退的命令,众多齐军纷纷调头,退回到己方阵营。 他们撤走了,城下的齐军被烧为灰烬,而那些已经爬上城墙的齐军立刻变成了孤军。 战场上的形势就是这样的瞬息万变,这些冲在最先面的齐军本以为自己是敲开胜利之门的勇士,可现在倒好,他们变成了钻入死亡之门死士。 身后是火海,前方是人山人海的邺军,可以说这上千的齐军无论向前还是向后都是绝路,虽然他们手中还紧握着武器,虽然表现的依然凶悍,但眼神中已流露出绝望的情绪,反观邺军,士气高涨,将上千人的齐军分割成数段,团团围住。 战斗至此,指挥台上的叶边在心里长长出口气,别看他表面沉稳,其实心早已揪成一团。 刚才他听见那年轻甲士的话,以及看到他的神态,他不知怎么的就信了对方。 这几乎就是将数万将士的生死交付到了一个新兵蛋子的手里面,如果再有一次机会的话,他是绝对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而比他还紧张的便是那年轻甲士了,拖延时间、纵容齐军上城是他的计划,倾洒火油隔绝齐军也是他的计划,杀伤敌兵倒还其次,主要目的是为了尽量多的烧毁齐军的云梯。 只要齐军的云梯不足,那齐军人力即使再多也难以发挥作用。 如今看来,他的计划可算是大获成功,这一把大火将齐军大半的云梯都烧为灰烬,同时还大大杀伤齐军,重挫了对方的锐气。 年轻甲士这时候来到了叶边的身侧,拱手道:“多谢将军信任。” 闻言,叶边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一阵的兵?” “回将军,贺宽,第二兵团,第六阵的兵。” “很好。” 叶边抬手拍了拍这名叫贺宽的年轻甲士的肩膀。 “你今天表现不错,你愿不愿意来我身边做一位亲兵?” 通过贺宽刚才的表现,叶边也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高看几分,心中也生出了栽培之意。 谁知,贺宽却并不领情:“多谢将军美意,但如今大敌当前,贺宽还是想和兄弟们在一起。” 闻言,叶边抿了抿嘴,沉了口气道:“也好,等战争结束之后,你来找我,如果立了功,我升你做千夫长!” 话音落下之后,叶边再次抬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贺宽的肩膀上,而后便开始指挥着守军进行最后的战争收尾。 “谢将军。” 贺宽在对着叶边的背影鞠了一躬之后,转而对着那副将也鞠了一躬,微微一笑,道:“对不起将军,刚才让将军受惊了……” 他这说的倒是谦卑,但明显话中有话,表面上是在道歉,实则是在暗讽这副将没有一丁点将军风范沉不住气。 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那副将重重的冷哼一声道:“不过是运气使然罢了。” 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这贺宽能有多大本事,冷哼一声之后便跟上了叶边的步伐。 此刻城头上的战争已经濒临收尾,只剩下零散几个齐军还在负隅顽抗,不过邺军方面人多势众,倒也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些仅剩的残兵败将围剿殆尽。 望着城外还在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贺宽怔怔出神。 而他的那个老伍长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满脸惊奇的看着贺宽,砸吧砸吧嘴说道:“听说,这放火是你出的主意?” “是啊。” “你竟然还有这本事,真没看出来啊。” 闻言,贺宽呵呵轻笑,而后收起了笑容,脸上也充满了凝重的神色,道:“之前齐军方面都是在佯攻,哪怕是今天的齐军也不过是拿出了五分力而已,但就仅凭这五分力,便已经让虎岭关摇摇欲坠,想必下一次齐军在来攻城时,便是一场恶战了。” 伍长皱着眉头问道:“那怎么办,故技重施,再用火攻?” 贺宽摇摇头,说道:“这一次之后,敌人肯定防备,再用火攻,难以取得成效。” “现在只能等待都城方面会不会派遣中央军过来了,若是中央军不能赶来,那虎岭关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30章:家还在家人还在 一支长途奔袭的八百骑军,出现在了虎岭关外。 为首一骑,手提长矛,身着黑甲,挂玄色大氅。 在楚羽嘉与虎岭关守将叶边见面之前,便有之前退伍的五百西北老卒加入到了队伍当中,虽说这些老卒无甲无盔甚至手里都没有兵器,但就站在那里,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不容小觑。 这些西北军老卒都是住在都城附近的,消息也比较灵通,当他们在街上看热闹看见昔日的袍泽在队伍当中,又看见了庄嘉德这个昔日骑兵统帅的时候,几乎都没有做过多的犹豫,甚至都没有通知家人,便直接跟随着队伍来到了虎岭关。 西北军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信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自己一生的荣耀。 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似乎都是在西北军当中参军的时候。 在虎岭关内也有许多士卒曾经在西北军当中,但后来楚千文遭难,纷纷被东调来了这里。 这些时日的征战,实际上靠的都是西北军这些老班底在苦苦支撑,但一共不足一万人的西北军老班底,在昨日那场鏖战之后,剩下的已经不足三千人了,他们几乎是含泪在收拢战死袍泽的尸体。 西北军的老卒,死一个就少一个,因为这个世上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和那个男人一样的人了。 整个虎岭关内都弥漫着一种悲凉的气息,城中早已没了百姓,房屋都被征缴做了军营,在街道上摆放的尽是已经战死的将士遗骸,就等着战争结束,将这些遗骸焚化,将骨灰送回他们的家中。 有一些刚刚进入军伍的士卒,因为好友的离世,因为伍长的战死都在呜呜的哭泣。 也有些百战老卒对这些已经习以为常,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或是独自靠着墙壁休息。 其中有个叫徐高达的千夫长,看着自己身旁正在呜呜哭泣的新兵,忍不住开口训斥道:“新兵蛋子,不就是伍长死了么,哭个卵,老子在胡马关打仗那会,天天给人收尸,也没哭成你这个怂样。” “可是伍长死了呀……” 那新兵抬手摸了摸脸说道:“伍长他是帮我挡了一刀才死的,要不是我,他也死不了啊。” 听闻这话,徐高达愣了一下,抿了抿嘴,抬手拍了拍那新兵的肩膀,随手从那伍长的身边抓起了至死都被他紧握着的战刀,递给了那新兵说道:“既然你的伍长是为了救你而死,那接下来你就该为他而战了,拿着他的刀,杀他还未来得及杀死的敌人。” 不等那士卒回话,徐高达就又恢复了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说道:“告诉你,老爷们,流血不流泪,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一样,不就是死了么,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还能做咱们邺国儿郎。” “中央军的增援到了,中央军的增援到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起来。 听闻这话,所有人都开始朝着城门方向望去。 这时便看见,那近千骑军以及那五百百姓模样的西北军老卒顺着城中大道缓缓入城。 当看见其中一骑的时候,徐高达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的就走出了人群,当他看清楚那人模样的时候,忍不住破口大骂:“嘿,你娘个卵的庄嘉德,你他吗还知道回来?” 在队伍当中随着楚羽嘉一同前行的庄嘉德自然是能听见徐高达这丝毫不加掩饰的谩骂。 楚羽嘉微微蹙眉,扭头看了一眼庄嘉德。 庄嘉德笑了笑道:“这人叫徐高达,曾经是我下面的一个千夫长,一副臭脾气。” “在我们离开西北军的时候,他说要为少将军守着最后的家业,要不然等少将军回来了什么都没有,那可还行?” “于是他就留在了军中,后来听说被调走了,没想到是来了这里,而且从西北到东南,他这三年他是一点都没变。” 楚羽嘉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看看。” 庄嘉德点头应是,随后催马到了徐高达的近前,眼眸含笑但嘴里却不饶人:“怎么着姓徐的,我现在不是你的统领了,你就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了?” “嘿嘿,就算你是统领,我也一样敢骂你,怎么着,这是想开了?” 徐高达满面笑意的走到了庄嘉德的马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战马的鬃毛,眼神中充满了喜爱和怀念:“这马真不错,就是没咱们之前养的马壮实高大。” 徐高达之前也是西北骑军当中的一员,对于战马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但等到了东南之后,骑兵转步兵,这三年里,他除了看见过,几乎一次都没骑过。 “瞅你那点出息。” 庄嘉德笑了:“放心吧,你还会有机会去养马的。” “那感情好,我老徐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养马。” 徐高达这时候才看见与庄嘉德并肩而立的那年轻将领,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找到新下家了?” “那我倒是想问问,这位是谁家的小狗啊,竟然能让您庄统帅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马前卒。” 他是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眼中的敌意,甚至与庄嘉德的距离都刻意拉开了几分。 “少将军您别介意。” 听见徐高达连楚羽嘉都骂了,庄嘉德也是为他捏了把冷汗,急忙向楚羽嘉解释道:“徐高达这人就是这臭脾气,要不然也不能混到今天还是个千夫长,他能力是有的,只不过是对老将军的感情太深了。” 徐高达出身于平民阶层,参军之后去了西北,开始时候在西北军中也只是在后方帮忙养马喂马,后来机缘巧合成了楚千文的亲兵,再后来就成了庄嘉德统领的西北骑兵当中的一名千夫长。 受楚千文的影响,楚羽嘉对于这些西北老卒也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他怎么会和这些西北老卒置气呢。 楚羽嘉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如果他看见你跟了别人,不骂你,那我才是要生气了。” 闻言,庄嘉德对这位少将军的敬重又增添了几分。 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对老将军的怀念的话,现在是真的有些服气了。 庄嘉德面向徐高达呵呵一笑说道:“你小子怕是在东南呆傻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连少将军你都敢骂?” “什……什么?少将军?” 徐高达眨巴眨巴眼睛,目光惊奇不定的在庄家的和楚羽嘉的脸上扫过。 “不是少将军,谁还能让我们心甘情愿的回到军伍?” “老徐啊,我看你是眼神不太好啊,少将军你都没看出来?” 这时候,那些赶过来的西北军老卒忍不住笑了,围着徐高达好一顿嘲弄。 当看见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时,徐高达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少将军回来了。 回过神来的徐高达面向楚羽嘉单膝跪地,朗声道:“末将徐高达,拜见少将军!” “都是自家兄弟,没有那么多的客套。” 楚羽嘉翻身下马将徐高达扶起,抬手怕了拍肩膀道:“谢谢你这三年帮我看家,让我在回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家里人。” 这话一出,在战场上受了那么多伤的老卒,一时间也都是眼眶湿润。 西北军就是这些老卒的家,西北军当中每一个将士也都是他们的家人,他们早就将身旁的袍泽视作兄弟,家思想已经彻彻底底的在他们的心中,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当从楚羽嘉的口中再次听见‘家’这个字的时候,刚刚还训斥下属哭哭啼啼跟个娘们一样的徐高达拉着楚羽嘉的手臂泣不成声。 回来了,西北军团聚了,哪怕是八万西北军如今在这虎岭关内总共不足四千人,西北军也一样回来了。 因为楚羽嘉回来了,楚羽嘉就是他们的心事所想,就是他们心之所向。 只要楚家还没有绝后,只要楚千文的儿子还在,那他一手建立的西北军就还在,他们的家就还在。 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流浪在外了。 这一切的一切,只因为楚羽嘉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徐高达才忍住了哭泣,楚羽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西北军将来肯定会由我们再次建立,我们的辉煌才刚刚开始,这虎岭关便是我们的辉煌起始之地,那些关外的齐军,便是我们的磨刀石,便是我们用于扬名的机会。” “这三年游历,让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或许我现在说出来你们还不能理解,但是我只有一句话要告诉大家。”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来,面向在场的所有西北老卒,以及聚集过来的那些年轻士卒说道:“明武帝国分裂数百年,民间征战数百年,百姓疾苦,我们邺国更是疾苦,因为我们邺国穷,他们都叫我们邺国蛮子,甚至叫我们野人,但我不在乎。” “年少轻狂时,我曾在都城醉宾楼写过两句话,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我们相比于其他诸侯国来说,确实落后许多,土地贫瘠使得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连年的征战,让许多邺国姑娘每日都在等待着她的情郎返乡,让许多孩童盼望着父亲凯旋而归。” 第31章:富贵险中求 楚羽嘉解下偷窥,坐在树荫下,与那些在乘凉的普通士卒无异。 “不知道你们有过,但我就有过这样的经历,在我父亲在外征战时,每天都盼望着那个披甲的父亲能回来,能抱抱我,能带着我上街玩耍一番,但这些都因为战争而变成了奢望。” “我不喜欢战争,我也不喜欢打仗,我不想在过这样的日子了,我只想和我的家人在一起,但我有选择吗,你们有选择吗?” “你们难道不想娶个媳妇,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出门了还有两个狐朋狗友一起喝喝酒,喝喝茶,听听曲儿,甚至有的时候我都在想,哪怕我出生在平民家庭,每天下地里干农活,有自己老婆孩子陪着都是人生幸事。” “我们别无选择,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只能提刀上战场,只能将自己的思乡之情转化成怒火,只能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发泄在敌人的身上,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才导致我们不能和自己的妻儿在一起。” 一番话说下来,许多士卒的眼眶都红了,愤慨的情绪更在每个人的心中沸腾着。 他们有选择吗? 他们要是有选择的话,会抛家带口的来参军吗? 他们难道不知道太平盛世的好吗? 这时候就听见一个人骑在马背上幽幽的说道:“太平盛世是打出来的,也许我们当中有许多人都会倒在创造太平盛世的路上,但后世不会忘记我们,我们的子孙不会忘记我们,我们的袍泽也不会忘记我们。” 楚羽嘉扭头望去,正看见孟飞航有些吃力的从马背上爬下来,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继续说道:“所以,战争是和平的前奏曲,我们都是这首曲子的演奏者,将来早晚有一天,我们的子孙提起我们的时候,会打心眼里骄傲,因为他们生活的那个盛世的奠基者。” 看着孟飞航那仿佛找到了自我一样唾沫横飞的场面,楚羽嘉的脸上挂起了一抹淡笑。 不管孟飞航到底来自哪里,也不管他究竟有什么能力,但他的口才确实非常不错,要不然楚羽嘉也不可能来到这里,如果没有孟飞航的话,楚羽嘉现在多半还在家中带闺女玩呢。 不过如果让楚羽嘉选择的话,他还是更想在家里陪闺女。 楚羽嘉抬头望天,闺女的笑脸就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哪个小丫头了。 可楚羽嘉不知道是,瑶儿现在也在惦念着他。 咬着笔头的小瑶儿神游天外,父亲已经离开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当中,她也谨听父亲教诲,跟着娘亲学女红,学琴棋书画,学着怎么样去做一个大家闺秀,当然最主要的是不能让父亲让娘亲丢脸。 看着神游天外的闺女,宫离陌抿了抿嘴,也顺着小瑶儿的目光向远方望去。 她已经得到消息,楚羽嘉得了邺王的封赏,并且已经领兵前往虎岭关了。 心里面虽然有些埋怨,他做这些事情没有和自己商议,更在返途当中直接掠过安原府直接到了虎岭关。 但她心里面惦念最多的还是他的安慰,因为有闺女再身旁,她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祈祷:“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闺女可以没有一个当大官的父亲,但却不能没有父亲……” 一个女人想要的很简单,不是什么天下太平,也不是飞黄腾达,她们只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在乎的人都安宁,都安康便好,如果自己的夫君和孩子都在自己的身边,那便是人生幸事。 当叶边与楚羽嘉见面的时候,也是被这个年轻人身上带着的凌人气势惊得不轻。 楚羽嘉对着叶边微微拱了拱手:“叶将军,久仰大名。” “楚将军不必多礼。” 叶边对着楚羽嘉回了一礼,说道:“应该说久仰大名的是我才对,上次楚将军来咱们虎岭关,可是在虎岭关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啊。” 他说的便是那次楚羽嘉单枪匹马到齐军军阵前挑战,并且将四五千袍泽遗骸带回来的事情。 对此楚羽嘉只是一笑置之,走到了城头边沿处,抬眼望向城墙之外。 齐军连营已经在距离虎岭关三里外的地方扎下,都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人过十万扯地连天,这足足二十多万人的营房声势又是和其浩大呢。 叶边犹豫了一下,问道:“听说楚将军和王上打了个赌?” “是。” 楚羽嘉毫不避讳的说道:“我赌我能带着虎岭关的十万将士打败二十五万齐军。” “怎么,你害怕了?” “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知道,楚将军的心里是不是已有盘算?” “当然了。” 不等楚羽嘉回话,一旁的孟飞航便开口说道:“不过区区二十五万齐军而已,何足挂齿。” 突然听见孟飞航说话,而且还是说这种话,一下子叶边就开始对这个人的印象不太好了。 什么叫区区二十五万齐军? 难道说二十五万齐军还不够吗? 孟飞航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一句话来概括,齐军虽说人数众多,但采取的攻城方式还是最原始的云梯和冲城车,以及齐军步卒的箭阵,最多晚上在派些人手过来袭扰,让守军不得安宁,但如果让他们切切实实的攻城的话,以如今我看到的城防来说,他们能突进到城墙上便已经是大限了,而且还是在自身付出非常大的伤亡之后。” 听闻此言,叶边皱起了眉头,随后扭头望向楚羽嘉问道:“楚将军,这位是……” “我的军师,孟飞航……” 楚羽嘉也不明白孟飞航为何会这么自信。 楚羽嘉不知道的是,孟飞航虽然没在战场上,但通过他的知识来说,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个时代的攻守交替是什么样子了。 在这个时代的攻城方式也确实只有这两样,一种是像上一次的强攻,另一种便是围而不攻。 他曾经在史书上就看到过,历史上有一个军队为了减少自身伤亡采取了围而不攻的策略,围困了一个城池足足两年的时间,逼的对方不得不投降。 这都是因为攻城器械或者是守城器械不完善的原因,但他拥有这个时代不曾拥有的知识。 当他来到虎岭关之后,他便有了一个决定,那便是尽可能的推快这个世界的时针,让这个世界从战争方式开始逐渐改变。 此时的孟飞航就宛如一个指点江山的军师一般,说道:“二位都不是三岁孩童了,都是有经验的将领,也都知道战争在很多时候,目的并不是消耗对方的兵员,而是要用最精锐的力量对对方最薄弱的一环进行最狠的打击。” “可我们现在只有不足十万人,而对方却有二十五万众,其中还有五万的骑兵。” 叶边说道:“想要正面和对方进行决战,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我军当中有许多都是新兵,就算不是新兵的那些老兵,也有很多都是从之前的国战中走下来的,他们怕是还没从失败当中走出来,现在让他们对阵齐军,就相当于让他们去送死。” “打仗靠的是脑子,又不是蛮力。”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 “这倒是实话。” 楚羽嘉揉着下巴说道:“我从小从我父亲那里没学到别的,但是学到一句话,叫最好的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我父亲和蛮帮打仗的时候,我曾经也跟着去过,我父亲打仗的原则就只有一个,进攻,进攻,在进攻,以不断地强攻,逼迫对手犯错,从而使的己方获得最大的优势。” “我们虽然只有十万人,但近期战争不断,而且全国各地都不断地向虎岭关输送兵员,在不断对战当中,他们其实早就已经不算是新兵了,如果能走下战场,那他们的战斗力是可以和中央军有的一拼的。” “可是,让他们出去进攻齐军营盘的话,那就和送死无异。” 叶边急忙开口说道:“将军,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可不能儿戏视之啊。” “谁说我要让他们出去进攻齐军营盘了?” 楚羽嘉看向叶边,说道:“叶将军不必将我当成孩童,也不用把我当成指挥纸上谈兵的书生,虽说我还没有真正自己指挥过军队作战,但我熟读兵法,这里面的事情我还是明白的。” 楚羽嘉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叶边那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此刻被楚羽嘉当面戳破心中所想,叶边也有些略微的尴尬,清了清喉咙,问道:“那将军是打算……”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但楚羽嘉自己已经说出来了:“我说了,最好的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二十五万齐军光靠打是打不退的,要想办法逼他们撤退,所以我打算率领所有骑兵,突入齐国境内,绕开敌军直取齐国国都宁兴城。” “也只有国都被袭击,才有可能将齐国大军给逼回去。” 原来如此…… 本来当叶边听完之后,还长出口气。 可随即心百年提了起来。 宁兴城,那可是齐国国都,齐国的政治核心,即是都城又是起源地,防卫肯定森严,目前己方骑兵只有四千多,前去进攻,只怕偷袭不成,反而会被对方围歼。 叶边暗暗咧嘴,忍不住开口道:“楚将军,此法怕是太冒险了吧……” “富贵险中求!” 第32章:这是妖术吗 虎岭关是西北第一关,这无可争议。 但虎岭关能帮邺国挡住他国进攻的同时,也一样阻挡住了邺国向外扩张的脚步。 这一次楚羽嘉准备带兵绕过虎岭关进入齐国境内,也需要绕过虎岭关,甚至要绕过整个卧虎岭。 在虎岭关内,谁都没想过会有一天当敌人兵临城下时,有人主动率兵出击,甚至在很多时候都不会与对方对抗,故而在虎岭关内守军各单位当中最多的还是步兵,就算是有骑兵数额,也只有少数。 当听闻楚羽嘉要主动领兵出击的时候,诸多虎岭关守将都来找上了叶边,希望让叶边劝说楚羽嘉放弃这个决定。 毕竟楚羽嘉是王庭那边指派过来的守城主将,一旦他出了差池,哪怕是上面早就有让楚羽嘉死在虎岭关的打算,为了平复民心,也依旧会给他们惩处。 他们可不想因为一个陌生人折损自己的功绩。 但最后,叶边也只是用楚羽嘉的一句话回复这些人:“此计风险虽大,但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退敌吗?” “还是你们认为,我们这十万人能挡得住齐国倾全国之力的进攻?” 此言一出,满场众人鸦雀无声。 这时候一名副将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那万一楚将军发生意外怎么办?” 还不等叶边回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了楚羽嘉那爽朗的声音:“那我就只能指望诸位多杀几个齐人帮我报仇了。” “楚将军!” 见到他进来,守将纷纷起身行礼。 按照官职来说,楚羽嘉如今的官职要比叶边还大一级,故而叶边也站起身来对着楚羽嘉拱手叫了一声楚将军。 这时候便有人开口说道:“听书将军要带兵突入齐国腹地?” “是。”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 “将军,齐军可不止在虎岭关外这二十五万人啊,在齐国腹地还有二十几万的齐国军兵,您准备带多少人去?” “四千足以。” 四千人? 在齐国腹地内的齐军最起码都有十几万,如果加上地方军的话,都得有二十多万。 他准备带四千人就突入齐国腹地,这不是找死吗? 其中有人沉不住气,冷笑道:“我看将军是根本不懂如何行军打仗,如果将军真带着四千人去了,最后结局便是还不等进入齐国腹地便被敌军的骑兵给包了饺子。” “那也和你们没关系。” 楚羽嘉昂了昂首说道:“我只带四千人,四千西北军老卒,剩下的全部交给你们守城。” 楚羽嘉走到了大堂当中站定,环视在场众人说道:“你们都各司其职戍守岗位就好,而我这个无关痛痒的人,自然会带兵去与敌人搏杀,别的不希望,我只希望大家能众志成城守住虎岭关,就算是虎岭关有一天被齐军攻破,那我们也要让齐军这二十五万人埋在虎岭关外。” “将军,现在可不是儿戏的时候。” “我没有儿戏,我更没有和诸位说笑。” 楚羽嘉正色说道:“我楚羽嘉是个邺国人,而诸位也是邺国人,现如今邺国国难当头,若我真的不幸带着诸多兄弟战死在异国他乡,那我希望各位能坚持下去,让齐国人看看我们邺国人的风骨,若是在我回来之前虎岭关城破,诸位已经战死,那我也不会回来了,我会在齐国大开杀戒,能杀多少就是多少,用齐人的血来祭奠各位兄弟的在天之灵。” 生活不是小说,战争也不是电视剧。 楚羽嘉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没有人了解他,也没有人和他有情义。 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为他出生入死,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誓言,就可以为他付出生命。 他这番话说出来,很多人的心里面更多的是鄙夷和不相信,认为这个人真的太能说大话了。 他们承认,楚羽嘉确实是有自己的本事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齐军阵前挑战满营齐军,并且还将战死袍泽的遗骸带回来。 可一个人的武力值高,就代表他打仗厉害了吗? 还真就不一定。 武艺高顶多做一个好武将,但一个好武将可不代表他是个好统帅。 在场众人虽然不信,但叶边相信,叶边对着楚羽嘉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楚将军经管放心,我会竭尽所能抵御齐军进攻,等待将军凯旋归来。” 楚羽嘉深深地看了叶边一眼,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大王封赏,我分你一半,顺便跟你打个赌,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你得请我喝酒,我要喝最好的邺国酒。” 听闻楚羽嘉这番话,叶边的心里也生气了豪情:“好,如果楚将军能回来,我叶边斗胆和你拜把子。” “没问题,只要我能回来。” 楚羽嘉一甩大氅转身便走。 因为虎岭关内真正的骑兵很少,所以楚羽嘉只能征集战马,包括叶边的亲军骑兵的战马都没有落下,最后楚羽嘉将这些战马全部交给了庄嘉德和徐高达二人。 当这二人收到这两千多匹战马的时候,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西北铁骑终于要再次出现在这个天下了吗? 当晚,楚羽嘉便找上了庄嘉德、徐高达以及孟飞航三人。 现如今楚羽嘉能信任的能依仗的也就只有这三人了。 楚羽嘉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当庄嘉德和徐高达听见的时候,倒也没多大意见。 庄嘉德抿着嘴巴说道:“在我们刚刚随老将军到西北的时候,西北地处偏僻物资要比邺国其他地方还要匮乏,而且荒漠上的蛮兵也时常过来骚扰,所以在我们西北军成立之前,邺国对待蛮邦的态度便是抵御和防备。”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道:“不止如此,西北军成立之初,似乎也是这个样子,当时的百姓对于王庭没有信心,对于西北军更没有信心,甚至连前来参军的士卒都少得可怜。” “是啊。” 庄嘉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艰苦的岁月,说道:“然后,老将军就提出了那个策略,最好的防守就是最好的进攻,于是就带着我们这些第一批西北军深入荒漠与敌人血战十三天,将三个部族彻底拔出,从那以后,我们西北军就有了和荒漠部族一样的游猎传统,新卒入伍之后先做步兵,然后去养马,然后在做骑兵,等做成了骑兵之后,便要随着老兵一同深入荒漠,在荒漠上与荒漠部族进行搏杀,在血水当中和敌人摔跤,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锻炼新兵的成长,再后来,咱们西北军就这样在西北扬名了。” 楚羽嘉看着面前的地形图说道:“所以我的意思也很简单,我们出兵齐国,像是在荒漠上与荒漠部族搏杀时一样,杀出一条血路,直接杀进齐国国都,逼他们退兵。” “这个办法好啊。” 徐高达抬手摸了摸脑袋说道:“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的是好久都没打过游猎战了,手痒的厉害,如果少将军真要突入齐军境内,我可要当先锋斥候,谁也别想跟我抢。” 闻言,楚羽嘉笑了,说道:“放心,没人跟你抢。” 楚羽嘉抬头看了一眼孟飞航说道:“飞航,这一次你还是不要跟着去了,你就在虎岭关等着我们。” “好。” 孟飞航也知道自己的本领,如果自己非要跟着楚羽嘉一起走,那最后的结局便是楚羽嘉还要分心照顾他,与其如此,还不如在这里等待。 孟飞航抿了抿嘴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晚趁着夜色出发。” 孟飞航思索了一下之后,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个泥土坛子放在桌子上。 看见这泥土坛子,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说道:“这可是在军中,不能饮酒。” “谁说这是酒?”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几个跟我出来。” 三人不明觉厉,不过还是跟着孟飞航一同走出了屋子到了外面的院子当中。 正当三人还在发愣的时候,就见孟飞航已然将手中的泥土坛子点燃了,顺势就给丢了出去。 轰隆! 宛如平地惊雷的炸裂声响起,一团火焰腾空而起。 看见这样的场景,三人呆若木鸡。 还是楚羽嘉率先反应过来,怔怔道:“这……这是妖术?” “什么妖术,这东西叫**。” 孟飞航来自现代,虽说有一肚子的知识,但却并没有那种能够让楚羽嘉用十万人打败二十几万人的本事,所以他就只能在别的方面给予楚羽嘉帮助了,就比如在战争武器的发明这方面。 如果给孟飞航时间,给他人手和材料,他能做的还不止这些。 “**?”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孟飞航。 现在孟飞航可没有时间和楚羽嘉解释什么化学方面的知识,他径直开口说道:“这东西是怎么做的,我现在教你你也学不会,如果想要这个东西,你们就抓紧时间去找硝石找和硫磺,我尽可能的帮你们多做一些,然后你们将这东西带上,没准会有大用。” 什么叫没准会有大用。 就凭刚才那威力来说,在两军对阵当中如果突然用出这个东西那对敌军的伤害可太大了。 这时候楚羽嘉哪里还会犹豫,直径就找上了叶边,让他在满城收集硝石和硫磺。 当听闻这话的时候,叶边也有些意外,不过是楚羽嘉吩咐的他也就只能照做了。 于是虎岭关的所有军兵都开始行动起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寻找硝石和**…… 第33章:兵出虎岭关 等到他派人将硝石与**都送过来之后,楚羽嘉便叫人按照孟飞航的指示将两样东西都小心翼翼的磨成粉末混扎了一些木炭和石子装进一个个的空酒坛当中。 只是虎岭关方面因为齐国大军压境,已经成为空城许久,城中百姓已经尽数撤离,只剩下一部分帮忙守城的民夫还在城内,故而制作**的材料非常有限,他们最终做成的也只有四五十个。 无话。 在**酒坛做成之后,楚羽嘉披甲提矛在庄嘉德与徐高达的伴随下来到校军场。 此刻三千五百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列好了整齐的队列就等着楚羽嘉的一声令下,便策马出击。 这三千五百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之前的西北老卒,还有一些是军中新卒。 望着这一张张或是刚毅或是年轻的面孔,楚羽嘉的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邺国成立之后,便开始内要与诸多的诸侯列国对抗,还要抵御西北荒漠上那些游牧民族的入侵。 和平二字对于邺国人来说便是奢望,自建国以来不知道有多少邺国男儿战死沙场,也不知道有多少邺国姑娘年岁尚轻时便做了寡妇,又不知道有多少邺国儿郎在童年时就没有父亲的陪伴。 但这却从未让邺国人退缩,反而造就了邺国人那桀骜不驯的个性。 邺人平时的时候或许和蔼可亲好说话的很,但一个邺人一旦上了战场,一旦提起了武器,一旦挂上了盔甲,那他们就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他们就是可以为了国家而战的战士。 楚羽嘉催马站定仿佛没睡醒一样的眯缝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些骑军,提枪直指东方吼道:“绕过卧虎岭,直取齐国都,西北军,出发!” “杀……杀……杀!” 三千五百人,宛如是三万五千人,甚至是三十五万人一般气势恢宏。 许多新卒都不懂为何这些来自西北军的老卒对待这样与送死无疑的战争还会这样的兴奋。 但他们也没办法,既然上级派自己来了,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了。 在楚羽嘉设定的线路当中,他们要先一路向北行进二百里,在邺、齐、晋三国交界处进入齐国,随即一路向东,绕过军事重镇,钻进深山老林当中。 现如今还未到北方的寒冬,但深秋时节就已经偏冷了,凌冽的山风吹过人就开始不由自主的打摆子。 西北的寒风,西北的荒凉,西北的山峦,以及西北的风土人情,构成了如今的邺国。 他们这一路的艰难其实并不只是寒冷的气候,还有那根本不是路的路。 虎岭关之所以被称之为西北第一关,那便是因为卧虎岭的险峻,如果想要绕过虎岭关,便要绕过整座卧虎岭。 卧虎岭当中廖无人烟,也根本就没有可供通行的道路,厚厚的落叶将地面全部覆盖住,一脚踩下去,甚至已经没过脚面,甚至有些地方还有淤泥,最难走的时候,战马都已经走不动了,只能让人下马拉着战马前进。 如此的行进速度已经超出了楚羽嘉的预估了。 他本以为用两天的时间足以穿过,但进入深山之后足足走了三天也没看到尽头,而且越往北走,路就越难走,这时别说是人,连战马都受不了了,再翻山越岭的时候,战马的四腿都在哆嗦。 深入敌人国土,战马就相当于生命,如果战马死了,人也活不成,为了保护战马,许多西北军老卒都已经开始不再骑乘战马了。 看到己方士卒的惨状,楚羽嘉的心情也糟糕郁闷到了极点。 楚羽嘉找到徐高达,问道:“我们还得走多久能到达齐国境内?” 徐高达这一次是自己请缨要做斥候探子的,故而现在探查路线都是他在负责。 别看徐高达平时大大咧咧,但做起事来却不含糊,举目往往四周,又询问一下手下的探子,回道:“少将军,就快了。” 这句话,从进入深山开始,楚羽嘉至少都听上三十遍了。 楚羽嘉忍不住心里面的火气,没好气道:“第一天进山的时候你就这么说的,现在我们已经在山里走了三天,你还在这么说?” 徐高达苦笑,没了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气息,满面尴尬地说道:“这回是真的快到了。” 楚羽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再多问,转头又看向己方的士卒。 这一路上的奔波,许多士卒的脸上都有被树枝柳条割出来的伤口,甚至有很多人的衣服都被划破了。 现在正是休息时间,许多士卒在搭理好了自己的战马之后,便三五成群的缩在一起啃着干粮。 有时候也不怪别人说,楚羽嘉确实有些想当然了,这一次他带兵出来,只带了三日份的口粮,如果他们在走不出山林的话,士兵们就要锻炼了,等到了那时候别说和敌人打仗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楚羽嘉朝着一伙正在休息的士卒走了过去。 见到楚羽嘉过来,周围的士卒们纷纷站起身来,就要行礼。 楚羽嘉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好好休息。” 随意的蹲坐在一名士卒的身侧,楚羽嘉语气平和的问道:“参军多久了?” “五年了。” “累么?” “还好。” “你也是来自西北军?” “是啊少将军。” 士卒灿灿的笑了笑,非常自豪自己出身在西北军。 见此情景,周围的士卒也都纷纷开口道:“少将军,我也是出身西北军的。” 另一名士卒也开口道:“怎么着,就跟你们是,我们就不是一样。” 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士卒并没有参与进来,因为他们都是刚刚参军的新卒,在这些西北军老卒的身前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楚羽嘉亦是将这种状况尽收眼底,于是走到了一名新卒的面前,问道:“你们是来自哪里的?” “我们……” 那新卒没想到楚羽嘉会问自己,他想着,楚羽嘉本来就是楚千文的儿子,楚千文又是西北军的创立者,虽说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知道楚羽嘉和西北军老卒亲近是应该的。 “我们是来自中央军的……” 另一名士卒开口补充道。 “不管是西北军,还是中央军,现在我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楚羽嘉抬手拍了拍那新卒的肩膀说道:“既然参了军,我们就都是兵,既然都是兵,那我们就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西北军和中央军的分别。” “少将军说得对。” 一名西北军老卒笑着说道:“没有什么西北军和中央军的,我们这些总是爱自称是西北军老卒的人,也只是觉得这一生的荣耀都在西北军当中了,没办法,谁叫当初投军投的是西北军呢,但咱们这一趟既然能一起出来,那就都是生死弟兄,反正我这句话放在这里了,如果我李老八能活着回去,以后你们谁有事儿,叫我一声,立马就到。” “去你的吧李老八,就你这老光棍子要你帮忙能干嘛呀,让你帮忙砌个猪圈,吃一个人能吃俩人的饭,还无酒无肉不欢,那我们还不如找个正儿八经的做工的了。” “就是,去年我叫你李老八跟我一起回村里,结果你小子非得调戏村东头王寡妇,害的老子还和你一起挨了顿数落。” “哈哈哈,没办法啊,李老八这辈子没别的执念,就是想娶个婆姨,这趟我要是能活着回来,我也回家娶媳妇去了。” 几个老卒之间笑着打趣,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楚羽嘉乐得看到这样的场景,很快的,那些新卒也被这几个西北军老卒给带动的融入其中。 正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马蹄声,士卒们同是一惊,纷纷拿起手中武器。 楚羽嘉连站都懒着站起,他六识过人,早就听到马蹄声了,而且早已判断出来只有一匹马,所以懒着理会。 很快,一匹战马飞奔过来,来者并非齐军,而是徐高达派出去的探子。 这人下了马后,快步来到徐高达近前,在他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听完手下人的回报,徐高达先是面露惊色,接着喜笑颜开,随即他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拱手道,说道:“将军,好消息!” “我们终于要走出深山了?” 楚羽嘉挑起眼皮,别有深意的看着徐高达。 徐高达被看的有些心虚,干笑着挠挠头说道:“是的,在往前走十里我们就能出了树林了,而且在树林之外,还有一个齐人设立的关卡,如果顺利的话,今天晚上,那座关卡可供我军晚上休息。” “哦?” 楚羽嘉精神一振,轱辘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向东南的方向望了望,眼中尽是一片黄灿灿的丛林,根本看不到尽头。 不过这种事徐高达不会假报,肯定是确有其事。 楚羽嘉眨眨眼睛,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不知是咱们的幸运还是这些齐人太不幸了!” 前方有关卡,楚羽嘉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干等着? 楚羽嘉立刻走到自己的马前,边翻身上马边向周围的士卒们喝道:“所有人上马,咱们今天晚上争取把这关卡打掉,晚上就不用风餐露宿了。” “是!” 士卒们一听到关卡两字,眼睛亮的都快闪出光芒,精神百倍,齐齐答应一声,上了各自的战马。 一众士卒由徐高达撒出去的探子指引,直奔东南方的齐国关卡赶去。 第34章:我只要五百步 十里山路,转瞬即到。 三千五百骑兵除一些新卒以外,皆是之前在西北军便驰骋大漠的老卒,此刻加足马速风驰电掣,宛如一阵旋风一般在黑暗中前行。 这里本是邺、后晋、齐国三国的交界处,因为有卧虎岭这个天险在,所以不论是三国中的哪一方,都没有在这里设立重兵,只是设立关卡哨所,屯兵不过千余人而已。 这座关卡哨所中的千余人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黑暗当中那宛如是惊雷一般的马蹄声,惊动了哨卡内的哨兵,许多哨兵爬上瞭望塔,向西方观望。 这座哨卡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在这里的哨兵最长的已经有十年没经历过战争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敌人的马蹄声。 所以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满脸迷茫的在看着,甚至都忘记点燃烽火,敲响警钟。 一名稍微老一些的士卒毕竟之前上过战场,当那轰隆轰隆宛如惊雷一般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也骤然脸色大变,吼道:“是敌人的骑兵,快示警,快示警!” 可这时候在示警,也已然来不及了。 一马当先的楚羽嘉从战马德胜勾上取下长弓拉弓上箭,一箭正中那老卒的喉咙。 雕翎箭直接将那老卒的喉咙贯穿,钉入其身后的墙壁两寸有余。 放下长弓的楚羽嘉,提起长矛喝道:“杀!” 随着楚羽嘉的一声令下,三千五百骑兵一拥而上,战马奔腾喊杀声震天。 可怜那哨卡当中的齐军士卒,甚至连哨卡的大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闭,便被随即冲杀上来的邺军士卒砍杀在地,战马的马蹄踏过将其尸体都踩踏的四分五裂。 这哨卡内不过千余士卒,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休息,而这伙邺军宛如从天而降一般,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整座哨卡除了一少部分人逃走之外,剩下的无一例外,全部被杀。 齐军士卒的尸体没人去收拢,随处都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齐军士卒尸体。 楚羽嘉在派遣一支百人骑兵去追杀那些漏网之鱼之后,便回到了哨卡当中,解下头盔来到篝火前,往里面丢了两块木柴之后说道:“老庄,你去哨卡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能带走的就都带走,带不走的,就一律烧毁。” “是,将军。” 庄嘉德答应一声之后,便带着几个人去粮仓检查去了。 楚羽嘉从怀中取出地图铺在地上。 现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齐国境内,他们只需要穿过清西郡便可以直抵齐国国都,宁兴城! 这时,刚刚清理完战场的徐高达也走到了楚羽嘉的身边,蹲在楚羽嘉的身边,将几个土豆丢进了篝火里。 楚羽嘉抬头望了一眼徐高达问道:“你说齐国国都,还有多少人马?” “最多不足一万,而且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徐高达肯定的说道。 “你确定,只有这么点?” “这还是我往多了说的。” 楚羽嘉点了点头,嘴里面呢喃着:“你说的也对,齐国与后晋刚刚停战,现如今齐国也没有彻底相信晋国,故而齐国还是在齐晋边境布置下了重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起码有二十万人。” “而这一次,齐国出兵邺国,也有二十五万之众……” “只是将军,我想不明白的是,您准备怎么杀进齐国国都,我们可就只有三千五百人啊。” 徐高达抿了抿嘴说道:“这三千五百人都是骑兵,如果我们无法攻入城中的话,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攻入城中。” 楚羽嘉说道:“别的地方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无需搭理,只需要一鼓作气杀入齐国国都便可,五百步,我只需要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如果能让我站在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的地方,我就有办法取了齐王的脑袋。” 话落,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露出一抹抹精光,冷声道:“既然他齐国让我国百姓体验了什么叫兵临城下,那我们有必要让他齐国人也知道知道什么叫遍地狼烟。”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一行三千五百骑兵启程奔赴下一地点。 因为有了这哨卡的补给,他们也不用担心口粮问题了,这里距离齐国国都已经不远了,楚羽嘉计算了一下路程,如果按照他们如今的行军速度来算,不出四五日便能抵达齐国国都。 在丛林和小路里穿行了四五天之后,终于能看见那座辉煌王城的影子。 齐国的国情可要比邺国好了太多,从王城规模上便能看得出来。 齐国的王城宁兴城比邺国的王城月陵城足足大出去一倍有余。 当看见宁兴城的影子,辛辛苦苦走了十天的邺军们无不是激动异常,楚羽嘉也当即下令让全军退回隐蔽处修整。 借着这个机会,一路奔波的又困又累的邺军士卒们纷纷翻身下马,直接倒头便睡。 楚羽嘉也催马来到树林边缘,纵身跃上树顶,打量着那座宁兴城。 他们这里距离宁兴城最起码还有二十里路,他也看不真切,只是感觉这座城非常的巨大,宛如是横亘在平原上的庞然大物一般。 当邺军修整了接近两三个时辰之后,日头已经渐渐西斜,楚羽嘉再次下令让全军饱餐战饭。 这是战争来袭的前奏,不论是西北军老卒,还是刚刚入伍的新卒也都懂。 别看平日里西北军的老卒们嘻嘻哈哈说什么都行,看起来就跟老兵痞没什么两样,但要是让他们上了战场,没有一个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悍卒。 看见楚羽嘉翻身上马,吃过了干粮战饭的邺军们也都一个个翻身上马,手握战刀,一个个屏住呼吸只等楚羽嘉一声令下便冲杀出去。 楚羽嘉缓缓地提起长枪问道:“你们怕吗?” “不用说我也知道,没有人不害怕战争,包括我,我也害怕战争,我也害怕死人,我也害怕我的袍泽死在我的身边。”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如今敌国大军就在我国边境上,我们的袍泽死在他们的手上,死在虎岭关中。” “这场战争是必然的,我们的袍泽要打,我们也要打,而且我们可能比袍泽们死的还要早,但我们依旧别无选择,只有我们打赢了,才能阻止这场战争,才能结束这场战争,才能回到家乡。” “所以我们不能怕死,哪怕是注定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死也要拉几个齐人做垫背的才行,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其实是幸运的,在两场国战当中,哪怕是战死,也是死在了征战他国的历程上,而不是窝囊的死在自己的家门口。” “五百步,我只需要五百步,只要让我接近王城五百步,我们就赢了,我们就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们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西北军的老卒,为什么他们这些人总是自称西北军而不是邺军呢,因为西北军是他们的荣耀,那位被定成了罪臣的老将军,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他们从进入西北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三个字了。” “你们或许未曾与那老将军并肩作战过,但你们现在有了,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里,就让我们用鲜血来奠基这场胜利。” “胜利,终将属于我们邺国,属于我们邺人!” “杀!” 随着那震天的喊杀声,三千五百骑如洪水一般冲向了那座城池。 当喊杀声响起之时,那座城当中的士卒们便已经看到,这些黑甲白袍的邺国骑兵。 他们何曾想到在邺国被己方大军围困之时,竟然还有骑兵到了自家国都。 只是,他们来干嘛? 是来送死吗? 虽说楚羽嘉他们料想的不错,在齐国国都只有一万人驻守,但却绝对不是对方这几千人就能冲的进来的,更何况对方是骑兵,己方可是有城池做依仗,就算不能将对方彻底杀光,也不可能让对方一骑入城啊。 包括驻守西城门的主将也是这么想的,他几乎都没有慌张,甚至还让人搬来了茶水茶几,慢悠悠的饮着茶,看着外面那不到四千骑兵的冲锋。 西北骑军,就算是只剩下了一些老卒再无轻壮,那也是西北军的骑兵。 他们这些齐国人,何曾体会过戍守西北的那支骑兵的恐怖。 他们只是听说过,认为那支骑兵也只是徒有虚名。 包括这主将也是这么想的。 他当即点兵五千人,从城西军营倾泻而出,与那支骑兵对冲而去。 他们或许从哪个老将军去世之后就忘记了,就是这支骑兵从邺国出发一路向西打到了姑墨国的国都之下,与姑墨国号称天下无敌的铁骑以一换一的代价,将姑墨国打的不敢东进一步。 更何况,他们这边是五千骑兵,而对面只有不到四千人,以这个比例来说自家怎么也是赢的哪一方。 近万骑兵在齐国国都西城外三里处,宛如是两股洪流一般撞在了一起。 齐国骑兵虎啸震天,看似气势十分雄壮,在冲锋时的气势便已经碾压了沉默不语的邺国西北军。 可当两军距离只有不足百步时,就听见那些老卒齐整整的喊出了一个字。 “杀!” 当听见这整齐的喊杀声,让那城头上慢悠悠喝茶的主将,将茶杯都给丢了出去。 这时候那主将抬眼望去,正看见一个黑甲白袍背后挂着玄色披风的武将腾空跃起,手提一杆长枪一头便撞进了己方的人群之中。 第35章:老卒先走一步 楚羽嘉一跃而起落入人群中,那一瞬间声势浩大,磅礴气机猛然炸开,周遭十数骑受其冲击瞬间便从战马上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时候已然是口鼻窜血。 试问在西北那老将之后还有谁,唯有他的儿子,楚羽嘉。 楚羽嘉落入人群中后,单手持枪横扫出去,凌利的气机汇聚在长枪的枪尖上,宛如圆月一般的半圆形灵波激荡而出。 楚羽嘉天生剑心,他本身便是剑,他不论用什么兵器也都是剑。 这剑气犀利横扫敌骑数十甲后才烟消云散。 一击破敌五十甲,这便是武圣境界。 一个武圣境界的顶尖高手在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有多大,或许连这个顶尖高手都不知道。 但顶尖高手却知道,在万军从中,他们想要取谁的性命,就能取谁的性命。 楚羽嘉一杆长枪在手舞动如风车,劈挂如闪电,凡是近身的敌骑,不管是兵是将,都没有人能撑过一招。 见到自家将军如此勇猛,一马当先杀入敌人阵中,满场邺军有谁不会死战? 三千五百骑面对五千骑甚至都没有露出一丁点的怯懦表情,朝着对方便撞了过去。 那一瞬间,两方铁骑人仰马翻,在这样铁骑对铁骑的战争当中,一旦倒下那便没有在站起来的机会。 后续上来的士卒不论是齐军士卒还是邺国西北军的老卒无一例外都会踩踏而过。 铁蹄无情,它才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家同袍。 西北男儿西北汉,西北男儿保家园。 这些邺国人生于西北,或许因为地理原因,邺国贫瘠,许多人都没上过学堂,仅仅认识的几个字也只是军牌上自己的名字而已。 但他们保家卫国,上阵杀敌的思想却根深蒂固。 双方骑兵混战在一起,当看见自家将军提枪在人群中宛如是收割敌人生命的绞肉机一般的勇武,许多士卒的心中也只觉得有一团烈火在烧。 老将军是死了,但他们还有少将军。 少将军的勇武不输老将军,少将军的气概更不输老将军。 庄嘉德砍翻了一名齐军骑卒后提刀指向天空:“西北军!” “战必胜,杀!” 虽然他们是长途跋涉来到这里,甚至都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但他们知道,这场战争赢了,战争就结束了。 邺国也能恢复一段时日的和平,自己也可以回家见家人了。 就像是楚羽嘉说的一样,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忘记自己,至少自己的袍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与他并肩作战过。 半空中回荡着铁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以及双方士卒濒死的哀嚎声。 三千五百邺国铁骑直接将那五千骑组成的防线杀了个对穿。 可当三千五百骑冲杀出来之时,也不过只剩下了两千人。 一千五百人除了没冲出来的,便是那些已经再也爬不起来的士卒了。 他们没有犹豫,在楚羽嘉提枪指向前方的一刹那,纷纷催动战马朝着城门杀了过去。 宁兴城西城门的守将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景象,急忙下令关闭城门。 可这时候关闭城门也已经太晚了。 楚羽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方,一道道犀利的剑气随着他挥舞长枪宛如旋风一般倾泻而出,无情的收割着城门处的一切生命。 只是眨眼之间,城门处的人便被楚羽嘉硬生生的给杀空了,尸体落着尸体,鲜血汇聚到一起流淌想低洼处。 城门前、吊桥上,哭声、叫声、求救声、痛吼声此起彼伏。 城外那些百姓本来是打算看热闹的,但是没想到自家铁骑竟然都没挡住对方的一轮冲击,见到这些铁骑朝己方奔杀而来,这些百姓被吓得疯狂逃窜拼命的向内城挤。 因为有这些百姓在,吊桥根本就升不起来,楚羽嘉单枪匹马站在吊桥上,挥舞着长枪不论是士卒还是百姓,无一例外全被他斩杀,尸体就宛如是下饺子一般落入护城河当中。 楚羽嘉这样做无外乎就是想要帮己方骑兵打开一条道路,让己方骑兵能够杀入城中。 但他这样做也在无形当中帮助了齐军方面,在吊桥上的百姓被楚羽嘉杀入护城河之后,吊桥上的重量锐减,随着嘎嘎铁链被拉紧的声音,吊桥缓缓抬起。 若是让他们收起吊桥,那楚羽嘉一众骑兵也别想如成了,偷袭计划也随之失败。 正在吊桥缓缓抬起的时候,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左右挥舞长枪,两道剑气分从两侧飞出,正砍在那手臂粗细的铁链上。 嘭! 刹那间锁链崩断,吊桥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楚羽嘉单手持枪立于吊桥之上,这单刀匹马的冲锋震撼了在场所有的人。 不过,楚羽嘉的身形没有停顿,只是刹那便冲进了城门当中,长枪挥舞直杀的齐军人仰马翻。 楚羽嘉之后便是两千骑。 这两千骑奔赴而来几乎都未作停顿,直径就冲杀进了城中。 此刻因为西城的交战已经引来了许多齐军士卒,但此刻他们在来也已然来不及了。 如今邺军骑兵已经入城,以步兵对阵骑兵不是没有胜算,但那也得是在经过特殊训练的情况下。 楚羽嘉一杆长枪在手猛然划过一名齐军将领的脖颈。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一枪过后那齐军将领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一道红线缓缓地在他脖颈上生出,随即变成了巨大的破口,红色滚烫的鲜血宛如喷泉一般喷上了天际。 一匹无主战马,在这时也奔赴而来,楚羽嘉顺势翻身上马,从战马脖颈上挂着的口袋里掏出了**酒坛。 用来封堵着酒坛的是沾过火油碎布,这东西蘸火就着,楚羽嘉顺手将酒坛点燃,而后猛地甩进了那些还在四散奔逃的齐国百姓当中。 耳轮中就听宛如平地惊雷一般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焰在人群中乍现,酒坛中还有沾过火油的石子,在爆炸的一瞬间,这些石子都燃起了火焰宛如天边流星一般射向四方。 射到人的身上,顿时就将人的身体打穿,射到房屋上,土木制成的房屋顿时便开始燃起火来。 这时候楚羽嘉的第二个酒坛子也扔了进去,又是一声炸响,别说是齐国百姓,就连齐国士卒都被炸的晕头转向。 甚至他们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见这个东西果然有用,那些邺军骑兵也不再犹豫,纷纷用火折子将**酒坛篝火封口处的碎布点燃而后丢进人群中。 在那一刻,就见宁兴城西城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 这五十多个‘**包’把那些齐国百姓给炸懵了,也把那些齐国士卒给炸懵了。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更没见过这情景,纷纷都以为是天兵下凡,一个个甚至都忘记了还手,任凭邺军骑兵尽情挥舞着钢刀收割他们的生命。 这已经不再是战争了,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两千骑兵与偌大的宁兴城数十万百姓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不过他们却逢人便砍见人便杀,也不管对方是士卒还是普通百姓,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哭喊连天。 楚羽嘉想的不错,在宁兴城当中已经没有多少精锐齐军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幼病残,指望这些人来阻挡曾经能够纵横西北的铁骑仿佛笑话。 一直杀到了齐国王城前距离王城不足千步时,邺军骑兵的冲锋势头,才被从王城当中冲杀出来的禁军阻挡住。 楚羽嘉勒住战马,左右吩咐道:“庄嘉德,我命你率领七百人往南杀,徐高达,我命你率领七百人往北杀。” “剩下的兄弟随我来,与我一同去看看齐国的王宫到底是个什么鸟样!” 话音落下,楚羽嘉一马当先直径冲向了那些齐国的王宫禁军。 禁军就算是战力比一般的精锐还要强,但人数毕竟不是很多。 楚羽嘉如今分兵行事他们根本无法阻拦,更不能去阻拦,因为他们一旦撤了,楚羽嘉必然深入到王宫之内。 那样的话,齐王便危险了。 齐国禁军到底还是禁军,楚羽嘉带来这七百骑冲过禁军第一道防线的,不过寥寥二百人。 而在这二百人之前有一骑,笔直撞向了禁军第二道防线。 此人长枪向前怒吼道:“老子这辈子能跟两代楚将军并肩作战,值了,兄弟们,西北军老卒高庸,先走一步!” 五百步,他们都记得,少将军说过,他只要五百步,只要有这五百步,他们就赢了,他们邺国就赢了。 冲过第一道防线的两百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在了齐国王宫禁军的第二道防线上。 五百步,距离王宫只有五百步了。 楚羽嘉咬着牙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但他也只能选择漠视。 这五百步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自己不成功,也只能成仁。 楚羽嘉咬牙挥舞长枪将第二道防线杀出了一条口子直径冲向了那近在咫尺的齐国王宫。 齐国王宫比起邺国的王宫来说可要辉煌太多了,齐国地处于中原,只有一部分属于西北,土地肥沃,又与东胡常年通商,赚得盆满钵满,齐国的国家财富也都云集于此。 王宫外有高高的宫墙围护,向里看,王宫内的建筑群高大雄伟,占地广阔,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压迫感。 看着这座王宫楚羽嘉双眼充血,紧紧地握了握马缰绳,朝着宫门便冲撞而去…… 第36章:我要你脑袋 此刻齐国王宫的宫墙之上,占满了王宫禁卫,楚羽嘉刚刚骑马到了近前,城墙上便箭如雨下。 有几名跟随着楚羽嘉一同奔赴到宫墙近前的邺军士卒准备不足,顿时便被铺天盖地的箭矢射成了刺猬。 楚羽嘉挥舞起手中长枪宛如风车一般去拨打朝自己射来的箭矢。 但剥离开的毕竟还是他身体周围的箭矢,根本顾不上胯下的战马。 楚羽嘉干脆下了战马,拖着一杆长枪朝着宫墙奔赴而去。 此时此刻,在宫墙前也只剩下了楚羽嘉这一个人而已。 密集的箭矢就宛如是雨点一般朝着楚羽嘉激射而来,楚羽嘉挥舞着手中长枪拨打箭矢,不免还有一些箭矢擦着他的盔甲划过。 看着楚羽嘉那一路向前的背影,在场的不论是齐军还是邺军都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做。 甚至有齐军士卒还觉得,楚羽嘉这完全是在送死。 难道他就是想用自己的一命,去让所有人知道邺国有个不怕死的愣头青? 但显然不是。 在距离宫墙不到三百步时,被藏在偷窥下的那张英俊面孔上忽然挂起了一抹冷淡的笑容。 “我师父曾经说过,天下之事,不过一气一剑而已。” 话音落下,楚羽嘉陡然间抬手向天。 这一日,在齐国王城不论是百姓还是士卒都看见了,在宁兴府数百上品名剑一同飞出剑鞘,向王城方向飞去。 飞剑浩浩荡荡云集在半空当中没,遮天蔽日,飞向王城的宫墙外。 这一日,楚羽嘉让齐国人知道了什么叫做武圣,什么叫做剑仙! 当所有人都震惊这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场景时,楚羽嘉已然飘身踩在一柄飞剑之上略上天际,进入王宫之内。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算是这些经过特殊训练并且都是在百战老卒当中挑选出来的王城禁卫也如同泥捏纸糊的一般,飞剑掠过,焉有一人还能活? 下面的王宫禁卫被楚羽嘉这一记‘满城剑尽归我’的一招给震慑住了,趁着这个时候,邺军骑兵也顺势展开反击,趁机一举冲破了王宫禁卫的防线,直径冲杀向了王宫的沉闷。 王宫的宫门是铁皮包裹的木头门,邺军们纷纷下马,合力顶撞,只听咚咚咚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宫门还能顶得住,但门闩架不住如此强烈的撞击。 很快,门闩断裂,宫门应声而开,仅剩的五百邺军如下山的猛虎,蜂拥而入,或窜进宫内,或爬上宫墙,与王宫禁卫们打成一团。 见己方兄弟已然杀了近来,楚羽嘉在半空当中亦是放声大笑,在数百飞剑的裹挟下浩浩荡荡的向王宫的正殿冲去。 还没等楚羽嘉从飞剑上下来,迎面飞出两条人影。 楚羽嘉眼尖,飞剑将其斩杀的时候发现飞出来的是己方士卒,他反应极快,就地让两把长剑横着飞出托住两名飞出的邺军士卒。 此刻当他低头看向二人,发现在这二人的小腹处的皮铠已被利器挑开,肠子从体内流淌出来,两人四目圆翻,已然绝气身亡。 楚羽嘉缓缓的抬起头,眼中的猩红不知何时已变成嗜血的血红色,身形晃动之间,他已然从飞剑上纵身跃下,而后两个箭步就冲入王宫的正殿。 人刚刚近来,迎面就有双刀劈来,楚羽嘉躲也没躲,只是缓慢挥手,两柄飞剑宛如闪电激射而出。 当啷,当啷! 随着两声铁器的碰撞,两把砍过来的长刀齐齐被弹开,与此同时,出刀的两名王宫高手也双双被震退两步。 邺国有楚羽嘉这样的高手,齐国自然也有高手。 身手高低暂且不论,但能在这王宫内出现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明的甲胄,手里面都提着齐国特有的长柄战刀。 而在这两人的身后,则有二十多名身穿华衣的齐国人,这些人的年岁都已不小,看服饰,应是齐国的大臣无疑。 楚羽嘉的目光越过这些大臣,再向里看,在里端正中央的金椅上端坐一名五十出头的中年人。 这人身材魁梧,身穿金红交织的华丽锦袍,头带金冠,腰系金带,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即使是在王城遇袭,王宫被破的情况下,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象其他人那么惊慌失措,单单这股临危不乱又庄重威严的气势就非旁人能比。 不用问,只看他这身行头以及霸道十足的气势,肯定就是齐国的君主,严开。 楚羽嘉没有理会面前的两名高手,而是挥手从飞剑当中取来一剑握在手中直指齐王严开的鼻子,嗓音冰冷的说道:“你说你齐国兵强马壮,我邺国只是一群野人,你信不信,今天我这个野人,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脸色顿变,同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那两名王宫高手忽然的大吼一声,双双向楚羽嘉扑去。 两把长刀,一左一右,分砍楚羽嘉的脖子与脑袋。 人与人是不同的,人与人的动作也是有快慢之分的。 楚羽嘉侧身,先是避开最先攻到自己的那一刀,紧接着,另一名王宫高手的刀也到了,他在低头避其锋芒的同时,手臂前探,闪光石火一般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随即猛的向后一拉,随着一声惊叫,那名王宫高手飞过楚羽嘉的头顶,直向他身后的墙壁撞去。 轰隆! 那王宫高手的身躯本就庞大,再加上这一撞力道十足,发出一声无比巨大的声响,连墙壁都被撞出一个坑,而后他的身形反弹落地,人也被撞得头晕眼花。 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楚羽嘉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的近前,那对冷漠的双眼就那么看着他。 还不等那王宫高手说话,一柄长剑猛然飞来,正中那王宫高手的心窝,将其刺了个透心凉。 而后楚羽嘉也懒得和另一人有过多纠缠,直径挥手而去,在王宫上方盘旋的数百柄飞剑也在这一刻有了动作,先是有数柄飞剑脱离队列,紧接着一齐窜入了王宫的正殿之内。 那名王宫高手连怎么回事儿都没看清楚,便被迎面激射而来的数柄飞剑刺中要害,顷刻间便气绝身亡。 楚羽嘉慢慢蹲下身,就那么非常没品的坐在了大殿正中,缓缓地解下头盔,目光直视王座之上的齐国君主严开。 嘲讽。 这就是最大的嘲讽。 对于齐国王权的嘲讽。 对于整个齐国的嘲讽。 齐国二十五万大军云集于邺国边境如何? 还不是被他一人打的满营武将无一人站出来? 齐国二十五万大军进攻虎岭关如何? 还不是被他带着三千五百人便杀入齐国王城? 此刻,看见楚羽嘉坐在那里,一些武将以为有机可乘,纷纷朝着楚羽嘉靠拢。 可是那一柄柄穿过他们胸膛的长剑,就像是一记记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个人的胸膛心口。 楚羽嘉也不说话,就那么看这齐王严开。 那模样就是告诉对方,别白费力气了。 只要他想,他可以杀掉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齐王他自己。 其实,齐国的江湖高手不至于如此之少,又如此不济,在楚羽嘉面前不堪一击。 只是齐国与邺国的江湖形势不太一样,邺国对于邺国的江湖帮会或者是江湖门派,并不加以管制,也可以说是无暇管制,所以就导致邺国的江湖游侠辈出,江湖门派更是一代强过一代。 固然江湖上许多游侠与江湖门派为了名利争斗不断,但就是在这样的争斗当中,筛掉了那些不合格的江湖人,更让那些本来已经登上高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时时刻刻都有危机感,因为明天,邺国的高手排行榜就不一定是谁在榜上了。 而齐国的江湖正与邺国相反,齐国对江湖门派管制的非常严重,整个齐国能说得出来的江湖门派也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惊雷院。 惊雷院就相当于是齐国的护国神教,每年都有大批来自惊雷院的徒子徒孙进入军伍亦或者进入朝堂。 这样虽然能有效的抑制江湖人寻衅滋事,但也让惊雷院一家独大,就连之前被楚羽嘉秒杀的张武涛都能被称之为一方名将千人敌。 而刚才的那两人也自然是来自于惊雷院,不过他们两人输的也确实有些冤枉。 楚羽嘉一众来的突然,而且数量不明,又势如破竹,直接杀入王宫,势头之猛,好似无人能挡。 那样的景象,就像是整个宁兴府都要在对方的铁骑下覆灭,没等交手,两名王宫高手的心就乱了,在气势上输给对方,这如何还能是楚羽嘉的对手。 楚羽嘉好似是休息够了,从地上缓慢的站了起来,缓缓向齐王严开走去。 他走的速度并不快,但周围的大臣们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正在这时,那齐王严开的身侧又杀出了一个人。 这人以白纱覆面,一看便知道是个女人。 楚羽嘉只是看了一眼,而后速度不减,依旧是那样走向齐王严开。 见楚羽嘉越走越近,那名持剑女子将手中的长剑抬了起来直指楚羽嘉。 没等楚羽嘉做出反应,齐王严开倒是先动了,他眉头皱起,手臂微微抬起,似要阻止那名持剑女子,但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当楚羽嘉距离齐王严开不足两三步时,那名持剑女子突然呵斥一声,单脚一点地面,长剑的剑锋直指楚羽嘉的眉心。 第37章:你的头先放在你这 齐国,宁兴城的王宫之中。 犀利的一剑直朝着楚羽嘉的眉心刺来。 楚羽嘉神态自若,仿佛没有看见那柄长剑的剑锋与自己的眉心近在咫尺。 也就在那王宫的女剑士以为自己即将将对方刺死之时,就看见一道电光闪过,正中那女剑士的手中长剑。 当啷! 铁器相撞的金鸣声骤然响起。 原来竟是一柄飞剑,随着楚羽嘉的意念飞射而来将那女剑士手中长剑给撞偏,长剑的剑锋几乎是贴着楚羽嘉的耳朵擦过去的。 面对这一剑,楚羽嘉真的可以说是动也没动。 楚羽嘉抬头看了一眼那以白纱敷面的女剑士,嘴角微微勾了勾,而后身形晃动直径从那女剑士的身侧掠过,闪身到了齐国国主,齐王严开的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之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在整个齐国,甚至是整个明武帝国,能亲眼看见一品武圣境界的人出手的,又能有几个? 在王宫大殿上,楚羽嘉这一番操作,便已经将满场齐国大臣都惊呆了,尤其是看见楚羽嘉只是一个闪身便躲过那剑士的攻势,随后便出现在齐王严开面前时,这些大臣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惊呼。 楚羽嘉的手中剑是抬起来了,却迟迟没有落下。 要杀齐王严开,很简单,只手中剑向前一探即可。 但杀完他之后怎么办? 齐国二十多万大军已经压境,若是得知君主被自己所杀,只怕不仅不会撤退,反而会更加坚定决心,与己方决一死战,为君主报仇。 楚羽嘉举起的长剑又慢慢放了下来,以剑锋抵住齐王严开的脖颈。 齐王严开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见楚羽嘉突然停手,他十分意外,茫然地看着楚羽嘉。 “我叫楚羽嘉,虎岭关守将之一。” 齐王严开没有接话,默默地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傲然地扬起头,目光垂视齐王严开,继续说道:“要杀你,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如果你够聪明的话,立刻让你的军队撤回去,如果再执意孤行,那你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就算你能攻破我邺国城池,甚至将我邺国灭国,但我也能让你有头睡觉,没有起床。”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试试,你也可以让你们齐国的高手追杀我,但切记,要拍几个有用的来,否则我都懒得去一个一个的杀。” 说着话,楚羽嘉松开手,挺直身躯,随手将手中剑抛向天际,那长剑就宛如是有了生命一般,垂直向上飞去,在半空中掉了个头,飞回了那由数百柄长剑组成的剑阵当中。 楚羽嘉向后倒退一步,冷声说道:“今天让你的脑袋先留在身上,若我看到齐国的兵未撤走,我再来取回。” 说完话,楚羽嘉转回身形,直接向殿外走去。 剑已经抵在齐王严开的脖子上,可楚羽嘉竟然临时收手,这可大出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齐王严开自己在内。 楚羽嘉来的快,走的更快,他的身影已消失在殿门外许久,殿内的众人才回过神来,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是场噩梦,众人都有种在鬼门关外徘徊一圈又重回人间的感觉。 这时,齐王严开挺的笔直的腰身弯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同时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虚汗。 生死关头,要说他不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只是国主的尊严支撑他在敌人面前不表现出胆怯和心虚。 现在楚羽嘉离开了,他也不用再强装着了。 齐王严开感觉自己周身上下冷飕飕的,用手一摸,原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冷汗湿透。 “唉……” 齐王严开暗暗叹了口气,他以前只是从前方的奏报中听说过,楚羽嘉是何等勇武可怕,今日得见,果然如此。 这御剑数百的模样,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是天神下凡? 虽然楚羽嘉已经走了,但只要想到他那对充满血丝而变的血红的眼睛,以及那冷冽的气质,他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 面对楚羽嘉这样的敌人,简直就是场噩梦。 一名大臣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低声问道:“大王,听声音……敌……敌兵好象是撤了……” 撤了? 齐王严开苦笑。 现在他们是撤了,可谁又能保证对方的偷袭没有下一次? 此时齐王严开坐在王宫内,直觉得背后发凉,浓浓的不安感笼罩全身。 己方的二十万大军究竟是撤还是不撤? 若不撤,楚羽嘉再次来袭怎么办? 难道只为了进攻邺国,就要逼得自己迁都不成? 齐王严开紧紧握着拳头,沉默许久,他又幽幽长叹一声,抬头对下面的大臣们说道:“叫传令官来!” 楚羽嘉是带人撤了,可他们却秉承了西北军的一贯传统,撤出宁兴城的同时还洗劫走一大批金银财宝,有些是从王宫里抢的,有些是从百姓家中抢走的,每个人的身上都装的盘满钵丰。 来时他们是三千五百人,在一路上的战斗中有千余士卒阵亡,另有几百人负伤。 楚羽嘉没有丢下伤亡的邺军,带上伤者和尸体,踏上漫长的回国之路。 他们这边打得大获成功,而另一边的虎岭关还不知道消息,现在二十五万的齐国大军还在疯狂的进攻虎岭关。 在东浩宇的指挥下,这几日齐国大军都分成了几个批次,不论白天和黑夜的进攻着虎岭关。 在这几日齐军的疯狂进攻当中,邺国士卒疲态尽显,成千上万的士卒死在城墙上。 战死士卒的尸体被城中民工接连不断的运送下城墙,堆积在城中的街道上,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渲染着整座城市的悲情。 因为有楚羽嘉和邺王赵岩的赌注,虎岭关这座边境要塞就宛如是被遗弃了一般,没有支援,也没有任何物资。 在二十五万大军的疯狂进攻下,虎岭关仿佛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滔天的惊涛骇浪给拍击到侧翻,甚至是将虎岭关踏平。 叶边,这个独守危城的将军,望着城外那宛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齐军士卒,咬紧了牙关。 这已经不知道是齐军第多少次进攻了,他们也已经辺将对方的攻势打退多少次了。 但战场上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人会同情敌人,更没有人会以为敌人会放过自己。 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如果说叶边还有什么期望的话,那便是他希望,那个男人的策略能够成功。 这一次齐军再一次列出了三万人的攻城部队,当齐军士卒即将进入己方射成之内时,便听见那一声声沙哑的呐喊。 这些人都是站在城墙上的千夫长以及万夫长。 在一个军队当中,指挥大局的是主帅,但指挥士卒与士卒并肩作战的还是千夫长与百夫长这一类中层将领。 这近一个月来的厮杀早就已经撕裂了这些千夫长以及万夫长的喉咙与声音。 “兄弟们准备,敌人上来了,搭弓上箭,等敌人靠近了在放!” 经过这一个月的战斗下来,邺军阵中那些本来才是刚刚从军便上了战场的新卒,都已经变成了久经沙场的老卒,听见了千夫长与百夫长的命令之后,也都一个个屏气凝神,搭弓上箭,翘首以待。 当齐军进入射成之时,没有像之前一样非常仓促的射出箭矢,一是因为他们的箭矢已经不多了,经不起像之前那样的消耗了,二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些技巧,有时候只有当敌人靠近了,整齐的箭阵才能对敌人构成最大的杀伤。 因为东浩宇宛如车轮战一般的攻城策略,每一个齐军士卒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故而他们虽然也很疲惫,但比起守城的邺军士卒来说,还是要强出不少。 齐军方阵的推进速度非常的快,从上向下观望,身穿着绿盔绿甲的齐军士卒,仿佛的绿色的潮水一般,转瞬之间便已经距离虎岭关城墙不足百步。 这时候,再次听见城头上的那些千夫长与百夫长齐齐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放箭!” 近两万的守军,近一万的弓箭手在这一刻齐齐射出箭矢。 嗡! 腾空而起的箭矢遮天蔽日,密集的箭雨射向最高点时,急转而下。 被当头射中的齐军方阵在刹那间,惨叫声四起,成片成片的齐军士卒中箭倒地。 没有人去搀扶同伴,更没有人去理会伤者,那些齐军士卒都仿佛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一般,大跨步向前迅速的推进着,倒下的人越多,他们推进的速度就越快。 连日来的攻城战,不止是让邺军的新卒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更让齐军方面得到了锻炼。 他们已经明白该如何去打攻城战,更明白该如何去打攻城战,才能不让自己受伤,不让自己身死。 保家卫国,并不一定是非得要死才行。 他们虽然是士兵,但他们也是人。 是人就不想死,这是人之常情。 倒下的人越多,甚至更会刺激齐军士卒的神经,让他们冲击起来的速度更快,势头也更吓人。 甚至有许多伤者还没有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便被后面冲上来的齐军士卒再次撞翻倒地,而后被自家兄弟踩踏成肉泥。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不论是在什么国家,不论是什么样的思想教育也都是如此。 齐军进攻的犀利,已然不是邺军方面的箭矢就能阻挡的了的了。 时间不长,齐军便已经冲到了接近城墙五十步的地方。 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叶边身旁的一名年轻人的脸上却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 第38章:不服你试试 虎岭关。 孟飞航站在叶边的身边,看着下面那如狼似虎的齐军,看着他们那生猛的攻势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露出了一抹冷冽的微笑。 也就在他露出这笑容的一瞬间,大批大批的齐军士卒也已经冲倒了墙根地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城墙前方不足三十步的地方,地面忽然塌陷下去,上面的齐军士卒甚至连怎么回事儿都没搞清楚便由上而下的摔入其中。 这个坑是昨天晚上趁着齐军修整的时候,孟飞航让己方士卒去外面收拢零散箭矢时挖出来的坑,虽说工程十分粗糙,只有两米宽两米深的样子,如同护城河一般横亘在虎岭关的城墙前,但在坑中还有许多被磨得又尖又利的木桩。 齐军士卒摔进去几乎立刻便被里面的木桩所刺穿,只是顷刻之间,在狭长的坑中便多出了几百上千具尸体,后面的齐军士卒看的清楚,但这时候想收住脚步,明显不太可能。 后面的齐军士卒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一个劲的往前挤,而前面的士卒为了不落入坑中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时间阵型也被冲击的大乱,许多在前方的士卒都来不及躲避,便被后方随即冲上来的己方士卒给撞入坑中扎成马蜂窝。 趁着这个时候,孟飞航仿佛运筹帷幄的军师一般,笑吟吟的对身旁的叶边道:“叶将军,可以进行第二个计划了。” 在昨天孟飞航和自己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叶边还是觉得有些冒险,毕竟他们要让接近一万人一同出城去借着收拢箭矢的名义,在城墙前挖设下这个巨大的陷坑,并且还要在事后清理好痕迹,这样才能让对方落入陷阱当中。 虽然看起来轻巧,但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程,就算是一万人当中的八千人都在挖坑,也足足挖了一个时辰在将坑给挖出来。 如果齐军要是借着这个机会派遣骑兵过来进攻己方的话,那己方这一万士卒便是送死一样,顷刻之间便要被对方的骑兵全部歼灭。 只是孟飞航却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昨夜忽然出了天狗食月那样的天气,在那一个时辰内昏暗无光,也是趁着这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将这陷阱制成。 叶边沉了口气抓起战旗指向天际,而后猛然落下,喝道:“放火箭!” 听见了叶边的命令后,许多已经早就准备好了的士卒,纷纷将已经缠绕了沾染火油布条的箭矢点燃,而后将箭矢射进了那坑中。 在火箭插在地面的一瞬间,一条条火蛇瞬间升起,逐渐将宛如长龙一般的陷坑全部点燃了。 原来在陷坑当中为了能够给对方更大的杀伤,孟飞航还责令士卒在坑中倾倒了松油。 松油这个东西蘸火就着,这一下子可苦了那些还在坑中苦苦挣扎的齐军士卒了,几乎是一瞬间便有许多落入坑中却还未死的齐军士卒被滔天火焰所吞没,一些自认为是幸运儿的齐军士卒从坑中惨叫着爬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松油远比火油的燃烧时间还要长,他们现在这么爬出来,本身在他们身上就沾染了许多松油,这一下子甚至将一些在周围还未来得及躲避的齐军士卒都牵连到了。 许多齐军士卒被火焰烧的满地打滚,叫声之惨烈,令人毛骨悚然。 战场上的局势就是这样瞬息万变,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东浩宇虽然是一个有谋略并且深知领兵之道的武将,但昨晚那种情况,他着实是没想到邺军方面竟然会在城墙前挖设这么大一个陷坑等着己方士卒去跳。 只是这一波进攻,齐军方面三万攻城部队,死伤就超过四千人,举目望去在虎岭关的城墙前,尸横遍野,被齐军士卒抛弃的兵器以及盾牌到处都是。 借用孟飞航的策略,邺军方面成功打退了齐军的一次进攻,叶边也不由得长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凝重神色也稍微减淡了一些。 因为前面进攻不顺,东浩宇并没有着急组织第二次进攻,开始和营帐内的诸将商讨起了新的战术。 这一天,邺军方面都保持着高度紧张,可出人意料的是,之前齐军方面都是接连不断的车轮战,但这一次直到天色大黑,齐军也没有组织第二次进攻。 哪种模样就好像是被打败了一次,就严重的打击了对方的士气,让其不敢轻易进攻一样。 可是事实,是这样吗? 如果换做是旁人,定然是这样想,可是在精通古今历史的孟飞航这里,他一眼便看出来了猫腻。 孟飞航自称自己是这个游戏的漏洞,因为太多太多的东西,他都能够一眼看穿。 就比如现在齐军的安稳且平淡,并没有发动进攻,便让孟飞航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在叶边觉得齐军不会在进攻了,让旗下士卒开始休息的时候,孟飞航忽然站了出来,直径说道:“叶将军,齐军方面似乎有些不对劲,还是先让大家严阵以待,如果过了丑时,齐军还没动静,在让大家去休息也来得及。” “这……” 叶边皱了皱眉:“可是兄弟们都累了一天了,不如让他们先换班去吃饭,留下一部分人守城。” “不行,必须是所有人都在这里。” 想了想,孟飞航说道:“让火头军做饭,将饭食都送到城墙上来,兄弟们一边吃一边守城。” 还没等叶边说话,一名将领便站了出来:“孟军师,虽然我承认你的策略起到了作用,但你也不能不让大家休息,现在齐军方面明显已经被我军挫败了士气,他们今天肯定不会在进攻了,兄弟们也理应得到更好的休息,如果休息不够,明天齐军再来攻城怎么办,如果兄弟们提不起精神,那只会让兄弟们阵亡的更多。” “你不爱惜将士们,但我们不能这么做。” 那将领直径插手道:“将军,我建议,我军马上开始换班吃饭,将守城的两万士卒换下去一万五千人,只留下五千人守城便足以。” “足以?” 孟飞航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道今天齐军方面阵亡了多少人?” “近五千人。” “呵呵。” 孟飞航看向那将领讥讽道:“看样子,将军不止是脑子不好,眼神还不太好呢,今天齐军方面阵亡人数,最多三千人。” 他没听见孟飞航后面的话,但是他却听见了孟飞航说他脑子不好。 一瞬间那将领的火爆脾气便被点燃了,走上前来,瞪着孟飞航怒声道:“你说谁脑子不好?” “我说你脑子不好。” 面对这五大三粗的将领,孟飞航凌然不惧,冷笑道:“兵蠢蠢一个,将蠢蠢一窝,我也懒得和你废话,齐军方面才伤亡最多四千人,这对于拥有二十五万大军,哪怕是近几日攻城阵亡人数超过四万的情况下,他们也依旧还有二十一万人,难道今日伤亡了区区四千人,便能让齐军伤筋动骨?” “说你脑子不好自己还不承认,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你说谁蠢,你有种在说一遍?” “说你蠢,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白面书生,今天我就要……” “你就要怎样?” 正当那将领要动手去打孟飞航的时候,忽然在士卒的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 这个人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高大,体格更是强壮。 这人在一众人诧异的目光当中,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直径挡在了那将领的身前。 “你是何人?” 将领歪着脑袋问道。 “西北军老卒,严天瑞!” “严天瑞?西北军?” 那将领冷笑一声说道:“没听说过,况且西北军都解散了三年了,你还和我说什么西北军老卒,难道是西北军的你就很骄傲?” 这自称严天瑞的老卒听闻这话,脸都黑了。 西北军那是所有西北军老卒共同的信仰,他们的荣耀都书写在西北军当中,说西北军是他们的骄傲也不为过。 现如今这人的言语,明显是有侮辱西北军的意思。 周围的一些西北军老卒在这时候也都纷纷围拢过来了。 “你们想干什么?” 见到这些士卒气势汹汹的朝自己围拢过来,那将领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懂状况。 在面对西北军老卒身上那凌利的杀伐气时,这将领也不由得生出一丝胆寒之意。 那将领抬手握住刀柄,壮了壮胆,而后振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袭击本将不成?” 严天瑞哼笑一声,抬手将围拢过来的那些士卒拦住,而后看向那将领说道:“袭击你,你配吗?”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你在我们面前自称本将,你根本就不配。” 严天瑞冷笑道:“我们本来都是一群退伍的老卒,因为有少将军我们才来到这虎岭关,你以为我们是因为狗屁的保家卫国来的?” “实话告诉你,我们来这里,可不是要看你们脸色的,我们是来帮少将军的,是来帮少将军守城的。” 他这番话说的可就有点大逆不道的嫌疑了。 不过一旁的叶边也没说话,孟飞航更没有说话。 那将领的目光一凝说道:“放肆,你信不信就凭你这番话,我就让你身首搬家?” “你试试?” 第39章:螳螂捕蝉 虎岭关的城墙上。 严天瑞低头看了一眼被那将领握在手中的战刀,哼笑道:“少将军临走前说了,让我们务必保护好孟先生的安危,尽量不要与你们发生冲突,但如果你要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西北军,我不介意替你爹娘教育教育你。” 一听这话,那将领顿时就火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从腰间抽出战刀朝着严天瑞的脑袋便劈砍过去。 见状严天瑞猛然腰身一拧将对方的一刀避让过去之后,整个人宛如下山的猛虎,朝着那将领便扑了过去,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手顺势环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严天瑞的力气大的吓人,那将领几乎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便被严天瑞一记抱摔给按在了地上。 在那将领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时候,严天瑞一把按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顺势一拳砸在了将领的脸上。 这一拳把那将领打的七荤八素,头脑也有些发懵。 紧接着第二拳又到了,接下来是第三拳,第四拳。 严天瑞一手按着将领握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宛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的砸在那将领的脸上。 将那将领的面孔给打的血肉模糊,也直到这个时候,叶边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摆了摆手。 几个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亲兵急忙上前,将还骑在将领身上肆虐的严天瑞给拉开。 严天瑞被拉起来的时候,嘴里面还在大笑:“怎么着,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呵呵,在我眼里,你狗屁都不是,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配吗?” 之前在西北军的时候,严天瑞便是步军千夫长,最辉煌的战役便是曾经率领一阵兄弟五百人一夜之间便让荒漠上一个不听话的部族覆灭。 那个部族的头领,脑袋是被严天瑞徒手拧下来的,当他提着那首领脑袋回到营地的时候,甚至还用那颗人头当了三天的尿壶。 也是因为他这份凶残,在第二日便被楚千文给当众责罚,吊在营帐外一天一夜。 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对楚千文的责骂没有怨言,后来在楚千文被斩首之后,退出军伍回乡当了个田间汉。 这一次也是在半路上遇上了正带兵前往虎岭关的楚羽嘉,才直接带着一杆兄弟加入到队伍当中,一同来到了虎岭关。 那将领此时也被士卒给拉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依然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脸,甩了甩发晃的脑袋后,抄刀就要和严天瑞拼命:“我特么杀了你!” 就在这时,叶边冷声呵斥道:“够了!” 被叶边的一声呵斥,那将领也终于冷静下来,但嘴里面还是愤愤不平道:“将军,他这是袭击上司,应当处于极刑!” “那你觉得,我应不应该把你也处于极刑?” 叶边冷声说道。 一听这话,那将领缩了缩脖子。 西北军在解散之后,许多士卒都选择退伍还乡,但还有一些被分配到了各军当中。 尤其是他们这座虎岭关被分配到的西北军老卒更多,一直以来叶边都在为怎么处理这些西北老卒而头疼。 西北军的老卒桀骜难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在西北军刚来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有和虎岭关的原士卒发生冲突的事情发生,那段时日里,叶边几乎每天都在为了这些事情而奔波。 甚至有几次叶边干脆狠下心斩杀了几位敢挑衅他的西北军老卒,可这些老卒也只是消停了几日,几日过后就又恢复了常态。 也是过了足足一年之后,这些西北军老卒才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这也让一直为此头疼的叶边松了口气。 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之所以这些西北军老卒消停了,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家少将军并没有死而是被流放了。 从那时候开始叶边便知道了这些老卒的脾气秉性,没什么事儿就给他们捎来一些关于楚羽嘉的消息,这也让他获得了许多西北军老卒的好感。 如今大敌当前,这将领竟然直接挑衅西北军老卒,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万一把这些西北军老卒给逼急了和己方来一场火拼,那看热闹的也只会是齐国人。 叶边黑着脸瞪了一眼那将领,而后直接忽视了严天瑞对孟飞航说道:“孟军师,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来?” “我不敢肯定,但十有八九。” 孟飞航抿了抿嘴说道:“今日我军投机取巧,给齐军方面造成了三千人甚至是四千接近五千人的伤亡,但这些伤亡人数对于齐军整体来说,并不算什么。” “而且我也曾听说过东浩宇这个人,这个人也很有谋略,更善于治军,他至始至终在进攻虎岭关的时候,都是将全军分成几个甚至是十几个进攻方阵,每天都由其中的两到三个方阵进行攻城。” “所以齐军方面,士卒虽然也累,但却没有我军这样疲惫,因为我军是要以不足十万人去面对对方二十几万人,在这种没日没夜的消耗战当中,守城哪一方必然是吃亏的一方。” 孟飞航指了指站在城墙上的那些士卒。 此刻那些邺军士卒一个个都是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他们都已经忘记有多久没休息过了,今天一下午的紧绷神经,更是要将他们彻底击垮。 孟飞航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不想让将士们休息,我是知道东浩宇肯定知道我军士卒很累,如果我是他的话,今天晚上我必然要趁着夜色大举攻城,这样一来不止能将白天丢失掉的士气找回来,甚至如果我军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他们攻破虎岭关都是有可能的。” 当听孟飞航说完,叶边也皱起了眉头,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回到了塔楼之中。 战场本来就是两方士卒斗勇,双方主将斗智的地方。 很多时候,主将的一念之差便足以改变战场的局势。 一弯残月取代了天边的斜阳,天色黑了下来。 虎岭关的城头上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火把还在晃动着。 子夜之时,在齐军的阵营当中悄悄地走出了三十多个人影。 这些人的速度极快,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飘荡的游魂一般,悄无声息的便接近到了虎岭关的城墙下。 他们先是贴着城墙走到了城墙的边沿处,在城墙的边沿处向上观望,静静聆听着城墙上的声音,感觉城头上巡逻的邺军走过去了,其中有两人快速取出飞虎爪,然后抡起绳索猛的用力向上一甩,飞虎爪齐齐钩住城墙上的箭垛。 那二人用力拉了拉,确认钩的足够结实,然后抓着绳索,迅速的向城墙上攀爬。 这三十多人都是东浩宇的亲兵,他们都是出类拔萃的江湖高手,动作敏捷灵巧,借着绳索的辅助,全部攀上城墙。 登上城墙之后,这些人藏身于箭垛的阴影中,其中貌似领头那人举目向四周望了望,貌似邺军方面在晚间的防守很松懈,巡逻的士卒不多,站岗放哨的士卒更少,即使有也是靠着城墙低头打盹。 见到这样的场景之后,两人快速且利落的把绳索提上来,挂在城墙的另一头,顺着绳索从城墙上慢慢滑下去。 他们的行动异常顺利,基本没受到什么干扰就潜入到城内。 他们没有继续向城里潜入,而是身体贴着墙根向城门方向小心翼翼的走去。 在攻防战中,城门可是重中之重,那里也是安插重兵防守的。 但现在是深夜,邺军的士卒们早就去休息睡觉了,只留有两名卫兵在城门这里站岗。 经过一天的紧张备战,两名士卒似乎也累了,双双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好象正在熟睡。 这些江湖高手见状,相互使个眼色,接着窜出两人,宛如闪电一般窜到了两名卫兵近前,随着刀光闪过,两名士卒的脖子皆被划开,鲜血喷射,人也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连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一声。 干脆利落地解决掉守门的两名邺军,三十多人立马跑到城门前,合力将巨大的门闩搬下来。 紧接着,他们将城门打开,一名江湖高手闪到城门外,提着火把对着齐军大营挥舞。 看到己方偷袭小队发出的信号,齐军的营寨大门打开,一队骑兵从中飞快冲出。 这队骑兵超过五千,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在营寨内便给战马的马蹄包裹上棉布,使得战马哪怕是在冲刺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也非常细微。 而在齐军的营寨之内,数万齐军早已做好准备,只等到齐军轻骑杀入城中,趁着守城的邺军方寸大乱之时一举涌入虎岭关,将虎岭关拿下。 骑兵的战力不管强弱,但足有五千之众,只要能够杀入城中,势必不是对方轻而易举就能消灭的。 在己方骑兵控制住了城门之后,二十万的齐军在进入城中,与虎岭关内的骑兵来个里应外合,虎岭关对于齐国来说,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只是,齐军主将东浩宇计算的精密,可他却没想到,在邺军当中还有孟飞航这么一个游戏的漏洞。 在暗中观察着齐军动向的孟飞航嘴角微微挑起,淡淡的说道:“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40章:留在这吧 邺国虎岭关内。 东浩宇在深夜时分派遣三十名来自于江湖草莽的亲兵进入虎岭关内,企图趁着夜色,将己方骑兵放入城中。 骑兵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绝对不慢。 很快,五千齐国轻骑就来到了城门前。 那三十几个亲兵在这时候纷纷上前,一句话都没说,便将城门完全打开。 齐国轻骑的领军将领不疑有他,挥手间五千轻骑一股脑的涌入城中。 可也就在这些人刚刚进入城中的一瞬间,城门忽然就被关上了。 突然之间,四周传出一连串的口哨声,接着,城墙上、城墙下、街道两旁的房屋顶、房屋下涌出无数的邺军士卒,一盏盏的火把也随之点燃,将城内照的亮如白昼。 齐国轻骑一阵慌乱,也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时候,有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汉子扛着长柄大刀吊儿郎当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孟军师猜的果然没错,你们这些齐狗果真来偷袭了。” 此时此景,就算是傻子也能看明白自己是钻进邺军的圈套里了。 齐国轻骑的领军将领惊呼出声,本能的回头看向城门处站着的众人。 此时有了火光,定睛再看,那哪里是东将军的亲兵卫队,分明就是一批穿着老百姓服装,此刻都在胳膊上系了黑色布条的邺军啊。 低头在看,原来在城门洞的两侧,横七竖八的躺着三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被箭矢一箭刺穿要害。 只不过这些箭矢来的非常的快,那些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射杀了,一看就是高手所为。 孟飞航这时也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叶边,不由得摇头感叹道:“叶将军这一手连珠箭,果真是让孟某开了眼界啊。” 闻言,叶边也不过轻笑了一声。 叶边可不是一员儒将,在他只有二十几岁的时候也是在沙场上扬名的人物,只不过最近这十年内因为被派遣到了虎岭关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一点。 叶边的实力在三品小宗师到二品宗师境界之间,但他的武学造诣不在拳脚上,而是在箭矢上。 就比如刚才,他趁着那三十几亲兵准备不及之时,一息之间便连续射出三十几根箭矢,凭借这三十几根箭矢,将三十多个中四品最高到上四品的江湖武夫全部击杀。 凭借着这个本事,也足够孟飞航服气的了。 不过也便也对这个年轻人服气的很,如果不是孟飞航提前预料到齐军肯定有所动作的话,那刚刚自己一旦让己方士卒下去轮休,在晚上毫无准备的话,势必会被对方一击必杀。 一旦让这五千轻骑进入城中,己方如若不能在对方大军杀到之前重新夺回城门的控制权,那虎岭关必失无疑。 之前就说过,虎岭关是齐国想要进入邺国的必经之路,也是邺国用来防备齐国的重关要地,虎岭关一旦失守,那在齐军进入丹阳郡之后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取邺国国都月陵城。 这时候,齐国的五千轻骑已然被邺军团团包围,城门又被邺军关闭,可以说他们是插翅难逃了。 齐军轻骑的领军将领咬着牙,抽出战刀喊道:“兄弟们,随我杀出去!” 这齐军将领倒也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虽然深陷敌营,但他并不怕。 他很清楚骑兵对阵步兵的时候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虽说己方只有五千人,但这五千人马也都是清一色的骑兵,纵然不能杀对方个落花流水,但冲出包围倒也没有问题。 若在以前,邺军的步兵确实对骑兵没什么办法,毕竟骑兵与步兵对阵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 但他们对阵的步兵可不仅仅是邺国的普通步兵,还有西北军的老卒呢。 早在孟飞航想到这些的时候,就已经和西北军老卒严天瑞探讨过,骑兵对阵步兵时需要注意什么。 严天瑞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想当年我在西北对阵荒漠蛮子的时候,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在地上滚着砍马腿,只要骑兵落下马,那还不如步兵。” 严天瑞是这样说的,他也是这样做的。 这一次在虎岭关中,除了被楚羽嘉带走的三千五百人之外,还有接近三千的西北军老卒。 这些西北军老卒无一例外都是顶在人群的最前方的,在对方骑兵准备开动的一瞬间,严天瑞大喝一声:“兄弟们,随我杀!” 话音落下,严天瑞一马当先提着长柄大刀便杀入了齐军的轻骑兵当中。 见他冲来,其中一名齐军轻骑下意识的提起长矛就刺,可还没等他这一枪落下去呢,严天瑞便贴地一滚,直径就到了那骑兵的战马身下。 严天瑞二话没说抡刀对着战马的马腿便砍了过去,战马滴溜溜嘶鸣一声,直径摔倒在地。 那骑兵受其惯性也从战马上跌落下来,被摔得七荤八素,还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过来的一个西北军老卒便割下了他的脑袋。 西北军老卒一个个宛如是贴地的蚯蚓一般在地上翻滚着,他们不去与马背上的骑兵硬碰硬,专门攻击战马的马腿,一各个如同肉球似的,在地上翻来滚去,但所过之处,总有齐军的战马长嘶倒地。 失去马腿的战马痛苦,可马上的骑士更痛苦,从马上摔落在地,人也被震的几乎丢了半条命。 其实步军对阵骑兵,最大的劣势不在于居高临下,而是在于战马的冲击力,一旦战马失去了冲击力,其实在很多时候还不如步卒。 就比如在灵活性方面,步卒便要比骑兵更灵活,在西北军老卒一拥而上的之时,在后面的邺军步卒也跟着一同冲上前来,将那五千奇兵团团围在当中。 只顷刻之间,齐国的轻骑就倒下一大片,战马的嘶吼声、人们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为首的齐军将领看到这番场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与西北军的老卒打过交道? 就算是之前在国战当中见到过零星几个西北军的老卒,他也只觉得这些士卒悍勇远非寻常士卒可比,可今天真是让他也开了眼界了。 也就在他愣神这一刻,两名西北军老卒已然贴着地面窜到了他的马前。 西北军老卒之间的配合紧密,在贴近那将领战马的一刹那双刀齐出,可怜他跨下战马四踢齐断,战马倾倒的同时也把他翻了下来。 那齐军将领的身材高大,摔落在地好似一块巨石轰然落地一般,发出巨大声响的同时,掀起了一团灰尘。 那两名西北军老卒顺势冲到他近前,一人出刀挑他的双眼,一人挥刀斩他的脖颈。 可能够领军的主将,岂是寻常之辈? 在落地的一瞬间,那将领顺势丢掉长矛,而后单手一拍地面,整个人也从地上弹了起来。 人还在半空当中,长刀便已出鞘。 残月型的光芒一闪而逝,可怜那两名西北军老卒,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被这一刀齐齐扫过脖颈。 那齐军将领看着捂着脖子到底的二人冷哼了一声,而后手中战刀连连挥舞,连续斩杀了数名西北军老卒。 也就在他大开杀戒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怒斥,紧接着就看见一个体格同样雄壮的汉子提着长柄大刀朝着自己便奔杀过来。 从这对方的步履上,他便能看得出来,对方的身手不简单,尤其是这一刀势大力沉宛如是要开山裂石一般。 那齐军将领的脸色一变,立刻侧身闪躲。 唰! 长柄战刀几乎是贴着那齐军将领的肩膀斩过去的,一刀未中直径落在地面上,将青石地面都给砍出来个坑。 见此情景,齐军将领更是不敢怠慢,急忙抽身两步,重新开始打量起来人。 那人收回了长刀一副吊儿郎当模样,身上穿着普通士卒的盔甲,除了刚才那一击之外,貌似与普通邺军士卒无异。 只是这齐军将领知道,这人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要不是天生神力,那便是武学造诣颇高。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但如果要是后者,他今天必然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那汉子提着长柄大刀朝着齐军将领便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再一次一刀劈下。 与上一次一样,齐军将领再次抽身闪躲,可汉子却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停止进攻,而是一刀接着一刀,一刀更快过一刀的劈砍下来。 到最后那齐军将领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只能抬刀招架,那一记记重刀,着实是让这齐军将领有些吃不消。 第一刀过后,齐军将领觉得自己的手臂发麻,第二刀过后,那齐军将领觉得自己的双臂都有些抬不起来了。 硬着头皮接下第三刀,齐军将领更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了。 等到第四刀下来,齐军将领一口鲜血便喷了出去。 那汉子乘胜追击,在齐军将领向后倒退的一瞬间,抡起长柄大刀横着就拍在了那齐军将领的脑袋上。 啪! 齐军将领的脑袋宛如是西瓜一般当场爆裂,红的白的流的满地都是,看了便让人觉得恶心反胃。 那汉子看着齐军将领的尸体眯缝了下眼睛,而后冷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邺国风好水也好,就留在这吧……” 第41章:共凯旋 虎岭关内,失去了将领的指挥,剩下的七军骑兵的阵型更加混乱了,对满地翻滚的西北军老卒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旁的袍泽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另一边的齐军打赢,还不清楚城内的情况,只听见城内人喊马嘶,喊杀声震天。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看着虎岭关的城头。 “恐怕……今夜是出了变故……” “出什么变故?” 窦建开站了出来,说道:“依我看,肯定是敌军已然被我军骑兵冲杀的大乱,现在肖将军肯定还在带领兄弟们在城内冲杀,现在正是我军全军突击展开攻城的最佳时机。” “不会。” 东浩宇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见到东浩宇还迟迟不肯下达全军进攻的命令,窦建开有些忍不住了,沉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率领两万兄弟率前去攻城,你率领大军压阵,如若有诈,你还可以接应我等。” 闻言,东浩宇点了点头。 现如今也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必须得抓紧时间探清楚虚实,他其实也不敢确定是否是自家骑军在敌人的阵营当中将敌营搅了个天翻地覆,还是己方中了敌人的全套。 窦建开点齐兵将后率军出击。 这次,窦建开将全部两万人都填入了战场,从虎岭关的南侧城墙全力进攻。 窦建开本以为己方轻骑已经在城中冲杀的将邺国守军杀的大乱,可攻城战刚刚展开,便遭到了邺军的迎头痛击,箭如飞蝗,密集如雨点,成片成片的齐军士卒在冲锋中被箭矢射中倒地。 齐军好不容易接近到城下,又遭到城头上如同雨下的滚木礌石,又将攻城的齐军砸的死伤无数,城下尸体堆积如山。 犹豫视线原因,在黑夜中本就不适合大规模攻城,往往前方将士在退,而后方人员还在前冲,相互冲撞,互相践踏,使得整体阵营大乱,而如此一来,被箭矢射死射伤的齐军士卒就更多了。 窦建开虽然狂妄,但绝对不是傻子,此时见到虎岭关的防守态势,便已经觉察到了不对劲。 这哪里是被己方偷营影响到的样子,分明是己方中了对方的全套了。 那五千轻骑没有意外,定然是被对方全歼了。 此时再强攻已然无用,只会徒增己方的伤亡罢了,看到这般情景,窦建开也不敢犹豫,当即下令撤兵。 齐军的攻城无功而返,撤退的过程中免不了又遭到城头上邺军的箭矢射击,死伤的士卒不计其数。 见到己方士卒败退回来,东浩宇望着虎岭关城头,幽幽的叹息一声:“看来,邺军的阵营当中也有个聪明人啊。” 现如今齐军几乎已经进入了孟飞航的节奏当中,他们每一步操作几乎都被孟飞航所掌控。 进入虎岭关的齐国五千轻骑全军覆没,不论投降与否全部被孟飞航下令坑杀。 而在窦建开率领两万人进攻虎岭关时,又有接近五千人的伤亡。 这一夜对于齐军来说绝对不好过,士气十分低落。 相比于齐军来说,邺军这边则是士气大振,因为他们看到了获胜的希望,也都有了必胜的信心。 第二天一早,许多邺军早早地就起来换下在城墙上守了一夜的袍泽,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站在城墙上,等待着齐军的再一次攻城。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齐军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一大早就列好战阵准备攻城,而是已经开始收拾行李营帐,看样子是准备撤兵了。 邺军士卒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说仅仅是因为昨天那一场失败,他们就撤军了? 可显然并不是这样,而是他们接到了齐国王庭的旨意。 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偷袭齐国王都宁兴城,此战大获成功,不仅一举杀入齐国王宫之内,还差点要了齐国君主的性命,让齐王对这个年纪不超过三十岁的男人心生恐惧,而且还越想越怕。 所以在楚羽嘉前脚带人撤走之后,他便找来传令官给东浩宇下令撤军,不得再与邺军纠缠。 东浩宇和窦建开虽然都是心有不甘,但此时都接到了王庭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做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情,毕竟虎岭关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打下来的。 对此不论是东浩宇还是窦建开都心知肚明,故而在命令下达之后,他们便下令谨遵王命,下令全军撤退两百里,而后分批次的撤回都城。 至于为什么分成批次,当然还是怕邺军乘势追击。 可显然邺军不会这么做,而且以邺国现在的国力来说,也没有资本这么做。 看到齐军撤了,虎岭关的守军欢天喜地,更有甚者当场哭了出来。 齐军撤退,紧张的情绪得到舒缓,许多邺军的将士们顿时倒下一片,很多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士卒一听到齐军撤退的消息仿佛力气被吸干了似的立刻倒地站不起来了,浑身上下的肌肉没有一块不酸疼的,持续了一个月的守城战,以十万人对阵二十五万人,虽说有虎岭关的城高河宽,也有卧虎岭的天险作为依仗,但能坚持到现在,也依旧是个奇迹。 战争惨烈不惨烈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虎岭关本身有不到八万守军,后续丹阳郡又向虎岭关输送兵员超过三万。 可等到齐军撤退之后进行战争盘点,虎岭关守军也只剩下了不到七万人。 在这场战争当中,邺军足足付出了四万人的代价。 四万人是什么概念,是四万对父母没了孩子,是四万个女人没了丈夫,是数万孩童没了父亲。 战争是残酷的,战争也是无情的。 战争不管你是谁,也依旧会无情的带走你的生命。 翌日,远征齐国国都的楚羽嘉也率众平安返回横城,经过长途跋涉的楚羽嘉一众,其军容比起经过一月战争洗礼的虎岭关守将还要惨。 许多将士身上的甲胄都是残缺的破口,身上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红一道,尘土、汗水、血迹混在一起,都成了大花脸。 楚羽嘉这次没有直接参与虎岭关的守卫战,但他偷袭敌人国都的策略却起到奇效,也等于是直接吓退了齐军。 此时楚羽嘉率众凯旋而归,自然受到虎岭关士卒以及民夫们的夹道欢迎,没等一行骑兵进城,他们就自发涌到虎岭关外迎接。 这一战,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走,回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不到两千骑,其中阵亡的将士就已经达到了一千五百骑,剩下的两千骑也是人人带伤。 一千五百骑的尸体,楚羽嘉并没有丢下,他说过,他不会让自己的兄弟留在异国他乡,这些人,这些年轻人都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可却在追随他的道路上身死。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死得其所,更是死在了保家卫国的路上,哪怕是齐国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楚羽嘉的心中还是未免有些自责。 他也是第一次当将军,更是第一次体会这种自己的将士阵亡的感觉。 那种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因为实在是太难受了。 楚羽嘉并没有在虎岭关内过多停留,修整了两日之后,便朝着郡城进发,从而回往都城复命。 他们打了胜仗的消息早就在郡城之中传开了,城内的百姓分站在主街道的两旁,翘首盼望着自己的英雄归来。 可进入城中的军兵好像和他们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按理来说打了胜仗的军队怎么说也应该带着胜利的喜悦才对,可他们并没有从这些军兵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喜悦。 楚羽嘉面无表情的骑着战马走在前方,旗下的士卒一个个低垂着脑袋紧随其后。 直到这些士卒穿过安原府之后,百姓们才看到,在这些士卒的身后,还有一列列马车,马车上摆放的全部都是一个个密封了的陶土坛子,而在坛子口上,还挂着一个个木质军牌。 军牌上有字,是一个个阵亡将士的名字。 当看见这些的时候,百姓们也高兴不起来了,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呜呜的哭泣起来。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多少人死在了为国家开疆拓土的路上。 又有多少人,死在保家卫国的路上。 将阵亡将士的骨灰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送还给家人,一部分则是留在军中。 送还给家人的那部分,由他们军中的战友连带着抚恤金一同送回家中,交给他们的亲人。 而留在军中的那一部分则是要被送进邺国忠烈祠的。 忠烈祠这个概念便是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提出来的,目的便是让阵亡将士以及阵亡将士的家人得到应有的尊敬。 后来在诸侯列国当中也都被广泛引用,但在忠烈祠中牌位和将士骨灰最多的还是邺国。 邺国土地贫瘠,不足五百万户,但却养活着接近四十万的军兵。 这是什么概念? 是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在军中。 在诸侯列国当中,没有一个国家比邺国更团结,更加军民一心。 因为军便是民,民便是军。 战争可以让一个国家支离破碎,但却也可以让国家与百姓紧密的连在一起。 走出安原府,楚羽嘉高举着长矛吼道:“大邺纵四方,兄弟共凯旋!” 第42章:中将军定西伯 邺国国都,月陵城。 当王庭的官员们,听闻楚羽嘉竟然真的使得齐军退兵,甚至带兵打进了齐国国都的消息后,都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邺王赵岩在听闻传令官的汇报,甚至能想象那年轻人站在齐国王宫中持三尺剑,令齐国王庭无一人敢出列叫板的场景。 蔑视,这是楚羽嘉对齐国的蔑视。 因为齐国,没有一个人配做他楚羽嘉的对手。 蔑视,这是邺国对齐国的蔑视。 因为齐国出兵二十五万讨伐邺国,却根本无法进入邺国半寸领土,甚至还被楚羽嘉一人率军三千五百人便杀入自家国都。 当听见这些消息的时候,赵岩甚至有种错觉。 哪个男人又回来了。 哪个男人曾功高震主。 哪个男人在十七年前那场王位争夺战当中甚至不愿意给予自己一丁点的帮助。 哪个男人在入狱前的意气风发,入狱后的狼狈模样,无一不是他这么多年的梦魇。 但他也记得,在那男人死了之后,诸侯列国对邺国的态度转变以及姑墨国这三年向东扩张的肆无忌惮。 他有的时候不禁在想,如果那个男人还在,这一切还会发生吗? 如果在联晋伐齐的战争当中是他领兵,邺国还会是失败者吗? 如果是他镇守的西北,姑墨国还会向东扩张,甚至已经开始抵达邺国领土吗? 这一切的答案,貌似都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了。 世上没有如果。 不过老天爷似乎也待他不薄,他失去了楚千文这头西北猛虎做依仗,但这头猛虎的孩子已然长大,甚至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赵岩仰面望向穹顶,长长的呼出口气,仿佛多年来的心结,在这一刻全部抒发干净了。 低头看向那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站着的传令官,赵岩的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宽儿,你觉得,孤应该怎么处置楚羽嘉?” “尘归尘,土归土。” 那传令官没有一点身为卑微臣子的样子,反而在赵岩的面前挺起腰杆,郎朗说道:“儿臣觉得,应该让他继续去为我邺国镇守西北门户。” 儿臣? 这是谁的自称已然不言而喻。 此人便是邺国的长公子,赵宽。 在楚羽嘉走出月陵城时,赵宽也一起走出了月陵城,只是两人走的方向不同,一人由北至南,一人由南至北。 同样的三年游历,同样的身无分文,同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 不同的是,楚羽嘉这一路上至少有自己的亲闺女陪伴,而他这个王孙公子一直都是孑然一人。 “嗯,不错。” 赵岩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倒也不用担心西北军的那些老卒在去到处寻衅滋事了。” “确实如此,儿臣这段时日都在虎岭关中,一个月的守城战也让儿臣见识到了西北军老卒的战斗实力。” 赵宽由衷的夸赞道:“如果我们邺国士卒皆是如此,那我邺国便是真正的西北霸主,甚至能成为整个北方的霸主。” 闻言,赵岩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但这些兵偏偏不认王令,只听他楚家一老一少的命令。” “无妨,只要他楚羽嘉还是丞相大人的女婿,只要还是平阳姑姑的女婿,他就不会率众造反。” 赵宽笑了笑说道:“只要他不造反,不管他听不听王令,他也依旧要为邺国,为王庭守好西北门户。” “算了算了,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孤也懒得去操心了。” 赵岩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明明只有五十岁不到的他,却有些老态龙钟迟暮英雄的模样。 赵宽急忙上前搀扶着自己父王的胳膊,搀扶着他朝着寝宫方向走去。 赵岩拍了拍赵宽的手,轻笑道:“你也长大了,很多事情都要你自己学着去处理了。” “放心吧父王,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赵宽那自信的模样,赵岩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今的赵宽,何尝不是当年的赵岩呢。 赵岩上位之时,楚千文便是如今的楚羽嘉,英气勃发初建战功。 而他的父王在和他说起楚千文这个人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与赵宽说的一样的话呢。 王庭内上演着父子情深,王庭外的丞相府依然是笑声朗朗。 邺国太傅李普义难得的破费了一次,提着邺国独有的西北烧酒来到丞相府与邺国丞相宫青当对饮。 两人都听闻了前方战场的捷报,更听闻这一次楚羽嘉在战争当中大放异彩,两个老人也是由衷的开心。 看着李普义那大快朵颐的模样,宫青当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好歹也是当朝太傅,怎么就能混到穷的叮当都响不起来的地步呢?” 闻言,李普义昂了昂首,放下筷子笑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是个簸箕,什么东西都往自己家里划拉?” “我李普义到是想贪,谁给我这个机会?” “我李普义为官数十年,连百姓给送的油饼也都一并拒绝,因为我李普义为官不是为了钱,无非就是想站在这个王庭上,帮助邺国,帮助大王就足以了。” “哈哈哈哈。” 深知李普义为人的宫青当亦是仰面大笑道:“谁不知道你李普义,我还能不知道,行了行了,就别说这些题外的了,现在羽嘉有出息了,也算了却了我们一桩心事,不过有些事情可得先说好,我可没有要与你化干戈为玉帛,一旦有一天政见不合,我该揍你也一样是要揍你。” “你以为谁愿意和你这个奸相同流合污?” 李普义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告诉你,今天别看我吃了你顿饭,我也给你带酒了。” “带酒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宫青当直接站起来了,指了指桌子上那略显寒酸的两坛子西北烧酒道:“就这两坛子酒,顶多五十个大子儿,你看我这一桌子饭菜值多少钱,你这两坛子破酒就能抵得上?” “你说我这是破酒?” 李普义也不乐意了,站起身来指着那酒坛道:“那我怎么没看见你少喝了?” 一听这话,宫青当的老脸一红。 他宫青当除了喜欢钱和权利之外,最喜欢的还就是这三十个大子儿就能买来的西北烧酒,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自觉的俩人就喝光了一坛子,还独属他宫青当喝得多。 这边两个老冤家吵着架喝着酒,另一边当然也有人比较忧愁,就比如这大将军吴当国。 下朝之后,许多和吴当国有深交的将领都来到了吴当国的家中。 “大将军,现在楚羽嘉已然获得军功,依上次大王对待楚羽嘉的态度来说,这一次大王定然还是要重赏楚羽嘉啊。” “是啊大将军,如果到时候楚羽嘉在做出什么功绩,一旦有了自己的势力,难免会针对我们啊。” “依我看,如今他势头正劲,等他回到都城,我们就给他点厉害悄悄,让他知道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楚千文能横行军中的时代了。” 对于下属们说的话,吴当国似乎都没有听见,他自顾自的站在房门口,望着远方天际。 见此情景,下属们也都不敢说话了。 过了不知多久,吴当国才幽幽开口道:“这小子倒也还不错,倒也配让我用一番手脚来对付他……” “大将军的意思是……” “等他回了都城之后再说。” 吴当国依旧在眺望远方,目光幽深。 楚羽嘉凯旋而归的场面甚是热闹。 与齐国的战事从开始算来如今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当中,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在加重赋税,以供养军队开销,如今战争停止,百姓们倒也可以喘一口气了。 当邺王赵岩见到楚羽嘉的时候,亦是对楚羽嘉的表现满意的很,脸上也终于挂起了久违的笑容:“羽嘉辛苦了,幸而有你才能赢得战事,否则我邺国百姓还不知道要苦多久。” “为大王尽忠,为邺国效力,这都是罪臣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二字。” 楚羽嘉倒也不骄不躁,倒是一旁的吴当国显得分外高兴:“羽嘉这孩子打小就在军中摸爬滚打,如今为邺国百姓而战,为大王而战,看样子,咱们邺国又要多一位年轻有为的将军喽。” “那是自然。” 邺王赵岩昂了昂首道:“此役,殿前将军楚羽嘉表现优异,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不仅将敌军击溃,扬我国威,更让齐国君主都知道了我邺国的微风,故而孤经再三思量,赦免楚羽嘉过往一切罪过,即日起,羽嘉便不必以罪臣自居。” “谢大王!” 楚羽嘉躬身施礼。 “别急着谢。” 邺王赵岩继续道:“传孤意,封楚羽嘉为邺国中将军,赐伯爵位,号定西伯,赐伯爵府,黄金千两……” 哗! 一听这话,满朝哗然。 中将军,那可是从二品的将军,在大将军之下仅次于骑将军与上将军,这个官位可绝对不低了。 而且还是伯爵位,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爵位。 只是…… 这个爵位的号就有待考量了。 定西伯…… 难道说……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邺王赵岩的身上。 可邺王赵岩却并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打了胜仗他自然是非常的高兴,将一同归来的虎岭关将领们一一夸赞了一番,并且都给了各自应得的奖赏。 第43章:我可会死否 散朝之后,楚羽嘉走出王宫,回头看了一眼这金碧辉煌的大殿。 这里是邺国军政的中枢,无数军令和大王旨意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这里也是邺国全体将士用生命誓死捍卫的地方,就算是敌人刺穿他们的胸膛,因为他们要捍卫这个地方,故而也不会后退半步。 这里也是自己父亲为之奋斗的地方。 不说别的地方,只说那西北军,便有不知道多少老卒战死沙场,每年从边境送回来的骨灰坛也都是一马车一马车往回走。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看着这座王宫,楚羽嘉的思绪万千。 自己以后,貌似也要和父亲一样,为了守护这里而挥洒热血了。 楚羽嘉仰面而笑,不由想起之前父亲第一次带自己入宫面见老邺王时的场景。 那时的楚羽嘉还小,还不懂事,见到如此恢弘的大殿在觉得好奇的同时,未免还有些害怕。 一路上楚羽嘉只能盯着父亲的脚步向前走,他清楚的记得父亲一共走了二百九十三步,而自己走了三百九十步。 现在自己长大了,再一次走过父亲带自己走过的路,貌似也没有那么长了,在看这座大殿,那种恐惧感也全然消失不见。 “恭喜楚将军……” 这时,一个与楚羽嘉年龄相仿的男人走到了楚羽嘉的身后。 楚羽嘉缓缓的转过头去,望着这个男人,皱了皱眉。 “你我怕是有十八年未见了吧,不对不对,我们前些时日才刚刚见过。”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男人摇头笑着说道:“看样子,羽嘉是已经把我忘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缠着你带我一起玩的小宽子。” “小宽子?” 楚羽嘉满脸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小宽子是谁,他小时候或许不知道,但长大了之后,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是如今邺国长公子,未来要继承邺王王位的赵宽。 在十八年前,如今的邺王赵岩还不是邺王,甚至还不是王储,只是邺国诸多公子当中的一位。 而长公子赵宽也只是诸多王孙中的一个,名声不显,平日里总是喜欢偷偷的带着书童到骠骑将军府缠着楚羽嘉出去玩。 那时候的他,挂着鼻涕,虽说穿着绫罗绸缎,但也总是脏兮兮的,可如今在看,一身锦袍,面白如玉,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不过再次见到他,楚羽嘉也想起来之前自己似乎就见过他,就在虎岭关,那个看守城门的年轻士卒。 知道楚羽嘉已经想起来了,赵宽仰面哈哈大笑出声,道:“羽嘉啊羽嘉,你小子果真健忘,在虎岭关的时候,我都有些紧张,怕你小子把我的名字直接说出来,但可倒好,你小子是压根没多看我一眼,不是兄弟对你有意见,是你做事儿真的有点过分啊。” 闻言楚羽嘉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十八年不见,你我变化都太大了,恐怕你也是在看见我的文牒之后才知道我是谁的,所以你也不用说我过分,毕竟,是你先忘记我的。” “啊哈哈哈,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请你喝酒?” “行啊,之前不知道你是咱们大邺的公子,合计你就是哪家的穷小子,你可没少坑我吃喝,现在我得找回来。” 这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开,一众在周围看着的大臣们,到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大将军吴当国与太傅李普义相互对视了一眼,互相冷哼一声转身走开,只有丞相宫青当一人站在大殿外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深邃。 这两人说是喝酒,但最后实际上是去了茶楼。 凌友阁,邺国之内为数不多的有格调的雅致茶庄,许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带着知己红颜来这里谈天说地。 楚羽嘉曾经也是这里的常客,只是发生了后来的那些变故,如今也是三年没有来到这里了。 楚羽嘉与赵宽来到二楼找了个相对幽静的位置相对而坐。 邺国王庭那么多的公子公主,有哪一个能让邺王赵岩另眼相待的,也就唯独这个长公子赵宽从开始便受到百般呵护。 点评天下诸侯国这一辈的公子,论口碑这个叫赵宽的公子,比起谁来都毫不逊色。 赵宽与其他的王孙公子不一样,其他的王孙公子都读什么圣贤书,都在钻研如何治国安邦,可这个公子倒好,从五岁那年开始就频频跑到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府邸,甚至不惜死缠烂打也要和楚千文学习如何治军,如何领兵打仗。 十三岁赵宽偷偷随着楚千文到了西北,这是连楚羽嘉都不曾经历过的。 甚至在赵宽十五岁的哪一年,还随着楚千文一起出征姑墨国,连破姑墨三城十六寨,做事手段比楚千文的铁血政策还要铁血,完全可以用杀人如麻这四个字来形容,在很大程度上,他甚至要超过楚羽嘉。 在后来当西北部族得知这个比楚千文还要心狠手辣的家伙,竟然是邺国长公子的时候,无不心中震惊。 可就是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邺国长公子,在楚羽嘉的面前一点架子都没有不说,甚至还得给楚羽嘉端茶递水。 将楚羽嘉面前的茶杯倒满,赵宽满脸幽怨的说道:“我说羽嘉,我好歹也是个长公子,你小子让我给你端茶递水是怎么回事儿?” “让你端茶递水都是轻的。” 楚羽嘉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说道:“我那本兵书你拿走了有十几年了吧,现在是不是该还我了?” 一听这话,本来满脸幽怨的赵宽,立刻变得嬉皮笑脸,随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籍丢给楚羽嘉说道:“不就一本兵书,还你还不行,你小子真是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 “难道你不是?” “哈哈哈哈。” 赵宽也喝了口茶水,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父王有怨气,但你也得知道,我父王有我父王的苦衷,所以我希望你理解,况且当年害你全家的,不是……” “呵呵。” 楚羽嘉用笑声将赵宽这句话打断。 这话可不是随便就能说的,如果放在以前,楚羽嘉大可以与赵宽高谈阔论,可如今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一样了。 楚羽嘉并没有回答赵宽这句话,话风一转问道:“听说你在我走后,走了与我相反的方向,也走过一千六百里?” “是啊。” 赵宽喝着茶水,神色有些惆怅:“在楚叔叔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我也想了良久,最后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和父王说要出去看看邺国的天下,就在你走的当天,我也走了。” “我在七岁时和你打赌,我说做不成将军就不会和你见面,而你也和我说,你当不上大官也不会和我见面。” “只是没想到,如今你成了将军,我倒是成了大官。” 赵宽再喝一口茶水:“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兄弟二人再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是一起指点江山,还是一起并肩作战,只是没想到你小子竟然没把我认出来,还自己出了一个大大地风头。” 楚羽嘉耸了耸肩,说道:“十几年没见,谁知道你小子长得还这么丑。” 闻言,赵宽灌了口茶水,不再说话。 恐怕也就只有赵宽和楚羽嘉才知道,当年的楚家与邺国王庭是什么关系。 楚羽嘉习武却不敢言,名义上是在都城受保护,不被那些楚千文的仇家所迫害,但实际上与被幽禁又有什么两样? 而在当时,当今的邺王也是领兵镇守东北的王孙将领,重病在手,他的儿子又怎么可能幸免? 二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同病相怜。 “这几日月陵不太平,你切记行事千万要小心,尤其是你现在已经被赦免,等到把弟妹和侄女接过来的时候,更要注意。” 听出他的话外之意,楚羽嘉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这是要走?” “是啊。” 赵宽呵呵一笑说道:“青安郡最近闹了饥荒,父王想让我押送赈灾粮饷过去。” “嗯,我听说了,我游历时路过过那里,民风相比其他郡府更加彪悍,有许多盗匪出没。” “是啊,这也是我父王让我去的原因所在。” 赵宽笑了笑喝了口茶水说道:“羽嘉,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父王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能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就是想要帮赵岩积攒功绩,为将来的继位做准备。 楚羽嘉呵呵一笑,将茶杯放下而后站起身来说道:“放心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放心当你的王,也放心向外扩张,只要我在,西北门户便不会丢,姑墨国的铁骑也不会踏入邺国半步。” 楚羽嘉起身离开,当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楚羽嘉回头望向赵宽,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道:“小宽子,如果有一天,我落入我父亲那样的境地,我可会死否?” 闻言,赵宽端着茶杯的手颤抖了一下,最后仰面哈哈大笑出声,回头看向楚羽嘉:“只要你不领兵东进,我永远不会动你。” “不求你不动我,只求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放过她们。”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离开了茶庄…… 第44章:夜半刺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句话是在楚千文临死前告诉给楚羽嘉的。 这就像是楚家这两代人的宿命一般,从楚千文开始便与现在的邺王赵岩关系莫逆,但到最后赵岩做了邺王,他还是将楚千文下狱,以那样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楚千文处死。 而如今,又到了楚羽嘉的身上,楚羽嘉与赵宽的感情不必多说,两人从五岁时便已经相识。 身世的相似以及两年的朝夕相处,早已让两个小男孩生出心心相惜之感,虽说中间有那么久没有见过面,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两人在各自心中都有一方空间,存放着当初仅仅属于两个小男孩的回忆。 楚羽嘉刚刚的那番话触动了赵宽的心中底线。 他说的没错,一旦有一天,楚羽嘉变成了昔日的楚千文,自己应该拿他怎么办? 真的要像他的父王那样,将楚羽嘉也处死? 那楚家与赵家的恩怨,岂不是多少年以后也依旧无从化解…… 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有那个让他们兄弟反目的一天吗? 他不知道,楚羽嘉也不知道。 赵宽走到窗前,仰面望天:“羽嘉啊,小宽子是你的兄弟,真的不想让你死,小宽子想让你大富大贵,想让你权倾天下,但是未来的邺王赵宽可不行,赵宽是要为邺国百姓谋划的,所以一旦有一天,你真的权倾天下,你就不得不死……” 赵宽摇头苦笑,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历代诸侯王,都要自称自己为孤王了。 因为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自己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可一旦有一天自己真的杀了楚羽嘉,自己是否会落入父亲今天举目四顾无亲朋无兄弟的境地呢? 这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 未来的事,就让未来去说吧。 赵宽抿了抿嘴,在楚羽嘉离开良久之后,也离开了茶庄。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邺王赏赐下来的伯爵府还在修建当中,故而楚羽嘉只能暂时居住在驿站行馆。 楚羽嘉如今也已经被赦免,丹阳郡主宫离陌与小瑶儿也都得到了消息,在伯爵府修建好之后,也将回到都城。 只是楚羽嘉也知道,一旦宫离陌回到都城,也将是自己启程前往西北的时候。 二人成婚七年,真正在一起的,也只有四年的时间。 可是这四年中,楚羽嘉的身上有各式各样的枷锁,让他没办法真正的做自己。 而当他有一天能做自己的时候,却已经没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奇怪,当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没有能力。 而当有一天自己有了能力,却也再也无法和她在一起。 楚羽嘉也总算明白当年父亲心中的苦楚。 他也终于明白,做臣子、做丈夫、做父亲的不容易。 可能当人真正的有了这一天,才能真正的懂得。 楚羽嘉心中的落寞,无人能够述说,更是无人能懂。 正在这时,忽然在寂静的街道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楚羽嘉一愣,现在天还没亮,谁会在大街上狂奔? 他仔细聆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起来这些脚步不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 他不动声色地关上窗子,透过缝隙向外观望。 时间不长,街头闪现出三条人影。 随着那三条人影越跑越近,楚羽嘉也渐渐看清楚了,这三人都是二十左右岁的样子,身上都穿着独属于邺国的黑甲白袍,只是如今身上的黑甲都已残破不堪,其中一人似乎还受了伤,正被一名同伴搀扶着。 是刺客? 还是什么? 楚羽嘉微微的皱起眉头。 很快,那三人也已经来到了楚羽嘉所在的窗前。 那三人显然不是普通人,就算是都在逃跑的状态,也依旧发现了站在窗后的楚羽嘉。 其中一人戒备十足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未停,打算从他身边跑过去。 恰在这时,三人的背后传来阵阵的叫喊声:“这边,刺客往这边跑了,快追!” 果然是刺客? 楚羽嘉愣了一下,不过对方既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可也就在对方即将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楚羽嘉忽然在这三人当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楚羽嘉的心中一动,拉开窗户脚尖一点地面,纵身跃出窗外,身形好似鬼魅一般闪到三人的正前方,拦住他们的去路。 见状,三人同是一惊,停下脚步,并把手中的兵器抬起,齐齐指向楚羽嘉,其中一人低声喝问道:“你也是吴当国的走狗?” 还没等楚羽嘉接话,另一人怒吼道:“少和他啰嗦,我们和他拼了!” 这人手持长剑,箭步窜到楚羽嘉近前,抬刀便刺。 他的出剑快,但对于楚羽嘉来说,亦是平白无奇,轻描淡写的抬起手,只出两指便将对方的长剑夹在指尖,使得对方无法将长剑递出一寸。 那人面露惊色,他是完全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楚羽嘉这样的高手。 “别误会,我并不是你们所说的走狗。” 不等那人说话,楚羽嘉便扭头看向了那名看上去十分眼熟的青年,开口问道:“你可是穿云剑派的?” 楚羽嘉的记忆力不说超群,但也不差,只要是能给他留下印象的人,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忘记。 穿云剑派的门主便是楚羽嘉的授业恩师,只是楚羽嘉却不曾到穿云剑派当中,一直都是老门主秘密前往骠骑将军府,在私下里传授楚羽嘉剑术本领。 而在两年前,老门主曾经找到过正在四处漂泊的楚羽嘉和他说了一些穿云剑派的事情,而在那时候,有几名跟在老门主身侧的剑童,而这青年应该便是其中一个。 听闻对方一下子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名受伤青年的心中亦是骇然,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你是谁?” “别紧张,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对方如此说,实际上就已经印证了楚羽嘉的猜测,楚羽嘉动了动嘴角说道:“我之所以认识你,因为我也是穿云剑派的弟子,只不过我只是老门主在门外收的弟子,你或许没有见过我,但我见过你。” “你也是穿云剑派的?” “是。” 这时候,更加急促与混乱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追兵已经到了。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你们信得着我的话,就随我来。”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朝着客栈走去。 几名青年都不认识楚羽嘉,这时候都将目光放在了那受伤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沉吟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几个人默不作声的跟上了楚羽嘉的脚步,迅速的进入了客栈当中。 进入客栈,进入楚羽嘉的房间。 那穿云剑派的青年便开口问道:“你真的是穿云剑派的弟子?” “是。” 楚羽嘉随口应付了一声,低头看了一眼那青年而后问道:“你伤在哪里?” “腿……” 楚羽嘉弯下腰身借着窗外的月光,查看那青年的腿部。 他的右腿有一处刺伤,这处的伤口较深,看样子应该是他准备撤离的时候,被人一剑贯穿了小腿。 看罢,楚羽嘉回到衣柜前从里面将自己的行囊拿出来,从中翻出了一只小药瓶,随手递给了一名青年,道:“这是金疮药,你们俩帮他们上一下。” 那青年接过药瓶,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楚羽嘉。” 楚羽嘉淡淡的回复了一句。 一听这话,那受伤的青年挣扎着就要从床上爬起来,满脸惊讶的看着楚羽嘉,道:“你就是楚师兄?” “正是。” 那受伤青年听见这人竟然就是楚羽嘉的时候,竟然露出了一副欲哭的模样,满脸动容的看着楚羽嘉,颤声道:“楚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 不止是他,另外的两个青年也都是一副这样的表情。 “找我有事?” 楚羽嘉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这青年,有些不知所以。 “是……是师父……” “师父?” 听见这两个字,楚羽嘉的心头一震,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师父怎么了?” “师父十日前遇刺了,伤得很重,到现在还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 “不可能。” 楚羽嘉冷笑道:“你肯定是在骗我,我师父的手腕我还是知道的,岂是一般的刺客就能与之抗衡的?” “是真的,楚师兄……” “要不然,我也不会带着师弟们来都城刺杀吴当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你的意思是,派人刺杀师父的是吴当国?” “就是他……” 那受伤青年冷哼一声说道:“不止是十日前,这段时日吴当国一直都在做这些事情,师父,师兄接二连三的遭受不知名的刺客刺杀,大师兄也受了重伤,二师兄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气不过,就来了月陵。” 另一名青年亦是满脸愤愤不平的说道:“谁承想吴当国这个狗贼的身边竟然圈养了那么多的绝顶高手,我们不仅不是他们的对手,反而还让祁师兄受了伤……” 听见几个人的述说,楚羽嘉真的是有点无语了。 吴当国再怎么说也是邺国大将军,他的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豢养江湖高手? 第45章:可有大王手谕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追杀几名青年的人已然追过来了,见到街道上以无人影,也就猜到他们肯定是躲起来了,故而也都纷纷散开,挨家挨户的搜查起来。 客栈也没有幸免,时间不长便传来咣咣咣的砸门声,与此同时,还有人大声喊喝道:“开门、开门,快开门!” 听见这声音,受伤的那名叫做祁重的青年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道:“楚师兄,这件事我们不能连累你,我们现在就出去和他们拼了。” “你们现在出去就等于是送死。” “可是我们会连累你。” “我怕吗?” “别忘了,我再怎么说也是邺国的中将军,定西伯。” 楚羽嘉看了一眼三人,忍不住冷笑道:“其实你们想死很简单,只需要拔出长剑横在脖子上一抹即可,何必大老远跑到月陵来送死?” 听出了他言语中的嘲讽,那名在开始就出剑与楚羽嘉过了招的青年愤愤不平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我们至少还可以为了帮师傅报仇,连性命都不要了,可你明明有能力,却什么都不做。” “那也是因为我今天刚刚知道。” 楚羽嘉紧紧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松开,沉声道:“况且你们这样做就是没脑子的行为,就算是死了,也是毫无价值,甚至还要给整个穿云剑派带来灾难,你知道刺杀大将军是个什么罪名吗?” “到时候就是你们给了他吴当国彻底根除穿云剑派的借口,你们也将成为穿云剑派的罪人。” 那青年心里还是不服气,但嘴上已无话可说。 祁重抿了抿嘴说道:“可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难道我们真要听二师兄的,躲在剑派里面什么都不做?” “想扳倒吴当国,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 楚羽嘉闭上眼睛尽可能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说道:“你们现在只需要呆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你们去做,等到事态平稳了,我在想办法送你们走。” 忽然间,房门外传来脚步声,楚羽嘉眯缝了下眼睛,而后说道:“你们藏起来,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楚羽嘉拉开房门,正看见外面的走廊已经站满了手持火把,身披黑甲内穿白袍的甲士。 楚羽嘉的面色阴沉,震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一名甲士见到有人走出来,跨步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面容不善道:“还能做什么,奉命搜查刺客,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这个是你的房间对吧,滚开。” 说着话,那甲士用力的推了一把楚羽嘉,想要将他推开,从而进入房中。 楚羽嘉站在原地,双脚如同生了根似的,纹丝未动。 那甲士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楚羽嘉,又狠狠推了他一把。 和第一次一样,楚羽嘉站在原地的身形依旧是动也没动。 甲士心头暗惊,上下重新打量楚羽嘉几眼,恼羞成怒地竖立起眉毛,大声喝道:“你他娘的,我看你小子就像是刺客,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甲士的话还没说完,楚羽嘉突然扬起胳膊,抬手就是一嘴巴,重重拍在那甲士的脸上。 这一巴掌,他没有使出全力,但还是把那接近一百六十斤的甲士打得原地转了半圈。 后者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难以置信地看着楚羽嘉,尖声叫道:“你竟然敢打我?” 此情此景,看的周围的甲士也都有些傻眼。 在月陵城这君王脚下,竟然有人敢对当兵的动手? 那甲士怪叫一声,回手就要拔刀。 楚羽嘉扬起手来,又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颊上。 啪! 这一巴掌比刚才那一巴掌的劲道更大。 “特娘的,老子劈了你!” 那甲士气急败坏地怒吼一声,将肋下的钢刀恶狠狠抽出,而后对着楚羽嘉的脑袋恶狠狠的劈砍了下去。 只是,这一刀他并没有砍中楚羽嘉,而是砍中了一团空气。 当那甲士抬眼再看的时候,哪里还能看得到楚羽嘉的身影? 忽然间,那甲士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头去,赫然见到了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那双眼睛几乎已经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环视在场甲士,冷声喝道:“君王脚下,官家的行馆驿站,岂容尔等撒野?” 见他这义正言辞的话,周遭的甲士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也是在这时候才想起来,这家行馆驿站的的确确是官家开设用来提供给那些入宫面见大王的各地官员的。 一时间那汉子也有些分不清楚深浅了,不过他们毕竟是来自于大将军府,只是愣了一下之后,便反应过来了。 那甲士冷笑一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们可是大将军的亲兵,今夜大将军遭到刺杀,一旦放走了刺客你担待得起吗?” “但不担待的起我不敢说,但你们深夜闯入官家驿站,可有大王的手谕?” 楚羽嘉环视在场甲士,冷笑道:“还是你们认为,只需要有大将军的命令就行了,根本无需大王手谕?” 正常来说,搜查官家驿站,就必须要大王手谕,只是他们在月陵城横行霸道惯了,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再遵守规则了。 那甲士冷冷一笑,再次抡刀朝着楚羽嘉的面门就砍了过去:“老子听你放屁!” 见此情景,楚羽嘉也不再客气,单笔抬起一把握住了那甲士的手腕,往身前一扯,一拳砸在了那甲士的额头上,紧接着一脚踹在了那汉子的胸口上。 那刚刚还在叫嚣的甲士,下一秒就被楚羽嘉一脚踹进了一间客房当中。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冷冷的注视着那些要提刀上前的甲士们,冷声道:“老百姓砸锅卖铁给你们打造的战刀,今天竟然让你们用在了如何去砍杀老百姓上,真是讽刺,你们可真是厉害呢。” 因为楼上的混乱,吸引来了在楼下的将领,这将领上来,人群立马分开。 一名甲士急忙跑到那将领的身前拱手道:“安将军,这人不让我们进去搜查,还打伤了我们的兄弟。” 那姓安的将领抬眼望去,一眼便看见了站在走廊正中的楚羽嘉。 楚羽嘉抬头也看见了对方,嘴角挂上了一抹淡笑:“你就是他们的领军将领?” 在被楚羽嘉盯上的一瞬间,那将领顿时有种马上就要窒息的感觉。 他是谁? 他可是楚羽嘉。 那个只身在二十五万齐军阵前挑战齐军满营将领的人。 他是谁? 他可是楚羽嘉。 那个只带三千五百骑便杀入了齐国王宫,差点将齐王的脑袋割下来的人。 “你最好过来和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听这话,那本身带着盛气凌人态度的安将军,哪里还盛气的起来? “回禀楚将军,今夜大将军府来了刺客,我们追踪刺客到了这里,便消失了,无法,我等只能上来搜查。” “哦?”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原来是大将军遭遇刺杀,你们才来这里搜查的。” “正是。” “那你可有大王的手谕?” “这……” “有还是没有?” “大将军已经去王庭请了,想必很快就到……” 安将军也只能硬着头皮撒谎了。 吴当国怎么可能会去王庭请手谕?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等等吧,等到大王的手谕到了,你们在进去。” 楚羽嘉昂了昂首说道:“在那之前,还请你们退出去。” “这……” 安将军抬起头看了一眼楚羽嘉而后又低下头,道:“楚将军,这恐怕不妥吧,要是刺客真的藏身于此,到时候住在行馆驿站中的大人们受到伤害,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有事自然有我承担,你们只管去等着手谕就好。” 楚羽嘉昂首说道:“所以,手谕请来之前,还请你们去外面,因为你们打扰到我休息了。” 面对楚羽嘉的强势,那安将军还能有什么办法? 最终他只能带人从驿站当中退了出去,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安将军的脸色阴沉又难看。 一名甲士凑到安将军近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安将军,我们……我们还查不查了?” 安将军眉头紧锁,瞥了甲士一眼,没好气地喝道:“去查别处!” 别看楚羽嘉与吴当国的关系,在明眼人看来,早晚都有一场争斗,但现在楚羽嘉正是邺国红人,邺王连日来也都对他夸赞有加。 吴当国也对下属们说过,要与楚羽嘉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才好。 他们也没有必要因为追查几个不入流的刺客而得罪楚羽嘉,况且他安将军虽然如今是在大将军的帐下,但大将军的年岁毕竟大了,将来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说不准是谁的,他还是想要给自己留个退路。 看着他们撤走,楚羽嘉回到房内,重新关好房门,对等在里面已拔出剑准备好了要出去拼命的三人,说道:“捉拿你们的追兵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三人将剑归鞘,这时候也都长松了口气。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明日,和我一同去齐国的将士们便会全员到场,你们就跟着他们一起混出城。” 第46章:议和 月陵城,邺国王庭。 楚羽嘉已经贵为邺国中将军,自然而然是要去邺国的早朝。 清早起来天还未亮,楚羽嘉便换上了一袭崭新的将甲,这是他第一次身披将甲去上早朝。 这对于楚羽嘉来说只是一个开始,日后只要在都城,便要将今天这样上朝听宣。 纵马来到宫门前,将缰绳交给早就等在哪里的御马官。 楚羽嘉对着那御马官笑了笑,说道:“我的战马似乎出了点问题,一会喂饲料的时候,请帮我看看,谢谢了。” “楚将军,这你就是折煞小人了,这都是应该做的。” 那御马官看着楚羽嘉,眼睛里都冒起了星星。 楚羽嘉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英雄,整个邺国的英雄,要是没有楚羽嘉,齐邺的战争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今天的朝堂当中,气氛有些诡异,当楚羽嘉站在武将行列当中的时候,许多人都选择了远离他,只有几个年轻的将领选择和他站在一起。 看见这样情景,楚羽嘉也不感觉意外,毕竟自己与大将军吴当国的关系是怎样的,无需过多诉说,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选择疏远楚羽嘉的人,要么就是跟吴当国一个派系的人,要么就是不想与吴当国作对的人。 而和楚羽嘉站在一起的,多半都是看不上吴当国,更看不上那些人的年轻新贵们。 例行早朝是每一个诸侯国,乃至每一个王朝的传统,邺国也不例外。 而在今天早上,邺王给大家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齐国派来使者前来议和。 使者带来了许多东西,包括齐王严开的亲笔书信,点名邀请楚羽嘉到齐国的宁兴城,当面商议双方和谈一事。 这就很有意思了,国与国之间的议和,本应该是让邺国挑选一位能言善辩的人去议和,但齐王却偏偏点名挑选了楚羽嘉,从这便不难看出,齐国的重视点在哪里。 邺王将这些说出来之后,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实话来说,齐国这一次并没有战败,只是撤军而已,主动前来议和绝对不是一件好事,估计是居心不良,许多人都在劝阻邺王无论如何都不要接受齐国的议和。 他们的劝阻倒也正和了邺王赵岩的心意,他不是不想谈和,而是觉得如今已经有了楚羽嘉这员虎将,并且士气正盛,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出兵讨伐齐国,在齐国身上讨点好处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与邺王赵岩共事多年,宫青当早就知道了这位君王的心性。 赵岩可不是文人君王,年轻时候他可是亲自征讨过后晋的,虽说如今年纪大了,但心底里那股好战的热血肯定还在。 “孤也是这个意思。” 果然,赵岩这时候开口说道:“孤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让齐国知道我们邺国的厉害,以后再也不敢前来进犯。” 大将军吴当国也站了出来,说道:“臣觉得大王说得有理,况且臣觉得,齐国这次想要议和肯定没安好心。” 听闻吴当国的这番话,李普义看了看宫青当,宫青当看了看李普义。 最后还是宫青当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臣建议,还是要与齐国议和,这样我邺国百姓才可以休养生息,若是一直与齐国交恶下去,战火不断,最后遭殃的还是普通百姓。” “因为这两年的征战,邺国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一旦再次与齐国开战,必将损耗邺国国本,若是真的把齐国给逼急了,齐国再次集结大军与我国倾力一战,那势必会成为旷日持久的战争,那样的话,对我邺国绝无好处。” “怕什么?” 吴当国昂了昂首说道:“我邺国建国两百年,最不怕的就是战争,他们要是敢打,我们大可以打回去。” “对。” 这话才是邺王赵岩最爱听的话,他低头看向了楚羽嘉,问道:“楚将军怎么看?” 一直没有开口的楚羽嘉出列插手对着赵岩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而后笑着说道:“大王要是不问臣,臣当然要谨听大王调遣,可既然大王问了臣,那臣就不得不说了。” “如今臣觉得,大王真的不应该在将重心放在对外征战上,毕竟齐国那么大,就算我国倾全国之力与之一战,还能将齐国彻底吞并了么?” “若是不能,那邺国必将束手束脚,毕竟我们邺国周围的诸侯国并不止齐国这一个,而且每年还要将大笔赋税花费在助手边境上,而现在后晋与我国的关系其实还不明确,一旦齐国与后晋联手,那我国就要将重心放在整个邺国东部,而在西部还要防备姑墨国。” “如果不生出乱子还好,可一旦生出乱子,那我国便要面临三面夹击的窘境,就算是大王想打齐国,那如今也不是最好时机,现在对于邺国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应该先稳住一边,然后在集中精力应对另一边,以我们现在的国力而言,还不足以支撑我国两线甚至是三线作战。” 听闻他的分析,许多文臣以及宫青当和李普义都连连点头。 这时候李普义也站了出来说道:“现在我国的确士气高涨不假,但实际上对于我国来说,版图有多大并不是重中之重,而是让我国的国力真正得到提升才行,与齐国开战导致我国辛苦经营许多年的商线全部被毁,这已经导致我国经济下降许多,而且大王,如果我国只会盲目的使用武力,连番征战下来,那真的是有些目光短浅了……” 楚羽嘉与李普义这一唱一和,话说的非常重,根本就没有给那些主战派,包括邺王赵岩在内都没给六一丁点的情面。 此刻众人也都忍不住隐隐为他二人担心,尤其是那些李普义提拔起来的官员们。 虽说李普义是邺王赵岩的老师,但这话说的未免太重了些。 果不其然,被扣上目光短浅的大帽子,邺王赵岩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虎目闪烁着骇人的精光,直勾勾地瞪着李普义。 这时,王庭内的气氛立刻沉闷了下来,人们低着头,不敢看邺王赵岩,甚至有些年轻的官员连大气也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邺王赵岩眼中的精光消失,深吸口气,随后扑哧一声笑了,是气笑的,他摇了摇头,低声嘟囔道:“你们啊,真是那你们没办法。” 谁都没想到邺王赵岩在这时候竟然会说出这句话来,正在众人不知所以之时,邺王赵岩继续问道:“那你俩倒是说说,我们邺国现在该怎么办?” “接受议和!” 楚羽嘉与李普义答的异口同声。 “与齐国议和,起码可以起到稳住齐国的作用,解决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李普义义正言辞的说道:“而且现在是齐国主动求和,我们还可以提出一些优惠于我们的条件,趁机赚取好处。” 这时候,邺王赵岩扭头看向吴当国,问道:“大将军,现在齐国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如今邺国不论是情报单位,还是全国兵马,实际上都是由吴当国在调遣,此刻听见邺王赵岩开口询问,吴当国便插手回复道:“没有任何动静。” “齐国出兵不利,回国之后,窦建开与东浩宇这两位将领虽说并未受到惩罚,但却也都被发回原籍,一个去了北部镇守后晋边境,一个去了南部镇守前蜀边境,而大军回到都城之后也都就地解散,现在看来并无重新聚集的态势。” 齐国与邺国的军事方面不太一样,齐国并没有中央军和地方军一说,或者说中央军便是地方军,战争时期军兵聚集,战后军兵回到各自郡府戍守郡城。 “那如此来看,齐国是真心实意的项要求和喽?” 吴当国沉吟了一下,虽然很不想说出口,但还是说道:“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但臣也不敢保证,齐国是否居心不良。” 战争对于百姓来说是痛苦的,但对于这些权贵来说,便是升官加爵的本钱,虽然今年吴当国已经没有在领兵出征过,但他毕竟是大将军,门下弟子无数,在军中的也有很多。 这些弟子的地位越高,对于他来说也就越有利。 邺王赵岩扭头看向楚羽嘉,问道:“楚将军,你怎么看?” 楚羽嘉也一脸市侩的说道:“这次齐国是打算让我去议和,趁此机会,我倒也想看看,那个差一点被我割掉头颅的家伙,上次去的匆忙,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长相。” 刚才李普义与楚羽嘉的一番话语确实让邺王赵岩的心里确实很气愤,可转念一想,他二人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楚羽嘉的这番似乎是玩笑一样的话出口,倒也让他的心情转好了几分。 邺王赵岩摇头而笑,抬手指了指楚羽嘉说道:“说真的,如果不是前方传来的战报,孤还真不想信你小子能杀进齐国都城,甚至还把齐王那个老家伙差点踢下王椅,既然是你要求的,那孤便同意了,让你去看看那个老家伙到底长什么样。” “谢大王成全!” 楚羽嘉拱了拱手。 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模样,倒是让邺王赵岩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王,毕竟还是王,注定了要成为孤家寡人,包括他的儿子赵宽在内,收到邺王赵岩那么多的器重,也不敢在邺王面前表现出来这吊儿郎当的一面,而楚羽嘉却敢,这让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那座公子府,似乎又成为了那个可以任性而为的公子。 第47章:出使齐国 数日后,楚羽嘉骑白马配双剑出城,身后便是三位布衣挂剑的青年以及百余骑和一辆马车。 出城十几里路后,三名布衣挂剑的青年来到了楚羽嘉的身旁。 这三人便是穿云剑派那三个前来月陵城刺杀吴当国的剑士。 祁重对楚羽嘉插手说道:“楚师兄,这次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师兄弟三人怕是都得折在这里了。” “都是应该做的,我们毕竟师出同门。”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天边的太阳,说道:“你们仨回到剑派之后,切莫要在提起这件事情了,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也要等我从齐国回来再说。” 闻言,祁重面露迟疑神色问道:“师兄,你确定不需要我们三个跟随你一同前去?” “不需要。” 楚羽嘉仰面呵呵一笑说道:“这次去齐国我主要还是观光观光,外加也想看看齐国的江湖,我已经在邺国的江湖走了一遭,不去齐国看看,感觉还是有些亏得慌。” 楚羽嘉对着三人拱了拱手道:“咱们就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等我回来,就去剑派探望师父。” 话音落下,楚羽嘉纵马狂奔,一百轻骑紧随其后,冲向远方。 三人愣在原地,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许久之后才在祁重的一声吆喝下纵马向西而去。 如今齐国大军已退,云集在齐邺边境的双方将士,也多半都以撤走,只有虎岭关还是依旧那番模样。 八万将士驻守虎岭关,四万丹阳郡地方军随时支援,这是从邺国建国以来便已经被制定下来的防守方针,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当楚羽嘉重新来到虎岭关的时候,之前因为忙于战事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形象的主将叶边也已经把面颊上的胡须刮去,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甲胄。 “恭喜楚将军得封定西伯……” 叶边作为虎岭关守将,在这次齐邺战争当中表现优越,已经被邺王赵岩封赏过了,只是因为他的守将身份,哪怕是封赏也只是王庭派来人为他宣读了大王的封赏旨意而已,哪有楚羽嘉这种福气,能够亲自到王城当中受封呢。 虎岭关自以来便是西北要塞,后来邺国成立则变成了邺国的东南门户,故而在虎岭关当中生活的居民很少,不过几万居民,剩下的清一色都是军兵营房,之前楚羽嘉就看过,在虎岭关内,就算是守将叶边的府邸也十分简陋,看上去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修缮过了。 之前因为战事的缘故,楚羽嘉并没有与这位将军过多交谈过,如今战事已经平息,和谈事宜也不是那么着急,就直接来到了叶边的府邸。 看着楚羽嘉旗下士卒摆放在桌子上的木箱,叶边挑了挑眉毛,问道:“楚将军,这是……” “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战争结束之后,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大王的封赏我分你一半。”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这定西伯和中将军的头衔我没法分你了,至于在王庭的宅子你也别想,毕竟我还要养婆娘和孩子,也分不了你。” “抛去这些,这金银还是可以和你一人一半的,黄金千两,我分你八百两,你可别嫌少,嫌少也没有更多了。” 闻言,叶边亦是苦笑,说道:“楚将军,当初这句话,我可没当真啊。” “但是我当真了。” 楚羽嘉推了推那装满了金灿灿黄金的箱子说道:“从现在开始,这就是你的了,可别给我送回来,我送出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过的。” 还不等叶边出言拒绝,楚羽嘉便满脸市侩的开口问道:“叶将军,你欠我的酒,可还作数?” 叶边回过神来,连连摇头说道:“怎么会呢……” 说着话,叶边便吩咐帐下亲兵去准备酒肉,时间不长,酒肉便被一一摆放在了桌子上。 楚羽嘉倒也不含糊,抓起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里,又端起酒碗来,仰面一饮而尽。 邺国土地贫瘠,但却性情刚烈,酒也一样刚烈,喝进肚子里,就像是有千万把小刀从肠胃划过一般但豪饮起来却非常痛快。 “痛快!” 见他都如此不客气,叶边岂会含糊,也给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仰面一口喝干,长长的哈出一口酒气,道:“没有楚将军,我还不知道要有多久才能开了这荤腥,我甚至都忘了喝酒是种什么感觉了。” “别说的那么可怜。” 楚羽嘉笑着说道:“这虎岭关还不是你叶边一个人做主,虽说军中有行军之时不能饮酒的军令,但在虎岭关这里,小酌也无伤大雅。” “那你是不懂这虎岭关的苦啊……” 他怎么可能会不懂呢? 虎岭关的条件差成什么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平日里气氛紧张却也没有战事发生,就算是有了战事,王庭方面也会单独派来将领接替指挥官的职位,有功劳虎岭关的主将分不到,苦劳倒是一大堆。 在整个邺国,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引荐给邺王和地方官员,只是这些人都不愿意去两个地方。 其中一个便是西北边陲,也就是之前楚羽嘉父亲楚千文所在的地方,水云郡,胡马关。 水云郡胡马关紧邻姑墨国,还有无数大漠的部族,郡内有三个县,一个郡府,一个胡马关。 胡马关随时都可能遭受荒漠上的骑兵骚扰和袭击,别的不说,只说楚千文不在的这三年,西北军群龙无首,亦是让荒漠部族看到了东进的希望,故而这些年死在西北战场上的主将就已经超过四位,受重伤不得不告老返乡的先锋副将更是不计其数。 胡马关如果说是邺国有才之士最不愿意去的地方,那虎岭关便是邺国有才之士更不愿意去的地方。 虎岭关的守军在没有得到王廷批准的情况下是不能擅自离开这里的,也就是说守军基本一年四季都要被困在这个小小的虎岭关中,而且一呆就可能是好几年甚至十几年。 胡马关至少还能打打仗,将自己的情绪释放在敌人的身上,可这虎岭关,基本上是不打仗,但只要打仗就是国战了。 在国战的时候还可以,但其他时候,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枯燥乏味的生活,就算再正常人也能逼疯了。 试问天下,真正有才能的人,又有几个愿意在这里呢? 想到这里,楚羽嘉甚至有些同情面前的这个将军了。 眼前的叶边越是笑的灿烂,楚羽嘉越是觉得心酸。 曾几何时,他的那句‘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所说的是那些西北的将士,但这东南将士,却也不差几分。 楚羽嘉干脆直接端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道:“别的不说,喝酒。” “干。” 两人撞碗,笑得开怀。 叶边的酒量不错,与楚羽嘉一碗接着一碗的喝,时间不长,两大坛子酒也已经见了底。 楚羽嘉因为体质非常人可比,故而喝到现在也只是有些微醺,叶边酒量虽然也不错,但这时候说起话来,未免有些不清楚了。 叶边揽着楚羽嘉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楚兄弟,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羡慕我作甚?” “羡慕你能像逍遥神仙一样,想去哪就去哪,哪象我?” “五年了,这五年中,我只回过一次家,我那儿子都不认识我了。” 酒桌上只谈私事,不聊政务,称呼也都变了。 “我懂你的。” 楚羽嘉拍了拍叶边的肩膀说道:“但叶老兄,我们毕竟都是男儿啊,作为男儿就得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为国尽忠,为百姓效命,谁叫你当初不好好找个学堂读书,反而入了戎伍呢。” “哈哈哈哈哈哈……” 听闻楚羽嘉的话,叶边仰面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甚至可以听见了哭声。 没人懂得他到底有多压抑,更没人懂得在邺齐交战的这段时间,他背负了多大的压力。 齐国一旦破城,那他叶边便是邺国的千古罪人,将要背负千古骂名,可将齐军打退了之后,得到的奖赏却少得可怜。 他承认,在这场战争当中楚羽嘉确实是最耀眼的哪一个,但他却是在为自己那些死去的兄弟感到不值。 对于叶边以及下面守军的苦衷,楚羽嘉能够理解,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楚羽嘉只能端起酒碗,说道:“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喝点酒痛快痛快,等到睡醒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来,今天兄弟就陪你一醉方休。” “好,那咱们兄弟二人今天就一醉方休,干!” 这一天,叶边喝的酩酊大醉被人抬走,而楚羽嘉也一样是步履阑珊。 两人虽然没有真正的拜把子,但在这一顿酒肉谈心之中,亦是结下了交情。 第二日楚羽嘉睡醒之后亦是没有在虎岭关过多停留,直径穿过虎岭关,进入齐国境内。 齐国方面对于楚羽嘉的到来亦是非常重视,甚至齐国二公子严南与齐国中将军窦建开,郎中令赵建成提前几日便到了齐邺边境迎接楚羽嘉和他的百余轻骑。 当他们见到了这位曾经率领不足四千骑便杀入齐国都城的家伙之后,便在安郡郡城仓阳府设下宴席,为楚羽嘉接风洗尘。 第48章:半路遇袭 齐国,仓阳府。 仓阳府是一座老城,地处真正的西北门户,在邺国还没有建立之时亦是兵家必争之地,风土人情与邺国十分相近,这也是严南为什么会选择这里设宴的原因所在。 仓阳府当地的百姓民风开放,严南以为这里的百姓对于楚羽嘉的到来,他们即便不欢迎,但也不会太排斥。 可是这次他想错了,楚羽嘉的队伍进城后没多久,街道两旁的百姓便爆出阵阵的骂声与嘘声。 这一次齐国对邺国出兵可以说是师出有名,因为是邺国率先联合后晋挑起的战争,齐国对邺国出兵也无可厚非,但到最后,齐国却成了请求和谈的一方,这不是因为别人,完全是因为楚羽嘉。 而且在前文尚未提到的是,楚羽嘉在率领三千五百骑进入齐国之后,他采取的便是曾经父亲对待荒漠蛮族的战术,物资粮草一律从敌人哪里掠夺,可以说,那支骑兵是从齐邺边境一路杀到了齐国都城,沿途不知道有多少的村庄和县城被付之一炬,也不知道有多少齐国百姓死在他们的手上。 最关键的一点其实并不是在楚羽嘉身上,而是在齐邺的关系上,邺国建国以来,便与齐国是敌对关系,数百年来,从未改变,战争也从未真正平息过。 上一次的邺齐战争,邺国虽然付出了近十万将士埋骨他乡的代价,却也让齐国遭受了巨大损失。 这里就曾被邺国大军攻陷,甚至已经被邺国列为进攻齐国都城宁兴城的跳板,更主要的是邺军主将在这里多次纵兵屠城,这使得仓阳府乃至整个安郡的百姓对于邺人都恨之入骨。 这次,楚羽嘉以邺国使者的身份出现在齐国的土地上,那些百姓对他还哪会客气? 只爆出嘘声和骂声还算是客气的,随着楚羽嘉的队伍进入仓阳府,周围的百姓们越来越群情激奋,场面也开始失控,不时有百姓抛出石头或者烂菜叶,砸向楚羽嘉乘坐的马车。 负责护送的齐军虽然会第一时间抓捕扔石头杂物的百姓,但也只能制止一部分人,制止不了全部。 马车内,听着石子、杂物不时砸在车壁上的嘭嘭声,楚羽嘉盘膝而坐,满脸的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慢悠悠的喝着茶水,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和他同乘一车的孟飞航看了他一眼,笑道:“看来,齐国的百姓并不是很欢迎我们啊。” 楚羽嘉呵呵一笑,反问道“如果齐国的百姓对我表现出夹道欢迎的态度,你觉得那是对我们的尊重,还是对我们的羞辱?” 楚羽嘉这个人对于邺国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忠诚可言,但是他却有很强的国家荣誉感,这或许是因为楚千文的教育原因,也或许因为他本性如此。 如今自己已经是邺国的将军,甚至还带兵杀进过敌人都城,敌国的百姓若是对自己夹道欢迎,那只能说明他还没有成为敌人的梦魇,这对于一个将军来说,绝对不是荣耀。 “我是一名将军。” “作为一名将军,不是让敌人来爱戴的,而该是让敌人感到恐惧害怕的。” 楚羽嘉把车窗的帘子微微挑起一点,向外面望了望,神色略显呆滞的说道:“我答应过一个人,有一天要杀入齐国,抢个王妃给他做老婆。” “果然你还是没有彻底打消想要进攻齐国的欲望。” “当然。” 楚羽嘉呵呵一笑,放下帘子说道:“你不是说过,好男儿生在乱世,何不做出一番事业来,那我现在还真就想要做出一番事业,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行。” 已经褪去了一身褛衣的孟飞航换上了一袭锦袍,此刻端坐在哪里,到真有几分指点江山的军师模样。 孟飞航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沫,顿了顿说道:“只是,我们还需要一个机会。” “当然需要一个机会。”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说道:“这个机会就是等到我去西北,等我到了西北,我们才有可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不说去西北,反正要去一个没人管得着的地方。” 孟飞航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说道:“反正我说过了,只要你肯做大事,那我便辅佐你,给你最大的帮助与支持,但最后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还是要看你自己。”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盘膝而坐,凝神静气,紧闭双目,仿佛在自己的周身生出一层结界,将外部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隔离开。 可时间不长,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车外的喊声震耳欲聋。 “邺狗滚出齐国!” “邺狗滚出齐国,齐国不欢迎你!” “邺狗滚出齐国,邺狗无耻,邺狗无义!” 等了片刻,马车的帘帐撩起,窦建开从外面钻了进来。 第一次见到窦建开的时候,他意气风发,完全一副凌驾万人之上的将军模样,但此刻他的模样有些狼狈,头上还挂着一片烂菜叶,衣服上也粘了不少的鸡蛋液一类的杂物。 楚羽嘉含笑看着他,问道:“窦将军,怎么不走了,可是到了行馆?” 窦建开脸色难看,说道:“以今日态势来看,今日楚将军不宜在此久留,应在将行进的速度加快一些,这样一来,我们在天黑左右便能赶到滨江口,哪里风景如画,我们大可以在外宿营,一边看风景,一边谈天说地。” 楚羽嘉笑了,显然是窦建开已经受不了了,赶到滨江,天色已然大黑,到时自己还看什么风景,谈什么的天地? 楚羽嘉也不点破,含笑说道:“窦将军是主,我是客,自然是客随主便了。” “多谢楚将军体谅……” 窦建开属实是尴尬的很,尤其是再次见到楚羽嘉的时候。 本身在齐军营外楚羽嘉给他留下的印象便十分深刻,后来更是让这家伙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这就让他的心里面起了一些变化,说白了便是对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人,产生了一丝恐惧感。 队伍没有在仓阳府多做停留,直接穿城而过,当晚,队伍抵达滨江畔。 一夜无话,翌日一早,楚羽嘉等人继续赶路。 滨江一带的景色的确很美,山河壮丽,可惜进入山区后不久,一直下着大雨,雨雾缭绕,能见度很低,观望不了太远。 等天至中午的时候,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楚羽嘉挑起窗帘,向外望去。 现在队伍正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山路不算宽,并排勉强能走三匹马。 山路的右边是山坡,不算陡峭,山路的左边则是直上直下的峡谷,峭壁下面,是水流湍急的滨江。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笑着说道:“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 “何以见得?” 孟飞航不解的问。 楚羽嘉望向两侧山壁说道:“这里可是一处险地,山上若有军兵镇守,哪怕兵力不多,居高临下的攻击,山下即便有大队人马,也根本无法通过。” 听闻他的分析,孟飞航皱了皱眉,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笑着说道:“似乎有人不希望邺国和齐国和谈啊。” “这里可是齐国,在接下来我们两个人要面临的是每一步都有的凶险,我们去的每一个地方都可能隐藏着杀机,稍不留神,只怕就再没有机会回邺国了。” 闻言,孟飞航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看是你太紧张,也太小心了。” “是吗?” 楚羽嘉抬手一把抓住了孟飞航的肩膀说道:“既然你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有的时候,你就得学会一些东西,就比如现在要面临的情况。” 话音落下,楚羽嘉猛然抬起手来,两柄长剑瞬间朝楚羽嘉飞了过来,一柄长剑落入他的手中,另一柄长剑则是直奔棚顶飞去。 轰隆! 棚顶破裂,楚羽嘉一手提着孟飞航,提气上纵,就听咔嚓一声脆响,他二人硬生生地撞开马车的顶棚,腾飞到半空中。 在人到半空当中之后,剑也飞到了楚羽嘉的脚下,两人就那么漂浮在半空当中。 孟飞航直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轰隆隆的响声传来。 孟飞航下意识地寻声望去,只见从山坡上竟然翻滚下来一颗一人多高的圆形巨石。 因为山中下雨,雨雾缭绕的关系,雨雾遮挡了人们的视线,而雨声则掩盖住了巨石翻滚的声响,等人们看到巨石,听到巨石的翻滚声时,巨石已经滚到了楚羽嘉刚刚乘坐马车的近前。 咔嚓! 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结结实实地撞在车壁上,随着一声巨响,马车连车带马的一并侧翻倾倒。 马车的外侧就是悬崖峭壁,整辆马车被巨石撞的翻下悬崖,坠入峡谷下面的滨江。 楚羽嘉做了一个古怪动作,而后手中剑飞向孟飞航的脚下,这一幕正如仙人御剑一般,长剑将孟飞航托向天际,而楚羽嘉则是持剑向下俯冲而去。 第49章:刺杀 齐国境内,滨江畔。 楚羽嘉与齐国负责护送他的队伍刚刚抵达滨江正中时,忽然遇袭,也幸亏楚羽嘉察觉的快,要不然他和孟飞航二人非得被那从山上滚落的巨石给砸到滨江里,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孟飞航好不容易才掌握如何在剑身上站稳,看着下面的混乱亦是冷汗直流,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楚羽嘉。 此时楚羽嘉满脸淡然,仿佛压根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又仿佛他对这些事情早有预料一般。 孟飞航挑了挑眉毛,看向楚羽嘉,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楚羽嘉没有回答孟飞航的话,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是在对孟飞航说:“看来齐国的朝堂上,对于两国议和的意见也不是很统一。” “还用你说?”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说道:“不过看样子,这齐国二公子似乎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反而还有巴结的意思。” “这是自然。”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挑起说道:“邺王如今还不满五十岁,就已经开始为公子赵宽铺路了,而齐王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接近六十的人了,上次我在齐国都城见他的时候,他已然满鬓霜白,齐国朝堂上自然也会有人开始为自己的以后谋划了。” 孟飞航不是傻子,他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的东西,听说的东西可要比楚羽嘉还要多,对于这种争夺王储位置的戏码见得太多了。 只是听楚羽嘉这么一说,孟飞航便已经有了眉目,之所以这位二公子对他们没有露出那么大的敌意,就是因为他想要争夺王储的位置,所以想要极力促成这件事情,毕竟这件事儿是齐王的意思,他做成了自然对他以后的王储争夺有很大好处。 这一次这些刺客之所以来刺杀他们,想必也是某位王储的竞争者想要打碎这二公子的美梦。 知道孟飞航已经察觉到了,楚羽嘉仰面哈哈一笑说道:“只不过,他们想要拿我楚羽嘉来当垫脚石,这怕是打错了算盘。” 山坡上,数百人持刀而立。 这些人,身上虽然没有披挂甲胄,但却也能感到那逼人的杀伐气息。 尤其是在这群人之前站着一位魁梧汉子更是如此,见到下面的混乱,那魁梧汉子震声吼道:“随我杀!” 话音落下,这数百人在那魁梧汉子的带领下一同冲下山坡,声势十分浩大,仅仅是不足五百人的队伍,竟然让人有了是在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 下面那些本来守卫在两侧的齐军护卫在面对这样的情景时一时间也有些混乱,还好在这时候窦建开站了出来。 窦建开虽说在阵前赌约上输给了楚羽嘉,但那并不是因为他的本领不及,而是因为他小看了楚羽嘉,更因为他是一员儒将不擅长搏杀作战,但在指挥方面,他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要不然也不可能是齐国如今朝堂上四大中将军当中的佼佼者。 窦建开带着亲兵直径冲入齐军护卫的人群当中,很快便稳住了齐军混乱的局势,而后列好了战阵,等待敌人的冲击。 那五百身上没有披挂甲胄的刺客与齐军护卫相撞在一起的一瞬间,仿佛是洪流拍击河堤一般,但居高临下毕竟还是有优势,齐军的防守阵型只是顷刻之间就被冲乱,无数齐军护卫连挥舞武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的大刀斩下头颅。 那五百人清一色全都是长刀兵,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冲刺当中更是将力量和速度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一时间齐军护卫死伤无数。 窦建开眯缝了下眼睛,丝毫都不见他有所慌乱,他先是看了一眼一直都没有动,就立在滨江畔的那百余邺国轻骑,随后抽出佩剑不慌不忙的指挥起身边的亲军冲上去与前来行刺的那五百人混战。 当窦建开的亲兵进入战局之后,那五百刺客的冲击势头才被阻挡住。 不过这道路狭窄,那五百刺客此时已然将整个队伍一分为二,由南向北,朝着那被众多齐军护卫保护在当中的华贵马车冲杀而去。 直到这个时候,窦建开才终于想明白,这些人不是奔着刺杀楚羽嘉来的,而是冲着他们二公子来的。 可这时候他在想明白也已然来不及了,他的队伍都被那批此刻分出来的百余人挡在了北面,这些刺客个顶个的勇武,哪怕他身边这些亲兵都是军中的百战老卒,在对方的面前也依旧讨不到一丁点的便宜。 那提刀汉子一路带着旗下兄弟杀到了那华贵马车的近前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此时,抵挡他们的齐军护卫都已经被斩杀殆尽,剩下的那些齐军士卒还没有冲杀过来。 那提长刀的汉子也不迟疑,手提长刀,朝着那华贵马车便疾步奔去。 “别杀我……别杀我……” 那华贵马车的车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颤颤巍巍的举着双手说道:“我就是个喂马的,跟我没关系啊。” 汉子皱了皱眉,震声道:“跟你没关系就滚开。” 话音落下,那汉子脚尖一点地面,纵身便跃上了华贵马车的前沿,也就在他撩开帘帐的一刹那,一道黑影猛然从马车当中冲出,伴随的是一道宛如天上明月一般的电光。 那汉子反应也快,忙横刀招架,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金鸣,那汉子是怎么跃上马车,就怎么倒飞出去的。 等到那汉子站稳脚步定睛再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马车前沿处也已经站了一位用面具挡住半张脸的剑士。 剑士的目光冷冽,直视那持刀汉子。 在剑士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此时这男子也走出马车,站在那剑士身侧,身上自然而然的带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息,傲然的望着满场众人。 在这支队伍当中,能有这种气质的人,除了齐国二公子严南,还能有谁呢? 严南的嘴角高挑,望着那汉子,冷笑道:“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哈哈,狗贼,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那汉子仰面大笑,随着他举起手中刀的一刻,只见五名手持长剑的汉子分从五个方向,朝着严南冲了上去。 挡在严南身前的剑士反应极快,在一柄长剑即将触碰到严南的一刹那,一剑扫出将一名汉子逼的连连后退。 另外两名汉子已经绕到了他们的背后,此刻对准了严南的后心与后脖颈分刺两剑。 那剑士的身形扭转,手中剑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电光,两声金鸣过后,那两名汉子刺过来的长剑纷纷被弹开。 可还不等他收剑,另外两名汉子的剑又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这两名刺客也不再去一味的追杀严南,而是将目光锁定在了这剑士的身上。 固然这剑士的本领非凡,但当五名刺客一同联手进攻的时候,也有些难以招架,更何况他还要保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严南呢。 那五名刺客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进攻的节奏,使得剑士不得不拉着严南落下马车,将战场换到更加宽阔的地方。 可到了宽阔的地方之后,那剑士就更加难以招架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进攻了。 这五名刺客,显然都不是普通人,至少他们的境界都已经达到了四品到三品的境界,此时此刻一起来围攻这名剑士,也让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严南固然还能保持着那份风度,但衣襟一直都被剑士抓着,人不时地就会摔倒在泥泞的道路上,不多时便已经狼狈不堪。 站在长剑上立于空中的楚羽嘉与孟飞航二人观瞧着下面的景象。 孟飞航抿了抿嘴开口道:“如今邺国和齐国的战争刚刚有所缓和,齐国的内部就开始内斗了,这样一个诸侯国竟然能存活到现在,可真的是个奇迹。” “谁说不是呢……” 楚羽嘉冷笑一声说道:“真的是浪费了老天爷给他们一个这么得天独厚的环境了。” 与邺国相比,齐国显然要富饶很多,连百姓都要比邺国多上数百万,地处于中原地带的齐国土地肥沃,远比地处西北土地贫瘠的邺国更加适合百姓生活,但富饶的生活,自然而然就会让人放松警惕。 这便是如今齐国的现状,也是整个天下的现状,如果有外敌的时候,军民便会上下一心去抗击外敌,但当有一天没有外敌,就有人会想方设法的争权夺利。 “算了,看戏也看够了,我还是下去帮帮他们。” 话音落下,在楚羽嘉脚下的朔月剑仿佛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思,从他的脚下飞出在半空中盘旋一周后落入楚羽嘉的掌中,而后带着楚羽嘉由上而下,直直的冲入那剑士与那些刺客的战团当中。 在落地的一瞬间,楚羽嘉迅猛无比的挥出一剑,一名刺客躲闪不及,被这一剑正切中腹部。 那人惨叫着向后退去,一路走,肚肠都从他肚腹上的破口处流出,白花花的肠子流了满地,退出数步后,那汉子才颓然倒地。 另一名此刻也受到这一剑的波及,连连后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楚羽嘉这一剑。 可显然他打错了算盘,当楚羽嘉这一剑落罢之后,朔月剑顺势飞出,正中他的胸口。 正中他的胸口。 噗! 这一剑,把那刺客刺了个透心凉,剑锋在他背后探出。 第50章:百骑如千军 朔月剑飞回楚羽嘉的手中。 在场众人在回头望向楚羽嘉,不论是刺客还是齐军护卫,脸上都写满了骇然的神色。 就算是严南身侧那名修为不俗的剑士也一样是这种脸色。 他的修为本就不俗,要不然也不可能做齐国二公子的贴身护卫,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这五名刺客的围攻时,也只能求得自保。 但就在这眨眼间,楚羽嘉至始至终也只是出了一招而已,那两名刺客就已经做了他的剑下亡魂。 更加可怕的是,这一手飞剑的本领,可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不仅仅是需要武学真气和高修为,更需要培养出一柄生出剑胚的剑才行。 剩下的三名刺客互相看了看,最后咬了咬牙纷纷怪叫着冲向严南。 他们显然是想要拼命了。 可还没等他们碰到严南,就只觉得眼前一晃,楚羽嘉已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面对刺过来的三柄长剑,楚羽嘉不慌不忙抬起手中剑随意的格挡着。 此刻楚羽嘉的动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和人对决,更像是一个书生在纸上手持毛笔挥洒墨汁,每一个动作都透出一股写意。 他看似没有用多少力气,但那三名刺客都在暗暗叫苦,自己持剑的手腕被震得阵阵发麻。 又挡开了对方几剑,楚羽嘉的身形忽然一闪,整个人几乎贴着地面朝着那三人冲了上去。 他的速度太快了,快的对方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手中朔月剑顺势从楚羽嘉的掌中飞出,宛如闪电一般从一人的身躯上激射而过,楚羽嘉则是到了一人的面前整个人腾空跃起,手掌摊开一招仙人扶顶朝着一人的天灵盖就砸了下去。 噗…… 啪…… 脆响与闷响几乎在同一时间传了过来。 这时候在看场中,三名刺客当中一人被一剑洞穿胸口,因为速度太快,伤口还没来得及闭合,甚至能从那刺客的前胸看见他后背的风光。 而另外一名刺客的模样显然要比这个刺客凄惨多了,天灵盖被楚羽嘉一掌拍碎,腿骨崩碎,整个人都陷入了泥土当中。 三名刺客,又是在转瞬之间死了两人。 仅剩下的那人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和楚羽嘉拼命,还是该转身逃走。 可这个问题却没有让他纠结太久,随着楚羽嘉抬起手,就见那刺客的身躯猛然抖动一下,而后便颓然倒地。 朔月剑飞到楚羽嘉的头顶盘旋了一周后落在楚羽嘉摊开的手掌中。 那领着刺客前来的汉子自然也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凭借什么杀入齐国王城,又是凭借什么逼得齐王选择两国和谈。 但他只是一个过河的卒子,过了河就不能后退半步。 那汉子手持长刀,指挥着仅剩的刺客们,手持长刀高喊道:“兄弟们,随我一起杀邺狗!” 他这话喊出来的一瞬间,楚羽嘉也将朔月剑高举喝道:“西北铁骑,冲阵!” 西北铁骑,这四个字本身就是荣耀。 在西北军中,哪有士卒畏缩不前,哪怕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一样敢与敌人决一死战。 从老将军楚千文,便在西北军立下标杆,身为西北军的将领必然要冲在士卒的最前面,先死将领在死士卒,西北军全体兵将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当中存活下来的,更是在血水里面和人摔跤磨练出来了钢铁般的意志。 在听见楚羽嘉一声冲阵后,哪怕己方仅有一百骑,也都纷纷催动战马抽出战刀,朝着那经过了两轮冲杀但还剩下接近四百人的刺客们。 如果说,刚刚那五百人从山上冲下来的模样气势如虹,那如今这一百轻骑冲击的势头便可以说是锐不可当了。 这些人多半都是当初随着楚羽嘉一同在齐国走了一遭的老卒们,在他们冲锋的时候,除了战马的马蹄冲击地面发出的马蹄声之外,其余的声音一点都没有。 齐军护卫们几乎都是下意识的给这支轻骑让开了道路,愣愣的看着对方从自己的面前冲过。 百余轻骑在接近敌人不足五十步时,齐齐的爆发出一声呐喊:“杀!” 所有人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在这一声杀之后,这些西北铁骑的气势又上升了一个档次,紧接着便以一种锐不可当的姿态撞入了敌人的阵中,一时间人仰马翻,西北骑军这边不断有人从战马上摔落,而刺客那边也不断有人被战马撞击致死,也不断有人被人群的混乱给挤下堤坝,落入水流湍急的滨江之中。 一瞬间,整个滨江的堤坝上都乱成了一团,人喊马嘶,喊杀声震天。 说来可笑,这满打满算不足四百人的战争,却打出了仿佛千军万马在一起厮杀的壮阔场景。 就连那已经不算年轻将领的窦建开在看见眼前景象时都不由得心中吃惊。 尤其是看见楚羽嘉从另一方持剑冲入战场之时,更是展现出了一种锐不可当的姿态,朔月剑围绕着他的周身飞舞,帮他格挡掉许多朝他劈砍过来的武器的同时,还会给周遭那些手持长柄大刀的刺客造成致命的杀伤。 而楚羽嘉赤手空拳完全凭借着一双手,一拳一掌一脚的去和对方肉搏,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楚羽嘉踹烂胸口,打碎头颅。 窦建开不由得心中感叹,邺国有这样的猛将,真的是齐国的悲哀,甚至是整个天下的悲哀。 之前他一直不服气,认为楚羽嘉是投机取巧才杀入齐国都城,可今日到楚羽嘉那绝伦的风姿,亦是能够想象得到那些大臣曾向他描绘的,千百长剑飞向天际,而他踏剑而来的场面。 他窦建开输在这样的人身上并不冤,甚至他为自己现在还活着都感到庆幸。 这样的人,试问齐国还有谁能敌? 除非齐国能出来一个与之抗衡的人物,要不然就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齐国王宫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齐国君主的脑袋,他什么时候想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 可能连楚羽嘉都不知道的是,他的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江湖与诸侯王庭的融合。 王庭需要江湖上的人才补充人才库,而江湖人士习武修行半生,也想要找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在西北铁骑的冲击势头被遏制住之时,窦建开手持长剑震声吼道:“这是我们齐国的地盘,虽说我们已经与邺国和谈,但这件事情毕竟是我们齐国的事情,没必要让邺国替我们清理门户,兄弟们,随我冲杀!” 话音落下,窦建开也效仿楚羽嘉,带着亲兵一马当先的冲进了敌人的阵中。 本来那三百人在西北轻骑的冲击下就已经出现了颓势,如今窦建开率兵杀入战场,更让他们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 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从开始到结束一共不足半个时辰,随着那名领头的汉子被楚羽嘉一剑削去头颅,这场战斗也彻底画上了句号。 不用窦建开说什么,楚羽嘉旗下的轻骑便自作主张,将那些放下武器高举双手的刺客们无一例外全部斩杀。 这样的场面看着窦建开大皱眉头。 他刚才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是在齐国的地盘上,出了什么事儿也没必要由楚羽嘉来插手。 但楚羽嘉毕竟救了他们的二公子,他还真就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吃了口闷气。 楚羽嘉走过窦建开的身侧,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窦将军,人人都说你是儒将当中的佼佼者,我可真想在战场上与你来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 闻言,窦建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笑了,说道:“不止你想,我也想,而且我也敢肯定,在两军交战当中你我对决,最后获胜的一定是我,当然是在你别飞剑取了我头颅的前提下。” 他对自己的谋略和统军打仗非常的自信,也非常肯定自己能够在这方面胜过楚羽嘉。 但是他也承认,那是在楚羽嘉愿意和他采取两军对决的前提下,要不然以楚羽嘉这飞剑杀人的本事来说,他都不用动手,便会在两军阵前被对方割去头颅。 听闻这话,楚羽嘉仰面哈哈大笑出声,从八十轻骑面前穿过,八十轻骑哥哥眼神炙热。 楚羽嘉目不斜视直视前方,抬手指向天际,那踩着长剑漂浮在半空中看戏的孟飞航也被烈阳剑拖着到了楚羽嘉的身边。 孟飞航晃晃悠悠在楚羽嘉的身侧站定,像模像样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佯装出一副自己一点都没有慌乱的模样,在楚羽嘉的耳旁轻声道:“这一次,你可出了大风头了,以后楚羽嘉这个名字,怕是要响彻整个齐国喽……” 对此,楚羽嘉一笑置之,看着那还提着手中染血钢刀的轻骑们,淡淡的说了一句:“收兵……” 他们多数都是西北军老卒,少将军的风姿已经与那位老将军不相上下了,甚至有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态势。 一些老卒看着楚羽嘉此时的模样,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 第51章:愿为将军死 楚羽嘉,一人双剑就敢在齐军阵前挑战齐军满营。 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就敢直取敌国都城。 如今百余骑对阵敌人数百人,楚羽嘉又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将敌人摧毁。 战前说冲阵,战后说收兵。 这模样与那位带着他们在西北横冲直撞的老将军是何等相似。 一名老卒率先将刀收回刀鞘,而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看见他的举动,八十名西北骑卒纷纷翻身下马,齐声吼道:“西北军老卒,从今日起,愿为将军死!” 之前他们都称楚羽嘉为少将军。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楚羽嘉是他们的尊重对象没错,但他却并不是能够与他们心中那能够被奉只为神的老将军相比的。 他们之所以尊重楚羽嘉,愿意为他而死,主要是因为老将军。 可如今,他们将前面那个少字去掉了,就证明他们打心底里愿意与这位比自己年岁要小,甚至在自己与老将军一起征战西北时,还在月陵城花天酒地的年轻人共称一声袍泽了。 西北军的战力,来自于他们的傲气,来自于他们的傲骨。 他们就有那么一种高傲,永远不对敌人低头,只要还能拿得起钢刀,就能和对方决一死战,只要还能抬得起头,哪怕是用牙齿也要将敌人的血肉撕咬下来吞掉。 看见这一幕的窦建开看了一眼身旁的严南,眼神有些复杂。 刺客的尸体无一例外都被丢入了水流湍急的滨江当中,这些人不论是来自何方,也不论目标是谁,没有人在乎。 他们就像是风雨当中的小草一般,哪怕是被暴风连根拔起,也没人会去说什么。 事后,严南带着窦建开催马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与他并肩前行。 严南笑着说道:“之前就听闻楚将军武艺高强,数当世顶尖高手,今天亲眼看到,却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楚羽嘉岂会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也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的武艺在高强,我也是个邺国人,也别当我看不出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二公子你来的。” 严南明面上是夸耀楚羽嘉武艺高强,实际上就是想要将这件事儿蒙混过去,不想让楚羽嘉觉得自己欠他个人情。 但如今楚羽嘉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这个人情不欠也得欠。 听闻这话,严南抿了抿嘴,说道:“不得不说,楚将军属实是够直白的,不过我喜欢。” “我可不好男色,对你可没兴趣。” 楚羽嘉哼笑一声说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二十多个兄弟为了你们死在这里,十多个兄弟为了你们而受了伤,你给不给我说法无所谓,但我这些兄弟是必须得要一个说法。” 楚羽嘉扭过头看着严南说道:“你大可以说这里是你们齐国的地盘,也可以直接调集大军来围剿我这百余人,不过我和齐王说的一句话,对你也是同样有用,你最好一口气把我杀死,要不然记住了,你早晚有一天会有头睡觉,而无头起床。” 他也不给严南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我只能帮你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那你最好离我远点,我不需要谁护送我,你我两国的和谈也就此为止,虽说战争持续下去对我们邺国没好处,但对你们齐国也同样没好处,不妨咱们就试一试。” 话音落下,楚羽嘉催马狂奔,八十轻骑紧随其后在滨江畔狂奔而过。 楚羽嘉的话可把严南给吓得不轻,这次本来就是齐王主动找邺国求和,和谈对于两国来说都有好处,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这次和谈破裂的话,那他们该如何向齐王交代? 他这位二公子也不必在想着王储的事情了,不被问罪就不错了。 严南看了一眼身旁的窦建开。 王子争夺王储的位置,在当中自然是有大臣站队的,而这窦建开便是站在二公子这一边的。 窦建开抿了抿嘴说道:“看样子,他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没办法。” 严南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闪过了一抹寒光,道:“谁叫咱们齐国现在这么乱呢,不过我到是真想知道,这究竟是我的弟弟搞出来的,还是我的哥哥搞出来的。” 窦建开看了一眼身侧,发现没有外人后才低声说道:“这些刺客都是来自军中,而且多是百战老卒,甚至还有一些是来自于江湖,依我看,应是大公子无疑,三公子虽说在军中也有嫡系,但战力绝对没有这么强悍。” “看样子就是如此了。” 严南点了点头,而后仿佛随口一样的问道:“你觉得,我如果把楚羽嘉,甚至是邺国拉到我这边,对我有没有好处?” 一听这话,窦建开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忙开口道:“公子,切不可如此,万一事情暴露,那公子可就危险了。” “你不必着急,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真的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时候,稳定了思绪的孟飞航催马来到了楚羽嘉的身侧。 楚羽嘉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色还是有些微微的泛白,孟飞航虽然经历了虎岭关那场生与死之间的博弈,但毕竟还是在一个文明社会来的人,冷不丁见到这宛如蛮荒时代的冷兵器战争,还是有些恐慌。 “现在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会和我说那番话了。” 孟飞航叹了口气说道:“以杀止杀这条路真的不好走,也没有尽头,随着杀戮越来越多,我们的敌人就越来越多,这可真是个恶性循环啊。” “但你不是说过,有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去做吗?”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有些好人要有人去做,那坏人也要有人去做,如果人人都是那种想法的话,那这天下的百姓何时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我们要做的不是想着每天多少人来刺杀我们,实际上我们要做的,是尽早结束这场战争,而你要做的,则是要帮助我。” 谁愿意时时刻刻都绷紧神经? 谁愿意时刻准备随时可能到来的刺杀? 谁不愿意过安生太平的舒坦日子? 可他们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这也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虽然这一波的此刻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接下来必然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那些刺客之所以在楚羽嘉乘坐的马车经过时放下巨石,又何尝不是有一箭双雕的意味? 接下来的路程,齐军护卫方面明显加强了戒备,毕竟不为楚羽嘉的安危着想,严南也要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全军上下的探马几乎倾巢出动,一直游离在体系之外,在距离队伍十里左右的位置巡查巡视。 齐军的军力并不弱,战术素养也并不差,只要他们认真起来,就一样是一支铁军,要不然也不能和邺国以及东胡那个游牧民族对抗这么多年。 长话短说,第二日车队便抵达清西郡郡城丰山府。 因为清西郡并不与邺国接壤,就算是齐国开战,也是与东胡和后晋这两国交战,所以他们对楚羽嘉并没有什么感觉,也没有出现仓阳府那种混乱的场景,许多百姓也只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能带三千五百人就杀入自家国都。 毕竟很多时候,人的想法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楚羽嘉杀的也不是他们的亲人,剑也不是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里,楚羽嘉在严南的安排下,重新坐回马车当中。 楚羽嘉本来是不愿意的,但如今毕竟天气冷了,他能受得了,但看见孟飞航那被冻的瑟瑟发抖的模样,也依旧有些不忍。 半月后,楚羽嘉抵达齐国都城,宁兴府。 这是楚羽嘉第二次来宁兴府。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杀过来的。 楚羽嘉至今还记得那些西北军老卒视死如归一般的冲杀,也永远不会忘记己方老卒在街道上,为自己争取那至关重要的五百步。 也正是因为那五百步,楚羽嘉才可以御剑直抵敌国王庭,将剑架在齐王的脖子上。 望着那座远远的城池,坐在马车前头自己给自己充当马夫的楚羽嘉忍不住开口道:“要是没有那些兄弟,就不会今日的邺国太平,更不会有齐国主动求和了。” “他们都是好汉,也都是邺国的好儿郎。” 孟飞航坐在楚羽嘉的身侧两手插进袖口里,缩着脖子望着远方那座城池,嘴角勾勒起一个弧度,仿佛是在自语一般,轻声道:“这座城还不错啊,生活在这里的百姓应该很有钱才对吧。” “当然很有钱。”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下面士卒自发的在其中游猎,也带回去了不少金银,战后那些金银也全部送到了那些阵亡老卒的家中,用来抚恤老卒的家人了。” 孟飞航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望着远方。 远远地望去,便能看见前方有大队人马早早地已经等在哪里了。 看见这支队伍的时候,齐国二公子严南放下帘帐,冷笑道:“这个家伙也真是耐不住寂寞啊,生怕我自己一个人抢了功劳,这么着急的出来,难道他就不知道如此行事是坏了礼数吗?” 第52章:万人挡我一剑而已 严南撩开帘帐,对楚羽嘉笑着说道:“楚将军在齐国现在也算风云人物了,连我那弟弟都来迎接楚将军了。” 楚羽嘉抬头望去,正看见迎面只见迎面走来了一名名身穿华服的青年,在他身旁,还有众多的齐国大臣、将官以及甲胄明显不同于普通士卒的禁军。 不用问,这位被人众星捧月一般的青年,就是齐国三公子严辛了。 他的年纪不大,看样子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模样还带着稚嫩,但身上所流露出来的气质,却要远超过同龄人。 面白如玉,眉清目秀,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翩翩美少年,再配上一席白衣,在人群中,风姿卓越,即便混在一千人一万人里,一眼扫过去,也能把他俩找出来。 在楚羽嘉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 楚羽嘉比他想象中要年轻得多,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与自己年龄相仿,身材也并不粗壮高大,模样更不凶神恶煞。 恰恰相反,他身材清瘦,模样也生得英俊帅朗,尤其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一脸的无害,让人很难将他和那个御剑成百上千飞入齐国王庭的人联想到一起去。 “楚将军一路辛苦了。” 严辛呵呵笑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一眼看去就能生出一种难以述说的亲近感,但在这抹亲近感当中,未免还是夹扎着一抹阴冷。 楚羽嘉拱了拱手还礼道:“烦劳公子出城迎接,羽嘉颇感荣幸。” “楚将军太客气了,我对楚将军亦是仰慕已久。” 严辛也与严南一样,并没有上来就以本公子等自称,而是自称我,这无疑是把他摆放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上,也是把楚羽嘉当做了自己的朋友看待。 严辛淡淡的从二公子严南的脸上扫过,而后笑着说道:“王庭内也已经摆好了接风酒宴,楚将军里面请!” 一路无话,在严辛以及严南和众多齐军士卒的护卫下,楚羽嘉一众顺利的进入齐国王城宁兴城。 事实就是这样无常,上一次楚羽嘉来的时候是带着人从外面硬生生的杀进去的,而这一次来,是由齐国两位公子护送着进去的。 到了城门口之后,楚羽嘉看了一眼身旁的孟飞航笑着说道:“你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 孟飞航挑了挑眉毛不解的看着楚羽嘉,问道:“准备好什么?” “你说呢?” 楚羽嘉呵呵笑着说道:“齐邺两国交锋,固然不是齐国打败,邺国大胜,但这一次却是齐国率先提出两国和谈,这便已经成为了弱势的一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说我们能看得见百姓夹道欢迎的场景么?” “而且我还有件事儿没有告诉你,那便是在与兄弟们踏破宁兴城的时候,为了让齐国人对我们有更深刻的印象,我曾纵容兄弟们马踏宁兴城在其中掠夺了许多财宝,见到我,这些百姓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啊。” 闻言,孟飞航响起了之前在安郡时的场面,也不由得暗叹口气。 日后如果孟飞航都站在楚羽嘉的身旁,面临这样场面的次数,怕是只会多不会少了。 不过孟飞航也不是介意的人,一直与楚羽嘉坐在马车前的长凳上,根本就没有回到马车中暂时躲避一下的意思。 马车刚刚进入城中,传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邺狗滚出齐国,从齐国滚出去。” “滚,赶紧滚出去。” “齐国不欢迎你们,从齐国滚出去。” 铺天盖地的烂菜叶子,砸在马车上,楚羽嘉随意的抬手左右挥舞,将那些迎面飞来的烂菜叶打开,满面悠哉的与身旁的孟飞航聊着天。 严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毕竟楚羽嘉可是齐王严开请来的客人,于情于理都是齐国的客人,百姓如此对待楚羽嘉,那便是等于打齐国王庭的颜面。 严辛的脸色倒是如常,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切。 严辛的心机可要比严南重多了,典型的笑面虎,在他看来,被楚羽嘉率领三千五百骑兵便攻破齐国都城,这便是齐国最大的耻辱,如今楚羽嘉到了齐国被百姓骂几句倒也算是要回一点点利息。 “堂堂一国使臣到了他国,竟然受到如此待遇,可真的算是奇耻大辱了。” 孟飞航双手插在袖口里面,满脸无所谓的说道:“这些人也真是不怕死啊。” 此刻无论换做是谁都定然是被羞的无地自容了,可楚羽嘉和孟飞航二人到是不以为意,两人就那么坐在马车前面的长凳上,像是看戏一样看着那些百姓的谩骂。 两位公子都不作为,周围的亲兵也都在看戏,这更加让齐国的百姓们更加肆无忌惮,扔出的石头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块。 其中有一颗石头顺着车窗,撞开窗帘,正砸在孟飞航的肩膀上。 孟飞航扭头看向楚羽嘉说道:“如果不行,你就进车里面坐回吧,我来驱车,这样也能少让我挨几下。” “堂堂邺国使者,进入他国,被百姓硬生生骂进了马车里面,这要是说出去,我们邺国的脸还不得被我一个人丢光了?” 楚羽嘉呵呵笑着说道:“况且,用嘴骂人,在我看来不过是痛快痛快嘴的弱者行径。” “况且,他们齐国不管这些刁民,难道我就不能管了?” 楚羽嘉站起身来,翻身跃上马车,站在马车之上抬手指向天际。 朔月、烈阳两柄长剑顺势飞出剑鞘,连带着,街上的铁匠铺当中用来当做镇店之宝的长剑也都飞出了剑鞘,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主人一般,围绕着楚羽嘉打转,最后直径向上飞去,在楚羽嘉的头顶上聚集了一块由数百柄飞剑聚集而成的剑阵。 楚羽嘉站在马车上,目光如电,想两旁缓缓扫视,在他的凌厉目光注视下,街道两旁的百姓也都不由自主的垂下脑袋,下意识的回避这充满杀气并且咄咄逼人的目光。 楚羽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仰面朗声道:“我就是楚羽嘉。” 他一句话,让现场一片哗然。 “是楚羽嘉……” “他就是楚羽嘉……” 人们纷纷发出惊呼之声。 在齐国,楚羽嘉在哪一战之后,不说在别的地方,但在这宁兴城当中也已经是家喻户晓。 “邺狗滚出齐国。” “楚羽嘉滚出齐国!” 百姓当中,有一名大汉吼叫了一声,将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向楚羽嘉的脑袋狠狠砸了过去。 当石头快要砸到楚羽嘉近前的时候,他连动都没动,一柄长剑便脱离剑阵,朝着那飞射而来的石块撞了过去。 长剑与石块碰撞,那石块瞬间支离破碎,石头碎屑无一例外全都落入了百姓的人群当中。 许多百姓都来不及躲闪,被这些迎面而来的石块击中脑袋,击中身体,一时间整个人群都混乱无比。 “我楚羽嘉本领不及,无法动辄满城剑尽飞天,但却可以叫这城中百柄名剑上天盘旋。”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今日我便在此立下战书,可有人敢与我一战?” 看他打伤了百姓,并且还如此张狂,周围的齐国百姓们如同炸了锅似的,各种各样的谩骂之声传了出来,各种各样的石头、烂菜叶也飞了出来。 楚羽嘉心念转动之间,他的周围生出一股强风,飞来的石头和烂菜叶全部被刮偏了方向,飞进四周的人群里。 一时间,百姓们惊呼声、叫骂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楚羽嘉,我齐国太行剑派刘章,让你为我兄弟偿命!” 话音落下,一人纵身跃过齐军士卒组成的人墙,手持长剑直径跃到了楚羽嘉的马车前,再次脚尖一点地面,人也纵身到了楚羽嘉所在的马车上。 到了楚羽嘉近前之后,那剑客连招呼也不打,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再次腾空跃起,借着下落之势对着楚羽嘉的脑袋便刺出一剑。 楚羽嘉是怎么出手的,他没有看清楚,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冰冷的剑锋便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剑客一动都不敢动,就那么与楚羽嘉面对面的站着。 楚羽嘉的嘴角高挑,看着这剑客冷笑道:“如果这里的江湖,都是尔等这样的蝼蚁,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抬腿一脚踹在那剑客的胸口上,将其一脚踹的打着旋倒飞出去七八米远,一头落入了齐国百姓的人群里,将人群里面的百姓撞到撞翻了一大片。 “还有谁敢与我一战?” 楚羽嘉依旧屹立在马车上,宛如从天而降的神灵一般,英气勃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 此时的楚羽嘉,真当得上是纵然孤身一人,亦敢与全天下人一战的无敌姿态。 自家将军的勇武,一样让周围的西北轻骑热血沸腾,一个个用拳重重的锤击自己的胸甲,齐声高呼:“邺,大邺……” “杀……” 路边的一间茶楼里,传出喊喝之声,紧接着,从茶馆的二楼蹿出来三名江湖武者,三人皆手持长剑。 其中一人速度最快,从百姓和军兵的头顶跃了过去,一剑刺向楚羽嘉的胸口…… 第53章:不如战场上走一遭 面对直冲而来的两名刺客,楚羽嘉微微侧身,剑锋在他的身侧掠过。 不等对方收剑,卫六中探出双指,把灵剑的剑身夹住,也没见他如何用力,手腕微微一震,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长剑应声折断。 楚羽嘉双指夹着半截剑尖,向身侧一甩,剑尖激射而出,正中一名反应不及的刺客胸口。 那人几乎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惨叫着摔下马车。 仅剩的那名刺客此时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轻,就在他走神之际,楚羽嘉的一脚已经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两名刺客来的也快,去得也快。 前前后后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 “萤烛之火,也敢与日月争辉?” 楚羽嘉再次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冷声道:“我就站在这,还有没有人上来?” 他的目光如同化成了实质性的刀子,被他的目光扫过,让人们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灼痛感。 静! 本来骂声连天宛如闹事的大街,顷刻间陷入到死一般的沉寂中。 不知道是被楚羽嘉给气得,还是被楚羽嘉给吓得。 此刻人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但却无人再开口骂出哪怕一个字。 “今天我这句话就放在这里。” 楚羽嘉站在马车之上傲然道:“这次是你们齐国找我们来谈和,若是谈成了还好说,若是谈不成请你们记住我的样子,要不然等我取了尔等性命之时,尔等都不知道杀你们的是谁。” “杀!” “杀邺狗!” “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齐国百姓再一次被楚羽嘉的话激怒,怒火再次被点燃,人群中也再次爆出怒吼声。 无数百姓群情激愤,一同向楚羽嘉的马车蜂拥过去。 见状,楚羽嘉非但毫无惧色,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在他大笑的同时,天上那数百飞剑也纷纷动了起来。 那些飞剑宛如是平地而起的龙卷风一般,将马车团团围在当中,许多百姓躲闪不及,被剑锋划中胳膊或是身躯,惨叫着向后退去。 一时间惊呼声、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以楚羽嘉为中心,周围的齐国百姓们,个个狼狈不堪,灰头土脸。 等他们抬头再去看楚羽嘉的时候,眼神中的愤怒又夹杂着浓浓的畏惧。 楚羽嘉这边的情况,被茶楼当中的一位女子尽收眼底。 女子白纱敷面,看不清楚长相,当看见楚羽嘉那千人与我为敌,我便杀千人,万人与我为敌,我便杀万人的雄浑气势,真是让人不由自主的为之心折。 如果问她,在她的心目当中的未来夫君是什么样的男人。 那她未来的夫君,就应该是这样的男人。 可惜,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国男子,而且他也绝对不可能背叛他的国家。 严辛本打算利用本国百姓,杀杀楚羽嘉的锐气,以此来让齐国在两方和谈当中占据主动。 可结果,楚羽嘉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气势反而更盛,倒是本国百姓们的锐气先折了。 听闻麾下的回报,再听听后面的动静,严辛再也无法装的坦然自若,在一瞬间也黑了脸,不过最后他还是挑起了嘴角,冷笑道:“楚羽嘉……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楚羽嘉的武力,震慑住了齐国百姓,接下来的路程,即便还时而有百姓的谩骂,但已无投掷石头和杂物的百姓。 队伍抵达齐国王宫外,楚羽嘉在两位齐国公子以及众多齐国大臣的陪同下,走进王城内。 这里已有齐国的官员及王宫侍卫等候多时,只看到楚羽嘉独身一人走进王城,他们脸上都闪过茫然之色,忍不住又向二人的身后望望,没有再看到其它的人,有的只是齐国自己这边的卫队。 在王宫外,楚羽嘉就将轻骑和孟飞航全部留下,让其不用进入王宫之内,以免发生变故。 他楚羽嘉还能说走就走,但孟飞航可不行。 上次楚羽嘉杀进王宫,不少大臣都有在场,对其印象极其深刻。 只不过那时楚羽嘉身披甲胄,也因为之前的大战浑身浴血掩住了本来的相貌,大家看到的也不过是他的身影和风姿而已。 “楚将军,请!” 一名齐国官员回过神来,急忙侧身站到一旁,请楚羽嘉进入王宫。 楚羽嘉嘴角高挑,大步流星的走进王宫之内。 楚羽嘉来过一次齐国的王宫,但那时是在混战,没有多加留意,现在再看,他也对齐国王宫的恢弘壮观暗暗咋舌。 齐国可要比邺国富饶的多了,光是这王宫就与邺国不在一个档次上,光是王宫大殿就要比邺国大出好几倍。 在正殿的门前,是一座巨大的广场,两侧站有不下三千名禁军守卫,一个个气势雄浑,要么是经过特殊训练,要么便是在沙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卒。 大殿里宽敞的都显得有些空旷,正中间的地面铺着红色的地毯,两边的地面是黑色的大理石,亮如镜面。 齐王严开就坐在当中的王位上,下面两旁则站满了齐国的文武大臣,不久前率众进攻虎岭关的东浩宇也在其中。 等楚羽嘉进来后,大臣们的目光就集中在他的身上,其中的武将都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个人来。 无法想象,拥有怎样的修为才能御剑成百上千。 无法想象,拥有怎样的胆量才敢率领不足四千人马就敢杀进敌国王都。 更无法想象,这个人又拥有怎样一种气魄才敢对敌国君王说出那句,你的脑袋只是暂时放在你那里。 齐王严开见过唐寅,更领略过在他身上才能感知到的恐惧。 此时楚羽嘉并未披挂甲胄,穿的是一袭白色的锦袍,看上去风度翩翩,哪里还有那个杀神的模样。 在楚羽嘉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齐王严开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颤抖一下,他向前微微欠身,笑道:“楚将军远路而来,一路辛苦了。” 楚羽嘉面无惧色,对上了对方的目光,笑呵呵地说道:“多日不见,祁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说话之间,他目光下移,还特意深深看了一眼齐王严开的脖颈。 现在大殿之内,齐国的武将众多,其中自然不乏出类拔萃的高手。 不过当楚羽嘉看向齐王严开的脖子时,后者仍然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虽说心里面有些慌乱,但他毕竟还是那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齐国君主,面上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直径切入正题,问道:“不知楚将军对你我双方议和一事有何意见?” “议和当然可以,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么……” 不等严开说话,楚羽嘉便笑着补充道:“不过我有条件……” “哼!” 没等齐王严开说话,大将军凌润之子,齐国中将军凌思源便冷哼一声道:“议和是对贵方有利的,你还敢和我们谈条件?”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扭头看向凌思源,笑着说道:“不要说对我有利,而是对你我双方都有利,若无利处,你们又怎会主动找我议和呢?” “那是……” 凌思源看了眼身边的凌润,见他在对自己悄然做手势,也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国之内并非所有人都支持议和,主张议和的主要是齐王严开,而凌润显然是主战一派的,对议和之事他也多有怨言,只不过碍于君臣情面不好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什么。 齐王严开顿了顿,道:“楚将军有什么条件可以先说说,如果我国可以接受的话,那一切也都能够商量。” “首先,双国边境附近,驻扎大军不得超过三万人,以示诚意。” “第二,开放边境城池,甚至开放国都,准许我邺国商人自由通行和商贸。” “第三,这个对于齐王殿下到是简单的很。” 楚羽嘉满脸无赖的笑道:“这次齐国可是主动进攻我邺国的,对我邺国造成的损失,齐王殿下应该不会吝啬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听完这话,齐国的大臣们都皱紧了眉头。 楚羽嘉提出这三条,可以说完全是给战败国提出来的标准,就差没让齐国割地赔款了。 凌思源的脾气暴躁,此刻亦是被气得脸色涨红,猛的向楚羽嘉跨近两步,怒声道:“我大齐虽是主动提出议和,难道你还真以为我大齐怕了你邺国不成?” 面对凌思源那毫不控制的炸裂气机,楚羽嘉仿佛是没感觉到一样,淡定自若,笑吟吟的说道:“若是不接受,那也好说啊,战场上走一遭就好了,你是中将军,我也是中将军,没准这一仗过后,你我二人就有一人能成为上将军了呢。” 楚羽嘉毫不掩饰他的好战。 在这乱世当中,在这诸侯国当中,想要位极人臣,能走的只有两条路,要么熬资历,靠着一年年的阅历累计,一年年的功劳簿记载,让自己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 还有一种便是在战场上靠一刀一枪一剑的搏杀,在生与死当中为自己博取功名。 从开始到现在,楚羽嘉无时无刻不在向齐国透露一个消息,那便是,你们不打倒也好说,要是想打,那就正好成全了他楚羽嘉的野心。 “好、好、好……” 凌思源连梁冷笑道:“楚羽嘉,你是真的不错,我到是很期待与你对阵的那一天。” 自他凌思源记事以来,何曾受到过如此蔑视? 凌思源被气得浑身直哆嗦,眼看着就要和楚羽嘉拉开架势干一架了。 第54章:水月山庄 这一架打出去,议和的事情也不用想了,必然是崩了。 两国硝烟再起,对于齐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毕竟齐军的士气,早就在楚羽嘉杀入齐国都城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土崩瓦解了。 “凌将军,退下!” 齐王严开呵斥一声,而后转头对楚羽嘉和颜悦色道:“楚将军不要生气,议和之事我们可以慢慢谈,这里面的细节也一样不是不能商量。” 见齐王严开有动怒之意,齐国大将军凌润无奈地暗叹口气,对着凌思源使了个眼色,凌思源也只能慢慢退回到原位。 齐王严开眼珠转了转,对唐寅笑道:“议和之事,是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所以,各类的条件也应该是互惠我们双方的。” 双方对唐寅提出的条件展开讨论,也掀开了拉锯战的序幕,贝萨的大臣们也参与近来。 对于第一个条件,不在双方边境驻扎大军一事,齐国方面答应。 不过要求邺国这边可以在虎岭关驻扎军兵,但却不能在临近齐国的地方设置堡垒烽燧,以示公平。 目前邺国方面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设立堡垒烽燧,对齐国的条件,楚羽嘉也能代表邺国接受。 第二个条件,开放齐国所有城池以供商易。 齐王严开答应的同时又反过来要求楚羽嘉,把邺国的城池也对齐国开放,至少要两个郡内的城池对齐国开放。 这一点楚羽嘉坚决不退让,开放城池,就等于允许齐国人自由进出,万一让齐国的部队大批混入城中,突然发难可就麻烦了。 而齐国这一边也有着和楚羽嘉同样的顾虑,双方你来我往,据理力争,谁都不做让步。 到最后,商议陷入僵局。 于是楚羽嘉就只能暂时留下来,并且派遣传信兵向邺国方面传递消息。 这一等,就是半月有余。 秋悄然逝去,冬如约而至。 宁兴城的一场鹅毛大雪,让这座富饶的城池变成了雪的城池。 楚羽嘉与孟飞航二人领着严天瑞和徐高达走出行管走在小巷中。 望着天空中零星飘洒下的雪花,楚羽嘉亦是思绪万千。 记得上一次下大雪的时候,还是在刚刚开春的时候,那时候楚羽嘉也刚刚走完那流放之旅,正带着小瑶儿返程。 半路上路过一个酒家,里面飘出来的肉香味把小丫头给馋的直流口水,但却懂事的没有和他说,但看见女儿那渴望的眼神,楚羽嘉在当时固然也不好受。 如今楚羽嘉已然脱了罪臣自身,也已经不在是白丁,但在想去带女儿去吃顿好的,怕也成了难事。 说来他也开始想念起自己的闺女了,不知道她在干嘛呢。 远在丹阳郡被母亲逼着学女红的小瑶儿打了个喷嚏,抬起小肉手揉了揉鼻子,抬头看向窗外。 齐国飘大学,邺国艳阳高照。 经过这几个月的将养,小瑶儿因为跟着父亲东奔西走落下的粗糙皮肤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好,瘦弱的身材也因为近来的滋补开始变得圆润起来,看上去真的是越来越可爱了。 “小瑶儿?” 一声略带质问的声音响起,小瑶儿不敢在偷懒,继续在绢布上绣着那只已经不成样子的鸳鸯。 试问天下,谁能把这个敢骑在楚羽嘉脖子上撒泼打滚的小瑶儿吓成这样? 恐怕也就只有她的母亲宫离陌了。 宫离陌现在开始享受起了严母的生活,每日将大把的时间都花在闺女的身上。 似乎在这样的生活当中,对于那个人的思念都减淡了不少。 分别三年,相聚不足半月,便又离家三月有余。 甚至在期间他有几次路过安原府也都是过家门而不入,甚至这么长时间连封保平安的书信都没有。 就连他加官进爵成为邺国中将军,并且还被赐了伯爵位的消息都是她父亲派人过来说的。 每每想到这里,宫离陌就不免有些幽怨。 那个男人真的是太过分了,等他回来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而此刻,那个男人与孟飞航坐在一家小酒馆里。 这家酒馆虽然小,但在宁兴城当中却并不平凡。 到底是个怎么不平凡,初来乍到的楚羽嘉与孟飞航倒是不清楚。 但从外面看去,那停泊的琳琅满目的豪华座驾以及那马圈里面的高头大马,便能看得出来,这里的确非同寻常,因为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地头蛇,要么就是王庭的王权贵族。 楚羽嘉只是坐在这扫视一圈,便看见好几个就差每把王孙贵族四个字写在脸上的膏粱子弟了。 这些人身边多数都带着女子,一个个环肥燕瘦,摆饰都很是拿得出手,美人身上随意一件摆饰典当出去,都能让小户人家几年不愁大鱼大肉,还有一些江湖草莽气浓郁的雄壮汉子,呼朋唤友。 馆内小二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火气旺,加之在宁兴城见多了齐国大人物,难免眼高于顶,虽说眼前这四位不像普通人。 可自家地盘上不能坠了威风,言语中就带了几分火气:“我说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懂不懂先来后到?” “我不管你们是谁,想要在咱们店里吃东西,就得去外头老实排队等着。” 徐高达是火爆脾气,此刻听见这小二竟然说话如此大的火气,未免也来了脾气。 见状,楚羽嘉不动声色踢了下他的脚,朝伙计歉意笑道:“后来占了位置,是我们理亏,等后面来人了,要是不能通融我们自然让地方,这会儿天冷,就当我们借贵地暖一暖身子。” 差点就被徐高达一巴掌打成猪头的伙计,估计是不知道刚才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见眼下这位公子说话说得圆滑周到,也乐得顺水推舟,在他们店因为抢位置抢出大打出手的次数多了去,见怪不怪。 这酒馆的生意是怎么好起来的,谁也不知道。 但因为那些王权贵族总是愿意聚集在此,故而此地的生意也越来越火爆。 可也就在此时,气氛骤然一凝,三男一女走进了酒馆之内,在这四人之后还跟着两名气机绵长的扈从,步伐稳重,腰佩一柄缠着金丝的长刀。 其中两人,楚羽嘉还真的认识,正是齐国二公子严南以及齐国三公子严辛。 那剩下的两人是谁,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得到了。 齐国王妃为齐王严开育有三子一女,长子严戚,次子严南,三子严辛,以及小女儿严卿茶。 当看见严卿茶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是因为这个女子长得多好看,而是因为这女子白纱敷面的模样。 这女人不就是当初自己要一剑取了严开头颅时蹦出来的那个女侍卫么。 没想到竟然是他的女儿啊。 严戚进来后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嘴角高挑着冷声道:“听闻有个邺国人来了我齐国,大老远的从东北赶回来,合计着看看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现在看来,真是枉费我这一路的奔波啊。” 闻言,楚羽嘉也只是笑了笑,说道:“我在邺国也听说过,齐国大公子文韬武略天下第一,十几岁就跟着大将军南征北讨,最远去过东胡腹地,据说还亲手割下了一位东胡部落族长的脑袋,堪称是这一代诸侯公子当中的第一人。” 严戚对此洋洋得意,不过还没等他得意多一会呢,楚羽嘉便开口说道:“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族长而已,我还以为是什么呢,真的是本事不怎么样,名气倒是不小。” 两名扈从的气态自是寻常高门仆役可以比肩,屏气凝神,按刀而立,只是安静守在饭馆门口,对小馆子里的争锋相对,置若罔闻。 严戚对于楚羽嘉的讥讽倒也不动怒,至少神态还显得比较平静,道:“也就只配和人逞逞口舌上的微风了,作为一个将军,可真有出息啊。” 此刻见到这几位到场了,本来在酒馆内忙东忙西的伙计们都不见了踪影,显然这酒馆的老板是有几分眼色的,就算刚才没看出来楚羽嘉是谁,但从大公子严戚这番话当中也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了。 周遭那些不论是官宦子弟,还是王权贵族,此刻见到这两人针锋相对,一时间进退两难,想走,又不敢走。 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一旁的严南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今天所有人的消费,由我买单。” 对于他的慷慨到是没人说什么,但此刻在这种情况下,他能说出这种话来也是对他感激涕零。 只是,严南的头衔上毕竟带着个二。 虽说感激严南,但也没谁敢动,直到严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人才脚底抹油从酒馆中溜了出去。 只是这一幕落在严戚的眼里,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楚羽嘉只是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但却并没有说话。 而这时候,严戚开口了,看着面前的楚羽嘉说道:“听说你曾经在我大齐阵前挑战我齐军满营武将,还曾将一名唤做张武涛的将领打成重伤,我虽然也不喜欢这个人,但他毕竟是水月山庄的人,而我同样也是来自水月山庄……” 第55章:夺剑 酒馆之内。 当齐国大公子严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严南和严辛二人都皱起了眉头。 严戚这个人楚羽嘉在来的时候便已经听说过了,这个人和邺国的大公子赵宽很像,两人都不是那种能闲得住的王孙公子,小时候便偷偷到边境历练,每逢战争只是必然身先士卒,若不是东胡不团结,每每都是一些小规模战役,或许他的军中威望早就已经超过赵宽,成为诸侯列国公子之中军中威望最高的一位了。 “如此说来,你的情报似乎慢了太多。” 楚羽嘉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事儿好像都是三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你现在才知道?” “而且我来齐国也有段时间了,没想到啊,你收到消息的速度竟然这么慢。” “都说邺国来了个狂妄之徒,开始时候我也不相信,但今日一见,发现所言非虚。” 严戚嘴角高挑,冷笑道:“但狂妄也是需要资本的,不过是一只没人要的野狗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狂妄?” “你那父亲不过是被邺人神话了而已,你真当你是什么闻名天下的将军的儿子?” “而且我还告诉你,在我面前狂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听这话,坐在楚羽嘉身侧的孟飞航便感觉周遭的空气忽然变得浓稠起来。 暗道一声坏事儿,孟飞航知道,这是楚羽嘉动怒了的前奏。 他也知道,楚羽嘉的脾气很好,就算是平日里他们俩开一些过分的玩笑都可以。 但那也得分对什么人,也得分对什么事儿。 有些事情是切莫不可以在楚羽嘉面前提起的,就比如他父亲的事情。 这是楚羽嘉绝对的逆鳞。 “那我还真想试试,到底是什么代价。”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 见状,严戚亦是凌然不惧,说道:“你觉得你很厉害,但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劝你在出手之前可要考虑清楚了,最后到底是什么后果,可是要你自己一力承担。” 楚羽嘉并没有说话,继续前行。 本来站在门外的两名扈从,在此刻也都进入酒馆当中,缠绕着金线的佩刀缓缓出鞘一半。 他们都是严戚的贴身扈从,他们的任务便是不能让除严戚关系亲近的人之外的任何人靠近严戚。 可还不等这两人出手,楚羽嘉的身形猛然晃动,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两人近前,不等二人反应过来,楚羽嘉的一掌就拍在了右面那名扈从的胸口上。 “嘭!” 闷响过后,只见那扈从的身形向后倒飞出去,将酒馆的墙壁都给撞塌的大半,等那扈从滚落到街上之后,再去看他,哪里还有一丁点的气息,已然被楚羽嘉一掌轰碎心脉七窍流血而死。 杀死一名扈从之后,楚羽嘉的动作没有停顿,在另一名扈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准备抽刀劈砍的一刹那,楚羽嘉抬手便按住了对方的刀柄,将对方还未来得及抽出刀鞘的刀又压回了鞘中,紧接着一把扣住了对方的面门,单臂捏着那扈从的脑袋,将其高高举起。 紧接着楚羽嘉飞起一脚踹在对方胸口,就与刚刚那扈从无异,这扈从也从酒馆的大门直飞出去落在街道上,落在自己同伴的身侧,就连死相都一模一样,双目圆瞪口吐鲜血。 邺国如何? 齐国又如何? 在这天下,谁敢说他父亲楚千文的坏话,他都照杀不误。 严戚如何,严开又如何? 取汝性命如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 严戚万万没想到,两名实力已经达到二品的宗师,竟然在楚羽嘉的手下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去,便双双身死当场。 在二公子严南,三公子严辛,以及小公主严卿茶的注视下,楚羽嘉走到了严戚的近前,不等严戚做出任何反应,抬手一把便捏住了严戚的脖子,将其高高举起。 望着严戚那惊恐不安的眼睛,楚羽嘉嗓音平淡的说道:“你除了你公子的身份,你拿什么和我比?” “所谓的十三岁便上战场与东胡作战?” “还是所谓十五岁便亲手斩下一名东胡头领的首级?” 谁也没想到楚羽嘉竟然会对齐国大公子出手,严南、严辛、严卿茶清一色都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严戚被楚羽嘉捏住脖子,喘不过气来,脸色通红,他在这一刻是真害怕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楚羽嘉杀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他一切的骄傲,在楚羽嘉的眼中都不值一提。 他也是在这时候才刚刚想起,这个男人是哪个曾经带领三千五百骑便杀入齐国王宫的男人啊。 齐国人在楚羽嘉杀入王宫之后对楚羽嘉褒贬不一,有人说楚羽嘉是天神下凡,是上天赐给邺国的一颗将星。 但也有人说,楚羽嘉之所以能带人杀入齐国都城,完全是因为齐国将大军都放在前线战场,楚羽嘉不过是钻了个空子而已。 但是,他知道,在当时的齐国就算是再不济,也有万余人驻守,在这其中虽然多是一些老幼病残,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军中老卒,更何况在王宫当中还有近五千禁军,这些禁军都是在军中精锐当中挑选出来的。 可就是在这样的防守下,楚羽嘉依旧单枪匹马一人御剑杀进了王城,并且将剑夹在了齐王严开的脖子上,迫使齐国退兵。 “楚羽嘉……你够了!” 这时候,严卿茶忽然开了口:“你还想两国再度开战不成?” 楚羽嘉转过身望着严卿茶,不过却并没有将严戚放下来,依旧将他举在半空当中,嘴角高挑道:“两国开战又何妨,我在大殿上便与他们说清楚了,如果开战,那就是在两国当中在出现一位权柄滔天的将军而已,至于是我邺国当中出一位,还是你们齐国境内出一位,这就值得思量了。” “大胆!” 话音落下,严卿茶陡然间抽出佩剑,一剑朝着楚羽嘉的胸口便刺了过来。 严卿茶的本领属实不俗,毕竟也是在齐国第一江湖流派水月山庄当中出来的嫡传弟子,只不过她和楚羽嘉相比就要差许多了,两人孰高孰低从当初楚羽嘉杀进王宫大殿之时就已经分出高下了。 此时严卿茶再度拔剑上前,无外乎就是想要帮自己大哥讨回公道。 剑锋直奔楚羽嘉,可长剑却在距离楚羽嘉的胸口不足一掌距离的位置停下。 再一次,楚羽嘉只出两指便将长剑夹在指尖,使得长剑无法向前递出半寸:“女孩子家家,舞刀弄枪成何体统,不如回去多学学音律诗词!”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儒家思想刻意去矮化女性,更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女人一样拥有继承权,在明武帝国的历史上,甚至还有女王女将军的出现。 看着被楚羽嘉用两指夹住的长剑,在听闻他嘴里面的话,严卿茶面色羞红,之前在王宫大殿便被楚羽嘉打败,被她视为是自己的大意,但如今她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二人的差距。 其实早在楚羽嘉两招便解决那两位二品宗师级别的扈从时,她就应该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就是不服气。 这或许就是小女人的作风。 楚羽嘉双指猛然用力一翻,严卿茶吃力不住,手中剑立马就被楚羽嘉给夺了过去。 也就在严卿茶准备起身夺剑时,楚羽嘉挥手将严戚给推了出去。 见到哥哥站立不稳即将跌倒,严卿茶也顾不上那柄师父送给自己的雏凤剑,抬手去将即将跌倒的哥哥给扶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楚羽嘉忽然上前,趁着严卿茶不注意,将其手中的剑鞘也给夺了过来。 “唰。” 雏凤剑归鞘,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这柄颇为秀气的剑后,嘴角高挑道:“孟先生,看来今天是没有什么好吃的饭菜了,咱们走。” 生怕楚羽嘉把严戚给弄死,从而坏了自己计划的孟飞航见此情景也长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跟着楚羽嘉便走出了酒馆。 他们刚刚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楚羽嘉,你凭什么拿走我的剑?” “凭你本事不济。” 楚羽嘉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你有一天有了本事,大可以来我这里拿走,在那之前,你还配不上这柄剑。” 闻言,在后面的齐国长公主严卿茶气得直跺脚,对着楚羽嘉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吼道:“楚羽嘉……我早晚有一天要杀了你!” “如果你有本事的话,尽管来。” 这一日,楚羽嘉在宁兴府中,生夺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佩剑凤雏。 或许连当事人都没想到,日后竟然会因为这柄剑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十年后有人问过楚羽嘉,如果在给他一次机会,他在十年前的今天,还会不会拿走这柄凤雏剑。 楚羽嘉的回答非常肯定,就算是在给他十次机会,他也在不会拿走这柄剑。 因为这柄剑,他得到了莫大的机缘。 但也因为这柄剑,他差点就失去一切。 有的地方危机四伏。 有的地方一片祥和。 邺国东北的灾情以因为公子赵宽率领亲兵运送赈灾钱粮得到缓解,而赵宽也因为凡是亲力亲为,甚至在街头上开设粥舍时,他还亲自到现场为百姓施粥,使得他在百姓中的威望大增。 在邺国,民心便是军心,因为在邺国每家每户都有人参军,当军旅当中的士卒,听闻家乡受灾时,自然担惊受怕,又因为自家公子前去赈灾,之后自己家人得以活命,自然而然对这位公子感激涕零。 第56章:深夜行刺 参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军功,是为了权利吗? 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有人参军是为了给自己累计功绩,将来能当个大官。 有些人参军不过是想吃口饱饭。 也有些人参军是逼不得已。 邺国因为土地贫瘠的原因,不得不在国库空虚时,对周遭国家发动战争,进行抢掠,要不然老百姓就会吃不上饭。 邺国的苦衷老百姓知道,老百姓的苦衷,君主们也知道。 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想打仗? 谁不想过太平日子? 可天下就是这么个天下,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 邺国方面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楚羽嘉就只能暂时居住在城中的行馆驿站当中,至于孟飞航,则是白天在城中,晚上则是要去城外的军营休息,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齐国虽不是邺国那般地处于西北苦寒之地,但却也是北方。 因为下了雪的缘故,今夜特别的冷,在半夜时分还刮起了北风。 天至半夜,房门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声响。 那是有人蹑手蹑脚走过廊道的声音。 躺在床上的楚羽嘉没有动,但是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隙。 在月光的映射下,那双眼睛好似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三年浪迹江湖的生活,让楚羽嘉的神经变得敏感,毕竟要保护闺女的安全,他这个当爹的就不能睡的太死,要不然一觉醒来,闺女丢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房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但窗外却有月光透进来,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却也能看清楚一些事物。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条黑影从缝隙当中快速钻了进来,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楚羽嘉,发现他并没有动,似乎还在熟睡一般,故而他也放松了警惕,转身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 虽说只是透过眼帘的缝隙看了一眼,但凭借着对方那纤瘦窈窕的身材,楚羽嘉还是将对方给认了出来。 这位公主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大晚上不在王宫内睡觉,竟然跑到了自己房间当中。 她为的是什么,楚羽嘉再清楚不过,无非便是那一柄雏凤剑了。 在关上房门之后,那身影迟迟未动,或许是在适应房间内的环境,也或许是在试探床上那人是否真的是睡着了。 等了好一会,她才站起身,高抬腿,轻落足,小心翼翼的向那张雕花木床走去。 雕花木床上躺着的楚羽嘉微微侧头,一眼便看到了这女人的手里面,竟然还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 看样子,这娘们不是来找剑的,而是来要自己命的呀。 走到了楚羽嘉的窗前,看了一眼在上面躺着,呼吸匀称的楚羽嘉,嘴角高高挑起,将匕首抵在了楚羽嘉的脖子上,接着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面颊:“姓楚的!” 这位公主倒也还算不错,至少没有突下杀手。 楚羽嘉依旧一动未动,躺在那里就跟人睡熟了没什么两样。 见此情景,那公主的心中亦是有些怒气,自己这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里,就是为了好好教训教训这人,可他倒好,竟然没心没肺的还在睡觉。 “姓楚的蠢驴,你给我爬起来!” “拿了本公主的剑,本公主今天就要杀了你。”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就看见本来躺在床上一动未动的楚羽嘉,忽然抬起了手臂,紧接着,她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一空,床上那人的身形宛如灵蛇一般从床上一个翻滚便坐了起来,而她手中的匕首也落在了那人的掌中。 公主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惊叫出声,但嘴巴刚刚张开便被一只大手给捂住了。 楚羽嘉一手按着她的嘴巴,双脚用力踩踏地面,几乎的推着她向后,一路把她按在了墙上。 望着那公主被黑纱遮住的半张面孔,楚羽嘉嘴角微挑,贴在那公主的耳边,低语道:“公主殿下,我们今天可是刚刚才见过面,你就算是在想我,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跑进我的房间吧,而且我可告诉你,我已经成婚了,而且还有孩子了。” 这人能是谁,自然便是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了。 虽说明武帝国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民风开放,但作为从小便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何时被男人这样轻薄过? 再而听见对方的嘲讽,严卿茶被气得脸色涨红,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楚羽嘉的一个耳光。 “啪!” 这个耳光打的结实,也打的楚羽嘉的心中有了火气。 本身大晚上被人给吵醒,他就非常不爽,再加上近来邺国方面的消息传递实在太慢,他本身就一肚子怨气,此刻被这公主一个巴掌打下来,更让楚羽嘉那积攒在心中的怒意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楚羽嘉一把捏住了那公主还停留在半空中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 严卿茶吃痛,想要大叫,但嘴巴却被楚羽嘉捂得更紧了。 “该死……你该死……” 她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大骂眼前的这个人。 只可惜,现在的她就宛如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连一丁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楚羽嘉松开嘴巴,同时也松开了无助对方嘴巴的手,凝视着眼前的严卿茶,冷声道:“你应该庆幸,我不杀女人,要不然今天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我说过,你的本事还配不上那柄剑,等你有本事了,大可以来我这里自己拿走。” “混蛋……混蛋……” 这或许就是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公主能骂出来的最脏的脏话了。 只可惜,这些话落在楚羽嘉的耳朵里,几乎是不痛不痒。 也就在严卿茶还想在骂几句的时候,忽然嘴巴再次被人堵住,紧接着在那公主满脸惊诧的目光当中,楚羽嘉整个人都贴在了她的身上。 严卿茶刚想再赏楚羽嘉一个耳光,她的双手便都被楚羽嘉给抓住了。 这时,楚羽嘉才轻声问道:“公主还带了别人来?” 闻言,严卿茶愣了一下,对着楚羽嘉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也带着迷惑。 楚羽嘉缓缓地松开了严卿茶的手,而后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道:“有客人来了,你最好安静些。” 不等严卿茶反应过来,楚羽嘉直径伸手将其懒腰抱起,脚尖一点地面,直径掠向衣柜,先是将严卿茶塞了进去,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 衣柜内的空间狭小,楚羽嘉与严卿茶两人躲在其中,自然避免不了一些肌肤上的触碰,导致严卿茶刚刚恢复过来的脸色,又开始变得羞红。 “你要是在敢动手动脚,你信不信我去告诉父王?” “告诉又如何?” “今日可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 正当严卿茶还想说话时,楚羽嘉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压低嗓音说道:“想看戏的话,从现在开始就不要说话。” 占自己便宜,还不让自己说话? 一时间这位公主气得都想去咬面前这货两口。 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她才终于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透过衣柜的缝隙看见那原本透过窗户映射进房间内的窗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不多时,便透过窗户缝隙塞进来了一柄匕首,匕首由下至上将挂住窗户的木闸打开,紧接着窗户便被人轻轻推开,一道黑影从外面爬了进来,紧随其后还有五六条黑影随着那人鱼贯而入。 这些人当中,有手持长刀的也有手持长剑的,一个个杀气腾腾。 就算是傻子,怕是也能明白,这些人是干嘛的了。 见状,严卿茶心头一惊,难道真的有人要刺杀楚羽嘉?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站在父王那一边的,父王现在大力支持两国和谈,其中缘由她作为一个女人不想管,也管不了,她只知道无条件的支持父王就好了。 但如果楚羽嘉遇刺,哪怕只是受伤,都会影响到两国关系。 两国关系本就紧张,如果楚羽嘉在齐国出事,战争势必再起,等到了那时,不知道有多少士卒会战死他乡,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无家可归。 战争没有胜利者,遭殃的永远都是老百姓以及基层的普通士卒。 也就在严卿茶思索着究竟是谁派人过来刺杀楚羽嘉的时候,身旁那人已经推开柜门冲出去了。 楚羽嘉的身形如风出手如电,窜到了一名黑衣人的身后,抬手一记掌刀便劈砍在了那人的后脖颈,将其打翻在地。 另外的四人见到这人突然冲出,又见到床上空空荡荡,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这人是谁了。 其中一人怪叫一声,抡刀便朝着楚羽嘉的脑袋砍了过去。 楚羽嘉猛然一侧身,将对方这一刀给避开,顺势踏出一步靠近对方的身边,一拳由下至上正砸在那人的下巴上。 这一拳,将那体重接近一百五六十斤的汉子打的倒飞出去,将那雕花木床都给砸塌了,满嘴牙齿都被打落,鲜血淋漓,人当场晕死过去。 见此情景,剩下的三名刺客无不大惊失色。 他们早就听说过楚羽嘉的勇猛,但却并没有亲眼见过,此时亲眼看到,亦是觉得眼前这人哪里可以用勇猛二字来形容,分明就是个怪物…… 也就在那三名刺客左右看看,想着要不要在展开一番进攻时,忽然间严卿茶从衣柜当中走了出来,面相三人冷声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派你们来的……” 第57章:你们还不如傻子 齐国行馆之中。 三名刺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不约而同的抬头,看见严卿茶走出来的时候,亦是被吓得脸色大变。 三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朝着那个被楚羽嘉打晕的以及受伤的同伴看去,步履也都开始缓缓地朝着同伴移动。 楚羽嘉固然用武力震慑住了三人,但却没有这位公主殿下给他们带来的震慑力大。 三更半夜,他们的长公主殿下竟然出现在了楚羽嘉的房中,而且看样子,两人刚刚都在衣柜里躲藏,两人到底在做什么,他们不敢去猜,也无心去猜。 见到三人的举动,楚羽嘉向前跨出一步,嗓音淡漠的说道:“怎么,几位是见势不妙,想要溜之大吉了?” “可真不巧,我这里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仅剩的三名刺客闻言,齐齐抬头怒视楚羽嘉。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既然你们来都来了,又何必这么快就走呢?” 楚羽嘉嘴角高挑着,在月色的笼罩下,他的笑容显得格外冰冷。 “你别以为我们怕你,这里可是齐国,我们想杀你还是轻而易举的。” 其中一名刺客不服气的说道:“就算你再厉害又怎么样,大不了我们五个都死在你的手上,可你再也别想和齐国谈和!” “哦?”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而后缓缓地抬起手,被他存放在床底下的那柄雏凤剑忽然震动了起来,紧接着飞出剑鞘,宛如闪电一般直径刺向了那开腔的刺客。 刺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急忙挥刀格挡,将那飞射而来的雏凤剑挡开。 可雏凤剑就宛如是有了生命一般,被挡开了之后,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再次朝着他激射过去。 楚羽嘉轻描淡写的挥动手指,那柄飞剑便在天空当中划出了精美绝伦的剑招,就仿佛是有一名剑客握着那柄雏凤剑,每招每式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流惬意。 只是一柄飞剑便已经让那人手忙脚乱,这还是在楚羽嘉没有握剑的情况下。 见到这情景的另外几人不由得心惊胆寒,这样的楚羽嘉,他们拿什么来抗衡? 别说是这几名刺客了,就算是见识过了大千世界的公主严卿茶脸上也依旧写满了惊诧。 另外两人现已经萌生退意,在楚羽嘉将注意力都放在那人身上的时候,两人互相看了看,转身就想逃走。 可这时候,耳轮中就听嗖嗖两声。 楚羽嘉的贴身佩剑,朔月剑与烈阳剑也都纷纷出鞘,三柄长剑在天空中挥舞着,三名刺客被三柄飞剑逼得在客房内狼狈逃窜。 而楚羽嘉就像是一个看戏的看客一般,站在那里满脸淡笑道:“要走很容易,不过得留下你们的脑袋。” 那三人现在才回过味来,这楚羽嘉哪里是他们这五个人就能刺杀的呀。 他们三个过来,分明就与找死没什么两样。 可如今他们的境地便是进退两难,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 楚羽嘉连剑都未握,只是凌空御剑便已经让他们难以应对,而对方如今就像是在戏耍他们一样,他们甚至能在楚羽嘉的脸上看见那嘲弄的笑容。 而这时候,楚羽嘉也好像玩够了,猛然跨步上前,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快了,当那名刺客想躲闪的时候,楚羽嘉的一脚也已经到了他胸口的位置。 正在这时,他两旁的同伴纷纷出手,想要帮忙抵挡,其中一人提刀横扫楚羽嘉的脖颈,另一人则是抬剑刺向楚羽嘉的胸口。 可他们的武器还没有挥出去,迎面那人便被楚羽嘉一脚踹的倒飞出去,紧接着抬起双手,以双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别将刀剑接住,顺势两脚踹出。 因为楚羽嘉的动作太快,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向后倒飞出去,宛如是离膛的炮弹,重重的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 虽说这三位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但用身体硬接了楚羽嘉的一击后,也是两眼发花,脑袋嗡嗡作响。 看看或坐或趴在地上的几个人,楚羽嘉动了动嘴角,抬手一挥,三柄长剑顺势飞到了那三个人的近前,剑锋直指他们的喉咙。 现在,只要楚羽嘉稍微动动手指,长剑便会立马刺穿这三人的喉咙。 三名刺客眼见长剑缓缓逼近,想站站不起来,想躲又躲不开了,眼神中透出浓浓的惊恐与绝望。 不知是谁先喊道:“救命,长公主救命……” 听闻话声,另外两名刺客也纷纷尖声叫道:“长公主救命……” 严卿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时听三人的呼救,感觉十分的熟悉,她心中一动,跨步冲到三名刺客的身前,把他们挡住,然后举目看向楚羽嘉,张开嘴,却未说出话来。 她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声音略带颤抖的说:“你……你不能杀他们。”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让开,否则我不介意让你陪着他们一起去死。” 三柄长剑当中的朔月剑盘绕着楚羽嘉飞了一圈,随后剑锋几乎快要贴在严卿茶的鼻子上,后者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朔月剑上那特殊的纹路。 感受到楚羽嘉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严卿茶知道,楚羽嘉并不是开玩笑。 她激灵灵打了冷战,怕归怕,不过人却没后退一步,咬着牙,坚定地说道:“不……” “你真打算和他们一起死?”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固然他的笑容很温和,但说话的语气却冷如冬季的北风。 “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准你杀他们!” 楚羽嘉皱起眉头,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了下去,三柄长剑也慢慢地飞回了楚羽嘉的身边。 他从不杀女人,更何况严卿茶的身份不同寻常。 她是齐国的长公主,从她能不论何时都站在齐王的身边上也能看得出来齐王对这个女儿的宠爱。 若是杀了她,不仅和齐国的议和告吹,恐怕战争立刻就得升级。 楚羽嘉不再看严卿茶,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三名刺客,嗤笑着说道:“偷偷摸摸来行刺也就罢了,现在还躲在女人背后,算什么男人?” 三人被楚羽嘉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狠,同时又对他惧怕得很。 他说完话,见三人毫无反应,他又冷笑道:“几位有胆来行刺,却连露出真实身份的胆子都没有吗?” 被他用话一激,三人人都受不了了,相互看看,齐齐把脸上的面巾拉了下来。 看清楚三人的长相,楚羽嘉有些意外,并他见过这三人,而是三人非常年轻,年纪与楚羽嘉相仿。 严卿茶这时也转回头,看清楚三人后,眉头皱的更深,低声呵斥道:“谁派你们来的?” 这三名青年的身份都不简单,都是齐国官员的子女,一个是御史中丞的儿子,一个是丞相长史的儿子,一个是士大夫的儿子,另外昏迷的那两名刺客真实身份也都是齐国老将的儿子。 他们的家族在齐国都称得上是名门望族,父亲都是掌控着实权的大臣,他们自己也都是齐国新一代的青年将领。 由于身份问题,严卿茶经常随着父王四处走动,自然也能经常见到他们,所以当她听到三人求救的时候感觉声音很熟悉。 她想不明白,这五人怎么突然跑来行刺楚羽嘉? 要知道没有齐王的命令,私自对他国使臣出手,那犯下的可是重罪,就算是他们的家境都非比寻常,也担待不起这再度挑起两国国战的罪名。 严卿茶略作思量,后疑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三名青年互相看了看,皆垂下头一言不发。 见状,严卿茶就觉得心中有一团火被点燃了,自己刚才可是为了救他们,在楚羽嘉的面前丢了气势,他们可倒好,现如今还摆出这样一幅死样子。 “如果你们不说,那也行。” 严卿茶话音落下,一把便揪住一名年轻刺客的衣领,道:“现在就和我去见父王!” 闻言,三人被吓得脸色大变。 他们那里敢跟着严卿茶去见齐王? 要是真的被齐王严开知道了这件事,别说是他们难逃罪责,怕是他们的家族都要受到牵连和波及。 其中一名青年刺客吞了口唾沫,道:“是……是少将军……是少将军让我们来的。” “少将军?” 在齐国还有那个大将军? 无外乎便是齐国大将军凌润的嫡长子,凌思源。 “我就知道……” 那青年垂着头,继续道:“少将军说,大王之所以要议和,就是因为惧怕楚羽嘉……” 说着话,他忍不住瞄了一眼楚羽嘉。 现在他也终于能体会齐王为什么会对这个人产生惧意了。 这样一个人,放眼整个齐国朝堂,有那个将军能够抗衡? 若不是听了凌思源那番言语,他们又哪里会豪言壮志的跑过来行刺楚羽嘉? 可如今后悔也晚了,他只能争取宽大处理,颤声道:“少将军说,只要能杀掉楚羽嘉,就会打消大王的后顾之忧,不仅不会治我们的罪,而且还会重重封赏……” “你们恐怕是群傻子。” 没等他话说完呢,楚羽嘉便笑出了声。 楚羽嘉仰面一边笑着一边说道:“而且依我看,你们还不如傻子。” 第58章:踏上归途 一听这话,三人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了怒意。 不过楚羽嘉对此视而不见,朗声道:“现如今,两国和谈乃是必然,并不是因为谁惧怕谁才会和谈,而是因为两国都已经打不起了,齐国打不起了,邺国也一样打不起了,齐国想要攻入邺国难如登天,邺国想要攻入齐国更是如此。” “再者,你们怕是也被凌思源给利用了。” 在几个人茫然的目光当中,楚羽嘉缓缓,道:“问你们一句,你们几个,怕是都和凌思源有过节,或者是利益上的冲突吧?” 闻言,三人再次一愣。 有没有过节,他们实际上也说不清楚。 他们和凌思源虽然没有深交,但却也没有大仇。 在他们看来,凌思源根本就没有理由陷害他们。 回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严卿茶,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说道:“这恐怕事关你们齐国的王朝更迭,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还请你们回去转告凌思源一句,若还有下一次,我定然对他不客气。” 三名刺客或背或架将两名昏死过去的刺客连带着齐国长公主严卿茶一同走出行馆驿站。 这几名此刻都是来自于齐国官宦之家,虽说年岁尚轻资历尚浅,但他们也不是傻子,毕竟谁家也不会把一个傻子通过门路送进朝堂当中为自己的家族壮势。 而且楚羽嘉那番话说的直白,就算是傻子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几个站队站的都是二公子和三公子这边,而凌思源则是站在大公子那边的。 其中是什么缘由,就连严卿茶都已经明白了。 她吃惊的是,楚羽嘉不仅修为高深,身手厉害,就连头脑也精明的吓人。 而那几人都是出身于贵族阶层,生下来便被赐予爵位,地位更非寻常官员可比,年轻气盛,在想明白了之后,义愤填膺。 其中一人怒道:“我现在就去找凌思源问个清楚。” “问清楚又如何?” 听闻那人的话音,严卿茶猛然瞪眼,道:“就算你们问清楚了还能怎样?” “那这件事就能这么算了嘛?” 那人面相长公主,抿了抿嘴说道:“长公主,他这么做,明显在坑害我们五兄弟,更是在坑害二公子,长公主,如果您要去大王哪里告密,我们无话可说,但一定得让我们死个明白,在死之前,我们也不能让凌思源好过。” 长公主严卿茶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会去告密的,虽然我是个女子,但还不屑于去做那种事情,你们不需要去找凌思源,我想,楚羽嘉也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 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在与严卿茶分别时,他们的脸上多了几分尊敬与感激。 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觉得这位长公主怎样,只觉得她是一个向往安逸的女子而已,虽然平日里有些骄纵,但那些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不过,在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位长公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严卿茶抬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被关上的窗户,眯缝了下眼睛,转身离开。 这一夜,齐国的几名少壮派将军来刺杀楚羽嘉的事情并没有闹开,甚至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 当然,齐国长公主严卿茶深夜来到楚羽嘉房中的事情也没有传出去,这一夜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无论是齐国还是齐国的王宫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 清晨十分,一个让楚羽嘉心情大好的消息传来,邺国王庭方面已经传来消息,这次议和所谈条件在上面已经陈列清楚,邺王赵岩也赋予楚羽嘉极大的权利,让其可以在一定利益上做出让步。 当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楚羽嘉也终于再次来到了齐国王宫。 得到了王庭允许的楚羽嘉底气十足,在很多条件上面也都开始真正的狮子大开口,尤其是赔款问题上面,与齐国大臣们争论不休。 在上次议和的时候,同意赔款的齐国大臣就不多,但在今天议和之后,却一下子多出了几个同意赔款的重臣,风向从而也开始朝着楚羽嘉这边吹了。 大将军凌润是绝对不同意赔款的哪一个,甚至他都不同意议和,在他看来,现在就是一鼓作气消灭邺国有生力量的最好机会。 虽说在上次谈判当中没有说话,但他却能保持淡定自若,但这一次,他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脸色难看的吓人。 凌思源毕竟是他的儿子,凌思源所做的很多事情也是他点头了之后,凌思源才着手去做的。 至于让五名贵族子弟去刺杀楚羽嘉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在其中出了力的,他本来算计的挺好,这五个人要是把楚羽嘉杀了正好,两国谈和就此作罢,如果杀不了,那也依旧会有他们的家族坚定不移的站在否定议和上面,两国议和还是要作罢,甚至还能打击到二公子严南的地位。 这在他看来怎么都是一笔双赢的买卖,只可惜他算漏了一样,那就是在白天楚羽嘉夺走了严卿茶的佩剑,晚上严卿茶突然跑到了楚羽嘉的房间里,这五个人才得以活命。 议和之事从早上一直谈到了中午,最后双方的条件也总算达成一致,齐国无偿赔付邺国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细粮一百万担,粗粮三百万担,牛羊千头。 至此,双方的议和终于算是有惊无险的告一段落,邺国与齐国也终于从上次的战争当中走了出来,停止了相互报复的腥味,止兵收戈,双方和平共处,边境方面也展开了商贸往来,邺国方面的商人和镖队也终于可以通过齐国,进入天子领土做生意了。 议和结束后,齐王严开准备宫宴款待楚羽嘉。 宴会上,楚羽嘉没有见到肖娜,倒是见了那五位深夜行刺他的少壮派将军。 对行刺一事,双方都只字未提,看得出来,他们五人对楚羽嘉能保守秘密都非常感激。 另外,他们身为齐国大臣的父亲也都纷纷找上楚羽嘉,热络的向他敬酒,嘴上没多说什么,心中亦是心照不宣。 楚羽嘉放过五名人,等于未花一金一银便拉拢到五位齐国重臣站在自己这边。 这也是让他相当意外的,不过这也多亏了那位齐国长公主。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楚羽嘉亦是归心似箭,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以及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了,宴会过后,楚羽嘉便拜别齐王严开。 临走之时,齐国方面亦是有不少官员都来相送,这与楚羽嘉来时的情景大相径庭,也此也不难看出,齐国对议和的结果总体来说是满意的。 议和事毕,楚羽嘉一众又踏上漫长的回国之路,和来时一样,齐国方面仍然派出大批的卫队进行护送。 这次和谈的达成,对邺国来说都可谓是至关重要。 两国展开商贸,这对邺国绝对是大好事儿,邺国土地贫瘠,很多东西在国内都没有,需要商队前往中原天子领土去购买然后运送回国内。 但与齐国交战的这段时间,邺国商人无法从地势相对好走的齐国通过,只能去往多山地丘陵的 前蜀,这使得运送成本大大提高的同时国内物价也飞速上涨。 对于双方议和之事,两国百姓们既高兴又隐隐带着愤慨。 高兴的是双方不再交战,再也不用担心他国的入侵和杀戮。 愤慨的是两国仇深似海,怎么能说议和就议和呢? 曾经死于对方手里的亲人、同胞的仇由谁来报? 别说百姓,就连士卒们大多也有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理。 这也就导致,边境的城镇是开放了,但除了那些战战兢兢的商旅之外,很少有愿意去对方国内经商的商人百姓。 相比起一部分地处于中原富饶地带的齐国来说,邺国便是那真正的西北苦寒之地。 一过虎岭关,冷冽的西北风吹在脸上,使得这些刚刚从齐国回来,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西北严寒的士卒们眯起眼睛,抬起手去抵挡眼前的寒风。 楚羽嘉撩开帘帐,站在马车前沿,望着那邺国独有的风光,不免感叹,道:“齐国虽然好,但邺国才是我家,才是我要誓死守卫的地方。” 丹阳郡,安原府。 这一次,楚羽嘉没有选择直接穿城而过,而是吩咐孟飞航,让其带着那些从齐国带回来的金银先行一步,自己则是回到了那个已经阔别几个月的家。 伯爵府不是他的家,将军府更不是他的家,甚至邺国也不是他的家。 这里才是他的家,因为这里有她,也有她。 对于楚羽嘉来说,有她们在的地方才是家。 四个月前,楚羽嘉离开这里,四个月后再次回来,对于他自己来说,已然大变样。 依旧站在郡主府外充当守卫的廖浩与贲乐二人见到楚羽嘉催马回来,喜形于色。 二人纷纷迎上前来,对着楚羽嘉毕恭毕敬的躬身施礼道:“末将,恭迎少将军!” 楚羽嘉笑着对着二人摆了摆手,看着郡主府那敞开的大门,轻声问:“她没怎么样吧?” 他问的是谁,二人自然知道。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一笑,贲乐开口说道:“放心吧少将军,郡主那么温柔,应该不会让您跪搓衣板……” 第59章:一起回家 安原府,丹阳郡主府外。 听闻二人言论的楚羽嘉也不由得苦笑出声。 四个月前,自己就那么走了,在这期间甚至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写过。 换做是谁也好受不了。 楚羽嘉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廖浩,而后便进入了郡主府内。 楚羽嘉业已经准备好了被她破头盖脸痛骂一顿的准备。 只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当他进入房内见到正在辅导女儿做功课的她时,她的脸上连一丁点的波澜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 “回来了?” “嗯。” 然后宫离陌就没在说一句话,对着那还在做功课的小瑶儿低声教导着,时不时地还训斥两句,引得小瑶儿只能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向楚羽嘉。 可以现如今的状态来说,楚羽嘉哪里敢出声? 父女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在做功课,一个则是站在那里宛如雕塑一般的看着那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两个女人。 妻子辅导女儿做功课的场景,这是楚羽嘉做梦都想看到的,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机会,而今天看见了,虽然他被宫离陌故意冷落,但心里面亦是暖洋洋的,就像是喝了一杯热茶一样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瑶儿的功课终于做完了。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摸了摸瑶儿的脑袋:“去吧,玩去吧。” 瑶儿欢呼了一声,朝着父亲便奔了过去,张开双手抱住了楚羽嘉的双腿,抬头满脸欣喜的说:“爹爹,抱抱……” 只是这一句话,差点把楚羽嘉的眼泪给说出来。 女儿奴就是女儿奴。 四个月没见到女儿的楚羽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弯腰将她搂在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了口道:“瑶儿,想没想爹爹?” “想,很想……” 坐在爹爹的怀里,小瑶儿抬起双手揉了揉红红的眼睛。 等楚羽嘉低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瑶儿做的功课上,沾了许多水滴。 楚羽嘉抿了抿嘴像是变魔术一样,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笑着说道:“看,爹爹给你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了。” 打开油纸包,里面装的都是齐国的特色小吃,都是楚羽嘉之前踩点,等到了回来之前特意购买的。 也得亏现在到了冬季,要不然还真就无法保存。 瑶儿是小吃货本性还是没改,见到了吃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 楚羽嘉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将她抱到椅子上,让她坐在椅子上好好吃。 将瑶儿放下后,楚羽嘉便来到了宫离陌的身前,抬手想要轻抚她的面颊,可手刚刚抬起一半,就放下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我爹的罪名已经被大王抹除了。” “是好事……” “那你,有没有想家?” 闻言,本来正在低头捣鼓着瑶儿的刺绣的宫离陌身躯明显微微颤抖了一下,抬头望向楚羽嘉,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解。 楚羽嘉抿了抿嘴,苦笑道:“你知道,大王封我的伯爵前面加了两个什么字吗?”“想家了么?” “定西伯!” 这些事情,早在先前,宫青当就已经通过书信告诉了她。 “这次我们也已经与齐国谈和,不出意外,十年之内都不会在有战争。” 楚羽嘉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这已经是时隔三年多之后第一次牵起她的手,那种感觉甚至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牵手的时候,他的心里无比的激动,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个曾经杀入了齐国王宫,面对二十几万人都不曾露出一丁点怯意的男人,竟然在这时有些害怕。 害怕她会把自己的手抽走,害怕她会责怪自己。 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宫离陌就那么让他攥着自己的手。 其实,楚羽嘉觉得对不起宫离陌,那宫离陌的心中又何尝能好受呢。 毕竟是自己的男人,就算牵连到了他们宫家,那也是因为旁人,而不是因为他。 楚羽嘉轻轻地将她拉起来,扶着她来到了门前,轻声说:“大王给了我定西伯这个官爵,说白了就是要我择日去往西北了,到了那时,你和瑶儿都会留在月陵。” “不过还行,大王赐给了我一座伯爵府,我在去往齐国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各方面都还不错,不过那时候还在修缮,所以就没来接你们,现在那边应该都已经安置妥当。” 听闻楚羽嘉这样说,聪明的宫离陌怎么会不懂是什么意思呢。 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当初不就是这样,被调到了西北,而妻儿这是留在了月陵城当中。 几乎历朝历代都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牵制那些领兵戍守边关的将领。 “所以……” 楚羽嘉扭过头,满脸歉然的望着宫离陌,说道:“在这里呆的够久的了,我也有好久没陪你逛过月陵的夜市了,跟我一起回家吧,回我们自己的家。” 宫离陌轻笑道:“好啊……” 一句我们回家吧,一句好啊。 两人就这样带着闺女,乘坐马车,从安原府出发,去往都城月陵。 瑶儿上一次出行,还是被父亲抱在怀里,一起走出月陵城。 而这一次,扈从随性,西北轻骑分侍两侧,郡主出行的排场绝对是有。 就这样,一家三口回到了月陵城。 在回到月陵城之时,楚羽嘉受到了百姓的夹道欢迎。 齐邺战争中,祈祷至关重要的作用的便是楚羽嘉,便是他们的定西伯。 以一己之力杀进敌国都城的战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来可笑,当年楚羽嘉一家三口离开月陵时,月陵百姓送给他们的是满城的谩骂,就连宫离陌都未能幸免。 故而在瑶儿听见声音探出脑袋向外张望时,宫离陌的脸上只有淡漠,一种对于所有人都不屑的淡漠。 谁不了解楚千文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这座城里面的百姓还不了解? 夫妻同气连枝,楚羽嘉是什么样的心情,宫离陌自然也是什么样的心情。 邺王对楚千文做的一切,宫离陌也知之甚深,固然当初她有因为这些事情怪过自己的那个公公,但等她的平静下来,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功高震主,到底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 有一天,楚羽嘉会这样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小瑶儿,自己的女儿会有一天和自己一样么…… 宫离陌紧紧地抿了抿嘴,不,她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她决不允许有这一天的发生。 不管之前如何,但现在当今邺王对楚羽嘉倒也还算不错,送给了他一座大大的府邸,比起安原府的郡主府要大上好几圈。 小瑶儿自打进了伯爵府便欢呼雀跃的,仿佛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地方一般,一进来之后,便东瞅瞅细看看,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楚羽嘉和宫离陌二人则是走在之后,看着女儿的雀跃模样,两人就算是各怀心思,此刻也都是将目光放在了闺女的身上,眼神宁静且温柔。 楚羽嘉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的呼出口气,将其心中不好的东西全部清除掉,而后笑着说道:“等都安顿好了,我带你和瑶儿出去走走吧,就像真正的一家三口那样。” “去哪?” 宫离陌抬头望向楚羽嘉,轻声问道。 “去我和瑶儿曾经走过的地方。” 楚羽嘉说道:“实际上这三年来,虽然贫苦,但我们父女也领略了我们邺国的大好河山,等闲暇下来,我们便去走走。” “好。” 第二日,楚羽嘉入宫面见邺王赵岩,将这一次的所见所闻以及齐王的态度都当面转告给了邺王。 书信上的东西毕竟是死物,如今听见楚羽嘉这般有声有色的描述,再加上之前带回来的那些金银一类的东西,邺王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齐邺战争最后的结局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而这一切都因为楚羽嘉的横空出世。 当看见楚羽嘉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开始想起那个与自己纵马驰骋邺国东北又一起驰骋邺国西北的男人。 “羽嘉此次齐国之行功不可没,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大王,臣该有的都有了,没什么想要的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略做迟疑说道:“不过嘛,大王如果非要赏赐臣的话,臣也不介意在和大王讨几个庄子铺子,毕竟没人嫌弃钱多的嘛。” 一听这话,赵岩乐了,比刚才乐得声音还大。 “你立了那么大的功,就跟孤要些铺子和庄子?” “臣是个老实人,只喜欢这黄白之物,什么升官金爵跟臣都没什么关系,臣想要的无外乎就是养活老婆孩子。” 楚羽嘉一脸市侩的笑道:“所以大王要赏赐臣什么都行,最好就赏赐臣一些实际的,例如银子啊,金子啊,庄子啊,铺子啊……” “真是个财迷,没有一丁点当朝将军的样子。” 邺王抬手指了指楚羽嘉,虽说嘴上有些责怪的意思,但心里面却舒坦的很。 楚羽嘉非常明白当初父亲犯下的错是什么,那便是有功不报,报了也不要奖赏。 虽说是为了邺国没错,但邺国毕竟不姓楚而是姓赵。 只有自己不断的要奖赏,才能让邺王安心,才能让赵岩安心。 自己越贪财,越是要奖赏,邺王也就越放心。 第60章:哪一年他离开西北 生于世上,无人照顾,为求活路,踏上江湖。 江湖到底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但江湖却在每个人的心中。 有的时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有的时候是看不见摸不到的。 江湖上有持刀行侠仗义的刀客,也有写意潇洒风流无双的剑客。 明武帝国的巨大版图之内,有十个诸侯国,在诸侯国内大小江湖门派无数,但真能排的上号的就那么几个。 例如邺国穿云剑派,齐国的水月山庄,后晋的惊雷院,魏国的青光山,吴越的阴阳门,南唐的武当山,后宋的雪狐宫,西楚的龙虎山,东闵的离火岛,前蜀的圣龙阁。 江湖事江湖了,不与庙堂有瓜葛,这是江湖上流传的非常广的一句话。 在江湖上没有国籍限制,只有门派上的区别。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条定律就开始发生了改变,或许就是从水月山庄的庄主成为齐国国师开始,再到楚羽嘉只身一人持剑闯王宫,让这一民一官两个组织终于产生了联系。 许多诸侯国的君主都开始在民间寻找这些江湖高手,有才能的赏赐官爵,有武艺的封将从军。 或许连楚羽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给这个天下的江湖带来了多大的冲击力。 在月陵城一间不起眼的小酒馆内,一个瘸腿的说书老汉,一瘸一拐的在酒馆一楼转悠着,一边转悠一边敲竹板讲故事。 他说的是什么,说的是那西北军如何在绝境中抗击西北蛮族。 说的是那虎岭关外攻防之战,将士们是怎么浴血奋战,抵住那数倍于己的齐国甲士。 说的是那年轻将军是如何带领三千五百骑杀入齐国国都。 说的是那三千五百西北老卒如何在齐国国都外与敌军战刀对战刀的对冲。 说的是那西北老卒如何为年轻将军争取来那五百步。 不知不觉,也说到了那年轻将军将剑夹在敌国君主脖子上说的那一句:“你的脑袋,我想什么时候拿走,就什么时候拿走。” 说到最后,那说书老汉仰头望向西北,一恭倒地,脑袋几乎贴到地面,起身之后仿佛是喝多了一般,身子晃了三晃,吟唱道:“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说完后那老汉抬手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泪痕,喃喃自语道:“西北军返乡老卒刘洪山,愿背东而死,但你楚将军不给老头子这个机会啊……” 说书老汉暗叹口气,缓缓地转回身走回了那酒馆老板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休息小桌,这时候他才恍然看见,在那小桌上面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块约莫有三五两的银锭。 说书老汉这才抬头望去,正看见刚才一对听自己说书的男女带着那乖巧的小女儿已经走出了酒馆。 大雪之中,那年轻男子撩开帘帐,搀扶着那女子让其得意平稳的走上马车钻进帘帐之中,而后又将那小女儿送进车内。 等到放下帘帐,那年轻男子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对着那说书老汉鞠了一躬。 有那么一晃神的功夫,那老者仿佛是看到了那位带着自己驰骋沙场的将军就站在自己的眼前。 可等到了回过神的时候,那年轻男人已经驾车离去了。 马车驶出月陵城,直奔西北而去。 从地图上看,邺国就像是一个将军的头盔,在其境内共有五郡,东方的丹阳郡,南方的渡冲郡,西南方的平阳郡,西北方的水云郡以及东北方的青安郡。 五郡宛如是铁桶一般守护着正中央的都城月陵,这样的地势有好处,那便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当然也有坏处,一郡如果被破,那敌军便可长驱直入直取邺国都城都城。 邺国东南两个方向多山峦丘陵,北方多丛林河流,西方就只有遍地的黄沙。 走出都城向西五百里,便到了邺国西北水云郡。 水云郡境内有两座大城,一座因城内有口天然泉眼而命名的通泉府,另外一座便是邺国边城胡马关。 通泉府倒也还好说,在其中的居民至少能安居乐业吃喝不愁,越往西走,土地就越是荒凉。 居住在通泉府以西的老百姓都喜欢用一句‘十里路九里沙’来形容这里。 其实这一句话就已经能将这水云郡西部的情况完全概括了。 通泉府以西,尤其是居住在胡马关附近的百姓民风尤为彪悍,别说青壮男子,便是妇人与七八岁的孩子,只要给他们一柄长矛,就敢与入侵的蛮族骑兵拼命。 但这彪悍的民风也是被连年不断的战火给逼出来的,在那个老将军还没到西北成立西北军之前,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荒漠蛮族冲破那所谓的胡马关入侵到水云郡内大肆烧杀抢掠一番,虽说每每都有军兵前来善后,但那也的被烧杀抢掠之后了。 以至于这里的老百姓,都不在相信王庭只信自己。 后来那姓楚的将军来了西北成立了西北军之后,这里的情况才略有好转,甚至还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那便是那些连年侵入水云郡烧杀抢掠的蛮族反过来被西北军折腾的够呛。 每每到了发军饷的时候,那姓楚的将军就一句话:“要钱没有,要粮仓银库到是有几座,就看你们能不能自己抢回来了。” 然后就能看见在那段时间内,西北军的骑兵接连不断的出击进攻荒漠上的部族,甚至连军营当中的厨子都和骑兵借来了战马和马刀加入了抢掠大军之内。 抢回来的东西,按律例要上交一半,但那将军依旧是大笔一挥外加一句话:“我的兄弟和我一起出来打仗,军饷没有粮饷没有,他们自己凭本事拿回来的东西,谁也没资格要,就给他们自己留着。”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支西北军的人数逐年上升,而且战力也在逐年上涨,最远一次甚至打到了姑墨国。 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把这支纪律散乱,冲阵之时连个阵型都没有的军队放在眼中,可那又怎么样? 姑墨国号称自家铁骑纵横大漠,无敌于天下,还不是被这支连阵型都没有的军队给打的哭爹喊娘? 只是可惜,那姓楚的将军走了之后,西北军也散了,没了这支军队的庇护,老百姓就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当中。 老汉一边从水缸中舀水,一边对坐在自家院中歇脚的一家三口说:“开始的时候只以为那将军是被调走了,谁承想是犯了王法,上面来人说,那姓楚的将军是拥兵自重企图谋反,但我们这些老百姓可不懂那么多大道理。” “前些时日我们还在私底下议论过,楚将军绝对不可能造反,绝对是那帮脑袋里灌了浆糊的家伙栽赃陷害。” “但我们也议论过,如果这楚将军真的能当上咱们的大王,没准咱们的日子也还能好过些。” 闻言,那一家三口当中那轻纱覆面的漂亮媳妇皱了皱眉说道:“大伯,这话可不能乱说,如果让人听到了,是要杀头的。” “杀就杀被,我王老汉何曾怕过?” 王老汉满脸不屑道:“就算是大漠上的蛮子来了,王老汉我抄起扁担也能拍死一个两个的,还怕个杀头了?” “况且我说的都是实话,在咱们当地那有一个不爱戴楚将军尊重楚将军的?” “都怪王庭那帮天杀的家伙,要是没有他们,咱们现在何至于今天在这里落脚,明日就要换个地方躲藏?” 那漂亮媳妇还想在说两句,她身边的那男子便抬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对那老汉说道:“不过现在看,那荒漠蛮族倒也进攻不是那么频繁了。” “那是自然的。” 王老汉将几个水壶灌满,放在桌子上,开口说道:“当年那楚将军在的时候,就带着帐下西北军将这些蛮族一路驱逐到了荒漠深处,本来倒也无事,只是近几年姑墨向外扩张十分明显,又将这些蛮子给赶了回来。”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银锭放在桌子上,说道:“多谢大伯招待我一家。” 看着那接近十两的银锭,王老汉的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平民老百姓一年到头也顶多赚个一两银子,十两银子都够他餐餐有馍顿顿有肉的吃上两三年了。 “别别别,我这就是几罐子水还有一些烂茶叶,谈不上招待,这钱我可不敢收。” “您就拿着吧。” 年轻男子笑了笑,带着自家闺女和媳妇起身,再一次向老汉辞行,这才上了马车驱车而走。 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的影子,王老汉手里面捧着银子,摇头叹息了一声,不过当他回过头之后,却猛然间愣住了,而后再次回头看向那马车。 他总觉得那年轻男子似乎自己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间还真就想不起来了。 马车之中,那漂亮媳妇忍不住冷言冷语的对正在驾驶马车的男子说道:“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何会阻拦我。” “如果放任他们那样说下去,将来没准还要出事儿。” 看着自家老婆那气呼呼的模样,年轻男子倒是不以为意,反而还觉得很开心。 因为只有在乎才会生气,只有在乎才会对自己发脾气。 第61章:机灵鬼 听闻自家妻子的话,那男子到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如果堵不住,那就让他们去说好了,人活一世,只求无愧于心便好?” 闻言,那漂亮媳妇愣了一下,望着男子的背影,叹了口气,在心中说道:“你倒是可以无愧于心,难道就从没觉得有愧对于我……” 男子听不见这话,但也清楚媳妇心中所想。 这个一家三口也不是旁人,正是带着老婆孩子出来再次游历的楚羽嘉。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那这一路走来,就宛如是游山玩水一般,但水云郡可真的不是能够游玩的地方,越是往西走,入目的景象就越是荒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黄色。 地是黄的,山是黄的,就连风吹过都是黄色的,黄茫茫的一片。 楚羽嘉一家三口,乘坐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两年前,游历过西南风景的楚羽嘉,带着瑶儿来到了这西北苦寒之地。 在别人看来,这里或许真的没什么可看的,但在楚羽嘉看来,这里则是最美的地方。 冬天的寒冷,夏季的狂风,都是这里独到的风景。 而更让楚羽嘉神往的便是在这风景之外,还有一个人让他向往。 他之所以努力学文学武,并不是想着将来有一天报效国家。 他想的仅仅是有一天可以和那个人并肩作战。 今天,官至中将军,爵位也变成了伯爵位,也有权利领兵上战场了,但那个人却也已经不在了。 这次一家三口出来,楚羽嘉秉承着低调行事的原则,未带一兵一卒,只有三柄剑放于车内。 他也从未向谁摆明身份要求让人护送,一切从简,就如同出门踏青的一家三口无异。 如今这个季节倒是个好时候,可以完美的领略荒漠风光,毕竟到了春季之后这里就开始狂风不断。 有一句话可以形容这里的风沙,那便是不刮风则以,一刮风就是半年,从春季开始一直要刮风到秋末才能停止,在夏季只有短暂的月余时间是没风的,而现在是冬末,还未到春季,故而在平坦的大漠上,看到最多的都是成片的积雪。 车内已经点燃了小炉子,温暖且安逸。 小瑶儿放下帘帐坐回母亲的身边,往母亲的怀里拱了拱,颇为骄傲的说道:“娘,我还记得,我和爹爹来过这里。” “哦?” 宫离陌挑了挑眉毛,问道:“什么时候?” 瑶儿挠了挠头,道:“我也忘记了,不过那时候我们遇见了很多人,那些人见到爹爹都是拜了又拜的……” 两年前,也就是西北军刚刚解散的时候,他们也是知道楚羽嘉即将到西北,故而都选择在那段时间陆续离开,就希望在离开之前可以亲眼看见他们的少将军还活着。 正巧,一直即将离开的西北军老卒,碰上了蓬头垢面并且还抱着小瑶儿的楚羽嘉。 老卒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当即跪倒一大片,将楚羽嘉怀中的小瑶儿吓得一个劲的往爹爹怀里拱。 宫离陌至从那次变故之后便从外向变得内向,从来不在谁的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哪怕是在这两个最亲的人面前也是同样。 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嫁人之后的成熟。 可作为女人,哪里有愿意变得成熟的,谁不想一辈子都被宠的和孩子一样骄纵。 只可惜,宠她的那个人被发配边疆,她又怎么能不成熟呢。 这时候,楚羽嘉扭头撩开帘帐探头说道:“日头已经偏西了,今天晚上怕是又要体验一次去哪里露宿的感觉喽。” 闻言,小瑶儿倒是雀跃的很,探出脑袋说道:“去哪个秘密地点咩?” “当然了,不然还能去那呢?” 被这父女俩说的满脸莫名其妙的宫离陌挑了挑眉问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父女相视而笑,几乎异口同声的对宫离陌道:“秘密!” 见这对父女的模样,宫离陌亦是没了办法,没好气的白了楚羽嘉一眼,而后便坐在那里抱着小瑶儿不说话了。 楚羽嘉倒也不以为意,放下帘帐继续驾驶马车。 说是驾驶马车,实际上就是缓缓地行进而已,他们又不是赶路,只是出门游玩而已,当然要慢才叫游玩。 本来从月陵城到边城胡马关不过一月的路程而已,可楚羽嘉硬是带着母女二人走了两个月,现如今都快开春了才即将抵达胡马关。 那在父女口中是秘密地点的地方,实际上就是一个破败不堪的庙。 这里到是没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便是比起前几年来的时候,这里还要破败许多。 楚羽嘉在破庙中升起火堆,今晚他们已经不能在继续行进,只能在这里落脚。 因为距离从通泉府出来的时间太久,他们携带的吃食早就已经吃光了,楚羽嘉就到荒漠上御剑宰杀了只野狼拎回来。 狼肉这种东西,就算宫离陌是邺国郡主,之前也是从来没有吃过的,当看见楚羽嘉递过来的狼肉,宫离陌的脸上亦是写满了拒绝与嫌弃。 “不吃,我不饿。” 楚羽嘉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倒也不以为意,转头将狼肉递给了闺女。 之前与父亲行走江湖,有肉吃那就算是不错的了,更何况现如今调料还这么齐全,本来瑶儿接过狼肉就打算狼吞虎咽,不过当她看见坐在一旁仿佛是在生父亲气的母亲时,便停下了动作,小脑瓜飞速旋转,最后又恋恋不舍的将狼肉还给了父亲。 正当楚羽嘉满脸茫然的时候,小瑶儿奶里奶气的说:“娘不吃,瑶儿也不吃……” 这娘俩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 楚羽嘉被小瑶儿的模样给逗笑了,抬手揉了揉小瑶儿的小脑袋说道:“怎么,回了家就娇惯了,连肉都不吃了?” 说着话,楚羽嘉还用刀子插着那狼肉在小瑶儿的眼前晃了晃。 肉香毫无保留的钻进了小瑶儿的鼻孔,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虽说嘴巴还是抿得紧紧的,但喉咙却也不由自主的一上一下吞口水。 见状,楚羽嘉也就明白了这小丫头的良苦用心,这便再次提着狼肉来到了宫离陌的近前,轻声说道:“你还是吃点吧。” “我不吃,不饿。” 依旧是那番话。 楚羽嘉沉了口气对着小瑶儿努了努嘴说道:“你不吃,孩子还饿呢。” 看小瑶儿那眼巴巴盯着肉的表情,宫离陌的肩膀垮了下去,几乎是闭着眼睛咬了一口楚羽嘉递过来的狼肉。 如果不撒调料的话,狼肉中带着一些土腥味,而且肉质也比较粗糙,之前小瑶儿是因为好不容易有顿肉吃也没管什么滋味。 这次作料齐全,狼肉在楚羽嘉的烧制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宫离陌吃了一口之后,便将整块狼肉都用帕子接了过去,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看母亲终于开动了,小瑶儿倒也不在客气,不用父亲发话,自己就去割了一大块下来。 见此情景,宫离陌眉头大皱,因为这真的太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自己教她的那些,看样子她又全都忘光了。 不过楚羽嘉到是不以为意,还满意的揉了揉小瑶儿的脑袋,笑道:“这闺女,像我……” “像你,那还了得?”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凶巴巴的对小瑶儿道:“教你的那些你又全忘光了,看我回去了怎么教训你。” 小瑶儿不怕父亲,因为她知道父亲哪怕是会凶自己两句,也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但母亲可不一样,那生气起来是真的会用小戒尺打自己手掌心的,见到母亲凶自己,瑶儿立马就躲到了父亲身后。 楚羽嘉也乐得在其中当和事老,赔笑着对宫离陌道:“瑶儿还小,现在爱玩是天性,而且女孩子家家没必要动手……” “怎么着,儿子就能动手了?” 宫离陌挑着眉毛看了楚羽嘉一眼。 “儿子当然得打了,你看我小时候就没少挨揍。”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主要咱不也是没有儿子么。” 见状小瑶儿突然跳了出来,看了看楚羽嘉,又看了看宫离陌,眨巴眨巴眼睛问:“爹爹,娘亲,我要有小弟弟了吗?” 闻言,楚羽嘉到没怎么样,宫离陌倒是脸红了。 两人分别三年多,亦是三年多没有同过房,在楚羽嘉回来之后,又因为宫离陌心里对楚羽嘉有怨气,连话都很少说,一路上和楚羽嘉的对话都少之又少,如果不是瑶儿在其中来回穿插,他们俩或许还真的会沉默着走一路。 楚羽嘉看了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瑶儿,他现在就忍不住想说一句,这闺女,爹没白疼你。 这小丫头明显是人小鬼大,现在是刻意帮着父母缓和关系呢。 楚羽嘉看了一眼宫离陌,佯装直愣的问道:“要不,咱们生一个?” “生你个头,滚!” 没意外,迎接楚羽嘉的是一个白眼,连带着还附赠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差一点就砸在他的头上,也得亏楚羽嘉躲闪的速度够快,要不然也免不了是个头破血流的下场。 第62章:你们算人么 酒足饭饱,一家三口坐在破庙的院落当中,凝望着天边星空。 大漠上的星空是最美的也是最明亮的。 冬末的夜晚,点点的繁星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下,闪闪地发着光,淘气的小星星在蓝幽幽的夜空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宛如仙女抛出一道锦线,还有几颗孤零零,仿佛被星群排挤在外的星星可怜巴巴地挨着冻。 这样的景象也让父女二人不由自主想起上一次来这里留宿的时候。 当年也是走到这里,父女二人还遇上了一伙流寇,也不知道是他们的不幸还是父女二人的幸运。 楚羽嘉或许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但那也仅仅是遗传了母亲身上的某种特性。 他的性格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倒是有父亲楚千文身上的匪气,甚至比起尤为更胜。 在群流寇暴打的一顿后,父女二人身上的衣服焕然一新不说,钱囊也鼓起来了,接下来的一个月,父女二人至少没饿肚子。 从那之后,小瑶儿甚至开始期待起有那么一些不开眼的匪寇过来找找父亲的麻烦,那样自己就有冰糖葫芦吃了。 但在一个月过去之后,匪寇就跟都躲藏起来了一样,谁也没有在去触着对父女的霉头,毕竟很多匪寇之间还是都通着气的。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巧,在楚羽嘉正想着如何和宫离陌说上两句以此来解开两人的心结时,忽然听见了一些与周围景象格格不入的声音。 楚羽嘉对着母女二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紧接着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一下子跃出十几米远,等到了下一次在用脚尖点在地面已然出现在一处小土坡之上。 所说之前也知道楚羽嘉暗藏了许多本事没有在自己面前表露过,但今日亲眼看见楚羽嘉这手绝活,宫离陌亦是有些震惊。 她从前也只知楚羽嘉文武双全,但却并不知这武艺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就算是得知楚羽嘉率军杀入齐国王宫的事情,她也只当是被夸大了事实,充其量也就是齐国王宫守备不足,被楚羽嘉钻了空子而已,但今日一见,好像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难不成自己的丈夫,真的是市井小巷间流传的那样,真是个落入江湖便能名动江湖,落入朝堂便能权倾朝野的家伙? 当然,楚羽嘉是不知道自己婆娘的想法,在落在山坡上之后足足向前观望,正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山坡下篝火闪烁,篝火周围坐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十几号明显身穿甲胄的汉子。 见到这些汉子之时,楚羽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些人身上的甲胄他再熟悉不过,都是邺军士卒的盔甲。 但他明明记得,在这个地方是绝对没有驻扎过军兵的,而且水云郡这个地方,没准什么时候就会大涨,所以也明文规定过士卒不能饮酒,他们如今的做派已然违背军令。 更何况,楚羽嘉还在这些人的周围,看见了明显服饰破落的百姓。 这时候,就见一名穿着甲胄的汉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走到了一名百姓的身侧,将那百姓身上的绳索解开后,便对那百姓喊了一句:“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如果你逃得掉,就放你一条生路,但如果你逃不掉,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闻话音,那百姓哪里还敢停留,当即甩开两条腿便狂奔起来。 等到那百姓跑出去约莫有三十几步之后,那身穿甲胄的汉子便从背后取下长弓,搭弓上箭,对准那百姓就射出了一根箭矢。 这一箭的力道极大,将那百姓的肩胛骨都给贯穿了,人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稳住身形。 不过被射中的毕竟是肩胛骨,那百姓倒也刚烈,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继续狂奔,只是这个方向说巧不巧,正是楚羽嘉所站的位置,那百姓或许是因为逃跑的时候太匆忙,一脑袋就扎进了楚羽嘉的怀里。 他喘息着看了眼楚羽嘉,颤声道:“救救我……救救我……” 他话音刚落,便有三名邺军士卒朝着这边狂奔而至,待到了距离他们不足五十步之时,三人齐齐的搭弓上箭对着楚羽嘉这边各射过来一箭。 三支雕翎箭呼啸而至,也看不出来对方是射倒地的那人还是射楚羽嘉。 楚羽嘉眯缝起一对虎目,口中喝道:“大胆!” 而后挥舞袖子,轻描淡写的向外一甩,那三根雕翎羽箭全部被打飞出去。 那三名邺军士卒同时眉头一皱,其中一人冷笑道:“说我们大胆,那是谁给你这天大的单子,竟然敢阻挡我等处决流寇!” “处决流寇?” 楚羽嘉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你们是在杀流寇,我还以为你是要杀我呢。” 三名邺军打量持楚羽嘉几眼,开口那名汉子沉声说道:“此事与你无关,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开!” 楚羽嘉歪了歪头问道:“既然是处决流寇,为何不带回城中当众问斩,而是带他到这里偷偷摸摸的射杀?” “他娘的,老子说了,这事和你无关……” 倒在地上的那人奋力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道:“大侠救命,我……我不是流寇,他们是要杀我们灭口……” “你他娘的该死。” 说话的那邺军士卒大跨步上前,抽出了腰间战刀。 可也就在这柄战刀出鞘之时,楚羽嘉的神情也彻底冰冷下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就下降了好几度,被藏在破庙当中的马车也开始不断的颤动起来。 准确来说并不是马车在颤动,而是马车当中的三柄剑在颤抖。 不过很快颤抖便已经停止,本来已经出鞘一寸的剑又重新归于鞘中。 远在五百步开外的楚羽嘉挑起眼帘,锐利的目光直射那邺军士卒。 后者感觉像是一双刀子钉在自己身上,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想干什么,还想动手不成?” 当那邺军士卒看见了左右的兄弟,以及在背后压阵的伍长什长,顿时就有了底气:“我可告诉你,袭击当朝士卒可是重罪,是要砍脑袋的。” “哦?” 楚羽嘉冷笑道:“百姓袭击士卒是重罪,那士卒袭击百姓就不算重罪了?” “我说了,他们都是流寇!” 那邺军士卒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们今天不想这里在多一具尸体,识相的赶紧滚!” “我要是不呢?” “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对我不客气?” 楚羽嘉仿佛是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仰面哈哈大笑个不停。 也就在那几个士卒忍无可忍抽出钢刀将楚羽嘉斩杀之时,楚羽嘉忽然动了。 脚步移动,楚羽嘉的身形几乎瞬间就闪到了那第一个拔刀的人的近前,紧接着一掌拍在那人的胸口上。 嘭! 噗! 那人的身形向后倒飞出去,人还在半空当中一口鲜血便喷射而出。 另外两人见同伴吃亏也都不容多让,纷纷抄刀朝着楚羽嘉劈砍过来。 可他们的实力比起楚羽嘉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几乎没有片刻停留,那两人也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楚羽嘉依旧屹立在原地,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百姓模样的人,问道:“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出来,我给你做主了。” 那人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而后喘息着说道:“我就住在胡马关,我是和胡马关城主结下私怨,他便污蔑我是流寇,指使手下士卒把我带出城,要在城外处决我和我的一杆兄弟……” “这么说来,是城主要杀你?” “是的……” 那人吞口唾沫,说道:“多谢各位壮士仗义相救,你快走吧,得罪了这些当兵的没好果子吃的……” 一听这话,楚羽嘉一笑,反问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那人抬起头看向那群依旧被绑着的人,红着眼睛说道:“我能怎么办,我现在就回去叫帮手和他们拼了,哪怕是我们都死了,这群人也别想好过。” 平日里不欺负人,但如果被人欺负到头上,那便是不死不休。 这就是邺国人的个性,更是水云郡的邺国人的个性。 连年的战争并没有摧垮他们的神经,反而让他们的意志更加坚韧,也更加桀骜难驯。 “不必那么激进,如果我没碰上倒也管不了,不过既然碰上了,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被贯穿了肩胛骨的那人,虽说满脸痛苦,但脾气倒也刚烈,当看见那群人开始朝着这边围拢上来的时候,他便急忙拱手说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但我实在是没法眼看着大侠因为我们就成了王庭的通缉犯,所以大侠不必管我们,以大侠的本事,他们是追不上你的。” “我压根就没想走。” 楚羽嘉面不改色朝着那十几名甲士便走了过去。 当那甲士中的什长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哀嚎不断的属下,而后便将目光放在了楚羽嘉的身上,冷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你可知道你得罪了我们,会有什么后果?” “嗯,我先回答你第一个问题。” 楚羽嘉摆了摆手,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问我我知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个我倒是不知道,而且我也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算人吗?” 第63章:民与卒 水云郡,当那邺军什长听闻楚羽嘉的话,当场脸色就变得阴沉下来。 “小子,你知道么,你这是在找死。” “是么?” 楚羽嘉的眼神冰冷,说道:“说我找死,我倒也想问问你,你这种行为算什么,难道就不是找死了?” “呦呵?” 听闻他的话,那什长身侧站着的一名伍长跳了出来,挑着眼帘看着楚羽嘉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邺国西北,是我们西北军的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你怕是活腻歪了。” 楚羽嘉眯缝起眼睛:“用西北军的名号在这里为非作歹,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西北军固然威名在外,战功赫赫,但那却是曾经在楚千文手中的西北军,因此才会有西北军老卒的称呼。 现如今的西北军,早已不是当初的西北军,战力相差多少不必多说,光是当初楚千文带出来的那八万老卒,如今在西北军中也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众,剩下的不是被调遣到了别的军旅,就是已经褪去军装回家务农。 如此的西北军,还算什么西北军? 尤其是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论是谁站在这里都不会认可他们是西北军,楚羽嘉更不会认可。 西北军初到西北之时,物资短缺,朝廷拨下来的物资更是少得可怜,但那能有什么办法? 战士的刀断了,就只能提着断刀上战场,战士的矛断了,就只能提着断矛上战场。 都说西北轻骑甲天下,可谁又知道,那马是哪里来的? 都是老百姓砸锅卖铁买来的,都是将士们到荒漠北部草原上用命抢来的。 那锋利无比的马刀又是哪里来的? 都是老百姓砸锅卖铁给造出来的,都是将士们一次次舍生忘死冲入敌军领地与敌军搏杀,掠夺铁矿换来的。 在西北,民就是军,军就是民,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都到军营当中参与过基础的搏杀训练,这就是当初楚千文所强调的全民皆兵。 在西北,只有全民皆兵,只有全民参战,才能让敌人无法前进半步。 也只有足够凶狠,也只有足够凶残,才能将那群蛮族打疼,才能打的他们不敢前进半步。 老百姓是战士最坚实的后盾,战士则是老百姓最浑厚的盾牌,二者缺一不可。 楚千文曾经和楚羽嘉说了不知道多少遍,多到楚羽嘉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今日这些人竟然将手中的武器对准了自家百姓。 他们可还记得,在这西北驻扎过的那支被人称为战无不胜的军队。 他们可还记得,在这西北驰骋守卫西北人民的那个将军。 他们可还记得,他们手中拿着武器到底是要做什么。 “放肆,我等可是西北军,你竟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那什长咬牙说道:“就算你本领高强,但你强的过成千上万的西北铁骑吗?” “西北铁骑……” 楚羽嘉仰面大笑,当他低下头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一把扣住了那什长的脖子,将其高高的举在半空当中道:“在最后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在我面前提西北军,更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西北铁骑,因为你们不配……” 西北军他的信仰,更是成千上万西北老卒的信仰。 他和他们,都不允许这天下任何人侮辱这三个字。 话音落下,那什长也被楚羽嘉重重的丢了出去。 什长原地翻了好几个滚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也得亏是楚羽嘉没下杀手,要不然他这条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看着楚羽嘉,那什长吞了口唾沫,也不敢在轻易上前,更制止住旗下的士卒,让其也不要上前,而后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而后,那什长便带着旗下众人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见此情景,站在楚羽嘉身后的那人才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他这完全是被楚羽嘉给吓得。 这人的战斗力也太恐怖了些,那什长接近一百六十斤的体格子,说丢就给丢出去了十几米,这要是一拳打在人的身上,不得把人的脑袋给打的爆开? 事实上,楚羽嘉也确实干过一拳把人脑袋给打爆开的事情。 只是这人并不知道,他哆哆嗦嗦的对楚羽嘉道了声谢,而后便朝着自己的那几名同伴跑去,将几名同伴也解救出来。 等到他们一起过来给楚羽嘉致谢的时候,楚羽嘉才注意到,那先前被自己救下的人的后背上还插着一根雕翎羽箭呢。 楚羽嘉唤他过来,而后便抓住他后背上的雕翎羽箭,迅速的将箭矢拔了下来。 那人毕竟还是个普通人,疼的闷哼出声,但却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胳膊,让自己不要出声。 见状,楚羽嘉也由衷感到敬佩,这人倒也是条汉子。 楚羽嘉从怀中摸出金疮药涂抹在他后背上的伤口,而后在他的衣服上撕扯下来几块布条,将其背部的伤口简单的包扎好。 在明武帝国的城池设有城主和通判两个职位,城主例行监管城内军伍政务,通判则是更贴近于民间百姓的职位,但在这边关城池,几乎都是城主兼着通判的职务。 “是城主要杀你?” “是……是的……” 那人吞口唾沫,说道:“多谢各位壮士仗义相救,你快走吧,不然等那个狗城主带大队人马出城,你就都走不了了!” 楚羽嘉一笑,说道:“你无需管我,我如果想走,谁也拦不住我,你现在就抓紧时间带着你的兄弟找个隐蔽的地方躲一躲,等到风头过了在回来便可。” 话音落下,楚羽嘉转身便走,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那人抿了抿嘴唇,周围的那些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江湖上没有什么施恩必偿的规矩,多数人也不会因为你的一丁点恩情就对你掏心掏肺。 楚羽嘉回到了歇脚的地方,用力的深呼吸了两口,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脸上多一些笑容和轻松,甩去刚刚的阴霾。 瑶儿已经躺在宫离陌的怀中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显然在母亲的怀里,她非常的舒适,也感觉非常的安全。 楚羽嘉抬手轻轻地抚了抚瑶儿头上那细碎的发梢,轻声说:“让她回车里面睡吧。” 宫离陌点了点头,将瑶儿抱起交到了楚羽嘉的怀里,楚羽嘉抱着瑶儿将其放到了车子里面。 车里已经经过炭火的熏染,非常的暖和舒适,将瑶儿送到车里之后,楚羽嘉就下了车。 没有了闺女的穿插,二人站在一起的时候,略显尴尬。 好久之后,宫离陌才开口问道:“既然都到了这里了,难道不去胡马关看看?” “不去了。” 楚羽嘉抬头望西,道:“毕竟那里现在和我还没什么关系,这一趟虽然我们是出游,但有些事情还是能避则避,更何况现在的西北军早就已经不是原来的西北军了。” 西北军经过王庭的整改后,现如今已经大变样,曾经的老面孔寥寥无几,剩下的也就只有那曾经的荣耀,以及一个西北军的军号。 宫离陌不解,问道:“可你如果不去的话,他们知道了,难道不会寒心吗?” 楚羽嘉平淡道:“西北军这些老卒都是一个样,我去和不去都没什么区别,况且以我现在的身份去探望他们的话,没准还得遭到一顿唾骂。” “为何?” “因为我爹。” 楚羽嘉笑道:“我爹的那些威望可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而是靠身先士卒搏命搏出来的,东北对阵晋国不多说,那时候我爹还只是个三品将军,可等他到了西北之后便展露头角,但这一切也都是用那一身伤疤换来的,在我小的时候先王便专门为此下过旨意让他不得亲自冲锋陷阵,从那之后才好些。” “可这些和你去探望那些老卒有什么关系?” 宫离陌皱了皱眉道:“如果将来你要到西北,你势必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如果你不做到尽善尽美,如何让他们为你拼命?” “尽善尽美也没什么用。” 看着宫离陌那认真帮自己分析时事的样子,楚羽嘉忍不住开口笑道:“予人小利,运作得当,当然可以换大利,可如何都换不来别人的以死效忠,别说是西北军,就算是普通的士卒,也不可能因为一些小恩小惠就将命交给我。” “这些西北军老卒与退伍回家的老卒不一样,更与贲乐廖浩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真正的西北老卒,骨子里的刚烈都是被我爹当年训导出来的,那些老卒之所以愿意和我一同去拼命,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爹而已,毕竟谁当兵愿意和个新将军上战场?” “他们只是觉得亏欠我爹一些东西,所以才愿意随我一同上战场,他们去的时候,谁都没想着还能活着回来,还能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在随我东出虎岭关之时,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身死的打算。” “不过谁都没想到,我们打赢了,而且还付出的是最小的代价就得到了最大的战果,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现在愿意相信我的原因。” 坐在楚羽嘉身侧的宫离陌,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心折。 从前看楚羽嘉,他只是在才学上和气质上,以及长相上吸引自己,但现在,她觉得好像不止是这些吸引自己了。 现在的楚羽嘉可比原来优秀太多了,身上的闪光点也太多了。 她也终于理解楚羽嘉那句‘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是什么意思了。 楚千文死后,他便不用自污。 楚千文死后,他便可以展现自己的张狂。 第64章:你这么厉害呢 水云郡,邺国境内最贫穷的一个郡。 越往西走,就越是荒凉,到了最后甚至到了方圆百里不见人烟的地步。 在水云郡的最西面,有一座城隘屹立于山沟之间,算是一座中等规模的城池,比起邺国东北的虎岭关要相差好几个等级。 而这座城的名字,便是胡马关。 这里是明武帝国的西北门户,更是邺国唯一能够用来防守西北蛮族的城池。 邺国建国两百年,在这两百年当中,就是这么一座规模不大,常住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城,却有不知道多少邺国儿郎在这里挥洒满腔热血付出生命。 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或许在这两百年之中,其他诸侯国的人们,只看见了邺国人的凶残与蛮横。 在遥远的帝国南方,在那所谓的清流名士的口中,他们甚至直接称呼邺国人为野人。 只是这些人好像从未想过,如果没有邺国,如果没有邺人的舍生忘死,今日的西北边疆,便不再是明武帝国的西北,而是成为了西北蛮族乃至是西北姑墨国进攻中原的跳板。 那时,中原百姓便要如今日水云郡的百姓一样,活在西北蛮族的铁蹄阴影下。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也没有见识过与蛮族之间的战争到底有多么血腥与惨烈。 西北依旧是西北,依旧是在世人眼中的苦寒之地,依旧是世人眼中的蛮荒之地。 在通往胡马关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行进着,驾车的是一年轻男人,车内坐着的是他的妻子与闺女。 因为昨晚上的谈心,夫妻二人的关系明显有所缓和,今日天气也不冷,宫离陌就撩开了帘帐,坐在马车边上与驾车的楚羽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楚羽嘉对此到是高兴万分,只要宫离陌能说出来的话题,他就能接的上。 他们又不是要去办事,说白了就是出来郊游,宫离陌想看一看之前楚羽嘉走过的路,楚羽嘉也想让宫离陌出来散散心。 也就在马车正在缓慢行驶之时,忽然看见一大队人马迎面而来。 这队人马黑甲白袍头顶红缨,显然是邺军装扮,而这支邺军的人数最起码有五百人,为首的一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虎背熊腰,满脸的横肉,相貌凶恶,尤其是一对大环眼,凶光闪闪,格外的吓人。 小瑶儿只是看了一眼,便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这人过来之后斥停了队伍,眼睛一直都在宫离陌的身上,从未转开。 宫离陌的美不是妖娆的美,也不是齐清纯秀丽的美,她的美来自于骨子里。 有句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 宫离陌的美,便在‘娇’这一字上面,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非常吸引人。 这时,从那人身后出来一骑,来到凶恶大汉身旁,手指着楚羽嘉,怒声说道“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救下那群匪寇的,我看他和群匪寇就是一伙的。” 这凶恶汉子本身就已经心生歹意,此时一听这话,神态也变得凶狠起来,目光如电,在楚羽嘉与宫离陌的身上来回打量。 楚羽嘉没说话,宫离陌虽然被对方极其恶心的眼神看得非常不舒服,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放下了帘帐回到了车内。 没了风光可看的汉子心中不爽,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就是你劫走了那群匪寇?” 别的不说,就凭这汉子的态度来看,楚羽嘉就已经将其身份猜的差不多了,面无表情道:“昨晚上我是救了几个人,但他们却并不是匪寇,而是普通的老百姓。” “放肆。” “你竟敢质疑本城主?” 闻言,楚羽嘉挑起眼帘,脸上带笑,问道:“请问这位大人是……” “本官乃胡马关城主,齐横!” 凶恶大汉说话时,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握住佩刀的刀把。 “原来是齐城主,久仰久仰。” 楚羽嘉坐在马车上拱了拱手,一点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见状,齐横满脸诧异,而后笑了,道:“都知道本城主的名字了,还不快快下马跪地行礼?” “让我下跪?”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你配吗?” “哈哈哈哈!” 闻言,齐横笑的更灿烂了:“开始的时候,本城主的下属说你狂的没边,本城主还没相信,认为他们是夸大其词了,但今日一见,真的狂的可以啊,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恐怕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是你吧……” 楚羽嘉没说话,话音是从马车里面传出来的,这话是宫离陌说的。 宫离陌是何等身份? 丞相宫青当与平阳公主的女儿,邺王赵岩的亲外甥女,更是邺国的丹阳郡主。 虽说因为楚家的牵连,导致她也被贬回了封地丹阳郡,但她还没落魄到一个城主都能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更何况如今楚羽嘉在邺国的地位水涨船高,早已不是戴罪之身,以他们夫妇二人现在的权势和地位来说,邺国还真就没谁是他们惹不起的。 闻声,齐横有些诧异,心想这小婆娘还挺有脾气,忍不住向车内观望两眼,冷笑两声道:“够野,也够有个性,我喜欢,希望你今天晚上入了城,还能有这般的伶牙俐齿。” 在这西北,楚千文一系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楚千文近二十年的建立起来的西北体系也付之一炬。 现如今这西北官场上的人物,几乎可以说是无恶不作,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 前些时日这位还瞧上了隔壁县的一个姑娘,将人抢回胡马关霸王硬上弓,随后还丢到了城主府的亲军营里,那姑娘经不起连番受辱趁着看守的军卒不注意用筷子刺穿了喉咙。 姑娘家里人知道消息来要人的时候,被好一顿毒打,姑娘的父亲气不过,一头就撞死在了城主府门口。 对于这种事情,见到了百姓也只能感叹一句,官之不官,与匪无异。 也愈发想念那个姓楚的将军,与此同时对王庭更加失望。 “放肆!” 宫离陌清冷的声音中也带上了怒气。 只不过她从小家教太好,真想不出来什么骂人难听的话,甚至连句混蛋都骂不出口。 宫离陌略带怨愤的对楚羽嘉道:“他这么对你妻子说话,你竟然还能坐得住?” “坐不住。” 楚羽嘉回头看了一眼帘帐,嘴角微微挑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抬头望着那齐横道:“我这个人啊,实际上脾气很好的,但就是接受不了三件事儿,一个是有人在我面前欺负百姓,另外一个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但这两点实际上都不重要,我真正最讨厌的一点,想要打我在乎的人的主意。” “不好意思,你三点全犯了。” 闻言,齐横哼笑一声,对楚羽嘉的话不以为意,冷笑道:“本城主就算三点全犯了又怎样呢,本城主就算是把你妻子带回城内肆意玩弄又怎样呢,你能拿本城主怎样,今日我五百骑兵就在这里,你能拿我怎样?” “识相的话,乖乖地给我滚蛋,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的话,明日在功绩榜上,你也只是一个匪寇而已。” “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仿佛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一样,而后满面嘲弄的看着面前的齐横道:“五百骑兵,就算今天是五万铁骑在这里,也不耽误我杀你!” 话音落下,楚羽嘉骤然暴起,单脚一踹地面,人腾空跃起两米多高。 齐横反应也快,见到楚羽嘉腾空跃起,他陡然间从腰间抽出佩刀,对着楚羽嘉的脑袋便砍了过去。 但他的身手和楚羽嘉比起来,那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只见楚羽嘉的手如灵蛇一般向前探出,还不等齐横反应过来,他的佩刀就已经被楚羽嘉提在了手里。 “啊!” 齐横大惊。 也就在他准备抽身逃走之时,楚羽嘉一把揪住了他的肩头上的甲胄,猛然向外一甩。 齐横那不下一百八十斤的身躯便被楚羽嘉单手掷出。 人还在半空当中,楚羽嘉的身形紧随而上,在其还在半空中倒飞之时,楚羽嘉抬腿一脚将其从天上踹到了地上。 这一下,刚刚还能耀武扬威的齐横,哪里还有那个威风八面的城主样子,口鼻喷血不说,身上的甲胄也都破败不堪。 楚羽嘉单脚踩在齐横的胸口上,说道:“下辈子要记着,本事不大,就少出来招摇,不然丢了自己的性命可就不好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已然抬脚,不等齐横做出反应一脚便踏在他的头上。 齐横的脑袋宛如西瓜一般爆开,红的白的溅出好远。 楚羽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齐横后背上的披风擦了擦鞋子上的脏东西,而后便回到了马车上,道了一句:“媳妇儿,咱们走马看江湖,接着瞧!” 楚羽嘉就仿佛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在那五百轻骑的面前驾驶着马车离去。 全场没一个人说话,完全是被楚羽嘉的这一手给吓得。 齐横出身于军中,一身本领已然不俗,曾经有人评论过这位将军,智谋不足,悍勇有余,三品上的实力,可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 但今日这人的首级,却被一个不知道姓甚名谁的家伙给踩碎了。 第65章:假豪杰真乞丐 望着那一辆马车一家三口的离去。 这五百轻骑无一人敢动。 楚羽嘉给他们带来的震慑力实在是太大了。 甚至距离比较近的几个人,到现在还在浑身哆嗦着。 那名最早与楚羽嘉结怨的什长艰难的吞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身旁的百夫长,怯生生的问道:“百夫长大人,我们……我们要不要追?” “追?” 那百夫长也回过神来道:“追个屁,上去送死吗?” 齐横在他眼里已然是天下无敌的猛将了,但就是这样一个猛将在对方的手中甚至都走不过去一个回合,他上去不和送死一样? 别说他只能调动帐下这百余骑,就算是这五百人都归他调遣,他也一样是不敢下令追击。 “那……那齐城主,就这么死了?” “怎么可能。” 百夫长皱了皱眉道:“快去西北军大营,去请杨将军。” “可是……杨将军能愿意帮我们吗?” 什长有些不太确定。 杨将军,杨任启,西北军现任统帅,也是曾经西北军的老卒。 提拔他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稳住西北军的军心。 如今的西北军也已经与之前的西北军不同了,楚千文还在胡马关的时候,他的身上还兼任着水云郡郡守的职位,可以说是一手掌控着整个水云郡。 但今非昔比,如今的西北军的待遇就与地方军无异。 西北军最早的编制是十万人,而如今已然不足六万,并且军内老卒走的差不多了,这六万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卒, 杨任启其人刚正一直与齐横这类货色不对付,明面上二人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在私底下没少给对方下绊子。 不是今天克扣西北军几担粮草,就是后天少发些军饷,杨任启也不惯着齐横。 上文已经提到过,齐横在胡马关就如同土皇帝一样的存在,肯定是有自己发财的路,要不然也不可能上下都打点的那么好。 故而这杨任启就以西北军还保留着之前游猎的传统为由,三番两次的领兵出征大漠,其目的不主要为了杀蛮族,更多的是在给齐横挖坑。 齐横做的是杀头的买卖,从荒漠蛮族的手中购买铁矿石运送回国内,从中赚取暴利。 在如今这个时代,拥有铁就等于是拥有了战斗力,所以每个国家都是严格禁止铁矿交易的,故而就算是在杨任启的身上吃了亏,齐横也不敢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毕竟因小失大的事儿,他可不能做,只能在背后给杨任启下绊子。 两个人一来二去,这个仇就算结下了。 前些时日有人刺杀杨任启导致杨任启重伤,许多人都在背地里议论着是齐横买凶杀人。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那什长才会犹豫,杨任启到底会不会出兵帮忙。 百夫长的心里面也没有底,但看着那马车大摇大摆离开的景象,他一挥手道:“你就将这边的事情告诉给杨将军,我相信,他不会不管的。” 楚羽嘉驾驶着马车,压根就没把那五百轻骑放在心上,驾驶着马车一路前行,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 过了这一片荒漠,再往前走便是一片的白杨林了,他记得,哪里有两座山峰,风景甚好。 楚羽嘉回头对车内道:“我的娘子大人,前方有座白杨林,里面风景甚好,还有条小溪可供我们休息,我们要不要去?” “随你。” 宫离陌显然还因为刚刚楚羽嘉没直接在那齐横出言之前就把他给打死而生气。 楚羽嘉也知道,现在自己话多,那就是纯属找骂,想哄老婆开心那也得等她开心了再说。 天至正午,马车进入白杨林。 白杨树披挂着白雪衣,小溪在中间穿过,两侧因为还未开化,挂着冰衣,看起来十分的好看。 在西北不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村庄,就有人。 站在小溪边抬头望去,依稀可见几处村庄的炊烟袅袅, 当马车行驶到一处山腰,两道密林传来一阵推攘中夹杂叫骂的嘈杂声。 闻声,楚羽嘉眯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一个瘦弱少年被推出树林,踉跄扑倒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这少年从雪地里爬了起来,摸了摸鼻子,抬头对楚羽嘉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一听这话,楚羽嘉忍不住挑起了眉毛。 这什么情况。 打劫的? 听见这话,小瑶儿忍不住探出脑袋,向前观望,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少年。 一抹笑意挂在了小瑶儿的嘴边,对着那少年奶里奶气的叫了一句:“团圆哥哥!” 听见了小瑶儿的这一声呼唤,那瘦弱少年眨巴眨巴眼睛仔细望去,一眼便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小丫头站在马车前沿,正对着他招手呢。 楚羽嘉也开口笑道:“怎么,小团圆,你不认识我了?” 瘦弱少年再次抬眼打量过去,看着那驾车似乎是马夫,但是衣着却与公子哥无异的男人,只觉得有些脸熟,却不曾想起在哪里见过了。 毕竟他这样的人,能认识几个富家公子? 少年愣了一下,猛盯着看了几眼,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楚羽嘉?” 楚羽嘉催动马车,直径到了那少年的近前,微笑道:“如果不是我的话,怕是早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了。” 少年当真是不谙世事的初生牛犊,一把将楚羽嘉从车上扯了下来,绕着他了两圈,一脸兴奋,伸手摸摸楚羽嘉身上的衣服,抬头问道:“楚羽嘉,可真没想到,上次看见你的时候,衣着褴褛比我还像乞丐,结果这次你摇身一变就变成公子哥了?” “这回是来干嘛来了,难不成又是来抢银子的?” “那你可甭想了,真没有了啊……” 这时候,密林中又跳出十来号衣衫褴褛的汉子。 在这些人里面就没一个体重超过一百五十斤的,都穷酸得一塌糊涂,老老小小,大多是踩着自己编织的草鞋,脚趾都被冻红了。 这些个人手里面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有一些提着的是自家菜刀,有的提着自家铁锹,还有几个提着木矛木棍的。 当年楚羽嘉来这里的时候,跳出来打劫楚羽嘉的正是这群人,结果被楚羽嘉一顿饱揍,还把前几天辛苦得来的成果都双手奉上,这才算换了一条活路。 也正是这群憨货还给自己起了个十分响亮的名字,清风寨。 清风寨的大当家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来到人群前,好不容易辨认出这位当年把自己一顿饱揍好悬腿都给踢断了的家伙。 就算是两年过去了,再次看到这家伙,也依旧有些胆战心惊。 老头吞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人群中,遥遥说道:“楚羽嘉,先说好,这些年生意不好,没钱给你了,老头只有命一条,要拿就拿去,皱一下眉头,老头我就跟你姓。” 楚羽嘉放眼望去,当年被自己打的这几个都在,尤其是这个老头,外加那个小团圆,一个没落下,都还活着呢。 楚羽嘉抬手拍了拍小团圆的肩膀,笑着说道:“老头,瞧你出息的,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村里人要跟着你混,怕是都得饿死了,别的不说,小团圆儿我先带走了,你们带好锅碗瓢盆,找个风清水秀的地方请你们吃顿好的。” 老头挑了挑眉毛,私下里打量了一番怯生生问道:“楚羽嘉,我知道你小子的身份不简单,你该不会是和谁达成了协定,想把我们一锅端了吧?” “少说那些废话,就问你敢不敢去?” 楚羽嘉指了指马车,而后将小瑶儿抱在怀里说道:“我还真没时间搞你们,说实话,我这趟是带着老婆孩子赏景来了,顺便看能否碰上你们,过来的时候还想着你们是不是饿死了,现在一看,差不远了,你这大当家当的,我都替你害臊。” 一听这话,老头的几个手下都哄然大笑,让本来就没啥威严的大当家十分脸皮没地方放。 老头讪讪笑道:“嘿,这世道真英雄难出头嘛,你这小子,一张破嘴还是不饶人,我现在就回去叫人。” 楚羽嘉摇头而笑不想理他,将小瑶儿放上马车,又拽着小团圆上了车,这就赶着马车一边大笑着,一边在老头一行清风寨的人的带领下朝着白杨林深处走去。 老头领路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临水地方,有几栋可怜兮兮的潦草茅屋屹立在距离溪水不远的地方,周遭的树木已经被砍伐干净,做成了家用的桌椅板凳。 见此情景,坐在马车内的宫离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如果这算占山为王,那天底下还有谁乐意落草为寇? 等到了地方,停下脚,老头就笑眯眯的问道:“你这次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楚羽嘉指了指车子后面,这时候他们才看见在那马车后面的货架上,赫然有那么两三只已经被杀死但却没有剥皮处理的狼尸。 “烤狼肉怎么样?” “这不错,合我口味。” 老头十分不要脸的说道:“像我们这种真英雄,真豪杰,就应该吃狼肉才显得够豪气。” “你可得了吧,就凭你还豪杰?” 楚羽嘉一点面子没给,拆台道:“我看你是假豪杰真乞丐……” 第66章:合则生分则死 白杨林,小溪旁。 老头他们这一帮子清风寨的人,说是山贼,但混的却连乞丐都不如。 平日里别说狼肉了,能弄到两个野兔子吃就不错了,看着那被火烤的冒油的狼肉,他们都被馋的口水直流。 楚羽嘉与宫离陌坐在小溪旁的一块石头上,小瑶儿和小团圆这一大一小玩的正开心。 楚羽嘉用眼角瞥了一眼那清风寨的大当家,笑着说道:“我说老头,两年前看你的时候,你还是威风八面,怎么时至今日落魄至此啊?” “如此窝囊,你怎么才能带领你这一票兄弟扬名天下?” 听闻楚羽嘉的话,小团圆嘿嘿一笑说道:“我早就和这老头说过,让他退位让贤,把这大当家的位置给我坐两天,我敢肯定,我比他做的好多了。” “哦?” 楚羽嘉笑着问道:“何以见得,你怎么就觉得你一定比老头做得好?” “要是我做了大当家,我肯定不会在这啊。” 小团圆指了指周围说道:“楚羽嘉,你看看这是什么鬼地方,鸟不拉屎的,做个陷阱,三五天都没有一只兔子上钩,也就赶上运气好的时候,能在这小溪里面摸两条鱼,看我们这一个个的饿的都皮包骨了。” “要是我坐上大当家的位置,我肯定带着大家伙走出这白杨林,找个富饶的地方,肯定天天大鱼大肉。” 听见小团圆这么说,那老头立马不乐意了,撇着嘴说道:“我说你这小子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天下大事碰碰嘴皮子就行了?” “你以为让兄弟们大鱼大肉,用嘴皮子说说就行了?” “我要是把大当家的位置交给你小子,怕是用不了几天,你就得带着大家伙去吃那断头饭去。” “那也比在这饿死强。” 小团圆不服气的说道:“你这老头,胆子小的跟蚂蚱一样,你就说说,去年要不是我发现了那伙人,你们是不是都得完蛋?” “是是是,你最厉害行了吧。” 往狼肉上面撒作料的老头满脸无奈的看了一眼楚羽嘉。 楚羽嘉看见那老头的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落寞和惆怅,就问道:“老头,有心事?”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 他越是这么说,自然就代表他有心事。 见老头如此扭捏,小团圆不乐意了,抬手拍了一下老头的后背,说道:“有啥话你就说呗。” 话落,小团圆看向楚羽嘉,眼圈微红,似乎受了天大委屈模样道:“楚羽嘉,你要是在晚来两天,你怕是就真的看不见我们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前几天出去抓兔子的时候,得罪了一伙人,这伙人跟我们说了,这片林子是他们的,给我们五天时间让我们滚蛋,要不然就把我们这些人都给绑了卖到西域给西域蛮子当奴隶去。” 楚羽嘉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没关系,这边风景挺好的,我也想在这赏雪摸鱼。” “对!” 小瑶儿这时候跑到了父亲的身后,一脸巾帼不让须眉女将军的模样,大手一挥道:“你们都不要怕,我爹在这呢,我爹在这,肯定没人能欺负你们。” “你这小娃子懂啥?” 老头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都是老骨头了,犯不上让别人为我们去拼命,我和兄弟们都商量好了,让寨子里年轻的带着孩子先逃走,如果没事儿,过段时间在回来,如果要是有事儿,我们就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一个,怕啥?” “他说这地盘是他们的,但我们都在这生活了十几年了,他说就有用吗?” “谁愿意走谁走,反正我是不走了,在这生活十几年,我早就把这当成家了,老头我窝囊了一辈子,不能在最后这几年在让人把家给抢走了,别人能受得了,我丢不起这人。” 老头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说道:“如果你要是念及当年我们给你们父女拿点盘缠的恩情,就帮我们把小团圆他们这几个孩子带上,这几个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将来你是带在身边当个奴仆还是怎样,老头子我是管不着了,只希望你能善待他们就好。” 江湖就是这样,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这或许不是人们向往的江湖,但这却是江湖的现状。 就像清风寨与那另一伙人一样,抢地盘的时候,不会有人管你在这里落脚了多少年,反正这一行的规矩就是拳头大的说算。 一听这老头宛如遗言一样的话,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而笑,说道:“你就放心在这待着,如果有一天我还能来西北,我或许用得着你们,现在你就告诉我那帮人在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霸道,说赶人就赶人。” “小团圆,他们那伙人的老巢,你找得到吧?” “找得到。” “那就走着。” 楚羽嘉正要抬脚走的时候,这才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回头看了一眼宫离陌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这种事情不要叫我。” 宫离陌起身也不搭理楚羽嘉直径回到了马车上。 小瑶儿倒是不管那些,直径张开手说道:“爹爹抱,瑶儿要去……” 楚羽嘉忍不住嘴角挑起,弯下腰身让小瑶儿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后一手牵着小团圆,背着小瑶儿,一路朝着白杨林深处走去。 水云郡荒凉,越是往西走,就越是荒凉。 尤其是这个地方,都已经快到了边境了,荒凉程度可想而知,除了这白杨林之外的地方,几乎入目之处全是黄沙,而这白杨林就像是逆天而生,树林足足有十几里方圆,在里面有小溪,地势平坦能够耕种一些玉米粗粮,除此之外树林深处还有许多地方都有果树,就像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人间疾苦,特意送给水云郡百姓的礼物一般。 但这礼物毕竟还是有人打算独享,就例如这新来的一伙人便是如此,他们是从哪里来的无从得知,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便开始排挤其他早早就居住在这里的势力,想要独占这整座白杨林。 在这白杨林里面,除了老头的清风寨还有许多小小的寨子村落在这里,这波人想要独占这里,明显是惹了众怒了。 不是没人反抗,也有人去和对方硬拼,但这伙人却彪悍的很,连续屠了两个寨子,也就把这群人给唬住了,这几天陆陆续续的都有人搬走。 一个稚童,一个少年,一个男人就这样走进了树林深处。 时间不长,耳轮中便听见了混乱的声响。 小团圆竖起耳朵,向前跑了两步,速度飞快的上了一棵人腰粗的树,向前观望,嘴角忍不住咧开了。 “嘿嘿,这群人,我就知道他们得踢在铁板上。” 闻言,楚羽嘉挑起眉毛,看着上面的小团圆问道:“怎么回事儿?” 小团圆一边从树上下来一边说道:“他们和西北部那边的人打起来了,这群人可真是找死,活该,呸!” 在这白杨林里面什么人都有,有一些是各诸侯国的逃犯,有一些是军队里面的逃兵,在这里聚集之后就成了小型部落,有一些靠着打劫路人为生,而更多的则是在这里务农为生。 毕竟有饭吃,没人喜欢打仗。 而小团圆说的这伙人,就是一伙部队上下来的人,只不过这些人并不是逃兵。 领头这人是个男子,面白如雪,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身穿一袭长衫。 这人叫荣明志,在这白杨林落脚已有两年的时间了。 在他身侧站着十几个彪形汉子,几个浑身是血的汉子被这十几个彪形汉子给按在地上。 荣明志脸上带着阴冷笑容,看着面前那伙人道:“我说了,我和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想当这白杨林的第一势力,你们就去找旁人争去,我没拦着你们,更没就此多说什么,但你们如果欺负到我们的头上,那不好意思,都得死。” “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想霸占这白杨林,你也得有本事才行,如果没有的话,请别来烦我,因为你们不配。” 对面那伙人当中一个似乎是领头的人站了出来,面相荣明志道:“我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整合一下这白杨林而已,不管外面是什么样,只要咱们白杨林抱成团,哪怕是官军来了,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哈哈哈哈……” 听见这人的话,荣明志笑了,仿佛是听见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你要求的倒也不多,不过别怪我嘲笑你,你的想法真的是太幼稚了,官军那是没把你当回事儿,如果真有天,别说是官军的正规军来了,就凭你的本事,就算是地方军也足够灭你。”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那人倒也凌然不惧,哪怕是自家兄弟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也依旧挺直腰板站在荣明志的面前道:“这白杨林就像是这天下一般,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合而生,分则死。” “行了行了,有野心没本事,老老实实活着就行了,想那么多多干嘛?” 荣明志翻了个白眼道:“兄弟们,和他聊不到一去,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别管他。” 话音落下,荣明志转身便带着人回到了那座由木头搭建的简易寨子当中。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轻飘飘的话音传了过来:“我觉得吧,这兄弟说的有道理。” 第67章:有酒有肉有兄弟 白杨林之中。 荣明志正准备带人回到寨子当中,忽然听见话音,忍不住转过头来,正看见一个男子就站在一旁的山坡上。 这男子的肩膀上坐着一个小丫头,二人的衣着到是华美,只是在这人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 荣明志挑了挑眉毛,看向那男子问道:“你是何人?” 男子呵呵一笑,从山坡上缓缓地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用你刚才的话来说,就是你不配。” 一听这话,荣明志倒是没什么反应,但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可炸了,一膀大腰圆的汉子一咧嘴,朝着男子便冲了上去。 距离那男子还有十步的时候,汉子就拉开了拳头,准备一拳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脑袋炸烂。 可他这一拳轰过去,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拳头停在半空当中动也动不了了。 而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拳头传来了一阵巨力,自己的拳头几乎不受控制的想一旁偏去,这时候便看见,原来竟是那男子用自己的肉掌硬生生的接下来他这一拳。 男子嘴角向上勾起,一手扶着脖子上小丫头的腿,生怕其从身上掉下来一般,一手握着他的拳头,轻松写意,仿佛没用任何力气一般。 汉子忍不住心中吃惊,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就仿佛是被一匹冲刺的战马撞到了胸膛一般,眼中的景物迅速后腿,直到他感觉后背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反弹落地。 等到汉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口吐鲜血,将地面上的雪都染红了一大片。 “兄弟好身手!” 荣明志看了一眼那口吐鲜血的汉子,随即将目光落在那男子的身上,嘴角高挑着,问道:“既然你不告诉我你是什么人,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来这里想干嘛吧?” “就是说一声,清风寨的那些人,你们不许动,也不能动,如果要是动了,让我知道了,你们这一个个的脑袋都得搬家。” “呵……” 一汉子忍不住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啊。” “这辈子没别的优点,就是口气大。” 汉子抬头望向荣明志道:“不过你小子倒是有点意思,听你刚才说的话,你似乎对这个天下很不满啊。” “我有这么说嘛?” “你看我像傻子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前言不搭后语,仿佛是在跟别人说话一样。 两人对视良久,久久无言,最后都笑了。 “认识一下,我叫荣明志是这寨子的二当家。” 闻言,那男子揉了揉鼻子,吊儿郎当道:“既然你都报了名号,如果我不报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你?” “可以这么理解。” 对于他的模样,荣明志倒是没什么不满,只是愈发觉得这个人有意思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报个名号,在下楚羽嘉!” 楚羽嘉没报名字还好,报出这三个字之后,猛然间,那些汉子的身形巨震,皆是用满脸惊骇的眼光看着面前这男子。 见状,楚羽嘉忍不住挑了挑眉毛:“你们……好像认识我。” “你当真是楚羽嘉?” 这话不是荣明志说的,而是站在荣明志对面那男子说的。 “如假包换。” “那你父亲是谁?” “兄弟,上来打听人家父亲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太礼貌?” “是否就是骠骑将军楚千文?” 那人显得十分激动。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有些迷惑:“是又如何?” 一听这话,两方人都是非常的激动,一个个就像是花魁见到了金主一样,眼神中闪烁精光的看着楚羽嘉,将他给看的浑身不自在。 那站在荣明志对面的汉子,率先面向楚羽嘉单膝跪地,插手道:“末将西北军,第八兵团第一阵千夫长,褚浩杰,拜见少将军!” 褚浩杰率先喊出这句话之后,立马又有人单膝跪地:“末将西北军,第八兵团第一阵三列百夫长,袁平,拜见少将军!” “末将西北军,第八兵团第一阵二列百夫长,严向,拜见少将军。” 这边一开始就已经停不下来了,一声声拜见少将军,让楚羽嘉都有些难以置信了。 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西北军的老卒? 而更让他惊讶的还不止于此,当听闻这边一声声拜见,打听明白了情况之后,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朝着这里聚集了。 这里的人当中几乎全都是西北军的老卒旧部,千夫长就有三名,剩下百夫长和什长更是不知道有多少。 就连荣明志都面向楚羽嘉弯腰施礼道:“西北军,胡马关学堂先生,荣明志,拜见少将军。” “你们……你们……都是西北军老卒?”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落魄面孔,楚羽嘉的心中忽然出现了一抹莫名的凄凉。 这些蓬头垢面的家伙,就是当年那一个个纵马扬刀驰骋西方荒漠的铁军? 他们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了,他们不应该是退伍回家了吗,不应该是被调到了别的军队了么,怎么都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了呢? 人群越聚越多,到最后竟然达到了近千人,跪倒在楚羽嘉面前一大片。 这些人当中,有些是百夫长,有些是千夫长,有些是什长和伍长,还有更多的是普通士卒,有些是骑兵,有些是步兵,有一些还是学堂当中的先生。 在楚千文在西北的时候,西北已经呈现出了一片盛况,而楚千文坚信,武能平天下但并不能治国,邺国想要富饶,就必须要邺国有能治理天下的读书人,所以他在西北开设学堂,从都城请了许多先生来这里讲学。 只是这学堂在楚千文死了之后,就被废除了。 褚浩杰抬起头来,看向楚羽嘉道:“少将军,您的风采我已经听说过了,齐军大营那一战,齐国那一仗,无不是让我们佩服有加,听闻少将军被封了定西伯,我就知道,少将军早晚有天会重新回到西北,重塑我们西北军的威名。” “所以这小子就开始撺掇我们,让我们跟着他。” 荣明志呵呵一笑说道:“我就说,等少将军来了,自然而然就都团结到一块了,兄弟们本身都打了好多年的仗,好好修养两年不好么?” “我听你小子放屁。” 褚浩杰瞪了一眼荣明志道:“要不是看在你当年是从江南来到我们西北投靠的将军,我早就把你给按在地上锤了。” 看着他们之间的斗嘴,楚羽嘉仰面哈哈大笑,看着这一张张被西北风沙吹得黝黑的面孔,他的打心眼里的高兴。 “兄弟们都起来吧。” “你们的想法都对,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 “西北军还在,你们还在就好。” 西北军是他父亲一手建立的,里面所有人都是他父亲亲手选拔的。 看见了这些人,楚羽嘉仿佛又看见这群人跟在父亲的身后,纵马扬刀驰骋大漠的景象。 “少将军,你这是被调来西北了?”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道。 “还没有。” 楚羽嘉抬头看向那人说道:“我这次来西北,纯属是带着婆娘和孩子来散心的。” “哦?” 褚浩杰挑了挑眉,抬头望向楚羽嘉,又望向他身边的那个少年,道:“那这位就是少将军的公子,少……小将军?” “去你的少小将军。” 小瑶儿听闻别人把小团圆认成了爹爹的孩子,有些吃醋,双手环于胸前,嘟嘟着嘴说道:“我才是爹爹的孩子……” 一听这话,褚浩杰乐了,满场的西北军老卒也都乐了。 这脾气和老将军真是一模一样。 楚羽嘉这才将小瑶儿从身上放下来,说道:“去,拜见一下叔叔们。” “才不要。” 小瑶儿依旧是一副不满的样子,抱着爹爹的大腿,说道:“他们都不认识瑶儿,我才不要叫他们叔叔……” 闻言,楚羽嘉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说道:“闺女任性,各位兄弟多多担待。” “没事儿,我们也不敢让县主大人称呼一声叔叔啊。” “对啊,我们拜见了少将军,还没拜见县主大人呢。” 这时候,这群老卒再次齐声喊道:“拜见县主,拜见县主!” 这一次,小瑶儿终于愿意抬头去看那一张张脏兮兮的面孔了,这群人的脸上无不带着炙热的热情,他们是真心实意的。 小瑶儿终于对他们施了万福礼:“楚瑶拜见列为叔叔……” 楚羽嘉抬手揉了揉小瑶儿的脑袋,再次将她抗在脖子上,抬头看向荣明志,道:“有酒否?” 荣明志躬身施礼道:“少将军说话,自然是有。” 楚羽嘉扭头看向褚浩杰,道:“有菜否?” 褚浩杰躬身施礼道:“少将军说话,自然是有。” 楚羽嘉再次看向满场众人,震声道:“有兄弟否?” “有,有,有!” “有酒,有菜,有兄弟,还不放开了喝,那还等什么?” 这一日,楚羽嘉直径将清风寨的人都叫了过来和满场众人痛饮一场。 因为人太多,一座小小的寨子根本就装不下,许多人都只能拿着桌椅板凳到了外面。 这一日,周遭寨子的人都将藏了许久的酒肉都搬了出来,场面非常的热闹。 宫离陌亦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当看到那***在台前与满场老卒对饮之时,心里面亦是有些复杂。 第68章:老卒见老卒 白杨林,寨子中。 西北军老卒与楚羽嘉当面对饮,场面甚是热闹。 也就在大家沉浸在欢快时光当中的时候,忽然一汉子从外面快步跑了进来,跑到了褚浩杰的身侧,拱手道:“报,白杨林外有近千骑兵正快马奔来,想必用不了一时半刻,便会抵达白杨林。” 闻言,褚浩杰挑起眉毛,问道:“蛮族骑兵?” 那前来报告的汉子迟疑了一下道:“看旗号,应该是……” “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褚浩杰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杨任启将军的旗号……” “杨任启?西北军?” 闻言褚浩杰有些纳闷,扭头看了一眼楚羽嘉,道:“杨任启此人于两年前被王庭提拔为西北军统帅,难不成是来凑热闹的?” “应该不会。” 楚羽嘉笑了笑,心中了然,站起身道:“他带人过来,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您来的?” 褚浩杰也站起身,问道:“少将军此话何意,难不成那姓杨的背叛了老将军?” “应该不是。” 对这些人,楚羽嘉没有什么隐瞒,直径说道:“在路上,我遇上了一伙人,这些人是胡马关内一支商队里面的,当时我是从胡马关城主齐横手下亲兵哪里将这些人救下来的,后来齐横带人来报复,我就顺手把他给杀了。” 一听这话,褚浩杰忍不住暗暗咧嘴,这位小祖宗说的轻松,一个城主,在怎么说也是王庭官员,说杀就给杀了? 也怪不得那姓杨的带着骑兵来啊。 “怕个卵?” 一名唤作曹云义的汉子笑道:“如果让那姓杨的知道,是少将军在这里,怕是得在给加些好酒好肉才行,要是他敢不加,那我也不介意让他带来的那些新兵蛋子知道知道什么叫西北军。” 这位也是一位千夫长,脾气秉性要比褚浩杰还要刚烈。 闻言,诸多西北军老卒也都是酒劲上头,一个个站起身群情激昂。 “一个渣滓而已,少将军杀了就杀了,能怎样?” “就是,杀了就杀了,但今天这姓杨的竟然来找少将军的麻烦,我看他是不清楚自己的斤两了。” 曹云义听见身后那些老卒的话,亦是爽朗一笑,道:“今天这姓杨的要是来喝酒也就罢了,要是来找麻烦的,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就连清风寨的那些人都站起来了,老头明显是有些喝醉了,大着舌头道:“对,今天谁要是敢找你的麻烦,老头就带着手下的兄弟,跟他们拼了。” 楚羽嘉微笑着看了他一眼,而后扭头看了一眼小瑶儿,道:“要不要在去和爹爹见个人?” 小瑶儿此刻正跟着一只鸡腿较劲,将一大块肉吞进肚子里后,抹了抹嘴,雀跃道:“要去要去,我要去看看是哪个坏蛋来找爹爹麻烦。” “那就走着。” 楚羽嘉将小瑶儿抱起放在肩膀上,回头看了一眼宫离陌道:“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好……” 宫离陌点了点头,看着楚羽嘉以及那些人离去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两个人的差距似乎越来越远,两个人心中的想法也相差的越来越大,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似乎也越来越少。 说她心里面不难受,不会多想,那是不可能的。 浩浩荡荡的近千人,在楚羽嘉、荣明志、褚浩杰、曹云义这几人的带领下齐刷刷的走出白杨林。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西北军在楚千文的带领下,最鼎盛之时,正规军有八个兵团,整整八万人,其中骑兵有三个兵团,其中三个兵团长是庄嘉德、廖浩,贲乐。 后来楚千文成婚,廖浩与贲乐二人便被楚千文调离一线,带着一部分亲兵当成了礼物送给了自己的儿媳妇一直到了现在。 而在二人走了之后,楚千文便启用了年轻将领杨任启,他一个人便统领两个兵团。 杨任启在治军方面很有一套,而且自身本领也不俗,在十六岁时便随军西征,跟在楚千文的身边大小战功立下无数。 西北军正是在这群有能力并且有作为的年轻将领的带领下被打造成了一部巨大的战争机器雄踞西北。 但后来楚千文出事,庄嘉德这一系列兵团长的离开,使得西北军分崩离析,在加上后来王庭不断派遣新卒前来顶替西北军老卒,将老卒分散到各军当中,更是让这个曾经令西北蛮族闻风丧胆的军旅彻底湮灭。 杨任启因为舍不下自己的这么多部下,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留在这个自己梦开始的地方。 杨任启手提长枪一马当先,冲在人群的最前方。 齐横与他的关系已经不必多说,很多次他都恨不得自己手刃了齐横。 现如今齐横被人杀了,对他来说也是好事,他也本不应该追究。 但齐横毕竟是胡马关的城主,是王庭官员,如果王庭责怪下来,他也不好推脱责任。 他倒不是怕事,只是现如今是多事之秋,西北军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吁!” 杨任启勒住战马,抬手制止住身后众骑兵。 西北轻骑虽说到了如今已经没了往日的雄浑战力,但纪律性还是有的,尤其是杨任启带出来的这三千轻骑更是如此。 这三千轻骑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西北军老卒,一些新卒也都是按照当初楚千文训练新卒的方式训练出来的,所以与西北军老卒也相差不多。 杨任启扭头看了一眼身侧一人,道:“探马怎么还不回来?” “不应该啊。” 那人也是满脸迷惑,早在十里之前,他就已经拍出四骑探马,让其去查探白杨林当中的情况,可是他们都已经到了白杨林门外了,探马却不见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杨任启看见从那白杨林当中慢慢悠悠的走出来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丫头。 男人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杨任启,嘴角微微挑起道:“你就是杨任启?” “正是。” 杨任启下意识的提了提手中长枪,道:“齐横是你杀的?” “正是。” 男人吊儿郎当的说道:“你也不用等你那几个探路的斥候了,都被我打晕绑树上了。” “你的胆子可真够大啊。” 杨任启被男人的坦诚布公给逗笑了。 就算是如今西北军已经今非昔比,但也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毕竟西北军现在还有那么多人呢,哪怕是战斗力不行,也依旧是几万人的规模。 杨任启的目光冷了下来,一边擦拭着手中长枪的枪锋一边慢悠悠的说道:“说实话我还得谢谢你,对于齐横这种奸猾贪婪的小人,我也恨不得将其手刃,但毕竟他是王庭官员,就算在怎么不是,也轮不到我来处置他,更轮不到你来处置他。” “你的胆子是足够大,但就不知道本事大不大。” “杨任启,我说你小子嘟囔两句就得了,怎么还没完了呢?” 也就在杨任启准备催马朝楚羽嘉冲上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粗狂的男人声音传来。 “就是,给你跟鸡毛,你还真拿去当令箭了?” 这时候,又看见从白杨林当中走出来两名汉子,其中一名年岁至少在三十五往上,另外一名则是与先前出来那男人的年纪相差无多。 当他看见这两人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褚浩杰,曹大哥?” “嘿呦,你小子还认识你老子呢?” 曹云义满脸痞像,道:“我还以为你小子当了将军,就忘了你第一任百夫长了呢。” “依我看,这小子就是欠教育。” 褚浩杰转头望向杨任启呵呵笑道:“你小子是当将军当上瘾了,连个招呼都不准备打了?”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杨任启满脸的惊讶,显然他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突然出现。 “我们不在这里还能在那?” 曹云义说道:“老子生在西北军,长在西北军,十多年前和老将军来了这里,就没打算离开,就算是要走,也得风风光光的跟着大伙一起被老将军领着去征战天下。” “少吹牛多办事儿。” 这时候又有一人走出来,是荣明志,而紧随其后的是近千西北老卒,他们都从白杨林内走了出来。 杨任启带来的人当中也有不少是之前的老卒,两波老卒见面,寒暄吹牛不可避免。 看着眼前的情景,杨任启也有些眼眶湿润。 好久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在西北军中,战友袍泽便是最亲的兄弟,是他们最亲的亲人,更是他们能将后背赋予的人。 不过,杨任启却并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来,依旧将手中长枪对准了站在人群之后的楚羽嘉,道:“任启别无所求,只求二位哥哥不要阻拦我,毕竟那齐横是胡马关的城主更是王庭官员。” “你确定,你要和他动手?” 两个人没有阻拦的意思,褚浩杰倒是开口问了一句:“你就不想知道他是谁?” “是谁都不行,既然犯了法,就必然要处理,这是规矩。” 杨任启一脸刚正不阿的模样。 见此情景,褚浩杰笑了,扭头看了一眼楚羽嘉,拱手道:“少将军,如何处理,还得你亲自定夺。” “打!” 楚羽嘉淡淡的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一出口,曹云义与褚浩杰两人对视,而后也不迟疑,转身朝着杨任启便冲了上去。 第69章: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白杨林外,随着楚羽嘉一个打字说出口,曹云义与褚浩杰也不迟疑,朝着杨任启就冲了上去。 杨任启是千想万想没想到,这两位老哥哥竟然真的会对自己出手。 但他却也不敢与两位老哥哥真的动兵器,只能翻身下马,三人空手战在一处。 曹云义是典型的老兵油子,手里面有几分在战场搏杀当中练出来的真本事。 但褚浩杰就不一样了,褚浩杰是典型的文将,虽说也有点拳脚功夫,但在以文武双全著称的杨任启的手里,就有些吃瘪了。 只是转眼之间,脸上就挨了杨任启两拳,眼圈给打黑了不说,鼻子也给打出血了。 褚浩杰抬手擦了擦鼻子上的血,也有些动了火气:“嘿呦你个兔崽子,特娘的真打啊。” 周围的老卒也已经让开了一块空场,看着这一个西北军现任统帅,两个曾经的千夫长混战。 一名刚刚进入西北军的新卒有些不确定的问身旁的老卒道:“我们真的不管吗?” “管个屁。” 那老卒翻了个白眼说道:“这两个一个是之前将军的老上司,一个是将军之前的袍泽,三个人打架就跟闹着玩似的,管什么管?”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人虽然是打的激烈,但脸上却都没有露出怒容,哪怕是被打破了鼻子的褚浩杰,在此刻也没有真的动怒。 杨任启挥来一拳,险些就要再次重创褚浩杰的鼻子,也得亏是褚浩杰反应快,一把抱住了杨任启的胳膊,紧接着开口道:“杨任启,我可告诉你,见好就收,你要是再胡闹下去,一会真挨揍了,我可不救你。” “挨揍?” 杨任启嘴角挂起一抹笑意道:“凭你和我的老百夫长,还真就不行。” 话音落下,杨任启倒勾一脚正踹中正准备上来偷袭的曹云义。 被一脚踹中胸口的曹云义蹭蹭蹭向后倒退三大步稳住身形,抬手拍了拍胸口的灰尘,道:“小子有长进。” “百夫长的教导,任启从未遗忘,也从不敢怠慢。” 杨任启将褚浩杰推开,向后退了三大步后说道:“今日任启是为了正事而来,如果二位老哥想要叙旧,改日任启定然带着好酒好菜前来,但如果两位老哥就是存心想要阻拦任启,那任启可就不客气了。” “少特娘的废话。” 曹云义晃了晃手臂说道:“今天老子在这,你就别想过,而且我还告诉你一句,如果那人跟你说了自己的身份,你怕是得立马下跪。” “下跪?” 杨任启仰面哈哈大笑,仿佛是听见了这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曹大哥,这天底下唯一值得任启下跪的人已经死了。” 见到三人还要动手,站在后面一直观战的楚羽嘉便开口了:“行了,别打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迈步朝着场中走来。 曹云义与褚浩杰纷纷让开,毕恭毕敬的站在两侧。 楚羽嘉将手中的鸡腿递给了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瑶儿,而后笑着对杨任启道:“早就听说过你,不过今日一见,发现也不过如此。” 闻言,杨任启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是谁都喜欢别人说自己的好话,但谁都不喜欢别人说自己坏话。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看了眼杨任启的胸口,问道:“看样子,你这伤是好利索了?” 伤? 闻言,杨任启一愣。 他受伤是五个多月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被人刺杀,险些丧命。 “不得不说,你闺女到是挺可爱的,至少比你可爱。” 一边说着话,楚羽嘉一边转身朝着白杨林走去:“今日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计较,如若他日还敢来我面前叫嚣自己是什么西北军,就拿出西北军的气概来。”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头,直直的望着杨任启道:“他把西北军托付给你,不是让你把这支无敌于西域的铁骑祸害成这般模样,希望你能对得起西北军这三个字。” 他仿佛自嘲一样笑了,长长的叹息一声,望向西北:“西北军是许多人的信仰,同样,也是我的信仰……” 话音落下,楚羽嘉的脚步不停,直径走进了白杨林中,留下了愣愣发呆的一群人。 曹云义愣了,褚浩杰愣了,荣明志愣了,杨任启也愣住了。 四个人怔怔出神的看着那人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迷惑与不解,其中还夹扎着几分别样的情愫。 晚些时候,楚羽嘉找上了清风寨的大当家,语重心长的对老头说:“两年的时间说过就过了,转眼而已,你老了,皱纹也多了,身旁的兄弟也老了,皱纹也多了,是时候给自己谋一份安定了。” 老头喝了口酒,嘿嘿一笑道:“生在乱世,去那谋安定啊,现在在白杨林里面就挺好,老哥几个没事儿能吹吹牛,一起带带孩子,这样生活就挺好了。” 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 乱世当中的人命不值钱,至于到什么样的程度,那便是每天在诸侯列国当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 老百姓要求的很简单,无外乎就是一日三餐,如果再加些东西,那便是年年都有余粮,儿孙满堂,仅此而已。 这简单么? 实际上并不简单,对于每个朝代来说,都是头等大事。 楚羽嘉摇了摇头说道:“我和荣明志他们说过了,等我走了之后,你们清风寨就并过去,可千万别说自己怎么怎么英雄了,你瞅瞅你身边的那些兄弟,饿的都皮包骨头了,到了那边至少能有口饭吃。” 沉吟了一下,楚羽嘉接着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回来希望能看见你们还活着,切记,如果你还活着,我肯定给你个衣食无忧的生活,也让你们清风寨的人过几天好日子,以此来偿还两年前你们对我那二十两银子的恩情。” 老头满脸惊讶的看着楚羽嘉,他没想到,这个曾经自己想抢了的家伙,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竟然还记得自己那二十两银子。 楚羽嘉起身拍了拍屁股,又拍了拍老头的肩膀,道:“行了老头,千万别和我弄那些没用的事情,一会我就驾车离开,也不用你们送了,等到明天一早,你在去通知荣明志他们。” 话音落下,楚羽嘉起身便走。 楚羽嘉没有叫醒已经睡熟了的母女俩,悄悄地拉上马匹,慢慢悠悠的一路北行。 感受到车身逐渐开始晃悠的宫离陌睁开眼睛,撩开帘帐,马车已经驶出白杨林超过三四里了。 看着楚羽嘉,宫离陌不解的问道:“那些不是西北军的老卒和你的朋友吗,怎么不多相处几日?” “亲兄弟在一起时间长了还得打架呢,更何况是朋友。” 楚羽嘉挑了挑嘴角道:“而且西北军的老卒是没办法用这种小恩小惠征服的,当初我父亲也是凭借着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才在他们心中树立了那么高的地位,他们之所以对我尊重有加,那也完全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权利去消耗我父亲积攒下来的这点香火情啊。” 宫离陌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懒得去管,抬头望了望前方,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楚羽嘉回头,柔和笑道:“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宫离陌微微摇头,看了看怀中的瑶儿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丈夫在哪,我就去哪,丈夫要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或许他们的情话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这么聊聊几十个字,但其中的情谊已然让对方知晓。 楚羽嘉忍不住笑了,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宫离陌鬓角的碎发道:“没关系,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等有一天天下太平了,咱们就走遍三山五岳,踏遍八方四海。” 天下太平,何来容易,或许连楚羽嘉都没想到,自己这一句话,竟然让她等了那么多年。 宫离陌抬头望向天际,道:“西北的天空,真美。” “没有你美。” 楚羽嘉转过头继续驾驶马车:“我这三年没有一天不想你,出征的路上,我也没有一天不想你,你是我的牵挂,是我压下仇恨进入王庭,替我仇人效力的理由。” 首先两句话说出来,宫离陌倒也挺开心的,只是听见后面的话,她就有些不满了,翻了个白眼道:“你想要加官进爵,就说想要加官进爵,不要用我做挡箭牌,我也不喜欢做挡箭牌。” “而且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说自己是为了别人,闹哪样的话,真的挺没意思的。” 回头看了她一眼,楚羽嘉只能摇头苦笑。 抬头望天,楚羽嘉扪心自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放下仇恨,来到仇人面前为仇人效力。 或许真的如宫离陌所说的那样,是自己想要加官进爵。 但心里面最多的其实还是想要为她,为自己的闺女创造一个安逸并且安全的环境。 孟飞航说的一句话非常贴合楚羽嘉的内心,那便是,自己是什么,他的女儿便是什么。 他是将军,他女儿便是将军的女儿,他是伯爵,他女儿就是伯爵的女儿。 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女儿搏一把。 楚羽嘉眯缝起眼睛,看向东北方向。 如果有一天,自己到了父亲那个高度,那个人,会杀自己么? 第70章:迂腐可笑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没有了战争的邺国重新恢复了活力。 百姓也都纷纷开始一年的忙碌生活,商旅也都喂肥了马匹准备前往诸侯列国采购一些邺国没有的东西。 天至三月末,春雨如约落下。 今日的邺国王庭,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原因无外乎是一位士大夫提出的‘无礼不邦,无仁不军,无德不国’的理念。 “如今许多诸侯国都已经推行了这种制度和思想,如若我邺国想要繁荣昌盛,便要以德和智行仁义之法,推崇礼乐制度,提倡教化和仁政,崇德尚贤,移风易俗,辅以刑罚,除暴安良,万民慕之而归,如此一来,我邺国才可长治久安,才可昌盛。” “夏大人,此话严重了吧……” 一旁的太傅李普义开口道:“礼、仁、德,这三样可以是一个人的内在德行,但拿他当中治国之本,未免有些太……”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以邺王赵岩的聪明,自然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岩点了点头道:“太傅说的没错,以这三个人的内在德性去治理一个国家,实在是太过儿戏了,况且遵从先辈留下来的礼乐制度,教化仁政,这些难道孤还没有做到吗?” “大王,臣不是说大王没有做到,只是认为,大王做的还不够。” “还不够?” 邺王赵岩皱了皱眉,略微不满。 “臣以为,一个人特别是身处高位之人还须拥有仁爱怜悯之心,只有这样社会才能安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此言差矣。” 李普义笑了笑开口道:“一个人的品格固然重要,但要维系社会安定,只有依靠法律,只有公平严谨的法律才是使社会安定的根本保证。” “太傅大人说的没错。” 赵岩点了点头附和道:“无规矩不方圆,人要是没了约束,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大王说的没错,法固然重要,但一个人德行更重要。” 那士大夫继续说道:“曾经有位将军,在这里臣不说他的名字,只说他当时做的事情,当年那支军队在西方荒漠,屠戮蛮族如同屠鸡屠狗,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许多部族的村寨皆化为废墟,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臣都不敢想象。” “如果这种事情大王不明文规定的话,那么以后,我邺国人在他人眼中不就如同野兽一般野蛮了?” 一听这话,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了武将人群当中的楚羽嘉。 他这话明显是别有所指,前面说的东西几乎都是放屁,只有最后这句话才是最关键的。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似乎是没听见一样。 邺王赵岩将目光投向楚羽嘉,问道:“楚将军,这件事,你怎么看?” “坐着看。” 楚羽嘉仰头笑呵呵的说了一句。 “那你站起来,站着看会。” 楚羽嘉倒是听话,直径站了起来。 邺王赵岩再次问道:“楚将军,你觉得,夏大人说的可有理?” “确定要我说?” “确定。” “我觉得这人说话就跟放屁一样,说的十句话,有九句都欠揍。” 楚羽嘉到是不客气,直接连欠揍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满场大臣一个个的也都是用一种别样眼神看着他,显然那种眼神里面嫌弃居多。 觉得楚羽嘉这个人实在是太粗鲁了,在大王面前还敢如此放肆,谁欠揍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 那夏姓士大夫冷笑道:“楚将军,你可真是无礼啊。” “那你就有礼了?” 楚羽嘉冷笑道:“我是个粗人,说的也都是粗话,你能听呢,就听,不能听就不听。” “对于你呢,我也同样如此,你说的话,我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但是你在我面前放屁,就是你的错了。” 此言一出,夏姓士大夫的脸都被气绿了,邺王赵岩憋着笑,又不能笑。 夏姓士大夫抬手指着楚羽嘉的鼻子道:“那你觉得,以一个泱泱大国仗势欺人去欺负几个小蛮邦,就是大国所为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我倒是想问问你,夏大人,你生于何地,来自何方啊?” “我乃平阳郡生人,与你有何关系?” “平阳郡,这个地方可好,是真的好地方,可以说在整个邺国都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还有天险,每年重兵把守,咱们的邻居后宋也是个向往和平的主,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我邺国一座城池,整个平阳郡都可以说是其乐融融,一番富饶景象。” “那是大王治理有方。” “对,是大王治理有方。” 楚羽嘉望向赵岩拱手道:“我年纪尚轻,很多事情是不懂,但是我依稀的记得有一次大王到我家做客,曾经说过一段话,即便是十几年过去了,我也一样记忆犹新,只是不知道,大王可否让我说出来?” 邺王赵岩一挥手道:“但说无妨。” “大王可还记得十年前大王亲率的十万军队连同西北军在荒漠的那一战?” 一听这话,赵岩立刻就意识到了。 楚羽嘉继续说道:“那一战,大王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将荒漠蛮族扫平,以此让我邺国有个太平边境,可是结果呢,结果大王还未等出兵,王庭内三十余位大臣联名上奏,请大王对这个残杀了无数邺人,掳掠无数妇女,焚烧了许多村镇的蛮族表现出宽容的态度,因为这才叫大国风范。” 楚羽嘉眯缝起眼睛,望着那夏姓士大夫道:“那你可有去过西北?” “未曾。” 那人说的倒也理直气壮。 “那你可曾见过蛮族进攻我邺国村寨?” “你可曾见过我百姓流离失所的模样?” “你可曾见过我也过百姓饿死街头的模样?” 楚羽嘉冷笑道:“一个什么都没见过的人,你在我这和我说什么大国欺负蛮邦,你不觉得好笑么?” “那我就问问你,我邺国在边境受苦的百姓怎么办?” “我邺国被烧毁的村寨怎么办?” “告诉我,谁来负责,谁来为百姓负责,是你么,还是大王?” “十年前大王就要一鼓作气将其消灭,是谁拦着大王不让大王出兵的,逼得大王不得不连夜退兵的是谁?” “在你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你们可曾想过邺国的百姓?” “你们可知道,当初你们那种高尚的样子,在那时候只有十岁的我眼里是有多么的恶心?” 楚羽嘉点头道:“你说的也不错,当初西北军确实做出了很多这种事情,十几年来数十个不肯安稳的部族被西北军灭族。” 那夏姓士大夫本身被楚羽嘉怼的哑口无言,但见楚羽嘉竟然主动说出这句话,立马换了一副愤慨模样道:“身为我邺国西北守军,竟然擅离职守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那还有何话说?” “为何没话说?” 楚羽嘉冷笑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我问你,你对异族如此关心,却对边地的同胞百姓不闻不问,难道边地的百姓遭受异族屠戮就是理所当然的吗?” 夏姓士大夫愣了一下,便开口反驳道:“边地百姓遭受异族迫害,我身为朝廷官员,当然表示同情,而且我以为异族作乱多只是为了求财,我们只需给他们些钱货就能平息此事,并且我们还可以派德行高尚之辈去感化他们。” “何须妄动刀兵,残杀如此多的百姓?” 说完了,他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望着楚羽嘉。 “好,说得好,说得妙,说的呱呱叫。” 楚羽嘉连连拍手,而后开口问道:“只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想问问夏大人,你的俸禄如何而来啊?” “当然是王庭国库支出。” “哦,国库支出。” 楚羽嘉仿佛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儿一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再次问道:“那我邺国王庭国库的钱财如何而来啊?” 夏姓士大夫皱了皱眉头,他还不明白对方为何要问这些问题,不过仍据实回答道:“当然是百姓上税而来。” “对吧,百姓上税而来。” 楚羽嘉笑了,看了一眼邺王赵岩,又看了一眼夏姓士大夫,道:“既然百姓不辞辛劳地劳动,而后向王庭上缴赋税,那为什么王庭不出兵不保护百姓?” “如果此类事情都按你所说的这么去做,那百姓向王庭缴税还有何用?” “要我说,不如将钱留下来,等强盗到来之时直接给那些强盗不是更省事?” 那夏姓士大夫被问住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但楚羽嘉的咄咄逼人,却让他不愿服输,吞了口唾沫,夏姓士大夫继续说道:“邺国百姓向王庭缴纳赋税是理所当然的,不缴税就是造反,楚将军你身为王庭重臣,为何说出这样有失妥当的话?”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啊,说得好。” 楚羽嘉抬头望向邺王赵岩,此刻邺王赵岩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不是因为楚羽嘉的无礼,而是因为被这士大夫给气得。 这么肤浅的道理别说是邺王赵岩了,就算是问问市井孩童怕是都能明白。 豺狼何来喂饱一说啊? 况且一旦喂饱了豺狼,豺狼越长越大,当有一天能吞噬掉你的时候,怎还会给你机会让你翻身? 到时候,人家要的可就不止是钱财了。 见那夏姓士大夫还要说话,不用楚羽嘉开口了,邺王赵岩便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啊,思想迂腐就不说了,主要是还敢在王廷上大言不惭,传孤旨意,将这夏文卫罢官免爵,发回原籍,永不录用。” 不等别人开口,楚羽嘉率先插手道:“大王英明!” 第71章:找个老师 春雨朦胧,烟雨如梭。 整个邺国王城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散朝之后,楚羽嘉与邺王走在王宫后花园的廊道中,二人后面十步左右,跟着数十位宫中侍从。 “羽嘉。” “臣在。” “你觉得,如今的王庭与先前相比,如何?” “臣,不敢妄论大王。” 见楚羽嘉那一副恭谦模样,着实是让邺王赵岩有些不太习惯,笑了笑说道:“孤让你说,你就说,不论什么话,都可以。” “臣觉得,两者相差无多。” 楚羽嘉望了一眼雨幕中已经发出嫩芽的花草树木,说道:“大王刚刚登基之时,百废待兴,朝中老臣也不过是李太傅一人而已,但大王早年领兵征战南北,旗下对大王忠心耿耿并且能征惯战的将军无数,有了这些将军便给了大王时间,让大王有充足的时间去培养去提拔属于自己的心腹文官。” “你这个意思我也算听懂了。” 邺王赵岩点了点头,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楚羽嘉,道:“你还是觉得,咱们邺国应该以武立国,对吗?” “当然。” 楚羽嘉也停下脚步,面向赵岩,道:“不论是仁政王道也好,还是他们口中的暴政霸道也罢,实际上都是想要为了国家好,为了百姓好,而如今邺国偏居西北,土地贫瘠,全国百姓不过区区四百多万户,每年死在战场上的邺人,平均下来就超过五万。” “臣这辈子没什么理想,无外乎就是想让邺人少死几个,但这些实际上不是看臣而是看大王。” “看我?” “对,因为大王的目光长远,那邺国的目光也就长远。” 楚羽嘉说道:“在我看来,十年前的大王和如今的大王便是两个大王。” 闻言,邺王赵岩来了兴致,问道:“有何不同?” “在我的记忆当中,十年前邺国虽然也不富裕,但我们的大王是个励精图治,时刻想要带着邺国冲出西北图谋中原的强横君主,谁不服,我们就打谁,谁看不起邺国,我们就打谁,大王剑锋所指,邺国将士所向披靡。” “晋国怎么样,不还是被大王带着十万铁骑打的割让南部十三城?” “齐国怎么样,不还是被大将军率十万铁骑打的十年不敢对邺国妄动刀兵?” “前蜀怎么样,不还是被大王御驾亲征打没了胆气?” “所以,在我眼中,十年前的邺国,不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最强横的一个时代。” 闻言,邺王赵岩摇头苦笑,叹了口气道:“可你知不知道,在那时候,孤顶了多大的压力,王庭内骂声一片,都说孤是个昏君是个暴君,如果在这么下去,就要留下千古的骂名。” 楚羽嘉挑起眉毛望向赵岩,道:“大王怕了?” “怕?” 邺王赵岩再次叹息一声道:“或许孤真的是怕了,停止了一切对外战争,并且开始注重名声……” 邺王赵岩仰面感慨万千的说道:“真怀念当初四处征战的日子啊……” “那时候,没有这些那些的烦恼,就连人心也都是干净的,大家都只有一个目标,那边是打。” “就像你说的一样,以邺国的状况,偏居西北,土地贫瘠,不打如何会出头?” “不打,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不打,百姓如何能有饭吃?” “那时候大家都有一个目标,所以大家的力气都会集中在一起,向同一个方向使劲,就算之间偶尔会有分歧,但根本的立场都是一致的。” “可是后来就都变了,人心似乎都变了,只想着为自己牟取私利,一个个随波逐流,当年互相之间掏心掏肺的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看着那邺王赵岩的背影,就宛如一个失意老人。 可君王不就如此么,他们一起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个大将军吴当国。 但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呢? 无外乎是被杀,被放逐,被贬官…… 君王的孤独,君王的落寞,实际上都源自于他自己…… 他说所有人的心都变了,但当初那个为邺国,为天下驻守胡马关的那个将军就没有变,但最终还是被他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 “好了,你回去吧。” “是,大王,臣告退。” 也就在楚羽嘉刚刚转过身的刹那,邺王赵岩便开口说道:“对了,这几日后宋和后晋的使者就要到了。” 闻言,楚羽嘉停下脚步,扭头有些不解的看着赵岩。 后宋位于邺国西南方,后晋则是位于邺国东北方,这两个国家,后晋在十年前与邺国一战之后派出使节,两国和谈后成为同盟,在一年多以前还联合邺国一同进攻齐国。 只是,楚羽嘉也清楚邺王赵岩和自己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上一次的邺晋伐齐的战争当中,如果不是晋国率先撤出战场,邺国的十万将士就不会被敌军合围全歼,甚至邺国可以一鼓作气杀入齐国腹地,将齐国的整个安郡都纳入版图之中。 如果邺国有安郡作为跳板的话,那邺国入主中原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后晋撤军,都化为泡影,甚至如果没有楚羽嘉横空出世的话,齐国就算是不能踏破虎岭关,也能将邺国拖入无休止的战争消耗当中。 邺国贫瘠与齐国相比根本就消耗不起,战争一旦持续的时间过长,那么国内的局势肯定会出现动荡。 甚至西北的姑墨国还会趁机东进,届时会变成什么样,楚羽嘉都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邺王赵岩是个大度的人吗? 但在有些情况下,就算是邺王赵岩想大度他也大度不起来。 赵岩慢慢地转过身,说道:“你那么聪明,应该已经想到了,孤在这件事情上是想有君王气概,但这十万英魂在上,孤实在是大度不起来啊。” “确实如此。”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但是大王,现在可绝对不是和后晋翻脸的时候,如果现在我国一旦与后晋翻脸,那势必会后患无穷。” “唉,自然是如此了,而且我也老了,也不想在做这些事情了。” 赵岩看着楚羽嘉,眼神复杂,道:“很多事情,都要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了,我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将来辅佐他的时候,能像你父亲那样来辅佐我……” 说完,赵岩转身便走,只留下楚羽嘉一人站在廊中。 望了望外面的雨幕,楚羽嘉笑了,也不停留,转身离开王宫。 定西伯爵府内。 如今伯爵府该有的东西都有了,仆从杂役,都是邺王让人精挑细选之后送来的,不可谓不重视楚羽嘉和自己的这个外甥女。 虽然不是什么公侯级别的宅子,但却也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花园的小亭子内,宫离陌坐在一旁望着雨帘发呆,小瑶儿在一旁没心没肺的和府里的小丫鬟追逐玩耍。 不多时,楚羽嘉撑伞出现在雨幕当中。 见到爹爹回来,瑶儿立马放弃追逐那个小丫鬟,蹦蹦跳跳的跑向楚羽嘉,一头扎进了爹爹的怀里。 楚羽嘉宠溺的揉了揉瑶儿的小脸,将手中雨伞交给身旁的一名杂役,张开手臂将瑶儿抱在怀中。 不得不说,经过这段时间的好生将养,瘦弱的身材早就已经变得丰润,黝黑的皮肤也变白了,看起来就跟个瓷娃娃似的。 捏了捏闺女粉嘟嘟的面颊,楚羽嘉笑着打趣道:“瑶儿长胖了,爹爹都快抱不动了。” “才没有长胖。” 瑶儿一听爹爹说自己胖了,立马就不乐意了,双手掐腰昂着脑袋道:“瑶儿没有胖,是爹爹的力气变小了……” 他的力气变小了? 楚羽嘉笑而不语。 这段时间楚羽嘉也没闲着,功课一点都没落下,修为略有长进不说,力气比起之前那可是大了不知道多少,小瑶儿在他怀中不过是鸿毛一般,这么说也只是开玩笑打趣而已。 “好好好,是爹爹力气小了。” 楚羽嘉抱着瑶儿走到了宫离陌的近前,笑着问道:“在想些什么?” 宫离陌抬头望了一眼楚羽嘉,而后又低下头,道:“今天回来的怎么这么晚?” “大王找我聊了些事情。” “哦……” 宫离陌点了点头,就又不说话了。 这就让楚羽嘉非常费解。 楚羽嘉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瑶儿,轻声问道:“瑶儿,娘亲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老夫子,把娘亲气坏了。” 小瑶儿气鼓鼓的说道:“娘亲说瑶儿的年纪不小了,想给瑶儿找个老师回来,结果那老夫子好不识趣,拒绝了娘亲也就罢了,还把娘亲送去的礼品都让人丢了出来,真是过分……” “哦?”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抬头看向宫离陌,道:“竟有此事?” 宫离陌一副认命的模样,道:“唉,算了吧,既然人家不想来,那我明天去找别人就好了。” “说得对,他不来教小瑶儿是他的损失。” 楚羽嘉抬手逗弄着小瑶儿的下巴,笑呵呵的说道:“我闺女这么聪明,就算是自学都能成才,让他来无外乎就是给他增添一些名气,既然他不识趣,那咱们就换一个。” “这事儿你不用管了,就交给我。” 楚羽嘉笑着说道:“我已经有了老师的人选了。” 第72章:怪老头 月陵,邺国都城。 一个对于边疆战士来说最美的地方,因为他们付出生命,付出鲜血,都是为了捍卫这里,都是为了捍卫这里不受到外敌的侵犯和袭扰。 多少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因为这个信念而身死于边境战场,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城内繁华,酒肆小店,青楼茶馆比比皆是,一到了晚上更是热闹。 随处可见带着书童或者跟班扈从的士子公子,他们是干嘛来的? 当然不能是为了学习。 明武帝国没有男尊女卑的规矩,故而到了晚上也有不少女子出行,不论是丫鬟还是小姐,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也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上了街,穿梭在人群里,看看能不能与谁一见钟情。 当然不论在什么朝代,也不论在什么时代,不论在哪里,都得要有钱才行。 人无钱,就算是有再大的名气也没什么用。 而在这城中一家酒肆的门口,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被四个人抬出了酒肆丢在大街上。 看着那老头的落魄模样,街道上许多路人都停下脚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这老头衣衫褴褛,就跟个老乞丐没什么两样,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浓烈难闻的酒气,许多人都不由嫌弃的捂住了口鼻。 老头从地上翻了一圈,而后爬起来,吞着唾沫道:“酒,我要酒……” “喝酒,好啊,你有钱吗?” “有,有钱……” 老头坐在地上,翻找着自己的口袋,而后抬起头,问那小二:“能赊账不?” “没钱你喝个卵?” 一名小二翻着白眼说道:“赶紧滚远点。” 见老头不走,那店小二不乐意了,走上前来道:“怎么着,还赖在这不走了?” 老头一副倔强模样,紧了紧衣衫直接躺在了地上,背对着那店小二道:“酒,给我酒我就走,没有酒,我就坐这,不走了。” “哎呦,你这个老无赖,你是真当我不敢打你?” 那店小二看着周围的路人道:“大家伙给评评理,这老家伙在我们店凭借着一枚玉佩就白吃白喝了三年,之前的老掌柜心善,不愿与他一般计较,而现在这掌柜都换了,他倒好还是赖着不走,这不是耍无赖吗?” “这老头也挺有意思,没钱还想喝酒?” “一看就是个老酒鬼,喝得老婆孩子都没了,还喝呢。” “就是,这样的人还活着干嘛,活着还不如死了。” 周围那些路人一个个对老头指指点点,老头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坐在那里。 “差不多少说两句,我看这位好像有点面熟啊。” 一位明显是读过几年书士子模样的男子看了那老头两眼,皱着眉道:“大家伙有没有觉得,这人好像有点面熟啊。” “还别说,我看着也有几分面熟。” “看着面熟,老夫可不认识你呦。” 那老头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那年轻士子手中捧着的书籍,道:“以后少看这些东西,里面写的无外乎都是一些屁话,误人子弟还行,想从其中读出大道理,那是痴人说梦。” 一听这话,旁边另一个士子不乐意了,瞪了那老头一眼道:“你个老乞丐懂什么,这可是当朝太傅李普义李太傅亲笔写的书籍,岂是你这种人能污蔑的?” “就这东西也叫书?” 那老头满脸不屑的讥讽道:“都不如我那徒弟,八岁时候写出来的儿歌有道理,而且就以你们这种天赋和资质来说,就算老夫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和你们讲解书中道理,也无外乎是对牛弹琴。” 不等那两个士子出言反驳,老头便继续说道:“不过这书中不管怎么废话连篇,但李普义这人在治理一国内政方面,倒也有几分道行,老夫早年早就已经和他说过了,他那些花里胡哨的诗词一点用都没有,这才有了这本书。” “只是这李普义对于写书这方面终究只有半桶水,晃来晃去,只有些小水花溅到了桶外,可笑之处在于外人都看不出这本书里面,只有这些水花才是仅剩不多的妙处。” 闻言,那两个士子明显被惊了一下。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还能和李普义说得上话,而且听这人话中的意思,似乎李普义的这本书还是竟他指点才写出来的。 但这两名士子之所以能被惊到,就是因为这两人看这老头面熟,不敢对老头多说什么不敬的言语。 但周围的人可就不管那么多了。 听见这老头这样说话,立马就有人不屑的说道:“这老头,年纪不小了,脸皮却还这么厚,真是不要个脸了。” “李太傅那可是王孙公子的老师,就凭你,还和人家能说上话?” “就是,吹牛皮都不打草稿了,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你的徒弟八岁就能比李太傅写东西写的还好,你怎么不上天呢?” 听见这些嘲讽,那老头倒是不以为意,道:“还别说,我那徒弟的文采确实要比李普义那老家伙强太多了。” 那小二有些看不下去了,满脸讥诮的看着老头道:“你这老东西,还吹,你是不是没完没了了?” “这还真不是吹,不信你们有机会就去问问李普义,别的不说,就在字上面,他可有不服之处? 老头满脸傲然的说道:“我那徒弟,七岁便入我门下,十三岁便以出师……” 那小二挑了挑眉毛,嘲弄道:“就凭你,还能有徒弟,你可别吹了。” 老头嘿嘿一笑,说道:“嘿嘿,你还别不信,当年求老夫收作徒弟的蠢人,都能从月陵一直排到虎岭关。” 听这老头吹起来没完了,明显影响酒肆生意,小二便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大家伙都散了吧,就别听这疯老头吹牛了。” “就是,这老头也就嘴皮子功夫厉害,还跟他学,能学个卵出来?” 老头抬头望向天际,落寞一笑道:“是啊,跟我能学个卵出来,他的问题,我想了十二年,都没想明白。” 他也曾骄傲过,八岁能作诗,十岁便能作词,十八岁游历天下,一生写出来的诗词无数,按照一位地位不低的当朝大家的话说,他的诗,就算自己一辈子都读不完,都悟不透。 二十六岁游历归来,在家乡开了一家学堂,一生教过的弟子无数,他的弟子当中,有人活着,有人早就死了,但真正让他耿耿于怀的人,只有一个人,一个在他人生最得意之时收的弟子。 而让他耿耿于怀的原因,便是当初那弟子问他的一个问题。 那弟子问:“君应轻于民,还是民轻于君?若民轻于君,要国何用?要君又何用?” 就这么很简单的一句话,却真的让他想了十二年都想不明白。 君乃一国之主,但国家持有者却不止是君王一人,国家之根本为民,无民便无小家,无小家便无国家。 这个道理看上去很肤浅,但却让这个老学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答案。 “老头,天上又没有钱,看天干嘛?” 也就在那老头望天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个吊儿郎当中还带着那么些许正经的声音。 老头顺着声音扭头望去,正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华服的公子哥就站在人群当中,笑吟吟的望着他。 “哎呦,你小子咋知道我在这?” “找你还不简单?” 那白衣公子呵呵一笑说道:“只需要把月陵的酒家都找一遍,就肯定能找得到你,怎么看你这样子是把我给你那块玉佩给换酒喝了?” “都是身外之物,还不如换些酒喝。” 老头没有一丁点把友人所赠之物用来换这些没用的东西之后产生的愧疚表情,反而还一脸的理所当然。 “好好好,你这老头倒也是无赖的很。” “你不也一样?” “那还不是和你学的?” 这俩人似乎完全无视了周遭看热闹的那些百姓,俩人有说有笑。 最后那白衣公子哥走到了那老头的近前,也不嫌弃那老头身上脏兮兮的,一把揽住了老头的肩膀道:“老头我跟你说,今天我家婆娘去城里面找个姓佟的老家伙,让其到我家为我闺女上课,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老头挑了挑眉毛,道:“难不成那老家伙不愿意去?” “可不是么,还大言不惭的说了一大堆话,气得我都想把他家房盖给掀了。” 公子哥脸上带着招牌的玩世不恭笑容,道:“不过回头一想也算了,是那老头没有眼力见,既然他不愿意当我闺女的老师,自然还是有人愿意的,况且这事儿如果我知道我都不能让我家婆娘去。” “为何?” 老头问道。 “他算那颗葱哪头蒜?” 白衣公子哥翻了个白眼道:“就凭他,他也配当我闺女的老师?” “在这世界上,唯一能当我女儿老师的,也就只有老头你一个人而已,所以我就来找你去给我闺女当个老师。” “切,我才不去。” 老头翻了个白眼道:“你们家都是一群小捣蛋鬼,老夫才懒得和你们这群小家伙打诨。” “哎,那可是你说的……” 公子哥似乎是吃定了老头一样,道:“我这就回家让我婆娘把那两坛子刚从西北带回来的烈酒倒掉。” “你刚才说啥?” “把酒倒了。” “不对,是上一句。” “所以我来找你给我闺女当老师?” “走……” 第73章:邺国文豪 晚间。 月陵,邺国都城。 一老一少走在夜市街头。 老的衣衫褴褛,宛如乞丐。 年轻的一身白色锦衣,一看便知道家世不凡。 老头看了眼身旁那年轻男子,摇头叹息道:“这三年没见,你的变化还真大啊。” 年轻男子轻笑了一下,说道:“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三年的吃得苦不说多,但也不是很少了,我怎么着也应该变成人上人啊。” “哈哈,此言有理。” 老头仰面哈哈大笑道:“我当初就说,你小子早晚有一天会一鸣惊人,没想到,这一天来到的时候,老头我还能活着看见,也真是不错。” “我当初就说过,你肯定会活到这一天的。” 年轻男人眯缝起眼睛,望向天际,道:“小时候吹过的牛,长大了自然是要还的,而且这还不是我的顶点,更不是邺国的顶点,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老头抬头看了年轻男人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在继续多说什么。 年轻男人是谁,无需多言,自然是楚羽嘉。 而这老头便是楚羽嘉当年的老师,曾经名动整个月陵城的大文豪,顾慈农。 他刚刚与那些文人士子说的也都不是假话,当朝太傅李普义也曾亲自拜访过顾慈农。 但他没说的是,顾慈农当初并没有直接接见李普义,甚至都没让他进门,让其站在雪中等了足足四个时辰才让其进屋。 如果这么说起来,那为什么顾慈农就愿意给楚羽嘉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儿郎当老师呢? 说到此处,那就不得不提楚羽嘉的那个老爹了,顾慈农开始的时候确实不愿意,但楚羽嘉的老爹楚千文直接动用两百精兵,将其硬生生的抢回家,逼着他教自己儿子识文断字。 但顾慈农也确实被楚羽嘉吸引到了,愿意做这个人的老师,所以就在楚府待了六年,足足教了楚羽嘉六年。 而在六年之后,楚羽嘉便问出了那么一个惊世骇俗的问题,让他这个老师觉得无言以对,就和楚千文请辞,离开了楚府。 这十多年过来,楚羽嘉也没忘了这个老师,时长过去探望,就算是当初楚家被抄家,他在流放之前,也托人去送了价值连城的玉佩。 要不然这脾气臭到顶天的老头,不饿死倒是有可能,但是有酒喝,那是绝无可能了。 当楚羽嘉将顾慈农带回伯爵府,宫离陌开始见了还没认出来,以为楚羽嘉这是随处找了个人回来糊弄自己。 宫离陌的脸色略显不悦,道:“如果你不想为女儿去找老师,那你大可以不用去,我大不了明天在出去一趟便好,你这随便带个人回来,是打算糊弄我,还是打算糊弄你女儿?” 闻言,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苦笑,看向顾慈农道:“老师,您这身行头,可真给您掉价。” 顾慈农当然知道自己的德行,但也不生气,道:“如今读书的学子大多都是为了做官,所谓达则兼济天下,但为何到最后能做了大官的都是世家子弟,寒室子弟为何就不能呢?” 楚羽嘉说道:“当然是寒室子弟在早年寒窗苦读,一朝得势,很容易就倦怠,老师曾和我说过,目光短浅且言语乏味,仕途上焉能长久,就算是上去了也得掉下来。” “这就对了嘛,看来你记得还听清楚的。” 听完这些话,楚羽嘉真的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是变着法的说宫离陌没有眼光呢。 宫离陌却也听了出来,不过听着楚羽嘉那一声声老师叫着,她就算是反应再慢,也知道这人是谁了。 名动月陵的大文豪,顾慈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顾慈农生性洒脱潇洒,能写得一手好文章,能写得一手好诗词,但却喜欢独来独往,不愿意与任何人结交。 而楚羽嘉当初之所以有名,那便因为他是顾慈农的关门弟子,这在当初的邺国真可谓是个奇闻了。 楚羽嘉急忙开口道:“离陌,还不赶紧给老师道歉?” 宫离陌倒也反应快,急忙赔笑道:“老师,是我眼拙,没看出来您。” “没事儿,多安排两坛子好酒老夫就不跟你一般计较。” 顾慈农左右看了看,道:“对了,那小丫头人呢?” “正在后堂做功课呢。” “功课,什么功课?” “女红,书画,棋艺。” “就是琴棋书画……” 顾慈农撇了撇嘴道:“学那些有什么用,我听说那孩子今年满打满算才六岁半,学那么多东西干嘛,不如让其好好释放一下天性,在玩耍中学习才是真正的学习。” 闻言,楚羽嘉连连点头,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有的时候,孩子学东西真不是靠书本上的记载就能学到的。 更多的时候还是在于学以致用这四个字上面,很多事情只要是让他看见在什么地方能用得到了,他自然而然的就会去学了,而且学习速度快不说,学习到的东西还特别扎实。 这就像楚羽嘉带着小瑶儿出去三年多,这三年的江湖游历,小瑶儿看到的东西,学到的东西,早就不是与她同龄的孩子能与其相提并论的了。 不过这是楚羽嘉的理念,与宫离陌的理念恰恰相反,她可不认为让孩子玩就能玩出来什么大出息,所以听见顾慈农说起这些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变化。 顾慈农当然也能明白宫离陌的心情,笑了笑说道:“如果你们信的到我,那就按照我的方式来,如果信不到,老夫也没办法,至少转身离开,毕竟我这徒儿肯定不能让他这师父饿死,或者因为没酒喝馋死。” “但我顾慈农这辈子教过的徒弟无数,女徒弟是没教过,但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 顾慈农笑呵呵的说道:“不如我就和徒弟媳妇打个赌,咱们就赌一个月之内,我能让小瑶儿棋艺精湛,书画精通,你觉得如何?” “这……” 听见顾慈农说的言之凿凿,宫离陌有些心里没底了,将目光瞥向楚羽嘉。 楚羽嘉大大咧咧的一笑说道:“离陌,你就相信我这老师吧,他这老头虽然有时候不是很靠谱,但在教学生这方面,他确实有自己的一套,就比如我,小时候就喜欢学武不喜欢学文,可这老头却偏偏让我喜欢上了写字,在写字里面寻找到了一些就算是习武再久也悟不出来的道理。” “他虽说教不了瑶儿女红和琴艺,但在书画棋艺上面,可确确实实能做到最好。” “那好吧,相信你。” 不过宫离陌不忘狠狠地威胁道:“但如果一个月之内,瑶儿玩疯了的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如果她玩疯了,不用你收拾我,我自己收拾我自己。” 听见楚羽嘉的保证,宫离陌这才放心离去。 而在宫离陌走了之后,楚羽嘉长长的松了口气,回头看向顾慈农道:“我跟你讲老头,如果你教不好我女儿书画和诗词,当初答应你的每个月两坛子酒,下个月减半。” 看徒弟转眼就换了副嘴脸的模样,顾慈农也是无奈的很,摇头叹息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哦……” 于是乎,第二日开始,顾慈农这位大文豪,便正式开始为小瑶儿上课。 小瑶儿脱离了母亲束缚之后,本应该玩性大发,但谁也没想到的是,小瑶儿到了顾慈农这个慈祥老家伙的门下,乖巧万分,在每日傍晚时分,在府内的仆役丫鬟,时常看见一老一小俩人坐在府内花园当中的小亭子中对弈手谈。 还真别说,小瑶儿对手谈有非常独到的天赋,只是两三日之后便已经领略其中窍门,甚至有时候趁着顾慈农注意力不集中,还能将顾慈农打的措手不及,这让顾慈农感觉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心惊。 楚家的天赋真的是太好了,在每一代似乎都有特色。 楚千文,自身武力怎样暂且不去说,但在治军和领军征战这两方面绝对是有自己的一套,说他是天生的帅才也不为过。 楚羽嘉别的不提,那一身出类拔萃的武艺,便已经注定了他是天生的西北将星,而且作为楚羽嘉的老师,顾慈农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他也知道,楚羽嘉这个人,武力绝对不是他仅有的天赋,他的天赋,因为平台的局限,现如今还没有真正的开始展现出来。 一旦楚羽嘉将来有个平台的话,顾慈农敢断定,楚羽嘉得势的那一天,便是邺国大兴的开始。 至于这楚瑶儿,光是这几天相处下来,顾慈农便感觉到了这个小女孩的不凡,将来最低的成就也是一位女文豪。 不得不说,老楚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要不然怎么会出这么多的人才。 接下来的几天倒也相安无事,三天后,后晋与后宋的使者双双抵达边境。 后晋派来的是当朝大公子王竹,而后宋派来的则是长公主元晚俞。 邺国作为主人,自然是要派人去迎接的,如今邺国大公子赵宽已经忙完了青安郡灾荒的事情,正好就带兵过去迎接。 至于这后宋长公主元晚俞,便是由如今在邺国风头正盛的定西伯楚羽嘉亲自领兵前去迎接。 第74章:后宋使团 明武帝国西北部的个诸侯国,便是邺国、后晋、后宋,至于齐国,仅仅只有一个安郡勉强算是西北境内。 邺国与后宋,虽说两国接壤,但因为地势原因两国之间很少爆发战事,甚至可以说没有战事。 不管邺国与后宋的关系如何,元晚俞毕竟是后宋的长公主,是后宋王室中人,进入邺国境内,无论怎样,邺国也有义务保护她的安全。 如今楚羽嘉在邺国可谓炙手可热,在有心人的暗中操作之下,他甚至已经被神话了。 由他去担任护送元晚俞一事,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于王庭旨意下达的第二天,楚羽嘉便到城外的军营当中,带着曾经与他一同奔赴齐国王都的三千西北轻骑,由月陵出发,奔赴邺宋两国边境平阳郡,都安城。 实际上,楚羽嘉能担任这次护送外使的主帅也一波三折,在王廷上刚刚有人提出这件事的时候,便遭到了以大将军吴当国一众人等的反对,毕竟护送外国使团的事情,谁都知道是个轻松还能立功的美差,谁都想争取到自己这一方。 只是后来邺王赵岩发了话,力排众议让楚羽嘉领兵前往。 这件事儿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摆明了就是要为楚羽嘉增加功绩,以用于日后提升。 只是楚羽嘉自己心里清楚,什么日后提升,等到他护送使团回来之后,他势必就要履行他这个定西伯的责任,前往西北镇守西北边疆。 从楚羽嘉之前率领西北轻骑用时半月时间,便从邺国东北边境杀至齐国王都战绩上面便可以看出,楚羽嘉领兵或者说是西北轻骑的奔袭速度极快,这种快并不只是在战争当中,在这种时刻也依旧如此。 若是换作其他军队,从王都月陵奔赴到西南边境,就算是轻骑最起码要五六日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毕竟是大军行进中间还要跨越整个平阳郡,路途当中也多是山地丘陵,这些都是耽误行军速度的主要原因。 但西北轻骑与他们并不一样,西北轻骑的骑兵并不只是单纯的骑兵,在战马上都挂有弓箭,另一侧悬挂箭囊,手中清一色配备着长枪长矛,腰间还有一柄长刀。 如果放在二十年前,这种装扮绝对是不伦不类,毕竟轻骑兵的优势就在于冲刺的速度上,挂这么多东西比正常轻骑兵负重多了一倍还不止,这肯定是影响了轻骑兵冲刺的速度。 没有了速度的骑兵,还算什么骑兵? 但二十年之后的今天就不一样了,因为在这十年之中,前西北军主将楚千文曾经数次整改轻骑兵,这也是最重定下来的西北军轻骑配备。 每一名骑兵赛选之前,都要在步兵营磨练一番,等到熟悉了战马的秉性,才会被提拔为骑兵,而且这还不算完,在成为骑兵之后,还要学习骑射以及近身搏杀,远战冲杀,战阵配合,而在楚千文的战术当中,最可怕的一点便是他将士卒与士卒以个人为单位的配合运用到如火纯情的地步。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有可能下一刻就发生变化,做主将的就算是在称职,就算是战术在卓越,也不可能将自己的眼睛放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或许有些地方的优势他们根本就看不出来。 但楚千文带出来的西北军就不一样,西北军可以在战场上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选择违背进军命令的去按照自己的思想去攻击敌军最薄弱的地带。 当然,楚千文也在这则命令当中加了一句话:“如果你们发现了敌军薄弱点,带人去打击,如果打赢了,那皆大欢喜,回来该收到的封赏我一文钱也不会差,但是如果输了,错了,就别怪我军法无情。” 也正是因为西北军的灵活多变以及装备上的完善,才让这支军队能在西北荒漠那样一个广袤巨大并且敌人众多兵种繁杂的战场上占尽优势。 西北轻骑的行军速度极快,第二日下午便进入平阳郡内,第三日抵达平阳郡郡城,平阳府。 平阳郡郡守早已收到消息,亲自带着城主以及城内官员出城迎接。 郡守,王庭五品官员。 城主,王庭六品官员。 楚羽嘉这个中将军,王庭三品,就更别说他是当朝定西伯,还是这平阳郡的主人平阳公主的女婿了。 不论是谁做郡守,怎敢怠慢与他? 只是楚羽嘉并不买账,在与郡守打过招呼之后,领兵穿城而过。 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当然这也可以理解,固然平阳郡内多山川丘陵,易于躲藏兵马,故而匪寇纵横,但却没谁有那个胆子敢出来招惹三千装备精良的轻骑,除非是他们自己活够了。 本来这一次楚羽嘉是不打算带孟飞航来的,但孟飞航就厚着脸皮说要领略一下邺国的西南风光,就厚着脸皮跟来了。 楚羽嘉也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反正现在孟飞航的身份是自己这支西北轻骑当中的参将,作为参将跟在主将的身边倒也顺理成章。 军队疾行四日,终于抵达了这次行军的目的地,都安城。 与胡马关、虎岭关这些险关巨镇相比,这座都安城可要笑的多了,甚至还没有一个十万人规模的军营大。 即便是真的打起仗来,这里能容纳的甲士,最多也不会超过五万人。 四面的城墙都不算高,更不坚固,有许多地方都年久失修,看起来根本不像一国重镇,看起来就跟个大一些的土匪窝一样。 不过里面的城防设施倒也还算完善,滚木礌石等等一系列的战前物资都还齐全,只是数量太少。 楚羽嘉领兵抵达都安城城门外之时,看到的正是这番景象。 由此便不难看出,邺国压根就没将后宋放在心上,毕竟两国之间相邻地带丘陵山川实在太多,根本不利于行军,两国之间的战争在百年之中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都安城的主将名叫杨宗,是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将领,身材干瘦,皮肤又黑又糙,唇上留着八字胡,看人时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让人一打眼就觉得此人必然是奸猾之辈。 而且这人身上的将装铠甲似乎有几个月没有清洗擦过了,粘满灰尘,有些地方甚至还生了铁锈,邋里邋遢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生出好感。 “久闻楚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俊朗非凡。” 要塞守将,位列武将四品行列,比起楚羽嘉来说要低一品,但在统兵数量上面,却是楚羽嘉比不了的。 楚羽嘉这个中将军按照王庭律例,最多可统帅一个兵团作为自己的常驻兵团,而边关主将可就不一样了,能统帅多少兵马完全是由自己的能力决定的,就算能统帅一百万兵马,在不动用王庭粮饷的情况下做到,那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邺国建国两百年来,真正做到不动用王庭粮饷就组建起来一支超过八万人的军队的,也就只有楚千文一人而已。 看着面前这守将的模样,楚羽嘉也不由得在心中叹息,这样的守将,这样的城防,以及城内士兵那种懒散的态度,如果有一天邺国与后宋交恶,后宋大军打过来,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住,这都安城便会被敌人踏平。 楚羽嘉翻身下马,拱了拱手道:“羽嘉奉大王令来此迎接后宋长公主,敢问杨将军,后宋长公主何时能入城?” 杨宗撇了撇嘴,故作为难道:“因为后宋那边带的人马实在太多,已经超过两万了,楚将军你也知道,咱们这些当边关守将的,怎么着也得为都城的安危想想,所以,末将还真的不能放他们进来。”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毛,问道:“难道杨将军没有和后宋那边交涉?” “这……嗯……” 杨宗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交涉我到是交涉了,但他们不同意,并且也说了,最少也得让他们一个兵团跟随后宋长公主进入都安城,要不然就要……”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楚羽嘉也猜到了,沉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后面的事情便让我来,你只需做好你的本职工作便好。” “多谢楚将军体谅。” 杨宗对着楚羽嘉深深地施了一礼。 看着杨宗的模样,楚羽嘉也忍不住摇头苦笑。 戍守边关的武将有多么不容易,楚羽嘉很清楚,但这杨宗也实属是太怂了一些。 他国造访本国,还能让他国的武将给逼得退步,那不是一个将领该有的气节。 楚羽嘉翻身上马,对杨宗说道:“我去硬接后宋使团,杨将军留在城内,以防不测。” “好……” 杨宗好心提醒道:“楚将军,您要小心啊。” “无须担心。” 楚羽嘉抬手一挥,庄嘉德、徐高达、严天瑞,连带着三千西北轻骑随着楚羽嘉直径出了都安城,朝着都安城以南三里处的后宋军营而去。 抵达后宋军营前,楚羽嘉勒停战马,昂首道:“我乃邺国中将军楚羽嘉,今日特来迎接后宋使团,还请使团主将出来相见!” 第75章:我可眼馋的很 邺宋交界处。 都安城外。 楚羽嘉立在军阵前沿,向后宋大营观望。 当后宋的哨兵见到这支军兵之后,立马回去禀报。 时间不长,后宋军营当中一阵骚乱,一支身披亮银色铠甲的步军从军营当中脱出。 这支步军一个个盔明甲亮,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耀眼万分。 接着,从队伍中快速奔出来两匹战马,马上二将,皆穿着轻便的铁链铠甲,头顶白色长缨,不紧不慢的在邺国队伍不足五十步勒住战马。 其中一人昂首道:“我乃后宋殿将军冯元凯,是这次护送公主殿下至此的主将。” 这名将领二十多岁,说话时底气十足,声音洪亮如钟。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冯将军可以让公主殿下的队伍随我一起去往都城了么?” 冯元凯皱了皱眉,打量了楚羽嘉一番,问道:“你是哪一个,又带来了多少人马?” “邺国,中将军,楚羽嘉。” 楚羽嘉指了指自己的身后道:“我的兵马都在这里,三千人,一个不多,一个也不少。” “原来只是个中将军,而且还只有三千人。” 当听见楚羽嘉说完之后,冯元凯嗤笑一声,满面嘲弄的说道:“看来你们邺国在和齐国交战的时候属实损失很大啊,只能派来这三千人迎接我后宋使团,未免也太不把我们后宋当回事儿了。” 显然冯元凯并没有听说过楚羽嘉的事迹,更不知道楚羽嘉带来这支军兵的背景。 楚羽嘉也不想过多解释,轻笑了一声说道:“保护后宋公主殿下的安危,我这个中将军领着三千人马足以,况且我邺国虽然土地贫瘠,但也民风淳朴,无需那么多的兵马护送。”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一件事儿,不知道冯将军还记不记得,在列国律法当中,使团进入他国领土,人数不得过万,否则就以入侵论处。”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故意去看了一眼冯元凯身后的大营道:“如今你们后宋使团已经进入我邺国领土近五十里,但我看着使团的人数似乎有些太多了吧。” 闻言,冯元凯的面色一变,紧接着说道:“此次后宋使团与以往不一样,使团当中有我国的公主殿下,自然而然要多派些军兵守备才行。” “哦,原来如此。”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那既然如今我已经到了,冯将军是否可以撤军了?” “自然是不行。” 冯元凯寸步不让道:“公主殿下出国是大事,不论出于哪一方面,我们这些人都得随性。” “不可能。” 楚羽嘉脑袋摇的就跟拨浪鼓一样,道:“既然是来我邺国做客,自然也要遵守我邺国的规矩,今日我这话就放在这里了,此次能进入邺国境内的,只能是使团,人数不得超过八百人,否则便从哪来的回哪去。” 听闻楚羽嘉这如此强硬的话,冯元凯也不乐意了,皱着眉问道:“楚将军,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伤和气了吧。” “伤和气的事情你们都做了,还怕伤和气的事儿吗?”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说道:“话我已经说了,只要我在这里,只要我还是迎接使团的主将,就势必不能让你们这两万人过境,如若有意见,大可回去向宋王告我一状,让我家大王惩处我,但在那之前,你们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话音落下,楚羽嘉紧接着补充道:“如果在这期间,你敢寸进一步,我不介意在两国交战之前,先拿走你的脑袋。” “你未免也太狂妄了。” 冯元凯彻底被楚羽嘉激怒了,冷声道:“两国一旦交战,对你邺国可有好处?” “当然有。” 楚羽嘉对着冯元凯身后的那些士卒努了努嘴,道:“看你们这一个个盔明甲亮的,实话讲我眼馋得很,如果我邺国的军兵能穿上此等铁盔铁甲,每年怕是得少死一半的人,我邺国百姓如果能到了后宋那富饶的土地上生活,每年也得少饿死一半的人,你觉得,两国交战,对我是否有好处呢?” “你就那么肯定,你们邺国能打的我们后宋?” 冯元凯冷笑道:“我们这些后宋的将领,可也很想去领略一下西北的风光呢。” “是么?”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微微夹了夹马腹,战马向前走了几步,逼近冯元凯,等两人相距不足十步时,楚羽嘉才抬手摸了摸战马的鬃毛,战马会意停下脚步。 楚羽嘉抬头望向冯元凯道:“邺齐二次国战,齐国共出动大军二十五万,五万民工负责后勤补给线,不可谓不声势浩大,但我却用三千五百骑就杀到了齐国的王宫之内,或许在你们眼中有些投机取巧的嫌疑,但是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我依旧是这三千五百人,也依旧能打到你们后宋王都永乐城?” 话音落下,楚羽嘉只给了冯元凯一个模棱两可的笑容,便催马而走,三千轻骑也都是回头望了那冯元凯一眼,而后催马跟在楚羽嘉的背后,一同离开。 当楚羽嘉离开之后,在冯元凯身侧的那名将领满脸怒气的说道:“冯将军,这邺将也太猖狂了些,回到都城之后,不管你如何,我一定要如实禀报,如果大王对邺国出兵,我定然要做那破城先锋。” 看了那将另一眼,冯元凯忍不住苦笑了一声道:“他真不是猖狂,他是真有那个实力啊。” “嗯?” 闻言那将领一愣,忍不住开口问道:“冯将军,你何出此言?” “开始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到底是谁,更没反应过来这是军兵到底是那一支,等他跟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冯元凯扭头看向楚羽嘉离去的背影道:“齐国与邺国对阵,二十五万大军,还有五万民工负责后勤补给线,当时的邺国刚刚输掉第一次国战,可谓疲态尽显。” “如果齐国能攻破虎岭关,那对于邺国来说便是灭顶之灾,齐国进可攻退可守,但就在两军焦灼之时,齐国国都忽然被人攻破,齐王严开差点就被人生擒活捉,导致这场战争不了了之。” “最后因为齐王严开对那人实在害怕,生怕自己的脑袋今天还在脖子上,明天就在别人的案板上了,故而就力排众议选择主动降低身价,以失败者的身份与邺国谈和。” 冯元凯摇头苦笑道:“也依旧是在那人的主张下,齐国赔付了邺国大量金银和牛羊马匹,可谓一个惨。” “将军,我不明白,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呵呵……” 冯元凯扭头看向身侧那将领道:“你可还记得这人姓什么?” “他不是叫楚羽嘉,那不就是姓……” 这句话,那将领只说出来一半,立马就愣住了,忍不住瞪大双眸,看向冯元凯道:“难道这个人就是……” “没错,就是。” 冯元凯撇了撇嘴道;“而且这三千轻骑,便是当初在齐国活下来的那三千人,你看见了么,别的不说就冲这份气魄与气势,便能想象得到,当初这三千多人是怎么攻破齐国都城的。” 那武将迟疑了一下,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冯元凯道:“邺国能把这人派来,足以看得出来,邺国对我后宋的重视,而这支军队,更不是一般的邺国军队能够比拟的,也比邺国派来数万人迎接使团的排场都大,面子可谓已经给足了,如果我们还不就此让步的话,以这人的个性,怕是真得把事儿闹僵不可。” 确实,以楚羽嘉的过往来看,当初和齐王严开都能面对面的叫板,更何况他们只是后宋的几名将领呢。 搞不好到时候两国交恶,他们两个要担主要责任,那可不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 但那将领还是有些不服气:“但他刚才说的那种话实在太过分了,我们如果就这么让公主带人过去,他岂不是真当我等怕了他?” “我们是不怕他,但他怕我们吗?” 冯元凯翻了个白眼说道:“而且这件事儿属实是我们理亏,未经允许就擅自带兵进入邺国领土,确实如他所说,这是不被诸侯律法允许的,这件事儿就听我的,回去禀报公主殿下,就说邺国来迎接使团的队伍已经到了,别的就不提了。” “既然如此,那听你的。” 那将领虽说还是有些不服气,但在这次护送公主的军旅当中,他毕竟担任副将,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冯元凯便带领一众军兵,护送一行人前往都安城,在都安城外五百步勒住战马。 楚羽嘉早早的就等候在哪里了,冯元凯对着楚羽嘉拱了拱手道:“楚将军,先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无妨。” 楚羽嘉摆了摆手说道:“冯将军亦是识大体之人,楚某佩服。” “既然如此,我便率军回撤到后宋境内等待,月余之后再见。” “希望如此。” 话音落下,冯元凯便调转马头,只留下后宋长公主的马车以及一众随行人员后领军后撤。 也直到这个时候,楚羽嘉才看清楚,后宋长公主所乘坐的马车十分巨大,由八匹健壮的红棕马拉着,马车上刻精致花纹,门窗都有纱帘,看不清楚马车内的情况。 在马车周围护卫的骑士是清一色的女兵女将,一各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银色又精致的盔甲,看起来英姿飒爽,光是站在那里就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第76章:都是废物 邺国,都安城外。 楚羽嘉绕着后宋使团转了一圈,然后策马缓缓地朝着马车靠近。 可还没等他走到近前,便被数名女兵拦了下来,没有人和楚羽嘉说话,眼神中充满戒备的望着他。 楚羽嘉呵呵一笑,直接开门见山道:“公主殿下,你可在里面,如果在里面的话,还请和末将说一声,毕竟邺宋两国世代交好,而末将这次负责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末将怎么着也得确定一下公主殿下是否受了伤什么的,要不然公主殿下哪里伤到了,在大王哪里告我一状的话,末将可没地方说理去啊。” 但车内却并无人说话。 楚羽嘉皱了皱眉,道:“如果公主殿下不说话的话,那末将就不能让公主殿下进入都安城了。” 车内依旧无人答话。 正当楚羽嘉准备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一名女将领骑马过来,嗓音冰冷道:“将军刚刚已经说了,邺国与我们后宋世代交好,如今你如此咄咄逼人,是何意思?” “没什么意思。” 楚羽嘉嘴角微挑说道:“我就是想查验一下而已。” “大胆!” 女将领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怒声喝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个迎接使团的统帅而已,竟敢冒犯我后宋公主殿下,该当何罪?” 一个女人,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耀武扬威,楚羽嘉被气笑了。 楚羽嘉歪着脑袋,说道:“我必须得确认公主殿下在不在车内,要么让公主殿下出声,要么挑开车帘让我查看,如若不然,那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僵持着了,我大可以在等几日。” “你……你好大的狗胆。” 那名女将气的脸色煞白,虽然后宋在军事实力上弱于邺国,但财力方面还是要领先与邺国的。 更何况,任家毕竟是公主,是后宋王室成员,就算是如今以使者身份来到邺国,也一样身份尊贵,也一样是座上宾,也一样要与邺王叔侄相称。 女将陡然间抽出肋下长剑,以剑尖指着楚羽嘉的鼻子,喝道:“你给我滚开!” 也就在她抽出长剑的一刹那,跟随在楚羽嘉背后的庄嘉德与严天瑞也陡然间握住佩刀,作势拔刀。 他们不会去管两国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此敌对,更不会管这样做之后的代价是什么,他们管的只是如今有人拔剑对准了自家将军。 楚羽嘉眯缝了一下眼睛,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收刀……” 闻言,庄嘉德与严天瑞对视了一眼,纷纷收回佩刀,不过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那女将。 “小丫头,知道剑怎么用么,知道怎么杀人么,知道杀人之后是什么感觉么?” 楚羽嘉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将,笑了,说道:“今日我楚某一句话放在这里,如果不让我查验,后宋使团,休想进入邺国半步,如若有人敢硬闯……” 楚羽嘉缓缓地抬起手道:“西北轻骑听令,如若今日有人胆敢硬闯我都安城,一律按敌军处理。” “是!” 三千西北轻骑齐声大喝,气势是何等骇人,在当初齐国都城外,齐国的那些轻骑兵便已经感受到过那种恐怖了。 那是一种仿佛来自地狱的嘶吼,仿佛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死神的招魂幡就已经挂在了他们的头顶。 看着楚羽嘉那强硬的姿态,杨宗第一次感觉到了热血上涌。 这才是邺国男儿该有的模样。 这才是邺国将军该有的模样。 后宋了不起么? 齐国了不起么? 后晋了不起么? 想要欺负我堂堂邺国,不过一刀,一马,一命而已。 那女将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个,当看见楚羽嘉眯缝着的双眼中闪烁的精光时,她也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女将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如果她真的动手了,那接下来就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而要让他检查马车,那整个后宋国的面子,就都被她一个人给丢光了。 正当她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收场时,马车内响起娇滴滴银铃般的声音:“小柔,他要检查便让他检查好了,但不得不说,邺国的待客之道,属实有些特别……” “是,公主殿下……” 女将战马旁一撤,面容冷若冰霜,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怒意道:“你要查就查吧,不过,你一定会为今天的冒失而付出代价,我一定会想邺王说明,更会向宋王说明今天发生的一切……” 对于对方的嘲讽,楚羽嘉倒是不介意,毕竟那种话对于他来说就宛如是耳旁风一般。 而真正让他不爽的,便是元晚俞那般说话,明显是在嘲讽楚羽嘉的无礼与傲慢,更是在说邺国的无礼。 “早这样做,何必会有现在的局面呢,我要的也不多,不过就是吭个声而已。”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说道:“不过公主殿下,你得切记一句话,我邺国不是你们后宋的附属国,两国之间本应不分主次,平等对之,你说我邺国待客之道特别,那楚某也要说一句,你们后宋出使他国也是挺特别的。”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懒得在多说什么了,侧头下令道:“护送公主殿下进城。” 随着他的话音,三千西北轻骑蜂拥上前,保护着公主所在的马车,缓缓进入都安城。 让过公主的队伍后,唐寅回头瞧瞧有些失望的寥刚,他说道:“多谢阁下一路护送公主殿下到此,告辞了!”说完话,他调转马头,打算回城。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看见一骑飞速奔来。 正是那冯元凯的副将。 “在下后宋镇北将军沈辽。” 沈辽对着楚羽嘉拱了拱手,震声道:“听闻你楚将军勇猛无双,今日想讨教一二,不知道楚将军能否给在下这个机会呢?” 前一日楚羽嘉的无礼,本就让沈辽心生怨气,本来他已经要跟着冯元凯离去了,但看楚羽嘉竟然还挡住公主的队伍,就有些搂不住火了。 不顾冯元凯的反对,毅然决然提枪上马杀回了都安城外。 这个沈辽的本领还算不错,不说万夫莫当,但却也是个千人敌。 只是,楚羽嘉并不想和这样的人交手,因为一点意义都没有。 “抱歉,今天我很忙,改日有机会,倒是愿意和你比试一下。” 话音落下,楚羽嘉调转马头,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朝着都安城走去。 沈辽显然有些不甘心,在后面大声叫道:“难道阁下不敢吗?” “真是个没用的懦夫……” 沈辽对着楚羽嘉的背影破口大骂道:“都说你独自带兵杀入敌国王都,我看那就是你们邺国没能耐了,特意给你造势而已,你根本没有那个实力。” 楚羽嘉懒得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将对方放在眼里,头也没回的说道:“随便你怎么说,赶紧回去和你的队伍集合吧,要不然要挨军棍了。” 不过他的漠视在旁人看来就是懦弱怯战,都安城内的那些士卒看楚羽嘉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刚才还那么威风,怎么现在想当逃兵了?” 那位后宋长公主元晚俞的随行女将小柔见此情景忍不住嘲笑道:“真是没用,你就是个胆小鬼。” “是吗?”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 “当然是,你就是个胆小鬼,要不然你怎么不敢回头?” “我怕我出手太重,杀了他。” “吹牛。” 小柔不屑道:“你就吹牛吧,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但也对,沈辽将军勇武盖世,可不是你这样的人就能敌得过的,也算你识相。” 话音落下,那小柔拨马便走。 也就在这个时候,眼看着楚羽嘉就要回到都安城,沈辽咬着牙吼道:“楚羽嘉,你就是个废物,你们邺国人,都是废物!”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楚羽嘉的身形一震,勒住了战马,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沈辽道:“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在说一遍?” “我说你是废物,你们邺国也是废物,邺国人更是废物!” 沈辽依旧不依不饶,只是他不知道,此时楚羽嘉周身上下都已经开始散发出一种非常可怕的气息了。 本来拨马走开的小柔感觉到了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自己的背后传来,眼神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朝着背后望去,正看见楚羽嘉的背影。 “说得好!” 楚羽嘉仰面大笑而后张开手掌,陡然间就看见小柔腰间佩剑颤抖不止,随着楚羽嘉单臂一挥,那长剑顺势出鞘,宛如是一道闪电一般朝着沈辽便激射而去。 见此情景,沈辽被吓了一大跳,他是万万没想到楚羽嘉会说出手就出手,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但此刻既然对方已经出了手,那他就没必要客气了,见到那朝着自己激射而来的飞剑,沈辽运足了力气手持长枪,朝着那飞剑便砸了过去。 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脆响,这沈辽的力气属实了得,长剑被硬生生的砸落在地面。 正当沈辽打算开口嘲讽几句的时候,忽然看见那长剑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从地上再次飞到半空当中,又一次朝着他的要害刺来。 沈辽被吓了一大跳,他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剑是楚羽嘉掷过来的呢,可如今一看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飞剑宛如灵蛇在半空中左右腾挪,最后一剑直刺沈辽眉心…… 第77章:让我持剑你不配 都安城外。 楚羽嘉被沈辽的声声废物骂的彻底没了耐性,御剑与其展开对战。 楚羽嘉的本领无需过多赘述,但却也远远不是沈辽这等货色就能与之抗衡的。 仅仅是两个回合过后,长剑速度极快,直刺沈辽眉心。 长剑距离沈辽的眉心只有不足一寸的距离,只要微微向前,便能洞穿沈辽的脑袋。 沈辽望着那长剑一动都不敢动。 作为长剑的操纵者,楚羽嘉这时候催马缓缓而来,在距离沈辽不足十步的地方站定,冷笑道:“这点本事也配与我叫嚣?” 沈辽还是不服气,怒视楚羽嘉道:“你这是胜之不武,有能耐手握武器与我一战!” “连御剑你都走不过我两个回合,你觉得你配让我亲自握剑吗?” 楚羽嘉冷笑道:“从哪来就滚哪去,这里不是后宋,这里是邺国的地盘,如果有一日,让我在看见你进入邺国,那只腿先迈进来的,我就斩那只腿,如果敢伤我邺国一人,我便废你一手,若敢杀我邺国一人,我便让你全家死光。” 话音落下,楚羽嘉摆手,长剑猛然回撤落入那叫小柔的女将的剑鞘之中。 这样的景象,可把那小柔给吓得不轻,刚才自己不是还嘲笑人家是胆小鬼? 可现在呢? 那是人家真的不愿意和沈辽一般见识,如果愿意和他一般见识的话,沈辽怕是都死了八百次了。 还有她自己,如果楚羽嘉真的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的话,她也死了不下十次了。 沈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默然调转马头,身为武将的傲气不容他与楚羽嘉多说些什么,但输了就是输了,而且输得彻底,他也没什么可不服气的。 也就在这时候,他的背后忽然传来话音:“手里面的枪不错,留下吧,反正你也配不上。” 背对着楚羽嘉的沈辽面色阴沉,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和这得寸进尺的家伙拼命。 但最终沈辽还是没有转身,手腕一震,顺势将手中长枪向后一抛。 楚羽嘉倒也没有犹豫,身形腾空跃起,人还在半空当中便将那造型独特且精致的长枪握在手中,而后飒然落回战马的马背上,动作一气呵成,将写意风流四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辽头也不回的说道:“早晚有一日,我会取回这杆枪。” 闻言,楚羽嘉也不甘示弱道:“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用这杆枪,刺穿你的心脏。” 沈辽沉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希望你能旅行你的诺言,保护好公主殿下,我会在这里等着。”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眉头挑了挑,这里面似乎有故事啊……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毕竟他国的故事,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也懒得去打听那些,便说道:“我邺国还没有那么不混乱,公主殿下自然会安全归来。” 话音落下,两人一南一北,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军阵当中。 当楚羽嘉这次回来之后,那叫小柔的女将可不敢对楚羽嘉有半点的不服了,建到楚羽嘉回来就跟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低垂着脑袋也不敢与楚羽嘉对视。 见状,楚羽嘉挑了挑眉毛,心中了然,也没打算和她说些什么,催马直走。 使团的队伍继续行进,来的时候楚羽嘉带着西北轻骑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但回去他们可不能采取急行军的策略了。 毕竟后宋长公主元晚俞是他国使臣,邺国怎么说都要尽到地主之谊,要不然势必会被人笑话。 在路过各个城县之时,百姓们都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后宋长公主的风采。 小柔一副理所当然,后宋使团就应该受到如此待遇的模样走在马车身侧,对坐在车内的元晚俞笑道:“殿下,您看,邺国的百姓真的是非常欢迎我们到来呢。” “或许吧。” 元晚俞那宛如银铃一般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 听闻元晚俞那冷淡的声音,本来略显兴奋的小柔嘟了嘟嘴,道:“殿下,难道你不出来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没见过人山人海的模样。” 元晚俞似乎是不太喜欢这样,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去问问楚将军,问他能不能加快速度。” “是,殿下。” 小柔显然很喜欢这样热闹的场面,但无奈公主殿下不喜欢,她也没什么办法,故而只能催马到楚羽嘉的近前,问道:“楚将军,公主殿下询问,能否加快速度?” “我也想啊,但人实在是太多了。”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看着两侧的人海,叹息一声道:“城镇中的百姓太多,也太拥挤,万一有人突然出手刺杀的话,那可真是难以预防。” 听见楚羽嘉这样一说,小柔才猛然回过神来,要不是他说这句话,小柔甚至都已经忘了这一次自己是担任公主护将的职位的。 小柔急忙拨马回撤,到了马车前之后,急忙对着那些女兵吩咐几句,女兵立马四下分开,将马车团团护住。 不过这些,倒也是他们多虑了,这里毕竟有楚羽嘉连带着三千西北轻骑以及五百后宋公主贴身护卫军守备,谁敢来触霉头? 一路上平平安安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楚羽嘉也本本分分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仿佛在边境上嚣张跋扈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这一日,使团的车队进入平阳府地界,上一次楚羽嘉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停留在和平阳府城主以及平阳郡郡守混了个脸熟之后便领军穿城而过。 但那时候他是要去迎接使团,如今使团已经接回,不论出于哪方面,都得留在这里歇歇脚,况且平阳府距离月陵也比较近,相互之间快马奔袭不足一天路程,到了这里也基本上算是到家了。 他们抵达平阳府只是,已经天近傍晚,楚羽嘉下令徐高达率领帐下多数士卒在城外安营扎寨,而他则是带着孟飞航、庄嘉德、严天瑞三人以及五百西北轻骑护送后宋使团一同进入城中。 平阳府城主葛弘亲自出城迎接,跟他同行的还有平阳府一干大小官员。 远远的,葛弘快步走上前去,在楚羽嘉马前站定,躬身施礼道:“楚将军一路辛苦,卑职有失远迎。” 楚羽嘉等人翻身下马,对着葛弘拱了拱手道:“葛大人客气了。” 不管他愿不愿意,官场之上的寒暄客套也是要讲的。 葛弘说话的同时,目光不时的向楚羽嘉身后飘,看到那辆美轮美奂的马车时,便在楚羽嘉耳旁低声问道:“楚将军,那就是后宋长公主的马车?” 不用回头也知道他在指什么,楚羽嘉含笑点头,说道:“没错。” “既然如此,那咱们改日再叙,楚将军,请。” 葛弘将身形侧到一旁,同时向手下人使眼色,让他们帮楚羽嘉等人牵马。 “请!” 楚羽嘉也做了个请的手势,随着葛弘一同进入城中。 进入城内,葛弘本打算把楚羽嘉等人让到城主府下榻,但后宋使团当中的人可不是只有元晚俞这个后宋长公主一个人,其中还有不少随行人员,以及后宋的大臣们,以及她的那些贴身婢女以及护卫女军,林林总总加在一起近七百多人。 再加上楚羽嘉还带进城中五百轻骑,加在一起千余人,小小的城主府又哪能住得下? 葛弘等平阳府官员将后宋使团让到城内行馆,里面早被清空,没有留下任何的闲杂人员,将整个行馆空出来交给后宋使团使用。 等安排完了,这些人也是迟迟不愿离去。 见此情景,楚羽嘉也是明白他们想干嘛。 元晚俞的名号可不仅仅因为她是后宋长公主,更因为在传闻当中,后宋长公主元晚俞貌美如仙,倾国倾城,谁都想一睹风采。 可是元晚俞身边的人太多,把她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直至元晚俞被人们众星捧月般的簇拥进行馆内,他们也没看清个所以然。 楚羽嘉安排五百西北轻骑,以百人为单位,分别看守行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然后又令庄嘉德与严天瑞各带五十人,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不停在行馆外不断巡视。 他把行馆外围的防卫都安排妥当之后,楚羽嘉自己也不卸甲,在行管内巡视。 楚羽嘉平日里虽然表现得对后宋使团满不在乎,但实际上,他比谁都在乎。 因为后宋这个同盟对于邺国来说太重要了,如今后晋与邺国的局势并不明朗,如果后宋再与邺国反目成仇的话,那邺国将落入四面受敌的情况,皆是对于邺国来说,将是最不利的局面。 因此,元晚俞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行馆内部的巡视工作是由元晚俞身边的女将小柔负责。 小柔刚好带人巡视过来,正看见楚羽嘉背着手在行馆内边走边四处查看,她立刻迎了上来。 那模样就好像是自己的宝贝被人抢走了一样,满脸不悦道:“楚将军,行馆内自然由我等负责,你就管好外面就行了。” 楚羽嘉懒得理她,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梁柱,淡然说道:“有些事情,还只有自己看过才能放心。” 第78章:现在才发现 他的话立刻引起小柔的不满,感觉自己是被人小瞧了,道:“我在公主殿下身边已经有十几年了,难不成我还能害了公主?” “我只是担心敌人太狡猾,而你太天真。” 话音落下,不等那小柔发脾气,楚羽嘉耸耸肩,笑道:“既然你不用我,那我也不厚着脸皮留下来了,走喽。” 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小柔的脸黑的吓人,许久之后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狂,你就狂吧……” 在行馆内走了两圈之后,楚羽嘉来到了行馆外围,绕着行馆转了两圈。 行馆内的防卫倒也让楚羽嘉非常满意。 这时候站在楚羽嘉身侧的庄嘉德开口道:“不得不说,在野外可要比在城内安全的多。” “那是自然。”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说道:“在野外,我们的三千轻骑大可以分为两部分,分白天和晚上镇守四周,还可以派出斥候在外巡视,但如今进了城中之后,带进来五百兄弟便已经是极限,而且还得分成几个部分去镇守,要不然就容易出现倦怠……”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远方后说道:“如果来的是个江湖高手的话,我们这几百兄弟,还真就不一定能拦得住。” 扭头对身侧的庄嘉德说道:“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这边自己走走。” “是,将军……” 话音落下,庄嘉德也不迟疑,转身便带着五十军兵继续去四处巡查。 庄嘉德离开之后,楚羽嘉再次将目光放在远方,而后眯了眯眼睛,嘴角微微挑起,脚尖一点地面,人腾空跃起,只是一个纵身便到了行馆二楼的位置,在一个纵身已然上了三楼楼顶。 趴伏在楼顶上,楚羽嘉思索了一下,还是纵身跃了下去,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此刻这平阳府内倒也一片祥和,平阳府行馆更是灯火通明,黑甲白袍的邺国士卒一批接着一批的从行馆大门前走过。 而这时候,在人群当中,一名年轻士卒似乎是尿急,从队伍中脱出,跑到了一旁的小胡同里。 年轻士卒左右看了看,觉得四下无人,便解下裤带放水。 “舒爽……” 年轻士卒打了个冷战,刚刚提上裤子,就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过,紧接着一个冰冷如霜的东西便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凭借多年的经验,年轻士卒已经分辨出来这东西是什么,不用低头看,他也知道,这百分百是一柄刀,而且还是一柄质地极好的刀。 那士卒吞了口唾沫,道:“什长大人,我就是尿急,来上个厕所,您可别和我开玩笑啊……” 也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刀明显又朝着他的脖颈贴了贴:“想活命,就别说话。” 那年轻士卒似乎非常怕死,连连点头,真的就不说话了。 那人发出了一声似讥讽的冷笑,说道:“还以为这西北军有多不怕死,原来都是一群怂包。” 几声冷笑一同传出,显然这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紧接着那汉子再次开口发问:“知不知道,那后宋的公主住在哪个位置?” 年轻士卒颤颤巍巍的回头看了一眼,只看清楚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便又被刀锋逼着转过头来。 年轻士卒声音略带颤抖的说道:“小人……小人不知道啊……” “不说?” 刀锋贴近那年轻士卒的脖子,士卒甚至都能感觉到那刀锋上的冰冷了。 年轻士卒忙闭上眼睛,身体颤抖个不停,在他身后那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冷笑声更重了。 “说,可活,不说,得死。” 那人贴近年轻士卒的耳朵,说道:“现在该你做选择了……” 年轻士卒犹豫了好一会,才吞了唾沫道:“我想活,想活……” “识时务,我喜欢。” 那人冷笑一声,将刀放了下来,说道:“告诉我,守备情况,在行馆内一共有多少人。” 年轻士卒缓缓转过身来,看了那几人一眼,头垂得低低的说道:“我们这次进城一共有五百人,被将军分成了四个百人队,由两位将军各率五十亲兵领着进行外围巡视,在行馆内我就不清楚了,都是后宋长公主自己的亲兵卫队……” “小子知道的还挺多。” 那汉子眯了眯眼睛,转过身道:“不过,你的利用价值也仅此而已了。” 话音落下,他就要抬手去堵住那年轻士卒的嘴巴,那年轻士卒惊慌失措,道:“饶命,大侠饶命,我还有利用价值,我还有利用价值……” 听闻此言,那汉子挑了挑眉毛,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我……我能带你们安然无恙的混入行馆内……” “哦?” 那汉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问道:“你真的,能带我们混入行馆内?” “对……” 年轻士卒吞了口唾沫,说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带你们直接进入军营,和我住一起的那些人,都和我不是一个批次的,他们现在还在睡觉,我可以帮你们偷几件甲胄来,只要穿着甲胄跟着巡视的队伍进入行馆内就好了。” “呦……” 几个汉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倒也是个好主意,至少可以让他们顺顺利利的进入到行馆之内。 以他们几个人的身手来说,他们还是有自信冲破这几百人的守备的,但是他们要考虑的却并不是如何冲进去,而是在得手之后如何出来。 现在有了这人帮助,他们自然而然的在心里面都有了各自的盘算。 那貌似领头的汉子眯了眯眼睛说道:“小子倒也识相,不过你得记着,要是你敢骗我们,我们绝对把你碎尸万段,而且把你的家人也都拉出来弄死,你明白吗?” 那年轻士卒怯懦的点了点头道:“小人……小人万万不敢欺骗大侠。” 因为要守备行馆的安危,葛弘特意征调了行馆周围居民的住宅用于西北军轻骑作为营房使用,这样一来,一旦行馆发生变故,他们也好就近支援。 这年轻甲士带着这群人走的是他所居住的那个民宅的后门,走到后门后,那年轻士卒对几个人点了点头随后便翻墙而入,然后就没了动静。 等了许久,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大哥,这小子该不会是耍我们的吧?” “他不敢。” “那他会不会去叫人来抓我们了?” “也不会。” 那领头的汉子满不在乎的说道:“况且就算他们来了又如何,不过区区几百人而已,咱们兄弟几个打不过还跑不了吗?” 就在这几人以为这年轻士卒把他们耍了的时候,就见那院墙上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正是那年轻士卒。 年轻士卒对着领头那汉子招了招手,紧接着向外扔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领头那汉子狐疑的皱了皱眉,紧接着走上前去,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个包裹。 年轻士卒从墙内翻了出来,而后将那保过打开,汉子凑近一瞧,里面赫然都是邺军的盔甲。 见此情景,那汉子呵呵一笑,对着那年轻士卒竖了个大拇指,道:“小兄弟,办的不错,事成之后,你在西北军待不下去,就跟我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多谢大侠抬爱……” 那年轻士卒一副献媚的模样,让周遭的几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反胃。 人人都说西北铁骑甲天下,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在生死面前,还不是当了叛徒? 那领头的汉子对身后众人说道:“兄弟们,都换衣服,咱们跟着这小兄弟,一起进行馆,等杀了那后宋长公主之后,咱们在带着这小兄弟一起远走天涯。” “实话讲,我是想跟这大哥一起远走天涯的。” 那士卒这时候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那领头的汉子皱了皱眉,看向那年轻士卒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不是我不愿意,是你们没机会了。” 闻言,众人都愣住了,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士卒。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听见哗啦一声,紧接着周围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这一片空场照的亮如白昼。 这些人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那领头汉子怒喝一声:“小贼,敢算计你老子,你给我死去吧。” 话音落下那领头的汉子抄刀朝着那年轻士卒的脑袋便劈砍过去。 一道迎头落下,那年轻士卒脸上的表情不变,脚步微微移动便将对方的一刀给避了过去。 这一刀不说是快如闪电但也差不多了,普通人绝对万万避不开。 但这年轻士卒却偏偏避开了,这时候那领头汉子心里面就开始打鼓了,再一次抬头打量起那年轻士卒。 这时候才发现,那年轻士卒身上的铠甲,胸甲明显与其他邺军士卒有些许的不同。 “现在才发现?” 年轻士卒呵呵一笑道:“晚了。” 紧接着那年轻士卒缓缓地抬起手来,就看见在黑暗当中数柄亮闪闪的长剑已经漂浮到了半空当中。 见此情景,那些人就算是在傻,他们也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在使团的护卫营当中,试问谁能御剑杀人,那也就只有邺国中将军,楚羽嘉这一个人了…… 第79章:调虎离山 平阳府行馆外。 “不得不说,你们这些人的脑子似乎真的有些不太好。” 楚羽嘉也懒得和这几个人废话了,直径挥舞手臂,一柄长剑顺势落入他的掌中。 在他握剑的那一刻,他的整个气场都变了,哪里还有刚刚那怯懦的模样,哪里还有那贪生怕死的模样。 见他这模样,在听他说的那句话,那些个刺客都忍不住想骂娘,明明是这货扮猪吃老虎,好好的将军不穿着将军的衣服随处逛逛也就算了,还有堪比月陵城偷拍戏子一般的演技,真真的将他们给哄得一愣一愣的。 实际上,他们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怀疑过他,但是每每都被楚羽嘉佯装出来那怯懦的模样给骗过去。 说他们脑子不太好,那也是在来平阳府的路上,他们明明已经打听过,西北军是个什么样子了,但他们却偏偏不信,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不怕死到,可以从上至下都无谓生死的疯子。 但他们似乎不知道,西北军就是由一个疯子率领的疯子集团。 那领头的刺客左右看了看,其中一名刺客咬牙道:“大哥,我们和他拼了吧,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能打过我们这么多人。” “切不可轻举妄动。” 那领头的刺客咬牙道:“你就是楚羽嘉?” “正是。”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不好意思,刚才呢,我也只是想看看你们一共有多少人,现在可以确定了,你们不过就这几个人而已,我也没必要掖着藏着了,所以,动手吧。” 那刺客头领看了一眼周围那些西北军士卒,咬了咬牙道:“算你厉害,也算我傻,既然中了你的埋伏,我也人命了,我可以跟你走也可以伏法,任凭你任何折磨与处罚我也没有一句怨言,但你能不能放过我这些兄弟。” “不能。” 楚羽嘉几乎不加任何思索的拒绝道。 那刺客头领眯了眯眼睛道:“你就这么确定,你能抵挡得住我们,我们怎么说,也可以和你们来一场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 楚羽嘉微微摇头道:“和我鱼死网破,你们还不配。” “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自信。” “你们不信也得信。” “你们也不得不承认,我杀你们,甚至都不用自己持剑。” “因为你们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不配我亲自握剑。” 此言一出,那些刺客此时亦是被气得心中愤慨难以想象。 “狗贼,去死!” 其中一人当场被激怒,大喝拔刀就要冲上前来。 那人刚刚要动,便被身旁的刺客头领拦住了。 那刺客头领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抬头望向楚羽嘉道:“你真的这么自信?” “要打就打,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楚羽嘉眯缝了下眼睛,心里面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也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名浑身带血的士卒从楚羽嘉的身后冲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到了楚羽嘉的身侧,急声道:“将军,行馆遇袭……” “什么?” 楚羽嘉看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士卒,在看一眼那眼中明显带着嘲笑的刺客头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人分明是早就识破了自己的身份,跟自己使了一出调虎离山之计啊。 “现在明白了?” 那刺客头领仰面狂笑道:“你说我们傻,那我也想问问,到底是谁傻。” 话音落下,那刺客头领猛然一摆手:“杀了他!” 一共六名刺客,此时在头领的一声令下后,纷纷抽出腰间佩刀,朝着楚羽嘉便大跨步冲了上来。 望着眼前刺客们舍生忘死的模样,楚羽嘉虎目微微眯缝,就宛如是在打盹的老虎一般。 “既然你们那么想死,那我便成全你们。” 下一刻,楚羽嘉将手中长剑随手向天上一抛。 随着楚羽嘉的手指摆动,分散两侧的剑丛中的五柄长剑顺势活跃的宛如是找到了猎物的小猎豹一般,在天空中盘旋了一圈,朝着那些刺客便激射而去。 周遭的那些西北军士卒,根本就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等到那三柄长剑再度飞回楚羽嘉的头顶盘旋,众人才后知后觉,看到其中五名刺客的身上便并射出数跳血箭,而后人就宛如是烂泥一般的倒在了地上。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死,但也仅仅是没有死而已,他们的手脚筋已经在那五柄飞剑飞出去之后的瞬间就被割断了。 此时那些人就宛如是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想要挣扎却也站不起来了。 楚羽嘉摆手,一柄长剑落入他的手中,缓缓地走向那几名刺客。 一把将一名刺客从地上提了起来,抓住那刺客的头发,将他拽离地面,望着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的刺客头领道:“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轻松死去吗,那你们是想的太多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被楚羽嘉揪住头发的那名刺客,深深地看了刺客头领一眼,而后颤声说了一句:“大哥,我先走一步。” 就听嘎巴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咬破了。 紧接着,那刺客的嘴里便喷射出黑色的血液。 这明显是在口中暗藏了毒药的。 见此情景楚羽嘉也来不及感怀,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死士,都在口中暗藏了毒药,一旦被抓,立马服毒自杀。 楚羽嘉反应极快,趁着另一名此刻还未来得及咬破口中暗藏的剧毒之时,一脚踹在了那人的下巴上。 他不是踢出一脚,是连续踢出好几脚,身侧的几名刺客,连带着那名刺客头领的下巴,都被楚羽嘉硬生生用脚给踹的脱离了头骨。 看着朝自己缓缓逼近的楚羽嘉,不知道是气得还是被楚羽嘉给踹的,此刻他的眼眶崩裂,鲜血顺着他的眼角流淌下来,嘴里还是发着含糊不清狂笑:“楚羽嘉,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楚羽嘉摆了摆手唤来了几名士卒,道:“把他们嘴里面的毒药给我扣出来,然后给我丢到徐高达哪里去。” “是!” 几名士卒刚刚将那几人从地上拖起来。 楚羽嘉便继续说道:“告诉徐高达,我给他三天时间,用什么办法,我一律不管,如果从这些人的身上挖不出来什么东西,那就让他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话音落下,楚羽嘉再次下令道:“快马通知城外的兄弟,立刻集合,封锁平阳府,只许进不许出,违者不论官阶,不论老幼格杀勿论。” 此时,平阳府行馆当中的战斗早已展开,黑衣刺客的人数虽然不多,不过二三十人,但却都是身手不凡的武者,后宋公主元晚俞带来的那些女禁军,根本就挡不住他们,甚至已经有刺客已经杀进了元晚俞居住的房间。 后宋使团居住的房间都在平阳府行馆的二楼,但现如今元晚俞和后宋使团的众人,都在小柔以及大量的女禁军的保护下离开房间,退到走廊的最里端。 走廊里,还有百名女禁军严阵以待,放眼看去,狭窄的走廊人山人海,密压压的都是人。 楼下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女禁军们的神经也越绷越紧,眼睛齐刷刷看向楼梯那边。 也就在下一刻,打斗声陡然停止,在最前沿的女禁军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刹那间,就看见数条黑影顺着楼梯窜了来,这几个人此刻都是浑身浴血,手里面提着染血的长刀。 这些女禁军毕竟都是公主身边的人,虽说平日里都不参加什么战斗,但当初也都是层层筛选出来的。 但如果让她们和这些身手不凡的武者相比还是要差上许多,此时见到这些刺客冲上来,数十名女禁军一拥而上。 可在这种狭窄的空间内,人多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在一群人一拥而上的时候,甚至还会影响到身边的同袍,以至于许多人都来不及拿起武器反抗,就被对方一刀砍翻。 只是眨眼间,便有十数名女禁军被对方手中武器砍中要害,继而倒在血泊当中。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这样的无脑冲锋就宛如是送死一般。 见此情景,混在人群当中的严天瑞亦是急的直跺脚:“不要乱,不要乱,都给我退回来!” 他的喊得声失力竭,但那些后宋的女禁军,哪里会听他的命令? 这些王庭女禁卫颇有不怕死的劲头,就像是要以死证明自己的忠心一般,不论严天瑞如何喊她们回来,她们也仍然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去。 数十名后宋女禁卫,别说伤到敌人,就刺客的边都没有摸到,便被纷纷砍翻在地。 有人当场身亡,有人身负重伤。 顷刻之间,数十名女禁卫倒下大半,剩下的更是阻挡不住对方。 最后严天瑞一咬牙,将心一横,也硬着头皮拔刀冲了上去。 他自己心知肚明,别说是眼前这数名刺客,以他这不到三品的修为来说,能和对方一人打成平手就已经烧了高香了,但是在危机关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是西北军的人,更是邺国人,此刻在外人面前,要是丢人现眼,那他还不如直接被人杀了来的痛快。 与其在这当缩头乌龟,还不如上去一搏。 就算是送死也得咬牙上去。 严天瑞大喝一声,提刀便冲了上去,随着他一刀落下后被人架住,另一人的一脚横着就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闷响。 就看见严天瑞的身形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反弹落地。 人还不等爬起来,一口鲜血便被严天瑞喷了出去。 第80章:及时赶到 平阳府行馆内。 小柔手持长剑将面带白色面纱的元晚俞死死的护在身后。 望着自己下属士卒们一个个的惨死当场,她的心都在滴血。 小柔咬着牙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明目张胆刺杀我后宋长公主,是谁给你们胆子?” 可想而知,她说出这句话的结局,便是无人搭话。 甚至那些刺客都没有多看她一眼,此时,那几名刺客的目光都落在小柔身后的元晚俞身上。 刺客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眸中都闪过了凶残骇人的光芒,紧接着齐步向前走去。 “保护长公主!” 见到这些此刻如狼似虎般的冲上来,站在元晚俞身前的那些贴身护卫哪里还能干看着,纷纷提剑迎上前去。 作为长公主的贴身侍卫,这些人的本领属实还是不错的,而且她们也是元晚俞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她们在拦不住这些刺客,那这一次元晚俞便是在劫难逃了。 那五名刺客也非常聪明,在行进当中,其中三人加快了脚步,冲上前去与那些贴身侍卫混战在一起,将其牢牢拖住,剩下的两人大跨步冲起速度,在即将接近混战人群只是,两人脚踏地面腾空跃起,借着惯性人几乎是贴着墙壁在奔跑。 只是转瞬间,那两名刺客便已经来到了人群之后。 见此情景,小柔目光一凝,提起长剑横着抡出。 小柔的本领虽说不弱,但这两名刺客更是不弱,两人只是向后微微后撤一步,便将小柔这一剑避开。 二人的配合极为默契,在小柔一剑挥出还来不及收回长剑之时,二人便齐齐向前踏出一步,一刀直刺小柔的喉咙,另一刀则是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力道,直取她的头顶。 见状,小柔大惊失色,忙抽剑格挡。 对方的第一刀她是挑开了,在她横剑招架住第二道的瞬间,对方的一脚就已经踹在了她的小腹上。 这一脚可着实不轻,将她踹的向后倒飞了好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但小柔反应也快,她知道现在的自己绝对不能倒下,一旦自己倒下了,那么公主就危险了。 她几乎是在倒地的瞬间便单手撑地站起来,提剑再次朝二人冲了上来。 小柔的本领不弱,但她也就只能应付一名刺客。 那两名刺客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名刺客,立马抽刀后腿。 小柔当然知道两人是要干什么,想要提剑追击,但却被剩下的那名刺客的一刀给逼了回来。 无奈,小柔只能横剑再次招架。 小柔被那刺客死死缠住,而剩下的那名刺客则是畅通无阻地走到元晚俞的近前,在她面前站定。 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的看着刺客,元晚俞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传来的浓重血腥味。 虽说因为有白纱当着面孔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那紧握的拳头以及她颤抖的身躯上不难看出,她现在到底有多害怕。 王室的尊严让她不能流漏出任何恐惧,她只能强装镇静,用无畏的目光对上刺客那冰冰的眼神。 虽说她的脸被白纱盖在下面,但光是凭借着她露出在外的那双眼睛,便能想象得到,她到底有多美。 倾国倾城,貌美如仙这八个字便是见过她的人留下来的。 那刺客固然是刺客,是来杀她的人,但此时见到她那双明眸,也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下一秒,那刺客便反应过来了,手中剑直直前刺,直取元晚俞的脖颈。 元晚俞没有练过武,在对方的面前,哪里有还手的余地? 眼睁睁看着剑锋向自己而来,元晚俞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 也就在对方的一剑即将刺中元晚俞之时,一名女侍女不知道从哪冲了出来,尖叫一声,扑向元晚俞。 噗! 刺客的这一刀,并没有刺中元晚俞,而是狠狠地插在了那宫女的背上。 那侍女颤抖着双手将从自己胸前探出来的刀锋死死握住,一张一合的嘴巴里不断向外涌出鲜血,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颤颤巍巍的对元晚俞道:“公主殿下……快跑……” 说着话,她死死的抓着那刀锋,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保护自家公主。 元晚俞的眼睛瞪得滚圆,就在她想要去和那刺客拼命时,小柔抽身而来,一把拽住了元晚俞的胳膊道:“公主殿下,快随我冲出去。” 紧接着,小柔便拉着元晚俞朝着走廊尽头的窗子狂奔而去,一把将窗户推开,这里是二楼,距离地面也只有不到三四米的样子,只要是身体略微强壮一些,便是直接跃下去也无大碍。 但元晚俞可不行,小柔只能趴在窗台上慢慢将她放下去。 可也就在小柔将元晚俞扶上窗台准备将元晚俞先顺下去的时候,那两名刺客已然追击而至。 刺客也不去找小柔,抡刀便朝着元晚俞砍去。 见到刺客一刀挥来,元晚俞下意识的向后闪躲。 可她忘记了,她现在一只脚跨过窗户了,她的身体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看着小柔那惊慌失措的眼神以及朝着自己伸出的手,元晚俞紧紧地咬住嘴唇,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抓,小柔必死无疑。 如果自己不抓,小柔还有和对方一战的希望。 哪怕是自己被摔伤摔死,她也不希望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柔死在自己眼前。 可和她想象的不一样,没有想象般的疼痛,只感觉周遭一阵阵劲风吹过,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身下有些硌得慌。 等到风停了,她的脚也接触到了地面,她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座民房的房顶。 正当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时候,抬眼正看见一张英俊的面庞。 那张脸上带着冷冽的表情以及那充满杀气的眼睛。 正是负责保护她的那个邺国将军,她还记得,这个人叫楚羽嘉。 楚羽嘉眯缝了下眼睛,什么话都没说,脚尖再次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 见状,元晚俞咬了咬嘴唇,急声道:“楚将军,你可要保护小柔的安全啊,可不能让她出事啊。” 还在半空当中的楚羽嘉回头望了一眼元晚俞,对着她微微的点了点头,等到落在地面之后,再一次跃起,顺着平阳府行馆二楼的窗户便跃了进去。 平阳府行馆当中,小柔已经被那刺客打翻在地,手中剑也被刺客踢飞。 小柔眼神凶狠的望着面前的刺客,冷声道:“胆敢刺杀我们后宋长公主,你们等着吧,你们的报应马上就来了。” 那刺客只是冷冷一笑,紧接着手持长刀对准小柔的脖子便刺了下去。 可这刀只刺下去一半,便停在了半空当中。 久久没有感觉到疼痛的小柔,抬眼上望,正看见那刺客的手腕不知何时已经被多出来的一只手给抓住了。 顺着这只手望去,正看见楚羽嘉那张充满了怒意的脸。 “楚羽嘉?” “没错,是我。” 楚羽嘉冷冷的看着面前的那名刺客的脸。 他现在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 他自诩聪明,却被人给耍了,他能不生气么? 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一记空手夺白刃,将其手中刀打落,而后单手按住对方的后脖颈,紧接着提起膝盖重重的撞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嘭! 就看那人的脑袋都凹陷下去了一个大坑,人当场毙命。 楚羽嘉晃了晃脖子,抬手之间,本属于小柔的剑仿佛生出了生命一般,直径飞入了楚羽嘉的掌中。 手握长剑的楚羽嘉,二话没说便朝着那距离自己最近的刺客冲了上去,用剑当刀使,人未到,剑先到,由上而下的一记重劈,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 那名刺客反应也快,急忙横刀招架。 耳轮中就听‘咔嚓,咔嚓!’两声脆响。 那此刻被楚羽嘉这含恨的一剑,连刀带人直接劈成了两半,鲜血喷了楚羽嘉满身满脸。 在双方进行搏杀的走廊当中,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不论是刺客也好,还是那些正在与刺客进行殊死搏杀的女禁军们也罢。 他们什么时候见到过一个人可以将对方手中的武器连带着对方的身体一起劈成两半的? 此刻的楚羽嘉,浑身是血,看上去就宛如是一只刚刚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饿鬼一般。 “你们,都得死!” 楚羽嘉大跨步朝着仅剩的那几名刺客冲了上去。 女禁军以及那些元晚俞的贴身侍卫们,见到楚羽嘉如此勇猛,一个个都是下意识的避开楚羽嘉的冲击路线,使其可以顺利的通过。 楚羽嘉忽然出现,但却在瞬间击杀了自己这边两名同伴,那三人面对楚羽嘉的时候,也无不是心惊胆战。 在高手的对决当中,或者说在武者的对决当中,其中大忌便是不能害怕,一旦害怕便已经输了一半了。 更何况楚羽嘉的本领本就比他们高强。 只是一走一过之间,那三名刺客的脑袋便已经被楚羽嘉拎在手中。 这时候,楼下也是一阵混乱,时间不长,浑身是血的庄嘉德也冲到了二楼,见到正提着三个人头的楚羽嘉,急忙单膝跪地道:“末将守备不周,死罪!” “你是死罪,但现在还不是杀你的时候。” 楚羽嘉冷声道:“传令下去,全城缉拿刺客同党,如若发现可疑之辈,立刻带回军营严查,一经查明,无须禀报,立刻斩首示众,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我挂在城头上。” 第81章:冲着谁来的 平阳府。 这一夜,注定不平静。 深夜时分本是人们宁静如水之时,但西北轻骑如同雷鸣般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西北军入城之后,依旧是分成了五个部分,每组五百人,分别在东西南北四城搜索剩余的刺客,剩下的五百人则是在庄嘉德的带领下分别向东西南北四城,组织平阳府的地方军封锁城门。 行馆之内,严天瑞被士卒搀扶着走到了正在看着帐下士卒清理战场的楚羽嘉身边。 不等严天瑞开口说话,楚羽嘉便摆手道:“都是兄弟,不用说那么多。” 严天瑞那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愧疚,这件事情就是发生在他轮班的时候,所以他自然而然将错误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将军,是我失职,如果我能提早发现刺客的话,我们也不会死伤这么多兄弟。” 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了挑,抬眼看着那被抬出去的一具具尸体道:“不怪你,怪我。” 经过这件事之后,证明他还是太年轻了,虽然能把很多事情都想到,甚至在翻上楼顶的时候还察觉到了刺客的踪迹,从而引发出假扮普通士卒,将那些刺客引进包围圈的事情。 这本来没什么错,但他错就错在没有料想到,刺客并不止一批,也更不止那寥寥几个人。 作为统帅,他贸然离开自己本应留在的指挥位置,私自跑出去,这就是对全体将士的不负责。 如果他在,就算严天瑞没有提早发现刺客又怎样呢,只要那些刺客敢来,他就有一万种方法让这些刺客有来无回。 如果那样,怎会付出这近百名西北军兄弟的生命的代价? 楚羽嘉固然表面上平静,但内心当中着实不好受。 时间不长,孟飞航也在几名士卒的伴随下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外面那一具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孟飞航走到了正坐在行馆楼梯上的楚羽嘉的身边,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还看不出来吗?” 楚羽嘉的目光略显呆滞,直直的望着行馆大门。 闻言,孟飞航叹了口气,也坐在了楚羽嘉的身边,双手撑着下巴,顺着他的目光看着行馆的大门。 两人就那么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孟飞航才宛如随口说一样的问道:“那你觉得,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这些人的品级不低,明显是有组织有计划和准备,先是用一部分人当先头部队,目的就是要引开我的注意力拖延我的时间,然后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行馆内行刺,整个行动过程在事先根本没有露出过任何动静,甚至在最热闹的大街上都没有顺势动手,如果说他们是临时起意,显然不太可能。” “没有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将计划安排的如此天衣无缝。”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至于他们是从哪来的,是谁派来的,还在审。” 孟飞航托着下巴,说了一句:“看来你还不是很傻。”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你才傻。”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柔走了过来,到了楚羽嘉背后不远处站定,弯腰施礼道:“楚将军,长公主请您过去。” 小柔因为刚刚的战斗身上也挂了彩,面颊沾染着还未来得及擦拭干净的血渍。 “好,我马上过去。” 小柔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楚羽嘉站起身来,刚要走,孟飞航便将他给拦住了,问道:“那几个活的刺客现在在哪?” “在徐高达哪里。” 楚羽嘉皱了皱眉,问道:“你难道打算亲自过去审一下?” “当然。” 孟飞航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后宋公主遇刺,后宋使团还死了好几个人,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最后必须得找一个人出来顶罪,要不然,对你的影响可太大了。” “我明白。”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 说完后,楚羽嘉便朝着后宋长公主元晚俞所居住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刚刚有过一场短兵交接,虽说一些桌椅板凳都被打碎打坏,但却也无伤大雅,换一些新的便好。 只是走廊内的血腥味,用清水冲刷了许多遍,也依旧没有一点淡去的意思。 他过来的时候,小柔正站在房门外。 二人站在一起,小柔紧紧地咬了咬嘴唇,还是低声说了一句:“今天,多亏你了。” “分内之事。” 楚羽嘉微微撇了撇嘴,以示自己在微笑。 见他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什么,小柔也不打算触那个眉头,推开房门,带着楚羽嘉便走了进去。 这会,元晚俞已经换去了染血的衣服,就连脸上的白色面纱都已经换了,除了那慌张的神色还没有褪去之外,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到身覆盔甲走进来的楚羽嘉,元晚俞也不由得想起他刚刚抱着自己跃上屋顶的场景。 虽说在整个明武帝国当中,女人的地位并不低于男人,继承家产,甚至继承王位都有女子。 可毕竟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 更何况她是堂堂后宋公主,从小到大哪里有谁敢与她如此亲密接触,就算是后宋的那些公子,她的兄长都从未如此做过。 此时,见到这个搂抱过自己的男子,她又怎能不面红心跳呢。 直到小柔清了清喉咙,她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不禁有些尴尬,轻咳了一下,才抬头看向楚羽嘉,问道:“楚将军,刺客都走了吗?” “是末将的失职,让长公主受惊了。” 楚羽嘉弯腰拱手道:“现如今,已经露面的刺客已经全部伏诛,而且末将已经封锁平阳府,就算是刺客还有同党,他们也跑不了。” 实话讲,楚羽嘉现在看见元晚俞,还是觉得有些歉意的。 开始的时候,楚羽嘉从心底里没觉得这次迎接后宋使团有什么困难的,或许心中还有所警觉,但经过这十几日的平静,他心里面的警觉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尤其是在进入平阳府之后,那么多的百姓在场都没出事,但偏偏就在入住行馆之后才出事,距离都城又是如此近。 “那就好。” 实话讲,元晚俞根本不在乎那些刺客,甚至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从而迁怒邺国。 抬手拄着下巴,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只是我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恕末将直言。” “这天下,有很多不愿看到邺国与后宋联合一处的人。” 闻言,元晚俞挑了挑眉毛,看向楚羽嘉,道:“楚将军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其他诸侯国的人?” “据我估计,是这样的。” “好吧。” 元晚俞抬眼望向自己的身侧,哪里之前一直都有一个小侍女,但现在,那个侍女却不在了。 她抿了抿嘴,问道:“刺客还会在来吗?” “就算会来,您也不会见到了。”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今天晚上不会在发生任何意外,请长公主放心休息,如果没什么吩咐,末将便先下去了。” “这……” 很明显,元晚俞让楚羽嘉来,并不是和他聊这些事情的,而是因为有他在这里,她就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哪怕是在后宋的王宫,她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很舒适,听见楚羽嘉要走,她本能的就想要留住他,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长公主可还有事?” 实际上,外面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他出去也只是起到一个振奋人心的作用。 “我……” “我只是有些害怕……” 看着元晚俞那副模样,楚羽嘉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仔细一想也就释然了。 元晚俞固然是后宋长公主没错,但年岁也就十六七,刚刚在刺客面前,生死之间的时候还能彰显出王室风范,这会就怂了。 楚羽嘉微微笑了笑说道:“公主不必害怕,我已经调集军兵在行馆周围驻守,刺客绝对不会再来了。” 闻言,元晚俞依旧是那副模样,可怜兮兮的说道:“可是……我就是很担心……” 听见这话,楚羽嘉又不是傻子,元晚俞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岂能还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楚羽嘉拱了拱手道:“竟然如此,那末将今夜便守在公主门外,如若在有险情,末将定能在第一时间冲进来,保护公主。” 知道自己心里面的小九九被楚羽嘉察觉到了,元晚俞也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让一国中将军给自己看大门,怎么都不是合乎情理的事情,想到此处,她的脸色也有些微红。 “既然如此,那末将便先出去了。” 楚羽嘉再次拱手道:“等末将交代一下事情,然后就回来。” “好,那就多谢楚将军了。” “公主言重了,这都是末将职责所在。” 得到了元晚俞的首肯后,楚羽嘉便退出了房间,到了楼下之后也没有停留,骑乘快马直奔城外军营而去。 刺杀公主无外乎就是两个目的,一个是破坏邺国与后宋的友好关系,这是其一。 其二,也是楚羽嘉认为最不可能,但却也是最可能的一点,那便是刺客刺杀后宋长公主的目的,实际上是冲着他来的。 毕竟,他是这次负责护送使团的统帅,如果后宋使团出事,那他难辞其咎,不说被斩首示众,但为了给后宋一个交代,他的官职肯定是别想保住了。 第82章:逼供 平阳府外,西北军的军营就安插在南城门附近不远处。 在军营正中有一座明显是刚刚才搭起来的营房,此时在这营房之内,惨叫声四起,摄人心扉。 徐高达就站在营房正中,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看着那几个已然被打的皮开肉绽的刺客。 这些刺客都是楚羽嘉送来的,当初楚羽嘉给徐高达的命令,便是给他三天时间,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从这几名刺客的口中挖出来他想知道的,要不然就让徐高达自己去领军棍。 实际上挨几下揍对于皮糙肉厚的徐高达来说倒是不算什么。 只是丢不起那个人。 徐高达坐在木桌后面,慢悠悠的喝着茶水,道:“只要你们肯老实交代,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说,你们恐怕就走不出去了。” 那刺客头领此时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但此刻也依旧是冷笑一声,抬起头看向徐高达:“你觉得,我可能会说嘛?” “你不想说,没关系,会有人让你开口的。” 说着话,他站起身形,拍了两下手,紧接着便从门外走进来的两名身材不高的精瘦汉子。 两人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便装,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身上带着一股子很冰冷很压抑的感觉。 这两人进来之后,向徐高达三人插手施礼,异口同声道“将军……” “嗯……” 徐高达点了点头,向被绑在柱子上的几名刺客努了努嘴,含笑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俩了,让他尽快开口。” “是将军……” 两名精瘦汉子看都没看刺客一眼,走到一旁的桌台前,将他二人身上的杂物,不紧不慢地将一大一小的两个皮囊放在桌案上。 黑脸的汉子把卷起来的皮囊展开,里面摆放的是十多把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小刀子,还有一些用来杀猪拆除骨头的钳子与锤子。 另外一名白脸汉子将皮囊向外一倒,一些瓶瓶罐罐从皮囊里面轱辘出来。 把刀子一一规整好,二人将袖口仔仔细细的挽起,到一旁的水盘旁净手。 由始至终,他俩都是一句话没说,但却让那刺客头领都看得心底发寒,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他的紧紧地咬了咬牙,扭头看了看周遭的同伴,叫道:“兄弟们,只要我们什么都不说,我们的家人就能得到善待,我们的姐妹也都能得到善待,反之全家都得给我们陪葬。” 听闻这话,徐高达呵呵一笑,指了指那两名精瘦汉子,说道:“你知道他二人是谁吗,一位是精于刑审的用毒高手,一位是专门负责凌迟的行刑手,他二人,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说完话,徐高达扭头对身侧的一人说道:“忙了一夜还没吃饭呢,去火头军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东西。” “是将军。” 那士卒走了出去,不多时便从外面端着一盘子吃食走了进来。 菜都是剩下的,徐高达倒是没有嫌弃,自顾自的大快朵颐。 他这边开始吃饭,另一边也开始动刑了。 先行刑的是那个用毒的高手,他用小刀子在其中一名刺客的左臂左胸和左腿各划开一条小口子,然后抓起一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来了两粒小药丸按进了皮肉之内。 随着药丸进入他的皮肉,一瞬间,那刺客爆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徐高达扣了扣耳朵,手指着白脸汉子,说道:“我说那个谁,你能不能让他小点声叫唤?” 白脸汉子向徐高达躬身施了一礼,从一旁提起一条汗巾,团了团,塞入那刺客的口中,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也终于弱了下去。 这时候徐高达转头向刺客那边看去,此时后者半边身子都已经黑下来了,脸上还起了许多巨大的水泡,那刺客几乎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场景,若是换成常人看了,吓也得被吓没半条命。 对这种事,徐高达见得多了,坐在板凳上,又吃又喝,完全不受影响,随口说道:“敢来刺杀后宋使团公主的人,自然是硬骨头。”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你陪他慢慢玩,别把人给我弄死就行。” 透过渔网的绳线,他腿部的皮肉一块块的凸起。 黑脸汉子又取来自己的皮囊,从中抽出一把牛角状的小弯刀,特意在刺客的面前晃了晃,什么话都没说,于他的大腿根部,硬生生地割下来一块凸起的皮肉。 那一瞬间,那名刺客疼得身子剧烈的震颤,五官扭曲成一团,嘴巴里被堵着东西叫不出来,嗓子眼里发出嗷嗷的吼叫。 黑脸汉子取来一只小瓷瓶,拔掉盖子,将里面的止血药洒在他大腿根处,为他止血。 何谓凌迟,就是千刀万剐,而且受刑之人还不能死,一旦受刑的人在中途死掉,执行的刽子手也要负责人的。 这位黑脸汉子是执行凌迟的老手,从未有失手的时候,经验丰富,什么时候可动刀,什么时候需止血,他心里一清二楚。 一个时辰过后,行刑还在继续,这时候,那名刺客的一条腿已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旁边的盆子里,装了大半下的皮肉,白花花,血淋淋,触目惊心。 徐高达白天的时候赶路,晚上又在营房内巡营,也有点靠不住了,呵欠连连。 当楚羽嘉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也正是这样一番情景。 看了一眼,那正在逼供的白脸汉子。 楚羽嘉开口问道:“还没有招供吗?” “将军。” 听见楚羽嘉的声音,徐高达急忙站了起来,道:“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了,但骨头很硬,直到现在也仍未招供。” 现在那刺客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如同半人半鬼的怪物。 见状,楚羽嘉对这个人也是对有些佩服,经受这么长时间的酷刑,他还是一个字不肯说,这人的骨头和意志力,简直象钢铁铸成的。 看了一眼之后,楚羽嘉走到那刺客的近前,挑着眉头看向那刺客头领,道:“看着自己兄弟被折磨成这个样,感觉如何?” 那刺客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 “好吧好吧。” 楚羽嘉摆了摆手,徐高达会意,走到了他的近前。 楚羽嘉笑着说道:“记得找个绘画高手,把这几个人的样子都画下来,然后在交给后宋长公主一份,他们如果不是咱们邺国和后宋的还好说,算他们运气好,咱们拿他们没办法,但如果是后宋和咱们邺国的,我想不论是咱家大王还是宋王,都不会放过他们的。” 一听这话,那刺客头领对楚羽嘉怒目而视,恶狠狠的说道:“楚羽嘉,你这条赵家的狗,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我不知道。” 楚羽嘉嘴角微微一挑,笑着说道:“但你一定不得好死,这我还是知道的。” 楚羽嘉转过身,看了一眼徐高达说道:“怎么处置随便你,只要在问出东西之前不弄死就可以。” 而后又对那些刺客说道:“而且我也要告诉你们一句,我不能保证你们活命,但我却可以保证你们的家人活命,反正这份画像我是一定画的,但最后这画像一共交上去几份,随你们。” “后宋与邺国的关系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不论是咱们家大王也好,或者是宋王也好,都不会容忍任何人妄想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一旦你们的画像被贴到了自己的家乡,一旦你们的邻居没有经得住那巨额赏金的诱惑,试想一下你们的家人会怎样。” “好了,闲话也不多说,徐将军会替我招待你们。” 留下了一个冰冷笑容后,楚羽嘉也不再犹豫,直径走出营帐,骑上战马,再度回到平阳行馆之内。 刺客的行刺,没有伤到元晚俞,却令后宋王宫禁卫损失惨重,仅仅战死的禁卫军就有六七十,负伤者更是超过百人。 不过有楚羽嘉在门外守候,令元晚俞倍感安心,哪怕王宫禁卫都没了,只有楚羽嘉一个人,她觉得自己也不会再感到害怕。 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元晚俞也不知道为什么,楚羽嘉会令自己产生如此强烈的安全感。 走廊的灯已经熄灭,黑暗中,楚羽嘉在元晚俞的门外盘膝而坐。 他也是经过了一天的劳累,这一会坐在地上,也让他倍感轻松。 回想起今晚的战斗,这是他第一次以王庭将军的身份和江湖上的汉子进行对抗。 但他也可以感觉得到,江湖高手毕竟还是江湖高手,哪怕他可以轻易灭杀,但对方也能让己方损失惨重。 他不在乎这一次是否损失巨大,他在乎的是,以后在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 难道说,还是要用兄弟们的命去填坑吗? 或许别人能做到,但他楚羽嘉做不到。 尤其是西北军的士卒,每一个士卒,都像是他的手足兄弟。 “楚将军?” 也就在他正想着的时候,房间内传来元晚俞轻柔的声音。 “末将在。” 楚羽嘉原本靠墙的身躯马挺直,低声应道:“长公主怎么还未休息?” 房内没有回话声,等了片刻,房门吱的一声打开条缝隙,元晚俞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坐在了楚羽嘉的身边…… 第83章:启程回都 平阳府行馆内。 元晚俞忽然出来,这着实是让楚羽嘉有些意外。 楚羽嘉下意识的就要站起身来,但却被元晚俞给拦住了。 “楚将军,不用那么拘谨,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元晚俞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像普通朋友那样。” 楚羽嘉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在楚羽嘉说出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气氛有些沉默。 元晚俞双手托着下巴,透过窗户望向窗外。 现在已经是子夜,天空中的星斗非常明亮好看。 连日来,或者说自离开后宋王都以来,她就一直过着穷极无聊的日子,要么是在路上颠簸,要么是应酬各地前来拜会的达官显贵。 身份使然,她几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聊天谈心的对象。 但楚羽嘉和别人不太一样,他不会像其他的男人那样目不转睛地,就像是看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盯着她看。 更不会如同后宋的达官显贵们一样,对她卑躬屈膝,让她觉得不自在。 他的个性更为洒脱,眼神清澈,就算是与他对视,她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她今年不过十六七岁,正常这么大的女孩,就算是当初的宫离陌,都是正在无忧无虑的玩耍的时候,可她却要背负起很多责任。 她是一国长公主,小小年纪却要背负起本不是这个年纪应该背负的责任。 虽说在明武帝国当中,没有男高女低的事情,但在公主出嫁之后,就不得在干预王庭的事情,这是明文规定过的。 可是,在公主没有出嫁之前,却也要像每个国家的公子一样,在诸侯列国之间周旋。 尤其后宋如今的君主才刚刚继位,她自然要更加繁忙,她的兄长,如今去了南唐,而她则是要去往北部的邺国。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过压抑,元晚俞率先开腔问道:“听说,在齐邺战争的时候,是你一个人改变了整个战局?” “并不是。” 楚羽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战争也不是靠某个人打赢的,如果非要说我在这场战争当中,起到了什么作用,那便是我在对的时候,把握住了战机,有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闻言,元晚俞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不还是你一个人改变战局的?” “战机是数万兄弟,用命换来的。” 楚羽嘉叹了口气说道:“在齐邺战争当中,齐国损失多少我不清楚,但邺国光是阵亡将士就有四万余人,伤者重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那你喜欢战争吗?” “实话讲,我不喜欢。” “将军不都应该是喜欢战争的才对么?” 看着楚羽嘉那不解的模样,元晚俞便继续说道:“不都是有了战争,将军才能得到晋升的机会?” “呵呵。” 楚羽嘉轻笑了一声说道:“比起那虚无缥缈的晋升以及爵位,我更想和我的妻子女儿平平淡淡的生活,下河摸个鱼,上山打个鸟,春天种田,秋天收获,冬天的时候,坐在火炕上喝杯热茶,有几个朋友能一起吹吹牛。” 他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元晚俞,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吗?” “是啊。” 元晚俞脸上带着面纱也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看那傻傻的眼神,就知道她实际上也很向往那种生活。 “真看不出来,你这样一个扬名天下的将军,竟然会向往那种生活。” “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会和其他的将军一样,每天都想着打仗,每天都想着如何获取军功。” 元晚俞笑了笑,扭头看向楚羽嘉说道:“不得不说,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 楚羽嘉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和元晚俞多说些什么,便转变话锋道:“公主打算在邺国待多久?” “不知道。” 元晚俞微微摇头说道:“主要也要看邺王的态度,如果邺王依旧能够像往日对待后宋的态度对待如今的后宋,那我或许不会待太久,但如果中间出了变故,就不好说了。” “那你应该不会待太久。” 楚羽嘉抬手轻轻地从地面上捡起一团只有在春暖花开之时才会绽放出来柳絮的说道:“后宋与邺国世代交好,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也是一样,除非两个国家铁了心的要开战,要不然两国的关系就不会破碎。”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聊了许久,直到小柔受不了了,在门后面轻咳之后,元晚俞才后知后觉。 元晚俞缓缓地站起身,道:“谢谢楚将军和我聊天,时候不早,我也先回去了。” “长公主好生休息,外面自然有我,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楚羽嘉也站起身来,对着元晚俞拱了拱手。 点了点头之后,元晚俞才迈步走入房中。 她走了之后,楚羽嘉就走到了窗边,望着窗外。 他也是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护送任务,这一次竟然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随着他的声望水涨船高,地位也越来越高,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一些从前没有感觉到过的危机,正在缓缓地朝他逼近。 站在窗前,楚羽嘉一站就是一个晚上,期间不断有人回来向他禀报东西南北城发现的情况。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西北军在城内抓获的可疑人物超过百人,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那便是徐高达那边的审问有了进展。 一夜的审问过后,终于有刺客抵不住那高压和折磨开了口,告知了其余刺客的隐匿地点。 这一下子西北轻骑有了目标,在庄嘉德的带领下,将残余的刺客一网打尽。 当天亮楚羽嘉走出平阳行馆后,在平阳府行馆前已经跪了一大片的人了。 庄嘉德与严天瑞齐齐走向楚羽嘉:“将军。” 楚羽嘉点了点头,抬头看向那些人说道:“这些人当中,有多少可以直接确定是刺客同党?” “七成。” “七成……” 楚羽嘉点了点头,随后也笑了,说道:“这人也是好大的手笔啊,前来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派出来这些人,看得出来,是有人很不想看见后宋与邺国和睦共处啊。” 庄嘉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将军,现在怎么办?” 昨夜在窗边站了一晚上,今天如何部署,楚羽嘉早就已经想好了,回头看了一眼行馆二楼,而后说道:“传令下去,全军开拔,今日便启程返回月陵城。” “那这些刺客怎么办?” 严天瑞问道。 “嗯?”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道:“我不是告诉你了?” 严天瑞有些茫然,这时候庄嘉德急忙用胳膊肘撞了严天瑞一下,而后对楚羽嘉拱手道:“末将明白。” “好,那就去做吧。”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再次回到了行馆之内。 在楚羽嘉走后,严天瑞满脸茫然的看着庄嘉德,问道:“老庄,将军说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要不咋说你傻?” 庄嘉德翻了个白眼,而后手扶战刀走到了人群之前,大声说道:“将军有令,在场人等,皆格杀勿论,项上首级挂于平阳府城头。” 这一句话,就等于是宣判了在场这百余人的死刑,一时间哭喊声,哀嚎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楼上刚刚起床的元晚俞满脸莫名其妙的看向正在此后她穿衣服的小柔,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柔仔细听了一下,道:“好像是在骂那个姓楚的。” “为什么要骂他?” “不知道。” 小柔绝对是在装傻,哪怕是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她也一样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丢丢对楚羽嘉的好感,更不想说一句关于他的好话。 见状,元晚俞也明白这小丫头心中的想法,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楚将军毕竟救了我们,你没必要总是这张臭脸。” “那都是姓楚的应该做的。” 小柔还是有些不服气。 “这天下的事情,哪有什么是应该的?” 元晚俞抬手轻轻地敲了一下小柔的额头说道:“依我看,你就是个小白眼狼,人家再怎么说也是救了你,哪有这么背地里说人家的。” “好,好,好,小柔知错了,公主教训的是。” 小柔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哪里有一点点知错的样子? 见她这模样,元晚俞也不在多说什么了。 她与小柔在一起十几年了,对于她这个侍卫可以说不要太了解,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面实际上还是起了变化的。 楚羽嘉的一声令下,西北轻骑齐齐行动,收拾好营帐一类的东西之后,便齐齐进入平阳府内。 那些刺客以及被怀疑是刺客的人,被斩杀之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只有他们的人头被带走,悬挂于平阳府的北城门之上,以至于他们的尸身,在西北军轻骑入城之后便被战马的铁蹄踏成肉泥。 这一幕也正好被元晚俞看见。 她没有经历过战场的厮杀,更没有见过战场上的残忍。 但这一幕,属实是让她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而且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几乎满城都是谩骂声,骂的无一例外,全都是楚羽嘉的祖宗十八代…… 第84章:就是这些兵 平阳府的街道上。 经过昨天晚上的变故,本来就让平阳府百姓怨声载道,但却也是在心中埋怨这个姓楚的将军太过蛮横不讲理。 但这些都比不了楚羽嘉当街杀人来的震撼。 其中有些确实是刺客无疑,但绝大多数都是误抓误判的。 楚羽嘉连问都不问就让人将其当街斩杀这种行为,本就已经让百姓难以忍受了。 后来割掉他们的首级,并且让战马随意践踏其尸身的这种行为,可谓是彻底点燃了平阳府老百姓的怒火。 本来,平阳府,乃至整个平阳郡,都是宫离陌的母亲,平阳公主的封地,这里的老百姓,对这位没见过但却缕缕对平阳郡施以仁政,不强征赋税的行为颇为赞颂。 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他们也觉得平阳公主的女婿也值得他们的尊重,要不然在入城的时候,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百姓出来观摩了。 与其说他们是来看后宋使团和后宋长公主的,不如说他们想要看一看这位带着数千骑就敢杀入齐国国都,用长剑指着齐王鼻子的将军。 但楚羽嘉今日的做法,属实是让老百姓觉得这人太过狠辣残暴,根本不值得他们赞颂。 楚羽嘉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也不在乎。 但作为平阳府城主的葛弘不能不在乎,听闻属下人禀报城内百姓群情激奋,矛头直指楚羽嘉后,他也急急忙忙的从城主府内赶赴街道,老远便看见一边走,一边被百姓指着鼻子骂的楚羽嘉。 葛弘领着平阳府一众人等,挡住了楚羽嘉的去路。 见到这人忽然带人出现,挡住自己的去路,楚羽嘉挑了挑眉毛,问道:“葛大人,你这是何意啊?” “楚将军,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固然是王庭中将军,但我也不得不说一句,楚将军你这事情做的过分了。” 葛弘在来的路上也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此刻面容不善的看着楚羽嘉质问道:“在这平阳府城内当街杀人,你可问过我的意思?” 此时,葛弘一副不畏强权满脸正义的模样。 周围的百姓见到这场景,一时间呼声都从谩骂楚羽嘉改成支持葛弘了。 “葛大人说得对,你在这平阳府内,当街杀人,你可问过我们大人的意思?” “本以为公主殿下的女婿,定然才学过人,文质彬彬,没想到竟然是你这种凶残无礼之辈。” “强盗,你们就是一群强盗……” 还有个老太太扑倒在地哭嚎道:“我家二郎今年才刚刚及冠,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抓走就给杀了,你们会遭报应的……” “楚将军,你可听见了?” 有了这些百姓支持的声音,葛弘更是觉得底气十足,昂首望着楚羽嘉道:“你还有何话说?” 见到葛弘那模样,楚羽嘉笑了,探了探身子,道:“我跟你说,你配么?” 闻言,葛弘怔了一下,毕竟楚羽嘉是王庭中将军,比他大了好几级呢。 现如今自己这么质问他,属实是有些不合适。 但看着周围那些百姓,他也不在害怕了,继续说道:“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在这平阳府,至少还是我说的算,你杀了我辖区内的百姓,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哦吼,是吗?”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指了指身后的那些受伤士卒,以及被摆放在马车上的尸体,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这些兄弟的命,谁能给我一个说法?”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楚羽嘉冷笑一声说道;“那我也不得不问一句,昨夜刺客来袭之时你在哪里?” 葛弘的脸色微变,有些结巴的说道:“我……我昨夜有要事,与人相谈到夜间……” “哦?” 楚羽嘉甩了甩马鞭道:“看来葛大人的政务是非常的繁忙呢,忙到后宋使团出了事情,还在家里和人谈政务,葛大人真的是太辛苦了,辛苦到,让刺客混入城中都不知道。” 楚羽嘉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你问我要说法,那我倒是想和你要个说法,后宋使团在你这平阳府遇刺,我的兄弟在你平阳府死去,你是否要给我一个说法?” “使团遇刺,那是意外。” 葛弘依旧还是不服气,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也难免阵前亡,从进入军中那一刻起,便要时刻准备为国捐躯,难道这不是他们应该的嘛?” “应该的?” 楚羽嘉被这人的话给气笑了,本来楚羽嘉对这个人倒是无感,虽说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多么讨厌。 但此时这人这句话一说出来,楚羽嘉的怒意一时间也是有些压抑不住了。 楚羽嘉仰面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这话竟然能从你一个堂堂城主的嘴里面说出来。” “对,你说的没错,当兵的战死沙场,乃是归宿,也不应该有什么怨言。” “但我问你,这平阳府是沙场吗?” “这平阳府专门提供给国内大臣,甚至是王孙公子入住的行馆,也是沙场吗?” “他们死在这里,难道是归宿吗?” 楚羽嘉微微密封的双眸,不断闪烁着精光,那是杀气,他只有要杀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这些西北军的士卒,在他眼里,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每一个人,他都视为自己的好兄弟,自己可以将后背托付的战友。 他们不说在西北和楚千文征战多久,但在昨夜阵亡的绝大多数人当中,都是与楚羽嘉一同出征过齐国的,都是见识过齐国王都的。 敢问,在这邺国,有谁打进过敌人的国都? 邺国建国两百年,楚羽嘉和他旗下的西北轻骑还是第一个。 但就是这样功勋卓著的士卒,在对方的口中好像忽然变得一文不值,好似别人为他死就是应该的。 “不是归宿还是什么?” 虽说被楚羽嘉浑身散发的浓烈杀气吓得不轻,但葛弘依旧故作镇定,吞了口唾沫,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继续道:“况且,楚将军不要转移话题,你的兵就算全都死光了,也不应该将屠刀挥舞刀百姓头上。” “哈哈哈哈,说得真好,是真的好。” 楚羽嘉再次仰面大笑,提着马鞭指着面前的葛弘:“不应该将屠刀挥舞到百姓头上,你说的很对……” 听闻此言,葛弘还以为是楚羽嘉服软了,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脸上难免出现了得意的神色。 毕竟他可是让一国中将军,尤其是声名鹊起的中将军对自己服软了,非常完美的体现出了,他宁折不弯不畏强权的精神。 看着周围那百姓崇拜的目光,葛弘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甚至都开始幻想起,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将来一定会被载入史册,自己怎么着也在历史上留下了一笔。 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能在历史上留下一些传闻,那几乎是他毕生的追求。 正当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楚羽嘉的一鞭子已经由上至下打了下来。 葛弘被吓得惊呼出声,急忙闪身躲避。 楚羽嘉的一鞭子可是蕴含着周身气机的一鞭子,落在地面上,将地面都打出来了一个深深地大坑。 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骨断筋折都是轻的,一瞬间葛弘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你竟然对我出手?” 见到楚羽嘉竟然对自己挥鞭子,葛弘也是有些惊讶。 “对你动手怎么了?” 楚羽嘉冷笑道:“我没当场杀了你,就已经是非常给你面子,更给我那岳母大人面子,葛弘我告诉你,今日,如果你不是平阳府的城主,换做任意的地方,你都必死无疑。” “你说我不该将屠刀挥舞到百姓头上,这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也要问你一句,昨日我军苦苦抵抗刺客进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的府兵在哪里,你的平阳府地方军在哪里?” “后宋与我邺国的关系是何等重要,你不是不清楚,但你却在后宋使团遇袭之时袖手旁观,很难不让我联想到一些别的东西。”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道:“今日我也不与你一般计较,等回到了王庭,我想,后宋长公主,一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的奏报给大王,到时候我就想看你在大王面前作何解释。” 一听见大王二字,葛弘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听见楚羽嘉的话之后,更是心中大惊。 昨夜之事他不是没听说,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根本就调集不了府兵,也可以说,调集过去也没有用。 他这些年在平阳府,可不是竟做好事了…… “楚将军……你……” “我怎么了?” 楚羽嘉哼笑一声道:“到什么时候你得给我记着,在齐邺战争当中,就是你口中的这些应该战死沙场的兵,将脑袋送到了齐军面前让他们砍,就是你口中这些应该战死沙场的兵,一路杀到了齐国王都城下。” “就是你口中这些应该战死沙场的兵,在齐国王庭外,明知与训练有素的齐国王庭禁军大战,必死无疑,却无一人怯战,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了对方的战刀,最后才能换得齐国退兵求和。” “葛弘,你很好,我记得你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直径抬手震声道:“全体都有了,继续行进,如若有人胆敢拦路,格杀无论。” 听闻楚羽嘉这声喊喝,那些西北军轻骑们,高举着手中兵器,震声呼喊:“杀!杀!杀!” 第85章:姓楚的别犯傻 平阳郡,平阳府的街道上。 楚羽嘉一声令下,那些西北军轻骑也不再客气,纷纷催动战马,目不斜视,也不管周遭有没有人,直径向前进发。 这一下,葛弘因为做贼心虚也不敢在阻拦楚羽嘉了,只能让开道路让楚羽嘉一行人通过。 固然平阳府骂声一片,但楚羽嘉仿佛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马当先,也重新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一切在他眼中,宛如拨马回头一般容易。 坐在马车内的元晚俞,听见两侧百姓们连成一片的叫骂声,眼神中明显出现了异样的神采。 平阳府距离都城月陵城并不远,快马加鞭不过六个时辰,就算是慢走,一天一夜也能到了。 这一夜,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休息,当楚羽嘉和小柔说这件事儿的时候,小柔几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刺客的威慑力也果然够大,让这个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也长了记性。 第二日正午时分,便已经进入了月陵城地界。 远远地便能看到月陵城那绵延数里的城墙,而在城墙之外,旗帜招展,兵甲如林,站有一支整齐雄壮的队伍。 见此情景,楚羽嘉拢目观瞧,一眼便看到了队伍当中那极为醒目的邺国王旗。 看样子,邺王赵岩似乎是亲自出城来迎接后宋使团了。 但楚羽嘉也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由苦笑。 就算后宋与邺国的关系再好,也是后宋来拜访邺国,对方固然派来的是本国长公主,但也不至于要邺王亲自出来迎接,有失体统不说,更有失面子。 这一切的因果,恐怕就是因为在平阳府发生的事情,想必已经有人率先向王城禀报了这个消息。 而且,楚羽嘉也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之前他就怀疑这一切实际上并不完全是冲着元晚俞来的,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已经刻意封锁了消息,尽可能的不让外面的人知道。 就算邺王赵岩的消息在灵通,就算平阳府内有赵岩的眼线,但对方最多也只是在第二日清晨,自己斩杀那些人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消息。 如此算来,对方和自己同时出发,他已经加快了速度,比正常速度,要提高了六个时辰不止,但是对方还是提早自己一步到达,并且将消息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邺王赵岩。 作为一国之君,想要调集军队虽说并不困难,但如此整齐,并且全是军中精锐的军队,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调集出来的。 如果所料不差,这一次的刺杀,并不是来自于国外,而是来自于邺国本国之内。 他抓住的那些刺客,固然是交代了一些同伴的下落,但他们却也不知道上面让他们来刺杀的人,究竟是谁。 而唯一知道内幕的那个刺客头领,就算是被剃光了大腿以及胳膊上的肉,也依旧没有张嘴说一个字。 想到这里,楚羽嘉也不再去想,拨转马头来到了元晚俞的马车前,拱手道:“长公主,我家大王,已经亲自带着队伍前来迎接您了。” 闻言,元晚俞也有些失神,不明白邺王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么高的礼遇。 可话音落下之后,楚羽嘉并没有给她丝毫是解释,便催马来到了人群最前沿。 这时候,从出了平阳府就放弃了骑马而是和元晚俞挤同一辆马车的小柔愤愤不平的说道:“公主殿下,您在邺国遭遇袭击,虽说是楚羽嘉是失职,但却也是邺国的失职,你就不用纠结了,他们家大王亲自出来迎接您,也是应该的。” “不……” 元晚俞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这已经很简单明确了。” “公主殿下,您就别担心了,况且到了这里,肯定不会有人在对我们做什么了。” 见到元晚俞的脸上还有担忧的神色,小柔忙宽慰道:“况且我们与邺国历来较好,这次公主殿下过来,也只是混个脸熟而已,一切肯定都会顺顺利利的。” “希望如此……” 元晚俞点了点头,而后透过纱帘向外望去,在人群中便看到了邺王赵岩。 邺王年近五十,鬓角已经斑白,但风度不减,七度不减,身上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亲和力,看上去十分斯文,丝毫都没有民间传闻中那种虎狼君主的模样。 在邺王赵岩的身边,有数以千计的邺国精锐士卒,此刻或是骑马或是站立两旁,将邺王赵岩和一众大臣牢牢地围在当中。 邺王赵岩坐在正中央的马车当中,楚羽嘉率先赶到仪仗队前,翻身下马,而后大跨步到了邺王赵岩近前,单膝跪地,插手道:“臣楚羽嘉,参见大王!” 在诸侯王之间都是以王兄王弟相称,如果按照辈分算起来,元晚俞还应该叫赵岩一声叔叔。 元晚俞从来没来过邺国,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邺王本人。 见到楚羽嘉回来,邺王赵岩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哀怨,摆了摆手道:“这一趟虽说有些许波折,但你做的不错,先下去吧。” “是,大王。” 楚羽嘉起身,站到了武将的班列当中。 邺国与后宋的关系已经不用过多介绍,他们对待后宋使团更是礼遇有加,不仅邺王赵岩亲自带着满朝文武出城迎接,更计划在三日之后在王公子内举办宫宴,来欢迎后宋使团和同样来到王城的后晋使团。 在回去的路上,已经完成了护送后晋使者任务的赵宽不留声色的到了楚羽嘉的身侧。 本身在楚羽嘉的身侧就没站着几个人,毕竟他护送的后宋使团出了事儿。 谁都知道,现在虽然大王没有说什么,但日后肯定是要追责。 见到公子赵宽过来,本来站在楚羽嘉身侧的那几个人也都纷纷避让开来。 同样吊儿郎当的赵宽,与楚羽嘉并肩前行,一边走,一边笑呵呵的说道:“看来,你现在在王庭之内非常不受欢迎啊。” “也没想和他们打交道。”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怎么着,你也是过来嘲讽我的?” “我嘲讽你干嘛?” 赵宽抿了抿嘴说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怕是也已经看出来现在邺国之内的猫腻了吧。” “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没看出来。” 闻言,赵宽翻了个白眼,他了解楚羽嘉,更了解这人的本事,当然也清楚,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赵宽贴近楚羽嘉,在他耳旁低声说道:“当你是兄弟我才管你,要是旁人,你觉得我会和他废一句话吗?” 他这话说的,如果换成个傻的,肯定是要掏心掏肺了。 毕竟他可是一国公子,是明摆着将来的顺位继承人,谁不是抢在前面想巴结? 但楚羽嘉偏偏就不想巴结这货,甚至还想离他越远越好。 “不管你怎么说,我也不知道。” 楚羽嘉扭头看了一眼赵宽说道:“而且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但他毕竟害了我父亲,如今还想害我,你觉得他还有必要活着吗?” “那你觉得,你现在就能直接把他给杀了吗?” 见楚羽嘉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赵宽眯缝起了眼睛,道:“他如今毕竟身居高位,你动不了他,如果你杀了他,那你将是邺国的罪人,你更是整个楚家的罪人。” “楚家?” 楚羽嘉笑了,仰面大笑,笑的周围的文武百官都是满面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小宽子,宽公子,赵宽,你和我说这些,那我也不得不问你一句,楚家还在吗?” 好一会过后,楚羽嘉才终于停止大笑,抬手摸了摸眼角被笑出来的泪水,道:“小宽子,容我在叫你最后一声小宽子,他害我也罢,害我楚家也罢,我可以忍让他,但如有一日,他将主意打在我家人的身上,打在我在乎的人身上,那你记住了,就算将来你坐上那个位置,我也一样必杀他全家。” 听闻楚羽嘉这明显是要和自己一刀两断的话,赵宽也是觉得有些扎心了。 赵宽强忍着要发火的冲动,道:“楚羽嘉啊楚羽嘉,算我看错你了,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什么英雄好汉呢,但现在看来,你就是个莽夫。” “是吗?” 楚羽嘉又笑出了声,扭头直直的看着赵宽,道:“别以为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不清楚,不过我倒也可以答应你,先留他一段时间,如果有一日,他再把注意打到我的身上,那我也得让你看看我的英雄手段不是。”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再和赵宽过多交流,只留给他了一个邪魅笑容,便快步向前走去。 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赵宽愣愣的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才摇头叹息一声:“楚羽嘉啊楚羽嘉,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你父亲和你对我的好,小宽子可还没忘记呢,你父亲享不了的福,小宽子肯定让你享,但你小子,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啊。” 话音落下,赵宽抬头望了一眼天色,道:“后晋,后宋,一起来了邺国,真可谓是热闹呢,只是不知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呢?” “是打算谋我们邺国的土地,还是打算谋我们邺国的人呢?” 想到此处,赵宽砸了咂嘴道:“如果是想要人,那你们怕是想多喽,你们那是公主什么的,咱也不差,那可是我亲表妹……” 第86章:果然是他 一众大臣,随着队伍进入王宫内,进行过象征性的点卯之后,便散朝各自离去。 楚羽嘉刚刚走出宫门,便被身为邺国丞相,同时也是他的岳丈大人的宫青当给拦住了。 “岳丈大人。” 楚羽嘉毕恭毕敬的对着宫青当施了一礼。 “这里还是王宫范围,不必多礼。” 宫青当摆了摆手,道:“你这次做的不错,看样子又能得到晋升了。” “虽说有那么些许的功劳,但也犯了过错。” 楚羽嘉与宫青当并肩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功过相抵,已是不错。” “不会的。” 宫青当说道:“以大王看中你的程度来说,这不算什么,最多也只会在口头上责罚你几句而已。” 说到这里,宫青当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岳母有许久没有见过小瑶儿了,甚是想念,今天晚上,就带着她们母女来家里吃饭吧。” 楚羽嘉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说完之后,宫青当便率先离去。 看着宫青当离去的背影,楚羽嘉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晚些时候,楚羽嘉带着宫离陌以及小瑶儿,一家三口乘坐马车来到了丞相府。 这是宫离陌长大的地方,也是她许久都没有回过的家。 在离开之时,或许连宫离陌自己都不曾想过,她有一天还会回来,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回来。 楚家落寞之后,与楚家结亲的宫家自然而然受到了冲击,别说宫离陌被贬回封地不经召唤不许回都,就连宫青当都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在朝堂上没有发表过一句言论。 就算是楚羽嘉受到邺王赵岩器重,在宫离陌身上的禁令解除,重新回到月陵城之后,别说回娘家,甚至她连大门都没出来过几次。 见到宫离陌那怔怔出神的模样,怀里抱着小瑶儿的楚羽嘉轻轻地扶住她的胳膊,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后你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闻言,宫离陌扭头看了楚羽嘉一眼,道:“嫁出去的女儿,毕竟是泼出去的水,回来的太勤,总是不好的。” “你管那些干嘛?”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更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眼光。” “要在意的。” 宫离陌因为回了家,显然谈兴不错,也少有的和楚羽嘉说起了自己的想法,道:“这里毕竟是都城,很多事情还得按照规矩来,我可不想在帮不上你什么忙的同时,还在背后给你添乱。” 宫家乃是邺国名门望族,府邸自然不是楚羽嘉那座伯爵府能比得上的,府内光是仆从杂役就有数百人,府内花园人造湖等观景更是相应俱全。 而当初的楚家也不差,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本身就是上将军,而且还是侯爵爵位,并且统领西北军近十万将士戍守西北。 别的不说,单说爵位,在诸侯列国当中,除了那凤毛麟角的继位公爵爵位的人,那就已经在爵位上是封顶的了。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当初宫离陌嫁给楚羽嘉并不能算是下嫁,却也不能算是门当户对,毕竟当初楚羽嘉只是有个邺王赵岩为了奖励楚千文的时候,赐给他的一袭官身而已,但宫离陌却在出生之时便被封为丹阳郡主了。 在楚家没落之后,宫离陌几乎完全和宫家的亲戚们断了往来,而那些亲戚自然也不愿意往上凑,毕竟楚家都没落了,她也一样被发回原籍,谁还会愿意和她打交道呢,甚至在她离家之时不少亲戚都出来落井下石,将楚羽嘉好一顿痛骂的同时,连着她也给骂了进去。 但今时不同往日,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被贬流放的家伙,摇身一变成了邺国最炙手可热的年轻将领,年纪轻轻就坐在了中将军的这个位置上不说,还成了定西伯。 他今年才多大? 不过二十五岁而已。 那三十五岁,四十五岁呢? 谁也不知道,楚羽嘉最后的顶点是在哪里。 此时在丞相府外,宫离陌的两个兄长,大哥宫离泊,二哥宫离盛站在门外迎接。 宫离陌在楚羽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楚羽嘉对着两位舅兄拱手见礼,两人也依旧拱手还礼。 宫离泊与宫离盛这二人也都是宫青当与平阳公主所生,虽说在很小的时候与宫离陌一样被赏赐了世子封号,但这么多年属实没什么实际的建树,只是在月陵内有些风流名号。 见过礼之后,一行人便结伴入府,此时在府内已经准备了宴席,孩子们孩子们都被府中丫鬟接走,只剩下这一对对的三对夫妻。 在正堂内摆放了一张七八人坐的如意黑漆木圆桌,待上菜后,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入座,都毕恭毕敬的站在两侧。 时间不长,已经褪去朝服换了便装的宫青当从内堂走了出来,连带着和他一起走出来的,还有邺王赵岩的亲妹妹,平阳公主赵玉珠。 历朝历代的开国君主,不论长成什么鸟样,他们的妻妾王妃自然是不会差的,一代一代的血脉改良之后,也自然都是俊男靓女,宫离陌是出了名的美人,作为她的母亲,自然也只强不差。 她的皮肤白皙红润,唇角带着端庄的微笑,看上去和蔼可亲温柔至极,虽说年岁已经快到五十,但却也依旧是个美妇人。 这二人出来,在大堂内等着的众人纷纷见礼,宫青当摆了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今天晚上也是一场家宴,没有必要高的那么拘谨,都坐下。” 众人这才纷纷入座,在宫青当率先夹了块鱼肉吃进嘴里后,众人这才开始动筷子。 大家族之内规矩,就是规矩,不论主人家说什么,也不能坏了规矩。 宫青当率先端起酒杯道:“今日我们家也算苦尽甘来,终于团聚了,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众人举起酒杯,与宫青当示意了之后,在他饮下之后,也纷纷将杯中酒喝干。 “这第二杯酒呢,咱们也得说说羽嘉。” “这次羽嘉顺利接回后宋使团,虽说在路途中有些许波折,但却也算是圆满完成了大王的交代,日后必定会受到大王的封赏。” 宫青当看向楚羽嘉,眼神和善道:“日后,羽嘉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 “岳丈大人抬爱了。” 楚羽嘉举起酒杯,道:“这一切也都是凭借着岳丈大人当初在大王面前求情,若没有岳丈大人,羽嘉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他这番话说的倒是有些宠辱不惊的意思,固然宫青当是个官场老狐狸,但听了也觉得高兴。 在轻笑过后,宫青当示意了一下楚羽嘉。 楚羽嘉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忙再倒杯酒,面相平阳公主赵玉珠,道:“岳母大人,说起来,这次羽嘉行事鲁莽,在平阳府做了很多出格的事情,还望岳母不要见怪,如若见怪,那羽嘉这杯酒,就当赔罪了。” “见怪不怪了。” 赵玉珠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幽怨的看了身旁的宫青当一眼,随后说道:“这次也就算了,但羽嘉,切不可有下次,毕竟当兵就是为了保护老百姓,不能将自己的手中刀砍向老百姓的脑袋。” “岳母大人教训的是,羽嘉受教了。” 楚羽嘉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在当时哪个情况,如果他不杀那些人,那就是邺国在后宋面前失了颜面。 也只有这样做,才能给后宋一个交代,才能给后宋长公主元晚俞一个交代,也表明了邺国的心意,他们绝对没有与后宋交恶的意思。 楚羽嘉的做法,实际上只要是个明眼人就能看出来,这也是在当场邺王赵岩没有责怪楚羽嘉的原因所在。 而这样做的后果,自然是让楚羽嘉在平阳府背负了莫大的骂名与罪名,可楚羽嘉是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吗? 以前或许是,但现在,他并不是。 狠辣无情,不记骂名,只要是对邺国有利的事情,哪怕是要背负再大的骂名,他也不在乎。 这也是邺王赵岩喜欢楚羽嘉的原因,更是他喜欢楚千文的原因。 楚羽嘉是这样,作为楚羽嘉的老子,楚千文也是这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宫青当与平阳公主赵玉珠结伴离去,也是为了让年轻人有个交流的机会。 虽说如今宫家有宫青当这个当朝权相在,家势如日中天,但宫青当早晚有一天会从那个位置上退下来,而等到了老人都走光了,剩下的就是这群年轻人了。 而在这群年轻人当中,楚羽嘉自然是将来最有可能变成权臣的哪一个。 别的不说,就说他与未来邺王赵宽的关系,他的地位就不能低到哪里去。 在夫妇二人离开之后,场面上压力顿减,宫离泊与宫离盛也都纷纷开始与楚羽嘉推杯换盏喝得不亦说乎,两人的妻子,也就是两位小嫂子也都围着宫离陌问东问西,不时问问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一场家宴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大家才去领会各自已经玩疯了的孩子,去到内宅与宫青当告别,随后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各奔东西。 而在楚羽嘉与宫离陌离开不就,一名身穿黑甲背后悬挂白色披风的轻骑快速冲来,冲到了楚羽嘉的马车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楚羽嘉撩开帘帐,站在马车前沿,问道:“何事?” 那骑兵迅速从衣襟当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楚羽嘉,楚羽嘉打开信件后一看,嘴角微微挑起:“果然是他……” 第87章:轮不到尔等撒野 月陵城,行馆内。 后宋使团到了月陵城之后,便被安排在了城内最大的行馆当中。 后宋长公主元晚俞,早早地起了床,毕竟她现在是身处于另一个国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她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点点纰漏给后宋造成不好的影响。 在梳妆打扮的时候,听见外面热闹的街道,元晚俞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好想出去看看……” “公主想出去看看,奴婢陪着你。” 小柔也是第一次来邺国,实际上早就想出去看看这西北第一城的风光了。 “可是不行啊。” 元晚俞摇头苦笑道:“我们两个出去了,肯定会被当成稀奇古怪的东西,被人围起来观瞧的。” 闻言,小柔有些失望,撇了撇嘴道:“那我们就去行馆一楼看看嘛,在哪里,怎么着也能看到街景啊。” “那也好。” 元晚俞觉得小柔这个主意不错,道:“咱们这就下去看看。” “好。” 一主一仆二人结伴下楼,站在大堂之内窥视外面的街景。 街边卖小吃的,卖各式各样小玩应的应有尽有,还有一些江湖艺人在街上做一些杂耍之类的小把式,不时地在旁边围观的百姓还会爆发出一两声叫好声。 元晚俞左看右看,一眼便看到街边有个卖小吃的地方,小吃铺不大,但却非常火爆,好多人都在哪里排着队购买小吃。 见此情景,元晚俞来了兴致,刚想踏出行馆,随后又收回了脚。 元晚俞毕竟年岁尚青,性情内敛且怕生,要不然也不会一路上都闷在马车里面,除了必要的时候,连马车都不出。 元晚俞扭头看向身旁的小柔,嘟嘟着嘴说道:“柔儿,看哪家糕点铺好像有好多人在里面买东西。” “是啊。” 小柔傻乎乎的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里面卖的都是什么东西。” “那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啊?” 小柔扭头看了元晚俞一眼。 带着面纱的元晚俞对着小柔眨了下眼睛,小柔也就明白过来,摇头叹息一声道:“你就会欺负我。” “我们是好姐妹嘛,求求你了,快去快去。” 小柔几乎是被元晚俞半推着从行馆内走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的跑到了对面的小吃铺,顶着偌大的太阳排队,不时地回头还幽怨的回头看元晚俞一眼。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堂堂一个诸侯国的长公主,竟然连门都不敢出?” 正在元晚俞对着小柔做鬼脸的时候,忽然一个冰冷冷的女人话音从她的背后传来。 元晚俞被吓了一跳,有些慌乱的回过头。 在她身后的是个相貌极美的女子,一袭华服将其的气质衬托的高贵不凡。 这女人她见过,正是跟着后晋使团一同来到邺国的后晋长公主王云凝。 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出来了…… “少在本公主面前装柔弱,你那点伎俩,能骗过男人,可骗不过本公主。” 王云凝冷笑一声,缓缓地朝着元晚俞逼近,走到元晚俞的近前,冷笑道:“本公主知道你在想什么,更知道宋王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你们这一次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元晚俞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向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本公主在说什么?” 王云凝再次冷笑道:“少跟我装傻了,凭你想跟本公主斗你还嫩些,况且就后宋与晋国的国力而言,你们也略逊于后晋,皆是,邺王自然会有选择,就算你厚着脸皮贴上去,我也有办法让你什么都得不到,除非你愿意厚着脸皮去做外室……” “哈哈哈哈,堂堂后宋公主做外室,你觉不觉得,非常有意思?” 听闻她这番话,元晚俞是打心眼里觉得不喜,对方明明是在侮辱她,更是在侮辱后宋。 但她作为公主的素养却不允许她和这个人一样,可她刚要转身离开,王云凝便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面上一副祈求的可怜样子,说的话却充满了挑衅:“你除了身份以外一无是处,你说同样都是长公主,你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我呢,要我说,你这种人都不配当公主,更不配生在王室,你来邺国就是自取其辱来了。” “明明是个盆低贱的野山花,还想在本公主面前装白莲花,你真的是太嫩了,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赶紧走吧,最好也别在邺王面前说什么话,而且你知不知道,你这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十分讨厌……” “放手……” 元晚俞属实是被她这种模样给吓到了,小眉毛皱在一起,脸上难免出现怒容,而后一用力,将手从对方的手中抽了出来。 可也就在她抽出手的时候,忽然面前的王云凝惊呼一声,一下子就扑倒在了地上。 见这情景,元晚俞属实是被惊得不轻,自己明明没用力,她怎么就摔倒了。 但她实际上还是太嫩了,眼前的这一幕在外人看来,就是元晚俞将王云凝给拽倒的。 这时候,似乎是早有准备一样,呼啦啦一下子站出来十几个披甲持剑侍卫,将元晚俞团团围在当中。 与此同时,一群在外面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变化,纷纷朝这边聚拢上来。 侍女将倒在地上的王云凝搀扶起来,而后开口呵斥道:“你真是好大的单子,竟然敢对我后晋长公主动手?” 公主? 这个倒地的女人是公主? 老百姓都阵阵惊叹,随后将目光投向元晚俞。 因为不知她的身份,一些老百姓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这人到底是谁,胆子可真挺大,竟然敢对后晋公主动手。 “我没有。” 元晚俞开口解释道:“是她自己摔倒的。” “你没有?” 其中一名侍卫冷声道:“你当我们这群人都是瞎子不成?” “就是,我们是亲眼看见你把我们公主推倒的。” 这一下,就算是元晚俞在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明显是这王云凝早有预谋的,就是打算让自己当众出丑。 她是后宋长公主,更是这次后宋使团的主要代表,她在这里出丑,便是整个后宋在此出丑,这显然是打算让后宋跟着她一起丢脸啊。 “这女人谁啊,还蒙着脸,看样子也是哪个使团里面的吧?” “应该是后宋那边的,没想到宋国的女子这么不懂事,在咱们邺国还如此横行霸道。” “就是,后晋公主可是我们的客人,她如此对待我们的客人,这是摆明了不给我们邺国留颜面啊。” 渐渐地,周围的老百姓也开始指责起她来了。 虽说之前后晋在对齐战争当中坑了邺国,但两国怎么说也是同盟国,老百姓在心里面还是向着同盟国的使团的。 元晚俞什么时候面对过如此阵仗? 一时间,她也是有些慌乱,人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向后退。 一个不留神,元晚俞的脚就撞在了桌子腿上,人也向后倒去。 “啊!” 元晚俞惊呼了一声,心想这次可丢人丢大了。 可是闭上眼睛的元晚俞却久久都没有感觉到撞击的疼痛,不由得睁开眼睛,这时便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个坚硬的东西挡住了。 扭头看去,元晚俞一眼便看到了那张带着独有邪魅笑容的脸。 “楚将军?” “你怎么在这?”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楚羽嘉。 此时楚羽嘉正用剑鞘抵着元晚俞的后腰,使得她不会倒下。 楚羽嘉含笑点了点头,单臂用力一推剑鞘,元晚俞站直了身体。 见到这人竟然持剑站在此处,一名侍卫当场便抬手指向楚羽嘉,质问道:“你是何人,可是这无礼女子的同党?” 楚羽嘉的脸上带着邪魅笑容,抬手便给了那侍卫一记耳光。 那侍卫被打蒙了,满脸惊诧的看着楚羽嘉:“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楚羽嘉抬手再一次一个耳光打在那侍卫的脸上。 这一次,那侍卫身旁的同伴,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就要冲向楚羽嘉。 可也就在他们即将踏出一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面颊便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其中一名侍卫抬手一抹,手掌上全是血,扭头看去,发现每一个侍卫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条血痕。 那伤口并不深,也就只是让他们流点血而已,但却也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心惊胆战。 这人可不简单啊。 楚羽嘉的手中剑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地面,抬头看向面前众人道:“切记一句话,这是邺国,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你可知我们是谁?” “不就是后晋使团?” “知道你还敢动手?” 那侍卫咬着牙说道:“我们可是邺国的客人,你与我们作对,便是打邺国的脸。” “你怕是想错了。” 楚羽嘉冷笑道:“今日如果我要是放纵了你们在这里撒野,才是真正的打了邺国的脸。” “之前我在都安城外便与后宋的将军说过,在邺国,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因为这里不是后宋,更不是你们后晋,这里的名字叫邺国,在邺国只有邺人能说了算。”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不是那么伟岸。 但在她眼中,在这一刻却显得格外的高大…… 第88章:如此嚣张 邺国都城,月陵行馆内。 楚羽嘉的强势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楚羽嘉的话,更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 这里虽然是邺国,但同盟国前来拜访,不论怎样也应以礼待之,但楚羽嘉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就差没直接说,乐意待就待,不乐意待就滚了。 瞬间,那些侍卫的脸色变了,在那侍卫身后的后晋长公主王云凝的脸色也变了。 此人是谁? 竟然敢如此嚣张? 尤其是在自己面前,还敢这么嚣张? 相对于后晋长公主王云凝的反应,另一位后宋长公主就比较淡定了。 毕竟她在都安城外面,就已经见识过楚羽嘉这样强势的一面了。 那时,后宋可是有足足两万军兵在后虎视,楚羽嘉都敢这样说,面前这十几个侍卫,岂能吓唬住他? 哪怕是放到整个邺国来说,能让他乖乖听话的,怕是也没几个。 元晚俞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楚羽嘉的身后,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保护自己,让自己不会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非但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了,她现在也开始好奇,接下来楚羽嘉会怎么对另一位长公主。 王云凝面相楚羽嘉冷冷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就是后晋长公主!”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达到。 见他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王云凝有些恼怒。 她是何等身份? 在整个后晋,哪怕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长公子,她的长兄也得对她礼让三分,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此刻见到楚羽嘉竟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样子,一时间也是怒从心头起,当场就想要发作,但很快,这种情绪便被她遏制住了。 王云凝娇媚一笑,抬头望向楚羽嘉,问道:“那敢问,你又是谁?” “一个邺国人。” “哦?” “真的,就只是一个邺国人这么简单?” 王云凝再次将楚羽嘉上下打量一番,楚羽嘉并不是那种喜欢骄奢淫逸的人,故而他的衣着方面也一直非常随意,与普通家世相对好一些的家族士子穿着没什么分别,一身白色长褂,腰间悬挂一精美玉佩,手中握着一柄谈不上多精美的佩剑,仅此而已。 看到此处,王云凝还真就把他给当成了一般的家族子弟,呵呵一笑道:“你可知,你背后这人是谁?” 楚羽嘉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女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便开口道:“后宋长公主。” “看来,你了解的还不少呢。” 王云凝的嘴角挂起笑容,眼神当中,闪过了一抹阴狠,嘴里面慢悠悠的说道:“看来,还是妹妹的手腕高明啊,刚刚到了邺国,便有才子慕名前来探望了,可真是厉害呢……”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落在旁人的耳朵里面,可一下子就变了味道。 分明就是在说,后宋长公主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走到哪里都会勾搭男人。 在去看楚羽嘉与元晚俞那模样,元晚俞躲在楚羽嘉的身后,分明十分信任他,也能看出来,两人是认识的。 而楚羽嘉刚刚明明说过,自己是邺国人,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瞬间,周围围观的百姓们的眼神都变了。 见状,元晚俞的脸色瞬变。 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楚羽嘉便将她给拦住了。 楚羽嘉随手拉来了一把椅子,像是骑马一样的骑在椅子上,双手放在椅子靠背上,下巴抵在胳膊上,抬头望着站在人群中的王云凝。 楚羽嘉抬头笑吟吟的看着王云凝道:“长公主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哦?” 王云凝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梢,饶有兴致的看着楚羽嘉,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误会什么了?” “当然是误会了我,更是误会了她。” 楚羽嘉晃了晃脖子说道:“我这个人啊,没什么优点,但缺点很多,尤其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缺点,那就是耳力好。” 说着话,他抬头看向人群当中,道:“我这耳朵,不说多,一百步开外,两个人的对话只要不是刻意压低声音,我就都能听得见。” 闻言,王云凝的眉头抽动了两下。 楚羽嘉继续道:“我在刚才路过这里的时候呢,就听见咱们这位后晋长公主竭尽挖苦之能事,将咱们这位后宋长公主贬低的一文不值,什么一无是处啊,什么就是个废物啊,等等其他的那些难听话,还需要我重复吗?” 楚羽嘉抬头望向王云凝道:“后晋长公主殿下?” 王云凝也是没想到,楚羽嘉竟然能直接将这些话当场说出来,脸上明显闪过了一抹慌乱。 但刚刚楚羽嘉在她面前狂妄嚣张,她都能忍得下怒气和他和颜悦色的对话,就能看出,她的心机城府,可不那么简单。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 慌乱过后,王云凝抬手用袖口挡住嘴巴,咯咯笑个不停,道:“看来你是很想维护你的公主殿下呀……” “嘿嘿,维护不维护的倒是好说。” 也正当楚羽嘉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忽然人群一阵慌乱,紧接着便看到百姓的人群被大批邺军士卒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 一个年岁约莫在二十五六的男子,背着手,面上带笑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子进来之后,左右望了望,挑了挑眉,问道:“这是闹的哪出啊?” 此人,百姓不认识,但后晋长公主王云凝可认识,正是邺国已经摆在明面上的顺位继承人,赵宽。 当看见赵宽来了,王云凝的心里面可有了底了,没了先前那咄咄逼人的模样,就像是民间的变脸一般,顿时变得娇柔无比。 “宽哥哥,没什么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王云凝的脸上写满了倔强。 那模样看上去就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却也要强撑着,不想与赵宽述说一样。 看这公主的模样,楚羽嘉忍不住笑出了声。 楚羽嘉见过的公主不在少数,其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倒也有那么几个,例如齐国长公主严卿茶的强势跋扈,后宋长公主元晚俞的柔弱怯懦,更甚者是他的岳母打人,邺国平阳公主赵玉珠的高贵优雅。 但这些人加在一起,貌似都比不上这王云凝的变脸速度。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来,道:“不得不说啊,这位公主殿下,要是有一天有兴趣去钻研一下戏曲,绝对是个能红遍大江南北的角儿。”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无外乎是在说这王云凝就宛如戏子一般,一会一个样,甚至比戏子还戏子。 此言一出,在场的许多人都愣住了,元晚俞也愣住了,但愣了一下后,便掩嘴而笑,没有出声。 戏子或许在孟飞航那个世界,变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但在这个世界,这个称谓可没有什么夸人的意思,尤其是形容一国之长公主是戏子,这可比直接骂人混蛋难听多了。 王云凝那种城府心机,此时听见楚羽嘉这番话,也差点当场爆发出来。 见状,楚羽嘉急忙摆了摆手道:“哎哎哎,刚夸完你,可别让我失望,忍住,千万得忍住。” 看这两人针锋相对,赵宽不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王云凝,又看了看楚羽嘉,道:“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宽哥哥……” 王云凝非常娇柔的叫了一声,换成旁人,怕是骨头都酥了。 但赵宽却仿佛习惯了一样,道:“凝妹有事尽管说。” 随后,王云凝单手掩着面颊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凄然道:“我今天下午,就是想和晚俞妹妹打个招呼,结果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晚俞妹妹就生气了,我刚想上去解释,晚俞妹妹就不小心把我推到了。” 不小心,这三个字,她要的非常重,显然是在提示赵宽,她并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随后,这个人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非说是我先对晚俞妹妹说了难听的话,晚俞妹妹才会推我,而且他还说,我们晋国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她抬头望向赵宽,双眼通红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宽哥哥,他说我两句,我不会说什么,哪怕打我两下,我也不会说什么,但我就是想知道,究竟我们晋国对他做了什么,他对我们竟然有这么大的敌意……” “好,说得好……” 她说这繁华的时候,楚羽嘉非常没品的蹲在一旁的一张椅子上,双手撑着下巴,而在她说完,立马拍手叫好,顺带还给了王云凝一个大拇指:“说的真是太好了,太精彩了。” 见状,王云凝哭的更凶了。 而一旁的赵宽则是更加头疼了。 今日,若不是楚羽嘉在这里,换成任何一个人,他还真没准会相信王云凝的话,将这个胆敢破坏两国关系的家伙乱棍打死。 楚羽嘉是什么样的人,他作为和楚羽嘉从小光屁股玩到大的发小来说怎会不知? 楚羽嘉或许会说一些难听的话,但那也肯定会站在邺国的立场上,他从来也都不会怀疑,楚羽嘉对邺国的忠心程度。 赵宽故意沉着脸瞪了楚羽嘉一眼,厉声道:“这里可是王家行馆,你如此吊儿郎当的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滚?” “得嘞!” 楚羽嘉起身拍了拍屁股,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一会老地方见。” 话音落下,楚羽嘉还真的就走了,剩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第89章:自污 月陵城,凌友阁。 这里是邺国为数不多的雅致茶庄,许多文人墨客喜欢带着自己红颜知己小妾侍女来光顾。 据说这里的老板后台非常大,可以说是大到了通天,平日里更是许多达官显贵愿意来消遣娱乐的场所。 楚羽嘉在二楼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单手拄着窗台,痴痴地望着窗外。 时间不长,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来到他的对面站定。 楚羽嘉挑了挑眉,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缓缓地转过身,抓起茶杯仰面就想喝,却被那人率先一步抢过去,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楚羽嘉还维持着握杯的手势,嘴角微微上挑,轻笑道:“苦参茶!” 一听这三个字,后知后觉的公子哥的脸都绿了,但却不想在楚羽嘉的面前掉分,故而佯装什么事儿都没有。 这苦参茶可不是一般的茶,里面都带一个苦字了,自然是难以忍受的苦,平时都得小口小口的慢慢喝,可这位爷倒好,一口气喝了满满一大杯,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呢么? “我说你小子,就不能低调些?” 公子哥满脸不满的说道:“你如此高调行事,就算是我想给你大官做,你也做不成啊。” “给个屁。” 楚羽嘉没惯着对方,摇头叹息道:“我自己什么德行我自己清楚的很,我当不了什么大官,你也别想着让我当什么大官。” “那你也得稍微收敛些啊。” 公子哥抬手叫来店小二要了壶清茶和一些茶点,随后扭头看向楚羽嘉道:“你这么三番两次的,今天得罪后宋,明天得罪后晋,你知不知道,将来参你的折子,怕是都得堆成山。” “反正也不是我看。”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 公子哥满脸的无奈,这货这个混混脾气,真是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能和楚羽嘉这么说话的,在整个邺国,怕是也只有一个人,那便是邺国长公子,赵宽。 赵宽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面向楚羽嘉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无外乎还是想自污,想给我一个名正言顺把你送到边疆的理由,但羽嘉,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你的感受?” 楚羽嘉伸了个懒腰道:“我只负责做我的是就好了,你的感受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小子,真是让我哭笑不得。” 赵宽摇头叹息道:“行了,你小子也别跟我装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放心,今天这句话我放在这里,只要将来你不犯滔天大罪,我都能容你。” “别扯淡了,说点实在的才好。” 楚羽嘉扭头望向窗外,道:“你我今日,与我父亲和大王当初何其相似,可大王最后怎么做的,我心里有数,你心里也有数。” “那是个意外。” 赵宽抿着嘴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向楚羽嘉解释。 毕竟当初下令让楚千文回都的是赵岩,下令以谋反罪名斩杀楚千文,以及楚千文府内老幼的,也是赵岩下达的命令。 “而且,你和我说骂名……” “跟我说骂名有用么?” “我还会怕什么骂名吗?” “有一句话叫债多不压身。” “骂名多了,也自然而然的就不在乎了。” 楚羽嘉看着手中茶杯苦笑道:“哪怕全天下都骂我楚羽嘉,都戳我楚羽嘉的脊梁骨又如何呢?” 放下茶杯,仰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父亲死在了他的手上,而自己却还要为他效力…… 这是何等可笑。 这也是楚羽嘉没有说出来的话。 他不说,但不代表他不在乎。 他没有那么做,不代表他不想那么做。 赵宽也自然知道他纠结的点在哪里,抿了抿嘴道:“羽嘉,有的时候我不得不说一句,那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等我父亲死了那天,这些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了,难道不是吗?” 楚羽嘉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可另一个人还没死呢……” “那我早晚也有一天会帮你报仇,你要相信我。” 赵宽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是我兄弟,是我为数不多的兄弟,我不想让你走上歪路,你就听我的,乖乖地,等着,只要等着,什么都好说了。” “是啊,我是在等着,只不过,正因为你是我兄弟,我才想帮你一把,如果不是,我会帮你么?” 楚羽嘉抬手揉了揉下巴,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封信件,推到了赵宽的面前,道:“这东西我交给你,我怕我忍不住有一天会拿出来,至于你会不会拿出来,那时候就不管我的事儿了。” “我要做的,就是在你遇到难题的时候,帮你一把,剩下的时候,我就待在那个地方了。” 楚羽嘉闭上眼睛手指随着楼下歌姬的弹唱有节奏的敲打着膝盖:“其实在游历的时候,我去过他住的地方,据说你也去过,哪里一推开门就能看见苍茫的大漠,而转过身便能看到邺国的大好河山。” “有的时候我不禁在想,他是怎么在那个地方一待就是那么久的。” “但当我看见那一切的时候,我才知道,无外乎就是因为两个字,责任。” “面前是大漠深处的敌人,背后是邺国的万千百姓,而他彼岸使者两者之间的那道墙,墙不倒,百姓就永远见不到敌人,不会受到敌人的屠戮与践踏。” “不过如果我有一天到了哪里,我一定不会选择只做一堵墙。” 赵宽一直都在默默地听着楚羽嘉的述说,而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宽挑起眼帘,道:“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一根利箭。” 楚羽嘉扭头痴痴地望着远方:“一支射向这天下所有不平的利箭。” 闻言,赵宽摇头而笑:“说到底,你还是向往那座江湖啊。” “当然。” “很好啊,江湖很美,人也很多,也有人多人也很美。” 赵宽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道:“既然如此,那如果有一天,你帮我完成了我的理想,我便放你去江湖,任你自由逍遥,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大侠,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 楚羽嘉缓缓站起身来道:“不过在那之前,你先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好地方。” 楚羽嘉也不管赵宽是什么表情,起身便走,赵宽无奈只能从口袋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桌案上,紧随其后,二人一同走出茶楼。 月陵城是邺国都城,更有西北第一城的美誉。 但那也仅仅是在西北,别的不说,就和齐国都城相比,那就相差很大了。 不过,繁华程度固然比不上那齐国都城,但至少在热闹程度上并不逊色。 当街叫卖的小贩,青楼馆子拉客的老鸨龟公,摆碗当街要饭的乞丐,耍把式的江湖汉子等等形形**什么样都有。 赵宽与楚羽嘉并肩而行,看着满街热闹的气氛,嘴角不自觉上扬道:“我就喜欢热闹,有烟火气。” “那是自然。” 楚羽嘉也笑着说道:“这天下风景好的地方有很多,但最美的地方,还是咱们大邺的都城。” “那你我兄弟,就要守住这份美,而且还要这份美变得更美才行。” 也就在赵宽与楚羽嘉前行之时,忽然听见身侧一名衣着华丽体态臃肿的女子,说道:“乖乖……这体格可真好。” “小子,只要你愿意跟本夫人走,本夫人按照你这个价码,再给你加五十两银子。” 闻言,两人不由得停下脚步,抬眼望了过去,正瞧见一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壮年汉子。 这汉子的体格极为强壮,健美虎目,长发梳于脑后,周身上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那种气势,让人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喂,你是听不见我和你说话?” 那女子见那汉子竟然不理自己,有些恼怒,但想着这雄伟男子的身子,却也强压下火气:“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和人家絮叨,最后一口价,一百两。” 周围的百姓一听这话,纷纷惊叹出声。 一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都够活一辈子了。 可那青年愣是压根没理她。 那女人见对方压根不理自己,顿时是变了一张脸,开口说道:“嘿,我说你个混小子,老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给脸不要脸!” 那青年终于扭头看向那女人,随即是爆喝出声,道:“滚!” 那女人被吓了一大跳,她刚想骂回去,却看到那青年如同猛兽一样的目光,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又咽了回去,说道:“好小子,你等着……” 觉得眼前一幕有趣,楚羽嘉扭头向旁边一看,正看见立在他旁边的一块牌子,大意是,为了给母亲看病花光了积蓄,如今母亲已故却无银葬母,愿卖身于好心人为奴,只求安葬母亲。 “还真是个孝子……” 楚羽嘉嘴角微微挑了挑,什么话都没说,抬手便将赵宽挂在腰间的钱口袋顺走,抬手便丢向了那汉子。 那汉子反应也快,一把将钱口袋接住,而后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银子不多,但应该够了,拿去好生安葬婶婶。” 那汉子面朝楚羽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拱手道:“恩公大恩大德,小人无以为报,小人这条命从今天开始,就是恩公的了……” 楚羽嘉倒是没多说什么,拉着赵宽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谁都有遇上事儿的时候,去葬了婶婶,然后去找个营生,好好过日子才是真的,走了……” 第90章:月陵镖局 邺国,月陵城。 作为一国都城,在月陵城内,形形**做什么的都有。 客栈,酒楼,茶楼,当铺,武馆,医馆,兵器店,形形**的正当行当。 一个地方有正当行当,自然也就有非正当的灰色产业,秦楼楚馆,赌场等等。 而在正当与不正当之间,还有一种行业,那便是帮派。 邺国对于各个帮派的管控十分松散,要不然在当初楚羽嘉回都的时候,也不能在半路上遇上张仲久与庄嘉德在客栈当中的那场厮杀。 那地方毕竟距离都城没多远,这要是换了旁的诸侯国,两方如果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砍杀,哪怕是官家就得派兵把他们给剿了,还用等着别人吗? 故而哪怕是月陵城是邺国都城,也依旧是有这些帮派的存在,甚至很光明正大,反正就摆明了意思,官老爷忙官老爷的,江湖底层这边自有分段,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点不止是邺国,很多诸侯国都是这样,只是没有邺国这么明目张胆而已。 但近段时间,这种平衡被打破了,而且这种平衡打破的并不是一个诸侯国,是同时将许多诸侯国的王庭与江湖之间那种些许的界限打破了。 近年来,江湖帮派想要做大,那就必须要和官府走得近,要不然,别说官府打它,就连周遭的帮会也会联合官府一起打压它。 至于江湖门派,想要做大做广,那也需要和王庭有关系才行,要么就是像齐国一样,将公主公子送到门派当中当个关门弟子,要不就从本国内最大的门派当中请那么一两位高手到王庭内做客,顺便传授武艺和技法。 而在一些诸侯国内,也已经开始流行起了考察江湖门派之内的有能弟子进入王庭做官亦或者是去军中从戎。 当然了,打破这种微妙格局的,也就只有楚羽嘉了。 主要还是当初那一记‘满城宝剑尽归我,飞剑千步取人头’太过震撼,也让许多诸侯王有了危机感。 这就像是两个国家本来在打国战,结果对方的国家有一位楚羽嘉一样的高手,还不等自己排兵布阵,便将自己的脑袋给割走了,这谁能不憋屈? 更何况这些惜命的诸侯王呢? 早前,江湖武夫对于这些诸侯王来说,不过是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江湖莽汉,除了浪费粮食,浪费社会资源,就根本没什么用。 现在不一样了,这些人都变成了他们眼中的护身符,要是谁的王宫里面没有几十个江湖武夫站岗,怕是这些诸侯王都睡不着觉。 可能这是连楚羽嘉自己都没想到的,自己竟然有一天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改变了整个天下对于江湖武夫的看法。 现如今 王庭与江湖帮会之间的改变,也导致官场对于一些不听话的帮会的打压日渐严重,一些不知道察言观色的家伙,亦是日渐失势,被别的帮派或吞并或打压。 而在城内,偏偏有那么一个不听话的帮会与楚羽嘉相熟,月都镖局。 在为官之后,楚羽嘉看似每天游手好闲整日闲逛,但实际上这也是在为他自污而已。 前些时候,整个月陵乃至整个邺国的百姓,都在说楚羽嘉是什么将星降世,是老天爷送给邺国的礼物,说楚羽嘉这种将领千百年难得一见。 在民间的声望高,有时候确实是好事,但有的时候,却不见得是好事。 父亲是如何被君主猜忌最后才走上哪一步的,楚羽嘉看的很清楚,他自污的目的也很明显。 这些时日,他在暗地里安排了很多事情,徐高达以及他旗下的一千作为探马的士卒也从来没闲着过,这月都镖局的底细他早就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 固然在之前月都镖局因为总镖头在江湖上的名气维持着,但那些所谓的名气能吃多久? 这些年,如果不是有那两姐妹渐渐地将名气打响,怕是月都镖局早就在月陵城除名了。 尤其是在前些时候,月都镖局被丹阳郡的一个二世主给盯上了,诓骗到了丹阳郡白走了一趟不说,还白白损失了一位镖局内的客卿以及好几位和那客卿关系莫逆的老镖头。 一个镖局培养出一个能单独走镖的镖头可是相当不容易的,损失更不是用些银钱就能衡量的。 本来那单生意在月都镖局看来,那是足够自己翻身的,毕竟是帮一个官宦子弟将家中细软从边境搬回月陵城,不说赚个几千两银子的事儿,主要是能和人家打好关系,以后自己在丹阳郡那片也能吃得开。 但没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这样。 而且在随后,齐邺战争的停止,也导致许多本来说好要搬迁到内地的客商反悔,毕竟边境没了战争,谁还没事儿花钱往外地跑呢。 也索性,不知道怎的,这月都镖局的少当家与边境的叶将军搭上了线,现如今频频出入齐国境内,从齐国以及明武帝国天子辖区采购物资送往西北水云郡,也都是凭借着这才硬生生维持住镖局内的运转。 可这毕竟不是长远之计,而且那叶将军表明了在近期也不再采购物资,镖局没了资金来源,许多镖局内的镖师都开始转投别的宗门。 富时人情暖,穷时自然世态凉,倒也怪不得谁。 月都镖局在鼎盛时候,总镖头倒也能看清楚时事,在城内许多地方都买了地产,本来也有许多处的私宅,但这些年因为镖局内周转不开银钱,早就已经被卖的七七八八了,如今也只剩下了一家镖局院子了。 好在这镖局院子够大,并且也算是个年深日久的老牌镖局,许多镖师都是祖孙三代靠着祁老爷子吃饭,想散去也没人肯收。 月都镖局的底子薄,但面子上还算过得去,满打满算还剩下两百号人,可能拎出去死斗抢地盘的力健青壮就没几个了。 楚羽嘉与赵宽二人到了那镖局门外。 就算是邺国对江湖帮会一直持开放态度,但帮派镖局却也没几个敢明目张胆挂出写有帮派名字的牌匾的,就算是有深厚背景的也不好用。 原本倒是有那么一两家背景身后的帮会敢挂的,可还没等挂几天,正赶上当朝邺王赵岩微服私访,一眼就给瞧见了。 好家伙,自己平日里不愿意管这江湖事也就算了,结果竟然还搞到自己的眼皮子低下了。 但毕竟是自家的百姓,赵岩就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牌匾收起来就过去了。 谁承想,他进去想跟人家讲理让其将牌匾收起来,可对方竟然把作为邺王的赵岩给赶了出来。 这一下,可就碰触到了邺王的逆鳞了,二话没说,当天下令让禁军头头将那帮会从上到下近千口人全给下了大牢了。 本来,那人就是王庭内一二品官的亲戚,可他得罪谁不好,偏偏直接一棍子捅老天爷的屁股上了。 连带着那二品官也一起连坐,帮会内从上到下的头头一干人等,发配边疆的发配边疆,下狱的下狱,斩首示众的斩首示众,可谓是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从那之后,这件事儿都成了整座月陵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且也是从那以后,在整个月陵城这个地方,就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那那那个帮会的,最多说个镖局,要么就是说个赌场。 “就这?” 赵宽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羽嘉。 “是啊。” 楚羽嘉的嘴角微挑道:“有几个朋友在这里,带你认识一下。” 还没等俩人进去呢,忽然间就有一群精壮汉子朝着他们迎面走过来,声势十分浩大,就差每把自己马上就要聚众斗殴这几个字给写在脸上了。 见到这俩人站在月都镖局的门前,其中一汉子走上前来,面容不善道:“不想沾上事儿,就赶紧滚蛋。” 楚羽嘉和赵宽这二人都是走过江湖的,对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两人相视一笑,这就纷纷退开,给对方让开条路。 那汉子冷哼了一声,随后也随着队伍走进了镖局之内。 见楚羽嘉还站在那里,没有要进去看热闹或者离开的意思,赵宽笑了笑,道:“看来,你的朋友是惹上麻烦了。” “他们惹麻烦了那是肯定的,不惹麻烦,那才叫少见。” 楚羽嘉笑了笑,想起了那一对孪生姐妹,这对姐妹一文一武,但不论姐姐还是妹妹都算得是上品佳人,这样的女人在江湖和一群糙汉子厮混,能不惹上事儿就怪了。 “你不说是你朋友么,难道就不去帮个忙?” 赵宽挑着眉头问道:“你真就准备这么看着了?” “不然呢?”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就算是我朋友,有的事情,也得让他们自己来处理,难不成,我还能帮他们一辈子?” 闻言,赵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好好,你说得有理。” 他抬头看向那上来就让他滚蛋的汉子的背影,忍不住嗤笑出声,道:“回到月陵之后,小爷我也是第一次挨骂,这心情就是有些不爽,想打人,你说咋办?” “凉拌。” 楚羽嘉看都没看他,目光一直锁定在街角。 因为在那里,赫然站着三十多个汉子。 这些汉子的身上明显带着一股子不同于寻常地痞的气势。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抬脚便朝着离他最近的一条胡同走去。 见他离开,赵宽忙开口问道:“喂,你小子干嘛去?” “你不是想打人?”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没准一会还真有个机会。” 第91章:你不是想打人 月陵城,月都镖局内。 红颜祸水,这四个字不论放到哪个朝代也都是有典故的。 祁如霜,祁如雪这对姐妹,哪里都好,能像男子一样维持镖局,但却有一个不是缺点的缺点,那便是长得太漂亮。 如果长得难看,在这个圈子里面混,倒也没人会怎样,就算两人闹的天翻地覆,谁又能多看一眼呢? 可偏偏这两姐妹,一个闭月羞花,一看便是个精于管家和商贾之道的才女,另外一个英气勃发桀骜不驯,毅然就是那匹贵族子弟最喜欢驯服的野马。 这怎么可能不遭人惦记? 先前那王楚格便已经是个明显的例子了。 就连那边境的二世主都对这镖局的两位少镖头有了意思,就更别提邺国权贵最多的月陵城了。 原先还有商铺小贩的街道上已经空空荡荡,百来号汉子大多闯入了镖局之内,还留下七八个相对胳膊相对瘦弱的地痞在外头望风。 时间不长,墙内便传出了鬼哭狼嚎的声音,桌椅板凳被打砸的声音更是不绝于耳,时间不长,在外面等候那三十名汉子也耐不住寂寞,也都纷纷涌入院中。 这三十名汉子,在先前便说过,与那些地痞无赖不一样,进来之后从他们动手也能看得出来,一个个不用抄家伙,单凭那一双肉拳就能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往往一拳头砸下去,就得当场把个人打的好一段爬不起来。 月都镖局之内,都是一群老幼病残,平日里走走镖什么的还行,真搞起这帮会火拼来,还真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时间不长,就听见一声娇喝,一身段婀娜的女子从内堂冲了出来,看着凌乱的院子,亦是满脸怒容。 “我月都镖局与尔等无冤无仇,尔等为何三番两次的上门捣乱?”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这你可就要问你家郎君去了,我们也是没办法,是你家郎君让我们来的呀。” 上次王楚格是看上了祁如雪,而这次则是有人盯上了祁如霜,而且这个人的来头还不小,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说是顶尖了。 也就是这位顶尖人物,瞧上了祁如霜这匹野马,想要将其纳为侍妾,可以祁如霜那刚烈性子怎会接受? 于是便有了这场黑吃黑。 这些前来打砸的地痞,都是月陵城西边一个名曰景山帮的帮会弟子,这些人说白了都是给那位顶尖的公子哥卖命的,虽然这些人的拳脚功夫不行,但那公子哥也不在乎,给他们派来了三十个人,好家伙就这三十来号人,却让月都镖局那近百人都吃尽苦头。 祁如霜倒是有些拳脚功夫,要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自己就能带队押镖,可她姐姐祁如雪那就真的是个拿不动刀枪的女子。 时间不长,月都镖局内不论老少,能站着的,也就只有祁如雪祁如霜这两姐妹以及镖局内的一些老人了。 一剑过去,将面前两人的大腿划出条口子,两人随即仰面摔倒在地,捂着大腿痛苦哀嚎。 祁如霜抬手擦了把脸上的血迹,急声道:“姐姐你先走,我挡着。”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 祁如雪是个聪明人,看今天这架势就知道,月都镖局难逃一劫,摇了摇头道:“今天我们姐妹怕是谁都走不了了。” “今天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会让姐姐逃出去的。” 祁如霜咬了咬牙道:“大不了,姐姐就去找那将军,他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闻言,祁如雪苦笑:“我们与他本就无瓜葛,反而还欠了他天大的人情,怎好在去麻烦人家?” 也就在这个时候,本来已经被对方攻占的大门口,忽然一阵大乱,一众披甲持矛的邺军士卒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群人进来便是横冲直撞,不论是那景山帮的还是月都镖局的绝无例外,上去一脚一个全都给踹翻在地。 时间不长,混乱的局势,便被这数十名邺军士卒制住,其中一名校尉模样的军官阴沉一张脸,冷声道:“百人以上聚众斗殴,把人都给我抓起来,等待大人定夺。” 那校尉看了看地面上那些浑身是血哀嚎着的地痞,这才抬头看向手里面还握着滴血长剑的祁如霜冷声道:“持械伤人的罪加一等,给我加上手铐脚镣,如有反抗,当场斩首。” 祁如霜脸色铁青,其实她也是被逼无奈才只能出剑自保,而且她也仅仅是砍了对方两名朝着自家姐姐逼近的无耻之徒而已,而且砍得也不过是腿而已。 剩下倒在地上的那些那些人,几乎全部都是在这人进来的时候,自己用暗藏的匕首将自己的大腿刺伤,然后将匕首短刀远远丢掉,躺在地上故作撕心裂肺的哀嚎。 当看见这校尉进来的时候,祁如雪便叹了口气,已然看出来,这本就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陷阱,剑锋所指定然是她们月都镖局。 几名邺兵迈开脚步神色冷峻的朝着二姐妹逼近,可也就在其中一人的手即将触碰到祁如霜的胳膊时,忽然间只见一道电光闪过。 那身手的邺兵哀嚎了一声,再次抬手的时候,赫然看见自己的手掌上不知何时竟然插上了一根小巧玲珑宛如筷子一般的东西。 这东西贯穿手掌,那人开始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疼的撕心裂肺,怪叫着向后退去。 这时候众人才抬头望去,正看见在房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个青年男子。 这两人皆是一副吊儿郎当什么事儿都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其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褂的还在仰面晒太阳,而黑色长褂的那位则是满脸嘲讽笑意的看着院子当中的这些人。 见到竟然有人敢伤害自己旗下的士卒,那校尉岂能愿意? 校尉迈步上前,振声喝道:“大胆,在这君王脚下,你竟敢伤害我大邺将士,该当何罪?” “哦吼?” 黑衣青年挑了挑眉毛,斜着坐在房顶上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是君王脚下呢?” “知道这是君王脚下,你还敢在这知法犯法,搞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把戏,我看你是活够了呀。” 话音落下,那黑衣青年飘身从屋顶落下。 见此情景,那校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抽刀,不过还没等他将腰间佩刀拔出刀鞘,便只觉得眼前一花,本来已经拔出来一般的刀,硬生生的就被按回了刀鞘里面。 他慌忙的抬起头,正看见那白衣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下来了,对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轻描淡写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压在自己的手背上。 可仅仅是这一根手指,就让自己握刀的手,不能移动分毫。 不等那校尉说话,白衣青年抬腿一脚正中那校尉的胸口。 这一脚下去,就看那校尉直接飞入镖局内门,然后众人慢慢转头,就没见那位校尉从里面走出来。 平生苦心钻研武学,年轻时候,甚至在整个月陵的江湖帮会当中都算一把好手的月都镖局总镖头祁尹满面愕然。 一脚踢死人或是踢出几丈远,都不算太难,哪怕是练外家功夫的祁尹也可以做到。 可是将人踢出去十几丈,还不踢死人,他自认办不到。 这里面蕴含的道理,就跟一掌把人打晕和打死是一样的,其中蕴含着许多门道。 见到这白衣青年朝着自家校尉动手,周遭的邺军士卒自然不能干看着,顿时便提矛朝着白衣青年刺来。 白衣青年就宛如是正在半梦半醒一般,眼睛微微眯缝着,在那矛尖即将接近他面门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抬起一根手指,往外一敲。 众目睽睽之下,长矛弯曲成弧,正甩在另一名邺军士卒,而握矛那名邺军士卒哪里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力道,几乎当场便被真的虎口崩裂,惊慌失措的连连后退。 见此情景,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从开始到现在,这人不过出了一脚跟一指头而已。 见无人上前,白衣青年抻了个懒腰,扭头看向身旁那黑衣青年道:“你不是想打人,这些都交给你了。” 闻言,那黑衣青年瞥了他一眼,道:“这些人,到底本性还不坏,而且这件事儿跟他们也没关系,他们不过是服从军令而已。” 这二人能是谁呢,当然是偷偷溜进来的楚羽嘉以及公子赵宽了。 当看见这兵欺民的一幕,赵宽怎么可能忍得了? 未来这邺国天下可是他的,他也自然知道,作为一个君主,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可跟我没关系喽。” 楚羽嘉轻笑一声,背着手站在赵宽身后,就宛如一个随从一般,什么话都不多说了。 赵宽沉了口气,昂首看向对群龙无首的甲士以及那帮装死的景山帮的帮众说道:“现在你们是不是应该去搬救兵和我比后台了?” 比后台? 听见这话,楚羽嘉忍不住有些想笑。 这不是在欺负人? 在这邺国,谁敢说,后台比这赵宽大? 不过他知道赵宽的身份,那群人可不知道。 “你给我等着!” 其中一人撂下一句狠话之后,转身就跑。 见他跑了,一些先前倒在地上,模样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挂掉的汉子也都纷纷从跳起来,掉头就跑,哪里还有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这时候,身侧一人走了过来,正是月都镖局少当家,祁如霜。 当看见楚羽嘉的时候,祁如霜亦是满面惊喜,道:“楚……” “嘘!” 楚羽嘉急忙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走到祁尹近前,拱手道:“晚辈见过祁总镖头!” 第92章:都尉不够格 月陵城,月都镖局当中。 祁尹祁总镖头固然年轻时候因为年少气盛得罪了不少人,但他毕竟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物,年岁大了之后,为人处世方面也越来越圆滑。 “是丹阳郡的楚公子吧,今日大恩,在下与月都镖局都铭记在心。” 此刻见到有人为自己解围,如释重负的同时不免也有些担心,道:“但祁某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景山帮显然有备而来,而且还有月都镖局万万惹不起的人物为他们做后台,楚公子且不可还是尽早离开月都镖局,离开月陵城为好,至于后果如何,祁某自然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楚公子。” 祁尹到底还是江湖中人,最起码的义字还是有的。 见状楚羽嘉微微一笑,并没有和祁尹过多交谈,扭头望向一旁的祁如霜道:“两位祁小姐,近来可安好?” 祁如雪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句好。 但祁如霜可不一样,她对楚羽嘉没好气的说道:“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至少今天不是,你还是抓紧时间走的好。” “我今天本来就是来叙旧,为何要走?” “现在我可不想和你叙旧。” 祁如霜没了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因为她知道,这次她得罪的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哪怕是她知道眼前这人身份不凡,但她也不认为,这人可以和景山帮背后那人抗衡。 心善女子的刀子嘴豆腐心。 对此,楚羽嘉依旧是微微一笑,道:“我今天路过这里,就是想讨杯茶喝,你祁二小姐是允还是不允?” 见祁如霜犹豫不决没主意的模样,楚羽嘉便扭头看向祁如雪道:“祁大小姐,看来你妹妹的这杯茶我是喝不到了,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呢?” 祁如雪心思急转,时间不长,便轻笑道:“我月都镖局不过是一小门小户,茶水点心都是粗品劣质的,还望二位公子不要嫌弃便好。” “有你这句话,就算是吃糠吃野菜,我也开心。” 楚羽嘉嘿嘿一笑,抬手对着还在那里摆造型的赵岩摆了摆手道:“还在那站着干嘛,人都走了,他们的后台要来,也得等一会,咱们先喝个茶再说。” 赵岩也没有迟疑,一行人结伴走进了大厅之内。 时间不长,茶水由两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小厮送上来。 楚羽嘉与赵岩二人坐在客位上,安安静静的品着茶水。 虽说屋子内喝茶的人不少,众人的心情可都不一样。 祁尹之前便听说过,在月都镖局遭人算计的时候,在丹阳郡便是一位姓楚的公子出手帮忙才得以解困。 今日当他亲眼看见这个年轻人的时候,心里面便对这个年轻人本身就在评价不低的情况下又高了几分,今日倒也想看看,这年轻人究竟有怎样可以自傲不将景山帮甚至是景山帮背后那人放在眼里的手腕。 而祁如霜则是在担忧一会人家背后的人来了,她们姐妹该怎么办,月都镖局该怎么办,如今在这里不就是坐以待毙么? 祁如霜是如此想法,但她姐姐祁如雪便是与她父亲的想法类似,对楚羽嘉非常的好奇。 祁尹和祁如雪或许不知道楚羽嘉这个人,但她知道。 而且她也知道,在这邺国现在就有一位炙手可热的将军也姓楚,但具体名字,没人知晓。 坊间都在传,现在这位楚将军,便是当年拥兵雄踞西北水云郡的那个楚将军的后人。 实际上,就算是告诉了他们楚羽嘉的真实身份,他们也不敢相信,原因无二,无外乎就是出于自卑的心理,觉得那种高层人物,不可能和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有往来。 如果有往来,要么就像景山帮背后那大人物一样,是惦记着月都镖局这两位少当家的美色,要么就是别有所图。 祁如雪现在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楚羽嘉,便是如今邺国中将军定西伯。 但她不确定的是,楚羽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难道也是冲着她们姐妹来的? 想到此处,祁如雪的面色微红,忍不住偷眼观瞧眼前那男子。 面如冠玉,目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而真正吸引人的是他身上那种可以形成非常鲜明差别的气质。 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一打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说好听点叫做离经叛道,说难听点叫不正经。 但在这离经叛道和不正经当中,却还能给人一种非常踏实安稳的感觉,这就非常奇怪。 想到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丫头,他似乎已经成亲了…… 楚羽嘉头也不抬的说道:“祁大小姐,我脸上是长花了么?” 一听这话,祁如雪的脸色更红了,这个一直以波澜不惊出名的祁家大小姐,此时就如同一个刚刚懵懂的小女人一样。 她俩打情骂俏玩的欢,可不代表身旁的赵宽心情能好得起来。 赵宽坐在一边,吹了口茶雾,皱眉道:“就不能让我清净一会儿?” “清净个屁。” 楚羽嘉揉了揉下巴说道:“抱怨的话就先放在肚子里面,有些事情,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了,省得到时候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赵宽扭头看了楚羽嘉一眼,平淡道:“我就知道你小子带我来,准没好事儿,你不妨直接告诉我,那景山帮的背后究竟是谁?” “能是谁呢?”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敢在这月陵城,敢在大王的眼皮子下面扯虎皮做大旗的家伙,怕是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了。” 闻言,赵宽皱了皱眉道:“你小子该不会是现在就打算让我去直面他吧?” “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楚羽嘉嘿嘿一笑,在赵宽即将发火前,抬手敲了敲桌面道:“你放心,我这不是害你,将来必定是对你有好处。” “你小子,除了坑我,还能干点什么?” 赵宽翻了个白眼,他当然明白楚羽嘉是什么意思,但他生气的是,楚羽嘉竟然没讲他的布局告诉自己,让自己到现在才自己想明白。 也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桌面上的茶杯开始颤动,茶水微微晃荡。 祁尹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的人,见此情景脸色亦是开始起了变化。 先前祁尹本打算镖局内的老幼从后门逃走,去乡下投奔亲戚避风头,只是才出门就看到青山帮的那帮家伙已经让人堵了大门,并且在大街小巷都留了眼线,这显然是打算要将他们一网打尽,誓要将月都镖局连根拔除。 祁尹这一辈**湖,行事都会讲究祸不及家人,凡是都不能跨过这个底线,这种不成文的江湖规矩,在他看来比国法还来得重要。 可如今的世道变了,新兴起的这些江湖帮会行事一个比一个狠辣,这几年当中光是在这月陵城内就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全家十几口子人一齐失踪,或者是一起被杀的案子。 这种事情,其实在什么时候都是屡见不鲜的了,事儿办完了,人杀了或是埋了,等到官府追究起来,就带上银钱房产地票往上面一送就万事大吉。 就算是事情闹的比较大,大不了就找几个替罪羊出去定罪,一切也都好说,最后也就是定个私仇之类的。 而且到最后那些个替罪羊,家中得到巨金抚恤银钱不说,反而还有可能被江湖上视作英雄好汉,便是被砍头前,也是豪气干云,嚷上一句老子十八年还是一条好汉,能惹来刑场周围无数年轻江湖人的热血贲张。 这样子的江湖,已经不是祁尹这老一辈的江湖人的江湖了。 现如今的江湖,才是真正的名利场,也是当初让祁尹这样的在邺国都城这片江湖当中,为数不多的几条大鱼心灰意冷选择隐退的原因所在。 马蹄声愈来愈近,时间不长,十数骑纵马直径闯入月都镖局的大院,而在这些骑兵背后,还跟着近百名披甲夸刀的邺国甲士。 看甲胄,领兵前来的将官职位还不低是个都尉。 在明武帝国的官职当中,武将官职,一品大将军,二品骑将军,三品中将军,四品四镇将军,四征将军,五品则是诸如武威将军等等杂号将军,六品都尉,参军,七品,校尉。 之前被楚羽嘉一脚差点踢死的那位便是个校尉,而那位校尉仁兄早就在他旗下士卒落荒而逃的时候被士卒捎带着给带走了。 而这位都尉大人此时高坐在马背之上,居高临下,一副舍我其谁,一览众山小的模样。 大概这位仁兄也是觉得,以他的职位处理个小小的江湖镖局,根本就不算什么。 此时这都尉嘴角挂着冷笑,视线掠过祁尹这一帮子老家伙,眼光毫不避讳的落在站在门口的祁如雪身上,眼神阴冷中隐藏着男人看待尤物的炽烈。 “行了,就别盯着看了,在盯着看也不是你的。” 也就在那都尉眼神炙热的盯着祁如雪看的时候,忽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时候,那都尉才抬头望去,正看见一人抻着懒腰从堂内走了出来,脸上挂满了讨厌的笑容。 “怎么,说不是你的还不高兴了?” 这人嘴角依旧挂着笑容,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在想着,等这对姐妹花被上面的权贵人物玩腻了,能轮到你去尝个鲜么。” 不等那都尉说话,这人便继续道:“只是,想和我们斗,只来个都尉,貌似还不太够格……” 第93章:谁敢上前一步 月陵城,月都镖局内。 康安都尉付子健长得玉树临风,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付子健此人绝对算得上是绝对绝的将种子弟,他的父亲早年随着邺王赵岩征战过晋国,而他自己也在及冠之后随着已经当上了镇东将军的老爹一同去了趟水云郡剿匪,也不知是老爹在背地里暗中支持,还是他自己真有本事,生擒了一伙匪寇的头领,回来之后就做了个校尉,慢慢的付子健就成了可以统领八百甲士的都尉。 家底厚不厚不敢说,但付子健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在普通人当中,已经算是功成名就的人物了。 付子健居高临下,傲然望着面前那看起来二十五六的男子,冷声道:“就是你胆大包天,阻挡本将旗下校尉查办聚众闹事之人?” “你可真聪明,这都能被你猜到。” 那男子呵呵一笑,往前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道:“这可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堂堂校尉查办两伙聚众闹事的地痞无赖这种事可是为我们都城百姓造福啊。” “既然你知晓如此,为何还要阻拦?” “我呢,今天和朋友出来喝茶,碰巧路过这里,本来也不打算管。” 男子抬头望向付子健道:“但你那校尉也抬不讲理了,上来就想对人家姑娘动手动脚,这谁能看得过去。” “看不过去,你就出手伤人?” 付子健的目光阴冷,望向那男子道:“打伤军中武将,你可知该当何罪?” “重则三十仗,拘役三个月,罚款二两银。” 男子仿佛挑衅一样的看着付子健道:“我说的,可对否?” “对,对,太对了。” 付子健冷笑着摆手道:“既然人家已经说了,还不赶紧上去招待一下?” 话音落下,在他身后便呼啦啦跑出来十几名邺国甲士,朝着男子便围拢上来。 “停停停!” 男子站起身来,满脸不爽道:“你们想女人就说想女人,绕那么多弯弯路干嘛?” 男子撇了撇头,看向那十几名甲士,嘴角高挑道:“而且你真觉得,你一个小小的都尉,能拿捏的了我?” 一听这话,周遭众人都觉得眼前这男子是疯了。 一个都尉,堂堂王庭六品武官,战时可统领三千人,非战时也可统领八百人,这在常人眼里,已经是个高不可攀的位置了。 这位爷倒好,这样的一个在王庭都算得上是中流砥柱的武官他还嫌小了。 一旁的祁尹都有些觉得这姓楚的公子口气有些太大了。 之前他是在丹阳郡让一个姓王的校尉抬不起头来,但那毕竟是地方军,地方军与中央军那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就如同预备役和正规军那是一个道理的。 就算是平级的校尉和都尉,地方军的校尉都尉都要比正规军的校尉都尉低上半级。 “行了,羽嘉,别和他废话了。” 这时候,站在那男子身后的另一名男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这人直径走上前来神色冷峻,面容不善,语气也毫不客气,道:“你叫付子健?” “你认识我?” “不认识。” 这人倒也痛快,直径开口道:“让你家那位主子,用最快速度爬过来见我。” 一听这话,付子健愣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付子健也是忍不住了,满面嘲弄的将那人上下打量一番,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让我主子爬着过来见你,你还要脸不要?” “让你去,你就去,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你以为你是谁,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此言一出,那付子健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冷声呵斥道:“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囫囵个的活着离开,尤其是你们俩。” “你……” “行了。” 不等那黑衣男子发作,那先前开腔的白衣男子便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道:“你可知,这世上有一句话,叫狗眼看人低?” 也不等付子健说话,白衣男子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道:“你不说你叫付子健,那我差点都忘记了这件事儿了,大概两年前,当朝镇东将军付启,曾带队三千人马前往水云郡剿匪,期间攻破匪寇十余寨,而在其中,他的儿子,也就是付将军你还在一役当中生擒一匪寇头领,回到都城后,被大王破格传令到朝堂之内听封,说你是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良将对吧?” 听闻这话,付子健的脸上难免多出几分傲然,道:“大王抬爱。” “没错,确实是抬爱你了。” 白衣男子将手中书信展开,而后递给身旁的黑衣男子,笑吟吟的对付子健说道:“那我倒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话怎么这么多?” 付子健有些不耐烦。 但那白衣男子却继续说道:“我听说,水云郡内,似乎也只有十几伙匪寇,而在付将军三千人马退去之后,这十几伙匪寇安然无恙,倒是沿途一座小村落的平民老百姓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白衣男子嘴角高高挑起,眼神也变得玩味,道:“付将军,你觉得,这是不是巧合?” 一听这话,付子健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只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毕竟是在将门世家生长起来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了。 付子健微微眯缝了下眼睛,而后也挑起嘴角道:“也不知你这消息是听谁说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而且还有了确凿的证据。” 白衣男子见那黑衣男子已经将书信内容看完,便将信件拿了回来,朝向付子健展开道:“你觉得,我如果把这事儿呈报给上峰将军,付将军的前途可还能保得住,你们付家可还能保得住?” 虽说距离较远,但做贼心虚,付子健咬了咬牙,随后亦是破罐子破摔了,在马上捧腹大笑,缓缓抽刀:“那你觉得还有这个机会吗?” 白衣男子反问道:“你想要杀人灭口,你可知无故杀死一名百姓,该当何罪?” 付子健抽出腰间长刀,冷笑道:“本将岂会知法犯法,只是你这个江湖流寇,不知何时潜入月都镖局内部,本将奉命追查至此遭遇月都镖局反抗,无奈之下斩杀月都镖局上下百余人。” 听闻这话,白衣男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黑衣男子有些忍不住了,脸色阴沉,怒喝道:“你敢!” “别那么沉不住气。” 白衣男子在他身旁淡淡的说道:“让你觉得气愤难当的事情,以后还有很多。” 闻言,那黑衣男子神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道:“你小子今天让我出来,可是让我长了好大一番见识啊。” 白衣男子对他这幅神态不以为然,道:“要不然怎么说让你多出去走走呢,在那里面待着,好人都得待傻了。” 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两姐妹,连带着祁尹这位总镖头都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这二人到底在讲什么。 付子健对他们两人的对话已经毫无兴趣了,此刻亦是高举着手中战刀喝道:“都给我拿下,违抗者斩!” 话音落下,身后邺国甲士纷纷提矛向前推进。 不论在江湖上是多大的门派帮会,遇上了正规军,那也就只有挨打的份。 这不是说江湖上的帮会门派是多么不及,也不是说,这天下每一支正规军都是战无不胜的铁甲王师。 正规军毕竟代表的是官家,只要一动手,那铁定了是要被判为反贼。 反贼这个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的起的,很多人都宁愿死在对方的矛下,也不愿意对其出一刀。 见此情景,月都镖局内的众人都是慌得不得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有那一黑一白的两位男子坦然自若。 “既然你安排的如此周密,那我到是要亲眼看看,你一会如何收场。” 黑衣男子望着面前朝自己逼近的甲士,满脸惆怅,转过身说道:“最好不要让我看到,有一位我大邺士卒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那是自然。” 白衣男子的嘴角微微挑起,向前走了两步后,缓缓地抬起一只手,随着体内气机运转,就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的脆响声不断响起。 紧接着,他腰间的佩剑以及祁如霜手中的佩剑,连带着月都镖局内的藏剑,甚至是周遭方圆千步品级较好的长剑一同飞上天际。 数百长剑飞天,这样的场景谁见过? 也就祁如霜见过一次,但那一次,他也是紧紧运用了一丁点的气机,召唤了三柄剑而已。 御剑千步取人头,在这天底下,为时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那便是邺国的中将军,定西伯楚羽嘉! 楚羽嘉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那些已经被惊呆吓傻的甲士,道:“大邺定西伯楚羽嘉在此,谁敢上前一步!” 哗…… 一瞬间,满场鸦雀无声。 那些甲士皆是惊诧莫名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以及眼前的人。 他竟然是楚羽嘉…… 竟然是哪个单枪匹马战群将,三千兵马捣王都的家伙! 双臂环于胸前,一柄长剑宛如有了生命一般,就像仆人一样落在了楚羽嘉的脚边,楚羽嘉双脚踩在剑身上,御剑而行。 漂浮到半空当中,楚羽嘉挂起了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笑容,望着面前的付子健:“姓付的,你可还有话说?” 第94章:卸甲 月陵城,月都镖局内。 付子健做梦都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是在这些时日声名鹊起的楚羽嘉…… 若是换成旁人,以付子健背后靠着的那棵大树来说,他想和谁作对就和谁作对,只要不触碰到自己背后那大人物的逆鳞便好 而且旗下统领八百甲士,这也足以让一些人望而生畏,别说是小小的江湖镖局,就算是江湖帮派,他想剿灭对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事有例外,谁让这货倒霉,偏偏遇上了这位爷呢。 也不止是他,月都镖局的那些人也被惊得不轻。 要说最为震惊的,那便是祁如霜了,她想到了一切可能,但却就是没想到,这个楚公子,就是邺国新贵楚羽嘉。 这身份对于她来说太过高不可攀,就算是她知道,她也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毕竟在当初,那对落魄父女的模样还留在脑海当中,他怎么可能就摇身一变成了邺国最炙手可热的青年权贵之一了呢。 祁如雪倒是暗自松了口气,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有挑明而已。 此时他自己亮出身份来,那她心里面也就有底了。 而另一边,付子健倒也能屈能伸,此时见到楚羽嘉已经亮出了这‘满城剑尽归我’的本领,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插手道:“末将付子健,不知楚将军在此,多有得罪……” “呦,你这变脸的本事还不错。” 楚羽嘉呵呵一笑,御剑下行,到了付子健近前,笑吟吟的说道:“行了,也甭废话了,让你的兄弟脱甲卸兵,你摘刀……” 此言一出,付子健的脸色十分难看。 在军中,尤其是在邺国军中,被人勒令卸甲摘刀,可谓奇耻大辱,等同于在王庭之上便让文官的摘去官帽。 不过他对面站着的可是楚羽嘉,以现在的局势来说,他敢说一个不字,今天自己怕是就得死在这里。 他可毫不怀疑楚羽嘉会当场杀了自己,毕竟这人可是在自己丈母娘地盘上都敢掀起腥风血雨的人物,而且最主要的是邺王赵岩那边还没说什么,只是口头上责怪了两句办事鲁莽而已,那自己就算是有老爹做靠山,在他面前又能如何呢? 付子健咬着牙,将佩刀摘下,毕恭毕敬的双手呈到了楚羽嘉的面前。 “倒也听话。” 楚羽嘉满意的笑了,一把抓起佩刀,随手丢给了身侧一人,抬头道:“你肯定觉得很冤,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月都镖局,为什么不惜余力的保护这么一个小小的江湖镖局。” “今天我一句话放在这里,就凭我在最落魄的时候,她祁如霜给了我闺女一个馒头,我就得一帮到底。” “我这个人,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我只知道什么叫滴水之人当涌泉相报,回去告诉你后面的人,要是不服,尽管来找我,如果在让我看见你们出现在月都镖局,或者在打月都镖局的主意,有一个算一个,见一个杀一个。” 开始的几句话,付子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谁都有点江湖义气,但最后这几句话,着实是让他有些接受不了了。 付子健缓缓地站起身来道:“楚将军真是好气魄,可以,付某认栽了。” 话音落下,付子健抬手到:“卸甲!” 数百甲士亭文化因,齐齐的将枪矛丢在地上,而后又将身上的甲胄脱下也都丢在地上。 此时,这百余名甲士看向楚羽嘉的神情宛如仇人般,这对于他们来说,莫过于最大的屈辱。 可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楚羽嘉说话,他不敢不听,也不能不听,但不代表他就服气,可让他直接和楚羽嘉叫板,他还真就不敢。 他旗下是有八百甲士,但这八百甲士,在那能从齐国都城杀上一圈并且还带了大量战利品回来的三千西北轻骑面前算什么? 包括他自己都知道,对方一个冲锋,怕是自己这八百甲士就得没一半。 而且付子健也不是傻子,一个小小的月都镖局,一个馒头的恩情,怎会让楚羽嘉直接露出这等样貌? 无外乎就是盯上了自己背后的那棵大树了,他在这种神仙打架的对决当中连个小卒都算不上,也轮不到他上去送死。 但屈辱就是屈辱,羞辱也就是羞辱,付子健可咽不下这口气,冷冷的瞥了楚羽嘉一眼后,撂下一句:“楚将军可要想好了,这月都镖局,你可是罩不住的。” “罩得住,罩不住也轮不到你来说。”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不过一只看门狗而已,和我说话,你配吗?” “我的功绩固然也有父辈的原因,但更多地还是小爷自己一点点挣出来的,要不然你也去齐国都城走一遭试试?” 楚羽嘉冷笑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就把你背后那棵大树给找过来,要不然,就赶紧滚你的,再说一句废话,今天你就走不了了。” “好,走着瞧。” 话音落下,付子健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带人走出了月都镖局。 他离开后,楚羽嘉摆手间,漂浮在半空中的长剑尽数散去,他自己飘然落到地面。 这时候,身穿黑衣的赵宽走到了楚羽嘉的身旁,两人一同望着门外。 “这些事情,本应该在等一段时间的。” “可有些事情,越早处理掉,就越好。” “你就不能让我做几天太平公子?” “那你是想多了。” 楚羽嘉扭头眼中带笑的看着赵宽道:“要不你就现在杀了我?” 赵宽有些不满,道:“你小子竟和我说这些,有意思吗?” “也好。” 楚羽嘉抬头望了一眼天际,天边的太阳已经开始渐渐西斜,心中的思绪也开始泛滥起来,语重心长道:“既然你现在不杀我,那你就等着,就等我给你打下来一座大大的江山,打下来一个天下太平之后再杀我。”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杀你。” 赵宽抿了抿嘴,看向楚羽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到了那一天,只要你肯放权,我便肯放你走。” 闻言,楚羽嘉也只是和他对视了一眼,并未多言,不管月都镖局的人反应如何,结伴走回了大堂之内,继续饮着那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这时候,祁如雪拎着茶壶走了过来,将楚羽嘉面前的茶杯续满热茶,轻声问道:“你这样救我们,值得么?” “值得。” “你究竟为什么帮我们?”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一个馒头?” 祁如雪不解,她很聪明,至少比很多女人都聪明,官场之内的血雨腥风不亚于江湖上的刀枪火拼,甚至有时候比江湖上的刀枪火拼更加残忍,有的人甚至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稀里糊涂一家老小就都被杀了。 楚羽嘉如今虽说声名鹊起,邺王也对其十分看重,但她也知道那付子健的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 那个靠山,可不是楚羽嘉能撼动的,就算那人现在拿楚羽嘉没办法,但绝对会对楚羽嘉的仕途产生影响。 难道权势,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就真的那么不重要?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人有私心。 “其中绝大部分原因是这样的。” “那另外一部分呢?” 祁如雪听出了楚羽嘉的弦外之音。 楚羽嘉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喝了一口后说道:“另外一部分原因现在我不能说,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祁如雪点了点头也没在多说什么,重新回到了父亲的身边坐好。 现在的祁尹可谓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加刮目相看了,甚至可以说是有那么些许的畏惧。 但他也非常奇怪,为什么他会帮助自己,难不成真的是因为那一个馒头? 想到此处,祁尹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女儿,心里面难免出现了一些别的想法。 时间不长,月都镖局院外已经聚集了大批邺国甲士,连带着付子健的部下在内近千人,将镖局围得水泄不通。 很快,门外便响起阵阵马蹄声,两名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壮年汉子迈步进入镖局内。 这两位,一位腰悬佩剑,一袭华服,风度翩翩,一位倒提长矛,一袭长衫,看起来杀气凌然。 那腰悬佩剑的汉子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院内站定后,高声道:“楚将军,都是老相识了,没必要在加上这些神秘感了吧。” 话音刚落,楚羽嘉便从堂内走了出来,抬眼看向那佩剑男子,笑道:“张兄,真是好久不见啊,伤好了么?”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邺国大将军吴当国的亲外甥张仲久! 之前两人在庄嘉德那件事儿的时候,两人就已经交过手了,而且他还输的很惨。 此时当两人在见面的时候,张仲久还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只是这话从楚羽嘉的嘴里面说出来,难免就让张仲久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了。 张仲久冷哼一声道:“楚将军可真是爱管闲事儿呢。” “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喜欢管闲事。” 楚羽嘉回头望了一眼堂内众人道:“今天这句话就撂在这里,谁也别想动月都镖局,能听得懂吗?” “楚羽嘉,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不等张仲久说话,在他身侧那提矛汉子便抬眼望向楚羽嘉,道:“只是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与我作对的呢?” 第95章:靠山来了 月陵城,月都镖局内。 当祁尹见到那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次算是完了,哪怕是有楚羽嘉这尊神佛保护己方,怕是己方这些人也难逃一劫。 他可不认为,楚羽嘉就能将来的这两位爷给吓唬住。 毕竟这两位的来头那可就大了。 尤其是祁如霜和祁如雪看见这提矛汉子的时候,都不由得神经紧绷,就算是在生死面前,两人都能不为所动,但在这提矛汉子一句话后,便被那无形的气势给震慑的额头上都是汗水。 事实也正如祁尹料想的那样,提矛汉子压根没给楚羽嘉任何颜面,直接就把话给说死了。 “给你面子叫你一声楚将军,你还真拿自己当将军了?” 张仲久看了一眼楚羽嘉,呵呵笑着说道:“告诉你,在这月陵城,你什么都不是,最好收起你那一套,不然到最后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呦呵,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 楚羽嘉没有去看张仲久,而是一直将目光放在面前那提矛汉子的脸上,道:“吴起之,有的时候我也不得不说你两句,你就和你那个该死的爹,一个熊样,好色到连命都可以不要。” 这提矛汉子可不是旁人,正是邺国大将军吴当国长子,吴起之。 当听闻对方竟然如此嘲讽自己,甚至连自己老爹都给一块骂了的时候,吴起之的脸色岂能好看? “楚羽嘉,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吴起之冷笑道:“我吴起之至少做什么事儿顶天立地敢作敢当,不像你只知道搞一些背地里的小把戏,我吴起之想要那个女人,就是想要,不论怎样我也得得到,而且我也敢说,但你敢吗?” “对,你不敢,你就是个废物而已,要是没有你婆娘,你怕是当初都得被一起砍了头了。” 对此,楚羽嘉一笑置之。 但这笑在吴起之看来,那便是楚羽嘉怂了。 当年在他爹和楚羽嘉父亲楚千文的斗争当中,他爹都是胜利的哪一方,让楚家烟消云散,在他看来,他压楚羽嘉一头,也是顺理成章。 毕竟都是根正苗红的将门二代。 吴起之笑着昂首道:“来人,把两位祁小姐带回我府上休息,其余人等,全部拿下查办!” 等了许久,却没有人从镖局外进来。 吴起之挑了挑眉毛,刚想再次开口,便有一名甲士从外面跑了进来,跑到了吴起之面前,插手急声道:“少将军,外面突然来了许多人,正在与我方对峙。” 听见这话,吴起之下意识的就回头看向楚羽嘉。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在这月陵城,可不止你一个人有亲军。” 这时候,就听门外一阵混乱,时间不长,庄嘉德、严天瑞二人不顾阻拦硬生生的闯了进来,一路上敢拦截他们的甲士,全部被他们的矛杆子打翻在地。 两人进入镖局院内,目不斜视走到楚羽嘉面前,单膝跪地齐声道:“末将,参见将军!” “嗯……” 楚羽嘉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庄嘉德这才说道:“五百轻骑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全部下马,进入城内,还请将军吩咐。” “没什么吩咐,就在外面守着。” 楚羽嘉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吴起之道:“杀,咱们是不能杀自己人,毕竟都是来当兵的,都是来保家卫国的,但今天谁敢踏入这镖局半步,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将军!” 二人得令后,纷纷朝着门外走去,也不管一路上那些邺国甲士的眼神,回到了己方阵中。 庄嘉德震声道:“将军有令,今天咱们兄弟虽然不能杀自己人,但是这些混小子要是谁敢进入镖局捣乱,就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儿,我顶不住,自然有将军顶着。” “杀!杀!杀!” 虽说不能杀人,但在这拳对拳的肉搏当中,西北轻骑也没怕过谁,就算没有了战马,那也一样是纵横西北的王者姿态。 听见外面的动静,吴起之缓缓地转过身来,怒极反笑,道:“楚羽嘉,你这是要和我火拼?” “火拼不火拼那也不是我说的算的。” “这出门在外让人家用一千甲士给堵在院子里面了,还不能找几个帮手过来解围了?”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刚才呢,我话也说透了,也已经和你说明白了,这月都镖局我保定了,如果不服气的话,让你爹和我讲讲道理也不是不可以。” “楚羽嘉,你也配提我爹?” 吴起之冷笑道:“你不过就是运气好,捞了几分军功而已,你有什么可得意的?” “告诉你楚羽嘉,你在我这里,依旧是个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废物。” “行了,你就甭废话了。” 楚羽嘉笑着说道:“你越是这么说,就证明你越心虚,说我是废物,说我捞了几分军功,那我到是想问问你,你的军功呢?” “到现在不过还是在你父亲的功劳簿上躺着享福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和我大言不惭?” 话音落下,楚羽嘉的目光一凝,陡然间气机运转,祁如霜祁如雪两姐妹挂在腰间的长剑顺势掠出。 两柄长剑,绕着楚羽嘉的周身打转。 见状,吴起之抬起了长矛,张仲久握住了剑柄。 也就在这剑拔弩张,两方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就听见一声怒斥:“够了!” 话音落下,就看见从大门外,走进来一胡须皆白,身上还披着一袭甲胄的老将。 正当吴起之与张仲久心中不解抬眼望去的时候,只见那人已经大步流星走过来,二话没说抡开了臂膀,一左一右一人一个耳光。 “爹……舅父……”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将军,吴当国。 “别喊我爹,也别喊我舅父。” 吴当国冷声道:“光天化日之下,领兵围困民宅,这是你们身为王庭武将应该做的事情吗?” 两人都被呵斥的没了脾气,但他们却也不敢对吴当国怎么样。 吴当国身上的气场不可谓不强大,在整个邺国,除了前骠骑将军楚千文,谁能和他叫板? 在军中的声望更是高的吓人,有些时候,出不出兵,甚至连邺王赵岩,也得和他商议之后才行。 乱世之中,军权便是实权。 此时,吴当国抬眼望向楚羽嘉道:“楚将军,今日之事,是犬子的错,老夫代替犬子给你赔不是了。” 他虽然说是这么说,但眼神中那凌人的傲气,属实不像是在道歉。 但能让他露出这种态度来,对于祁尹这样的江湖老油条来说,便已经知足了。 他是谁? 那可是堂堂邺国大将军,可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但楚羽嘉倒是不以为意,轻笑了声说道:“大将军来的可真是及时呢。” “军中军务繁忙,这也是刚刚听说,就立马赶过来了。” 吴当国面子功夫做得属实不错,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开口道:“如果楚将军还有什么不舒服的,犬子和外甥都在这里,要打要骂,只要楚将军解气,怎样都好。” “可别,打坏了赔不起。” 楚羽嘉胡乱的摆了摆手,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从他背后出现了一只手掌。 楚羽嘉适时地收住了话头,变脸也是飞快,马上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站到一旁。 这时候便看见,从楚羽嘉的背后,走出来了一位身穿黑色锦袍的青年。 当吴当国看见这人的时候,心头不由一惊,但却也反应极快,立马单膝跪地,道:“吴当国,参见长公子!” 吴起之与张仲久二人此时也都纷纷跪地,面向赵宽高声呼喊:“参见长公子!” “行了,起来吧。” “谢长公子!” 话音落下,三人就想起来。 但吴当国刚刚起来,吴起之和张仲久刚要起来的时候,赵宽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俩先别起来,先跪着。” 闻言,张仲久与吴起之皆是心头一惊,满脸慌乱的看着吴当国。 吴当国对着二人做了个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正想说话,赵宽便抢先开口道:“大将军既然军务繁忙,那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这里的事儿,就不劳烦大将军费心,我自己来处理便好。” 赵宽这话都说出来了,吴当国还能说什么? 吴当国只能躬身施礼道:“是,老臣告退。” 略做迟疑,吴当国转身离开,到了外面,将外面的军兵全部喝退,再次回头看了眼院中,随后翻身上马,纵马离开。 场内此刻也只剩下了这几人,赵宽的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冷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之前,吴当国在的时候,两人还能有所依仗,现在吴当国走了,他们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压力。 本身有个楚羽嘉还好,他们两个人自认为可以何其抗衡。 但在整个邺国谁不知道,下一个邺王便是赵宽,绝对不会落到旁人身上。 在未来邺王面前耀武扬威,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任凭他们怎么想,他们也想不出来,邺国长公子赵宽竟然会在月都镖局内。 要是早知道,他们就不可能来这里。 “有些事情真是不知道还好,当亲眼看见了,可真是糟心呢。” 赵宽揉了揉肩膀,不咸不淡的说道:“你们两个,说说吧,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都城内纵兵欺压百姓的?” 听闻这话,两人被吓得冷汗都下来了。 吴起之忙开口道:“长公子殿下,冤枉啊,冤枉!” “冤枉?” 赵宽冷笑道:“我都亲眼看见了,还敢和我说冤枉?” 第96章:别血口喷人 楚羽嘉与吴当国是什么关系,赵宽在清楚不过。 吴当国是个什么人,他也在清楚不过。 邺国朝堂上,固然看起来一片祥和,但实际上小山头林立,吴当国作为大将军已经将近十五年,在他那一辈的老将当中,已经没有任何人的声望可以和他抗衡,是当之无愧的武将之首。 在整个邺国朝堂上,在权柄地位上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太傅李普义,丞相宫青当两人而已。 但这两人,太傅李普义虽说是两人国主恩师,但却不贪恋钱财权柄声望和权柄,在朝堂上固然有一股子势力,但却也并不大,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只有邺国权相宫青当了。 如果是放在以前,还有个骠骑将军楚千文能与之一搏,楚、宫、吴,三家相互掣肘,在整个邺国,除了二十万由君主直接掌控的中央军除外,几乎绝大多数都是被这三家占据着的。 而在这三家当中,论士卒战力,当然以西北军为首,而如果论人数多寡,那自然又是以掌控二十个兵团,整整二十万人的吴当国为首,至于被上任邺王赏赐五万铁甲作为自己嫡系军队的宫青当则是排在末尾。 宫青当作为邺国的丞相,不善于治军,但善于用人,并且也颇为懂得为官之道与经营栽培,这些年来在邺国的文武官员当中,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嫡系门徒,而且手下嫡系门徒的晋升速度也远远超过吴当国培养出来的。 而在楚千文死了之后,在邺国朝堂上,能与吴当国叫板的武将是已经没有了,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只剩下了宫青当。 但因为楚千文的案子,宫青当作为亲家,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冲击,于是乎这三年,吴当国趁势而上,几乎要垄断整个邺国的军伍行列。 实际上,这也是为什么邺王赵岩,那么急迫的想让楚羽嘉成长起来的原因所在。 历朝历代,不论是诸侯国也好,还是帝国也好,臣子的权势过大,总归不是好事。 前些年甚至还传出了,大将军吴当国仓库里面堆放的金银珠宝,堪比邺国整整三年的税收了,至于这件事儿是真是假,倒也没人去证实。 但既然能传出来这句话,就证明这货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然,作为君主的邺王赵岩也不傻,自然能看出来现在吴当国的权柄,有些触及到他的底线了,之前苦于没有人能够和他抗衡,只能在朝堂上大力推崇崇尚文治的宫青当,并且对宫青当的嫡系门徒大加提拔,这也就导致,宫青当的权柄也日渐膨胀。 两方的争权夺利,终归不是邺王赵岩想要看到的,正苦于无法制衡两方的时候,楚羽嘉的横空出世,可谓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楚羽嘉的出现,几乎将王庭内所有除宫系与吴系外的将官文臣,都笼络到了他的哪一方,这些人也多半是王庭内的轻壮。 虽说现在还没有得到重用,但这实际上也是邺王赵岩耍的一个小手段而已,毕竟有一句话叫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果他去提拔这些少壮派,那将来这些人,岂不是都要效忠自己? 这些少壮派,说白了都是他专门为赵宽培养的,并且也给了赵宽足够的权利,让赵宽从中挑选精锐,摘去糟粕,等到登基上位之时,自然会少上许多坎坷与波折。 至于赵宽这个人,可以说,他从小是跟着楚羽嘉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练武,后来还去到了楚千文的身边,和楚千文学习如何治军,如何治理一郡百姓。 世人只知西北有个将军能征惯战,西北有只军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楚千文其人并不只是善于治军打仗,他更善于治理一方政务以及民生百姓。 就说,楚千文戍守的地方是哪里? 那地方可是水云郡,说是邺国最穷的一个郡也一点不为过。 但就是这样一个最穷的地方,在楚千文戍守西北的时候,不说顿顿有肉,餐餐有馍,但家家户户的百姓都能达到安居乐业四个字。 在这等乱世当中,百姓能达到安居乐业这四个字,那已经是不错了,能活命,还能有地种,这就是能给老百姓最实惠的东西。 而赵宽的个性,也潜移默化的被楚千文所影响。 楚千文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便是不拘一格,民为重,君为轻,凡是以民生为主,只有老百姓吃得上饭了,有钱了,国家才能富裕的起来。 所以,在楚千文的影响下,赵宽在这一点上,与楚千文的个性非常相似。 此时,望着面前这两人,赵宽心中的愤恨与恼怒那是可想而知的。 赵宽的脸阴沉的仿佛都能滴出水来,他真是恨不得马上就让楚羽嘉将这两人杀了。 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两个人还有用,并且让谁杀他们都行,就是楚羽嘉不行。 “长公子殿下,对不起,我……我们知错了……” 吴起之的脑门贴着地面,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着。 本来,他吴起之真的没将这个看起来就和楚羽嘉如出一辙,宛如街边混混的长公子放在眼里。 但当这位长公子生气的时候,那种与邺王赵岩相差无几的君王气势,真的是压的他抬不起头来,也让他不得不服气。 “知错不改,又有何用?” 赵宽冷笑道:“你说,我留着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用?” 闻言,张仲久与吴起之二人顿时大惊,但却也不敢抬起头来,只能一个劲的讨饶。 眼前这样的情景,可把月都镖局的那群人给惊得不轻。 他们刚才出来的晚,可没听见赵宽的身份到底如何,但此时见到平日里飞扬跋扈,就算是见到了在朝堂内二三品的大官都能昂首挺胸的两个人,竟然在一个年轻人面前点头哈腰,甚是恭敬,一时间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楚羽嘉转回头,正看见祁如雪那询问的目光。 楚羽嘉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天空道:“忘记介绍了,这位是我们的长公子殿下!” 哗! 在场的月都镖局众人,无不是大惊失色。 来了个当朝二品中将军不说,又出来了个顶了天的长公子,未来的王位继承人。 祁尹顿时一个踉跄跪倒在地,高呼道:“草民祁尹,携月都镖局众镖师,叩见长公子殿下!” 一众人等也都反应过来,纷纷双膝跪地面朝赵宽高声呼喊:“叩见长公子殿下!” “都起来吧!” 赵宽摆了摆手,而后转回身,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吴起之与张仲久道:“欺辱你等的,便是他们,没错吧?” “这……这……” 祁尹看了一眼吴起之,虽说现在有楚羽嘉和赵宽在场,可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两个人。 说到底,还是胆子变小了,这要是放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可不会这般模样,但人不服老不行。 见状,楚羽嘉便慢悠悠的说道:“祁总镖头不用担心,今日长公子殿下在场,定然会还你一个公道,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就好。” “是……” 祁尹对着楚羽嘉点了点头,而后道:“回禀长公子殿下,正是此二人,在半月前遣人来我镖局,说是要迎娶我家二女儿回将军府做侍妾,可我老祁家,固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有些风骨,我祁尹的女儿就算是嫁给穷人家做妻,也绝不会到大户人家做妾,所以我便将其回绝了。” “老匹夫,你别含血喷人!” 见到祁尹马上就要将实情给说出来,吴起之急的直径破口大骂:“没想到你在这时候竟然还在信口胡诌,信不信本公子撕烂你的嘴!” 正当吴起之还想在继续骂下去的时候,楚羽嘉二话没说,上前一脚踢在了他的腰腹上,当场便将吴起之给踢得侧着飞出去好远,咕噜好几圈在稳住身形。 见到楚羽嘉动了手,张仲久几乎下意识的就想抽出长剑和楚羽嘉拼命。 结果还不等他的剑抽出来,楚羽嘉的另一脚也到了,这两位姑舅兄弟,一前一后被楚羽嘉给踢飞。 等到两人爬起来之后,赵岩便开口呵斥道:“你二人要是再敢废一句话,我便直径奏明父王,让父王来亲自处置你们!” 他都将邺王赵岩搬出来了,谁还敢多说废话? 两人此时只能忍着胸口的疼痛继续趴伏在地面上,宛如两只被好一顿毒打的野狗一般。 这两脚踹的,可谓大快人心,如果不是碍于赵宽的身份,那些月都镖局的镖师都想给楚羽嘉鼓掌了。 楚羽嘉抱着肩膀走到了赵宽的身侧,扭头看向祁尹,道:“你继续说你的,他俩要是再敢废话,我定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谁承想,第二天,吴公子便遣人三番五次的上门找茬,最近一次,甚至让镖局内的许多轻壮镖师都被下了大狱,并且放出话来,如果小女不去将军府,那我月都镖局,也就别想在邺国了……” 听着这番话,赵宽盯着跪在地上的吴起之亦是连连冷笑:“吴起之,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吴起之直径被吓得趴在了地上,慌忙的抬手指着祁尹道:“长公子殿下,是他,他是在污蔑我,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 第97章:游街示众 月陵城,月都镖局内。 当邺王赵岩的话说完后,吴起之依旧是死不承认。 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承认,一旦自己承认了,不说死,但也绝对别想好好活着了。 但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并且还是赵宽亲眼看见的,他不承认有用吗? “好,你没做过是吧……” 赵宽点了点头,而后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还打算,你承认了之后,赔偿月都镖局些许银钱,在赔礼道歉,之后事情就算了,但看你这样子,你是想把本公子,当傻子糊弄啊。” 赵宽嘴角挂着一抹笑容,看向吴起之,柔声问道:“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不等吴起之说话,赵宽便直接开口吩咐道:“楚羽嘉听令!” 楚羽嘉拱手施礼,毕恭毕敬的回复一句:“臣在!” 赵宽眯了眯眼睛,道:“本公子命你,将张仲久吴起之二人,脱去衣帽甲胄,只着内衬,在我月陵城最热闹的王城街上,由你亲自带着士卒押送,由南至北走上一个时辰的时间,走不完,谁也不许走,包括你在内。” “殿下,不要啊,殿下,不要啊……” 一听这话,吴起之当场就慌了。 脱去衣帽甲胄,只着内衬在大街上摇逛,与士卒卸甲摘刀无二,那就是对他们这种权贵子弟最大的羞辱。 “臣知错了,臣知错了……” “知错?” 赵宽挑了挑眉毛,冷笑道:“可惜,晚了!” 话音落下,赵宽扭头看向楚羽嘉道:“你还在等什么?” “是,殿下,臣明白了……” 面上楚羽嘉是这么说,但在他经过赵宽身侧的时候,低声提醒了一句:“你真准备和吴当国撕破脸皮了?” “不然呢?” 赵宽转过身轻笑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事儿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宫了。” 话音落下,赵宽迈开脚步,率先走出了月都镖局大门,楚羽嘉也紧随其后也走出了月都镖局。 只是,他并不是离开,而是到外面叫人去了。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干,让他自己一个人做,他岂不是也和被罚了一样? 西北轻骑,并没有听从吴当国的命令撤退,依旧站在那里等候着。 楚羽嘉出来后,直径吩咐道:“庄嘉德!” “末将在!” “长公子殿下有令,吴起之,张仲久,仗势欺人,欺压百姓,但殿下及时赶到,使其未能得逞,故而将其押送至我大邺月陵城最繁华街道,王城街,退去甲胄衣物,只着内衬由南至北游街一个时辰!” 一听这话,庄嘉德与严天瑞二人的脸上无不是露出喜色,应了一声是之后,便带人进入月都镖局之内,二话没说,将跪在地上还没起来的两人,啦肩头拢二背,将其外衣全部扒了下来。 吴起之愤然破口大骂:“楚羽嘉,我不会放过你的!” “放不放过我,倒是小事儿。” 对于他的谩骂,楚羽嘉怎会放在心上? 毕竟,他连这货的老爹,当朝大将军吴当国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么一个小鱼小虾级别的人物?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反正我觉得,穿着内衬在街上逛荡两圈,你爹的老脸,怕是就得被你们给丢光了!” 这一日,几乎半个月陵城的人都看见了,当朝大将军吴当国的嫡长子以及亲外甥,被五花大绑脱去了外衣只着内衬在王城街被押送着前行。 望着周围围观的百姓,以及那些嘲笑的面孔,吴起之与张仲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二人是何等身份? 就算是在月陵城,那也是顶级的二世主了,甚至说仅次于王庭公子都不为过,但今日,他们俩却如此落魄。 望着骑马走在前面的楚羽嘉的背影,吴起之差一点就咬碎了满口钢牙。 王城的城头上,一对父子,静静地望着街道上的场面,父亲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当然。” 儿子抿了抿嘴说道:“这是我父子,欠他们父子的,既然父亲不愿意还,那就由我来偿还。” “好啊。” 父亲点了点头,欣慰的笑了,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便下了城头。 王城,能登上这里俯瞰城中风景的,能有谁呢? 无外乎,便是邺王赵岩,以及长公子赵宽。 赵岩走后,赵宽站在城头,凝望着城中景象,看着那骑着高头大马在前的楚羽嘉,他亦是思绪万千。 许久之后,他也只能叹息一声,道:“这番自污棋局,我帮你走这最后一步。” 第二日,宫宴。 邺王赵岩,为了招待两国使者,便在王宫内举行宫宴,大臣们只要够了品级,便可以带着一家老小进入王城内,不说与君同桌共饮,但却也可以与君同饮,哪怕是没有和赵岩坐一桌,但只要进入王城那便是一份荣耀。 楚羽嘉自然接到了邀请,而作为丹阳郡主的宫离陌也不能例外,两人在下午的时候,便带上已经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瑶儿,乘坐马车进入王城内。 这场宴会开宴时间本来是晚上,但邺王赵岩有心让众人多多交流,故而许多人都提前来了。 当然,率先入宫的大多数都是朝堂贵族家中的小辈,宴会开始前,准备了不少给大家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 说是交流,实际上还是为了攀关系,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基础。 楚羽嘉作为邺国如今炙手可热的青壮派将领,自然受到诸多礼遇,一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接连不断,不少人也都想和这位年轻权贵多多的攀交情,攀关系。 但楚羽嘉却没有那个闲心,和他们攀关系,套交情,逼近这官场之内的水非常深,也并不是在自己富贵之后,和人家交谈几句,就能和人家交心的。 楚羽嘉与宫离陌到了王宫花园的一座无人的小亭子落座,准备等到宴会开始了,在直接进入会场。 王宫花园内也并不安静,许多年轻男女围坐在一起,有的谈天说地,有的比拼书画诗词。 楚羽嘉不喜好和这些人打交道,但宫离陌从小便是在名媛圈中的人物,在这群人当中也颇有名气,时间不长,就有人上来邀请宫离陌。 现如今,已为人妇人母的宫离陌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玩闹性子,但看见这么热闹的场面还是有些羡慕。 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楚羽嘉微微一笑,让瑶儿坐到自己的身边,而后对她说道:“难得出来一趟,你好好散散心,瑶儿跟着我就好了。” 听闻楚羽嘉的允诺,宫离陌心中一喜,虽说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便站起身,但实际上心里面已经开心的不得了了。 女人,不论到什么时候,也都有一颗孩子一样的心。 因为楚羽嘉的离开,才让这个女孩不得不长大,但也因为楚羽嘉的归来,这个女人的孩子心重新出现。 楚羽嘉拉着小瑶儿的手道:“瑶儿,跟爹爹去别的地方转转去。” 瑶儿雀跃的点了点头。 闺女,在很多时候,还是喜欢和自己的父亲待在一起,因为对于她们来说,母亲太过严厉苛刻。 楚羽嘉拉着小瑶儿在会场之内东瞅瞅,西转转。 王宫很大,内史们准备的也很齐全,什么东西都有,手谈、书画、乐器等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小瑶儿东瞅瞅,西看看,最后竟然拉着楚羽嘉跑到了靶场。 在王宫的东北角已经被规划出来了一片空地,摆放了十几个箭靶子,此时还有几个富贵公子哥与几个富贵小姐在哪里一边射箭,一边谈天说地。 楚羽嘉低头看了一眼小瑶儿:“丫头,你该不会是想学射箭吧?” “瑶儿想学么……” 看出了爹爹有些不满,小瑶儿忙低下头,说道:“爹爹,瑶儿不喜欢舞文弄墨,抚琴插画,瑶儿想学武,想和爹爹一样,当个将军。” 闻言,楚羽嘉笑了,蹲下身,捏了捏小瑶儿那粉嘟嘟的小脸蛋,说道:“小女孩学武可不行,万一练得五大三粗的,到时候该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 小瑶儿一努嘴道:“反正爹爹会养着我的……” 楚羽嘉不由苦笑。 见到爹爹态度软化,小瑶儿继续开始软磨硬泡,拉着爹爹的衣角一个劲的晃悠。 拿这个熊孩子没了办法,楚羽嘉四下张望了一下,道:“这里可没有小孩子玩的弓箭,这种满弓,你可是拉不开的!” 小瑶儿挠了挠头,而后看向身侧一对年轻夫妇,男子抱着女子,女子负责瞄准,男子负责拉弓,不由觉得眼前一亮,紧接着便对自己爹爹说道:“没关系,爹爹帮我拉开,小瑶儿负责瞄准!” 见状,楚羽嘉有些哭笑不得,而后故作不悦道:“你这小丫头,是坑爹呢吧?” “来嘛来嘛……” 小瑶儿现在是真的长大了,几个月的时间,长高了十寸不止,从之前楚羽嘉只要微微活动手腕就能摸到她的头顶,长到了楚羽嘉不得不微微抬起手臂了。 也就在父女俩一个拉弓,一个指挥,玩的正开心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呦,这不是我大外甥女!” 赵宽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到了小瑶儿的近前,抬手就想去掐小瑶儿的脸蛋,结果却被小瑶儿给躲开了。 小瑶儿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躲在爹爹背后,满脸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人。 赵宽无奈一笑,看了小瑶儿一眼道:“这小妮子,连舅舅都不认识了……” 第98章:年轻人的天下 邺国王宫内。 盛大的宫宴还在进行。 赵宽对小瑶儿竟然不认识自己,略微感觉有些不满。 “不认识你还不正常?” 见状,楚羽嘉在一旁补刀道:“毕竟,你除了长得丑,没有一点特点。” “去你的……” 赵宽翻了个白眼,这才将一年轻美妇人叫到身前,对楚羽嘉说道:“这是你嫂子。” 看见那年轻美妇人,楚羽嘉倒也彬彬有礼,躬身施礼道:“羽嘉,拜见嫂嫂……” 年轻美妇人对这楚羽嘉微微一笑,微微欠身还了一礼。 年轻美妇人的名字叫做柳从羊,不是贵族门阀的嫡女,也不是朝中大官的长女,就是邺国月陵城一商贾之家的女子而已。 那商贾之家的柳老爷子,在赵宽的父亲邺王赵岩还没有登上王位之时,便对其有过诸多的帮助,在十几年前便定下娃娃亲,后来在赵宽及冠以后,两人成亲。 只是在当初定下娃娃亲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个只知道在军中戎马,却并不精通文治的公子,最终会坐上王椅。 柳从羊是第一次见到楚羽嘉,眼中充满好奇,但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对他和赵宽的关系感到好奇。 赵宽是什么身份? 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顺位继承人,是被摆在明面上的下一任邺王。 而楚羽嘉呢? 就算是名气再大,也不过是王庭内的将军,与赵宽的关系再好,也是君与臣的关系。 但看起来,却好像并不是那个样子,赵宽没有托大,说她是什么公子夫人。 不仅如此,在楚羽嘉唤嫂嫂的时候,赵宽也没有丁点因为假客气,而被人当真的不满。 由此便不难看出,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平常。 赵宽抬眼看了一眼楚羽嘉手中提着的长弓,笑道:“看你这都能教闺女箭术了,应该是技艺见长,要不要和我比比?” “算了吧,懒得和你比。” “你是比不过。” 都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楚羽嘉更精通于剑术,而赵宽则是精通箭术。 两人小时候不是没较过劲,但最后,往往都是在箭术上,楚羽嘉不如赵宽,而在剑术上,赵宽不如楚羽嘉。 “对,比不过你。” 楚羽嘉倒也难得让步。 “真无趣……” 赵宽撇了撇嘴,而后开口道:“要不然这样,我用弓箭,你用你的御剑术,咱们两个这样比,你看如何?” “你可别先着急拒绝。” 赵宽生怕楚羽嘉会拒绝一样,道:“如果你赢了,前些天父王赏赐给我的那些田地商铺,都归你。” “说真的?”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向赵宽。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赵宽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 这两人要比试,那可就热闹了,时间不长,箭靶场内便聚集了一大批人,甚至连在一旁和人家讨论音律的宫离陌都过来观战了。 小瑶儿站在母亲的身边,跳着脚的喊:“爹爹加油,爹爹加油!” 但宫离陌的脸上却写满了不满,在她看来,楚羽嘉这样做,似乎有些太招摇了。 楚羽嘉回头看了一眼小瑶儿,又看了一眼宫离陌,发现了她脸上的不满,便开口道:“娘子,今日长公子殿下慷慨解囊,说要自掏腰包赠予我商铺田地,我也不好不收啊。” 闻言,宫离陌翻了个白眼,淡淡道:“赢了就有钱给孩子置办衣裳了,如果输了,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她这话可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周遭的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得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当朝二品中将军,并且还是定西伯的楚羽嘉,竟然是个怕媳妇的主。 不过,大家伙也就都当是开玩笑,没谁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对此,楚羽嘉也是哈哈一笑,完全没放在心上,扭头看了赵宽一眼,道:“长公子殿下,您准备好了么?” 赵宽轻笑,手提长弓,腰间挎着箭囊,道:“就怕你还没准备好。” 两人跃跃欲试,周围观战的人也越来越多,也很快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晋国长公主,王云凝正带人路过这里,见这里如此热闹,王云凝的目光也不由得朝这边看了过来。 王云凝皱了皱眉,问随行的一名侍者道:“那位和长公子站在一起的人是谁?” “公主可能还不知道吧,这位便是我邺国前骠骑将军的嫡长子。” 如今因为楚羽嘉的声名鹊起,楚千文的罪过也被邺王赵岩一笔勾销,故而现在在王宫当中,也有人敢提起楚千文的名字了,并且在前面也敢加上骠骑将军这几个字了。 侍者对楚羽嘉十分推崇,满面崇拜道:“所谓虎父无犬子,楚将军出身将门,本身亦是不俗,在前些时候的国战当中更是大放光彩……” “好了,我不是想听这些的。” 王云凝皱着眉头望着楚羽嘉,她清楚的记得,昨日在行馆里,帮着后宋长公主元晚俞撑腰的,正是这个楚羽嘉。 要是昨天不是赵宽忽然赶到的话,那她怕是就要在邺国颜面扫地了。 只是她没想到,昨日那人,竟然就是楚羽嘉…… “原来他就是楚羽嘉……” 王云凝在内心当中冰冷一笑,眼眸中也闪过了一抹冷冽,不过很快这些神色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温和的笑容。 摆了摆手,王云凝说道:“正好,我也想看看宽哥哥的本领,引我过去吧。” “是,公主……” 那侍者本身得到的指示与命令就是带着这位从晋国来的公主在王宫内转一转,听见她的话,又哪里会拒绝呢。 此时,场中的楚羽嘉与赵宽也都拉开了架势。 赵宽双手握着弓箭,楚羽嘉则是摊开双手,九柄品级较高的长剑已经被王宫侍卫拜访在了他的近前。 “你可瞧好了!” 赵宽抖手间,一支箭矢宛如突然出现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掌中,紧接着搭弓上箭,仿佛没有瞄准一般,直径放开了握着弓弦的手。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好一个写意风流。 而在下一刻,箭矢精准无比的钉在了箭靶子的正中央。 世人皆知赵宽这个长公子与诸侯列国的其他公子王储不太一样,这个人不喜欢被宫中的规矩束缚,更不喜欢什么女色权势,他只喜欢游山玩水,但世人却不知道,这位公子哥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深入骠骑将军府,和邺国前骠骑将军学到了一手的骑射本领。 此刻当众人见到此等场景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拍手叫绝。 当然,其中绝大多数还是有些拍马屁的成分。 赵宽扭头看向楚羽嘉,满脸得意。 见状,楚羽嘉微微一笑,道:“别得意,抬手慢了……” 赵宽歪了歪脑袋,看向楚羽嘉,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个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就是在说,你行你来…… 楚羽嘉也不迟疑,抬手间,一柄尚在鞘中的长剑便颤抖不止,下一刻,随着楚羽嘉看似随意的一挥手,便嚓啷一声飞出剑鞘,朝着箭靶便激射而去。 这一剑过后,那箭靶的正中央便多出了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和赵宽一样,楚羽嘉尚在月陵城的时候名声不显,所有人都知道,这货文采不怎么样,但偏偏被捧得非常高,这也引来很多人的不服气。 不过当再一次听见关于楚羽嘉的消息,便是他武艺超绝,甚至还带兵杀入了齐国都城,这也着实让人觉得震撼,当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不过此时见到楚羽嘉这御剑飞行的本领,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御剑千步取人头,这可真不是吹牛,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们也是亲眼看见楚羽嘉做到了的。 但场中的两人,专心比试,可没有闲心搭理他们,赵宽一箭,楚羽嘉一剑,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当这个消息传到邺王赵岩耳朵里的时候,赵岩的脸上也呈现出了笑意。 宦官之首周记礼今年都快五十的人了,跟了邺王赵岩也快三十年了,从邺王赵岩还是个公子的时候,就已经在他身边,也可以说是看着赵宽长大的。 说句僭越的话,他早就把赵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看到赵宽一鸣惊人,他也是开心的不得了,笑着对赵岩说道:“大王是没看见,在广场上,楚将军与公子你来我往,一剑对一箭,九星连珠,御剑飞行,这可都是绝学,但在两人的手中就像是小玩应一样。” “长公子这次可是出了大风头了,看以后谁还敢说我们长公子不学无术。” “说得好。” 邺王赵岩抬手一拍桌案,站起身来道:“九星连珠,这可是当年他的绝技,凭借着这个本事,不止一次救了孤的性命,现在这一招被宽儿掌握的如火纯情,倒也不算埋没了。” 说着,赵岩叹了口气,脑海当中再次想起了那个男人,那个不止一次救了他性命,帮他镇守西北,最后还被他给杀了的男人。 “姓楚的,你这几年在那地方躺着,倒也清闲,剩下孤这孤家寡人一个,累得要死。” 赵岩抿了抿嘴,走到门口抬头望向天际,道:“真希望你还活着啊,但看看年岁,你也该服老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咱们都老了……” 看着赵岩那愈发老态的背影,周记礼的心中亦是酸痛无比。 那人死后,他又何尝不是活在自责当中呢。 两人可是兄弟啊,最好的兄弟…… 第99章:和它讲道理 王宫内,宫宴前夕。 因为楚羽嘉和赵宽的比试,广场内十分热闹。 晋国长公主王云凝从在侍卫们的伴随下,轻而易举的穿过人群,来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看着那两个男人在场中比试。 先是看了赵宽一眼,眼中写满惊讶,她也没想到,赵宽的箭术竟然如此之好。 又看了楚羽嘉一眼,心中则是写满不屑,倒不是对于楚羽嘉的御剑飞行不屑,而是对他这个人不屑。 “作为一国中将军,如此招摇,成何体统?” “作为臣子,与当国长公子说起话来没大没小,如此无礼,简直是匪夷所思……” 王云凝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可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几乎周遭的人都听见了。 其中一个带着个女童的女子皱了皱眉,看了王云凝一眼,问道:“敢问,你是何人,为何如此讽刺楚将军?” “后晋长公主,王云凝。” 王云凝满脸傲然道:“本公主说的都是事实,而事实也是如此,这算讽刺吗?” 话音落下,王云凝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似乎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原来是,后晋的公主殿下。” 那女子撇了撇子,道:“照公主看来,我邺国朝堂上是有些没大没小,但这正是说明我邺国君与臣之间,和睦宛如一家人。”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本来在心里面刚刚对楚羽嘉生出的怨气,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也都和赵宽相处过,实际上不论是赵宽,还是赵岩,只要不是在早朝的时候碰上,在私底下都是平易近人,一副亲人长辈的模样,这也是这么多年来,赵岩的口碑一直那么好的原因所在。 而作为赵岩的儿子,赵宽也是如此,以至于昨日处置吴起之和张仲久那件事在许多人看来,这是真把赵宽给逼急了,也更加说明,这两人做的有多过分。 也就在风向渐渐转变的时候,王云凝冷笑道:“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臣之间在私下场合是可以和睦宛如一家人没错,但现在可是在宫宴上,这么多人看着,两人便如此枉顾礼法,这难道不是对君的不尊重?” “以后,君该如何立威,又该如何教育世人?” 王云凝哼笑,道:“依本公主看来,这位中将军就是一个乡村野夫,一朝得势便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话音落下,她还补充了一句:“真没教养……” “作为一国公主,在这指桑骂槐,难道就有教养了?” 那女子挑着眼帘,看着王云凝,哪怕对方是长公主,也依旧毫无俱意。 正当王云凝还想在说些什么怼回去的时候,那女子便继续说道:“长公主,别忘了,这是邺国,不是你们后晋,而且这邺国王宫,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这话,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没错,就是楚羽嘉说的。 再次听见这话,而且还是从一个女子的嘴里面说出来的,当场王云凝就要炸毛了。 王云凝怒极,几乎说不出话来,指着那女子的鼻子道:“贱人,你可敢告知,你的姓名!” 那女子一点都没将王云凝的怒火放在心上,转头毫无俱意道:“邺国,丹阳郡主,宫离陌!” 紧接着,宫离陌还补充一句:“你这位公主殿下刚才所说的,正是我的夫君!” 骂人家夫君,不骂回去,那就怪了,那就已经是宫离陌足够有教养,没大嘴巴子抽回去了。 别以为宫离陌是什么名门淑女,名门不假,但淑女绝对没有,尤其是在嫁给楚羽嘉之前的时候,完全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放眼整个月陵城,有几个调戏宫离陌没挨揍的混混? 又有几个凭借着几分书生意气,就想学学先人搞什么不畏强权,被宫离陌揍成猪头的书生士子? 就算是朝堂内的公子哥,在明面上好玩的,也有不少都吃过这位丞相家三小姐的亏。 楚羽嘉,她自己怎么说也就罢了,她自己怎么不理,那也都是她的事儿,轮不到外人插手,也轮不到外人来管,更轮不到外人说他的不是。 “长公主殿下,我也不得不说说你了,你作为堂堂一国长公主,作为使者来到邺国,我们作为邺国人,自然夹道欢迎,但你是什么意思,来了就讽刺我邺国这里不行,哪里不行,还讽刺我夫君,你是何意,难道这就是你后晋的家教?” 此言一出,是彻底把王云凝给点炸了,王云凝咬牙,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泼妇配个无耻之徒,可真是绝配呢。” “你说谁是泼妇?” 宫离陌用楚羽嘉那招牌的眯缝眼睛看着面前这位公主。 “说的就是你!” 王云凝不甘示弱,回了一个眼神过去。 但下一刻,就看见一个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丫头,张牙舞爪的朝着王云凝奔了过来,一脑袋就扎进了王云凝的怀里。 这小丫头看起来不大,但力气着实不小,王云凝准备不急,被撞了个满怀,如果不是后面的侍从反应快,将其扶住,这一下定然是要坐在地上丢人现眼了。 “敢骂我娘,我撞死你!” 小丫头一脸怒极的样子,像极了她的母亲。 “我当是谁,原来还是你们家的,真是一家都是没教养的货色。” “你说谁没教养!” 小丫头不依不饶,见那人还在骂,直径冲了上去就要在把她给装个跟斗。 但这次,王云凝有了准备,一把就将那小丫头给拦住了,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嘴里面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家里人不教育你,那本公主也不妨代劳!” 话音落下,王云凝抬起另一只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 小丫头冲出去的太突然,以至于宫离陌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想上去阻拦,也已经晚了。 可就在下一刻,一柄长剑划破长空,朝着王云凝便激射而去,紧接着一支利箭也划破长空,射来的方向也是王云凝。 众人都能感觉到这一柄长剑一支利箭划破空气时所产生的强大气压,许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只不过,在那长剑即将触碰到王云凝眉心之时,那利箭便已经到了,将那长剑撞的偏移了角度,但利箭也在撞偏了长剑角度之后,怦然碎裂。 尽管如此,长剑依旧是穿过了这位后晋长公主的发梢。 静…… 空气瞬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王云凝的手,停在半空当中久久没有落下。 被她按住脑袋的小丫头,闭着眼睛等了许久,脸上都没有传来疼痛感,此时也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那御剑射来的男人,能是谁呢? 自然就是楚羽嘉。 看见楚羽嘉那冷冽的表情,小丫头一抿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一边哭着,一边朝着楚羽嘉哪里走,嘴里惨兮兮的叫着:“爹爹……爹爹……” 这一声声爹爹,叫的楚羽嘉心都碎了,更叫的他心中的怒火烧到了顶点。 飞出去的剑,再一次飞了回来,连带着,被他射出去的剑,以及还未来得及出鞘的剑,一起朝他飞来,在他的头顶上聚集。 “羽嘉,不要!” 赵宽只来得及喊出这一生。 剩下的人,几乎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些长剑便宛如骤雨一般朝着还愣愣发呆的王云凝飞了过去。 赵宽来不及多想,搭弓上箭,九星连珠,一气之下,连续九箭射出。 叮叮叮叮…… 铁器与铁器的碰撞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九声过后,崩碎的箭矢落了满地,九柄长剑,也都被崩碎了一角,失去了灵气,坠落在地,与平凡剑再无区别。 王云凝一副惊骇无比的模样看着楚羽嘉,她是万万没想到,在这王宫之内,这人竟然敢对自己出手。 难道他的官爵不想要了? 难道他的性命他也不想要了? 赵宽直径跑到了楚羽嘉的身旁,大口喘息着。 这九星连珠,便是要在一个气机流转之**出九箭,对于武者的修为考验十分苛刻,他之前也只是能够射出八箭便已经是极限,此刻情急之下射出九箭,自然觉得体内真气乱窜,双眼发花。 赵宽虚弱的说道:“你小子,疯了不成……” “骂我娘子,还要打我闺女,我留她何用?” 楚羽嘉看了赵宽一眼,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注入真气。 在楚羽嘉的真气注入后,赵宽体内乱窜的气机也逐渐平稳,他因为气机乱撞导致面色惨白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了过来。 帮赵宽理顺气机之后,楚羽嘉随手从一旁抓起了长弓,搭弓上箭对准了还在愣愣出神的王云凝。 “人才和你讲道理,兵器为什么要和你讲道理?” “对于你这样的人,和你讲道理都是白费,不如让它和你讲讲道理。” “你敢!” 王云凝也反应过来,咬牙说了两个字。 “你是想试试?” 楚羽嘉咄咄逼人。 在场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赵宽在内,此刻都被楚羽嘉释放出的强大气场给震慑住了。 满场,只有小瑶儿跑到了楚羽嘉的身边,躲在他的背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还在呜呜抽噎着。 “咻!” 楚羽嘉真的放手了,在众目睽睽之下,箭矢飞掠向王云凝。 但在下一刻,那箭矢,便被飞射而来的一柄长剑给挡住了。 当啷! 箭矢正撞在长剑的剑身上。 长剑落地,箭矢也同样落地。 这一下,王云凝是真的害怕了。 她从未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的近。 楚羽嘉随手丢掉长弓,拉起小瑶儿的手,道:“如果有下一次,就没有剑帮你挡了……” 第100章:富贵当思缘由 邺国,王宫内。 王云凝是何等身份? 那可是堂堂的晋国长公主。 不仅深的晋王宠爱,更被几个哥哥爱护着,说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对待? 此时,王云凝看着楚羽嘉的眼神,都恨不得将这个人一口吞了。 王云凝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要你死……” 楚羽嘉会怕吗? 楚羽嘉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小瑶儿的脑袋,头也不抬的说道:“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咱们拭目以待便好。” 话音落下,楚羽嘉哼笑一声,将小瑶儿抱在怀中,安抚着还在抽噎的闺女。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 王云凝几乎已经要被气疯了,尤其是楚羽嘉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你又知道,邺国与后晋是什么关系……” “又怎样?” “你就不为大局考虑?” “难道你只想着你自己?” 王云凝冷笑道:“你可真是邺国的好将军呢,是不是恨不得邺国的战争一刻不停,你才开心?” 这话说的明显是在搞事情。 但也难免不让别人多心。 周遭的众人此刻也都用审视的目光望着楚羽嘉。 后晋与邺国是什么关系? 虽说经历了一些波折,但两国毕竟还是同盟国,而后晋长公主王云凝,更是晋王最喜爱的女儿,如果真的把她给逼急了,不说立马就和邺国开战,但疏远是肯定有的。 如果没有后晋的支持,虽说不能动摇邺国的国本,但肯定损失会非常大。 “开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一旦两国开战,肯定有人会非常不开心。” 楚羽嘉一边往王云凝的方向逼近,一边开口道:“而且你这个女人啊,也是很有意思,总是将自己是公主,自己是邺国客人的事儿挂在嘴边上,如果没有对比的话,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有了对比,真的是,简直是不可理喻。” “有些人啊,是靠身份活着,有些人是靠本事活着。” 楚羽嘉眯缝起了眼睛,**裸的杀意在眼中毫不掩饰的流转着:“而我,恰恰是后者,如果你不信,咱们不妨试一试,信不信我没了这身份,也一样能取你性命?” “你敢!” 楚羽嘉面无丝毫惧色,对上王云凝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冷笑道:“我刚才都说过了, 咱们不妨就试一试我敢不敢。” 他敢不敢,自然有人知道。 比如赵宽就知道。 齐国的都城他都走一遭了,难道还会怕后晋的都城? 别说他楚羽嘉不怕,如果把他赵宽给逼急了,他赵宽也敢。 见到两人此时剑拔弩张,谁都不肯退让,赵宽叹了口气,走上来道:“行了,别吵了,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件小事,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小事,牵扯到国家正事上面。” “不成!” 王云凝步步逼人道:“他今天必须给我跪下道歉。” “想让我跪下?” 楚羽嘉被逗得哈哈大笑,道:“你配吗?” “你……” “行了,都给我闭嘴!” 这一下,赵宽也来了脾气,道:“今天是宫宴,是我大邺的宫宴,容不得任何人在这里撒野!” 这是赵宽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脾气,也是他第一次展现出来长公子应有的霸气,一下子在周遭看热闹的众人,都不由得低下了脑袋,下意识的去回避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宽哥哥……” 王云凝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道:“没想到,你也这么对我……” 话音落下,王云凝就宛如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姑娘,抬袖掩面,带着一阵哭腔离去。 见状,楚羽嘉连连摇头,叹息道:“你就不应该管……” “那你要我怎样?” 赵宽翻了个白眼道:“毕竟是我们邺国的客人,我总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你没看出来,他们是什么意思嘛?”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这明摆着,是要给你说媒呢。” “说媒?” 赵宽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娶了正妻了。” “那又怎样?” 楚羽嘉也翻了个白眼,抱着小瑶儿笑着说道:“作为一国公子,亲事早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抱着小瑶儿来到了宫离陌的近前,一家三口相视无言,最后便朝着王宫前端已经准备好宴席的广场走去。 只留下赵宽一人还呆立在场中。 这一刻,周遭看热闹的人群都仿佛不在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了他一个。 痴痴地望着天际,过了许久后,柳从羊才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问:“宽郎,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望着这个和自己定下娃娃亲,及冠后便与自己成亲的女子,赵宽笑了。 刚刚展现出来的公子气概悄然散去,揽住了柳从羊的腰身,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两人走在小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或许是觉得不舒服,赵宽嘿嘿一笑道:“这小子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来说我了,你说,他是不是傻?” “他?” 柳从羊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就是姓楚那小子。” “是楚将军啊。” “对啊,就是他。” “他可不傻!” 柳从羊抬袖掩面一笑,道:“在妾身看来,楚将军才是最聪明的哪一个。” “嗯?” 赵宽不解的望着柳从羊。 柳从羊倒也不着急解释,而是转口问道:“宽郎,你觉得,楚将军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 赵宽仔细想了想,道:“他的本事绝对是不小,毕竟是楚叔叔的亲儿子,看我,就基本上能看出来他了,而且他在某些方面,也属实比我强。” 想到这里,赵宽不由得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要不然,我也不能三番两次的,被这货给装套里面。” “这就结了,这就是楚将军的聪明之处啊。” 柳从羊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楚将军此人聪慧过人,一身武艺乃是超绝,但却与宽郎一样,在此前却从未有人知道过。” “而且我也看得出来,楚将军虽然故作豪放不拘一格,但实际上非常的谨慎,这或许是在这几年的流放生活当中锻炼出来的,也可能是本性如此。” “但宽郎,你也是聪明人,你肯定知道,谨慎的人,是绝对不会犯错的,尤其是这么明显的错误。” 听闻此言,赵宽的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楚将军这是在故意专横,故意跋扈,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恃宠而骄……” 柳从羊知道赵宽想要听什么,也知道,他是当局者迷,固然看出来楚羽嘉有了自污的打算,但很多时候,还是在头疼他给自己惹祸。 “我明白了……” “我们老赵家,就是欠他们老楚家的,也是他们老楚家欠我们的,楚叔叔是这样,他也是这样。” 许久之后,赵宽才仰天长叹一声,道:“这或许,就是宿命。” 赵宽扭头看向柳从羊。 柳从羊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夫人,而且这么多年,赵宽甚至都没有一房妾室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外貌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智慧。 在楚羽嘉离开月陵后,赵宽也紧跟着离开,而在那三年当中,柳从羊没有抱怨过,没有将自己一股脑的火气撒在别人的身上,也没有幽怨的在赵宽回来之后不理他。 在赵宽游历结束,回到月陵自己府内的当天,她只是嫣然一笑,轻轻地说了句:“回来了,饿吗?” 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铁骨铮铮在十几岁就上过战场砍下过敌人脑袋的汉子,让放弃一切远游三年的赵宽泪流满面,抱着媳妇儿痛哭流涕。 这是一个女人的智慧,而且在很多时候,她都是看破不说破,除非是赵宽自己陷入了死胡同的时候,才会直接明说出来。 这是给了赵宽作为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也给了赵宽非常及时的帮助。 这更是赵宽,只愿与她白头到老,从一而终的原因所在。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原由。 柳家能在月陵城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混的风生水起,并且在如今邺王赵岩还是潜龙在渊之时一眼相中,给予支持之外,什么都不要,只求一门亲事而已。 这看似巧合,但却又有几步不是谋划? 柳从羊抿了抿嘴,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那支军队,难道就真的那么厉害么?” 柳从羊皱着眉头道:“就真的,让这个邺国都忌惮?”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赵宽叹了口气,说道:“我与羽嘉是什么关系,我父王与楚叔叔就是什么关系,所以在其中有很多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等到将来,你自然明白其中缘由。” “至于你说的西北军的战力,我只能告诉你一句,现在邺国能动用的正规军有四十万,戍守边境的边军有十万,地方储备军有二十万,这是近七十万人。” “但这七十万人,也不见得能挡得住那支不足十万人的铁骑冲锋……” 赵宽眯缝着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嘴里幽幽的说道:“你是没看见过那支铁骑冲锋啊,那可真是一幅浩然景象,在这天下恐怕就没有谁家的军队能挡得住这支铁骑的冲锋,不管是二十万,还是一百万,一个冲锋定然杀个对穿。” 赵宽扭头看向柳从羊,苦笑道:“所以当年那所谓造反的骠骑将军,不过就是个借口而已……”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便是楚千文如果要造反,现在邺国的王,就不是姓赵了…… 第101章:当世第一英豪 王宫内,为了招待两国使者而开展的宫宴还没有开始。 后晋长公主王云凝今天可是丢人丢大了,不止在楚羽嘉哪里吃瘪,而且在赵宽哪里也吃了瘪。 比起前者,实际上让她更为生气的是后者的冷漠。 这次,两国为何都是派遣长公主访问邺国,而且还不让其主事,其更像是跟着走个过场,真正主事的还是那些随行大臣。 如此一来,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如果派遣公子王孙什么的过来,岂不是更好? 后宋还好说,毕竟新王登基,国内能派遣出来的王室成员,除了元晚俞这个长公主之外,几乎都是一些还没有刀枪高的孩童。 而后晋明明有那么多都已经成年及冠的公子王孙,为何还是派遣长公主王云凝过来? 实际上,他们是什么目的都已经被摆在明面上了。 无外乎就是两个字,和亲…… 或许元晚俞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但王云凝早早的就猜到了。 而且她也猜到,这次她最有可能的和亲对象便是邺国长公子赵宽。 此时,后晋使者也已经从王宫大殿回来了,并且找到了正躲在王宫角落生闷气的王云凝。 见使者要行礼,王云凝有些心烦意乱,将其行礼的动作打断,直径开口问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使者微微欠身,道:“看邺王的态度,正如长公子所料想的那样,并没有因为之前在国战当中,我国率先撤军而感到太多不满。” “那是自然。” 王云凝嗤笑一声,满脸鄙夷道:“毕竟我们可是带来了一百万两白银,他们邺国固然在齐国境内损失了十万人,但这一百万两白银也足够赔偿邺国的损失了,他们邺国人,也没有这么值钱……” 听闻这话,那使者被吓了一跳,急忙四下查看,发现没有外人才松了口气,道:“殿下切不可如此,这里可是邺国,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 “怕什么?” 王云凝昂了昂首,满脸傲然道:“我以后可是要成为这里王妃的人,他们谁敢多说一句,我就撕烂他们的嘴!” 一听这话,那使者满面为难,道:“殿下,我……” 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王云凝本身就非常不爽,此时亦是直接爆发,道:“你什么你,有话就说!” “是……” 使者欠了欠身,道:“如今邺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便是长公子赵宽,可是他已经娶妻了,您要是嫁过去,就得……” 后面两个字,他没说出来,他也没敢说。 堂堂的后晋长公主,给人做妾,哪怕对方是将来的邺王,但毕竟现在还不是邺王,要是嫁过去了,那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但他不说,王云凝又怎么会不知道? “休妻,和离,什么不行?” 王云凝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道:“难不成,我堂堂后晋长公主,还配不上他?” “这……” 那使者不是没有在邺王赵岩的面前绕弯子提过这件事儿,但邺王赵岩就一句话,赵宽不可能休妻,如果要嫁,也是另嫁他人。 但这些话,他是不打算和王云凝说了,他太了解这位公主的脾气了,自己如果直接说出来,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了。 时间飞逝,宫宴即将开始,官员们也陆陆续续的进入宫内。 宴席上的座位都是根据官职划分,王椅下方便是邺王赵岩的一些姊妹兄弟,世子则是父亲母亲坐在一起。 再往下便是楚羽嘉他们和一些身上有爵位的家族,再往下才是普通官员。 宫宴的座位,看似无关痛痒,但又有多少人,为了这座位的名次,能靠前一些而争破脑袋?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不在乎的,就例如楚羽嘉。 在宴席开始之后,楚羽嘉便没心没肺的开始吃喝起来,不断的给旁边的娘子闺女夹菜,也不管别人看他的眼光如何,他也依旧我行我素。 不过坐在楚羽嘉身边的人,倒也都是一些青年权贵,大家伙都是年轻人,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这倒也让气氛融洽了不少。 年轻人们推杯换盏,交流着风花雪月。 老人们互相敬酒,交流着今日各地有没有发生趣闻,同时也交流一下谁家的姑娘还未出阁,谁家的公子还未娶妻,盼望着能来个官场上的政治联姻。 当然了,其中更多的还是在攀交情。 邺国这么大,能站在朝堂上的不过寥寥数十人,而今日这场宫宴来的人可不少,连一些老贵族都来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万一能让自己的座位名次在下一次的宫宴当中向前走那么一两位,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此生幸事了。 诸侯国之间的国主,都是以王兄王弟相称,旗下子女自然也都是兄弟相称,而作为后宋和后晋长公主的元晚俞与王云凝则是坐在高位,与邺国的王子王女同坐一桌。 对于这种宫宴,怕生的元晚俞显得非常不自在,吃饭什么的都显得十分拘谨。 而王云凝则是从上桌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赵宽。 赵宽与柳从羊一直都是被外界称赞的模范夫妻,两人在桌上的表现也是一副相濡以沫的模样,你给我夹菜,我在给你夹菜,两人有说有笑。 这在外人眼里倒是没什么,只会觉得这位长公子与长公子夫人恩爱的很,但在王云凝看来,心里面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在她看来,坐在那里的应该是自己,将来成为邺国王妃的也应该是自己。 也只有成为邺国王妃,才能像她父王说的那样,将邺国完全变成后晋的后花园,给予后晋最大的支持。 在楚羽嘉的几句话当中,赵宽实际上也感觉到了,这次的事情,不是像他想的那样是冲着楚羽嘉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为了大局着想,他也不能一口回绝,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其知难而退。 好在元晚俞看起来并没有那个意思,这也让赵宽长松了口气,但王云凝那火辣的眼神,可是让他有些不太自在,哪怕是他的内心在坚定,此时也一样受不了这个。 而更让赵宽觉得心里放心的是,邺王赵岩也没有逼他娶妻的意思,想来也对,当年所有人都不看好赵岩,就柳老爷子一个人倾尽全力,哪怕是拼的倾家荡产,拼的柳家揭不开锅,也要让赵岩在各处花银子疏通关系。 就冲这份恩情,就是邺王赵岩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 酒过三巡,后晋使者站起身:“邺王殿下,我们这些人,连日在贵国叨扰,心里面也是过意不去,所以精心准备了礼物。” “哦?” 赵岩挑了挑眉毛,放下筷子,笑道:“不知是什么礼物?” 后晋使者微微一笑,拍了拍手,随着乐声响起,一群早已准备好的妆容精美的美姬舞女从暗处鱼贯走出。 蒙着面纱的领舞女子瞬间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面纱下的绝色容貌若隐若现,一双眼眸很是勾魂,随着节奏翩翩起舞,时而千娇百媚,时而慷慨激扬,精美舞蹈深入人心。 在场的男子几乎都已经看待了,满脸痴迷的看着那女人在广场正中翩翩起舞,直到她停了下来,依旧让人回味无穷。 一曲舞落,女子款步走到台前,微微屈身,一举一动都充满优雅。 她娇声道:“奴家,后晋紫桃,叩见邺王殿下……” 声音好听,婉转如黄鹂,这样一个女子,即便她舞了一曲,也没人会把她和卑微的舞姬联系在一起。 不摘去面纱就已经可以说是倾国倾城,无人敢想象,这样一个女子,如果摘去面纱,是何等的天人面貌。 “无需多礼……”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邺王赵岩, 在此刻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笑着说道:“紫桃姑娘的舞,可有名字,来自何处?” “此舞的名字,唤作问情舞……” 紫桃优雅的站起身来,轻声道:“乃是奴家自创……” “紫桃姑娘可真是个才女呢。” “邺王殿下抬爱了……” 后晋使者笑着说道:“这位乃是我,后晋大将军王安北的长女,素来敬重英豪,这次听闻我等要来邺国,特地随队前来,就是为了要看看当世第一英豪。” “第一英豪?” 听闻这话,赵岩眯了眯眼睛,含笑看向坐在哪里压根没把这边发生什么放在心上自顾自大吃大喝的楚羽嘉,道:“楚将军,你以为,这当世第一英豪是谁?” 突然被点了名字的楚羽嘉,倒是没有一丁点诧异的神色。 楚羽嘉起身插手,满面痞子相的说道:“那得看,大王你让我说实话,还是让我说假话。” “哦?” 邺王赵岩挑了挑眉,道:“那孤就且先听听这实话。”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要问这当世英豪,除了我大邺之王,还有谁呢?” 马屁谁都喜欢,邺王赵岩也不能例外,但这话却并不是他想听见的,因为他知道,这人来的目的是什么,也明白这话说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小子,可真是个小滑头,不过孤喜欢,孤也可以让你随便说。” 赵岩摇头而笑说道:“但是,孤也得说一句,要问这当世第一英豪,尤其是邺国之内,除了孤的中将军楚羽嘉,谁还配担当这个称号?” 第102章:暗潮涌动 宫宴之上,邺王赵岩的一席话,可谓是让满朝文武皆惊。 吹嘘自家臣子是当世第一英豪,这本没什么,但当着外人的面说出这些话,尤其是被楚羽嘉得罪的最狠的后晋,可就有点别的意思了。 楚羽嘉忙单膝跪地,插手道:“大王,臣不敢……” “不敢?” 邺王赵岩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楚羽嘉,道:“还有你不敢的事情?” 此言一出,宫宴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忽然就变了味道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许久之后,也依旧是说出那句话:“臣,不敢……” “嗯……” 邺王赵岩点了点头,坐在王椅上,笑道:“都别看着孤,该干嘛干嘛。” 话音落下,他抬头望向那后晋使者。 当被邺王那犀利的眼神注视,后晋使者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低垂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 很明显,他这话说出来,就是有些引战的意思,当着人家大王的面,说他的臣子是当世第一英豪,这不是挑事儿是什么? 如果说是邺国第一勇士,这没人会说什么,但说当世这二字明显就是错了的,就是别有所指的。 赵岩眯缝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但就是这一抹笑意,以及这一个眼神,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除了一些细微的声响外,一丁点别的声音都没有。 楚羽嘉也就那么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拱着手。 实际上,他自己心里面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无外乎就是杀鸡给猴看,让这些后晋使者知道,这里可是邺国,不是他们能胡乱说话的地方,而且还有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顺道在敲打敲打自己,让自己也别太锋芒外露,要。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赵岩才一挥手,重新恢复那副慈祥模样,笑道:“行了,楚将军也起来吧。” “谢大王!” 楚羽嘉抬头后重新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整场宫宴,也随着这个小插曲,而变了味道,在接下来,平安无事,几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不多时,邺王赵岩声称有些困倦了,便带着王妃一众人等回了寝宫,留下赵宽这位长公子主事。 说白了,邺王赵岩这次举行宫宴,一方面是为了款待两国使者,但更多地还是打算让赵宽近一步走到台面上来。 赵岩走了,许多王庭内的老臣也都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纷纷起身告辞,剩下的无外乎都是一派轻壮亦或者是一些不愿意走,想留下来给自己未来大王留个好印象的基层官员。 赵宽倒也初现王者风范,对前来敬酒的官员,来者不拒。 直到,他抬头看见后晋长公主王云凝的时候,拿着酒杯的手才微微颤抖了一下。 如果说,他开始的时候还以为这些人的目的是楚羽嘉而不是自己,他还能泰然处之,但此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他又能如何保持心绪平静呢? “宽哥哥,我敬你一杯……” 王云凝一点都没有刚刚被挫败时的颓废,换上了一副靓丽的模样,端着酒杯,望着赵宽,那模样可真叫一个深情款款,就差眼睛里没冒出小星星了。 瞥到这边情况的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而笑,这女人,可真是天生的演技派…… 赵宽若无其事的瞥了她一眼,笑道:“好……” 这轻描淡写的一个好,却让王云凝的脸色一僵,因为在她来的路上,正是赵宽迎接,那时候,赵宽还对她表现得格外热络,让其以为赵宽对自己也有些好感,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哪个样子…… 但演技派毕竟还是演技派,王云凝依旧是那副优雅微笑,与赵宽微微碰了碰杯,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正当王云凝打算和赵宽说几句话的时候,一个人非常不凑巧的出现了。 正是她恨得咬牙切齿的那位,邺国中将军,楚羽嘉。 楚羽嘉适时地站到了赵宽的身后,笑着说道:“长公子殿下,我敬你一杯!” 赵宽对着王云凝露出了个歉然的微笑,随后转过头,面向楚羽嘉,道:“行啊,咱们兄弟,也好久没有对饮过了,今日虽说有些不便,dna改日,一定要喝个痛快,但今日,也一定要多饮几杯才行。” 这话,无外乎就是在提醒楚羽嘉,赶紧帮自己解围。 楚羽嘉倒也知晓他的难处,故而也就顺了他。 看着这两人饮酒一杯接着一杯,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更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虽说面上还带着微笑,但深知已经微不可查的开始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她悻悻然的转身离去。 但走出几步之后,王云凝回头望了赵宽一眼,又望了楚羽嘉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启程,回行馆……” 直到王云凝快要走到宫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忽然站了出来,笑着说道:“怎么,长公主殿下这就要走了?” 闻言,王云凝扭头望去,看见的正是一个胡须头发斑白的中年人,这人大约有五十来岁的样子,面容粗狂,身材也是孔武有力的类型,虽说年岁以大,但身上还是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这种气势是在沙场上靠杀敌杀出来的,根本不是能够装出来的。 实际上,就算不看这个人,只是感受这气势,王云凝就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了。 “本公主还当是谁,原来是邺国吴大将军。” 对于这个人,王云凝没什么好感,毕竟在前些年和后晋交战的主力,就是这位爷,在两国交战的战场上,不知有多少后晋男儿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上,所以也没想理他,就想继续前行。 谁知,吴当国却跟了上来,看似闲庭信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知道长公主不愿意见到我,但我却也知道长公主的一些心事。” “知道就知道,又当如何?” 闻言,王云凝的脸上更为恼怒,道:“大将军不妨先管好你自己……” 王云凝冷哼一声,别有所指道:“如果那人成长起来,大将军这个位置,也不知道您还能坐几年……” 话音落下,王云凝一拂袖,走了。 吴当国也没拦着,嘴角带笑,在王云凝的背后淡淡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长公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 王云凝压根没理他,慢慢地人群也消失在黑暗当中。 吴当国嘴角高挑着,回头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王宫,冷哼一声,也离开了。 宴席散去,大臣们相继离开。 最后离开的是楚羽嘉与赵宽。 作为长公子的赵宽,并没有居住在王宫之内,而是在王宫外自己有一所小院子。 宫离陌与 柳从羊带着小丫头楚瑶儿走在前方有说有笑,楚羽嘉与赵宽则是走在后面。 赵宽叹了口气说道:“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但没想到,竟然是冲着我来的。” “呵呵……” 楚羽嘉笑了,说道:“那是你自己傻,我在怎么说,不过还是臣子,就算在受宠,也不见得会受宠一辈子,毕竟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不过……” 楚羽嘉停下脚步,看向身侧的赵宽,道:“有件事情,必须得提上日程了……” 闻言,赵宽眯了眯眼睛,也停下脚步,直直的望着楚羽嘉,道:“有这么急?” “迟则生变……”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再往后拖,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这件事务必还是要尽早才好。” “嗯……” 赵宽点了点头,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道:“想做什么,只要你觉得对,就去做。” “好……” 楚羽嘉点了点头,刚想开口说话,忽然从黑暗中窜出来一条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楚羽嘉满面警惕的看了对方一眼,下意识的将赵宽护在身后,周遭的侍卫见状,也纷纷上前将那人围拢在当中。 赵宽开口喝道:“何人?” 没成想,那男子忽然就矮了一截,这是给他跪下了:“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主人? 那人拱着手说:“主人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以后我左凯捷这条命,就是主人的,就算主人让我去死,我也绝无怨言……” 借着周遭火把的光亮,楚羽嘉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人的长相,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昨日从赵宽的身上搜刮了几十两银子给了一个卖身葬母的汉子。 楚羽嘉轻笑,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你家母亲可安葬了?” “已经安葬了。” 左晋凯感激的说道:“多亏有主人帮忙,晋凯才得以用上等棺木安葬母亲。” “别主人主人的叫,听着不习惯,如果不嫌弃,就叫羽嘉便好……” “羽嘉?” 左晋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惊讶之色溢于言表,道:“您就是楚羽嘉楚将军?” “正是。” 楚羽嘉也没有否认,笑道:“你说你这条命是我的,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世界上,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包括老百姓,如果不嫌弃,以后咱们就兄弟相称……” 听见这话,左晋凯眼中那激动的神色更浓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恩公,竟然就是近期声名鹊起的楚羽嘉,楚将军。 第103章:只有西北才是家 邺国,月陵城,楚羽嘉和赵宽的去路,被先前顺手搭救的左晋凯给拦住。 望着穿着有些落魄的左晋凯,楚羽嘉扭头看向赵宽。 赵宽挑了挑眉毛。 “拿钱啊。” 楚羽嘉直接开了口。 “你小子……” 闻言,赵宽是满脸的不爽,自己怎么说也是个长公子,可这货倒好,在外人面前对自己倒是显得无比尊重,但在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却对自己宛如下人一般。 “行了,等明儿还你。” 楚羽嘉轻车熟路,从赵宽的腰间拽下钱口袋,递到了左晋凯的面前,道:“这里面应该还有点银子,以后就在这月陵城自己干个营生,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能吃饱饭。” 看了那前囊一眼,左晋凯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开口道:“如果不知道主人的身份,小人或许就会接了这银子了,但知道了主人的身份后,小人就不想做别的了。” 这人话说的倒也诚实,楚羽嘉收回前囊丢给赵宽,笑着问道:“那你想做点什么?” “从军!” 左晋凯跪在地上,昂首看着楚羽嘉道:“小人其实早就有了从军的想法,只是一直要照顾老娘和弟弟,所以一直都没有机会,但如今,老娘已经走了,弟弟也已经长大了,小人便可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了,既然知道了主人的身份,那还请主人,收小人在您身边做一马前卒……” 楚羽嘉与赵宽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赵宽开了口,道:“羽嘉,我看这人不错,倒也是个忠义之辈,留在身边,看门护院也好。” 楚羽嘉苦笑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左晋凯,道:“你不是说,你家里还有个弟弟,那你就在家照顾弟弟就好,从军上战场,可是要死人的,到时候你弟弟,可是没人管了。” “呵呵……” 左晋凯苦笑一声道:“实不相瞒,小人家贫,昨日主人给了那些银子,一些用来安葬母亲,剩下的就都给了弟弟,让其在教书先生的书斋补齐了费用,至少在他学成之前,是用不上小人了,在学成之后,那他也有了自己活命的本事……” 他都这样说了,楚羽嘉还能说什么呢? “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我走吧。”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但是你得记住,在我的军中,可没有什么裙带关系,想要出人头地,都得靠自己用命博出来,你能明白吗?” “主人大可放心,小人懂的。” “行了,就别小人主人的了,没谁比谁小,也没谁是谁的主人,走吧,跟我回家。” 左晋凯跟着楚羽嘉回了家,可能连楚羽嘉自己都没想到,日后,这个人高马大,看起来英俊帅气,但却只有一把子力气并没有其余本事的汉子,竟然能成长到那样一个高度,变成在整个天下都赫赫有名的骁勇战将。 回到府内后,楚羽嘉将左晋凯交给了廖浩。 廖浩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不管谁是谁,就算是楚羽嘉的亲戚到了他的手底下,也得老老实实的挨训,老老实实的受练,不会因为左晋凯是楚羽嘉带来的人,而给他特殊照顾,甚至还会比其他新卒练的更狠。 这也是为什么楚羽嘉将左晋凯交给廖浩,而不是交给更加懂得人情世故的贲乐的原因所在。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单手提着还想赖床的楚瑶儿到院子当中晨练。 这种日常功课,可是宫离陌交给楚羽嘉的,因为小瑶儿的年岁越来越大,也开始有了赖床的毛病,说教什么的一般不好用,打骂什么的,宫离陌也舍不得,平时打两下屁股手板,不等她怎么惨叫,自己就心疼的不得了。 但让楚羽嘉去做这种事情,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而且小瑶儿对于爹爹倒也顺从,基本上让做什么就会做什么,今天早上这一幕纯属是意外。 看着父女二人在园子当中练拳的模样,已经梳妆打扮好的楚羽嘉搬了桌椅就坐在院中,宛如监工一般的看着父女二人。 等到两人一套拳法练罢,宫离陌摆手,两名侍女立马送上毛巾一类的梳洗物品,让其梳洗。 小瑶儿的教养方式,完全是按照男女孩的混合方式去养的,这也让这小丫头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自己明明是个女孩,每天和娘亲学习女红手谈等等还不算,还要和爹爹学拳法剑法。 这让小瑶儿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她俩的亲娃娃么,亲娃娃哪有这么练的? 吃早饭的时候,看小瑶儿闷闷不乐,楚羽嘉笑了笑,看向宫离陌,道:“离陌,今天上午让瑶儿休息半天吧。” 闻言,宫离陌挑了挑眉毛,道:“干嘛?” “你看她都要被憋疯了,我想带她出去转转。” 小瑶儿听见这话,喜形于色,满脸惊喜的看着爹爹。 “不成……” 还没等小瑶儿高兴多一会呢,母亲便一口回绝,淡然道:“今天她要学琴艺,老师我已经请来了。” “就半天……” 看宫离陌那么强势,楚羽嘉也没了底气,道:“下午回来学也来得及。” “我说不成就不成。” 宫离陌十分强势,道:“女儿是我生的。” “好好好,你生的。” 一听这话,楚羽嘉也没了脾气。 不过在老师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等到宫离陌问询过来查看情况,也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楚……羽……嘉……” 带着小瑶儿逃离伯爵府的楚羽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着坐在自己马脖子上撒了欢的小丫头,忍不住摇头苦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啊,今天晚上回去都得挨骂了。” 小瑶儿傲娇道:“瑶儿顶多挨几句骂,爹爹可是要被罚。”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楚羽嘉眯眼笑道:“晚上回去,你被你娘亲打板子,你爹就跪在一旁,咱父女俩有难同当。” “才不要……” 小瑶儿想到晚上要受责罚,也有些惆怅。 但想到好不容易能和爹爹一起出来玩,很快这种不快的情绪也就消失不见,骑在马脖子上张牙舞爪与风决斗,好不欢快。 看着闺女欢快的模样,没了在伯爵府内的死气沉沉,楚羽嘉的心里面也十分开心,毕竟女儿高兴了,什么都不是事儿。 他们这一次要去的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西北军的驻扎营地。 月陵城是邺国国都,自然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在月陵周遭驻扎军队超过三十万,而其中最大的军营,当然是城北的巨大营盘,在哪里驻扎了近二十万邺国甲士,城南则是驻扎十万军兵,城东也驻扎了五万军兵。 至于西城外,几乎都是丘陵,并不适合军兵驻扎,而楚羽嘉带回来的西北轻骑人数也不多,所以就在那边自己开拓了个军营出来。 军营的规模并不大,就只有一个营盘,在其中驻扎的军兵无外乎就只有三千人,加上零零散散一些在军中打杂的临时工,也就只有三千五百人左右的样子。 当然,这也只是对外所说的数字。 实际上在楚羽嘉重新得势之后,不少曾经退伍的西北老卒,都已经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接连不断的回到军营之内了。 当初楚千文死了之后,近十万的西北军一下子散去的人超过四万,后来陆陆续续选择离开军队或者被调走的人也不在少数。 西北军在月陵城外驻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但人数却早已经过万了,这还是在楚羽嘉并没有大肆宣扬的情况下。 一旦楚羽嘉带着这支铁骑回归西北,那几乎可以肯定,马上便有大批西北军老卒响应纷纷回到军中。 毕竟楚千文死了不是三十年,只是三年而已,当初的那批老卒,就算年龄最大的三十几岁,现在也还不到四十,也依旧是壮年,战力不容小觑,足以镇守西北。 而这也是为什么楚羽嘉告诉赵宽时间不多了的原因所在,因为这件事情必须得抓紧时间落实,早进行,回来的人只会更多,如果迟了,那恐怕回来的人就会少许多了。 楚千文带出来的西北军士卒,就算是少一个,那对于邺国来说都是损失。 来到军营之内,负责巡视的斥候都认识楚羽嘉,故而也没什么阻拦,父女俩顺利的进入到军营之中。 “将军……” 庄嘉德听见旗下士卒的禀报,也从自己的营帐当中走了出来,接过楚羽嘉的马缰绳,牵着马缓缓前行。 楚羽嘉翻身下马,让小瑶儿继续骑马前进。 这里只有西北轻骑这一支军队驻扎,故而可以规划出来的训练场非常大,虽说无法和水云郡的训练场相媲美,但对于这一万人来说,也已经足够用了。 在西北军当中,要训练的项目非常多,首先最基础的便是搏杀训练,战阵配合训练,士卒配合训练,然后是箭术训练,骑术训练,骑射训练,最近在孟飞航的提一下,还增添了掷射术训练,说白了就是投掷枪矛的训练。 看着训练场上的热络,楚羽嘉问道:“最近怎么样,兄弟们能不能受得了?” 庄嘉德笑了笑说道:“都没什么问题,来的大多数都是之前的老兄弟,只有一些是老兄弟们带回来的新兄弟,倒也没什么,有这群老兄弟带动,他们也能融入到其中,到时候经历一两场战事的洗礼,也就都是老卒了。” “那就好。” 楚羽嘉抬头望了下天际,说道:“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要去西北了。” “真的?” 听闻要回西北,庄嘉德显得有些兴奋。 “当然。” 楚羽嘉看了庄家的一眼,道:“怎么看你这么高兴呢?” “当然高兴。” 庄嘉德嘿嘿一笑,道:“因为西北才是我们的家呀。” 闻言,楚羽嘉停下脚步,抬头往西,道:“是啊,只有西北,才是家……” 第104章:军械营 为什么邺王赵岩对楚羽嘉这样纵容,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 其中一个是因为对楚千文的愧疚,邺王赵岩与楚千文的关系如何已经无需赘述,但他却亲手将他的兄弟送上断头台,甚至还杀了这个兄弟的旁戚。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个儿子,他又如何不能对这个兄弟的儿子百般爱护? 第二个,邺王赵岩也不希望让楚羽嘉独自回到西北,更不希望他脱离自己的掌控。 一个男人成年开始,身体和生理上的巅峰期,多数都在十八岁到三十五岁这段时间,而一个士兵的巅峰时期,除去刚刚入伍的一年新兵期之外,最起码还能维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时间。 都说老兵油老兵油,兵不见得是越年轻越好,在很多时候,还是越老的兵越能在战场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年时间,说短不短,但说长也不长,楚千文所建立的那支西北军,满打满算超过二十年的也寥寥无几,就算是有也都成了庄嘉德这样的军中将领。 而其他的那些呢? 就算是过了三年,也依旧是提刀便能上战场的老卒,这一点从严天瑞带着一众老卒跟随楚羽嘉一起去了趟齐国国都便能看得出来。 而严天瑞带回来的那一千老卒,不过是冰山一角,当初楚千文被杀,近十万西北军十去五六,还有一些就算是被调走,也离开军中的老卒,现如今能在邺国各地军中服役的西北老卒,抛去这些年的战损,最多剩下来的不过寥寥万余人而已。 用一句不客气的话来说,如果现在楚羽嘉正大光明的一声令下,定然有数万西北老卒慕名来投,或许不会在军中待太久,但参加几场战事,为这支军旅重新打响名气是肯定够了的。 这是邺王赵岩忌惮楚羽嘉的原因,也是他不得不重用楚羽嘉的原因。 在庄嘉德的带领下,楚羽嘉少有的参观了军营,观看了帐下士卒的训练。 至从军营落成后,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这也是给人一种自己对军务,对什么事儿都漫不经心的假象。 不过,楚羽嘉不在军中也一样将军中事物安排的非常妥帖,士卒生活后勤方面是由庄嘉德负责,训练方面由严天瑞和徐高达二人负责,平日里的提拔筛选也都是由庄嘉德在军中挑选百夫长或是千夫长的人选后交给楚羽嘉。 再由楚羽嘉从徐高达和严天瑞哪里打探了这人平日的情况后,在定夺是否对其进行提拔。 西北军纪律严苛,在这种军纪当中,楚羽嘉并没有减少任何项目,反而在孟飞航的强调下增添了不少。 “对了,飞航那小子,这段时间在搞什么?” 楚羽嘉挑着眉头看向庄嘉德,道:“我好像有好久都没看见过他了。” “他还不是在搞,什么……” 好似那个词非常拗口,过了许久庄嘉德才说出来:“叫什么发明。” “发明?” 楚羽嘉轻笑道:“飞航这人虽说有些神神叨叨的,但确实能带来很多奇思妙想的东西。” 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个**酒坛,那东西可给他们在奇袭齐国国都的时候,带来了不小的帮助。 当时他就想过,如果这种东西能够量产的话,那日后在战争当中,给敌人带来的伤害可是太大了。 “确实。” 庄嘉德低头轻笑道:“他现在就把自己关在军帐里面,每天都在搞那些发明,里面有很多东西我都看不懂,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后来也就不去管他了。” “哈哈哈。” 楚羽嘉仰面大笑道:“那你领我去看看,我倒也想知道这小子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孟飞航的军帐在军营的角落里,并且被规划出来了一个相当大的空场,还没等几人到近前,便听见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地面都跟着颤抖了好几下。 紧接着便看见站在空场边沿的孟飞航摇头晃脑的朝着军帐走去,似乎对自己发明的东西非常不满意。 见状,楚羽嘉走上前去笑着问道:“我的孟大军师,你这是搞什么东西呢?” “别烦我,正烦着呢。” 孟飞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也没搭理楚羽嘉,直径就走进了中军帐当中,可谓是高冷至极,连自家将军都不搭理了。 但几人对这种事情也都习以为常,一起走进中军帐之后,楚羽嘉还没觉得怎样,小瑶儿便被一左一右摆放的东西给吸住眼睛了,左看看又看看,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孟飞航的中军帐里摆放的东西,都是他平日里琢磨出来的东西的模型,按照本身比例缩小几十倍的那种。 楚羽嘉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类似弹弓一样的东西,在手里面把玩拨弄了几下,随手递给了旁边的小瑶儿,抬头道:“你小子这是在搞什么呢?” 正在桌案上涂涂画画的孟飞航皱着眉头说道:“把我的东西放下,那东西可是相当重要的模型。” “在重要,给小孩子玩玩怎么了?” 楚羽嘉不以为意道:“再者说,你还没死呢,在做一个。” “你是不知道,我做一个这东西要多久。” 孟飞航满面愁色,道:“我是个理工男不假,但我可不是工程师啊,很多东西我知道,但是我做不出来。” “工程师?” “理工男?”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孟飞航。 孟飞航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就是工匠,手艺非常巧妙的工匠,我现在需要很多这样的人,你能找得到吗?” 楚羽嘉挑着眉问道:“你要那么多工匠干嘛?” “当然是做东西了。”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从桌子上抓起了一张纸,拿到了楚羽嘉的面前,说道:“看见没,这东西就叫投石机,也就是你闺女手里面拿着的那个。” “这东西?” 楚羽嘉看了一眼闺女拿着打石子儿玩的小家伙,说道:“这东西有啥用?” “你可别小看这东西。” 孟飞航解释说:“经过我的考量,你们这个时代,攻城装备十分落后,攻城战的时候,只能一味的用云梯攀爬城墙或者是抱着大树桩子撞击城门,这本身就是一个最笨的方式。” 孟飞航随手又拿了一个像是弹弓一样的小车,道:“这个就是你闺女拿着的那投石机的改良版,我告诉你,把这东西放大几十倍之后,能把几百斤的石头丢到数百步开外的地方。” “几百斤的石头,丢到数百步开外?” 楚羽嘉有些目瞪口呆,旁边的庄嘉德也有些目瞪口呆,此时两人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孟飞航。 但在孟飞航的心中,这两人才是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和你说你也不懂,我现在就是缺工匠,问你能不能找到。” 楚羽嘉回过神来,他知道孟飞航有很多的奇思妙想,也知道这人不凡,故而便开口问道:“这倒是没问题,回头我去城里面给你找几个木匠回来。” “不止是木匠。” “啊?” “还有铁匠,石匠,锻造师,冶炼师,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专门给我成立一个部门,或者说是一个营号,专门由我统领,里面不需要能打仗的士卒,要的只有这些工匠。” “呵呵……” 楚羽嘉苦笑一声说道:“这些东西,我现在可给不了你,不过可以提上日程。” “不行,你必须得给我。” 孟飞航将手中东西放在桌子上道:“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只有有了这些东西,我才放心跟你一起去西北。” 见孟飞航那般强硬的姿态,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而笑,道:“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给你去找这些工匠,行了吧?” “那也不行,你还得给我营号。” 孟飞航得寸进尺道:“而且这个营号里面的士卒必须区分于其他士卒,不论军饷什么的都要由我说的算。” 见状,旁边的庄嘉德也有些哭笑不得,道:“孟先生,设立营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得需要好几道工序呢。” “什么好几道工序,你当我不知道?” 孟飞航瞥了庄嘉德一眼说道:“在这西北军建立营号,就是这货一句话的事儿,还用像谁申请?” 这倒也是实话。 孟飞航抬头看向楚羽嘉道:“就说你给不给吧。” “给,能不给吗?” 楚羽嘉对孟飞航也是没话说了,说道:“这个营号我给你,人我也帮你去找,但是这个营号的名字,你得自己去想,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这不用你,我早就想好了。” 孟飞航嘿嘿一笑,说道:“就叫军械营,以后你负责在前面带人冲杀,我负责给你最有韧性,最锋利的刀,杀伤力最大的武器,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的攻城器械。” “有你这句话,就算今天碰的这鼻子灰没白碰。” 楚羽嘉摆了摆手道:“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我先走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带着小瑶儿转身离开,小瑶儿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手中的弹弓放在桌子上。 见状,孟飞航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表达对楚羽嘉的感激,直径从桌子上又拿了几个木头车子塞给了小瑶儿。 小瑶儿抬头看了他一眼,还没等瑶儿说话,孟飞航便笑着说道:“拿着吧,叔叔送你的。” 小瑶儿这才抱着木车,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楚羽嘉回头看了孟飞航一眼,眼神中明显写着,算你懂事这几个字。 第105章:娱乐项目 俗话说得好,这世间行业三百六十,工匠行行不能少。 不论做什么都有工匠,例如教书先生,就叫教书匠,画画的叫画匠,盖个房子也得找个泥瓦匠和木匠。 所以不论在什么时候,工匠并不少见,但能达到孟飞航要求的却是少数。 在楚羽嘉回到伯爵府被自家娘子骂了一顿,又看着自家闺女被打了板子之后,便开始着手考虑这件事情。 不管楚羽嘉的心性如何,反正孟飞航是挺小气,他不希望自己的技术传出去。 毕竟他自己知道,如果自己能突然给这个世界一个惊喜的话,那么距离他心中所想的目标实现,最起码能提早十年,但如果传扬出去了,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挑选工匠最主要的便是可信。 实际上,直接从军中选拔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快捷也是最方便的,毕竟孟飞航已经把军械营的利害关系都讲明白了。 但军中说白了都是一群大老粗,让其做点力气活还行,但如果直接让其做这种技术活,可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不过凡事怕人做,楚羽嘉只是静下心来一想,就想到了那么一个人。 楚羽嘉的一身本事出自邺国武林大宗,穿云剑派,而在这剑派当中就有那么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玄七。 玄七是穿云剑派门主的关门弟子,在武学方面的造诣平平,但却聪慧过人,不喜武学,平日里就像孟飞航一样喜欢研究一些有的没的,如果算起来,他还是楚羽嘉的师兄。 只是这个人的名字刚刚出现在楚羽嘉的脑海里,就马上被他否决了。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还不想那么早就暴露自己的全部底牌,更不想那么早就去麻烦自己师父。 随即,他也只能派遣徐高达去民间寻找一些可靠的工匠招募到军中,许以高军饷等优待,然后在让庄嘉德在军中寻找能够胜任的基层士卒。 如今两国使者皆在月陵,出行游玩都应有王室成员陪同,而邺王赵岩显然对生孩子这方面完全没兴趣,成年的儿子也只有赵宽这一个,而陪同两家长公主出行的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赵宽为了避免某种情况下的尴尬,便上门请楚羽嘉随行。 但让楚羽嘉过来,那纯属是自找尴尬,毕竟楚羽嘉与王云凝的关系,已经势同水火,完全是不可能和解的了。 不过,倒也还有个元晚俞,楚羽嘉和元晚俞很聊得来,至少两个人无需吵架。 元晚俞虽说明面上高贵典雅的不似凡人,但实际上就是个小女孩脾气,通过带娃这几年,楚羽嘉对如何照顾女孩还是有几分心得的,虽说元晚俞要比小瑶儿大上十岁,但女人毕竟还是女人,只要没嫁人,就都是孩子,甚至嫁了人也还是孩子脾气。 “月陵,果然不负西北第一城的美誉,这里的风土人情,甚好。” 走在街上,元晚俞依旧是白纱覆面,女子覆面并不是明武帝国的传统,只是她比较害羞而已。 “邺国就像是这里的特产一样,宛如一颗翡翠,虽说西北部近乎半个郡的土地都是黄沙,但黄沙也有黄沙的美。” 楚羽嘉轻笑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百姓,虽说咱们邺国穷,但穷人有穷人的快乐,邺国百姓也热情好客,这里对于许多人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居住生活的地方,但对于我来说,这里是最美的地方,是一个待一辈子也不会腻,一辈子也不想离开的地方。” “是啊……” 元晚俞点了点头,道:“我也很喜欢这里。” “如果喜欢就多住几天。” 这时候,在前面的赵宽与王云凝已经停下了脚步,楚羽嘉元晚俞二人也停了下来,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有一家兵器铺。 邺国这个地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都城都不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四面环敌,所以造就了彪悍的民风,买卖刀剑什么的倒也并不少见,只是近年来邺国开始控制铁器贸易,这些兵器铺也都不敢在明面上买卖大物件,在门口的小摊上只是摆放了一些弓箭以及匕首之类的小物件。 王云凝随手抓起了一把轻弓,雀跃的看向赵宽,道:“宽哥哥,你教我射箭吧!” “可以啊。” 赵宽笑着说道:“如果凝妹感兴趣,咱们可以去靶场。” “有靶场?” 王云凝一脸惊喜的模样说道:“在哪里,咱们现在就去吧。” “就在城外,不过……” 赵宽回头看了元晚俞一眼,道:“俞妹要不要一起去?” “我?” 元晚俞有些为难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 “俞妹,你就跟着一起去嘛。” 王云凝没了之前和她针锋相对的样子,真像是个大姐姐一样,温和笑道:“俞妹不会是还记姐姐的仇呢吧,如果还记仇,姐姐给你道歉,就陪姐姐去靶场看看嘛……” 她都这样说了,元晚俞还能说什么? 月陵城南,有个规模不大的小湖泊,是引进护城河水的地方,在湖泊边上有几座小树林,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是风景如画,而在中间被圈出来了一块草场,里面有靶场,有马场,有供大家娱乐的戏台,有休息区,还有小亭子,平日里前来游玩的富家公子哥,富贵小姐都不计其数。 他们这一行人穿的也都是普通的便装,与平常的富家公子倒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穿着,无外乎也是为了不引起大家注意,不然走到哪里都被人当成稀有动物观看,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赵宽明摆着是这一行人当中做主的哪一个,而楚羽嘉显然就成了跑腿的哪一个。 虽说这里进门不要钱,但是在休息区休息,以及茶水瓜果点心这一类的可是要花钱的,而且还不便宜,最起码是外面的三倍有余。 但这几位也都不是缺钱的主,在来的路上,楚羽嘉就把赵宽的前囊给顺走了,虽说一路上都是他在撒银子,但毕竟是赵宽的钱,他花起来也不心疼。 他们所坐的位置,对面便是个擂台,此时正有两人站在一南一北对峙。 见状,元晚俞的眼眸中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楚羽嘉发现了这个小变化,便开口说道:“能来这里的几乎都是城内的官宦子弟,要么就是富商子弟,而上擂台的有一些是这些人相互之间的比武切磋,也有一些是江湖儿郎上来混个脸熟,如果被人看上了能领回去当个看门护院,要是没看上,也能领些赏钱。” “嗯……” 元晚俞点了点头,而后扭头看向楚羽嘉,道:“你上去过吗?” “当然是上去过的。” 不等楚羽嘉回话,一旁的赵宽便笑着说道:“不过这小子却不是上去比武,而是上去挨揍……” “长公子,此话怎讲?” 听闻这话,元晚俞来了兴趣,便开口问道:“以楚将军的本事,还会挨打?” 赵宽剥了瓣橘子丢进嘴里,继续说道:“那你也得看他和谁打啊。” “和谁打?” 元晚俞问道。 “我表妹……” 赵宽不怀好意的看向楚羽嘉。 楚羽嘉忍不住老脸一红。 赵宽继续说道:“当初这小子发了疯似的追求我表妹,那天就赶上我表妹来了兴致上了擂台,结果这货脑袋一热就上了擂台被我表妹好一顿胖揍,可笑死我了……” 元晚俞明显发现,这位说出笑死我了几个字的长公子,脸上分明一点笑意都没有,甚至眼神中还流露出一股子难以述说的情愫。 元晚俞又扭头看向楚羽嘉,轻声问:“那之后呢?” 赵宽的表妹能是谁? 自然就是宫离陌了。 想起宫离陌,楚羽嘉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笑意,道:“之后就给我生了个闺女。” “那还好……” 不知为何,她虽然知道楚羽嘉已经成亲生子,但当听见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异常杂乱的声音传来。 几人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都被吸引了过去。 抬头望去,正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提着马鞭狠命的抽打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 这少年蓬头垢面,衣着也十分破烂,一鞭子下来,将其打的皮开肉绽满地翻滚。 “不是我,我没有拿,不是我,别打我……” “不是你拿的?” 那中年人满面凶相,狠声道:“年纪不大,还学会偷东西了,看我不打死你!” 被皮鞭子抽在身上,就算是壮年汉子也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他的哭声凄厉:“主人,别打我,不是我……” 周遭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此时却也没人上去管,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瞧着这一幕。 毕竟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并不少见,很多家庭养不起那么多孩子,只能将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做奴仆。 这实际上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在大户人家还能吃饱饭,每月家主也会给奴仆一些月俸,如果运气好的话,遇上个好家主,在婚娶的年龄家主还会帮忙给说门亲事。 就算没有帮忙说亲,等到了年岁攒够了银子也能给自己赎身出去做个平常百姓。 但世界的光明虽然多,黑暗还是有的,每年被家主活活打死折磨死的奴仆也不再少数。 显然,这个少年就是没有碰上好主子,周围的人也都是见怪不怪了。 第106章:你钱多 在这样一个时代,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像少年这样的人,被主家打的遍体鳞伤的奴仆,不知道有多少,更有被打死了偷偷埋了的也不在少数。 这对主仆的模样,在这个乱世之中也只是冰山一角。 别说有理由,就算是没理由,主人家不爽拉过来打一顿,就算是官府的人来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在教训自家奴仆,谁能管得着? 只要不打出来人命,谁也不愿意去管。 而且,就算是打出了人命,只要别让他们看见,那就没谁闲的没事儿干去管这些事情。 不止在邺国,整个天下都是如此。 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 乱世,人命还不如狗命值钱…… 马鞭子打在人的身上,少年被自家主子打的满地翻滚,打着补丁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身上更是皮开肉绽。 中年汉子却没有一点要停歇的意思,一副不把对方打死就不罢休的模样。 虽说人命在这天下不值钱,但这毕竟还是在场子里面呢,在这场子里面玩的逛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在他们面前打死人,总归还是不好的。 很快,就有场内的管事过来了,拨开人群,来到那汉子的近前,道:“我说这位老哥,你要教训家仆也拉远点教训,别在这里。” 那中年汉子明显是在气头上,对这管事怒目而视:“怎么着,我的家仆,我愿意在哪里教训就在哪里教训,关你什么事儿,哪凉快哪呆着去。” 闻言,管事只是轻笑,道:“你在别的地方教训确实我管不着,毕竟是你的家仆,你就算打死了,也跟我没关系,但在这场内,就跟我有关系。” 能在这月陵城外占用这么大块地皮开设这样一个场子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这里的管事也不是平常富贵人家就能惹得起的。 管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后已经站出来了十几个仆从,将那汉子团团围在当中。 “你这是要干嘛?” 见状,那汉子也不甘示弱,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需要知道你是谁吗?” 管事冷笑道:“在这,不管是谁,来玩的我们敞开大门欢迎,但如果是来闹事儿的……” 管事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其中是什么意思,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明白了。 这管事是何许人也没人知道,但常来的人都知道,这管事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不论对谁都是如此。 但那也是对待客人的时候,一旦遇上这种闹事儿的,这管事可不管对方是谁。 前些时候便有月陵城一勋爵家族的子弟到这找乐子,喝了两壶酒之后就没了人样子,见一送酒水的侍女姿色好,借着酒劲,就想对人家动强,结果被这管事带人给胖揍一顿丢了出去,事后别说那勋爵家族的长辈不敢来找麻烦,反而还亲自带着礼品上门赔罪。 也就在那管事要一声令下将其赶出去的时候,一握着茶杯的男子走了上来。 “几年不见,你罗管事还是那副老样子。” 走到那管事的身前,男子轻笑了一下,说道:“都是来玩的,何必把关系闹的那么僵呢。” 罗管事扭头看了这男子一眼,不由挑了挑眉毛,神色当中还有那么一丝惊喜的味道:“呦呵,我以为是谁呢,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当然是闲着没事儿了,要不然谁有那闲钱来你这消费。” 男子抬头望向那汉子说道:“人家都说了,不是他,你打他干嘛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丢人啊。” “你教训家仆我管不着,但我就想清楚一件事儿,人家是怎么着了啊,你就把人给打成这样?” “你算哪根葱?” 中年男子冷笑道:“我教训自己家仆,轮得到你管?” 闻言,那罗管事挑了挑眉毛,刚想说话,身旁那男子便将他给拦住了。 “不用和我说这么多,规矩我都懂。” 男子呵呵一笑说道:“我过来呢,就是问问你,这家仆你卖不卖,要是卖呢,小爷就正好有点闲钱,如果不卖呢,那您自便。” 闻言那中年汉子愣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地上的那个少年,道:“你要买他?” “对,我买了,你卖不卖?” “卖,为什么不卖?” 中年汉子冷笑道:“不过有点贵,这人我买的时候,花了三两银子,平日里给吃好的用好的,又花了五六两,现在最起码得十两银子才行。” 一听这话,周遭的众人都觉得这货是狮子大开口。 就以眼前这少年的身形来说,还吃好的穿好的呢? 怕是现在就得有好几天没吃饭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是这个模样。 “兄弟,还是算了吧,这人买回去没什么用啊。” “这骨瘦如柴的,干啥啥不行,买回去了,也是浪费粮食。” “十两银子可不值啊,搞不好还有点病啥的,安葬费还是一笔银子呢。” 周遭的众人此时也都纷纷开口,劝说那男子不要买这少年,毕竟这个身形带回去了也没啥用。 不过男子到是满不在乎,从腰间解下钱囊,掏出一块十两重的银锭子,笑道:“大家伙不用为我操心,我到是觉得这十两银子花的挺值。” 话音落下,那男子将手中银锭子丢给那中年汉子,中年汉子接住银锭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之后,没了刚才那怒气冲天的模样,满脸堆笑道:“公子出手果然阔绰,既然如此,那这笔买卖可就成了,两厢情愿,这人归你了。” 说完,那中年汉子也不停留,仰面大笑三声,转身便走开了。 这时候,罗管事才在那男子身边说道:“楚公子这回可是做了笔赔钱的买卖啊。” 来人能是谁呢? 也就只有楚羽嘉了。 楚羽嘉前些年在月陵城也是风头正劲的人物,平日里没少和各个公子哥到这些场所,所以和这罗管事也比较熟落。 “狗屁的年月,一条人命才十两银子,还不如一匹中等马匹来的值钱。” 楚羽嘉轻叹口气说道:“人都打发走了,你也该散散了吧。” 闻言,罗管事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一眼楚羽嘉所过来的方向,此时正有两女一男朝着这边打量。 这罗管事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便让下面的扈从散去,而没热闹看了,人群也就都散开了。 这时候,楚羽嘉蹲在那少年的身前,从前囊里掏出一块银锭放在他的身前,说道:“这点银子,应该也够你回家的了,下次可得记着,出门小心些。”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停留,起身便走。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落座之后,王云凝略显不满的说道:“楚将军,你明知道那人是个人贩子,你为何不直接把他抓起来?” “怎么抓啊?” 楚羽嘉慢悠悠的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之后说道:“长公主,你久居宫中,民间是什么样,你根本就不知道民间是什么样的,所以很多事情就算是跟你说清楚讲明白,你也依旧是不知道。” 闻言,赵宽呵呵一笑说道:“凝妹可别怪羽嘉说话难听,他在很多时候,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但确实有其中道理。” 王云凝本来想当场回怼楚羽嘉几句,但赵宽都说话了,她还能说什么? 而另一位长公主元晚俞后知后觉,不解的望向楚羽嘉道:“楚将军,你是何时发现那人是人贩子的?” “再这种地方,这种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他一出现我就已经知道了。” 楚羽嘉解释道:“这些人,多数都是被人贩子从外地,甚至是除邺国以外的诸侯国土拐来的,或者干脆是买来的,然后领到这种地方来,像模像样的打一顿,好引起别人的注意,一些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贵公子,一般都会主动将人给买下来,一次来表现自己的正义感。” “而人贩子也好趁此机会和对方狠狠的敲一笔银子,而那些贵公子多数也都不差这点钱。”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平日里,一个这样的人标不过二三两银子,但经他们这么一折腾,最起码要比市场价高出去两三倍,甚至四五倍不止……” 这几人里面,楚羽嘉和赵宽都走过江湖,也见过民间疾苦,而这两位长公主可真真如同楚羽嘉说的那般,从小生在帝王家,怎么可能会理解这基层百姓是生活在何等环境当中的呢。 赵宽翻了个白眼,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那你小子就拿我的银子去那么挥霍?” “你钱多,不花你的花谁的?”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人生在世,谁都有可能遇上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这也是帮你积德行善了。” 也就在楚羽嘉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看见王云凝抬手掩住口鼻,满脸嫌弃的看向自己背后。 赵宽也扭头望向了楚羽嘉的背后,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扭头望去,正看见一张脏兮兮的面孔。 虽说那张脸脏兮兮的看不清楚模样,头发也有好久都没洗过成了一缕缕的小辫子,但却还是能感觉到这人身上有一股子与生俱来的清秀。 “主人既然已经买下奴婢了,为何又不要奴婢了……” 这声音,在配上这模样…… 女的? 第107章:该来的总会来 当楚羽嘉一行人从那马场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二人将两位长公主送回行馆,随后便结伴回府。 一边走,赵宽一边露出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模样。 见状楚羽嘉没好气的白了赵宽一眼,道:“想笑你就笑,摆出这幅吃了苍蝇的表情给谁看?” 这一下,赵宽是再也忍不住了,不顾旁人茫然眼光,哈哈大笑。 楚羽嘉则是满脸的无奈。 好一会之后,赵宽才停止大笑,指着楚羽嘉说道:“我看你小子回去怎么解释。” “能怎么解释?”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指了指身后依旧紧紧跟随的小丫头,说道:“就这模样,面黄肌瘦,就这年纪,就算和我闺女比也大不了几岁,就说是我买回来当妾室的也没人信啊。” “我反正是不信。” “但是您家那位信不信,我可就不知道了。” 赵宽一边摆手一边说道:“行了行了,你抓紧时间回家,爷儿这也打道回府了。” 赵宽虽说是走了,但那笑声在几百步开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楚羽嘉那可是一个带着闺女出去玩一圈,都能被自家娘子给骂的狗血临头的人,今天竟然买了个小丫鬟回去,他可真是太想看看楚羽嘉能落得个什么下场了。 楚羽嘉自然也清楚,回头看了那小丫头一眼,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朝着自己的伯爵府走去。 小丫头对他倒是寸步不离,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楚羽嘉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满脸怒容的盯着那小丫头。 小丫头被楚羽嘉这个眼神给吓了一跳,满面恐惧的望着楚羽嘉,一句话都不敢说。 楚羽嘉本来想说两句狠话把这丫头给吓走,但当他看见这眼神的时候,也就不忍心了。 楚羽嘉的语气柔和了下来,转身一边走一边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人,奴婢叫康儿……” “你姓什么?” “奴婢……没有姓……” “没有姓?”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了康儿一眼,不过很快也就释然了,笑着说道:“这段时日就先住在我府上,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就回家,如果想不开,那就给我闺女当个伴读,至少也能让她不那么寂寞。” 听闻楚羽嘉愿意收留自己,康儿也是非常开心。 回到伯爵府之后,楚羽嘉便让丫鬟帮她梳洗一番,但她身上实在是太脏了,眼见着一盆盆的黑水被端出去,连府上的丫鬟都有些嫌弃她了,心中也都不禁暗想,自家将军是从哪里捡回来这么一个乞丐。 不过他们的将军可没时间搭理这些事情,此时这位将军正在大堂内接受暴风雨的洗礼呢。 听到楚羽嘉从外面带回来了个野丫头,宫离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脸上冷若冰霜的表情已经代表一切了。 固然她心里清楚,楚羽嘉肯定对这丫头没什么出格的感情,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楚羽嘉干笑了两声说道:“这小丫头我问过了,今年才十二岁,给瑶儿当个伴读正好,要不然她总是自己一个人,未免也太寂寞了些。” “要买也是我去买,闺女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宫离陌阴沉着脸说道:“而且昨天你不经过我允许就带着瑶儿翘课出去玩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就又给我带回来了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 “我的错,我的错。” 楚羽嘉赔笑着坐到了宫离陌的身边,牵着她的手,说道:“都是我不好,又惹娘子大人生气了,真是该打该罚。” 楚羽嘉这副模样的对待自己,宫离陌心中的气也就消了一些。 但宫离陌却还是那幅冷冰冰的模样,不论楚羽嘉说什么,她就是不说话,沉默对待。 以两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的经验,楚羽嘉当然知道她的脾气。 无外乎就是想佯装生气,让自己去哄她而已。 女孩脾气,到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但现在,却已经不是那个时候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等我走了,府上有几个能陪你说话的人,也是好的。” 闻言,宫离陌挑起眉毛,看向楚羽嘉,眼中写满了不解。 宫离陌平日里虽说不爱说话,也除了家中事不愿意掺和到任何事情当中,但她毕竟是在权贵家族内长大的女孩,自然知道官场上的很多事情,也明白楚羽嘉说的是什么意思。 “也就这一个月半个月的吧。” 楚羽嘉说道:“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最快也就在这半个月之内。” “这么快?” “是啊。” 楚羽嘉叹息了一声,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宫离陌的面颊,道:“这府上的人都是大王送的,与其装傻充愣,还不如明目张胆,今天也借着这个机会,府内的这些丫鬟仆从该清理的就清理,不用看王庭的脸色行事,毕竟这是咱们家跟他们无关。” 宫离陌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嗯,我明白的……” 宫离陌是个聪明的女人,但偏偏这世上最可悲的就是聪明的女人。 在楚羽嘉重新回到月陵城,并且还得到了邺王赵岩的封赏时,她便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两人成亲至今已经有八年的时间,但在这八年的时间里,除了前四年两人相濡以沫过了那四年的快乐时光后,便像是一下子落入了无边地狱一般,三年流放回来之后,也是聚少离多,现如今才刚刚安稳下来,他又要走。 看着她那落寞神态,楚羽嘉也觉得心疼,他多想放弃一切去陪着这个女人,陪她一生一世。 但没办法,路是他自己选的,他就必须要走完。 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孟飞航说的那样,为了他的女儿,他都别无选择,只能这样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楚羽嘉抬手将宫离陌拥入怀中。 这一夜,没有发生赵宽以为的楚羽嘉被罚被骂,反而夫妻二人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温存。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穿戴整齐纵马前往王庭参加朝会。 在半路上便被长公子赵岩给拦下来了。 两人并肩前行,赵岩满面忧色,道:“果然不出你所料,这老家伙已经开始动手了。” “那是自然。” 楚羽嘉面无表情的说道:“这老家伙的脾气可没那么好,能忍得住一天两天不动手,但早晚也有忍不住的一天,对我来说,他早动手,还能更好些。” “你就一点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 楚羽嘉轻笑道:“反正有你帮着我,他再怎么针对我,我也死不了,只要我不死,什么就都好说。” 见到楚羽嘉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赵宽忍不住摇头苦笑,道:“那我也得告诉你一声,老家伙联合了王庭内的几个官员,并且还找来了平阳郡的一些人,今日朝会怕是就要发难。” 赵宽颇感头痛的说道:“这次,怕是我也得被你牵连进去。” “你怕个卵?”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顶多就是被口头上责骂几句,况且咱们大王也是个征战沙场的老将,这些兵法战策,他可是比你我要强得多。” 闻言,赵宽点了点头,道:“说的也对,那咱们就走一步看一步。” 楚羽嘉仰面大笑,道:“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咱们加快脚步,去看看这老东西还能耍出怎样的花枪……” 二人进入王城之后,便看见在王宫大殿前,跪了一片的人。 这些人里面有的是民间百姓的装扮,有些则是正儿八经的官员打扮。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前来控诉楚羽嘉的。 “呦呵,排场这么大?” 赵宽也被眼前的景象小小的惊了一下。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自然要大了,要不然怎么在大王面前告我?” 两人到了宫门口,此时文武百官也都在殿外等候了,只等一声传召,便纷纷进入殿内开始议事。 见到楚羽嘉过来,周遭的众人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觉得无感,有人觉得担忧,反正什么样的都有。 楚羽嘉漫不经心的走到了自己的位置站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这些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时间不长,吴当国与吴起之这对父子也都来了。 吴当国只是轻轻地对着楚羽嘉一笑,而吴起之则是满脸阴笑道:“楚羽嘉,你完蛋了……” 楚羽嘉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完蛋不完蛋的,跟你也没关系,不过你爹这排场搞得是挺大的,吓坏我了都。” 不知道吴起之是真傻还是假傻,听闻这吓坏我了,还真以为楚羽嘉害怕了,撂下一句:“如果知道害怕了,就乖乖的给我磕头道歉,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楚羽嘉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抬头只说了一个字:“滚!” “你……” 吴起之紧紧地抿着嘴巴,冷笑道:“楚羽嘉,我看你还能嚣张几时……” 时间不长,殿门被打开,官员们陆陆续续的进入殿中,分从左右两旁站立。 宦官之首周记礼率先开腔:“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吴当国站出来拱手道:“大王,臣有事要奏!” 邺王赵岩抬手道:“讲!” “臣有一分证供请皇上过目。” 周记礼下来,将他手中的折子呈了上去,交给邺王赵岩。 而吴当国则是站在台下继续道:“正阳四年,秋,楚将军因与王内史冲突,将王内史打成重伤,并且在王宫中内妄动刀兵,正阳五年,春,楚将军与夫人游历至西北水云郡,与胡马关城主齐横发生冲突,将其以极其残忍之手段杀死后,曝尸荒野。” “同年春末,楚将军奉命前往都安城迎接使团,在回归王城途中,又与当地百姓发生冲突,以搜捕刺客为名,抓捕百余人,不经审问一律斩首……” 第108章:谁给你的胆子 在大殿上,吴当国将楚羽嘉曾经干过的争议较大的事情全部一一说了出来。 吴当国义正言辞的说道:“这些也只是近期发生的,在其刚刚回到丹阳郡的时候,也做出过很多荒唐事情,平日里嚣张跋扈不知欺压了多少百姓,大王如果加以惩戒,难以服众。”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就有大臣站出来附和道:“大王,楚羽嘉为人放浪,不修边幅,实在不适合做我大邺的将军,还请大王加以惩戒。” “大王,以楚将军擅自杀害百姓,如果还留在我大邺军中,以后让我邺国将士如何服他?” “楚羽嘉擅杀我大邺臣子,又让我邺国百姓,如何服从?” 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站出来,诉说着楚羽嘉的不是,邺王赵岩的脸色都变了,眼神冰冷的看着在场下这些依旧还在喋喋不休的大臣们。 倒是楚羽嘉对此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见一样,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时不时地还活动活动腰身胳膊腿。 见赵岩没有说话,吴当国便继续说道:“这些便是老臣特意从平阳郡城,平阳府带回来的证人们……” “大王,民妇冤枉啊,我那小儿子才刚刚及冠啊……” 一老妇用膝盖当脚走,走出了人群,扑倒在大殿上哭嚎着:“老妇的郎君战死在了晋国,大儿子参军死在了齐国战场,二儿子参军死在了虎岭关,家里面就这一个小儿子,今年才刚刚及冠,连娶亲的日子都订好了,但却被这姓楚的将军二话不说就给杀了,杀了之后还不允许我们收尸,都挂在城墙上。” “大王,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 这老妇人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连场内许多抱着看戏心态的人,此时都不由带着厌恶的眼神看向楚羽嘉了。 邺国固然贫瘠,但邺国尊重每一个为国捐躯的士卒,也尊重每一个有为国捐躯亲人的家庭,为此上任邺王还给这些家庭全部定义为英雄家庭,此时听这老妇人的话,一家出了三位为国捐躯的英雄,这明显是一个英雄家庭当中的英雄家庭。 可楚羽嘉却将人家的独苗给杀了…… 邺王赵岩阴沉着面孔,扭头看向楚羽嘉道:“楚将军,你可有话说?”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本来呢,作为武班当中的武将,我的顶头上司状告我,我是没什么话说的。” “但是,大王问我,那我还真就得说几句。”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站出来说道;“大将军说我在王宫内殴打王内史,这个我认。” “楚羽嘉,你还真敢承认?” “就是,在大殿外殴打当朝内史,你该当何罪。” “大王,此人不除,难平民怨!” 看着那一张张愤世嫉俗,仿佛自己杀了他亲生爹娘的嘴脸,楚羽嘉付之一笑,道:“你们先等等,等等在落井下石不好吗?” 楚羽嘉抬手指了指站在文官行列当中的那位王内史,笑道:“王内史现在就在这里呢,大王大可以问问我为什么打他。” 邺王赵岩阴沉着脸,道:“王内史,孤问你,楚将军为何殴打你?” 突然被点了名的王内史脸上闪过了一抹慌张,但却也还是站了出来,拱手道:“可能……可能是因为那天在大殿上,我说了一些对楚将军不好的话吧……” “就因为这个?” 赵岩冷眸看向楚羽嘉道:“楚羽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就因为王内史在大殿上说了几句你不好的话,你就动手打人?” 赵岩猛地一拍桌面,人也站了起来,呵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 谁见过邺王发过这么大的火? 满朝文武顿时低下了脑袋,谁也不敢说话。 但楚羽嘉却也依旧是那副模样,站在那里,嘴角挑了挑说道:“殿内说了什么,我不介意,这官身有没有,我也不在乎。” 楚羽嘉缓缓地转回身看向王内史道:“今日咱们就在这当着大王的面对峙一下,就说说,当天你到底说了什么。” 楚羽嘉再次转回身面相邺王赵岩,道:“此人在殿内当着大王的面便三番两次的侮辱我父亲,我不与他计较,可到了殿外,他依旧是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叨叨个没完,说什么让我跑路,说什么让楚家绝后,还说什么这朝堂不适合我,说我们邺国在战争中必败无疑。” “我呢,没什么本事,说我是废物也好,说我是只能生活在父亲羽翼下的孩童也好。” “但说我父亲的不是,说邺国的不是,就不行。” “我楚羽嘉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 楚羽嘉抿了抿嘴唇道:“不过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大王就教过我,如果和一个人讲道理讲不明白,那就用拳头,把他打到明白为止……” 话音落下,楚羽嘉扭头笑着看向王内史,道:“不知道,内史大人这顿打,挨明白了吗?” 看见楚羽嘉那眼神,王内史的胸口便隐隐作痛,但也不等他说话,赵岩便黑着脸说道:“王内史……” “臣……臣在……” 王内史满面惶恐的望向赵岩。 赵岩冷笑道:“没听楚将军问你呢么,这顿打,挨明白了没有?” 谁都没想到,赵岩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但也有人想到了,或许楚千文被赵岩亲自定罪,定位反臣,但在整个邺国,哪怕是朝堂,又有几人敢当着赵岩的面骂楚千文的? 楚千文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赵岩的逆鳞,因为杀死楚千文,就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也是让他觉得最内疚的事情。 王内史面带苦涩,道:“臣挨明白了……” “那就好。” 赵岩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楚羽嘉道:“那胡马关城主又是何事?” “胡马关城主,这个人具体背景臣是不知道,但是这些年,可没少在边境敛财啊。” 楚羽嘉轻笑了一下说道:“据知情人透露,在齐横死了之后,第二个去接任的城主,在齐横的府邸内,发现一座隐蔽仓库,在其中发现纹银三百万两,黄金八万两,古董字画更是无数,甚至在其中,还发现了先王的一幅墨宝,那可都是无价之宝啊。” 楚羽嘉扶着脑袋低头笑着说道:“水云郡,哪怕是放眼整个明武帝国都无人不晓,乃是天下最穷的一个郡,但是一个小小的胡马关城主,却用短短的几年时间敛财近千万两白银,比得上整个邺国四个月的收成。” “而这些实际上都不重要,钱乃身外之物,而且千万两也不多么,就只是咱们邺国七十万将士一年的军费而已。”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臣觉得最重要的,实际上就是这先王的墨宝,众所周知,先王喜好字画,平日里自己也创作,但流传在外的却少之又少,只有少数几个肱股之臣得到了先王赏赐字画的大恩,例如咱们的丞相大人,太傅大人以及大将军,家中都仅仅只有一副而已。” “平日里,臣也去过公子府做客,但臣在公子府,却都没有看见过一幅先王赏赐的字画,先王是谁,臣说句不敬先王的话,那可是长公子的亲祖父,连自己的亲孙子都没有的字画,却流落到了一个小小城主的手里,这可真是可笑,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但这也不重要,因为毕竟臣只是个将军,直接跃过大王去杀了一个城主自然是不对,就算是发现他的再多过错,也应该和大王禀报才对,可他不给臣这个机会啊。” “他是逼着臣去杀他的呀……” “当着臣的面,出言不逊,调戏臣的妻子……” 楚羽嘉扭头望向在场众大臣,道:“敢问在场的诸位,谁能忍得了呢?” 话音落下,他扭头看向了吴当国,笑着说道:“对,大将军能忍!” “放肆!” 吴当国的脸都气绿了:“黄口小儿,在这里胡说八道。” “都给我闭嘴!” 邺王赵岩的脸已经阴沉的无法形容了,抬手一拍桌案,震声道:“传孤旨意,令当朝太傅李普义彻查齐横一案,如果楚将军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孤,便不希望在邺国之内,还有这个家族的存在。” 李普义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要不然也不能混的如此落魄。这种事情交给他,邺王赵岩是最放心的。 李普义拱手应是,随即开口问道:“那大王,要不要彻查这齐横背后的保护伞呢?” “一缕彻查,一经发现,直接捉拿到孤的面前……” 邺王赵岩冷笑道:“先王的墨宝啊,孤都只有一幅,被孤视若珍宝每日悬挂在寝宫之内欣赏,但今日,他一个小小的城主,竟然有先王的墨宝,这正如楚将军所说的,滑天下之大稽。” “臣,遵旨……” 李普义回头望了一眼吴当国,而后什么话都没说,直径转头就出了大殿。 在他走后,吴当国继续站出来说道:“就算前面的两件事,你都事出有因,逼不得已才出手,那后面这个,可就不是如此了吧。” 吴当国冷笑道:“楚将军,不如您解释一下,在陪同后宋使团回归王都之时,经过平阳郡时候发生的事情吧……” 闻言,楚羽嘉笑了,扭头对上了吴当国的目光,道:“吴大将军,真要我解释?” 吴当国不甘示弱,对上了楚羽嘉的目光,笑道:“楚将军解释便是,为何要问我?” 第109章:老狐狸还是老狐狸 王廷上的针锋相对,使得楚羽嘉与吴当国的矛盾正式浮上水面。 如果说,邺王赵岩是给楚千文定为反臣的仲裁者,那么吴当国便是把邺王逼到不杀楚千文不行的那个人。 楚千文在世之时,权位已经是有了封号的上将军,爵位也到了侯爵位,旗下还有十万西北军作为后盾,距离大将军这个位置,不过是邺王赵岩的一句话而已。 只要邺王赵岩一句话,楚千文就是邺国大将军。 但作为本来就是大将军的吴当国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让位吗? 有人说过,官场上的争斗可要比沙场之上的血腥多了,也残忍多了。 沙场之上,战死了,不过就是自己一个人战死了,而且自己的家人还会得到优待。 可在官场上,一旦输了,就是满盘皆输,就是身败名裂,就是全家跟着一起倒霉。 三年前的那一场政治斗争,楚千文便是哪个失败者。 楚羽嘉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应该向谁报仇,不应该向谁报仇。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楚羽嘉还没打算这么早就与吴当国翻脸,但他的一步一步,却将楚羽嘉给逼到了这一步。 当然了,其中还有些许楚羽嘉的原因,毕竟刚刚回都城,还没等进门就将人家的外甥给打了一顿,等到了都城之后,还险些御剑将其当场斩杀,而后还让他的儿子外甥在大街上丢人现眼。 这事儿不论放在谁的身上,谁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吴当国呢。 楚羽嘉回头看了赵宽一眼,发现赵宽并没有看他,依旧站在那里动也没动。 “楚将军,你的解释呢?” 吴当国挑着眉头问道。 赵岩也开口道:“楚将军,你解释解释,为何要杀这么多百姓?” 闻言,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来,双膝跪地,道:“对于此事,臣无话可说,因为臣作为将军,作为一个本应该保护百姓的将军,却下令杀了百余名人,不论其中是否混杂着刺客,也都是臣的过错,对于这件事情,大王要打要骂,要杀要罚,臣都无话可说……” 本来诸多大臣,都以为楚羽嘉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一番,但谁都没想到,楚羽嘉竟然就这么承认了…… 邺王赵岩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抹失望,沉了口气道:“擅杀百姓,尤其是杀了这么多百姓,你让孤如何容你活在这世上?” “就算大王杀了臣,臣也毫无怨言。” 楚羽嘉的额头贴在地面上,继续道:“不过,在大王杀臣之前,臣恳请大王,彻查这些所谓证人,臣死也想死得明白,想要知道,臣到底杀了多少英雄家庭的遗孤……” 不等邺王赵岩说话,吴当国便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资格和大王谈条件?” 随后,吴当国面向赵岩,拱手道:“大王,此等贼子,不杀,难以平复民愤,更难以正国法,如果日后人人效仿此人,那我邺国危已……” 此言一出,立马便有人站出来附和道:“大王,此等贼子该杀啊。” “大王,此人该杀啊,擅杀百姓,只有当街斩首,才能平复民愤……” “大王,此人该杀啊,臣恳请做监斩官,此等贼子,只有死在臣的面前,臣才能向那些阵亡家属解释。” 听见那一声声该杀,赵宽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他有好几次都想将一直藏在怀中的书信拿出来。 他此时不由得想起楚羽嘉那句话,吴当国不除,邺国难以得到真正的平和。 明摆着,楚羽嘉就是新生代武将当中的佼佼者,但他却可以凭着一己私欲,在其还未完全掌权只是,便要将其扼杀。 但是他也知道,楚羽嘉为何要如此做。 赵宽沉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书信给拿出来,而是从队列当中站出来,拱手道:“父王,儿臣以为,楚将军罪不至死……” 终于听见他开口了,赵岩也松了口气,但面上却是一副不悦的模样,看着赵宽说道:“他可是残杀了那么多的百姓,为何他罪不至死?” “残杀百姓是其一,但他保护的百姓则是更多。” 赵宽昂首说道:“据儿臣所知,那日混入城中的刺客不在少数,如果换做儿臣,在搜捕全城之后,抓住这些可疑人员,也是依旧定斩不饶,这是在给我大邺的盟友后宋看,也是在给天下的百姓看。” 这时,那老妇又开腔了,面向赵宽,哭着说道:“长公子殿下,刺客是刺客,百姓是百姓,哪有我大邺的将士残杀我大邺百姓的道理,这又能让百姓看见什么,难道就是看到王庭的无情,看到这些士卒的无情吗?” “无情?” 赵宽冷笑着看向那老妇,道:“如果没有楚将军,后宋长公主被刺客所杀,后宋震怒,派大军前来攻打,等到都安城破,大军打到你们平阳府,难道你要和那些残杀你等为公主报仇的后宋军说他们无情?” 此言一出口,那老妇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但吴当国却接过了话茬子,道:“不管怎么说,此人杀害百姓以为事实,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 “那是他给我们大邺留着面子。” 赵宽没好气的说道:“大将军,如果这次担任迎接使团使者的是你,遇上了刺客,你可还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在这里和我说什么擅杀百姓?” 赵宽冷笑道:“恐怕,为了不跟刺客扯上关系,大将军连屠城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吧……” “长公子殿下,您说这话,就有点过了吧。” 吴当国眯缝着眼睛,看着赵宽。 赵宽也不再理他,继续面相赵岩道:“父王,儿臣以为,楚将军是有罪,但却也有功,毕竟是他舍身护下后宋长公主,维护了我们大邺与后宋的关系,固然因此让许多的百姓惨死,但他救下的百姓却也更多,儿臣认为,应功过相抵。” “荒唐,真是荒唐!” 吴当国仰面哈哈大笑,道:“长公子殿下,老臣知道您和楚将军关系好,但也不能为了你们所谓的情谊便枉顾国法吧?” “枉顾国法?” 赵宽挑了挑眉毛,看向吴当国道:“大将军还知道国法?” “老臣深知国法,而且老臣的子女也深知国法。” 吴当国冷笑着看了一眼楚羽嘉,明显这意思是在说,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但他却忘记了,这两人前些时候做了什么。 赵宽等的也就是他这句话,一边点着头,一边笑着说道:“既然大将军知道国法,那自然知道,欺压百姓该当何罪了?” “那是自然。” “那贵公子与大将军的外省,在月陵城内的所作所为,还要我细细的和大将军说一遍吗?” 一听这话,吴当国的脸色猛地一变,刚才因为楚羽嘉伏法太快,太兴奋,把这一茬给忘记了。 赵宽得意不饶人,道:“别的不说,就说在月都镖局内,贵公子带来的人打伤了月都镖局的百姓有多少,又打死了多少?” “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吴当国急着辩解,道:“月都镖局不过是一群江湖地痞,而楚羽嘉所杀的可是英雄家庭的遗孤……” “遗孤是邺国百姓,那江湖地痞就不是了?” 赵宽点着头说道:“怪不得大将军在军中这么得军心呢,原来只有邺国的将士才是邺国百姓,剩下的全都不算啊。” 不想就此事多纠缠,吴当国岔开话题道:“长公子殿下,请您清楚,我们是在讨论楚羽嘉的事情。” “好……” 赵宽转回身面相赵岩,道:“父王,儿臣某一天闲的没事儿与楚将军上街闲溜达,碰巧就遇上了这吴起之与张仲久欺压月都镖局一事,当时儿臣估计着吴大将军对我邺国的功绩,并没有对二人做出过重的判罚,只是游街而已。” “看来儿臣还是徇私舞弊了。” 赵宽跪在楚羽嘉的旁边,脑袋也贴在了地面上,道:“儿臣知罪,等到散朝后只会去后宫听罚,不过在此前,张仲久与吴起之欺压月都镖局的这个案子得由父王重新审审了。” 赵宽的话音刚落,一直没说话的宫青当晃晃悠悠的走出文臣班列,拱手道:“大王,老臣以为,楚将军这是欺压百姓不假,但张吴二人也是欺压百姓,并且听长公子的意思,还造成了许多百姓的伤亡,这二者都是不小的罪过,如果大王要将楚将军斩首的话,那这二人也得斩了,要不然,这天下百姓,可会觉得大王偏向吴大将军啊……” 看着在殿下站着或跪着这几人,赵岩有些想笑,但他知道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所以依旧是故意板着脸。 赵岩沉了口气,故作痛心疾首状望向吴当国道:“吴大将军,你让孤说你什么好啊。” 吴当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心里面暗道一声完了。 今日自己这番谋划,算是付之东流了。 不过,吴当国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老臣的儿子既然犯法,也依旧应当同罪论处,大王要杀要剐,自有大王定夺。” 他这明显是又将锅踢给了邺王赵岩。 老狐狸依旧还是老狐狸,依旧是别人看不懂的老狐狸。 说白了就是赵岩要杀要剐都是赵岩的事情,最后和他也没关系。 老百姓怎么想他不管,他想的只有军中的将士们。 如果邺王赵岩真的杀了他的孩子,军中将士必然是认为这位老将军老年丧子,会更加同情他,也会像当初西北军那样,对这位邺王失望,皆是这邺国还有能听令于他的军队吗? 他就是要像三年前逼着赵岩杀楚千文一样杀了楚羽嘉。 第110章:鞭刑 吴当国或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谋划会这样付之东流。 但他今天就是要孤注一掷,逼着赵岩去杀楚羽嘉,就宛如三年前,他逼着赵岩去杀楚千文一样。 邺王赵岩站起身来,仰面笑道:“孤的大将军如此铁面无私,何愁我大邺不兴盛?” 赵岩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一直走到了吴当国的近前,将吴当国搀扶起来,语重心长的说道:“可大将军毕竟是我邺国顶梁柱,为我邺国操劳半生,孤还记得,你当年在战场上可不止一次孤军深入,为我邺国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孤怎么忍心让你老年丧子?” “如果孤真的那么做了,岂不是让我大邺百姓戳孤的脊梁骨?” 不等吴当国说话,赵岩便继续说道:“但活罪可免,死罪难逃,你的儿子毕竟触犯了国法,也理应受罚。” 吴当国刚想说些什么,赵岩便继续将其的话打断,说道:“所以,孤决定,将吴起之子爵位,降为男爵,在家禁足三月,仔细钻研我邺国律法……” 赵岩的话音刚落,那老妇人便开口了,急声问道:“大王,那我儿子,就白死了?” “孤,还没有说完。” 赵岩望了一眼那老妇人,王者之威,岂是平凡人就能正面窥视的? 老妇人被吓得当场趴伏在地上,身体颤抖个不停。 赵岩嘴角微动,而后转身望向楚羽嘉,道:“楚羽嘉!” “臣在!” “固然,在后宋使团进入平阳府内时发生了特殊情况,但这也不是你可以肆意残害百姓的理由。” 赵岩一边朝着王位上走,一边说道:“本来接洽后宋使团一事,是我邺国大事,而且你在其中也表现优越,甚至有舍身往死的保护后宋使者的事迹,孤本来打算给你大大地赏赐,但现在,这些东西可就不能给你了。” 赵岩昂首道:“传孤旨意,楚羽嘉胆大妄为,但却是事出有因,但过大于功,所以无法功过相抵,并且罚楚羽嘉一年俸禄,以及本来应该得到的赏赐金银,全部拿出来抚恤死伤百姓,并且判处鞭刑一百,在王宫殿外执行。” 话音落下,他低头看向楚羽嘉道:“楚将军,可有异议?” “臣有罪,愿凭大王处置!” “那好!” “来人呐!” 随着赵岩的话音,两名禁卫从殿外走了进来,到了殿前单膝跪地。 赵岩摆手道:“将楚羽嘉拉出去,广场之上,执行一百鞭,不许留情!” “是!” 两名禁卫插手应是,而后走到楚羽嘉的近前,楚羽嘉也不迟疑,直径站起身来,对着赵岩再次躬身施礼,随后便随着两名铁甲禁卫到了广场之上。 见到楚羽嘉被带出去了,赵岩望着在场众人,宛如喃喃自语一般说道:“一百鞭可不少了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得下来……” 他说这话,无外乎就是前半句能听,后半句基本上就是废话。 几乎在场的聪明人都能看出来,而那些前来状告楚羽嘉的所谓被害百姓的家属,此时绝大多数人都转头看向吴当国,当然也有没有看向吴当国的。 这些人当中,有真有假,一部分还真是被杀害了兄弟或者儿子的,另外一部分则有很大程度都是演出来的了。 一百鞭的确不少了,足以将一人打的皮开肉绽,足足几个月下不来床。 这对于那些真的受害者来说,他们实际上已经知足了,他们要的无外乎就是这个人的态度,要的就是王庭的态度而已。 他们不是不知道楚羽嘉是什么人,也不是不知道楚羽嘉之前为邺国做过什么,要不然之前在平阳府也不会那么受欢迎,因为他们都知道,楚羽嘉是邺国的英雄,将来怎样不知道,但现在是,尤其是在齐邺第二次战争当中,他绝对是英雄当中的英雄。 百姓有的时候要的还真就不多。 而赵岩的前半句话说出来主要还是给吴当国听的,就是明摆着告诉他,楚羽嘉哪怕自己怎么罚都行,但就是不能杀。 吴当国也算看出来了,长长的叹息一声,知道今天楚羽嘉是死不了了。 到了殿外广场上站定后,不等两个禁卫说话,楚羽嘉便轻笑了一声说道:“规矩我都懂,不用麻烦二位,官袍我就这么一身,可不能弄脏了,要不然还得在去定做一件,回家娘子该生气了。” 对于楚羽嘉到了这种时候,还能说笑,两名禁卫亦是满脸敬佩。 说话间,楚羽嘉抬手解开衣扣,脱下官袍露出里面白色的中衣,随后工工整整的摆放整齐,放在距离自己较远的地方。 两名铁甲禁卫也是知道这位将军的,并且也知道这位将军的仁义,其中一人抿了抿嘴说道:“不好意思楚将军,得罪了。” 啪! 这一鞭,落在了楚羽嘉的背上,声音响彻整个王宫广场。 此时殿内的众人都忍不住回头去看,那王宫禁卫得到了邺王的暗示,所以这一鞭子根本就没有留情,楚羽嘉背后的中衣上立刻出现了一条血痕,他的身形也为之一振,紧紧地抿着嘴。 两名禁卫对视一眼,随后也不再迟疑。 啪! 啪! 啪! 两人一同挥动鞭子,几乎鞭鞭都见血。 仅仅是三十鞭打下去,楚羽嘉后背的衣服已然看不出来原本的白色,全部都是猩红的血痕,让人看了便觉得触目惊心。 大臣们看的清楚,百姓们看的也清楚。 这一下,谁还敢在明面上说赵岩偏袒楚羽嘉? 就算是到了民间,就从眼前的情景来看,谁还能说邺王偏向自己的将军? 以这个力道来说,普通人怕是连三十鞭都难以承受,打在身上便得晕厥过去,哪怕是楚羽嘉这等强人在受了这三十鞭之后也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五十鞭过后,几乎每一鞭下去都有一块碎布条弹飞到空中。 楚羽嘉后背的衣服已经全被抽碎,整个后背,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看的两名禁卫也有些于心不忍了,手里面的力道也不由得小了下去。 “二位……” 楚羽嘉咧了咧嘴角,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如果你们两个是真心觉得我这个人不错,那就别留情,打的越狠越好,因为你们大的越狠,百姓心中的恨就越少……” 其中一名禁卫小声道:“可是楚将军,如果在继续打下去,怕你承受不住啊……” “承受不住?” 楚羽嘉苦涩的笑道:“那些死在平阳府的兄弟,可比我疼多了……” 这句话一出,将那两名禁卫的眼睛都给说红了。 禁卫也明白楚羽嘉的话,紧紧地咬着牙,手里面也加大了力道。 再二十鞭过后,鲜血已经将楚羽嘉的裤子染红了,即便他的体魄在强健,也撑不住了,也站立不住了,双腿发软,单膝跪在地上。 见状,那两名禁卫下意识的就想停下手中的动作,但楚羽嘉却猛地挑起手指,两名禁卫腰间的佩剑,顺势便飞入了楚羽嘉的掌中。 “别停……” 楚羽嘉握着两柄佩剑,靠着这两柄佩剑支撑,再一次站了起来。 此情此景,满朝大臣都看傻了。 那些因为楚羽嘉杀害了自己亲人从而对其抱有敌意的百姓,在此刻也都动容了。 他们开始的时候,本就不相信,邺王会因为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就会处罚当朝最受宠的将领,就算是会处罚,那这将领也会想方设法的反驳。 但现在,他们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们都亲眼看着呢,楚羽嘉背后的伤是根本做不得假的,是人们亲眼看到,随着一鞭一鞭的落下给打出来的。 八十鞭落下,楚羽嘉后背上的皮肉都已经被抽烂了。 但他却由始至终都一声未吭,单凭这种忍耐力和承受力,也足够让在场每一个人打心眼里佩服和惊叹的。 而在大殿之内,最先开口向邺王求情的,竟然就是那些被楚羽嘉伤害过亲人的百姓。 其中有人爬到了大殿最前方,连连向邺王磕头道:“大王,不能再打了,大王,再打下去,我邺国可就少了一个能保护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将军了呀。” “大王,我们都看到您惩戒楚将军之心了,不要再打了……” 有了第一个人开口,便有第二个人,紧接着便是第三个人。 此时,那些前来状告楚羽嘉的近百名百姓,一大半都开口为楚羽嘉求情了。 他们在意的不是别的,无外乎就是楚羽嘉杀他们亲人的时候,还给他们定义为刺客,并且在当时还露出那样桀骜的态度。 现在邺王当着他们的面惩戒楚羽嘉,楚羽嘉也一声未吭便承受了这份惩罚,已经足够让他们解开心结了。 但从此处,也不难看出,这些百姓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被鼓动来的,他们虽说对楚羽嘉有气有恨,但一个百姓,甚至是几十个百姓,也不可能会想到进宫当着邺王赵岩的面状告楚羽嘉。 就算是想到了,他们也进不来,因为一个百姓想要见到邺王,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是需要有人引荐的。 而从此处,便已经不难看出是谁鼓动的百姓了。 这一次过后,怕是也没人会说楚羽嘉滥杀无辜,也不会说邺王偏向楚羽嘉了,楚羽嘉的声望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积攒起来。 因为这次的惩罚,就差没直接将楚羽嘉处死了,哪怕是这些百姓看了,也是心惊肉跳,更敬佩楚羽嘉那铁汉一般素质。 见此情景,吴当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暗道一声,全完了。 第111章:重归于好 邺国王宫之内,百姓们齐齐的开口求情,想让邺王不要在继续责怪楚羽嘉了。 可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若是半途而废,最终的效果无疑会大打折扣。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邺王赵岩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王毕竟是王,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也知道,这场戏必须要做圈套,哪怕是让楚羽嘉在挨一百鞭,他也一样能做得出来,他也相信楚羽嘉能够理解他。 而现在看来,他这场戏的效果,反应非常不错。 从这开始,怕是也没有人在会说他赵岩偏向楚羽嘉了。 在场百姓也只是看到赵岩惩戒了楚羽嘉,并且楚羽嘉也承受了那一切。 可他们又哪里会知道,这一切的一切,连楚羽嘉都是被逼无奈,如果他不杀那些百姓,就像旁人说的一样,将那些百姓押回都城,十有八九也都会被赵岩处死,以此来给后宋一个交代。 毕竟百名百姓的性命可远远比不上邺国与后宋的邦交。 楚羽嘉也深知这一点,他更知道,如果将那些百姓带回都城再处死,效果会大打折扣不说,反而在路上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还不如直接全杀了,到时候后果由自己一力承担便好。 邺王不是昏君,他当然懂得楚羽嘉的良苦用心,要不然也不可能对此事不闻不问这么久,如果没有人点破的话,他怕是还会装作不知道一样,在使团走后给楚羽嘉打量的赏赐。 赵岩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武将行列最前沿的吴当国,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既然孤说了惩罚一百鞭,那就一百鞭,多一鞭不成,少一鞭也不成。” 殿外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还在持续,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鞭子声才终于停止。 楚羽嘉再也站不住了,仰面摔倒在地。 这个时候,早已经准备好的担架已经被另外的两名禁卫抬了过来,将楚羽嘉抬到担架上,随后抬着后背已经血肉模糊的楚羽嘉到了殿外。 血是不能进入大殿的,这是规矩。 那位负责行刑的禁卫单膝跪地,插手道:“大王,一百鞭已经结束,请问接下来是否还要继续……” “罢了,如若再打,孤的这些百姓,就要将孤扣上昏君的帽子了。” 这时候那禁卫才注意到,此时在殿内许多百姓已经泣不成声,无外乎都是在为楚羽嘉求情。 赵岩摆了摆手说道:“将他抬下去吧,送回家……” 躺在担架上已经没力气说话的楚羽嘉,缓缓地抬起手,拱手道:“臣……谢大王开恩……” 楚羽嘉走后,邺王赵岩也站起身来,毫无君主样子的抻了个懒腰,道:“孤累了,就算列为爱卿还有事奏,那也等明日朝会再说吧。” 话音落下,赵岩便已经离开了王座,朝着后宫方向走去。 一众大臣纷纷弯腰恭送:“臣,恭送大王!” 散朝之后,赵宽几乎马上就到宫内叫了几名王庭御医,快马加鞭的朝着楚羽嘉的府邸奔去。 果然正如他所料想的那般,这时候伯爵府内已经忙翻了天,丫鬟一盆清水一盆清水的端进去,然后一盆血水一盆血水的端出来,楚羽嘉因为没有褪去中衣,故而鞭子抽打在身上许多衣服上的碎屑都打进了皮肉当中,为了不受感染,只能用清水清洗后再用烈酒擦拭。 楚羽嘉回到府邸内之后,实际上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但不清醒还好,这一清醒过来,就感觉后背上有千万把小刀在刮一般。 别说是他了,就连赵岩看见楚羽嘉的后背都一阵惊心动魄,他虽然没有挨过鞭子,但只是看他都感觉背后一阵阵的肉疼。 面对赵宽,宫离陌是没有一丁点的好脸色,她不是傻女人,反而还是那种非常聪明的,他知道楚羽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都是因为谁。 看着宫离陌那阴沉的脸,赵宽心中也是一阵尴尬,道:“表妹,这真不怪我这……” “不怪你怪谁?” 宫离陌瞪了他一眼,道:“要不是因为你,他何必被打成这样?” “离陌,你就别怪他了……” 楚羽嘉因为后背的伤势,根本就没法去床上躺着,只能趴伏在铺了厚厚一层褥子的地上。 此时见到赵宽被自家娘子逼问的狼狈模样,他也忍不住开了口,说道:“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你闭嘴!” 宫离陌瞪了楚羽嘉一眼,道:“你们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他把你害成这样,我吼他几句怎么了?” “离陌,他再怎么说,也是咱们邺国长公子啊……” 对娘子的脾气他也没了办法,楚羽嘉苦涩的笑道:“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来吼……” “轮不到咱们来吼?” 宫离陌抬手就从身侧抄起了扫把,对着赵宽便抡了过去:“我不止是要吼,我还要打,我还要骂!” 赵宽的武艺不俗,自然这一下是打不到的,但见宫离陌是真动了火气,他也不敢针锋相对,急忙道:“表妹,表哥错了,表哥知道错了,你快把扫把放下,大姑娘家家,这成何体统……” “不好意思,我早就不是大姑娘了!” 话音落下,又一扫把抡过去。 这回赵宽也没话说了,躲开之后,丢下一句:“行了,等你伤好些,我在来看你。” 然后赵宽就带着一帮御医灰溜溜的跑了。 等到所有人走了之后,宫离陌将房中的丫鬟侍从都给打发出去,随后坐在床边,拿起赵宽留下来的金疮药,看着楚羽嘉的后背,伤痕累累,没有一个地方有好肉,现在虽说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也依旧是血肉模糊的模样。 宫离陌的眼圈红红的,抿着嘴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不颤抖:“我要帮你上药了,忍着点……” “嗯……”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这时候宫离陌才开始小心翼翼的涂抹金疮药,就楚羽嘉的后背,足足用了两瓶金疮药才将伤口抹完。 帮楚羽嘉上完药后,宫离陌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这药都是赵宽从王宫里面拿出来的上等金疮药,虽说没有什么神奇的效果,但抹上之后疼痛最起码是减轻了一些,还有微微的清凉感传来。 楚羽嘉喘了两口气道:“感觉好多了,刚才可是疼的撕心裂肺的。” “你还知道疼?”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说道:“知道疼,还去帮他,而且这打的,未免也太重些。” “没事儿,我皮糙肉厚的。” 楚羽嘉呵呵一笑,转头看着故意背对着自己的宫离陌,说道:“你也不必担心,这些实际上也就是王庭纷争的一个小场面而已,只不过是和大王还有长公子在吴当国那老匹夫面前演的一出戏而已。” 见宫离陌还没有转过身来,楚羽嘉便继续说道:“而且我这些伤虽然看着吓人,但那些禁卫也都留手了的,没有往死里打,也没有伤到筋骨,过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宫离陌这才转过身来,满脸不满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盯着这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面孔,抬手指了指她的眼睛,笑着说道:“你这眼睛怎么红红的?” “没红……” “都跟兔子一样了,还说没红?” “我说没红就没红。” 见宫离陌那故作不在乎的模样,楚羽嘉笑了,双手撑着起身,将自己的脑袋放在宫离陌的大腿上,近乎贪婪的嗅着她身上那独有的芬芳…… 楚羽嘉舒服的闭着眼睛,道:“以后,不会了……” 望着楚羽嘉那副模样,宫离陌还能说什么呢,他都这么惨了,自己还能在说什么呢? 楚羽嘉闭着眼睛舒服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吴当国那老匹夫或许做梦也想不到,实际上大王早就有除了他的心思了,这一次看似是我被处罚,但实际上他也一样用光了他在大王心中那最后一点恩情,只要接下来再有几件让大王忍无可忍的事情,他的大将军可就要做到头了。” “让大王忍无可忍的事情,这去哪里找啊……”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抚了抚楚羽嘉鬓角的碎发,道:“他毕竟在朝中已经有这么多年了,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扳倒的,就算扳倒了,他也死不了,又有何用……” 宫离陌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三年前的楚千文谋反案便是吴当国在其中搞鬼。 她又怎会不恨吴当国呢? 只不过她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去做一些事情罢了。 “搬倒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说道:“况且,让他丢了被他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权势,可比杀了他来的痛快多了,只要你郎君想,随时都能杀了他,只是你郎君想让他在死之前,好好体会一下这人间疾苦。” 闻言,宫离陌翻了个白眼,道:“你就吹牛吧……” “还真不是吹牛,你尽管走着瞧便好。” 楚羽嘉睁开眼睛,嘴角高挑道:“他可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我的手中,如果落在我手中了,他就死定了……” 可能这也是二人想不到的,两人的关系虽说在之前的游历之后缓和了不少,但都没有和好如初,可这一次之后就不一样了。 因为受的伤是背伤,楚羽嘉根本就无法起身,故而他每日只需要躺在那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宫离陌都会在一旁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也让两人又回到了当初那般甜蜜。 第112章:势不两立 接下来的一个月,楚羽嘉都因伤没有去朝会,但因为赵宽时长过来探望,许多事情也都清楚。 首先便是李普义调查齐横敛财一案。 李普义身为当朝太傅,而且还是个绝对铁面无私清廉公正的太傅,这案子到了他的手中,几乎就断了齐横一家老小的生路了。 在李普义彻查了楚羽嘉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之后,便回到月陵对齐家展开了铁血判罚,在一夜之间,齐家一家老小充军的充军,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让这个在月陵也有些牌面的家族一夜之间便化为乌有。 这也是王庭的威力,可以说,只要王庭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们做不成的,更没有他们无法做到的。 至于齐横的幕后势力是谁,最终也只是调查到了吴当国外甥张仲久的头上。 这个在昔日里被称为月陵城排行前十的贵公子在当天便被李普义带走下了大狱,张家人死命阻拦,甚至搬出了吴当国都没用。 如果申办这件案子的人是宫青当的话,或许就会得饶人处且饶人,但李普义可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这件事情是大王交给他的,并且让他彻查清楚,那他就会将这件事彻查清楚,也不会管对方的幕后主谋到底是谁,哪怕最后审查到了赵宽的身上,想必这位当了两朝君王老师的老人,也不会留一丁点的情面,直接抓走下狱。 这几日,吴当国的府邸可谓是鸡飞狗跳,他的亲妹妹吴青舟几乎每天都要来三四趟,就是为让其到大王面前为张仲久求情。 可他现在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哪里还能去求情? 更何况,在得知了张仲久竟然是齐横的靠山时,邺王亦是震怒,现在也是张仲久没开口,一旦张仲久开口说出些什么,怕是他都得被牵连。 吴当国满面愁容的对吴青舟说道:“我真是想不明白,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去水云郡支持那齐横的?” 一听这话,吴青舟的脸色微变,而后道:“这不是仲久那孩子与齐横从小便关系好,齐横长大之后就求着仲久给其在军中谋个职位,仲久无法推脱,这就想办法给谋了个参军的位置。” 吴青舟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谁……谁知道……他最后能去水云郡那个地方,还搜刮了那么多的钱财……” 见吴青舟那吞吞吐吐的模样,吴当国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老狐狸,岂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吴当国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不行就只能牺牲仲久了。” “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吴青舟一下子站了起来,道:“那可是你亲外甥,我的亲儿子!” “我没有这样的外甥!” “这些年,我都帮他擦了多少次屁股,你知道的有多少次,你不知道的又有多少次?” 吴当国也怒了,道:“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太惯着他,但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他闯出了天大的祸事,到时候要是牵连到我的头上,我告诉你,我们吴家就彻底完了!” 听见吴当国这样说,吴青舟心如死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那难道,你就要这么看着仲久去死吗?” “不然我还能怎样?” 吴当国沉了口气道:“我也想不看他去死,但那又能如何呢?”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大王的耳朵里,不论是谁来了,这件事情都办不了。” 这句话对于吴青舟来说,便是晴天霹雳,她哪里能接受得了,自己的独子最后竟然落到如此田地呢…… 而吴当国也将这一切都归罪到了楚羽嘉的头上,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他就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因果循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前人如果将树砍去一半,那后人来乘凉的时候,说不准就会被砸死。 他不是没想过斩超除根,但在楚羽嘉游历之时,楚羽嘉便已经不再隐藏自己的武艺身手,他派去的那些人,无外乎都变成了送死的鬼,也正是为了消耗吴当国旗下鹰犬,楚羽嘉才用三年的时间走完一千六百里。 吴当国咬牙切齿的望着楚羽嘉伯爵府的方向:“楚羽嘉……我与你势不两立,从今日起,不让你身败名裂,我就不叫吴当国……” 远在伯爵府的楚羽嘉,当然是听不见这位大将军的誓言了。 楚羽嘉依旧享受在被夫人的关怀当中,每日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还有个小瑶儿过来陪自己解解闷,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有人快活,就自然有人不快活。 同样和楚羽嘉一起接受处罚的吴起之就是不快活的哪一个。 他虽然没有受皮肉之苦,但却被禁足三月,对于这样一个在月陵城都顶天了的公子哥来说,什么有出去娱乐消遣更开心的事儿? 但因为有大王的命令,吴当国可不敢轻易把他放出去,每天都有甲士在其门口看着。 但这也阻挡不了这位公子哥出去消遣娱乐的心,这一日便趁着夜色溜出了家门。 月陵城这样一个都城当中,自然什么都有,有一处名曰春香楼的地方,便是这月陵城内数一数二的青楼。 作为顶尖公子哥,自然要来顶尖的地方消费。 吴起之显然是这里的熟客,见到他进来,老鸨立马迎上前来,满脸堆笑的问道:“吴公子,今日可还是要找音花姑娘?” “自然的。” 吴起之沉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十两金锭,塞给了那老鸨满面阴沉的说道:“不用你领着,我自己去。” 见吴起之这副模样,老鸨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得连连点头应是道:“放心吧公子,一会绝对没人上去打搅你的雅兴,等您玩够了,知会一声,我立马让人送酒水餐点上去。” “算你懂事。” 吴起之迈步上楼,轻车熟路的来到了那音花姑娘的门口。 音花姑娘可是这春香楼内的头牌姑娘,但在来了之后便被这吴起之瞧上,谁说没有直接将其赎身带回家做妾室,但也一直都是他包养的一只笼中雀,从来不接外客。 实际上就算是她相接,也没人敢碰她,毕竟那可是吴起之放出风去的笼中雀,谁敢动? 如果动了,那可真是活够了。 这一个月都被关在家中,吴起之满心的火气,就想找这音花姑娘好好泄泻火。 谁承想,当吴起之推门进来的时候,音花姑娘却不在房内,只有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梳妆台前,满面惶恐的看着自己。 “你是……” 吴起之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这个姑娘,这小姑娘长得倒也不错,虽说比不上音花姑娘那样妖娆妩媚,但却有一股子独有的青春靓丽,而最吸引人的则是这姑娘身上有一股子惹人怜爱的柔弱,病殃殃的宛如一株寒夜当中的幽兰。 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一双惶恐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应该是音花新找来的侍女吧。” 一般来说,青楼的头牌人物有几个侍女也不奇怪,吴起之也是见怪不怪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抓起酒壶喝了一大口。 抬头见那小姑娘还站在哪里,吴起之有些不爽了,哼笑一声道:“你这丫头可真不懂事,知不知道我是谁?” 小姑娘摇了摇头。 这时候吴起之才挥了挥手道:“谅你也不知道,过来陪爷儿喝杯酒。” 那姑娘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吴起之本身就憋着一肚子的火,直径起身,走到那小姑娘的近前,将酒壶递给她,冷声道:“我让你喝酒,你听见了吗?” 小姑娘满面惶恐。 吴起之怒了,抬手便给了那小姑娘一个耳光,紧接着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酒壶便往那小姑娘的嘴里面倒酒。 小姑娘本身体质就柔弱,怎么能经得住他的一番折腾,尤其是那一壶酒下肚,当场就坐在地上,泪汪汪的看着吴起之。 吴起之是来干什么的? 就是来找乐子的。 此时见到这小姑娘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便起了歹意。 吴起之的脸上带着冷笑,朝着那姑娘逼近,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姑娘的模样给音花当侍女算是屈才了,不如跟了我,我绝对把你捧成这春香楼的头牌。” 小姑娘没说话,只是惊恐的摇着头。 吴起之的笑容更甚,一看这架势,看来是个雏鸟没错了。 走上前去,一把拽住那小姑娘的胳膊,抬手便将其推到了床上,一边开始解自己的衣服,一边开口道:“正好这音花不在,那你就代替你主子陪爷耍耍。” 紧接着吴起之一把便扑了上去,那小姑娘反抗的非常激烈,但是越激烈,就越是能刺激到吴起之体内的兽性。 吴起之抬手便给了那小姑娘两个耳光,将其打的晕头转向,紧接着便伸手去扯那姑娘的领口。 滋啦! 随着布匹碎裂的声音传来,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空气当中。 姑娘下意识的想要捂住,但却被吴起之止住了双手。 “跟了爷是委屈你了还是怎样?” 吴起之冷笑道:“今天爷还非得吃你这雏瓜不可了……” 看着那微微颤抖的朱唇,吴起之冷笑着,低头便吻了下去…… 第113章:草民有冤 月陵城,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里是都城,这里是人人向往的地方。 在水云郡甚至有老百姓说,这里的百姓餐餐有肉顿顿有白米饭,每天至少出去略微劳动,就有数不尽的银子装入口袋。 但实际上,哪里都有穷人,哪里都有吃不上饭的人。 如果真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就没有左晋凯卖身葬母了。 但这里毕竟是都城,这里的百姓虽说不能达到每家每户都乐业,但至少能安居,至少这里没有战争。 这一夜就仿佛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睡得稍晚一些的百姓却都听见了那人喊马嘶的声音。 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男子步履阑珊的在黑暗中奔跑,而在他的后面则有成群结队的甲士在后面追赶。 “别让他跑了!” “快追,他跑不远。” 男子的伤很重,以至于他的身后都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可尽管如此,他都没有丢掉手中的那把柴刀。 没人知道他是谁,更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知道他为何会被这么多的邺国甲士追捕。 “爹爹,外面怎么这么吵啊……” 一对长夜漫漫闲着无聊的父女,正坐在自家后院看星星,其中的那个小女孩揉着眼睛,朝着吵闹的方向使劲张望,但她能看见的也就只有高高的围墙。 父亲显然对这些已经不以为意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可能是谁家又丢东西了吧。” “那丢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要不然也不能有这么多人出来找……” 看着小女孩天真的模样,父亲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微笑,而后缓缓地站起身,道:“今天晚上就到这里,明天你还有功课,要是你明天起不来,娘亲又要打你板子了。” 闻言,小女孩满面委屈,抓着父亲的手,就准备跟着父亲回到房间。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耳轮中就听轰隆一声,自家后院的大门猛然被人给撞开了,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那男人的眼神凶狠,宛如黑夜当中的恶狼一般,很快,他就发现了那对父女。 此时这对父女正满两茫然的看着他。 男人吞了口唾沫,举起了手中柴刀对准二人,用尽量凶狠的声音道:“别动,都别动,也别出声,我不想杀人,我不想杀人!” 父亲没有什么反应,抬手轻轻摸了摸闺女的脑袋,而后对闺女说了一句:“回房间去……” 女孩点了点头,迈开小步子就朝房间跑去。 全程,那男人都在盯着父女,见到那位父亲转过身来,他才紧张起来,本来要放下的柴刀再一次提了起来。 “放下你那没用的刀。” 父亲轻笑着说道:“去把门关上。” 男人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身后还敞开的门,满面戒备的看了那父亲一眼,这才转过身去将后院门关上。 而等他转身走过来的时候,那位父亲已经坐在了院中的躺椅上,似乎根本没将他这个不速之客放在心上。 “外面那些人都是来找你的吧。” 那位父亲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问道:“犯了什么事儿?” 男人没说话,更没有接茶杯,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的父亲。 “不愿意说也没关系,跑了这么久,肯定也累了,坐下歇会,喝点水。” 那位父亲表现的非常淡定,让这个男人心里面出现了些许异样的感觉,不过还是按照对方的话来做了,结果茶杯,坐在地上,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那位父亲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柴刀,这才问了一句:“杀人了?” “他们都该杀!” 男人显得非常激动,可能是因为想起了那些人的缘故,眼睛都变得血红。 不过,那位父亲对此到是不以为意,继续问道:“杀了几个?” “不知道……” “可能有十几个吧。” 男人摇了摇头,因为已经缓过来了一些体力,并且见对方对自己似乎没有敌意,紧绷的神经也就有了些许的放松。 “杀了十几个人,也算有点本事了。” 也就在那位父亲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开门!” “开门开门!” 男人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的就要抬起手中柴刀,但却被那位父亲抬手压下。 男人满脸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那位父亲指了指身后的黑暗处,然后对他微微的摇了摇头。 男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起身朝着对方所指的黑暗处走去。 见他躲好了,那位父亲才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大门走去,打开大门,赫然看见外面整条街道占满了身披战甲的邺国甲士。 “我等奉命捉拿刺客至此,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见到有人开门,其中几名甲士说了句,就直径往院里面闯。 可几个人是跑着冲进去,但却是倒着飞出去的。 见此情景,那些甲士都呆住了,他们搜查了这么多人家都没事儿,怎么到这里就碰上钉子了? “大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对我等动手?” 其中一位貌似校尉的人站了出来,对那位父亲怒目而视,道:“我们可是奉命捉拿刺客,你竟敢出手阻拦,还打伤我邺国甲士,你是想造反不成!” 那位父亲没有说话,但却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这人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那校尉冷笑一声,缓缓地抬起手。 可也就在那校尉准备直接让旗下甲士硬闯的时候,忽然听见在街角处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以及甲胄摩擦的声音。 那校尉恶狠狠的瞪了挡住大门那人一眼,紧接着便走下阶梯,朝着街道尽头望去。 此刻街道尽头灯球火把亮子油松,将整条街道照应的亮如白昼,赫然是一伙邺国甲士无疑,但这些人却区别于校尉带来的这些邺国甲士,因为他们的身上都带着很浓重的肃杀之气,那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后才有的气息。 校尉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喃喃道:“这些是哪位将军手下的精锐,怎会至此?” 那些甲士在距离这校尉带来的人不足三十步的地方站定,而后领头一人一边挖着耳朵一边走了出来,道:“都是干嘛的?” 校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说话那人拱了拱手道:“将军府今日遭了刺客,我等都是大将军府的亲兵,追逐刺客至此,敢问将军是……” 那人也不买账,道:“我是谁你们管不着,而这里你们也没有资格搜查,赶紧滚。” 一听这话,那校尉不乐意了,直径道:“将军,你可能没听清楚,我们是大将军府的人。” 后面这个大将军府他咬的特别重,因为在这月陵城之中,敢不给吴当国面子的人,可少之又少,哪怕是当朝丞相宫青当来了也一样要给几分薄面。 “大将军府的人?” “大将军府的人了不起吗?” 那人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道:“别的地方老子管不着,但这里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赶紧给老子滚,否则,后果自负!” 嚓啷!嚓啷! 一瞬间,在那人身后站着的士卒,都将腰间的佩刀给抽出一半,显然要是这些人还不走的话,那他们就真的要动手了。 校尉紧锁双眉,也不客气了,道:“将军,你如此行事,就不怕大将军责罚?” “不好意思,你哪位大将军,还管不着我。” 男人满脸地痞相,尤其是听这人一口一个大将军的时候,满脸都是嘲弄的神色,道:“而且我劝你最好还是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里提吴当国,你怕是想死。” 也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忽然听见站在门口那位父亲将房门关上一半,顺带还说了一句:“廖浩,时候不早了,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我闺女都睡不着了。” 能这么和廖浩说话的,除了楚羽嘉这位定西伯中将军之外,还能有谁? 要说这些人也是点背,搜查哪里不好,偏偏搜查到了楚羽嘉的头上。 楚羽嘉与吴当国是什么关系? 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与吴当国是什么关系? 廖浩在西北军中那么多年岂会不知? 廖浩冷笑着看了那校尉一眼,道:“听见没,你们吵到我们家县主姑奶奶了,要是在在这里赖着不走,就别怪我们来硬的了。” 那校尉也是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真的是走错地方了,怪不得刚才过来的时候觉得这里有些眼熟,原来是走到了定西伯爵府…… 吴当国与楚羽嘉的不和,也就间接的导致他们旗下的士卒互看不爽,那校尉冷冷的看了廖浩一眼,而后点了点头道:“行,算你狠。” 话音落下,那校尉一摆手道:“兄弟们,撤!” 随着他这一句话,门外甲士尽数撤去。 这时候,廖浩才走过来,说道:“将军,还是听我的,你在的时候,也让兄弟们在外面守着,要不然这些小家雀总过来找麻烦,也不好啊。” 在定西伯爵府,有两百西北军老卒作为护院守备,白天一百人,晚上一百人,白天是贲乐,晚上是廖浩,两人如此轮换一个月一换。 本来在后院也是有二十名甲士负责巡视的,但因为楚羽嘉今天心血来潮带着闺女看星星,所以就让这些人撤了,但没成想就出了这些事。 楚羽嘉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道:“我知道了。” 随即,楚羽嘉便关上了房门,进入了院中。 也就在他进入院中之后,一条黑影忽然冲到了他的近前,直接给他跪下了。 “楚将军,草民有冤,有大冤……” 第114章:当朝对峙 时光荏苒,转眼间,距离楚羽嘉因为受伤在家赋闲已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当中,两国使团皆以离去,后宋长公主元晚俞在离开之前,还来定西伯爵府探望楚羽嘉一次。 而在这一天,楚羽嘉早早地便在宫离陌的帮助下换上了朝服,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房门。 见他那模样,宫离陌满面不悦的说道:“大王又没给你规定时间,再在家里养几日,等伤彻底好了在上朝不行吗?” “在家里闲了一个月,身体都要生锈了,出去活动活动也是好的。” 楚羽嘉轻笑了一下,将官帽戴在头上,说道:“况且又不是行军打仗,不过就是去殿上站一会而已,来回都有马车拉着,怕什么。” “懒得管你。” 甩下这么一句话,宫离陌直径回了屋。 楚羽嘉挑了挑眉,看了一眼在自己身侧正在偷笑的贲乐,翻了个白眼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说完,便撩开帘帐钻进了马车内,虽说宫离陌嘴上说的刻薄,但实际上在早上就让人在马车里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让其可以在来回的路上多躺一会。 阔别多日,再次在殿上见到楚羽嘉,邺王赵岩的心情也格外的好,笑着说道:“楚将军身体可是无碍了?” 楚羽嘉也恢复了那副往日的吊儿郎当,拱手道:“托大王的福,臣的身体倍棒,还能在吃一百鞭子。” 闻言,邺王赵岩故作不悦道:“胡说八道,一个错,可切不可犯两次。” “臣知错。” 邺王赵岩微微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很好,不错,那咱们就开始朝会,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赵岩的话音落下,楚羽嘉轻轻躬身,随后开口道:“臣倒是有一事要奏。” 赵岩挑着眉头看向楚羽嘉,有些疑惑,道:“羽嘉,你这在家赋闲一个月,还有事奏?” “臣身为国家之臣,可不敢有一刻倦怠。” “少说那些废话。” 赵岩轻笑一声,摆了摆手道:“具体何事,尽请奏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昨天臣带着自家闺女,在院子里看星星,但就在这时候,忽然就有个刺客闯了进来,浑身上下都是血,把臣闺女吓得,一夜都没睡好。” 楚羽嘉这绝对是说瞎话不打草稿,昨夜小瑶儿睡得就跟小猪一样,压根没将那血人放在心上。 但赵岩却相信这话,脸色微变,问道:“那刺客可抓住了?” “臣虽说这后背上有伤,但府内毕竟还是有些家丁,三下五除二就给拿下了。” “有惊无险,那还好。” “是啊,臣就想着今天来和大王禀报一下,然后将那刺客该下狱下狱,该斩首斩首。” 楚羽嘉扭头看了吴当国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开口继续道:“不过臣倒是听这刺客说,自己是和大将军有点关系的,不知道……嗯……” 后面的话,他故意没有说下去。 当赵岩听见这话的时候,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看向吴当国道:“大将军,你可知此事?” 吴当国从班列走出,满面淡然道:“臣不知。” 赵岩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楚将军,你切不可冤枉了大将军啊。” “没,这话臣没说完。”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那刺客是说,自己在将军府杀了人,而且听说还杀了不少,有十几个,可真是个穷凶极恶之辈。” “十几个?” 赵岩抬手一拍桌案,道:“此等贼子胆大妄为,竟敢在这月陵城,在孤的眼皮子底下杀害这么多人,真的是该千刀万剐!” “对啊,臣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就把他给带来了,让大王亲自处置。” “人在哪里?” “就在殿外。” “带进来。” 随着宦官之首周记礼的一声呼喊,一个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全是干枯血迹的男子在两名禁军的押解下,一瘸一拐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到了殿中,两位禁军分别踹向他的左右腘窝,将其踹倒在地。 楚羽嘉这时走上前去,指着那男子说道:“大王,这个就是哪个穷凶极恶之徒,也就是他自称杀了大将军府上十几口人。” 邺王赵岩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吴当国道:“大将军,可有此事?” 听闻这话的时候,实际上吴当国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更不知道楚羽嘉在搞什么名堂,便拱手道:“臣,不知,昨日也没听说府上有人伤亡……” “那这就奇怪了。” 楚羽嘉满面不解,看向地上那男子,道:“小子,这可是在大王面前,你该不会昨晚上是忽悠我的吧。” 男子昂首道:“没有,草民杀了人,草民就认,草民杀的也确实是大将军府的人。” “杀了人,还杀了十几个人……” 邺王赵岩一边冷笑一边点头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对,就这样的,大王就应该判处个极刑。” 楚羽嘉也在一旁附和道:“要不然如何对这月陵百姓交代?” 今天楚羽嘉的表现实在是奇怪,邺王赵岩也搞不清楚,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帮将军府捉住了刺客,这难道是楚羽嘉转性了,想要和吴当国重归于好?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以两人的关系来说,绝对是一生一死才能解。 邺王赵岩摆了摆手,道:“楚将军,孤知道你一心为国,但孤也要问清楚,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杀人。” “臣知罪,臣唐突了。” 楚羽嘉忙微微躬身,而后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邺王赵岩才开口问道:“孤问你,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草民李左红,来自水云郡,为了躲避村内恶霸,这才来了月陵城,现在在城边一鱼户家里做工。” 对于赵岩的问题,李左红一一作答。 “嗯……” 赵岩点了点头,道:“孤问你,你为何而杀人?” “草民要报仇……” 李左红的眼睛再次变成宛如野兽一般的血红,说话的时候几乎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报仇?” 赵岩再次看向吴当国。 不用赵岩说话,吴当国便开口道:“大王,臣根本就不认识他,更别说什么报仇了。” 李左红面朝吴当国咬牙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更认识你儿子吴起之。” “荒唐,真是荒唐。” “启之因犯错,被大王勒令在家学习我邺国国法,怎么可能会与你结仇?” 吴当国冷笑道:“怕是有人要故意栽赃启之吧。” 他这话,明显是说出来给楚羽嘉听的。 楚羽嘉对此到是没什么表示,自顾自的站在一旁,怡然自得的和赵宽两人眉来眼去,似乎是在交流着什么。 赵岩沉了口气,道:“李左红,你讲话说清楚,如果真有冤屈,孤愿意为你做主,但如果是你故意栽赃大将军,你可知道是何等罪过?” “当着大王的面,草民不敢有一句假话。” 李左红不卑不亢道:“草民来自水云郡,因为村里面的恶霸欺凌,所以就带着妹妹来到了月陵城讨生活,妹妹因为天生是个哑巴无法说话,所以生活也多有不便,只能跟着我一同在那鱼户家中为其到城内各大酒家送货。” “那一日,我与妹妹到城内春香楼送货,碰巧碰上了春香楼的音花姑娘,她说见我妹妹生的好,觉得像她亲妹子,就说要送我妹一件礼物,便带着她上了楼,在上去之后就有客人找她,她便将我妹妹一人留在房内,谁知在我妹妹等候音花姑娘时,吴起之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便进了房间,对我妹妹意图不轨。” “要不是我觉得时间久了,还要去其他其他地方送货,上去寻找,便就让那禽兽得逞了。” “那不还是没得逞?” 赵岩挑眉说道:“那你为何要杀人?” “谁知那畜生事后找来人报复,将我和我妹皆抓进了大将军府……” 李左红红着咬牙道:“他们叫人把我吊在柱子上打,然后……然后……” 赵岩眯眼问道:“然后怎样?” “他叫人轮番侮辱了我妹妹……” 李左红闭上眼睛,将嘴唇都咬出了血:“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眼前侮辱了我妹妹……” “在之后,我妹妹经受不住**,趁他们不注意,一头撞在墙上自尽了……” 他抬头望向赵岩,神情都变得有些呆滞了,道:“他们怕东窗事发,就将我套上麻袋,连同我妹妹的尸体,一同丢进了城外的护城河里,我当时就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活下来,因为只有活下来,我才能找这个畜生报仇……” “胡说八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先不说启之一直被家中府兵看守无法出去,再说就算前面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那你被装进麻袋当中丢进河水里,又是如何能活到现在的?” 吴当国指着李左红喝道:“简直就是一派胡言,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那是因为你那个狗儿子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在鱼户家中生活两年,每日都与水打交道,别说是套上麻袋,就算是在绑上石头,我也一样有办法活下来。” 李左红说着话就要扑向吴当国,却被两名禁卫死死的制住。 但他依旧对着吴当国咆哮:“我活下来就是为了给我妹妹报仇,就是为了杀光你们这些穿着人皮猪狗不如的畜生……” 第115章:雪上加霜 平民百姓与贵族阶层,自古以来似乎就是敌对阵营。 贵族们仗着先辈们打下来的江山,享受着常人所不能得到的富贵生活,享受着食物链顶端的资源。 而平民百姓穷极一生,能达到吃饱穿暖便已经是人生幸事。 李左红的一番话说出来,邺王赵岩的脸色亦是阴沉无比,看向吴当国道:“大将军,此事你如何解释?” “大王,至从您下旨之后,臣便对犬子严加管教,不曾踏出院落半步,每日吃喝都是由府内侍从送进院中的。” 吴当国抬手指了指李左红道:“故而,此人就是在故意栽赃犬子,望大王明察!” “好,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孤的面前,孤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赵岩看向李左红,问道:“李左红,你当朝状告大将军,你可有证据?” 证据? 哪里来的证据。 在那天发生哪些事情的时候,不过只有他们兄妹二人而已。 如今他妹妹已经死了,哪里还有证据呢…… 对此,李左红也只能苦笑,道:“我妹妹已经死了,哪里还有证据……” “呵呵!”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是诬告。” 一听这话,吴当国的底气更足,对着赵岩拱手道:“大王,此等贼子当着大王的面诬陷犬子,还望大王还犬子一个公道。” 说着话,他扭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楚羽嘉,道:“也希望楚将军给臣一个解释……” 他现在认定了,这人就是楚羽嘉带过来找事儿的。 既然楚羽嘉来找事,那也不能怪他咬住不放了。 不等赵岩说话,楚羽嘉便在一旁随口说道:“证据没有,尸体总归还是有的,李左红的妹妹死了这不能作假,将军府内昨日死了人这也不能作假。” 楚羽嘉笑着看向李左红道:“现在只需要拿出兄妹二人确实到过春香楼,并且也进入过那位音花姑娘的房间,证据实际上就有了,如果在有个人证,证明二人确实被带进了将军府,这一切,不就简单明了了?” 闻言,邺王赵岩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赵宽道:“赵宽!” “儿臣在!” “孤命你率领一百禁卫,去传春香楼的老鸨以及那位叫音花的姑娘到大殿上,孤有话要问她们。” 不等赵宽应是,这边楚羽嘉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就不必麻烦长公子了,臣在来的路上,就让人去请他们了,现在她们就在殿外候着。” 吴当国眯缝着眼睛,冷冷的看着楚羽嘉,咬牙道:“楚将军想的真周全啊……” 对于他那快要杀人的眼光,楚羽嘉不以为意,笑着说道:“这不是怕某些位高权重的人,杀人灭口么。” 时间不长,在宦官之首周记礼的带领下,春香楼的老鸨以及那位音花姑娘便进入了殿中。 在两人行礼之后,赵岩摆手让其平身,随即便开口问道:“你们可见过殿下跪着的这个人?” 老鸨看了一眼李左红,开口道:“回大王,此人乃是城外吴家鱼行为城内送鱼货的小厮,而我们春香楼与吴家鱼行一直也都有生意上的往来,民妇自然是认识的。” “他是否还有亲人?” 面对赵岩的王者之威,老鸨也没说假话,道:“民妇记得,他有一个妹妹,是个哑巴。” “那孤在问你,三天前的晚上,他是否去了春香楼送货?” “有的。” 老鸨一一回答。 直到赵岩开口询问:“那三天前的晚上,吴起之可有去春香楼?” “这……” 老鸨迟疑了。 她多精明,当邺王赵岩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是什么事儿了。 老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吴当国,抿了抿嘴,刚想开口,一旁的楚羽嘉便说道:“老姐姐,这可是在王庭殿上,劝你最好说实话,如果到最后被发现你说的是假话的话,那可就不止是春香楼开不下去了……” 欺君之罪,轻则掉脑袋,重则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这一下,任凭这老鸨见多识广,额头上也见汗了,眼珠不停乱转,显然是在权衡利弊。 “也不要想着装傻充楞,因为纸是包不住火的。” 楚羽嘉转过头看向老鸨道:“有什么事儿就实话实说,如果有人事后报复,自然有大王护着你。” “对。” 邺王赵岩也点了点头,道:“你无需害怕被人报复,只需要实话实说便好,如果事后有人报复,孤定然为你做主。” 听闻这二人的话,在看满朝大臣都在注视着自己,老鸨咬了咬牙,道:“那日,吴公子确实来了春香楼……” “一派胡言!” “我儿品行一向良好,什么时候去过那种勾栏瓦舍的场所?” “你这刁妇怕是与人勾结故意栽赃陷害我儿。” 吴当国一听这话,哪里还能站得住,指着那老鸨喝骂道:“我儿明明一直在家中,被府兵看守,怎么可能会去春香楼?” 吴当国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着实有些唬人,老鸨被吓得一哆嗦,但是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步,她哪里还有回头路? 老鸨吞了口唾沫道:“大将军,民妇说的都是真的呀,那日夜里,吴公子确实来了春香楼,还点名找了音花姑娘……” 闻言,赵岩看向那位身姿婀娜的音花姑娘,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音花就算是见过再多的达官显贵,她也还是个平民百姓,来到大殿上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了。 音花吞了口唾沫,再次施了一礼,哆哆嗦嗦的说道:“那日吴公子确实来找过民女,只是我们并未碰面……” “并未碰面?” 赵岩眯了下眼睛,道:“此话怎讲?” 音花怯懦的说道:“那日正巧有另一位客人叫民女过去说话,等到民女回来的时候,吴公子已经离开了……” “哦……” 听见音花的解释,赵岩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可认识李左红的妹妹?” “自然是认识的……” 音花如实回答道:“婷玉这丫头单纯无知,与民女在家中的妹妹很像,所以民女在见她第一面的时候便心生亲近……” 说到这里,其实就没什么可问的了,因为已经完全和李左红所说的对上了。 “最后一个问题。” 邺王赵岩的面色变得分外阴沉,道:“那日可有将军府的府兵到春香楼?” “这……” 两女对视,皆是满脸茫然,随后皆是摇摇头,表示并没有看见将军府的府兵。 “既然这件事情与我将军府的府兵没关系,那就跟我儿没关系……” 见此情景,吴当国急忙站出来,道:“他们这纯属是污蔑,是诽谤!” “污蔑不污蔑,等审完了就知道了,大将军何必这么着急呢?” 楚羽嘉看向音花与老鸨,道:“那日晚上,吴公子可有带人到春香楼闹事?” 两女再次对视,最后齐齐的点了点头,随即音花还用一种怜悯的神色看着李左红。 她现在也算明白今日为何来这大殿之上了,而老鸨自然也明白了。 老鸨咬了咬牙,破罐破摔道:“那日吴公子在楼上与李左红发生冲突,随后带人从春香楼抓走了李左红兄妹……” 说完,她还怕因此就会牵连到春香楼,补充道:“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民妇是不知道的,也与我们春香楼没一点关系……”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还有什么需要赘述的么? 李左红颇为感激的看了老鸨一眼,而后一头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大王,您一定要为草民做主。” “草民杀了人,自知有罪,但草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李左红直起身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道:“大王给有罪之人定了罪,草民也愿意伏法!” 邺王赵岩冷冷笑了一声,看向吴当国道:“吴大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已经到了这一步,吴当国还能说什么? 吴当国心如死灰,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多事之秋,自己的儿子又闯了这么大的祸,而且还被楚羽嘉知道了,并且告到了邺王的面前。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了。 “臣有罪……” 噗通一声,吴当国跪在地上,向前叩首道:“臣劳碌半生,只有这一个儿子,臣对邺国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大王开恩……” “大将军,你糊涂啊……” “你为我邺国操劳半生,孤还记得你那披荆斩棘的模样,可怎么到了你儿子这里,就这么不让孤省心?”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闹到了朝堂上,并且还有这么多人证已经到场,让孤如何饶恕吴起之?” 赵岩指了指殿中跪着的李左红道:“草菅人命,枉顾王法,你让孤如何开恩?” 如果这件事情只是赵岩一个人知道,他或许真会念在吴当国的面上,对吴起之网开一面,至少饶他一命。 吴当国跪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双拳握的死死的。 楚羽嘉可不管那些,直径站出来拱手道:“臣还记得,之前大将军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然如此,那还望大王公平处理,还李左红一个公道,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赵宽与楚羽嘉那是明显穿一条裤子的,这时候也站了出来,拱手道:“父王,儿臣也以为,此事应给李左红一个公道,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否则天下百姓若知此事,势必会引起百姓对贵族阶层的仇恨,故还望父王严肃处理李左红与吴起之一案。” 第116章:罢官削爵 说来可笑,之前吴当国是逼着赵岩去杀楚羽嘉。 但如今是楚羽嘉联合赵宽逼着赵岩去杀吴起之。 邺王赵岩也知晓这二人的心思,但他又如何能直接对其下手呢? 吴当国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直接将吴起之给杀了,那吴当国势必就要对王庭产生仇恨了。 吴当国的手下可是有二十万的军权,一旦其拥兵自重图谋造反,那对于邺国来说可是个莫大的损失。 也就在赵岩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一旁的李普义忽然开口了。 “既然楚将军与长公子都觉得应该严肃处理吴起之的话,那臣也有一事不得不奏了。” 闻言,赵岩满脸不解的看向李普义。 李普义走出文臣班列,站在大殿正中央道:“之前大王让老臣去调查齐横一案,最终矛头落在了吴大将军的亲外甥张仲久身上,但昨日通过老臣的调查得知,在张仲久从齐横哪里捞得好处之后,十之六七都流入了这个吴起之的手中。” “竟有此事?” 邺王赵岩满脸惊讶。 李普义从怀中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道:“这便是张仲久的供词画押,在其中他也承认了这一点,齐横是他和吴起之一同支持的,两人用齐横贪污的钱财寻花问柳,并且还在月陵城内支持了一个名为景山帮的帮会,又通过这个帮会在月陵大肆敛财。” 周记礼从李普义的手中接过张仲久的供词画押。 在赵岩观看供词的时候,李普义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此二子在月陵城欺压百姓,逼良为娼,强抢良家妇女,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可没少做。” 当看完了张仲久的供词,赵岩的脸色都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之前他或许还有所顾忌,顾忌吴当国手下的二十万兵权,但现在他是不得不处理这二人了。 臣子如果犯了如此大错都不处理的话,那他这邺王还当着有什么用? 臣子如果犯了如此大错都不处理的话,那这天下百姓谁还会服他? 臣子如果犯了如此大错都不处理的话,那以后又要有多少贵族阶层的人去效仿? “吴当国,你可真是我邺国的好将军啊,你的儿子,你的外甥,在我邺国国都,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如此欺压百姓,大肆敛财,你让孤如何饶恕他们?” “更为可笑的是,在他们的庇护下,一个小小城主,便敢在边城小镇,敛财超过数千万两白银,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赵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将那供词团成团直接甩到了吴当国的脸上,震声呵斥:“是你吴当国,还是谁?” 吴当国还敢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也只能是心中苦涩了,暗道一声,全完了。 “赵宽!” “儿臣在!” “孤命你率领两百禁卫,前去将军府捉拿吴起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儿臣遵命。” 赵宽领命而去。 “宫青当!” “臣在!” “孤命你率领两百禁卫,前去查抄张府,张府一干人等全部下狱,等待问斩,漏掉一个人,孤拿你的脑袋顶上!” 这话说出来,满场哗然,这明显是要满门抄斩呐…… 谁都知道,这张仲久的张家,虽说在朝堂上并无官职,但毕竟与吴当国吴大将军有姻亲关系。 从这便不难看出,邺王赵岩到底有多生气了。 “臣遵命!” 宫青当插手后领命而去。 “张仲久,吴起之,欺压百姓,大肆敛财,罪无可恕,判处张家抄斩满门,吴起之当街斩首,二者同一日进行,由李普义做监斩官,楚羽嘉做陪斩官!” 听闻赵岩的命令,楚羽嘉与李普义二人纷纷站了出来,插手齐声道:“臣领旨……” 邺王赵岩昂首不去看吴当国,道:“吴当国,你为我邺国操劳半生,孤敬你,也佩服你,但今日你的儿子犯下如此罪孽,你也罪责难逃,故而孤念你一辈子劳苦功高,暂且撤去你大将军一职,降爵位一等,罚俸禄一年,在家紧闭三月反省。” 此番言论一出,满朝哗然。 大将军的职位就这么被撤了? 儿子就这么被杀了? 吴当国脸贴着地面,牙关咬的紧紧的,但却还是说道:“臣,谢恩……” “最后是你李左红。” 赵岩沉了口气说道:“你虽说是为妹报仇而杀人,但毕竟是触犯了我国王法,但孤念及你是事出有因,故而判处充军边境十年,你可有话讲?” “草民谢大王不杀之恩……” 李左红一脑袋撞在地上,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的说道:“谢大王还草民公道……” 这一日,邺国朝堂可谓是天翻地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大将军吴当国已经倒台了。 想这吴当国谋划一生,但最终却被自己的儿子给连累了,这说出来不免不觉得好笑。 当然,让人更想不到的是,引发这一切的,竟然只是一个平民百姓。 一个平民百姓,竟然告倒了当朝大将军,当这些事情传到民间之后,许多人都感觉难以置信,他们甚至觉得这几个月自己是活在梦里。 先是楚羽嘉因为在平阳府滥杀百姓,虽说事出有因,但还是被责罚了一百鞭,据说都被打的奄奄一息了。 然后又是大将军吴当国,外甥纵容外官敛财,儿子强抢民女入府,后儿子被判处斩首极刑,外甥全家被满门抄斩,连他自己也被罢官削爵。 难不成,老百姓做主的天下,真的要来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这实际上就是一场权利的斗争。 吴当国只是在这场斗争当中的那个失败者而已。 第二日临近正午,艳阳高照,李普义与楚羽嘉高坐监斩台。 现如今还没到时辰,但百姓已经聚集了不少了。 楚羽嘉看着那些百姓,轻笑了一下说道:“看热闹的人,来的倒是挺快的么。” 李普义慢悠悠的放下茶杯说道:“他们不过是想看看,王庭是不是真的打算一下子杀这么多高官子弟。” “高官子弟有什么了不起的?” 楚羽嘉趴在桌子上,一点陪斩官的样子都没有,就宛如是一个跟着父亲来看热闹的少年一般,说道:“这天下不论是谁,只要欺压百姓,就是该死……” 闻言,李普义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的看着卫六中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王道主义。” “比起王道,我还是更喜欢霸道,因为在很多事情上,必须要有铁血手腕,只有用铁血手腕,才能让国家站稳脚跟。” “但如果问让国家站稳脚跟有什么用,那自然是让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到最后,还是在为百姓谋。” 楚羽嘉扭头望向李普义,道:“如果李太傅问我遵从什么道,那我追求的就是屠龙之道。” 当听见这四字的时候,李普义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和你父亲可真像啊,你这番话,当年你父亲也说过,不过我劝你,千万不要将这些表露出来,因为这是不合时宜的学问,屠龙之道,可不是在这乱世当中能够施展的。” “多谢太傅提醒,羽嘉受教了。” 楚羽嘉轻笑道:“所以羽嘉说,现在羽嘉更喜欢霸道,因为只有霸道才能在乱世当中立足,但对内要施以王道,让百姓们感受到王恩浩荡,这才是真正的道。” “看不出来,羽嘉还有这番见解,真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李普义笑了,笑的真诚,道:“用我当初和你父亲说的一句话说说你吧,你如果生在乱世,自然是定天下之名将,但如果你生在盛世,必然是一祸国殃民的奸臣。” 对此,楚羽嘉倒是无所谓,耸了耸肩膀笑道:“如果太傅大人能年轻二十岁,我邺国可在十年内一统天下。” “那也是在你父亲还活着的前提下。” 李普义眯了眯眼睛说道:“你们这父子俩,一个武艺超绝,可直取敌人都城,一个文武双全,统兵打仗,治理内政样样精通的人物,很难想象,如果你和你父亲一同征战沙场,一起为我邺国带兵打仗,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怕是这天下都要为之颤抖吧……” 李普义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落寞。摇头叹息道:“只是可惜,我老了,你父亲也不在了,以后这邺国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只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们这些老东西失望……” 他看了一眼楚羽嘉,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楚羽嘉的头顶道:“希望有一天,老夫站在邺国城头俯瞰天下时,天下已然太平。” 楚羽嘉眼神中也充满了向往,舔了舔嘴唇,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此时,时间已经临近正午,押解着囚犯的禁卫也已经从街道尽头走来。 张家这群人以及吴起之在月陵城有多不得民心,从他们身上的臭鸡蛋以及烂菜叶就能看得出来了。 虽说已经把吴当国给彻底得罪死了,但赵岩还是给吴当国留了颜面。 已经嫁入张家并且育有一子的吴青舟并没有在斩首行列之内,在入狱当夜便从大狱当中提了出去交还给了吴家。 此时见到那一列列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囚犯,楚羽嘉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辣,随后抬头望向天际,似乎看见了那个老头的脸…… 第117章:水漫湖上穿云派 月陵城外。 西山如今已经被规划成了随着楚羽嘉征战齐国的那支西北轻骑的军营。 世人皆以为西北军在此处安营扎寨是因为不愿意与其他军队混扎在一起。 可实际上如何,也只有西北轻骑内部人员才知道了。 不愿与其他军队混扎在一起是一方面,但更为主要的是西山的山头上有那么几十座坟包。 夕阳西下,在亲眼看着吴起之张仲久等人人头落地后,楚羽嘉便带着几壶清酒以及贲乐、廖浩二将奔赴西山。 贲乐与廖浩到了这里,没了平日的跋扈,甚至没了平日里的骄傲,二人皆是穿着一袭校尉甲胄蹲在地上,为那些坟包除草清理。 这里是楚家的坟冢,三年前楚千文连带着楚家上下几十口人被抄斩的时候,便是被埋在这里。 在当时哪里有墓碑? 所有人对他们都避之不及,在西山挖了个大坑便将人全部堆放在当中,甚至这些坟包都是宫青当在事后偷偷让人从乱葬坑清理出来随后一一埋葬的,就算是楚千文的坟冢也不过就是个土堆而已。 也是在楚羽嘉回来之后,他才在这里立下墓碑。 将酒杯一一摆在每一个墓碑之前,然后慢慢地将其倒满。 凝望着这一座座墓碑,楚羽嘉没有说话,贲乐与廖浩二人也没有说话,两人就站在楚羽嘉的身侧,随着他一同望着面前的这些墓碑。 楚家算上楚羽嘉已经是三代为将,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便已经在为邺国效力。 只是他当初并没有什么名气,后来楚千文厚积薄发,从东北战场打晋国到东南战场打齐国,而真正让其扬名的便是在西北站场与诸多荒漠部族以及姑墨国的对抗当中。 但最后也依旧是落得如此下场,叔伯亲戚无一例外皆被斩首,甚至爷爷和母亲的坟冢都被挖开了。 如果不是当初那人念着往年情分,连楚羽嘉都不能幸免。 如今母亲的坟冢已经被楚羽嘉迁移到了这里与父亲合葬在一起。 不知道,他们如果还活着,现如今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或许楚羽嘉到现在也不会扬名,还是当初那个骠骑将军的儿子,还是当朝权相的女婿,还是那个在月陵城中的那个公子哥。 最后,楚羽嘉也只是说了一句:“走了……” 三骑纵马离去,只剩下夕阳下这一片坟冢。 或许百年之后,便没人知道这里埋葬的是谁,也不会在有人来祭拜。 但现在,他们便是楚羽嘉前进的动力。 杀一个吴起之够吗? 杀一个张仲久够吗? 哪怕是加上与吴当国有姻亲关系的张家,楚羽嘉也觉得不够。 因为那个人还活着…… 对于他来说,这些也不过只是一点点利息而已。 白马山,天山枝杈,位于邺国西部。 在白马山内有座水漫湖,是邺国少有的大型湖泊。 水漫湖上的风光甚是迷人,尤其是到了夏天的时候,水漫湖边就会开满莲花,在有一次前邺王还特意至此游历了一次,专门为这里命名莲花台。 本来这种地方,也就是来一次就不想来第二次的地方,但奇怪的是,每年都有很多江湖人至此游历。 不为别的,只因为在白马山上还有个庙山,而在庙山之上有个庄子。 这个庄子不挂牌匾,只在门前树立一座巨大石碑,上面只写两字,穿云。 有了这样的景色,也自然会有许多附近的百姓在这里做生意,其中在水漫湖上撑舟的就是个本钱不多,但却能达到温饱的行当。 而在水漫湖上,有艘小舟,船家出来的晚,本来以为轮到他的时候,没几个人坐船了,但谁承想,一下子上来七八个人乘船,可把这船家高兴的不行。 他们这趟航线,实际上就是从东北面往西南面的莲花台以及庙山去。 坐船尤其是在这个地方,可是一个非常奢侈的出行方式,一些人为了省银子,选择走山路绕过水漫湖走到庙山。 所以就有了富人乘舟,穷人绕山这句话。 上来的那七八个人是两伙人,一伙是两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另一伙则是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以及自己的孙女,外带几名随行扈从。 这老者的衣着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普通人,至少也是个土财主。 老者那孙女看上去有个十六七岁的样子,显然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少女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脖子,一边对自己的爷爷抱怨:“要我说,这些所谓的名门宗派就是假清高,非得把自己藏在深山老林里面充神秘感。” 来到这里一路上跋山涉水,虽说风景不错,但看风景这件事情是对于那些心性平稳的人来说,风景才是风景,但对于这些还在玩耍年纪的少女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了,要不是她爷爷非得逼着她来,她打死也不会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婷儿,切不可乱说话。” 老者笑了笑,说道:“这些名门宗派隐居深山,可不是因为想要充神秘感啊。” “不是充神秘感又是为了什么?” 少女满脸不满的说道:“正常人谁会来这种地方,难道在热闹的城市里面开个武馆什么的不好吗?” “这就是你年少无知了。” 老者溺爱的揉了揉少女的头,说道:“不论是哪个诸侯国,对于江湖门派的打压都是非常严重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来的这种地方,当然了,其中也有一部分想要修身养性的目的。” “打压?” 少女满脸不解的问道:“王庭为什么会打压江湖门派,难道人人学武不是好事吗?” “那只是针对一小部分人的。” “进入这些江湖门派的人多了,自然就没有人去参军入伍,更没有人种植庄稼。” 老者轻笑,看着那少女道:“你想想,一旦一个诸侯国,没了种庄稼的百姓,没了可以参军入伍的轻壮,它还能转的起来吗?” “因为这个?” “不然呢?” 老者抬头看向山峦当中道:“而且这个穿云剑派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闻言,少女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才不信你,什么穿云剑派,在这种鬼地方,我看还不如我们关石府里面的小武馆。” “这就是你没见识了。” 老者不急不缓的说道:“早在几十年前,这穿云剑派的掌门便以‘御剑过水漫,千剑尽升空’,从而名动江湖,每年前来这里拜师学艺的江湖人不知道有多少。” “若是这次你有幸拜入穿云剑派门下,你自然就明白这个穿云剑派到底有多么的不凡了。” 这时候,老者抬头望向坐在船头的哪两个男子,笑道:“两位,你们莫不是也要去穿云剑派的?” 这老者名曰郑长诏,渡冲郡关石府有名的世家家主。 此人在关石府真的算得上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穿着考究,衣服质地也都是上等材料,而且看那面色红润,气质方面皆是不凡。 他们这一次过来,无外乎就是去拜访穿云剑派,谋求一份机缘,如果能够成功让自己的孙女进入穿云剑派学个一招半式,也算是一份造化了。 实际上,别看现如今的穿云剑派在邺国这样混乱的江湖当中没有其他诸侯国那动辄第一门派的头衔称号,但前些年穿云剑派的老掌门可是在江湖上有很大名气的。 最近这老者还听说,如今在邺国名望水涨船高的中将军楚羽嘉,十有八九也和这穿云剑派有关系,毕竟很多人都看见了楚羽嘉有一手超绝的御剑本领,而在这世上,御剑能够达到如此地步的,除了穿云剑派的御剑术,谁还能与之争锋呢? 可惜在郑长诏年轻的时候过来求学,却因为一些原因被穿云剑派给拒绝了,如今他已经快到暮年,只能带着自己的孙女来此求学,看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在坐船的时候便遇上了这两个男子,本来郑长诏是打算把整艘船都包下来的,毕竟己方人多,而且他也不想与别人同乘一艘船,但是船家说,这已经是最后一趟船了,要是在想通过水路过水漫湖,便要等着明天一早了。 最后郑长诏也没坚持,将这二人也给让到了船上。 二人明显是一主一仆,上船之后,那主子就一直望着前方,背着个破烂布包的仆从就在一旁守着,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也不知郑长诏是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还是真的闲着无聊,便主动开了口。 那主子看上去有个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此时听见郑长诏开口,也就淡淡的点了点头。 但这却让那郑婷儿有些不高兴了,顿时柳眉一皱,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爷爷和你说话,那是看得起你,你竟然是这种态度?” 郑家在关石府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又是郑长诏最喜欢的孙女,那肯定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说不是公主但却也比公主的生活差不了多少了,即便是关石府一些官场上的人物见了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此时见到这男子这幅态度,郑婷儿自然心生不满。 她爷爷是什么身份地位? 就算是渡冲郡的郡守见了也是恭恭敬敬的,当地士子公子更是抢着巴结,可这人倒好在自己爷爷的面前竟然如此傲慢。 第118章:水漫湖边穿云剑 水漫湖上。 楚羽嘉出身于穿云剑派,虽说从来没到师门里正式接受过授业,都是师父亲自到家里面为其授课,但他毕竟还是穿云剑派的人。 这一次,他从王庭告假也是打算过来看看许久未见的师父,以及找他的那个精通手艺活的师兄,问问其能不能随着自己一起下山。 与他一起来的是左晋凯,之前楚羽嘉把他丢给廖浩去训练,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算是顺利通过了第一关。 但这一个月当中经过廖浩魔鬼般的训练,左晋凯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身体本就高大的他现在也变得更加强壮,看上去非常唬人。 两人这一次出行不算隐蔽,但楚羽嘉也不想太招摇,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过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到了这里换了船只过水漫湖。 遇上郑长诏这些人,也是纯属巧合。 见到自己孙女如此无礼,郑长诏故作不满说道:“婷儿,你这秉性得改改了,像穿云剑派这种名门宗派最看重的便是这一点,当年你爷爷我就是吃了这心高气傲的亏,所以才抱憾至今,快点给人家道歉。” “道歉?” 郑婷儿撇过头去道:“我不,我是什么身份,凭什么给他道歉?” 要她给别人道歉,尤其是给这样一个看起来就是平民百姓的人道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虽说这个时代没有男女之别,但却有贫富之别,贵平之别。 贵族阶层看不起平民阶层,而平民阶层当中的富人又看不起贫民。 见她如此态度,郑长诏倒也没多说什么,笑着对楚羽嘉说道:“抱歉啊两位,我这孙女被我宠坏了。” 楚羽嘉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了句:“没关系。” “爷爷,你看他那个态度。” 郑婷儿不服气的开口道:“明明是他傲的跟四五八万一样。” “行了,你少说两句……” 郑长诏叹了口气,安抚了孙女一句之后,便转头看向楚羽嘉道:“你们二位,该不会也是想要拜入穿云剑派门下的吧?” 他到希望二人是。 穿云剑派不是封闭式门派,也收外门弟子,但对于天赋和资质的要求可不低,不是谁都能进入其中的。 有句老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郑长诏带着孙女来求学拜师,今天若是只有他们这一行人,那么成功与否倒也难说,即便在优秀的人,毕竟也还得有人衬托。 如果眼前的这二人也是来拜师求学的,那么不正好衬托他孙女的优秀吗? 那样的话,成功进入穿云剑派的机会岂不是更大? 商人就是商人,哪怕是在成功,也是商人。 他们不会管什么民间疾苦,他们想要的无外乎就是自己的利益。 否则说句难听的,以郑长诏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会主动和这样一个年轻人说话呢? 显然他是看到这人上船之后,眼睛就一直望着庙山的方向,便知道他应该是去往穿云剑派的,所以便做出了这个决定。 只是还没等楚羽嘉回话呢,一旁的郑婷儿便冷冷的说道:“如果穿云剑派真是名门宗派的话,岂会收这样的穷鬼?” 她的话里面充满了不屑。 但她这些话,在楚羽嘉这里,也就只能算是耳旁风,他早就已经能够做到,将这些人的话自动过滤了。 楚羽嘉对着郑长诏轻笑了下说道:“我的确是去穿云剑派的。” “婷儿,快给人家这位公子道歉……” 郑长诏一听楚羽嘉果真是去穿云剑派的,顿时连对楚羽嘉的称呼都变了。 甚至他还觉得这次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有了这人在旁边,自己孙女肯定能够进入穿云剑派了。 他可是对江湖上那些动辄御剑飞行的人羡慕已久,虽说自己已经老了,但在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的孙女御剑归家,那对于他来说便是死而无憾的事情了。 “爷爷,我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 郑婷儿满脸不屑道:“凭什么让我跟他道歉,况且我什么都没做。” 这一下,郑长诏也有些不满了,冷着脸道:“爷爷让你道歉你就道歉……” “我不……” 郑婷儿直接把脸转到一边去了,不去看自己爷爷,嘴里面却还在说道:“我凭什么给他道歉,他配吗?” 见状,郑长诏暗叹口气,满脸歉然的对楚羽嘉说道:“公子,让你见笑了。” 对于这两个人的行为,楚羽嘉除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之外,并没有别的感觉,所以压根就没理他。 过了好一会,郑长诏才开口说道:“既然公子也是要去穿云剑派的,那么我们结伴一起如何?” “我不同意……” 楚羽嘉还没有说话,又是郑婷儿在一旁直接开口道:“爷爷,为什么让他跟我们一起走?” “婷儿!” 郑长诏呵斥了一声。 “我不,我才不要和这样的穷鬼一起走。” “他们能和我们乘一艘船,就是他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凭什么还让他们跟我们一起走?” 郑婷儿对楚羽嘉的印象很不好,况且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要是带上楚羽嘉这样的人一起走,简直拉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住嘴……” 她这副模样,着实也是让郑长诏真的生气了:“胡闹,简直胡闹!” 紧接着,郑长诏转头看向楚羽嘉道:“公子,你别生气,这是我在邀请你,你看……” “还是算了吧。” “不是一路人,也没必要走一条路。” 楚羽嘉轻笑一声,而后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我送你一句话,有些时候,祸从子孙起,一辈子小心翼翼的谋划,劳心劳力的苦心经营,可到头来却被子孙的三言两语给颠覆了,这才是一个人最可悲的事情。” 郑长诏满脸茫然的看着楚羽嘉,他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不等他说话,楚羽嘉便开口对身边的左晋凯,笑着说道:“晋凯,准备好,有人接我们来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伸出两指,左晋凯背在背上的布包瞬间颤抖不停,紧接着,两柄长剑顺势从布包当中飞出。 两柄长剑在楚羽嘉的头顶上盘旋一周后,其中一柄长剑落在楚羽嘉的脚旁,踏步向前踩在剑身之上,随即那长剑宛如是脱缰野马一般,托着楚羽嘉瞬间飞出。 另一柄长剑则是落在左晋凯的面前,左晋凯握住剑柄,不忘回头看那老头一眼,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一狗眼看人低之辈,记得回去和别人说,你家孙女曾经在楚羽嘉的面前大言不惭,说楚羽嘉不配与她乘坐同一艘渡船,这才是值得你吹嘘的地方。” 话音落下,那长剑已然带着左晋凯飞出渡船的范围,掠向天际,直追已经御剑而去的楚羽嘉。 在这时候,船上的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这两个主仆,哪里是什么普通人啊。 他们之前也只是听说过,又什么时候真的见到过有人真的御剑飞行? 尤其是听见左晋凯说出楚羽嘉这三个字的时候,郑长诏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扈从见状急忙急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郑长诏抬手就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一巴掌,手指颤抖着指着郑婷儿:“你这丫头,我就说你这秉性早晚得闯祸,今天,你可是闯大祸了呀……” 郑婷儿后知后觉,被爷爷打了一巴掌之后,也觉得委屈:“谁知道他们是这么有本事的人……” “唉……” 一瞬间,郑长诏的心中也是生出了浓浓的后悔。 他还在这里谋划人家和自己的孙女比,觉得自己的孙女一定比对方强。 可现在看,明明是他自己眼瞎,是虎是猫都没看清楚,便在这里胡乱的指点江山。 刚才他那番话,落在人家的耳朵里,恐怕就是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尤其是最后左晋凯的那句话,才是真正戳痛他心窝的。 他孙女说如今的邺国新贵楚羽嘉不配和他们乘坐同一艘渡船,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御剑飞过水漫湖不过是扎眼之间的事情而已,为了不引人注目,楚羽嘉特地御剑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才落脚。 朔月剑与烈阳剑归鞘,左晋凯急忙包裹好,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觉得眼前一花,抬眼仔细一看,便看见一枚半尺长的袖珍小剑就抵在自己的眉心上。 其实不止是他,楚羽嘉的眉心上也有一把同样的袖珍小剑。 楚羽嘉仿佛没有看见抵在自己眉心上的利器一般,笑吟吟的开口说道:“师妹,这就是你欢迎师兄到来的迎宾礼?” “我呸,欢迎你个捶子?” 这时候,就看见一看上去十八九岁的靓丽少女从树林当中走了出来。 而让人觉得神奇且诡异的是,在这少女的两侧还漂浮着数柄尺长的袖珍小剑。 这些小剑的造型十分精致,而且各有不同,每一把都有独特造型。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楚羽嘉的师妹,穿云剑派掌门王元清的独生女王十九…… 第119章:将士手中刀 水漫湖畔。 楚羽嘉挥手间,本来漂浮在王十九身侧的那些袖珍小剑纷纷落入他的掌中。 楚羽嘉随手拿起了一枚袖珍小剑,小剑的造型十分精致,每一把都各有不同,每一把也都有独特的造型。 别看每把只有半尺长,但不论是用料还是做工方面都极为考究。 见状,王十九被气得直跺脚,道:“玄七这个狗东西又骗我……” 楚羽嘉挑了挑眉,看向王十九不解道:“骗你什么了?” 王十九满脸不满,双手环于胸前,气呼呼的说道:“他明明说这些小剑,只有我自己能驾驭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跟是你的东西一样。” “那是因为楚师弟天生剑心……” 一个男人的话音传来,紧接着便看到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身上穿着一袭朴素布衣的男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男子走到王十九的身侧,说道:“别说是我这些小剑,哪怕是师父的佩剑,只要师父不动用本身剑气与楚师兄硬抢,那些剑也会认楚师弟为主。” 见到这男子,楚羽嘉笑了笑,随手将那些袖珍小剑抛向空中,拱手施了一礼,道:“玄师兄!”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玄七。 之前便提到过,玄七这个人不精通武艺,但是却精通于别的方面,例如锻造工艺和铁器萃取这方面,还有手工艺,在他七岁时便做出一只能自己在天上飞上数个时辰的木鸟。 “楚师弟今日怎么想起回来了?” “自然是想你们了。” 楚羽嘉笑了笑,随即问道:“师父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祁重已经将在都城内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门内长辈,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是楚羽嘉帮忙他们才得以逃出月陵城的。 “既然如此,那咱们上山再说。” 一行人也不多言直径上山,庙山并不高,没有什么高耸入云的壮阔,更没有山立于天地间的霸气,按照楚羽嘉的话来说,这个庙山就像个小土堆,至于穿云剑派,除了屹立在庄外的那块巨石,被他师父王元清用剑气刻下穿云二字看起来挺唬人之外,实际上就是个村儿。 穿云剑派也更像是一个隐居于山中的村落,他们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许多师兄弟也都娶妻生子,在庄子内都有各自的房屋,在山南面现在都已经被开垦出来,农忙的时候除了练剑之外,他们还会去种地。 说白了这样的生活,就是田园生活。 而这也是当初王元清最想要的,要不然他也不能御剑过水漫,再这种地方定居,只不过后来宗门越来越大,徒弟越来越多,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穿云剑派虽然没有其他宗门那样规矩森严,但其中也还是有一些规矩的,例如这尊师重道,尊重长辈这是从进入门内那一刻起便要知道的。 穿云剑派的宗主自然是王元清,而往下他的第一辈徒弟,便是玄七与楚羽嘉这些关门弟子,当然还有王十九这个王元清的独生女,而在这些人当中,除了王十九之外,最小的便是楚羽嘉。 然后是祁重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但不论是外门还是内门,他们实际上还是比较幸运的,至少没有论资排辈改名字,而再往下,从进入师门开始变要论资排辈了,分别是,书字辈,剑字辈,山字辈,海字辈。 书字辈的徒弟是剑字辈,剑字辈的徒弟是三字辈,以此类推。 等到了第四个海字辈的时候,楚羽嘉曾经问过王元清,那往后是什么? 王元清就直接回了一句,还没想出来呢,更何况穿云剑派能四辈不毁,那也就没有必要论资排辈了。 楚羽嘉明白师父的意思,如果穿云剑派四辈不毁,那这天下剑士便皆会穿云御剑术。 过了那穿云石碑,在往前走一路上,不断的有人和玄七与王十九打招呼,如今在这穿云剑派之内,楚羽嘉与玄七这个辈分的基本上已经成了稀有物种,他们的师兄们如今都已经开枝散叶,甚至有些师兄的徒弟都已经有了徒弟,做了师公了。 只是他们也很奇怪,新来庄子上的这两个人是谁。 楚羽嘉没有自己介绍自己,玄七也是一路上有人问起才会说两句。 一行人一路走过中央街道,来到了庄子最中央的演武场,演武场上梅花桩以及各种各样练习外功器材应有尽有,此时也正有近百门徒在演武场上进行操练。 两个年岁较长的中年人正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来回巡视。 见到玄七与楚羽嘉,这二人也是非常高兴,其中一人立刻迎上前来,到了楚羽嘉近前,笑道:“小师弟,别来无恙啊?” 这人正是他们的大师兄,秦晓。 秦晓是跟随王元清去月陵城最多的一个,也是和楚羽嘉关系最熟络的一个。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大师兄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连徒子徒孙都一大帮了。” 秦晓也笑了,说道:“这不还是托了你的福,最近这段时间听说咱们邺国朝堂上出了个有着通天御剑术本领的将军,所以现在来我穿云剑派拜师的人赴之若鹜。” “那感情好啊。” 楚羽嘉挑着眉说道:“以后我要是去了西北,军中的人才可少不了了呀。” “你想都别想。” “让我们给你上阵杀敌,你是净想美事。” “你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秦晓故作不悦道:“再者,我们学武又不是为了上阵杀敌,更不是为了功成名就,是为了为天下剑士证明。”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楚羽嘉也不与秦晓多辩驳什么,笑着说道:“那现在我们穿云剑派可是有不少人了吧?” “还好,书剑山海四辈如今都凑齐了。” “书字辈有五十多,剑字辈有百八十,而现在最多的便是山字辈,如今已经有五百多人了。” 秦晓笑着说道:“现在每天几乎都有人上门拜师学艺,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挺高兴的,后来也觉得烦了,就开始挑些资质好的带进来,但尽管如此,海字辈还是有这么多了。” 说着话,他指了指在场那些正在操练外功把式的门徒们。 外功把式就是刚刚入门才学的,只是学习一些简单的剑招,一些炼体术,一些简单的身法,等到了这些都融会贯通了,才能去学习更加精妙的剑招以及少许的内功本领,等到了第二层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便可以到后山去学习御剑术了。 听着秦晓的话,楚羽嘉点了点头,说道:“那以后距离师父那句,天下剑士皆会穿云御剑术可不远了。” “那你也是想多了。” “你以为谁都是你啊,天生剑胚子?” “这些门徒,三年内能学好外家本领十年内能练出内家剑招,二十年能御剑就已经不错了。” 秦晓叹了口气说道:“可又有多少人能在一件事情上,坚持二十年甚至更久呢。” “说的也对。” 楚羽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王十九撇了撇嘴也开口说道:“那可不一定,咱们这位三师兄到现在可都不会御剑术呢……” 三师兄? 玄七? 一听这话,楚羽嘉忍不住看了过去。 玄七的老脸一红,他本是孤儿,七岁便跟在王元清的身边,十三岁时便遇上了只有八岁的楚羽嘉,但等到楚羽嘉九岁时,楚羽嘉便可御剑百步,他连御剑术是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玄七二十三岁时,十一岁的王十九便已经能御剑百步,而他顶多能御剑十步。 如今,玄七三十岁,还是对御剑术一窍不通,最终也只能叫嚣着是剑的问题,所以就研发了那么多的袖珍小剑,只可惜,人不行不能怪路不平,就算是这些袖珍小剑,王十九和楚羽嘉都能当玩具玩,可他却只能御剑飞出去百步,但能不能飞的回来还是一回事儿。 最后玄七终于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了,也彻底放弃了御剑术这个行当,一心只在门内研究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放弃了武学。 这时候楚羽嘉也终于想起来,便开口道:“对了玄师兄,我这次来正好有件事情想找你。” “什么事情?” 玄七挑了挑眉。 “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到军中。” “可得了吧。” 玄七撇了撇嘴说道:“我这点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你去行军打仗,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我当然知道你的本事了,我也没说让你上阵杀敌。” 楚羽嘉摆了摆手说道:“我是让你继续干老本行。” “老本行?” “嗯。” 楚羽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刚才如果不是师妹那支袖珍小剑我还没发觉这件事情,我们军中的兵器,可都是邺国锻造部统一制造的,早前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这件事情,咱们邺人人高马大,在步战当中在诸侯列国内难逢对手。” “只是我国的锻造行业实在太差,将士们的手中刀,往往在一战之后,一些将士的手中刀便已经无法使用,这也使得我军只能进行奇袭战和突袭战,一旦被敌军拖入僵持或者是持久战,便会落入天大的劣势当中。” 楚羽嘉抬头看向玄七,道:“所以我想请你回去,帮我造武器。” “造武器?” 玄七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羽嘉…… 第120章:天下事一剑而已 士卒手中的武器,便是士卒的生命。 可一个士卒手中的刀不锋利,或者是在一战之后干脆无法使用,那对于一个士卒来说,甚至是对于一个军队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在诸侯列国当中,地处于西北的邺国虽说土地贫瘠,一年的收成甚至比不上南方产粮大国的一个郡,但是邺人的体制在诸侯列国当中却是最好的一个,这也是为什么,都所邺人的步卒在天下难逢对手的原因所在。 可也正因为邺国贫穷,别说其他诸侯国的工匠不愿意到邺国来,就算是邺国本国的工匠都会想方设法的去其他的诸侯国。 这也就导致了邺国的锻造水平低下,无法生产出高规格的战刀以及武器,之前楚羽嘉率军突袭齐国本土之时,一路上也有好几场遭遇战,但那都不算什么,哪怕是在齐国国都外与敌军数千骑对阵,他也没觉得有什么。 真正让楚羽嘉心疼的是在王宫之外与禁军对阵的时候,将士们的手中刀都已经卷刃了,很多人的刀甚至都是在将敌人杀死之后从敌人手中抢来的。 这要是步卒还好说,不管伤亡如何,至少可以一边打一边捡起敌人的兵器去与敌人战斗,但要知道,他们那支军队可是骑兵,骑兵怎么去更换武器? 虽说楚羽嘉已经意识到了这些事情,在出发的时候便让每个骑兵配备两柄战刀,但又有多少人是死在更换战刀的时候的,又有多少人是因为战刀卷刃无法斩破敌人盔甲被敌人反手刺死的…… 本来楚羽嘉还没想到这一点,但在山下看见了那柄袖珍小剑,又听见王十九说这袖珍小剑就是玄七锻造出来的,他才想到,让玄七下山帮助自己给军中士卒造兵器,至少教自己一些锻造工艺。 当听见楚羽嘉想请自己回去帮助他给军中将士造佩刀等武器的时候,玄七实际上是非常开心的。 他对武艺方面天赋平平,也没有什么兴趣,他真正喜欢的,还真就是工匠这个行当。 他也知道在门内多少小辈多少师兄弟嘲笑他,可他就是不喜欢学武,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当初王元清收他做徒弟,也不是因为他的天赋如何如何的好,而是因为他是孤儿无依无靠。 名义上二人是师徒,实则是父子。 也是这么多年,总算有人重视自己的天赋了,玄七还是十分骄傲。 玄七故作迟疑的说道:“这可不行啊,你也知道,咱们宗派近来可新收了不少人啊,我得帮忙啊……” “帮忙?” “用你帮什么忙?” 王十九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给玄七面子,直径说道:“你在这,只能是给我们添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等楚师兄回都城,你就跟着一起回去。” 玄七被怼的脸都黑了,不过也没脾气,悻悻然的看了楚羽嘉一眼。 见着两人的模样,楚羽嘉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玄七的肩膀道:“放心吧师兄,你需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的我都给你。” 不敢对王十九撒火,不代表他不敢对楚羽嘉撒火,直径没好气的说道:“我想当将军。” “好,师兄想当将军,那就当将军。” “真的?” 玄七只是在说气话,没想到楚羽嘉还真能答应。 “当然了。” 楚羽嘉轻笑道:“别的地方我或许说了不算,但西北军我还是能做主的,我那正好有个军械营,里面暂时做主的是我的军师,等你回去了,军械营就归你管,你看如何?” 听闻楚羽嘉的话,玄七伸出了一根手指道:“我就一个问题。” “你讲。” “官大不大?” 一听玄七这个问题,楚羽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手底下掌管三千人,你说大不大?” “三千人啊……” 玄七炫耀似的看了王十九一眼。 王十九撇了撇嘴,说道:“三千人就三千人被,有什么可炫耀的,要是我去了,楚师兄绝对让我做兵团长。” “对对对。” 楚羽嘉轻笑,这两人拌嘴倒也是常态了。 秦晓在一旁也笑着说道:“行了,咱们去看师父吧,就别在这站着了。” 这话说完,正在不听拌嘴的两个人才停下来,跟着秦晓一同进入了庄园之内。 这庄子外围是门徒居住的地方,而这庄子里面则是王元清以及几个关门弟子居住的地方,甚至在里面还给楚羽嘉留了房间,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过来住过。 一进来便看见一个干瘦老头,躺在躺椅上,在树荫下乘凉小酣。 如果不说的话,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衣着邋遢,手里还拿着个蒲扇的干瘦老头,能是哪位御剑过水漫,千剑尽升空的西北剑圣呢。 “师父!” 秦晓走到近前毕恭毕敬的说道:“楚师弟来了。” “嗯……” 听闻这话,王元清挣扎着从躺椅上跳起来,还整了整敞开的衣襟,抬头看见楚羽嘉之后,故作姿态的说道:“羽嘉来了?” “羽嘉拜见师父。” 楚羽嘉施了一礼。 王元清摆了摆手,从一旁的桌子上抓过茶杯喝了口凉透了的茶水,一边扇着蒲扇一边道:“这大热天的,你过来没带点东西?” “自然是带了的。” 楚羽嘉笑着从身旁的左晋凯手里接过包裹,打开之后,里面是个精致的食盒,放在桌子上,道:“师父最爱吃的冰糖果子,徒儿还没忘。” 随手打开食盒,里面摆放的都是一个个造型精致的糕点。 王元清随手抓起来一个,丢进嘴里,砸吧着嘴,满脸享受,道:“还是我这小徒弟懂事儿,还记得他师父爱吃什么。” “师父,东西你吃了,那人我可就带走了。” “嗯?” 王元清挑了挑眉毛,看了楚羽嘉一眼,道:“带人走?” “是啊师父,我刚才已经跟玄师兄说好了,跟我一起下山。” “什么?” 王元清站起身来,指了指那糕点盒道:“一盒冰糖果子就把我爱徒带走了?” 紧接着,王元清满脸不满的说道:“那可不行……” 一听这话,玄七可开心了,道:“是啊,楚师弟,我下山,得师父点头才行啊。” 他这话刚说完,王元清便说了句:“得两盒。” 瞬间,几人汗颜。 “成,等我下次来,给你带一车。”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爱徒。” 王元清一口一个爱徒,叫的那叫一个亲切,但这回玄七可不想被打脸了,所以也没接茬。 最后还是王元清开口道:“要是带,你得多带走几个。” “啊?” 闻言,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 这时候,王元清才坐回躺椅上,说道:“祁重那小子,上次你们不是在都城见了一面?” “是。” 说起这事儿,楚羽嘉这才想起来,问道:“对了师父,在邺国谁有那个本事,能刺伤你?” “不提这个。” 王元清摆了摆手,道:“我说的是祁重那小子,那小子在回来之后,言语之中对你的佩服如滔滔江水,所以我就想着,让他带几个师兄弟到你身边,反正他们也都出师了,在我身边待着纯属浪费,到你那里你肯定有安排他们的地方,我这里正好少几张吃饭的嘴。” 王元清话里面说的虽然是嫌弃,但楚羽嘉知道,王元清这是在为自己着想。 楚羽嘉与吴当国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而王元清自己和吴当国豢养的那些门客已经交过手了,自然知道这些人并不好对付。 所以才会将祁重等一众身手还算不错的师兄弟丢给他,说白了就是担心楚羽嘉的安危。 对此,楚羽嘉倒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说道:“那羽嘉就谢过师父了。” “谢什么谢,都是自家人。” 王元清沉了口气说道:“遇上什么困难就和师父说,虽然师父年岁大了,提剑有些费劲了,但这御剑术还在,和那帮老小子杀个日出日落还能做得到。” “我没什么困难。” 楚羽嘉抿了抿嘴,看着王元清道:“我只是担心你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元清笑了笑,说道:“就吴当国那老小子,还不能拿为师怎样,要是他真有能耐,就直接带兵来我这庙山把我这穿云剑派踏平了,要不然他派来的那些阿猫阿狗,在我这就是一剑的事儿。” 这是王元清的口头禅,从小,王元清就告诉楚羽嘉,这天下就没有一剑解决不了的事儿。 如果一剑解决不了,那就一千剑好了。 听见这句话,楚羽嘉也觉得安心不少,便说了句:“我这次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想看看师父,现在看好了,羽嘉军中事务繁杂,就先走了,等得空了,再来看师父。” “好好好,等有空了再来。” 王元清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想动我,他们还得在修炼几十年。” “有师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拜别了王元清,楚羽嘉来到了门外,看了一眼秦晓,上次的刺杀当中,听说秦晓也受了伤,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事儿。 看见楚羽嘉那表情,秦晓也明白了楚羽嘉心中的想法,便说道:“你师兄可硬朗的很,那点伤不算什么,况且他们那次来是偷袭,我们没反应过来,这回可不一样了,守备完善,他们敢来,我就敢杀。” “那这宗门内可要麻烦大师兄了。” 楚羽嘉对秦晓微微躬身,而后便带着左晋凯走向远方。 看着楚羽嘉的背影,秦晓叹了口气,随后也回到了演武场上继续盯着那些新门徒修行炼体术。 第121章:御剑下山 穿云剑派内。 楚羽嘉刚刚走出演武场,便看见郑长诏与郑婷儿这祖孙二人也带着扈从站在不远处,正与他的二师兄方平诉说着什么。 方平是典型的冷面孔,不论对谁都是冷着一张脸,也就在王元清的面前,能露出些许不一样的表情。 按照穿云剑派的规矩,楚羽嘉和玄七自然是要过去打招呼的。 可见到楚羽嘉走过来,郑婷儿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刻意回避了楚羽嘉的目光。 因为刚刚在船上发生的事情,郑长诏可是已经教训了她一顿了,尤其是最后左晋凯说的那句话,更让其无地自容。 不说别的,就说楚羽嘉的身份地位,与君王同乘一条船,君王都不会说什么楚羽嘉不配与他乘坐一条船,可他们郑家不过商贾之家但却敢这么说楚羽嘉,难不成,他们比君王还牛? 但如果楚羽嘉会和他们一般见识,那就不是楚羽嘉了。 走上前去,楚羽嘉对着方平躬了躬身道:“羽嘉拜见师兄。” “嗯……” 方平微微点了点头,也意识到他是要离开了,便开口道:“不在庄上多住几日?” “军中还有不少事情要忙,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看一眼师父和大家。” 楚羽嘉微笑着说道:“现在师父也看到了,师兄们我也看见了,所以就不多留了,下次有时间,定带几坛子好酒来和师兄把酒言欢。” “有你这句话便好。” 提到酒,方平的脸上才浮现出些许笑意,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多留你了,现在如果出去正好还有渡船,如果晚了怕是就要御剑而过了。” “谢师兄关心,那您先忙,羽嘉这便走了。” “嗯。” 楚羽嘉迈开脚步刚要走,就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了郑长诏与郑婷儿,而后对方平说道:“师兄,这位姑娘在路上与我同乘一舟,倒也有几分悟性资质,值得你收作关门弟子。” “看得出来。” 方平点了点头道:“比起玄老三可强多了。” “哎哎哎,怎么又撤到我头上了。” 一听方平提到自己,玄七不乐意了,道:“我这叫不修剑道,跟资质悟性有什么关系。” “你就算修剑道,又能如何呢?” 对于每天无所事事只知道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鼓自己那些小玩应的玄七,王元清虽然没说什么,也都纵容他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方平可是一直看不惯的,毕竟这里是穿云剑派,在穿云剑派之内,哪怕是十几岁的少年都会些皮毛的御剑术。 可这位倒好,跟在师父身边二十几年了,愣是连御剑术是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只能怪老天爷了。 十个普通人,只有一个人可以做武者。 在一百个能够做武者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适合做武者。 在一百个适合做武者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极为适合做武者。 这种人就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而在王元清的口中,方平就是这种人,这些年来剑术造诣飞速上涨,连王元清自己都说,以后这穿云剑派想要发扬光大,看的就是方平究竟能到何等境界。 但是,王元清也说过,在一万个武学奇才当中,也不见得能够出现一个天生习武体能够打破枷锁的旷世奇才。 当然了,凡是也有例外,如果这种人没有出现的话,他为何会不顾一切,哪怕是不要名声什么都不要,也去月陵城的骠骑将军府传授年幼的楚羽嘉剑术呢? 穿云剑派之内所学之法,都是王元清自悟的剑道,而在他的剑道之内,又被他分为三个阶段,分为外、内、意。 无外乎,便是外练筋骨皮的皮毛剑招,内练一口气的精妙剑法,而最后这个意字,便是剑意,无剑胜有剑,光凭一身剑气便可纵秋风扫落叶。 剑意也是最难练的一个,哪怕是到现在的楚羽嘉都是刚刚入门,更别说什么剑气纵横九千里了,那都是在神话传说当中才出现的。 在剑意造诣上,哪怕是王元清也只能一气凝一剑而已。 “方师兄,你就别为难玄师兄了,他也是有苦难言。” 楚羽嘉笑着说道:“而且他的天赋在别的方面。” “对,我的天赋在别的方面。” 玄七生性乐天,也根本没把剑术造诣高低放在心上,所以也不在乎别人说自己剑术差什么的。 “呵呵……” 方平只是轻轻一笑,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模样。 楚羽嘉微微摇了摇头道:“师兄,你还是笑的时候潇洒一些,到时候要是你徒子徒孙满堂,你也得学着师父周游天下,那时候你要是不风流潇洒,哪有江湖女侠能看得上你?” “行了,不多说,走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在郑长诏与郑婷儿满脸诧异的目光当中,径直而走,与玄七一同走向了祁重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所居住的地方。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郑婷儿那叫一个心绪万千,她实在是看不懂这个人了。 按照正常理论来说,以自己刚刚那么对他,他又与穿云剑派有如此渊源,怎么都不会让自己进入穿云剑派才对,可他倒好,反而还说自己有资质有悟性,甚至能做他师兄的关门弟子。 当然,这也只是她不明白,何为度量。 斤斤计较,不是男人所为,与一个比自己身份低太多的人计较,更不是一个男人所为。 楚羽嘉喜欢以小博大,但却不喜欢以大欺小。 随着玄七去他的住所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他们便直奔庄子南部。 庄子南部是被开垦出来的梯田,一直都是由祁重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在搭理。 当楚羽嘉过来的时候,正看见祁重等一众外门弟子放下手中工作闭眼面相西方。 楚羽嘉与玄七也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迎上了从西面吹过来的暖风。 在这里干农活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就觉得他们不去练剑,在这里种地,就是在虚度光阴,就是王元清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可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而是王元清说过,在真正的生活当中,才能悟出真正的剑道。 祁重他们这些人,早就已经过了外练筋骨皮练皮毛剑招的时候,甚至在内练一口气的精妙剑法也都练就的七七八八,虽然面上看着他们是在种地在做农活,但实际上,他们就是在领悟剑道的真谛。 练剑练到一定地步,人就是疯的,就是痴的。 身边的一切都是剑,写字是剑,看山是剑,观海是也剑,哪怕连周围的空气都是剑。 世间万物可作剑,剑意纵横九万里。 风停,楚羽嘉睁开眼睛,看向祁重等人。 这时候祁重也看见了他,脸上浮现出了笑意,从农田里一跃而起,落在池埂上,道:“楚师兄,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 楚羽嘉笑着说道:“师父说了,你们的剑已经略有所成,可以下山了,可有谁愿意跟我走?” 这一日,楚羽嘉与玄七这两位内门弟子下山,连带着二十多名外门弟子也随他们一同走出穿云剑派。 一起二十多人御剑过水漫湖,这样的奇景,怕是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 王元清坐在一柄长剑的剑身上,漂浮在半空当中,看着那二十多人过水漫湖的场景,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笑意。 让天下剑士皆会御剑术,并不是让天下剑士都来这穿云剑派拜师学艺,而是让自己的徒弟去往天下各地,在各地开枝散叶,这才是真正的让天下剑士皆会御剑术。 看见御剑飞在人群最前方的楚羽嘉,王元清轻叹一声道:“这一次见面,可别是你我师徒的永别啊,听说西北很危险,你可别死了。” 当然,这一切楚羽嘉是不知道的。 一行人一路回到月陵城。 穿云剑派的师兄弟一同下山的这一刻,便是楚羽嘉打开枷锁的时候。 也是时候,展现他自己的全部能量了。 当日,楚羽嘉便在军中设立了两个部门,一个是军械营,由军师孟飞航做营主,玄七为辅,招募铁匠、木匠等进入军营。 另外一个,便是黒卫营由祁重为营主,这个部门,也是楚羽嘉专门给穿云剑派的人留出来的部门,能够进入其中的要么就是军中的佼佼者,要么就是江湖出身的武者。 之后的一个月当中,吴当国似乎就像是学乖了一样,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不在背地里捅楚羽嘉的刀子,更不搞有的没的的小动作,真的就像是专心闭门思过,但谁都知道,他这个人睚眦必报,自己的儿子被楚羽嘉杀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时机还未成熟罢了。 可时机成熟到底是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没了吴当国的邺国朝堂,看似一片平和,实则暗潮涌动,之前和吴当国穿一条裤子的那些武将在朝堂上皆是一言不发,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 不论是邺王赵岩还是长公子赵宽都觉得,事情已经开始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当事人楚羽嘉似乎对这些一点都不上心,每天除了早上的朝会就是留在军中,晚上回家了就专心陪老婆孩子。 直到这年六月,邺国西北传来消息,荒漠部族的动乱开始了…… 第122章:兵出西北 所谓荒漠,便是邺国水云郡郡城以西连绵数百里的沙漠与草原。 在草原和沙漠上生活的部族有很多,他们围绕着草原与绿洲过着游牧生活,但却因为时长要争夺丰满草场以及湖泊河流牛羊马匹等资源,时长发生战争。 以至于在这样连年的战争当中,每一个荒漠部族的成员都是一个天生的战士,最小的可能要几岁开始就要随着父辈骑上比自己高不知道多少的战马与敌人作战。 这样的生存环境,也造就了荒漠部族的彪悍,他们不讲规矩,因为在那样的生存环境当中,也没人会讲规矩,谁的拳头大,谁的骨头硬,谁能带着大家吃饱饭,谁就是荒漠上的霸主,谁就能说的算。 但今年开春的时候,荒漠爆发了一场风暴,导致许多牛羊都出现伤亡,本身近年来便因为姑墨国向东阔张导致他们能够放羊牧马的地方越来越少,如今又遇上这样的灾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于是,几个部族的首脑聚在一起,联合了几个较强的部落,率军不惜绕过胡马关,奔袭到了水云郡内部展开抢掠。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但荒漠上的部族最不重视的就是粮草辎重,他们都是走到哪里抢到那里,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关卡之类的城池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一点用都没有,只能起到威慑和屯兵的作用。 之前他们不敢进入水云郡的原因,那是因为有楚千文的西北军,西北军中有近半数的都是轻骑,哪怕对方和自己打游击战,也可以让轻骑不顾代价的追击,哪怕是无法将其全歼,也要让其疲于奔命,无法对沿途造成破坏。 可现在西北军早已经名存实亡,西北军如今主将杨任启的旗下不过寥寥两万人,但其中的骑兵也不过寥寥千人而已,让他们去直接和荒漠上的部族死磕,那可真是难为人了。 现在这支西北军无法和对方抗衡,那导致的结果便是荒漠部族在水云郡如入无人之境,而他们本身就是来自于荒漠,与野兽为伍与环境搏斗的一群人,生性凶残且彪悍,进入邺国境内在水云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而得知这一消息的邺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让满朝文武都为之震颤。 赵岩可不是文君主,他在做公子的时候便是能征惯战的猛将,此时听闻这消息不生气就怪了。 他当场就想派军队前去围剿,但是却被赵宽给拦住了。 赵宽拱手道:“父王,我国去年才与齐国大打一场,如今国力才刚刚恢复一些,如果此时便出兵讨伐,必然会让我国百姓的生活更加拮据。” 毕竟兵马一动,黄金白银就要往外扔。 可国家的钱是从哪里来? 当然是百姓的口袋里。 把百姓口袋里的钱拿出来花掉虽说可以这么做,但对于现在的邺国来说还没到那个时候。 闻言,赵岩眯了眯眼睛,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打?” “不打自然是不行,这些害虫祸害我邺国百姓,我王庭若是对此置若罔闻,必然会让天下百姓失望,对我王庭地位是大大的不利。” 赵宽说道:“本来儿臣打算,让各地采取防守策略,让周围的县军、郡军与敌人周旋,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故而儿臣想,派遣楚将军前往水云郡……” 说实话,派遣楚羽嘉去西北,赵岩是一百个不愿意。 对于他来说,楚羽嘉现如今还是个不稳定因素,一旦放回西北,那等于是放虎归山。 想到此处,赵岩迟疑了:“楚将军可是我邺国中流砥柱,让其去水云郡,这……” “父王,此事紧急刻不容缓。” 赵宽坚定的看着赵岩,道:“水云郡是我邺国后方,这些荒漠部族更如同虎豹豺狼一般,若是这次听之任之,那接下来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若是让其动摇我邺国根基那可谓得不偿失了。” “故而,儿臣特请父王,风楚羽嘉为水云郡郡守,将原郡守调回都城听命,虽说这有些大材小用的嫌疑,但却可以待到西北平定之后,在将楚将军调回来为我邺国开疆拓土。” 赵岩与赵宽对视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既然宽儿如此坚持,那孤就采取了你的建议。” 紧接着,他扭头看向楚羽嘉,问道:“羽嘉,你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 楚羽嘉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故而也没什么可意外的地方。 “那好。” 赵岩振声说道:“传孤旨意,封,楚羽嘉为水云郡郡守,即日起调任任职,水云郡原郡守在交接之后,立刻调回都城。” 散朝之后,赵匡与楚羽嘉并肩前行,道:“你不会怪我,把你调走的太早吧?” “不早了。” 楚羽嘉笑了笑说道:“待到国内局势业大定之时,记得把我调回来便好,那时候我还要给你当马前卒,替你开疆拓土呢,” “放心吧,真有那么一天,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 赵宽笑着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而后说道:“那边如果有谁为难你,大可以该杀就杀,王庭这边我帮你撑着。”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还需要别的吗?” 这句话才是楚羽嘉最想听到的话,仰面大笑三声,道了句:“别送了,走了,等我回来时,在与你去凌友阁品茶谈心。” 他早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到西北,也早晚有一天会面对这一切,所以他一点也没有意外。 但真正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可能就是即将与自己的妻女分离。 近期楚羽嘉的表现良好,宫离陌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容,见到楚羽嘉回来,她也主动的上去帮楚羽嘉褪去官袍。 宫离陌将官袍挂在衣架上,正准备坐在楚羽嘉的右手边,但却被楚羽嘉一把揽入怀中。 突然的一下,把宫离陌给吓了一跳,挣扎着就想要站起来。 但她却被楚羽嘉牢牢抱住,脸贴着她的后颈,楚羽嘉抿着嘴说道:“让我在抱一会……” “这还是白天呢,让人看见多不好,羞不羞……” “都老夫老妻了羞什么?”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说道:“况且这是我的府邸,这是我家,我抱我娘子,谁能说我什么是怎着?” 闻言,宫离陌挣扎着转过身,道:“对了,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难道不用去军营吗?” “不用去。” 楚羽嘉轻笑了下说道:“军中事务老庄和天瑞自然会处理好,我去了也只是看看转转而已,没我什么事情,今天我就想一直陪着你。” 宫离陌是个多敏感的人? 几乎当时就觉察到了不对劲,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问道:“该不会,是你要走了吧?” “嗯……” “王庭是不会留我在都城太久的。” 楚羽嘉苦涩的笑了笑,道:“从回到都城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但是没办法,为了你为了瑶儿,我都得回来。” “那你,什么时候走?” 宫离陌虽然话语中没什么变化,但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肩膀已经垮了下去。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明日一早……” “这么急?” “嗯。” “西北如今局势已经彻底乱了,荒漠部族进入水云郡抢掠,我晚一日发兵,水云郡的百姓就多受一日的苦,所以我得尽快走。” 楚羽嘉叹了口气,抱着宫离陌的胳膊不由得紧了几分,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你我成婚七年,前四年倒也是好日子,只是我有些秘密你不知道,后三年我被判流放,让你苦等三年,等我回来这不到半年又要走……” 宫离陌依靠在楚羽嘉的肩膀上,轻声说了句:“没关系……” 楚羽嘉不无担忧的看了宫离陌一眼,说道:“我走之后,黒卫的人我会留下来一队给你,这些人都是我的门内师弟,倒也靠得住,如果有什么事儿就吩咐他们去做,谁欺负你和瑶儿了,就及时给我报信,我就算是飞也飞回来见你,为你们娘俩出气……” 闻言,宫离陌轻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倒是你,到了那边注意一些。” 这一日,温馨依旧,陪了娘子,陪了闺女。 第二日天蒙蒙亮,楚羽嘉便披甲上马,直奔西面的军营而去。 昨日这里的上下士卒便已经得到消息,在三更十分就已经全军开拔,随后聚集在月陵城下,等到邺王赵岩一声令下,全军踏上官道,直奔水云郡。 而宫离陌也早早地来到城头,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她还是在这万人当中,看见了在人群前列的楚羽嘉。 楚羽嘉似乎也感觉到了,回头看了她一眼,对她轻笑了下,随即便头也不回的带人前行。 听闻楚羽嘉要去水云郡对抗蛮族入侵,城中百姓都自发组成了送行队伍为他们送行,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人。 “楚将军一路顺风,早日凯旋……” “楚将军早日打败蛮邦,早日凯旋……”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紧接着人群当中便传出了此起彼伏的恭送。 随着喊声,军中不论老卒还是新卒的眼睛都开始见见变红,甚至有人已经流出眼泪。 楚羽嘉也仰面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庄嘉德!” “末将在!” “传令下去,全军跑步前进,就算是要哭,也给我到了地方在哭,别在都城百姓面前丢人!” “是!” 撑破曲终人未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第123章:我可以跟着你们么 水云郡,邺国最贫穷的一个郡。 原因无二,郡城通泉府以西近百里皆是沙土地,就算是耕种产量也少得可怜。 十里地九里沙,还有一里也有八分瞎。 水云郡西部,便是老百姓生活的现状,别说是在战乱年代,就算是在和平年代也是十里路不见一户人家。 早年还好些,因为有那支西北军在,他们战时为兵,平时为民,帮助老百姓造房造物,种地挑水。 那段时间或许也是水云郡百姓最为安心的时候,不用担心荒漠上的部族前来骚扰,不用整天到晚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可现如今,那支西北军也已经名存实亡,荒漠上的部族跃过胡马关又进入了水云郡抢掠,如今就算是有百姓居住的地方,也到处可见被破坏的房屋和村镇。 居住在水云郡西部的百姓无法,只能收拾银钱细软拖家带口的向水云郡东部逃,在官道上到处都能看见拥挤逃难的百姓,场面十分混乱。 老人毕竟比不上年轻人,一些老人被后面拥挤的摔倒在地,紧接着被随后而来的人踩踏而死,到处都是孩童的哭叫声,场面甚是凄凉。 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们才会想起那个以一己之力便震慑整个西北的将军。 可那个将军也已经不在了…… “祖母,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一个十二三岁灰头土脸的小女孩,搀扶着自己的祖母。 楚千文已经离开西北四年了,但在这四年当中,荒漠部族从来没有向这么大规模的进行过袭击,只是一些小规模的袭扰而已,而在楚千文在这里的时候,荒漠部族就更不敢来了。 小女孩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看着慌乱的人群,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祖母也不知道……” 老妇人叹了口气道:“咱们就跟着大家一起走,怎么也会找到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吧……”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地方么……” 小女孩的眼神中有了绝望的色彩,她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残酷的战争,但是她也已经感觉到了战争的恐怖。 她的父母都死在了上一次荒漠部族的追击当中,只剩下了一个年老的祖母。 老妇人轻轻地抚了抚小丫头的手背,宽慰道:“有的,总有的,这个天下一定有这样的地方的。” 闻言,小女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咱们邺国的都城就没有战乱,听说那里的老百姓每天都穿着没有补丁的衣裳,餐餐都能吃到白面馍馍。” 见到小女孩那天真的模样,老妇人不由的有些心疼,可又能如何呢? 也就在这对祖孙俩对话的时候,忽然人群后方一阵骚乱,紧接着就是大乱。 “不好了,蛮子兵追上来了,蛮子兵追上来了,大家快跑啊!” 一声声惊呼此起披伏,回头望去,便能看见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已经扬起了漫天黄沙。 那是铁骑冲锋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景象,这对于在水云郡生活了这么久的百姓来说,已经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一瞬间,人群便混乱起来,百姓毫无目的的到处逃窜,有人钻进了一旁的树林里,也有人盲目的向前跑,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许多人都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儿,便被涌动如潮水的人群推到,然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而这边的百姓人群混乱,另一边荒漠部族的骑兵转眼就已经冲倒了近前,数百骑直接装进了百姓的人群当中。 那些跑的慢的百姓可就遭殃了,被撞飞撞死的百姓只是一顺便有数十上百人,而后这数百骑喊着古怪的号子挥舞起手中长刀,从百姓的人群中穿过。 刹那间,人群中惨叫声四起,随着刀光闪过,铁骑掠过,能看见的就只有那遍地的百姓尸体。 百姓的鲜血汇聚在一起,宛如一条条小小的河流,流淌向低洼处。 看见这一幕,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的祖孙俩亦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女孩被吓得瑟瑟发抖,满眼都是惊恐的神色,老妇人紧紧地抱着孙女,一手紧紧地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声音。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普通百姓的性命,宛如水上浮萍,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沉入水底。 而在这个时候,一名荒漠骑兵发现了这对躲藏在石头后面的祖孙俩,那名骑兵拨马直径朝着二人冲来。 小女孩完全被吓傻了,已经忘记了逃跑,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直到老妇人的血淋在她的脸上,她才猛然惊醒。 老妇人替她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小女孩惊慌失措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往后退去。 可那荒漠骑兵怎能放过她? 长刀高高举起,朝着她便劈砍下来。 女孩已经认命了,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界很残忍,尤其对于她们这样的普通百姓来说,她们不知道什么是锦衣玉食,不知道什么是权威尊贵,她们知道的只有都城的繁华,只有都城那餐餐有白面馍馍吃的传说。 疼痛久久未至,女孩睁开眼睛,这时候便看见那凶神恶煞的荒漠骑兵的胸口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闪光点,仔细看去,那应该是一支箭矢的箭头,她见过这个,她的父母就是被这个杀死的。 女孩忘记了站起来,下意识的扭头望去,正看见一名身上穿着精致铠甲的男子已经缓缓地放下弓箭,然后摘下了德胜勾上的亮银枪向前一挥,紧接着,一群身穿黑色皮甲的骑兵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 这些黑甲骑兵宛如神兵天降,又宛如猛虎出笼,扑向了那些正在人群中肆虐的荒漠骑兵。 刚刚还如狼似虎一般的荒漠骑兵,在面对这支黑甲骑兵的时就宛如是泥捏纸糊的一般,顷刻之间便被杀了个对穿,然后就是缠斗,再然后就是被杀死消灭。 百姓们都傻愣愣的站在原地,抬眼望去,看见这支骑兵中间,竟然挂着一张楚字旗号。 楚字旗…… 是那支西北军回来了? 可百姓们都知道,那支西北军不可能回来了,因为那个将军已经死了。 但为什么,这支军队挂的还是楚字旗? 难不成是那将军在九泉之下,也不放心自己这些百姓,率领地府阴兵杀回来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都是迷信的,也都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有神的存在的。 那女孩也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那个提着银枪的男子到了她的附近,震声吩咐身边士卒:“你回去告诉严天瑞,就说我找到了敌人的大部队了,让他抓紧时间带人跟上收拢战马。” “是,将军。” 听见这话,那女孩愣了一下,这人是将军? 紧接着那将军又叫住了一名士卒,道:“你带十个兄弟去胡马关,给我问问杨任启,他的两万西北军是特娘的在胡马关吃屎么,如果不是,就让他赶紧给我滚过来,让他带着他的两万废物去掩护百姓撤到安全地带,要是路上再有百姓被蛮子兵追击死伤惨重,就让他提着脑袋来见我。” “是,将军!” 那士卒也没有迟疑,对于自家将军会爆粗口也完全没有意外,选了十个人之后,把将军的原话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了他们,然后十人便朝着胡马关的方向冲去。 他们不管别的,他们只负责传递将军的命令,而当杨任启接到消息的时候,听见的也正是这段话。 下完命令之后,那将军脱下头盔,长长的松了口气,似乎是发觉身边有人看着自己,便扭头望了过去,正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站在一具荒漠骑兵的尸体旁,呆呆地看着自己。 这支打着楚字旗的骑兵一共也就五百人左右的样子,来得快,走得也快。 如果不是地上的百姓尸体以及那些荒漠骑兵的尸体,怕是都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战。 当然,那小女孩会记得,会永远记得。 而这将军除了楚羽嘉,还能是谁呢? 刚刚就是他搭弓上箭,一箭杀死了那个荒漠骑兵,是他救了自己。 女孩想要和他说些什么,但却连嘴巴都没张开。 他眼中的将军只是对她轻轻地笑了笑,随后带上头盔,催马便走。 在这支骑兵走后,许多藏匿在各处的百姓都走了出来,齐齐的望着那骑兵离去卷起的漫天尘埃。 “难不成,真的是楚将军地下有知,知道我等有难,率领地下鬼军来救我们了?” “别瞎说,这世上哪里有鬼,我看他们都是活人。” “可这支骑军也打的是楚字旗啊。” 这个时代交通闭塞,所以有些人到现在还不知道楚羽嘉的事情。 当然了,也有人知道,这时候便有人开口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应该是楚将军的儿子,小楚将军。” 小楚将军…… 小女孩记住了这个名字,而后低头便看见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祖母。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坚强的没有哭出声来,只有眼泪不住地从脸颊上滑落。 时间不长,便有另外一支骑军过来了,这支骑军的人数更多,来了之后他们帮助百姓收拢那些死者尸体,然后又去打扫战场将一众荒漠骑兵的尸体挖个坑胡乱的丢了进去。 等做完了这些,他们才将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全部埋葬。 女孩的祖母,也在其中…… 她没有亲人了,也无处可去了…… 她抬头望了一眼身边帮自己安葬了祖母的士卒,抿着嘴说:“我可以跟着你们么……” 第124章:视死如归 水云郡境内。 楚羽嘉旗下所统领的西北轻骑,虽说已经有过万人,但其中骑兵也不过寥寥三千人而已,剩下的七八千人几乎都是没有被分配到战马的步兵。 步兵的行军速度太慢,根本无法在最快时间内开赴到水云郡,故而楚羽嘉只能将帐下士卒分为三个梯队,步军是第二梯队由庄嘉德带领。 第三梯队当中多数都是军械营招募的工匠以及一些刚刚参军的新卒,他们携带大批粮草辎重走在最后面,由孟飞航带领。 而楚羽嘉自己则是率领三千西北轻骑以急行军率先进入水云郡府邸开赴西北。 受父亲熏陶,楚羽嘉非常熟悉这些荒漠骑兵的作战方式。 为了进攻邺国,他们会提前联系好许多部族,一起联合出动,而为了部族之间不起争端,他们会分散式行军,这样也能将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极限,这也是荒漠骑兵打仗的特点所在。 所以,楚羽嘉便抓住了这一点,他亲自率领五百骑在前面开路,而严天瑞则是率领两千五百骑在后方收拢战马等一类的战略物资,顺便护送百姓到安全的地方。 这一次,经过查探,进入水云郡的荒漠骑兵人数最起码已经过万,故而他们击溃的那支荒漠骑兵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一路上所过村镇,看见的都是被破坏严重的村镇,居民都已经不见了,只有还在冒着滚滚浓烟的房屋。 见此情景,楚羽嘉皱了皱眉,问道:“我们的斥候都撒出去了吗?” 旁边的祁重点了点头道:“已经都撒出去了,但现在还没有回来的,我想他们应该是没有遇上敌情,去更远的地方侦查去了,我想很快……” 结果还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呢,就见一名浑身染血的西北轻骑朝着他们奔来,那人不等到楚羽嘉的近前,就从战马上翻落下来,连滚带爬的到了楚羽嘉近前,虚弱的说道:“将军,前方三里,发现蛮子兵,人数在五百以上……” “辛苦你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举起长枪,道:“留下一人照顾他,剩下的所有人随我冲杀。” 说着,楚羽嘉一夹马腹,战马会意滴溜溜嘶鸣一声,一马当先向着那斥候所指的方向冲去,近五百骑紧随其后。 邺国贫瘠,但邺人的身材高大,民风更为彪悍,尤其是生活在边境地带的百姓,不知何时就要面对外族的侵略,整日里都在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养成了他们那种不屈的个性。 “乡亲们,跟这群畜生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邺人不怕死,大家一起上!” 哪怕是面对那些提着钢刀的荒漠骑兵,他们也依旧没有惧怕,村子里面的村民,在村中长辈的带领下从家里抄出农具柴刀便冲杀向了那些荒漠骑兵。 虽说这些百姓没有习武,也没有参过军,甚至手里面拿的也都不能算作是武器,但他们却有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势头。 一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荒漠骑兵准备不足,被突然冲出来的百姓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便有十多个人被拉下战马打的头破血流,更有甚者被对方的柴刀给砍下了脑袋。 但他们凶狠,荒漠部族更凶狠,这些可都是一些与豺狼虎豹为伍的人。 他们从生下来就被灌输弱肉强食的思想,他们遇弱也强,遇强则更强,他们放弃了掠夺开始去结对去进攻那些百姓。 百姓到底还是百姓,就算是不怕死,但也会死。 只是在对方结队之后一个冲锋,便有十数人被砍翻在地。 荒漠部族对于抢劫方面早已有了自己的一套办法,他们分出一部分人去继续与百姓缠斗,另外的一部分人则是继续去抢劫。 他们是掌握屠刀的野兽,他们不会管对方是平民还是士卒,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杀戮。 他们是掠夺者,他们不会管是什么东西,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掠夺,女人、孩子、食物,只要是他们能带走的,他们就全部都要带走,不能带走的他们就全部毁掉。 只是,他们好像并没有发现,在他们正在与百姓缠斗的时候,一支黑甲骑兵已经迅速接近了这座村镇。 负责在外围放哨的骑兵发现这支骑兵的时候,他们距离这里已经不足千步了,只是一个眨眼,当先一将就已经杀到了他们近前。 村寨当中的惨叫声和孩童的哭泣声,都是落入所有人耳朵的,楚羽嘉当然也听见了。 尤其是当他冲到近前,看见那些还在与荒漠骑兵殊死搏斗的百姓时,他的眼睛眯都缝成了一条缝隙。 这是他暴怒的前兆,他现在非常生气。 面对那数十名荒漠骑兵的明哨,他一马当先杀了过去,长枪在他的手中舞动,横着扫了出去,肉眼可见,长枪枪尖扫过之处,空气都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这一枪直接砸在了一人胯下的战马上,战马那庞大的身躯陡然腾空而起侧飞出去,一连撞翻了七八个荒漠骑兵才算落在地上。 但这时候在去看那战马焉有命在? 而被战马撞到的人又焉有命在? 万物皆是剑,对于楚羽嘉这个境界的人来说,用什么武器已经不重要了,不论是用剑也好,还是用枪也好,乃至空手也好,对于他来说,杀人就是抬指挥手间的事情。 在战场上的楚羽嘉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当他不再抑制自己体内凶性的时候,那是更加可怕的。 长枪所过之处,触之既死,沾之既亡,如果是枪杆子扫中还好些,至少能落得个全尸,要是运气不好被枪尖碰上,那人就成了两截的了。 普通人遇上一个楚羽嘉这样的高手,那就宛如是噩梦一般,在对方动用全力的时候,自己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等死。 楚羽嘉直接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以徒步的饭食朝着荒漠骑兵人最多的地方提枪便杀了过去。 他的身形之快,宛如离弦之箭一般,在人群中更是无人可挡,直接在人群中杀了个对穿,从东面一直杀到了西面。 等楚羽嘉杀出来之后,他已经浑然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全都是血,当然都是敌人的。 与这种敌人对战,敌人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楚羽嘉提枪站在夕阳下,望着面前的那些荒漠骑兵,眼睛依旧微微眯缝着,就像是一个人刚刚睡醒还想在睡一会的状态一样。 如果这样的景象是出现在其他的诸侯列国当中,定然已经将敌军的军心击溃,但他面对的是以凶残和凶狠著称的荒漠骑兵。 世上总有人说,荒漠上的部族不过寥寥数十万而已,真正与楚千文对阵的,不就是这数十万的荒漠百姓,没什么可骄傲的。 但那是他们从来没见过荒漠上的部族,更没见过他们那宛如野狼一般的眼睛。 他们不知道,荒漠部族全民皆兵,数十万的族人便有数十万的兵。 他们不知道,十几岁的少年就可以提刀上马为了部落征战,五十多岁的老叟也一样老当益壮,可以提刀冲在人群最前方。 他们不知道,即便是面对楚羽嘉这样可以任意屠杀他们的高手时,他们也依旧没有被吓退半步,反而还激起了他们体内的凶性。 这时候,数十名荒漠骑兵催动战马,转而朝着楚羽嘉冲杀上来,长矛、长刀一类的武器纷纷朝着他的周身招呼。 楚羽嘉深深地记得父亲曾经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如果遇上凶残的人,那么就要比他更凶残。 如果对方是野兽,那你也要比他还野兽。 楚羽嘉歪着脑袋在对方朝自己冲上来的一瞬间也朝着对方冲了上去,长枪在他手中被他挥舞的宛如风车一般,枪尖所过之处鲜血以及残肢断臂满天飞舞,枪杆所过之处,无一人能安坐于马上,无不是被打飞出去。 这已经变成了一场屠杀。 楚羽嘉所过之处尽是无助的战马。 楚羽嘉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他一合。 而这时候,那数百西北轻骑也已经杀入了战场,他们已经有太久没有对阵过荒漠部族了。 他们内心当中的狂热,也被对方的凶狠所激起。 可以说,西北轻骑就是为了对付荒漠骑兵而生的,他们从开始的训练到后来真正踏上战场,能和他们与之匹敌的也只有这些荒漠骑兵。 宿敌见面,何来客气? 只有铁骑的撞击,钢刀的碰撞才能展现出这份宿敌之间的狂热。 以战马撞战马,以战刀对战刀。 两支人数加在一起不足两百的轻骑在街道上一个冲锋过后,百余名西北轻骑,也只剩下了不到一半,而荒漠骑兵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随着在一声冲锋的命令下达,两支从开始对上就不足两百的轻骑兵,硬是打出了数十万骑兵对决的气势。 这一次冲锋过后,西北轻骑还剩下三十几人,而荒漠骑兵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了。 西北轻骑的冲锋,要么敌死我生,要么死而无生。 西北军的每一个骑兵,在战马催动之后,在敌人没有死绝之前,便没有在回来的道理。 凶狠,我们比你还凶狠。 凶残,我们比你还凶残。 你悍不畏死,我们也视死如归。 这就是西北军。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却从不见郎君东返乡…… 第125章:战争机器 西北轻骑与荒漠骑兵的战斗,从最开始的两方骑兵街道对冲,逐渐演变成了岗巷追击战。 由于有楚羽嘉这个存在,从开始荒漠骑兵便已经成了弱势的一方。 一个小武圣境界的高手,在这种两方加一起也不过一千五百人的战斗当中,那是相当可怕的。 别的不说,就说之前被楚羽嘉打成残疾的张武涛不过是一个三品小宗师境界,便能让人尊之为可在千军从中取上将首级,那楚羽嘉这个比他还高出去两个境界的人物,岂不是万夫不当? 说万夫不当,那是有些夸张。 张武涛之所以会被人盛赞的那么高,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来自水月山庄,并且在齐国这个明显顶尖高手凋零的地方,这样的人已经算是不世初的天才了。 话虽如此,但只出动千余人,还真就拿楚羽嘉没什么办法,如果在巷战当中,他还真有可能将这千余人尽数杀光。 当然了,如果换做他师父王元清来,这一千人在一起,不过是一招千剑尽飞天的事儿。 要不人家王元清怎么能说,天下之事,就没有一剑解决不了的呢? 在楚羽嘉解决了面前数百与自己纠缠的荒漠骑兵后,便已经加入到了战团之内。 他这也是为了尽早解决战斗,要不然他不介意让这些西北轻骑好好找找三年前在西北纵横的感觉。 只是现在事态紧急,他解决了这里,必须得用最快速度奔赴下一地点,因为这一次,荒漠部族进入邺国水云郡的人数不少,最起码也有数万人,为了百姓少受荼毒,他也只能用最快速度在各地辗转。 在彻底将这一队荒漠骑兵打散之后,楚羽嘉也没有停留,直径翻身上马率领旗下仅剩不到三百的士卒展开追击。 剩下一众百姓面面相觑,因为楚羽嘉为了速度和让对方察觉不到己方的存在,在上一战之后便让旗下士卒收起了军旗,所以这些百姓并不知道这些军兵的来头。 老村长走出人群,走到了一名受了伤无法继续征战,从而留下来收拢战马等待后续部队的士卒近前,问道:“敢问小将军,你们是那支部队啊?” 他只是觉得这支部队不论气质还是行事做派都十分眼熟,但一时间也无法确定,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支队伍,故而才有此一问。 那士卒的手臂受了伤,虽说不至于残疾,但在接下来的战斗当中,他也是别想继续参战了。 西北军中的士卒就算是个性再铁血,也是严令禁止这样的士卒上战场的,因为他们上去了,就与送死无疑,还不如留在原地等待援军。 而且,在孟飞航的建议下,为了避免将士因为受伤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从而造成伤亡的现象,现如今在每个百夫长的手中都有十到十五个已经配备好了的‘急救包’,里面装有止血、止疼的药物,以及用来包扎的绵薄,每个急救包可以供三到五人使用。 这样一来,如果有士卒受了无法再战的伤之后,百夫长便会立马解下急救包丢给帐下士卒,让其自己简单给自己做一下包扎,然后等待后续部队支援。 只是,这种急救包的造价十分昂贵,都是楚羽嘉从赵宽哪里坑来的,尽管如此,赵宽也只给了做出两千余个急救包的银子,而楚羽嘉只能自掏腰包又做了几百个,这才勉强保证在这三千轻骑当中的百夫长人手十个。 士卒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胳膊吊在胸前,见那村长发问,便笑着开口说道:“我们是西北军的。” “西北军?” 虽说早就在心中已经知道了这支部队大概就是西北军,但听他说出来还是被吓了一跳。 村长有些迟疑的问:“可是楚将军回来了?” 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故而那士卒便说道:“是楚将军没错,但却已经不是骠骑将军了,而是中将军,定西伯,也就是骠骑将军的儿子,小楚将军。” 一听这话,那村长才算释然,赶忙招呼村民们,帮助这些受了伤的士卒处理伤口,以及帮他们收拢马匹物资。 这一趟出来,楚羽嘉是严令要求,老百姓被抢的东西要还回去不假,但荒漠骑兵的战马,刀枪乃至身上的铁器等必须留下来,当然了,有值钱的东西也得留下来,要么就分发给百姓,要么就自己留下。 现在的楚羽嘉,可缺钱的紧。 实际上,这段时间除了急救包这个项目之外,楚羽嘉已经没少干自掏腰包的事情了,而花销最大的,便是孟飞航所谓的研究了。 招募工匠的钱,基本上都是他自己掏钱,而且这事儿他根本就没和赵宽报备。 也因为这事儿,他没少被宫离陌数落,但也无法,钱拿出去都拿出去了,还能如何呢,也幸亏在上次战后邺王赵岩给了不少赏赐。 并且在去齐国都城走了一遭,跟着他一起去的那两千多骑回来都是盆满钵满的。 按照规矩,士卒要上交十分之三,剩下的才是他们自己的,楚羽嘉从其中分出一半给了叶边,剩下的也就都留在了军中。 但这段时间,楚羽嘉在背地里安排了不少事情,钱财已经散去大半,负责掌管军中内务方面的庄嘉德已经和楚羽嘉说过不止一次了,西北军马上就要没钱了。 不过楚羽嘉倒也不在乎这些,因为他在和孟飞航说过之后,孟飞航就告诉他,有他在就别愁银子。 楚羽嘉也就真信了他的邪。 时间不长,严天瑞所率领的两千五百骑便已经到了。 西北军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军纪涣散,甚至严天瑞这些军中将领都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相,但那都是和楚羽嘉学的,在战争时期,这个军队便是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齿轮转起来之后,都是连轴转的。 在村中严天瑞也不迟疑,直径让帐下将士收拢战马以及铁器一类的战利品,派遣专人押送到后方,送到庄嘉德哪里,而后派遣查看了阵亡将士数目后,便在队列当中点出三百骑,按照沿途上留下来的记号前去追赶楚羽嘉的队伍。 因为他们的人数对比荒漠部族甚至还要少很多,但是他们也不是没有优势,例如地利和人和,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些荒漠骑兵喜欢分散作战,这也给了楚羽嘉逐个击破的机会。 楚羽嘉所带领的队伍,就像是射出去的箭矢,而严天瑞所率领的两千五百七则是箭囊中的箭,在箭矢射出去之后便迅速补充,并且还给出一定富裕的数额,让楚羽嘉队伍当中疲惫的将士得以换下来休息一会。 这样一来,楚羽嘉所带领的虽然一直都是五百骑,但实际上都是战力十足的五百骑,这样可以让士卒得到锻炼找到当年作战的感觉,同时还能一直保持极强的战力。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便是他们一路打,一路上严天瑞都在收拢战马。 战马被送到庄嘉德哪里之后,庄嘉德便会在步军当中挑选那些之前就是西北军老卒的人,让其换乘战马追赶上严天瑞的队伍,让严天瑞的队伍也越来越壮大。 这实际上也是一个非常显著的优势,也是当年楚千文便留给楚羽嘉的优势。 西北军中的步军也都精通骑术,虽说不如那些被列入轻骑的骑兵骑术精湛,并且善于骑射,但至少要比普通的骑兵强上一线,因为他们善于骑射,更善于近身搏杀。 战争的齿轮已经旋转起来,西北军便是源源不断向前递出的那根不灭长矛。 此时,天色以黑,哪怕是楚羽嘉所率领的轻骑也不得不放慢速度,这也让从后面追上来的三百骑得以追赶上他们的脚步。 楚羽嘉当即也没犹豫,让两个已经被打的不成编制的队列一起留下来休息,剩下的五百骑在经过短暂修整之后便继续出发。 这是楚羽嘉必须要抓住的优势,就是要趁着敌军转换不过来的时候,将敌军逐一消灭,如果敌军一旦形成规模,与己方展开平原上的对冲,那么对于己方来说便是大大地不利。 祁重和左晋凯二人在开战之后,便一直跟随在楚羽嘉身边,见到楚羽嘉那宛如不要命一般的姿态,也不由得暗自乍舌。 虽说旗下士卒辛苦,但至少能得到休息的机会,可楚羽嘉那是完完全全的不眠不休,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在洒出斥候打探各处的情况。 如今在这支队伍当中,负责探报的便是祁重率领的五十五人,这五十五人当中的五个什长都是楚羽嘉的师兄弟,让他们做斥候简直在合适不过,他们的战力要比普通士卒高,而且反应也要比普通士卒快。 在快要抵达水云郡南部之时,楚羽嘉便问身旁的祁重,道:“斥候那边怎么样了?” 祁重从进入军中之后便已经越发稳重,此时听见楚羽嘉发问,立刻插手道:“五组斥候已经全部撒出去了,其中最远的距离我们有十里,近一些的也在两三里外,如果有消息,他们定然会在第一时间回来禀报。” “那便好。” 楚羽嘉点了点头,而后抬头望向天际,恰巧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月光。 月黑风高,杀人夜…… 楚羽嘉的嘴角高高挑起道:“据我了解,荒漠骑兵不会在晚上行军,他们会找地方休息,没准我们这次能摸到他们的大部队……” 第126章:土匪下山 在邺国都城月陵附近一共有两条山脉,其中一条是位于水云郡与都城之间的九里山,另外一条便是上合山。 九里山几乎将水云郡与都城完全隔绝起来,在前些年因为没有楚千文和他的西北军的缘故,荒漠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到都城来闹腾,所以在前几任邺王在位的时候,便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城池叫做安宁关。 但因为后来有了楚千文和他的西北军,安宁关基本上就已经成了摆设,历年来也没有封关的时候,只有近期荒漠骑兵再来袭扰,关口才开始重新关闭起来。 不过没多久,关卡便从新打开,因为西北军来了,安宁关如今成了西北军专门囤积后方辎重和休整的地方。 至于上合山则是位于邺国北部的青安郡,也是与九里山一样,将青安郡与都城完全截断,而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防备后晋的入侵,所以这里的城池可要比九里山的安宁关大得多了,名字也要比安宁关响亮的多,这的叫安龙府。 这两座关卡就宛如是两座门神一般,守卫着都城的安全。 因为这些年并无战事,故而安龙府内也没什么紧张气氛,哪怕是西北如今荒漠骑兵肆虐,但他们也不相信能打到他们的头上,毕竟中间还隔着个都城呢。 守卫在城门的士卒显得无精打采,其中一人开口道:“伍长,西北打的那么热闹,咋就跟咱们就没毛关系呢。” “怎么,没战争还不好啊。” 伍长呵呵一笑,拄着长矛道:“现如今咱们大邺与后晋的关系和睦,咱们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就算是打起来了还有个铜静关呢,你就知足吧,刚刚参军就被分配到这个地方,不用到战场上厮杀。” 一听这话,那年轻士卒嘿嘿一笑,走到那伍长的近前,笑道:“那老伍长,你给讲讲,你当年打仗的时候被。” “我打仗的时候?” 提起这个,老伍长立马神气起来,道:“那你得问问我打那一仗的时候啊。” 年轻士卒想了想,道:“就说说,最惊险的一次。” “最惊险的一次,那你得让我想想。” 一看老伍长要讲故事,周围的几个士卒就都围了过来。 看着那一张张写满期待的年轻面孔,老伍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着说道:“我打仗打的最惊险的一次,要说还是在铜静关烽燧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咱们大邺和后晋关系最紧张的时刻,连咱们大王都亲自率军到各处检查烽燧防卫情况。” “那一次,我觉得也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后晋十几万大军囤积在铜静关外,也就是我那烽燧堡垒不足五里的地方,每天都能亲眼看着后晋那些当兵的起床操练。” 听到此处,那年轻士卒来了兴致,忙问道:“那后来呢,打起来没?” “当然是没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还焉有命在?” “切……” 一听这话,几个正在专心听着的士卒,忍不住白了这老伍长一眼。 这老伍长真的是没别的本事,每天到晚就是吹牛。 老伍长嘿嘿一笑,道:“你们啊都还年轻,才当兵几年啊,老子当兵那会,你们还抱着你娘吃奶呢。” 也就在这老伍长说着的时候,一个头戴围帽看不清长相,但通过身材看像是个男子的人牵着马匹走了过来。 马匹上还坐着个女子,女子的头上也带着围帽,看上去非常的怪异。 见状,老伍长眯了眯眼睛,抬手便拦住了那人的去路,问道:“干嘛的?” 男人的声音格外沙哑,只道了一句:“进城办事。” 一般来说,现如今都是和平时期是不用拦人的,但他们却有拦人的权限,例如看谁长得可疑,就完全有权利拦下来盘问一番。 要是不想惹麻烦,或者有急事的,那就要给些银钱当过路费,要不然想快速进城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现象也不止在这安龙府,或者说是邺国,而是整个天下都有这种情况。 这男子显然是个不懂规矩的,那老伍长抬头看了看马匹上的女人,道:“这人是谁?” 男子的声音变得冰冷,道:“这跟你,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一听这话,那伍长当时就有些不爽了,刚要动怒,但那坐在马上的女子是个懂规矩的,伸手从腰间拽下钱囊从中拿出了块银锭,丢给了那伍长道:“我这马夫不懂事,说话憨直了些,军爷莫怪。”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十分温柔,让人听着就很舒服,尤其是拿到银子的伍长更舒服。 伍长嘿嘿一笑,让开了道路,道了句:“上道……” 女子也轻笑一声,道:“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这对主仆,一路进城,来到了城中一座不算多出名的茶肆。 进入茶肆之后,女子直径带着那男子来到了二楼,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正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喝茶发呆。 主仆二人走了过去,女子坐下后,便直径开口道:“我主人不方便来,所以特遣我来,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一定如实传达。” “不好意思,我信不着你。” 老人满脸冷淡,说道:“回去吧,我还会在这里等上几天,如果你家主人有诚意的话,就让他亲自来见我,或者是派个可靠的人来。” “哦?” 那女子疑惑道:“难道,我不可靠?” “连脸都不敢露的人,何谈诚意?” 老人瞥了那女子一眼,道:“既然想谈事儿,就拿出个谈事的态度来,要不然,就不要谈。” 女子轻笑,直径将围帽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露出了一张极其美艳妖娆的容颜。 “果然是你。” 见到此人的长相,那老人哼笑一声,抬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言语中充满了不屑,道:“没想到,王安北那个老家伙的女儿,竟然做起了碟子的勾当。” 在他这句话出口后,明显感觉到,空气变冷了几分,老人显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那脸上还带着围帽的男子道:“收起你那丁点的杀气,吓唬谁呢,想要和我比划比划吗?” 女子将钱口袋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道:“小七,去告诉这茶肆的老板一声,这茶肆二楼我包了,不经我的允许,谁也不许上来。” “是。” 唤作小七的那个男子,微微欠身,随后便拿着钱囊下楼了。 当小七走后,那女子便笑着说道:“我做碟子,也是为了父亲分忧,但没想到,吴大将军您,竟然会主动联系我……” 这位老者正是邺国响当当的大将军吴当国。 而这个女子也不是旁人,正是王安北的长女王紫桃。 在昔日邺国宫宴上,还曾以一曲舞蹈让邺王赵岩都赞赏有加。 “行了。” 听见王紫桃的话,吴当国冷哼一声道:“就别各自挖苦了,今天来,咱们就谈谈正事儿。” “哦?” 闻言,王紫桃挑了挑眉毛,欠身问道:“我倒是想听听,您有什么正事儿要跟我谈……” 吴当国的目光阴冷,道:“没什么,我就想杀两个人……” 王紫桃挑眉问道:“那两个人?” 吴当国昂首说道:“邺国,长公子赵宽,中将军楚羽嘉!” 闻言,王紫桃的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远在水云郡的楚羽嘉,刚刚击溃了一支洗劫了一座相对来说大一点的村镇,并且还大摇大摆的在村镇中休息的荒漠骑兵。 这回楚羽嘉可谓是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许多荒漠骑兵,都是被楚羽嘉和他帐下的西北轻骑从营帐以及百姓的房屋之内拎出来的。 救出来了大批还没有被屠杀的百姓不说,荒漠骑兵除去大半被杀之外,许多都被生擒活捉。 借着火光,看着那些正在挣扎或者是谩骂的荒漠轻骑,楚羽嘉笑了。 楚羽嘉对周围的西北轻骑士卒,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当初咱们军中有条规定,要是能生擒活捉个荒漠骑卒,就赏十两银子,这是真的是假的?” “真的。” 其中一位较为老一些的西北骑卒笑道:“当初这些荒漠骑卒那可谓一个顽强,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束手就擒,所以老将军就立下了这么一条规矩。” “嘿嘿,看来我那老爹还有失算的时候。” 楚羽嘉嘴角高挑着,从人群中直接拽出来了一个荒漠骑卒,揪着他的头发,将其按在地上。 那骑卒不断的挣扎,嘴里面还一直在问候着楚羽嘉的祖宗。 楚羽嘉也不介意,全当没听见,一屁股就坐在了那骑卒的身上,道:“今天晚上,咱们就麻烦老乡一次,就在这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咱们在出发。” 他这本来是为了士卒着想,毕竟他们都已经奔波了一整天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此言一出许多士卒不乐意了。 “将军,这可不行,我这趟出来才砍了三个脑袋,这点赏钱还不如去大漠上抢劫来得多。” “就是啊将军,本来你定的规矩就是让我们轮番上阵,之前那些兄弟,都一个人挂了五六个脑袋,我们这才两三个,有一些还没有拿到脑袋,怎么能就这么休息呢?” “要不将军直接带我们去大漠吧,他们在水云郡有严将军和庄将军招呼,咱们就直接杀到他们的老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闻言,楚羽嘉大有哭笑不得之感。 他现在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这是带兵打仗,还是带着土匪下山…… 第127章:西北楚家军 想西北军创建之初,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只有万八千穷当兵的。 如果在别的地方还好些,可他们却在这样一个穷乡僻壤,就算是想学着别人吃拿卡要都没法子。 最主要的是,当时的姑墨国强盛,大有东进的态势,荒漠部族也被姑墨国逼得连连动迁,时长进入水云郡骚扰边境百姓。 在这样的条件下,任凭谁来,怕是也没法子。 但楚千文偏偏不信邪,带着这万八千穷当兵的硬是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在西北立住脚了。 没军饷、没军粮怎么办? 好办,抢就好了,不能抢百姓的,总不能不让我抢这些荒漠部族的吧? 将万八千穷当兵的铺散开去,到了荒漠部族的地盘上不论是什么东西,管他是吃的用的还是银钱细软,只要能带走的一律不放过,完全是效仿了荒漠部族对待水云郡边境百姓的方式对待他们。 就是用这样的方式,万八千人,就变成了两三万人,然后慢慢地就开始出现了骑兵,步兵,再往后拓展到了五万,七万,十万,从开始宛如土匪做派,慢慢地建设起了一套完整的制度,值得注意的是,这里面说的制度可不是什么军规军纪,而是抢掠制度。 在西北军的老卒当中,一般都称之为游猎。 在西北军中,想要做上骑卒首先要做步卒,然后去喂马等与马熟悉了之后,就会被编到游猎小队当中,一般来说以五十到一百人为一个小队,然后再用二十到三十名之前的老骑卒带着新骑卒一同开赴到荒漠深处对这些荒漠部族进行所谓的游猎。 等到回来之后,游猎小队的战利品要上交十分之三,剩下的便是士卒自己的,以此来填补那可怜兮兮的军饷空缺。 在参加过两次以上的游猎活动之后,就算是成为了西北军的一名轻骑兵了。 也是在这样的制度下,所有的战争利益已经变成了私有化,使得当初那支西北军极具攻击性。 对于士卒来说,只要打仗就有钱赚,只要能纵马提刀到了战场上,他们回来的时候必然会赚的盆满钵满,而西北军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以战养战,用士卒们上缴的钱饷去招募更多士卒,购买更多战马,然后在对荒漠部族进行洗劫。 这也把荒漠部族逼得再次西逃,到最后也导致西北军不得不直面姑墨国。 可当楚千文亲自带着帐下士卒去了一趟姑墨国带了大量的战利品回来之后,旗下这些士卒无不是雀跃欢腾,后来许多人都主动申请要跃过荒漠到荒漠深处的姑墨国进行游猎,到最后也就逼得姑墨国不得不和楚千文的西北军打上一仗。 虽然说西北军总是进行游猎这种让人听起来就是一群土匪行径的事情,但不代表西北军的战力就不行。 楚千文治军有道,让他们抢劫荒漠上的部族是为了填补军饷军资上的空缺,同时他们的训练是从来都没有落下的。 尤其是在战场上,楚千文的安排甚至能精确到每个士卒在遇上某种情况的时候该做什么。 骑卒相互之间的配合,战阵相互之间的照应,这对于楚千文来说更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西北军的每一个骑卒都是参加实战的,要知道荒漠部族全民皆兵,一个部族的男人人数如果达到五百,那么这个部族的可战之兵就有接近五百,但每一次西北军进行游猎的时候,都是以一百多人去对阵对方的五百人,这对于速度有要求,对于战力上更有要求。 这也就导致在后来对阵姑墨国那些骑兵的时候,对方的名声大的吓人,号称西域骑军天下无敌,可结果显而易见,以两万对两万,被西北军打的哭爹喊娘,以五万对五万,被西北军打的丢盔卸甲,甚至在姑墨国主因为谈和失败扣押弹劾大臣李普义时,楚千文直接带兵占了姑墨国的两座边境大城。 楚羽嘉比起自己的父亲来,或许有的地方有所不如,但有些地方楚千文也一样不如楚羽嘉。 西北军中就是如此的,在战后休息时,不论是将军还是士卒,都是同袍,都能坐在一起开开玩笑。 说白了,这就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缓解一下刚刚失去同袍的悲痛。 听见那些士卒在自己的耳旁叽叽喳喳的说着当年在西北荒漠上纵横的趣事,楚羽嘉也有那个听的心情。 五百西北轻骑或坐或站,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七八个人围拢在一起,有一些疲惫的已经找没人的地方睡觉去了,有一些还想聊一会的就坐在篝火旁吃着干粮聊聊天。 战时紧绷,战后放松,如果能达到收放自如,那这支军队便是一支举世无敌的军队。 楚羽嘉也有些累了,在巡视了各处的防卫和岗哨情况之后,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靠着墙壁睡着了。 一路上没日没夜的奔波,到了这里就直接投入战斗,恐怕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更何况他不是。 月朗星稀,西北轻骑的士卒们相互依靠着入眠,第二日一早,严天瑞的队伍也终于追赶上了楚羽嘉的队伍。 楚羽嘉就那么坐在土堆上,就着热水吃着干粮,与其他的士卒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惨的是,他还得是不是的停一下,去听那些斥候传回来的报告,在做妥善的安排。 当严天瑞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也正是这样一番景象。 “将军!” 严天瑞走上前来弯腰施礼,道:“庄将军那边已经接到了我们送过去的战马,这几日应该就会有一千兄弟加入战团。” “那是好事儿。”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道:“你一会就留在这等老庄,等他带着那一千兄弟过来了之后,你们俩做个交接,然后你亲率五百人马携带足够一千甲士的甲胄武器奔赴北路,在胡马关往北走大概一百里左右的地方有座白杨林,你到了哪里,直接找一个叫褚浩杰的,把那些武器和甲胄丢给他,至于他是怎么选择,就由他自己看着办。” “是,将军。” 对于楚羽嘉的命令,严天瑞也不疑有他,这时候他便看见了在一旁的那些荒漠部族的俘虏,挑了挑眉道:“将军,这些是……” “俘虏兵。” “等老庄来了,你记得告诉他,这些人不能杀,要把这些人都交给在后方的老孟。” 楚羽嘉咬了口馒头说道:“这小子在我领兵出来的时候就告诉我,尽量多抓俘虏,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反正该抓的我是抓了,到时候就让他自己看着办……” 在全军都吃完了饭之后,楚羽嘉便让两支队伍做了调换,带上五百生力军继续向前,而严天瑞则是带人留在原地,一日之后,庄嘉德的队伍就已经过来了,在将这里的事情都与庄嘉德做了交接后,他便按照楚羽嘉的吩咐,带着五百兄弟携带足够一千人的甲胄武器直奔楚羽嘉所说的那个白杨林而去。 虽说当年都是西北军中的老人,但严天瑞与褚浩杰可并不相熟,也就是见面的时候,觉得之前见过而已。 严天瑞也没废话,直接将甲胄和武器丢在地上,然后就原原本本的说了楚羽嘉的话,然后就直接带人走了,只剩下褚浩杰一行人面面相觑。 最后,褚浩杰还是咬了咬牙道:“愿意跟我走的兄弟,跟我走,不愿意跟我走的,也不强求。” 楚羽嘉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就是让褚浩杰他们这些老卒重新回到军中。 之前褚浩杰就是第八兵团第一阵的千夫长,如今给他送来了一千套甲胄,也就是让他重新做回他的千夫长。 褚浩杰也不迟疑,抓起甲胄就往身上套。 实话讲,他已经有许久都没有穿起甲胄了,尤其是这邺军的甲胄,对于他来说,其中有一种难以述说的情愫在里面。 原西北军第八兵团第一阵的百夫长袁平没二话,见到褚浩杰穿上甲胄,他也直接从地上抓起了一套甲胄就往身上套,道:“本来,我们这些老兄弟就在等着少将军回来,如今少将军已经带着兄弟们回到西北,我们岂有不去的道理。” 另一位百夫长严向也开口道:“没错,如今少将军甲胄都送来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反正我这辈子什么也不会,也就只能在军中了,如今少将军回来了,不去军中,我还能去哪?” 说完,严向也从地上抓起甲胄套在身上。 见此情景,许多人也都走了出来,从地上捡起甲胄套在身上,并且抓起佩刀挂在腰间。 实际上,严向这句话才是许多人想要听的话,也是他们心中的话。 他们十几岁就参了军,在尸山血海当中爬出来,后来也是因为对王庭失望才跟着老百夫长千夫长退伍,如果要是没有那件事儿的话,他们怕是要在军中效力一辈子,直到提不动刀的那一天为止。 他们在这白杨林当中等着,不就是在等少将军回到西北带领他们重建西北军么,如今少将军回来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会到军中的呢? 于是,许多人也都不再迟疑,纷纷上去从地上捡起甲胄套在身上。 褚浩杰看着这些正在挑选甲胄的兄弟们,心中也不由感慨,西北军虽说叫西北军,但谁不知道,西北军还有另一个名字。 西北楚家军…… 第128章:难民聚集地 让严天瑞去寻褚浩杰,楚羽嘉还特意让其携带一千套盔甲,本以为足够,甚至还能有富裕。 但谁承想,当褚浩杰带着这支队伍从白杨林内出来的时候,足足有两千多人。 其中一千人有盔甲和战刀,另外的一千人,甚至有人还拿着耙子铁锹一类的农具。 在出了白杨林之后,褚浩杰没有要去找楚羽嘉的大部队汇合的意思,转而直奔水云郡北部。 不管楚羽嘉和楚千文的差距在哪里,但他看人是绝对没错的,在他第一次见到褚浩杰的时候,就断定这人有领袖才能,能够独当一面,而从这里,褚浩杰的才华也渐渐地迸发出来。 第一战,褚浩杰撒出去的斥候在一座村镇发现了正在洗劫村落的荒漠骑军八百人。 虽说是两千打八百,但褚浩杰十分清楚自己旗下这些士卒战力远远比不上之前那支西北军。 毕竟他们这些士卒当中,手里面有像样武器的不过千人而已,至于有战马的,不过寥寥十几匹老马。 在旁人看来,这无外乎就是一帮乌合之众。 但他也非常清楚,哪怕己方是乌合之众,己方这一仗必须要打,而且还得打赢。 褚浩杰当机立断,立刻以两百披甲夸刀的甲士绕过村镇到对方的后面埋伏起来,随后又以五百夸刀甲士直接冲入村镇当中,余下一千三百人赶赴四面。 骑兵对阵步卒那是有绝对优势的,只有傻子才会和对方拉开架势打一场正面对决,故而冲进村镇当中之后,褚浩杰直接令五百甲士全部散开,将对方的骑兵引入岗巷当中。 等到荒漠骑卒进入岗巷在面对这些步卒的时候,可就没了丁点优势。 在岗巷之内,骑卒活动起来十分不方便,而且还没了轻骑速度上的优势,只要敢追击西北军进入岗巷的荒漠骑卒无一例外,都被早已经准备好了的甲士给拽下战马,乱刀砍死。 这一下,许多荒漠骑卒就已经不敢在随便追击进入狭窄的岗巷了,但他们聚集在街道上,也不代表就能无事。 见到前方战场有了优势后,褚浩杰直接下令剩下的一千三百人全部冲入镇中,不打任何招呼,直接和对方展开贴身肉搏。 骑卒一旦没了速度,那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他们唯一的优势便是居高临下,但对方的人数实在是比他们多的太多了,那些拿着耙子铁锹的士卒们,在对方落马被杀死之后,就立马捡起对方的武器去砍下对方的脑袋。 在战场上,楚羽嘉最擅长的是以快打慢的闪电战,但这却非常依赖骑兵的速度以及帐下士卒的单兵作战能力。 而褚浩杰是另外一种,他是每一步都要经过部署,在战前就会将两军交战之后所有遇到的情况都在脑海当中预演一遍,然后在去部署帐下士卒如何如何的去做。 虽说楚羽嘉只给了褚浩杰一千套将士的甲胄武器,但第一战过后每个士卒的手中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战刀,而且还俘获了近六百匹战马。 一些之前就在军中担任轻骑兵的老卒都非常开心,至少可以和对方来一场公平的骑战了。 从这开始,褚浩杰便与楚羽嘉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宛如一个旋转的太极一般,一个由北向东,一个由南向西。 而当现任西北军的那位统帅杨任启率领五千骑从中路杀向东部的时候,也彻底拉开了围剿剩余荒漠部族的序幕。 在战事已经彻底进入了反攻期之后,楚羽嘉便主动从战场上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撤下战场,主要还是因为他不想过多的去与帐下士卒争抢功绩,当然还有想要锻炼一下庄嘉德和严天瑞以及祁重的意思。 如今褚浩杰那边的消息不断传递过来,捷报连连,从发兵至今已经大大小小的与荒漠骑卒交战五次,几乎每一次都是大胜,也让楚羽嘉非常放心。 更何况如今杨任启也已经加入战斗,战场上已经没他什么事儿了。 在楚羽嘉走下战场之后,就与孟飞航一众人汇合,然后领着他们到了水云郡的郡城通泉府…… 通泉府,通泉府,名为通泉,也正是因为在通泉府的城中有一座巨大泉眼,不论冬夏,不论外界是干旱还是怎样,都从来没有枯竭过,被称之为大地之眼,几任邺王几乎都来这里看过,尤其是先王来此之时,曾用这泉水泡茶,茶味香醇甘美,便为此建造了一座观景园。 通泉府作为郡城,自然是水云郡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城池,更是邺国西北部的贸易中心。 可因为近年来姑墨国与邺国的关系日渐冷淡,并且这些时日还有荒漠部族频频袭扰,居住在边境处的百姓也都纷纷朝着郡城靠拢。 进入通泉府的范围,所看到的都是破衣烂衫的百姓,抬眼便能看到了一些城内大户临时搭建的粥棚,但对于这十几万甚至是数十万流离失所的难民来说是杯水车薪,许多地方依旧都能看见那些饿死以及受伤过重而死的百姓尸体。 见此情景,孟飞航的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他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年代,也是一个不愁吃穿的年代。 就算是来到了这里,在丹阳郡当乞丐的那段时间,至少还有人接济自己,虽说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 他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更是无法通过想象就能想象得到的。 百姓都是从边境逃过来的,一些人根本就来不及带走银钱细软,或者是在半路上便被人抢了去,一些人的身上还受了伤,更有人被饿的无法,只能从地上抓沙土吃。 当然了,在这其中也不乏一些不法之徒,趁着这个时候,用少得可怜的银钱甚至是粮食去换那些流民家中的孩童。 在这个时代,卖儿卖女的现象并不少见,一些都饿的吃不上饭的人家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孩子,还不如将孩子卖掉,钱能贴补家用,而且孩子也不至于被饿死。 只是,自己卖和被这些人贩子收购是两码事儿,这些人贩子皆是一些无良之辈,男孩还好说,在怎么也只是被卖去给人做奴。 女孩可不一样被卖去做奴的,对于女孩来说是幸运的,那些不幸则是要被卖到勾栏瓦舍做娼。 别说是孟飞航觉得心中愤慨,就连楚羽嘉这个生在这个时代的人,也皱起了眉头。 如今荒漠部族入侵水云郡不过寥寥二十几天而已,在王庭接到消息之后,便让郡城开放粮仓,接应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流民潮。 但现如今,在这城外只能看到些许的几个城内大户开放的粥棚,哪里有官府粥棚的影子? 楚羽嘉沉了口气回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放下工作,协助百姓建设临时居住营地,将军中粮草全部拿出来,开设粥棚给这些百姓。” “是!” 左晋凯领命而去。 而孟飞航的眼睛却一直在一伙人贩子的身上,他努了努嘴道:“这些人,你不管吗?” 随即,楚羽嘉把左晋凯叫住,又加了一句:“把这些趁火打劫的畜生,都给我抓起来,仗责三十军棍。” “是!” 左晋凯应是而走。 楚羽嘉则是带着孟飞航以及二十名亲兵一同进入城中,别的地方没去,直径到了郡守府。 “什么人?” 还不等二人进去,在郡守府外的府兵便将二人的去路拦住:“郡守府重地,闲人免进。” 在看到了城外那些百姓的惨相后,楚羽嘉压根就没心情搭理他,甚至连马都没下,直接纵马便冲入了郡守府。 不等那府兵上前拦阻,几名亲兵冲上前来,直接将那几个守门的府兵给制住。 在院中,楚羽嘉便翻身下马,披甲持矛便进入了郡守府的公堂之内。 当他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在公堂之内坐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人,此时正用一脸诧异的表情看着他。 楚羽嘉眯缝了下眼睛,一看这人的模样,以及那身官服,当下也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你便是水云郡郡守邵良平?” “正是本官。” 邵良平疑惑地打量了楚羽嘉一番,道:“您是……” “楚羽嘉!” 楚羽嘉声音冷淡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楚将军啊。” 邵良平早就已经接到了王庭的调令,得知面前这人便是楚羽嘉的时候,浑圆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笑意,缓缓地站起身微微躬身,道:“下官拜见楚将军……” 楚羽嘉的官职比他高,更何况楚羽嘉还有个伯爵位在哪里,怎么说他也应该是要拜楚羽嘉的。 但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嗯……” 邵良平略微迟疑了下,道;“将军是已经准备接手水云郡的事物了吗?” “当然。” “好。” 邵良平轻笑,摆了摆手道:“那下官这就让小吏拿账目过来,让楚将军查看。” 说完,邵良平便叫来了一名小吏,低声对那小吏说了几句后,那小吏便走开,片刻后便抱着一摞账簿走了回来。 邵良平示意那小吏将账簿交给楚羽嘉查看,然后满脸假笑的说道:“楚将军,这里便是咱们水云郡的各类账簿,还请查看。” 楚羽嘉也不看他,随手抓起了一本账目,翻阅查看起来。 开始看的时候,楚羽嘉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再往下看,他的眼眸便微微的密封起来,浓重的杀机也开始在他的眼中流转起来。 楚羽嘉将那账簿随手丢到了那小吏的身上,抬头看着那邵良平,冷笑着说道:“邵大人,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 第129章:这人想多了 邺王赵岩,让楚羽嘉来到水云郡,一方面是为了抗击荒漠部族的入侵,另一方面,也是要他重新组建西北军。 在拥有的时候,没有珍惜。 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痛。 用这句话来形容赵岩在贴切不过。 在曾经西北军盛极一时的时候,赵岩时时担心这支军队一旦生变该怎么办。 在将这支军队彻底铲除之后,他却陡然发现,没了这支军队,自己就等于是牙齿没了嘴唇,平时不觉怎样,但当冷风吹来时的痛彻心扉,让其也幡然醒悟。 水云郡这个地方,有近半土地不宜耕种倒是不假,但不代表全郡境内就都没有可耕种的土地,至少每年还是有些岁供入府库的,要不然那胡马关的小小城主齐横是如何搜刮那些银钱? 本来,水云郡的府库是否充盈并不是楚羽嘉担心的问题,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一点。 毕竟李普义才刚刚从这里离开没多久,自己又要来接手,就算怎样也不会在这时候知法犯法,因为一旦这样做,那就真的与找死无异了。 可偏偏还真的就有个找死的。 看水云郡账簿的时候,楚羽嘉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因为这里毕竟是水云郡,是众所周知的穷郡,可再穷,也不至于穷成这副德行。 别的不说,灾情之时,王庭必然拨款,就算这次荒漠部族入侵,王庭也依旧拨款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让水云郡上下官员开放粮仓的同时在去各处采办粮草以对应难民。 更别说每年水云郡的税收方面了,可当楚羽嘉看到府库存于之时,真的是被直接气笑了。 这么大个水云郡的府库内存银竟然只有区区八万两,粮食不过区区九百石也就是九万斤。 做个最简单的比较,如今以每个普通士卒每月军饷一两银子来算,这八万两银子,也不过只够楚羽嘉这帐下一万士卒八个月的开销而已。 而这九万斤粮食就更不用说了,每个士卒每日的米粮消耗就有一斤,九万斤粮食,九天? 听闻楚羽嘉的发问,邵良平却深感无辜,摊了摊手道:“楚将军,你就知足吧,咱们水云郡本就是地处边陲,这些钱粮还是本官省吃俭用留下来的。” 一听这话,楚羽嘉都已经被气笑了,道:“邵大人,别的暂且不说,在半月前,王庭就派发赈灾粮饷,足足三百万两,我且问你,这三百万两银子去哪了?” “当……当然是周济灾民了……” “周济灾民?” 一旁的孟飞航也笑了,但却是冷笑,咬牙道:“我就是从外面来的,但我却没看到一座官府的粥棚啊,邵大人,那外头的百姓都被逼的卖儿卖女了。” 楚羽嘉咬了咬牙,用尽量心平气和的语气说道:“邵大人,我能理解你马上要被调回都城,需要银子上下打点,但做人可别太贪了……” 一听这话,邵良平的脸色当时就变了,面色阴沉了下来。 “楚将军,本官说了,府库当中就只有这些钱粮,就只有这些钱粮。” 邵良平冷笑道:“楚将军,你可别忘了,这是水云郡,不是都城!” 听闻这话,楚羽嘉心头一动,这家伙可有意思了,这显然是要对自己动强啊。 楚羽嘉摇头而笑道:“邵大人,如果我没理解错,您这话的意思,是想对我动强?” 另一边的孟飞航,就跟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邵良平。 “你可以这么理解。” “咱们水云郡很乱,新任郡守死在这地方也是常有的事儿。” 邵良平冷笑道:“我劝你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咱们俩还能好聚好散,要不然,你怕是……”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呢,就感觉自己脖颈一阵冰凉,低头看去,只见刚刚还悬挂在楚羽嘉腰间的佩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好像忘记了,我是谁。” 楚羽嘉嘴角高挑着,迈步朝着邵良平走去,一屁股坐在桌案上,抬手拍了拍邵良平那肥硕的面颊,道:“对我动强,你够格吗?” 也直到这个时候,邵良平才如梦方醒。 这人是谁? 楚羽嘉。 邺国最年轻的将军不假,但却不是靠着世袭罔替当上将军的,而是靠着自己的真本事走到今天的。 一个在二十万齐军阵前,以空手便斩杀齐军数名武将的人物是好惹的? 还是一个带着三千五百骑杀进齐国王都,将剑架在齐王脖子上的人是好惹的? 楚羽嘉一手从桌案上抓起毛笔蘸着墨汁在纸上面写画,嘴上则是冰冷的说道:“今天我给你两条路,其一是老老实实把你吞没的钱粮给我吐出来,第二条路,先弄死你,然后把你的事迹呈报给大王。” 一听这话,邵良平当时就跪下了,没了刚才的威风,哀求道:“将军饶命啊,我愿意把钱粮都交出来,求你饶我一条命吧……” “刚才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去哪了?” 楚羽嘉低头笑着看向邵良平,抬手再次拍了拍他那肥硕的脸颊道:“实话讲,我还是喜欢你那桀骜不驯的样子,你现在就跟一条狗似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不爽。” 话音落下,楚羽嘉翻身跃下桌案,一边走向郡守府大门,一边开口道:“来人,把这个无父无母,贪赃枉法的狗官给我推出去砍了,脑袋给我挂在城门上,尸体也给我吊在城门上。” 听闻此言,那邵良平大惊失色,他是万万没想到,楚羽嘉真的会说杀就杀,连个余地都不给。 邵良平被楚羽嘉的两名亲兵拖出去的时候,嘴里面还在大喊:“楚羽嘉,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大邺官员,我在王庭可是有亲戚的。” 有亲戚? 楚羽嘉最不怕的就是有亲戚。 连吴当国他都敢办,在这邺国里面,除了宫青当这个老丈人他办的时候要掂量掂量,他还怕谁? 楚羽嘉再次开口道:“传令孟飞航让其开放府库,就在这郡守府外开设粥棚,第一日暂且先按照一万斤进行发放,如若不够,再行递增。” 其中一名亲兵领命而去。 紧接着楚羽嘉叫出来了一名士卒,吩咐道:“你带上剩下的兄弟,去城外找左晋凯,让其分派给你五十兄弟,去这邵良平的府邸,将其一家老小不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全部抓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 楚羽嘉的命令一个接着一个的下达,而另一边,把邵良平拖出去的那两个亲兵也不客气,到了府外便直接将邵良平给挂在了战马上,在一众府兵以及百姓诧异的目光当中,拖着邵良平就到了通泉府正中央的街道上。 跟着一起去的孟飞航勒住战马,面对着那些目瞪口呆的百姓震声道:“此人乃是水云郡现任郡守邵良平,贪没赈灾粮饷,不思抵御外敌,在今日我同胞在外受难之际,他还在府中锦衣玉食大鱼大肉,此等贼子不可留,特传楚将军令,斩立决!” 话音落下,其中一亲兵直径抽出佩刀,高高抬起重重落下,邵良平那硕大的脑袋陡然飞出好远,鲜血都溅起好高。 见此情景,一众百姓都看傻了眼了。 心中不禁暗想,这来的是一群什么人?郡守都说杀就杀? 不过,刚才他们也听见了,传楚将军令,是哪个楚将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那位楚将军,可他们都知道,哪个楚将军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而此时,郡守府内。 随着一条条的军令传达出去,楚羽嘉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递来账簿的小吏身上。 还没等楚羽嘉说话呢,那小吏便朝着楚羽嘉下拜:“将军饶命,小人没有拿过郡库一钱银子……” 他是真的被楚羽嘉刚才所展现出来的狠辣果决吓坏了,面朝楚羽嘉脑袋不断的撞击地面。 “起来说话。”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声音也没了刚才的冷冽,道:“就算以前有些过错,现在我也不再追究,从前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 闻言,小吏一愣。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一般来说,郡守上位首先就是要对府内进行清洗,在各处安插自己的亲信。 楚羽嘉不杀自己,他到是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他还能还留自己在郡守府。 那小吏顿时感激涕零的伏在地面上:“小人今后一定对将军唯命是从……” “让你起来,你就起来,还跪着作甚?” 闻言,小吏这才站起来,惶恐的说道:“大人可有吩咐?” 楚羽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叶鹏。” 楚羽嘉摆了摆手说:“你去外面把郡守府内的府兵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是,大人!” 郡守府的守军,就相当于城防军,平日里负责维护城中治安秩序。 如果想要接手郡内事物,这才是楚羽嘉第一批要清理干净的人。 也因为是第一天给楚羽嘉当差,叶鹏的速度非常快,没多久郡守府的府兵除了那些还在外面巡视的,都被叫到了郡守府的院中。 府兵们一个个的紧张兮兮的看着前厅大门。 这些人也知道,这水云郡要变天了。 因此,他们也不得不开始担心以后的前程。 在官府内当差,也依旧不是稳定牢靠的铁饭碗,不一定什么时候新官上任,就把自己给烧了。 第130章:打乱重组 新官上任到底烧几把火,这火又要烧多久,完全是由着新官来定的。 不过鉴于前郡守是哪个德行,楚羽嘉就不得不让这场火烧的大一些了。 出来与这些人自我介绍之后,目光便落在了身侧的叶鹏身上,道:“这些人里面,可有那邵良平的心腹?” 闻言,叶鹏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让自己揪出来邵良平的心腹? 这不是让自己得罪人呢么? 见叶鹏那副表情,楚羽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笑着说道:“我在这呢,你还担心有人敢揍你不成?” 叶鹏怕得罪人支支吾吾的半天没说出一个名字。 见他这般扭捏,站在人群中的一个汉子直接站了出来,道:“大人,他说不出来,我说……” “哦?” 闻言,楚羽嘉朝着那人看去,轻笑一声道:“那我到是想听听,在这里面,有多少邵良平的心腹?” 那汉子满脸严谨,拱手道:“回大人,最少十人!” 楚羽嘉点点头道:“你和叶鹏一起,把他们都指出来。” 叶鹏不由得苦笑出声,说到底,还是打算把自己给拉下水。 不过叶鹏也明白,这无外乎就是一种御下的手段,更是楚羽嘉给他表忠心的机会。 对此,他还能说什么,也就乖乖的跟在那汉子的身边,从人群中拽出将近二十人。 其中以年近三十的汉子被拽出来后,满脸不忿,道:“张向介,你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借这个机会报复我们?” “你们这些人平日里还少祸害老百姓了吗?” 张向介冷哼一声,轻蔑道:“先前有狗官庇护拿你们没办法,现在大人整顿官吏,岂能让你们继续害人?” 听闻此言,楚羽嘉笑了。 这番话无疑是向他透露出了许多的信息,光是面上去看这个张向介便是个耿直派的人物,这种人在官场上铁定是排挤的对象。 这时候,张向介单膝跪地对着楚羽嘉插手道:“大人,这些人跟那狗官,没少欺负城中的百姓商家,还请大人定夺。” “大人,我们冤枉,姓张的纯属在污蔑我们。” “大人,他这纯属是在报复我们。” “是啊大人,张向介才是和那狗官狼狈为奸的贼子。” 一旁的张向介听闻这话,脸都被气绿了。 这些人平日里坏事做绝不说,现在还有脸在这倒打一耙还喊冤枉。 张向介拱手面向楚羽嘉:“大人……” 楚羽嘉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紧接着,楚羽嘉将目光投向了叶鹏,叶鹏不留痕迹的对着楚羽嘉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楚羽嘉心中便有了成算,笑吟吟的看向张向介,但话却异常冰冷:“抄家,斩首,张向介,你为监斩官可好?” “不成。” “嗯?”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毛,不解的看着张向介。 张向介看了一眼身后众人,表情变得冷冽,道:“小人想亲自行刑!” 一听这话,楚羽嘉乐了,当即吩咐身边十几名亲兵,让他们带上张向介去抄那些府兵的家去了。 等他们走后,楚羽嘉望向叶鹏:“叶鹏,这里面可还有与邵良平同流合污之辈?” 叶鹏这一次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对楚羽嘉躬身施礼,道:“没有了。” 现在他算彻底佩服了这个郡守,也只有跟着这样的郡守做事才是真的有前途。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刚才我也说过了,对你的过往既往不咎,你仍然掌管账目等内事,希望你好自为之……” 叶鹏也知道,只有当楚羽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信了自己,再次对楚羽嘉施礼:“属下定当以死相报!” 在张向介完成了楚羽嘉交代的事情回来复命之后,楚羽嘉便当众任命张向介为郡守府府兵统领,专司负责城中治安。 随即令其率领郡守府内的府兵协助西北军士卒一同安置那些流民,并且维护城中治安。 等忙完了这些,前去抄家的左晋凯便回来了。 可当那些真金白银堆放在楚羽嘉面前的时候,连他都有些傻眼。 他着实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郡守竟然能贪没这么多的钱粮。 旁的不说,光是金锭子就有足足十万两,以现在金银对比来说,一两金子,一百两银子,十万两金子,便是足足一千万两白银。 除此之外,还有白银总计五百万两,粮草多得在粮仓内都已经装不下了,这完全是把王庭用来周济灾民的钱饷全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当孟飞航知道这一切的时候,直接破口大骂:“他娘的这狗东西砍了脑袋都是便宜他了,应该奖励个凌迟处死才对啊。” “凌迟?” 楚羽嘉苦笑道:“咱们这可找不到那手艺人,凌迟可是个技术活。” 将郡守府内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就是整编地方军了。 不论村、镇、县、城、郡,都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军,不过是人数多寡的问题。 村镇之类的有地方军是有,但却统称为民兵,在很多地方不过是挂个名字而已。 至于县、城、郡则是都有固定的驻军了,在明武帝国的律法当中便有明确规定,县驻扎驻军不少于三百人多于五百人,城驻军不少于一千人不多于五千人,郡不少于两万人,不多于五万人。 但这个律法实际上遵守的也没几个,能遵守的更没几个。 就拿邺国举例子,邺国水云郡,楚羽嘉在调查之后,发现水云郡郡城记录在册的有两万人,郡城通泉府有五千人,其余县城都是按照标准配备进行报备。 但楚羽嘉却知道,一个胡马关的驻军便已经超过了三万人,外加他如今带来的人,现如今在整个水云郡,有差不多六万的驻军。 可是当楚羽嘉真正看见这些人的时候,真的是一把辛酸泪。 老幼病残真的是各式各样什么都有,而且在这通泉府这五千人的名额当中,竟然有两千人是找不到的。 这就有意思了,报了五千人,王庭给发的也是五千人的军饷,但却只有三千人领到了军饷,剩下的两千人军饷无外乎都流入了郡守的口袋。 在这样的年月当中,当权的吃空饷倒也不稀奇。 在整治了郡守府内的情况之后,楚羽嘉便开始将矛头对准这些驻扎在郡城的地方军。 先是将这些人全部打乱拆散,从中挑选出精壮编入西北军中,剩下的老弱病残直接遣散。 这些地方军进入军队之后就会西北军的将士们一起训练,用不了多久,他们也都会变成西北军。 三天后,水云郡下的五个县守就都被左晋凯给带回来了。 不过,这五个县首里面只有三个是活着自己来的,剩下的,都是被左晋凯提着脑袋带回来的。 左晋凯这段时间跟在楚羽嘉的身边,也学到了楚羽嘉的狠辣,同时也非常了解楚羽嘉的心性,有些事情不用他明说,只需要略加暗示,他就就能懂了。 把这些不听话的人清理掉,对于楚羽嘉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不是娃娃兵,更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他是从小在楚千文的熏陶下长大的。 他非常清楚,在楚千文从西北调任之后,邺王便对整个水云郡进行了大换血,换进来的这些也都是从外处调来的官员。 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敛财的能力一流,所以楚羽嘉特意叮嘱他,如果人杀了,那立即就抄家灭族,把钱先带回来再说。 曾几何时楚羽嘉也不在乎钱,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的他把钱看得非常重。 而左晋凯也不负楚羽嘉所望,在他回来的时候,金银珠宝足足装了十几辆马车,至于那些粮草物资更已经无法统计了。 看着地上这两个圆滚滚的大脑袋,活着的三个县守都被吓得不敢去看,面对楚羽嘉的时候,更是不免有些紧张。 县守,王庭正七品官员,可楚羽嘉二话不说,到了地方就杀了两个。 不过在他们来的路上也都听说了,楚羽嘉刚到郡守府,只和邵良平这位郡守聊了半个时辰,就让这个郡守人头落地了。 那这县守对于人家来说,还真就是一口唾沫就能喷死的。 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起,抬头望了一眼叶鹏,道:“在郡守府内挑选几名有才能的小吏,如果能通过考核,直接提拔成县守去接替他们几人的岗位。” “是,大人……” 叶鹏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走开了。 “我不是文官,更不是文人,不懂风花雪月,只懂杀伐果决。” “我刚来的时候,就有个人告诉我,这地方平常被流民贼寇杀个县守郡守的都是常事儿。” “我觉得也是,这不,我刚上任两个县守外加郡守就因公殉职了,真是可惜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而后慢悠悠的端起茶杯,一边扫着茶叶沫一边开口道:“我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水云郡都归我管,如果不能在我手下老老实实的办差,那就干脆去申请调令滚蛋,我也不欢迎不与我一条心的人站在我身边,明白吗?” 此言一出,几名县守和城主点头如捣蒜。 楚羽嘉这个人他们还是听说过的,且不提他是楚千文的儿子这件事儿。 光是他在战场上的表现,难道就不让人恐惧了? 那些个号称是齐国什么什么猛将的人,不也一样都死在了他的手里吗? 而且人家都说明白了,这里是边关,距离王庭千里之遥,并且这地方兵荒马乱的,随时都有可能死人,死个县守也不稀奇…… 第131章:兵出水云郡 为官之道究竟如何,就算楚羽嘉从来没有做过,但他父亲毕竟是楚千文,老丈人还是当朝丞相,耳濡目染之下,也有许多自己的见解。 有些时候,对待自己的这些下属不好是绝对不行,那肯定会升起逆反心理,搞不好会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小人畏威不畏德,春风化雨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的。 这就是现实,旁人包括那位郡守邵良平都认为楚羽嘉初来乍到,而且还是第一次为王庭治理一方土地,就算他在月陵城在怎么嚣张,在怎么狂妄,也应该会在先期表现的温和一些,不会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改革。 毕竟他如果大刀阔斧的改革,首先就会失了人心。 失了人心后,就算是再得民心,也没什么用,毕竟堂堂郡守是要为一方百姓谋福利不假,但也得有人去给你办事儿才行。 可那不是楚羽嘉,楚羽嘉也懒得在那烂泥坑里面搅和,干脆利落先干掉一批最不听话的再说。 至于后事如何,那自然有赵宽帮他顶着呢。 反正楚羽嘉自己早就是凶名在外,曾几何时在平阳府为了捉拿刺客杀那些百姓,虽说是一方面替邺王解决忧患,另一方面也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楚羽嘉和楚千文不一样。 楚千文的铁骑誓死不会动百姓,哪怕是被百姓拿刀子捅了也不会还手。 可他楚羽嘉的铁骑,不论是谁,只要你敢对我动手,那我打死你,你也是死有余辜。 虽说楚羽嘉是受了罚,但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就算水云郡中的百姓不知道,这些当官的可都门清的很。 见到楚羽嘉说完话后,久久未语,几名县守也是噤若寒蝉,不知道楚羽嘉现在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其中一人忍受不了楚羽嘉那逼人的威压,干脆开口问道:“不知将军唤我等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楚羽嘉放下茶杯在面前的这几人脸上扫过,道:“没什么,就是问问大家,这几年的年景如何,府库可都充盈否?” 水云郡下,有五个县城,庐姜,固阳,津山,延抚,水东。 如今固阳县与水东县的县守,都已经被左晋凯给杀了,如今剩下的这几个县守此时也不敢直接作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见几人没有说话,楚羽嘉便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那两颗脑袋,开口道:“我这个人喜欢职来职往,大家伙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如果真有了亏空,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但如果你们现在不和我说,那我就权当府库充盈处理了,以后谁要是在找我要银子,那可是一毛都没有的。” 庐江县县守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拱手道:“不瞒将军说,我们庐江县的府库不是很充盈。” “庐江县?”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看着庐江县县守的表情,有些摸能两可。 庐江县位于水云郡东南部,县内土地虽说比不上其他地方,但在水云郡这个地方来说,绝对算是比较富裕的一个了。 可眼前这人却跟自己说,他们有了亏空。 这…… 楚羽嘉挑了挑嘴角,道:“据我所知,庐江县不是这水云郡最富庶的一个县吗?” 闻言,庐江县的县守苦笑一声,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庐江县这几年的年景不好,府内也因为一些杂事琐事有了不少亏空,如今又遭了荒漠蛮子兵的迫害,如今实难度日……”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拨给你白银十万两,米粮千石,助你庐江县渡过难关。” 闻言,那庐江县的县守亦是非常惊喜,没想到楚羽嘉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给了自己钱财和米粮。 楚羽嘉嘴角挑了挑,笑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将来也早晚有一天会充盈起来的,而我需要的,便是诸位配合我,这样对大家都好,你们做你们的县守,我做我的郡守。若不然,大家也都别想安稳……” 给他们高压政策的同时,自然也要适宜怀柔政策。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继续开口说道:“至于蛮子兵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需要治理好你们各县的内政便好。” 见到众人点头,楚羽嘉这便摆手,道:“没什么事儿的话,大家就先都回去吧,等蛮子兵处理完了之后,我自然会一一去找你们。” “不过……” 楚羽嘉沉吟了一下,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声音逐渐变得冰冷:“如果让我知道,谁在背地里坑害百姓,那到时候可就别怪我的剑无情了。” 一听这话,在感受到楚羽嘉身上那逼人的杀气,三位县守皆是被吓得冷汗直流,应是之后便逃一样的出了郡守府。 楚羽嘉就算是在狠,他也不可能一下子把这些人全部杀掉,毕竟他只是一个人,他没办法一个人就手眼通天掌管全部的事情,他肯定是需要一些人来帮他做事的,他杀掉那二人最大的目的还是要震慑一下其他人。 如今,按照楚羽嘉这么处理下来,内政方面的事情已经趋于平稳,只差到时候荒漠蛮子兵被赶走,他在一起查验过去了。 在这之前,楚羽嘉也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 募兵…… 打仗不可能只靠他所带来的这一万人马,说什么也还要从当地招收兵源进入军中,要不然到时候这支军队没了生力军,可就真的成了有去无回了。 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谁都明白,对于楚羽嘉来说亦是如此,目前来说最重要的问题便是解决水云郡内部的内患。 如今庄嘉德、严天瑞、褚浩杰、杨任启都已经开始围剿荒漠蛮子兵了,但毕竟他们当中的骑兵还是一少部分,通过回报的军情不难看出,在经历了前期的几次出其不意的战斗之后,荒漠蛮子兵便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在原地驻守或者是在原地等待了。 他们基本上都是抢完了就走,而严天瑞他们所做的更多的事情便是去收拾烂摊子。 蛮子兵不除,郡内的百姓连安稳安定都谈不上,又何谈解决温饱,抗击外敌? 所以,如今对于他们来说,清除郡内的蛮子兵才是重中之重。 而且还有个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让郡内的老百姓相信,他楚羽嘉能像父亲一样保护他们,并且还能比自己的父亲做得更好。 可这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楚羽嘉扭头看向了身侧的孟飞航,道:“你上次在虎岭关所制作的妖火,可还有?” “当然有。” 孟飞航嘿嘿一笑,道:“军械营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虽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我也已经做出不少来了。” 话音落下,孟飞航意识到了不对劲,抬头看向楚羽嘉,凝声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想去做点大事儿。” “又是去做大事儿?” 听见这话,孟飞航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在虎岭关的那次。 那一次楚羽嘉说要去做大事儿,可是直接带着三千轻骑杀到了齐国都城啊。 他该不会是想…… 知道孟飞航聪明,多半已经猜出了自己的目的。 楚羽嘉也不隐瞒,直接开口道:“邺国百姓彪悍,西北百姓要比整个邺国的百姓更为彪悍,想要收服他们的心,可不容易,必须得要有一场大的胜利才行。” “现在境内的荒漠骑兵基本已经肃清,这对于我们来说,实际上是个优势。” 楚羽嘉眉头紧锁摇头说道:“荒漠骑兵的特点就是不需要寄养,走到哪抢到那,加固城墙方面的事情,从几百年前就有先烈替我们测试过了,根本就没什么用,他们大可以不顾疲惫骑马奔袭百里绕过城关进入水云郡。” 一听这话,孟飞航也是深以为然。 固然他没看到楚羽嘉与荒漠骑兵对欧的景象,但他却知道这些荒漠民族的骑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荒漠骑兵的特点就是机动性强,人家根本就不和敌人打攻坚战或者阵地战,都是迅雷不及掩耳的奇袭战,一旦得手就立即开溜,根本就不给你碰面的机会。 “实际上,这吧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根本就招募不上来新兵。” “这不是因为别的,完全因为百姓对我们没有信心。” “如果新兵招收不上来,到时更强大的姑墨国来犯,我军根本就无法抵抗,只能干看着。” “所以我们必须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只有这样才能给百姓信心,认可我们能守得住也能保护他们,只有这样才会有人选择参军。” 孟飞航抿了抿嘴,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 楚羽嘉眼中闪现出一样的光彩,道:“兵出水云郡,宛如我父亲十五年前做的那样,进荒漠讨伐前来犯我水云郡的荒漠部族。” 一听这话,孟飞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道:“你认真的?” “认真的。” “你不是疯了吧?” 这时候,就连孟飞航这样的人物都有些开始不赞成了,道:“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打听过了,这荒漠的面积可不小,大大小小的部落有数十个,而且你比谁都清楚,荒漠部落的特点就是全民皆兵,只要能骑上战马的男子就是士兵,少不说,可战之兵便至少得有十几万人,你确定你要去讨伐人家?” “有何不可?” 楚羽嘉轻笑道:“齐国都城我都去得,难道这荒漠我就去不得?” 第132章:这是一场屠杀 荒漠部族大多都不团结,每个荒漠上的蛮子都是好勇斗狠之辈,部落与部落相互之间亦是争斗不断。 甚至有些不足还会因为三两只羊大打出手,最后导致数十人殒命。 之所以这这一次是一次团结一致进入水云郡抢掠,一来是因为灾祸,另外一点也一定是听了人的挑唆。 实际上,对付荒漠部族的办法,就是要像楚羽嘉说的这样去做。 因为也就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将那些荒漠部族打怕。 这样的人,你如果不用绝对的武力把他打怕的话,那他日后定然不会消停。 孟飞航皱着眉头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楚羽嘉略作思索便开口道:“兵贵精不贵多,只要运用得当,三千人足以横扫荒漠。” “三千人?” “你疯了不成?” 孟飞航挑着眉头道:“你去齐国都城那次,可是齐国的主力部队都压在了前线以及北线战场你才能成功,如果这次你贸然进入荒漠,怕是这三千人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孟兄,这回你怕是太保守了些。” “你是这么想的,那些蛮子兵也是这么想的,他们势必不会想到有人在这时候还会带着区区三千人便杀入荒漠腹地。” 楚羽嘉笑道:“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战我方必胜。”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也不必多说,只需要帮我准备好那些妖火就好。” 见孟飞航还要说话,楚羽嘉直接摆手打断,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帮我盯好郡守府的一切事宜,左晋凯我会留下来,一旦有事,你可让他代替你去执行。” “既然如此,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孟飞航叹了口气,道:“这回我心里面是没了把握,你可得活着回来,我还指着你升官发财呢。” “哈哈哈……” 楚羽嘉仰面大笑道:“你话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活着回来呢?” 说完之后,楚羽嘉便直径走出了郡守府。 两日后,楚羽嘉直径率领亲兵追上严天瑞的队伍,在进行了一天一夜的休整之后,三千骑不在继续追击那些正在到处流窜作乱的荒漠骑兵,直径开赴胡马关。 胡马关再往西便已是一片荒凉。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甚至看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满眼的荒漠草原,向前十里是这样,二十里是这样,三十里还是这样。 没有城镇,没有村庄和老百姓,有的只是一片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黄绿相衬的荒漠草原。 这已经不在明武帝国境内,更不在姑墨国境内,完全是一片三不管的地带。 在往西走的环境也更加恶劣,呼吸开始渐渐变得困难,没有城镇,也没有村庄和百姓,有的只是一片草海,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荒漠草原也开始变成了高寒草场,草场上也开始出现一条条蜿蜒的河流。 天色蒙蒙亮之时,便有斥候回来禀报:“将军,前方五里处出现荒漠部族,规模并不算大,防备松散。”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眼睛顿时一亮,回头望向众人嘴角高挑冷笑道:“不是都怪我不带你们出来游猎吗,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干你们熟悉的事情,随我杀!” 随即他是猛地挥舞手中长枪一马当先冲在骑阵的最前沿,一众骑兵紧随而上。 荒漠部族并不固定自己的生存地点,往往都是在草原上游走,放牧放到哪里就在那里安营扎寨。 这个荒漠部族并不算大,有大大小小不到百座帐篷。 每座帐篷之内,生活的都是一家或者几家人,此时天色刚刚蒙蒙亮,五名蛮子兵守了一夜,看样子都十分疲惫,正抱着兵器围绕着篝火取暖打瞌睡。 他们并不知道,死神已经瞧瞧降临了。 嗖嗖嗖…… 数道破风之声传来,一枚箭矢正中一名蛮子兵的脖颈,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密集的箭矢,便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五人倒下,战马的铁蹄从他们的身上踏过,将他们的身躯踩成一摊烂肉。 战马的马蹄声被一名站在远处瞭望的蛮子兵听见,而后随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了朝己方营地奔来的大队骑兵,马上扯着脖子大喊:“敌袭,是敌袭,敌……” 嗖! 噗! 话音还未落下,一枚箭矢,精准无比的钉在了他的脖颈上,巨大的力道使得箭矢直接射穿了他的脖颈,留下了一个恐怖的血窟窿。 楚羽嘉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帐篷从之中,伸手从包袱里掏出**酒坛顺势就丢进了篝火里。 轰隆! 这一下可谓是惊天动地,一团巨大的火焰在篝火当中爆开,火星四溅将周围的营帐都给点燃了。 这一声爆炸,就宛如是吹响了进攻的嚎叫,其余的西北轻骑也不含糊,纷纷从站马上的包裹里翻出**酒坛丢进篝火里、火盆里、营帐里。 一时间整个部落都混乱了起来,爆炸声,男人的喊杀声,女人的尖叫声,孩童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可到了最后…… 能听见的,就只有惨叫声了。 荒漠部族的人们根本来不及骑上战马,只能以步战对抗骑兵。 步战对轻骑的情况下,如果人数众多还可以抵抗住对方的冲击,可一旦人数不足,骑兵根本无需动手,只需要依靠战马的速度冲撞和踩踏就能将对手置于死地。 甚至许多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刚刚提这武器冲出营帐,就被飞驰而过的西北轻骑给撞飞亦或者被长枪直接贯穿胸膛。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晚上会遭遇袭击,听见喊杀声许多人都是刚从帐篷里跑出来。有些甚至连衣服都没穿,手里提着武器刚出帐篷连怎么回事儿都没看清就被砍下了头颅。 西北轻骑展现了自己冷血的一面,不管对方是普通人,还是蛮子兵,他们都不会管,他们的心中就只有一个信条,那便是逢人便砍见人便杀。 他们很清楚,自己就是来杀人的。 也只有将他们杀死,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只有将他们杀死,才能让同胞百姓安全。 当战马冲刺受阻之后骑兵便立刻下马从马上拔出战刀冲进帐篷里展开新一轮的屠杀。 也就在此时,一人手提亮晶晶的战刀赤脚踩在草地上便向楚羽嘉冲杀了过来。 本来楚羽嘉压根没将对方放在心上,只是随手一枪刺出,本以为可以取了对方性命,但却没想到那人手握长刀猛地向上一撩,轻而易举的便将他这一枪给挑偏,而后趁着战马前冲,楚羽嘉来不及回头之际,飞身跃起对着他的后背就抡出了一刀。 突闻身后恶风不善,楚羽嘉便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陡然转过身去看也不看一枪刺出。 以长治短,这明显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可对方显然要比楚羽嘉惜命的多,将长刀向下一压,将这一枪给挡开,而后借着力道向后倒退了两步,稳住身形。 可他这一下,也已经失去了刚刚舍身一搏的先机。 如果他宁愿被楚羽嘉刺伤一枪,他的刀势必会砍在楚羽嘉的后背上。 但是,他却放弃了。 在与楚羽嘉这样的高手对决当中,一旦出现这样的犹豫,那就已经注定了他会失败。 楚羽嘉调转马头,朝着那汉子再次冲来,两人距离好远,楚羽嘉便一枪递出。 这一枪速度极快,角度也极为刁钻,正刺在那汉子的大腿上。 这一下,疼的汉子龇牙咧嘴,但却也不敢去查看伤势,只得挥起长刀去阻挡楚羽嘉的第二枪。 一击得手,楚羽嘉的嘴角高高挑起,也不在继续与那汉子纠缠,纵马狂奔。 那汉子因为被楚羽嘉刺了一枪,心中起了怒气,见到楚羽嘉纵马要走不依不饶,提刀便追了上来。 但这一追,也就注定了这汉子的死刑了。 也就在拨转马头的瞬间,楚羽嘉已经将长枪的枪尖挂在德胜勾上,紧接着,用脚取下挂在马脖子上的长弓,顺势纵身一跃。 人还在半空当中,便搭弓上箭,在那汉子惊叹的目光当中,箭矢瞬间飞出,正中那汉子的胸口。 噗! 一声闷响。 那汉子的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良久后,他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箭身已经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胸口,只剩下一截雕翎还在外面露着。 汉子虽还睁着眼睛,但也已经说不出话来,血水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眼神中写满了不甘。 楚羽嘉落在地面,嘴角高高挑起,看了那汉子一眼,从地上捡起了他的战刀,斩破了身侧一座帐篷的帘布。 顺着破口就走了进去,顿时引来了一片的尖叫声只见帐篷内有男有女,十数人卧在床铺上,一双双惊恐万分的眼睛注视着他。 楚羽嘉从没说过自己是正人君子,他所做的一切,不过追求问心无愧四个字。 杀这些荒漠蛮族,他真的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宁静的营寨,也随着西北轻骑的到来,变成了人间地狱。 营寨各处,惨叫声四起。 族内的人们,嚎叫着、嘶喊着、恳求着…… 第133章:准备返回 一力镇西北,十年不曾退。 铁甲裹枯骨,难言苦与悲。 有些人喜欢战争,比如那些战争贩子,他们要在战争当中萃取最纯粹的利益。 有人不喜欢战争,比如黎民百姓,战争一起,赋税成倍递加,粮价物价也会因此持续上涨不断。 战争时间如果比较短的话那还好说,但在这个时代,只要开战最少便是一年,如果长的话,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可谁又会知道,在这十年内有多少百姓因为吃不上饭穿不上衣而被冻死饿死呢? 楚羽嘉并不喜欢战争,他也不喜欢权利,他曾不止一次当着赵宽的面说过,自己想的只是带着老婆孩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但他不能随性而为,或者说,他本来已经跳出了这个圈子,但却又跳了回来。 就像孟飞航说那样:“既然摆不脱这个圈子,那么就把这个圈子打垮吧,打垮了这个圈子,自然就是圈外人了。” 营地内的惨叫声,从半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天边泛起鱼肚白,也依旧有惨叫声传出。 老人,孩子,女人,无一例外,全部斩尽杀绝。 要么就不打,要打就是灭族战争。 对这些人,楚羽嘉没有一点怜悯。 或者说,这些人在他的眼中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用最简单的话来形容,荒漠骑兵杀入水云郡之时,水云郡的百姓不就与他们一样么? 可他们又对水云郡的百姓留情么? 难道水云郡的百姓就没有恳求他们不要杀自己的孩子、女人、老娘? 对于西北轻骑来说,消灭这个部族也并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楚羽嘉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楚家不灭,西北军便不灭,西北军不灭,这世上就没人可以到邺国为非作歹,也没人可以骑到邺国脖子上拉屎。 楚羽嘉也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要惹恼了邺人,不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既然选择与邺人为敌,那么就要准备好承受邺人的愤怒。 尸山血海,血流成河,人间地狱…… 这就是战争…… 月陵城内,长公子府。 如今已入初夏,正是这西北之地气温最宜人的时候。 从王庭回来的赵宽,在夫人柳从羊的协助下褪去朝服。 见柳从羊将衣服挂在衣架上,赵宽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轻声说道:“楚羽嘉这小子到了西北,就宛如鱼得了水一般。” “哦?” 柳从羊挑了挑眉,轻笑,问道:“夫君为何如此说?” “他到了西北之后,不止是把境内的荒漠蛮子兵给杀的七七八八,更把官场搞得乌烟瘴气。” 赵宽摇头笑道:“进了通泉府的第一天,这小子就把本应该被调遣回来的原郡守邵良平的脑袋给砍了挂在城头上。” “理由呢?” “贪污。” 赵宽的笑容停止,目光也变得凌利起来,道:“看见奏报的时候,别说我父王,就连我都以为是假的,毕竟谁能想到,在水云郡那么一个土地贫瘠,百姓贫穷的地方,当官的竟然能敛财数千万两白银。” “但那些东西却确实是从邵良平的府邸内搜出来的,而且据羽嘉传回来的奏报上说,水云郡的百姓因为蛮子兵的祸害,没有吃食,都被逼的卖儿卖女了,可这邵良平倒好,将赈灾粮饷中饱私囊。” 赵宽冷笑,道:“现如今这邺国官场,真应该多出几个楚羽嘉这样的人物才行,要不然这些人怕是一直都不会消停。” “可楚将军只有一个,你能信任的人也只有这一个啊。” 柳从羊轻笑,挂好衣服坐到了赵宽的身侧,道:“楚将军之所以敢这么做,无外乎便是因为上面有夫君护着,他知道他无论做什么,只要给夫君充足的理由去证明他必须那么做才行,夫君就不会怪他。” “这倒是。” 赵宽点了点头,道:“直到现在,看上去他做的荒唐事儿挺多,但实际上却从来没做出过伤害我邺国的事情,这或许也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吧。” “夫君不是也正因为他的与众不同,才如此看重他的嘛?” “这可不是看重。” 赵宽的目光深邃:“他是我的兄弟……” 看着赵宽那模样,柳从羊欲言又止,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面。 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是因为身份卑微。 可人为君王至高无上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吗?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之前的那位楚将军,就不会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赵宽的贴身扈从从外面跑了进来,到了厅堂内,弯腰施礼,道:“公子,夫人。” 见他进来,赵宽挑了下眉,一摆手道;“讲!” “史老八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赵宽直接从榻上站了起来,问道:“在那?” “就在书房等着公子。” “带我过去。” 当赵宽来到书房的时候,正有一穿着平民百姓服装的汉子站在厅内。 赵宽走上前去,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嗯。” 史老八贴着赵宽的耳朵低语了几句。 赵宽的表情变换不断,最后也只是变成了一抹冷笑,道;“果然如此。” 史老八的脸上写满担忧,道:“公子可有对策?” 赵宽沉吟了一会,道:“这件事情暂且谁都不要告诉,你现在马上骑快马去西北通泉府找楚将军,务必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给他,明白吗?” “是,公子。” 话音落下,史老八转身出了书房。 赵宽一人站在书房内,目光深邃,不时有寒光闪过,许久之后也是说了一句:“老东西,还是忍不住了吧……” 通泉府距离都城月陵足有千里之遥,就算是骑乘快马也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才能抵达,赵宽叹了口气道:“希望你小子应对的快一些,要不然我可护不住你的妻女啊……” 可他并不知道,如今楚羽嘉并不在通泉府,而是已经领兵杀入了荒漠深处,在广袤的草原上东窜西窜呢。 他这一路上已经连续灭掉了三个部族,经过上一战他们得到了一份不算完善的地图,虽说地图并不完善,但至少在部族位置上都有所标注,再加上有祁重这一队专门为他们打探消息并且速度极快并且战力惊人的黒卫营在前方不断侦查,这份地图对于他们来说也差不多足够了。 看着展开的地图,祁重开口道:“昨天下面兄弟回来报过了,周遭的这几个比较大的部族已经有了动作,最多两日便会追上我们。” “既然如此,那我们行事速度更要快了。” 楚羽嘉沉了口气开口道:“今天晚上争取在拔掉一个蛮子营地,然后我们就返程。” “嗯。” 祁重点了点头,抬手指向地图的一处,道:“这里,也就是我们左前方三十里的位置,就有一个蛮子营地,我们已经侦查过了,这营地的规模不小,营地内的族人,最起码有几千人。” “不管多少人,也非打不可了。” 楚羽嘉直径起身,将地图收起来之后翻身上马。 虽说他们如今只是灭掉了三个部落,但荒漠部族对于他们已经是杯弓蛇影。 现如今,不论是大部落还是小部落,晚上都会在营寨外围留守大量族内男丁充当守卫,一旦发现骑兵踪迹,就立马打响警报。 如今他们奇袭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在继续下去,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荒漠部族连成一线来围剿他们。 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楚羽嘉当然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决定今天晚上这一战,便是他们的最后一战,灭掉这最后一个蛮子营地之后,就立马后撤。 他们如今从水云郡出来已经有八天了,在这八天里,他们灭掉三个蛮子营地,并且还捎带灭掉了几个小型的游牧部落。 如今缴获的牛羊以及战利品,都被一些受了轻伤但却不耽误骑马的士卒,连带着受了重伤以及阵亡将士的骸骨一同运送回了水云郡了。 两千骑兵在楚羽嘉的带领下于淡淡月光下缓缓前进,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也越来越接近面前的那座营寨了。 嗖! 也就在他们距离那营地不足千步的时候,忽然声尖锐的叫声划破黑暗。 “响箭!” 楚羽嘉暗骂了一声,道:“有敌人暗哨,我们被发现了。” 随后,楚羽嘉从马上解下长弓,搭弓上箭对着那射出响箭的位置一箭射出。 这一箭极为精准,让那射出响箭的暗哨,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 但此时杀了那暗哨也已经晚了…… 随着响箭声控,营寨外围的守卫都已经反应过来。 一声声古怪的呼喊声开始响起,紧接着整个营寨都出现了晃动的火把,那模样就仿佛整个大营都行动了起来。 见状,楚羽嘉咬牙喝道:“兄弟们,随我冲!” 杀!! 喊杀声炸响,可谓惊天动地。 两千西北轻骑如同两万骑兵一般气势恢宏,胯下战马甩开四蹄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铁蹄滚滚,踏风而来,顷刻之间两千骑便到了那大营两百步的范围内。 楚羽嘉搭弓上箭射出了一枚箭矢,精准的将一名蛮子兵的胸膛射穿。 他这一箭,就仿佛开启了进攻的号角,周围的西北轻骑也都纷纷搭弓上箭。 第一轮骑兵箭阵在瞬间便飞射向了营寨…… 惨叫声,箭矢入肉声,铁甲破开营帐的撕裂声,响彻天际。 第134章:铁骑交锋 营地外,西北轻骑只来得及射出两轮箭阵,随后便有一支约有千人的荒漠骑兵从营地当中冲杀出来。 两只铁骑只是眨眼功夫便撞在了一起,喊杀声顿时随之拔高了几分。 荒漠上的每一名骑兵都是在从小便与战马相处,在十几岁就上马作战,基本上一辈子都是在马上渡过的。 战马对于他们来说与自己的双腿几乎无异,这也是他们傲视天下的理由。 但是,他们遇上的这支骑兵可不是一般的骑兵,而是他们视为宿敌的西北军。 提起西北,世人首先想到的,无外乎就是西北的高头大马,西北人的彪悍勇猛,以及那酷烈的天气。 可世人想不到的是西北荒漠上的骑兵依旧骁勇善战勇猛无比。 在西北军横空出世之前,在整个邺国甚至拿不出一支能与荒漠骑兵对抗的骑军。 可西北军在四年前就已经解散了,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那支西北军,已经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今晚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所展现出的强大冲击力,甚至不是他们能够抗衡的。 一瞬间,数十名荒漠骑兵被砍翻落下战马,但这却并没有将他们吓住,反而激起了他们凶性。 荒漠骑兵与西北轻骑混战在一起。 现在他们才是要保卫家园的哪一方,如今表现出来的战力也极为强悍。 可如今西北轻骑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强度,对于对方展现出来的强硬姿态置若罔闻。 之前他们可不止一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那时候他们没害怕,这回还会害怕吗? 西北军就是西北军,不论退伍多少年,不论到其他的军队多少年,也依旧是西北军,也依旧是可以在以悍勇出名的邺军中成为佼佼者。 许多蛮子兵都看到那些邺军士卒身中数刀被砍的就跟血葫芦一样,但却依旧毫无惧色更有甚者不顾鲜血喷涌的身躯将对方从战马上拉下来,瞬间便被战马踩踏成了肉泥。 有些邺军士卒被人砍掉臂膀,断口处还在向外喷涌鲜血,但依旧拎着长枪追杀仓皇逃跑的敌人。 戏子十年练功,只为台上一分钟。 军人三年磨刀,只为战场一瞬间。 身为军人,能死在战场上便是荣耀。 身为军人,战场便是他们的大舞台。 当然,作为这支铁军的将领,楚羽嘉、祁重等人也不差。 楚羽嘉一马当先手中长枪挥舞的就宛如风车一般,如同绞肉机不断地收割着那些蛮子兵的生命,纵马冲进人群当中,左右无人能当他一合,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更可怕的是,在楚羽嘉的周遭漂浮着两柄长剑,这两柄长剑就仿佛是有了生命的士卒一般,每当飞出去必将有一名或者几名蛮子兵被击穿胸膛落下战马。 此刻,楚羽嘉已然冲破了敌军防线杀进了营寨当中,祁重等一众黒卫成员也都迅速跟上。 进入营寨之后,众人几乎都没有任何停滞的动作,便从马脖子上挎着的布囊当中翻出**酒坛,或者是点燃了丢出去,或者干脆就丢进火盆当中。 轰隆!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宛如雷鸣一般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的在营寨内炸开。 他们现在所使用的**酒坛已经不是当初去齐国时候所使用的那种了。 之前去齐国所使用的**酒坛,充其量就是在附近的人会受到伤害,但这次用的**酒坛里面,特意加了许多东西,例如火油以及碎石。 **酒坛爆炸之后,燃烧起火焰的碎石四溅,落在营帐的外层立马就会燃起火苗,从而变成冲天大火,如果是运气不好的人正处于爆炸正中央,瞬间便会被那四下飞溅的碎片以及碎石给打成了漏孔筛子。 见到后院起火,荒漠蛮子兵岂能不慌? 一个个都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趁着这个机会,西北轻骑顺势就冲破了敌人的防线,冲进了营地之内。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不知道做过许多次这样的事情了,根本就不需要楚羽嘉传达什么命令,他们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些冲破敌人防线的人,也都纷纷掏出**酒坛,点燃了之后丢进营帐之内。 一时间整个营寨爆炸声四起,惨叫声不断。 更有西北轻骑的士卒趁乱下马冲进帐内屠杀着在帐内里面躲藏的人。 楚羽嘉并未随着他们去捣毁营寨,而是与祁重等一众黒卫调转马头再次冲进战场之内。 他们再次加入战场,便直接让那本身已经出现了败势的荒漠蛮子兵再也坚持不住,阵型不断被压缩,最后冲破防线的西北军轻骑越来越多,几乎将其完全包围。 在这样强有力的攻势下,荒漠蛮子兵再也坚持不住,阵型瞬间崩溃。 本身列阵还能坚持一会,此时阵型散乱,几乎立马就没了还手的余地。 西北轻骑们三三两两的相互配合着对那些蛮子兵进行绞杀。 随之也有更多的西北轻骑杀进营寨,将刚才在对战当中所产生的情绪,全部都发泄在了他们的族人身上。 整座营寨都变成了一片火海,营寨当中随处可见正在追砍敌人的西北轻骑士卒。 在草地上密密麻麻的铺满了一层的尸体,鲜血将草地都侵染的变了颜色。 虽然战斗已经结束了,但一股难言的惨烈气氛却仍然弥漫在这片草原的上空。 就在大家收拢阵亡同袍尸体时,突然有探马斥候跑过来禀报:“将军,大事不妙,北方有大批骑兵正在朝我军赶来,如今以不足十里。” 楚羽嘉点了点头,吩咐道:“再探再报。” “是。” 楚羽嘉催动战马到了营地当中吼道:“兄弟们,用最快速度收拢阵亡兄弟遗骸,杀掉所有俘虏,放掉所有牛羊,整合战马,纵火烧营。” 随着楚羽嘉的命令下达,西北轻骑也加快了速度。 他们纵火在烧毁营寨之后,甚至都能感觉到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这是大规模骑兵冲锋时才会产生的声音。 荒漠部族的大部队已经来了,而且听声音便能确定,他们是从两个方向朝着他们包抄过来的。 “目标胡马关,撤。” 随之近一千五百骑西北轻骑纷纷催动战马,牵着挂着阵亡将士的战马开始飞速狂奔。 他们在草原上飞奔了一个大圈,在敌军骑兵在完成合围之前,从缺口冲了出去。 接下来草原上便上演了一幕数万骑追逐着一千五百骑在草原上飞奔的场景。 荒漠蛮子兵一直追出了近百里都不罢休,由此可见,楚羽嘉这一次是真的把对方给打疼了。 不仅如此,不时地有草原上的部族加入到追逐的队伍当中,在草原上对楚羽嘉这一千五百骑围追堵截。 但好在这一路上收集的战马不少,以这些西北轻骑的骑术来说,他们完全也都可以来回换乘战马,不至于直接把战马给累死。 而且在每次在包围圈形成之前,楚羽嘉与祁重与一种黒卫便会冲到骑阵最前方,将对方的包围圈撕扯开一条缺口,让己方士卒得以通过。 当初黒卫营进行选拔的时候,就是在军中挑选精锐,以及招募一些在江湖上的好手,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虽说人数不多,这一次楚羽嘉也只带出来了不到八十人,但却已经足够了。 看着追兵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次撕开对方的包围圈越来越困难。 楚羽嘉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杨任启那小子要是不出来接应我们,回去了我定取他狗头!” 他现在有这个心情说这种话,祁重可没这个心思。 回头看了一眼,此时他已经无法看清楚追击他们的敌人到底有多少了,无边无沿一片全都是人,在大漠上狂奔起来,就宛如是起了沙尘暴一般。 扭头间,楚羽嘉撇到了祁重的眼神,便立马开口道:“傻小子别想着做傻事,咱们能跑的回去。” 祁重回过头咬牙道:“可是他们已经快要追上我们了。” “放心吧,追不上。” 楚羽嘉的嘴角勾勒起一丝弧度,道:“胡马关此时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出来接应我们了,距离我们最多十里。” “可是我怕,我们根本就跑不出十里,就得被对方追上。” “那我们就赌十两银子,他们一定追不上。” 楚羽嘉的目光变得冷冽,冷笑道:“现在你只需要缓和体力,等一会,咱们还有事儿要做。” 闻言,其中满脸莫名其妙,不知道楚羽嘉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倒也痛快,直接开口道:“你累吗?” “不累。” “撒谎!” 楚羽嘉开口道:“别说是你了,就连我这屁股都有些受不了了,狂奔了一天一夜,你看兄弟们,现在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极限了,哪怕是来回换乘两匹战马,也一样撑不了多久了。” “你切记,我们累,他们也一样累,但是杨任启和他手下的两万胡马关守军不累,他们休息了这么就别说对方追击我们的就这区区几万人,就算是十几万以如今这样的态势对上胡马关的守军,也一样只有挨打的命。” 听闻此言,祁重挑了挑眉毛,突然之间也领会了楚羽嘉的意思。 望着后面那依旧对他们穷追不舍的骑兵,祁重的心里也渐渐的生出了底气…… 第135章:血战 胡马关以西近二百里,荒无人烟,目光所及只有满眼黄沙。 两日前,胡马关便收到消息,如今前往荒漠深处征讨荒漠部族的楚羽嘉已经带队返回。 实际上哪怕是没有跟着楚羽嘉一同去征讨荒漠部族,仅凭着杨任启之前就在楚千文的身边为将,他就深知这些荒漠部族的脾气秉性。 知道如今楚羽嘉是将对方给打疼了,那些荒漠部族肯定不能那么轻易便放弃,所以在收到消息后,当即下令全军开拔到荒漠深处去接应楚羽嘉一众人等。 两万人直接在沙漠上便拉开了甲士,五千轻顶在最前沿,一万五千步卒在后方也组成战阵,准备随时迎接冲刺而来的荒漠部族。 在楚千文死后,邺王赵岩并没有取消西北军的称号,而是任命杨任启为西北军新任统帅,只是在楚千文死后,西北军调走的调走,退伍的退伍,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而杨任启也没有楚千文那种威望,根本就镇不住那些老卒。 后来杨任启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将军中老卒全遣散,只剩下了一些自己的心腹手下,其余的全部都是靠新招收上来的新兵。 当在此处等待半天的时间,待到中午之时,前方便开始掀起了滚滚的烟尘。 杨任启手搭凉棚向前观瞧,就算是抛去他的身份不算,他也是军中老卒,此时见到这等情景,岂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杨任启抬手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军严阵以待,待到我军通过之时,立刻架设拒马挖陷马坑。” 与骑军交战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套专门和骑军对抗的方法。 五里的距离,又是在高速奔袭的情况下,几乎眨眼间就已经到了近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西北轻骑,经过这一天一夜的狂奔,他们早已经疲惫不堪,如今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当穿过己方人群之后,许多人都已经无力从战马上下来了,趴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更有甚者连人带马一起栽倒在地上,两股都磨出血了,战马的马嘴更是已经往外吐白沫,眼瞅着就不行了。 楚羽嘉拨转马头,到了杨任启的近前,道:“人我是引回来了,接下来可就看你的了。” 杨任启嘴角挑了挑,道:“放心吧将军,虽说我这新西北军不如你那西北轻骑,但也不是吃素的。” 话音落下,杨任启开始有条不紊的传达军令,首先便是在军阵前方架设拒马,挖陷马坑。 说敌军的速度转眼即到,那也不是信口胡诌,他们也只有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进行这些事情,也好在之前杨任启准备周全,在敌军进入眼前之时,五千轻骑齐齐大喝一声杀,而后迎着对方的铁骑洪流便冲了上去。 在这一刻,从高空向下俯瞰便能看见两股有铁骑组成的洪流,马蹄几乎踏破大地携奔雷之势迎头对进。 双方的距离随着大地不断的颤抖而持续拉近,可还没等到接战,荒漠骑阵那边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跌倒。 正如楚羽嘉所料想的那样,他们累,这些在后面追击的荒漠骑军又怎么能好的了? 强行进军两百余里,哪怕是楚羽嘉这千余人都是西北军的老卒,每人还骑乘两匹战马都已经受不了了,更何况是他们呢。 就算荒漠部族再骁勇善战,再骑术精湛,但他们也不是铁打的身体,荒漠骑军早已经是人困马乏。 在这样的军阵对决当中,一旦摔倒的后果已经可想而知了,转眼间便会被随即冲过的洪流踩踏成为碎片。 两方洪流迎头对进撞在了一起的瞬间便人仰马翻,双方的骑卒不断的坠下战马,一时间近千名骑卒在跌倒之后就没有爬起来。 在这样的混战当中,随着战争接触面变得越来越大,严阵以待的新西北军便展现出了自己的优势。 荒漠部族毕竟是狂奔了一天一夜,而他们则是在这里等待着,体力方面正处于巅峰阶段,对方虽说人数众多,但面对五千骑却依旧展现不出来自己人数众多的优势,接连不断的有荒漠骑卒承受不住,落下战马。 喘过一口气的楚羽嘉与祁重等人也不再迟疑,纷纷冲进战场。 在千人的战争当中,楚羽嘉这样的高手所起到的作用不容小觑,但在这种万人的战争当中,他能起到的作用就非常小了。 毕竟他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很多时候还是要依靠自家士卒才能决定最后的胜负。 但值得一提的是,见到自家将军都冲入战场,自然会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 一句老话说得好,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一个将军都敢如此去搏杀,那帐下士卒难道就不会了么? 何况,被人追了将近两百里,谁能好受? 不论是楚羽嘉还是祁重,都觉得这是耻辱,都憋着一股劲,在两人周围几乎都已经被杀成了真空地带,不论来者是兵是将,皆是一招便了结对方的生命。 而这时,随着双方骑卒的缠斗,步卒也开始渐渐朝这边围拢,眼看就要完成合围之势。 一些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西北轻骑也都纷纷从地上爬起来,骑上已经缓过来的战马再一次冲进敌军的军阵当中。 一万五千步卒,在十几名千夫长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向外延伸,最终直径杀入战团当中。 马下对马上虽然有劣势,但如今的局势是荒漠部族近两万骑却始终无法拿下新西北军的五千骑,反而还被这五千骑给拉入泥潭,脱身不得,所以当这些步卒进入战场之后,在杨任启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对这两万骑展开合围了。 邺人勇猛,邺军更加悍不畏死,而如果要说在邺军当中谁是佼佼者,那边非西北军莫属。 不管是西北军新卒也好,还是西北军的老卒也罢,在他们的心头都书写着一份荣耀,一份属于西北军的荣耀。 哪怕是同样当兵的,见到了西北军,旁人也要高看一眼。 这不是因为西北军赚的军饷多,更不是因为西北军的战力比他们强多少,其中原因,无外乎就是这支军队一直都在与外敌作战。 他们守卫的不仅仅是邺国边境,更是整个明武帝国边境。 西北军的每一名士卒都悍不畏死,哪怕是火头军的伙夫也一样敢提着菜刀上阵杀敌。 平日里虽然看着西北军当中的军卒很多都是吊儿郎当宛如地痞无赖的老兵油子,可只要上了战场,不论是谁,都无不用命来搏。 只要上了战场,他们的心中就没有旁物,就只有将敌人杀死,或者被敌人杀死。 邺国是诸侯列国当中建国最晚的诸侯国,而且建国后就要面临着和诸侯列国争,外部还要与姑墨国以及荒漠部族争,与环境对抗,但邺人就是凭借着这种永不服输的顽强硬是在西北站住了脚。 他们固然贫穷,但他们忠诚,他们忠于国家,为了国家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邺人不主动挑衅,但却不怕别人挑衅。 只要敌人敢来招惹,那等待敌人的就只有钢刀,只有长矛,只有拳头,只有牙齿。 只要是能杀死敌人的手段,他们无所不用其极,这是他们被称之为野蛮的原因,但他们不在乎。 只要是能杀死敌人的手段,他们不惜一口口将敌人撕碎吃掉,他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是邺人。 此时,一名士卒已经被对方手中的长矛划破肚腹,肠子都顺着破口流了满地。 可那士卒却硬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把那荒漠骑卒从马上拖拽下来,手里面没了武器,他便直接张嘴咬住对方的脖子,将对方脖子上的皮肤撕裂,用两指戳穿敌人的气管。 在荒漠骑卒的眼中,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他们是毫无人性的野兽,也是可怕的魔鬼。 在这些西北军舍生忘死的攻势下,这些荒漠骑卒渐渐地崩溃,阵线被一压再压,已经后撤了百步有余。 但此时合围之势已成,两万西北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敌方领军的头目见这情景急忙下令;“突围,突围。” 可这时候,突围还有用么,还突的出去吗? 骑卒最大的优势就是速度,但他们现在已经被邺军拖入了阵地战,很多地方都被紧随其后上来的西北军挖出了陷马坑摆上了拒马。 荒漠骑卒骑着战马不断的撞击在拒马上,将拒马撞碎的同时战马也被拒马上面尖锐的一端给刺穿了胸膛肚腹。 荒漠骑卒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之后,等待着他们的就是西北军士卒的长枪短刀,将他们刺成马蜂窝随即砍成肉泥。 落入陷马坑里面的荒漠骑卒更惨,战马当场摔断脖子,上面的荒漠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接下来摔进陷马坑的己方荒漠骑卒给压死。 到最后,拒马是被撞碎了,陷马坑被填平了,但这些荒漠骑卒也已经所剩不多了。 而西北军也在楚羽嘉、杨任启等将领的带领下对这些荒漠骑卒展开了围剿式屠杀。 这一战,荒漠骑卒除了少数突破防线逃回草原深处之外,皆被斩杀,投降的那些也不例外,一个不剩全部砍下头颅…… 第136章:老东西忍不住了 明武帝国,正阳五年,夏至。 日长之至,日影短至,至者,极也,故曰夏至。 哪怕地处于西北边陲这个苦寒之地,到了这个世界亦是美不胜收。 当然,真正让百姓安心的,并不是天气转暖,土地可以开始耕种,而是水云郡境内流窜的荒漠部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同时云集在通泉府外的难民也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虽说以通泉府的物力来说无法让这些落难的百姓达到吃饱穿暖,但至少不用担心被荒漠蛮子兵杀死,更不用担心会被饿死。 郡守府在每天上午和下午,都会在孟飞航的组织下开放粥棚施粥,城内治安也有张向介与左晋凯帮衬着,倒也一派井井有条。 而在夏至当天,不论是城内的百姓还是聚集在通泉府内外的难民都早早地出了城,一个个面朝西方跳脚观望。 英雄马上就要回家了…… 这西北苦寒地的英雄就要回家了…… 百姓们自发组成迎接的队伍,就是想亲眼看看英雄们,他们从清晨一直等到了中午。 直到太阳渐渐西斜,官道上才出现那支他们等待了许久的铁骑。 一千五百骑井然有序的依序进城,楚羽嘉、杨任启、祁重等一众将领走在最前方。 这三个人的年岁都不大,虽说经过这一战之后,脸上不免有些风霜痕迹,但却依旧英气逼人,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只把荷包鲜花什么的,不断往他们身上招呼。 祁重是孤身一人,但这些年一直在庄内练武,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当见到那大姑娘小媳妇蜂拥而至之时,臊的都不敢将目光放在别的地方,只敢看着自己的战马缰绳。 见到这番景象,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就更觉得这人有趣了,在他路过的时候不免会出言调戏几句。 而楚羽嘉早就经历过这个了,在之前齐邺之战取胜后回到都城,他可就被月陵那帮闺阁姑娘给缠得不轻,就算是在他晚上住进行管之后,窗外也不时地会有人轻声呼唤羽嘉哥哥…… 杨任启倒是无所谓,还乐呵呵的收了几个荷包,可冷不防的在人群中瞥见自家管事目光炯炯,顿时吓的冷汗直流,忙不迭的把荷包什么的都塞给身边副将。 见状,楚羽嘉也不由得轻笑,他还记得,杨任启的家里面也有个小丫头,年岁要比瑶儿小上两岁,不过却也能看出来,那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毕竟依照她母亲的模样,这姑娘就差不了。 王庭的旨意早就已经传了下来,楚羽嘉被任命为水云郡郡守,同时接替杨任启成为西北军统帅,杨任启则是降级成他的副将。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现如今的水云郡已经在楚羽嘉的掌握之中了,而他也在自己二十六岁的这一年,来到了自己父亲奋斗十几年的地方。 这一次,楚羽嘉领兵出胡马关进攻荒漠部族,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已经取得了成效。 在荒漠草原上灭掉了三个部族不说,还在之后的一战当中,几乎全歼了追击的两万众荒漠轻骑,草原上的即战力虽然多,但也经不起这么大的损失,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肯定要消停一段时间了。 而刚刚经历战火的水云郡,如今已经进入了战后重建期,许多事情都要处理,单靠孟飞航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但是在处理政务的时候,楚羽嘉还发现了一个人,那便是荣明志。 荣明志在胡马关的学堂内担任过先生,虽说没有在官场上打拼过,但至少有一肚子的学问。 而且就冲他曾经在白杨林内将那些西北军的老卒管控的井然有序,便不难看出他还是有些管理才能的。 故而,楚羽嘉也没迟疑,将其任命为水云郡的主簿,专司与孟飞航一起负责内务方面的事宜。 当然,荣明志也没有让楚羽嘉失望,在处理内政方面展现出了自己绝对的天赋,尤其是在搭理财务方面,都能做到面面俱到。 将政务处理完了,便是整顿军务,如今不论是新西北军也好,还是老西北军也罢,都已经统称为西北军,也正式到了楚羽嘉的手中。 如今的西北军,可战军卒已经达到了三万五千余众,其中骑卒有一万五千余,两万步卒之内也有超过五千可以充当骑兵,只是现如今没有合适的战马而已,要不然轻而易举便可组建起一支人数超过两万的骑军。 这三万五千人全部被打乱,骑卒与步卒混搭,被楚羽嘉分成了四个部分,以追风千里、飞雪连天为名,成立追风营、千里营、飞雪营,连天营,分别由庄嘉德、杨任启、严天瑞、褚浩杰这四位昔日西北军的老将统领。 原本在黑卫营建立之初,楚羽嘉打算将这支队伍完全打造成由从江湖上招收上来的武夫以及军中佼佼者进行填充,人数也只是被定在了五百人而已。 本身,楚羽嘉受楚千文熏陶,就对在骑战当中的斥候部队有着独到的看法,而在这一战之后,黑卫营带来的利出更是被摆在了眼前。 楚羽嘉当即更改了这个政策,并没有放宽要求,而是加大了需求量,将黑卫营的人数从原来的五百人,一下子扩充到了三千人,余下的两千五百人,楚羽嘉也给了祁重足够的权限,让其自行挑选。 至于最后,便是与斥候部队同样重要的情报营口,而这个营口的名字,则为羽目营。 羽目营被楚羽嘉暂时交给了徐高达,毕竟在一开始就是由他来负责这件事情的,而且效果也还不错,在很多时候都能给楚羽嘉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至于最后,楚羽嘉则是直接将这几支队伍外放,并且还给了这些个统帅明确的命令,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之内,不论他们带着这些人去哪,只要不去打到都城造反之外做什么都行。 这便是摆明态度了,他并没有放弃针对荒漠上的部族,只是他现在要开始在郡内处理政务,不方便在亲自带兵出击了,所以就让他们这些个统帅在即去打去。 这些人也都是军中的老油条了,尤其是和楚千文共事那么久,当然也能明白楚羽嘉的意思。 于是在第二天,庄嘉德的追风营,杨任启的千里营,严天瑞的飞雪营,褚浩杰的连天营共计三万五千人一同开赴西北胡马关,不日便西出荒漠,进入荒漠部族的领地。 而接下来,楚羽嘉便开始了大刀阔斧的募兵。 因为有了之前的战事,再加上有西北军的名望在这里放着,募兵进展的倒也非常顺利,每日除了有许多郡内青壮年报名参军之外,还有许多曾经退出了西北军的老卒从新回到军中。 当所有事情都走上了正轨之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来到了水云郡。 史老八…… 史老八是江湖草莽出身,早年甚至干过落草为寇的事情,后来碰上了游历邺国河山的赵宽,从而依附到了赵宽的门下,给他做了个跑腿的门客。 楚羽嘉曾经也听赵宽提起过这个人,所以在见面之后,倒也没有过多的客套。 落座之后,楚羽嘉将屋内的人都打发出去,随后坐在主位上,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开门见山的问道:“可是长公子有事让你告诉我?” 他知道,史老八来,一定是带着赵宽的消息来得。 史老八点了点头,道:“楚将军,小人这次来,确实是带来了长公子的消息。” “哦?” 楚羽嘉放下茶杯,挑着眉头问道:“何事?” 史老八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后,才小声说道:“长公子说,那老家伙,忍不住了。” 闻言,楚羽嘉的心头猛然一阵,强压心中震惊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小人不敢欺瞒将军,这话确实是长公子说的。” 史老八开口道:“在长公子吩咐小人之后,小人就立马来了水云郡,还请将军早做部署。” “嗯……我知道了。” 楚羽嘉揉着下巴,最后扑哧一声笑了,道:“这老家伙,果然还是忍不住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话音落下,楚羽嘉站起身来开口道:“如果你不急着回去复命的话,我这边还有件事儿要你帮忙。” “将军有什么事情想要交代给小人的,但说无妨。” 史老八也站起身来,在楚羽嘉的面前,他显得极为恭顺,道:“能为将军办事,是小人的荣幸。” “那就多谢史兄弟了。” 说完,楚羽嘉便迈步走到了后堂,等他在出来的时候,手里面赫然已经多出了一封书信。 楚羽嘉将那书信交给史老八,开口道:“回去的时候,替我去一趟水漫湖的穿云剑派,到了庄上就说是我让你去的,然后务必将这封信亲手交到穿云剑派大长老的手中。” 紧接着,楚羽嘉又解下腰间的钱囊递给了史老八,道:“拿着这些银子,买几匹快马,这件事情刻不容缓,一定要快。” 接过书信,小心翼翼的放在怀中,史老八拱了拱手道:“放心吧将军,水漫湖距离这里并不算远,最多三两日,我一定能到。” “好,就交给你了。” 看着史老八走出郡守府,楚羽嘉的眼眸深邃,最后仰面笑了,眼神也变得阴冷:“老东西,还是忍不住了吧,那这一次,就送你去黄泉……” 第137章:刺客 从荒漠部族入侵水云郡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从春种一直到了夏至,也让水云郡的百姓错过了最佳耕种季节。 但这也不要紧,至少水云郡的荒漠蛮子被赶出去了,本来聚集在通泉府外的百姓也都纷纷返乡,准备开始新一年的劳作生活。 为了能让百姓以最快的速度缓过来,荣明志还特意从府库当中拨出近十万两白银去购买种子,然后以极低的价格卖给百姓,让百姓得以去进行耕种。 当然了,孟飞航也在这时候跳了出来,直接向楚羽嘉提出了一个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什么,在沙土上,可以种东西?”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孟飞航。 孟飞航点了点头,道:“沙土也是土,当然能种东西。”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楚羽嘉皱着眉说道:“如果种出来还好说,如果种不出来,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谁能笑话你?” 孟飞航翻了个白眼道:“这东西就是个试验,试验你懂么,咱们种出来了最好,如果种不出来,就是失败了,我们在去研究别的变好,你就说你拿不拿钱就完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孟飞航是和楚羽嘉混熟了,知道楚羽嘉的脾气秉性,也知道自己说几句脏话,他也不至于和自己生气。 事实上,楚羽嘉也没纠结他和自己说话语气的问题,而是在纠结到底应不应该给他拿钱去做那个所谓的研究。 在他的观念当中,沙土上是不适合播种的,就算是种了也不会长出东西来,但今天孟飞航却突然跟自己说,在沙土上可以种东西,这不就跟开玩笑一样? 不过到最后,楚羽嘉还是选择相信孟飞航,开口问道:“那你说,需要多少银子?” “十万两。” “什么?”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孟飞航,道:“姓孟的,你得知道,我之前给全郡百姓买种子,也没有花这么多银子,你现在就是搞一个研究,就要花这么多钱?” “这叫有备无患,省的以后在和你要。” “而且这里面用钱的地方很多的,例如要规划地皮,这个倒是好说,直接责令军中士卒去做就好了。” “然后是日常打理,这个肯定不能都让我们军中的士卒去做吧?” “所以除了士卒本身的人力之外,我们还得去请民工,这里什么地方不需要花钱?” 孟飞航掰着手指头道:“所以啊,你赶紧掏钱就得了。” “好好好,懒得和你一般计较。”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反正你自己想好,这些钱可不是白给你的,之前你可是答应过我,银子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所以,你就抓点紧,去把银子的事儿给我办了。” 听见楚羽嘉答应,孟飞航嘿嘿一笑道:“这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从这天开始,孟飞航便直接左晋凯以及两千新兵奔赴水云郡以西的荒漠地带,去搞他的沙漠种植业去了。 而第二日,荣明志也被楚羽嘉派去到各处审查地方财政,为了震慑那些县守让其不敢胡来,楚羽嘉还特意让祁重随行。 虽说这一下他安排的面面俱到,让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但是他却好像忽略了一点。 在通泉府除了一些负责维护治安的府兵外,就剩下他那八百亲兵,可就算是这八百亲兵如今也被楚羽嘉调出去了将六百人到军营之内辅佐各处训练新兵去了。 如今在这偌大的郡守府也只剩下了楚羽嘉以及几名小吏还在。 而楚羽嘉作为一郡之首并且还是西北军的统帅,自然也不可能闲着。 城内的世家巨贵,也都想与他结识,故而每日的邀约不断,无外乎都是想请他去家中参加家宴。 对于这种场面上的往来,固然楚羽嘉很不喜欢,但没办法,他如今就在这个位置上,不能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参加完宴会之后,微醺的楚羽嘉并没有骑马,而是让扈从将马匹牵回府中,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叶鹏一路走回府。 地处西北的通泉府比不上月陵城,没有繁华的夜市,城中百姓早早地便已经回家休息。 寂静无人的街道,只有偶尔路过的打更人提着灯笼走过。 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叶鹏变得有些话多,一直在楚羽嘉的身旁叽喳说个没完。 楚羽嘉倒也不介意,一直都微笑着听着他说。 “大人,我真的特别佩服你,你说,你人长得好,家世也好,娶亲娶得也好,本事也大,这已经堪称完美了呀。” 叶鹏的脚步有些凌乱,道:“我可就没有大人这般运气了,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想看书都得去邻居家跟邻居家的孩子蹭书看,被人当马骑,被人丢进又脏又臭的茅坑里,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经历了不知道多少。” “那你不还是到了今天了?” 楚羽嘉笑了笑,说道:“一个人究竟能走到何种高度,可不是靠家世和娶亲,或许有人能靠这个一步登天,但登上去的快,摔下来的更快。” 楚羽嘉自己不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了么? 说到家世,楚羽嘉的父亲与爷爷都是军中将领。 说到娶亲,他的老婆可是在小小年纪便已经被封为郡主的女人。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不一样是流放三年? 在那三年当中,他与女儿几乎就差没做要饭的事情了,但那也是他的底线,穷死不偷抢骗人,饿死不要饭捡食。 或许有人说他很傻,但做人吗,总要有自己的底线,不能为了某些东西,便抛弃了这些底线。 没有底线的叫动物,它们可以自由自在,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考虑后果。 有了底线才能叫人,既然生而为人,那自然是要有当人的样子。 “说的也对。” 叶鹏嘿嘿一笑说道:“之前其实我也听说过大人的名号,但那时候却并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我却一直知道,大人绝对不会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因为如果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就不会说出那句,自古见郎君向西去,不曾见郎君东返乡。” 想起这个,楚羽嘉轻笑,道:“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事,说出来的话,就没有考虑后果,只顾了西北军,却没想在东北、东南、乃至是西南的这些军兵,天下军人说到底都是一家人,而却因为我这一句话,让百姓下意识的将西北军奉只为神,对其他军队非骂即贬……” 他说的也是实话,当初如果没有他这句话的话,或许其他将领也不会那么快就拧成一股绳去对抗楚系。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说那些东西也是没有用的了。 也就在叶鹏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一道破风之声传来,紧接着叶鹏的身形猛然间就向侧面飞了出去,人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等他在爬起来的时候,酒已经醒了大半,抬头一看正看见自己刚刚所站的位置上正插着一根明晃晃的钢箭。 “有……有刺客……” 叶鹏满脸惶恐,紧接着尖叫一声:“有刺客!” 这时候,楚羽嘉也反应过来了,眯缝着眼睛看着四周。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碰巧天上又无月亮,根本就看不清楚对方到底藏在哪里。 可对楚羽嘉不利的是,为了照明,叶鹏是提着灯笼的。 之前到是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这灯笼倒在地上,他们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 不过楚羽嘉倒也不着急将灯笼熄灭,而是歪着脑袋道:“藏头露尾的鼠辈,你可敢吭一声啊?” 对方当然不可能开口回答他,但是却用钢箭回应了他。 楚羽嘉的身法极好,反应也极快,在那钢箭即将刺中他身躯的时候,脚尖猛地一点地面,整个人贴着地面侧着滑出去半米多,正将那钢箭给躲了过去。 可也就在下一刻,又一道劲风向他袭来。 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箭矢,而是一个人。 这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手提双刀,人还在半空当中,便将两刀并拢对着楚羽嘉的脖子便直直的扫了过去。 面对这人来势汹汹,楚羽嘉只能向后退避,不过他也没有坐以待毙,人还在向后退着的时候,手掌便已经摊开。 等到他站定之时,手里面赫然已经多出了一柄长剑。 当啷! 长剑架住双刀,瞬间楚羽嘉抬腿一脚踢出,直奔那人的胸口而去。 这人也不与楚羽嘉硬碰硬,双臂用力,借着楚羽嘉的力量,整个人顺势向后倒飞出去。 还不等楚羽嘉追击,耳轮中便听见一连串的破风之声。 嗖!嗖!嗖!嗖! 一根根闪烁着寒光的箭矢接连不断的从远处的房顶上激射向楚羽嘉。 面对对方如此迅猛的攻势,楚羽嘉只能避让闪躲。 而楚羽嘉也不与他纠缠,三步两步便已经闪到了街道的角落,而后对着还在一旁发呆的叶鹏爆呵一声:“还愣着干嘛,赶紧走!” 可他们俩想走,对方岂能善罢甘休? 那持续落下的箭矢停歇后,那持双刀的汉子便再次朝着楚羽嘉逼压上来,双刀直指楚羽嘉的哽嗓咽喉…… 第138章:急转直下 刺客来的突然,并且本事不凡,楚羽嘉又是只身一人,面对这些人的围攻,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也就在楚羽嘉与那刺客缠斗的时候,顺势对着叶鹏再次喝道:“赶紧给我滚回郡守府!” 听闻这话,叶鹏也反应过来了,趁着楚羽嘉一剑将对方逼退,甩开两条腿一脑袋扎进了黑暗的胡同当中。 这时候在街道上,也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现了四个身穿黑色夜行衣并且提刀蒙面的汉子。 楚羽嘉持剑而立,面对这许多人也依旧面无惧色,嘴角高挑道:“说罢,吴当国那老狗,给了你们多少银子,我愿意出双倍。” 那率先冲出来的双刀汉子冷笑一声道:“不好意思了楚将军,这不是钱的事儿,我们只是想要你的命而已。” 话音落下,四个黑衣汉子宛如四道黑色闪电一般,朝着楚羽嘉便冲了过来。 这四个人的身手皆是不凡,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门客那么简单,恐怕的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要么就是谁家圈养的杀手。 但楚羽嘉毕竟是楚羽嘉,固然现在只身一人,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想要在短时间内要了楚羽嘉的命,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转瞬间,楚羽嘉便已经召唤了三柄长剑,一柄握在手中,另外两柄则是在他的左右漂浮,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的飞射出去与那些刺客缠斗。 “既然没得谈,那你们也就只有死这条路可走了。” 楚羽嘉说话的同时,身形猛然暴起,对着那双刀刺客的脖颈,一剑斩出。 随着他这一剑挥出去,可以明显看到在剑身上出现了波光粼粼的光泽。 “剑气……” “楚将军的剑法果然名不虚传……” 双刀刺客在此时竟然还有与楚羽嘉对话的心思,但当他对上楚羽嘉那一剑之后,随着铁器的碰撞声,空中乍现出一团火星子,受对方一剑的震力,双刀刺客的身形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看着他就要一脑袋撞在墙壁上时,就看他的身形陡然翻转,由头后脚前变成头前脚后,他双脚率先踏在墙壁上。 瞬间烟尘四溅,哪怕是那坚固如磐石一般的墙壁在此时都晃了三晃。 他蹲在树干上,身体与地面平行,停顿了那么一两秒钟。 紧接着双刀刺客的脸色一寒,双腿猛然一蹬墙面,人由墙面上又反射了回去,双刀直刺已经追杀上来的楚羽嘉。 楚羽嘉将剑向外一挥,挡开双刀刺客的杀招,而后抬腿一脚正踹在那刺客的胸口上,将其又给踹回了墙壁边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的几名刺客也已经围拢上来了。 楚羽嘉也不迟疑,趁着那双刀刺客还未站起来之时,挥舞手臂,意随心动,一柄漂浮在半空当中的长剑陡然激射而出。 噗! 剑身穿过那双刀刺客的胸口,力道之大直接将其钉在了墙壁上。 双刀刺客的虎目圆睁,强忍着痛苦,但嘴角已经不可抑制的流淌出鲜血来了。 “蝼蚁而已,岂能与日月争辉?” 楚羽嘉冷笑一声,将另外一名刺客的一刀挡开的同时,猛然抬手对着那刺客勾了勾手指。 那以为是楚羽嘉在挑衅自己,顿时暴怒,可也就在他要提刀上前之时,却发现自己忽然不能动了,也可以说是自己没有力气动了。 刺客满脸惶恐的低头看去,正看见在自己的胸口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破口,因为速度太快,他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稍微那么一个呼吸过后,才有鲜血从破口喷涌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楚羽嘉解决掉这两名刺客,也仅仅只是在一瞬间而已。 楚羽嘉随手将剑抛向半空,两柄长剑一起漂浮在他的头顶,而他自己则是负手而立,显然压根没将对方放在心上。 已经反应过来的楚羽嘉对付这些人,还真就用不着亲自握剑去与对方对决,只需要用御剑术便已经足够了。 面前的两名刺客,看着瞬间倒地的两名同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两人还是大喝一声,朝着楚羽嘉冲了上来。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街头忽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马蹄声,抬头一看,身着黑甲收纳火把的骑兵正从街头转角纷纷朝这里狂奔而来。 骑兵的战马速度飞快,只是顷刻之间便已经到了近前,也不管对方是谁,这些骑兵直径围拢上去,抬矛就刺。 骑兵本身的力量在加上战马的冲刺速度,这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招架的了的,这两名刺客也不例外。 仅仅是数十名骑兵的一轮冲刺,那两名刺客便已经横尸当场。 跟随着队伍一路跑回来的叶鹏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楚羽嘉的近前,满脸关切的询问道:“大人,你没受伤吧大人?” “没。” 楚羽嘉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几具尸体,走上前来,震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封闭城门,全城缉拿刺客!” 可也就在楚羽嘉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耳轮中就听一声破风之声传来。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楚羽嘉自己。 他们只看见楚羽嘉的身躯猛然颤抖了一下,随即便看到楚羽嘉的胸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支已经探出来将近一尺的钢箭箭头。 “噗!” 楚羽嘉张口间便喷出了一口鲜血。 “大人!” 见状,叶鹏瞬间便慌了手脚,满脸慌乱的看着楚羽嘉,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身旁的一名士卒反应快,翻身下马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楚羽嘉抱住,大喊道:“小生子,快去找军医!” 这一夜,对于整个水云郡,甚至是整个西北军来说都不平静。 楚羽嘉遇刺生死不知…… 如今楚羽嘉在邺国可谓炙手可热,声望权柄等都在层层叠加的阶段,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遇刺,这对于谁来说,都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事情。 当这件事情传回邺国都城的时候满城哗然,连邺王赵岩都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在王庭朝会之时,邺王赵岩的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满场大臣无一人敢站出来说话。 赵岩抬手猛地一拍桌案,振声喝道:“查,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幕后主使给孤查出来,要是楚将军有个三长两短,抄家、灭族、连坐!” 现在的楚羽嘉对于邺国来说可是太重要了,西北军刚刚重建完成,本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楚羽嘉遇刺。 别的到是好说,主要是百姓那关不好过。 毕竟之前楚千文是怎么为邺国做的,而最后邺王又是怎么对他的,所有邺人都看在眼里,在舆论最顶尖的时候,甚至有百姓直接闹到了王庭外,逼得邺王赵岩不得不下旨查办那些胆敢议论王庭的人,这才将舆论强行压下去。 而且还有一点,他除了强硬的对待了那些散播舆论的人之外,还对楚羽嘉采取了宽容的政策,将其流放三千里改为流放一千六百里,这才让百姓们看见邺王并没有对楚家斩草除根的打算。 可如今,楚羽嘉刚刚声名鹊起便遇刺,很难有人不把这件事情与王庭联系在一起。 毕竟在许多人看来,这分明就是邺王过分忌惮西北军,如今西北军才建立起来,就立马派人把楚羽嘉给暗杀了。 “父王不必太过忧心,楚将军一向福大命大,这次的事情,还不足以要了他的命。” 赵宽此时站了出来,拱手道:“儿臣以为,现在最要紧的是东北边关的事情,昨日收到八百里加急传书,后晋如今已经开始有了动作,十万后晋军已经濒临我过边境意图不明,显然是对我国有所图谋,还请父王早做定夺。” 谁也没想到,这年夏天竟然是这样一个多事之秋。 赵岩抬头抚了抚有些发晕的脑袋,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亲自去一趟边境,整合地方军以及中央军,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父王!” 赵岩抬手扶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众大臣没人说话,随着赵岩的一声散朝后纷纷散去。 散朝之后,宫青当不留痕迹的走到了赵宽的身侧。 见状,赵宽挑眉问道:“丞相大人,可有事?” 宫青当昂了昂首,低声道:“你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 “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妨呢?” 赵宽摇头苦笑道:“这件事情还是先放一放,我这段时日便要赶赴东北,王庭内的事情,还要劳烦丞相大人多费心了。” 这一日,邺国长公子赵宽领兵一万启程北上赶赴邺晋边境铜静关。 同一日,从西北边境传来消息,楚羽嘉帐下西北军千里营,因统帅庄嘉德贪功冒进,被荒漠部族完成合围,导致全军万余名将士覆没在荒漠深处。 在这样一个个噩耗接踵而来的打击下,邺王赵岩本身就日渐衰弱的身体再也扛不住了,在听见这消息后,直接摔到在地上昏迷不醒,宫内太医诊断之后,只是叹息着说了一句:“大王这是忧心致病……” 只是这一日之内,邺国之内风云变幻,本应该是个蒸蒸日上的局面,结果却急转直下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而在月陵城的某间大宅内,一鬓髪皆白的老者看着面前的灵位,目光冷冽,道:“儿啊,爹马上就要给你报仇了……” 第139章:叛军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月陵,定西伯爵府。 “你回去吧。” 宫离陌背对着丞相府的大管家宫明,道:“不论如何,这里才是我的家,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就没有在跑回娘家的道理。” 闻言,宫明满脸焦急。 他是看着这位三小姐长大的,用僭越一些的话来说,他早就将面前这女子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如今楚羽嘉的事情传的满城皆知。 至于是谁下的手,别人看不出来,难道宫青当看不出来? 宫青当与平阳公主赵玉珠是年岁大了才得了这么个女儿,当初有多少人在背地里说过闲话,可他们都不在乎,他们就是要这个女儿,当宫离陌来到这世上的时候,自然受万般宠爱,从小是被两个哥哥和父母宠到大的。 之前楚家出事的时候,他们便有能力让宫离陌直接从楚家摘出来,以免连她都被拖下水。 可宫离陌却毅然决然的选择站在楚羽嘉的这一边,这也让宫青当也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是赵玉珠去宫内求情。 这一次,楚羽嘉在水云郡遇刺生死不知,连带着手下军卒阵亡过万。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楚羽嘉是真的完了,就算是他福大命大遇刺不死,但手下只剩两万军卒,谁也不认为他还能镇守的住邺国西北这个门户。 而且这些都不重要,其中最重要的是,楚羽嘉这样本事的人都能遇刺,那对方的来头究竟有多大? 对方的本事又有多大? 宫离陌一人在都城,难道就不会受其牵连么? 宫青当也是为了宫离陌的安危着想,便让府中大管家来到定西伯爵府,规劝宫离陌带着小瑶儿去丞相府避难。 毕竟宫青当做了这么多年的邺国丞相,帐下岂会没有圈养鹰犬猛人? 那人如果在派出杀手,这些人是铁定与对方有一搏之力的。 宫明满脸难色道:“三小姐,老仆已经在丞相府几十年了,是看着三小姐你长大,看着三小姐你成家,说句僭越的话,我早就把三小姐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了,但三小姐,现在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现在局势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跟老仆回去吧。” “回不去了。” 宫离陌轻笑,抬头望向西方,道:“羽嘉此刻正在为整个邺国守西北边境,而吾作为羽嘉之妻,岂有不帮他看好自家的道理?” 虽然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字里行间带着一股决绝。 宫离陌与楚羽嘉的感情有多深,不是靠平日里的甜言蜜语堆积出来的,而是两人在一次次的磨难当中磨砺出来的。 三年空闺她守了,将为国出征,她又有何不能等? “可是三小姐……” 宫明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见状,宫离陌转过头来,望着宫明,柔声说道:“明伯伯,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现在已经嫁人了,不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了,而是定西伯的妻子,也是这伯爵府的女主人。” “我走了,其他人怎么办?” “我走了,这月陵城内的人怎么看我,满朝文武又怎么看我父亲?” “莫说他受了重伤,就算是他死了,我也依旧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和他的家,我们的女儿在这,我们的一切都在这。” “我意义绝,明伯伯,你还是回去吧,告诉我父亲,女儿已经长大了,无需父亲过多挂念,这是女儿自己选的路,死而无憾……” 最终,宫明还是走了。 宫离陌坐在大堂内,也觉得疲惫,深吸一口气,轻声唤来了身边的丫鬟,让其将瑶儿带来。 瑶儿一脸懵懂,她还不知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情,但跟着父亲游历江湖三年,苦与甜也都吃了个遍,她的敏感是寻常人比不了的。 此时见到母亲的模样,瑶儿便有预感知道有事情要发生。 “娘,是出事了么?” “没,怎么会出事呢?” 宫离陌轻笑着将瑶儿揽入怀中,轻轻地揉着她的后背,问道:“今天的功课怎么样,顾先生可有打你板子?” “怎么会呢。” 瑶儿一脸骄傲的说道:“顾先生夸我还来不及呢。” 瑶儿完美的继承了母亲的貌美,父亲的聪慧,在这三年还得到了磨砺,早就不是同龄人能比的了。 哪怕是顾慈农对其也是赞赏不已,缕缕在外面和旁人说这楚家的大小姐是多么多么的聪慧,尤其是在手谈棋艺方面的造诣,甚至已经超过了她父亲当年的成绩。 见闺女那一脸骄傲的模样,宫离陌笑的开心,道:“我的瑶儿可不得了,连顾先生夸你了,要知道他可是很少夸人的。” “他才不是很少夸人,是根本就不夸人,之前他就告诉我,连爹爹他都没夸过。” “哦?” 宫离陌挑着眉,抬手掐了一下瑶儿的鼻子,问道:“那他为何夸你啊?” 瑶儿嘿嘿笑着说道:“他夸我,那也是因为我手谈赢了他,他才出去说的,要不然他才不会在外面夸人。” “瑶儿真了不起,手谈都能赢得了顾先生了。” 如果换做平时,听闻瑶儿能赢了一直以棋艺闻名月陵的顾慈农,宫离陌非得高兴的跳起来不可,可今天她实在是没那个心情了。 与瑶儿在聊几句,便让瑶儿跟着府内丫鬟回房了。 而她自己则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内,坐在床榻上思索良久,直到天色大黑,她才在一名叫红娟的大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现在是几时了?” “回夫人,已经是辰时了。” 红娟轻声说道:“夫人还没用晚饭呢,需不需要奴婢让人去准备?” “准备些许,送到卧房吧。” “是。” 这时候一名小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直接跪在了宫离陌的面前,结结巴巴的说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外面……外面……”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红娟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随即问道:“外面怎么了?” “方才奴婢在打扫庭院时,听闻外面乱糟糟的,便让小蔡出去查探,但小蔡却许久都没有回来。” 那小丫鬟显然是被吓惨了,满面惊恐的说道:“奴婢便大着胆子自己去查探,发现她已经死在了隔壁街,那条街上都是尸体。” “尸体?” 红娟满脸诧异。 宫离陌到是不慌不忙,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奴婢只是大着胆子瞧了一眼,只看见那些人都是穿着军装的,不止是哪支队伍。” 小丫鬟吞了口唾沫,道:“他们见人就砍,还……还……还把许多姑娘拉到街边,行苟且之事……” 红娟是从小跟着宫离陌长大的,此时听见这话也是被惊得不轻:“天爷啊,这月陵城可是我大邺国都,怎么会出这种事?” “旁的就不要管了。” 宫离陌眯了眯眼睛,道:“随我会房间。” 话音落下,宫离陌率先迈步朝外走去,直径回到了卧房之内。 回到卧房之后,宫离陌不奔别处,直奔衣柜走去。 打开衣柜,将上面的衣物清理开,在那下面赫然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剑盒。 打开剑盒,里面装着的便是她的佩剑。 这把剑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用过了,只是平时的时候拿出来擦拭一番便放回去。 而今日她再次将剑握在了手中,提剑走出卧房,直径到了院中。 此时站在院中往外望去,都能看见在城中许多处都已经燃起了冲天大火,府中丫鬟小厮都不明觉厉的驻足观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敌人打进来了?” “说什么傻话,我们大邺连年往边境输送那么多兵员,再加上我月陵城城高河宽,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攻破的?” 丫鬟与小厮们,此时也都是议论纷纷,直到他们看见宫离陌提剑走过来,才收住话头。 站在院中,宫离陌震声唤道:“贲乐,廖浩何在?” 时间不长,贲乐与廖浩二人便纷纷走到了她的面前。 今日的夫人,明显看上去与往常不一样,贲乐与廖浩也都感觉得到。 两人齐齐单膝跪地齐声道:“末将在!” “伯爵府全面戒严,府内不论家丁还是亲兵甲士,全部佩刀佩剑。” 宫离陌昂收道:“如果是认识的还好说,若是不认识的,就直接给我拦在府外,要是敢硬闯,就给我杀!” “末将遵命!” 两人齐齐领命而去。 不多时,整个月陵城都已经混乱起来了,到处都有喊杀声,到处都有惨叫声。 甚至在远处一座极高的楼阁都已经起了火。 哪里不是旁处,正是邺国的王宫王城方向。 宫离陌静静地望着远方,半边脸没入昏暗,半边脸被冲天的火光映的光彩夺目。 两百西北军老卒,此时也都退回到了府中,在贲乐与廖浩的指挥下,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一切能够防卫的工具。 此时在整个伯爵府内,除了搬动东西的声音之外,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小厮们都被贲乐和廖浩拉着去帮忙守卫院墙和各处了,只剩下一群丫鬟女眷聚集在宫离陌的身旁,互相看来看去,彼此的目光中尽是惊惧。 这一刻,终于来了…… 第140章:造反 邺国建国两百年,在这两百年当中,所经历的战争不计其数。 更有一次干脆被敌军打到了都城外,可还是被邺人的顽强给打回去了,并且还扩充了极大一块土地。 时移世易,当年邺国所要面对的不过只是一个敌人,并且邺国还有大批兵马屯在南方,南方兵马半月内回援便解了都城之危。 可这一次,邺国要面对的却并不止是一个敌人了…… 西北边境如今才刚刚安定,但西北军统帅楚羽嘉遇刺重伤,如今生死未卜。 可以肯定,一旦西北没了西北军这个屏障在,别说荒漠部族,就连姑墨国也一定会乘势东进。 东北边境如今后晋十万兵马已经开赴到距离铜静关不足五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虽说意图不明,但也不得不防。 长公子赵宽领兵一万前去整合地方军与中央军,目的便是为了防备后晋乘势进击。 但谁都没想到,在这东北和西北两方都出现动荡的时候,都城又出事了。 先是邺王赵岩突然发病昏迷,后又有人乘势起兵造反。 而领兵造反的人,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说在意料之中,那便是因为这个人位高权重,甚至已经能威胁到君主的位置。 等待他的无外乎只有告老还乡和起兵造反这两个选择。 说是意料之外,那便是因为这个人造反的太早了,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样一个时候突然骑兵造反。 而这个人除了当朝大将军吴当国之外,还能是谁呢? 这时候,一名浑身是血的汉子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路跑到了宫离陌的近前,喘息着说道:“嫂子,外面现在已经全乱套了,守城军不但不听从宫内将军的号令,自行封闭城门不许进出,甚至还开放了北城门,放了大量的军兵入城,此时已经跟王宫进军打起来了。” 这汉子是楚羽嘉的师弟,在楚羽嘉走后,他与另外十几名师兄弟都被留在了府上,就是为了保护府内的安危。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而且我刚才听说,如今在月陵的将军,多数都是吴当国的嫡系,其中绝大多数都跟着一起叛变了,现在眼看着就要攻进王宫了。” 一听这话,周围众人听了无不是大惊失色。 这吴当国显然是有备而来,难不成邺国真的要改朝换代了? 大丫鬟红娟听了也是满面难色,道:“夫人,我们要不先去避一避吧……” “避一避?” “避到哪里去?” “现在外面的城门已经被关了,如今就是出了府,也出不去这月陵城,咱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但宫离陌却非常冷静,说道:“现在咱们就只能和这伯爵府共存亡。” 宫离陌抬头望天,眼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此时她身上自然而然所散发出来的威势,摄的周围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现如今在外院前厅已经挤满了人,这些人全都是西北军中的老卒,人人手持火把,只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近三人高的朱漆大门被拍的砰砰响,外头喧嚣着杂乱的叫喊。 “里面的抓紧时间开门,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 “逆臣贼子,还不赶紧开门,吾等奉命入城清君侧,开门者恕其无罪,并且加官进爵。” “外面的孙贼,就特娘的你们这样的还清君侧?我看你们是不要个脸了。” “娘的,老子今天就看看,谁特么敢往里面闯!” “你们是特娘的一群什么东西我清楚的很。” 听闻外面的呼喊,里面的廖浩冷冷笑了两声道:“别装的人模狗样,造反作乱的也敢出来现眼!” “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偏有那不长眼的,楞觉着自己运气好,拿脖子去碰刀刃,非要赌上一把。” 贲乐也跟着一起骂道:“想要跟爷们碰碰,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爷们在西北砍荒漠蛮子脑袋的时候,你们还在你们娘的肚子里面吃屎呢!” 贲乐与廖浩这两个可是老搭档了,骂人的时候也是一唱一和。 贲乐的话音落下,廖浩这便开了口,嘿嘿笑着说道:“废话少说,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直接杀进来,要是没本事,就特娘少在外面叫唤,老子这里别的没有,只有三百西北军老卒,三百把刀,三千箭矢,就看你们的骨头硬,还是咱们的刀硬!” “既然说到这了,那我也不得不说几句了。” 也就在两个人骂着的时候,后面的宫离陌忽然开了口,道:“外面的,我劝各位还是多多考虑考虑,造反作乱可不是打家劫舍,要是成功了加官进爵,可要是失败了,那就是要掉脑袋,并且还要抄斩满门的,各位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替家里人想想。” 外头陡然静如无人,过了半响,那嚣张男声大叫起来:“别受这婆娘蛊惑,这伯爵府可是那西北军统帅的府邸,之前从西北荒漠部族抢来的金银珠宝全都堆放在里面了,大将军说了,今天只要拿下了这里,不论是婆娘还是金银珠宝,都归我们了,兄弟们一起上!” 听闻这话,廖浩冷笑连连,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兄弟也别客气了,让这帮小毛孩子好好瞧瞧,咱们这帮老兄弟是怎么打仗的,活着干,死了算,到了阴曹冥府正好去追随老将军,继续干他娘的!” 随着这两声吼声,一场撕杀便已经拉开了序幕。 此刻,一众女眷全都围拢在宫离陌的身旁,而宫离陌则是提剑站在军阵之后。 哪怕是一介女流,此时宫离陌的身上也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霸气。 开玩笑,她是谁? 她是前骠骑将军楚千文的儿媳妇。 她是谁? 她是当朝中将军楚羽嘉的妻子。 不论是公公还是郎君,都是在军中常年征战的武将,哪怕是耳濡目染,身上也沾染了许多在战场上才有的杀伐果决。 而且,楚羽嘉当年在修建这座宅子的时候,便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定西伯爵府的院墙高而结实,哪怕是府门也是用的最好的木料做成的,不说去比那经常要遭受战争洗礼的城门,但比起王宫的宫门也毫不逊色。 可尽管如此,这样的木门如果没有专门的攻城器械也一样是凿不开。 外头疯狂撞门,却不见木门有半点晃动,外面的人急得直跳脚但却也毫无办法,因为这木门太厚,拿刀枪又砍又刺根本毫无用处。 他们显然没想到宫离陌这般硬气,本想宫离陌毕竟是个女子吓唬吓唬也就了事,眼下手头又无攻门器械。 领兵前来的首脑只好一边吩咐旗下士卒去寻找一些能够撞门的东西,同时催促下属叠罗汉搭人墙翻墙进去。 可廖浩他们是吃素的么? 这些人,可都是在西北军中征战不下百场战争的老卒,他们岂会怕这些家伙? 西北军中的人,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傲气,而且他们也有值得骄傲的本钱。 不论单兵作战能力,还是战阵配合,都要比寻常军队强出去不知道多少。 尤其在这个时候,对方明显是低估了西北军的准备,在这些人即将爬进院中的时候,就看见一杆杆加长版的长矛瞬间刺了上来。 一时间,不下几十人被这长矛突如其来的一刺从墙上惨叫着摔落。 打定西伯爵府,就跟打正常的攻城战几乎已经没了区别,这些楚千文赠与宫离陌的亲军常年都是受到最高待遇,哪怕是宫离陌被放逐回属地的时候,也依旧没有落下过训练和装备上的供给。 前面顶着一群长矛手与对方直接交战,在长矛手的后面还有刀盾手,如果遇上骁勇彪悍的不惜用性命帮自己同袍争取时间的家伙,这些人便会在对方落地的一瞬间冲上去将其砍成肉泥。 在这些刀盾手后面,还有提着强弓的士卒,在对方登上城头的片刻,便放箭将其射杀。 外头停了片刻,也开始往里射箭,掩护同袍往里攀爬。 箭雨落进院中,因为天色太黑无法躲避,片刻间,十数人中箭。 见状,宫离陌也不慌不乱,吩咐身后丫鬟将伤者抬进厅内。 众人回头间,见宫离陌依旧坦然自若站在自己身后,哪有不惊讶的? 一个女子都尚且敢在这里与自己共存亡,难道自己这些爷们,还不如一个女人? 激战还在继续,可毕竟对方人数还是众多,在对方那近乎于舍生忘死的攻势之下,在加上有箭阵的掩护,很快就有人进入了院中,与刀盾手搏杀在了一起。 为了保护长矛手不被对方斩杀,刀盾手只能顶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为刀盾手争取时间。 在守城战的时候就是如此,刀盾手便是干脏活累活的那一个,不论己方出现什么情况,刀盾手都必须顶在最前面。 不过好在有十数个出身自穿云剑派的家伙在其中游走,这些人虽说武学造诣不如楚羽嘉等人,但那一身功夫也不是一般人就能比得上的,他们都是和祁重同一辈的老人了,一身剑法在普通人中也已是超绝。 在这些人杀出来之后,颓势也很快便被制住,很快西北军老卒也开始抓住这个机会开始反击了。 在廖浩的一声令下之后,在军阵后方的弓箭手纷纷搭弓上箭,这一次也不瞄准了,直接对准天际,目的就是要对站在院墙外的敌军造成伤亡。 而这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此刻,在月陵城内,许多地方都在上演着这一幕。 叛军成群结队的闯入大臣的家中,要是没有反抗还好说,一旦有人反抗,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砍杀…… 第141章:逃走 月陵城大乱。 文武百官的家中几乎都是被围攻的重点对象,就连王宫都再遭受过万叛军的围攻。 邺国的王宫城墙固然没有月陵城的外城墙那么高,但却也相差无多,可在数以万计的叛军舍生忘死的攻势之下,宛如一叶孤舟在经历惊涛骇浪一般,显得是那样的岌岌可危和脆弱。 王宫内的禁卫无一例外皆是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卒,固然在王宫内闲置了许久,但在见到鲜血的那一刹就已经找到了昔日驰骋沙场的感觉,而且既然进入了王宫,那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大王去死的准备。 叛军有没有退路他们不清楚,但他们很清楚,一旦改朝换代,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叛军的军阵之后,有数十骑观战,领头那人正是这次叛乱的主脑,吴当国。 吴当国披甲提枪,端坐在战马之上,倒也算是气势惊人。 毕竟吴当国的身世显赫不假,但也是实打实在军中摸爬滚打到了今天的。 可他征战沙场近三十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纵兵攻打自家王城。 王城上的禁卫虽然舍生忘死的抵抗,但禁卫的人数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千人,而他吴当国的旗下叛军总数已经超过三万,参与攻城的就已经达到两万人,攻破王城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吴当国的脸上也不见丝毫慌乱,这时候扭头询问道:“那边传回消息来了吗?” 身旁的副将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便开口道:“不得不说,那小子属实是有些心机,在府内留了不少鹰犬,那边又没有携带什么攻城器械,现如今还在僵持。” “呵呵……” 吴当国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亲自带两千人马过去……” “两千人?” “大将军,两千人马就平灭一个小小的伯爵府,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副将挑了挑眉,不屑道:“给我五百人,足以!” “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你五百人,无比在一个时辰之内,将伯爵府上下全部杀绝,一个不留!” “是!” 副将领命而去。 “王安北养的那些都是一群废物,去了那许多人,竟没有直接把他给杀死,只传回来一句生死不知……” “不过就算你能活着回来,能看见的也就只有你妻女的尸体了……” 吴当国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闪过狠厉,道:“我体会了,你也应该体会一下,只剩下孤家寡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本来围在定西伯爵府外的叛军就有一千多人,现如今这五百人加进去,就已经达到两千人了。 伯爵府内总共也就只有廖浩与贲乐以及那两百西北军老卒,面对已经是己方十倍的敌人,他们怎么可能还受得住? 许多叛军都开始从后院翻进院内与那些西北军老卒以及府内提刀扈从厮杀起来,就算是前院的叛军也开始架起梯子往府内冲杀。 西北军老卒个顶个的悍不畏死,在这些人冲进来后,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长兵器拔刀与对方展开近身肉搏。 时间不长,连府门也被人撞碎,更多的叛军涌入院内,一时间满城满院子都是厮杀声和惨叫声。 见到那涌进来的叛军,以及身后那还依旧站在廊下的宫离陌。 贲乐忙嘱咐身边两名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道:“兄弟,这里交给我们,而我们家夫人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务必要把夫人和小姐保护好。” 两名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点了点头,而后分从左右将几名冲到近前的叛军砍翻,紧接着纷纷跑到了还站在廊下的宫离陌近前,道:“嫂子,前面一定顶不住了,快跟我们走吧。”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 宫离陌目光冷冽,道:“还劳烦二位兄弟可以保护小女离开,我可以死,但我女儿绝不能有事,要不然他就真的没有家了……”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这个时候,叛军也已经围拢上来了,西北军老卒的防卫阵线被逐渐压缩越来越小,到最后都已经被打到廊下了。 西北军的防卫阵线被攻破,外面的叛军涌入的就更多了,一时间整个前院人头涌动,根本看不清到底冲进来多少人。 “你们二位如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宫离陌催促道:“小女就在屋内,我从羽嘉哪里听过你们的本事,你们是绝对有能力带着小女杀出去的。” 其中一人满脸焦急的问道:“可是嫂子,你怎么办?” “不用管我,你们带上我,是走不了的。” 宫离陌咬了咬嘴唇道:“如果你们能成功杀出去,就带她去西北找她父亲,顺便告诉他,这个家我没帮他看住,是我的不是……” “嫂子放心,我们一定能将小姐保护好的。” 见状,两人也不再犹豫,直径冲进屋内。 此时瑶儿正被几个婆子牢牢地护在身后,见到这浑身是血的两人冲进来,这几人显然是已经被吓傻了,已然成了惊弓之鸟,几个婆子纷纷怪叫出声,下意识的就要抄着家伙冲上来拼命。 “几位嫂嫂切莫动手,我们是奉了嫂夫人的命令来接小姐的。” 闻言,这时候那几个婆子才将这两人给认了出来,知道他们是楚羽嘉请来的门客,都是可信之人。 然后几个婆子纷纷让开,露出了蹲坐在墙角的瑶儿以及她的贴身婢女康儿。 瑶儿此时已经哭得宛如泪人,格外的惹人心疼。 还不等两人走上前去,便听见瑶儿说了一句:“你们不要管我了,都自己逃命吧,带着我,你们也走不了的。” 听闻着外面的喊杀声,时间已经刻不容缓,他们那里还能容的了小瑶儿在这里继续解释呢。 其中那个年岁较大的咬了咬牙,直径走上前去,道了句:“小姐,得罪了!” 话音落下,他就直接将瑶儿扛在了肩膀上,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哭闹,直径向外走去。 楚羽嘉当初留下他们,就是让他们照顾好自己妻女的安全,如今大的不走,小的也不走。 他们知道,如果自己战死在这里,那楚羽嘉自然无话可说,但如果自己活下来,而他的妻女却死了,那以后不用楚羽嘉责怪,他们就得自裁谢罪。 如今前院已经被叛军堵住,他们无法只能调头走向后院,可后院就安全了么? 一样是人山人海,到处都在发生着激战,一些躲在暗处的丫鬟小厮被找到之后,直接乱刀砍死。 几个婆子连带着婢女康儿一直跟随在两名穿云剑派外门弟子的身后向外走。 一路上,两名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一人在前面开路,另外一人则是在在后面扛着瑶儿前行,只能腾出一只手去斩杀那些进犯上来的叛军。 几名婆子连带着婢女康儿手里面都握着棍棒一类的武器,但她们毕竟是女流,仅仅是几个照面过后,就只剩下一个婆子还活着了,康儿因为年岁小,婆子们都没让她上前,这才得以幸存。 “你们就留在这吧,还走什么呀?” 也就在几个人正急匆匆的往外走的时候,忽然间便看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手提长矛的汉子。 这汉子英武非凡,虽说年岁最起码要三十五岁上,但却依旧气势不减,显然是个有修为的练家子。 汉子身上没穿甲胄,穿的就是普通的布艺,但以对方和自己说话的态度,也不难猜出这人的身份,无外乎就是吴当国豢养的门客鹰犬。 其中一名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道了句:“刘兄,小侄女就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那外门弟子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朝着那门客一剑刺出。 也就在他上去之后,另外一名外门弟子也迅速的带着众人前冲。 那门客汉子也不简单,见到对方一剑刺来,不慌不忙,抽身向后踏出一步,正将这一剑给避了过去。 可穿云剑派的剑招讲究的就是一个行云流水,在一剑不中之后,外门弟子单脚一踏地面稳住身形,而后回身一剑抡出。 这一剑又快又急,两人的距离又近,那门客汉子固然身手不凡,也被这一剑给吓了一跳,再一次抽身后撤,整个后背都已经贴在了墙上,而剑锋就贴着他的下巴划了过去。 就差那么一丝一毫,这人的脑袋就得被外门弟子一剑给削下来,见此情景,外门弟子也是有些沮丧的咬了咬牙。 “看样子,你是真想找死!” 这一剑没有扫中门客汉子的脖颈,到是把他给吓得不轻。 本想着好好地炫耀一把自己的本领,但却没想到险些被对方给取了性命,一瞬间他也是觉得自己的老脸羞红。 不等外门弟子一剑递出来,那门客汉子便用矛当棍用,由上而下直奔这外门弟子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这一矛落下的速度极快,几乎已经成了虚影,而那外门弟子也不敢硬抗,只能向后闪躲。 轰隆! 长矛的锋芒砸在地上,将脚下的木质地板砸的木屑飞溅,随着他将长矛直接抬起,木质地板下的烟尘也跟着翻腾起来。 见状,外门弟子心中一惊,可也就在这刹那之间,长矛已经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朝着他刺了过来。 噗! 长矛洞穿他的胸膛。 外门弟子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鲜血汩汩的从他的口中涌出,眼中写满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第142章:剑仙手段 天下兴亡交替,虽是常态,可每一次动荡,大家看到的都只有那勇悍无比的军卒,指点江山的谋士,用兵如神的武将。 可却从未有人真正的看到,在每一次的动荡之内,真正受苦的其实是百姓。 旁的地方不说,就说那水云郡在荒漠部族入侵之时,那些在人群中收购孩童的人贩子,男孩不过区区一二两银子,甚至就几百文钱,寻常女孩也不过就是一袋稻米…… 曾几何时,一个意气风发的将军,与一个名满江湖的剑客,两人对酒谈心之时便聊起过这件事情。 剑客说,这天下如果没有兵将,就没有战争。 将军说,这天下如果没有兵将,战争只会更多。 剑客不解,便问将军,为何没了兵将,战争反而会更多? 将军作答,回复剑客,人性的贪婪无终止,如果没有一个天下一统的规矩,那所有的一切都是白搭,天下规矩一日不统一,百姓就会多受苦一日。 剑客不语,许久之后才问,那你是否就要做那个开篇者? 将军作答,自己没那个命,但有人是天命所归,定能让这天下所有百姓过上好日子,不必在受兵戈战乱之苦。 剑客再问,那你觉得你是否可以做得到? 将军再答,我做不到,自然有我的儿子去做,我的儿子做不到,自然有儿子的儿子去做…… 从那时起,这剑客与将军便成了知己,哪怕两人的年纪相差二十几岁,也不耽误两人之间的感情。 后来这剑客还做了那将军儿子的老师,几乎将一身本领都倾囊相授…… 而这剑客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正是有着那一句名言,天下之事一剑而已的西北剑仙王元清! 他对这个徒弟已经是满意的不能在满意了,现在出息的很。 他母亲死的早,成亲之时也只有父亲在。 但好在也算有个长辈,不算太过遗憾,后来父亲也死了…… “这邺国的人,都以为他没了长辈,就能任人欺负了?” “他爹死了,难不成就没人护着他了?” 王元清昂了昂首,道了句:“但你们可别忘了,他还有个师父,还有个长辈在世呢,有我王元清在一天,不论你是邺王也好,还是大将军也罢,不过都是一剑的事儿!” 是夜,一道身影飞掠过月陵城的城墙,直径落入城中的一座府邸之内。 当乱糟糟的府内见到这人突然落下,皆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老者。 王元清目光如电,一眼便看见了一对年纪相差四五岁,但明显可以看出来是一主一仆的两个小女孩。 当看见王元清的目光朝着自己看过来,那略显瘦弱的婢女紧紧地护住了小主子,沾满血的脸上已经看不清楚容貌,但却能看出她眼中的决绝。 如果王元清对自己的小主子出手,她一定会死在小主子前面。 只是,小主子看见王元清的时候,明显一愣。 看见哪两个被父亲领回来保护自己的叔叔死在自己的眼前她没哭出声。 母亲让自己走,她也没有哭出声。 但当看见这个老者忽然出现的时候,她哭了,嚎啕大哭。 小主子拉着自己的婢女就那么一路哭着来到了王元清的近前,一把抱住了王元清的腿。 “大爷爷……” 能叫王元清大爷爷的人,除了楚羽嘉的宝贝女儿楚瑶儿还能有谁呢? “他们都不告诉我,但是我知道是爹爹出事儿了……” “两个叔叔都为了我死了,都是我害的,全都是我害的……” 瑶儿哭的伤心,抱着王元清的腿哽咽道:“瑶儿知道大爷爷厉害,大爷爷你救救娘亲吧,瑶儿不想没有娘亲……” “瑶儿不哭,也不用怕,有爷爷在……” 王元清缓缓地蹲下身,抬手将瑶儿抱在了怀里,抬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小丫头两年不见长大了不少,也漂亮许多,不再是当初那个骨瘦如柴的小丫头了。 “大爷爷今天在这里,就没人能伤害你,更没人能伤害你娘亲或是你父亲。” “大爷爷之前想过归隐山林不在与世事有瓜葛,但奈何这世上世上之人欺我徒弟,还想杀我孙女,那今天我也得让这世人悄悄,咱老头还没有到提不动剑哪一天。” 王元清抬头扫视满场众人,语气冷冽道:“今天别说是这群小人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死在这!” 话音落下,异象骤起。 月陵城不论何处,数以千记万记的佩剑一起出鞘,飞向空中,而后飞剑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向定西伯爵府飞来。 曾几何时,楚羽嘉让齐国上下见识了什么叫满城剑尽归我,什么叫剑仙。 而这一日,王元清便是让整个天下都知道,什么叫做剑仙中的剑仙。 飞剑斩头颅,御剑飞青天。 穿云一剑出,几人得生还。 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城中异象,包括在王宫外督战的吴当国。 看着空空如也的剑鞘,吴当国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气势磅礴还在不断凝聚变换的巨大剑阵。 “将军,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几名武将不明觉厉,满脸莫名的看着吴当国。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本来已经被控制的东城墙忽然炸起了冲天的火光,紧接着便有士卒跌跌撞撞的跑过来禀报:“大将军,东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敌军,敌军内似有妖人帮助,释放的妖火便让我军士卒死伤惨重……” 妖火? 敌军? 众人满脸难以置信。 长公子赵宽领着一万军兵去了东北边境,这是真的,他们的耳目探子也早就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他们。 而外面军营内宫青当的五万军兵以及邺王的二十万军兵早已经被控制住了。 而邺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王宫之内这五千禁卫军了,那这支敌军是哪里来的? 其中有人赶紧开口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士卒思索下道:“看火把数量,不下万人,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骑兵……” 骑兵…… 人数过万…… 别人反应不过来,难道吴当国还反应不过来么? 吴当国眯缝着眼睛,下令道:“东升!” “末将在!” “我命你率军五千去拖住敌军步伐,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拖延到我军攻破王宫!” “是!” “葛洪!” “末将在!” “我命你亲自带领我府内的门客去破城,期间不惜任何代价!” 吴当国直直的盯着前方道:“其他的不要管,给我加紧破城,将王宫拿下,一切就都结束了!” 结束了? 可能会这么简单? 月陵城,东城外。 一名满脸风霜的将领催马来到了军阵后方,道:“将军,城门以破……” “那还等什么?” 那看上去只有二十六七岁的将领嘴角高挑,眼神冷冽,缓缓地抬起长枪,震声道:“曾经有人说,咱们西北军,徒有虚名而已,今天,咱们就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西北铁骑,兄弟们,随我一同救驾!” 话音落下,那将领直径纵马冲出了军阵,在他身后那数千骑兵也不迟疑,纷纷打马冲锋,几乎瞬间就已经冲过了城门洞冲进了月陵城内。 此时在月陵城内的街道上,那五千叛军也已经列好了军阵,转瞬之间两军便已经对在了一起。 两军交战,尤其是这数千人对阵数千人的时候,胜负几乎在一瞬间便可分出。 尤其是对方还是用步卒对阵骑兵,这完全就是找死一般的战争,在自家将军的带领下只是一个冲锋五千人所聚集成的防卫阵线便被西北轻骑给打穿。 冲破他们的防卫阵线之后,西北轻骑便直接顺着街道继续前冲,直奔王城方向而去。 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和这些无关痛痒的家伙纠缠,他们要的就是击破叛军从而救驾。 此时,王宫的城门在对方从未停歇的撞击下已经摇摇欲坠,在那些叛军抱着木桩重重的一次撞击后,城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 城门被攻破的瞬间,叛军们便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怪叫着冲进王宫之内。 此时王宫大殿前的广场上,也已经有数以千计的王宫禁卫守在哪里,在叛军冲上来的一瞬间,这些人也都纷纷提刀迎了上去,与敌人混战在一起。 王宫禁卫个顶个的都是百战老卒,其中不乏有许多是从西北军出身的悍卒,这些人碰上了叛军,那就跟狼碰上了羔羊一般,如果不是三五个人夹击,就算是以一敌二都能略占上风。 而且在王宫城门被撞开的一瞬间,他们也看见叛军的后军已经整个都乱了起来,显然是己方的援军已经到了。 实际上不止如此,在这里不止是这一支援军,还有一支超过五万人的军卒已经从营地内开赴到了南城,对控制着南城的叛军发动猛攻,攻下城门也只是时间问题。 见到叛军整个都乱了起来,王宫禁卫的统帅冷冷一笑,而后高声喊道:“兄弟们,咱们的援军来了,要是不加把劲,这些无父无母卖国求荣的家伙的脑袋,可就不是我们兄弟的了。” 诸侯列国当中都有个规定,士卒在战场上杀多少人,带着人脑袋回来才作数,用人脑袋换赏钱。 刚刚他们以为自己已经进入绝境还要誓死一战,但现在看来似乎已经不用了,也就升起了要和同袍军队比拼一下人头数的念头。 第143章:面对面 两军交锋。 吴当国立于军阵之后,望着对面的骑兵,尤其是看见那领兵之人,更是心中冰冷。 或许他早该想到的,楚羽嘉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他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遇刺的。 如果楚羽嘉真的是个简单的人的话,他可能用那一步步的阳谋,逼得自己今天成了邺国的逆贼么? 对方的领兵主将,除了楚羽嘉,还能是谁呢? 楚羽嘉冷笑着望向前方军阵,看着军阵当中的吴当国,朗声道:“大将军,没想到,你我二人今日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相见。” “我也没想到。” 吴当国冷笑,道:“如果早知道你是如此的话,我就应该在你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把你给弄死。” “哦?” 楚羽嘉挑眉,道:“你有那个本事吗?” “本事到还有些,至少你父亲清楚。” 吴当国很清楚什么话才能激怒楚羽嘉,更知道两个人之间已经在无缓和的余地,多说无益,不如直接将他激怒。 只可惜,他还是小看了楚羽嘉。 楚家人就都有这样的一个特点,那便是以大局为重,会把自己的个人利益放在后面。 要不然当初的楚千文就不会因为赵岩的一句话到月陵城等死,楚羽嘉更不会撒下这么大一张网,在明知道吴当国与后晋达成秘密协定派人来行刺自己的时候,他还将身边众人全部调开。 这样虽然也是为了保护身边人的安全,但同时确实是将他自己放在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稍有不慎,必死无疑。 但老天爷似乎比较喜欢楚羽嘉,还不希望他这么早就死,那一箭也不过是射穿了他的肩膀,但从那个人的角度看来,他射穿的确实是后心,所以才有了后面楚羽嘉重伤昏迷,生死不知这十一个字传回京城。 所以当听见吴当国这句话的时候,楚羽嘉只是哈哈笑着,道:“我父亲怎样,这天下百姓清楚得很呢,而你吴大将军是怎样,这天下百姓也看出来了,据我所知,咱们邺国建国两百年,还从未出现一位三品上的将军叛变到他国的,你吴大将军算是开了先河了呀。” 一听这话,吴当国的脸色明显一变。 他是与后晋达成了交易,先是让后晋派人刺杀楚羽嘉,同时派兵牵制住邺国边境的主力。 在他的设想当中,虽然楚羽嘉有些本事,但在后晋刺客突然出手刺杀的情况下,他就算不死也绝无可能率军回援都城,可他没想到的是楚羽嘉竟然那么配合自己,早早的就将主力全部调出去了。 要知道水云郡通泉府距离邺国都城可是有着千里之遥的,就算是轻骑兵在加上加急行军,也需要三日到五日才能抵达,可楚羽嘉却将军队直接调出了邺国境内,那可就不是三五日就能赶得回来的了。 到时候他的军队回援,怕是赵岩的尸体都得凉透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后晋会派兵驻守边境以此来震慑邺国,逼得王庭不得不出兵,而邺国能单独带兵的将领也就那么几个,邺王赵岩年岁已经大了不可能在御驾亲征了,只能是他儿子赵宽代替他。 这样一来,邺王赵岩帐下能和吴当国抗衡的将领不在都城,儿子也不在都城。 而都城的城防军,其中过半都是吴当国的嫡系将领,在城外军营中还有三万精锐可以供他调遣。 所以他只需要打开城门调集精锐入城,随即封闭城门,将想要回援平乱的军队堵在城外,城内就只有那五千禁卫军可供邺王赵岩调遣了。 就算是在外面的那些军队发动强攻,那等他们攻破城门的时候,自己已经把生米煮成熟饭了。 只可惜,早在他和后晋王紫桃会面的时候,就已经被赵宽给察觉到了。 在之前楚羽嘉便说过,赵宽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在楚千文死后,赵宽就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作为君王如果只坐在王庭的大殿之内听那些大臣信口胡诌的话,那不论什么时候,也只能做一个瞎了眼睛的君王。 他游历江湖三年也不是像楚羽嘉一样吃苦去了,更多的是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同时也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 作为未来要成为邺王的人,作为一个心中有理想有抱负的王者,他想要做的就是要在自己真正坐在那个位置之前,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国家的现状。 而在赵宽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将这件事情告诉给了楚羽嘉。 两人没有见面,只凭借着寥寥几句话,便已经知道了对方心中的想法,甚至展开了这场相隔千里的谋划。 由此便不难看出,赵宽有多么的信任楚羽嘉,完全是将身家性命全部压在了楚羽嘉的身上。 其实说是信任,也不如说是了解,他知道楚羽嘉在内心里就想和吴当国决一死战,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而已,现在有了机会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于是便有了这一幕,赵宽领兵前往东北边境,吴当国趁势发难,楚羽嘉如神兵天降一般杀出。 “吴当国啊,吴当国……” 楚羽嘉摇着头,笑道:“你这骂名是背定了。” “那又怎样?” “我为邺国征战三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我得到什么了?” 吴当国咬牙说道:“我的儿子死了,外甥也死了,妹妹还成了寡妇……” “那也怨不得别人,是你多行不义。” “你那儿子欺男霸女,仗势欺人,早就应该死了,你那妹妹纵容儿子干了那么多坏事儿,难道就不应该受罚?” 楚羽嘉冷笑道:“实际上这些都不重要,最该死的那个人,是你才对。” “小辈,老子征战沙场那会,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呢!”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但岁数大,不是值得骄傲的地方。” 楚羽嘉再次开口道:“你唯一值得吹嘘的地方,就是曾经与我父亲同殿为臣,但你属实是太差劲了,我父亲统兵十万便能镇守整个西北,震慑整个姑墨国,而你统兵近二十万,却和后晋纠缠了那么久。” “有的时候,真的是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 “说好听点你是大将军,说不好听点你就是个废物,如果我是你,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 “但你呢,真是个老不要脸的,越老越不要脸,跟大王要这要那,你觉得你配吗,你配和大王要东西吗?” 楚羽嘉不屑的说道:“救你这样的人,也就只配给我爹提鞋!” 楚千文是楚羽嘉的父亲,确实是他的逆鳞碰不得。 但不可否认的是,楚千文也是吴当国的阴影。 吴当国从军三十多年,成为将领三十年,坐上大将军这个位置,二十年。 但在这二十年之中,却有十五年都是属于楚千文的。 在那十五年里,没有人觉得这个大将军有什么了不起,百姓们也从来不会因为这个大将军打了胜仗而欢呼雀跃,只会为了那位骠骑将军呐喊。 楚千文镇守西北十五年,就得到了十五年的荣光,就抢走了吴当国十五年的荣耀,让其成了一个被摆在高台上的小丑。 堂堂一国大将军,竟然还不如自己的下属,这说出去,已经被人笑掉大牙了。 这也是吴当国为什么那么恨楚千文的原因。 吴当国紧紧地咬着牙道:“小子,你真是在找死啊……” “呦呵,生气啦?” 楚羽嘉满不在乎的笑道:“你生气有什么用啊,你也打不过我,你这些小卒子上来也就只有个送死的命,你当年跟我爹斗的时候不就这样么,背地里搞点小动作,上大王那告个状,然后在切断粮饷补给线,除了这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你说你还能干点啥呢?” 这绝对是吴当国没想到的,他本来想用楚千文来激怒楚羽嘉,楚羽嘉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他自己被气的不轻。 楚羽嘉虽然平时可能有些少言寡语的意思,但在这种时候,他就是喜欢逞口舌之力,偏偏别人还拿他没办法。 看着楚羽嘉那得意的模样,吴当国恨得咬牙切齿,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怕是此时楚羽嘉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只可惜,眼神不能杀人,他偏偏就只能坐在这里看着。 吴当国沉了口气,目光阴冷道:“传我命令,前军继续攻城,后军便前军,给我把这个无父无母的小辈生吞活剥了,谁要是能取了他的首级,事成之后赏千金,封侯爵!” 话音落下,叛军的整个阵营都骚乱起来了。 千金…… 侯爵…… 这可太诱人了。 就连楚羽嘉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值钱。 不过他岂能愿意落人之后? 楚羽嘉昂首道:“既然这吴大将军这么给面子,说杀了我就给一千金,还给封侯爵,那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了,谁能杀了吴当国,倒找我十两银子,因为他的狗头不值钱,同时看一眼小爷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所以杀了之后直接喂狗就行!” 一听这话,周围的军卒都笑了,随即眼眸冷冽的望着前方。 他们还没忘记自己当初吃过的苦头。 如果没有吴当国,他们西北军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但他们也要感谢吴当国,因为没有吴当国的刁难,就没有那支百折不挠的铁军! 第144章:死战 西北军。 在建立初期,西北军只有楚千文带去的那几千骑兵以及步兵,而这几千人也就成了西北军的老班底。 以这几千人为基础,楚千文整合了地方军,随即便在刀枪与血水的考验下,将这支军队锻造成了铁军。 没有粮食,便去抢敌人的粮食。 没有军饷,便去抢敌人的钱货。 而导致这支军队没有粮食和军饷的人,无外乎就是大将军吴当国。 吴当国有多恨楚千文,就有多嫉妒楚千文。 这个人明明比自己晚那么多从军,却在名望上远胜过自己,作为大将军,他岂能愿意? 不给他兵源,不给他军饷,不给他粮草,哪怕是作为士卒最基本的甲胄和刀枪都不给,还是靠着楚千文去找赵岩软磨硬泡要来的几万旧甲胄才能拉起队伍。 但初期的磨难,也让这支军队对后勤方面完全没有要求,因为没有指望,所以就没有失望和绝望。 在这种绝境之下,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拳头去搏杀,靠自己去拼搏,到最后西北军也证明了邺人的强大。 邺国人不怕吃苦,更不怕流血和牺牲,骨子里的血性从加入西北军那一刻起便已经被激发出来了,只要提起刀兵上战场,他们就是来拼命的野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怕我亡也要带着你一起死。 这就是西北军,这就是靠着自己打拼出来的铁军。 楚羽嘉缓缓地举起了长枪,嘴角高挑着道:“咱们西北军,从来没将刀兵对准过自己人,但今天有人想坏我大邺国本,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杀……杀……” 一声声齐声的杀,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 但这些人是谁? 吴当国的嫡系军队,曾几何时吴当国不止一次演练过,自己的军队对上西北军之后,会形成什么样的局势。 这两支军队虽然同属一个国家,但从建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这两支军队不能共存,他们是天生的宿敌,早晚都有一战。 两方都知道这一点,但却都默契的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过。 因为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对方背叛邺国,只有在那个时候,他们才能在战场上相遇。 吴当国嫡系骑军五千人,清一色邺国精锐,气势如虹。 西北军追风营老卒三千人,西北军的精锐,凌然不惧。 两军对峙,楚羽嘉纵马立于两军阵前,而同样作为主将的吴当国却立于军阵之后。 从这便不难看出,吴当国实际上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将领,并不能像楚羽嘉这样既能运筹帷幄又能上阵杀敌。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楚千文的名气能比吴当国大的原因。 因为谁都喜欢身先士卒的将军,也都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称之为英雄。 已经至此,没什么话讲了,楚羽嘉率先催动战马,猛然冲向敌军军阵,吴当国抽出佩剑向前一点。 两军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冲锋,两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在这样的短距离冲锋当中,谁率先冲起速度谁就占尽优势,毕竟战马就是依靠着速度来制敌的。 一些骑术精湛的骑兵士卒,为防止战马临阵退缩,有碍速度,几乎在瞬间甩出遮黑布,遮住战马双眼。 过万铁骑一同催动战马,宛如两条洪流一般咆哮着冲向对方,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几乎要踏破大地。 两支军队不同的是,在吴当国的嫡系军队冲锋的时候,都会拔出战刀然后大喝一声杀。 反观西北军追风营,虽然他们也是在全速冲锋,但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而更加让人奇怪的是,他们甚至连自己的武器都没有抬起来。 西北军追风营的骑兵洪流,除了有隆隆的马蹄声外,竟然给人一种非常诡异的安静,这种安静让人不禁心头也有些慌乱。 双方的骑兵都在全速冲锋着,眼看冲击锋线迅速接近了。 当双方骑兵的锋线距离不到二十米时,追风营铁骑突然有了动作。 只见三千追风营骑兵突然一齐抬起长矛,猛地大喝一声,那情形就如同沉睡的猛虎忽然咆哮着亮出锋利的爪子。 在旁人看来,只觉得追风营骑兵的军阵中猛然寒光一闪,随后空气都仿佛要被那怒吼撕裂一般。 哪怕吴当国这些都是军中精锐,此时一瞬间也被吓了一跳,他们从来没和西北军正面对抗过,甚至没有一起并肩作战过,他们对这支军队的了解,便是在自己刚刚从军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自己,一定要超越西北的一支军队。 但没想到初次见面,就是死战。 在两军对决当中,气势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此时被追风营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弄得差点丧了胆气的嫡系骑军,虽然很快就反应过来,但也已经落入了下风。 两军距离的实在是太近了,他们只是些许的慌乱,便已经能让追风营的骑军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杀入军阵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初次接触,入耳全是铁器破甲入肉喀嚓声。 两军在王宫前的街道上,展开了一场长矛对长矛的贴身肉搏。 在这样的战斗中,没有什么战争技巧,也没有什么战阵可言,因为空间太小,他们之间只有长矛对长矛的搏杀。 刹那间,刀光剑影,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一名西北军士卒和一名嫡系骑军几乎同时将长矛刺透对方的胸甲。 战马继续前冲,双方瞬间弃矛抽刀,两人侧身而过时,又各自劈出一刀,追风营骑军一刀砍去那嫡系骑军的脑袋,无视胸前重创,侧头躲过一矛,正要拼死砍出一刀,给便给从后面杀上来的嫡系骑军一矛挑落。 随后这人便被直冲而来的追风营骑卒一枪刺中胸口,直接倒飞落进人群,瞬间便被人海淹没。 这些还是能战斗的,当然两军对上,尤其是在刚开始碰撞的时候尤为惨烈,许多人都是连人带马撞在一起,战马当场被撞断脖子撞碎头颅,骑卒如果反应快些的还能从战马上跳下来给对方致命一击,如果反应稍微慢一点,都会连人带马摔在地上,被紧随而来的铁蹄踩成肉泥。 在对战,尤其是在骑军与骑军的对战当中,倒下就代表死亡,失去战马,也代表死亡。 膂力惊人的战骑可以一矛刺落敌骑,借着战马冲锋余力抽矛再杀,一名追风营骑军的伍长一矛刺出直接贯穿了两名敌人的胸膛,两具尸体坠马时仍是如糖葫芦窜在一起。 有落马重伤未死的嫡系骑军临死前仍然挥刀去砍断敌人的马腿。 两军交战互相绞杀,生死往往在一瞬间便能断定,几乎在第一轮冲刺之后,所有士卒手中的长矛就都已经丢弃或者是被对方折断了,只有少数的军中精锐,在第一轮冲杀之后,手里面还能握着长矛在前冲途中不断刺杀敌军。 两军交战当中,骑卒往往需要相互配合,才能将对方绞杀,密集的骑阵如果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几乎都只有冲击一次的机会,随即便被对方拖入阵地战当中。 当然也有例外,在这密集的战场上,也有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 楚羽嘉手持长矛屹立在真空地带的正中央,而在他的周围皆是已经被砸碎头颅或者是被刺穿胸膛咽喉的敌军士卒。 楚羽嘉的本领无需过多赘述,哪怕是之前被一直钢箭穿透肩膀,如今也依旧武力超群,入敌军军阵如入无人之境,来犯之敌不论是兵是将,皆是一招斩杀。 追风营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楚羽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这个看上去略显英俊,平日里尽是一身吊儿郎当脾气的家伙,已经成了这些嫡系骑军内心深处的恐惧源泉。 楚羽嘉每一次挥舞长矛,便总有数名敌人被扫落下马,死得惨不忍睹。 到后来,嫡系骑军一看到这个提着长矛的家伙便已经直接调转马头四散躲避。 在追风营凶猛的攻击之下,本来僵持的阵线已经开始逐渐被向后压缩,嫡系骑军也开始逐渐后,一路上留下成片的尸体。 其中有追风营骑卒的,也有被斩杀当场的战马的,当然,更多的是嫡系骑卒的。 街道上从尸体中流淌出来的鲜血已经汇聚成了一条条河流,流淌向街道的低洼处。 军力损耗达到三分之一,军心就会开始溃散,但这支军队,也不愧为吴当国的嫡系军兵。 哪怕是如今战损超过了三分之一,也依旧没有直接溃散,虽然阵线被压缩的向后退出近百步,却也依旧在拼死抵抗着。 如果说西北军是被恶劣的环境以及现实逼出来的军队,那么这些嫡系军队便是截然相反,从他们被选入军中的时候便是精锐,到了后来便是精锐中的精锐,军饷比旁人高,吃的比旁人好,穿的用的也比旁人好。 旁的不说,光是他们手中的战刀,就不知道要比西北军强出去多少。 可就是这样截然相反的两支军队,还是在相差两千人的情况下,也一样是已经开始溃败了。 西北军追风营的损失达到四分之一,而嫡系骑军那边损失高达三分之一,这是谁都没料想到的,更是吴当国没有料想到的。 邺国军中各怀鬼胎,尤其是在楚千文在世的时候,军中几乎分成了三派。 有亲王派,有楚系,也有吴系。 亲王派的武将出身高贵,多是贵族子弟,楚系出身的武将大多都是泥腿子,平民阶层爬上来的,吴系的都是军中中流砥柱。 亲王派和吴系的那些人,在一段时间里几乎都在讨论,说吴当国如果坐在楚千文的那个位置上,也一样可以震慑姑墨国,让姑墨国不敢进犯半步。 但是他们却从没想过,吴当国能不能在没有军饷,没有粮草后勤的情况下,还带出西北军这样一支铁军。 他们怀疑过西北军的战力,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看见过,西北军是如何打仗的。 李普义有幸见到一次,但他却说过,这辈子都不希望见到第二次。 旁人以为楚羽嘉那句,‘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却不见郎君东返乡’是在赞扬自己父亲的功绩。 但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那些只要纵马冲阵,便抱着有死无归念头的西北军士卒…… 第145章:天不佑我 皓月当空,照亮大地。 月陵城内遍地火光,没有任何人能在这场战争当中得到安宁。 定西伯爵府内,随处可见残缺不全或是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一场血战之后,两百西北老卒如今也只剩下十四人,穿云剑派十五名外门弟子,还能站着的只有三人。 王元清背手站在正堂的房顶上方,怀里抱着小瑶儿,望着远方,痴痴道:“瑶儿啊,你可得慢点长大,那样一来,等你长大的那一天,看见的就是一个太平盛世了。” 瑶儿不懂他为何这么说,她的眼中只有那些燃烧着火焰的房屋,以及随处可见正在拼死搏杀的士卒。 “大爷爷,瑶儿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仗……” “你这话可就问错人了,你大爷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仗。” 王元清低头看了眼瑶儿,感叹道:“如果你二爷爷在就好了,他肯定能告诉你……” “二爷爷真的知道么……” 瑶儿对上了王元清的目光,眼睛里写满了向往。 二爷爷,楚千文,她的亲爷爷,但在她的记忆当中关于亲爷爷也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模糊的记得,他对自己很好,在爹爹笨手笨脚的给自己喂饭差点噎住自己的时候,还痛骂了爹爹一次,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二爷爷了。 王元清抿了抿嘴,笑着说道:“你二爷爷这个人很怪,他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与人争什么,但他却偏偏还当上了将军,还成了最能打仗的将军。” “啊?” 瑶儿满脸疑惑,道:“二爷爷不喜欢打仗,他为什么要当将军?” “傻孙女,当将军的人,可不一定就代表着喜欢打仗。” 王元清抬眼望着远方那还在激战的战场,道:“不论你二爷爷也好,还是你爹爹也好,他们都从骨子里就不喜欢打仗的人,但是他们却都当上了将军……” “我知道!” 瑶儿举手道:“顾爷爷说过,战争有很多种,其中有一种就叫以战止战!” “瑶儿真聪明。” 对于瑶儿的早慧,王元清也没有多意外,毕竟她爹就是这个德行。 王元清昂首震声道:“那边打架那小子,当师父的借你一剑去斩这天下不平乱象,你敢不敢接?” “有何不敢?” 楚羽嘉的声音,在空中传来。 两人相距最少五里路,但声音却让所有人可以轻松听见。 “既然如此,那还等啥?” 王元清挥手间一道赤色光芒忽然划破长空直飞而来,在他的头顶上盘旋两周之后,直径掠向王宫城门前的战场。 王元清十七岁练习剑术,二十七岁剑术大成,手持神兵九重游历南楚,败南楚剑客无数。 接下来的十年之中,王元清走遍整个明武帝国,击败各国剑客无数未逢敌手。 最后王元清到了南唐武当山,挑战武当掌教陈伯桥,陈伯桥未出一招一式,王元清未出一招一式,最后陈伯桥将一柄桃木剑送给了王元清,王元清下山,从而回到了邺国境内创建穿云剑派。 练剑初期,王元清配单剑,中期配双剑,后期配桃木剑,直到二十年前,他便开始不再佩剑。 也是在那时候,他到了邺国月陵城,他承老友邀约来这里教一个小毛孩子剑术。 当初他也没放在心上本觉得教两招就行了,但却没想到这小毛孩子的天赋异禀,往往剑招剑式自己只需要演练一遍,那个小毛孩子就能提着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剑给自己耍出来个一模一样的。 这倒是让王元清非常惊喜的地方,从那以后不时地就传授他一些高层次的剑术。 当然,真正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毛孩子虽说剑招剑式上不如自己,剑意领悟的也较慢,但在御剑方面却有自己独到的地方,在其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超过了他的那些师兄。 这也更加坚定了王元清想让他承接自己衣钵的想法。 只可惜这小子不上道,虽然心里面想着江湖,但最后却选择了与其背道而驰的庙堂。 追风营与吴当国嫡系骑军已经默契的各自退开,战争渐渐停止,但两方士卒都知道,更惨烈的战争还没到来呢。 经过第一次的冲杀,三千追风营轻骑还剩下不到两千人,吴当国的嫡系骑军五千人,经过第一次的混战之后还剩下一半。 立于追风营阵前的楚羽嘉,在回了师父的话之后,扬手冲天,紧接着一道赤色光芒划破天际,落入了他的掌中。 那是一柄通体赤色的桃木剑,看上去朴实无华,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可当祁重等一众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见到这柄木剑的时候,脸色也都有些微变。 这柄木剑一直都是被挂在穿云剑派的正堂上,没有任何人敢去动,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柄木剑代表的是穿云剑派的传承。 王元清当年也说过,如果本事到了,有拿这柄剑的资格了,不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这柄剑赠予那人。 只可惜这许多年过去,还没人有资格拿这柄剑,直到今天这柄剑落入了楚羽嘉的手中。 看着掌中木剑,楚羽嘉紧紧地抿着嘴巴,许久之后才道了句:“师父,多谢了!” “不必谢我。” 王元清的声音在虚空中传来:“我给你这把剑只是想告诉你,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你落入何等境界,穿云剑派永远是你的后盾,这世上不论是谁想欺负我徒弟,就先问问我王元清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曾几何时害怕连累穿云剑派楚羽嘉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穿云剑派的弟子,更没有说过自己是王元清的徒弟。 但现在王元清的这话已经是摆明了立场,更是昭告天下,他楚羽嘉就是王元清的徒弟,之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楚羽嘉愣了愣,随即笑了,将木剑挂在腰间,道:“既然如此,那羽嘉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天下之事,不过一剑而已!” 抬腿一脚踩在马背上,楚羽嘉整个人纵向天际,桃木剑陡然出鞘落在他的脚下,承他直冲天际。 “我记得曾几何时有人说过,我楚羽嘉不过就是花拳绣腿,能去齐国走一遭,全凭运气。” “既然你们这么想看看我楚羽嘉的本事,那我今天也不妨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话音落下,只看见一道由千剑组成的巨大剑阵宛如腾空而起的飞龙一般从定西伯爵府内升起。 “羽嘉学剑不精,不懂师父说的剑招在后剑意在前,羽嘉喜欢的就是这种直来直去,一剑取人性命。” 剑阵巨龙已然盘旋到楚羽嘉的头顶上方,他的嘴角也高高挑起,笑的冷冽:“手起剑落人抬走,这便是我的剑。” 最后一个字出口的一瞬间,楚羽嘉的手已然下落。 一瞬间,千余剑一同落下,直席卷向吴当国的嫡系骑军。 在那一瞬间,骑军也只是看见自己头上乌云盖顶,下一刻便看见寒光闪闪的长剑直冲自己飞来。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剑客? 他们又何曾见过一个剑客有如此神仙手段? 剑阵猛然砸入人群之中,顷刻间洞穿甲士战马无数,哀嚎声、惨叫声震耳欲聋。 在楚羽嘉这个级别的人物面前,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剑阵只是飞掠而过,两千五百骑便已经剩下不到一千五百骑。 这只是抬指挥手间,便让千人千马丧命当场。 也直到这一刻,吴当国知道,自己输了,自己输得非常彻底。 楚羽嘉不同于楚千文。 楚千文虽然有九星连珠箭的本事,但却没有楚羽嘉这种近乎于神的本领。 如果楚千文有今日楚羽嘉这等本领,那今天的邺国便不是只有五个郡了。 楚羽嘉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他可没有一气御千剑的本领,完全是靠着脚下那柄桃木剑上面存留的由王元清留下来的剑意来牵引才能将那千剑御起,但用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也不免受了内伤。 现在他可管不了那么些,虽说西北轻骑不怕死,但也不是这么死的。 每一个西北轻骑都来之不易,他们就算死,也应该死在对外战争上,而不是窝窝囊囊的死在对内的平叛上。 顾不得火烧一样的五脏六腑,楚羽嘉飘身落到战马上,而后提起长枪猛然向前一指,吼道:“杀!” 本来那些还在愣神的追风营轻骑一听这话,也都不再犹豫,纷纷催动战马,再一次朝着敌阵冲去。 这一次,吴当国的那些嫡系骑军再也坚持不住了。 本来西北轻骑的强悍战力就已经让他们感到心惊,但也还能坚持,毕竟对方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死,自己就能抗衡。 但楚羽嘉这一手近乎于神的本领施展出来,确实是已经让他们在一瞬间放弃了想要抵抗的念头。 一气御千剑,一瞬间便让己方千余人殒命当场。 难道他们就不会是下一个吗? 他们就算是军中精锐,也还是人,让人去与神对抗,那与找死有什么分别? 可他们愣神,追风营轻骑可不会给他们留任何机会,只是在转瞬间便已经冲杀到了近前,在下一刻,便亮起手中屠刀毫不留情将对方人头斩下。 五千人抵挡三千人尚且还要五五开,如今一千五百人抵挡两千人,几乎在瞬间吴当国嫡系骑军的战阵便以崩溃。 随着另外三面城墙都开始出现喊杀声后,吴当国仰天长叹:“天不佑我……” 第146章:你就是个混蛋 这场叛乱,吴当国的谋划不可谓不周密。 要是没有赵宽的话,他没准现在已经成功了。 就算是赵宽告密,他如果将所有人都调集到王庭外,不留余力的去进攻王庭,而不是思前想后顾虑太多的话,他现在没准也已经成功了。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一步错,步步都错。 无法攻破王宫城墙不说,帐下嫡系骑军还被楚羽嘉与西北军追风营打的七零八落。 现如今城外军兵早就已经反应过来,冲破了叛军阻拦展开攻城。 吴当国就算是在能笼络人心,能带动的士卒也不过五万人,而且还全部分散在各处。 就以那些人手想要抵挡城外近二十万军兵的攻城,纯属是痴人所梦。 也随着东、南、西三面城门被攻破之后,这场叛乱就已经结束了。 赵岩也在诸多扈从的伴随下走上了王城城头,望着在下方指挥着叛军做垂死挣扎的吴当国。 此时他也是非常的痛心,他与楚千文的关系那么好,可他宁愿去相信楚千文会造反也不会相信吴当国会造反,还将二十万军权交到他的手上。 但结果,确是如此…… 邺王赵岩扶着城头,对着城下的吴当国喊道:“大将军,孤待你不薄,你为何还如此做?” 听见赵岩的话音,吴当国转过头来,抬剑直指赵岩,冷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你待我不薄?” “孤何时薄带过你?” “你可见过有那个诸侯国的大将军,能独掌二十万军权的?” “你可见过有那个诸侯国的大将军,能做到你这样威风的?” 邺王赵岩叹息了一声道:“可你倒好,竟然聚众造反!” “造反,这也是你逼的。” 吴当国望着赵岩,道:“我年轻时,为邺国征战四方,年迈时也兢兢业业一心为邺国着想,可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杀了我的儿子,杀了我唯一的儿子……” “那是因为你儿子犯了法!” “你是真当孤瞎了不成?” “难道孤就不知道你这些年在背地里搞出来的事情,难道孤就不知道你之所以与后晋战争拖那么久,就是因为你想要更多的军权?” 邺王赵岩冷声道:“孤承认你对邺国有功,所以孤对你做的恶事,哪怕是你儿子做的恶事都一忍再忍,可你和你儿子却得寸进尺,难道真当孤就怕了你们吴家父子?” “呵呵……” 吴当国看了一眼已经杀出了人群的楚羽嘉,冷笑道:“要是没有这条小狗护着你,你早就死了。” “对,如果没有羽嘉,孤今天就要死在你的手上了。” 邺王赵岩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我也是真想不到,这个无父无母的小狗,竟然这么给你卖命。” 吴当国讥讽道:“你杀了他爹,他竟然还帮着自己的杀父仇人,可真的好笑啊。” “好笑吗?” 赵岩摇了摇头,叹道:“实际上,并不好笑,因为孤知道,如果没有千文,孤也不可能坐到这张王椅上。” 而后抬头望向远方,那个埋葬着他的尸骨的地方,叹息道:“可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是谁三番两次的在孤面前说千文要反的,是谁拿出了各种证据摆在孤的面前,说千文要反的?” “又是谁联合军中将领逼的孤不得不杀千文的?” 邺王赵岩低头看向吴当国,道:“他的杀父仇人不是孤,一直都是你。” “你……” 吴当国只来得及说出一个你字,忽然就感觉心口一凉。 吴当国低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自己的胸口上已经多出了一枚染血枪头。 紧接着,就听见楚羽嘉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这枪是我爹的,今天让你死在这枪下,也算是抬举你了。” 在他背后的阴影中,楚羽嘉那俊秀的面孔显得十分阴冷:“吴当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你,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直接杀了你,你就死得太轻松了……” “你……” 吴当国强撑着转过头去,正看见楚羽嘉那阴冷的双眸。 楚羽嘉的嘴角高挑着道:“成为叛军的感觉不好受吧,死了儿子的感觉不好受吧,丢官罢爵的滋味不好受吧,也只有让最终使权柄的你,什么都没有了,才是最好的,也是最能对得起我爹的。” 楚羽嘉猛然抡起长枪,挑着吴当国将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再一次抡起长枪,精准无比的戳穿了吴当国的两条腿。 吴当国疼的满脑袋都是汗,但却也十分硬气的没有痛叫出声,而是回头骂道:“无父无母的小王八蛋,有能耐你就直接杀了老子!” 楚羽嘉抬脚踩着他的后背,笑着说道:“你可是大将军,我怎么能杀你呢?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松的,更不会让你死在战场上,因为你不配……” 话音落下,楚羽嘉猛然震声喝道:“敌将以被我生擒,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待大王发落?” 一听这话,周围那些本来还在激战的士卒纷纷停了下来,抬头向楚羽嘉这边看来,正看见他们心中仰仗的大将军,已经被人踩在脚底下,就如同一条蚯蚓一般的挣扎着。 这时候,屹立在王城城头的禁卫军也纷纷齐声吼道:“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紧接着,内侍总管周记礼也开口吟唱道:“大王有旨,念在诸位都是我大邺勇士,受吴当国蒙骗才犯下大错,先放下武器者从轻发落。”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互相对视了一下,随后听见的便是一阵刀兵落地的声音。 叛军士卒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纷纷跪在地上,等待着邺王赵岩的判罚。 王城的城头上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叛乱结束了,他们也活下来了。 最后,楚羽嘉登上城头,面相邺王赵岩单膝跪地,插手道:“羽嘉救驾来迟,望大王赎罪……” “爱卿何罪之有?” 邺王赵岩走上前去将楚羽嘉搀扶起来,笑道:“此次如若没有羽嘉,那孤也就不再是这邺国的君主了。” “大王的话说重了……” “不重,一点都不重。” 邺王赵岩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在多说什么。 之后的事情就好说了,五万叛军一万阵亡,其余四万全部被俘,押送至城外军营等候发落。 至于那些个叛军主脑,无一例外全部被关押进大牢之内,等待邺王赵岩的发落。 至此这场由吴当国发动的政变,随着主脑全部被俘,算是告一段落了。 当楚羽嘉回到伯爵府的时候,宫离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发呆。 直到楚羽嘉退去甲胄迈步走到她的身边,她也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小瑶儿率先反应过来,跳进了楚羽嘉的怀里,嚎啕大哭道:“爹爹,你终于回来了,瑶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哭不哭,是爹爹的错,爹爹错了。” “他们都说……他们都说爹爹要死了……” 小瑶儿抬手胡乱的抹着眼泪。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闺女,楚羽嘉也是非常自责。 为了要让吴当国彻底认为自己真的受了重伤马上就要死了,他那几日都特地伪装成重伤昏迷的样子,他的妻女也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唯一知道内情的不过就是府内的那几个人而已。 直到庄嘉德收到楚羽嘉的秘密命令,追风营全体将士佯装全军覆没,实际上偷偷绕到邺国北境进入水云郡之后,他才让人代替他躺在病床上,而他自己则是伪装成小厮,连夜赶到月陵城,这才有了之前率军攻城那一幕。 楚羽嘉抬手擦去了瑶儿的眼泪,随后轻轻地揉了揉小瑶儿的小脑袋,柔声道:“是爹爹不好,都是爹爹的错,爹爹让瑶儿担心了,下次绝对不会了,不,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抱着瑶儿,到了宫离陌的近前,楚羽嘉抿了抿嘴,轻声问道:“吓坏了吧?” 宫离陌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楚羽嘉,又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楚羽嘉知道她心里面不好受,所以就直接蹲在了她的身边,道:“实际上早在半个月之前,我就收到了长公子的消息,吴当国见了后晋的密使,所以我只能将精锐全部调出,故意卖个破绽给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动手。” 楚羽嘉摇头笑了笑说道:“谁承想,吴当国果真是被我气疯了,这么沉不住气。” “所以你就拿你的妻女当诱饵?” 宫离陌扭过头怒视楚羽嘉,道:“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先杀了你!” 见宫离陌那愤怒的模样,楚羽嘉当然明白她心里面的酸楚。 但楚羽嘉能说什么呢? 他还能解释什么呢? 楚羽嘉直接将宫离陌揽入怀中,不管她如何挣扎,不管她如何捶打自己,也依旧不放手。 宫离陌一口咬在楚羽嘉的胳膊上,她很用力,本来已经换好了的白色内衬也瞬间就见了红色。 可楚羽嘉依旧没有放开她,将其牢牢地抱在怀中:“我错了,我不该把你和女儿置于险地……” “混蛋……” “楚羽嘉,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第147章:酸不酸 月照南同照北,腿向西心向东。 吴当国一番早饭下来,虽然没有真正做到改朝换代,但却也让邺国付出了非常惨重的损失和代价。 士卒阵亡多少暂且不提,主要是却失了民心,更缺失了民信。 百姓都不在信任王庭才是这场叛乱之后真正导致的灾难。 毕竟一国都城,可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如今却也不在安全。 因为不知何时就会发生叛乱。 在邺国的历史上,叛乱几乎为零,就算是有也是从边境而起,这一次倒好,直接从老巢发起叛乱。 这对于王庭来说是好事,因为在邺王赵岩的心中,吴当国早就是一个不除不行的毒瘤了,但却因为他的功绩太高,毕竟是为国征战三十余年的老将,如果说杀就杀了,难免会引起民愤乃至军愤,更何况吴系太大也太庞杂,这么多年吴当国提拔起来的武将有多少,连邺王赵岩都不清楚。 不过这回倒好,一窝全端了,算是付出了最小的代价干成了最大的事儿。 可邺王赵岩却依旧高兴不起来。 因为吴当国倒了之后,楚羽嘉的名望又开始宛如新星冉冉升起了。 在这次的平叛当中,楚羽嘉居功至伟,更是有先去王庭平乱,后才去家中救援自家的事情。 百姓不会知道楚羽嘉早就请王元清出山去帮自己护住儿女,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他们只知道楚羽嘉这个将军与旁人不一样,旁人都是先想着自己才想着别人,而他是先想着国家之后才想着自己的小家。 楚羽嘉的崛起对于邺国是好事还是坏事,邺王赵岩是真的有些看不清楚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已经老了,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年轻人去处理了。 至少赵宽还没有向他表露出一丁点对楚羽嘉不满的意思。 而在之前为了欺瞒吴当国眼线,赵宽确实带着一万精兵去了边境,可在他造反之后这支军队就已经回来了。 因为吴当国怕是忘记了一件事情,邺国固然与后晋在进攻齐国的时候,后者率先撤兵坑了邺国一把,但他们损失也不小,完全没有力量在开启一场国战,更何况东北屏障一直以来都是邺国引以为傲的资本,哪怕是两国现在是同盟国,在当地的防线也依旧没有撤去。 别说是后晋十万人马,就算是在多上两倍也依旧打不进邺国半步。 至于后晋方面派出杀手刺杀楚羽嘉的事情,这件事儿虽然都心知肚明,但却没有证据,因为当时的那几名刺客都被楚羽嘉给杀了,就算是没死的也在时候咬舌自尽了,根本就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去质问后晋。 但这也属于是给邺国敲响了警钟,后晋可不是什么好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作为这场平乱战争当中居功至伟的功臣之一,楚羽嘉也得到了封赏。 他也没和邺王客气,直接留下一句:“大王如果想赏赐臣,那就尽管用金银珠宝来砸死臣吧,臣对于官身是真的无欲无求,对于自己做多大的官根本没兴趣,但金银珠宝才是实在货,如果大王不想给那也行,就让臣去抄吴当国和他属下嫡系的家就行了……” 这话说的真有够流氓的。 不过赵岩哪能让楚羽嘉去抄家? 如果真让这货去了,岂不是要把吴当国他们的家里搬干净,那自己还能捞到什么? 要知道之前吴当国支持的一个小小城主,就敢贪污千万两白银,那这吴当国岂不是有多无少。 这种差事,他当然是要交给最信任的人,也就是他的儿子赵宽亲自去。 所以当场大手一挥,晋封楚羽嘉侯爵位,号定西侯,封上将军,赏赐白银十万两,黄金千两。 对此,楚羽嘉也是哭笑不得,自己都是侯爵位了,可前面这定西俩字儿也依旧没有去掉。 在朝堂上,楚羽嘉满脸苦涩的看着赵宽,连连给对方使眼色,里面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我是真想留在都城多陪陪老婆孩子,你们父子俩就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愿望?” 赵宽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怎样,压根就没搭理。 至于吴当国空出来的大将军位置,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赵宽的头上。 散朝之后,楚羽嘉带着赵岩赏赐的东西回了府,让人将金银都放进府库内,自己就跑到了正堂。 经历了这场叛乱,整个定西伯爵府都是一片狼藉,到处都需要修补,仆从几乎都死没了,只剩下二十来个丫鬟,其中就有楚羽嘉买回来的那个康儿。 楚羽嘉也听说了康儿在战事发生时,拼死也要护住瑶儿的事情了,所以在路过她的时候,就直接从腰间解下钱囊递给她,道:“如果你没意见的话,以后就跟着我姓楚,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准你自由进出府邸也可以带朋友回来玩,但切记,一定要保护好小姐的安全。” 主家赐姓这对于一个被买回来的仆人来说,那是绝对的荣誉,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的。 尤其是楚羽嘉最后几句话说出来,这明显是在告诉康儿,她已经被楚羽嘉当成自己人了。 不等康儿高兴多一会,楚羽嘉便迈步走进房中,非常自觉的走到了宫离陌的背后,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肩膀,道:“看见没,你爷们又给你挣了这么多金银回来。” “呵呵……”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道:“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日三餐,我还能一天吃五顿?” “如果你想的话,倒也可以。” “我看你是想挨打才是真的。” “别别别,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么。” 楚羽嘉笑着说道:“不过这回咱们可真是因祸得福了。” 闻言,宫离陌挑起眼帘,看着楚羽嘉道:“差点就让你换个新老婆,生个新儿子?” “离陌,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可别拿这个跟我开玩笑。” 楚羽嘉叹了口气说道:“之前这府邸是大王赏赐的,里面的婢女仆人也都是大王送来的,不好发落处理,这回都死干净了,就可以换些信得过的人进来了。” 这倒也是实话。 更是当时宫离陌想要做的事情,她在安排的时候,就将信得过的人安排到了安全的地方,信不过的全部都被顶到了前面。 这一次死的这些人,也就都是那些人了。 人居高位,尤其是楚羽嘉现在明显是王庭红人,将来不一定要坐到什么样的高位,自然而然是要把自己的府邸安排明白,要不然从府邸里面传出一些什么话去,那她可就丢人丢大了。 作为一家女主人,连个后宅都弄不明白,那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不过想到这里,宫离陌不免就有些惆怅,道:“你现在出门在外,我不能随你一起去西北,如若不然,给你找一房丫头……” 说到最后,宫离陌的声音几乎都要听不到了。 虽说这个时代没有男尊女卑,但是因为连年的战争,除了个别的诸侯国,基本上都是女多男少,所以纳妾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尤其是达官显贵更是如此,甚至有一些女人当官纳几房面首也不是没有。 “你说什么傻话呢,” “难道我是那种耐不住寂寞的人?” 楚羽嘉皱眉道:“还是说我没有人伺候就过不了日子?” 宫离陌抿了抿嘴,随手从桌子上抓起一把杏子放在嘴里面恶狠狠的啃了一口,道:“怎么着,说给你纳妾,你到县不乐意了?” “我当然不乐意,凭什么给我纳妾?” 楚羽嘉沉声道:“我这辈子只认你一个女人,仅此而已。” 见楚羽嘉的态度不像假的,宫离陌心中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虽说跟着楚羽嘉吃了不少苦,甚至还被发配回了封地,作为郡主来说已经没有比她还惨的了。 但也有幸福的地方,楚羽嘉一直都对她很好,关怀的无微不至。 说句不该说的,她比其他女子过的最舒服的地方,就是没有那些妯娌连襟需要交集,甚至连公婆也不需要伺候。 楚羽嘉娘亲死的早,父亲又一直远征在外,之前还有几个亲戚,但在后来楚千文被污蔑谋反被判的是满门抄斩,只留下楚羽嘉这么一棵独苗,而且楚羽嘉从不管内堂之事,所以整个楚家都是她一个人说的算,简直不要太舒服。 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觉得自责,前些年还没有这个心思,但这些年越发觉得不舒服。 因为他们到现在也只有瑶儿这么一个女儿,连个传宗接代的都没有。 要是以后自己一直不能生个儿子,那岂不是楚羽嘉,乃至整个楚家一脉都要绝后了? 也是因此,她今天才会含泪提出让楚羽嘉带个女子去西北照顾,说白了就是想让其给楚羽嘉生个儿子而已。 见到宫离陌那气闷的模样,楚羽嘉直接坐在她的身旁,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觉得不生个儿子心痒痒么,等过两年我从西北回来,咱们生个十个八个的不就好了?” “再者说,瑶儿怎么了,难道就不能传宗接代了?” “我发现你这个思想真的有问题,需要改造一下。” 话音落下,楚羽嘉顺了宫离陌一个杏子放进嘴里啃了一口,结果被酸的差点掉了眼泪,道:“我说离陌,这东西你是怎么吃下去的,这么酸……” “酸吗?” 宫离陌挑了挑,还特意吃了一口,道:“不酸啊,多好吃啊。” 见状,楚羽嘉挑了挑眉,看向身旁的丫鬟,吩咐道:“快去找个郎中回来……” 第148章:家务事 正所谓,福多运多。 楚羽嘉近日来是喜事连连。 搬倒了吴当国给自己的父亲报了仇。 为邺国平叛名望赚的盆满钵满,连带着被晋封侯爵上将军,同时宫离陌还传出好事,她怀孕了。 据郎中所说,距今已有快三个月了。 之前宫离陌一直以为是楚羽嘉离开自己心里有郁结,才导致那东西没来。 “你这个糊涂虫……” 望着躺在床上的宫离陌,楚羽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轻轻地帮她盖上被子,道:“这种事情,你都能给忽略了?” 宫离陌抿了抿嘴,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但想来宫离陌也是阵阵后怕,如果自己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真的是一尸两命了。 楚羽嘉抬手轻轻地抚了抚宫离陌的额头,道:“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你就乖乖地把胎坐稳,来年在给我生个大胖闺女……” “啊?” 宫离陌满脸苦相道:“你可别乌鸦嘴……” “怎么,你不喜欢闺女啊?” “我跟你讲,我就喜欢闺女,熊小子一个个烦得很,咱们就给瑶儿生个妹妹,那才是最好的。”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抬手捏了捏宫离陌的鼻子,道:“生闺女我来养,生儿子就自己养!” 话音落下,楚羽嘉站起身说道:“我现在就去王庭那边告假,这段时间的事情我来安排,也尽可能的多陪你一段时间。” 宫离陌想要的并不多,实际上就是他这最后一句话,多陪自己一段时间,仅此而已。 说到底,她还是个女人,还是一个需要男人陪伴的女人。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也是女人最需要男人陪伴的时候,不需要他做什么,也不需要他对自己说什么甜言蜜语,只需要他陪在自己身边,哪怕不说话都行。 在离开伯爵……不……是定西侯爵府之后,楚羽嘉便直接到了赵宽的府上。 毕竟赵宽才是如今的大将军,他作为上将军,请假自然是要找自己的顶头上司,然后才能去找赵岩,不能越级。 到了赵宽府上,楚羽嘉可不用和他客气了,毕竟他现在还不是邺王,趁着这几年还能跟他玩闹,到时候等他真成了邺王了,自己就没机会了,而他也没机会了。 王与长公子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公子虽说是王储,但至少还有自由,无需每天考虑整个国家怎样。 但王就不一样了,都说王是孤家寡人,这话一点不假,当了王之后所要考虑的一切都不能是个人,而是大局。 到了那时,两人的友情就已经变换了层次,赵宽不在是赵宽而是邺王,楚羽嘉也不再是楚羽嘉,而是臣子。 来到赵宽府上,楚羽嘉就一句话:“我要告假一月。” “啥,告假一月?” “怎么着,不行?” 楚羽嘉放下茶杯,道:“我可告诉你,我家院子都不成样子了得修缮,家里面的家丁仆从也都死干净了,都得重新置办,好多好多的事情需要办,所以得告假。” 见楚羽嘉那一副地痞模样,赵宽苦笑道:“就这么点小事儿,难道我弟妹办不了?” “当然不行。”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我之前还不想告诉你,就怕我一个控制不住,想把你这个长公子给打一顿。” “你打我干嘛?” “你说我打你干嘛?” “你知不知道你弟妹有了身孕了?” 楚羽嘉心有余悸,道:“这一次得亏是没有事儿,要是出了意外,我真的是追悔莫及……” 楚羽嘉叹了口气说道:“肚子里的孩子怎样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们都还年轻还能在生,但如果离陌受惊出个什么危险,我……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赵宽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道:“也是难为你了,这事儿我准了,一会我就去和父王说,不过你确定水云郡那边没事儿?” 闻言,楚羽嘉老神在在的说道:“你该担心的不是水云郡。” “嗯?” 赵宽满脸莫名其妙道:“那我应该担心谁?” 楚羽嘉嘴角微微挑起,道:“你最应该担心的,应该是荒漠上的那些部族才是。” 见到楚羽嘉这个样子,在联想到自己曾经待过的那支西北军,他的眉头不由得抽动了两下。 赵宽歪了歪脑袋,道:“你小子该不会把他们都放出去游猎了吧?” “不多,就两万人。” 楚羽嘉呵呵一笑,说道:“而且我在来的时候就下令,让全郡募兵,在训练之后立刻进入荒漠战场,就拿这些荒漠蛮子的脑袋练习怎么杀人。” 一听这话,哪怕是生性本不善良的赵宽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道:“你小子真是不拿人命当人命啊。” “在我眼中,只有我邺国百姓,邺国人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与猪狗无异。” 楚羽嘉冷冷一笑,恍然想起一事,这便开口道:“对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爹提出的那个建议?” “你爹?” 赵宽思索了一下,满面狐疑的问道:“你说的是收编荒漠蛮子?” “当然。” 楚羽嘉开口说道:“之前我倒是对此没什么感觉,但当自己和荒漠蛮子接触了之后才感觉到,这些荒漠蛮子,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如果能让他们为我们所用,那将来我邺国将又多出一支可战之师啊。” “对此我到是没什么意见,只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赵宽皱着眉头说道:“我父王那边我倒是不担心,父王一直都以开明著称,这件事情如果我们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父王也一定会同意的,只是这些荒漠蛮子你打算怎么安置,难不成让他们进入水云郡?” “这绝无可能。” 楚羽嘉思索了一下说道:“近来我实际上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心里面实际上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谋划,但如果这个谋划得已实施成功的话,咱们邺国怕是又要打仗了……” “打仗?” 赵岩看向楚羽嘉,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 “你知道就好了。” 楚羽嘉站起身来,道:“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事儿没做呢。” “行你先忙,这事儿我知道了,等回头我就和父王商议一下。” “好,等商议完了记得给我一个结果,我那边也好用最快速度去安排。” 两人互道告辞之后,楚羽嘉便离开了长公子府,只留下赵宽一人站在正厅之中。 望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赵宽忍不住摇头而笑。 这时候,长公子夫人,柳从羊从内堂走了出来,柔声问道:“相公为何笑的如此开心?” “羽嘉这小子,真是时时刻刻都能给人惊喜。” “哦?” 柳从羊不解,问道:“相公所指何事?” “这件事情暂时还不能跟你说。” 赵宽抿了抿嘴,道:“但早晚有一天你会看见的……” 柳从羊这个女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聪明,同样的她也有另外一个优点,那便是装傻。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知道的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这才是聪明的女人,在赵宽需要解惑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赵宽解惑,当赵宽心烦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赵宽宽心,当赵宽不需要她说话的时候,她也会一句话不说,就站在赵宽的身后,默默地伺候着这个男子。 娶妻在德不在色,也不知道赵宽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天下,竟然能娶到如此一个德艺色全具的女子。 除了公子府之后,楚羽嘉就直接到了坊市。 虽说楚羽嘉看上去粗枝大叶不经世事,但实际上他心细如丝,就正如柳从羊所说的那样,他这种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才知道什么叫人间是非,这样的人更加谨慎且小心。 因为现如今定西侯爵府内的人手缺乏太严重,那么大个府邸之内只有仆从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人,那怎么行? 在坊市之内,楚羽嘉一下子找上了十几个人牙子,让其帮自己找一批来路干净的草标。 这批草标楚羽嘉也给出了自己的要求,一批年岁大的,一批壮年,一批年岁小的孩童。 年岁大的办事稳妥,壮年可以看家护院,小一些的完全可以培养成心腹,然后慢慢去取代那些壮年和暮年的。 不过因为楚羽嘉要的人数太多,所以只能一起找十几个人才能完成得了这项买卖。 但对于这十几个人牙子来说,这也是个大生意了,尤其是能和当今最炙手可热的定西侯有交集,那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荣幸了。 等人都送到了,楚羽嘉就直接去了丞相府,厚着脸皮从岳母哪里高薪聘请来了几个老嬷嬷和老扈从完全按照丞相府的规格来培养这些人。 然后楚羽嘉在去军中挑选两百老卒填补之前阵亡的空缺。 经历了这一次事情之后,楚羽嘉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家内宅有多重要,哪怕是惹人非议,这一次他说什么也得去招募一些靠谱的门客护院。 以楚羽嘉如今的名望来说,招募门客和护院那简直不要太轻松,只是在他将这个风声放给月都镖局的第二天,便有大批江湖汉子上门应聘,楚羽嘉倒也是来者不拒,从中挑选那些值得养着的人留下,剩下的全部给些银钱打发走。 而这一忙时间就过的飞快,等忙完了,也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第149章:值不值得 那场由大将军吴当国为主的叛乱距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月陵城的百姓不说已经淡忘了这件事情,但至少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严重,也没有开始的时候那么不相信王庭。 而他们相信王庭的主要原因,实际上还是在楚羽嘉和西北军的身上。 在月陵城当中生活的百姓,很少有几个真正经历战争的,就算是参过军入过伍,也不过就是当当剿匪的府兵,或者干脆就是预备役而已。 所以在之前他们都只是听说过邺国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叫西北军,而这支铁军真正出名的原因便是因为这支军队当中有一支所向无敌,悍不畏死的铁骑。 也是在那一日,他们真正见识到了西北铁骑的恐怖。 许多百姓都抱着侥幸心理透过窗缝向外观望,正看见那两支铁骑在街道上厮杀的场景。 吴当国旗下的嫡系骑军不可谓不精锐,手中的武器身上的甲胄,哪怕是胯下骑的马匹,都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但就是这样一支军队,而且人数还比西北铁骑多了超出两千人,最后竟然硬生生的被打败了。 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在那一日,看见月陵王城外的街道上,千剑尽飞天,密密麻麻的长剑掠向天际,随即宛如天河开闸一般朝着那些嫡系骑军涌过去。 数千嫡系亲军瞬间崩溃,一眼望去能看见的只有残肢断臂,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出来一两具。 亲眼看见这场景的人,无不是觉得心中恐惧,就算是那些练武练剑的人看见了,也是觉得浑身颤抖。 他们和楚羽嘉一样都是武者,但当他们看见楚羽嘉的本领之后,他们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以后自己练武究竟能否练到这样的程度? 一气御千剑,千剑尽飞天。 飞天百丈高,百里取人头。 一介武夫,谁不想能以一己之力便抗衡千军万马? 一介武夫,谁不想让自己一身武艺得到天下赞扬? 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一剑,他完全是借了自己师父王元清的剑意才能一气御千剑,以他如今的本事能御剑五百后发出一击便已经是极限,曾经在齐国王宫弄出那么大的阵仗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而在对阵吴当国的时候,他可是切切实实的用气机牵引千剑发动攻击,在那一剑过后,楚羽嘉之所以没有和邺王赵岩过多交谈,其中主要还是因为他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只是这些事情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是不知道的。 现在茶楼酒馆内,无不是在赞扬这位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将军。 尤其是各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她们都知道楚羽嘉那是出了名的俊秀公子哥,提剑走江湖,一身本事已是不俗,在配上如今的荣耀地位,谁要是说这人不好,别说旁的,自家婆娘就得和他拼命。 只是可惜,这人已经成亲了,而且还是响当当的郡主。 如果是旁人,或许还真有权贵愿意争抢一下,但谁敢和当朝丞相抢女婿? 谁又敢和当朝长公主的女儿抢夫君? 那可真是上茅厕打灯笼,找‘死’去了。 不过却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在一座茶楼酒馆内,一个说书老先生在说完了这段故事之后,就有人开口道:“如果那日没有西北轻骑舍命搏杀在前,饶是他楚羽嘉也依旧无计可施,毕竟武者在厉害,他也始终是一个人,那日要是没有西北轻骑,他就算是在御剑漫天斩杀千骑,最后也得死在那,所以要我说,楚羽嘉之所以能平叛,西北轻骑才是居功至伟。” 一听这话,当即就有人开口附和道:“赵兄说的不错,要是没有西北轻骑的话,就算是楚羽嘉在来上千百剑,最后也只有被敌人拖死累死的下场,所以啊,从这件事儿便不难看出,江湖与庙堂之间的差距着实不小,本事再大也依旧抵不过千万铁骑的冲锋。”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 有人开口反驳道:“若不是楚将军一手御剑本领将那狗贼吴当国帐下鹰犬震慑住,西北轻骑最起码还得付出近半的损失,而在当时的情况下来看,若是没有楚羽嘉光让西北轻骑去拼杀,以他们的战力最后虽说一定能胜过吴当国的帐下鹰犬,但吴当国的步军也一定能攻破王城,皆是岂不是说什么都晚了?” 餐馆内就这个问题争吵连连。 最后还是一名食客哼笑一声说道:“一群什么都不懂得东西,在这里大放厥词,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就自己去试一试就好了,如今只能在这里逞口舌之力,无外乎就是一群小人物罢了,既然不懂,那就还是不要胡乱讨论胡乱掺和的好。” “我们这体质虚弱又都是文人是没本事参军为国效力。” 一名食客放下茶碗不服气道:“但也比你强吧,看看你这膘肥体壮的,不去为国尽忠,到好意思教训我们?” “呵呵……” 那食客旁边的一人冷冷一笑道:“我们兄弟二人是打算过来参军的,只是今天刚到,还没有见过这位传言中的楚侯爷,更不知道他到底值不值得我们去效忠。” “值不值得?” 那自称是书生的食客对天拱手,道:“楚侯是何等勇武,何等睿智,可你竟然在言语中对楚侯充满不敬,恐怕你们给楚侯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那名食客的脸当时就黑下来了,起身怒视书生道:“我兄弟二人心中有理想有抱负,如果他楚侯都不是我们想要跟随的对象,我等为何还要在军中效力?” “难道为国效力,还要看人?” 听见那食客的话后,坐在角落的一人缓缓开口道:“说到底他也是邺国人也在为邺国效力,而你们的话,可真是好笑的很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能让这小酒楼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爷选择参军就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建功立业。” 那食客满脸不屑道:“爷儿的爹娘死的早,没那么多牵挂,爷想的也不多,无外乎就是能吃口饱饭,在加上别把爷给带到死局里面战死了,所以我们当然要选个能带我们打胜仗,能带我们活下来的主子。” “所以啊,你不适合参军。” 那人晃了晃茶杯,抬头笑道:“你该去当个打家劫舍的土匪才是。” 一听这话,那食客当即就怒了,抬手指着说话那人:“你……” 第150章:配与不配 但何为兵,何为甲士,何为战士,一个政权,一个集体又为何有兵的出现,出现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兵一字,无外乎就是双手握着武器的人。 兵并不是天生的强者,而是由人拿了武器演化而来。 有些人拿起武器,代表的是凶残和杀戮。 但兵拿起武器,代表的就是战士。 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他们从人进化而来,拿起武器去保护那些没有武器的人。 小酒馆内,说话那人晃晃悠悠的端起茶杯,就宛如是喝醉了一般,道:“听你们说了这么多,实际上都是一些屁话,什么叫没有楚侯,这场叛乱就不会平定?” “邺国没有楚侯,还会有王侯,还会有张侯,甚至是李侯,楚侯不是独一无二,在这邺国,哪怕是整个天下,真正能说是独一无二的只有邺人。” “邺国的百姓,邺国的军队,邺国的土地,乃至邺国的风景,都是独一无二,都是天下仅有的,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邺国出现,你们在这里吹嘘着楚侯的天下无双,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楚侯心中的想法,他想的没准就是要付出自己的一切来保护这个独一无二的地方,更是保护那些独一无二的百姓。” 那人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道:“有那个闲工夫,不如赶紧回家思量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或者是寒窗苦读为国尽忠,别说什么书生体弱没法报国,想要报国的方式有很多,说不好听一点,不给咱们邺国添乱,不给王庭添乱便是一种报国的方式。” “我与兄弟习武二十余年,别说是比起那些军中老卒,就算是那些千夫长万夫长,我兄弟二人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坐在那食客身侧的另一名食客这时候开口说道:“我兄弟二人说的也是实话,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出来搏命所想所图无外乎就是脱离这平民百姓的身份,哪怕最后战死沙场,也是我兄弟二人命薄福薄,没那个好运气而已。” 闻言,端茶杯的那人笑着说道:“你小子倒是有点意思,说的够直白,如果你愿意去定西侯爵府转转的话,没准楚侯能让你当个家丁,但参军你真的不配,就凭你这几句话就不配参军。” “配与不配无外乎就是看本事,看心性,我等或许是直白了些,但也是实话,理也是这么个理,试问这天下打仗当兵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图财图女人图权势?” “如果谁真能说出他什么都不图的话,那我敢肯定,他说的一定是假话,也是违心的话。” 那食客呵呵一笑,抬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如果他楚侯不收我们兄弟二人,那就是他楚侯不识英雄,我等自然会去投奔旁人。” 酒馆内的众人被这三言两语一下子就给挑起了火气,争辩声在好几百步开外就能听得见。 不过这对于最近的月陵城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 可他们却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两人的衣着都是华贵布料制成,喝的茶水也都是这酒楼最好的茶水,分明都是这月陵城内的顶尖公子哥,却偏偏跑到了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小酒馆喝茶,着实让人有些费解。 而这两人,也不是旁人,其中一个正是他们口中谈论不休的楚羽嘉。 另外一个便是当朝长公子,赵宽。 两人今日也是闲来无事,一起约着出来喝茶,本想着还去凌友阁,但在路过这里的时候却听见了他们的高谈阔论,于是就留了下来听听他们的谈论。 赵宽提着茶壶为对面的楚羽嘉倒满了茶水,笑道:“看见了吧,大街小巷现在都在谈论你小子呢。” 闻言,楚羽嘉挑起眼帘,问道:“怎么,你嫉妒了?” “当然嫉妒。” 赵宽耸了耸肩,道:“我也想这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谈论我啊。” “早晚会有那一天的。” 楚羽嘉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道:“而且说我的好怕也是暂时的,未来对我怕是只有骂声了。” 想起楚羽嘉和自己说的那件事儿,赵宽提着茶壶的手顿了顿,随即将茶壶放在桌子上,道:“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我在乎它干嘛?” “这东西你还不清楚?”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赵宽,道:“就是今天觉得你好就在私下里夸你几句,明天觉得你做的事情违背了他们的心意,就往死里面骂你,所以对我来说,都是浮云,什么用都没有,不如银子来的实在。” 见楚羽嘉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赵宽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道:“你就真的那么在乎钱?” “还不是穷怕了?” 楚羽嘉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抬眼望着窗外,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之前我不知道内院之事竟然也是如此麻烦,比打仗还累,也是苦了离陌这些年都没让我为这些事情操心了。” “行啊,等日后,我定给你一座大大的封地,让你一辈子都待在那个地方。” “那感情好。” 楚羽嘉满脸笑意的看着赵宽道:“如果你真想这么做的话,那我可得好好物色个地方。” “就知道你小子贪心。” 赵宽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不如和我说说,你准备在哪度过你的下半辈子?” “没什么地方是比西北更好的了。” 楚羽嘉的脸上写满了向往,道:“如果你真有那个心,就在西北给我规划个地方,我盖个大大的房子,在自己铲出两亩地,当个田舍翁,没事儿喝喝小酒陪陪媳妇,有事儿没事儿的在出去跟朋友吹吹牛,就问你美不美?” “美得很啊。” 赵宽的笑容逐渐消失,良久之后,他才开口道:“如果真有那天,就在你旁边给我留个地方,没事儿我还能去你那串串门。” “你可别来。” 楚羽嘉满脸嫌弃的说道:“你来了我还得管你饭吃,你就老老实实的坐镇都城,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就好了。” 两人的对话一点都不像是储君和未来重臣之间的对话,更像是亲兄弟。 两人也都很享受这段时光,也知道这段时光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 只是在几十年之后,他们二人回味这日在酒馆的一番谈话时,也不免感叹自己当初那段最好的时光…… 赵宽也没想到,最后楚羽嘉真的在西北定居了。 只是时过境迁,那时候他已经不是羽嘉了,自己也不是能和羽嘉对饮吹牛的小宽子了…… 第151章:如胶似漆 正阳五年,中秋。 因为宫离陌身怀六甲,故而楚羽嘉一直都在拖着没有回到水云郡。 邺王赵岩也知道楚羽嘉是有特殊情况,更何况如今他带出来的西北军追风营也在庄嘉德的带领下回到了水云郡,并且在前些时候还传回了捷报。 邺王宽了心,自然就不会着急让楚羽嘉回去了。 而且楚羽嘉自己也不想回去,在家陪媳妇才是他的重中之重。 在西北军设立的四个营口都有各自的统帅在管控着,在水云郡也有孟飞航这个鬼才以及荣明志这个铁公鸡在把持,实际上也没楚羽嘉什么事儿,他回去了反而还会让众人变得更拘谨没法放开手脚。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好好锻炼一下。 而有了楚羽嘉在家,平日里宫离陌也就没什么事儿了,也终于可以单纯快乐的过日子了,每天除了检查瑶儿的功课,就是刺绣,做香囊,给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做衣裳,该吃吃该睡睡,把身体养的倍棒。 大概也正是因为放宽了心的缘故,她的体态也变得更加丰盈,又爱吃,又爱睡,按照楚羽嘉的话来说,这就是要把她给当成猪来养。 可真正让楚羽嘉担心的就是宫离陌的嘴,现如今一天不吃十几个酸的掉牙的杏,就根本不睡觉。 甚至有一次怕她把自己的牙齿吃坏,楚羽嘉没让人买杏子,愣是把她给馋哭了。 无法,楚羽嘉只能深夜带人去敲开已经睡下的店家房门,将那店家吓得还以为是要抄家。 一想也是,毕竟以贲乐和廖浩那那架势,再加上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西北军老卒,不被吓到才怪。 也就是楚羽嘉看上去还和善些,千解释万解释才和对方解释明白,自己这些人不是来抄家的,就是买点酸杏,这回那店家才松了口气,放人进去。 不过,楚羽嘉也在这之后和宫离陌约法三章,为了她的牙齿着想,每日只能吃五个,多吃一颗,第二日减半。 宫离陌那张脸当时黑的跟锅底一样,奈何在楚羽嘉背后站着的长公主赵玉珠也是这样说的,她也不得不从只能听着。 中秋这一天晚上,一家人其乐融融,小瑶儿还一脸天真的趴在宫离陌的肚子上,欢呼自己马上就要有小弟弟了。 对此,楚羽嘉却开口说道:“说什么胡话,什么小弟弟,小妹妹才对。” 一听这话,宫离陌不乐意了,抬手一记粉拳垂在楚羽嘉的肩膀上,道:“你少说几句。” “好好好。” 对此,楚羽嘉也只能直接讨饶。 打心底里说,他真的对于男孩女孩无所谓,都是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喜欢与不喜欢的? 待到将小瑶儿送回房间之后,楚羽嘉和宫离陌回到房中。 犹豫许久后,楚羽嘉才开口道:“在过两日,我就要启程去水云郡了。” “哦……” 宫离陌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并没有说别的话,但是从她那已经塌下去的肩膀就能看出来,她的心里面到底有多不想让楚羽嘉离开。 楚羽嘉走到她的背后,帮她揉着肩膀,神色有些飘忽,道:“之前就有一大堆烂事儿没处理明白,就出了吴当国这档子事儿,一直都没时间处理,现在好不容易得闲,而且府内也都没什么事儿了,我得抓紧时间去把郡内的事情处理了。” “不过你放心,等过段时间水云郡的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我就回来了。” “那这次去,要多久?” 宫离陌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快则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 “两三个月?” 宫离陌扭头望着楚羽嘉。 两三个月,那可就快到了她即将临盆的日子。 “放心吧。” 楚羽嘉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开口说道:“我一定在我们的小生命即将到达这个世界之前回来陪着你,别怕。” 闻言,宫离陌气呼呼的说道:“谁怕了,你最好别回来了,这孩子也就只有我一个娘亲,没有爹爹。” 她可是到现在都还记得瑶儿和楚羽嘉那个亲昵的样子,作为母亲她都有些嫉妒了。 就说这小瑶儿也是,明明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偏偏就和这家伙亲呢? 怪不得旁人都说,闺女就是爹爹上辈子的小情人。 每每到了此处,宫离陌都难免要心中埋怨宫离陌,小瑶儿和自己不亲的主要原因,多半还是因为和楚羽嘉出去那三年是跟着他相依为命,故而才对她这个母亲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一定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这一次她说什么都要把这个孩子给绑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让楚羽嘉知道她心里面的想法竟然跟个幼稚的小丫头一样怕是都得笑傻了。 怀孕期间的女人的想法就是很幼稚,就是跟小女孩没什么区别,而这个时间也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需要男人陪伴和爱护的时候。 但人在庙堂身不由己,楚羽嘉也是没办法,水云郡的事情必须得解决,要不然后患无穷。 尤其是他现在还在图谋一件大事儿,在那件大事儿做成之前,就必须得先把水云郡的事情料理好,这才能让他可以放开手脚的去做。 如果一个男人不去努力,那就没办法给这个女人想要的生活。 可这个男人一旦去努力,就很容易在某些方面怠慢女人。 这是一个男人的痛苦,也是一个女人的悲哀。 但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人意,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两日,也是两人最缠绵的两日,几乎都要黏在一起了,甚至比起新婚之事都有过之无不及。 有些时候就连小瑶儿看见了,都不由觉得脸红。 两日后,楚羽嘉一直拖到了黄昏才启程返回水云郡。 因为之前追风营已经撤走,所以这一次跟着楚羽嘉一起回去的,也就只有他帐下那两百亲兵而已。 亲兵都是轻骑,一行速度非常快,三日之后一众人便回到了水云郡郡城,通泉府…… 在回来之后,楚羽嘉也立马投入到了自己身为郡守的工作当中。 虽说他不在的时候有孟飞航和荣明志在郡内照看,但毕竟他们不是郡守,很多事情他们也没办法直接全权做主。 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也都被羁押到了现在。 所以刚回来的那几日,楚羽嘉几乎都没走出过郡守府,整日都闷在房间之内去看那些各地汇总上来的报告。 楚羽嘉也不由暗叫苦也,这世上的人之所以那么想当官,那是因为他们没体会过当官的痛苦…… 做个潇洒剑客,难道不畅快吗? 第152章:单骑出关 胡马关以西,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荒漠上,有一骑缓缓西行,马上挂着双剑,身上穿着一袭白色布衣。 这条路继续往西,便是西域第一强国姑墨帝国的领土,据说哪里的人皆长得人高马大,宛如野兽一般凶残,帝国内的军队也是骁勇异常,在几十年也频频东进入侵到明武帝国的领地,甚至想将胡马关以西的土地全部占领。 只可惜,老天爷似乎并不待见这些来自荒漠深处的人,在邺国诞生了楚千文以及他的西北军。 连续的几场战争,让这个号称是马战天下第一的帝国,被打出了阴影,从帐下铁骑被西北军打的落花流水之后,姑墨帝国就没有在东进过半步,甚至在一段时间内还做出了继续西迁的事情。 在荒漠之外,不论往北还是往南都是一片广袤的草原,许多在荒漠上生活的游牧民族便在哪里定居与居住。 这些荒漠上的游牧民族,尤为骁勇善战,别说是青壮男子,便是妇人与七八岁的孩子,只要是给他们武器,在给他们一匹战马,他们就敢跟敌人拼命。 历来不论是姑墨帝国边境还是明武帝国边境,都没少被这些人骚扰。 尤其是明武帝国边境,从古至今,明武帝国就几乎没有马战的传统,哪怕是在其中的诸侯列国也都没有培养骑兵军团的先例,毕竟骑卒只能打正面战争,没办法进行攻城等一类的攻坚战。 说白了就是好欺负,因为人家游牧民族来了,明武帝国这边就根本没办法抵抗。 让步卒上去与骑卒拼命,这纯属是开玩笑。 如果去的人多了,根本就是赔钱的买卖,因为这些游牧民族自古以来都是打的小规模游击战,走到哪就打到哪,走到哪就抢到哪,大批步卒过去了,非但堵截不住对方,反而有可能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而去的人少了就更不行,这些游牧民族虽然有时候看上去非常的不团结,但当遇上危险的时候,他们会非常默契的配合在一起,去的人少了就纯属跟找死一样。 这种现象也一直持续到楚千文的出现。 可是说是他一手让邺国乃至整个明武帝国内都出现了成规模的骑兵军团,让所有人都开始重视起了骑战。 不论是之前的楚千文也好,还是现如今的楚羽嘉也好,不论是先前的老西北军也好,还是现如今的新西北军也好,就压根没将这些人当成人,拿他们练兵是常有的事儿。 这一骑西去两百里,急转向南进入草原时,便遇上了一支正在进行演练的西北军骑卒。 这支骑卒的人数大概有二十人的样子,似乎是支刚刚进入军旅的新兵,在老兵的带领下学习如何探路呢。 两方遇上也是没有二话,布衣男子轻描淡写的挥手挡下了两波箭雨以及一波冲锋,并不曾伤人,这些骑卒无功而返,不在想着啃下这块硬骨头。 虽说等到他们回到驻地后要以人头数多寡来领取赏银,但也没必要为了那几两银子就赔上自己的性命不是? 既然已经把实力如何给明白的亮出来了,他们也就在捡回了射出去的箭矢之后,默默离开不与对方纠缠。 这些骑卒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自然知道江湖是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隐匿藏于水中,倒是奇怪这个看上去年虽不大的家伙,竟然一剑未出便挡下了己方所有攻势,也是让他们心生忌惮。 再往南走,便到了那些游牧民族的居住地。 广袤的草原上游牧民族部落无数,而部落越大所占据的资源越多地盘也越大,小部落就只能被排挤到草原边上找个水草还算能说得过去的地方生活。 在前些年西北军正是壮大的时候,几乎三天两头的就得来草原上屠杀一遭,让这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又怕又恨,但后来听说那个西北军姓楚的已经死了,这才松了口气。 但这好日子没过多久,就又听说那姓楚的将军的儿子又到了边境,而且做事儿手段比他老子还狠,一上台就杀了数万草原人的脑袋给自己立威,也立刻让这些游牧部族想起了之前被西北军支配的恐惧。 一骑进入草原深处,路上遇上了一队正在放牧的部族男丁,便上去问了下自己如今深处何地,又讨要了一囊马奶酒。 放牧的十几个男丁都是眼神生冷的看着这个生面孔,也眼红递出马奶酒的那人接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银锭子。 钱不论在哪里都是硬通货,哪怕是在这草原上也是如此,有了银子他们不论是去姑墨帝国也好,还是偷偷的混进邺国水云郡也好,总能买些吃的用的回来给老婆孩子。 见到那人竟然一下子掏出这些银钱,其余的男丁眼睛都红了,贪婪之色尽显。 十几个纵马游牧民族男丁挡住了那不小心露了富的外乡人。 挂剑男子勒住战马知道对方是为何而来,便直径将马背上挂着的钱囊往前方的空地上轻轻一扔,嘴里用地道的邺国口音道了句:“有本事,不怕死的,就自己过来拿走。” 一句话说出来,反道是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一袋银子固然诱人,看上去最起码有二三十两重,要是有了这些钱,他们可是能去购买不少米粮回家,足够自己一家老小几年的吃喝用度了。 但看眼前这男子却一点都不像会被轻易杀死的简单角色,谁敢用自己的命去撞人家的刀口? 见此情景,那男子也不迟疑,催马走上前去,到了那钱囊金钱,就在他翻身下马捡起那钱囊时,忽然间从斜肩当中一柄木矛急速刺来,被削尖了的锋芒直刺男子的胸口…… 递出这一矛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游牧民族当中不是没有吃不上饭的穷人,也不是没有换不到马匹的人户。 显然这个少年就是其中一个,他换不起马匹,就只能给族长做活,就想等着过几年能得族长器重赏一匹马匹兵器之类的。 不过这少年也确实狠辣,就算是一柄木矛刺出也是异常凌利,要是换做普通人,在毫无准备之下被其偷袭,非得被刺个透心凉不可。 只可惜,对方不是普通人,也不见那男子如何动作,那木矛自己就在空中拐了个弯,从那男子的身侧擦过,下一刻那男子便已经将木矛握在掌中。 男子嘴角高挑着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心中亦是觉得有趣:“给我拿过来……” 下一刻,那木矛便已经到了男子的掌中…… 第153章:胆色不错 草原上,十几骑远远瞭望。 看着眼前男子与少年的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亦是让周遭的人连连叹息。 明知道对方不是简单的货色还贸然出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遇见了那被夺了唯一‘武器’的少年的下场。 这十几骑纷纷向后退去,显然不想与这少年扯上什么关系,以免到时候人家迁怒到自己身上。 草原上的规则便是如此,弱肉强食,谁的拳头硬,谁说话便是真理。 像这种挑衅对手,被对手直接杀死在草原上的人每年不知道有多少。 谁知那被男子夺了木矛的少年并没有坐以待毙,不退反进,整个人朝着对方就撞了过去。 下一刻,男子抬腿一脚就踹在了少年的胸腹上,将其一脚踹飞出去。 当那少年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时,赫然已经被木矛的锋芒抵住了脖颈。 男子提着钱袋子,歪着脑袋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冷笑道:“想要这钱囊得有本事,没本事就少逞英雄,枉顾生而为人,却早早的丢掉一条性命。” 谁知就在男子准备一矛刺下去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 见这小女孩冲出来,那男子皱了皱眉,本要刺出去的一矛也停在半空中。 而那少年见这小女孩冲出来,浑然不顾自己处境如何,从地上翻滚起来便将那面黄肌瘦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饱饭的小女孩护在怀里,眼睛却冰冷冷的盯着那提着木矛的男子。 男子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将那木矛给掷了出去,正插在少年和那小女孩面前的草地上。 随即男子也不言语,直径翻身上马,来到了那对该是一对兄妹的少年与女童身前,道了句:“可惜了,是个草原蛮子,要是你是个邺人,就凭你这份胆识,我说什么都让你进入军中。” 话音落下,男子从钱囊当中翻出了一块银锭子丢给了那少年,道:“如果能活下来,就去水云郡的胡马关找我,到了哪里报我的名字,我叫楚羽嘉……” 在那少年以及女童满脸不知所以的目光当中,这自称是楚羽嘉的男子纵马离去。 这一次也没有人再敢阻拦他的去路…… 楚羽嘉在人迹罕至的草原上或是牵马或是纵马狂奔,根据之前楚千文让人画下来的地理志,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应是草原最边缘的地带,在往前走几日,应该就会到了草原深处。 哪里是水草最丰美的地方,也是真正的草原部族生活的地方。 是夜,楚羽嘉燃起篝火,席地而坐,仰头望着低垂星空。 “听说草原深处的游牧民族,才是真正的游牧民族,居住在这边沿地带的,无外乎都是一些穷苦百姓。” “就算是入侵邺国,也应该与他们没什么关系,说到底也都是苦命的人。” 这一次,他依旧是出来游历,看的不再是邺国之内的风景,而是邺国之外的风光,虽说他能耐得住寂寞,但也不免想起在自己三年游历之时,至少有闺女陪在身旁。 固然日子贫苦有时候吃饭都成问题,但毕竟还有一丝念想,每日找到了吃食,总能看见自己闺女那欢呼雀跃的样子。 在夜深人静之时,闺女问自己的那些无聊问题,也总能让他提起精神去给闺女讲故事。 楚羽嘉抬手拍了拍那正在吃草的马,道:“我说老兄弟,你信不信,我早晚有一日,能让这天下永无战事,能让这天下的百姓都不受战乱之苦?” 那战马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又似乎是被打扰了吃草非常不爽,打了个响鼻。 “唉……” 楚羽嘉嘿嘿一笑,望着远方说道:“再过不久就到了草原深处了,我可告诉你,据我所知这里的草比起那边的,差了不知道多少倍,据说都草料中的山珍海味了。” 战马再次打了个响鼻,以示自己的不爽。 天色蒙蒙亮,楚羽嘉面朝东方而坐,朝向那渐渐升起的太阳闭眼吐纳。 心法流转,可以感觉到一丝非常微妙的气息在楚羽嘉的周身环绕,要说这庙堂之上就算是能征善战的将军,无外乎都是一些能文不会武的文将,也怪不得旁人,主要是那污糟气不适合修行。 只有在这种天地之间的自然之内,才是最适合修行的地方。 武道一途,境界越高,越是入逆水行舟,按照王元清的话来说,武者的能力都是从老天爷哪里借来的,每天借一点,每天借一点,一直借下去倒也还可以,但一旦有一天不借了,老天爷就会来要债了。 太阳升起,楚羽嘉缓缓收功,望着天边赤红如火的骄阳,道了句:“旁的不说,在这草原上行走,真是心旷神怡啊……” “是啊……” 忽然间,一道苍老的生意在他的背后传来,饶是楚羽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了一跳。 楚羽嘉猛然起身向后望去,看见的正是一个身穿麻布衣,端坐在地上的老者。 在这老者的双膝上,还摆放着一张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木筝。 只身在外,遇上这么一个家伙,而且饶是自己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虽说这老头慈眉善目的不像坏人,但他也是不敢掉以轻心。 “之前便听闻过邺国楚侯的不拘小节,今日一见也果然如此。” “寻常贵族侯爷出门哪一个不是前呼后拥,可楚侯倒好,只身一人不说,还单枪匹马来到了这西域荒蛮之地,着实让人敬佩。” 老人身上的衣服清洗的次数多了,许多地方都有缝补过的痕迹,可就是这样的一袭邋遢到不能在邋遢的衣服,却给人一种出尘的感觉,尤其是当骄阳映射在他脸上只是,更显得慈眉善目。 只是楚羽嘉心中更是提起了万分谨慎,这家伙是什么来路,怎么能一口就说出自己的身份? 而且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自己身后的? 沉默一会,楚羽嘉轻笑了下,说道:“老前辈可真是不礼貌啊,无声无息的来到我身边,连个招呼都不打……” “哦?” 老人挑起眉头看向楚羽嘉,道:“我这不是在跟你打招呼了?” 别的不说,就这份地痞相与楚羽嘉也有过之无不及…… 第154章:机缘巧合 草原之上。 面朝冉冉升起的骄阳。 老人满脸笑意的看着面前大名鼎鼎的楚侯,道:“楚侯切莫担心,老头没什么恶意,就是口渴,想要讨口酒喝,不知楚侯可否赏赐一口?” 楚羽嘉迈步朝着战马走去,从马脖子上的皮囊里掏出之前买的哪壶马奶酒丢给那老人。 老人一把接过,一点都没客气,仰头喝了几大口,塞好木塞子又丢回给楚羽嘉,道:“老头自南方后宋雪狐宫而来,北行至西海连天湖,为了去与一位老友叙叙旧,虽说多半要打上一场,却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偶遇楚侯你在这呼吸吐纳,觉得楚侯这内功心法有些意思,就想上来聊几句,可怕被楚侯当成歹人,也不敢主动开口,思量许久,觉察楚侯这内功心法之中似乎是有些差头,这天下武者无数,内功心法无数,但若是入错了门,就是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想要出来可不知道要用多久。” “但老头我能感受到楚侯这份心性与老头我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见了面也觉得亲切,如果楚侯不嫌弃老头在这浪费你的酒和你的时间,那老头我倒是愿意和公子说上几句。” 听闻这话,楚羽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在了那老头的对面,脸上带着微笑,说道:“原来是雪狐宫的老前辈,之前便听家师说起过关于雪狐宫的事情,若是老前辈愿意赐教,那羽嘉听着便是。” 老人与楚羽嘉相对而坐,缓缓开口说道:“楚侯的天资极好,可以说是天下罕见,也是老头我活了这么大把岁数见过的最好的苗子,若是练外,定能成就金刚不坏,若是练内也定然能举世无双。” 老人摇头笑道:“要说这王元清老家伙就是运气好,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与你楚侯有一场师徒之缘,若是让老头我遇上了,哪怕是拼的被这老家伙给刺上几剑,我也得把你收入门下,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之前我跟王元清那老家伙照面的时候,就知道这老家伙的内功心法有问题,虽说宏图大观,以气来滋养剑道,走的是内家剑术,但这老家伙自己练剑到还可以,就是不会教徒弟。” 老人拔掉酒馕塞子喝了一口,将酒馕递给楚羽嘉,两人就那么一人一口的对饮。 犹豫一下,楚羽嘉直接开口说道:“老前辈无需有所顾虑,在羽嘉的面前,什么都可以说,除了骂羽嘉的老子,剩下的都行。” 闻言,老人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老头我可就不客气了,但在老头我说之前,尚且先问楚侯一个问题,你可知道,王元清之所以剑道能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究竟是为何?” 楚羽嘉思索了一下,道:“这其中还是天赋居多。” “没错,就是天赋。” 老人点了点头,道:“王元清那老头的天赋也堪称绝世,在二十几岁时,浑身剑气便已经可以震慑四方,三十岁到我们雪狐宫,与我们老宫主一战,一身剑气将房盖都给削去一半,差点把我们雪狐宫给拆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至那酣畅一战之后,老宫主的身体就不行了,不过却没有一丝遗憾,因为在人生最后,能遇上这样潇洒绝伦的后生,乃是一届老辈武人最开心的事情了,就像是如今我遇上楚侯,便是这样的心态。” “而楚侯与王元清不一样,王元清是一身剑意浑然天成,不用出手,百丈外便可让敌人心惊胆寒。” “可楚侯的天赋却并不在剑意之上,所以哪怕楚侯天赋异禀,无休止的将努力放在修炼剑意之上,也不可能让剑意达到王元清那样登峰造极的地步。” 老人就那么说着,楚羽嘉就那么认真听着。 老人说道:“武道一途,说白了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但手中不论何时都得有一盏明灯,当这根蜡烛不亮了,自然是要换上一根新蜡烛,而楚侯如今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困境,在御剑造诣上,已经到了楚侯能够练到的最高境界,就算是在往上叠加,也没有什么必要,与其如此,还不如用滋养剑意的时间去做些别的,例如这王元清所说的,天下之事,就没有一剑解决不了的。” “一剑?” 楚羽嘉皱了皱眉,道:“如果真能一剑解决的话,怕是我师父也不会说出那句,一剑不行,就来两剑了。” “那是你师父信口胡诌,他这老小子,什么时候用过第二剑了?” 老人撇了撇嘴说道:“毕竟高手过招,一剑便可分高下,用出第二剑,完全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据我所知他王元清这辈子,还没人能让他使出第二剑的呢吧?” 这倒也是实话,别说是他了,就连楚羽嘉都不知道这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让王元清使出第二剑。 “所以啊,有些时候那千奇百怪的剑法剑术,还不如一剑来的痛快,这不也是王元清那老家伙的心得?” 老头笑着说道:“如果楚侯听老头我一句劝,老头我愿意传授你一套机缘巧合得来的内家心法,不说能让楚侯更上一层楼,但至少能让楚侯摆脱现在的困境。” 实际上楚羽嘉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老头给说中了。 他现如今御剑五百便已经是极限,在以内养剑意只是,缕缕碰上瓶颈,但迟迟都不能突破,一直都被锁在这个境界上。 如果说但让他当这个将军,以他如今的境界已经是足够,但他可不是个能趋于现状的人,他想的一直都不是在庙堂上做到何等高度,他想的一直都是有一天能像师父一样,可以到江湖上走一遭,看看这天下究竟有多大,看看这江湖高手究竟有多高。 但他知道,以他如今这样的境界,比起普通的江湖武夫是强不少,但比起那些高手,恐怕就算赢了都是侥幸。 “既然老前辈愿意赐教,羽嘉怎敢不受?” 楚羽嘉嘴角抽搐了两下,道:“不过听前辈说了这么多,羽嘉还是有些奇怪,前辈究竟是如何认出羽嘉的身份的?” “据我所知,在这西北能将剑意练到如此境界的只有两人,一个便是那老不死的王元清,另外一个便是他的徒弟,邺国上将军,楚羽嘉。” 老头笑着可了口酒道:“在开始,老头我也不敢确定,以为是其他地方的名门剑客,但听见楚侯那一口邺国腔,想认错都难……” 闻言,楚羽嘉亦是苦笑着摇头。 原来这么简单…… 第155章:上门买酒 世上练剑之人无数,但各门各派都有各自的法门。 旁的不提,只说这穿云剑派。 从王元清这位创始人开始,便是以内养剑,使得本主与剑之间产生一种非常微妙的联系,从而生出剑意。 而剑意的养成也并不只是以内养剑这一条路,有些人修炼闭口剑,有些人修炼枯剑,有人修杀人剑等等,想要练剑的法门有无数种,但适合自己的无外乎就只有一种。 这老头和楚羽嘉说出这番话的内涵所在,便是楚羽嘉是个天生的练剑奇才不假,但以内养剑只能达到这种程度,就算以后在用这样的方式继续修炼下去,也不会有太高的成就。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不如去尝试一些别的办法,例如闭口剑、枯剑、杀人剑等等。 而老头给楚羽嘉的建议之一,便是去修炼那一招便能取人性命的杀人剑。 见久久无话,略显尴尬,楚羽嘉率先开口问道:“老前辈这次去的地方,可有危险?” “危险与不危险谁又能说得准呢?” 老头笑着说道:“老头我这一辈子为了练武习剑,错过的人太多,错过的事情也太多,虽说人活一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但如今到了这把岁数,也是想要把那些遗憾磨平,不说全部但至少也要磨平个七七八八,这样一来就算我死了,也能含笑。” “老前辈果真是看得通透。” 楚羽嘉轻笑一声,而后又叹了口气道:“就像老前辈说的,人活一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有些时候,我们这些当人的,也只能随着命运而走,所谓尽人事知天命。” “哈哈哈,楚侯说的有理。” 老头缓缓地站起身来,笑着将酒馕递给楚羽嘉,道:“老头我谢过楚侯的招待,这也算是你我的一份缘分,若不是急着去赴约,真想在和楚侯聊上三天三夜,但老头我也是无法,只得先行一步,若是老头我这次能活着回去,以后楚侯在剑道上有不解之处,大可以来我雪狐宫,与我论道一二。” “谢老前辈赐教。” 楚羽嘉也起身目送老人离去。 光是这老头能无声无息的接近自己,让自己根本察觉不到,楚羽嘉就已经知晓这老头的身份不凡。 当老头说出和自己师父王元清是同一辈的**湖人后,他也不感觉震惊,但这老头的一席话着实宛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楚羽嘉。 实话讲,楚羽嘉如今这身本事,在他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但在之后的几年当中,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进阶缓慢,很多时候他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只能修炼到这种程度,亦或者是自己根本达不到那种高度。 可当跟这老头聊过天之后,堵在楚羽嘉心口当中的那个郁结也终于解开了。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以内养剑意…… 楚羽嘉仰面望天,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紧接着拍了拍马脖子,道:“行了伙计,休息够了,咱们就一起继续前行,好好看看这大漠的风光。” 单骑继续向西南前行,越是距离荒漠远的地方,水草就越是丰美,许多交错的山脉以及一座座中小型湖泊开始映入眼帘,湛蓝的宛如要滴出水来的天空映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一样望去一片碧绿葱葱的盎然景色。 野牛群,野马群,就那么肆意的飞奔在广袤的草场上。 勒住战马,楚羽嘉抬手摸了摸马匹的鬃毛,笑道:“这样一个水草丰美的地方,要是成为我们邺国的马场该有多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不知道又能养出多少支可以驰骋天下的骑军了。” 战马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又仿佛是发现了野马群当中俊俏的小母马,随着楚羽嘉一抬手,战马便不管不顾的撒开了四蹄奔入野马群当中,肆意奔跑好不畅快。 草原上的牧民都是逐水草而居,这样一个野牛群野马群可以肆意游荡的地方,自然是水草极为丰美的地方,在周边也自然有许多牧民的部落。 但一路看过去,这些部落都不大,甚至比不上之前楚羽嘉灭掉的任意一个部落。 和那些部落比起来,这些小部落也就只能算是个有几十个人的家族而已。 楚羽嘉勒住还想和那小母马发生些什么的战马,直奔其中一座部落而去。 他想要换购一些物资,无外乎就是想买些吃的用的。 牧民没有社会法则,只有生存法则,为了生存,他们可以付出一切的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平日里,牧民内的男丁都会外出放牧或是打猎到了晚上才会回来,而在白天的时候,部落之内只有女人在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当楚羽嘉纵马而来时,在部落之外留守的几个男丁纷纷用警觉的目光望着这个外乡人。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我本无意叨扰,只是一路奔波有些口渴,想要与尔等买些酒水喝喝,不知家中是否还有马奶酒卖与我?” 几个男丁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男丁从自己战马的皮囊里面掏出装着马奶酒的酒馕丢给楚羽嘉。 楚羽嘉接过之后,拔掉盖子嗅了嗅,嘴角一挑,从口袋里摸出银两丢给了那汉子,道:“多谢!” 这些草原上的牧民,就算是到姑墨国或者是邺国边境抢掠,那抢的也都是穷苦的地方,整块的银子可是不常见的,此时见到这成块的银子时,也都看直了眼睛。 几个男丁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将目光放在了楚羽嘉的身上。 草原上的牧民民风彪悍,他们也并不会和谁讲规矩,因为他们手里面的刀才是规矩,在草原上拳头硬才是道理。 见到那几个人的眼神,楚羽嘉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每次自己要和人买东西的时候,都要和对方干一架? 楚羽嘉对这种打斗可没什么兴趣,当下伸手一指挂在腰间的长剑,随后往前一指,长剑宛如生出生命一般自主离鞘,朝着最前方的一名游牧部族男丁便飞了过去。 这一手可将对方吓了一跳,几乎要直接从马上落下去。 可长剑却在距离他眉心不足一尺的地方停留下来,紧接着便听楚羽嘉慢悠悠的说道:“我并无恶意,只是想买些酒喝而已,还请诸位不要自找麻烦……” 第156章:自找麻烦 在这些牧民的家中买酒也是麻烦接连不断,这也让楚羽嘉有些哭笑不得。 想着自己是不是以后直接动**就好了,哪里还需要花银子? 但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如果自己动**的话,那和这些崇尚武力不讲人性的草原人,还有什么区别? 也就在楚羽嘉收回长剑准备纵马离开之时,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骚乱,孩童的惊呼声以及女人的惊叫声同时响起。 那几个本想继续上去纠缠的游牧男丁也赶忙调转马头,朝后望去,正看见在这小部落营地不远的地方,已经翻滚起了滚滚烟尘,有经验的人一看便知,那是骑兵冲锋的景象。 一声声古怪的号子在天空中回响,那几个游牧男丁互相对望一眼,而后目光决然,抽出长刀便朝着那朝他们疾驰而来的游牧骑卒奔了上去。 对方最起码上百人,而他们也仅仅有五个人,几乎在两方对上的瞬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紧接着那些人便直接冲进了营地之内,有人翻身下马冲进帐篷去搬运财货粮食,有人干脆就奔着人去了,一时间女人的哀嚎声、呼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草原上这种事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 弱肉强食,小部族要受大部族的欺负,将它们驱逐到水草没有那么丰美的地方放牧。 而在小部族与小部族之间也经常发生战争,今天这个部族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看得出来,对方已经预谋已久,趁着这个部族内的男丁外出放牧打猎之时忽然对这个部族发动袭击。 远远观望的楚羽嘉,没有丝毫要动手帮忙的意思,更没有要落井下石的意思,只是驻足观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楚羽嘉嘴角微微挑起,哼笑道:“怪不得都说荒漠蛮子个顶个的骁勇善战,但却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个人战斗力再强,也不过是个人的战斗力而已,不拧成一股绳,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也就在楚羽嘉准备调转马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之时,忽然几个身影从营帐之内窜了出来。 看身形那应该是个少女,而在这少女的两侧则是一手牵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那个少女也不知是没看路还是怎么的一脑袋就撞在了楚羽嘉的战马上。 不等楚羽嘉低头看清楚这少女的模样,就听见两声怒吼,两名游牧骑卒从帐篷内窜了出来。 这两人抬头便看见了楚羽嘉,以及楚羽嘉战马附近的那几个牧民,这两人对视一眼后便提着刀就朝着楚羽嘉这边冲过来。 楚羽嘉本想说,自己就是个路过看戏的。 可对方那里会管那些? 冲到楚羽嘉近前之后,二人纷纷提长刀朝着楚羽嘉马下的少女以及孩童劈砍过去。 那少女近乎本能的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对方,将两个孩子死死地护在怀中。 双目紧闭,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可让她意外的是,痛感迟迟都没有传来。 少女眼中带着惶恐的向后望去,旁的没看到只看见那年轻的外乡男子衣衫飘摇,清逸出尘,宛如是那些从远方来的游子讲述的故事中的神仙哥哥。 看着地上两具已经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楚羽嘉皱了皱眉,这俩人是自己来了阎王殿,不死也作死…… 在营地里面也就算了,但还在想在自己面前杀人?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过楚羽嘉这一下子可谓是一下子犯了众怒了。 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人用双手折断了自己同伴的脖子,一瞬间古怪的嚎叫声响起,就见十余游牧骑卒奔着楚羽嘉便狂奔而来。 楚羽嘉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直面气势汹汹的骑卒。 可也就在楚羽嘉准备运气跃起之时,就觉得自己的腰间被人重重的撞了一下,已经运起一半的势也被打断。 回过头看去,楚羽嘉的肺都要气炸了。 竟然是刚刚自己救下的那个少女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楚羽嘉也知道,这少女大概是觉得一个马下之人去与骑在马上的骑卒对拼纯属是在找死,想要救自己。 但救人也不是这么个救法啊。 面对这少女的善意,楚羽嘉也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此时游牧骑卒已经近在咫尺,他来不及多想,只能反手将那少女夹在腋下,而后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贴着地面便横移出去好几米远,让那十几个骑卒扑了个空。 楚羽嘉回头用余光看见了少女的侧脸,微微有些错愕,但也顾不得什么,再一次飞身上前,将那两个还在对方冲击路线上的孩子抄起,紧接着掠向一旁。 将两个孩子稳稳地放在地上后,楚羽嘉再一次站定,朝前走了几步,挡在那两个孩子的身前。 而那个让楚羽嘉都差点看直了眼的少女抿起嘴唇,站在原地,一脸发自肺腑的感恩,眼眸中有着生死有命的释然。 可楚羽嘉却没有她这份可以不畏生死的闲情逸致,面对那再次朝自己冲来的十几名游牧骑卒,脚蹬地面,身形纵出。 这如果放在普通人的身上,那是纯属在找死的行为。 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楚羽嘉。 在距离领头一名游牧骑卒不足十步远时,楚羽嘉单脚一蹬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在半空当中便是一拳抡出,正砸在那飞驰而来的骑卒脑壳上。 一瞬间,那骑卒的脑壳宛如是被巨石砸中一般轰然破碎。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楚羽嘉一把将其握在手中的长刀夺了过来,左右一挥,两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战马驮着喷洒着鲜血的无头的尸身一路向前奔跑良久,那尸身才重重的摔在地上。 在这期间的楚羽嘉也没有闲着,一柄普通的长刀在他手中宛如也成了神兵利器一般,刀光闪过,便有血光乍现,一时间残肢断臂以及鲜血人头漫天飞舞。 仅仅是一个照面过后,对方那十余骑还能端坐在战马上的,也只剩下了两人。 这两人对视了一下,皆是被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吓破了胆。 草原上也不乏勇士,但谁见过这样的勇士? 下一刻,两人尖叫一声拨转马头就要跑。 可他们跑的了吗? 楚羽嘉随手从地面上抓起长弓,搭弓上箭,连续两箭射出,皆精准无比的刺穿两人的后心。 都说楚千文九星连珠冠绝天下。 也都说只有赵宽得到了楚千文的九星连珠真传。 但别忘了,楚羽嘉才是楚千文的儿子…… 九星连珠,在他只有十岁的时候就学会了…… 第157章:乱世妖精 楚羽嘉本不想掺和到这草原部族之间的争斗当中,但因为那个少女,还是不得不参战了。 当楚羽嘉第二次出手又斩杀了十余骑后,那些游牧骑卒也知道害怕了。 眼前这样的场景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今天这个部族内有个高手保护,就算上去再多人都是白送。 于是在那貌似领头的一骑一声招呼下,不论是已经冲入帐篷的骑卒,还是还在外围抢掠的骑卒都纷纷退了出去,一些人还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分明刚才是做了什么龌龊之事。 没办法,这个天下就是如此,草原上的规则也就是如此。 生存法则与社会法则,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一个是以规矩制定天下秩序。 另外一个是生存为主,只要能生存便可以不择手段。 楚羽嘉随手将那柄长刀丢在地上,后轻轻地弹掉沾染在身上的点点血迹。 穿白衣是楚羽嘉的习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养成的习惯。 在平日里,除了必要场合,他也皆是这一袭白衣的打扮。 因为有个女人曾经说过他穿白衣最好看。 回头时,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绝美的面庞,在刚才只是看见侧脸便已经让他有些看呆,此时看见正脸,更是可以用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来形容。 干净的双眸不染一丝尘埃,固然脸蛋有些脏兮兮的,沾染了些许泥土灰尘,但也无法阻挡这个少女的美。 她的年岁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这要是等她在长几年,身段都长开了,就算是将她定义为可以祸国殃民的妖精都不为过。 “看我干嘛?” 可楚羽嘉的心里面,已经除了宫离陌再也装不下别人,见那少女还在痴痴的望着自己,他轻笑道:“行了,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那些人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抓紧时间跑路才是正道。” 此刻那营寨当中,女人的哭嚎声以及孩童的啼哭声连成一片,也让人觉得有些心塞。 楚羽嘉抿了抿嘴,神色游离的说道:“邺人也好,荒漠部族也好,草原游牧部族也好,说到底也都是一群百姓,何必每天打打杀杀的呢,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少女满脸茫然的看着这个自然自语的男子,仿佛没有听见之前这男子还和自己说让她别看自己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草原人与邺人的不同,在邺国哪怕是有再多少女把楚羽嘉当成珍奇物种来围观当他一句话说出去,除了那些已经成婚的妇女会出言调戏几句外,皆会面色羞红的躲开。 可草原人的民风毕竟要开放许多,女子也不像明武帝国的女子那样含蓄委婉。 回过头,见她还在看着自己,楚羽嘉挑了挑眉,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一翘,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实话说,楚羽嘉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组合体,有的时候他悲天悯人,觉得一只蚂蚁被人踩死了都非常可怜,但有的时候他又冷血宛如野兽,亲手让一条条人命在他面前陨落。 今日他本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面,而且他也知道红颜祸水,他可没本事在这地方沾花惹草,不说回去了会不会被宫离陌狠狠地修理一顿,光是这情字,就是他受不起的,尤其是女子的情。 楚羽嘉轻轻一笑,松开她的下巴,走到自己的战马之前,道了句:“我只是个路过的游侠,姑娘切不可将一颗心记挂在我的身上,要不然会毁了一辈子的。” 话音落下,楚羽嘉纵马便走,只留给了那少女一个背影。 少女痴痴地望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远方传来了更加沉重的马蹄声。 少女回过神来举目望去,陡然间神色巨变。 那回来的并不是她们这个族群出去放牧的男丁,而是之前那数十骑,对方明显是躲在不远处,在见到楚羽嘉这个高手离开,便再次拨转马头杀了回来。 那些本来探出头查看情况的女人们,见到这样的场景,顿时绝望。 这真是老天爷想要让她们去死了…… 这一次已经清楚了这里在没有危险的游牧骑卒,再也没有顾忌,在营寨前边翻身上马,宛如一只只红了眼睛的饿狼一般,发出一声男人都懂的狞笑后,便朝着那些幸存下来的女子扑去。 而那少女自然也不会幸免,一脸二三十骑一同朝着这落单的少女奔来,将那少女围在当中,更有甚者趁机倾斜身体伸手去撩拨少女衣衫。 少女被吓得惊叫连连,可此时已经被人围住,她还哪里能够脱逃? 此时更有两个拖油瓶在她身侧,她更没办法逃走。 也就在其中一骑准备有更过分举动之时,只见天边两道寒芒闪过,那骑卒的身体陡然顿住,下一刻便直接从战马上摔落下来。 连带着在他身侧的一名士卒也不能幸免,一齐被寒芒刺穿了身躯摔下战马。 也直到这个时候,那些游牧骑卒才如梦方醒举头望去,旁的没看到,他们只看到那在天空当中不断盘旋,闪耀着寒光的两柄长剑。 而也就在他们反应过来的一瞬间,那两柄长剑也落入了人群当中,速度快如闪电的收割着那些骑卒的生命。 这宛如是鬼魅一般的场景,他们何曾见过? 一时间也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再顾不上调戏那块即将到嘴的嫩肉,亡命逃窜。 谁都看得出,今天这部族是真的动不了了,哪怕是没看见那高手的身影,那高手的剑在这里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让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可是他们不知道,刚才他们之所以能囫囵个的逃走,就是因为这御剑之人就压根没想追杀他们。 但这一次,对方可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了,在下一刻,游牧骑卒便看见一人踩踏着长剑直接掠过了他们的头顶,人在半空当中就将那还在四处乱飞的长剑握在掌中。 而后宛如仙人一般下坠,双脚落在地面之后,这人甩了甩长剑,轻笑道:“找死都没有你们这么找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你们是真当我没脾气啊……” 第158章:再次相遇 草原之上,横亘着游牧骑卒的尸体。 解决掉这数十骑卒后,楚羽嘉缓缓地走向那少女。 如果说,刚才她还觉得楚羽嘉气质出尘,宛如仙人下凡,但现在见识了楚羽嘉冷血凶残的一面后,也不由得心生恐惧,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见状,楚羽嘉嘴角微微挑起,轻笑道:“你这小丫头的模样,好似是害怕我吃了你,好吧,好吧,走了。” 如今他救了这部族两次也已经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在在这里继续和对方纠缠下去了。 意随心动,长剑由天而降,落在楚羽嘉的身前,他微微抬脚踩着剑身,人也腾空而起随清风而去。 他离开之后,少女猛然反应过来,心中生出万分悔恨,自己刚刚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人家明明是为了救自己才杀这么多人,而她倒好,反而还纠结于对方杀了多少人…… 少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边。 依稀记得曾几何时一位邺国大臣,在王廷上向赵岩建议,让邺国推出‘无礼不邦,无仁不军,无德不国’的理念。 还说了,要以德和智行仁义之法,推崇礼乐制度,提倡教化和仁政,崇德尚贤,移风易俗,辅以刑罚,除暴安良,万民慕之而归,如此一来,邺国才可长治久安,才可昌盛。 甚至还在王庭朝会上用楚千文在统领西北军之时,西北军在草原上大肆屠杀来举例。 这话说出来,明摆着就是找揍的话。 如果楚千文不去屠杀那些游牧骑卒,那回过头受苦的便是邺国百姓。 为了邺国的安定,为了邺国百姓不被屠杀,楚千文也别无选择。 在这样一个人活不如狗的时代,如果不去杀别人,被杀的便是自己。 有些时候,人就是这样。 他们只会想着你做了什么,而不会想着你因为什么那样去做。 他们才不会管你是因为救人而杀人,他们只会记得你杀了人。 不过,楚羽嘉不在乎这些,或者说压根没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一路纵马向西南,一路观赏着各处的风光。 这一次他之所以来到这茫茫草原大漠,就是想好好看看这草原与荒漠上的风光。 很多时候光是听人说,根本无法领略到其中到底是什么样,不如自己亲眼去看一看领略一下,心中才有成算。 这一日,依旧是在楚羽嘉刚刚呼吸吐纳之后,起身便看见一名身穿布衣的中年人飘然而至。 见到楚羽嘉,那中年人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开口问道:“阁下可曾见到过个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 见那中年人的神态,楚羽嘉只是轻轻一笑,道:“不曾见到。” 中年人微微皱了皱眉,道:“阁下的本领似乎不错,为何来这苦寒之地?” “这里苦吗?”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我倒是觉得,这里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啊。” “呵呵……” 中年人冷冷一笑,道:“我劝阁下还是最好和我说实话,要不然,可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这货想干嘛,这是在威胁自己? 楚羽嘉微微摇了摇头,道:“这位前辈,晚辈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没有丝毫欺瞒前辈的意思。” “谅你也不敢!” 话音落下,那中年人也在不停留,身上大氅无风自舞,甩开双腿宛如白驹过隙,三步两步便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楚羽嘉微微眯缝起眼睛,望着那中年人离去的方向。 这中年人找的,无外乎就是那个雪狐宫的老头,但谁知道这中年人和对方是什么关系,万一是寻仇的呢? 有人觉得混江湖,便是纵马高歌,快意恩仇,可他们却不知道在这江湖上,所谓快意恩仇远非普通人想的那么简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可是已经被江湖中人给摸透了的一句话了。 江湖中人,在结仇的年纪,一般来说得罪的都是自己打不过的人物,往往都会先认怂。 待到闭门苦修之后,练成绝学,才会去找对方报仇。 这中年人看上去比那老头年轻那么多,显然不是那老头的徒弟,就是那老头的仇家了。 如果是徒弟的话,以哪个老头豁达的态度来说,这人应该不会不知道那老头去了哪里,所以就极有可能是仇家了。 楚羽嘉可不想出卖一个刚刚指点过自己的人。 这几日,楚羽嘉也一直按照那老头的说法,更多的去选择由外而内的剑招剑式,不说对剑意的领悟增长有多快,但至少比之前是强得多了。 在那人走后,楚羽嘉翻身上马,可也就在他刚要纵马而走之时,忽然看到不远处有支规模不小的马队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楚羽嘉举目望去,正看见一个婀娜身影走在人群之前,在她身后还跟着十七八个孩童。 等对方走进,楚羽嘉看清楚了那人的长相,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先前被楚羽嘉救过的那个少女。 自己难道就甩不开她了? 他看到对方的时候,对方也看见了他。 时隔几日,再一次见到这个曾经两度救了自己性命的男子,先是有些惊喜,再是畏惧,最后愧疚转复喜悦。 少女咬着嘴唇,不敢出声,生怕自己一说话,这个对不足有大恩的神仙哥再一次不告而别,后来见到他站在不远处,嘴角微笑,才略微心安。 只是紧张的手心悄悄渗出汗水,沾满身旁牵着那女童的小手。 这少女远非这个部族的族人,在还是襁褓中的孩童时便被丢在族长的帐篷外,身上只留下了少许粮食,谁也不知道是谁将她放在这里的。 族长心善,就将这少女留在了部落中,由大伙今日你家出些米粮,明日他家给些牛羊肉这样一起拉扯着长大。 少女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长大,而这少女长大后,也是愈发惊艳。 可不论在哪里都一样,美艳女子一样逃不过那些强者的手掌心。 当草原上那些强者部落得知这个部落竟然平白无出现了一个被说成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就忙不迭派兵来抢,准备将其送到草原上最大的部族哪里去换取一些好处。 势单力薄的小部落不堪受辱,只得举族迁移…… 第159章:莫名其妙 女人本无罪,只是男人的贪心,才让女人变成了祸国殃民的妖精。 或许连那少女本人都不知道,如今草原上因为她的出现,有多少部族打破脑袋都想将其抢回去暖被窝,亦或者是将其谨献给大部族换取真金白银或者是丰美草场等好处。 先前就有许多支部族为此大打出手,甚至有许多部族派出来的人连少女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竞争者给稀里糊涂的干掉了。 之后又是几家草原上的大部族相互之间的角逐,牧民死伤无几,倒是五六股游牧部族的大部族陆陆续续被大鱼吃小鱼,死了一干二净。 最后还是之前那位一声令下号召草原各部族去邺国边境抢掠的家伙站出来,直接派兵将那些胆敢作乱的游牧部族全部剿灭,这才平息了这场混乱。 而后,这个部族又派出骑兵,准备将这个部族一网打尽,但因帐下小头目阳奉阴违,想要保存实力并没有直接派出全部力量,只是派出百余名骑卒,准备趁着这小部族内男丁出去打猎放牧时将其一网打尽,可结果却被楚羽嘉突然出现给全歼了。 小部族虽然得到了片刻的喘息,但那片草原也已经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只能连夜迁徙,却不曾想走的竟然是楚羽嘉所走的路,这几日楚羽嘉不紧不慢走着,而他们却是着急忙慌的赶路,这才能让两方遇上。 实际上,在前几日少女就主动找上族长,说若是再被当地草原大族为难,她愿意在部落安全之后,只身前往对方营帐。 族长年岁已高,一路奔波逃窜,虽然心疼这名好似亲生孙女的少女,却也不再拒绝。 毕竟老人肩上扛着整整一百条人命,若是再坚持下去,不说被对方那部族内的族长当做玩物般游猎追杀,就连族内早就怨言沸腾的青壮牧民几乎就要造反了。 牧民贫苦,没有什么为了他人可以舍去性命的菩萨心肠,完全是遵照着生存法则行事。 虽说如此,少女孤苦无依,能够让部族为了她不惜拼死保护,除了一半是天生美艳让人不忍抛去外更是怜惜她的苦命。 女子貌美,在这个时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好事儿。 楚羽嘉不知自己为何会坐在这少女的身边听少女和自己絮絮叨叨自己的过往。 他也不止为何自己愿意听这个少女个和自己絮絮叨叨陈述过往。 这一切仿佛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命中注定楚羽嘉会救下这个少女,也命中注定自己要听这少女的故事,避无可避,也退无可退。 “虽然说,这一切无法避免,但是能在那之前,还有段悠闲时光就已经很好了呀。” 少女说明武帝国的语言虽然不是很好,但却也可以听懂。 对于少女的乐天,楚羽嘉报以轻轻一笑,道:“你到是想得开,难道就没想过,你去了哪里,结果会如何?” “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少女抬头对着楚羽嘉满脸灿烂笑意的说道:“我都想过了,如果族人和我一起过的不快乐,还不如我自己死了来的痛快。” 听见这少女宛如孩童一般的幼稚言语,楚羽嘉摇头苦笑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死了,你的族人将会更受罪。” 少女的表情猛然怔住。 如果她死了,那她的族人势必会承受另外那些人的怒火…… 一个女子在这样一个时代,又生的这样一幅容颜,简直就是悲哀中的悲哀。 楚羽嘉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行了,你也别在这哭天抹泪的了,这些事儿我看不惯……” 话音落下,楚羽嘉的目光变得阴冷,望着远方道:“更何况,我这一次来,就是来找他的……” 听见楚羽嘉第一句话的时候,少女觉得有些尴尬,听见他第二句话的时候,少女满脸茫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其实如果少女知道楚羽嘉的身份的话,那他说的话就很好理解了。 这个少女要去的地方,无外乎就是当初那个主张进攻水云郡的家伙。 这样的人,对于楚羽嘉的计划来说,就是拦路虎和绊脚石,想要完成自己的计划,这些人自然而然是要先死的。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身,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温和起来,道:“有我在,你和你的族人就都不会有事。” “真的么?” 少女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 楚羽嘉犹豫了一下,还是玩笑道:“只要我还活着。” 只要我还活着,便护你周全…… 这些年来,尤其是自己逐渐长大之后,不论哪一个男子见到自己,眼神中的光芒都是那样的肮脏不堪,可只有面前的这个男子,眼神却是那样清澈。 楚羽嘉让她领着自己去部族营地,他这一次来的目的,可就是为了了解这些草原部族的风土人情,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又怎么会错过呢? 楚羽嘉似乎心不在焉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依……” “阿依?” 楚羽嘉努了努嘴,他既然来了草原上,自然还是恶补了一些关于草原上的小常识的,例如阿依这个名字,代表的便是月亮。 楚羽嘉仿若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人长得不怎么样,名字倒是挺美的。” “是族长给我取的。” 她似乎还一副非常骄傲的模样。 见状,楚羽嘉亦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族长一定是眼睛瞎了,才会给你取这个名字。” 一听这话,少女的脸都黑了下来,就差把我生气了这几个字给挂在脸上了。 楚羽嘉也不理她,与她一起进入部族之内,当听她说完眼前这人是谁,顿时便被奉为神明。 草原上的牧民,都是以强者为尊,楚羽嘉这种一人便能将对方百余骑打的落花流水的家伙,自然是强者中的强者。 牧民中,不论老幼,不论男女都虔诚跪在地上,年迈族长更是流泪不止,好似迁徙千里的满腹冤屈都一扫而空。 草原上民风淳朴,所言不虚,哪怕是比起在诸侯列国当中民风最为质朴的邺国也是要强出许多,每个人纯洁的就跟一张白纸一样。 族内只有阿依略懂中原语言,就由她传话。 当众人得知救命恩人要在族内留几日,保护族人的安全,所有人都是都是喜悦异常。 因为有这样一个人来保护自己这些人的安全,加上自家男丁,至少那些人来了己方也有一战之力了。 第160章:你们可愿意 明武帝国地域广阔,各个诸侯国当中口音也不仅仅是一个。 甚至有些地方的方言,就连明武帝国的人都有可能听不懂。 而这草原游牧民族当中,最早之前一些是从明武帝国逃难过去的人,另外一些则是从外地追逐水草而来的牧民,所以不论口音也好,还是方言也罢,都是不一样的。 在靠近胡马关的地方,说的话,都是明武帝国的官话,虽说口音不一致,但只要说出来大概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的。 而如今楚羽嘉已经深入草原深处,这些草原部族在几百几千年前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了,他们说的话自然而然也是旁人不太能听得懂的。 但好在有阿依跟随在楚羽嘉身边做翻译。 在进入营地前,楚羽嘉拍了拍战马的马臀,战马滴溜溜嘶鸣一声,紧接着便朝着远方狂奔而去。 望着战马离去的方向,楚羽嘉的嘴角微微挑了挑,紧接着便与部族众人一同进入牛毛帐篷。 族长在一个部族当中,自然是德高望重的存在,所居住的帐篷,也不是普通族人能比得上的。 宽阔的牛毛帐篷内,地面上铺着隔凉隔热的兽毛地毯,脚踩在上面暖洋洋的,哪怕是在清冷的草原上也感受不到一丁点的寒意。 一众人席地而坐,族长自然是坐在最中央的位置上,而楚羽嘉则是坐在族长的对面。 哪里是客人坐的位置,更是贵宾坐的位置。 老族长的家中除了有个性情憨厚的儿子以及一个心地善良的儿媳外,还有一对孙辈。 而这对半大孩子,无巧不巧的便是之前被阿依保护着冲出帐篷,幸而被楚羽嘉给救下来的那一对。 这两人都是亲眼看见了楚羽嘉如何将那杀死,眼神中既有害怕,又带着几分崇拜。 毕竟草原人从小开始便崇拜强者,杀戮对于他们从小学习的知识与技能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在他们的严重,只有强者才能去杀别人,弱者只能被杀。 毕竟不是每一个草原上的牧民,都是阿依那样柔弱的性子。 哥哥带着妹妹一起站在帐篷外面透过缝隙向里面张望,看见那位神仙哥哥的风采后,只是觉得举手抬足都带着潇洒与惬意,几乎每一个动作,都足以让他们学上好久了。 最后还是相对大一些的哥哥满脸纠结的走进屋内,脸色通红的看着楚羽嘉,说了一句什么。 那句话楚羽嘉听不懂,只能扭头看向阿依。 阿依微微一愣,随即扭头对卫六中道:“他问你,能不能教他武艺?” “啊?” 楚羽嘉挑了挑眉,看着那男孩,道:“那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学武艺?” “因为我想变成一个强者……” 男孩说着,阿依在一旁翻译着,两人倒也能算是能够沟通。 楚羽嘉轻笑了下,道:“那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变成一个强者?” 楚羽嘉这样问,那男孩顿了顿,随即还是如是说道:“因为我想变成杀人的人,不想做被杀的人……” “呵呵……” 闻言,楚羽嘉轻笑,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阿依,道:“这孩子倒是和他父辈一样是憨直性子,我倒是喜欢得很,不过这武艺可不是说学就学的,而且杀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小孩子就应该做一些小孩子的事情。” 这话,阿依翻译出来之后,在场的几个男丁都摇头叹息了一声,仿佛错过了一万两银子一样。 见状,楚羽嘉也是明白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无外乎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收这个小男孩做徒弟,他们觉得可惜。 毕竟在草原上就是弱肉强食,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说算的哪一个。 谁能保护这个部族,谁就是这个部族的首领…… 可如今看来,老族长除了德高望重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依仗的东西了。 他的儿子是憨直性子,守成尚且不能,更别说去带领族人走向强大了,故而他并不适合去带领一个族群。 他的孙子倒是有几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如果他自己真的能活到孙子长大的那一天,没准这个族群还是他们这个家族带领,但如果他没有活到那一天,自己的家族可就是要没落了,以后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哪里还有如今这样的生活。 虽说草原上的族长也是需要自己去做活的,可做的活毕竟比较少,而且也少有需要拼命的时候,更何况能分配到的食物等东西,也一直都是族内最好的。 只要是人就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私心,老族长也不例外。 他虽然不是什么大部落的主脑,但至少也是个小部族的族长,他一辈子都是如此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后代过的还不如自己好。 可是有一点,楚羽嘉压根没说,那便是富武穷文。 或许很多人都有一个想要靠着自己一身蛮力打拼出一番事业的心思,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几乎每一个孩子,每一个男孩子都有一个江湖梦或者说是英雄梦。 但英雄又岂是那么容易当的? 不说别的,光是武道一途,除了要家底殷实之外,归根结底还是要还是要勤练不懈。 自己本身的个性是否可以勤能补拙这也是武道一途最大的拦路虎。 否则就算是有在高的天赋,在厚实的家底都没有用。 要不然那些士族门阀,富比王侯的商贾之家,岂不是都要有一个高手中的高手了? 但这些年来,真正能走到门面上的高手,除了家底和天赋外,还是都需要勤奋的。 旁的不说,就说王元清自己。 或许旁人总觉得王元清自己是一介布衣,但谁知道,王元清早在二十岁之时便已经入赘到当地大户家中,后妻子过世,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才选择游历江湖,但那时候身上也是带着万贯家财的。 后来家财散尽,这才遇上了第二任妻子,而且还给他生了个女儿,也就是楚羽嘉的那个小师妹王十九。 很多时候人们只看见了旁人人前吃肉,却没看见人家背后挨揍,就是这个道理。 之后,楚羽嘉干脆就没有再提这件事情,与帐内众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而到了最后,他才开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们一片乐土,哪里没有纷争,就算有了也会有人保护你们。” “平日里可以耕种,也可以放牧,可以安居乐业的活下去,但却要离开草原,你们愿意吗?” 第161章:邀请 阿依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就按照我说的翻译便好。” 阿依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将楚羽嘉的这番话给翻译了出去。 当帐内众人听见这话的时候,皆是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楚羽嘉,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而且他又有何等实力才能这样说。 他能打本事大是不假,但就不代表他真能打便草原无敌手,成为这草原上的霸主。 如果说他成不了草原上的霸主,如何能将他跟自己说的这些话兑现? 不得不说,这些人的目光已经被草原给拘禁住了,他们想的念的也都是草原,对于她们来说最好的生活,或许就是给他们一片丰美的草场随后让其可以在其中安居乐业,这便已经是最好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楚羽嘉的真正身份,更不知道楚羽嘉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 最后还是老族长率先开口问道:“您说这话,难道是说,您有一片丰美的草场?” “草场倒是没有。” 楚羽嘉轻笑一声道:“而且我想带你们去的地方也不是草场,而是另外一个地方,而且哪里也远比这里安全的多的多。” 一听这话,族长满脸狐疑的望着楚羽嘉。 楚羽嘉也直接开口明说道:“我呢,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邀请族长,乃至所有族人,一同前往胡马关生活。” “胡马关?” 一听见这名字的时候,那族长的脸色都变了,身体略微前倾,满脸警觉地望着楚羽嘉道:“英雄难道不知,胡马关乃是楚家铁骑的地盘,楚家铁骑视我们如羔羊,我们去了,那不就是羊入狼口?” 他现在甚至都有些怀疑,楚羽嘉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了。 他们是小部族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大部族一起东进到水云郡境内抢掠,所以他们也只是听说过西北军,从来没有真正遇到过。 但在草原上关于西北军的传闻,一直都是将其视为虎狼野兽一般,据说每个人长得比野兽还要凶恶,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听一人两人说还好,但听所有人都这样说,而且还是一说几十年,他们可能不害怕么? 而现在听楚羽嘉竟然让自己这些人去胡马关,那不就是在害自己么? 一下子,这族长对于楚羽嘉的好感也大打折扣了许多。 可楚羽嘉对此到是不以为意,直径开口道:“族长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我可以保证,如果族长愿意带着全族人一起去胡马关的话,西北军定然不会为难族长,甚至还会给族长以及族长下面的族人不菲的好处,至少在下半辈子的生活是不用愁了,而且还会给族长一个安全的环境,如果其他人在敢来骚扰部落的话,不用族长出面,自然会有西北军亲自出面解决。” 听见阿依的翻译,族长的脸色也开始阴沉了下来,他现在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纯属是来逗自己玩的。 莫说西北军为何要保护他们这些草原牧民,就算是西北军愿意保护他们,那他们又如何才能过去? 这里距离胡马关不说千里也要有数百里了,在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部落无数,一旦己方贸然进入他人领地,不说发生冲突也好不了,毕竟草原上的牧民,都不喜欢旁人进入自己的草场牧羊。 当然,如果对方的实力强也就罢了,实力弱的话,那肯定是要有一场血拼。 族长可不认为自己的部族能够将那些部族震慑住,何况他根本就不相信楚羽嘉的话,更不相信西北军会无缘无故的保护己方。 在他看来,楚羽嘉如今说这些话,无外乎就是想说动自己,让己方东迁,在路上便被那些小部族消耗掉本身实力,等到了胡马关后在联合胡马关内的西北军将己方一网打尽,从而捞取赏银。 “如果英雄想要说的是这件事的话,那我还请英雄不要再说了,我们这些人生在草原,自然也要死在草原。” 族长直接开口拒绝道:“更何况,胡马关距离这里百里之遥,我等走不走得到胡马关都是一说。” “如果你想去,自然能走得到。” 楚羽嘉不说多精明,但至少也懂的一些人情世故,也知道这族长到底在担心什么,便开口说道:“如果族长愿意的话,自然而然会有人来接应你们,在沿途会保护你们,当然我还是有个条件。” 虽说不相信楚羽嘉的话,但族长还是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条件?” 楚羽嘉微微起身,直直的望着那族长的眼睛,道:“在去往胡马关的途中,一路上定然会有人保护你的族人的安全,但是我要老族长去说服沿途上那些小部族加入你们的队伍,一同前往胡马关。” 一听这话,族长是更加不信任楚羽嘉了。 有人保护自己? 难道就他楚羽嘉一个? 就算是他再厉害,他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现在己方因为有阿依的存在,已经被不少大部落盯上了,一旦己方东迁,恐怕不被那些大部族灭掉,也会被沿途的这些小部族给啃食殆尽。 毕竟他们也只有区区几百人而已,比起那些动则数千上万的大部族差了不知道多少倍了。 楚羽嘉何德何能,能保护的了自己,还能保护的了自己的部族? 可也就在这族长在沉思的时候,突然一名牧民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那牧民满脸惊慌的对族长说了些什么,紧接着族长的脸色就变了,而后目光阴冷的盯着楚羽嘉,嘴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 一直都在负责翻译的阿依愣了一下,随即难以置信的看向楚羽嘉,问道:“你竟然带了楚家骑兵来?” “是啊。” 楚羽嘉也没做作,直径站起身来,穿上鞋子甩开大步向外走去。 此时外面已经乱做了一团,数十牧民手持刀枪勾叉等五花八门的兵器,将十余个身穿黑衣黑甲的骑卒围在当中。 即便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这些骑卒也是面无惧色,甚至有几个人的眼中还闪过了嗜血的神色。 当见到楚羽嘉出来,领头一人的眼睛明显一亮,翻身下马的同时伸手到马脖子上悬挂的那皮囊里摸索起来,时间不长,便提着一个黑咕隆咚的东西,走到楚羽嘉的近前,拱手道:“将军,贼人首脑已斩杀,还请将军过目!” 当这些牧民看清楚了那黑咕隆咚的东西,皆是满脸惊骇。 因为那是一颗人头。 而且还是一颗非同寻常的人头…… 第162章:楚家铁骑 邺国西北部是苍茫大漠,而在这大漠的南北两面则是各有一片广袤草原。 南部草原水草丰美,而北部草原则要逊色不少,但也不是天地之差。 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北部草原的民风或许犹豫气候的恶劣,环境的逼迫,故而民风相对南部要更加彪悍。 而这些年来,因为西北军的存在,北部草原又一直都是主攻的对象,所以这些年来倒也安分。 实际上他们不想安分也不行,说白了草原人想要的无外乎就是填饱肚子,无外乎就是一片丰美的草场。 因为西北军的存在,大量的部族被灭族,所以北部草原相对南部来说要空旷许多,故而北部草原的牧民已经有了足够的草场,所以就没有必要做哪些劫掠的生意。 毕竟有了安稳的生活,谁都不想去做哪些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楚羽嘉这一次才会直接来南部,这里的草原相对北部要更加广袤,族群也要更多。 在来之前楚羽嘉已经大致将这南部草原的势力摸了出来。 在这南部草原上的大部落,共有四个,车臣部、乌拉部、柴塔部、昆木部,这四个大部落分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占据着一片属于自己的丰美草原。 许多中型部族也都依赖着这四个部族生存,至于那些小部族也只能听从他们的调遣,今日不让他们在这里放牧,他们就不能在这里放牧,今日让他们离开,他们就得马上离开,否则就将遭遇灭顶之灾。 早在楚羽嘉回到水云郡之前,他便已经责令庄嘉德、杨任启、严天瑞三人率领各自营队调转矛头对准南部草原,至于北部草原便是交给褚浩杰自己率领连天营在那边折腾。 北部草原因为距离胡马关较近,之前本身就被楚千文帐下的老西北军针对,随后又因为进入胡马关劫掠被楚羽嘉针对了一次,数万族人死于胡马关之外,本身就没什么可战之兵,就算是西北军过去围剿,他们也是能打就打,打不了掉头就跑。 打这样的仗,对于一心想要重振西北军往日雄风的几人来说,自然是不能被满足的,这些时日也没少向楚羽嘉抱怨。 毕竟这一打就跑的鸟仗,哪里是在练士卒如何和敌人搏杀,分明是在让士卒在草原上练队列和体能呢。 对此楚羽嘉还能说什么? 他的心里面实际上也早有乘算,毕竟有些事情只有等他回来了才能着手实施。 而给楚羽嘉带来人头的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黑卫营统帅,祁重! 至于他带来的那颗脑袋,便是草原上昆木部旗下的一个中型部落的族长,乌狄姜。 楚羽嘉随手将那脑袋接过,低头扫了一眼,便丢到了那位族长的脚下,道:“这人的脑袋,就当给你个见面礼,如果你说那个昆木部的族长的脑袋,我也给你拿来。” 乌狄姜便是之前要抢夺阿依的那个人,被楚羽嘉杀的那些人也是他帐下的骑卒。 楚羽嘉虽说看上去是一路上什么都没做,一直都是只身一人在草原上游走,实际上在他的背后早就有黑卫营跟随着他的脚步持续追寻,虽说他的本领不俗不需要有人护卫,他也能够安然无恙的在草原上走上一遭,但毕竟还是要给下面人点信心,毕竟他的身份非同寻常,如若他有些损失,那对于西北军来说,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对此,楚羽嘉倒也没什么意见,一路上也都是让祁重等人一路跟随着。 而当他放出战马之后传递消息,祁重知道之后也立马纵马前往乌狄姜的领地。 黑卫营内不说都是江湖高手,但能跟着楚羽嘉一路前行的人自然都是身手不凡的人,让他们或许将这支部族灭族恐怕有些难度,不过让他们杀一个人,还是非常简单的。 可这些事情对于黑卫营或者楚羽嘉来说是轻描淡写的小事儿,但对于这些牧民来说可是有些恐怖了。 乌狄姜是个中型部落的族长,帐下拥有千余族人,帐下光是可战之兵便有数百人,对于阿依时代生存这支小部落来说,无外乎就是一个庞然大物,毕竟他们满打满算也就百来人而已。 此时这族长满脸骇然的看着地上的人头,随即抬头望向楚羽嘉,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哎,你就应该这么问。” 楚羽嘉嘴角高挑,抬手摸了摸已经回到他身边的战马,笑道:“我的名字叫楚羽嘉,喜好就是游历江湖大川,但碍于身份只能来到这西北,当了一军统帅并且也做了一郡之首,只是不巧的是,我统帅的这支军队的名字正是你们所熟知的,西北军!” 那族长听得是清清楚楚,虽说楚羽嘉的话他听不懂,但他年轻时候也在北方草原所以也是见过西北军的,只是因为他当初所在的部族太小,又因为没有什么想要扩张的野心,故而这些年来西北军也都放弃进攻这个还不如蚊子腿的小部族。 虽说没有西北军进攻过他们,但是人的命树的影,西北军,楚家铁骑的名字,在草原上简直就是如雷贯耳。 更何况他还亲眼看见过楚家铁骑是怎么屠杀那些胆敢进入水云郡抢掠的部族。 那可谓才叫真正的鸡犬不留,不论老人还是孩子,不论男人还是女人,对于人家来说就是一刀的事情。 每当看见西北军向东返回的时候,他便能看见挂在马上那满满登登的皮囊,里面装的除了金银珠宝之外,更多的还是血粼粼的人头…… 当阿依翻译完之后,一字字都落入他的耳中,宛如平地惊雷,当场脚底发软,咕咚一声就坐在地上。 因为阿依的声音比较小,所以其他人并没有听到,只有族长听见了,此时见到族长那样的表情,都以为族长是因为年岁大了才摔倒在地,儿子儿媳也马上上去搀扶。 儿子满脸不明所以的问道:“阿爹,你这是咋地了?” 那族长面如死灰,心口欺负,断断续续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又抬头看向已经带人纵马而去只留下一颗人头的楚羽嘉的背影,断断续续的传了喘了好几口气才告诉儿子,道:“我的神啊,这人哪里是什么神仙哥,分明是从胡马关出来的杀神啊……” 第163章:迁徙 楚家铁骑、西北军,想要杀谁,尤其是以楚家铁骑所展现出来的战力来说,他们在草原上想要灭掉那个部族,就是楚羽嘉一句话的事儿。 包括这些草原部族也是知道的。 阿依搀扶着族长,痴痴地望着远方,心里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族长此时亦是心如死灰,开始的时候自己以为是遇上救星了,但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扭头看向阿依,族长满脸苦涩,心中也想着,怕是眼前这将军才是真正惦记上阿依的人。 他的儿子虽然憨直,但如今老族长已经把利弊都说清楚了,在看老族长的脸色难堪,儿子扭头恶狠狠的看向阿依,咬牙道:“你真是个丧门星,都是因为你才给部族引来这么多的灾难!”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将矛头对准了阿依。 “就是,他就是你给引来的,现在怎么办?” “我们刚刚得罪了昆木部,本来你要牺牲一下,昆木部便不会为难我们,现在倒好,直接得罪了楚家铁骑那帮杀神,现在我们怕是必死无疑了……” “依我看,就应该把她杀死祭天神,她就是个灾星!” 指责声此起彼伏,让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少女连头都无法抬起来,她实在是无法面对现在这些人的声声指责。 阿依也是心中懊悔,但懊悔的却不是感谢楚羽嘉,而是懊悔没有直接跟他走。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无论如何,她都要跟着他走,哪怕是死,她也要跟着一起走。 如果跟着他走了,自己至少无需在受这样的指责了。 时间不长,百余黑甲黑袍的铁骑踏起漫天黄沙,直奔部族而来。 如果说是对上了昆木部帐下的小部族,或许他们还有拼命的心思,但对上了这些黑衣黑甲的楚家铁骑,他们甚至连反抗的欲望都没有了。 百余骑在营地之前停下前进脚步,紧接着一骑冲出阵列,直径到了部族阵前,仰头道:“谁叫阿依?” 少女阿依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怯生生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道:“我就是。” 那人是个百夫长,见到少女阿依自报身份,当看见对方的容貌,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翻身下马拱手道:“吾乃追风营百夫长吴长峰,楚将军责令我来,护送你等搬迁到胡马关外,还请您帮忙翻译一下告诉他们。” 阿依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些族人。 还没等阿依说话,其中就有人开了口,道:“如果是想要你,最好还是快点跟着他们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对,丧门星,我们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快滚,快滚,快滚!” 一声声快滚,此起彼伏,少女阿依什么时候见到过这样的阵仗? 此时亦是有些快要哭了,满脸委屈,紧紧地咬着嘴唇。 听着那些牧民乱糟糟的一片,在看上那少女的表情,吴长峰皱了皱眉,紧接着振声喝道:“都给老子闭嘴!” 一句话说出来,虽说那些牧民听不懂,但对方的气势凌人,一时间也都不说话了。 这时候,吴长峰才开口对少女阿依道:“阿依小姐,还请翻译一下。” 虽说心中委屈,但阿依还是点了点头,将吴长峰的话和牧民们翻译了一遍。 此言一出,牧民们解释满脸茫然,不明白他们这是想干嘛? 其中有人开口问族长道:“族长,他们想干嘛,难不成是想把我们带出去杀掉?” “就是啊族长,要不我们和他们拼了吧……” “拼?” “拿什么拼?” 族长冷冷一笑,道:“这可是足足百余楚家铁骑,别说我们族人总共还没超过三十户,就算是一百户他们也轻轻松松的就能将我们灭族。” 话音落下,族长叹了口气,道:“行了,大家都收拾东西去吧,带上东西咱们要搬家了。” “搬家?” “族长,你该不会真让我们跟他们走吧?” “就是啊族长,这些西北铁骑都是一些杀人魔头,信不得啊族长,我们要是去了,必死无疑啊。” “难道不去就不死了吗?” 族长咬了咬牙,道:“反正昆木部已经盯上我们了,这草原也容不下我们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赌一把,跟着楚家铁骑走,没准是一条活路。” “可是族长,我们只要把这丧门星交给昆木部,我们就安全了呀。” “就是啊族长,我们为什么要搬家,把这丧门星赶出去不就好了?” “行了,我是族长,我说的算。” 老族长满脸凶狠的看向那些还在愤愤不平的族人们,冷声道:“想活命的就跟我走,不想活命的就留下来,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话音落下,老族长直径转头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进入帐篷收拾东西去了。 见到老族长一家都开始收拾东西了,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几个人还是听从了老族长的命令回到自己的帐篷当中收拾东西。 等到临近中午的时候,除了寥寥两三户没有收拾帐篷不准备在跟着老族长走了之外,剩下的人都已经套好了马车。 那老族长走到了吴长峰的近前,拱手赔笑道:“将军,我等已经收拾好东西了,敢问现在如何去做?” 阿依在一旁翻译,但此时看着族人们的目光变了。 她是真的有些失望了,如果说没有楚羽嘉的那一番话的话,她哪怕是牺牲自己也愿意保护族人的周全。 但是楚羽嘉的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再去听那些族人刺耳的话,她是真的失望了。 或许自己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真的不值得。 在吴青峰一声令下,让西北轻骑保护这支部族向西北军进发之时,阿依直径找上了吴长峰。 吴长峰皱着眉问道;“阿依小姐,可有事?” 阿依咬了咬嘴唇,低着头道:“我想和你借一匹马……” “借一匹马?” 吴长峰看了一眼牧民的队伍,道:“队伍里那么多马,为什么要跟我借?” “因为你们的战马有灵性,可以找到同伴。” 阿依脸色有些微红道:“我想……去找楚将军……” “哦……” 吴长峰会意,笑道:“阿依小姐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战马是不能外借的,因为战马就是我们的生命,哪怕是我都没有多余的战马能够借你,但如果说,你真的要找楚将军的话,只需要回到胡马关耐心等待,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可是,我现在就想找他……” 阿依抿着嘴巴说道:“我有很急的事情想要找他……” 第164章:好快的剑 西北军中确实有明文规定,每个将士只配备一匹战马,只有战马正常战损才会配备新的战马。 如果是丢失或者是其他原因,就要骑卒自己购买战马,而且之后还会受到非常重的处罚,轻则军棍三十,重则斩首示众。 看阿依的脸色似乎不想开玩笑,吴长峰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楚将军的行进路线,一路向西南肯定能找到楚将军,但是一路上可是十分危险,要不我派人送你去吧。” “不用了……” 听见了楚羽嘉的行进路线后,阿依直接就脱离了大部队。 阿依那单薄的背影,肩膀上只扛着一个小小的布囊,在这巨大草原的衬托下,看起来有些凄凉。 吴长峰有些不明白阿依这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正事儿找楚羽嘉,但想起刚刚那些牧民对待这个漂亮小丫头的态度,实际上也略懂了几分。 吴长峰看向那些牧民的目光,也冰冷了许多。 阿依走了,在场就没有能够翻译的人了,所以一路上大伙都是在闷头赶路。 因为有西北军的护送,哪怕是路上有人胆敢来劫道的,无外乎就是送死一样,而老族长也按照和楚羽嘉的约定,一路上只要碰到那些小部族,就会上去游说对方加入自己的队伍一起前往胡马关。 至于最后能不能同意,那就不是老族长的问题了,反正他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当然了,楚羽嘉也没觉得他会做成什么大事情,在离开部族之后,让祁重等人与自己拉开距离,随即便继续往西南而去。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这句话是孟飞航经常说的,在此情此景下却格外的应景。 楚羽嘉摇头笑了笑,孟飞航也确实挺有才的,最近研究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倒也有了成效,之前楚羽嘉对他说在沙土上能种东西的事情完全没抱希望,结果这小子真的给捣鼓出来了,而且第一批屯田所种的花生已经开始收获了。 对此,楚羽嘉倒是非常意外,没想到在沙土上还真的能种出东西来。 从那之后,荣明志在楚羽嘉的授意下又拨给了孟飞航一笔银子,让他扩大规模,而这一次他也不再只是种植花生,开始种起了中药材以及一些五花八门的东西。 对于能把孟飞航这个奇才给招入麾下,那可真是楚羽嘉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更可以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之后的孟飞航,到底能给他,能给这个天下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继续说回楚羽嘉,在慢慢悠悠的西行一日后,在他眼前便出现了一座清澈见底的巨大湖泊。 楚羽嘉解开了战马的缰绳,让其尽情的在湖水里面撒泼,而他自己则是蹲在湖边清洗着自己身上的白色长褂。 虽说他的速度很快,杀人沾血很少,但身上未免还是沾染了些许的血迹和灰尘。 一路上又都没有洗衣服,好不容易遇上一座如此干净的湖泊,当然要好好洗一洗。 最后他整个人干脆跳进湖里面,可也就在楚羽嘉撒欢的时候,忽然一个清冷冷的男中音在他的背后响起:“没想到,堂堂楚侯,竟然能像个孩子一样,在这样的地方撒欢。”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此时的他褪去了上身的衣服,赤膊上身站在水中,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发力十分均匀,故而身材匀称,肌肉线条看起来也没有一丝一毫不舒服的感觉特别的流畅。 在他背后出现的是一个看上去差不多三十岁的男人,此时正随意的坐在湖边,直直的望着天边。 “没想到我都这样了,竟然还能被人一眼给看出来,可真是不容易。” 楚羽嘉嘿嘿一笑,抬手往自己的身上撩了些水,道:“只是不知道,这位兄台姓甚名谁,找我何事啊?” “江湖浪子,陶北笙。” 叫陶北笙的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楚羽嘉,面无表情道:“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受人之托,来取你性命。” “取我性命?”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这人是干嘛的? 杀手? 还是什么东西? 上来就说要取自己性命…… 这也太有意思了吧…… 楚羽嘉仰面笑出声来,面相陶北笙道:“你这话说的可真好笑,你觉得我是这么好杀的?” 陶北笙轻笑一声道:“好不好杀,只有杀了才知道。” “那你先等会。” 楚羽嘉摆了摆手,慢慢地朝岸边走,一边走一边问道:“既然你要杀我呢,那我也不得不问问,是谁让你来的?” “江湖故人,不提也罢。” “难不成,是吴当国?” “不是。” “不是吴当国?” 楚羽嘉挑了挑眉,他可不记得自己的罪过除吴当国之外的人,便问道:“那是何人?” 陶北笙看向楚羽嘉,问道:“知道这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是让我做个明白鬼了。” 楚羽嘉耸了耸肩,吊儿郎当的说道:“万一我死在你手里,那你怎么着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我只能告诉你,他不是邺国人。” 陶北笙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来,也直到这个时候,楚羽嘉才看清楚他的腰间挂着一柄不论是剑鞘还是剑柄都制作的十分粗糙的长剑。 楚羽嘉微微眯缝了下眼睛,而在这一刻,本来在陶北笙剑鞘当中的长剑忽然震动不止。 陶北笙微微皱眉,看着楚羽嘉正满面微笑的看着自己,心中了然,猛然伸出两指向下一压。 下一刻本来已经快要飞出剑鞘的长剑也一下子平静下来,紧接着就看见陶北笙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宛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楚羽嘉便冲了过来。 光是看这人的速度,以及他能切断自己与剑的联系,楚羽嘉就已经确定此人的不凡。 毕竟楚羽嘉可是天生拥有一颗剑心,只要是拥有品级的剑,他就能够御剑,而那人竟然能够切断,这也着实让楚羽嘉非常意外。 见到对方冲来,楚羽嘉也不敢怠慢,忙将插在地面上的朔月剑与烈阳剑挂在腰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陶北笙已经到了楚羽嘉的近前。 瞬间,两人交错而过。 陶北笙将已经出鞘的剑归回剑鞘,头也不回的朝着草原深处走去。 楚羽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拔出了一半的剑,以及自己已经被洞穿了的胸膛,苦笑了一声,道了句:“好快的剑……” 下一刻,楚羽嘉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第165章:齐之南 齐国南部,含水郡。 相对于邺国西北部的贫瘠,含水郡便是宛如天堂一样的地方。 尤其是在含水郡南部又与真正的天堂之国前蜀接壤,更让含水郡成为一个得天独厚的地方,在这里一年的税收几乎比得上水云郡十年的总体收成。 而在这里担任郡守的,便是曾经与楚羽嘉有过一次较量的东浩宇。 但在当初两人并没有正面交锋,在东浩宇领兵进攻虎岭关之时,楚羽嘉已经悄悄地带兵偷袭齐国都城。 在整个齐国,年轻一辈当中,能称之为是顶尖统帅的无外乎就那么几个。 放眼整个齐国,凌氏一族自然是少壮派当中的佼佼者,其中的知名统帅便有东浩宇,窦建开,以及凌思源等。 在这之中,自然是要以出身名门的凌思源为首,出身次之的窦建开居后东浩宇次之。 邺齐晋三国的战争,凌思源在西北战场对抗邺军,在安郡将十万邺军拖入泥潭使其寸进不得,可谓居功至伟。 而在正面战场击溃后晋主力的窦建开更是在其中大放异彩,后又采用迂回战术,将近十万邺军全歼在安郡,这更是让其可以进入齐国史册的一战。 有了这两人珠玉在前,似乎东浩宇就没有那么重要了,甚至已经被归纳为可有可无的人物。 可世人都忘记了,如果没有东浩宇在南线战场让前蜀不敢寸进半步的话,那进攻齐国的便不止有邺国与后晋了,更不是两国攻齐,而是三国伐齐。 东浩宇的用兵之道,讲究的便是一个‘吓’字,就是以自己的威势,吓得你不敢进军,仅此而已。 国内打成一团的时候,他都能带着五万将士大张旗鼓的巡边,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郡守府内,东浩宇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现如今已是初冬时节,但在齐国南部却也还没到寒冷的时候,甚至很多地方的树叶也都还未凋零。 东浩宇抬手透过指缝去看天边的太阳,不止过了多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问道:“他去了?” “是的将军。” 副将在他身旁拱手道:“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已经出发了,算算日子,如今应该已经到了哪里。” “嗯……” 东浩宇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继续看着天上的太阳,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问:“孙仲。” “末将在。”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闻言,孙仲不解,但还是开口说道;“已经有八年了。” “八年……” 东浩宇点了点头,道:“我九年前从军,进入军中后便跟在师父的身边当一员参将,之后你就到了我身边了是吧?” “是的将军。” 孙仲的脸上也出现了追忆往昔的神色,笑道:“那时候的将军还不是如今的模样,意气风发,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追随。” “假话。” 东浩宇抬头指了指孙仲道:“你小子要是当初有机会去思源或者是建开那边,绝对不可能到我帐下。” 闻言,孙仲抿了抿嘴,抬手摸了下鼻子,笑道:“孙仲是什么本事,将军清楚的很,就算是末将去了他们那边,也依旧没有今天的成就高。” “这倒是实话。” 东浩宇朗朗一笑,道:“你肯定不明白,为什么我大费周章,找来了那小子,却让其去大老远的杀一个无关痛痒的人吧。” 对此,孙仲老早就非常不解,只是一直都没问,现在见到东浩宇主动说出,便开口道:“将军,末将实在不懂,现如今邺国已经与我们和谈,至少在将来十几年内也不会发生什么战争,更何况那个人虽说运气好能做到一些人做不到的奇迹,但让陶先生去杀他,是不是有点杀鸡用了牛刀?” “杀鸡用了牛刀?” 东浩宇摇头叹息了一声,道:“旁的道理也不和你说,就算是说了,你也不见得能懂,但有一句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这个人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你说他能进入齐国腹地甚至杀入王宫是运气,但你得记着,运气有的时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更何况他的手中,还有那样一直铁军啊……” “铁军?” 孙仲不解道:“您说的是那支西北军?” “当然。” 东浩宇放下手,坐起身,道:“虽说这些年这支军队都一直没有走出西北,但通过种种传闻来看,这支军队绝对不凡,如有一日出了西北,绝对会给这天下一个大大的惊喜。” “将军,您似乎多虑了吧……” 孙仲皱着眉头道:“虽说那支军队在坊间传闻中名气非常大,但很多时候传闻不可信,我倒是没觉得这支军队有什么了不起的……” 东浩宇看着孙仲,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西北的游牧民族,更没见过姑墨国的铁骑。” “将军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过了。” 孙仲满不在乎的说道:“虽说我们没见过西北的游牧民族,更没见过姑墨的铁骑,但这些年我们也与东胡打过那么多次,东胡也是游牧民族,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比那些差很多吧。” “差得多了。” 东浩宇冷哼一声道:“要不怎么说你这个人,如果能把你学武的本事稍微用一点在谋略上,你便是这天下举世无双的猛将?” 一听这话,孙仲抬手摸了摸鼻子。 孙仲此人在齐国军中绝对是一个被忽视的武将,之前他们总是说,凌思润帐下的赵凤山怎样怎样的天下无双,又说窦建开帐下的张武涛怎样怎样的无敌于天下,但结果怎么着? 赵凤山怎样暂且不提,光说这张武涛被楚羽嘉空手便打成了残废,就可以看得出来,有些人的名气往往要比本事大得多。 而孙仲偏偏就是那个本事大过名气的人,这些年跟在东浩宇的身边兢兢业业名声不显,但旁人不知道的是,他只身一人剿灭的山匪数量,已经是数不过来的了。 但孙仲此人的缺点也同样明显,就是本领大过了脑子,很多时候都需要东浩宇去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他才会去怎么做,要是让他单独率领一支军队,怕是他自己一个人杀过瘾了,结果回头一看,自家兄弟全都死光了。 甚至孙仲个性的东浩宇叹了口气道:“切记我的一句话,东北与西北的局势完全是两个概念,如果东胡能比得上西北那些游牧民族一半,怕是咱们就有苦头吃了……” 第166章:邺之西 明武帝国,占据中原,得天独厚。 而在其外自然是有许多外敌,西北有诸多游牧民族以及姑墨国,东北有东胡,西南还有个山戎。 东浩宇之所以说东胡比不上西北的游牧民族,总体来说还是因为东胡所面临的局势。 如果在地图上看便能知道,东胡的地形图就宛如是一柄利剑插入明武帝国,最西部领土直抵齐国康宁郡与海宁郡,不过在北侧却与魏国接壤,在南部又要面对可以说是明武帝国第一强国的吴越。 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比出来,西北面临的是什么就很明显了。 西北的邺国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游牧民族,更有一个姑墨国虎视眈眈。 他们完全是凭借着一个诸侯国的国力无力去抗衡一个帝国,在这样的情况下齐国和其他诸侯国怎么可能比得上? 当东浩宇将这一切说出来之后,孙仲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道:“要是照将军这么说,这个西北军还是挺了不起的……” “这是自然……” 东浩宇叹了口气,道:“在西北军建立之初正是邺国新老王权交替的时候,楚千文要面对的是王庭的压力以及同僚的排挤,甚至在后勤方面都无法给予保障,我曾经有无数次将自己设身处地想象到西北军要面临的局势,如果把我丢在那个地方,怕是也得被打的连北都找不到,可他偏偏就做到了这一点。” “可他毕竟是楚千文,而不是楚羽嘉啊。” 孙仲皱着眉头道:“在几年前西北军便被邺王解散了,我们其实完全不用担心这些,就算是如今重新组建,对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要我教你多少遍?” 东浩宇翻了个白眼道:“而且他老子都那样,他儿子就能差了?” 东浩宇的脸色也沉重起来,道:“据我所知,在前些时日他已经接近完全重组西北军,而且在很多方面相比起来,甚至比之前的西北军更强,因为当初楚千文要面临的是顶头上司吴当国的处处刁难,而他上任之后明显极受邺王重视,失去了政敌的牵制,又受到邺王重视,而且他练兵以及管理军队的方式完全承袭了老西北军的规矩,这就有点可怕了……” “如果说一支没有装备没有补给的西北军或许不可怕,但一支有装备又有补给的西北军可是非常可怕了。” 东浩宇眯缝着眼睛说道:“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初不论是上一任邺王,还是现在这任邺王都对楚千文抱有防备的心态,处处掣肘,使得楚千文根本放不开手脚,但如今楚羽嘉却完全没有这个顾虑,听说就连王储赵宽都与他的关系莫逆对他十分信任,两人几乎好到要穿一条裤子,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 “将军说的是……” 孙仲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过又笑了,道:“不过将军也无需多虑,此次陶先生都已经亲自去了,就算是他有天大的本事,还能从陶先生的剑下活下来?” 对于那个陶先生,孙仲显然是非常有自信,道:“陶先生想要杀一个人,那个人就只有死这一条路而已了。” “嗯……” 东浩宇却满脸担忧,沉了口气道:“只希望北笙能成功,也希望他死了。” 他们口中的陶先生,自然就是那个所谓的江湖浪子陶北笙。 陶北笙,一个来自于西楚的剑客,一个杀手,修的一手杀人剑。 至于他到底师承何门,至今也无人得知。 可出道十年,他手中的剑沾染的高手之血已经不知有多少。 东浩宇能与他相识也完全是一场巧合,不过在那场巧合之后两人相谈甚欢,视对方为知己。 而这一次也赶上陶北笙过来探望,东浩宇便让陶北笙去帮自己杀一个人。 两人相识多年,东浩宇从来没有求过陶北笙事情,陶北笙也非常意外,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东浩宇开口求自己去杀。 而这个人无外乎便是如今的邺国定西侯,楚羽嘉。 在答应东浩宇之后,陶北笙一路北行,如今齐邺已经开始通商,陶北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便进入了邺国,从而到了水云郡,只是到了水云郡后,楚羽嘉已经动身前往草原了。 之后的事情已经无需赘述,再往后便有了两人相遇的那一幕。 这是楚羽嘉第一次与真正的高手交锋,只是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堪,连对手的一招都接不下。 倒在草原上的楚羽嘉身体已经开始抽搐,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被洞穿的胸膛而缓缓流逝。 难道这一次真的要死了么? 难道真的就回不去了么? 一下子,楚羽嘉也开始有些后悔。 因为他答应了一个人,自己一定会回去…… 他也答应了一个人,一定会和她一起迎接属于他们的小生命降世…… 陶北笙性情高傲,杀人从来都只出一剑,这一剑朴实无华,没有什么华丽的剑招,没有什么绵薄浑厚的气机,只是一剑而已。 或许楚羽嘉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输在了一个同样用剑的人的手里。 而且这一输,就很有可能是一切的终结…… 在楚羽嘉闭上眼睛之前,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仙女朝自己跑过来。 他用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去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但模糊的视线却怎么也挥散不掉。 最终,眼前也陷入了一片的黑暗,再也没有感觉,再也没有知觉。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远去。 这就是死亡么? 这就是一切的终结么? 在朦胧的黑暗中,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父亲,也看见了自己的母亲,看见了自己的师父,看见了太多太多的人。 他们就那么站在一片朦胧中微笑着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就那么微笑着,就那么站着。 “将军……” “将军……” 忽然,在黑暗中他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可眼皮却仿佛重如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最终他也只是睁开了一条缝隙,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美的宛如仙女一般的容颜……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仙女不是旁人,正是之前那个牧民少女,阿依…… 缓缓地扭过头,看见了另一边是祁重。 见到楚羽嘉醒来,祁重本来写满疲惫的脸上也马上出现了喜色:“将军醒了,将军醒了……” “闭嘴……” “吵死我了……” 这是楚羽嘉第一次醒来唯一说的两句话,然后就闭上眼睛,再一次陷入昏迷。 第167章:教书匠 这一次的草原之旅,连楚羽嘉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宣告结束。 那个叫陶北笙的人究竟是谁,他不知道,但是那一剑却是让他记忆犹新。 朴实无华,完全没有一点花哨的一剑,却让楚羽嘉感觉在面对他师父那千剑万剑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样无力的感觉。 只来得及拔出一半的剑,让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练剑似乎都白练了。 在马车里已经升起了炭火盆,非常的暖和。 楚羽嘉的上身已经被包扎好,但还是有些许的血迹从其中渗出来。 坐在柔软的毯子上,楚羽嘉半倚靠着车壁,祁重已经带人去探路了,车厢内也只剩下了楚羽嘉和阿依两个人。 上身赤膊的楚羽嘉就那么无神的望着车棚,阿依脸色红红的端坐在一旁,不时地偷眼打量。 “丢人丢到家了……” 楚羽嘉忽然叹了一句,随即低头看向阿依。 阿依此时正满脸茫然的看着他。 楚羽嘉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难得正经的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想要什么,你只要能说得出来,我都能给你。” 如果说楚羽嘉命大的话,那还不如说是善有善报。 如果不是他在阿依哪里寻得一份善缘,就不会有阿依千里迢迢去追赶他的脚步。 这一次要是没有阿依,就算是祁重他们这些一直距离楚羽嘉不远的黑卫营赶到,怕是也回天乏术了。 这也多亏了楚羽嘉一路上走走停停,要不然阿依还真就不一定能追得上。 看见楚羽嘉倒在湖边,而且身上全都是血,阿依被吓坏了,手忙脚乱的将楚羽嘉翻过身才发现他的胸口上有一处可以要了他性命的伤口,在去探鼻息,发现他的鼻息也已经非常微弱。 好在阿依生长在草原,在草原上的牧民性情彪悍,几乎隔三差五的就会发生冲突,阿依一来二去也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法门。 之后她学着楚羽嘉之前的样子放走了战马,这才引来祁重一众人。 要说楚羽嘉命大大在什么地方,就是当初同意孟飞航去研究那所谓的急救包,这才让祁重他们来了之后就有药救治。 不过却也还是要感谢阿依。 阿依在听见楚羽嘉的话后,抿着嘴巴没说话。 楚羽嘉轻笑了下道:“既然没想好,那就等着想好了再说,我这句话也永远都有效,只要你说出来,我就会答应你,只要不过分的话……” “嗯……” 阿依点了点头,随即抬头看向楚羽嘉,轻声问道:“你能让我跟在你身边么?” “跟在我身边?” 楚羽嘉挑了挑眉,随即轻笑道:“你也看见了,我身边都是臭当兵的,你一个女孩子跟在我的身边实在不方便,而且你跟在我身边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回你的部族去……” “不,我不回去……” 一听见楚羽嘉让她回部族,阿依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一下子就炸了,但也仅仅是提高了音量而已。 或许这个小丫头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发火,也或许提高了音量就是她在抗议和发火了。 “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洗衣做饭,什么我都会的。” 阿依忙开口道:“我什么都会,真的什么都会,就算是不会我也去学,我学东西可快了,真的……” 见她那模样,楚羽嘉被逗笑了,道:“行了,你也不用这般模样,如果你真想跟在我身边,也不用去做这些事情,都有人去做的。” 楚羽嘉想了想,随即看了一眼立在马车边上的朔月剑与烈阳剑,道:“不过你如果真想跟在我身边的话,倒是有个需要你做的。” 一听这话,阿依的眼睛一亮,急忙问道:“做什么我都可以的……” 一想不对,阿依的脸色微红,抿着嘴巴不说话。 女孩相对于男孩来说都较为早熟,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明白了,知道自己这句话说错了。 不过楚羽嘉却没放在心上,道:“我到是缺了个剑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替我背剑,旁的不管,吃喝用度,以及日常花销,都可以记在我身上,每个月还给你月钱,你看如何?” “背剑?” 阿依看了一下那两柄剑,道:“这么容易?” “你觉得容易可就错了。” 楚羽嘉看了一眼双剑,道:“这两柄剑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背一下试试,如果你能坚持的了的话,日后这个事情就交给你来做。” 阿依就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连忙到了那双剑的近前,紧接着伸手就握了过去…… 随后也证明了楚羽嘉的说法,这个马车里又多了一个伤员。 身子已经开始退烧从昏迷中醒来的阿依,满脸委屈的看着楚羽嘉,轻轻道:“我真的是什么都做不好……” “没关系的。” 楚羽嘉轻轻一笑,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他真的对这个少女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只是不知为何,心里面总是对这个女孩有一丝亲近,宛如两个人像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 但楚羽嘉可以非常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可为何会生出这种已经相识许久的感觉呢? 难道是上辈子? 楚羽嘉甩了甩脑袋,甩掉了这杂七杂八的想法。 或许就是巧合,两个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巧合而已。 “可是我连剑都背不好。” 阿依抿着嘴巴说道:“我真是太笨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这两把剑可不是那么好背的。” 楚羽嘉嘴角微微挑起,道:“朔月与烈阳在当初是一对江湖双侠的佩剑,后来到了我师父的手中,才转送给了我,上面所沾染的杀气与煞气可不是你这柔柔弱弱的身子能承受得住的,所以啊你还是安安心心的在家享享清福,郡守府最近倒是要新开一家学堂,不出意外的话,我会让那些愿意随着你们部族过来的牧民孩子去学堂上学,你到时候就帮忙当个教书匠就好。” “教书匠?” 阿依满脸不解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轻轻一笑,随即目光透过窗帘望向远方,嘴里喃喃道:“对,就去做教书匠,教那些牧民孩子学习我们明武帝国的文化,学习我们邺国的文化,学习如何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第168章:军械营 有人说,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孕育和平。 也有人说,那都是战争贩子用来欺骗世人的。 因为战争不会结束战争,只会导致更多的战争。 和平是假象,只是欺骗世人的泡沫。 可孟飞航知道,战争是可以结束的,也是可以通过战争来结束的。 他太了解楚羽嘉了,他知道楚羽嘉的梦乡便是天下太平这四个字而已。 作为一个从和平年代走到战争年代的人来说,他见识过和平年代的美好,也见识过战争年代的人不如狗。 他的心中没有什么大爱可言,他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想要的无外乎就是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而且还能生活得更好一点。 可是随着来到楚羽嘉身边,得到了这一切之后,他忽然发现,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很多。 既然生之为人,那为什么不帮同样为人的同胞做点什么呢? 哪怕自己的能力很小,但只要能给这些人带来一点点的改变,实际上就已经足够了。 看着那些民夫欢天喜地的去收获那些他们本来认为不可能在沙土上长出来的食物,看着那些围观百姓一张张瞠目结舌的面孔。 孟飞航从未觉得有如此满足过,也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喜欢过一个地方。 从开始的不安,到后来的随遇而然,再到后来的想要做出改变。 而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想到,今日在这里做出的一切,在日后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大的改变。 “孟先生。” 张向介拎着刚刚从地里面拔出来的花生杆跑到了孟飞航的近前,道:“您可真的是个神人啊,竟然能让铁树开花,让这黄沙之上可以收获粮食。” “这些也仅仅只是个开始,未来我们还会有更多的粮食,从这里长出来。” 孟飞航轻笑道:“而且不止是粮食,以后我们军中要用到的药材,我们要吃到的水果,在这里都能长出来。” “孟先生果然是厉害,向介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句话张向介虽然有恭维的成分,但其中还是真的发自肺腑的觉得佩服孟飞航。 邺国多少年来都是被扣上了土地贫瘠不宜耕种的帽子,可如今在孟飞航的一番指点之下,在这成片的荒漠上竟然也长出了农作物,如果日后在整个水云郡西侧的荒漠上都长出这样的植被,甚至是那些瓜果树木,那以后谁还敢说邺国是贫瘠之地? 对于他的恭维,孟飞航欣然笑纳,随即整了整情绪道:“对了向介,还有件事情我要吩咐你去做。” 一听孟飞航要说正事儿,张向介也立马严肃起来,拱手道:“孟先生尽管吩咐。” “我需要你去联系一下月都镖局。” 孟飞航停下脚步看着张向介说道:“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谁都不可以让谁知道,你明白吗?” “嗯?” 张向介皱了皱眉,不解的看着孟飞航。 孟飞航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外传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向介不是个傻子,见到孟飞航说话的态度,以及他的口气,几乎已经能猜出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了。 随即,张向介拱手道:“多谢孟先生信任,孟先生尽管放心,就算是打死了小人,小人也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那就好。” 孟飞航眯缝了下眼睛,道:“我现在,要你去月都镖局,直接找上月都镖局的老镖头,让其不论用什么办法,也得给我弄一批铁匠回来。” “铁匠?” 张向介不解的挑了挑眉。 不等他开口发问,孟飞航便开口道:“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记得告诉他们老镖头,不论价钱只要质量和手艺,因为这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 “去做事吧。” “是,孟先生。” 看着张向介离去的背影,孟飞航撇了撇嘴,最终招手叫来了一辆马车,直奔昔日有一群鱼龙混杂的山匪聚集的白杨林而去。 此时这白杨林赫然已经成了一个明哨暗哨无数的军机重地,当孟飞航过来的时候,都得受到层层检查才能进得去。 这也是孟飞航当初自己要求的,因为他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非常清楚这里面的东西对于这个天下意味着什么。 白杨林中已经修建起了一个已经初见规模的巨大营盘,离老远便能听见里面一声声的号子。 站在外面守卫的士卒,见到孟飞航过来也齐齐弯腰实力。 如今孟飞航在西北军中赫然已经坐在了军师的位置上,这是大家伙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孟飞航对着众人微笑着点头示意,而后两名扈从便走上前去将被关闭的木门推开。 抬头望去,只见在那巨大的院落当中,停泊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当然如果用后事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都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 这个时代在攻城器械方面还是采用非常原始的云梯、冲车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但孟飞航作为一个来自未来的人,他见识过太多的东西,而且作为一个理工男,他可以非常轻松的将那些东西的图纸结构画出来。 手艺可以用巧夺天工四个字来形容的穿云剑派玄七与他在一起配合,简直可以说是天作之合。 而且玄七也愿意和孟飞航在一起共事,因为两个人都有一股子对于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的钻研劲头。 很多时候都是孟飞航负责画图纸,将初期模型做出来,随后玄七在加上自己的技术进行改良,做出来的东西不说举世无双也不逞多让。 例如冲城车、破城弩、破军弩乃至是能够投掷百余斤石弹的投石机他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研发出来,只是还没有达到量产的地步。 他们的资源现在毕竟还是有限,他们也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的多多研发出这些东西,随即将这些东西是何等的自作方法留下来,等到时候有了条件直接量产。 这是孟飞航的理论,更是玄七的提议。 进去之后,孟飞航在两个扈从的陪伴下掠过那些还在制作大型攻城器械的区域,轻车熟路的来到了营盘后身。 进入这里之后,听见的都是震耳欲聋的敲击声。 看见的都是熔炉、锻造台等等清一色的冶炼器材,一个个铁匠在寒冷的初冬季节依旧赤膊着上身挥舞着铁锤敲击着锻造台上的铁器。 看着眼前的一切,孟飞航的嘴角高挑,想要完成楚羽嘉的梦乡,想要完成他自己的梦想,这里便是那个跳板…… 第169章:精益求精 如今军械营已经在孟飞航的督促下成了规模。 军械营当中被记录在册的工匠就超过千人,这其中有铁匠、木匠、石匠、漆匠等林林种种许许多多的工匠。 这些工匠大多都来自天南地北,都不知道孟飞航和玄七是从哪里找来的这许多人。 而如今,军械营已经有了规模,也已经有了统一的制度,在其中被分为三部分,分别是铁器区、石器区、木器区。 木器区当中无疑都是在研发一些稀奇古怪的战争设备,有冲城车、箭楼、投石机、更加高级的云梯车,弩机、还有可以给敌人造成相当大伤害的弓弩车。 孟飞航生活的那个年代,科技已经领先了这个时代几十个世纪了,他很清楚,未来战争就是要靠科技去碾压对方。 这些都是他按照之前的记忆来设计制作的。 石器区所生产的东西,如果让楚羽嘉来看,无外乎就会说一句:“你这名字起的,跟这鬼地方有个屁的关系?” 属实,这个地方确实和生产的东西没什么关系,因为里面在做的东西,都是和**有关的东西。 在上一次齐邺战争当中,孟飞航就属于给了楚羽嘉一个惊喜,那所谓会炸出妖火的**酒坛,真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作为一个理工男,孟飞航对于物理学和化学可是相当熟悉了,制作**对于他来说并不难。 对于他来说,真正的困难是如何去运用**。 总不能一直都用酒坛子装**炸人吧? 但是一些东西,现在的工艺根本达不到,现在也只能这样做着,等什么时候工艺纯熟了,他自然而然还会搞出一些别的花样。 白杨林之所以开始的时候会有那么多的山匪聚集,这里地处偏僻不会轻易被官军围剿只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在这里发现了铁矿山。 铁,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可谓是再重要不过的东西。 建造房屋也需要铁,制作厨具、农具等等都需要用到铁。 可以说,铁不论在那个时代来说,对于人们都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东西。 尤其是对于一个军队来说,铁就更为重要了,战士的手中刀,战士胯下战马的马掌,都是需要用铁来打造的。 进入铁器区,首先传来的就是那一股股热浪,如今已经是初冬,外面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可这里面却如同盛夏一般炎热。 一个个只穿着围裙的工匠忙碌不停,有的在敲打铁器,有的则是在搬运东西。 孟飞航随手从锻造台上拿起了一柄已经打造好的战刀。 “嘿!嘿!嘿!” 还没等他观摩,就听见身旁有人开口道:“我说你小子,拿我刀干嘛,弄坏了你赔得起吗,还不赶紧放下?” 闻言,孟飞航回头望去,正看见玄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孟飞航笑了笑道:“这可不是你的刀,是我们的刀。” “此言差矣。” 玄七撇了撇嘴道:“我承认,这把刀确实有你的功劳,但最大的功劳还是在我,要是没有我的话,就凭你当初那冶炼技术,根本就提炼不出来这么好的铁。”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孟飞航砸了下嘴,看着手中刀道:“不过这刀,好像跟我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了。” 玄七不无骄傲道:“你开始的哪种概念是把这种刀打造成直的,完全没有弧度的,但是我后来想了一下,直刀虽说能在砍杀和拼刺当中给敌人造成最大的伤害,但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孟飞航挑起眉头,问道:“什么事儿?” “你忘记了我们西北军,骑兵才是重中之重。” 玄七解释道:“直刀在两军陷入胶着之时,自然是非常好用,毕竟能劈也能刺,但是如果让骑兵用这种刀的话,就无法让骑兵展现出最大威力,所以我微微的调整了一下,让刀身变得更窄的同时加上些许的弧度,这样在战马冲刺的时候,就能让骑兵的战力爆发到极限。” “嗯……” 孟飞航思索了一下,也觉得玄七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确实在轻骑军的对决当中,弯刀比直刀更有用。” “那是自然了。” 玄七抿了抿嘴,走到了孟飞航身边,忽然就变成了一副恭维的面孔,道:“对了孟兄,今日正好你来,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你。” “嗯?” 孟飞航挑了挑眉,不由得笑出了声,玄七这小子别看平日里傻里傻气的,但也有自己的小骄傲,很少有向人请教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孟飞航的模样,玄七尴尬的笑了笑,道:“你也别得意,我是真的搞不懂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问你。” 随后,玄七带着孟飞航来到了一个兵器展架。 这些展架上面的武器,都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武器,款式各式各样,就连之前来了这里参观的楚羽嘉都被震惊的不轻。 饶是他的阅历,他也是没见过这些兵器,简直是五花八门。 玄七从兵器架上拿起了一柄长刀,这柄长刀的长度超过两米三,刃长一米三,柄长一米,上面没有血槽,重量至少有三十斤往上。 这柄刀,就算是玄七拿着都有些吃力,故而他也是因此而不解,问道:“你让我弄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干嘛,这刀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拿得动的。” “呵呵,那就是你不懂了。” 孟飞航微微笑了笑,神色向往道:“这刀的名字叫陌刀,在我的世界曾经存在一个兵种叫做陌刀兵,身披重甲,手持陌刀,如墙推进,所当之敌,人马俱碎,曾经那位帝王,用这兵种横扫天下。” 孟飞航也从桌子上抓起一柄长刀,说道:“这刀的重量超过三十斤,一刀下去别说是人了,就算是石头也得被一分为二。” “我说你小子脑子没事儿吧?” 玄七将刀重重的戳在地上,道:“这刀就如此沉重,如果在披上重甲,一般的士卒是挥舞不起来的,你让我做一柄旁人用不了的刀,我眼中怀疑你小子是在玩我啊。” “我玩你干嘛?” “正因为这刀的不凡,所以到时候就必须得让姓楚的单独从军中挑选体格精壮的猛士,来做这军中的陌刀兵。” 孟飞航轻轻一笑说道:“兵法有云,并不贵多贵精,如今我水云郡供养的兵将超过五万,如若再多势必会引起王庭心生芥蒂,所以如果我军想要发展,就必须精益求精才行。” 第170章:临盆 正阳五年,小寒。 小寒,二十四节气当中第二十三个节气,正直北方的三九酷寒,亦是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 在之前吴当国的叛乱当中,定西伯爵府内大半建筑几乎都已经被毁,后来经楚羽嘉重建。 毕竟平乱有功又因为在这几次的战争当中声望飙升,吴当国死了,在民间对楚羽嘉担任大将军职位的呼声非常的高。 可邺王赵岩可能会将大将军的职位交给楚羽嘉?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就只能封楚羽嘉一个上将军的职位,虽说是正二品,已经达到了他父亲生前的职位,但这个职位明显的与他的声望不符的,故而只能在钱货上找补。 而楚羽嘉也是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人,在王庭之上就和赵岩面对面的要了金银珠宝,在修补宅子的时候,自然没有一丁点偷工减料的地方。 隔壁的府邸被楚羽嘉从长公子赵宽哪里死皮赖脸的要来打通成了一座府邸不说,在府内还修建了花园假山等景观,还修建了数个独立院落。 在每间院子都有数条耗费木炭无数的地龙,哪怕是在这三九酷寒的季节,也依旧温暖如春,再加上地面上铺设的兽皮地摊,哪怕是光脚踩在地摊上也无妨。 此时,这座定西侯爵府的女主人,就躺在雕花大床上休息小酣,如今距离她临盆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整日被折腾的睡不着觉,也就到了中午的时候才能睡上一会。 门外,长公主赵玉珠半月前就干脆搬了过来,亲自照看宫离陌的饮食起居,毕竟她如今已经是这个状态,府邸内的事情也不能交给她了。 而且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等于是要了半条命,宫离陌可是赵玉珠年岁大了才得了的孩子,家中最小,从小便是最受宠的哪一个。 见闺女在即将临盆之际,那个该死的东西还是没回来,自然心中气恼,带着一股怨气来到了侯爵府,将侯爵府那一群新来的下人给吓得不成样子。 楚羽嘉生性随意惯了,跟丫鬟小厮开开玩笑聊聊家常也都是正常事儿。 所以这些丫鬟小厮待在侯爵府里面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哪怕是楚羽嘉走了之后,宫离陌因为在孕期,也没去立规矩或者是大包大揽的管什么。 因此,就养成了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小毛病,但宫离陌也一直没心思去管什么。 但她越是不管,有些人也越是放纵,甚至前些时日还出现将朋友带回府中的事情。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家来说,更是如此。 正所谓,小人畏威不畏德,有的时候还真就不能太惯着和纵容这些人,要都是开眼的还好说,要都是不开眼的可就坏事儿了。 尤其如今宫离陌还正处于非常时期,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也还真得有个长辈在家镇着才行。 赵玉珠来了之后,当场就打发了几个不开眼的小厮,这一下子就将全场都给镇住了。 赵玉珠的脸色冷若寒霜,看着廖浩道:“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我不是早在半个月前,就让你去送消息,让他赶紧回来,就算是爬,现在也应该爬回来了吧,怎么到现在连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廖浩面对这位岳家母也是没有一点脾气,毕恭毕敬的拱了拱手道:“回夫人,我的确在半个月前就已经传过去了消息,将军现在应该也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赶回来的路上?” “这家伙,现在是真的长能耐了,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不顾了,难道他真当我闺女是嫁不出去了才嫁给他的?” 赵玉珠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现在马上在去给他传消息,要是今天下午我看不见他的人影,那他以后就都不用回来了,我的女儿,我自然会自己带回去养着,以后孩子也都和他没关系。” 一听这话,廖浩也不由得暗自咧嘴,但还能说什么,只能插手应是,而后下去传递消息,希望这消息早点到将军手中。 实际上,楚羽嘉也已经接到消息,并且也往回赶了,但他能有什么办法? 身上带着足以致命的伤不说,还因为现如今是冬季,本来许多地方都下了大雪,赶路本就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算着日子,这几日就是宫离陌临盆的时候了,楚羽嘉心中焦急,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天色和街景,道:“祁重!” 一直跟在马车旁边的祁重急忙开口应是:“在!” “备马!” 一听这话,祁重的脸色一凝,道:“将军,你的身上可还有伤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我答应过她,一定在她临盆之时回到家,算着日子已经差不多了,等不起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管祁重是什么表情,直接站起身就钻出了马车。 可是当楚羽嘉骑上马的时候,胸口的刺痛,还是让他不由得咧了咧嘴。 抬眼望了眼前方,楚羽嘉抬手一挥马鞭:“驾!” 战马飞驰而出…… 尽管如此,当楚羽嘉回到定西侯爵府之时,也已经天色渐黑。 楚羽嘉刚刚翻身下马,就见廖浩早就已经等在那里,急匆匆的跑上前来道:“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夫人要生了!” 楚羽嘉的心头一紧,急忙将缰绳交给廖浩,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府中。 此时,主屋周围全都是人,宫青当都已经来了,赵玉珠就站在正门前,各个都在翘首等着里面的消息。 里面的人都已经被赵玉珠给清空了,只有几个婆子丫鬟来来回回的端送热水白布等,倒也是井井有条。 楚羽嘉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本本想直接冲进主屋,却一下子被赵玉珠给拦了下来。 “你还知道回来。” 赵玉珠冷冷的瞪了楚羽嘉一眼,道:“你还回来干嘛?” 屋中断续传出低低的痛楚呼声,楚羽嘉抿着嘴,心头焦躁不安,道:“岳母大人,您就让我进去看一眼……” “老老实实给我站在这。” 赵玉珠直接呵斥道:“也不知道是谁教你的规矩,从现在开始,一刻钟之内生,你就给我在这站一个时辰,要是两刻钟就站两个时辰,要是一个时辰生,你就给我站一夜!” 面对岳母的咄咄逼人,楚羽嘉还能说什么? 只能在雪中站着,看着屋内的人影,心中亦是开始祈祷起来…… 第171章:我答应她了 月陵城,定西侯爵府。 鹅毛大雪从天空撒下,楚羽嘉就那么站在雪中,望着屋内。 外廊的丫鬟婆子都已经忙疯了,屋内还在持续的传出低低的痛处呼声,楚羽嘉急在心头却也没办法进去。 毕竟赵玉珠挡在那里,而且于情于理,女人生孩子,男人也是不能在场看着的。 廖浩与贲乐就守在楚羽嘉的身旁,他们可是听见了赵玉珠的话的,也不由得暗自咧嘴。 之前宫离陌生楚瑶儿的时候,足足折腾了两三个时辰,可如今却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怕是楚羽嘉这顿责罚是肯定免不了的了。 在灯光的映射下,楚羽嘉的脸色十分苍白,如果翻开他的内衬便可以发现,他胸前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楚羽嘉身上的伤本身就是险些致命的重伤,如果陶北笙的剑在稍稍偏移半寸便会刺穿楚羽嘉的胸膛。 在两人对决之时,楚羽嘉用尽本领也只是给自己争取到了这半寸的机会,这也是在与陶北笙对决之时,楚羽嘉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归途中,楚羽嘉一直都在催促队伍行进,将本来应该走一个半月的行程,硬是缩短到了半个月。 而且在半路上,还纵马狂奔百余里,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一样受不了,更何况还是肉体凡胎的楚羽嘉呢。 如果仔细看,都能看到楚羽嘉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了。 只是不知情的外人只会觉得,楚羽嘉这是在大雪当中被冻的。 摇摇晃晃的楚羽嘉忽然觉得头脑一清,随后双腿一软就要坐在地上。 也得亏是身旁的贲乐手疾眼快一把将楚羽嘉搀扶住,随即关切的问道:“将军,您还行吗?” 见状,赵玉珠冷冷的看了楚羽嘉一眼,冷笑道:“还将军呢,站一会就不行了?” 闻言,贲乐暗暗咬牙,紧握的双拳却被楚羽嘉那略显冰冷的手握了握。 贲乐抬头便对上了楚羽嘉那清澈的双眸,楚羽嘉对着他轻轻地笑了笑,道:“扶我起来,我没事儿……” “将军……” “别说了……” 楚羽嘉咬牙从贲乐的怀中挣扎着站起来,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捂住胸口,但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下便被他放下了。 见此,贲乐还能说什么? 只能继续跟着楚羽嘉站在雪中。 “让你站一会都忍不住,还能指望你做些什么呢?” 赵玉珠的声音冷淡,逐渐变得愤怒:“我女儿在里面受苦,而你却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真是不知道,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还是说,你的心里面只有那功名利禄。” 楚羽嘉没有说话,任凭赵玉珠挖苦自己。 其实他也能够理解,本来赵玉珠就不是很同意自己迎娶宫离陌,是宫离陌自己愿意,宫青当也有要成全这对年轻人的心思,这两人才能最终走到一起。 可后来的事情已经无需过多赘述,虽说开始过了几年好日子,可后来楚羽嘉被发配在外,宫离陌又被打回封地,在赵玉珠看来这一切都是被楚羽嘉害的,要不然她赵玉珠的女儿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骂两句也就骂了,楚羽嘉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屋内的那人,千万不要有任何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屋里终于传出欢呼声,继而是细细的婴儿啼哭声,丞相府里面看着宫离陌长大的管家婆子几乎眼含热泪的从屋内冲了出来,道:“夫人,老爷,三小姐生了,是个哥儿!” 一听这话,赵玉珠也顾不上去骂楚羽嘉解闷了,直接冲进屋内。 楚羽嘉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继而仰天大笑,可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剧烈的咳嗽。 一路的颠簸已然让他痊愈大半的伤再次爆发,在内心中的牵挂终于消散后,楚羽嘉也在支撑不住仰面摔倒在地。 等贲乐和廖浩过去查看的时候,皆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就连站在远处的宫青当都看傻眼了。 只见在楚羽嘉刚刚站着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大滩猩红的鲜血,将雪地都染红了。 谁也没想到,在自己儿子出生的那一刻,楚羽嘉险些丢掉自己的性命。 当王宫内的太医被宫青当请过来,掀开楚羽嘉的衣襟时,亦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 那伤口赫然就在心房之上,照常理来说都是不可能活下来的伤,但楚羽嘉偏偏就活下来了。 等给楚羽嘉处理完伤口之后,太医也不得不说一句:“楚侯真是与侯夫人情深义重啊,以这个伤势那是根本连动弹都不得的伤势,可楚侯硬是纵马狂奔数百里,还在廊外的大雪站了那么久,直到侯夫人顺利生产才倒下,这要是换了旁人,不说在半路上就得坠落下马,恐怕连爬起来都是个问题。” 当此话说出的时候,在一旁听着的赵玉珠也忍不住有些脸面上挂不住了,尤其是当他看见那些以贲乐和廖浩为首的西北军老卒用要吃人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更觉惭愧。 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女儿而已,虽说看楚羽嘉不顺眼,但也不至于故意刁难。 毕竟女儿嫁的男人不论是谁,到最后不是要叫她一声岳母? 难道找个乞丐,就不是她的女婿了? 宫青当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夫人的脾气,摇头叹息了一声,随后从口袋里摸出钱囊塞给了太医,微微笑道:“张太医,这次辛苦你了,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谁知张太医又将那钱囊给推了回来,道:“丞相大人,这就是你看不起下官了,下官往大了说是丞相大人和楚侯的下属,往小了说下官可是个邺人啊,楚侯这伤是怎么来的,下官再清楚不过了,为楚将军治疗,乃是下官的本分,如果下官收了丞相大人的钱,怕是要被百姓和家中老小戳脊梁骨了。” 听见这话,宫青当也觉得老脸一红,最后让廖浩送人,然后斥退众人,自己则是办了张椅子坐在楚羽嘉的床榻边。 老丈人看女婿,不说越看越喜欢,但谁不喜欢这样又有能力,又对自己女儿真心实意的女婿呢? 宫青当叹了口气,道:“你说你小子,有伤怎么不早说一声啊,你说一声,我们是会责怪你,还是怎样?” 没想到,本来还在沉睡的楚羽嘉,忽然开了口,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能让宫青当听清楚:“因为,我答应她了……” 第172章:跟你说有毛用 楚羽嘉归来之日昏厥之事并无多少人知晓,但也有那些消息灵通的知道张太医在那一夜去了定西侯爵府。 不过这些人多数都只知道当时是楚侯夫人生产,所以并没有过多怀疑,只有一些细心的知道其中有隐情,但却被有心人悄悄地都封住了嘴巴。 当楚羽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清醒之后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宫离陌的房间。 现在的宫离陌正是虚弱的时候,当楚羽嘉进来的时候,宫离陌正躺在床上歇息。 见到楚羽嘉进来,宫离陌先是皱了皱眉,不过很快紧锁的双眉舒展开。 虽说家里面的人为了不让这个还在月子里面的人担心,没有将楚羽嘉受伤的事情告诉她,但她也不傻,昨日她分明听见有人大呼小叫的喊着将军晕倒了,去找太医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宫离陌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这个为了赶路连胡子都没刮的家伙,不满道:“出门在外,也不知道好好捯饬一下自己……” 闻言,楚羽嘉忍不住笑了,不敢坐在宫离陌身旁,怕把自己身上的寒气带给她,就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椅子坐在宫离陌的窗前,轻轻地拾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道:“我到是没什么,主要还是你,只要你能美美的,我怎样都无所谓。” 宫离陌撇嘴轻笑,随后道:“你难道不去看看我们的儿子吗?” 楚羽嘉摇了摇头,道:“看他作甚,要了我女人半条命的东西,不看也罢。” “瞧你说的。” 宫离陌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当初我生瑶儿也没见你这般,今日怎的就变成这般模样了?” “因为当初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用提心吊胆啊。” 楚羽嘉抿了抿嘴说道:“而这一次,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是真的害怕……” 闻言,宫离陌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笑着呼唤丫鬟将那肉球抱过来让楚羽嘉看。 婴儿分红娇嫩,被一点形象都没有的亲爹抱在怀里面也不觉害怕,睁开眼睛瞥了亲爹两眼,似是非常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后歪头睡去。 虽然刚才嘴里面说不看,但当他真正看见自己生命的延续,也依旧喜欢得不得了,一会说自己儿子手指细长必然会是个跳出他们老楚家疆场宿命的读书种子,一会又说长得像娘亲,将来必定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见到楚羽嘉这般模样,宫离陌翻了个白眼,道:“还没起名字,不如你起一个?” 楚羽嘉将儿子放在他亲娘的身侧让其好好安睡,随即亲了亲妻子的脸颊,又亲了亲儿子的脸颊,道:“女儿的名字是我取的,儿子的名字就由你来取。” “哪有女人家给孩子取名字的。” 宫离陌抿了抿嘴,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这满是胡须,像极了自己那已经去世公公的面孔,还是幽幽的说出了一个字:“弛……” “驰?” 楚羽嘉挑了挑眉,仔细一想道:“这个名字正好,张弛有度,希望他不会继承他爹年少时的轻狂。” “不行,现在娶大名还是太早。” 宫离陌思索了一下道:“弛儿这个就暂且当乳名吧。” “随你。” 楚羽嘉抬手轻轻揉了揉那肉团的小脸,生怕手上的老茧刺痛了他还特意用手背去摸,但还是让那不知道能不能看清楚东西的小家伙睁开眼睛瞪了自己亲爹一眼。 楚羽嘉被这一眼瞪得满心喜悦,嘴里面连连说道,就连这翻白眼的模样,都跟自己亲娘一模一样,引得宫离陌抬手就丢了个枕头过去。 楚羽嘉轻巧接下枕头,笑呵呵的重新帮宫离陌垫好。 这个时候,宫离陌开口问道:“这回你能歇息几日了?” “差不多。” 楚羽嘉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心窝道:“如果他们不想我死在半路上的话,就肯定得让我养好了伤再走。” 见楚羽嘉这副模样,宫离陌也不知是该为了他能留下来陪自己几日而开心,还是应该为了他受伤而悲伤。 此后几日,王庭也陆陆续续的来人探望,当然主要探望的还是楚羽嘉,捎带脚给楚羽嘉递几句话。 楚羽嘉受伤的事情,只要是想知道自然是会知道的,比如赵宽就在第三天早上跑到了定西侯爵府。 下人送上来茶水,赵宽喝了一口温度正好,仰头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道:“真是没想到,你小子也有受伤的一天。” “我怎么就不能受伤了。”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神。” 见状,赵宽轻笑,随即说道:“那你就跟我说说是怎么受的伤?” “跟你说有毛用?” 想到那个陶北笙,楚羽嘉的心口就不禁有些抽痛,这人真的是太厉害了,厉害到让他觉得毫无还手之力,让他觉得自己前二十年的修行全是白费了。 陶北笙这一剑固然没有杀死楚羽嘉,但却杀死了他那近乎于自负的自信。 他的修行之路实在是太顺了,顺到就像是一个败家子,觉得自己随意挥霍的钱财就够整个天下来使用了。 但当他有一天发现,有个人吃一顿饭就比自己的家底还厚的时候,自然就有些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 楚羽嘉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在王庭那边对西北游牧民族,到底是什么样的看法。” “看法?” 一想起这事儿,赵宽就生气,道:“那些人还是那副老样子,就跟当初我父王要去西征彻底剿灭游牧民族的时候一样,一百个一千个的不愿意,好似跟那些游牧民族不共戴天似的。” 赵宽胡乱的抓了抓头发,道:“可这些人怎么就不想想,当初我父王要剿灭游牧民族的时候,阻拦的也是他们,说我们是泱泱大国,欺负这些小部族,没有大国风度,可现在我们不去屠杀了想要将其归纳到邺国之内,阻拦的却也还是他们。” “这些人你还不了解?” 楚羽嘉冷笑道:“之前都是你教我道理,这回不如我教你一个。” 闻言,赵宽抬头看向楚羽嘉,问道:“什么?” “小人畏威不畏德。” 楚羽嘉嘴角挑起,对上了赵宽的目光,道:“对这些读书的,有时候你不给他两个嘴巴子,他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脸皮有多厚。” 赵宽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靠近楚羽嘉,道:“要不然,这个耳光,你去打?” 闻言,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赵宽:“你小子是有病吧?” 第173章:归纳蛮族 连降数日的大雪,终在这一日天空放晴。 温暖的阳光扯开昏沉沉的天空。 邺国的朝会上,阔别许久的楚羽嘉再一次出现在王庭上。 邺王赵岩是知道楚羽嘉受了伤的,但见他还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自己眼前也是心里面高兴。 随着宦官之首周记礼一句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楚羽嘉便站了出来,拱手道:“大王,臣有事要奏。” “哦?” 赵岩看向楚羽嘉,问道:“楚爱卿有何事要奏,但说无妨。” 楚羽嘉拱了拱手道:“前些时日我在水云郡闲来无事,就想着出胡马关练兵,谁知这一练起来就没完了,帐下士卒一个个吵着要为我邺国为大王开疆拓土,一路就杀到了草原腹地,要不是臣拦着,那些不要命的家伙还要往里面杀呢。” 闻言,赵岩挑了挑眉,道:“有此事?” “千真万确啊大王。”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后来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臣已经懒得去帮那些牧民收尸了,可就在臣路过一些小部落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游牧民族,到底算是哪国人的问题。” 楚羽嘉拱了拱手道:“众所周知,如今这西方草原不归我们邺国,也不归姑墨国,完全是个三不管的地方,那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都没有什么国号,小部族听中型部族的,中型部族又听大型部族的,完全就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所以臣有个想法,不值当讲不当讲。”、 看了楚羽嘉一眼,又看了赵宽一眼,赵岩点了点头,道:“请说。” “西北荒漠,共有南北两个草原,在我邺国连续十几年的铁蹄践踏下,北部草原如今已经没了任何威胁,而如果要将南部草原也变成北部草原这样,还得十几年,可到时候北部草原又成了南部草原这等规模,对于我邺国来说,无外乎就是个走不出去的死循环。” “所以在臣灭掉了一个中型部族之后,突然想到,如果能让这些游牧民族为我们所用,那岂不是大大的美事儿?” 楚羽嘉拱了拱手道:“臣希望大王即日便宣布,将西北草原和荒漠等大片土地归纳入我邺国国土,并且为这国土命名。” 一听这话,赵岩挑了挑眉毛,他也没想到,楚羽嘉竟然直接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挂满惊讶道:“爱卿是说,西北荒漠归到我邺国版图之中?” “正是。” 楚羽嘉再次拱手说道:“如今草原上无外乎就只有几个还在作乱的乱臣贼子而已,只要大王一声令下,臣马上就可以领兵灭了那几个猖狂的部族,而且臣在回来的路上也已经说服了不少部落头领,让其将部落迁移到胡马关外驻扎。” “而且臣已经答应过这些人,替他们向大王请罪,恳求大王赐他们邺人的身份,允许他们在邺地生活。” “这……” 赵岩也犯了难,不是因为别的,是不放心这些游牧部族,也怕他们在邺国内部搞出事端。 果然,一见赵岩这表情,立马就有人就站了出来,插手道:“大王,此事万万不可啊,这些未开化的蛮人野蛮没规矩,到了我邺国难免会闹事,如果进入其中之后,在聚众造反,他们就不再是在境外了而是在境内啊,大王。” 不等赵岩回话,楚羽嘉便一改往日的随和,直接扭头冷眸望向说话那人,冷笑道:“这位大人,这就有点言过其实了吧?” 那人似是一点不惧怕楚羽嘉,昂首道:“楚将军还是太年轻,那些未开化的蛮人本就难以控制,如今你让其驻扎在胡马关外,分明就是在引狼入室。” 他的话随即引来了一大群人的附和。 见这情景,楚羽嘉耸了耸肩,歪着脑袋问道:“那依大人之见,蛮人应该如何处理?” “当然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那人依旧是脸上写满了刚正不阿,道:“如今西北草原业已平定,荒漠蛮族已经怕了我大邺,想必他们是不敢在侵犯我大邺领土。” “怕了?” 楚羽嘉真的是想当场给这家伙两脚了,眯缝着眼睛道;“那你能保证,这些蛮族十年不攻我大邺?” “这……” 闻言,那人也犯了难。 他怎么可能敢保证这事儿? 万一没来还好,要是来了,他岂不是要担责任? 那人抿了抿嘴,而后拱手面相赵岩,义正言辞道:“我大邺儿郎勇猛,他们只要敢来,我国发兵攻去就好。” “笑话。”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脸色当场就冷若寒霜,如果说刚才是他还给这人留了面子的话,那现在他可就没必要给这个看不出眉眼高低的家伙留面子了。 “你说这话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因为在战场上死的不是你的儿子。” 楚羽嘉直接转身面朝那人怒声呵斥道:“你可知,这二百年来,我大邺在西北战场牺牲了多少同胞,旁的不说,光是我统兵这一年来,我大邺便有近八千兄弟,再也无法站起来,再也无法回到家乡,再也看不到自己的亲人。” “呵呵。” 楚羽嘉昂首冷冷一笑,道:“想打,可以,让你的儿子去给我当前排的陷阵兵去与敌人面对面的搏杀,要是不然,你特娘的就给我闭嘴。” 楚羽嘉也是被气急了,在朝堂上就直接骂出了脏话。 不过这脏话也得分怎么说,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有几人还记得他骂了脏话? 而且有的时候,脏话脏吗? 似乎有些人的心更脏。 他们看不惯有人比自己的功劳高,看不惯旁人比自己晋升的快,哪怕要扭曲事实也要给人使绊子。 这样的人,难道不比脏话更脏? 他这句话说出来,引起了武官们的共鸣,连文官之首的宫青当都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楚羽嘉的。 随后,赵宽也紧接着也站了出来,剩下的武将几乎都站了出来。 在这世上没有人愿意打仗。 如果有好日子,谁会愿意打仗? 谁会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难道将士士卒的性命,就不是性命吗? 面对楚羽嘉以及在场与诸将的质问,那些站在楚羽嘉对立面,说不应该收纳荒漠部族的人一个个面红耳赤,说不出一句话来。 可楚羽嘉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这家伙? 那可真是想多了。 楚羽嘉的脾气上来,完全就是不管不顾,指着那人的鼻子斥道:“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那些蛮族无非就是求一个安稳的生活,如果给了他们安稳,他们必然不会再去搞事情。” “而且我敢断言,蛮族离开了草原就不在是蛮族,而是我们大邺的子民,大王一声令下,你口中的蛮族便是我们的子弟兵,便会提起兵器为我大邺而战。” 第174章:一声老了天下老了 世人只知邺人好战。 世人只知邺人野蛮。 谁又知,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醒来便会看见敌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地方,谁会好战? 谁又知,如果不是出生在这样一个靠自己双手怎么努力都吃不饱饭的地方,谁又会变得野蛮? 散朝之后,楚羽嘉和赵宽被赵岩留下。 走在王宫的御花园内,白雪皑皑的情境中,只有这一老两少三个人。 站在廊中,赵岩扶着长廊坐下,望着廊外的白雪怔怔出神。 身后的两人看着他,都有一种感觉。 似乎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手握大权的邺王,只是一个迟暮的老人,只是一个迟暮的英雄而已。 赵岩的一生不可谓不辉煌。 从最开始并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只是一个能征惯战的王子。 到后来从诸多王子当中脱颖而出,成为名满天下的邺王,成为威震西北的邺国君主。 这一路上吃过多少苦,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从戎马军中,战友无数,到如今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又有多少孤寂,怕是也只有最了解。 但路是他自己选的,兄弟也是他自己杀的,这就是一个王的无奈,更是一个君主的无奈。 赵岩叹了口气,看了眼身后站着的二人,一时间有些出神,似乎看见了年轻的自己,和年轻的那个兄弟。 赵岩的脸上浮现出笑意,对着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二人到他身边来。 楚羽嘉和赵宽也没有迟疑,分从左右站在赵岩的身后。 赵岩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呼唤道:“羽嘉。” “大王,臣在。” “这里没有外人,不用叫大王了,就跟之前在府里面一样,叫我二伯伯就行。” 赵岩摆了摆手,道:“有句话我一直都憋在心里没有说,但今天我觉得是时候了。” 他第一次没有用‘孤’这种王的称谓来自称,而是用‘我’这个称呼。 楚羽嘉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个称谓叫出口,道:“大王,如果有事,您尽管吩咐羽嘉便是。” 赵岩做上邺王的位置已经有十几年了,能够称谓一国君主的人,又有几个是普通人呢? 赵岩很清楚,楚羽嘉对自己直到现在也还是有恨意的,自己毕竟是杀了他父亲的那个人,而且也是下旨将他流放的那个人,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的开的? 赵岩嘴角动了动,颇为向往的望着远方,道:“你知道么,我直到现在都非常怀念当初与你父亲一起东征西讨的日子,也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我身陷重围,第一顺位的大公子也就是我的那个兄长下令不许任何人来救我,是你父亲甘愿冒着被砍头的风险,领兵八百冲破敌阵将我救出来。”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我一生的兄弟。” 赵岩咬了咬嘴唇,看了眼赵宽,道:“宽儿啊,爹不想跟你说别的,今天就只想告诉你一句,我们赵家欠楚家的,欠他们八十三条人命,你爹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了,接下来得靠你来还了。” 一听这话,赵宽与楚羽嘉直接都跪在了地上,面朝赵岩拱手无语。 赵岩轻轻一笑,说道:“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不许慢怠楚家,更不许慢怠楚羽嘉,只要这邺国还是我们老赵家说的算,那楚家的荣华富贵,便不可少一日。” “儿臣,谨遵父王教诲……” 当听赵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赵宽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他知道父亲今日说出这些话意味着什么,更知道今日为什么父亲单独把他们两人叫到这个地方来。 赵岩点了点头,这才挑起眼帘看向楚羽嘉,道:“羽嘉,今日不是邺王在和你说话,而是你二伯伯在和你说话。” 他指了指旁边的赵宽,道:“你这大哥哥虽说有些本事,但毕竟他要坐在哪里,很多事情他看不见,他也听不见,日后你们之间的关系也只能靠你们前二十年的交情来维系。” “而且也要谨记一句,日后你们切不可出现如我和千文那般的隔阂,更不可兄弟阋墙。” 赵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这四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所以宽儿,羽嘉,你们切不可做这种让自己抱憾终身的事情,因为那实在是太痛苦了,这种痛苦没有一刻离开过我。” 这时候,两人才微微抬起头,看向赵岩。 赵岩明明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此时就像是一下子又苍老了二十岁一般,脸上的老人斑以及皱纹都是那么的明显。 赵岩轻轻地将两个人扶起来,看了看赵宽,又看了看楚羽嘉,道:“我老了,他也走了,但这邺国还要继续走下去,邺国百姓也还要在你们的带领下,真正做到国泰民安那四个字,所以日后邺国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下,赵岩抬手拍了拍赵宽的手,又重重的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不管二人是什么表情,背着手就走向了长廊尽头。 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一代君王,一代西北枭雄,就这么老了。 老的让人觉得非常突然,似乎这天下都随着他走向远方,而距离大家越来越远,感觉这天下也跟着一起变得苍老,变得老迈一般。 在如今看来,邺国最辉煌的时刻,便是赵岩这一代。 这一代的邺国兵强马壮,威震西北诸多蛮族以及虎视眈眈的姑墨国,东北逐后晋,东南伐齐国,完全是凭借着上一代的那些老将,将邺国勇武的名号传扬出去。 不论是大将军吴当国也好,还是骠骑上将军楚千文,乃至是太傅李普义,邺王赵岩等等,他们这些人无一例外都在这其中大放异彩过。 李普义运筹帷幄坐镇后方,为上一任邺王出谋划策,规划出发展宏图,又身先士卒游走与诸侯国间以王道服诸国。 吴当国镇守东北门户,威震后晋,与后晋大将军王安北博弈十余年不落下风。 楚千文镇守东北门户,威慑荒漠蛮族以及姑墨国,甚至差一点打到了姑墨国,让姑墨国见识了什么叫西北铁骑。 邺王赵岩身为王子亲自镇守东南门户,威慑齐蜀两国,甚至有直击数百里使得前蜀在后二十年不敢发兵一卒进入邺国的壮举。 这些也只是在这其中最壮观的,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都是旁人所不知道所没有记住的。 但这个时代都随着这个老人的老去而落幕了。 第175章:新年到新气象新君王 正阳六年,立春。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西北邺国有大事发声,邺王赵岩在正阳五年的最后一天,宣布退位,正式将王位交给长公子赵宽,自己则是到了深宫当中养老。 登基大典之上,赵宽祭拜祖庙,昭告天地,宣布自己这个新邺王的宏图壮志。 在接下来的半月当中,作为新邺王的心腹大臣的楚羽嘉几乎都看不见清醒状态下的儿女,哪怕是尚在月子当中的妻子,在他回来之时都已经被困得沾上枕头就能睡着的地步。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他到了这个地步了呢。 之前跟在赵宽身边的一些门客嫡系,都已经得到了封赏,唯有楚羽嘉还停留在原地不动。 这也不由引得许多人奇怪,难道楚羽嘉失宠了? 可事情显然并不是这样,只是楚羽嘉在私下里找过赵宽了,本来赵宽打算将大将军的帽子直接丢给楚羽嘉,却被楚羽嘉给拒绝了。 毕竟大将军在很大程度上是要镇守都城的,对于楚羽嘉这样的人来说,无外乎是禁锢住了他的手脚。 而且他还特意上了折子,提出了一个谁都没想到的想法。 那便是取消大将军头衔,或者这大将军头衔,干脆就由邺王直接担任。 这样一来,不会出现吴当国之前聚众造反的事情不说,还会巩固君主在军中的权利。 在思来想去之后,赵宽还是点头答应,自己这个邺王暂代大将军的位置。 但该给的赏赐肯定要给,最后楚羽嘉干脆一句话:“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非得要赏我,那就赏我的妻儿闺女,反正我对这个是无欲无求了,实在不行你就给我个恩典,让我带着老婆孩子赴任西北,以免夫妻相思之苦。”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宫离陌被封为一品夫人,楚瑶儿这个县主也被正式封了封地,就连弛儿这个还没满月的小家伙也被强行冠了一个男爵的爵位。 而且赵宽特批,楚羽嘉回去赴任的时候,可以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去。 戍边武将多半都只能带着小妾前去,老婆孩子都是要留在都城之内的,说是为了安全,实际上就是为了做人质而已。 但赵宽跟在楚千文身边那么多年,又到了邺国各地游历三年,不说看透了世间人情世故,也对人性二字有了自己的了解。 先不说楚羽嘉根本不会反他的事情,就算是一个人真的要造反,那他还会管老婆孩子么? 留下人质这种事情,无外乎就是君主自己安慰自己呢,人家如果真要造反,那肯定也是一切不顾了。 这回赵宽也不纠结什么了,继续在王庭上开展自己的宏图壮志。 楚羽嘉倒也终于能落得清闲,在家里安静养伤,每日哄娃哄老婆,倒也不亦说乎。 “爹爹,我们真的可以和你一起去赴任了吗?” 坐在房顶上看星星的父女俩,楚瑶儿依偎在楚羽嘉的怀中,一脸天真的问。 楚瑶儿已经长大不少了,不再是那个小黑妞了,趋于圆润,整整一个小白胖妞,气质上也终于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再是当初那与楚羽嘉能疯玩一天的小丫头了。 从自己流放结束后,楚羽嘉与闺女就是聚少离多,每一次见到闺女都觉得变化颇大,尤其是这一次见面,感觉闺女的身高都长高了不少。 不过以后倒也好了,至少是在水云郡当地,只要自己不是领兵出征,那就一直有机会在小丫头的身边陪着。 或许对于天下所有父母来说都是一样,能陪伴自己的心肝宝贝一起长大,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尤其是对于楚羽嘉来说更是如此。 楚羽嘉不喜欢名利,不喜欢争强好胜,他喜欢的就是那平淡无奇的生活,就是能看着自己的闺女长大,看着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笑,仅此而已。 楚羽嘉抬手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当然了,这回可是你爹辛辛苦苦求来的,不过小丫头,去了西北可没有在都城这种好日子了,那边太阳毒,还没有都城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小吃,你真的愿意跟爹爹去?” “当然愿意。” 楚瑶儿一把抱住了爹爹的腰身,脸都贴在爹爹的胸口上,声音低低的说道:“只要能跟爹爹在一起,就算是永远吃不到糖葫芦,瑶儿也心甘情愿……” 或许在这小丫头的概念当中,糖葫芦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了,甚至可以和她爹媲美了。 楚羽嘉忍不住摇头笑了,瑶儿的懂事也一直都是让她心伤的地方,在流放的路上,小丫头不吵不闹,不吵着见娘亲,也不吵着要好吃的,整天就依偎在他的身边,倒也没让他费什么心。 可作为一个父亲,其中到底亏欠了她多少,只有楚羽嘉自己最清楚。 楚羽嘉轻轻地捏了捏瑶儿的小脸,心里面也是下了决定,日后不论怎样,也一定要给自己闺女最好的。 谁要是敢欺负自己闺女,哪怕是天王老子,也得吃他一剑。 将已经睡着了的楚瑶儿放在她自己的小床上,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从瑶儿的房间走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内。 因为他娘不争气,弛儿一直都是被乳母照看着,尤其是晚上的时候,以弛儿那吞天噬地的饭量,一个乳母根本就不够,所以都得三个乳母在一旁候着才行。 楚羽嘉在火炉边搓了搓手,将身上的寒气驱散,这才进入内室当中。 此时宫离陌正半躺在床上倚着靠椅无聊翻阅诗集,作为一个还在月子里面的女人,月子就是她一生当中最无聊也是最清闲的时光。 楚羽嘉走过床边顺手将宫离陌捏着的书籍拿走丢在桌子上,道:“都这么晚了,就别看书了,实在想看,就把灯点的亮些,要不然用不了几年眼睛就得坏掉了。” 宫离陌白了楚羽嘉一眼,道:“坏掉就坏掉,有什么所谓?” “看不见孙子外孙了也无所谓?” 楚羽嘉轻轻一笑,坐在脚凳上仰头看着宫离陌,也不说话。 宫离陌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撇了撇嘴,转移话题问道:“你真愿意带着全家一起去西北?” 楚羽嘉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愿意?” 宫离陌明显别有所指的说道:“不会耽误你和那些牧民小姑娘谈情说爱?” 一听这话,楚羽嘉当时就有点毛了,直接站起身来,道:“是不是谁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见楚羽嘉的模样,宫离陌挑起嘴角,问道:“你紧张什么?” “我哪里紧张了?” 楚羽嘉明显有些心虚,坐回脚凳只得将所有事情主动坦白。 第176章:扣押 楚羽嘉与宫离陌的感情究竟如何,谁在家中的地位高低,早就已经一目了然。 在楚羽嘉官场的事情上面,宫离陌从来都不插嘴,甚至连问都懒得问一句,楚羽嘉如果愿意自己说,她也就勉强应几句。 别看之前宫离陌主动提出让楚羽嘉纳妾,但那也是因为她自己没生儿子觉得愧对楚家的缘故。 如今儿子已经落地了,她岂会容忍楚羽嘉在外面沾花惹草? 不过也好在楚羽嘉识相,并没有将那个叫阿依的少女带回来,只是将其带到胡马关便分道扬镳。 要不然楚羽嘉这顿搓衣板伺候肯定是少不了了。 楚羽嘉对此倒也习以为常,宫离陌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女人,只要说清楚了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夫妻二人又是美美的相拥而睡,第二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楚羽嘉在家养伤,去王庭参加朝会完全是凭心情决定,就像这天早上,心情就挺好,就没去朝会,起床之后就直奔闺女房间,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瑶儿从被窝里面挖出来,拎到院子里面陪自己练早课。 在与陶北笙一战之后,楚羽嘉对于剑道方面的参悟明显提高不少,想起之前雪狐宫那老前辈的指点,从而在修炼内剑术的时候,也开始练起了外剑术。 他现在已经深刻的理解那句高手过招一剑之内分出高下,无需过多花哨动作以及壮观场面,因为都是花架子,只能吓唬吓唬人,真正碰上高手了,那就是被人一招秒杀的命。 父女二人坐在房顶上,面朝东方迎着太阳升起,父女二人动作整齐划一的深吸一口气,随即慢慢呼出。 呼吸吐纳,乃是练功的入门,从三岁开始瑶儿便跟着父亲去练习这些,甚至在一年前就能做到神游和入定这两项了。 当呼吸吐纳结束后,楚羽嘉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拎着一包热腾腾的包子走过来了。 楚羽嘉随手丢给了闺女一个包子,道:“瑶儿还是很乖的,爹爹不在,也没有偷懒。” “那是当然。” 瑶儿咬了一口包子,满脸得意。 楚羽嘉轻笑,抬手揉了揉瑶儿的小脑袋,道:“再过段时间,咱们就要启程赶往西北了,一会跟顾先生告个别。” “好。” 瑶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现在已经有了女孩子的样子,不像之前如果给她个包子,保准三口两口就吃完,现在至少知道小口小口的咬着吃了。 等坐在房顶上吃完早餐之后,楚羽嘉便抱着瑶儿从房顶跃了下来。 可他刚刚落地,贲乐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侯爷,王庭那边来人了,让您马上去王庭面见大王。” “嗯?” 楚羽嘉皱了皱眉,问道;“来人可说是什么事儿?” “没说,但看样子应该很急。” 楚羽嘉这段时日在家休养是跟赵宽打过招呼的,赵宽也是准许了的,今日突然让人过来召见,那肯定是出了事儿才会如此。 在正事儿上面,楚羽嘉也不敢怠慢,直径让贲乐备好马车,换好了衣服便直奔王宫而去。 当楚羽嘉进入王庭之时,在场的所有大臣几乎都低垂着脑袋,已经换了王袍的赵宽端坐在王椅上脸色阴沉。 楚羽嘉走上前去拱手道:“大王,这么急匆匆的召臣前来,可是出了事?” 赵宽面色不善,道:“今日南方传来奏报,前蜀不知何故忽然封闭了边境,将一支刚刚从大名府回来的商队扣押,孤传唤楚爱卿前来,便是为了商议此事。” “前蜀?” 众所周知,前蜀内多沟壑山川,邺国的商队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走前蜀的商道,就像之前齐邺交恶的时候,齐国封闭商道,邺国的商队才会去前蜀中转最后进入邺国。 可现在齐邺已经议和,商道都已经开通,完全没有必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去前蜀才对。 所以当听见这话的时候,楚羽嘉的神色有些古怪,不禁疑惑的问道:“据臣所知,我国从帝国国都大名府购买粮草,归途应是走齐国商道,这次怎会突然走到了前蜀的商道?” 听闻楚羽嘉的发问,赵宽摇了摇头,道:“具体原因尚且不知。” “那前蜀是否提出了什么条件?” “暂时还没有。” 赵宽沉了口气说道:“不过这支商队你应该熟悉,里面多数都是月都镖局的人,所以孤这一次任命你为使者,前去探探这前蜀到底是什么意思。” 闻言,楚羽嘉忍不住想要苦笑。 自己好不容易休息几天,这又被赵宽给盯上了。 不过看赵宽那眼神,似乎也带着一丝歉意,心中也就了然。 毕竟赵宽如今刚刚继承王位,王庭也正处于新老交替的关键阶段,在朝中心腹派系还没建立起来,能担大任的人少之又少。 这一次又是在他继承王位之后第一次与其他诸侯国交涉,派去老的难免会被人说三道四,派去年轻的怕又扛不起来,所以自然是要找一个靠谱的心腹去才可以。 而且去还不是关键,关键是要把事情给做成,要不然他这新邺王的面子,岂不是要丢到姥姥家去了? 对此,楚羽嘉也表示理解,拱手领命道:“臣遵命……” 见楚羽嘉答应的痛快,赵宽也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他儿子马上就要满月,这一去怕是连自己儿子满月酒都吃不上了。 但没办法,如今王庭正是用人之际,不说他儿子的事情,单说他身上有伤这一事,赵宽都能不用楚羽嘉就不用他。 但现在真的是他不去,就没人能去了,就算是如今有所亏欠,那也只能是日后再弥补了。 楚羽嘉也给足了赵宽面子,从王庭回去之后,就和妻子沟通,宫离陌也只是觉得遗憾,并没有过多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 与宫离陌千遍万遍的道歉之后,楚羽嘉便让下属套好马车,带上五百亲兵直奔南方渡冲郡而去。 虽说身上有伤,但坐马车也没什么大事儿,三日后楚羽嘉的队伍便抵达渡冲郡郡城关石府,在城内歇息半日便再次启程向南,半月后抵达邺国边境宁川城…… 第177章:得天独厚 前蜀,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西与后宋接壤,西北与邺国接壤,东北与齐国接壤,南与南唐接壤,东侧还与天子领土接壤。 前蜀整个国家几乎都是耸立在山中,所以国内的百姓既不用像邺国百姓那样每天担忧会不会有外敌袭来,更因土地肥沃适宜耕种不用担心饿肚子。 在明武帝国老早便有一句‘男不入蜀,女不入邺’的说法。 原因无二,邺国贫穷,女人如果进了邺国,那一辈子都是吃苦受穷的命。 而男不入蜀便是因为,一旦进入蜀地这么一个温柔乡安逸堡,哪怕是狼也会被这里的富饶景象变成狗。 当楚羽嘉一众人出了宁川城后,在往难走进入前蜀平福郡之时,领略到当地的风光,楚羽嘉也不由感叹:“这前蜀可真是一个风水宝地啊。” 现如今一直跟在楚羽嘉身边当副将的祁重也忍不住开口道:“之前在渡冲郡之时便觉得我渡冲郡便是这天下最富饶的一个郡了,可当进入前蜀之后,才发觉渡冲郡之时在穷地方出了个富翁,怎么看怎么有钱。” 听闻此言,坐在马车内的楚羽嘉不由叹息一声,道:“也怪不得说男入蜀地狼变羊,光是这漫山遍野的梯田,便不是我们邺国能比得上的,如若我邺国能有前蜀每年一半的税收,那我邺国便不是今天的光景。” 祁重仰面笑了笑,道:“不过比起来,我更喜欢咱们水云郡的风光。” “那是自然。” “咱们邺国风好水好人也好。” 楚羽嘉也笑了,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小子年纪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娶妻生子了?” 一听这话,祁重的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道:“天下未安,何谈成家?” “少跟我说那些没有用的废话。” 楚羽嘉轻笑,一边放下帘子回到车中一边开口道:“等这趟回去了,就让你嫂子给你安排相亲,咱们虽说不是世家名门,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算了吧,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有人管着。” 祁重嘿嘿一笑,说道:“要是将军真想当媒人,那就给黄叶安排,他现在可是每天都想着娶媳妇呢。” 一听这话,旁边一个黑脸汉子顿时就急了,道:“谁每天都想着娶媳妇了,我那就是随便说说。” 黄叶也是出身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也要叫楚羽嘉一声师兄。 听闻这两人的打屁,楚羽嘉撩开帘子,笑道:“你俩谁都跑不了,回去都得乖乖的给我去相亲娶媳妇去,省得到时候门内那些师弟师侄们笑话你们,出门在外那些年,连个老婆都没混到。” 一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宁川城在向东南走二百里,便是平福郡的郡城隆镇府,也是楚羽嘉一行人的目的地。 月都镖局的人,如今就被扣押在这里。 还未等队伍进入隆镇府,便有千余名步卒挡在了官道上,领头二人一人身披将甲,一人身穿文官朝服。 邺国要出使的消息,他们不是不知道,要不然楚羽嘉一行人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就进入前蜀。 按理来说,两国交涉,必然是要有人迎接,但这一次前蜀却并没有派出一个人去迎接邺国使臣。 这其中是什么含义,已经在明白不过了。 不就是前蜀觉得赵宽只是个刚刚上台的君王,不如他老爹赵岩? 见到楚羽嘉的队伍行来,那穿着将甲的汉子纵马向前冲出几步,拦住众人去路,随即昂头问道:“谁是楚羽嘉?” 楚羽嘉撩开帘子从马车内钻了出来,站在马车前沿,笑着说道:“我就是。” 楚羽嘉的名声在邺国如何,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曾经有一个叫楚羽嘉的邺国将军率兵攻进了齐国国都,而且差点就要了齐王的脑袋。 这穿着将甲的汉子毕竟也只是在传闻中听过楚羽嘉的名字,他并没有见过,今日一见也不由心中诧异。 楚羽嘉的模样俊秀,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穿着一袭白衣,平添了几分仙气,又因为常年习武修行的缘故,看上去还要比实际年龄小几岁。 如果说,他是哪家的公子哥,绝对有人信,可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能领兵杀进帝国国都的将领。 这穿着将甲的汉子,也深表怀疑,挑眉再次问道:“你就是楚羽嘉?” “如假包换。” 楚羽嘉依旧是脸上带着淡淡笑容,道:“这位将军是……” 这时候,那穿着将甲的汉子才开口自我介绍道:“吾乃大蜀镇北将军彭夏,奉命前来迎接邺国使团。” 彭夏抬手指了指后身那穿着文官袍子的中年人,道;“这位是平福郡郡守,金段。”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与那中年人对视了一眼。 这时候,彭夏开口道:“我国长史已经在郡守府内等候多时了,既然楚将军已经到了,那咱们就进城一叙。” “那还劳烦彭将军给带个路。” 彭夏冷着脸点了点头,而后便调转马头在前方为楚羽嘉一行人引路。 望着彭夏的背影,楚羽嘉微微眯了眯眼睛,而后转身便回到了马车之内。 前蜀与邺国的关系是那种并不交恶,但也并不交好的,毕竟在二十年前,上任邺王赵岩亲自带兵杀入前蜀,如果不是当初的邺国长公子横加干涉,怕是如今这平福郡都被纳入邺国版图了。 不过前蜀的百姓对于邺国使团的到来也没有多大的敌意,楚羽嘉一行人非常顺利的进入了平福郡郡城隆镇府。 街道两侧也有许多百姓足足观看,因为他们多数都是没见过邺国军队的,此时看见这些不同于自家军队的黑盔黑甲,也不由得心中好奇。 要知道这支军队虽说只有五百人,但这可是楚羽嘉的亲兵,作为一军统帅的亲兵,自然是要从军中精锐中挑选出来的精锐,领头的几个百夫长都是穿云剑派的外门弟子,此时一个个意气风发英气逼人。 甚至有几个不怕羞的小娘还朝着这几人丢去了荷包手绢。 在郡守府内,楚羽嘉也就见到了这位此次由前蜀派来与自己交涉的使者,丞相长史,庞建元。 第178章:勒索 要问丞相长史是个什么官职。 在如今这个时代来说,就相当于丞相的秘书,帮忙记录一些文案什么的。 官居四品,属于一个不高不低的官职。 可用这样的人来与楚羽嘉对话,可就有点意思了。 楚羽嘉是什么身份? 邺国定西侯,邺国上将军。 这个时代的爵位,无外乎以公侯伯子男来排序,楚羽嘉已经贵为侯爵。 上将军,官居次二品,在武将当中,仅次于有了封号的上将军以及大将军。 可是这样一个人来出使前蜀,前蜀却只派来了个四品小官来应对,这是什么意思? 前蜀丞相长史庞建元在楚羽嘉落座之后,自己就直接坐在了楚羽嘉的对面,随即笑着说道:“楚侯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无妨。” 楚羽嘉随意的摆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道:“邺国与前蜀,至二十年前开始,便井水不犯河水,商贾往来也是常事,不知这次为何扣押我邺国商队?” “哦……” 庞建元仿佛是刚刚才想起来这事儿一样,笑脸也立刻变成了为难,道:“我以为,楚侯这次来前蜀是为了和前蜀展开更多的往来,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事儿啊。” “嗯?”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望着庞建元,心想这人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楚羽嘉微微皱眉,道:“而且,我国商队现在在哪里,可否带上来让我见一见?” 看见楚羽嘉这态度,庞建元抿了抿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和楚侯兜圈子了。” 话音落下,庞建元摆了摆手,道:“来人啊,把邺国商队那几个领头的人给我带过来。” 两名郡守府府兵插手下去,时间不长,几个楚羽嘉的老熟人就被五花大绑着推了进来。 其中一个正是祁如霜。 本来娇艳可人的姑娘,此时面容憔悴,脸上还有数道伤痕,显然当初他们并不只是被扣押那么简单的。 楚羽嘉皱着眉头道:“既然我已经来到这里了,那是否可以给他们松绑了?” 闻言,庞建元仿佛刚刚反应过来,急忙摆手道:“对对对,快给他们松绑。” 这时候,那几名府兵才走上前来,给几个人松绑,但那态度实属不客气,哪怕是对待祁如霜的时候也是毛手毛脚,甚至还想趁机占便宜。 可祁如霜岂是能让人随便占便宜的主? 当场一脚就踹过去了,将那府兵直接给踹翻在地,而后冷声呵斥道:“放肆!” 见状,几名府兵愣了一下,随即纷纷围上前来,其中一人指着祁如霜的鼻子道:“小娘们,这是前蜀,不是你们邺国,在这里你还敢如此嚣张?”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在什么地方,你在动我兄弟一下试试?” “他自己手脚不干净,还怪我动手?” 祁如霜是典型的火爆脾气,身后那几个镖师也都比较护着她,见要起冲突也都纷纷聚集到了祁如霜的身旁。 “小娘们,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两方你一言我一语,场面越来越乱,楚羽嘉的神色也越来越冷。 感受到楚羽嘉的变化,庞建元忙开口道:“行了,都少说两句。” 有他说话,这几名府兵才安静下来。 这一路上前蜀所展现出来的态度,分明就是处处都透露出一股子轻视,楚羽嘉如果只是代表自己就算了,可他这次分明是邺国使者的身份,前蜀还如此做,这分明是在搞事情。 楚羽嘉不想和这人绕弯子,所以干脆道:“行了,庞大人,就别和我兜圈子了,今天我来就是问问,为什么扣押我国商队,如果是我商队的问题,那不如你直接干脆说出来,解决问题,这样两方都省事。” “既然楚侯如此问,那我也就不得不说了。” “本来对于这个商队在我国做生意的问题,我国也没想插手更没打算干涉。” 庞建元轻笑了下,说道:“后来,他们又在我国广而告之的招收工匠,对此,我国也没说什么,毕竟人各有志,我们虽说属于不同王土,但毕竟都是明武帝国的臣民。” “可人才流失是大事小事,楚侯应该比我清楚。” 庞建元扭头看向楚羽嘉,道:“而在后来,他们在天子领土收购粮草回国路过我国之时,我国就想收取一些过路费,以此来弥补我国人才流失的损失,楚侯,您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楚羽嘉说话,祁如霜便在一旁冷笑道:“你国那所谓的过路费,便是我们所装载货物两倍的价钱,敢问这个钱,谁给得起?” 两倍的价钱? 从楚羽嘉进入西北军开始,为他们采购粮草的镖局商队便是月都镖局,连赵宽都知道这事,要不然这次月都镖局的粮草被扣押,赵宽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楚羽嘉。 可给军队采购粮草,那明显数额不少,对方要过路费一口气就想要两倍粮草的价钱,这可真的有些高得离谱了。 庞建元挑起眼帘,看向祁如霜,道:“你最好还是少说两句,要不然你还真就不一定能不能走得掉了。” 这里可是前蜀,而不是邺国,更何况在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蜀王的首肯了,自然态度强硬,言语中难免带着威吓。 不过,楚羽嘉吃这一套吗? 楚羽嘉轻笑一声,道:“据我所知,这一次月都镖局采购的粮草总价值超过两万两白银,两倍的价钱,就是四万两,用四万两来做过路费,贵国未免是真的有些狮子大开口了吧?” “哦?” 庞建元扭头看向楚羽嘉,道:“楚侯,也觉得这四万两不合理?” “你觉得呢?” 楚羽嘉揉了揉下巴,说道:“实际上听你的话,我也明白了许多事情,无外乎就是因为你们国内的许多工匠跑到了我们邺国谋生,所以你们前蜀觉得吃亏了,得从我们邺国找兑回来些才行,可是你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人各有志啊,你们前蜀养不起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留在前蜀?” “我们不过是接纳了一些吃不上饭的工匠,难道就要被你们前蜀勒索?” 楚羽嘉摊开双手,满脸无辜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闻言,庞建元眯了眯眼睛,嘴角挑起,道:“楚侯的意思是,不想给这四万两了?” “不是不想给,是给不起。” 楚羽嘉撅了噘嘴,道:“我们邺国穷啊,每年这点税收都来买粮食了,哪里来的那多出来的四万两给你们呢。” 第179章:要钱没有要刀有 对于这前蜀丞相长史庞建元的狮子大开口,楚羽嘉怎会答应? 就算是邺国答应,他也不会答应。 今日他前蜀说要给四万两做过路费,他答应了。 那日后齐国扣押商队要过路费,他给是不给? 后晋扣押邺国商队索要过路费,他给是不给? 如今看来,这前蜀无外乎就是欺负他们邺国新旧交替,不会贸然开战,所以才会如此肆意妄为,想要敲诈勒索邺国一笔。 可显然他们想多了,因为邺国内的国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混乱。 “既然如此的话……” 庞建元缓缓地站起身来道:“楚侯,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了,人我们暂且扣着,楚侯就先请回去和邺王交谈一番,我们前蜀的条件已经摆在这里了,没有这笔过路费,我国绝对不会放人。” “不可能。” 楚羽嘉说的干脆,直接开口道:“粮食你们留下,但人我要带走。” “同样的话,我也要还给楚侯。” 庞建元与楚羽嘉针锋相对,道:“人和粮食,在不看见过路费的情况下,楚侯什么都带不走。” “哦?” 楚羽嘉挑起眉毛,看着庞建元,道:“你的意思是,要和我邺国死扛到底了?” 无形的杀机,在瞬间弥漫开来,庞建元感受到之后,心里面也是一紧。 他这身气势,无外乎是强撑起来的,在面对楚羽嘉的时候,尤其是楚羽嘉将那在战场上厮杀许久才养成的杀气暴露出来的时候,他也是害怕的。 他的脚步也忍不住向后挪动两步,几乎强撑着才没有直接被楚羽嘉给吓唬的坐回椅子上。 毕竟他也算是使者,要是被对方这么就给吓退了,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多时,楚羽嘉收回杀机,轻笑道:“我知道,你们也不想开战,无外乎就是想趁着我们邺国新王刚刚登基,想要趁机捞一笔,我不是不给你们机会,钱可以让你们赚,但是人我得带走,要不然我怎么回去交差,您说对嘛,使者大人?” 楚羽嘉这一番话属于直接就把事情给挑明了,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庞建元也不由得老脸一红。 庞建元清了清喉咙,道:“楚侯,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难听了。” “难听不难听,也是话。” 楚羽嘉也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呢,无外乎就是个使者,没什么别的要求,能让我交差就行,你不让我难做,我也就不会让你难做,这价值两万两银子的粮草放在这里,就算是我带人跑了,你们也是稳赚不赔的,更何况我们邺国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不宜和外国交恶不是?” 楚羽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所以啊,你把人给我,我到时候劝劝咱们邺王,没准这钱就带来了,正好还能跟你们前蜀交个朋友,您说对吧?” 听完这番话,庞建元也有些犹豫了,抬头看了看月都镖局的那几个人,又看了看楚羽嘉。 显然这已经是楚羽嘉的底线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里和自己纠缠这么久。 最后,庞建元咬了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楚侯,就权当楚侯担保,人你可以带走,但粮草要留下。” “好。” 楚羽嘉只说了一个好字,便直接起身带着月都镖局的众人出了郡守府。 在出了平福郡郡城之后,祁重和黄叶纷纷聚集在马车两侧。 黄叶愤愤不平道:“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呢么,这帮狗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过分吗?” 坐在马车前沿亲自驾驶马车的楚羽嘉挑了挑眉,看了黄叶一眼,笑道:“不过分,挺好的。” “这还好呢?” 一旁的祁重也搞不清楚楚羽嘉到底在想什么,说道:“将军,您不会真要回去和大王给他们要钱去吧?” “当然啊,为什么不要钱?” 楚羽嘉的笑声从车内传了出来,道:“真是没想到,西北军第一次走出西北,竟然是因为这样一个契机。” 一听这句话,祁重和黄叶两人都有些傻眼,互相对视一眼,祁重开口问道:“将军,您的意思是……” “我能有什么意思?” “咱们之前去荒漠和草原上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草原上那些部族,都被兄弟们给折磨的快要吃不上饭了,他们吃不上饭,咱们那里有钱花?”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与其在西北干靠也抢不到钱话,还不如抓紧时间来这东南晃悠晃悠。” “从开始到现在,只有我们邺国抢别人的份,而且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土匪被老百姓抢劫了?” 楚羽嘉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冷笑道:“既然他们非得把脸凑上来让我抽,那我要是不狠狠地抽两个耳光,是不是有点对不住他们的盛情邀请了?” 一听楚羽嘉这话,他们也算是明白过来,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祁重插手道:“不知将军,您这次打算让谁来吃这口肥肉?” “这我真得好好想想。” 楚羽嘉皱了皱眉,道:“老庄那边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是四个营口里面最富的,毕竟人家是老兵,带出来的兄弟也都是那样,老杨那边呢也差不到哪里去,他们在最开始就是骑兵最多的,所以我决定这次就让老严和老褚过来吃顿肉……” 话音落下,楚羽嘉扭头吩咐道:“你们两个,一个去南草原,一个去北草原,把老褚和老严都给我叫过来,就说我说的,让他们留好肚子来这里好吃好喝的胡吃海塞一顿,顺便在路过都城的时候,去城内向大王禀报这边的情况,不论大王说了什么,也不用回来和我念叨,你们就只需要去南北草原,把老褚和老严叫过来就好。” 两人插手应是,随即纵马离去。 实际上也是楚羽嘉多虑了,听见前蜀那边的态度,赵宽被气得七窍生烟,当即说了一句,这件事儿,就让楚羽嘉自行处理,如果那价值两万两的粮草楚羽嘉要是弄不回来,就让他帐下的西北军自己去找饭吃,他赵宽不管了。 这也正合了楚羽嘉的意,半月后,本来在西北荒漠与草原练兵的西北军飞雪营、连天营忽然调转马头,撤出荒漠返回驻地,修整半日后便成急行军,直奔渡冲郡,宁川城。 而此时站在城头俯瞰城外景色的楚羽嘉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城外那大片的土地,揉着下巴喃喃道:“要钱我没有,要刀我倒是有不少,四万两白银没有,三万铁骑出宁川,倒是有……” 第180章:过于自信 一个诸侯国的新老交替,对于其他诸侯列国来说都是机会。 此时前蜀就是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实际上,四万两白银对于前蜀来说并不多,还不到一个富裕一点的郡县一个月的税收。 他们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从邺国身上找回曾几何时被上任邺王羞辱这个场子而已。 只是他们似乎忘记了一句话,狼群到什么时候都是狼群,只要是狼就是要吃肉的,不会因为更换了狼王就该行吃素。 也就在庞建元送走了楚羽嘉和月都镖局的众人后,待在平福郡静待楚羽嘉将四万两白银送来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将他的美梦打破了。 据可靠情报,常年驻扎于邺国西北的西北军忽然转而南下。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邺国真敢在这个时候与前蜀开战? 听见这个消息后,前蜀满朝哗然,他们毕竟也只是做做样子,想要勒索一下邺国找回场子而已,要让他们真和邺国打一仗,他们还真就没有那个胆子。 前蜀朝堂之上,蜀王武阳面容写满惆怅,看着殿内众大臣,忍不住开口问道:“诸位爱卿,如今邺国西北军已经囤积于宁川城,你等认为,他们是想做什么?” 前蜀太傅范成珍率先站出来,插手道:“大王,臣认为,此次我国无端扣押邺国粮队,乃是不占理的一方,如果贸然开战势必会在民间引起连锁反应,所以臣建议,归还邺国粮草,并且派遣使者与邺国好好商议。” 闻言,蜀王武阳的脸上顿时出现不悦的神情。 粮草扣押都扣押了,现在还给他们送回去? 而且还要派遣使者和他们好好商议,这不就是摆明了,他怕了邺国么? 那以后,前蜀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见到蜀王武阳的表情,大将军赵武涛昂了昂首道:“太傅大人,我大蜀怎么说也是泱泱大国,如此处事,日后岂不是要让人耻笑?” “如今可不是我们惹事在先,而是他们邺国欺人太甚。” “在我们前蜀内部大肆招收工匠,难道我们就连要一点点过路费的权利都没有吗?” 赵武涛冷冷一笑,道:“而且不过是区区三万军兵而已,就想让我们派遣实则前去讨好,太傅大人,您是不是有些太胆小了?” 一看赵武涛这态度,范成珍的脸色也阴沉下来,道:“难道赵大将军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军队,那可是西北军。” “西北军又如何?” 赵武涛满脸不屑,拱手朝向武阳,道:“大王,臣对西北军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们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西北蛮子而已,而且多数都是骑兵,总所周知,我们前蜀最不怕的就是骑兵,或许他们的骑兵能在草原上纵横,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骑着马上山。” “这……” 一听赵武涛这话,武阳沉吟了一下,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前蜀国境内多丘陵山川,是一个极其不适合骑兵作战的地方。 毕竟骑兵只有在冲起速度之后的威力才是最大的,如果不能冲起速度,那不过就是一群稍微高一些的步卒而已,甚至还不如步卒,因为他们不如步卒灵活机动。 武阳皱了皱眉,看向赵武涛,道:“那大将军想如何处理此事?” “臣认为,依旧保持原本策略不变,四万两白银一两都不能少。” “他们那所谓的西北军不来也就罢了,如果来了,那我定然率军将其全歼在我前蜀境内。” 赵武涛嘴角高高挑起,冷笑道:“而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四万两白银的事儿了……” “大王万万不可。” 范成珍急忙躬身道:“此时我国还未与邺国闹僵,如果大王在此时与邺国和谈交好,此事还有缓解,如果按照大将军的方法办了,不论打赢打输了,我国都铁定要与邺国闹僵,这几年邺国或许因为新老交替等问题腾不出手来,但如果等这只来自西北的狼缓过气来,势必会对我们前蜀不利,大王,切不可因小失大啊……” 武阳心中有没有抱负不知道,但他绝对是个极其要面子的君主,要不然也不会将父辈的仇怨记到如今。 他到现在也都不能忘记当初邺国使者在前蜀王庭上与己方索要战争赔款的趾高气昂模样。 他也永远不会忘记当初老蜀王也就是他的父亲因为这件事,一夜之间后脑勺的头发都掉干净了的模样。 话说三遍淡如水,尤其是此时武阳的心中已经认定了想要给新上任的邺王一个下马威,当然不会听从范成珍的建议。 当场,武阳便责令大将军赵武涛调兵遣将,前往平福郡,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见状,范成珍也只能暗自叹息,此次怕是这件事不能这么容易的善了了。 下朝之后,前蜀丞相董成文走到了范成珍的身侧,笑着说道:“范大人,可有时间去我府上喝杯茶啊?” “没心情。” 范成珍对这个刚才一句话没说就在那站着的丞相大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有些时候,不吃些亏,怎么会长大呢?” “这几年,你我吃的亏还不少么,他赵武涛为何如今越做越大,不还是因为人家能揣度君主心思?” 董成文的目光幽深,在范成珍的耳旁说道:“所以这件事你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到时候知道疼了,他自然就会改变了。” “丞相大人,这是一国之丞相该说出来的话么?” 闻听此言,范成珍满脸诧异的看向董成文,怒道:“你可知道,一旦开战,受苦的便是边境百姓,便是那成千上万的将士,难道他们的命在丞相大人的严重,就如此之轻么?” “不然还能怎样?” “难不成让我去和你一起当面痛骂他一顿?” “可那有什么用吗?” “以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你还没看清楚他的为人吗?” 董成文停下脚步,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与范成珍对视,道:“太傅大人,你可别忘了,当初捧他上位的可是你啊,就算是百姓受苦,就算是将士受难,也是因为你当初的一念之差,所以才有了今天,跟我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话音落下,董成文直接转身就走,压根就不给范成珍说话的机会。 范成珍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头看了一眼王宫大殿,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走出了王宫,上了董成文的马车,与董成文一同到了丞相府。 直到深夜,范成珍才从丞相府离开,至于两人聊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181章:你们敢不敢 邺国南部边境宁川城外,三万西北军铁骑蓄势待发。 抬眼望去,如今的飞雪营与连天营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新兵蛋子以及零星几个西北军老卒组成的军队了。 在草原上杀伐近一年时间,这些青涩的士卒早已经变成了军中老卒,一个个目光冷冽杀气冲天。 尤其是在回到水云郡之后,孟飞航特意将军械营之内赶制出来的一批武器装备给他们配备上之后,只打眼看去便能觉察出这支军队的不凡。 每一名骑卒的战马之上,都配备有一张轻弓,二十支箭矢,一柄由孟飞航发明玄七改良的西北弯刀,以及一杆长枪,这是西北轻骑的标准配置,每一名西北轻骑都是如此配备的。 而在这一次,孟飞航还给了楚羽嘉一个大大的惊喜,那便是经他**的三千重甲骑兵随着大部队一同赶来了。 这三千重甲骑兵是孟飞航从训练士卒,到挑选马匹,乃至打造盔甲,以及制造兵器等等每一个环节都亲力亲为,历时半年,也终于训练出这三千人。 这三千重甲骑兵浑身上下连带着马匹上都穿着十分厚重的铠甲,手里面提着一柄长度近一丈,也就是两米五左右的长刀。 这长刀的刀刃与刀柄一样长,光是看上去就非常唬人。 但也仅限于看上去,因为这刀的重量只是看上去就不下四十斤。 让人抡着四十斤的东西去打仗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能持久作战吗? 对此,楚羽嘉深表怀疑。 长刀被孟飞航称之为陌刀,而这支重甲骑兵也被孟飞航称之为陌刀重甲骑。 实话讲,当楚羽嘉看见这三千人的时候都有些惊诧,他亲身经历过战争也亲自指挥过骑兵作战。 他有些不太能理解孟飞航的做法,毕竟骑卒最大的优势就是在速度上,可这些战马以及这些重甲已经让骑卒的速度全无了。 这些没有了机动性的骑兵,那不也就只有站在原地挨打这一条路走了? 难不成孟飞航那小子是拿着自己的银子,去给自己搞了一堆盾牌? 出于对孟飞航的怀疑,楚羽嘉亲自上阵试验了一下这些重甲骑兵的威力。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谁都不知道,因为当时楚羽嘉为了保密将所有人都支开了,只留下五名重甲骑兵在校场。 等到楚羽嘉从校场回来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有他那毫不掩饰的笑容,以及那句:“怪不得老孟说他是天下第一人,在某些情况下,这句话真的一点都不夸大。 楚羽嘉依旧是那副模样,穿着一袭白色锦袍立于点将台上,身穿将甲的严天瑞与褚浩杰二人来到楚羽嘉的面前,单膝跪地插手道:“报将军,飞雪营、连天营集结完毕,待将军指示……” 楚羽嘉抬手指了指南方前蜀方向,道:“前些时日,那边有个人扣押了我们西北军价值两万两白银的粮草,而且还放了一句狠话,就是让我用四万两白银去赎回来,我算了一下,里外里这是要花六万两白银去买价值两万两白银的粮草,怎么算这笔账都是亏本的。” “我这个人虽说会做生意,但却也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这些人挺有意思的,勒索谁不好,偏偏勒索到了我的头上。” 楚羽嘉低头看向严天瑞与褚浩杰二人,问道:“老褚,老严,我且问你二人一句,你们可曾听说,强盗有被人勒索的时候?” “从未听说!” 两人齐声说道。 “对嘛,我就说这世界上就没有百姓勒索强盗的时候。” 楚羽嘉轻轻一笑,随即轻叹道:“前蜀这意思已经摆明了,是伸出脸来问我敢不敢打,那侯爷我如果不打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所以我决定,这个嘴巴子还是得打回去,而且还得打的响亮,这才是给足了前蜀的面子,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们勒索强盗呢?” 楚羽嘉嘴角高挑,指着南方,问道:“我且问你二人,飞雪营,连天营,可敢长驱直入一千里,将前蜀的金银财宝以及好酒好肉好姑娘都给我抢回来,你们敢不敢?” 紧接着,楚羽嘉在次望向满场士卒,震声问道:“飞雪营连天营的兄弟们,我楚羽嘉问你们一句,今日让你们长驱直入一千里,给我杀他个鸡飞狗跳,你们敢不敢?” “战!战!战!” “杀!杀!杀!” 全场将士尽数沸腾。 楚羽嘉直径摆手,让跪着的两人起身,随即嘱咐道:“到了那边要记得,咱们是从西北来的蛮子,我们不讲理,我们只杀人。” 严天瑞与褚浩杰对视一眼,随即嘴角高高挑起,插手齐声道:“末将遵命!” 话音落下,两人直径回到了阵中。 三万西北轻骑,从西北草原南下宁川城,随即由宁川城出,在震天的号角声当中奔赴前蜀领土。 这样的场景,别说是普通的邺军士卒,就连宁川城的几个守将都看傻眼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楚羽嘉这是要干嘛? 西北军这是要干嘛? 难不成他们真要挑起邺蜀两国的战争? 众所周知,如今邺国正值新老交替之时,也是最不宜开战的一个阶段。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哪怕赵宽是名正言顺继位的君王,以他的声望功绩来说,还是有许多人对其命令视若不见的。 就像之前他派去承接边防的那些青年将领,十有八九都吃了闭门羹和下马威。 在那半个月当中,几乎都是楚羽嘉在其中撺掇牵线,要不然赵宽怕是都得被累死气死了。 而在这种比较关键的时刻开战,如果打赢了还好说,举国欢庆。 可一旦打输了,那可不仅仅是要掉脑袋的事儿了。 势必会在民间升起连锁反应的,赵宽这个刚刚登基做了邺王的新王也会被老百姓骂成暴君昏君的。 不过就算如此,楚羽嘉还是说发兵就发兵了。 甚至在许多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三万西北铁骑就已经进入了前蜀境内了。 许多人不禁怀疑,难道他就真的这么有自信打赢这一仗? 实际上不是赢不赢的问题,是打不打的问题。 不论赵宽和楚羽嘉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如今这个时候,国内局势一片混沌,就是要有一个全国上下一条心的契机,让全国百姓以及大臣们都看到赵宽这位君王也不次于先王。 这种事情旁人做不得,都怕担责任,也就只有楚羽嘉不怕这些了。 在飞雪营与连天营出发之后,楚羽嘉也提枪上马,在一众将领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亲自带着三千陌刀重甲骑进入前蜀境内。 第182章:陌刀重甲骑 实际上,不是没有人看破楚羽嘉想要为赵宽积攒声望以及君王权威的这份谋略。 但他们也只是以为,西北军进入前蜀之后,只会像模像样的走走过场,耀武扬威一番就走了。 毕竟前蜀国内多山川丘陵,西北军又是以骑兵横行天下,并不适合在前蜀作战,如果硬要在这里和前蜀纠缠的话,那到最后就算是西北军在骁勇善战,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两败俱伤而已。 可西北军对于赵宽有多重要,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一旦没了西北军和楚羽嘉的支持,赵宽这个王位根本就坐不稳。 固然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他毕竟不是赵岩的独子。 抛去这个不说,单说赵岩如今还在深宫中养老,如果到时候赵宽办事不利,势必会有朝中老臣前往深宫恳请赵岩出山重新接掌王位,亦或者做一个幕后的太上王。 真到了那个时候,赵宽坐朝堂便如三岁小儿,什么事儿都管不了,只能等到赵岩死了才能重新执掌王权。 赵宽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而打胜仗最好的方式就是捡软柿子捏。 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楚羽嘉就算是把西北军给带出了西北,也只是吓唬吓唬人而已,没有真打仗的意思。 可他们却不知道,楚羽嘉在给飞雪营和连天营下达第二条军令的时候,说的话便是:“我们是西北军,哪怕是出了西北进入丘陵山川,我们也是横行天下的铁军,既然要打仗就必须得给我打硬仗,捡软柿子捏不是我们西北军的作风。” 其实不用他说,每一个西北军都咬着牙绷着劲呢。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西北军不过就是能在西北欺负欺负草原人而已,到了别的地方,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而且多数人也都觉得,西北军就是个徒有虚名被天下给吹嘘出来的空架子而已,这一次他们都是咬着牙绷着劲,想让这群人知道知道,什么叫西北军,他们在草原上把那些游牧民族给揍得鼻青脸肿,自然也得让这些人雨露均沾一下,要不然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该有多幽怨? 既然是当将军的,就势必先要做到自己下达的军令。 楚羽嘉率领三千铁骑直奔前蜀平原郡重镇要城,皖江城。 皖江城,乃是前蜀北部第一重镇,这里也是齐国、邺国、前蜀三国交界处,在这里常年驻守的蜀军都超过三万人。 而皖江城的守军主将叫项高,乃是当朝大将军赵武涛的门徒,今年年纪不到三十五,也算是年少成名的将领了。 如今在前蜀边境都知道,西北军如今已经进入了前蜀境内,当项高得知对方竟然派遣三千人就敢来攻打自己的皖江城时,也不由笑出了声,对方是真的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真当什么小鱼小虾都能来挑衅了。 项高虽说是一员儒将,但却及善用兵,尤其是在这种时刻更是狠辣果决很有一番手腕。 只是对方只有三千人,就算他再会用兵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项高干脆放弃守城,主动率军迎击,誓要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陌刀重甲骑兵临皖江城三十里外,项高已经率领一万五千蜀军步卒,外加三千轻骑在哪里等候了。 甚至为了彰显自己的自信以及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他还特意让下面人给自己搭了个简易凉亭,与几名谋士坐在其中喝茶对弈,谈笑风生。 一万八千人,不论在谁看来,都是必胜的结局。 项高也认定用不了一个时辰,这三千人便会成为自家的刀下亡魂,到时候自己大可以带着这三千头颅前去领赏。 前蜀百姓因为生活的安逸,多数都是乐天派,对于国家大事几乎都不关心,当城内百姓听闻城外发生战事之时,开始时候还有些慌乱,只是还没有惊慌多久,便听说对方只来了三千人。 一听对方只来了三千人就敢攻城,这不就是来送死的么? 许多人都在嘲笑这些邺国蛮子的自不量力,甚至还有人跑出城外,站在己方军阵之后,为己方的士卒加油呐喊。 对此,项高甚至都没有去阻拦。 由此可见,他到底有多看不起这支只有三千人的重甲铁骑了。 随着项高一声令下,一万五千蜀军步卒列着整齐的方阵朝那三千人逼去。 一比五的战斗,对于谁来说都是轻描淡写的事情,在这些蜀军士卒看来,也不过是一走一过,对方就基本上被己方踏平了。 而让他们想要发笑的,更是这三千人明明是骑兵,见到己方朝他们攻去,竟然动也不动。 这些人怕是真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在相距两百步之时,蜀军阵中忽然迸发出一声嘶吼:“杀!” 蜀军士卒的气势猛然拔高了几个档次,转走为跑,朝着三千人直接冲去。 三千陌刀重甲骑不慌不忙,在百夫长千夫长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列好战阵。 实际上他们所谓的战阵便是将三千人平铺开来,共分为两排,前排,后排,仅此而已,一千五百人一排,非常简单。 首先与这些蜀军士卒发生接触的是第一排陌刀重甲骑。 “杀!” 如同惊雷炸响的喊杀声瞬间炸响,紧接着就看见第一排士卒在同一时间抡起手中的恐怖陌刀由上而下一记力劈华山直接落下。 瞬间,只见刀光下血肉横飞,一米多长的刀刃落下,一个甚至几个蜀军士卒连人带盔甲直接被一分为二。 陌刀锋利且坚韧,哪怕是有士卒举起盾牌格挡,坚韧的盾牌都被一分为二。 顷刻之间,阵亡的蜀军士卒就有数百人。 等到第一排陌刀兵砍出第一刀之后,便直接打马向后退去,第二排的陌刀重甲骑催马向前,与此同时高举的陌刀由上而下的砍出,这一下又是数百蜀军士卒被一斩两段。 就是抬刀下劈的动作,如此简单,如此往复,但却让冲锋的蜀军士卒冲锋的势头都不由得顿住了。 随即第二排陌刀重甲骑井然有序的向后退去,第一排的陌刀重甲骑再次出来,高举着手中的陌刀再次落下,血肉横飞的场景再现,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残破的尸体碎片满地都是。 片刻的时间,陌刀重甲骑只发动了三次进攻,便斩杀数千人,而蜀军一方却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在陌刀重甲骑面前,他们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不是没有人对陌刀重甲骑发动过攻击,可是陌刀重甲骑那一身的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盔甲,一刀下去,最好的结局也就是火星四溅。 什么叫所向无敌。 这才叫所向无敌…… 第183章:孰强孰弱 世人皆知,西北军乃是天下少有的犀利骑军之一。 可如果在这个犀利骑军之上,加上一身刀枪不入的铁甲,那这支军队的钢筋铁骨便足以将敌人碾碎。 那如果在这个钢筋铁骨的骑军手中在加上一柄锋利无比的恐怖长刀呢? 如果在这个足以媲美顶尖武将的甲士胯下,在加上一匹同样穿着铁皮甲胄的战马呢? 如果这士卒并不是个体,而是三千人聚集在一起呢? 以一当十,还是一句空话么? 陌刀重甲骑井然有序的配合着,一刀接着一刀的落下,就宛如是无情的绞肉机一般,疯狂的收割着蜀军士卒的生命。 而面对敌人挥舞过来的兵器,他们完全不闪躲,就那么屹立在哪里,任由对方的武器劈砍在自己的身上。 可最好的结局,也只是发出一连串的火星而已。 如果说有那么一支军队,手里提着可开山裂石的武器,身上穿着着刀枪不入的厚重铠甲,胯下还有一匹能够让其自由移动的战马。 那么这个天下,还有谁能与之为敌? 在后面观战的项高看见这样的景象,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想到了西北军的骑军冲锋犀利,他想到了西北军将士每一个都悍不畏死。 但是从未想过,这支军队竟然是如此凶悍,宛如天兵天将。 陌刀重甲骑相互之间的配合就好像是一台早已经设定好固定程序的战争机器。 随着陌刀扬起,陌刀落下,前蜀士卒一片接一片的倒下…… 或许从这场战斗开始的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了,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随着楚羽嘉提起长枪一声冲锋的命令下达,战马的铁蹄踏破大地,犹如滚滚雷鸣般踏着整齐的步伐如墙推进。 战马的铁蹄踩踏这敌人的尸体,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面对这这样一支刀枪不入的铁骑,位列前蜀军阵最前沿的士卒都生出了逃命的想法。 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冲上去,让对方肆意屠杀? 本以为是必胜局面的项高险些将自己的满嘴牙齿咬碎,许久之后才抬手道:“传令下去,陷阵营全军出击!” 陷阵营,前蜀军内一支由江湖武者组成的军队,人数虽然不多,但因为每一个士卒的战斗力都不是普通人能比。 战争时期他们便是专门击杀敌将以及勇夫的武骑,人数在三百人左右,虽说身上甲胄与普通士卒无异,但每一个人的身材都非常魁梧健壮。 可是当这支军队冲出来的片刻,就看见数十柄长剑陡然升空,在半空当中组成剑阵。 而这剑阵就在一名立于一柄长剑之上飘于半空当中的青年指挥下瞬间掠入陷阵营的军阵当中。 剑阵的犀利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每次从陷阵营的军阵掠过,几乎有十几甚至几十名陷阵营士卒被飞剑击穿身躯。 本来引以为傲的陷阵营,此刻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这是项高万万没想到的。 而踩在飞剑上,一手掐腰一手轻描淡写在半空中画弧的楚羽嘉嘴角也一直都在上扬着。 这些陌刀重甲骑可是他的宝贝,在战斗当中正常减员他可以接受,但要是让这些家伙欺负自己人,那是万万不行的。 毕竟江湖武者,可不止他们有。 在楚羽嘉动手之后,本来立于楚羽嘉身后的黑卫营也都在祁重的指挥下纷纷拔剑,而后掠过陌刀重甲骑的军阵,冲入了敌军的军阵当中。 既然想要来一场江湖武者之间的对决,那就来一场正儿八经的对决。 想用自己的强点,来打自己的弱点,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楚羽嘉的面前,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足足一万五千步卒组成的方阵,遇上如墙推进的陌刀重甲骑就像是遇上了逼压过来的大山一样,他们手中的陌刀已然成了前蜀士卒的噩梦。 见此情景,项高也是被逼急了,直径下令在两侧观战的三千骑军进入战场。 三千轻骑得令之后便绕过己方步卒方阵,直冲陌刀重甲骑的军阵。 在见到对方有轻骑朝自己冲来的瞬间,在陌刀重甲骑阵中的千夫长百夫长便井然有序的传达命令,全部勒住战马停在原地。 下一刻陌刀重甲骑便已经高举起了手中陌刀,待到对方冲到近前的瞬间,陌刀悍然落下,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敌人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陌刀锋利,落下之后往往都是连人带马被斩成两片,而由于奔跑距离有限对方的轻骑撞在重骑上,也就只能将重骑撞得向后退几步而已,只有那些倒霉的士卒胯下战马被对方的战马直接撞死或者撞残,从战马上跌落。 重甲骑身上都是穿着几十斤的重甲,如果没有战马的支撑一身重甲属实是变成了累赘,连从地上爬起来都成了问题。 轻骑拼的是速度,用最快速度将敌人的军阵冲破,随后将其逐个击破。 重甲骑拼的是配合,只要周遭的士卒相互之间配合的好,往往阵线都是天衣无缝。 当轻骑撞上了重甲骑,速度就已经没有了,不得不放慢马速与对方缠斗,而在缠斗只是,拼的就是两方士卒想要以命换命的决心。 可这个天下,毕竟没有那么多死士愿意用命去换对方的性命。 谁不想活着? 能活着谁想死? 尤其是在前蜀这样一个安乐之国,更是如此。 可是西北军不一样,西北军来自苦寒之地,打仗也是死,不打仗也是死。 自己死在战场上,自己家中的妻儿老小还能得到巨额补偿款,那些钱足够妻儿老小许多年的生活了。 而且家中有一个死在战场上的亲人,在当地还会受到邻里乡亲的尊重以及官府的优待。 有些时候对于邺人来说,甚至死在战场上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那样一来自己的家人就会生活的更好。 在这样不同的想法当中,谁强谁弱,早已彰显。 只是一刻钟之后,三千前蜀轻骑就已经被杀的溃不成军,残存骑卒催动战马宛如见到了厉鬼一样四散奔逃。 从开战至今,三千陌刀重甲骑,阵亡人人数超过五百。 但一万八千前蜀军,阵亡几乎接近半数。 战斗伤亡比例,十八比一,往往阵亡十八名前蜀士卒,才能将一名陌刀重甲骑拉下战马杀死。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就是送死! 第184章:斩尽杀绝 常年驻扎于邺国西北的西北军,在第一次走出西北,便给了整个天下一个惊喜。 总共三万三千人,兵分三路进入前蜀境内。 另外两路且不说,但说西北军主将楚羽嘉这一路,三千陌刀重甲骑直扑皖江城。 三千陌刀重甲骑在没有任何投机取巧的情况下,正面击溃了皖江城一万八千守军,三千前蜀轻骑除了寥寥百人逃生外,全部死在了战场上,一万五千步卒,光是阵亡的就超过了七千人。 一场战争,万人伤亡,而敌人的伤亡还不足千人。 项高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当项高被祁重拎着脖颈处甲胄拽到楚羽嘉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先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灰头土脸,披头散发。 立于皖江城头,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楚羽嘉回头瞥了一眼项高,道:“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很不服气啊。” “没有什么不服气的。” 项高冷哼一声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杀就杀。” “你以为我会留你活路?” 楚羽嘉的嘴角高挑,笑容冷冽,道:“在这皖江城,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还会活着。” 一听这话,项高如遭雷击。 他想干嘛? 他还想屠城不成? 项高的眼眶都要瞪裂了,咬牙道:“姓楚的,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楚羽嘉轻笑道:“早就不怕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摆了摆手,道:“拉过去杀了吧,让他跟他的那些部下在一起。” 皖江城一战,前蜀守军三万,在战场上阵亡一万有余,降卒两万有余,可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活着,无一例外全都成了西北军的刀下亡魂。 不到三千人,却俘虏了两万人,这也算是旷世奇闻了,更是要名留史册的。 屠杀一直持续到了半夜,两万降卒才被杀尽,连负责行刑的那些士卒手中的刀都砍钝了,一连换了三批刽子手才将这批人杀完。 可笑的是,那些蜀军在当时没有一个人想到反抗,只是一味地求饶。 半夜时分,解下了重甲的陌刀重甲骑,在楚羽嘉一声令下后迅速封闭皖江城四门,宛如饿狼出山一般冲入城中,对城中百姓展开了无情的屠杀以及抢掠。 在来的时候楚羽嘉就说过了,让这些蜀人也知道知道,什么叫西北蛮子,什么叫不讲理只杀人的西北蛮子。 楚羽嘉如此做,严天瑞与褚浩杰二人自然不会客气。 平福郡也再无福气可言,整个平福郡遍地狼烟,随处可见被摧毁的村落与县城,大批大批从平福郡抢掠的金银珠宝被运送会宁川城,足可以用堆积如山来形容。 当宁川城的几个守将见到这许多的金银的时候,都忍不住看直了眼,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钱,哪怕是整个渡冲郡的郡守府府库也不过如此吧…… 看见这许多的金银之后,许多士卒都忍不住有些丧气,怪自己跟错人了。 他们都知道,在西北军当中有个传统,抢掠来的金银每一文钱都会被记录在册,在金银被运送到安全地带之后,其中三分上交西北军军内钱库,另外七分在战后都会一文不差的交给士卒。 如果士卒阵亡的话,那要上交的三分也不会扣除,原封不动的送给他们的家人。 在战争之后,每一个西北军士卒几乎都富得流油,这也是西北军为什么那么喜欢打仗和出征的原因所在。、 当然了,这也是西北军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按理来说这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军队,应该是臭名昭著毫无军纪可言才对。 但是在国内却从未听说一起西北军士卒强抢百姓财物的事情发生过,更未听说西北军中的士卒有谁私藏钱货被发现的事儿。 按照赵宽之前给这支军队的评价来说,就是一支有组织,有几率的‘铁血强盗’。 前蜀三月天,本应该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却因为某些人的一念之差,让整个前蜀北部狼烟遍地。 前蜀朝堂,蜀王武阳也是大发雷霆,将一众大臣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但是他似乎忘了,当初主张毫不退让,非得要四万两白银过路费的人当中就有他一个,而且没有他,旁人也不敢这么做。 范成珍这位太傅以及董成文这位丞相没一个人说话的,两人皆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赵武涛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因为他开始的时候想的很好,西北军中多数都是骑军。 骑军从出现就已经是被定义过了的,骑军不擅长攻城更不擅长山地丘陵作战。 但是这支西北军却一反常态,他们不止擅长攻城,哪怕是在山地丘陵作战也如履平地一般。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当然了,就算如此,赵武涛也派遣过一支人数超过五万的军队去围剿,却都是无功而返。 去的人少了,就被西北军正面击溃,去的人多了,西北军压根就不和他们打,转头就跑,己方想追都追不上。 因为赵武涛当初就是主战派,此时战争失利,面对武阳的怒火也不敢妄言。 看赵武涛不想说话,武阳的脸色阴沉,看向范成珍,道:“太傅大人,你如何看待此事?” 范成珍仿佛刚刚回过神来一般,拱手道:“开始的时候,臣主张谈和,可大王不允,事已至此,臣也只能站着看了。” 一听这话,武阳的脸色都黑了,范成珍这是明摆着和自己过不去,责怪自己当初不听劝。 “太傅大人……” 武阳咬了咬牙,尽量平复自己想要让人将范成珍拉出去砍头的冲动,道:“孤在问你,你如何看待这支西北军。” “原来大王问的是这个啊。” 范成珍扭头看了一眼赵武涛,道:“大将军,不是应该比臣更了解么,大王似乎问错人了。” 这踢皮球的模样,着实让武阳非常不爽。 不过也就在武阳濒临爆发的时候,董成文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大王,臣以为,此事上我国本就是理亏的一方,战争开始后,士卒们延展情绪非常高,谁都不想打仗,臣认为,如今应该趁着如今两国交恶还不是很深的情况下,派遣使者与邺国和谈。” “此时若与邺国和谈,我大蜀颜面何在?” 武阳皱着眉道:“丞相大人,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么?” “没有。” 董成文摇头道:“开始的时候,我们只想到了西北军是骑军,不适合在我蜀地作战,可是大家却都忽略了,西北军这支军队的本质上与其他骑军并不一样,臣说一句不客气的话,我们大蜀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与西北军抗衡……” 第185章:一群魔鬼 所有人都忽略的一点是西北军的整体素质。 谁都有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例如骑兵不适合在丘陵作战,因为轻骑一旦失去了速度,就没了用处。 可是他们却没想过,西北军胯下所骑乘的战马,都是来自西北草原上的马匹,这些战马普遍都要比中原的战马高出半个头。 比别的战马高,自然在马腿方面就要比中原战马更长,腿更长也就能更快的冲起速度,相对于中原战马来说需要的冲刺距离更短。 除此之外,西北军常年作战奔波的地方是沙漠与草原这种半高原以及高原地区。 众所周知,在高原上活动,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奔跑,都要比平原地带吃力许多,所以不论士卒的体能还是战马的体能耐力与平原士卒相比起来都更好,爆发力也更强。 从西北军这些特点上与普通的骑军做对比便不难发现,西北军不需要普通轻骑那么长的冲刺距离才能发挥威力,而且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西北军士卒的体能耐力更好,哪怕是在力量上也有优势,不是蜀军士卒就能抵挡得住的。 而且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之前与西北军搏杀的对象,都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这些人与西北军十分相似,完全是针尖对麦芒,以命换命的搏杀,也是高强度的战争。 而从与游牧民族的高强度战争当中走出来的西北军,碰上了明显在力量上、速度上、耐力上、体力上,甚至是意志上都不如自己的蜀军,那岂有不胜的道理? 这些便是当初范成珍来自己府上,董成文对范成珍说的话。 当听完这番话之后,范成珍也有些不屑,直接就问董成文:“我大蜀军队超过五十万,难不成能让这一支不足十万人的军队给打垮?” “那倒是不能。” 董成文转而道:“但是会将前蜀拖进永无止境的泥潭,你可别忘了,游牧民族是怎么对邺国的,无休止的抢掠,就能让我大蜀走向下坡路,何况现在邺国的混乱只是暂时的,一旦有一天军民一心,邺王一声令下,皆是就不是一支军队在前蜀境内了,甚至于邺国一直交好的后宋也会趁机加入其中,届时我前蜀可还有回旋余地?” 如果说之前范成珍只是因为前蜀不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才反对两国交战,那么他听了这番话之后,便是因为这支军队才不想让前蜀与邺国交恶。 面对武阳的问话,董成文躬身说道:“如果大王非要与西北军和邺国死扛到底的话,那我还有一计。” 一听还有转机,武阳立马开口问道:“丞相尽管说来。” 董成文昂了昂首,面无表情道:“据我所知,西北军并不依赖后勤补给,所以以针对一般军队的方式去针对这支军队是完全行不通的,所以想要针对这支军队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回撤西北居民,将其搬迁到南方,让其抢无可抢,同时组建西北防线。” 一听这话,武阳皱着眉头,问道:“可如此以来,不就是代表着,我国已经放弃西北领土了么?” “也可以这么说。” 董成文看了一眼赵武涛,道:“如果大王觉得此计行不通,那不如让大将军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将军? 连续出兵几次,都无功而返,现如今武阳怎么可能还信任赵武涛? 武阳面露难色,声音也变得没了底气:“难不成,真的要去求和?” 这一次的事端是前蜀惹出来的,现在再去求和,那可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这时候,范成珍忍不住躬身施礼道:“大王,现在可不是考虑面子不面子的时候,如今西北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当中,大王如果在不下决断的话,怕是会在民间引起连锁反应,届时说什么都晚了……” 范成珍苦口婆心摆明利弊,董成文把事情发展的方向几乎都已经说了出来。 对此,武阳还能说什么呢? 最终,武阳也只能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依照两位爱卿的说法去做吧。” “大王英明。” 这一次,赵武涛也说不出来什么了,他的武将集团也一个个都是耷拉着脑袋,宛如斗败的公鸡一般。 第二日,一众以范成珍为首的前蜀谈和使团,从前蜀都城庆州出发直奔西北平福郡。 当楚羽嘉见到范成珍的时候,西北军的飞雪营已经直插前蜀西部鹰郡,连天营也已经在褚浩杰的带领下进入河北郡。 至于平福郡,现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西北军的地盘,楚羽嘉的中军帐便屹立在这里。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范成珍已经对这位邺国最年轻的侯爷有了一定了解,用残暴凶狠这四个字来形容,似乎已经不太妥帖了。 随处可见逃难的百姓,随处可闻亲人被杀的百姓哭嚎,还有那只是随意一扫便能看见的百姓尸体。 据战后统计,平福郡军民共九十余万,在西北军撤出平福郡之后,剩下的百姓不足三十万,六十万百姓之内不知有多少是成功逃脱,又不知有多少是惨死在西北军的屠刀之下。 看见这样的场景,随行而来的军兵无不是愤慨难当,看那模样,就像如果不是大王已经做出谈和命令,他们就要去与西北军拼命一般。 只是这种情绪,在进入西北军军营,看见那成群结队从各处运送回来战利品的西北军轻骑后,这种想法便悄然消失了。 有的时候,西北军的凶狠与可怕对于很多人来说更像是一种传闻,虚无缥缈也距离自己很遥远。 只有当真正碰上了这支军队之后,才知道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可怕,才知道自己遇上的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 因为西北军一直以来都是以斩敌首级来论功行赏,故从各地斩下的前蜀士卒首级都被运送到了这里,由军中主簿来给这些士卒记功劳,成千上万堆人头满了整个营盘。 再去看那些西北军士卒,提着血粼粼的人头,就像是提着非常普通的物件一样,有说有笑的在后面排队等待。 看见这样的场景,许多人都不由战栗,这还是人么? 将人头当成玩具一样肆意摆弄,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他们简直就是一群魔鬼…… 第186章:强硬姿态 西北军就是这样一支奇怪的军队。 这支军队,视屠城拔寨如家常便饭,军中将领没有将领的样子,士卒也没有士卒的样子。 如果放在其他军队当中,这必然是要被视为军纪散漫,完全就不是一个强军劲旅该有的样子。 可奇怪的地方就在这,就是这样一直军纪散漫,并且视屠城拔寨如家常便饭的军队,将他们眼中所谓劲旅打的哭爹喊娘。 前蜀使团,在一众亲兵的监视下进入中军帐,范成珍也在中军帐中见到了这位‘臭名昭著’的邺国楚侯。 当见到了这位楚侯的刹那,范成珍也与项高一样,严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自己记忆当中的那个人。 楚羽嘉的模样绝对是没的说的,一袭白色锦袍,手里捧着一本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的兵书。 带着众人进入中军帐的小校拱手施礼道:“将军,前蜀使团已经带到。” “哦?” 楚羽嘉挑起眼帘,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范成珍,这便站起身来,满脸堆笑道:“想必这位就是范太傅了吧。” 范成珍微微点了点头,道:“正是范某。” “真是久仰大名了。” 楚羽嘉拱了拱手,放下手中兵书,从书案后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摆手道:“快给范太傅搬张椅子过来。” 亲兵小校应是离去后,楚羽嘉笑着说道:“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范太傅得过些时日才会过来呢,所以也没什么准备,望太傅大人不要见怪。” “我们打了败仗,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范成珍苦涩的笑了一下,道:“楚侯是个明白人,范某也不和楚侯兜圈子,这次范某之所以到楚侯的军中来,无外乎就是想让楚侯退兵。” “退兵?” 楚羽嘉仿佛刚刚知道这件事情一样,摊了摊手道;“范太傅,您好像找错人了呀,羽嘉虽说是这西北军的统帅,但羽嘉可无权干涉退不退兵的事情,这完全是要由我家大王决定的呀。” 见状,范成珍暗暗咬牙。 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楚羽嘉却偏偏和自己装糊涂。 西北军是谁调入前蜀的,他心里没有数? 诸侯列国虽说没有进行大混战,但不代表就能一直和平下去,那个诸侯国内部没有几个其他国家的眼线探子? 这只是没人查到,或者说是心照不宣而已。 在他得到的情报当中可是提到了的,西北军明面上是受君主管辖,但实际上还是老楚家说的算的,要不然外人也不会叫西北军为楚家军了。 范成珍轻笑了一下,道:“楚侯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这其中是怎么回事儿,你我都很清楚,所以楚侯,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什么,只要我们前蜀能给的,范某一定去向大王说明情况,尽可能的满足楚侯的要求。” “范太傅,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折煞羽嘉的意思了。” 楚羽嘉嘿嘿一笑,说道;“羽嘉说到底也就是个领兵打仗的武夫而已,官阶现在到了上将军,爵位也到了侯爵,在月陵城还有一座大宅子,儿女双全,还有个漂亮媳妇,府内有多少银子我不知道,但怎么着也够我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几辈子了。” “范太傅,您看,我都这样了,还要什么可要的?” 在范成珍满脸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楚羽嘉慢悠悠的说道:“所以我压根就没有必要在这和你说假话,我之所以还在这里,还没有退兵,那便是因为大王没让我退兵,如果大王让了,羽嘉不出三日便会全面撤出平福郡,只是大王他没让啊,您来找我也没有用啊。” 听闻此言,范成珍也算是明白了,楚羽嘉这摆明了是打算让自己去一趟邺国了。 也是摆明了让前蜀当一次赵宽登上王位后的第一本功劳簿了。 范成珍沉了口气,道:“既然楚将军无法做主退兵,范某自然择日去一趟邺国面见邺王,但在那之前楚侯是否可以停止兵戈,休战等待?” 因为直到现在,哪怕是楚羽嘉已经接到了前蜀那边的停战消息,西北军也没有丝毫要停止进军的意思。 飞雪营与连天营如今依旧一个继续往北一个继续往南的进行游猎,几乎将前蜀北方三郡搅了个天翻地覆,无数蜀人被迫南迁,也是让前蜀的百姓体会了一次邺国被西北游牧民族侵略的感受。 “这……” 听见范成珍这话,楚羽嘉满脸纠结道:“范太傅,我也想退兵啊,但是我不能退,更不能停。” “为什么?” 范成珍不解的看向楚羽嘉。 “范太傅,您也知道,兵马一动,黄金千两啊。” 楚羽嘉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们西北军千里迢迢从邺国西北到了前蜀,路途遥远不说,一路上连粮草补给线都成了问题,几乎掏空了水云郡的府库,毕竟我们阵亡的兄弟也不少,抚恤金要给,新兵也要招募,用钱的地方很多,前些年攒的那些家底也都被掏空了,所以……” 所以你没钱,就要抢劫我们? 范成珍的脸色阴沉下来,义正言辞震声道:“楚侯,这战争可是你们挑起的,凭什么要让我们的百姓来承担你们西北军的军费?” “范太傅,说话可是要将良心的……” 一听这话,楚羽嘉的笑容变得模棱两可,道:“我们邺人是最爱好和平的,没人喜欢战争,可我们也不是谁都能够欺负的,范太傅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现在我是占据优势的一方,你是来求和的……”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楚羽嘉还有和范成珍绕弯子的意思,后来可就一点都没有了。 楚羽嘉真的不喜欢和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打交道,明明是战败的一方,却还想要战败的体面,这是谁定的道理? “楚羽嘉……” “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前蜀和你们邺国来个鱼死网破?” 范成珍的目光阴冷,道:“我们前蜀虽说兵将少,但却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非要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我们前蜀也是不怕的,到时候难道你们邺国就能独善其身吗?” “自然是不能。” 楚羽嘉挑着嘴角,道:“但你记住了,今天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 第187章:横插一脚 西北军的奠基者是楚千文。 而真正让西北军走出邺国西北的是楚羽嘉。 在走出宁川城的时候楚羽嘉就说过了,既然天下人都觉得西北军是徒有虚名,那就让天下人看看,西北军的铁蹄声,能不能成为他们的噩梦。 如今明明前蜀已经战败,可前蜀还要以一个大国姿态来让己方退兵,输还想输的体面,可是他配吗? 别的不说,单说如若前蜀能让西北军付出莫大的伤亡才有如今的格局,楚羽嘉都不会如此看不起前蜀。 楚羽嘉出身名门,又游历江湖,看遍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冷暖,在他的心中,体面可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取来的。 如果有一天,邺国落入如此境地,被旁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候,旁人还会给邺国体面吗? 面对楚羽嘉的态度,范成珍冷冷的看着楚羽嘉,道:“楚侯,你是真当我前蜀怕了你,你也是真当我前蜀不敢与你鱼死网破呀。” “我何时说过前蜀怕我了?” 楚羽嘉摊了摊手,毫不犹豫的说道:“可我也没说过,我怕前蜀,一句话我放在这里,战争是前蜀挑起来的,和我邺国没有半毛钱关系,如果前蜀想要谈和,那就拿出一个想要道歉的态度来,因为是你们前蜀扣押我邺国商队在先,又让人提出无理要求在后,我邺国只是因为不堪受辱而反击。” 楚羽嘉冷笑:“如果太傅大人想要与邺国鱼死网破,倒也好说,不过要问问我西北军六万将士答不答应,如果你们真的能让我们五万西北军全部死在你们前蜀,那你也得再问问我们邺国十万边军答不答应。” 三万西北军就已经让前蜀疲于应对,飞雪营和连天营这两支队伍,让前蜀军队疲于奔命。 那如果六万西北军一同南下呢? 蜀军三十万,可能守得住偌大的一个蜀地? 就算是三十万西北军,可以将机动性堪称天下无双的西北军遏制在蜀北三郡,那最后的结局,也是西北三郡完全成为西北军的猎场,让其能自由游猎,当然西北军也会落得个伤筋动骨的下场。 只不过比起西北军的伤筋动骨,前蜀的境地要更为严重,放弃了西北三郡,让西北军在其中任意纵横,百姓如何能够安居乐业? 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有何谈国家税收? 没了税收,又要用什么供养军队? 所以,相比之下便是西北军伤筋动骨,而前蜀重伤到了动摇国本的地步。 而最主要的一点便是摆在明面上的,西北军自打建立以来就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这个军队既在邺军的体系之内又在邺军的体系之外。 可以说就算是西北军全军覆没对于邺军的影响也顶多是在西北没有了屏障,需要在组建一支军队进入西北,但却不会动摇国本。 这也是为什么在楚千文死了之后,西北军散了之后,邺国先王赵岩还有能力发动战争的原因所在。 “范太傅,我想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在邺蜀两国和谈之前,在我没有受到大王的命令之前,我西北军如何进军是我的事情,你们前蜀无权干涉。”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所以范太傅,如何处事,就由您自行决断了。” 不等范成珍说话,楚羽嘉便摆手道:“送客!” 最后,范成珍也只能暗叹口气,随着亲兵小校离开了中军帐。 本来范成珍打算,先让楚羽嘉罢兵,这样就能给前蜀一个喘息之机。 可他能看出来,楚羽嘉就看不出来了? 只有给前蜀足够的压力,才能给邺国带来最大的利益。 而且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如今邺蜀之间的局势几乎所有诸侯国都在观望。 所有人都在看接下来邺国会怎样处理邺蜀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决定了邺国接下来的走向。 毕竟邺国如今刚刚换了君主,局势尚不明朗,哪怕是和邺国一向交好的后宋在此次事件上都没有发声,这就说明他们也是在观望,观望自己这个盟友在接下来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做自己的盟友。 所以,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邺国必须要小心翼翼,在赵宽登上王位之后,第一件考验他的大事就在此处。 如果太软了,势必之后欺压邺国的人就更多了,毕竟天下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天下。 可如果太强硬了,就直接彰显了自己的野心,这样也不行,势必会引起其他诸侯国的反感,如果导致邺国被孤立,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以邺国的国力来说,还是需要从其他诸侯国购买粮草等物的。 不过这就不是楚羽嘉需要操心的了,他了解赵宽,他知道赵宽清楚如何去做,就算是赵宽做不好,还有宫青当与李普义这两只老狐狸从旁协助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前蜀足够的压力,让前蜀做出最大的让步。 所以在范成珍离开西北军大营之后,楚羽嘉反而勒令帐下士卒更加疯狂和迅速的出击,全天候不论白天和黑夜的作战,让前蜀军兵疲于奔命的同时,也让前蜀百姓苦不堪言。 而此时,远在齐国含水郡。 东浩宇在帐下第一大将孙仲的陪同下,身披将甲率领三万将士兵出含水郡南部变成兴州城直抵前蜀河北郡境内。 如今整个前蜀北部,都已经成了西北军的猎场,随处可见被燃烧着熊熊火光的村落以及破败不堪的房屋。 看见这种场景,孙仲愤愤不平道:“这西北蛮子简直没有一点人性,连老百姓都不放过。” “这也是一种战术啊……” 东浩宇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场景,轻叹口气道:“如果我在楚羽嘉的那个位置上,或许我做的比他还要狠。” “啊?” 孙仲满脸不解的看向东浩宇,道:“将军,这些可都是无辜的百姓啊,如此做,岂不是失了民心?” “百姓?民心?” “百姓拿起武器来,他也是个兵,也能给我的部下造成伤害,我为何不能杀他?” 东浩宇轻笑,道:“而你要和我说民心的话,那我就不得不问问你了,你的身份是什么?” 孙仲歪了歪脑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甲胄,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将领?” “没错,就是将领。” 东浩宇看了看身后的士卒,道:“既然是将领,我为何要在乎民心,我在乎的只是军心而已,西北军历来有一个传统,抢掠来的财务将士可以自行处置,喂饱了帐下士卒,谁还会对你有意见吗?” 东浩宇的目光幽深,望向远方,幽幽道:“楚羽嘉,可真是一个好对手啊……” 第188章:那就打到底 在西北军连番施压下,前蜀使团终于进入了邺国境内,前往邺国都城求和。 前蜀明显是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在王庭朝会之时,赵宽的脸上也不由得开始展露出笑容。 可也就在赵宽以为,因为这场战争的获胜马上就要在自己的功劳簿上记上第一笔的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打破了所有人的遐想。 齐国突然向河北郡发兵三万,连夜突袭西北军后勤补给线,八百负责押运战利品的西北军骑卒全部阵亡。 当收到消息后,赵宽直接将信纸按在了书案上,咬牙道:“齐狗……” 谁都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时刻,齐国会突然向河北郡增兵,这摆明了要在邺蜀战争当中横插一脚,而且站队已经站的非常明确,摆明了是要站在前蜀一方。 当前蜀方面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来要前往邺国都城的前蜀使团忽然驻足不前,并且发出消息说,要仔细商议一下两国和谈内容。 和谈? 开始的时候是求和,如今已经变成和谈了? 如此明白的态度,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看出来了。 而当楚羽嘉收到消息的时候,不由得直接笑出声了。 几个军中谋士,见到楚羽嘉竟然笑了,不由满脸不解。 楚侯这是疯了?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身后的地图道;“我邺国新老交替,谁能想到竟然是如此局面……” “楚侯……” 一名唤做王兴的谋士站起身来,拱手道:“如今齐国突然加入战场,使得本来已经清晰的局面便的混乱,我提议,撤回北上的连天营,以及南下的飞雪营,让大军汇聚一处,在重新商讨对策。” 另外一名谋士也站了起来,道:“在下同意王兄的说法,楚侯,现如今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一旦让齐军纵深插入,切断我中军帐与连天营的联系,那么连天营便危险了……” “危险?” “如果他褚浩杰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要他作甚?” 楚羽嘉的嘴角高挑道:“别忘了,我们西北军从重新组建开始,我就对如何作战的事情上面没有插过嘴,完全都是由他们自行处置,如果这都没有让他们练出来在孤军之时如何作战,那么他也就不用再做这个连天营统帅了。” “如今我们邺国新老交替,前蜀欺负我们邺国要从前蜀运粮,和我们索要天价过路费。” “他齐国又在我们与前蜀交战之际横插一脚……” “既然如此,那还和他客气什么?” 楚羽嘉抬手重重的拍在地图上,道:“旁人我不管,我西北军就跟他打到底,我倒是要看看,他们齐国前蜀能不能打得起……” 话音落下,楚羽嘉直径转身,道:“传令下去,西北军千里营,追风营,全部南下,让老庄和老杨也给我南下吃肉来。” 一听这话,谋士们大惊失色。 楚羽嘉是想干嘛? 孤注一掷要拼命了? 王兴急忙开口道:“将军,如果让千里营追风营也南下的话,那咱们西北,可就只剩下那还在训练的两万新兵了。” “新兵又如何,难不成就守不住一个西北防线了?” 楚羽嘉冷笑道:“我之所以放千里追风飞雪连天四营在草原纵深杀上一年,就是准备着这一天,我就不信一个已经被我打残了的草原,还能起波澜,西北一片全权交给军师孟飞航,如果在这时候他守不住西北防线,那侯爷我给他的银子就算白给了,那些新兵也不用要了。” 楚羽嘉转身从众人脸上扫过,道:“这一仗,乃是我邺国新主登基以来的第一战,哪怕是全天下与我为敌,我也要杀尽天下人为他立威,哪怕是西北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哪怕是连我都战死沙场,也是君臣本分,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一句话,谁拦我,我杀谁。”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管这些谋士是什么表情,一甩袍袖直接出了中军帐。 西北军的调度也很快就落入了赵宽的眼中,他也知道楚羽嘉是如何想的,兄弟二人心照不宣。 在这种时刻,他能做的,也只是稳稳地坐在王位上,给予楚羽嘉最大的自由与权力让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而在邺国国内,这些消息落入百姓耳中,宛如惊雷一般在百姓人群中炸响。 不用谁去特意号召,邺国这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在西北军这匹强有力的战马的拉动下,已经开始运转起来。 百姓们齐齐走上街头,不用官府号召,便自行勒紧裤腰带自己给自己加了税贡,商贾也都纷纷解囊贡献钱粮。 邺国的团结,是在战争当中淬炼出来的。 邺国的百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的。 看着那蜂拥而至到郡府县府外贡献粮食的百姓,停靠在邺国的前蜀使团都看傻眼了。 范成珍特意问一个前去上交粮食的老翁,道:“如今邺王可还没有要求增加赋税,你们怎么就自行去上交了,您都这么大岁数了,难道不留些粮食自己吃?” “正因为我这么大岁数了,我才用不着。” 老翁满脸淡然道:“与其我在这浪费粮食,还不如给前线那些后生们吃,我是没能耐了,没办法与他们并肩作战,但我还有一身力气,能种地,能收点粮食,我少吃点没关系,但他们吃饱了才能去打仗,也只有他们吃饱了,咱们邺国才能不受欺负。” 一听这话,范成珍满脸黯然,如果前蜀百姓也能在西北军进入蜀地之后,表露出如此强劲的态度,那前蜀还是如今这番景象么? 范成珍叹了口气,问道:“老伯,您真觉得这是邺国受欺负?” “难道不是吗?” 老翁冷笑道:“虽说我没读过书,大字不认识几个,但耳朵还没聋,眼睛也还能看得见,他前蜀算什么东西,竟敢和我邺国要过路费,这不是欺负我邺国是什么?” “可是楚侯不是率兵去讨说法了么?” 范成珍叹息道:“据所我知,前蜀边境的百姓可是死伤无数啊,齐国这一次也是看不下去那些百姓的伤亡,才会进入前蜀啊。” “旁的不说,单说这明明是前蜀与邺国之间的事情,跟他们齐国有什么关系?” “这时候趁机发兵,不就是在欺负我们邺国无人?” “这时候趁机发兵,不就是在欺负我们邺国的新君刚刚登基?” 老翁昂首道:“但他们忘了,我们有楚侯,我们有西北军,我们还有数十万的邺国将士,欺负我们邺国就要付出代价,不论是齐国还是前蜀,都得付出血的代价。” 第189章:投石机 整个邺国,宛如一台正在运转的机器一般,全国各地都被调度起来。 而赵宽也趁此时换掉了一批不听自己号令的将领,这种时刻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更换这些人。 邺国第一军团、第二军团这两个邺国主力军团,共计二十万人开赴邺齐边境,第三、第四军团,分别开赴邺国西南以及邺国东北,以此来防备后宋以及后晋二国。 赵宽如此做便已经表明了态度,西北局势将在这一刻重新洗牌,邺国也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任何盟友。 只要你敢来,邺国就敢陪你打到底。 西北军也在楚羽嘉的号令之下全部主力开出西北,直奔前蜀战场。 天下人与我为敌,我也要杀尽天下人为他立威,这便是楚羽嘉给西北军下达的军令。 追风营率先进入前蜀境内,与楚羽嘉一众汇合之后,楚羽嘉直径下令,追风营绕过如今有飞雪营在其中纵横的鹰郡直击前蜀南部的河南郡,接令之后杨任启领命而去。 千里营是最后进入前蜀的一支西北军,之所以千里营来的这么晚,是因为这一次孟飞航委托千里营给楚羽嘉带来了惊喜。 孟飞航知道楚羽嘉如何想,也知道如今已经到了赌上全部身家的时候,还在训练的两万新兵,其中一万都被孟飞航派遣和千里营一同进入前蜀境内。 而这些其实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一次千里营给楚羽嘉带来了孟飞航与玄七这半年来的努力成果。 一支三千人的死士兵团,名曰横刀营,顾名思义,每一名士卒都配备着一柄锋利无比的横刀,而且这支队伍每名士卒都是从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将士,除了腰间挎着横刀,身上披轻甲之外,每人都挂着一个布囊,在布囊之内则是藏着三枚由**酒坛改良而成的天火雷。 虽说是步军,但在气势上一点都不逊色让西北军扬名天下的轻骑。 除此之外,还有两百台已经经过改良的投石机、一百台破军弩,一百台破城弩也全部随军而来。 这些投石机与破城弩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已经让西北军具备了攻城拔寨的本钱。 之前西北军打仗,要么就是围点打援,要么就是扫平那些没有城防的村寨,城池只能用围困的办法。 现如今前蜀一方真正掌控制在楚羽嘉手中的城池不过只有一个皖江城而已,当时也是因为皖江城主将项高轻敌,导致大军在前线全军覆没,楚羽嘉趁势攻入城中。 这一次有了这些攻城器械,楚羽嘉也没犹豫,当即将矛头对准平福郡郡城,隆镇府。 隆镇府的地理位置不可为不重要,只要拿下了隆镇府,己方便可以在这里建立据点,而且这里距离前蜀都城庆州不过八百里,轻骑奔袭一天一夜便可抵达庆州城下,以这个距离来说,一旦西北军在隆镇府建立据点,那么前蜀都城就随时都在自家铁骑的笼罩之下。 自己什么时候想打他,就什么时候打他。 楚羽嘉抬手拍在隆镇府的地图上,道:“即刻发兵,进攻隆镇府!” 随着楚羽嘉一声令下,千里营一万五千将士,连带着两千五百陌刀重甲骑,三千横刀兵,一同向隆镇府进发,半日后便兵临隆镇府城外十里处。 如今前蜀是已经被西北军给打怕了,没有人在敢像之前项高那样领兵出城与西北军面对面的对决,多数都在城中龟缩死守。 毕竟西北军骑兵虽然犀利,但却没听说过西北军攻城也犀利的,而且西北军也不打攻城战,所以龟缩城中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在隆镇府镇守的三万前蜀军万万也不会想到,西北军这一次会放弃一贯风格选择强攻。 抵达城下之后,楚羽嘉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后展开攻城。 隆镇府有多重要不止楚羽嘉知道,旁人也知道,驻守在这里的是前蜀中将军沈兴业,旗下将士有三万前蜀士卒,并且还有一万城中民夫可以参与到攻防战当中。 沈兴业倒也不是无能之辈,在领军方面还是颇有些本事的。 此时见到西北军兵临城下,他也没见有多慌乱,因为西北军的人数太少了。 毕竟人过三倍方可攻城,也就是说攻城一方的人数要是守城一方人数的三倍才能进行攻城,而且攻不攻的下来也还两说。 如今只是打眼望去,西北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万人,己方守军就有三万了,任谁想他们也不可能打的进来。 只是他如此想,下面的士卒可不是这么想的。 如今西北军的作风已经传遍前蜀各地,动辄屠城拔寨,这已经远远超出他们印象中对于邺军的认知了,他们也不知道,一旦战争开始,最后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也就在城中前蜀军民观察城外局势的时候,西北军一方已经开始准备攻城了。 沈兴业听闻汇报之后也急忙下令部署滚木礌石一类的守城器械到城墙上。 可是让沈兴业没想到的是,西北军并没有直接列开战阵攻城,而是退出来一个个方方正正的木盒子。 见状,沈兴业不由一愣,扭头问身旁的一名副将,道:“这些东西是什么?” 那副将仔细观望了好一会,也是满脸不解,拱了拱手道:“末将也不知。” 现在虽然不知道可马上他们就知道了。 西北军的攻势早已展开,楚羽嘉眺望城头,而后提起长枪直指前方,喝道:“传令投石部队,给我狠狠的砸。” 随着他的命令,传令兵立刻手持令旗朝着投石部队的方向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得令后,投石部队的千夫长百夫长开始指挥起来,随着士卒的一阵忙碌,两百台投石机蓄势待发。 “放!” “嗡……” 随着千夫长的喊喝,一个个比脸盆还要大上几圈的石块一起飞上天空。 那景象,哪怕是楚羽嘉看了也觉得触目惊心。 这孟飞航果然不一般啊。 现在楚羽嘉真是有些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 巨石飞上天空,下一棵便狠狠地砸在了城头上以及城中…… 数百块大石头如同骤雨一般倾泻而下,顿时将城头上砸的是尘土飞扬。 许多的前蜀军卒还未反应过来,便迎头砸下的石块砸的血浆四溅。 刹那间,伤者和濒死者的哀嚎声,在隆镇府城头连成一片…… 第190章:攻城云桥 邺国西北。 通泉府城头。 孟飞航与荣明志二人站在城头之上,对弈饮茶,谈笑风生,似乎所有的战争与二人都没什么关系一样。 在落下最后一子后,荣明志笑道:“孟军师,你又输了。” 孟飞航嘿嘿一笑,抬眼看向荣明志,道:“那就在下一盘,下到我赢为止。” 荣明志也笑了,但笑了之后却又叹了口气,道:“军师,您就那么确定,咱们这一次肯定会赢?” “不然呢?” 孟飞航嘴角高挑,道:“旁的不说,就这二百台投石机,就够前蜀喝一壶的。” “可是我们的敌人不止有一个前蜀啊。” 荣明志不无担忧道:“在南方还有个齐国虎视眈眈呢。” “也对。” 孟飞航眯了下眼睛,道:“之前在虎岭关的时候,齐国那边有个叫东浩宇的将领,兵出奇谋倒也有点意思,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给咱们的楚侯带来一些惊喜。” “如今算起来,楚侯定然已经率兵进攻隆镇府了。” 荣明志落下一子后,抬头问道:“那你觉得,东浩宇接下来会怎么做?” 孟飞航眯缝了下眼睛,嘴角微微挑起,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定然会放弃与连天营继续纠缠,直接进入平福郡阻止楚侯拿下隆镇府,因为以隆镇府的地理位置来说,极其适合建立骑兵营地,一旦让我军在此建立骑兵营地,这场战争也就不用打了。” 闻言,荣明志点了点头,随即笑道:“军师果然高明。” 别看这两个人坐在邺国西北的通泉府城头,却将整个前蜀的战局预料的八九不离十。 东浩宇在得知西北军开始大举向隆镇府进发后,当即下令不在与连天营纠缠,亲率五万齐军进入平福郡直扑隆镇府。 只是,他们想走,之前从来不与他们缠斗的褚浩杰却突然率领连天营追了上来,沿路袭击尾随,虽说给齐军造成的伤害不大,但却拖慢了齐军的行进速度。 这实际上也是褚浩杰在给楚羽嘉一众拖延时间。 只是如果褚浩杰知道如今隆镇府的局势,怕是也会说一句,自己这是画蛇添足了,做了一些根本没必要的事情。 隆镇府方向。 攻城战已经展开。 投石机部队毕竟也是第一次参与实战,第一波远程打击实际上并未达到最佳效果,只有十之三四击中目标,剩下的不是飞得太远落入城中,就是非得太近落在城外。 落入城中的倒也好说,在城中对百姓造成了极大的杀上,被从天而降脸盆大的石块砸中的人无不是血肉模糊。 被砸中的建筑物更是左右倾斜,摇摇欲坠不知何时就会轰然倒塌。 城中的前蜀军卒无不适被眼前一幕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景象? 什么时候见到过数百巨大石块从天而降的景象? 他们都不有怀疑,西北军是怎么把这么大的石块给丢出来这么远的?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呢,第二波石雨又到了。 对于投石机部队的攻击效果,楚羽嘉很满意。 于是,楚羽嘉再次下令的时候,西北军的箭阵也与投石机相互配合一起对城中的前蜀军卒实施远程打击,所以这一批石雨当中还夹杂着箭雨。 西北军中的士卒因为特殊的训练方式,每一名士卒都是极其特殊的存在。 这些人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拿起弓箭就是弓兵。 这一轮箭雨一万多名士卒一同射出来的,密集程度遮天蔽日,城头上来不及躲避的前蜀军卒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 连带着,那些越过了城头的箭矢与石雨对城中的居民也造成了非常大的杀伤,导致许多百姓都不由从家门当中跑出来,跑到箭矢和石雨碰不到的地方去避难。 箭雨一轮接着一抡,石雨一轮接着一抡,如此反复。 西北军的每一名士卒都是专门练习过弓箭技艺的,在马上他们使用轻弓,在马下便会使用重弓。 重弓比轻弓射出的箭矢要远最少五十步到一百步,所以就产生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 前蜀士卒虽说的居高临下,但是他们的箭矢却射不到西北军的军阵,而西北军却能射到他们。 前蜀士卒就只能眼看着,站着挨打。 似乎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此时的他们就如同是羔羊一般任人宰割,却根本无法触碰到对方。 好不容易等对方的箭阵以及石雨停下,这时候就看西北军的阵营当中又推出来了百余个木头盒子。 数百名西北军士卒跑到了那木头盒子的近前,推着那木头盒子不要命似的往佩嘉城冲去。 这时候城头上的前蜀军卒也终于有机会露出头来。 可此时他们露出头来还有什么用呢? 仅仅只是远程打击过后,城头上的前蜀士卒就基本已经死干净了,这些上来的都是在城中等待的那些士卒了。 当他们上来之后,纷纷抄起弓箭对着下方的西北军士卒展开了齐射。 不时地有西北军士卒中箭倒地,可这些却并不能阻挡他们的步伐。 他们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一样推着那一个个大木头盒子,很快就冲到了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 这些士卒当即从木头盒子里面抽出木板当做盾牌抵挡上面射下来的箭雨,手则是飞速的用摇杆摇动木头盒子的开关。 众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看出来,这些巨大的木头盒子竟然是一架架云梯车。 所谓云梯车,它体积要比云梯大不少,同时这上面也没有那些用来攀爬的阶梯式把手,是用整块厚重的大木板通过卡簧机关拼接而成。 实际上,说它是云梯,还不如说这是一架攻城云桥。 因为那模样,真的像是在城墙上架起了一座桥梁。 这样的机关可以更好的让士卒更快的冲上城头,也能避免许多伤亡。 见云梯车已经搭建好了,楚羽嘉提起手中长锋,喝道:“冲锋。” “杀。” 站在前排的万余名西北军士卒如同潮水一般列着整齐的战阵涌向隆镇府的城墙。 而在这些人的前方,还有数百名轻甲横刀兵,他们的速度明显要比其他人快许多,而且往云桥的方向跑,顶着箭雨直奔城门而去。 第191章:破城与被围 当初,训练横刀兵之时,孟飞航仿照的便是大秦锐士的训练方式。 每一名入选横刀营的士卒,都要比普通士卒高出半级,拿的军饷也都是伍长的军饷。 在冲锋的路上,横刀兵不断地有人中箭倒地,可那些横刀兵就像是没看到一样。 在战争之时,他们便不在是自己,而是没有感情的战争机器。 他们要做的就是顶起兄弟的盾牌继续朝着城门推进。 这就是孟飞航给他们灌输的思想。 终于,跑的快的几个横刀兵冲到了城门旁。 几人纷纷从布囊当中掏出天火雷,点燃药捻子,随即朝着城门便扔了过去。 轰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过后,抬眼望去,隆镇府城门已然荡然无存。 城门已经荡然无存,那还有什么能挡得住西北军脚步的东西? 楚羽嘉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喝道:“陌刀重甲骑,随我冲锋!” 军中将士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就是‘给我冲’,最愿意听到的一句话就是‘随我冲’。 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楚羽嘉一直以来都是冲在军阵的最前沿,他旗下的士卒岂能不为其舍命? 两千五百陌刀重甲骑紧随楚羽嘉的身后穿过了己方的人群。 城头上的箭矢,射在几乎已经武装到牙齿的陌刀重甲骑身上,也只会响起一阵叮当的声响而已。 几乎是顶着城头上倾泻下来的箭矢,楚羽嘉率领陌刀重甲骑一同冲向了已经被炸开的城门。 城门被打开了,城防就算是在完善也是摆设。 在陌刀重甲骑冲进去的瞬间,庄嘉德也抽刀下令全军冲锋,这一下在城外的万余名将士也不再迟疑,跟随在自家将领身后冲进城中。 西北军入城之后逢人便砍见人便杀,不管是平民还是兵将一律斩杀。 见到这个情景,隆镇府守将沈兴业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如遭雷击。 他并不是无能之辈,如果没有云梯车以及投石机,他们或许真能坚持下来。 可这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不到两个时辰,城池就被攻破了。 西北军的步兵一个接一个的冲上城头与那些前蜀士卒战在一处。 一时间整个隆镇府都乱了,随处可见混战在一起的西北军士卒与前蜀军卒。 城内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有惨叫声,可随着横刀营这些精通于近战搏杀的步卒全部杀进来,战斗就已经变了味道,从最开始的攻防战变成了屠城战。 破城屠城,破寨屠寨已经成了西北军的传统,楚羽嘉也并未阻拦,任由帐下士卒去随意杀戮。 既然已经开战了,那么就没有任何顾忌。 楚羽嘉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惹了邺国的下场究竟如何。 至此,平福郡内两座大城,隆镇府与皖江城都已经落入西北军的掌控,平福郡全境也在没有能与西北军正面抗衡的队伍。 前蜀王庭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入境作战的齐军身上。 只是,此时的齐军,似乎自身都难保了。 再西北军攻破隆镇府后,千里营以及陌刀重甲骑纷纷在楚羽嘉的率领下举兵北上直奔平福郡与河北郡交界处。 这算是楚羽嘉与东浩宇的第二次交锋,也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正面对决,因为在上一次的齐邺战争当中,东浩宇率军二十万进攻虎岭关,而楚羽嘉则是率军绕过东浩宇的大军直击齐国都城。 如今在河北郡境内与东浩宇以及那五万齐军对决的是西北军的连天营,连天营在褚浩杰的率领下打的十分灵活,并不与对方硬碰硬,只是在沿途设下陷阱,时不时地袭扰他们一下,虽说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但也让他们的行军速度慢了下来。 前方的军情紧急,己方的大军又被对方以如此无赖的手段给拖住,东浩宇也是被气急了,直径勒令帐下猛将孙仲,不计任何代价追击连天营。 也是因为对前蜀的地势不熟,褚浩杰竟然将连天营给带进了山谷之中。 当褚浩杰意识到的时候已然晚了,在他们的周围尽是陡峭的山壁,整个山谷宛如一个葫芦口一般,只有一个入口,没有出口。 时间不长,只见山谷唯一的进出口人影晃动,齐军已然抵达,将出口给堵得严丝合缝。 见此情景,褚浩杰咬了咬牙,二话不说调转马头,穿过了人群一边走一边喊:“全军听令,后队变前队,准备突围。” 他们自己跑进了死胡同,领兵前来的孙仲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孙仲的眼眸微微眯缝,抬起手来向前用力一挥,吼道:“杀,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随着他的话音,后面的齐军士卒一拥而上,吼叫着向前涌去。 此时站在山谷里面的连天营士卒都不由得有些心惊,人过一万无边无沿,近三万齐军士卒一起呐喊冲锋,在狭小的山谷之内全都是人,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见地面。 不过,这些连天营士卒多数都是军中老人,虽然心中紧张,但也并没有感到恐惧,况且己方主将还站在人群之前。 看着面前人山人海的敌军一步步逼近,褚浩杰缓缓地抬手喝道:“箭阵准备,放!” 连天营这边最先发动攻击便是箭阵。 随着褚浩杰的一声令下,一蓬蓬箭雨飞上天空,飞到顶点之后急转而下,在齐军的头上倾泻而下。 一瞬间齐军的阵营当中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许多士卒还在向前跑着却突然被箭矢射中扑倒在地。 原本整齐的军阵,霎时间便躲出无数的空档。 不过齐军反应也快,全军上下稀稀拉拉的开始顶起盾牌,虽说阵型有些凌乱,可盾牌一起,箭矢的杀伤力就被大大减弱了。 褚浩杰也不见慌乱,举起手中的武器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圈。 连天营士卒会意,立刻改变战术,将手中的弓压低以此使得箭矢射的更低。 连天营突然变阵,确实让齐军有些措手不及。 箭矢虽说失去了之前的距离,但是速度却比原来快了不知道多少倍,齐军的前军顿时混乱不堪。 在这种强度的攻势,齐军士卒倒下了一排又一排,峡谷里尸体叠叠罗罗。 对于齐军而言,此时的冲锋更像是走在一条死亡的道路上…… 第192章:后宋动态 这一次的国战,可以说邺国已经摆明了态度,全体邺人都摆明了态度。 在国家尊严上,他们不会退让哪怕半步。 或许谁都没想到,西北军开展这场战争仅仅是因为价值两万辆白银的粮草。 作为一直与邺国叫好的后宋,如今也陷入了纠结当中。 因为齐国与前蜀的使者都已经来到了后宋国内,目的就是想让后宋一同出兵讨伐邺国。 如果后宋也参战,邺国的整个南方都会陷入战争当中,并且齐国使者还带来了一个消息,那便是如若后宋发兵的话,后晋也会发兵。 如此一来,四国伐邺,邺国必亡,随后邺国土地将由四国均分。 宋王元默也陷入了纠结,在朝会散去之后,将后宋丞相游飞宇,太傅毕行(ha g),大将军卫宋皆留了下来。 他也想听听这几人的意见,如今后宋究竟要不要出兵与其余两国一同讨伐邺国。 太傅毕行持反对意见,而且有理有据,道:“大王,我们大宋与邺国素来交好,几乎从未发生过战争,这不止是因为历年来的君王努力,也不止是因为地势原因不宜派兵进攻邺国,其中主要还是因为邺国地处位置乃是帝国西北,有他们守护西北门户,我们大宋才能不受荒漠蛮族骚扰。” “如果我国随另外两国出兵,哪怕齐国前蜀之流会将土地分配给我们大宋,但大王您有没有想过,我们能要的土地是那一部分?” 元默思索了一下,道:“依照地势看了来,齐国很有可能会索要丹阳郡,而前蜀则是渡冲郡,如果后晋参战的话,那后晋则是会索要青安郡,如此算来,留给我们的多半是平阳郡。” “那大王有没有看过平阳郡的地势呢?” 毕行开口说道:“平阳郡与水云郡不过一山之隔,如若到时候他们要把水云郡也一起给我们呢,我们要还是不要?” 水云郡是什么情况,全天下就没人不知道的。 不止要面对荒漠上的蛮族,更要面对整个姑墨国。 可以说如今姑墨国之所以没有选择东进,就是因为有邺国横亘在这里,如若到时候邺国亡了,姑墨国怎么可能会不趁机东进呢? 一旦东进,首先面对姑墨国军兵的自然就是水云郡。 元默思索了一下,道:“就算是给我们,我们不也可以放弃?” “放弃?” 毕行摇头苦笑道:“领土接收容易,想要放弃,势必会激起民愤,别说占领的邺国土地会不会被分裂出去,怕是我们大宋境内的百姓都会出现连锁反应,而如果我们不放弃的话,那么现如今的邺国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可是大王,您确定我国有能和西北军媲美的军队吗?” 和西北军媲美的军队,怕是整个天下也找不出来几支。 毕行抿着嘴说道;“大王,您要知道,现如今前蜀大军数十万,齐国增兵五万,合计近五十万人,到现在却没有一丁点阻挡住西北军脚步的意思,反而前方还传来战报,平福郡全境两座大城已然被西北军占领,大王,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国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与邺国交恶。” 这话不是元默说的,而是一个女人说的。 当听见这个声音,本来坐在堂下的毕行、游飞宇、卫宋纷纷起身,拱手道:“臣等见过殿下……” 在前蜀能被尊称为殿下的,除了长公主元晚俞还能有谁呢? 元晚俞进来后,对着坐在王座上的元默施了一礼,道:“王兄,臣妹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元默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也是非常尊重,毕竟两人是亲生兄妹,而且自己上位以来,一直都是妹妹在帮自己跑东跑西。 元默抬手道:“王妹但说无妨。” 元晚俞昂了昂头,问道:“王兄,您可知道,现如今后宋共损失军民多少人了?” 闻言,元默皱了皱眉,扭头看向游飞宇。 丞相游飞宇向前走了两步,拱手道:“至与邺国开战以来,粗略估计,前蜀共计损失军卒十万有余,百姓……” 说到百姓的时候,游飞宇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下四十万……” “这么多?” 元默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脸上写满了骇然,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问道:“那西北军损失多少人?” “据统计,西北军损失最多不超过五千人……” “五千?” “五千人的伤亡,便让前蜀伤亡军民五十万?” “这还是往少了说的。” 游飞宇也是主和派,因为前面的情报消息,都是他在负责。 如果说之前只是知道西北军这支军队骁勇善战的话,那么现在他也知道这支军队到底有多么凶残了。 游飞宇拱手道:“西北军中共分为追风营、千里营、飞雪营、连天营以及邺国定西侯楚羽嘉的亲兵卫队,楚羽嘉的亲兵卫队共分为三支,其中一支人数约有五百人,名曰黑卫营,其中多数是来自江湖的武者,还有一支是老卒营,人数约有五百人,其中都是在西北军中从军十年以上的老卒,还有一支……” “还有一支什么?” 元默挑眉,道:“继续说下去。” “还有一支名曰陌刀重甲骑。” 游飞宇抿了抿嘴,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说道:“陌刀重甲骑,人数三千人,在皖江城一战当中将前蜀一万八千军正面击溃,并且随老卒营、黑卫营将皖江城屠戮一空,十数万百姓连带着万余名守城军卒除少数逃脱外,几乎都被屠杀在皖江城内。” “这是真的?” 元默满脸难以置信。 满打满算不过四千人,却将一万八千人正面击溃? 难不成这支西北军真的是天兵天将? “只有虚报,无有虚假。” 游飞宇抿了抿嘴道:“而在后来进攻隆镇府之时,登场的便只有一只追风营以及一支名曰横刀营的军种,合计人数不过两万有余,但隆镇府三万前蜀军却只坚持住了两个时辰,便被攻破城池,三万军卒无一例外,除少数逃脱,其余也都死在城中,后楚羽嘉纵兵屠城,隆镇府四十万百姓,如今是何等下场,情报还没有传回来……” 游飞宇说完后,元晚俞抬头看向元默,道:“王兄,您可还是认为,前蜀与齐国会是这支西北军的对手?” 第193章:峡谷血战 后宋国内,在经过那一场谈话之后,元默直径下令,驱逐前蜀使者与齐国使者,并且派遣大将军卫宋亲自率领五万宋军屯扎于宋蜀边境。 如此行事,便代表后宋摆明了态度,誓要与邺国共存亡。 与此同时,在前蜀河北郡的峡谷之内,西北军连天营已经在此中被近五万齐军围困超过三日。 西北军素来不会懈怠大批的粮草辎重,最多只会携带三日的干粮,如今三日已经过去了,许多士卒已经吃光了干粮。 如果在不能突围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们就要饿着肚子打仗了。 这三日之内,齐军也无数次冲进山谷,却没有丝毫用处,西北军的箭阵犀利,往往不等齐军冲到近前,负责冲锋的军阵便会死伤掺重,不得不撤下来休整。 在强攻一日无法取得进展后,东浩宇便直接号令全军不在进攻,转而堵住山口,在山口构建防御工事。 东浩宇想的也明白,既然无法强攻,那就将这支西北军活活困死在里面。 现在的局面是,齐国方面无法突入山谷,而连天营也无法从中突破。 此时峡谷之内完全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山口处没有被清理开的齐军尸体叠叠罗罗,鲜血早已汇聚成了河流,流淌向低洼处,箭矢几乎覆盖整个地面,许多地方都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了。 经过这三日来的拼杀,连天营的士卒都已经麻木了。 一些士卒拖着疲惫的身躯去那些齐军箭矢覆盖不到的地方,将散落在各处的箭矢收拢到一起。 现在他们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没有资源可以挥霍,多收拢一支箭矢,就能多对敌人造成一次杀上。 褚浩杰与几名千夫长聚在峡谷之内,商讨对策。 褚浩杰在地面上胡乱画着地图,道:“如今军中多数士卒都已经没了吃的喝的,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极其关键的时期,对于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挑战,现在齐军已经开始构建防御工事,目的就是要将我军全盘困死在这个峡谷之内,所以我军必须要在敌人的防御工事建成之前,从这里突围出去,要不然到时候楚侯来了,也只能是帮我们收尸了。” 其中一名千夫长震声道:“我早就受够这鸟气了,如果将军要突围,我的军阵愿做先锋。” 褚浩杰点了点头,道:“咱们西北军当中,每一个士卒都是好样的,一会去收拢一下食物和水,要保证每个人都能吃到,只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打仗,现在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全军突围,这一次突围将是不计任何代价的突围,大家都给我听好,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哪怕是死在冲锋的路上,也不能走一次回头路,都听明白吗?” “明白……” 众人齐声应是,随即便下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被困在峡谷之内的连天营重整军阵,全军开始想谷口进发。 这一次,防守的一方从开始的连天营,变成了齐军。 之前发生在齐军身上的一幕,也开始在西北军一方上演。 纵马奔在最前面的连天营的军阵,首当其冲早收到了密集箭雨的迎头痛击,近千名骑卒,在冲到敌军军阵前之时,也只剩下了不足五百人,到处都能看见无主的战马,到处都能看见被射成刺猬的战马。 战争至此,连天营的士卒打的麻木了,齐军士卒更是如此,开始的时候齐军的弓箭手还会特意瞄准在射出箭矢。 这一次,褚浩杰下达的命令是不计任何代价的突围,连天营的骑卒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 在这样的战争当中,哪怕是没有直接被对方的箭阵射杀,只要倒下了就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了,因为只要倒下,紧随而来的己方同袍便会纵马从他的身上踏过。 到了后来,齐军的弓箭手干脆抽出箭矢就往外射,人们几乎都不愿意特意往山谷之内看了,哪里的场景此时已经可以用人间地狱来形容。 不过战争,也只是刚刚开始,很快连天营一方的箭阵也开始从骑兵阵营当中升腾而起,落入齐军的军阵当中。 这完全就是一场互换的战争,你杀我一人,我杀你一人。 不到一刻钟过后,两方阵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了两千人,没有一个人走下战场,也没有一个转头逃走。 这支齐军也好,这支连天营也好,都展现出了极其强大的战争韧性。 到了这种时候,不论是齐军一方也好,还是连天营一方也罢,此刻都已经杀红了眼了,也都打出了仇恨。 在千夫长的催促下,人们踩着同袍的尸体麻木的向前冲锋,但速度明显已经慢了许多。 因为此时的地面实在是太滑了,要么是尸体堆,要么就是被鲜血浸泡过的泥泞土地。 齐军一方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齐军弓箭手搭弓上箭,对着冲锋的连天营展开齐射。 他们射出箭矢的同时,连天营的箭阵也到了,一下子双方的阵营里都传出了兵刃破甲的闷响声以及士卒中间之后的惨叫声。 不过现如今,连天营已经冲到了足够近的距离,而在箭术方面,常年与荒漠蛮族对抗的连天营显然要比的齐军厉害太多了。 数以千计的连天营骑兵在向前冲锋时便射出箭矢,互相对射起来,齐军的死伤远比连天营多得多。 转瞬间,连天营距离齐军的阵地就又迫近百步有余。 只是这些都是用血和生命换来的。 连天营一方,有百夫长看着己方的兄弟一个接一个的中间倒地,几乎连滚带爬的到了千夫长的近前,恳求道:“将军,撤吧,敌军以逸待劳,而且皆是步卒,我军全都是骑兵,并且如今这里的地势已经不适合骑兵作战了,将军快撤吧。” “你少特娘放屁。” 千夫长一把揪住了那千夫长的甲胄,吼道:“冲不过去也得给我冲,死也特娘给我死在冲锋的路上,死了特娘的叫英烈,撤了就是逃兵,你要是想临阵脱逃,老子第一个杀了你。”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支箭矢飞了过来正中那百夫长的后心,只听噗的一声,沾血的箭头从哪千夫长的前胸探了出来…… 千夫长本来还拎着那百夫长的甲胄,但他的身子已经软了下去,瞳孔开始扩散,紧紧地抓着千夫长的胳膊,嘴巴一张一合:“将军……给兄弟们……一条活路……吧……” 第194章:援军 峡谷之内,惨烈景象到处都是。 不过因为前阵连天营士卒的牺牲,为后阵的连天营士卒争取了时间。 比箭阵还要犀利的骑兵箭阵顷刻间便落入齐军的军阵当中。 有些齐军被箭矢射中要害当场毙命,有些则是被箭矢射伤倒在地上惨叫连连,可随着第二波箭矢又到,立刻便被射成了刺猬。 这就是西北军箭阵的霸道的威力,当漫天的箭雨倾泻下来,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老兵也躲不开,哪怕躲到尸体下,箭矢也会射穿尸体将其射杀。 顶在最前方的齐军第一防线的几百名士卒顷刻间被射成了刺猬。 连在阵地上指挥作战的千夫长都不能幸免,尽管身中数箭身体还是没有倒下,倔强的射出箭矢。 可还没等他这一箭射出去,一柄长矛便洞穿了他的胸口。 连天营士卒已经冲破了那段最难走的路段,到了这里,地面上的尸体要少很多,而且地面上也没有因为血水趁机而造成的稀泥,战马已经可以奔跑起来了。 随着这名千夫长被杀,齐军第一防御阵线被连天营冲破,在防御针线上驻守的三千骑军无一例外全部阵亡。 可连天营一方也不好受,足足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才冲破敌人防线。 要知道,连天营一方阵亡的可是骑兵,每一名西北军骑兵都难能可贵,都是艰难选拔出来的。 可是如今在这里只是冲破敌军一层防线,便阵亡了两千人,连褚浩杰也觉得有些肉疼。 东浩宇也没想到,对方竟然采取如此如同自杀一样的攻击,哪怕是齐军一方这一次带来的箭矢充足,但充其量也是每人为三十几支而已,更何况齐军与西北军不同,他们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箭术的,他们是有专门的弓箭手的。 可这时候,连天营已经完全麻木了,能奔跑起来的骑兵才是骑兵,他们已经忘记了一切,忘记了什么是恐惧,忘记了什么是死亡。 他们全完无视了齐军的箭阵,不顾一切的进行冲锋。 距离敌军的第二防御阵线越来越近,从开始的两百步,到后来的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到最后西北军骑兵已经开始和对方交上手了。 这么近的距离弓箭手也没办法在继续放箭,纷纷收起佩刀抽出佩刀与对方展开肉搏战。 紧随而来的褚浩杰,猛然一挥手中长刀:“杀!” 随着他一马当先杀进敌军当中,那些骑卒也不犹豫,纷纷咆哮一声紧随其后就杀了进去。 褚浩杰也是武人出身,在战场上的搏杀之术如火纯情,倒也展现出了勇猛无敌的架势。 可也因为他这一身明显区别于其他士卒的甲胄,让齐军很快知道,这人便是连天营的领军将领,一时间纷纷朝他围拢过来。 也好在在放出分配黑卫营的时候,每个将领身边都有五到十名来自江湖上的武者保护,有这些人的誓死拼杀,褚浩杰倒也安全。 在远战方面,在那个峡谷里面,连天营的轻骑属于是被绑住了手脚,可一旦从那个泥泞的地方冲杀出来,那可真的就如同猛虎出笼了。 交战时间不长,齐军方面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人,第二防御阵线岌岌可危。 而且连天营的攻势也没有因此而减缓,反而变得更加犀利了。 数千西北军轻骑冲阵那是相当可怕的,本就已经将神经蹦到了极点的齐军士卒见到如同魔鬼一般的连天营,人们不由得开始向后连连退去。 如此一来,齐军阵营便出现了断层,前方的士卒在浴血搏杀,而后方的士卒则是开始整体后撤,中间的真空地带被越拉越大,到后来形成了一段十多米宽的空地。 当在第二防御阵线作战的最后一名齐军士卒被连天营砍翻后,后面的齐军再也承受不住心理上的压力以及恐惧,尖叫着掉头向后跑去。 但是随后冲杀上来的齐军兵团并不是救援他们的,而是将手中的兵刃毫不犹豫的刺进他们的身体,在一片铁器入肉的声音中,溃败的齐军千余人都被己方同袍斩杀。 此时齐军方面以及反应过来了,东浩宇甚至于骑兵作战的技巧,就是不给对方冲击的距离,所以派遣步军向前迫近,只有与对方真正展开近身缠斗的时候,骑兵的威力才会被降到最小。 齐军的军阵向前推进,人们手中的武器无情的挥舞在己方的逃兵身上。 这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大军在整齐推进的时候,如果逃兵冲散阵型,那很容易就会被敌人钻了空子。 而斩杀己方逃兵,也有很大的威慑作用,让他们不敢逃跑,从而上去与敌人拼命。 可随着被杀的逃兵越来越多,渐渐地齐军的阵营当中就有些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逃兵竟然开始和阻拦自己同袍打了起来,显得混乱无比。 与此同时,西南方也隐隐的有雷鸣之声传来,并且大地似乎也随之微微的颤抖。 东浩宇久经沙场,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片刻之后他的脸色突然大变:“不好,这是敌人的骑兵。” 然而,他此时在反应过来也已经晚了。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就见不远处的山坡处已经出现了打着楚字旗号以及邺国旗的骑兵身影。 这些骑兵仿佛永无止境一般从山坡上奔涌下来,杀气腾腾,显然是一支极其精锐的铁骑。 面对如此情况,齐军的前军一下子就更加混乱了。 孙仲反应极快,当场抽出佩刀斩杀了几个士卒稳住局势,吼道:“不要乱,列阵,列阵。” 然而,此时齐军军心以乱,根本不可能如他所愿列好战阵。 正当他们慌乱之时,近万余铁骑也已经携着奔雷之势杀到。 身穿黑甲的铁骑宛如黑色的洪流过境,还未来得及列好战阵的齐军后阵顷刻间便骑兵的铁蹄踩成碎片。 瞬间,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迸发出来,简直摄人心魄。 在骑兵已经完全冲起速度的时候,尤其是西北军这支堪称天下无双的铁骑冲起速度之后,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刹那间,整个齐军后阵乱成一团,被护在中军的东浩宇,差点咬碎满嘴银牙。 此时在里面不计代价进行突围的连天营也发觉了外面的情况。 褚浩杰仰天大笑,道:“将军带着兄弟们杀过来了,兄弟们随我杀出去与将军汇合。” 闻声,连天营士气大振,完全不计代价的开始朝着齐军防守阵线猛攻。 骑兵在前面开路,失去了战马的步兵随后跟上,没过多久便已经杀到了峡谷的中心地带。 第195章:博弈 攻破隆镇府后,楚羽嘉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带着飞雪营与陌刀重甲骑北上前往河北郡。 不得不说,老天爷似乎都在帮他,他来的时机也恰到好处,正好赶上褚浩杰领军突围之际,他们突然杀到。 领着一队骁骑冲在最前方的左晋凯抬眼便看见了被众将护在当中的东浩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左晋凯便提起了手中长枪,领着一队骁骑朝着东浩宇就冲杀上去。 经过这一年多的锻炼,左晋凯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左晋凯,凭借这一身蛮力,再加上他虚心求学穿云剑派的武艺,已然成了千夫不当的勇将,一路杀去无人能与之战上一合。 见状,立于东浩宇身侧的孙仲咬了咬牙,当即抄起长刀朝着左晋凯就杀了上去。 面对这位东浩宇身边第一猛将,也不见东浩宇有丝毫害怕。 二马交错,长枪砰长刀,金鸣之声震得人耳朵发麻。 在冲出一段距离之后,两人齐齐调转马头,再次大喝一声朝着对方冲杀上去。 如果说第一次,孙仲只是想试试左晋凯实力的话,那么第二次就是真正发起进攻了。 左晋凯就算是武学造诣不俗,学习什么武艺都特别快,但毕竟没有孙仲与敌将对决的经验多。 在第二次二马交错之际,孙仲直接勒住战马,抡起长刀朝着左晋凯的脑袋便劈砍下来。 左晋凯也不敢怠慢急忙横枪招架。 当啷…… 金鸣声炸响,火花四溅。 孙仲的速度飞快,在长刀碰撞到左晋凯手中长枪的片刻,便猛然收刀,而后横着将长刀抡了出去。 这一刀速度极快,宛如闪电一般朝着左晋凯的脖颈斩来。 此时这个距离已经不够左晋凯横枪抵挡了,只能向后仰去,脑袋完全贴在马臀上。 也得亏是左晋凯反应快,这一刀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盔划了过去,将头盔上的红缨都给削掉了。 左晋凯在武艺不如孙仲,虽说躲开了这一刀,但孙仲在这样的对决当中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三两个回合之后,左晋凯的身上便已经多出了数条血粼粼的口子。 眼看着因为吃痛动作慢了一分的左晋凯,孙仲也不犹豫抡起手中长刀斜肩带背朝着左晋凯的脑袋就劈砍下来。 看着直直落下的长刀,左晋凯暗道一声完了,甚至已经开始闭上眼睛等死了。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一杆散发着闪闪银光的枪尖从左晋凯的头顶上探了出来,将那一刀磕的偏了半分的同时,也将左晋凯向后拉了几分,险险的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刀。 左晋凯急忙扭头望去,正看见楚羽嘉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几乎不由自主的道了句:“将军……” 楚羽嘉微微的点了点头,但却并没有看他。 楚羽嘉的眼眸直直的盯着面前的这员齐国骁将,嘴巴一张一合说道:“你先且退下歇息,让我来战他。” 孙仲并不认识楚羽嘉,但东浩宇可认识,在齐国都城的时候,他见过楚羽嘉一面。 楚羽嘉就是那种换上了书生的衣服,就像个书生,浑身书卷气,十分和善。 可如果当他换上了将甲,更彰显的他器宇轩昂。 见到楚羽嘉来了,左晋凯本来打算和楚羽嘉并肩作战,可当他看见楚羽嘉的眼神后也就明白了。 他身上的伤固然不致命,但也绝对不是轻伤了,已经无法让他继续保持高强度的战斗了,所以楚羽嘉的意思,就是让他先去找褚浩杰。 毕竟他们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机会将褚浩杰连带着连天营一同救出去。 想到此处,左晋凯也不再犹豫,道了句将军小心后,便催马从齐军军阵当中冲杀出去。 此时,东浩宇的目光与楚羽嘉的目光在空中交互。 楚羽嘉没见过东浩宇,但是也一眼将此人认了出来。 在草原上遇刺之后,他也调查过陶北笙这个人,也知道让陶北笙来杀自己的就是这个东浩宇。 楚羽嘉的嘴角微微上扬,抬眼看向孙仲,道了句:“听说你是南齐军第一猛将?” “兄弟们给面子,就这么叫了。” 孙仲冷冷一笑,仰头看着楚羽嘉道:“听说你楚侯的本事也不小,能挡住陶北笙半招……” 这句话当中可没有丝毫鄙夷的意思,孙仲可是知道陶北笙本事的。 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怕是连陶北笙半招都接不下来。 楚羽嘉至少还能将剑拔出来一半呢…… 但这句话当中未免也带着一丝想要扰乱楚羽嘉心绪的意思。 毕竟高手都是十分要面子的,很少有人能接受自己被秒杀的实事。 不过楚羽嘉显然不是那种人,对此也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错,你们那个门客确实很厉害,这次可带他来了?” “自然是没有。” 孙仲撇了撇嘴,道:“杀你,有我自己一个人就够了。” 话音落下,孙仲催马便朝着楚羽嘉冲杀过来。 楚羽嘉提枪立马站在原地,连动都没有动。 见状,孙仲不免心中有些狐疑,不明白楚羽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看不起自己? 孙仲撇了撇嘴,如果真是看不起自己的话,那自己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孙仲高举长刀其实宛如猛虎下山,但楚羽嘉立于当场不动如山。 眨眼间,孙仲便已经冲杀到了楚羽嘉的近前,在他长刀落下的一瞬间,楚羽嘉也终于动了。 楚羽嘉提枪斜肩带背朝着孙仲的胸口便刺了过去。 这一枪,完全是放弃了防守,任由孙仲的一刀从自己的头顶上落下。 这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更是赌博式的打法。 孙仲不免有些大惊失色,急忙抽回长刀,用长刀的刀柄,将楚羽嘉这一枪给挑开。 说时迟那时快,战马瞬间交错而过。 两人交锋的第一回合,可以说不分胜负。 楚羽嘉眯缝起眼睛,拨转马头看着也同样拨转马头的孙仲。 孙仲很好跟咬了咬牙,嘶吼一字:“杀!” 紧接着,他便催动战马再次朝着楚羽嘉冲杀上来。 楚羽嘉依旧是提枪屹立在哪里,没有丝毫要行动的意思,但每一次孙仲的攻势也都会被楚羽嘉轻易化解。 二十几个回合过后,孙仲依旧没有伤到楚羽嘉一分一毫。 同样的,楚羽嘉也一直都没有伤到孙仲。 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第196章;杀退 楚羽嘉的武艺修为都要强过孙仲,但此时他一没有御剑,而也没有用剑,完全是用着一杆自己并不是怎么熟悉的长枪在与对方对着。 而孙仲虽然武艺修为不如楚羽嘉,但他的战场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他非常清楚在战场上如何与比自己修为高的武者进行对决。 双方将士此时都非常自觉的给正在对决的两人让开了一个巨大的空地,周遭的士卒也被这两人的对决给勾的热血沸腾。 实话说,孙仲也已经许久都没有遇上过对手了,此时面对楚羽嘉没有一丁点害怕的意思,反而还非常的兴奋,手中的力道也越来越大,招式也越来越快,在冲击了十余次后,便不再冲击与楚羽嘉颤抖在一处。 实际上,这也是楚羽嘉要。 一定程度上来说楚羽嘉并不擅长这种两军对决当中的将领冲杀。 一来,他惯用武器是剑,而不是枪。 但如果他用剑的话,自然要一寸短一寸险,用长枪也是迫不得已。 二来,楚羽嘉也是在用孙仲锤炼自己。 孙仲许久没有碰上过对手了,楚羽嘉又何尝不是呢? 因为找不到对手,所以自己的修为才不得寸进,因为找不到对手,所以才会被陶北笙一招秒杀。 孙仲的修为虽然不如他,但是能用自己的经验与他缠斗,这对于楚羽嘉才是最好的练习对象。 只是,孙仲却并不清楚这一点。 孙仲的一刀抡出,势大力沉。 千钧一发之际,楚羽嘉以枪尾挡住长刀的锋芒,而后猛然间一抖手中长枪,迅疾刺出,势如奔雷急电。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无比激烈,远远的也只能看见寒光闪动,两人口中的喊喝连连,周围的气压似乎都被两人的打斗搅乱,在圈内刮起了阵阵飓风。 可也就在二人交战之时,更加沉重的铁蹄声从远方传来。 扭头望去便能看见数以千计身穿黑色厚重铠甲,手提恐怖陌刀的陌刀重甲骑从远方奔来。 陌刀重甲骑的速度较慢,从而楚羽嘉让他们自行前往交战地点,所以才姗姗来迟。 当陌刀重甲骑杀到后,以蛮横姿态撞入战场…… 之前请报上也只是让东浩宇知道在西北军当中有一支身覆重甲的骑兵,但却没想到是这样一支骑兵。 本身齐军的后军便被飞雪营冲击的十分混乱,如今陌刀重甲骑加入其中,让本身就已经斗志全无的齐军彻底崩溃了,阵线被步步逼压,最后已经进入了峡谷之内。 此时,在峡谷之内的褚浩杰在向外冲杀,而飞雪营连带着陌刀重甲骑则是向里面冲杀,将齐军压在中间,阵线也越缩越小。 见状,褚浩杰也不犹豫,当即下令全军从东侧岩壁突围出去与己方阵营汇合。 随着连天营让路,这一次齐军可算是有地方能跑了,他们蜂拥进入山谷之内,想要避开那恐怖的陌刀重甲骑,而本来在峡谷之内的连天营已然突破重重包围,先头部队甚至已经和己方兄弟汇聚到了一起,从而转过头对那些进入山谷之内的齐军展开合围。 而另一边,还在专心与楚羽嘉对决的孙仲怎会不知眼前景象? 此时,孙仲也算是明白楚羽嘉为何和自己打这么长时间,甚至都没有动用他最擅长的御剑术,就是在这里和自己刀对枪的磨,这分明就是想要拖住自己的脚步,使自己无法回到军阵当中。 但现在反应过来也已经太晚了,齐军此时都已经被逼压入了山谷。 楚羽嘉自己本身如何且不说,但他却非常清楚一名千夫不当的勇将在这样狭小地带所能起到的作用。 不说会给己方造成莫大的伤亡,单说他多半会扰乱己方占据,自己就不得不想办法去阻止。 大计已成后,楚羽嘉的嘴角高高挑起,随即猛然抽身后撤。 “狗贼!” 孙仲高举长刀被气得哇哇大叫,楚羽嘉抽身后撤,他打马直追。 楚羽嘉放下长枪抬起手,背后陡然升起十数柄长剑。 长剑漂浮在半空当中,意随心动,瞬间便朝着孙仲激射过去。 楚羽嘉的御剑术怎样,孙仲哪怕是没有亲身领教过也是听说过的。 满城剑,尽归我,飞身一跃入王城…… 哪怕孙仲再自信,在面对这十数柄飞剑的时候,也依旧有些手忙脚乱。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这十数柄飞剑并没有飞向孙仲,而是掠向了孙仲胯下的战马。 战马的身躯瞬间被飞剑洞穿,随着战马倒下,孙仲也被摔下马,还未等孙仲站起来,一柄长剑便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孙仲抬头望去,正看见楚羽嘉已然催马朝他走来。 楚羽嘉也没有过多废话,直径摆手道:“绑了。” 两名亲兵立马朝着孙仲逼压过去,用绳索将孙仲五花大绑。 这些南齐军几乎都视孙仲如战神,见到孙仲被西北军亚洲,皆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哪怕是如今被部将保护着向后退去的东浩宇见了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孙仲在南齐军绝对是第一猛将,就算是放眼整个齐国朝堂,除了东北齐军中有一位在凌思源部下的将领外,几乎无人能与之抗衡,但今日却败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孙仲竟然会战败。 在孙仲战败之后,南齐军几乎没有再能抵抗的能力,被冲出来的连天营以及飞雪营和陌刀重甲骑合力逼压进了山谷之内,正如之前南齐军对连天营一样,将南齐军堵在山谷之内。 东浩宇在组织了几次突围之后,发现根本无法突破,无奈之下只得领兵退回山谷内休整,等待时机。 这一场战争也随着西北军将南齐军围堵在峡谷之内而结束。 这一场战争,也是西北军进入前蜀之后,阵亡将士最多的一场战争。 这一战,连天营阵亡人数高达五千人,受伤超过两千,总计伤亡七千人,可战之兵不足六千,连天营的士卒也多数都是死在连天营从峡谷之内突围的时候。 峡谷内现在已经看不到别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实体还是实体,就连峡谷两侧的山璧都已经被鲜血洗刷成了暗红色。、 停战之后,西北军一方派出了一些不带武器不穿盔甲的奴工收尸队去收拢己方将士的骸骨。 看着那一具具尸体,连天营士卒没有一个人说话,皆是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曾经的同袍…… 风吹山谷口,孤魂遍地生。 吾等待英魂,随军再出征。 第197章:围困与获救 一场恶战过后,西北军损失惨重,南齐军也是一样。 但这也是东浩宇这辈子打的最窝囊的一战,也是最错误的一战。 他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错估了形势,如若早点撤出的话,怕是就不会有这种结局了。 一名部将来到东浩宇的近前,吞了口唾沫,道:“将军,现在我军的兵力尚且鼎盛,下面士卒的体能也都还没有达到亏空的地步,现在如果不组织突围,那么等西北军构建好防御工事,我们可就出不去了呀。” “你想多了。” 东浩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旁的不说,那支陌刀重甲骑就能让我军在突围之时宛如撞上了铜墙铁壁,根本就突不出去,现在士气低落,哪怕是我用赌博式的战斗不及伤亡代价的去拼杀,那最后的结局也是造成下面士卒徒劳的伤亡,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让下面士卒休息休息,等待时机。” 一听这话,那部将还能说什么呢? 叹了口气后,便下去只会没有受伤的士卒去帮助那些受了伤的,以及收拢所有能用到的资源。 之前就说过了,峡谷两侧的峭壁非常陡,根本无法攀爬,而他们又是在外面扎下营盘,粮草物资都在外面,几乎什么都没带进来,可以说比当初的西北军还要惨。 毕竟西北军至少有个随身携带干粮,他们是什么都没带,只能在从各处收拢之前射杀的西北军战马。 可山谷之内足足有将近四万人,这四万人就指望这些马匹尸体显然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还是要准备突围才行。 但他们现在想突围,确实有些晚了。 因为之前他们就在外面构建了防御工事,所以西北军来了都是捡的现成的,楚羽嘉让人去树林当中砍伐一些树木,随后制作成简易的拒马一类的防御类武器横亘在山谷当中。 谷内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南齐军如果不突围,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渴死被饿死。 接下来南齐军并没有展开反扑,而西北军一方则是将连天营派了出去,前往各地继续展开游猎。 因为西北军从来都是不携带粮草物资的,他们想吃饱,就得走到哪抢到那。 实际上在接收了南齐军物资粮草明摆着已经十分充足,可楚羽嘉还是派出了连天营。 无外乎就是他觉得连天营的士气有些低落,而解决这一点的,无外乎也就只有将浑身的怒气以及在战争时产生的恐惧发泄在那些前蜀百姓身上了。 三日后,南齐军就有些难以坚持了,不仅没有食物,水源也开始告急。 最关键的是他们与西北军不同,西北军几乎人手一个急救包,士卒受伤了都可以马上医治,但南齐军可没有。 他们所带来的药品在第一天就已经用光了,接下来的两天,伤员都没有药物疗伤,伤口都开始发炎化脓。 人也随之开始高烧不退,如此一来军中的水就用的更快了…… 伤兵得不到妥善的救治,最终导致轻伤变重伤,重伤员干脆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 偌大的一个峡谷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充斥着伤者的断断续续的哀嚎声。 外面的西北军都被这声音折磨的难以入睡,就更别提里面的那些南齐军了。 不过东浩宇倒也准备的还算井然有序,在三日后就开始在军中宰杀战马,让军中将士喝马血吃马肉。 可战马哪里能够这么多人吃? 五日过后,不单水没有了,马肉也没有了。 士卒们就开始吃草根,甚至是去吃苔藓,吃土什么都有。 东浩宇不是没有组织过突围,但外面那些西北军的犀利箭阵就已经让他们这些士气本经低落到低谷的士卒们闻风丧胆,光是听见弓箭弹动的声音,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军心溃散。 如此军队,还怎么打仗? 上去了也完全是在送死。 突围了几次之后,就算是东浩宇下令,也没有士卒在愿意去突围了,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七日后,楚羽嘉只身一人进入山谷之内。 此时,山谷之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枯草都被吃干净了,如果不是还有东浩宇管控着,怕是都要出现人吃人的场景了。 当楚羽嘉进入山谷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更别提拿起武器抵抗了。 东浩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此时他那里还有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头发杂乱,脸色苍白,嘴唇上起了一层的水泡,甲胄也显得宽松了不少。 楚羽嘉让人在山谷之内摆上了茶几,并且还放了茶水和糕点。 两人相对而坐,仿佛现在不是两军交锋,而是两个老朋友之间的叙旧。 楚羽嘉嘴角高挑,看着面前的东浩宇,道:“看样子,齐国王庭,已经放弃你了。” “或许吧。” 东浩宇轻轻笑了笑,从桌子上抓起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道:“没想到你楚将军已经贵为一国侯爷,却还喝这种劣质的茶水。” “喝习惯了,也就品不出来好坏了。” “而且本来我应该带酒来的。” 楚羽嘉轻笑道:“但奈何我那老爹生前就下过军令,军中不可饮酒,尤其是在行军途中,如若饮酒便以军法处置,下面士卒无人敢犯,我这个当将军的自然也不能。” “你的这些兵,真的是好兵。” 东浩宇抿着嘴巴,看向楚羽嘉身后那些意气风发的西北军将士,又看了看自家的那些被饿的两眼发花的将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实话讲,这次我输的不服,如若再给我半天的时间,你的连天营,我必然全部吃掉。”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若二字。” 楚羽嘉看向东浩宇,道:“你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是老天爷让你输,你也是输了,算起来,你已经输给我两次了。” “不得不说,老天爷属实是站在你这边。” 东浩宇抬手抚了抚凌乱的发丝,道:“今天你过来,难道就是想要和我炫耀,还是说这杯茶喝过之后,就立刻发兵将我们全盘绞杀?” “本来我是打算那么做的。”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奈何你小子命好,有人来救你了。” 闻言,东浩宇挑起眉头,看向楚羽嘉,道:“谁?” “你的朋友,陶北笙……” 楚羽嘉的话音落下,一个带着斗笠身穿布衣的男子便从楚羽嘉的亲军队伍当中走了出来。 当他抬起头后,东浩宇也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不是陶北笙,还能是谁呢? 第198章:陶北笙陶一剑 陶北笙,陶一剑。 江湖杀手,出道至今未有败绩。 从始至终,杀人只出一剑。 有人问,为何不出第二剑? 他说,能在他一剑之下不死之人,皆是天命不死之人。 能问出这句话的人,只有东浩宇,也只能是东浩宇。 世人皆知,陶北笙是剑痴,除了剑之外,就只有一个朋友。 而这个朋友便是东浩宇。 楚羽嘉、东浩宇、陶北笙,三人相对而坐。 三人仿佛谁都没有闻到,空气中弥漫腐烂的恶臭。 也仿佛谁都没有看见,周遭满是尸体的场面。 楚羽嘉扭头看向陶北笙,笑道:“话说你小子也是真不地道,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上来就给了我一剑,这回还到军营内,直接让我放人,我怎么就那么不想放呢?” “大不了,我就让你刺一剑好了。” 陶北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面无表情的说道:“不过今天,人你想放得放,不想放也得放。” “说得好。” 楚羽嘉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水,笑着说道:“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幸运,能有一个这样心甘情愿为你付出的朋友。” 东浩宇看了陶北笙一眼,轻轻地笑了笑,道:“邺王不也是如此么?” 似乎还真是这样。 陶北笙得知东浩宇有危险后,未做考量,第一时间便赶赴前蜀,到了西北军的军营内,找到了楚羽嘉。 如果有一天,赵宽也落入如此境地,楚羽嘉也是一样,不会管任何后果,也不会管会造成如何影响,也会第一时间抵达。 “是啊,你们都很幸运,那就是我们倒霉呗?” 楚羽嘉摇头而笑,道:“交了你们这样的朋友,真不知该说我们幸运,还是该说我们不幸。” 放下茶杯,楚羽嘉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喝完这杯茶,你们就从哪来的回哪里去,以后切莫掺和到邺国的事情当中来了。” 他扭过头,看向东浩宇道:“至少现在,你的南齐军还不是西北军的对手,如果真想当我的对手,不如好好回去练练兵,钻研一下如何与我与我的西北军抗衡。”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管旁人,转身便要走。 “楚羽嘉!” 楚羽嘉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东浩宇站起身来,道:“你真的,这么容易就放我走?” “不然呢?”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实话讲,这次和齐国根本就没关系,我也没想找齐国的麻烦,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来的,本来我打算把这支南齐军全歼在这里,以此来给齐国一个教训,但陶北笙来了,也算是点醒了我。”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也是聪明人,我不想和你绕弯子,现在还不是邺国与齐国撕破脸的时候,你回去就告诉你们齐王,这一次的事情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给齐国一个教训。” 楚羽嘉看向东浩宇,认真道:“如若还敢插手到我邺国的事物当中来,这一次,可不是只我一个人和三千骑到齐国王宫了,让他千万不要怀疑我说过的话,因为我能说出口的,我就做得到。” 这一次,楚羽嘉真的没有在停留,直接就走了,留给东浩宇和陶北笙的只有背影而已。 东浩宇叹息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陶北笙。 陶北笙摇了摇头,道:“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是站在对立面的,我真的愿意和他做个朋友。” 闻言,东浩宇也不禁苦笑。 楚羽嘉的身上的确有那么一种独特气质,让人忍不住生出想要与之结交的心情。 领兵打仗,沉着冷静,狠辣果决,平日生活,风趣幽默,不拘小节。 或许这才是一个乱世当中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东浩宇撇了撇嘴,道:“接下来,就看他是否会兑现诺言了。” “他一定会的。” 陶北笙转过头,看向东浩宇,道:“他这种人,不会说假话。” 闻言,东浩宇挑着眉头,看着陶北笙,道:“你这么了解他?” “当然。” 陶北笙不置可否的一笑,道:“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一种人,我知道我不会说谎,就知道他不会说谎。” “别说,有时候你们还真像。” 东浩宇摇了摇头,随即玩笑道:“当初你那一剑没有要了他的命,我现在都有些怀疑是不是你故意留情了。” “我出手,从不留情。” 陶北笙脸上写满傲然,道:“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他命大而已,如果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一剑就要了他的命。” “哦?” 东浩宇挑眉,看向陶北笙,问道:“你怎么确定,你这次可以一剑要了他命?” “因为上次刺的是胸口。” 陶北笙歪了歪脑袋,看向自己腰间的剑,道:“这一次,我要刺喉咙。” 东浩宇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与陶北笙纠结,直径领着陶北笙回到了军营之内,先是将消息告诉给了几个兵团长和千夫长。 他现在也不敢确定,楚羽嘉究竟会不会兑现诺言,究竟会不会撤军放己方离开。 所以他也不敢将这个消息直接告诉给下面的士卒,怕到时候万一楚羽嘉没有兑现诺言,会直接摧毁给这些本就已经不剩多少士气的士卒。 不过当天下午,便有在外面负责监视的士卒传来消息,告诉东浩宇,西北军真的撤退了,而且撤的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有留下来。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东浩宇也不敢怠慢,直径下令一支千人队先出去查看情况。 千人队本来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去探路,但在山谷外面却看见了之前被俘的孙仲。 孙仲身上已经没了绳索的束缚,而且楚羽嘉还给了他一匹新的战马。 看着这支已经饿得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队伍,孙仲的心中百感交集。 他本以为自己被俘最后只有一个死的下场,可是楚羽嘉非但没有杀他,反而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没有做出任何想要让他背叛齐国的举动。 这与他所了解的西北军,根本就不一样,与他所了解的楚羽嘉也根本就不一样。 孙仲扬了扬头,道:“回去告诉将军,西北军已经全部撤了,而且还给我们留下了不少粮草和辎重,让兄弟们都出来吧。” 这一次,他们没有怀疑,纷纷从山谷之内走出来。 当南齐军的士卒走出那座山谷,吃到了热腾腾的馒头时,许多人都忍不住喜极而泣。 在去看哪个差点就成了他们坟冢的山谷,也不由得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 第199章:一般人类 西北军方面,在楚羽嘉的命令下达之后,追风营全军将士,连带着陌刀重甲骑一同撤出河北郡,回往平福郡。 路上,庄嘉德来到了楚羽嘉的身侧,不解的问道:“将军,末将实在是搞不明白,我们明明可以将那支南齐军全歼,您为何还要放过南齐军?” “为何不放?” 楚羽嘉头也不回的问道:“东浩宇被困在山谷之内,为何不突围,难道你不知道么?” 庄嘉德摇了摇头,道:“末将不知,还请将军明示。”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实际上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后来我看见了陶北笙我就知道了,当初在草原上找这家伙来刺杀我的,就是这个东浩宇,他也早就知道陶北笙一定会来救他,所以才宁愿龟缩在山谷之内保存实力,也不愿意领兵突围。” 闻言,庄嘉德不解,道:“可是将军,我们有将近两万的军兵,这个陶北笙就算是再厉害,我们也一样能将他扼杀在山谷之内,为何还要放他们走?” “用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去换一个陶北笙的命,你觉得值得么?” 楚羽嘉昂了昂头说道:“我欣赏陶北笙和东浩宇不假,但我更觉得与其用那么多人命换他们的命,还不如放了他们,让他们回到齐国。” “之前,我们西北军威慑的只有西北,其他诸侯国虽然听说过西北军的铁骑无双,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西北军的战马踩踏大地之后究竟能造成多大的抖动。”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说道:“我们在前蜀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让这天下听见了西北军战马的铁蹄声,也告诉了这天下世人,想要欺辱邺国可以,但要先看看我们西北军答不答应,看看我们全体邺人答不答应。” “可这仅仅也是告诉了天下人,因为我军有一个传统,那便是不留俘虏,这实际上一个非常不好的习惯。” 楚羽嘉看了庄嘉德一眼,道:“因为没人可以将我们西北军的恐怖传出去,更没人可以将与我军对战的恐惧传出去,只有让这种恐惧传出去了,在下一次对阵的时候,不等打仗,他们就先丧了三分胆气,那我西北军可还有不胜的道理?” 听完楚羽嘉的这番解释,庄嘉德也算终于理解了。 庄嘉德是跟随楚家两代人的老将了,此时听闻楚羽嘉这番简介,也不由得感叹,这个少将军真的是长大了,而且还比老将军所图谋的更加深远。 楚千文与楚羽嘉最大的不同就是楚千文讲究的是光明正大,在正面战场上将你击溃那就是我的本事。 而楚羽嘉则是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在战争开始前,就已经在部署如何去应对接下来的战争了。 这也是为何这一次西北军不动则已,一动天下惊。 三个月的时间,不到七万西北军,将偌大的一个前蜀国搅的鸡飞狗跳。 甚至齐国参战之后,也依旧收获甚微。 追风营撤出河北郡后回到了平福郡郡城隆镇府,而在河北郡憋足了力气杀足了三天的连天营也正式回到后方休息。 又过三日,追风营与连天营倾巢出动,携带大批攻城器械以及后方送来的资源前往鹰郡,兵围通州关。 通州关乃是前蜀与后宋的交通要道,只有通过通州关才能进入后宋境内,这个地理位置对于前蜀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当然,对于邺国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拿下通州关后,邺国的势力范围就会像是一把长剑一样插入其中,将前蜀与后宋的联系彻底切断。 如果在之后顺势拿下鹰郡全境,那等于就是切断了后宋与前蜀之间的领土交集,就算是以后他们结盟都没机会了。 但在那之前,最重要的便是要以通州关来杀鸡儆猴。 这是让后宋知道西北军的实力,也让后宋知道邺国的实力。 因为盟友与盟友之间,有时候不止是礼尚往来或者利益沟通,还需要武力威慑。 只有让对方知道与自己为敌的下场是如何,亦或者自己有能力当其盟友,这才能让盟友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牢靠。 因此,这是西北军展现军力的一战。 楚羽嘉给庄嘉德、杨任启、严天瑞、褚浩杰四人下达了死命令。 三日之内,必须拿下通州关,半月内必须拿下鹰郡全境。 这是不及伤亡代价,不计任何损失的战斗。 四人自然也知道为何要这样,所以到了通州关后,追风营、千里营、飞雪营、连天营、合计五万将士,连带着大批的攻城器械,在当日便对通州关发动猛攻。 旁人知道通州关的重要性,前蜀又何尝不知呢。 他们早已在通州关部署五万精兵在城中死守,可那位守将依旧是与隆镇府的守军相同的想法。 毕竟人过三倍方可攻城这句话已经在许多将领的思想当中根深蒂固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在那人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出现一支军内全是骑兵。 他们也没想过,这支骑兵当中的每一名士卒都能够在马上射出箭矢。 他们也没有想过,有一支部队可以将比脸盆还要大好几圈的石块抛上天空,并且抛出数百步之外。 在来之前,楚羽嘉就已经给他们拟定好了战术,他们来了之后,只管执行便好。 这个战术也非常简单,进攻,进攻,再进攻,不及伤亡代价的进攻。 没有步卒,便让骑卒当步卒,列阵冲到距离城池百步后射出箭矢,随即纵马回撤,宛如正在轮转的齿轮一般。 箭雨遮天蔽日,腾空而起的巨石轰然落下。 号称重兵把守就算是再来十万人也攻不破的通州关,在这样强劲的攻势下显得风雨飘摇。 而且这一次,西北军还用出了之前从未使用过的破城弩。 破城弩的造型无外乎就是一个被横着摆放的巨大铁皮包着的木弓,只是射出的箭矢却不是普通的箭矢,而是一根根削尖了的树桩。 在启动之时,需要用三匹马来将木弓拉满,然后装上木桩。 随着什长的一声令下,士卒立马斩断链接在马匹身上的绳索。 嗡! 就看见一排排巨大树桩激射而出,撞击在城墙上顿时烟尘四起。 等到烟尘散去之后,就看见城墙上的箭跺都被这巨大的木桩给射穿撞塌了。 就算是没有被射穿撞塌的,只是出现了裂痕,但紧随其后被从天而降的石弹砸中,也多半会立马倒塌。 见到这一幕幕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景象。 前蜀士卒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由怀疑,自己这是在和一般人类在作斗争么? 确定不是天神下凡? 第200章:西北军的底线 宋蜀边境,平于郡,徐山关。 这里距离后宋不过一线之隔,相距不足五十里便是前蜀的通州关。 在得知西北军即将进攻通州关后,后宋大将军卫宋也立马带着两万将士走出徐山关前往通州关。 实际上,卫宋这一次带兵过来,还是有要分一杯羹的意思。 毕竟现在前蜀与邺国的局势越来越明朗了,随着齐国宣布退出战场,并且派出使节前往邺国就此事道歉后,本来停滞不前的前蜀使团就已经快马加鞭的到了邺国都城月陵。 只是开始的时候是前蜀使者停滞不前想要观望局面,而现在则是邺国方面不见前蜀使者了。 邺王赵宽一句话放下:“既然你当初来的那么慢,就说明你们前蜀根本就没有和谈的意思,那么干脆就不要和谈了,打就好了。” 以如今的局面来说,邺国占领了平福郡,距离占领整个鹰郡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届时,邺国占领前蜀两郡,就算接受了前蜀的和谈要求,但占领的土地岂是说吐出来就吐出来的? 鹰郡与平福郡势必会被邺国占领。 所以卫宋想的很好,现在出兵,到时候能在其中分一杯羹,要不然等到前蜀和邺国谈和了,可就和后宋没什么关系了。 当初一口一个念及同盟友情坚定不移站在邺国这一边的话也白说了。 毕竟无利不起早,如果不能分到点好处的话,那他们出来干嘛来了? 领着五万后宋精兵来东部边境看风景来了? 说出去,不得被人笑死。 只是,他们这时候要参战,西北军岂能愿意? 庄嘉德当场就一句话:“打一个小小的前蜀,还用不到盟友,后宋的兄弟只管在后面站着看便好。” 本来卫宋觉得庄嘉德这就是在死撑,毕竟他们只有不到六万人而已,而那通州关里面可就有五万守军,毕竟人过三倍方可攻城,如今一比一的比例,对方还有城墙做依仗,如何能打的下来? 卫宋就在后面摆好了茶桌上了茶水,等着庄嘉德过来找自己。 可是一开战之后,卫宋都被吓得傻了眼了。 那能让比脸盆还大的石头抛入城中的是什么? 那能把树桩子射出去将城墙击穿的又是什么?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西北军是从哪里找来这些东西的。 当初的隆镇府坚持了三个时辰,通州关不过两个时辰便被横刀营的将士用天火雷炸没了城门,数万西北军蜂拥而入。 没了城墙做依仗,城内的守军无外乎就是一群步军而已,步军与骑军作战,又是与西北军这样的骑军作战,那除了送死,还能是干嘛呢? 投降? 不好意思,西北军从来不接俘虏。 承袭着西北军的老传统,屠城拔寨,整座通州关直到深夜时分都还有惨叫声从城内传出。 这是卫宋第一次亲眼看见西北军作战,凭他这大将军的身份,这些年也见多识广,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军队。 说这支军队野蛮吗? 那是真的野蛮,宛如野兽一样的野蛮,不论男女老幼,就算是女的姿色再好,他们也不会多看一眼,好像对于他们来说,不论什么都是一刀的事儿。 按理来说,这样如同土匪一样肆意抢劫杀戮没有军纪的军队,怎么可能会没有奸**女的事情发生呢? 可这支西北军偏偏就是如此,仿佛这些人对女人没兴趣一样,往往都是将人杀了,然后从其身上掠夺那些金银珠宝仅此而已。 实际上,这就是当初楚千文下达的铁血军令,无论是谁,只要敢强迫妇女,不论是否是敌对关系,只要做了就是死罪。 “有钱了回老家正儿八经找个婆姨不好?” “还是去大些的秦楼楚馆找两个歌姬陪着不开心?” “你特娘的都抢了人家钱了,还想要人家身子,你说你该死不该死?” 这就是当初楚千文用来骂下面的一个千夫长的。 那人跟随楚千文很多年了,从邺国东北一直到邺国西北,不怕流血也不怕吃苦。 但最后就因为碰了一个蛮族女人,在全军上下都为其求情的情况下,还是被楚千文下令给杀了。 从那之后,军中便在无人敢犯此事。 此事也成了西北军的禁忌,一直延续至今。 杀人可以,屠城也可以,抢钱抢财宝也可以,但做人要有底线,做男人也要有做男人的底线。 生在敌对阵营当中,可以一刀杀了她,可以抢了她身上的金银首饰,但绝对不可以侮辱她,这就是西北军的底线。 所以最后卫宋也只能给这支军队一句话的评价,那便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强盗……” 攻破通州关后,西北军马不停蹄的前往鹰郡郡城,容阳府。 只是在兵马刚刚行动后,庄嘉德便接到了楚羽嘉的命令,对容阳府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至于要何时攻城则等他的命令行事。 但在那之前,可以派遣小规模的队伍对容阳府周围的村镇县城进行游猎,毕竟都到了地方了,就不能闲着。 而楚羽嘉之所以下令大军停止前进,主要还是因为接到了赵宽的密旨,让他立刻返回都城。 对此,楚羽嘉倒也从容回都,毕竟庄嘉德、杨任启、严天瑞、褚浩杰这四人已经被他培养出来了,现如今都是能够独当一方的帅才,才加上徐高达的斥候队伍从旁辅佐,就算是不能立功,至少也不会犯错。 但平福郡毕竟距离月陵遥远,楚羽嘉快马加鞭也是在五日后才回到都城。 此时在王宫之内,两方大臣也就战后问题各持己见争吵不休。 李普义眯缝着眼睛道:“反正这次我们大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割让平福郡以及通州关以北的领土,我军归还河北郡以占领的土地,然后在赔付我邺国军费两千万两白银,要不然没得谈。” 范成珍义正言辞道:“这一次不过是个误会而已,贵国的西北军在我国领土上肆虐,大肆残杀百姓,这本就对我国造成了莫大损失,如今贵国又让我过割地赔款,哪里有的这样的道理?” “如果我前蜀真的割地了,赔款了,那以后让我前蜀如何自处?” 范成珍昂首道:“又让我前蜀如何在诸侯列国面前立足,如果开了这个先河,那岂不是所有诸侯国,都能过来欺辱我们前蜀了?” “欺辱你又如何?” “一个打了败仗的家伙,有何资格在我邺国王庭之上大放厥词?” 不等李普义说话,就见一身白袍的楚羽嘉风尘仆仆的从殿外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边的周记礼此时满脸喜色,他知道,只要楚羽嘉回来,这前蜀的使臣就嚣张不起来了。 楚羽嘉停下脚步,面朝赵宽单膝跪地:“臣,楚羽嘉,叩见大王。” 第201章:你们配吗 要问前蜀使团,在与邺国王庭交涉之时,最不愿意看见的是谁,当然就是这位邺国的楚侯了。 要问为何,那自然是这楚侯在前蜀的所作所为,没有一处不透出这人的野蛮与不讲道理。 可要问邺国王庭最想看见的是谁,那自然他。 赵宽摆了摆手,道:“楚爱卿一路辛苦,快快免礼。” “谢大王。” 赵宽面露难色,道:“楚爱卿,前蜀的事情你最清楚,不如此次就由你和范太傅来谈吧。” “是,大王。” “范太傅,咱们又见面了。” 楚羽嘉站起身来,扭头看向范成珍,道:“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范太傅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的呢?” 范成珍干笑了一下,随即微微欠了欠身,道:“自然是谈和之态。” “等下。” “你得先搞清楚,羽嘉可不像我家大王那样仁厚,世人皆知,羽嘉并不是什么好人。” 楚羽嘉向范成珍走了两步,再次开口道:“范太傅,你别仗着你读过几年书,就和我玩什么文字游戏,你要清楚,在两国对等条件下才叫谈和。” 闻言,范成珍皱了皱眉,道:“我怎么听不明白楚侯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不用明白。”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我明摆着告诉你,以现在你们前蜀的情况来说,只能是求和,没得谈。” 楚羽嘉这态度,分明是不打算留一丁点的情面了。 见此情景,范成珍的脸色也阴沉下来。 可不等他说话,楚羽嘉便开口道:“范太傅,你要清楚,挑起战争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前蜀,无缘无故扣押我国商队,并且索要天价过路费,当初你们可考虑过我们邺国的颜面,可想过如果那笔钱给了,我们邺国如何在其他列国面前挺直腰板?” “今日挨打了,被打的娘都不认识了,才知道疼,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呀?” “说白了不就是想趁着我国新君上位,从中捞取一些好处,在给我们邺国一个下马威么?” “可你们配吗?” “你们前蜀配吗?” “要不怎么说,我们家大王还是太仁厚了呢?” “对待你们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必须用拳头打之,用刀砍之,驱战马踏之。” 楚羽嘉冷笑:“一句话放在这里,想求和,很简单,割让平福郡、鹰郡、河北郡,三郡之地给我邺国,并且赔付我国白银八千万两以做军费。” 割让三郡之地…… 赔付白银八千万两…… 这是疯了么? 就连邺国的大臣,都用满脸骇然的目光看着楚羽嘉。 刚才他们不过是要一郡之地和一座城池,连带着白银两千万两,前蜀都不肯给,更何况这明显狮子大开口的条件了。 连邺国大臣都如此想,就更别提前蜀使团了。 在使团当中的一个年轻人顿时就破口大骂:“楚贼,你欺我太甚!” “就欺负你了,怎么了?” “不服气吗?” 楚羽嘉满脸无辜的摊开双手,道:“那就继续打啊。” 打? 他们如果还能打的起,他们岂会不打? 岂会到这里摇尾乞怜,祈求和谈? 楚羽嘉歪着脑袋看着说话那人,道:“如果你真有种的话,不如跟我到战场上走一遭,如果我楚羽嘉输给了你,自然任凭你来处置,但今天获胜的是我楚羽嘉是我们邺国,所以如何和谈是我邺国说了算的,轮得到你们来说话?” 已经算是初步了解了楚羽嘉的范成珍紧紧地握了握拳头,咬牙道:“楚侯此话,就是不打算谈和了?” “当然不打算谈和。” 楚羽嘉面相赵宽拱手道:“大王,臣之所以这次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就是想阻拦这次的和谈,现在我军已经占据全面优势,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十万邺国男儿入蜀,我愿亲率西北军为大王王师开路,三月内攻不破庆州,大王可先斩我头。” 一听这话,别说前蜀使团众人脸色大变,满场邺国大臣脸色也变了。 这话说出来,明显就是在说他楚羽嘉还不想停止这场战争,还要继续打,而且还要三个月攻破前蜀国都…… 而马上,更加让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楚羽嘉说出这话的同时,邺国太傅李普义便站出来拱手道:“大王,老臣觉得楚侯的话说的有道理,我们邺国明明是被迫反击,并且还在将士们付出了鲜血和生命后打赢了这一战,却没有得到战胜国应有的待遇,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继续打下去,打到这天下都尊重我们邺国,都尊重我们邺人为止。” 李普义的话音刚落,宫青当也站了出来,面无表情道:“既然前蜀不同意我国的条件,那我国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老臣也觉得应该继续打下去,既然他们不给,那我们就自己去拿。” 楚羽嘉是第一次听见自己的这个老丈人说出这种近乎于土匪的话,忍不住扭头看了宫青当一眼。 宫青当不留痕迹的对着楚羽嘉笑了笑,随后便继续面朝赵宽拱手低头。 如果说现在的邺国王庭,三巨头是谁,无外乎就是李普义、宫青当、楚羽嘉三人。 如今这三人都表态要继续打下去,除了少数大臣没有说话之外,剩下的人也几乎都站了出来,齐声道:“大王,臣也觉得,应该继续打下去。” 看着邺国朝堂齐整整的一片打下去,在想着前蜀朝堂上一半主战,一半主和,还有一半什么都不想管,范成珍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一次如果要打下去,那前蜀便注定要给新邺王当垫脚石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不服从赵宽,那现在就已经连成一片了。 就连之前那些不听话的也都在开战之际被赵宽用名正言顺的理由给更换掉了。 现在这些刚刚上台的武将哪一个不是盯着前蜀战场,就等着大王一声令下,自己马上奔赴前线。 这些人都急需军功来证明自己,而前蜀战场对于他们来说也莫过于是个最好的机会了。 想到此处,范成珍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抬头望向赵宽。 而此时赵宽也正在低头含笑看着他。 也直到这个时候,范成珍才感觉到这个邺国新王的可怕之处。 他一直都是以一副和蔼可亲并且宽厚仁义的模样对人,但实际上楚羽嘉的所作所为,又有哪一件事情,不是出自他的暗中授意? 第202章:吐血 赵宽一直都是一个容易被低估的人。 这也跟他的性格有关。 对待楚羽嘉这种朋友兄弟,他可以无话不谈无话不说,甚至可以任由楚羽嘉挖苦自己,在被楚羽嘉坑了的时候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笑笑而已。 平日待人也全然没有君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兄长或者说是晚辈一样谦逊有礼。 但却有很多人把这种谦逊有礼的高尚品格,当做软弱。 可赵宽真的软弱吗? 一个十几岁就敢上战场杀敌的人,软弱吗? 一个十几岁就领兵打到了姑墨国的人,会软弱吗? 楚羽嘉之所以在王庭上,当着赵宽的面说出这些话,在很大程度上来说,这些话正是赵宽想说但又不能说的话。 前蜀做的最失败的事情是低估了邺国对于尊严的看重,是低估了西北军的战斗力,更低估了赵宽对于楚羽嘉的信任。 而这些实际上都是次要的,他们低估了赵宽的野心才是主要的。 赵宽从来没有想过守成,从来没想过做一个守住祖宗留下来的基业便好的君主。 如果真是那样,他就没必要在几岁便进入骠骑将军府,他也没有必要在十几岁就跟着楚千文登上战场。 更没有必要,在楚羽嘉被放逐之后,也跟随着楚羽嘉的脚步踏遍邺国的河山。 两人的脚步遍布邺国各地,见过邺国各地的风土人情,见过邺国各地的风景,更见过邺国各地的苦难。 因为两人都知道,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会真正懂,只有当过百姓的人才知道百姓每天都在想什么。 虽然两人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迫,但都已经经历过了。 最终在楚羽嘉的带领下,整个邺国王庭都连成了一片,一个个义愤填膺,只等赵宽一声令下便倾全国之力对前蜀发兵。 如今,齐国已经宣布退出前蜀战场,以后也不会在参与到前蜀与邺国的争端当中。 这就意味着,前蜀在北方已经不可能找得到盟友了,除非去南方找。 但南唐与前蜀的恩怨由来已久,绝无出兵协助前蜀的可能。 现如今摆在前蜀的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答应邺国的条件从而和谈,另外一个便是与邺国死掐。 但死掐的结局是如何,似乎早就已经注定了。 邺蜀开战不到三月间,前蜀总共丢失平福郡全境、河北郡全境也只剩下两座城池,其余村镇几乎都被西北军屠戮一空,鹰郡就更惨了,连用来制衡后宋的通州关都被西北军攻陷了,如今也得到消息,容阳府已经被西北军团团包围。 显然西北军也在等这边的消息,如果顺利和谈,西北军便会撤军,如若谈崩,西北军便会当即攻城。 楚羽嘉攻破皖江城虽说并未真正攻城,但隆镇府和通州关都是实打实的通过攻坚战攻破的。 可这两座城池加在一起合计十万军兵,却连西北军一天都没有挡得住,一个两个时辰便被攻破城门,另外一个也不过死守三四个时辰西北军便已经杀入城中。 最终,范成珍也只能选择妥协,面朝赵宽拱手道:“天下百姓已经够苦的了,没有要在去受那战火煎熬了,既然如此,那希望邺国与我国各退一步,前蜀可以赔付邺国军费八千万两,但却不能割地,这是底线。” 这一次,范成珍可没了刚才那义愤填膺。 只是楚羽嘉回过头道:“不割地是万万不行的,说了三个郡,就三个郡,少一个村子都不行。” 闻言,范成珍抬头望向楚羽嘉,道:“楚侯,你是非要把我逼死在这王庭上吗?” “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楚羽嘉哼笑一声道:“今天就算你死在这里了,三个郡也不能少,少一个村子我都不退兵。” “楚侯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范成珍紧紧地握着拳头看着楚羽嘉,道:“难道以后你们邺国的运粮队和商队就不走我们前蜀了吗?” “怎么着,还想用粮道的事情威胁我们?” 楚羽嘉挑眉,嘴角高挑着笑道:“看来你们前蜀还是挨打没挨够啊,那不如这样,鹰郡郡城我可以不要了,我要你们前蜀东方的柘易郡,以免你们前蜀以后再来扣押我国商队。” “楚羽嘉……” 范成珍咬牙恶狠狠的说道:“你真是欺人太甚了……” “给吗?” “不想给其实也行。”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反正两道又不止你们前蜀能走,我们大不了走齐国,要不然走南唐后宋也可以,顶多就是多花点路费和损耗的银子,而且我军如果拿下容阳府,就等于是拿下了整个鹰郡,这样一来我们便可以通过南唐进入鹰郡境内,随后通过鹰郡进入邺国,而且这条路线算起来似乎要比走河北郡更安全。”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看着范成珍道:“不过我这个人啊,不是很喜欢人口密集的地方,我听说容阳府内有百姓近四十万,这可真的是太多了,根本就没必要留这么多人,等攻破城池之后,这四十万人,您觉得剩多少合适呢?” 他想干什么,已经写在他脸上了。 至从西北军进入前蜀境内后,攻城拔寨无恶不作,据粗略估算,西北军入境以来,前蜀损失军卒与百姓超过七十万,更有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这已经给前蜀造成莫大损失了。 如今他竟然还要屠城? 他难不成是个天生的屠夫不成? 范成珍的眼眶都要瞪裂了,双眼充血呵斥道:“楚羽嘉,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难道前蜀百姓的命,对你来说,就不是人命吗?” “没错,你还真说对了。”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对于我来说,除了邺国百姓的命,就都不是人命,都与猪狗无异,杀了就杀了,谁奈我何?” “混蛋,畜生!” 范成珍是个读书人,这或许已经是他能骂出来最难听的词汇了,指着楚羽嘉的手指都在颤抖着:“楚羽嘉,你到底还是不是个人,你如此做,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怕遭报应,我就不做了。” 楚羽嘉昂了昂头,道:“现在是我在问你问题,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如若不答应,我们这帮提刀的屠夫可都准备好到前蜀大干一场了,到时候可不要说,我们邺人无情啊,因为是你范成珍逼我们这样做的。” 噗…… 范成珍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仰头直直的摔倒在地上。 周遭的几个前蜀使团成员,见此情景无不是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的到了范成珍的近前,将其从地上扶起。 范成珍喘了好几口粗气,指着楚羽嘉道:“要钱,我们可以给,但要地,哪怕一寸都不行……” 话音落下,范成珍便晕死过去…… 见状,楚羽嘉回头看了一眼赵宽。 赵宽眯缝着眼睛,对着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 第203章:破城与和谈 正阳六年,芒种。 夏季的第三个节气,干支历午月的起始。 芒种,是“有芒之谷类作物可种”的意思。 这个时节气温显著升高、雨量充沛、空气湿度大,适宜晚稻等谷类作物种植。 可这个本应该万物落地的季节当中,前蜀的百姓却没了种地的心思。 尤其是前蜀北部的西北部的百姓,有能力的如今都已经开始南逃,没能力的就只能在家里等死。 西北军的每一个士卒都不是善男信女,只要对方心情好,必然上来就是一刀。 那如果问,心情好上来给一刀,那么心情不好,该如何? 当然是给两刀,或者多给几刀了。 同样也是在芒种的这一天,围困容阳府近半月的西北军在清晨十分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这一次,西北军一反常态,竟然让卫宋带着后宋军兵一同参与攻城战。 本来卫宋觉得西北军无外乎就是打算让己方的军兵上去当炮灰,但他着实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因为在楚羽嘉的信件上明显说明,这一次后宋虽说并没有参与实际到的战争中来,但他们既然在邺国最危难之际敢站在邺国身边当邺国的盟友,那么他们这个朋友,邺国就交定了。 邺国对待朋友从来不会小气,在开战之前庄嘉德便听从楚羽嘉的指示,告知卫宋攻破容阳府后,容阳府内的府库归后宋军所有,其中不论财宝多寡,粮草多少,西北军不会过问半句。 所谓无利不起早,如今有利可图,卫宋自然是心甘情愿的率军攻城。 而这一次的攻城战,卫宋也算近距离的体会到了西北军的恐怖。 尤其西北军那五花八门的攻城器械,就足以让卫宋觉得眼花缭乱,其中繁琐繁复的工艺,也让卫宋觉得宛如神迹。 偌大的一个容阳府,戍守军兵超过五万,结果到最后在邺宋十万联军的攻势下,从清晨坚持到中午,在横刀营最后一次冲击后,城门轰然倒塌,联军顺利入城。 入城之后,或许是受到了西北军的感染,后宋军兵也宛如脱了缰的野马一般,逢人便砍见人就劈,不管来的是前蜀军还是百姓,只要不是自己人,上去就是一刀。 西北军也遵守承诺,在破城之后压根就没往府库的地方走,完全将府库交给了后宋军队管控。 还是在进攻府库的时候,没了西北军在旁威慑,后宋军也终于体会到了战争的艰难。 在西北军面前,前蜀军宛如泥捏纸糊的一般,也就自然而然让后宋军以为,前蜀军的战力弱的可怜。 但实际上,前蜀军之所以在西北军面前那么的不堪一击,那是因为西北军太强了,作为对比的前蜀军就被彰显的太弱了。 后宋军与前蜀军在府库内展开了一场近乎是一换一的血战,惨烈程度甚至已经达到了攻城战的水平。 在面对后宋军的时候,前蜀军也展现出了极大的韧性,仿佛像在说,邺人欺负我们也就算了,你们后宋也想欺负我们,门都没有…… 后来也是看他们实在不成,庄嘉德只能派遣横刀营过来帮助。 而刚才在后宋军面前展现出无比强大韧性的前蜀军,就像是老鼠见了猫遇上了克星一样,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四散奔逃。 只是,当横刀营的士卒离开的时候,后宋军士卒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差距,也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在之后,卫宋会说出那句流传千古的话。 这个天下的军队只有两种,一种是西北军,另外一种是其他军队。 由此便不难看出,西北军究竟在这场战争当中给卫宋这个堂堂后宋大将军带来多大的冲击。 身为武人,本不应该赞扬他国,但在西北军的面前,卫宋还是不得不说一句,佩服。 也是至容阳府被破之后,整个鹰郡都落入了邺国的掌控之内。 前蜀六郡,如今已经被西北军占领其中两郡,另外的河北郡在早前便被连天营搅得天翻地,除了两座大城还未失守外,其余领土几乎都有西北军纵横过的痕迹。 也至此,前蜀王庭慌了手脚,连续派出数支谈和队伍进入邺国。 这次再谈和,可以说前蜀已经毫无谈判资本,尤其是以楚羽嘉为首的主战派还占据多数,明摆着不堵住他们的嘴,战争还会持续下去,而且还会越来越大。 如今真正进入前蜀战场的实际上就只有一个西北军而已,如果非要说有旁人,那便是后宋的五万军兵,可与西北军比起来,他们更像是来打杂的。 可邺国一张嘴就是三个郡的领土连带着八千万两白银,前蜀属实是不能给。 最后,楚羽嘉接到了孟飞航的书信一封,随即改变了态度。 从开始的强烈要求割地三个郡并且赔付白银八千万两,转而要求租借平福郡与鹰郡作为粮谷种植地与运粮道,为其一百年整,一百年后邺国自回归换,但赔付银钱从开始的八千万两提升到了九千万两。 这明面上是邺国做出了让步,但实际上那两郡的土地邺国还是得到了的,只是名声比割让要好听了不少。 在前蜀使团思来想去商议又向蜀王提交奏折之后,蜀王同意了这件事情,并且在一月后就将九千万两白银分文不少的送到了邺国王庭。 见到白银之后,楚羽嘉也下令西北军尽数撤出蜀地,由邺国边军前去接手驻防。 至此这场持续了半年之久的邺蜀战争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前蜀自然而然成为了诸侯列国的笑柄,本想勒索邺国,可到头来却被邺国打的鼻青脸肿。 同样的,孤军杀入前蜀境内,将前蜀搅得天翻地覆的西北军也彻底在诸侯列国扬名。 这场战争也让诸侯列国看清楚了西北军并不是只名声吓唬人的军队。 而是可以用拳头打到他连亲娘都不认识的军队。 如果说前蜀的国力贫弱,那么南齐军则是世上公认战力较强的军队之一,可是在西北军的面前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由此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羽嘉与赵岩两人坐在王宫大殿的屋顶,望着天边残阳。 身上已经换了便装的赵宽笑道:“咱们的雄图霸业,即将开始了。” 楚羽嘉挑了挑眉,看了赵宽一眼,而后站起身一边拍着裤子上的尘土一边道:“是你的雄图霸业,和我可没关系,等帮你打下一座大大的江山后,我可就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你就自己在这里煎熬着吧。” 话音落下,楚羽嘉飘身跃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王宫。 看着楚羽嘉离去的背影,赵宽思绪万千,最后叹了口气道:“有你这句话,你就死不了……” 第204章:封赏 春日离家,夏日还。 在楚羽嘉走的时候,弛儿才十五天,当他回来时,百日宴都已经在宫离陌和赵玉珠的组织下吃过了。 但因为当时的情况特殊,百日宴也只是家里面的人聚一聚,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去张罗。 这是赵宽对楚羽嘉的亏欠,亦是楚羽嘉对自己妻儿的亏欠。 在百日宴当日,赵宽虽然并没有亲自到场,要在王宫内主持事物,但却也带来了赏赐。 除了金银珠宝之外,还将弛儿的男爵爵位提升到了子爵爵位,并且还冠了个校尉的头衔。 虽说是个校尉,但对于一个四个月大的孩子来说,也是极为难得的,哪怕是邺国建国以来,也没听说过谁家的孩子三岁大就被封校尉的。 连宫离陌都有些咋舌,抱着肉乎乎的弛儿愣了半晌,方才说了一句:“弛儿可真厉害,三个月大就当将军了……” 至前蜀战场回来之后,楚羽嘉也就没在离开,专心在家陪老婆儿子,顺道在督促一下瑶儿的功课。 如今瑶儿是越长越大,已经八岁上的孩子,眉眼也逐渐长开,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小丫头就是那个和楚羽嘉在流放路上吃了三年苦的小黑妞了。 也让人不由感叹时间匆匆,转眼间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一月后,西北军交接完工作后班师回朝。 对于前蜀百姓来说,西北军是视人命如草芥的魔鬼。 但对于邺国百姓来说,西北军就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当西北军到都城复命之时,百姓早早的就在月陵城外十里处列队迎接英雄回家。 领头的是庄嘉德一干西北军将领,一个个神色肃穆,一点都没有打了胜仗的喜悦,反而充斥着一股悲鸣。 百姓们不解这是为何,但当他们看见将领身后由西北军将士们抱着的一个个泥土坛子,他们也就明白了。 那是在这场战争当中阵亡的将士们,因为遗体无法保存,他们就只能将同袍火化成灰装进骨灰坛里面带回来。 一个个受伤了的士卒,捧着挂着军牌的骨灰坛走在军阵的最前面。 每一个泥土坛子都代表着一个西北军将自己的鲜血挥洒在敌国的战场上。 每一个泥土坛子都代表着一个家庭失去了自己的儿子,都代表着一个女人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都代表着一个孩子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本来欢天喜地热闹非凡的人群也因为这种肃穆悲鸣的情绪安静下来,百姓们的眼神也变得炙热,望着面前的英雄们。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城破曲中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小老儿迎英雄还乡!” 这句当年楚羽嘉因为喝多了才说出来的话,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能够代表西北军的东西。 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我等,迎英雄还乡……” “我等,迎英雄还乡……” 渐渐地整个人群都开始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在高喊着迎英雄还乡。 再往前走,邺王赵宽亲自出城迎接,一众大臣将军都位列迎接队伍当中。 楚羽嘉自然也在其中。 当西北军的前沿队伍即将抵达之时,楚羽嘉便纵马而出,到了西北军阵前站定。 庄嘉德几人催马出了阵列,到了楚羽嘉面前,翻身下马,纷纷单膝跪地。 “末将,庄嘉德、杨任启、严天瑞、褚浩杰、祁重、徐高达,拜见将军……” “免礼。” 楚羽嘉摆了摆手,几人纷纷起身。 这时候,楚羽嘉领着几人一路来到赵宽面前。 一众人等齐齐跪在地上,楚羽嘉面朝邺王赵宽,朗声道:“西北军奉命出征前蜀,去六万八千余,归六万余,伤残三千余,五万七千余将士已全数回朝,请大王指示。” “归者,赏,伤残者,重赏,阵亡者,重重赏。” 赵宽面朝诸多西北军,拱手道:“诸位将士,这一次我邺国的颜面之所以保得住,就是因为大家的付出和大家的努力,邺王赵宽在此谢过诸位兄弟,谢谢大家为我邺国的付出。” 当朝大王与将士们说谢谢,这天下可有第二个? 可他赵宽就敢这样做,也愿意这样做,是发自肺腑的觉得应该这样做。 在全天下都不看好邺国的情况下,楚羽嘉毅然决然的带着西北军出征,面对前蜀与齐国甚至还有更多诸侯国投入战场,也能展现出天下人与我为敌吾往矣的气概。 尤其是楚羽嘉的那句,哪怕是全天下与我为敌,我也要杀尽天下人为他立威,哪怕是西北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哪怕是连我都战死沙场,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这句话是真正说尽了赵宽的心坎里,做兄弟做到这个份上,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做臣子做到这个份上,也只能说一句佩服。 当着百姓的面,当着西北军诸多将士的面,赵宽亲自为此次立功的将士一一封赏,亲自为将领们一一封赏。 在封赏过后,西北军在庄嘉德的带领下重回西北,而楚羽嘉则是在料理好都城事物之后也带着亲兵前往西北。 但这一次,楚羽嘉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一家老小,连带着邺国大文豪顾慈农也一起随着队伍前往西北。 看着这个哪怕现在已经不缺钱的老头,依旧穿着如同乞丐一般邋遢,楚羽嘉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这个老头就不能好好打扮打扮自己,整天跟个乞丐一样,读书人的风骨去哪了?” 顾慈农撇了撇嘴,看了楚羽嘉一眼,道:“读书人的风骨又不是面子功夫,要的是里子,里子里有东西,里子里的东西华贵充盈,比穿在奢华的绫罗绸缎都要好看,再者说我这个年岁了,又不是花枝招展的花魁,穿的那么华贵干嘛?” “华贵不华贵是两说,你至少得穿的像点样子啊。” 对于自己这个老师的个性,楚羽嘉也非常了解,忍不住苦笑道:“至少你也得有个老师的样子,到时候您到了西北可不是就只教瑶儿一个了,连草原上的一些牧民的孩子,你也是要一并教的,总不能让他们跟您这个老师学的不像样子吧?” 一听这话,顾慈农怔了一下,随即还真的颇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我照做便是……” 楚羽嘉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也不管这邋遢老头,打马前冲,在前方为队伍引路…… 第205章:西行 阿依所在的那支部落是最早到胡马关外定居的牧民。 最早,草原上的部族以为这支部族就是被西北军诓骗过去的,早晚都会被清剿干净。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支部族非但没有被清缴,反而还越过越好,从最开始部落里面有许多人都衣不蔽体,变成了和中原人一样的穿着,穿着布衣,吃着米饭馒头。 就算是他们想要放牧的时候,也会有专门的西北军军兵为其开辟路线,为其挑选水草丰美的草场放牧,等到放牧结束之后,还会有西北军的士卒陪同牧民们一同返回驻地。 不用担心部落被洗劫,不用担心放牧的草场,更不用担心有人敢骚扰自己。 放牧没人骚扰、吃饭能吃饱,连带着西北军还在胡马关开设了学堂,请了许多教书匠过来给这些孩子上学,教他们读书写字。 这对于牧民来说,绝对是神仙一样的日子了。 见到这般景象,许多开始时候拒绝了部落族长邀请的部落也开始后悔起来,也有人蠢蠢欲动,来找部落族长沟通过了之后,经过孟飞航的首肯,许多牧民都愿意搬出草原来到胡马关外生活。 随着搬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这里也渐渐地变成了一座县城的模样,牧民人口也超过了五万人。 从开始的时候担心你家会抢我家的牛羊,到后来大家伙都将羊群放在一起圈养,然后跟随出征的西北军一起放牧。 再到后来,孟飞航还在距离胡马关不足十里的一座巨大泉眼旁建设了一座据点,在这里驻军的同时也对外开放。 开始的时候牧民也不懂这里是干嘛的,但随着月都镖局在这里开设各种店铺商号将各地的特色产物带到此处来售卖置换,并且还会收购草原牧民手中的饰品以及皮货,从而这里也演变成了一个荒漠集市。 渐渐地这里也变得越来越热闹,牧民也终于开始相信西北军不在针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是真的开始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同类了。 实际上,草原上的牧民是很惨的,他们没有国籍,诸侯国不接纳他们,姑墨国同样也不接纳他们,他们只能生活在草原上和荒漠上,冻死了没人管,饿死了也没人管,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去吃饭。 他们实际上也想要一个国家,也想有人管自己,也想在自己挨饿受冻的时候有人来帮衬自己一把。 现如今,这个人似乎已经出现了,而且还是他们曾经最憎恨的西北军。 草原游牧民族也渐渐接受了西北军这样的存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到胡马关外的牧民聚集点定居。 因为在那里他们是安全的,他们能吃饱饭不说,也在不用担心有人抢自己的牛羊财务,因为到了这里,所有人都要遵从西北军的统一管控。 但也有很多牧民不愿意将自己的牛羊交出来统一管控,毕竟在草原上谁家的牛羊就是谁家的,旁人无权插手,但到了这里就不行了,什么时候放牧,去哪里放牧,什么时候返回,都是要有西北军来管控着的,要是自己偷偷出去放牧,被人抢了或者杀了,西北军可没办法实时出兵跟着。 后来也是孟飞航想了个办法,他在军械营定制了一批特殊图案的烙铁,将这些烙铁烧红了之后按在牛羊的身上,牛羊的身上就会留下一个永远都下不去的印记,每一个队伍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印记,这样一来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羊跑到了别人家的羊群里。 等到楚羽嘉来到水云郡后,胡马关外正是一副热络的景象。 在赵宽同意自己带着全家来边疆的时候,楚羽嘉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府邸的事情了。 他不要官位,也不要爵位,不管邺王赵宽还是先王赵岩想要赏赐他的时候,他都只要钱货,而且每一次都是狮子大开口。 赵宽和赵岩也都惯着他,基本上张了口就会给。 所以楚羽嘉现在才是邺国官场上的一只金貔貅,在准备府邸的时候,楚羽嘉几乎一比一复刻了都城的府邸,而且还因为通泉府的地产更便宜,人工也更便宜的原因,依照原来的府邸又扩建了许多。 除了东西南北四个院落之外,还专门为弛儿和瑶儿修建了属于自己的独门小院,这两个小的也在不用和父母挤在一个院落当中了。 侯府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站在主院的屋顶就能看见通泉府的观景园,还能看见那一年四季不论冬夏也不会干涸的大地之眼。 这一次楚羽嘉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所以当宫离陌来了之后也只是满脸惊喜,没有一丁点的不满意。 这才是楚羽嘉想要的东西,毕竟不能每一次都惹老婆生气,有时候还是要给老婆一些满意的交代的。 进入侯府之后,瑶儿就欢天喜地的拉着康儿钻进了自己的院子当中,东瞅瞅西看看,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侯府内绿植繁茂,就像是进入了世外桃源一般,尤其是主院当中种满了桃树,春日之时,满园桃花开,景色美不胜收。 看着那满园桃树,宫离陌挑眉回头看了楚羽嘉一眼。 楚羽嘉微微一笑,道;“知道你喜欢,所以就让下面人把这满院子都种上了桃树,秋天时或许还能吃两个水多味甜的桃子。” 宫离陌轻轻一笑,回过身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桃树的枝干。 楚羽嘉走上前来,从后面环住宫离陌的腰身,幽幽道:“对我们的新家,还满意吗?” “这一次,算你识相,总算是做了件让我开心的事儿。” “放心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让你烦心的事儿了。” 楚羽嘉闭上眼睛嗅了嗅宫离陌身上那独有的清香味,道:“我听说飞航那小子在荒漠上弄了个集市非常热闹,等休养两日,咱们过去转转,顺便你也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玩应买回来些,装饰装饰家里。” “好啊。” 宫离陌挑眉,从楚羽嘉的怀里挣脱出来,挑着眉头,眼神玩味的说道:“顺便咱们也去看看当初救你命的那个小恩人……” 小恩人…… 这三个字她要咬的特别重。 显然是有旁的意味的。 瞬间,楚羽嘉的额头上爬满了黑线。 这到底是那个王八蛋说出去的…… 第206章:戏曲 至从楚羽嘉当上水云郡郡守之后,水云郡就是全权由他自己处理,和他父亲之前一样。 这里好了也是楚家负责,坏了也是楚家负责,王庭改不过问。 西北军从前蜀回来的时候携带了大量的战利品,除金银之外还有一些文玩字画和珠宝玉器。 这些东西全部都交给月都镖局去售卖,赚到的钱二八分账。 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月都镖局现在都已经成了楚羽嘉和西北军的附属产业了,算是一个在编外的组织。 当然,月都镖局也因为和西北军的合作赚的盆满钵满,毕竟这个世上最赚钱的生意就是和官家做生意。 有了钱之后,荣明志这个抠成了铁公鸡的家伙终于开始大举颁发各种惠民政策,无法在继续作战的伤兵,一些留在了军中做一些喂马之类的简单工作,但更多地都选择回到家乡种田或者做些其他的活计。 不论是西北军还是邺国,对于伤兵和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都是非常高的,也是绝对没人敢触动的逆鳞。 如若被发现那个官员敢私自拿伤兵和阵亡将士的抚恤金,那都是满门抄斩的罪过。 在西北军中除了六万编制的正规军,连带着黑卫营、羽目营、陌刀重甲兵、横刀营等军队,共计七万人左右。 此战过后,战损超过一万三千人,之前有两万新兵并没有投入到战场,所以也就直接分配到各军当中填补空缺。 之后西北军又开始大肆招募兵马,不过西北军的招募额度也是有限的,楚羽嘉至始至终都规定招兵不论如何都不能超过十万人,而且两万作为预备役的新军也得囊括在内。 因为此次西北军的表现堪称旷古烁今,所以这一次招募兵马也十分容易,甚至有许多人都是从外地慕名而来,只是短短几日时光,就已经招募够了名额,不过按照孟飞航的说法,以后的训练要提升强度,肯定有许多人要走,所也就来者不拒,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留下那些真正的精锐。 西北军也一如既往秉承着当初楚千文就留下来的屯田项目,在战时老兵们聚集在一起,战后就全部散到各处协助百姓开垦农田,造桥修路,以此来扩大生产力。 而且如今对于水云郡来说,重中之重便是需要一条水渠河流。 水云郡并不是没有水,而是大的河流枝干都在北方,南方不说没有河流,但也都是少数,想要郡内百姓不饿肚子,至少全郡大部分地区都要有水来灌溉农田才行。 在与孟飞航、荣明志等人商议之后,楚羽嘉拍板决定让新兵在训练之外去开辟水路,将诸多河流枝干连接在一起,以此来方便百姓们灌溉农田。 本来楚羽嘉是打算歇息几日就带着老婆孩子去荒漠集市上逛逛的,结果忙起来就又开始没头没尾了。 半旬后,楚羽嘉才难得的得到了休息的时间,但因为时间太短,就只能带着妻女在通泉府转转,看看通泉府内的风光了。 一家三口,连带着一个婢女康儿一同来到了一座名曰洞天茶楼的地方。 这茶楼在通泉府还是比较有名的了,虽说没有凌友阁那样装修雅致豪华,但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茶楼分上下两层,里面的空前十分宽敞,收拾的也很干净。 向里面看,最里端是半人多高的戏台,此时正有人在上面演戏,边说边唱,下面的观众也不时地拍手叫好。 楚羽嘉也有许久没看过戏了,带着妻女走进其中,要了些茶水和瓜果点心,找了个角度比较好的位置坐下。 台上演的戏很平民化,服装道具都十分简陋、粗糙。 此时,台上正演着一段家园被穿着着兽皮的人破坏的场景。 这与之前水云郡的遭遇很像,引起台下许多人的共鸣。 在西北军没有出现之前,水云郡便是如此,说这里的老百姓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都不为过。 时至今日,许多上了年岁的百姓都还记得那段艰苦的岁月。 正当许多人回忆那段苦难之时,台上出现了一个手拿长枪身挂长弓的将军,他带着许多黑甲黑袍的邺军将士,将那些身穿兽皮的人赶走或者杀掉。 这时候台下想起了一片的掌声和欢呼声,茶楼内的气氛也迅速变得火热起来。 见此,楚羽嘉也挑起了嘴角,回头揉了揉瑶儿的小脑袋,道:“知道这是在演什么呢么?” “我知道,是在演爷爷。” 楚瑶儿非常的聪明,雀跃道:“这就是爷爷的故事,我听顾先生跟我讲过。” 闻言,楚羽嘉也有些诧异。 没想到顾慈农连这些都和瑶儿说。 之后,台上又开始继续演绎,看见那位将军被推上行刑台的时候,许多百姓都忍不住落泪了。 在将军死了之后,身穿兽皮的人再次卷土重来,而百姓有落入了水深火热当中。 这时,瑶儿抬头不解的看着楚羽嘉,问道:“爹爹,我不明白,爷爷那么厉害,他们为什么要杀爷爷呀……” “这事儿不是你应该想的。” 楚羽嘉抿了抿嘴,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瑶儿解释这件事情。 这件事也是他心里面的伤疤,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 宫离陌却接过了话茬,揉着瑶儿的脑袋,道:“就是因为爷爷太厉害了,有些人嫉妒爷爷的才华。” 没想到,宫离陌竟然会这样说,楚羽嘉有些意外。 而此时,台上也已经换了景象,因为台上来了一个持剑的将军,这个人无外乎就是在演绎楚羽嘉的故事了。 此时在这位持剑将军出现之后,同他的父亲一样,带着邺军再次打跑了那些敌人,甚至还同化了部分敌人,将其变成了自家百姓。 将军带着民众建立一片宛如天堂的乐土,台上也用张灯结彩的背景来衬托百姓的喜悦。 但好景不长,一群粗野汉子冲上台,开始欺压民众,又打又抢,引得民众哭喊连天。 前面的确是楚羽嘉和楚千文这两代楚家将领的故事,那这后面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忍不住皱眉,看着台上的那些汉子。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忽然听见茶楼的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数十名手持长矛的邺军士卒跑了进来。 这回不是演戏,来人都是货真价实的邺军。 “停停停……” “都不要演了,都不要演了。” 人群中走出一名什长模样的人,手握佩剑目光如电的在茶楼中扫视。 见此情景,茶楼的客人们连同台上演戏的诸人同是大惊失色。 许多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为何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官兵? 第207章:茶楼之内 洞天茶楼的掌柜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见到这些官兵进入茶馆内后,掌柜绕过柜台快步跑来,赔笑问道:“这位军爷,不知小店是哪里处理不当,不知为何……” “你说呢?” “你们在这里妖言惑众蛊惑百姓,该当何罪?” 什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抬手指着戏台,道:“我等也是按照规矩办事,现在就要查封这家茶馆,无关人等,立刻离开。” 一听他这话,那些客人哪里还敢犹豫?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起身向外跑去。 俗话说民不与官争,普通百姓的心理即使再不满也不甘于官兵正面发生冲突。 茶馆掌柜的脸色难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客人们离开却束手无策。 见此情景,宫离陌不解,楚羽嘉也不由得暗自皱眉。 他可不记得自己给他们下达过可以任意查封城内店家的命令。 而且他也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什么,甚至对西北军还有大大的好处,毕竟他们表演的节目当中,有西北军的骁勇善战和悍不畏死,也让百姓更能了解西北军。 “这位军爷,我们不过是把事实编排成戏曲,有何过错?” 这时候,戏台的后面传出了娇滴滴女子的声音,随着华银一个妙龄女子从台后走了出来。 女子的年岁大概在二十一二的样子,五官精致,身段婀娜,肤白胜雪。 “好美……” 场中还没走的那些看客,当他们看见这女子的时候也不由得赞叹一声。 就算是楚羽嘉此时也愣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变化,宫离陌皱了皱眉,抬脚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咬牙切齿道:“你要是再敢多看一眼,就把你眼珠挖出来。” 脚背上的阵阵疼痛以及空气中已经渐渐凝聚的杀气,都证明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楚羽嘉有些尴尬,急忙移开目光,道:“我就是看一眼而已,长得很普通么,美什么美,还不如你的一根手指漂亮……”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虽说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但也不在生气了,抬起脚,静静地看着场中。 此时,场中什长看见女子如此貌美也是两眼发直,就差直接贴在那女子的身上仔细端详了。 许久后,什长才反应过来,故作镇定的沉了口气,问道:“请问小姐是什么人?” “这间茶楼是我开的。” 女子说了这样一句之后,便不在理他,走到掌柜近前,关切的问道:“刘伯,您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 掌柜摇头苦笑,看了一眼那什长,又看了一眼女子,道:“小姐,这里交给我就行了,您还是去后面歇着去吧。” “回去?” “那可不行。” 不等女子说话,什长便冷笑着开口道:“既然这茶楼是你开的,那你就跟着我一起走一趟吧……” “哦?” 女子瞥了那什长一眼,道:“那好啊,既然要我跟你走,那你不如先说说,我到底犯了何罪?” 什长面露正色,道:“你以茶馆演戏之名,妖言惑众,挑拨煽动百姓情绪,只此一条便可要了你的脑袋。” “笑话。” “我们又不止是在通泉府有这一家茶馆。” 女子傲然道:“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在这邺国境内有几处没有我彭家的茶楼,又有几处没有我彭家开设的店铺?” 彭家? 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皱了皱眉。 彭家的大名,在邺国有几个人没听见过? 那是除了当朝正王妃柳从羊背后的柳家之外,邺国的另一大商贾世家。 只是与柳家背靠王庭不同,彭家几乎没有一丁点官场背景,家族一直以来也都不参与政事,都在钻研如何经商。 按理来说这样的家族在什么地方经商,开设茶楼之类的商铺也都不奇怪。 但水云郡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不毛之地,极少有商户前来开设商铺。 就连当朝邺王赵宽的岳丈都曾经说过:“做商人就是为了赚钱的,如果不为了赚钱,那就干脆不做商人,去做善人好了。” 善人与商人,虽说一字之差,但其中含义却已经差出千万里。 都说无商不奸,无商不滑,要是无利可图,谁会跑到这个地方做生意? 除非他是有钱烧的。 也就在楚羽嘉想着的时候,场上已经发生了变化。 那彭家的女子不知道说了什么,显然是激怒了那个什长。 什长作势就要去抓那女子的手臂。 但也就在什长即将碰触到女子手臂的时候,就见一道黑影闪过。 什长惨叫一声快速向后退去。 等到他站定之后,只见他的手掌上赫然被一根竹制的筷子洞穿,鲜血正顺着筷子的一端汩汩的涌出。 抬眼望去,正看见在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面色冷峻的青年。 青年的这一举动可谓惊呆了满场众人。 谁能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用筷子刺穿旁人手掌。 而且对方还是个戎马良久的沙场老兵,但在他的面前,却显得是那样的弱小,简直就是可以随手秒杀一样。 “男女毕竟有别,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青年撇了撇嘴,轻轻地擦去落在手背上的血迹,幽幽道:“我也着实没想到,这名声享誉天下的西北军当中,竟然有尔等败类,不思报效朝廷,竟然在这里做起了欺行霸市的勾当。” 青年的声音很轻,也很柔弱。 当楚羽嘉听见这声音的时候,明显愣住了。 这声音…… 好耳熟啊…… 他忙抬眼望去,但能看见的也只是那人的背影而已。 从后面看去,那人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用娇小二字来形容。 就在楚羽嘉思量这人是谁的时候,在场的邺军士卒也都反应过来。 什长吃亏,他们肯定是不能在旁边看戏的,不管对方是谁,直径就朝着青年冲了上去。 这青年的动作潇洒写意,抬腿一脚,脚尖正点在一名邺军士卒的胸口。 也没见他如何用力,那邺军的身形便向后倒飞出去,撞到了数名同伴不说,将桌椅板凳也都撞碎了不少。 见这情景,那什长虎目圆睁,怒道:“袭击我大邺甲士,你怕是活够了。” 说话间,什长从腰间抽出佩刀,对着那青年的脑袋恶狠狠的劈砍下去。 可那青年不慌不忙,甚至脸上还出现了些许的笑意,随手抄起了一张木椅对着那什长便砸了下去…… 第208章:不速之客 通泉府,茶楼内。 本来是打算带着老婆闺女来散散心的楚羽嘉,却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十名邺军甲士,连带着一名什长,无一例外都被那青年打翻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青年负手而立,一袭黑衣上甚至都没有沾染半点的尘埃,面对这些人,傲然道:“还不滚?” 什长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那青年怒道:“这里可是通泉府,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哦?” 青年挑了挑眉,歪着脑袋道:“那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喽?” 不等什长说话,青年便摆了摆手道:“没那个本事,就不要在这里嚣张了,被打死了打残了,可没人埋你或者是送你去医馆,所以你还是赶紧滚蛋的好。” “呵呵,这话你说的可不算。” 什长慢慢向后退去,显然是准备去喊人了。 虽说通泉府不是西北军的防守重心,但城内也是有不少地方军在驻守和巡视的。 只要他一出去,势必会惊动全城。 到时候任凭这青年在厉害,他也得死在这里。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出来一个森冷冷的声音,道:“打不过人家,就别出去丢人了。” 闻言,那什长忙抬头望去,一人从茶馆二楼飘身落下,直直的朝他走来。 当看清楚这人的长相时,什长的脸色变了变,紧接着直接跨步跑了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侯爷,侯爷你要给我做主啊侯爷。” 侯爷? 在这通泉府能被称之为侯爷的能有谁? 无外乎就是哪位定西侯,楚羽嘉了。 楚羽嘉皱着眉看了那什长一眼,冷声呵斥道:“赶紧滚,别在这丢人了。” 什长抬头满面不解的望向楚羽嘉。 楚羽嘉沉了口气,道:“让你滚,你就滚,你没听见吗?” 这些地方军,多数都是当初就留下来的地方军,属于是留置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 当初楚羽嘉便说让这些人卷铺盖滚蛋,但孟飞航却说这些人要暂且先留下来,要不然容易无人可用,总不能一直让西北军来回奔波,那样的话,可就苦了西北军的将士了。 见到楚羽嘉真的发火了,那什长哪里还敢停留? 灰溜溜的带着那些被打的几乎站不起来的士卒,一个搀扶着一个跑出了茶馆。 看着这些人逃一样的背影,楚羽嘉忍不住叹息一声,随即从口袋里摸出钱囊,丢给了那彭家的女子,道:“这次事情的起因经过,我都看在眼里,是我御下无方,这些权当给茶楼补偿损失。” 当他说完这话的时候,宫离陌已经牵着瑶儿带着康儿从二楼下来了。 楚羽嘉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一起离开了茶馆。 到了这个时候,那个女子才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但她隐隐的感觉,这个人很熟悉好像是在那里见到过。 而且刚才好像听见那什长叫他侯爷……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她抬头刚准备去感谢那青年出手相助,结果抬头便看见那青年不知何时就已经不在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一个两个都走的这么快? 走出茶馆的楚羽嘉一行人故意放慢脚步,时间不长,那个在茶馆之内出手帮助彭家女子的青年便跟上了楚羽嘉的步伐。 青年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孩童模样,没了刚才的冷酷,反而还有几分俏皮。 楚羽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身侧的宫离陌一眼,随即道:“这个就是我师父的独生女,王十九……” 这时候,宫离陌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那个她以为是男子的青年。 此时,王十九穿的是男装,又因为她不喜欢梳妆打扮,刚才茶馆内昏暗再加上距离较远,属实比较容易认错。 王十九嘿嘿一笑,蹦蹦跳跳的到了宫离陌的面前,嘿嘿笑道:“嫂嫂好。” “你也好。” 宫离陌含笑点了点头。 “早就听说,嫂嫂的容貌倾国倾城,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师兄使了银子买来的称谓,但今日一见,发现所言非虚,也不是师兄使了银子,事实便是如此。” 王十九转而换成了一副惆怅的表情,道:“真是不知道,我楚师兄这个傻蛋,当初是怎么把嫂嫂骗回家的。” 闻听此言,楚羽嘉有些不乐意了,但宫离陌却十分高兴。 女人毕竟都喜欢挺好听的话。 两人热络的聊了一会后,王十九才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小瑶儿的身上,一把将瑶儿抱在怀里,掐着瑶儿的脸蛋,道:“小妮子,想我没?” 被她掐的有些疼,但瑶儿还是强颜欢笑咧道:“想了,想了,当然想了,瑶儿最想小姑姑了。” “这还差不多。” 得到了瑶儿的确定,王十九才放过瑶儿,转而走到了楚羽嘉的身侧。 楚羽嘉这才皱眉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当然是来投奔你的。” 王十九撇了撇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就看着给我安排个什么什么统帅啊,要么就是什么什么将军之类的职位就好了。” 统帅? 将军? 楚羽嘉忍不住苦笑,这姑娘的脑子怕是坏掉了。 统帅将军是那么容易当的么? 在这她有那个能力,军中也没有空缺,况且也不是他说安排就能安排的。 不过她为何会来这里,楚羽嘉也大概能猜出来,便问道:“我说你这丫头是又和师父拌嘴了吧。” “才没有。” 王十九昂了昂头,道:“我就是想出来走走,出来看看,你就说你安排不安排就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好好好,安排安排。” 楚羽嘉笑着问道:“那你得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也得看看你能不能做才行啊。” “怎么着?” 王十九有些不服气道:“玄七那家伙能在你这里待这么就,而且前段时间还被封赏了爵位和官身,我就不行?” 玄七和王十九这两人,就是典型的欢喜冤家,谁都不服谁,但对方都是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的人。 楚羽嘉摇头轻笑了下,回头看了一眼宫离陌,道:“要不然,就让她跟着你吧。” “跟着我?” 宫离陌满脸不解的问道:“跟着我做什么?” “就给你当个贴身侍卫。” 楚羽嘉也不管宫离陌答应还是不答应,便扭头对王十九道:“既然你想留下来,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你嫂嫂,就这样,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了。” 说是走了,实际上就是溜了。 看着楚羽嘉落荒而逃,宫离陌慢脑门的黑线…… 这家伙,怕是想死了…… 第209章:欺压百姓 通泉府。 在看了那戏台上的戏曲后,楚羽嘉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当祁重去暗中调查。 他也想知道,茶馆演的究竟是一出什么戏,更想知道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权限能够调动军兵去查封茶馆。 结果调查出来的东西,却让楚羽嘉险些把郡守府的桌子都给掀了。 那戏曲并没有唱完,在后面的半段,几乎就没有不是在暗讽楚羽嘉的段落。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问过政务方面的事情了。 政务方面的事情一直都由荣明志与孟飞航在全权负责。 可自己如此相信他们,他们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事端。 自己在前线辛辛苦苦的带着兄弟们拼死打拼。 结果后院还起火了,如果不是去茶馆看见那些戏曲,他甚至都不知道水云郡百姓对他竟有如此怨气。 也就在楚羽嘉下令彻查此事,将有关人等全部揪出来之际,荣明志带着一个人来到了楚羽嘉的面前。 他带来的这人叫关乾,通泉府的城主,这个人的功绩平平,但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这段时间也是关乾在辅佐荣明志,在管理财政方面倒也有几分才能。 见到楚羽嘉后,荣明志二话没说直接跪下了。 本来楚羽嘉一肚子怨气,也被这一跪给弄得满脸茫然,道:“荣大人,这是何意?” “侯爷,荣某实在是……” 荣明志抬眼望向楚羽嘉,满脸愧疚。 见他这幅表情,楚羽嘉的眼睛微微密封,道:“荣大人可是找到了昨日下令去查封茶楼的人?” “是……” 荣明志低下头,不留痕迹的给身边的关乾一个眼色。 关乾会意忙俯身叩头,道:“侯爷,下令查封茶楼的人,正是……” “是你?” 楚羽嘉的眼神变得冰冷。 关乾被吓了一跳,忙摆手道:“侯爷,不是我,不是我,下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此等事情啊。” “那是何人,你尽管说来。” “是……” “下令查封茶楼的,正是下官府内那贱人的族弟。” 关乾满面羞愧,拱手道:“还请大人惩治下官……” “你家夫人的弟弟,为何能够调动军队?” “是谁给他这么大的权利?” 在这个时代,能够调动军队的都要是都尉级别以上的官职才行,而且每次调动军队也不得超过五十人。 私自调动军队可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有明文规定的西北军当中更是如此。 楚羽嘉身上的气势几乎在不自觉见就散发了出去。 他现在非常的生气,神色也异常的冷。 关乾可以感觉得到,此时脑袋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身体也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侯爷的手段。 刚来就干掉了一个郡守,连带着郡守派系的一干人等一个也没放过,几乎全都被他杀了。 更可怕的是,王庭竟然一个字儿都没说,甚至都没有过问。 郡守都说杀就杀,那他这个城主算得了什么? 此时见他这幅模样,楚羽嘉沉了口气,道:“我在问你话呢,为何不说?” 关乾咬了咬牙,抬起头努力控制身体不发抖,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这个关乾口中贱人的弟弟,也就是他名副其实的小舅子的名字叫做朱伟宸。 朱伟宸,通泉府朱家独子,朱老太爷老来得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怕摔倒,含在嘴里怕化了,再加上上头有三个姐姐,完全可以说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 而这样的人一般来说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学无术,而且还不干好事儿。 可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不是孩子了,家里面的人商量之后,就通过自己姐姐的关系走了个后门,进入通泉府的地方军做了一个军头。 地方军当中的军头,就相当于是西北军当中的百夫长,手下管着百十号人。 可既然是花钱能进去的军队,显然就不是什么正经军队。 在这支队伍当中,无外乎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市井混混。 本来还没什么,毕竟他姐夫关乾不是很待见他,再者通泉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什么油水。 但楚羽嘉到了之后就不一样了。 这几年通泉府的情况如何,几乎肉眼可见,城内的商贩商铺也越来越多,甚至一些闲来无事的贵公子和富商小姐也都愿意来这里郊游,以便可以近距离见识西北风光。 这段时间,楚羽嘉一直都在整改各处不足,但在地方军上,因为有孟飞航的建议放在那里,所以他还没有那么大刀阔斧的改革,只是筛除了一些老弱病残。 而这些老弱病残当中就有不少是朱伟宸的朋友。 通过渠道得知楚侯要开始对地方军下手,朱伟宸就坐不住了。 万一到时候筛到他的身上,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故而,朱伟宸就想趁机好好捞一笔。 正经商贩不敢欺负,就只能将目光放在那些小商贩上。 利用身份便利,朱伟宸纠集一些小地痞,让其以各种理由去小商贩那里讨银子。 给了还好说,要是不给就干脆砸摊。 后来这件事情就被那茶馆的人知晓了,并且还将此事改成了戏曲。 无巧不成书,在正演着的时候被陪着老婆孩子逛街的楚羽嘉给看见了。 不知道是该说恶人自有天收,还是该说朱伟宸运气不好。 说完,关乾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那阴沉的吓人的面孔,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急忙拱手叩头:“是下官疏于管教,请大人治下官得罪。” “罢了。” “我早就说过,我的人什么都可以做,我不会过问,就是不能欺压百姓的事情。” 楚羽嘉冷声询问:“人抓到了吗?” 关乾插手说:“已经抓到了,现在正关在城内大牢中。” “既然已经抓到了,为何还不办?” “这……” 关乾求助似的望向荣明志。 见这情景,楚羽嘉的眼眸中流露出寒光,冷笑道:“怎么,你还想让荣大人帮你求情?” “下官不敢。” 关乾急忙下拜。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来,昂了昂首道:“传我令,即刻将朱伟宸以及一干同党一齐拉至菜市口,当着百姓的面公开其罪,一并以军**处。” 一听这话,关乾的脑袋是嗡了一声。 虽说这朱伟宸死不足惜,可他却是自己发妻家里唯一的男丁。 如果这次真的被杀了的话,那他那发妻不跟他拼命就怪了。 而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朱家唯一的男丁被杀,那老朱家怎么还会支持楚羽嘉? 以后老朱家怕是要把楚羽嘉给恨死了…… 第210章:世家 世家,无外乎就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并且名望颇高的大家族。 一个地区内的世家,固然看上去或许没有那么强大,但其底蕴和人脉有多广却是旁人根本就想不到的。 荣明志知道,楚羽嘉这个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不在乎官声,更不在乎所谓的世家。 但他却不得不在乎世家。 本身楚羽嘉来西北的时间就不长,也没有像当初楚千文一样大包大揽总览大权。 他手中的权利在很大程度上都已经被他自己给分出去了,在内政方面,有孟飞航和荣明志二人,在军中也有庄嘉德、杨任启等人。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他平日里可以逍遥自在的当一个甩手掌柜。 但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民间的百姓看不见楚羽嘉,下面基层官员也看不见楚羽嘉,所以楚羽嘉虽然有名望,但却并不高。 在这种时候,他本身就是要提升自己的名望与声望,要利用自己的名望声望去为西北军招募兵丁,以及为百姓发放福利。 但如果得罪了世家,那后果如何几乎不堪设想。 哪怕是楚羽嘉用铁血手腕去屠了这个家族,但那样就如同陷入泥潭无法脱身。 毕竟世家与世家之间几乎都是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动一个就等于动了全部。 何况,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肃清世家对整个水云郡的影响。 但现在楚羽嘉话已经说出来了,关乾不敢在楚羽嘉面前说什么,因为只要说了,那就是他以权谋私。 可荣明志却深知其中利害,便开口道:“侯爷,下官觉得,此事还是有待商议。” “嗯?” 楚羽嘉挑着眉头看着荣明志,问道:“难道此人不该杀?” “该杀是该杀,但却不是现在杀,更不是由大人来杀。” 荣明志拱手正色道:“水云郡虽说在诸多人眼中是穷乡僻壤,但在大人来了之后,经济税收等各方面都有了起色,现在正是咱们水云郡发展最关键的时候,可朱家乃是这水云郡的世家,名望颇高,如果侯爷直接下令斩了此人,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到时候得不偿失。” 闻言,楚羽嘉的眼睛微微眯缝起来,冷笑道:“那这么说来,此人犯了法,我还没办法动他了?” “有,但绝对不能是死罪。” 荣明志咬了咬嘴唇,道:“侯爷如果真是为咱们水云郡百姓着想,就要忍了这口气,放这人一条生路,但活罪可免死罪难逃,大人可以令人将其带到菜市口,狠狠地打一顿板子,便可以了,这样一来,只需要关大人去朱家游说一番,其中利害自然清楚。” “不杀他,怎解我心头之恨?” 楚羽嘉歪着脑袋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满城百姓都在戳我楚某人的脊梁骨?” “可侯爷毕竟不止是王庭的上将军,还是这水云郡的郡守。” 荣明志道:“既然是水云郡的郡守,那势必要将目光放的长远一些,为全郡百姓谋福利才是正道,如若今日大人杀了这姓朱的,那明日朱家便会举全家之力反对大人,大人的每一条政令,朱家都带着自己的嫡系旁支阳奉阴违,届时,大人应该怎么办?” 不等楚羽嘉说话,荣明志便继续道:“如果大人把他们全都杀了,那日后大人势必就在这世家之中失了民心,那时候大人在水云郡可就要陷入泥潭无法自拔了。” 楚羽嘉不是听不进去意见的人,此时听见荣明志这样说,实际上也开始仔细想起其中利害关系了。 这时候,荣明志扭头看了一眼关乾。 关乾会意急忙双膝跪地,几乎声泪俱下道:“侯爷,在您来了这段时间里,下官尽心竭力为侯爷效命,为百姓谋福利,但下官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还请侯爷念在下官这段时日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我妻舅一条生路……” 仔细良久,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免他一死。” 荣明志见他松口,生怕他反悔一样,急忙开口道:“侯爷英明。” 关乾刚想开口的时候,楚羽嘉便开口说:“但如同明志所说,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一会我亲自押解他上菜市口当众执行军法,以正军威国法,五十军棍能顶的下来是他的福气,顶不下来就是他的命。” 不管如何,楚羽嘉都算是法外开恩了。 关乾也十分感激,毕竟楚羽嘉算是给了他一个薄面,忙拱手道:“谢侯爷开恩。” 楚羽嘉轻轻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关乾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我治下欺压百姓死不足惜,但你关乾是个人才,我也不希望因为这么一个小人物就让你我之间出现隔阂。” 关乾愣了一下,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楚羽嘉走出府门后,关乾才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朗声道:“下官定当竭尽全力辅佐侯爷。” 走出了府门的楚羽嘉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继续走了下去。 楚羽嘉依旧是那身白袍,亲自押解着囚车内的朱伟宸以及旗下一杆人等来到刑场之上。 听闻楚侯要惩治欺压商贩的恶徒,商贩百姓早已将刑场围得水泄不通。 当众人见到在囚车内的朱伟宸以及他下面的那些地痞时,人群立马起了骚乱。 愤怒的百姓将手里的鸡蛋菜叶,甚至随手从地上抓起石块,朝着他们不断丢去。 周围的邺军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更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 这样的人,哪怕是在西北军中也是不受待见的。 因为西北军当中的铁律便是不能欺压百姓。 在还没抵达刑场时,在囚车当中的诸人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 等到了刑场,甚至有几个人已经不行了。 直把他们打的是头破血流。 楚羽嘉纵身跃下战马跨步走上行刑台。 楚羽嘉的亲兵将囚车里面的众人给拽出来带到行刑台上。 行刑台上早已摆放整整齐齐数十张长椅,将他们带上来之后,亲兵也不管对方如何挣扎,直接将对方给绑在了长椅上。 紧接着,另一伙亲兵齐齐提着接近两米长的长棍走上前来。 这些木棍可不是平日用的军棍,更不是晒干了的木棍。 这些所谓长棍,不过就是刚刚从树上弄下来的枝杈,不过是被剥开了外皮而已。 这种木棍里面含有水分分量极重,杀伤力也要比晒干了的木棍大了许多。 要是力气稍微大一些的人,一棍子下去怕是都能把人给打的骨断筋折。 当朱伟宸看见这长棍的时候,也不由呜呼哀哉:“完了……” 第211章:自罚 实际上在百姓的心中,楚羽嘉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不说他郡守做的如何,又为百姓谋了多少福利,仅凭他是楚千文的儿子,又是西北军的现任统帅,就足够百姓们给与他尊重了,更何况他刚刚带着西北军打了胜仗,让他们如何能对这个邺国新贵讨厌的起来呢? 不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属实将一些底层商贩给折腾的不轻,许多人也没少在私底下问候楚羽嘉祖宗。 “有人认识我,有人或许不认识我。” 楚羽嘉站在行刑台上,道:“我的名字叫楚羽嘉,水云郡的郡守……” 本来乱哄哄的场面随着他的话音慢慢安静下来。 楚羽嘉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朱伟宸一行人,道:“这些人在我任职期间欺压百姓,视我军规国法如儿戏,今日便在此处当着大家的面,让大家看看我们西北军的军规。” 话音落下,楚羽嘉猛地一挥手,道:“行刑。” 听闻楚羽嘉的执行指令后,执法亲军齐齐走上前去,动作整齐的抬起手中长棍下一刻便落在了那些人的后背上。 这种长棍打在人的身上,几乎一棍落下便是一道血痕。 乒乓的闷响声,惨叫声几乎连成一片。 这些亲兵都是楚羽嘉的卫队,都是军中精锐,更是军中老卒。 他们太了解西北军的军规,更明白西北军为何不能欺压百姓。 因为西北军在最困难的时候,水云郡的老百姓砸锅卖铁给西北军换刀。 在楚千文和吴当国内斗之时,西北军没有粮草,老百姓不顾自身送出要过冬的粮食给西北军充作军粮。 欺负老百姓,在西北军中绝对是零容忍。 这一次楚羽嘉也真的是法外开恩了。 “好,打得好。”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那些百姓见到欺压他们的人此时被军法从事,一个个也跟着叫好。 只是下一刻,让所有人都静待的一幕发生了。 楚羽嘉自己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只着中衣,对着满场百姓道:“这些都是我的兵,他们犯错,我自然也要受罚,今日便当着大家的面,自罚二十军棍。” 闻言,下面的百姓皆是茫然的望着楚羽嘉。 自古以来,什么时候有官当着百姓的面自罚的? 自古以来,又有谁是因为下面士卒犯错,就自罚的将军? 对于他的话,百姓们也都是将信将疑,他们也并不相信他会真的挨打,觉得顶多就是做做样子。 毕竟就算是他的父亲楚千文也没有这样做过。 可接下来,事情确实有些超乎百姓们的想象了。 一名亲兵走到了楚羽嘉的身后,下一刻便抡起手中长棍重重的打在楚羽嘉的背上。 “嘭……” 这一声是实打实的,声音的响声甚至已经超过了其他军棍落在那些人身上的声响。 背后传来的疼痛让楚羽嘉不由紧握双拳。 然后是第二棍。 这一棍过后,他背后的衣襟都出现了两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但楚羽嘉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长棍一下接一下的敲击在自己的背上。 他虽然是个武人皮糙肉厚,但此时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的细汗。 二十军棍下来,就连他也有些站不稳了。 场上鸦雀无声,百姓的目光都在这个年轻侯爷的身上。 百姓们喜欢他,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儿子。 百姓们敬重他,因为他赶走了荒漠蛮子。 但百姓也同样怨过他,因为他手下的百夫长欺负自己,让自己不得安生。 可百姓们总想着忍忍就过去了,毕竟退一步海阔天空。 何况不论什么年代,都是民不与官争,贫不与富斗。 楚羽嘉苦涩的笑了笑,道:“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我军将士,哪怕是地方军也是我军将士,大家也都知道,我们邺人就是如此,走上战场,哪怕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从来说不出个怕字。” “这一次,就当我是初犯,就当我的兄弟是初犯,大家就原谅他们一次。” “但也仅此一次,如有下回,定斩不赦,不论这人的军衔有多高,也不论这人背后的关系背景有多大,也是如此。” 楚羽嘉面带真诚的望着百姓,轻声询问:“可以吗?” “大人,这跟你没关系,犯错的都是他们,我们不怪你。” “对,我们不怪你。” 楚羽嘉的话音落下,百姓人群中声浪起伏。 楚羽嘉走到行刑台边上坐下,自嘲道:“不行了,我是真的有点老了,挨了这么几棍子就有些站不住了,得坐一会。” 见状,前排的百姓也都笑了,还有人说:“将军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会老呢。” “哈哈。” 楚羽嘉也笑了,说道:“或许在大家的严重,羽嘉就是一个只会领军打仗的武夫,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子,就是一个视军法国法如无物的混账东西。” “可大家也得记着,我也是个没爹的孩子。”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爹没教过我如何去管理一方百姓,但我真心希望我爹曾经治理过的地方,会在我的治理下变得越来越好。” “我没别的想法,我只希望,我治理下的百姓都有衣穿,都有白面馍吃,不用受冻,不用挨饿,更不用为了一口吃的就卖儿卖女。” 嘈杂的人群突然变得寂静起来…… 楚羽嘉单手拄着地面半倚着,抬手指向了一名青年笑着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那青年有些不敢相信的指了指自己,见到楚羽嘉点头,才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喜欢画画,但因为家里太穷根本买不起纸来作画,所以每日只能在沙土地上画,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有用不完的画纸和画笔。” 纸张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但因为造价昂贵,民间只有富人家以及世家子弟能用得起。 “只要你肯劳作努力,那你终有一天会完成你的梦想。” 楚羽嘉点了点头,说:“既然说了你的梦想,那我问问你,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什么?” 那青年随口问。 “从小,我生活在都城,没见过太大的世面,我想的事情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到我父亲为之奋战的地方看看。” “可后来家里面出事儿了,我父亲被定为叛臣,全家就只活了我和我老婆还有个刚刚牙牙学语的小女儿。” 楚羽嘉一脸神往的说道:“虽然那三年江湖很苦,但那三年也是我和我女儿,相处时间最多的时候,所以我的梦想是天下太平,然后去陪老婆,哄闺女。” 正在这时,一个汉子壮着胆子开口说:“大人,听说你在前蜀杀了很多人?” “当然。” 楚羽嘉满不在乎道:“我这边没有什么统计,只管杀了就好,但前蜀那边却有些消息,说在我一手操纵下,共计坑杀前蜀百姓六十万众。” 第212章:梦想 六十万人? 这是个什么概念? 打一个很浅显的彼方,水云郡郡城通泉府全部人口才只有三十万不到。 可楚羽嘉一场战争,用了四个月的时间就杀了六十万人…… 满场百姓无不哗然。 可楚羽嘉却满不在乎,道:“我们邺人,在诸侯列国的眼中,是穷人是野蛮人,一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剩下的什么都不会,但我想告诉他们的是,就是这个一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国家,才是最向往和平的国家。” “如果能不打仗,谁会愿意打仗?” “如果能不让自己的孩子上战场,谁会将自己的孩子送上战场?” “邺国的国力羸弱,土地贫瘠,多为山川和丘陵,还有水云郡这样一个十里地九里沙的地方,哪怕是倾全国之力不过可供养军队四十万而已。” “可你们大家知道么?” 楚羽嘉面容突然凝重起来,道:“诸侯列国当中,没有一个国家的军队低于五十万,哪怕是前些天刚刚与我们大干一场的前蜀,军队也有六十万众。” 楚羽嘉冷笑,道;“扣押我国粮草,上来就和我狮子大开口要白银四万两,我水云郡足足一个月的税收,这明摆着就是他们想欺负邺国。” “但我是会被他们欺负的?” “我们邺人是能随便被欺负的?” 楚羽嘉的目光变得阴冷,道:“邺国贫寒,但邺人尚武,并且个性顽强,我们比起别的诸侯国更为团结,这一次我们邺国就让全天下见识到了什么叫战争,什么叫实力。” 见他们沉思,楚羽嘉昂首道:“就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就别和我讲道理,我也不想听道理,想要钱,我们邺人没有,但想要刀,我们邺人有的是,就看他们敢不敢要。” “现在,我也就是一句话……” 那些百姓纷纷举目朝着楚羽嘉的方向看来,楚羽嘉随即挥舞着拳头说道:“想要不被人看不起,那就更要自强不息,更要团结一致,想要天下太平,那就要用自己的拳头打出一个太平来,我们如果看不到,那我的儿子,孙子还要继承我的志向,继续去为了天下太平这四个字努力,继续去挥洒自己的热血。”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大邺百姓,入其他诸侯国,旁人必须高看我们一眼。”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大邺百姓,在不吃苦受穷,不受战乱兵戈之苦。” 楚羽嘉抬手指向东方,道:“我希望,有朝一日我大邺铁骑可以杀便帝国每一个角落,打出一个太平盛世!” “邺,邺,大邺。” 台下的百姓连带着在场的邺军们都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群情激昂。 不止过了多久,在场数以万计的百姓与邺军士卒才停止呐喊。 “从今天开始,我的军队无偿为大家展开,要参军可以,要去军营与兄弟们一同体验从军生活也可以。” 这时候,楚羽嘉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郡守府也为大家敞开,有冤情,我等会为大家解决,有意见也都可以向我禀报,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咱们就改正,任重道远,没什么可推卸责任的,但同样的,背负这份责任的也不止我一个,也不止当朝大王,更有大家在其中。” “好,好,好……” 或许谁都没想到,因为朱伟宸的所作所为,让楚羽嘉的名声由好转坏。 同样也因为朱伟宸,楚羽嘉又重新拾得了民心,并因为今日所作所为以及所说的话,名望声望似乎比之前更高了。 不但如此,因为水云郡的宽厚政策从外郡搬迁到水云郡定居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应征参军的百姓也越来越多,那些怀才不遇能人前来投奔的也络绎不绝。 小小的一个水云郡,地处于偏远西北,但在楚羽嘉的治理下仅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西北军的可战之兵就已经达到了八万,其中六万是轻骑兵,剩下两万则是预备役。 当然这其中还不囊括楚羽嘉单独列出来的几个营口。 也从这天开始,楚羽嘉只要闲暇下来,就会走出郡守府与城中商户聊天谈心说说家常。 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真挚的表情,让人很容易就产生亲近感。 不知不觉间,他与通泉府中的百姓变得亲密无间,当地百姓几乎都认识了这位邺国历史上乃至明武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侯爷上将军。 当然,如此一来楚羽嘉回家的时间也就更少了。 这一日,王十九因为闲来无事,就找上了宫离陌:“嫂嫂,左右无事,不如我俩去街上逛逛如何?” 宫离陌想了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便笑着点头答应。 她们二女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又有楚羽嘉师妹这层关系在这里,宫离陌在怎么说也不会怠慢她,甚至在很多时候都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在庄子里面几乎都是糙汉子,就算是有成了亲的,也几乎都是老实巴交的嫂嫂。 王十九也是第一次和宫离陌这种名门闺秀接触,心中喜欢的紧。 两人来到街上左逛右逛,王十九颇感无趣,于是说:“嫂嫂,你知不知道西北军当中有一个别的军队没有的训练,叫政治课?” 宫离陌摇了摇头,眼中含笑道:“你现在整日泡在军中都没听说过,我怎么会听说过?” 王十九不满的嘟了嘟嘴,摇了摇宫离陌的手臂,道:“嫂嫂,你这是欺负我。”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推了一下王十九的额头,笑着说道:“我实际上也听说了,而且从我公公那时候西北军的训练要比其他军队艰苦,一般士卒根本受不了。” “在你师哥上位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依我看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因为这个政治课,所有士卒对待训练都非常认真,而且还会要求增加额外的训练呢。” “对啊对啊。” 王十九显然说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道:“而且我还听说,西北军之所以在之前的战斗中频频打出以少胜多的战役,和这个政治课有很大的关系。” 王十九挠了挠头,满脸懊恼,道:“我这些日子,也都没有听过,不知道这政治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宫离陌笑了笑说:“既然十九妹妹好奇,那咱们去看看便是。” 王十九也正有此意,不过她一个人去总归还是不方便的。 现在有了宫离陌陪着,就算楚羽嘉到时候斥责她,也得看看嫂子的脸色才行。 来到了城北军营邺军们上政治课的地方,两人便看到了一副让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此刻,近万人席地而坐,入目之处尽是人头。 而且这些人当中有邺军也有百姓,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满脸认真的模样,听着台上的先生讲故事。 不论是邺军们还是百姓们都听的十分认真,没有交头接耳,更没有人离席。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狂热的神情,宫离陌不禁心生狐疑,带着王十九找了个相对来说比较僻静的地方席地而坐。 听着台上的先生讲着那些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故事…… 第213章:政治课 孟飞航很清楚,现在这个时候的人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想要的很多,他们想要安宁的生活,想要没有战乱,想要没有贵族,想要没有阶级,想要不用打仗,想要有田种,想要有钱赚,想要父母健在,想要身边有爱人陪伴…… 但想要这些的前提是什么呢? 无外乎就是天下太平四字。 只有结束了战争,天下太平了,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但这些不是说说而已,同时也需要努力,不是一个两个人的努力,而是需要许多人一起努力。 这可能需要一代人或者几代人才能做到,但总有人要去做不是吗? 在孟飞航让那些先生灌输的思想当中,难免会夹杂着一些别的东西。 先生虽然明面上是在讲故事,但实际上是在潜移默化的告诉他们,只有楚羽嘉才能带他们打破世俗的枷锁,只有楚羽嘉能带着他们走向那个更加民主,更加有民权的世界。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楚羽嘉已经成为许多人心中至高无上的领导者甚至是至高无上的神明。 从上午一直听到了下午,政治课结束的时候,宫离陌才带着王十九起身离开。 宫离陌扭头看向王十九:“十九妹妹,有什么感想?” 王十九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但我觉得很有道理。” 见她那副傻乎乎的模样,宫离陌颇感无奈的摇了摇头,抬手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觉得有道理呢?” 王十九显然还没从刚才那先生给她带来的冲击中走出来,揉了揉额头,道:“嫂嫂,我就是觉得有道理么,也没听出来别的呀。” 宫离陌摇了摇头,扭头便看到自己的贴身丫鬟们也是表情各异,不由觉得好笑。 宫离陌指了指其中一人,问道:“你怎么是这副模样,谁欠你钱没还?” 丫鬟回过神来,尴尬的低下头,轻声回道:“回夫人,不是的……” “那是怎么回事儿?” “奴婢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小时候?” 宫离陌挑了挑眉,问道:“小时候什么事情,不如和我讲讲。” 丫鬟看了看左右,发现周围的小姐妹,此时也都是一脸鼓励的模样,就开口道:“奴婢的家里原有十几亩地,风调雨顺的时候一家人也过得去,可那年突然换了个县守,见天寻明目的要钱,还抢了哥哥的未过门的媳妇去做妾……” 她回忆着过去,神色非常平静,也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哥哥气不过就去拼命,结果被县衙里面的衙役给打的血肉模糊。” “爹爹因为那事气的生了病,没了劳力哪里能有那么多银钱养家,家一下子就垮了……” “我祖母不让卖地,因为等家里男人的伤好了还要耕种的,就只好把我和姐姐一起卖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那里……” 王十九嫉恶如仇,听不得这些东西,脸色一下阴沉下来,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个县守是谁?” “不记得了。” “那时候我才五六岁,怎么会记得呢?” 丫鬟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又低下了头,轻声说:“而且记得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已经这样了。” 她吸了吸鼻子,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怎么说也是我命好,遇上了夫人,现在不愁吃不愁穿,月月还能领些月俸送回家,跟那些被人牙子卖掉的女孩子相比,我算是命极好的了。” 乱世时期的百姓善良诚恳,他们就像是地上的尘土一样卑微,却实在让人觉得心酸。 不论宫离陌还是王十九都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她们何曾经历过这些? 她们又何曾感受过这些? 宫离陌叹了口气,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家里宁可卖你也不卖地,你不怨他们?” “怨过。” 她轻笑了一声说:“可是一段时间之后就想开了,有田种就是有希望,家人比什么都重要的,苦了我也没什么的……” 听了她的经历,宫离陌和王十九这些个局外人都觉得难以忍受愤慨难当,可听她的语气却是万分知足。 宫离陌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忍不住叹息道:“等你出嫁,我一定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妆礼。” 一听这话,丫鬟的脸上顿时爬上了两抹红晕,跺着脚说:“夫人,你又取笑我……” 丫鬟们的笑声吹散了阴霾,三三两两的嬉闹在一起。 军营当中的军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情景? 一群姑娘在这里打闹嬉笑,大家伙的目光也都朝这边看过来。 宫离陌虽然会给这些丫鬟立规矩,但平日都是极宠的,她们也都比其他人家的丫鬟生活的自由的多。 不过这毕竟是军营,宫离陌看见那一张张看愣了的面孔,才急忙开口道:“行了行了,都别闹了,要不然侯爷回家,该罚你们了……” 一听这话,丫鬟们才收住嬉笑,一个个红着脸跟在宫离陌的身后离开。 也正是从这天开始,不用王十九来找,宫离陌自己没事儿就会带着丫鬟们来听课。 两人是夫妻,宫离陌也知道楚羽嘉每日都在忙什么,但没有亲身体验过,毕竟还是不知道,没有从旁人耳中听到过也不知道。 她之前听见的,无外乎就是楚羽嘉的坏话,说他如何嚣张跋扈,说他如何残忍凶残,在前蜀境内大肆屠杀前蜀百姓,亦或者是草原上的牧民。 但当她真真正正从这些楚羽嘉的拥护者的口中听见楚羽嘉的故事,再者听见楚羽嘉为何杀那么多人的时候,她也开始懂得了一些东西。 也明白,他做这一切也无外乎是为了天下太平四字而已。 也是从开始听课之后开始,宫离陌身边的那些丫鬟看楚羽嘉的眼神都变了,让楚羽嘉觉得莫名其妙。 同时,宫离陌也变了模样,从开始一副当家主母的威严模样,忽然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夫唱妇随,让楚羽嘉觉得有些意外。 甚至在许多时候,宫离陌在看楚羽嘉的时候,眼神中都有遮掩不住的崇拜…… 后来楚羽嘉忍不住去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偷偷跑去听政治课去了。 政治课是干嘛的楚羽嘉当然知道,不过作为当事人,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只是更加加深了要改变一些东西的信念。 第214章:带着闺女偷溜 月朗星稀。 偌大的通泉府在月光的映射下,倒也有一些别样的景色。 而在城中的某一户人家。 “爹爹,你确定我们一起偷跑出去,不会被娘亲骂的吗?”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正准备带自己跳墙偷偷跑出去的爹爹。 “你小点声。” 所谓爹爹也是满脸紧张的模样,道:“爹爹这段时间忙,不是没时间陪你,晚上你娘亲又不让你出门,我就只能偷偷带你出去了。” “好,爹爹最好了。” 小丫头满脸惊喜,但也压低了声音,嬉笑道:“那今天爹爹准备带我去哪里玩?” “带你找个地方吃好吃的去。” 男人嘿嘿一笑,道:“我听说啊,在城中有个草原牧民开的馆子,里面的烤羊腿什么的特别正宗,咱们一会就去哪吃去。” 话音落下,男人弯腰将小丫头抱在怀中,紧接着纵身一跃便翻出了院墙。 在两人走后,另外一个对话的声音也在黑暗中传来。 “喜子,你说咱家侯爷,在外面驰骋沙场,杀人如麻,但在家里面怎么就老虎变成猫了呢,带县主出去玩,还得偷偷跑出去。” “你知道个蛋蛋。” 唤作喜子的那个汉子下意识的从黑暗中站了起来,和他说话那人急忙伸手将他重新给拉回地面。 紧接着,那汉子道:“你小子不要命了呀,要是让黄哥知道咱们的暗哨暴露了,咱俩这个月还有喝酒钱吗?” “我这不是着急?” “你看谁家侯爷能像咱家一样,在外面老虎一样威震八方,在家里还给夫人倒洗脚水的?” 喜子翻了个白眼,重新在地面上躺好,道:“旁的不说,就咱们侯爷这份心性就是旁人比不了的,更是旁人没得比的,绝对绝的好男人。” “是吗?” “那可不。” 喜子回了这句话之后,忽然觉得不对,下意识的就想起身,结果却被人给重新压回了地面上。 喜子满脸苦涩,道:“黄哥,别闹,胳膊要断了……” 压在喜子后背上的黄叶翻了个白眼,放开了他的胳膊,道:“我说你们两个小子,不好好值夜,在这瞎聊什么呢?” “这不是刚看见……” 还没等他说完,黄叶便将他的话给打断,道:“你看见什么了,看见什么了?” 喜子满脸委屈,这时候黄叶再次开口道:“告诉你们,今天晚上的事儿谁也不许说听见没,要是说出去,下个月的俸我一起罚了。” 话音落下,黄叶抬腿给了这俩人一人一脚,道:“好好值夜,要是在让我听见谁在这发出一点不该发出的声音,我就把你们的头打歪。” 瞪了俩人一眼后,黄叶也不迟疑,跨步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见他离开后,二人对视一眼,都苦涩的笑了。 这些人无外乎都是一些慕名而来的江湖武者,来了之后楚羽嘉也都是在调查清楚底细之后收编入黑卫营。 现如今,整个定西侯爵府的安全都是黑卫营在负责。 虽说平日里看不出来什么,但实际上在府内明哨暗哨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明哨暗哨平日也都会轮换,不一定就到那个岗位,或许明天就会被调回军营,所以具体的哨卡在那,连黄叶都分不清楚,这些都是祁重负责安排的。 城内,一家酒馆当中。 这小酒馆是新开的,虽然不大只有一层,里面摆放着十几张桌子的样子,但这里的客人可不少,哪怕到现在这个时间还有二十几人在其中吃喝闲聊呢。 这家酒馆是新开的,老板原本是草原上的牧民,在楚羽嘉在草原上颁布允迁令后搬到胡马关外的牧民县居住,变卖了一些家当后,来到郡城开了这家饭馆。 通泉府的百姓几乎从没有吃过来自草原吃食,而且他们也没有机会吃到。 并且因为连年敌对的关系,许多百姓还是有着排外的心里,都不愿意到这里吃饭,所以一直都是寂寂无名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后来还是有一次西北军到了休息日的时候,许多西北军士卒结队来这里包场才让这里的名气开始响亮起来。 西北军当中很多老卒都是连年在草原征战的,因为西北军一直都是秉承着打到哪里吃到哪里的传统,所以草原上的食品他们经常吃,甚至在从军之后,吃草原食品比吃自家伙食还多。 现在楚羽嘉明摆着是和草原罢兵言和,将近半年多的时间已经没有在去草原上游猎过了,许多人也都开始想起这一口,所以那段时日就天天来,日日来,渐渐的也让这里的名气大了起来。 毕竟人家西北军都不介意和这些草原蛮子往来,旁人还有什么可介意的呢? 也是因为餐馆内的店小二以及店老板掌柜一系都是草原上来的牧民,所以也让通泉府的百姓第一次对这些牧民有了了解。 实际上草原上的牧民,他们口中的蛮族,似乎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热情好客,个性直爽憨厚,与邺人没有什么实际上的不同。 价格公道实惠,还能吃到草原上的特产,许多人在来了一次之后,也都成了常客。 老板因为这段时间的生活对于通泉府和邺人有了初步的了解,整日都是笑呵呵的十分讨喜。 见到来了一对父女,也忙迎上前来,笑着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来个羊蹄,在来个羊腿,顺便在来块羊排。” 父亲看向自己闺女,笑呵呵的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羊角……” “羊角?” 父亲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店老板,有些尴尬道:“这东西可不能吃,换个别的。” “那我也没什么想吃的呀。” 小姑娘嘟嘟着嘴说道:“我想说的,都被爹爹说完了,爹爹分明也没打算让我自己点菜呀……” 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店老板笑容更胜,道:“既然如此,那二位稍等,我这就去让后面准备,马上送来。” “好。” 父亲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拉着闺女到了个靠窗的位置做好,静待美食上来。 父女俩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坐在对面的对方,一动不动似乎画面被定格一样。 时间不长,点好的吃食就被店老板送上来了,顺便店老板还给小姑娘拿来了一壶乳白色的奶汁,笑着说道:“这是羊奶,咱们草原上的孩子总喝,味道还不错,而且还不会长胖。” 小姑娘挑眉道:“伯伯,我们没有点这个的呀……” “伯伯看你可爱,送你喝的。” 随后老板又将一碗羊杂汤送到了父亲的面前,道:“小老弟,看着投缘,这个送给你,一会结账也不用给钱。” 父亲倒也没客气,笑着点头,随后喝了一大口,对着店老板竖起了个大拇指…… 第215章:你全家都是屎 草原人,草原牧民,草原蛮子,荒漠部族…… 邺人、齐人、前蜀人、后宋人、后晋人、南唐人…… 两者对比,好像草原和荒漠就成了这些人的国家一样…… 草原人没有归属感也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草原和荒漠的地理位置,明武帝国不认,邺国不认,姑墨国不认,他们就是一群无国籍的人。 实际上,他们也想要国籍,也想有一个国家,也想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战的理想,也想有自己的荣耀。 他们恨西北军不假,但他们更羡慕西北军。 因为他们知道,西北军的每一个士卒都是在为国家而战,都在为荣耀而战。 而自己是为什么而战的呢? 或许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战。 但楚羽嘉和孟飞航都理解,他们是为了生存而战,为了活着而战。 可比起国家荣耀这四个字来说,生存和活着却显得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酒馆之内,来自草原的店老板热络的在各处忙活着。 店内坐着三桌二十几个人,其中两桌都是军兵。 在孟飞航的建议下,楚羽嘉曾经修改了军令,西北军的老卒每隔六天有一天休息,而刚刚加入军中的新卒则是每隔六天有两日休息。 这些在这里喝酒是士卒便是那些休息的,要不然以西北军严格的军令来说,就算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跑出军营喝酒。 而看这些人的模样,应该是老卒带着新卒来体验生活的,让他们体验一下当年自己在草原驰骋时候什么样的感觉。 “想当年,咱们兄弟在草原上驰骋,每日吃的都是这些东西,都吃够了。” “对啊,五年前的时候,跟着老楚将军出征姑墨国,那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有的都是土豆,吃得我嘴唇都烂了。” “还别说,那时候我吃土豆吃的连刀都提不动了。” 几个老卒眉飞色舞的在吹牛,新卒也在一旁捧场,场面倒也非常热闹。 可也就在这时候,隔壁桌的酒客忽然插口道:“在草原人的酒馆内说这些话,未免对人家也太不尊重了吧。” 此言一出,老卒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挑眉看向那人,道:“这位兄台,我们怎么吃怎么喝是我们的事儿,怎么说话也是我们的事儿,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跟我是没关系,我只是看不过去而已。” 那酒客的脸色未变,甚至连头也没回的说道:“虽说你们打了胜仗,也的确都有军功在身,但在人家的酒馆内吃喝,就应该对人家尊重一些。” “呦呵。” 另一名老卒挑起眉毛,道:“我说你小子算哪根葱哪头蒜啊,咱们哥几个吃喝吹牛,还得经你管辖?”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我就是看不过去,你们如此嚣张,仅此而已。” “呵呵。” 一名明显是军中老卒,并且自立不低的汉子轻轻地笑了笑,道:“咱们哥几个属实是在吹牛打屁,你要是爱听,你就多听几句,你要是不爱听呢,就少听几句或者出去,干脆不听便好,这地方又没有包间,我们就只能在这说,况且老阿麦提也不介意。” 老卒抬头看了一眼那店老板,道:“你说对吧,阿麦提老哥?” 店老板阿麦提嘿嘿一笑,道:“这东西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之前的事儿早就过去了,咱们现在是一家人,说不说都无所谓。” “看见了么,人家当事人都不介意,你怎么咸吃萝卜淡操心?” 老卒歪了歪脑,道:“况且男子汉大丈夫,都开得起玩笑,当男人嘛,就得大度,如果你非要说的话,那我还要说当年阿麦提他们把我们祸害的也挺惨的呢,我手下十几个兄弟都是死在了他们的手上,那我现在也一样在阿麦提的酒馆里吃喝,如果按照你的意思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把这酒馆给砸了才行?” “呵呵。” 那酒客冷笑一声,道:“仇就是仇,到什么时候也都是仇,草原人就是草原人,到什么时候也不可能变成中原人。” “兄弟,你要是这么说话的话,那我可就有话说了。” 老卒眯了眯眼睛,道:“楚侯可是刚刚下过令,早就没有什么草原人和邺人之分了,草原人就是邺人,就是我们的兄弟同袍,如果说他们不算中原人的话,那谁算?” “要我不怎么说,姓楚的没种呢?” 酒客歪着脑袋看向老卒,道:“他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自家人,要是让他去对阵外敌,他就是一坨屎,更是没用的废物。” “你说什么?” 说旁的或许这些老卒新卒都能忍,但是他此时说楚羽嘉,这些人可就不乐意了。 一时间,两桌军卒的脸色都变了,放下了酒杯茶碗,扭头直直的望着那酒客。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了。 不论有没有政治课,楚羽嘉都是他们的统帅,况且还有了政治课,楚羽嘉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神怎么可能被轻易冒犯? 那老卒起身道:“兄弟,你要是说别的,我们两个顶多是意见不和在辩论而已,您要是说这句话的话,那我可不得不说你一句了,最好把嘴闭上,别自找麻烦,要不然哥几个下手可没轻没重。” “怎么着,还想打人不成?” 那酒客挑眉看着老卒冷笑道:“他楚羽嘉是个野蛮人,你也是个野蛮人,真是什么样的将军,带出来什么样的兵,你们说对不对?” 一听这话,桌上的酒客都笑了,其中一人还开口道:“他楚羽嘉就这么点能耐,前邺王曾经说过,要将草原上的民族一举屠灭,但是被大臣阻止,听说后来他楚羽嘉还用前邺王的政令辩驳过一些文臣,说草原人都是一些蛮族,都是一些喂不饱的狼,但今天不还是将草原人笑脸接纳进来,当祖宗似的伺候着?” “就是。” 另一人也接过话茬,道:“说白了,他楚羽嘉还是怂包一个,跟咱们少爷说的一样,就是个废物,就是一坨屎……” 此言一出,满场西北军士卒的脸都绿了,那店老板阿麦提的脸色也不好看。 阿麦提没了笑脸走上前来,道:“各位,如何是来吃饭的,阿麦提欢迎,但如果是来闹事的,那还请诸位出去,阿麦提这里不欢迎闹事的人。” “你也是个怂包。” 最先说话的那酒客指着阿麦提的鼻子道:“都说草原人如何骁勇善战,现在不也就是一群没了牙齿的狼,比狗没强多少,就跟那楚羽嘉一样……” 这一句句的讽刺,几个老卒挽袖子就要上去揍人了。 可就在他们动手之前,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上前去,一脑袋就撞在了那酒客的身上。 酒客准备不足,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候,就听见那个小女孩指着酒客的鼻子大骂:“你才是废物,你才是坨屎,你全家都是屎!” 第216章:东齐军凌思源 通泉府,酒馆内。 几个西北军老卒看见这突然窜出来的小丫头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么一个不过七八岁大的小丫头就敢指着鼻子去骂一群成年人。 不过谁也都没将她放在心上,包括被她骂的那个酒客也在其中。 毕竟一个小丫头,谁能和她一般见识? 这酒客不屑的轻笑,道:“怎么着,是你们没本事了,还是你们没种了,弄出来这么个小丫头糊弄事?” 酒客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对西北军的不屑,都透露着对楚羽嘉的不屑,甚至对草原上的牧民也非常不屑。 在场的西北军士卒忍不了,纷纷站起身来,将那酒桌上的众人围在当中。 这一次,酒馆老板甚至都没有说话。 至从来到通泉府内便想着和气生财的老板是第一次动了火气,甚至想亲自教训一下这些人。 “呦呵,这是要动手了?” 那酒客冷笑着说道:“对付外族没看你们有如此威风的气质,反而将外族放进国内,现在对付自己人倒是气焰嚣张,也对,你们都是楚羽嘉那家伙的兵,这人敢在前蜀大肆杀戮,但却不敢在草原上大肆杀戮,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们不过就是他们的走狗而已。” 这番话,直将那些西北军士卒气得七窍生烟,也就在他们要动手的时候。 一个清冷冷的话音,从角落处传来:“闺女,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去,你过来继续吃你的,别管他们。” 那小丫头看了父亲一眼,不满的嘟了嘟嘴,气鼓鼓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酒客见状没说话,倒是那些西北军的士卒率先开口了,其中一名老卒道:“小兄弟,你还是带着你闺女先走吧,这几个都不是普通人,要是一会打起来,伤到了不好。” 他这话虽然说得直白并且其中还有些许带刺的成分,但看他那真挚的表情便知道,这人说这话也并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怕伤到孩子。 “没关系,你们打你们的,不用管我们父女,我们吃完了就走。” 父亲轻笑一声,道:“不过嘛,我还是想和你们说说,老虎永远不会因为狗叫而回头,能因为狗叫回头的老虎也都不是山中霸王,只是狐假虎威的宵小而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一听这话,老卒愣了愣,与周围众人对视一眼,又看向那酒客。 此时那酒客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这父亲的话可是在骂他是狗啊…… 酒客冷着脸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难道你们听不懂?” 父亲慢悠悠的从桌子上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压根没将对方的怒火放在眼中,道:“几条小狗狗而已,也配在我邺国叫嚣?” 酒客还能忍,可他下面的一个兄弟忍不了了,唰一声站起身,紧接着朝着那父亲便逼压过去。 这人被气得面红耳赤,指着那父亲的鼻子道:“有种你把你的话在说一遍。” “你们,都是狗。” 父亲摊了摊手,满脸无辜道:“我说错了吗?” “你找死!” 话音落下,那人直接一拳朝着父亲面门轰来。 可他的拳头只砸下来一半,便再也砸不下来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刺痛。 刺破他脖子上皮肤的,不过是一根竹筷而已,而这竹筷正握在那父亲的手中。 “做人嘛,都应该多练练武艺才能出门闯荡。” 父亲端着茶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满面嘲弄道:“就您这两下子,能活着走到这里真是个奇迹。” “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 那父亲在不客气,抬腿一脚正中那人的胸口,将其一脚踹飞出去。 这时候,酒客抬头望向那父亲,眯缝着眼睛问道:“你究竟是谁?”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父亲眯缝起双眸对上了他的目光,嘴角挂着冷笑道:“邺国,定西侯,楚羽嘉……” 哗…… 满场众人无不是大惊失色。 西北军士卒愣在当场。 而那些酒客的神色也都变了,此时都伸手摸向肋下,抬眼望着自家主子。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满场西北军士卒,当场单膝跪地拱手,齐声道:“见过将军……” “都起来吧。” 楚羽嘉摆了摆手,道:“顺便给我让个道,我得和这几个客人好好聊聊。” 客人? 众人不解。 不过还是纷纷退散到两旁站好。 这时候楚羽嘉抬头望向那酒客,笑着说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齐国大将军长子凌思源吧。” 这人是凌思源? 齐国大将军长子? 西北军众人皆是满脸惊讶的望着那酒客。 酒客并没有否认,但也并没有点头,只是说道:“不巧,你记得我,但我却不记得你,你说这件事情尴尬不尴尬?” “尴尬啊,有什么不尴尬的?”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我记得你的原因是因为你爹,你不记得我的原因是我还没有带着西北军灭了你的东齐军。” 不等凌思源说话,楚羽嘉便继续道:“怎么着,南齐军知道疼了,现在你们东齐军又要跳出来挨打了?” 坐在凌思源对面的那几个人一听这话齐齐站起身来对楚羽嘉怒目而视。 “罢了……” 凌思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即开口道:“怪不得楚侯今日的身份地位如此之高,看来这嘴皮子上的功夫绝对是练过的呀。” “哪里哪里,和凌公子比起来,我这纯属是丢人现眼了。” 楚羽嘉嘿嘿笑道:“我之前也在想,为何东胡会撤出齐国东线,看来并不是齐国和吴越的联合防守有了成效,而是凌将军这张嘴给说的呀,凌将军可厉害了,全凭一张嘴就能将东胡几十万大军给说退,楚某也是佩服的很啊。” 闻言,凌思源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世人皆知,至从凌思源的父亲凌润退居二线将三线南北东三线都交给自己的儿子以及徒弟之后,齐国明显进入了一个逐渐衰落的时期,南线的东浩宇还能强些,至少给自己开拓出了一番新的天地,而北线的窦建开以及东线的凌思源几乎都是在守成。 尤其是东线在对抗东胡的事情上面,这些年基本上是毫无建树,要不是在当初东线大军撤出东线进入西线协助西线防守邺国进攻,那么凌思源这些年也可以用毫无建树来形容了。 在齐国,有几个不说他是个毫无作为的***? 在齐国,又有几个打心眼里觉得这人能继承他父亲衣钵的? 楚羽嘉说的话,可以说是直接扎了他的心…… 他还能好受? 第217章:还有什么能耐 齐国与邺国虽说已经谈和,但在国内还是有不少主战派的。 尤其是在前蜀事情上,前蜀国内已经骂开了花了,几乎无人不在骂齐国的背信弃义,在前蜀与邺国作战最关键时撤出军队与邺国谈和抛弃了前蜀。 只是这些前蜀人似乎都忘记了,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也是齐国发兵五万进入前蜀才遏制住西北军继续向东扩张的势头。 可以说,如若没有南齐军突然杀入前蜀,切断西北军补给线,那么西北军的连天营便已经杀穿了前蜀,抵达天子领土了。 如若到了那时在想谈和,可就不是割让两个郡这么简单了。 当然,在齐国国内的主战之声也不绝于耳,现在齐国民间的民愤很大。 毕竟西北军重创了南齐军打了齐国的颜面,而齐国竟然连个屁都不放就和人家道歉谈和,称这一切都是误会。 只要是个要面子的人,谁不觉得这是齐国丢了脸? 但也没办法,谁叫楚羽嘉给那位齐王带来的阴影太大了呢? 而且至从南齐军归国之后,关于西北军的各种事迹也难免在齐国内传的沸沸扬扬。 西北军在许多齐国人的心中都已经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而凌思源正是主战派当中的一个,只是齐国内部主战派多,主和派也不少。 凌思源之所以来到邺国并且到了水云郡,也是想亲眼看看西北军,也想亲眼看看这个楚羽嘉到底是不是三头六臂。 可是他来了之后看见的都是在帮老百姓做农活的西北军,以及那些屯田种地的西北军,唯一在训练的就只有这些新军。 而凌思源这个人师承自己的父亲,凌润就是个有板有眼的将军,对于军规军纪以及将士训练十分看重。 当他看见西北军正在做的这一切,甚至都没有训练,他怎么愿意相信,这支军队就是那支让人闻风丧胆的西北军? 他怎么愿意相信,这支军队就是那支能以少胜多,将五万南齐军堵在壶口里,差点将其全歼的军队? 他更不愿意相信,这支军队就能打得过自己的东齐军。 在他看来,东齐军比西北军强百倍。 自己也比楚羽嘉强百倍。 凌思源冷着脸说道:“楚羽嘉,你我在这里呈口舌上的威风,没什么意思吧?” “那你想干什么?” 楚羽嘉挑了挑眉,指了指门外,道:“要和我出去比划比划,还是战场上见真章?” “你敢与我战场上相见吗?” 凌思源冷笑道:“如果正面对决,我保证你的西北军连一个时辰都撑不到。” “确实,连一个时辰都用不了。” “你也这样觉得?” 凌思源仰面哈哈大笑道:“那还算你有些自知之明。” “你想多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最多半个时辰,我就打的你的东齐军哭爹喊娘叫爷爷。” “楚羽嘉啊楚羽嘉,你真的是太狂妄了。” 凌思源昂首道:“你的西北军不就是有草原这块磨刀石可以让你任意练兵么,我的东齐军也不差,也有东胡给我当磨刀石,十万东齐军也有三万骑军,你觉得你真的能胜我?” “实话讲,十万东齐军,都不够我打牙祭的。” 楚羽嘉轻轻一笑,看了一眼身后老卒,道:“实话跟你说,你们齐国,唯一能让我忌惮的就只有做事不拘一格战争不及伤亡的东浩宇,你和窦建开在我眼中根本不配称之为对手。” 紧接着,楚羽嘉向前一步,贴近凌思源,道:“况且你记着,你欠我一条命,这条命我早晚拿回来。” 话音落下,楚羽嘉挥了挥手,道:“今天兄弟们的吃食我请了,吃完了喝完了就该回军营回军营,该回家回家,咱们不和这帮小狗狗一般计较,现在齐国和邺国没有打起来,所以我们也不能主动挑起冲突,但如果是他们主动挑起的,就揍他娘的。” 说完后,楚羽嘉也不管凌思源是什么表情,便走到了自己的桌前,拉着瑶儿的手走到了柜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银锭放在桌子上,随即便带着瑶儿离开了酒馆。 离开之前,才八岁大的瑶儿对着凌思源做了个鬼脸,用口型告诉他,你就是坨屎…… 在楚羽嘉离开之后,西北军的老卒也是一个个哈哈笑着,毫无忌惮的拿南齐军和齐国开涮。 但凌思源还真的就不敢和这些西北军老卒动手。 毕竟他的身份现在已经被楚羽嘉挑明了。 而且齐邺两国的关系也正如楚羽嘉所说的那样,现在两国并没有打起来,还是同盟国的关系,如果因为他挑起战争的话,如果打赢了还好说,但如果打输了,他根本背负不起责任。 这就是他们这些人和楚羽嘉的不同了。 楚羽嘉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不会想那么多旁的东西,想打草原就打草原,想打前蜀就打前蜀,想打整个天下就打整个天下。 他背负得起责任,也敢于承担责任,因为他从来没将荣华富贵这一切放在眼中。 而凌思源不一样,他要背负的还有自己的家族,还有他这个大将军长子的名位,一旦打输了,整个凌家在齐国也就算是完蛋了。 正是因为如此,楚羽嘉敢肆无忌惮的去讽刺凌思源,而凌思源却不敢讽刺楚羽嘉。 因为楚羽嘉这种人如果你把她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而凌思源你把他逼急了,顶多就是骂你几句,仅此而已。 楚羽嘉离开之后,凌思源也没有继续在酒馆停留,带着几个护将离开了酒馆。 出来之后,其中一名护将愤愤不平道:“这个楚羽嘉可真不是个东西,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就敢大放厥词。” “就是。” 另一名护将冷声道:“等他有一天到了齐国,看我如何治他。” 有激进派,当然也有平和派。 “但以我们对于楚羽嘉这个人的了解来说,此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 此时也有护将忧心忡忡道:“在战时敢当着大王的面说大王的脑袋是他暂时存放在这里的,在谈和之时又在都城敢当面骂长公子是狗,这些事情不论从哪里看来,此人都是一个鲁莽之人,但是他做事的时候又是粗中有细,旁的不说就说在前蜀一战当中,东将军都败在了他的手里,就不得不重视起这个人来。” “赵将军说的没错。” 不等那些激进派去反驳,凌思源便眯缝着眼睛开口道:“这个人我们以后务必小心,但是也给我务必盯紧了,要是他敢进入齐国,那么就在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也得看看,此人离了西北,还能有什么能耐……” 第218章:草原集会 傍晚,荒漠。 现在已是盛夏,但因为荒漠上昼夜温差极大,晚上出门也不得不穿的厚一些才行。 现如今,在荒漠上西北军已经建立了一座庞大的牧民县镇,总居民已经超过了八万人。 而因为有了这八万的前车之鉴,许多牧民部落都选择从草原身处搬迁到了这里。 因为西北军的管制十分严谨,只要搬迁到这里的牧民部落都安分守己,从未有越轨的举动出现。 就算是那些没有搬迁至此的实际上也得到了西北军的福利,在胡马关以西十里处有一处天然泉眼,西北军早在大半年以前就在这里建立据点造就了一座庞大的荒漠集市。 今天晚上是草原上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草原上的各部落将要在这里展开一场集会。 这场集会对于别人或许没什么,但对与楚羽嘉来说却格外的重要。 因为这一次集会的主要内容,大体就是讨论牧民们如何和邺国相处。 实际上,就是一些大部族讨论要不要如同阿依他们那些小部族一样,也归纳进邺国的阵容当中。 在荒漠集市外,能看见许许多多的牛毛帐篷。 这些帐篷,都是草原上的牧民,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参加集会,当然也是想要在集市上购买日常用品或者卖掉一些用不到的东西。 既然是庆典,人肯定就不会少,商人们自然不会错过,因此集市格外的热闹。 楚羽嘉与宫离陌身着便装带着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瑶儿一同走入集市。 宫离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快乐过了,回头望着抱着瑶儿跟在自己身后的楚羽嘉,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她的微笑十分特别,至少在楚羽嘉看来十分特别。 是那种让人看上一眼就能忘记疲惫的微笑…… 楚羽嘉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看到宫离陌这么笑过了,似乎从自己出事开始,她就从来没这样笑过。 宫离陌,丞相长女,长公主之女,当朝郡主。 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向往自由,向往拥有自己的爱情,有一个爱自己,自己也爱的人。 最终她也自认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嫁给了自己爱,也爱自己的男人。 后来还和这个男人有了个爱情结晶,但是他的家庭却成了政治的牺牲品,让二人险些分崩离析。 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一种魔力,只要他在自己身边,自己就会感觉无比安心,和他在一起就会有一种充实的安全感。 好像有他在,天塌下来,也不用怕。 因为有他在…… 她也开始渐渐能够理解,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 他想做的无外乎就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但他也别无选择的要去做一个好臣子,好兄弟。 因为他做不好,他的女儿和妻子就要吃苦,就要跟他一起吃苦…… 在一个小吃摊的前,瑶儿就走不动路了。 看着摊位上面的绿豆糕,红豆饼、桂花糕之类的东西两眼发直。 楚羽嘉知道,这个小馋猫的馋虫肯定是被勾上来了,笑着问那老板道:“多少钱?” 小贩是个笑面人,笑道:“一斤二十个大子儿。” 二十个大子儿就是二十文钱。 楚羽嘉从腰间解下钱口袋随手从里面掏出来散碎银子丢给了小贩,道:“装两斤。” 小贩接过银子,掂了掂分量后便犯了难。 小贩满脸难色的看着楚羽嘉,道:“客官,我这才刚出摊,找不开啊……” “不用找了。” 楚羽嘉看了一眼宫离陌,随即又看了一眼怀中小人儿,道:“一样装一些就成,剩下的,就当是赏给你的了。” 一听这话,小贩十分欣喜,答应一声后便招呼自己婆娘一起忙碌起来。 大大小小的包裹装了十几个,小瑶儿跟个小大人一样的走在前面,而楚羽嘉则是和宫离陌抱着盒子走在后面。 宫离陌望了一眼楚羽嘉,声音有些埋怨,道:“是不是买的太多了?” “多吗?” 楚羽嘉轻轻一笑,道:“我还记得曾几何时,某人和我说过,给闺女买零食也得借钱,丢人丢到家了。” 一听这话,宫离陌的脸色当即就有些尴尬。 因为这话就是她说的…… 用肩膀撞了楚羽嘉一下,埋怨道:“怎么这种事情你记得这么清楚?” “我记得清楚的事情还多着呢。” 楚羽嘉仰面哈哈一笑,随即神色也变得认真,道:“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穿的是深红色的长裙……” “这个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 宫离陌深深地望了楚羽嘉一眼,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也觉得很感动…… 当一家三口走到集市尽头的时候,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集市内的商户都点起了油灯,街道上到处都能听见小贩的叫卖声。 走到尽头向外一看,下有许多临时搭建的帐篷,这些都是牧民们临时居住的地方。 举目望去,一排排的帐篷连成一片,也能看见帐篷内亮起的点点光芒。 在帐篷之间的行人很多,许多没有抢到摊位的小贩端着托盘在帐篷间叫卖货物。 帐篷之间的走道上人头涌动,楚羽嘉也没想到这一次所谓集会竟然会引来这么多的牧民参与。 庆典并不只是针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参与到其中的还有许多邺人甚至是姑墨国人。 当然,这些情况之前是没有的。 在楚羽嘉从草原回来后,便开始强调邺国草原是一家的话,让邺人对草原牧民的态度也转变许多。 至于姑墨国人,完全是因为利益驱使,知道现在邺国有意开放边境,商人们也都想过来分一杯羹。 宫离陌和瑶儿都难得的和楚羽嘉一起出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到后来楚羽嘉不得不将藏在暗处的黑卫营人员们叫出来帮自己搬东西。 走到街道尽头时,这些黑卫营的家伙们就已经捧满了各种各样的糖果蜜饯和糕点。 固然这些东西的做工没有侯府内做的精致,但这娘俩可不管那些,吃什么都觉得可口。 楚羽嘉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不过看到这娘俩能这么开心,他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 见到宫离陌这个都已经是两个孩子娘的姑娘吃东西时候嘴边还会沾着小吃残渣,他也总会细心的将其擦掉。 顺便还会说一句:“你这丫头,都是两个孩子娘了,也不注意一些。” 见到爹爹娘亲如此模样,小瑶儿还能说什么? 只能别过头去不看,顺道还会扑到祁重的身上,嘟嘟着嘴不满道:“真是哄好了娘,就扔了亲闺女。” 闻言,祁重也只能无奈苦笑。 也不由感叹,这才是真正朴实无华的幸福…… 第219章:角逐 草原上的集会三年一次,而这一次的机会显然格外重要。 这一次的集会在很大程度上来说是要改变草原格局的,更是要决定草原牧民到底要不要效仿那些已经到胡马关外的牧民县生活的牧民们也从草原深处迁徙到这里。 实际上,解决这个问题并不容易,包括楚羽嘉和孟飞航使出的策略都是徐徐渐进。 毕竟草原上的牧民与邺人之间的冲突由来已久,现在草原牧民忽然加入邺国也成了邺人,自然会有许多人不满。 而让草原牧民进入邺国成为邺人当然也有许多牧民不满。 甚至一些牧民都将这些进入牧民县的牧民视作叛徒,视作草原上的耻辱。 随着远方的一阵马蹄声传来,本来还在集市当中闲逛的行人们,纷纷好奇的翘首观望。 也有胆子大一些的人朝着集市街尾走去。 蹄击大地犹如奔雷,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在月光笼罩的草原上有数支草原骑兵朝着集市的方向聚拢而来。 不是说是聚会吗? 怎么还会来这全副武装的骑兵? 远远观望的楚羽嘉一行人也都愣了一下。 祁重轻轻挑眉,道:“没想到这集会竟然连草原深处的几个大部族都给引过来了。” “因为我们让牧民进入邺国,就是抢了他们的饭碗啊。” 楚羽嘉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呵呵笑着说:“他们越着急,我也就越高兴。” 闻言,祁重不解,问道:“为何?” “是秘密。” 楚羽嘉什么一笑,并未就此事多说。 见状,祁重撇了撇嘴,随即问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不过去,难道还等着他们过来?”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道:“走,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当他们走到聚会的场地时,场地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帐篷区正前方的大片空地上,有三支草原骑兵正在对峙。 祁重在往这边走的时候就悄悄地脱离人群,等到楚羽嘉站定才走到了楚羽嘉的身边,道:“东边的那个是赖桑部落,西边那个是桑巴部落。” 随着祁重在黑卫营呆的时间越久,他也就越能融入到这个圈子当中,也更加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 现在这个时候,就是让他去调查消息的时候。 楚羽嘉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有没有打听他们是因为什么才来这里的?” “赖桑部落一直生活在草原的西南部,但是去年因为温度极低,大片牛羊被冻死饿死,不得不举族向东方迁徙,本想投靠到牧民县,不过在路过桑巴部落的时候却和哨兵发生了一些摩擦,而另外那个叶延部族则是过来帮桑巴部落的。” 话音落下,祁重开口问道:“师兄,我们要不要出面调解一下?” “调解个卵。”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说道:“就算我们想调解也没有那个威信,不如先看戏。” 在两方的人群之内,此时显然也已经发生了争吵。 桑巴部族和叶延部族的阵营当中走出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阵前后勒住战马,道:“我最后问你们一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撤出我的牧场?” 草原上的民族作风刚烈,从来不懂得什么是先来后到,他们丰承的便是强者为尊。 说白了就是主要足够强大,天下牧场都是他的也没什么可说的。 赖桑部族的族长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了,可尽管如此,也依旧虎背熊腰。 老者胯下骑着白色骏马,此时哪怕面对着对方人多势众的两个部族,脸上却也没有半点惊慌恐惧的神色。 老者傲然道:“草原有草原上的规矩,自古以来最好的草场是属于最强大的部落的,如若不服,不如就就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行事,就让你我手中的武器来决定这场战争谁对谁错。” 此言一出,在对方的阵营当中立马掀起轩然大波。 其中一雄壮汉子怪吼一声后,提起长刀便朝着老者冲了过来。 战马飞速在草原上狂奔,眨眼间便冲到了两军阵前,但就在这时赖桑部落的阵营中忽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紧接着就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划破黑暗直直的朝着那雄壮汉子扑了过去,从那雄壮汉子的身上迅速掠过。 电光火石间,那雄壮汉子惨叫一声,捂着面门从战马上跌落。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的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黑影升起,随后那汉子倒地。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这时候一名穿着兽皮的牧民从赖桑部落的阵营当中冲出,单手持矛,眨眼间便到了那雄壮汉子近前。 雄壮汉子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挣扎着站起身,可还没等他站稳,便感觉到脖子一紧。 下一刻,雄壮汉子庞大的身躯被巨大的惯性猛然带飞,向后飞出去足有五六米远才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雄壮汉子在与对方对决的时候,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脖子便已经被折断,脑袋不自然的耷拉在地上,身体因为痛苦和死亡的恐惧不断的抽搐着。 “啊!” 那名身穿兽皮的牧民高举着手中长矛,不断地锤击着自己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甚至有人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先飞出来的那个黑影是什么。 只是看见黑影一出,下一刻那个雄壮汉子便坠落下马,随后便被对方扭断脖子。 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也太厉害了…… 不过他们看不清,有人能看得清。 楚羽嘉全程眯眼,脸上挂着耐人寻味的微笑。 他的目力非凡,老远就能看清楚那黑影是什么。 不是旁的,正是一直鹰隼…… 鹰隼的速度极快,在那雄壮汉子的脸上掠过,虽说没抓中眼睛,但却也抓破了脸。 雄壮汉子毫无准备,故而直接落下战马。 如果说他稍微有一点准备的话,就不可能会败得这么惨这么彻底…… 见到对方如此挑衅,桑巴部落和叶边部落这边的头领都被气得脸色发黑。 就见叶边部族的头领猛地摆了摆手,随后叶边部落的阵营当中便冲出了一个身高超过九尺的汉子。 这汉子就像是成精的棕熊,体格一场强壮,一条胳膊怕是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 这人出来后,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径朝着那赖桑部族的牧民冲了上去。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便一拳砸在了战马的头上。 战马吃痛猛然后腿,随后就见那汉子抬手抱住马脖子,猛地一拧。 接下来,震惊满场的一幕发生了。 那汉子竟然硬生生的将一匹战马给甩飞了出去…… 这是有多大的力气…… 第220章:悍勇 草原上的纠纷接连不断。 草原牧民也一直信奉强者为尊这四个字。 丰美的草场就要由最强大的部族去占据。 最美的美女也要有草原上最勇猛的勇士拥有。 他们不会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勾心斗角,有的就是拳头对拳头的硬碰硬,刀枪对棍棒的死磕。 赖桑部族的牧民汉子显然没想到对方的力量竟然有这么大,能把自己的战马摔翻。 不过那汉子反应也快,在战马即将倒地的一瞬间便从战马上翻了下来,动作轻盈,不见丝毫慌乱。 那棕熊汉子喘着粗气,宛如野兽一样晃了晃脑袋,而后大喝一声:“一群无耻之徒,今天看我把你们脑袋拧下来。” 那赖桑牧民不甘示弱,与那汉子对视一眼后,直接将手中的武器给插在了地上,赤手空拳的就冲了上去。 有人说,遇到如此强大的对手,竟然还抛弃武器,这不是傻么? 但实际上这就是草原上的规矩。 如果对方不用武器,而你用了武器,哪怕是你赢了,也不会获得尊重。 只有在相对等的条件下将对方击败,这才能成为大家心目当中的英雄, 两人狠狠地撞在一起,胳膊死死地缠绕。 此情此景,不像是两个人在打架,反而像两头公牛在角力。 两人力量都不小,因为用力过猛,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在原地打转。 但在力量上,显然是那棕熊汉子更胜一筹,不多时便将那赖桑的牧民一记抱摔按在地上。 可不等那棕熊汉子有何动作,赖桑牧民便猛地从地上翻了起来,下一刻死死地搂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棕熊汉子固然有一身蛮力,但他毕竟体积太大,在速度上完全没有和赖桑牧民这种瘦小身材的对手抗衡的余地。 可是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赖桑牧民要与对方缠斗一会的时候,就看见那赖桑汉子在对方挣扎的时候不退反进,双臂紧紧地勒住对方腰腹,下一刻猛然便将那棕熊汉子硬生生的撅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向后仰去一记倒头桩。 棕熊汉子的脑袋先着地,被摔得头脑发晕,许久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见这情景,赖桑阵营的牧民高声叫好。 就连楚羽嘉这边许多与这件事情毫无干系的牧民们也都高声叫好。 毕竟在他们的心中只有敢于挑战比自己强壮,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才能配得上是英雄,才能配得上勇士。 “这人虽然看上去没学过什么武艺,但这种技巧绝对不凡了。” 祁重抿着嘴说道:“尤其是那几乎能与公牛角力的力量,也着实让人刮目相看啊……” “怎么着?” 楚羽嘉挑眉看向祁重,笑道:“你想下去和他比试比试?” “师兄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 祁重急忙摆手道:“我现在正在学习如何去做一员儒将。” “就你还儒将?” 楚羽嘉摇头而笑,将身侧的宫离陌揽入怀中,道:“我宁愿相信我娘子是个统军天才,战场鬼才,也不相信你会成儒将。” 闻言,祁重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就凭你们,还想在草原上驰骋?” 赖桑牧民昂首傲然道:“还是回家和你阿妈学挤马奶去吧……” 此言一出,赖桑部落的众人哄笑出声。 甚至有人跟着挖苦道:“怪不得你们距离水云郡这么近,人家西北军都不接纳你们,原来不是你们自命清高,而是你们根本就不配啊。” “就是,他们这群怂包能干嘛,占据着最丰美的草场,却干着最怂包的事情,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草场让给我们。” “什么叫让给我们,他们根本就不配拥有那片草场,最丰美的草场是要给这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的。” 听闻这一阵阵的嘲讽,桑巴部族与叶边部族这边几乎每一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两边的首领更是如此,此刻互相对望一眼,最后齐齐望向前方,显然是不准备和对方进行这种无用功的单打独斗了。 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模样,楚羽嘉摇头叹息一声,道:“戏看不成了,咱们得下去了。” 祁重挑眉问道:“师兄,这是为何?” “你觉得在这种地方大动刀兵真的好么?” 楚羽嘉轻笑了下说道:“至少也得问过我才行。” 话音落下,楚羽嘉率先走出人群,率领着一众亲兵朝着场内走去。 看见这些突然走过来的人,后面观战的百姓愣住了,场上马上就要展开骑兵对冲的两方人群也愣住了。 他们想干嘛? 在这种时候过去,不是找死吗? 桑巴部族的首领眯了眯眼睛,对着身旁的一人甩了下头。 那人点头后催马出列,到了楚羽嘉的近前,拦住众人去路道:“这里有人在谈事情,想逛去别的地方逛。” 对于这人的阻拦,楚羽嘉连看都没看,完全无视了这人的存在,继续带人向前走。 “找死!” 桑巴部族的那个牧民显然也是个暴脾气,见到楚羽嘉竟然不打理自己,抽刀便朝着楚羽嘉劈砍过来。 但他的刀却也只落下一半便停留在半空当中。 他的刀被一柄长剑给架住,而架住长剑的人,只是黑卫营当中的一名普通士卒。 这士卒眯眼望着那桑巴部族的牧民,没有说话,猛地将刀给弹开,下一刻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一剑直刺那人的哽嗓咽喉。 这一剑,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复杂的剑式,只是单纯的一剑而已。 但就是这一剑,却让那桑巴部族的牧民都丧失了抄刀一战的欲望,猛地一记懒驴打滚从战马上翻了下来,将这一剑险险的避开。 就算如此,这一剑也是从那桑巴部族的牧民的脑袋上擦过去的,将头发都给削下来好大一块。 桑巴牧民抬手摸了摸头顶,大惊失色,随即也不恋战转身便朝着己方人群跑去。 那士卒并没有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回了人群当中,默默地跟在楚羽嘉的身后。 楚羽嘉也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闲庭信步如同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的走到了那赖桑牧民近前。 到了这里,楚羽嘉也总算看清楚了这人的长相。 身材并不高壮,身高与楚羽嘉差不多,年虽不大,也就是二十一二岁的样子,但相貌生的极为俊朗,颇有草原美男的风范。 “身手不错。” 楚羽嘉嘴角高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赖桑牧民皱眉将楚羽嘉上下打量一番,随即轻声说了一句:“宁连……” 第221章:靠自己 草原上的牧民彪悍。 但草原上的牧民更敬重英雄。 哪怕是曾经将他们打败的人,他们也会奉之为英雄。 例如楚千文和西北军。 要问草原上最佩服的人是谁? 无外乎就是楚千文。 要问草原上最让他们害怕的军队是谁? 无外乎就是西北军。 “宁连……” “还不错。” 楚羽嘉轻笑了一声道:“我叫楚羽嘉,有些人喜欢叫我楚侯,有些人喜欢叫我侯爷,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听帐下士卒叫我将军。” 楚羽嘉? 楚侯爷? 当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满场众人皆是露出惊骇神色。 就连宁连都满脸骇然的看着面前的楚羽嘉,半晌都说不出来一个字。 人的名树的影。 如今的楚羽嘉早就不是那个寂寂无名的家伙了。 不论是当初的单骑入齐宫,还是后来横扫草原、大屠前蜀,都足以让楚羽嘉这三个字在天下扬名了。 楚羽嘉没有看旁人,只将目光放在宁连的脸上,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哪怕是被本国老百姓戳脊梁骨也要建立牧民县么?” 宁连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 “我之所以要建立牧民县,就是不希望草原上的牧民继续去过那种流离失所的日子。” “我之所以要建立牧民县,就是希望让草原上的牧民过的更好一些,都能吃饱饭。” “我们是邺人,在外还有齐人,晋人,宋人,蜀人,但你们只是却被称之为草原人,甚至说你们是草原蛮子,难道你们的国号就是草原吗?”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在一定意义上来说,草原牧民与我们邺人同病相怜,皆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但旁人却不会看我们为何与天斗与地斗,只会看我们指天骂地,说我们没教养,所以作为邺人,我更能理解草原人的苦。” “但草原人的真正苦楚在哪里,你知道么?” 楚羽嘉再次看向宁连。 宁连再一次摇了摇头,但这一次,显然眼神中已经多了一些东西。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我们邺人至少知道自己效忠的是谁,至少知道自己在有危险的时候,谁会来保护自己,可是草原人呢,他们没有,他们只能靠自己。” 楚羽嘉的目光深邃,道:“所以,我想给草原牧民一个机会,让他们也变成邺人,也变成有国籍的人,在有困难的时候至少会有人帮他们一把。” 话音落下,楚羽嘉缓缓地抽出佩剑,插在地面上,道:“我建立牧民县,就是想要结束草原上的纷争,而且也要草原版图规划进邺国之中,而这里最大可能会成为水云郡的一部分,而我是水云郡郡守。” “今天我只一句话放在这里……” 楚羽嘉抬眼望着众人,道:“不论是谁,也别想在我的地盘上掀起战火,如果谁犯了,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亡,因为我不希望草原上再有任何要破坏这难得和平的人出现,也更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屠杀前蜀几十万人可不是白杀的。 当初下令屠城之时,楚羽嘉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外面甚至已经都开始叫他西北杀神。 西北杀神这四个字可不是白来的,那是用数十万人的命换来的。 此时楚羽嘉都不需要说话,只是静静的在这里站着,身上所散发出的杀气就让任何人产生窒息感。 就连和楚羽嘉最亲近的亲人,宫离陌与瑶儿,在此刻都那面生出了恐惧感。 这一次,宫离陌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为什么草原人以及其他诸侯列国的人会那么惧怕楚羽嘉,也那么恨他了。 面对楚羽嘉的感觉不亚于面对着一只在丛林中咆哮的猛虎。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感,那股阴森森的气息流淌过全身。 除了恐惧和惶恐之外,似乎已经产生不了其他的感觉了。 在战场上的楚羽嘉与平日里的楚羽嘉完全是两个人。 平日里的楚羽嘉温文尔雅,对谁都笑呵呵的,让人一看就觉得平易近人好相处。 但到了战场上,楚羽嘉就像是一只随时会将敌人撕碎的猛兽,凶狠且恐怖。 距离楚羽嘉最近的宁连更是首当其冲的感受到了这种恐惧。 在这一刻,他甚至看到了黎民陨落血流成河的景象。 这种恐怖的气息,恐怕就足以将野兽震退了…… 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楚羽嘉目光所及之处,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哈哈。” 楚羽嘉仰面一笑,逼人的气息顿时消失不见,下一刻,脸上又重新浮现出笑容来。 “在你们的印象中,我是屠夫也是魔鬼……” 楚羽嘉的眼眸深邃,道:“但我觉得,我就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而已,不是什么杀神,不是什么屠夫,更不是魔鬼,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邺国人,如果说非要有些别的的话,那我是个邺国的将军,郡守,侯爷,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让整个邺国的百姓都不受到战乱的波及。” “对于想要加入邺国的草原兄弟,我表示欢迎。” “对于不想加入邺国的草原兄弟,我也不强求。” “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也是给你们一个警告。” 楚羽嘉的眸子阴冷下来,道:“千万别在我的地盘上搞事情,我的眼里可从来不揉沙子。” 话音落下,楚羽嘉转身便走。 这时,宁连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楚羽嘉的身侧,对着楚羽嘉施了个草原上特有的礼仪,道:“早就听闻将军是不世出的英雄,当初我还不相信,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虚。” 话音落下,宁连直接双膝跪地,而后学着邺国人的样子,面朝楚羽嘉拱手道:“若将军不嫌,宁连愿将生命交付给将军。” 楚羽嘉的表情并没有变,但是却也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拍了拍他肩膀上沾染的灰尘,道:“你这条命只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在我西北军中从来不养庸才,到底是什么能力,那得靠你自己来证明。” “最近我要在七营外再开第八营,是一支完全由牧民组成的军队,如果说你愿意就去牧民县投军,至于你能不能来到我的身边,得看你自己的努力……” 第222章: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正阳六年,立秋。 秋者阴气始下,故万物收。 万物从繁茂成长趋向萧索成熟。 但这一年的立秋对于西北军来说却显得格外重要。 这一天对于西北军来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对于西北军的老卒来说也非常重要。 西北军从建立的第一天开始就有一个规矩,在军中服役年限不得超过十年,如若超过便必须退伍三年,三年后酌情录取。 这样做是为了让寻常百姓家多一个劳动力,也是让还没有成婚的军卒回家成亲生子。 所以这一天对于西北军来说是一个送别的日子。 作为西北军的统帅,楚羽嘉或许在这方面是不称职的。 因为他从来没有送过老兵回家。 第一次是西北军编制尚存,但却名存实亡。 第二次是因为宫离陌身怀六甲停留都城耽搁了。 而这一次,楚羽嘉说什么都要送一次了。 楚羽嘉在这一天早早地就来到了军营,在将到了年限的军卒清点出来后,留有少许守城的卫士,其余人等全部解散,自由活动一天。 虽然楚羽嘉下达了命令,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所有人都聚集在两侧,静静地望着站在场地中央的两千人。 这两千人无外乎都是要退伍的老卒,他们有一些是在退伍之后因为楚羽嘉回到军中而回到军中的老卒,也有一些是没有离开而是被调到了另外军队当中的老卒。 这也让人不由感慨,十年前的西北军老卒如今也只剩下了这些人。 这些人与楚千文一同征战过草原,也同楚羽嘉一同征战过前蜀。 腥风血雨十年后,十年前的稚嫩少年,现在也都拥有了一张张刚毅面庞。 这其中有楚羽嘉的亲兵,有横刀营士卒,也有陌刀重甲骑的骑军,当然更多的还是那支威震西北的轻骑…… 人嘛,在一起时间长了,就难免会生出感情,楚羽嘉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他也想最后和这些兄弟好好相处一晚,所以并没有直接让这些兄弟离开。 通泉府,苦寒之地中难得的清净地。 因为连年的战乱,通泉府十分冷清,商人不愿意来,百姓也不愿意在此定居。 可是因为西北军的存在,这里愈发繁华,从楚千文在时的西北巨镇,到现在楚羽嘉的文化大融合。 水云郡当中有邺人、草原人、前蜀人、后宋人、后晋人、齐人,乃至从遥远东方而来的吴越人。 这些人当中,有一些是工匠,想要到邺国西北谋生存,毕竟在诸侯列国当中,唯一尊重工匠甚至将工匠摆放到极重要位置的就只有一个西北军,甚至连邺国都做不到。 有一些则是在这里经商,因为这里的人口越来越多,自然商人也有利可图。 有些人则是在这里定居,因为这里景色宜人,又因为有西北军的存在无需担忧自己的安危,这样一个赚钱好赚,花销又不多的地方,自然是被百姓喜欢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是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的人。 特别的日子,当然需要特别的方式来进行。 天泉街,通泉府的主街道,街头是行刑的菜市口,街尾便是郡守府。 这里即便在晚间也非常热闹,有叫卖的小贩,有迎客的酒楼茶楼,当然也有青楼赌场。 只是在今天,店家们却都非常有默契的关门歇业一天。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天对于西北军来说很重要,知道为国家效力了十年的老卒们要走了。 邺人尚武,民间更尊重军人,更尊重这些为国家为百姓流血流汗即将退伍归乡的军人。 所以在这一天,百姓也都自发组织道一起,去帮助那些郡守府的府兵去准备桌椅板凳。 因为楚羽嘉今天就要在这里为老兵送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即将退伍的老卒们也三三两两的进入天泉街。 两千人的集会可不是小场面,一桌八个人也要座接近三百桌。 西北军士卒从上至下,哪怕是这些老卒都深知一个规矩,令行禁止。 甚至这种规矩已经成为了每个人心中的习惯,在楚羽嘉等一众将领还未到来之际,无一人落座,全部齐整整的站在椅子旁,目光齐整整的望着前方,甚至都看不见一个人乱动。 直到楚羽嘉一行人来了之后,随着楚羽嘉摆了摆手,他们才齐整整的坐下。 楚羽嘉他们这些将领的桌子也并不是单独拿出来的,而是在士卒与士卒之间都给他们留了空座。 与兄弟们同甘共苦是西北军每一个将领首先要坐到的事情。 楚千文便说过,不能身先士卒的人,就不配在西北军为将。 何况他们这一次是来给老卒们送行的,这其中有许多都是他们之前的帐下的百夫长甚至是千夫长。 这一去,就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这一去,有可能是永世不能相见。 他们都是邺国的英雄,更是西北军的英雄。 可在将领们落座之后,楚羽嘉有些尴尬了,因为在场并没有给他留位置。 很多士卒都第一时间站起来给楚羽嘉让位,但却被楚羽嘉拒绝了。 楚羽嘉看了一眼身侧的祁重,道:“兄弟们都到齐了,那就赶紧上酒菜。” 祁重领命而去,随着祁重的招呼,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郡守府府兵们纷纷走出来。 府兵们有些抱着酒坛,有些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的都是肉菜和热汤。 府兵们在人群中穿梭,将酒菜一一拜访在桌子上面。 在府兵们撤走之后,楚羽嘉才从祁重的手中接过酒碗,对满场众人道:“这第一碗酒,敬我邺国先烈!” “敬先烈……敬先烈……” 两千多老卒纷纷端起酒碗,齐声高呼,随后将酒碗中的酒水撒在地上。 祁重给楚羽嘉倒了第二碗酒,楚羽嘉再尔高声道:“第二碗酒,敬我西北军阵亡之同袍!” “敬同袍……敬同袍……” 两千多老卒再次齐声高呼,再尔将酒碗中的酒水撒在地上。 这个时候楚羽嘉的脸色变得温和,端着酒碗,道:“这第三碗酒,是我楚羽嘉敬在座的各位兄弟,同袍。” 话音落下楚羽嘉端起酒碗,仰头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道:“羽嘉谢各位十年来为我邺国的付出,为西北军的付出,楚谋不会忘记你们,国家也不会忘记你们。” 此言一出,场上的气氛就变了。 有人眼中已含泪花,更有甚者与身旁的兄弟同袍相拥而泣。 这是一场分别,更是一场永别…… 同袍兄弟虽然只是四个字,但内涵岂是这四字能够形容的…… 这四字让人永远无法忘记,在自己生命中,有一群可以让自己放心托付后背的兄弟存在…… 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第223章:解甲归 弱冠少年赴西北, 而立壮年解甲归。 不惑之年送儿日, 半百老汉迎儿回。 一个男人最好的四十年,便是如此了。 二十弱冠,从军远赴西北。 三十而立,经历十年军旅生涯后解甲归家。 四十不惑,送自己的儿子走进军旅。 五十半百,站在村口等着自己从军十年的儿子如同自己当年一样从解甲归来…… 几万烈酒下肚,楚羽嘉的脸色也开始泛红,看着这些陪伴了自己父亲,又陪伴了自己的老卒们,情绪翻涌。 许久后,楚羽嘉才开口问周遭众人,道:“时光荏苒,转眼两年过去了,咱们也相处了两年时间了,现在要走了,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 此言一出,周围坐着的几名士卒相互对望了一眼,随即有一名士卒端着酒碗站起身,道:“侯爷,小人敬您一碗。” “好。” 楚羽嘉当即点头同意,与那老卒撞碗后将碗中酒一饮而尽,道:“老兄弟,有何话对我说?” “也没什么。” “我曾几何时的第九阵当过探子,又在如今的连天营担任了百夫长,曾经随着老楚将军征战过,也随着如今的楚侯征战过。” “这一路走来,烧过敌人的粮草库,打到过齐国都城,快马驰骋过草原,也曾与那老匹夫吴当国的嫡系亲军血战。” “我这一生没什么值得吹嘘的,虽然从军十年,但我却是我们六月入伍的那些老兄弟当中爬的最慢的一个,但我这个人就是喜欢西北军,将西北军当成了自己的家。” “我没上过私塾,大字儿不识几个,但我认识西北军这三个字,我认识楚这一个字就够了。” “但如果有人问我这一生最光荣最骄傲的时刻是什么时候,那我还是有些吹嘘的本钱的……” 老卒脸上泛着红晕,满脸畅快道:“我曾经随着老楚将军杀到过姑墨边城,也曾随着新楚将军杀到齐国都城。” 随着楚羽嘉一同杀到过齐国都城的人有两千五百人,都是西北军的老卒。 但这一路走来,剩下的还有几个呢? 或许楚羽嘉自己都不记得了,他也不敢想象还剩下几个人。 现在还能有一个站出来与自己说这些,让他也感慨万千。 “你的经历,势必会变成以后年轻人所向往的,而你们也将会成为西北军中的传奇和传说。” 楚羽嘉叹息了一声,说道:“或许在这期间我没有注意到你但是请你记住,你为邺国做的一切,都是会得到回报的,这一点等你离开军队的时候,你就会发现的。” 楚羽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水云郡的风光很好,就在这里定居吧,我也想看着跟我征战的老兄弟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当然,我也想看见你们都娶妻生子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 抬手将那士卒的手握在掌心,摸着他手心上那厚厚的老茧,楚羽嘉的心中酸楚。 可楚羽嘉却依旧故作欢笑。 “离开军队,也离开我,你们应该开心才对。” 楚羽嘉抬头看着周围众人,道:“以后再也没有人逼着你们冲锋了,再也没人逼着你们训练了,也在没有人逼迫你们在明知敌众我寡之下还要与敌人拼死搏杀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那老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崩溃大哭,双膝跪地拉着楚羽嘉的手道:“将军,我不怕死,将军,我真的不怕死,我也愿意为将军赴汤蹈火,哪怕是马革裹尸也此生无憾。” “可是你该做的也已经做完了……” “你以后的人生会很美好,而且人的一生也不仅仅是在军队,你还会有一段新的历程。” 楚羽嘉看着他手臂上的伤痕,道:“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离开军队之后一定要好好的活一场。” 他抬眼望向四周,端起了酒碗大声喊道:“为了我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答应我,离开军队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活一场。” “将军,我们舍不得你……” “将军,我不想走……” “我们不想走……” “舍不得个屁。” “不想走也不行。” “你说说你们是不是欠收拾?” 楚羽嘉满脸痞子相的笑骂道:“没有我教训你们,你们就皮痒?” 虽然是笑话,但是却已经没有人能笑的起来了。 诸多西北军老卒的心中酸楚,脸上都带着浓郁的悲色。 “行了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 “现在请允许我为你们下达最后一个军令,在酒足饭饱之后,回到军营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全军解散。” 楚羽嘉的神色还是依旧,道:“你们可不要以为我会给你们送行,你们侯爷我没那习惯,都自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卷铺盖滚……” 说到最后,连楚羽嘉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泪水已经抑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流淌下来…… 虽然他努力的别过头去不让人们看到,但是他那颤抖的身躯却已经将他内心暴露了…… 在场的老卒们,无不被眼前的景象感染。 望着身旁的同袍,不可抑制的抱着同袍失声痛哭。 他们在战场上,哪怕与敌人拼死搏杀,流再多的血也从未喊过一声疼。 他们在训练中,哪怕是流再多汗也从未喊过一声累。 他们在诸侯列国的口中是一支屠夫军团,更是一支铁打的铁军 可此刻,随着楚羽嘉最后一句话,却让他们不能自已…… 因为这最后一句话就表明了,他们的军旅生涯已经结束了,他们退伍了,他们可以回家了。 但是没人可以开心的起来。 一名老卒扑到了楚羽嘉的近前,抓着楚羽嘉的胳膊:“将军,我舍不得你,我不想走,让我留下来……” “虽然你们离开了军队,但你们永远都没有离开西北军。” 楚羽嘉强忍着颤抖的身躯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眼中含笑道:“你们已经做得够多的了,流血也流的够多的了,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年轻人了,你们只需要在家里看着,看着这帮年轻人穿上你们的战甲继承你们的意志,继承我们西北军的意志。” 可他的话对于满场情绪崩溃的老卒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又有一名士卒哭着跪了下来,面朝楚羽嘉撕心裂肺的喊:“将军,我还要跟着你,哪怕是在等三年,我也还要回来参军,我不止要看着,我要追随将军一起将我们西北军的旗帜插到每一个看不起我们邺人的敌人的城头上。” 第224章:返乡之日 铁骨铮铮,随我出征。 大漠茫茫,西北儿郎。 生死离别,血染沙场。 护我边疆,生死何妨。 侵我邺国,让汝血偿。 马革裹尸,几人还乡。 这是西北军的军歌,歌声悲壮激昂。 人们唱了一遍又一遍…… 一遍又一遍…… 歌声几乎传遍了整个通泉府,几乎让城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 许多人都知道,西北军有一个服役十年必须还乡的传统,想要服役也要等到三年后才可继续参军,三十五岁便要彻底离开军队。 邺人对于军人的崇拜与尊敬的情怀是发自内心和骨子里。 从第一人邺王到这西北苦寒之地时,他的军队在这片土地上掀起腥风血雨,也让所有邺人知道他们的子弟兵是何等英勇,何等悍不畏死,何等伟大。 他们远离家乡,为了自己的家人和亲人。 他们悍不畏死,为的是让那些瞧不起邺国的人付出代价。 让同胞过上更加稳定的日子,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便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曾几何时,楚羽嘉便说过,想欺负谁都可以,但想欺负邺国就不行,要想欺负邺国,那就得问问西北军答不答应。 在邺国军队当中,西北军绝对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忠君爱国,西北军说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悍不畏死,西北军说第二没人敢争第一。 但西北军强大不是强大在某个人身上,哪怕是楚千文与楚羽嘉这对父子也不是。 他们真正强大的是能将这些悍不畏死的人都凝聚在一起。 让这支军队变成一支无往不胜的铁军。 而战争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它虽然残酷,会让无数人在其中陨落…… 可却也会让无数人在战争中获得重生。 让他们明白生命的珍贵。 让他们明白如何去珍惜身边人…… 面对满场士卒,楚羽嘉也发自肺腑的笑了。 “因为有你,因为有你们,因为有你们这群人,愿意为邺国流血流汗,我们大邺才会走向强国之路,才会让诸侯列国看得起,才会让他们不敢欺负我们。” 楚羽嘉豪气干云道:“但接下来,你们的首要目标便是好好修养,为咱们大邺培养出一个接一个的人才,只要我未战死,或许有一天你们的孩子还会到我的帐下从军,到了那时我们还是可以把酒言欢。” “但如果不幸……” “我若战死……” 楚羽嘉顿了顿,随即道:“那我便到那黄泉台召集兄弟们血洗那地狱……” 这一夜,无人入眠,这一夜也是在场的诸多老卒在一起的最后一夜。 他们都明白,这一夜过后,他们就要各奔天涯。 其中有人或许还会在一起,但绝大多数此生此世都不会再见面了。 他们都珍惜彼此,彼此之间推杯换盏。 他们不是想灌倒对方,而是想把自己灌醉。 想让自己从这种悲痛的情绪当中脱离出来。 十年荣辱与共,同甘共苦。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黄粱一梦。 明日便要醒来,明日便要各奔人生。 可酒不醉人人自醉,想要醉时却不得。 哪怕喝再多的酒,此时人却也是越来越清醒,楚羽嘉这一干将领穿梭在人群当中为这群老兄弟送别。 “嫂嫂,师兄喝了这么多酒,你难道不去管管嘛?” 侯府内,王十九立于宫离陌的身侧,不解道:“我看你好像没有一点想管着他的样子。” “管他做什么?” 宫离陌轻笑了下,继续低头秀着给儿子缝制的小肚兜,柔声道:“如果平日里喝这么多酒我自然是要管的,谁男人家没事喝这么多酒?” “但你看,你师兄是那么喜欢喝酒的人吗?” 楚羽嘉是什么样的人,宫离陌在清楚不过,对王十九轻笑道:“这是西北军的传统,哪怕是当年公爹也经常这样做,婆婆也没有说过半句,这些老卒都为了咱们大邺付出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从那个尸山血海的沙场走下来,怎么着也得好好送送才行。” 闻言,王十九抿了抿嘴,似乎也听明白了。 王十九自顾自的走出房间,飘身跃上屋顶,双手捧着下巴,静静地望着不远处的喧嚣景象。 这一夜,注定无眠。 西北军的营地之内呜呜的哭泣声接连不断。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早早地就来到了城头上,依旧是那一袭白衣,痴痴地望着军营之内。 老卒们早早的就已经起床收拾好了行囊,随后成群结队的从营帐之内走出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依依不舍的走过校场以及军营内的许多地方。 这是他们流血流汗的地方,也是青年的自己为之奋斗的地方。 现在突然离开了,任谁都会舍不得。 因为他们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一年退伍与往常不一样,因为这一年楚羽嘉废除了不得带走兵器甲胄的规定,允许将士可以带走自己的佩刀战甲,也将每一名将士的名字过往也都会被记录在一本本集册上。 这本集册将会记录他们每一笔军功,以及在军队当中的表现以及过往。 这本集册便是他们的荣耀,同样也是他们继续前行的理由。 楚羽嘉是在告诉他们,即便离开了西北军,他们的名字也会永远留在西北军中,不会有人忘记。 当然,楚羽嘉也规定过,如若谁在退伍之后敢做违法之事,便会立马撕毁属于他们的军籍名帖,并且消除他们的军籍。 不为别的,哪怕只为了这些军籍,退伍的西北军老卒也不会做任何对不起西北军老卒这五个字的事情。 慢慢地,西北军老卒们开始在营地外聚集,不知是谁率先指了指城墙,紧接着所有老卒都朝着城墙方向望来。 见状,楚羽嘉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的身影隐匿在了城墙当中。 可尽管他的速度够快,却还是被老卒们看到了。 他们明白,将军虽然嘴上说是不来送大家,可还是早早地就来到这里…… 虽然天色阴沉,眼看着要下大雨,但大家的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老卒们在离开之际,不论走向那个方向,也都会走到城墙下朝着楚羽嘉屹立的位置深施一礼。 最后,老卒们的人群渐渐散去,三五成群,就此分道扬镳。 “城破曲中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何曾见郎君东返乡。” 楚羽嘉昂首道:“外敌未除,何谈安稳。兴盛之日,安定之时,方是男儿返乡之时。今日我楚羽嘉,送诸君返乡……” 第225章:军械营 军中新老更迭乃是常事。 天下也不会有永远不散去的宴席。 只是,西北军中多是老卒,如若在过几年,西北军将再无西北老卒,那时候西北军还能保持如今的战力吗? 连楚羽嘉都有些难以想象,过个两三年之后,西北军老卒一旦全部退伍,那么西北军还是西北军么? 但这种事情,却不是楚羽嘉能够左右的。 他虽然也想留下那些老卒,但人家毕竟要娶妻生子。 或许也正如孟飞航所说的,虽说老卒会走,老卒也会死,但西北军的军魂,永远不会灭…… 但楚羽嘉难免还是惆怅,望着窗外不由自主的就叹了口气。 看出了楚羽嘉的无奈和心中的抑郁,宫离陌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走到了楚羽嘉的身后。 见楚羽嘉没有注意到自己,宫离陌咬了咬嘴唇拉着楚羽嘉的衣角,轻声道:“羽嘉,带我去军械营里看看吧。” 军械营? 楚羽嘉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宫离陌,问道:“哪里都是一些铁器兵器,你去哪里干嘛?” 宫离陌看了一眼座榻上面摆放的针线,道:“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学一些别的东西,那样的话,我或许能够更了解你。”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道:“你那也不应该去那种地方啊,找些别的项目就好了。” 一听这话,宫离陌有些不乐意了,瞪了楚羽嘉一眼,道:“我就问你,到底带不带我去?” 见状,楚羽嘉笑了,扶着自己的额头,无奈道:“好吧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 军械营里面还能有什么? 无外乎就是一些兵器了。 楚羽嘉带着宫离陌以及一众亲兵出了通泉府,直奔胡马关外的白杨林。 这里就是军械营坐落的地方。 在经历了与前蜀的战争之后,楚羽嘉尝到了这方面的甜头,将郡内大量金银都砸进这个地方。 军械营现在的规模,早就不是原来那种小作坊能比得了的了,已经颇具规模,里面更是被系统化的分成了好几个部分。 军械部,专门负责研发军中能用到的大型杀伤性武器。 精器部,专门负责精品武器,派发给军中的诸多武将。 一路走,楚羽嘉一路和宫离陌天南地北的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来到了军械营的大门口。 守门的士卒见到楚羽嘉来了,也纷纷拱手施礼:“侯爷!” “辛苦了。” 楚羽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便顺着青石小路走进了大院。 军械营里面有许多院落,这些院落就像是迷宫一样排布在其中。 如果第一次来没有人领路的话,怕是都得在里面迷路。 楚羽嘉倒也不是经常来,只是来过一两次而已,但他的记忆里很好,走过一次的地方,他基本就能记住了。 他也不用人领路,带着宫离陌七拐八拐的不多时就来到了一间大宅子前。 楚羽嘉抬手推开大门。 当看清院落里的景象时,宫离陌的脸上不由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宅子异常巨大,哪怕是侯府和这宅子比起来,怕是也不大多少。 宅子之前的一片巨大空地上,在上方有用牛毛编织的遮阳网,下面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熔炉。 此时,近千名铁匠在热火朝天的打铁,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以及敲击声响彻半空。 孟飞航也这大宅当中,此时正和几个工匠围坐在一起研究着什么东西。 以楚羽嘉对他的了解来说,应该是他又新研发了一些东西,正在教工匠怎么制作。 当见到楚羽嘉来了,孟飞航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孟飞航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朝着楚羽嘉走过来,笑问道:“楚侯爷,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来这里视察了?”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 楚羽嘉笑了笑从孟飞航的手中接过了一柄刚刚制作好的战刀。 这战刀的模样非常的怪异,刀身狭长,弧度极大,血槽极深,看起来也是异常锋利。 试着挥舞了几下,轻盈中还不缺重量。 楚羽嘉不由赞道:“真是好刀。” “那是自然。” 孟飞航倒是不客气,从楚羽嘉的手中将刀接了过来,而后说道:“这刀的名字叫做苗刀,共五尺,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可单手双手变换使用。” 说着,孟飞航便将这苗刀的刀鞘插在了刀柄上,本来是单短式武器马上就变成了如同陌刀一样的双手兵器。 孟飞航一边为楚羽嘉演示着劈刺的动作,一边道:“这样便于将腰腹背三处的力量连接到一起,临敌运用时,辗转连击、疾速凌历、身摧刀往,刀随人转,势如破竹,杀伤威力极大。” 那不就是缩小版的陌刀? 陌刀重甲骑给楚羽嘉带来的冲击力是极大的,而这个东西显然是改制陌刀的规格来打造的,那威力还会差了? 楚羽嘉抬手将孟飞航手中的苗刀握在手中,掂了掂分量,问道:“你想好这把刀怎么投入战场使用了吗?” “没想好。” 孟飞航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冶炼水平不够,冶炼出来的铁根本不够坚硬,只能通过千锤百炼打造,而这把刀就是百折铁,锻造工艺十分复杂,所以这种刀只能生产一点点,想要批量生产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这东西有何用?” 楚羽嘉摊了摊手,道:“就是让我看的?” “当然不是。” 孟飞航开口道:“虽然不能批量生产,但我能动用所有工匠连日赶工赶点,先将你的亲兵武装上苗刀,也不是不可能的。” 闻言,楚羽嘉也只能深感惋惜。 这么好的东西,不能完全投入到战场,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楚羽嘉的心中也不免好奇:“有的时候,我真是好奇,你口中的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到底领先了我们多少。” 闻言,孟飞航的脸上也露出向往神色,随即道:“如果这是在我们那个时代,我在五百步之外就可以干掉你,而且还能保证不伤及自身一分一毫。” “你就吹吧。” 楚羽嘉仰面大笑。 他压根没将孟飞航的话放在心上。 想在五百步之外干掉他,而且还不伤及自身一分一毫,那他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不过,楚羽嘉扭头间就看见孟飞航正在让人捣鼓的一个像是熔炉一样的东西。 见到这个东西,楚羽嘉忍不住好奇,问道:“对了,上次来我就看你在弄这个东西,这到底是什么?” “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孟飞航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道:“如果我真的能把这个东西给做好的话,我能让这个时代的时间迅速拨快两千年,甚至可以直接从冷兵器时代进入工业时代。” 孟飞航有些时候说出来的一些话,楚羽嘉着实有些听不懂。 尤其是孟飞航叫这个时代为冷兵器时代和农业时代,这对于他来说就跟天书一样。 第226章:军械库 这个时代对于孟飞航来说就像是在玩游戏一样简单。 以他的知识来说他能给这个时代带来很大的改变。 但同时也有很多东西在阻止他前进。 比如他想要提升这个时代的武器水平这一点来举例。 他早在认识楚羽嘉没多久的时候,就研发出了**,可是在如何将**运用在另外的武器上是他现在都没有搞定的事情。 因为在他的想法当中,还有很多利用**能够做出来的武器。 例如火炮、火枪甚至是火铳到现在都没有研制出来。 火铳和火枪的设计并不能说有多巧妙。 而且就算巧妙,对于理工出身的孟飞航来说并非难事。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时代的锻造水平根本达不到制造火铳的水准。 甚至冶炼不出来比铁更加坚韧的钢…… 他现在也只能先想办法提升整个时代的冶炼水平和制造水平。 等到这些完成之后,才能慢慢去研发更加强大的武器。 如果邺国能够率先生产出这些东西,或者是邺国首先进入工业时代。 那对于这个时代的影响绝对是空前的。 而且这对于其他诸侯国来说,被邺国征服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更不是说说而已的。 连孟飞航现在也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去摸索。 因为里面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处理,如今他研制的这个据说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的东西,几乎就已经掏空了整个军械营的工匠头脑。 孟飞航所画出来的图纸到现在能看懂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就算是他自己培养出来的那些人,也只能看懂图纸却不懂其中深意。 但孟飞航很有耐心,他并不急于一时。 因为他的时间还有很多,至少现在邺国就已经开始逐渐领先其他诸侯国了。 “等一下……” 孟飞航这时候才注意到跟在楚羽嘉身后的宫离陌。 见到宫离陌竟然来了,孟飞航不由有些意外,问道:“今天夫人怎么有空到我这地方来了?” 看着正在四处张望宛如寻宝一般的宫离陌,楚羽嘉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她想从这里搞几件小玩意,不知道你有没有?” “当然有。” 孟飞航底气十足的说道:“只是不知道,夫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小玩意?” 对此,楚羽嘉也是很迷惑。 他也不知道宫离陌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楚羽嘉就只能将孟飞航一起带上,走到宫离陌身侧,只能带着孟飞航去问宫离陌。 “下官,见过夫人。” 孟飞航轻笑着问道:“不知道夫人想要什么,如果飞航能造出来的,一定竭尽所能。” 宫离陌回头望了孟飞航一眼,然后还很认真的思索了起来,好久之后才开口道:“我想要一柄剑……” “剑?” 孟飞航挑了挑眉毛,感觉有趣,就开口问:“不知夫人想要什么样的剑?” 宫离陌想了想,脸色变得微红,瞥了一眼楚羽嘉的腰间,道:“想要一把和我夫君一样的剑……” 呦呵? “不就是想要一对情剑?” 孟飞航看了一眼楚羽嘉,随即笑道:“这件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话音落下,孟飞航便直径带着宫离陌与楚羽嘉二人朝着另一间小一些的院落走去。 推开大门,这间院子里面也有许多小火炉,但这些火炉的模样可要比外面的那些精致不少,正中央则是库房。 这库房显然甚至连窗户都没有一个,门上悬挂着一面牌匾,精军械库…… 孟飞航示意在两旁站岗的军兵将大门打开,随后他当先走了进去,楚羽嘉于宫离陌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 由于这军械库的外面并没有窗户,所以里面的环境特别昏暗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 楚羽嘉正要出声询问,仓库内就亮了起来,原来是那些军兵将靠墙的数十盏油灯都给点燃了。 而这房间内的油灯竟然要寻常的油灯亮上许多,很快楚羽嘉就注意到,在每一个油灯的后面都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似乎是一面面打磨的极为光滑的铜镜。 看到楚羽嘉的反应,孟飞航淡然一笑,说道:“其实还有比这个亮的灯,只是现在还没研究出来,等到时候我研究出来,你肯定会比现在还要惊讶。” 看了孟飞航一眼,楚羽嘉也笑了。 说实话孟飞航到现在给他带来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有的时候,他甚至都怀疑,到底是他成就了孟飞航,还是孟飞航成就了他。 回过头去,这时候楚羽嘉终于看清楚了军械库当中的情况,只见军械库当中寒光四射,晃得楚羽嘉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在这片寒芒之下,所看到的都是一柄柄做工精致的战刀长剑,这些战刀的形状各异,有些类似环刀,也有些类似陌刀,也有些类似横刀,但却都不是,这些刀的造型都太古怪了。 首先,孟飞航拿起来的是一把弧度向前弯曲的弯刀,这柄弯刀表面上拥有造型特别独特的花纹,光是看上去就知道这把刀锋利无比。 孟飞航轻笑了下,道:“这把刀的名字叫做*****,是采用精铁制作而成,在我那个时代是一个相当强悍的武器,算得上是天下名刀。” 然后他又拿起了一柄直刀,这柄刀就是军中已经开始慢慢普及的横刀。 但这横刀的模样要更加精致也更加锋利。 孟飞航说道:“这把刀是我专门为军中的武将们准备的战刀,虽然这个和横刀类似,但却不是横刀,它的真正名字叫唐刀。” 最后,孟飞航拿起来的是一个造型最独特的武器,而且这个武器在整个兵器库当中只有一把。 这武器的整体造型是一柄剑的形状,但是特别不规则,甚至上面还有很多没有锻造完成的地方,就像是半成品一样。 见此,楚羽嘉挑了挑眉毛,问道:“这是什么,难道是没制作完成?” “当然不是……” 孟飞航有些无奈道:“这柄剑是从一个吴越商人那里买来的陨铁打造的,但因为这个时代的锻造工艺还没有达到能够锻造这种武器的水准,所以只能锻造出这样的武器来。” 说着,孟飞航提着这柄剑走到了试剑石前,一边双手握剑高高抬起,一边说:“但是却并不影响这柄剑的锋利。” 耳轮中就听镪的一声脆响,那块不知道经过多少人劈砍的试剑石,竟然被这一剑给劈成了两半。 见此情景,楚羽嘉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对于楚羽嘉的反应,孟飞航显然十分满意,笑了笑将剑放回了原处,道:“这还没有锻造完成,等到锻造完成那一天,这柄剑必然会成为神器。” “孟军师果然厉害……” 随即,楚羽嘉也非常不客气的说:“等这柄剑锻造完成了,就是我的……” 第227章:情剑 陨铁锻造的长剑,历朝历代都有。 但因为陨铁的熔点比较高,以现在可以烧出来的锻造温度来说,根本达不到那个水平。 所以就只能采用冷锻的方式进行,但现在这里可没有工匠能操作。 故而这把剑到现在都是半成品的模样。 对于楚羽嘉的不客气,孟飞航也只是轻笑了下,说道:“这柄剑可不是给你的或者说之前是给你的,但是现在它们才是属于你的。” 楚羽嘉有些狐疑的顺着孟飞航的目光向前望去。 这时候他才看见,在房屋边沿的角落,还有一个小小的台子,正看见在房屋的边沿处的墙角有一个小小的台子,而上面摆放着的是两柄长剑。 剑身笔直雕刻的花纹十分精致,剑柄上也做了很精致的图案,这些图案都是蝴蝶的模样,上了白色的染料,看起来既轻盈又美观。 而另一把剑的规格也丝毫不次于这柄剑,剑身上雕刻着一直特别漂亮的火鸟,火鸟张着大嘴高声嘶鸣,宛如在咆哮这个不公的世道一般。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都是上天注定好的,而他们能够遇上这双剑也是上天注定好的。 楚羽嘉几乎都为犹豫,直径走上前去,将那柄雕刻火鸟的长剑握在手中。 分量刚好,而且用起来还非常的顺手,他试着用和其他剑沟通的方式与这柄剑进行沟通。 就在他的剑心与剑胚连接在一起的刹那,整个军械库当中流光溢彩乍现。 而让人感觉到神奇的是,当剑心剑胚相连之际,那被铭刻在剑身上的火鸟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见此情景,孟飞航也是暗自点头,说道:“龙御九霄乘风舞,凤舞九天燃诸天,这柄剑的名字就叫做炽凤。” “龙御九霄乘风舞,凤舞九天燃诸天,好诗,也是好剑。” 楚羽嘉眼神中带着狂热的说:“炽凤,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这时候,宫离陌也走到了那柄剑之前,将那剑拿了起来,然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孟飞航:“这个剑又有什么名堂?” “把盏笑看前尘缈,鹤影仙踪自逍遥,这柄剑的名字,叫幽梦。” 孟飞航解释道:“这两把剑都是在矿山中发现的一块精铁打造,本来我是打算给你打造一柄陌刀的,可是却在锻造途中出现了意外,就只能制成双剑了,因为这双剑是出自同一块精铁上,某些时候还会产生共鸣,所以这真的是一对情剑。” “情剑……” 宫离陌爱惜的抚摸着手中长剑的剑身,时不时地偷眼打量楚羽嘉的表情。 楚羽嘉也是一样,望着宫离陌那种含羞带怯的神情,心里也十分开心。 当楚羽嘉与宫离陌从军械营当中出来的时候,日头也已经开始渐渐西斜。 楚羽嘉驾驶着马车,宫离陌则是坐在楚羽嘉身侧,身后虽然有众亲兵追随但却也都相距甚远。 看着至从将剑握在手里就没放下的宫离陌,楚羽嘉忍不住摇头笑道:“该放下就放下吧,这东西也是有分量的,你之前没练过这样一直拿着,回家手腕该疼了。” “没关系。” 宫离陌咬了咬嘴唇,道:“反正也是要练的,大不了以后你带着瑶儿做早课的时候,我早点起来跟你们一起就好了。” “你能起得来?” 楚羽嘉宛如是听见了改朝换代一般的大事一样惊讶。 两人成婚这么多年,宫离陌可是从来都没有早起过,不论何时,不睡够四五个时辰是绝对不会起床的。 见到楚羽嘉这表情,宫离陌眯起眼睛,道:“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楚羽嘉摇头而笑道:“你还得照顾弛儿,还得照顾家里,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练武。” “我说有就有。” 宫离陌到是十分倔强,然后就不理楚羽嘉了。 楚羽嘉与宫离陌并没有直接回通泉府,而是驾驶马车来到了胡马关外。 如今胡马关的规模已经被扩大了不少,而且在胡马关外也有了固定居住的百姓。 这里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三天两头打仗的关卡了,毅然变成了一处安乐之地。 他们来的时候,正是下午,刚刚进入胡马关,便能听见那朗朗的读书声。 现在的胡马关,完全就变成了孩子们的聚集地,不论是牧民的孩子,还是胡马关周遭百姓的孩子,都在这里读私塾。 私塾的规模固然不打,但今天过来上学的孩子可不少。 这些孩子多是牧民以及穷苦人家的孩子,也有一些是战争遗孤,无父无母也无亲戚就只能暂时收养在军中。 而这里的老师便是阿依姑娘以及一个唤做彭淮的老者。 阿依姑娘来自草原,彭淮则是水云郡本地人。 在这其中有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看见楚羽嘉进来的时候,脸上明显浮现出了喜色,忍不住就想开口呼唤。 楚羽嘉对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且还对彭淮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彭淮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给在场学生讲着今天的课题,而阿依姑娘则是在一旁帮忙翻译。 之前便介绍过,草原上的语言有很多种,有一些是说明武帝国官话的,有一些是说姑墨话的。 阿依姑娘会姑墨话,同样也会明武帝国官话,所以就可以担当翻译的角色,也可以担当一个外语老师。 彭淮今天讲的题目是有关战争方面的。 战争究竟是什么? 战争是一种集体,集团,组织,民族,派别,国家,政治体系互相使用暴力,攻击、杀戮等行为使得敌对双方达到一定政治、经济、领土的完整性等目的而进行的武装斗争。 由于触发战争的往往是政治家而非军人,因此战争亦被视为政治和外交的极端手段。 对于武将、步卒来说,战争就是他们升官发财的机会。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战争就是毁灭他们家园的灾难。 对于国家来说,战争就是一场君主与君主之间的博弈,一场你死我活的博弈。 彭淮的脸上洋溢着微笑,抬手指了指下面坐着的一个孩子,问道:“二狗,你说说,你喜欢战争吗?” 二狗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身上的衣服还打着布丁,光是这模样看上去就知道,他的家境也并不富裕。 被先生点名,二狗忙站起身,道:“我不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夺走了我哥哥的生命,但是我也想要参与战争,因为只有开战,国家才需要军队,只有国家需要军队,我长大之后才能去参军,才能帮哥哥报仇。” 第228章:私塾 接连不断的战争,让邺国有很多孩童在年虽不大就失去了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同样的,也有许多孩童的家族就是世代从军的家族,虽说没有大富大贵,但却每一代人都会为国家尽一份力。 而且这样的家族在邺国并不在少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得上将军的。 当这孩子的一番话说出来,宫离陌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惆怅。 抬头看了楚羽嘉一眼,宫离陌抿嘴道:“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来……” “可是没办法啊……”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战争是恐怖,给百姓带来的伤害也是空前的,但战争在现在这样一个时代是必须存在的,如果没有战争,天下谈何安定啊……” 彭淮彭先生此时说的话,也与楚羽嘉不尽相同。 “一场战争是没有真正的胜利者的。” 彭淮叹息道:“咱们就从五年前说起,邺晋联盟进攻齐国,仗打了一年有余,致使邺国晋国国内税务繁重百姓苦不堪言,但却也致使数十万齐国百姓流离失所,但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大家想必也都听家里的长辈说过了,十万邺国将士客死异乡。” “在齐邺之战当中,固然有楚侯的神勇无敌,单骑杀入敌军都城的壮举,但在战后统计,齐邺双方也付出了将近十万人的代价。” “两年前,楚侯率军来到水云郡,一万西北军将入侵邺国之牧民驱逐,随后不忍草原同胞受苦,通过运作让草原流民游民进入我邺国境内,成为我邺国子民。” “可你们谁还记得,在楚将军结束战争之前,邺国与草原有数十万人惨死在双方的连年交战当中。” “实际上,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彭淮对着满场学生道:“我之所以愿意追随楚侯,并不是因为楚将军如何厉害,只是因为楚侯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结束战争,而不是为了挑起战争,从开始的齐邺战争,再到后来的平定草原,无一例外都是楚侯平定的,要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邺国将士要客死异乡。” “在战争当中没有完胜的一方,战争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灾难,尤其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更是如此,战争使人们流离失所,战争所带来的灾难也难以估量的。” “所以孩子们,你们的理想不应该是参军挑起战争,而是参军结束战争。” “可是先生,在几个月之前的邺蜀战争当中,咱们的西北军不还杀了那么多的人吗?” 一个孩童起身不解的问道:“既然是杀了那么多人,这不就是楚侯爷在挑起战争吗?” “非也非也。” 彭淮摇着头,看向楚羽嘉,笑问道:“要不然楚侯亲自上来给大家讲解一下?” “我?” 楚羽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摇了摇头,道:“让我吹牛还可以,让我给孩子上课还是算了吧,你是这里的私塾先生,自然要由你来说。” “既然如此,那楚侯可就莫怪我嘴毒了。” 彭淮笑着说道:“实际上开始的时候,小老儿我也骂过楚侯的祖宗,无外乎就是因为楚侯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怕那些人被规划为前蜀人,那他们毕竟也是人呐,只要是人就是我们的同胞,为何要杀那么多人,张口闭口的屠城灭国,着实不是英雄所为。” “但后来小老儿就知道自己错了。” 彭淮叹了口气道:“现在前蜀的状态以及邺国的状态已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邺国虽说只得到了两个郡,但这两个郡对于邺国来说,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一方面可以利用鹰郡切断前蜀与后宋的联系,另一方面也可以用平福郡来遏制齐国和前蜀。” “固然虎岭关为邺国看守住了东南门户,也同样将邺国锁死在了西北这块土地上,如果邺国想要发展,想要壮大,向东扩张是唯一出路,但邺国建国不到两百年,前蜀则建国五百年,蜀人思想几乎根深蒂固,如若邺国强行插一脚,不论邺国出台什么政策都会引起反叛一类的事情出现。” “到了那时候,邺国就是陷入了泥潭,想抽身都抽不出来,但楚侯的一番安排,却将邺国完全立在弱者的一方,以弱打强,以一军之力抗衡两国之力,让西北军的名号彻底走出邺国的同时,也让全天下知道了这支军队和这个邺王的风骨。” 彭淮摇头笑道:“有的时候小老儿不禁在想,究竟是小老儿的目光短浅,还是如何,就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就看出楚侯的安排,这也是让小老儿最纠结的地方。” “楚侯啊,不瞒您说,别看小老儿今年六十多岁了,但小老儿觉得,这六十多年似乎还没楚侯这二十多年活得通透。” 实际上后来租赁的这个策略是孟飞航想出来的,但孟飞航是楚羽嘉的手下,这个功劳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孟飞航倒也不计较那些,回头只在楚羽嘉哪里坑走了千八百两银子而已。 对此,楚羽嘉还能说什么? 帮了自己和邺国那么大的忙,千八百两银子拿出去给他开销也是应该的。 “老先生这话可就说错了,您既然有天下大同的思想,这就比羽嘉要强得多了。” 楚羽嘉轻笑道:“天下大同乃是必然,只是需要一个领头人而已,咱们大王有这个念头,而我也有要助大王一臂之力的念头,所以才能像今天这样如鱼得水,就先前与前蜀对决,属实是天时地利人和,哪怕差点运气都不行。” “可老天爷似乎就站在咱们邺国这边,哪怕是那样的局势,到最后咱们邺国还是挺过来了。” “楚侯说的没错。” 彭淮抬头望天,笑道:“行了,时候不早了,小老儿我也口渴了,咱们就休息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咱们在继续讲讲别的。” 一听这话,孩子们欢呼一声,紧接着作鸟兽散。 阿依以及那个小丫头纷纷朝着楚羽嘉这边走来。 两人走到了楚羽嘉的身旁,恭恭敬敬齐声对着楚羽嘉和宫离陌施礼:“哥哥,嫂嫂……” 两人矜矜持守礼的模样,倒是让宫离陌有些意外。 但对这两人的身份宫离陌却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这两位是……” “这位叫阿依,是我的救命恩人。” 楚羽嘉轻描淡写道:“在草原上陶北笙的一剑差点要了我的命,要是没有她,我怕是都看不到弛儿降世了……” 第229章:诸侯集会 陶北笙那一剑,几乎要了楚羽嘉的命。 而那一直以来也都是宫离陌的一块心病。 当初她因为还在月子当中怕她落下病根,所以没人和她提起过那次事情的凶险,而她自己也只当楚羽嘉是受了轻伤而已。 但后来听祁重描绘过楚羽嘉受伤后的凶险也觉得后怕。 尤其听说,那一剑如果少偏寸于,便会刺穿楚羽嘉心脏时,更是生出窒息之感。 如果不是楚羽嘉命大,如果不是阿依这个小丫头出来的即时,那楚羽嘉怕是真的没办法活到儿子降世的时候了。 所以对于这个小丫头,宫离陌还是十分感激的。 宫离陌抿了抿嘴道:“你救了我夫君,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呢。” “嫂嫂不必挂念此事。” 阿依轻轻笑了笑,道:“如果没有哥哥的话,那之前在草原上阿依怕是就要没命了。” “一码归一码。” 宫离陌笑道:“你既然救了我夫君的命,还叫了我嫂嫂,那我以后也自然会以亲妹之礼待你。” 不过,宫离陌还不忘补充一句:“日后等你出嫁的时候,我楚家势必会成为你的娘家与后盾,也会为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阿依年虽小,又因为来自草原性情憨直,听不出这话的弦外之音。 但楚羽嘉却能听得明明白白,也不由得苦笑。 谁说宫离陌没有嫉妒心的? 这不是嫉妒是干嘛?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对楚羽嘉说的,也是明白的在告诉他,当妹妹可以,但有别的想法,可不行。 对此,楚羽嘉倒也没什么意见,虽说阿依长得属实没得说,堪称乱世妖孽。 但楚羽嘉却对女色并不感兴趣,心里面唯一挂念的人也只有一个宫离陌而已。 现在儿女都有了,他也更不可能去弄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了。 这时候,楚羽嘉也开始介绍另外一个女孩,道:“这丫头叫小蝶,她是我刚刚进入水云郡时救下来的姑娘,父母死在了战乱当中,奶奶也死在了流亡的路上,无依无靠,一直跟着西北军,等到水云郡太平后就直接让人将她送到了这里。” 小蝶也乖巧的走上前,施了一礼,轻声唤了一句:“嫂嫂好。” 开始的时候,宫离陌心情还是挺好的,但看见这两个小妮子之后,宫离陌的脸上是越来越黑,笑容也越来越僵。 最后楚羽嘉也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带着宫离陌开溜。 在回去的路上,宫离陌一边抬手亲切的在楚羽嘉的腰间爱抚,一边咬牙道:“你弄回来这么多妹妹是想干嘛,难不成你还真想纳妾了?” “哪能呢……” 感受到那在自己腰间肆虐的小手,楚羽嘉也甚是无奈,道;“我都有你了,女儿儿子都有了,还纳什么妾,有哪里有时间纳妾?”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怕是这几天我就得回一趟都城。” “嗯?” 听见楚羽嘉说正事,宫离陌放开了楚羽嘉腰间的软肉,问道:“你回都城干嘛去?” “当然是大王调令。” 楚羽嘉不留痕迹的揉了揉腰间,嘴里面轻描淡写道:“这不是天子下诏,邀请各大诸侯王入宫赴宴,大王身边也没几个得心应手的,所以就让我跟着一起去。” “哦……” 听见楚羽嘉又要出远门,而且一下子就跑到了天子领土上,距离这西北数千里之外,宫离陌怎么可能开心的起来? 见状,楚羽嘉也知道,她舍不得自己,便道:“没关系,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我打算把瑶儿也带上。” “为什么?” 听见楚羽嘉要带闺女一起去,宫离陌不解的问道:“为什么要带着瑶儿去?” “当然是带她见见世面。” 楚羽嘉轻笑了下,道;“瑶儿这丫头,虽然你看着她不大,但心智早就成熟了,多出去走走看看也是好的,你也大可放心,只要我在,她就不会受一点委屈。” “这我倒是不担心……” 宫离陌有些惆怅道:“那我想闺女了怎么办?” “想闺女?” 楚羽嘉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你打她板子发她站规矩的时候了?” 闻言,宫离陌有些不服气道:“那不也是为了她好?” “别。” “我跟你说,在父母嘴里面最不能说的一句话,就是为她好。” 楚羽嘉叹了口气说道:“有多少父母都是嘴上说着为孩子好,结果是让孩子吃尽苦头,到头来走的还是父母安排好的人生的。” “你要是真爱闺女,就让闺女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楚羽嘉回头看向宫离陌,笑道:“这也是我在努力的原因所在啊,将来儿子会不会走我的老路我不知道,但闺女绝对要过她自己想要的人生才行。” 一听这话,宫离陌翻了个白眼,道:“哪怕将来她嫁个平民你也愿意?” “平民怎么了?” “他只要不欺负我女儿,我不让我女儿受委屈,平民就平民了,难道我楚家,还需要靠卖女儿来换取荣耀?” 楚羽嘉满脸傲然道:“我跟你讲,你这个思想观念必须得改一改了,女儿喜欢是一方面,对方人品也是一方面,家世背景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如果人品不行整日欺负我女儿,不论是谁都不行,哪怕是王孙公子也得给我靠边站。” 见楚羽嘉那模样,宫离陌忍不住笑了,道:“就你还想让女儿嫁个王孙公子,你怕是想太多了。” “怎么着,我楚羽嘉的闺女配不上他小宽子的小子了?”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就算他小宽子求我把女儿嫁给他儿子我都得考虑考虑那红墙绿瓦我方不方便进去看闺女呢。” “你啊……” 宫离陌摇头叹息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趁着你还有时间,能带她走走,就带她多走走。” 说到这里,宫离陌顿了一下,抬眼望着楚羽嘉的背影,道:“等过几年没时间了,怕是想让你带着闺女出去,都没机会了……” 闻言,楚羽嘉一怔,回头望了宫离陌一眼,心中难免多出了几分愧疚…… 这几年他就已经够忙的了,但却也能每日回家休息,夫妻两个也都正年轻,晚上还能恩爱甜蜜一番。 但在过些年,以如今邺国走的富国强兵的路线,以宫离陌的眼光都能看出来即将要走上向外扩张的道路,到了那时候,楚羽嘉作为赵宽的心腹,可有偷懒的机会了? 第230章:天子 前蜀与齐国交界处,曾几何时这里乃是通往帝国京城交通要道。 但却因为几十年前两国的一场战争彻底摧毁,就算是后来和谈,这里也在没开过。 所以现在邺国的百姓商队想要去京城,就必须要走齐国境内的道路,要么就是走前蜀境内的路。 齐国倒是好说,第一场国战虽然让齐国有些伤筋动骨,但经过两年的修养也好了不少,唯一说的上损失的,便是开春时,南齐军与邺国西北军哪一战,让南齐军伤了元气,但这却影响不到齐国的根本。 但相比于齐国,同样是与西北军作战的前蜀可要悲惨太多了。 本身在战争之时,平福郡、河北郡、鹰郡,这三郡百姓便被西北军屠戮的不成样子,后来又因为前蜀和齐国前蜀那么丧权辱国的条约,租借两郡之地,并且赔付白银九千万两,致使物价上涨严重,民间民愤颇大,甚至许多地方都出现了叛乱。 叛军攻击商队围困县城村镇的事情屡见不鲜。 来这里过往的商队都要经过紧密的盘查之后才能通过。 而在前蜀北部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向前行进,驾驶马车的是一二十六七岁的汉子,车内坐的则是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以及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 驾车的汉子身穿一袭白衣,虽说并没有悬挂什么名贵的玉佩做点缀,但光凭这人的相貌就足以被人评价成一等一的俊男了。 如果他在有些文学水平和家世底蕴,手里面只是拎把折扇,就得被那群大姑娘小媳妇给围着观看。 不过好在现在前蜀的百姓没有那个闲工夫,他们现在连生活都照顾不好,哪里来的时间去研究这些事情。 这时候,那个三十岁的汉子撩开帘帐,问道:“前面到哪了?” “柘易郡。” 闻言,那汉子叹了口气,道:“现在真的是越往东走关卡就越多啊。” 赶车的那个俊男马夫宛如没睡醒一样,回头答了一句道:“我说你这家伙,明明有齐国那溜光大道不走,还有护卫随从跟着,多好的生活,但却非得和我们父女俩挤马车,我说你是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啊?” “我这也是为了看看前蜀被你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汉子嘿嘿一笑道:“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初我就听父王说过,前蜀平福郡乃是府邸,每年产量要比咱们的渡冲郡还要多两层,但这次亲眼看见,却是千里无鸡鸣的景象,我真的是怀疑,你当初说共计杀伤军民八十万都是虚报的了。” 这天下,会这么说话的,除了楚羽嘉和赵宽这对君臣之外,还能有谁呢? 本来赵宽的既定路线是由邺国仪仗队开路走齐国进入天子领土,而楚羽嘉则是选择带着闺女看看前蜀的风土人情,走蜀道进入天子领土,但半路上赵宽忽然改了主意,让仪仗队自己走齐国,而他则是跑到了楚羽嘉的马车上。 “要不是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以为你这么好接手这两郡之地?” “光是这各地的叛乱,就够你手忙脚乱的。” 楚羽嘉回头白了他一眼,道:“这前蜀每年税收要比咱们邺国多四成,但现在却也被这叛乱折腾的疲乏了,要是换成我们邺国,怕是都得被这两郡给吃空了。” 赵宽又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平福郡和鹰郡两地驻扎的还不能的刚刚招收上来的蜀人,只能用本国的邺人去打叛军,可高昂的军费是邺国承受不起的,搞不好最后都得弄得个入不敷出的结局。 虽说楚羽嘉将那两郡百姓十去七八之后导致许多地方土地无人耕种,农田荒废,村落也都荒废。 但楚羽嘉的西北军可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战时为兵,闲时为民的好习惯,而这个好习惯也被赵宽应用到了中央军当中,在鹰郡与平福郡两地用军队开垦农田种植庄稼,同时也在当地招聘一些愿意给邺国卖命的前蜀百姓加入其中,又在国内废除一部分禁迁令,让渡冲郡与平阳郡的一部分居民进入平福郡与鹰郡生活。 这样一来,两郡的生产不说比原来更好了,但也不至于退步多少。 而且军队种植的庄家,最后都会收归国库所有,国库充盈了,国内自然无需在压榨百姓的税收,百姓不用上交那么沉重的赋税,自然而然也就能多吃几顿饱饭了。 赵宽笑了笑,道:“不过这回你可是要背上不少骂名了,前些天我可就收到了几封参你的奏折,无一例外都是说你在前蜀时做的太过分了。” “骂名就骂名,反正我又听不见。”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就算是我能听见,只要你不觉得我有错,那谁说我有错也没用。” “你小子,也就是仗着我不敢杀你。” 赵宽轻轻叹息一声,随即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你觉得这次天子召集诸侯王入宫面圣,是否是另有隐情?” “多半是。”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不过我猜想,无外乎就是想要增加一些供奉的事情。” 固然明武帝国的局面混乱不堪,诸侯割地常年战乱不断,但天子毕竟是天子,虽然有名存实亡的意思,但每年诸侯列国的王庭也都是要上交供奉来供养皇庭的。 要不然皇庭那几万张嘴吃什么喝什么? 天子与他后宫的那帮嫔妃吃什么喝什么? 赵宽无奈摇头,道:“怎么天子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了这么没出息的一个人?” “你觉得他有出息吗?” 楚羽嘉无精打采的说道:“白白坐拥天子位置,却不敢一丁点天子的事情,这样的人还不如让他趁早滚蛋。” “哦?” 闻言,赵宽挑眉问道:“那你觉得,谁做这个天子最合适?” “那还用问?” 楚羽嘉回头看了赵宽一眼,道:“当然是你了,如果你坐在那个位置,十年之内,这天下十大诸侯国便不再存在,有的只会是一个拥有完整政权的统一国家,你信吗?” “我不信。” 赵宽呵呵一笑,道:“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你凭什么那么相信我,况且我和你说,我与这天子姬浩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虽说那时候我比较小,他也比较小,但这人却不像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恐怕到时候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惊不惊喜无所谓。” 楚羽嘉晃了晃脑袋,道:“我想的事情很少,也懒得想那么多,费脑子,反正你让我打谁,我就打谁,哪怕是以一敌九,也是你选的路,我陪你走下去便是。” 看着楚羽嘉的模样,赵宽摇头叹息,目光望向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31章:十王赴京 固然天子皇庭已经由盛转衰,各大诸侯国也都各自为政,皇权没落,无人听其号召。 但毕竟这个帝国的名字叫做明武帝国,帝国的主人依旧是正阳帝姬浩,所以最起码的尊重是要有的。 不尊皇,自然要失民心,在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曾几何时,东闵雄踞帝国东南方,坐拥海上资源以及长江水路资源,但却因为不尊皇命甚至于皇庭出兵对峙。 最后如何? 三十万水军被吴越牢牢牵制,三十万步军被西楚打的七零八落,最终被这两大强国兵临城下,丢失了大量领土不说,甚至连闵王都被逼禅位。 通过这件事情便可以证明,皇庭代表着天下大势,虽然没有兵将这种硬实力,但号召力和威信还在。 只要皇庭传出来的指令,那便是民心所向。 当然,说白了还是当初吴越和西楚抓住了机会,所谓响应号召,实际上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做。 一战之后,吴越控制了长江以及长江以北的大量领土,西楚也吞并了东闵北部两个郡,将东闵与吴越的领地交接点全部占领,领土直抵东海,也是从这时候开始,西楚就成为了明武帝国除皇土外领地最大的诸侯国。 三千精锐从帝国西南方浩浩荡荡东进。 精锐队伍中段,有一辆豪奢到了豪奢到极点的马车,车厢内香炉袅袅紫烟升腾。 一名美到了让人觉得是天上仙子下凡的女人,正在伸手轻轻拍拂那些沁人心脾的龙涎香。 看着烟气绕掌而旋,女子乐此不疲,宛如孩童。 偶尔女子会与普通女孩一样看着窗外发呆傻笑,有的时候又会喃喃自语。 马车外则是整整三千银甲禁卫,她独自坐在马车内的恢弘做派,再加上如此容貌,不是南唐王王丹倾,还能是谁呢? 这时候一名身材婀娜的女骑士伸手叩响外车壁,连续叩了十余下。 这女子才懒洋洋掀起帘子,挑眉看向那就算领军在外也依旧白沙覆面的家伙,笑问道:“怎么着,在外面觉得风沙大,想要进来了?” 那女骑士挑了挑眉毛,轻轻笑道:“那殿下是想多了,这外面山好水好风景好,我只是觉得殿下应该出来看看才是。” “才懒得理你。” 王丹倾撇了撇嘴,道:“做女人就是要对自己好一些,整日风吹日晒的像什么话?” “那也要多多运动才是。” 女骑士叹了口气,道:“您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都困在那围墙当中,能出来透透气还不抓紧机会?” “什么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整日在后花园不是散步,不是运动吗?” 王丹倾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上车来,我就跟你细细分说分说,我每日在宫中都做些什么。” “还是算了吧……” 女骑士无奈摇头,道:“你才是南唐王,我不过就是给你打下手的侍女丫鬟而已……” “丫鬟?” “丫鬟有你这么体面的?” 王丹倾一脸八卦的靠近车窗,笑问道:“对了,听说你上次偷偷去了北方,怎么样,见到他了吗?” “殿下,您贵为一国之主,能不能不这样?” “国主应该什么样?” 王丹倾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道:“这穿金戴银,蟒袍霞帔,难道不是一国之主的样子?” “属实没有一点一国之主的样子……” 女骑士苦笑摇头道:“哪有一国之主总是像您这样打听下属私事儿的。” “怎么了,打听打听还不行了?” 王丹倾耸了耸肩,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着也该嫁人了,而且作为一国之主,难道就不应该为下属好好物色个好人家?” “算了算了,我怕了你了。” 女骑士纵马前冲,离开了王丹倾的视线。 “小妮子,跟我斗?” 王丹倾嘿嘿一笑,叹了口气,道:“想让本王运动,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如果换做旁人来看,谁能想到这是一主一仆呢? 王丹倾,贵为南唐女王。 而那女骑士,乃是南唐大将军,蒲成双…… 另一条官道上,三千宋军,护送着后宋王元默以及后宋长公主元晚俞一同东进。 临行前,丞相游飞宇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与现在的邺国发生冲突,甚至连大将军卫宋都站出来说要与邺国搞好关系。 以现在后宋的态势而言,如果不维护好和邺国的关系,前蜀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了。 不过好在两国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在邺蜀之战当中,他们甚至还派出援军五万协助邺国攻破前蜀鹰郡郡城容阳府。 而在这期间,组织了元默一众人等选择与齐蜀连成一线与邺国抗衡的元晚俞显然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要是没有元晚俞的那几句话,没准元默还真的想不开选择和那些人合兵一处。 但最后后宋的结局怕是与齐国也不差什么,五万南齐军精锐损失近半,只剩下三万南齐军退回齐地,而且听说还是因为当初楚羽嘉起了仁慈之心,要不然这五万南齐军怕是都得死在前蜀境内。 “这次进京,怕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元默叹息道:“搞不好邺国这次有麻烦了。” “麻烦吗?” 元晚俞轻轻一笑,道:“臣妹倒是觉得,这次入京面见天子,对于邺国来说是个莫大的机会。” “哦?” 元默不解的看向元晚俞,问道:“王妹为何如此想?” “因为邺国是一只沉睡的饿狼,现在已经有了要苏醒的态势。” 元晚俞没了当初在邺国之内时表现的那份单纯和毫无心机,眼神中都流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精明。 如果这种眼神让楚羽嘉见到的话,肯定会被吓一跳的。 看来,这小妮子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说来也是,能在权利更迭当中站出来,并且还没有受到伤害的女人,有几个是简单的货色呢? 尤其还能争取到自己兄长元默这份全心全意的信任,就更加证明元晚俞不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了。 元晚俞眯缝着眼睛望着前方,道:“西北军如果不出西北,天下倒也还不会注意到这个西北饿狼,但西北军如今已经出了西北,就是向全天下昭告他们邺国的野心,并不仅限于西北这个地方。” 闻言,元默抿了抿嘴,问道:“那王妹觉得,接下来,邺国会怎么做?” “无外乎两条路。” 元晚俞沉默了一下,随即道:“一条东进,一条西出……” 第232章:所谓傻姑娘 十大诸侯国,十大诸侯王,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赶赴明武帝国都城,大名府。 但他们的所想基本上都一致,认为这次皇庭号召诸侯赴宴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随着父亲一同进京面圣的严卿茶纵马到了长兄严戚的身旁,轻声道:“王兄,我有些口渴,刚才路过看见个茶馆,我去喝杯茶,等下就跟上你们。” “嗯。” 严戚是齐王这几个孩子当中最像齐王的人,身上也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嗯了一声后,严戚道:“尽量快一些,别影响了进程。” “好。” 说完话,严卿茶便纵马离去。 没多久,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小茶肆。 虽说前蜀境内乱糟糟的,但最近因为诸侯王要入京,肯定有几路是要走前蜀的。 一来是为了抄个近路,而来也有人想看看前蜀经过那一战之后,到底变成什么样了,要不要跟着也棒打落水狗一波。 不论为了面子也好,还是为了什么,蜀王肯定是不会让乱象被外人看到的,尤其是柘易郡这个交通要道肯定是不能乱的。 所以早在半个月前,前蜀就在柘易郡乃至全国境内加大了对于叛军的打压力度,这段时日倒也太平不少。 茶肆就开在官道南侧,规模不大,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茶楼而已,平日里来这里喝茶的都是一些贩夫走卒,要么就是一些游历江湖的侠客文士。 严卿茶进来后,便开口道:“掌柜的,你们这里最好的茶给我来一壶。” 那掌柜轻轻一笑,将严卿茶上下打量一番,觉得这女侠倒是能付得起钱,也没犹豫,道:“好嘞,客官稍等。” 可也就在严卿茶坐下之后,四五个像是等着她的地痞无赖嬉皮笑脸的围了过来。 严卿茶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握了一下手中长剑。 前蜀虽然乱,但现在毕竟有诸侯王过境,也不至于有谁敢在这时候闹事儿。 何况她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说也是在水月山庄学徒几年的,打不过邺国那个混蛋,难不成还打不过他们了? “妹妹,自己一个人喝茶啊,要不要哥哥们陪你啊?” “就是啊妹妹,看样子还挺有钱的吧,要不要给哥哥们分一些,让哥哥们也吃顿好的?” 就在这些地痞说着怪话围上来的功夫,英雄救美的人就到了。 就听一声怒斥,紧接着茶肆对面就走过来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佩剑男子,相貌很英俊倜傥,站姿很玉树临风,还有手里还握着佩剑,看样子这剑是挺值钱的。 这男子看了一眼茶肆当中的严卿茶,紧接着目光如电,神色冷峻的快步上前,隔着七八步远就一掌递出,顿时就有一名地痞好似给雄浑掌风扫中,双脚离地,倒飞出去将一张茶桌都撞飞了。 紧接着,这白衣剑客又是凌空一脚踢出,又有一人身体自己打了好多个转,然后倒地不起,痛苦**。 “我的天,这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啊。” 茶肆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之内,两个男人连带着一个小女孩,动作整齐划一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这英雄救美的一幕。 其中那个年岁较大的男子的嘴角有些抽搐,道:“这是那个没脑子的在这里演戏?” “能不能别这么早拆穿人家?” 另外一个较为年轻的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就算是演戏,也是很费体力的,况且提前编排这一幕,也不知道用了多久,怎么着也不能辜负人家一番辛苦,好好看完就得了。” 闻言,年岁较大的男子连翻白眼,真是不明白,这货怎么就这么有闲情雅致。 白衣剑客正忙着彰显自己的浑厚内力和绝世武功,要是知道这两人在这里说的是什么,怕是都得被气得吐血三升。 那白衣剑客一掌接着一掌,一脚接着一脚,打的那群五大三出的地痞抱头鼠窜,还有个地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哪剑客冲去。 随即连人家的裤脚都没摸到,就被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一脚给踢飞。 旁的不说,这几人倒飞、侧飞、横飞、旋转着飞的姿势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那边的年长男子是已经没眼看了,连翻白眼,道:“也就是没脑子的人,才会信这些。” 谁知,那个没脑子的人,偏偏还真的有。 时间不长,便从茶肆之内走出了一个妙龄女子,无外乎就是那齐国长公主,严卿茶。 严卿茶走到那剑客近前,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道:“多谢侠士解围。” 白衣剑客轻飘飘的一笑,道;“都是些小事情,不过是一群地痞流氓而已,姑娘不必挂心。” “没脑子的来了。” 年轻男子翻了个白眼,摇头笑道:“也不知道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傻,连这都看不出来。” 随即他回过头和那小丫头道:“以后,你可切莫和这样的傻妞学,明白吗?” “当然明白。” 小丫头昂了昂首道:“我王爷爷那满城剑尽飞天我都见过了,他这个简直就是小儿科,而且这也太假了,我都能看出来。” “这话可不能乱说。” 年轻男子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道:“这些东西在市场上可是都有行家的,这种拳风腿风的倒还好说,价格最起码也得十几两银子,要是动刀子动兵器的,怕是都得四五十两了,估摸着这哥们就算是在小家子气,以刚才那种精彩纷呈的摔,怎么着也得给个二三十两银子。” “二三十两银子请我们看戏,我们还说人家不好,可就有点过分了。” 年轻男子笑道:“至少这兄弟还是有些演技的,至少把那小丫头给唬的一愣一愣的。” 一听这话,那年长一些的男子挑眉问道:“看来你对这方面还颇有研究啊。” “那是。” 年轻男子满脸骄傲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当年是怎么把你表妹骗回家的?” “啊?” 年长男子歪了歪脑袋,道:“不是因为你的几首情诗吗?” “几首情诗算啥?” “你以为你那表妹是那么好骗的?” 年轻男子无奈摇头道:“我做的事情可多着呢,有机会让瑶儿自己去问他娘就好了。” 一听这话,坐在瑶儿身侧那年长男子忍不住摇头而笑。 这三人也不是旁人,正是邺王赵宽,上将军楚羽嘉,以及邺国现今唯一一个异姓县主,楚瑶儿。 第233章:所谓英雄救美 楚羽嘉带着闺女以及一个不跟着大部队走,偏偏要和自己吃苦受罪的邺王赵宽,在昨日便进入了柘易郡。 反正距离天子所定时日还有些时间,三人也不着急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可就算如此,还是追上了齐国的队伍。 齐王别人不认识还是认识楚羽嘉的,为了避免麻烦,三人就干脆在这里休息下来,准备等齐王进入天子领土了,他们在往前走。 可谁承想,在这里竟然遇上了严卿茶…… 此时那场上严卿茶已经谢完了那白衣剑客,按照最基本的规矩,那些地痞要喊几句‘少侠饶命’这些话语。 然后那白衣剑客在骂几句‘要是以后还敢再犯,腰打断腿打折肋巴扇踹骨折’之类的。 最后就等对方说两句饶命,然后看着地痞就相互搀扶着离开。 然后就该这高冷少侠,出去说几句话,两人自然而然的喝杯茶相识,然后怎么办,就看这白衣少侠的本事了。 可楚羽嘉不想出头,不代表赵宽想在这闲着。 还不等楚羽嘉说话呢,赵宽就跳下马车,朝着两人就走了过去。 严卿茶没见过赵宽,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穿不过是穿的好一些的公子哥,就能是堂堂邺王。 赵宽走过去之后,在那白衣少侠面前站定,紧接着便开口道:“我说兄台,刚才打的漂亮啊,那一番拳风腿风,真的是让我刮目相看,敢问兄台师承何派?” 白衣少侠被赵宽突然出现打乱了阵脚,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倒是严卿茶率先站了出来,道:“师承何派和你有关系吗,没关系就快走。” “哎……” 白衣少侠反应过来,拦了一下严卿茶,故作大度道:“小生来自圣龙阁,师承圣龙阁长老。” 圣龙阁长老? 圣龙阁长老要是就教出这么个玩应,那这圣龙阁也不配在做前蜀第一宗门了。 但赵宽也不点破,继续笑道:“那敢问兄台,在江湖上可有什么名号?” “在下段锦辞,江湖人称,君子剑……” “哦,原来是君子剑。” 赵宽一脸夸张的恭维,道:“真是久仰兄台大名,今日一见,也是老天爷给的缘分啊。” 显然那段锦辞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不过却没多想,完全将对方当成了见到江湖人就想结交的傻子,故作低调道:“不敢不敢,今日锦辞见到兄台才是三生有幸。” “哈哈。” 赵宽仰面爽朗一笑,道:“不知锦辞兄在江湖上走南闯北,可否与白袍剑仙有没有往来啊?” 白袍剑仙? 那是谁? 段锦辞显然是不认识,但能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就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段锦辞笑了笑道:“还好,有过一面之缘。” 一听这话,赵宽就更加确定这人就是楚羽嘉说的,完完全全就是个骗子。 顶多就是仗着自己有几分相貌出来偏偏小姑娘的世家子而已。 “你话怎么这么多?” 见到这人过来就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严卿茶自然不爽,道:“没看见人家都不愿意理你吗?” 赵宽满脸无辜,看向段锦辞,道:“段兄,确有此事?” “当然没有。” 段锦辞满脸爽朗大度道:“我与这位兄弟今日第一次见面,但一见如故,所以要不要一起喝杯茶,连带这位姑娘,咱们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好啊。” 不等严卿茶说话,赵宽便开口道:“那就一起喝一杯,我来请客。” “谁稀罕你请客?” 严卿茶再次插口道:“都让你走了,你没听见吗?” 这丫头,真是蛇咬农夫,不识好歹…… 但也不等赵宽继续说话,坐在马车上的楚羽嘉便开口了,道:“主子,时候不早该赶路了。” 楚羽嘉要是没说话,严卿茶还没注意到这边,但这一眼看过去,当时就愣住了。 楚羽嘉这张似笑非笑的脸,她可记得太深刻了。 她真是恨不得把这人千刀万剐,哪怕做梦的时候都是在扒这个人的皮,抽这个人的筋。 “姓楚的?” 严卿茶顿时顾不得那白衣飘飘的段锦辞了,转身面朝楚羽嘉,随即单脚一点地面朝他冲去,一边跑一边道:“你还我凤雏剑!” 真是没麻烦找麻烦…… 如果不是赵宽现在已经当上了邺王,楚羽嘉绝对会一脚把赵宽给踹到沟里面去。 这家伙真是太不靠谱了。 见这小妮子把自己认出来了,楚羽嘉也不犹豫,一把揽住瑶儿,伸出两指向天一指。 下一刻,一柄长剑顺势从马车之内飞出,楚羽嘉单脚一踩马车前沿,整个人一跃而起,双脚踏在长剑上,人也飞到了半空当中。 严卿茶扑了个空,顿时怒从心头起,一点公主仪态都没有,指着飞上半空的楚羽嘉大声尖叫道:“姓楚的,有种你下来!” “我不下去。”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看了一眼赵宽,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主子,我说你能不能靠谱一些?” 见此情景,赵宽也觉得开心,道:“这不是挺靠谱的,行了行了,你下来,咱们走吧。” 走? 走你大爷…… 此时严卿茶就在下面,他怎么走? 要是自己下去了,怕是马车都得被严卿茶给拆了。 “自作孽不可活……”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你自己赶马车吧,我走了。” 不过也就在楚羽嘉准备御剑而走之时,忽然看见远方的天边慢慢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楚羽嘉停在半空当中,眯缝着眼睛看着远方,等到那个人影近了之后,他忍不住挑了挑眉:“你小子怎么在这?” 那人御剑而来,端坐在长剑上,挑眉看了一眼楚羽嘉,咧了咧嘴角,道:“我还想问你,你为何在这?” 楚羽嘉看了一眼还在地面上的赵宽,抬头道:“当然是陪个傻子去京城。” “那我们差不多。” 御剑那人轻笑了下,道:“我也要去京城,不如一起。” “跟你走?” 楚羽嘉的眉毛震颤了两下,道:“还是算了吧,别再半路上又给我一剑,我可打不过你。” 在这天下,能让楚羽嘉承认打不过的人可少之又少。 而其中能让楚羽嘉说出这话的人,恐怕也只有哪一个。 除了那位陶一剑,陶北笙,还能是谁呢? 第234章:十王入京各有千秋 十王入京,各有千秋。 谁家不是在想方设法的摆阔,想方设法的炫耀本国的财力和国力。 哪怕是国土丢了两个郡的前蜀,也依旧是三千骑护驾浩浩荡荡的开赴京城。 可最近风头正盛的邺王赵宽倒好,随从没有一个,护将没有一人,让上将军楚羽嘉充当马夫。 他与楚羽嘉的关系如何,已经无需赘述。 一路上楚羽嘉对他爱答不理不说,连带着楚羽嘉的闺女楚瑶儿也动不动的就不理他。 楚瑶儿那张紧紧绷着的小脸已经明摆着在告诉赵宽,你的出现,打扰了我和父亲单独相处。 这样的景象也是把赵宽弄得好生郁闷。 但无奈,楚羽嘉一路上要赶车,他也不是很喜欢在外面聊国事天下事,一路上能说话的无外乎就只有小瑶儿了。 他也算是第一次体验到了奶爸的郁闷,尤其是在把小丫头给弄生气的时候。 这个手握大权,堪称西方诸侯第一人的家伙也是第一次生出手足无措之感。 今日也是心中愤懑在加上无聊,才出声与这白衣剑侠段锦辞好好说到说到。 谁承想,又是楚羽嘉出来捣乱,让其白白失去了一桩好玩的事儿。 接下来的路程,楚羽嘉和陶北笙这两个明明可以御剑飞行日行千里的家伙,却偏偏要坐这慢悠悠的马车,在前面谈天说地,聊得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赵宽坐在车厢内无聊,扭头看向楚瑶儿。 此时,楚瑶儿手捧书籍,坐在角落内仔细研读。 “瑶儿?” 赵宽向前凑了凑,柔声问:“看什么书呢?” 楚瑶儿压根没抬头:“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年纪不大,噎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赵宽翻了个白眼,道:“我说你这小丫头,知不知道我是谁?” “既是邺王,又是舅父。” 楚瑶儿轻描淡写道:“我爹爹早就告诉我了。” 赵宽故作威严,道:“既然知道我是邺王,又是舅父,你还敢和我这么说话?” “邺王是邺王,舅父是舅父。” 楚瑶儿抬头看了赵宽一眼,道:“如果您是邺王的话,自然不必和瑶儿乘坐同一辆马车,所以你现在不是邺王,而是舅父,既然是舅父,瑶儿就没必要和自己的直系亲属这么客气,我还要看书,还请舅父自己找些别的方式解闷……” 这话明白着是在说,您要是邺王,那我就对你三跪九拜,但是你别想在这马车里面坐着了。 您要是舅父,那您就自己找别的法子解闷去,本小姐没空陪你…… 真是什么爹教出来什么闺女。 真的是和楚羽嘉那混球一模一样…… 赵宽千想万想,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堂堂邺王,竟然在这个小丫头的嘴里吃了败仗。 赵宽幽幽叹息一声,随即阴沉着脸撩开帘帐。 赶车的楚羽嘉回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下,道:“怎么着,想开了,准备去找大部队了?” “你做梦呢?” 赵宽翻了个白眼,道:“我得帮我表妹看好你个浪荡子,万一在什么地方勾搭良家少女,我好给你两脚。” “那行,您就继续跟着。”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本来想着避开这些家伙,但没成想,这些家伙现在都想看前蜀笑话,一个接一个的都挤进了这条官道。” 陶北笙目光悠长,幽幽道:“看旗号,齐国、南唐、后宋这几家的队伍碰到一起了。” “那可不。” 楚羽嘉回头看了赵宽一眼,道:“要不要跟他们打个招呼?” “打个卵……” 赵宽指了指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道:“就爷这身衣服,跟那帮王叔王兄王妹见面,您觉得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 楚羽嘉坏笑着看着赵宽,道:“您老人家当初可是哭着喊着把那身绫罗绸缎给脱了上了我的车,怎么着,这会嫌丢人了?” “丢人?” “谁怕丢人了?” 赵宽不服气道:“你真觉得一个王的尊贵是靠那些护卫给充起来的?” “当然不是。”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一起溜达溜达,看看这帮家伙到底在干嘛。” “走就走,怕你不成?” 赵宽也破罐子破摔了,一屁股坐在了两人之间。 随着马车缓缓行进,这支所谓邺国仪仗队接近三国队伍。 在接近对方队伍的时候,楚羽嘉便从布口袋里掏出一张邺字大旗立于马车之上。 三人一个小丫头,就这样接近了三国的队伍,其中对比如何,高下如何,几乎立见分晓。 旁人家的王师,负责打旗走在前方的仪仗队,后面还跟着负责安全的禁卫,在后面还有轻骑队,豪奢的马车周围立于高手武将护卫。 但在看看这边,两个人,外加一个小姑娘,就成了邺王赵宽的全部家底。 而且这位邺王没有一点帝王样子,双手插在袖口里,宛如是从哪里逃难的乞丐一般,坐在楚羽嘉与陶北笙两人中间,歪着脑袋嘴角带笑。 远远望去,那种既视感真的是不敢恭维。 当南唐那位玩世不恭的南唐王王丹倾看见了都忍不住说了一句:“娘呀,这是谁家傻子没关住,给放出来了?” 闻言,南唐大将军蒲成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邺国村口赵傻子……” “什么?” 王丹倾挑眉看向蒲成双,道:“你是说,他就是邺王?” “不是他还能是谁。” 蒲成双抿了抿嘴道:“试问这天下,还有谁能让既是邺国上将军又是西北军统帅的楚羽嘉亲自护送?” “哦?” 王丹倾不免有些好奇的望了过去,看向坐在马车前沿的三人,问道:“中间的是邺王赵宽,那是驾车的是楚羽嘉,还是抱剑坐在一旁的是楚羽嘉?” 不等蒲成双说话,王丹倾便笑着说道:“肯定是那抱剑的是楚将军了,也怪不得能打那么多胜仗呢,光看这气势就有够惊人的了,但这模样,很普通嘛,还不如那个驾车的……” 听闻这话,蒲成双连翻白眼,道:“驾车的才是楚羽嘉……” “咦,那就更普通了。” 王丹倾满脸嫌弃道:“这浑身上下一点将军的气质都没有,看起来就跟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哥似的,他这样的能打仗?” “不止能打仗,还能杀人呢……” 蒲成双无奈摇头,道:“虽说看上去邺王的队伍寒酸,但实际上这恐怕是我们这些队伍当中最豪华的队伍了……” 第235章:邺王卖惨 队伍豪不豪华,不在乎人多不多。 俗话说得好,老虎一只能拦路,耗子一窝全喂猫…… 他们这又是打旗的仪仗队,又是禁军又是骑军的,有什么用? 无外乎就是个好看而已。 但邺王赵宽的队伍,虽说只有两个人,但其中的内在又是几人能看穿的? 陶北笙,陶一剑,江湖上公认的杀人剑第一人,比用剑杀人,怕是这天下也没几个人敢和他陶北笙争第一。 当然,还有个楚羽嘉,不论他的修为高低,是否能比得上陶北笙,但他旗下的西北军,就足以让天下为之胆寒了。 尤其是陌刀重甲骑三千斩两万的辉煌事迹,更是成为当下被人讨论最多的话题。 诸侯见面,怎么着也得走个过场,不论是否有仇,见面了也得笑脸相迎。 何况他们这些还是没仇的呢…… 齐王、宋王都没有下车,或许是没有注意到,也或许是嫌丢人不想过来。 但南唐王王丹倾可不管那些,蹦蹦跳跳的就和蒲成双下了马车,在下来的时候还因为头上的凤冠太重险些摔倒。 南唐与邺国中间正好隔了个后宋,两国几乎没什么往来,但两国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两国领土都是在镇守帝国门户。 一个镇守西北门户,一个镇守西南门户,一个面对姑墨国,一个面对山戎国。 “王兄,您这装扮,属实是让王妹有些刮目相看啊。” 刚见了面,王丹倾便满脸笑意的看向赵宽,道:“在这些诸侯王当中,恐怕也只有您一个敢这么穿的。” “那是……” 赵宽嘿嘿一笑,道:“这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因为我们邺国太穷,王袍就那么一两套,并且内务大夫那边都规定了,十年才能给做一套,我父王一辈子才四套王袍,要是弄脏了弄坏了都没地方缝补,所以就干脆穿这身出来,也不怕弄脏挂坏了。” 谁能听不出来他这是在自嘲? 邺国就算是在穷,能穷到连当朝邺王都穿不起王袍的地步? 不等王丹倾说话,赵宽便继续道:“再者您看看,这齐王叔,宋王兄的扈从们,清一色盔明甲亮,光是看起来便是一群精锐之师的卫士,再看看我,全身上下没两个大子儿,就能忽悠这俩货陪我一起去京城了。” 赵宽的话刚说完,就见帘帐撩开,楚瑶儿从里面走出来,不满道:“还有我……” “对对对,还有这小丫头。” 赵宽无奈摇头,道:“王妹,您看看,我这都混成什么样子了,连小丫头都能欺负我了。” “王兄,您就别卖惨了。” 王丹倾满脸灿烂笑意道:“旁人不知道王兄,王妹还能不知道,王兄可今年开年的时候,就从这前蜀之地狠狠地敲诈了一笔,旁的不算光是赔款就有九千万两,这些钱,可是王妹一年的税收啊。” 赵宽满脸震惊道:“我的天,王妹,你们南唐的税收这么高吗?” “嗯?” 见状,王丹倾反而有些被噎住了,不由问道:“难道王兄达不到?” “可不是。” 赵宽摇头叹息道:“这九千万两,可是我们邺国十年的税收了,而且这些年还到处拉饥荒过日子,这九千万两一到手,就基本都拿去还债了,把一些大臣该结算的俸禄结算了,把一些军旅没发的军饷发了,然后我又成了穷光蛋了。” 赵宽这是在干嘛? 和自己卖惨? 和自己比惨? 王丹倾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赵宽,许久才回过神来,道:“不不不,王兄,王妹就是想和你打个招呼,可不是要跟你比谁惨的。” “那你不早说?” 赵宽翻了个白眼,道:“我还以为王妹要跟我借钱呢,借钱可一文钱都没有,王兄这一路上都是吃他们俩过来的。” 此言一出,王丹倾真的是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邺王? 该不会是那个山沟沟里跳出来的山村野夫吧…… 堂堂邺王,怎么会是这么个德行? 不由扭头看向楚羽嘉,又看了看陶北笙。 不由有些怀疑这两人的智商,连赵宽这样的人都追随,他们俩的智商没瑕疵吧? 开始的时候,是赵宽暗中使坏想让楚羽嘉被严卿茶发现,从而看热闹。 当被楚羽嘉发现之后,楚羽嘉干脆把他拉到这地方,让他也好好出出丑。 谁承想,这赵宽堂堂邺王一点面子都不要了,打算将死不要脸的精神发扬光大,就想拉着楚羽嘉一起丢人。 这一下,当王丹倾那审视的目光扫过的时候,别说是楚羽嘉的脸没法看了,连陶北笙的脸都红了。 自己这是跟着什么玩应去京城呢? 君没有个君的样子,臣子也没有个臣子的样子…… 不过…… 陶北笙却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好像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东浩宇是他唯一的朋友,但是他却也从来没有与东浩宇这么相处过。 心里面也说不出来是羡慕,还是什么。 楚羽嘉黑着脸道:“殿下,该启程了,再不走就赶不上宿头了。” “好好好。” 赵宽点了点头,随即对王丹倾笑着说道:“王妹,王兄就先走一步了,要不然没地方睡觉,又得露宿荒野了。” 就这样,所谓邺国队伍穿过了三国王师,一辆马车慢慢悠悠的朝着东方进发。 看着那小马车一路颠簸的模样,王丹倾有些傻眼,看了身旁的蒲成双一眼,道:“这就是邺国王师?” “或许是吧……” 蒲成双抿了抿嘴。 许久后,王丹倾忍不住摇头苦笑,道:“这王师可真有够特别的。” 虽然嘴上说是赶不上宿头了,但实际上这楚羽嘉还是带着赵宽露宿荒野。 赵宽双手捧着下巴,望着面前被烤的外焦里嫩的野鸡发呆。 楚羽嘉从包囊里翻出佐料撒在上面,一边摇动着建议摇把,一边看向陶北笙,问道:“你这大老远的去京城,可是有什么事儿?” “嗯。” 陶北笙一边用帕子擦拭剑身,一边幽幽道:“我想找我的根。” “根?” “对。” “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去世了,死前我娘告诉我,我的根在京城,前些年只想着练剑没机会。” 陶北笙抿了抿嘴,嘴角微挑,道:“现在难得闲暇下来了,就想去看看,我的根究竟在哪。” 听闻这话,楚羽嘉顿了顿,随即开口道:“我们要在京城停留一段时日,差不多也得半个月,要是有时间,我帮你一起找。” 陶北笙有些诧异的看了楚羽嘉一眼,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才低头摇头轻笑道:“那就多谢了……” 第236章:雷霆之师 楚羽嘉与陶北笙的关系说起来是真的怪。 两人第一次见面,陶北笙只是几句话后,便给了楚羽嘉一剑。 当初楚羽嘉就只有将剑鞘当中的剑拔出一半的机会。 按理来说,两人应该是不死不休的死对头才是。 可在第二次,楚羽嘉兵围东浩宇,将东浩宇的五万南齐军全部堵在葫芦口之内,本有机会将其一句全歼,甚至是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 在国战之中,楚羽嘉是典型的顽固派,自己的坚持,不论是谁拦着,也没办法阻止他的想法。 但偏偏陶北笙便做到了。 他那天晚上只身一人来到西北军军营,与楚羽嘉面对面的对峙。 不论他陶北笙有多厉害,他的剑法又有多超绝,楚羽嘉也有绝对的自信,让陌刀重甲骑将其碾压成粉。 但他却没有那么做。 陶北笙的第一句话是:“要怎么做,才能放人?” 楚羽嘉问:“放谁?” 陶北笙答“东浩宇。” 楚羽嘉再问:“他是你朋友?” 陶北笙再答:“算是。” 然后楚羽嘉点头,道:“可以。” 陶北笙狐疑问:“可以什么?” 楚羽嘉轻笑道:“可以放过东浩宇以及他的南齐军,明日与我一同入谷,当着你的面,撤军。” 后面的事情无需赘述,楚羽嘉放过了东浩宇以及他的南齐军,只是因为陶北笙的几句话而已。 不是因为楚羽嘉怕他,更不是因为所谓让南齐军将西北军的恐怖带回齐国。 两人之间,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心相惜,或许是因为两人都用剑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两人都是那种可以为了朋友出生入死的人。 这日,一行人即将抵达京城。 陶北笙与楚羽嘉和赵宽分别,临行前对楚羽嘉道:“有时间的话,在去江湖走走吧,什么时候你能将你那花里胡哨的百剑千剑练成一剑,你的成就会比我还要高,因为你天生就是为了练剑的。” 楚羽嘉洒然一笑,随手丢给陶北笙一个钱囊,道:“你这句话我记住了,如果有时间记得来邺国找我,不论什么忙,我都会帮你,就算是这段时间在京城遇上难处了,只要我在,就都会帮你的忙。” “谢了。” 陶北笙接了钱囊,也不和楚羽嘉客气,直接塞进怀中,随后御剑乘风而去。 陶北笙走了之后,赵宽从车内钻出来,看向楚羽嘉,问道:“你确定,不拉拢一下这家伙?” “有什么用呢?” 楚羽嘉轻轻笑了笑,道:“这种人,注定不会被世俗枷锁所控制,我们就算是把他拉来也没什么用。” 闻言,赵宽的眼中闪过一抹寒光,道:“既然如此,何不杀了他?” “你是不是傻?”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这天下的高手那么多,你杀得完吗?” “我当然杀不完。” 赵宽歪着脑袋看着楚羽嘉道:“不是还有你?” “我也杀不完。” 楚羽嘉无奈摇头叹息,道:“这种高手,在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管控他们的行为,如果不成才能对他们动武,但一旦对江湖动武,那我们可就一点好名声都没有了。” “你还注重名声?” 赵宽挑眉看向楚羽嘉。 “我当然不注重名声。” 楚羽嘉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但是我怎么着也得给我闺女好老婆儿子塑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毕竟一旦动了江湖,那就意味着和这些江湖汉子,江湖高手彻底结怨,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自己的家人可难以保障了。 “放心,就算让你动,也是天下安定了之后。” 赵宽轻轻一笑,抬手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道:“但你记住一句话,不为我所用,必被我所杀。” 随着那一个杀字出口,杀机顿显。 楚羽嘉忍不住眯上了双眸,没有回头,自顾自的看着远方。 在拍了拍楚羽嘉肩膀之后,赵宽也回到了马车之内。 虽说赵宽有的时候玩世不恭对自己的面子毫不看重,甚至可以和楚瑶儿打闹成一团。 但别忘了,他毕竟是邺王,在战场上更是一个比楚羽嘉还要凶残的猛人。 一日后,邺国大部队陆续跟上,赵宽换上了王袍戴上了王冠,楚羽嘉也束发洗面,换上了一袭白色锦袍,腰间悬挂刻有西北二字的玉佩,身边跟着负责背剑的左晋凯,背后背有三柄长剑,分别是,朔月、烈阳、炽凤。 至于楚瑶儿则是端坐在父亲身前的马脖子上,手里面依旧捧着书本仔细研读,仿佛周围喧嚣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谓仪仗队,便是楚羽嘉从西北带来的三千西北轻骑。 这三千人清一色配备比陌刀更加轻便的苗刀,一个个盔明甲亮气势逼人。 只是打眼望去,便知道这是一支精锐到了极点的精锐之师。 本来王丹倾和元默、严开等诸侯王,还真以为赵宽就带着楚羽嘉和陶北笙来了都城,但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 就算是蒲成双这个名副其实身经百战的南唐大将军在看见这支队伍的时候,也不由得暗自皱眉。 这就是西北军么? 这就是那支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西北军么? 领头那人,身上没有甲胄,头上也没有头盔,只是系着一条黑色的金属发带,不是楚羽嘉还能是谁? 下面的那些士卒,一个个身上都散发着一种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死亡的气息,以蒲成双这身经百战的将军来看,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无一例外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老卒。 如果有人说这支军队只是花里胡哨根本不能打实战,那蒲成双绝对会第一个扑上去把他的头拧下来。 西北军的轻骑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曾几何时姑墨国说自己的铁骑天下无双,被西北轻骑打的哭爹喊娘。 曾几何时前蜀觉得西北轻骑不能在山地作战,结果差点被西北轻骑打到自家国都。 曾几何时齐国觉得可以联合前蜀一同抗衡邺国,但谁承想,南下的南齐军却被西北轻骑打的险些全军覆没。 已经有太多的例子摆在前面了,也有太多的人帮他们试过这支军旅的战斗力了。 西北轻骑的战斗力,绝对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他们的真正的百战之师,更是不动则已,一动天下震的雷霆之师…… 第237章:都城好风光 大名府是明武帝国皇帝的都城。 实际上这里也并非仅是一城,而是还包括京城周边很大一块区域。 正常情况下,皇帝手中的军队是要远远多于各诸侯国的,庞大的军队负责保护诸侯国的安全。 诸侯国则年年上贡,供养皇庭大臣和军队。 可现在,随着皇廷势衰,各诸侯国的进贡成了样子。 所进贡的钱财、粮草、物资已远不如从前,供给皇族和皇庭的开支都困难,哪里还养得起庞大的军队? 越是手中无兵,皇权就越衰弱,越不被诸侯国放在眼里,进贡的金银也随之越少。 说是恶性循环,也差不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大名府毕竟是国都,整个明武帝国的中心。 天子脚下,其繁荣的程度要远盛于各地诸侯国的都城。 大名府之大,占地之广,甚至已超出城池的范畴,城邑能大到把偌大的山峰圈于其中,也算是天下独一份了。 大名府城内的山峰名为腾龙山,据说明武帝国的开国皇帝就是生于此山,乃龙子入凡,出世之时,天地起异象,九龙盘旋腾飞,此山也因此而得名。 帝国的皇宫正是建于腾龙山上,上下共分五层,入宫的大门有九座。 九这个数字在文化当中属于极数,与五相称,象征九五之尊。 大名府的建筑格局正是以腾龙山为中心,向四面扩散,由无数的高台阁楼组成偌大的京城。 大名府一地的固定人口便已超过二百万,若是再算是流动人口,恐怕得接近三百万。 说是城池,实际上却大的如同一个国家,加上人口又众多,商业高度发达,每年的税收之巨,可供养大半个皇庭。 大名府的繁荣和鼎盛也是让皇族没有饿死在宫中的主要原因之一。 大名府几乎是完全对外开放,无论是不是明武帝国的人,不论是哪个诸侯国的子民,随时都可以自由进出大名府,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 也正是因为有这样宽松的政策,大名府才未随着皇权的微弱而渐渐衰落,经久不衰。 大名府也一直以来都是帝国的经济、文化中心。 人口如此众多又是如此热闹非凡的城池,可以上所经过的城镇,没有一座能与大名府相提并论。 很难相信,这么繁荣、热闹的国都,皇权却已微弱到了任人践踏的程度。 那已不能再说是天子昏庸无能了,只能说明武帝国的制度本身存在着巨大问题。 十王队伍入京,规模不可谓不宏大。 但真正能引人注目的,无外乎就只有两拨队伍。 其中一波,无外乎就是杀气腾腾,只是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一支从尸山血海当中爬出来的霸道之师,邺国一众。 另外一个,便是吴越的军队了。 吴越的队伍,旁的不说光是说那一身盔甲,便让其他诸侯国的将领艳羡不已。 这三千人身上所穿戴的盔甲,无一例外皆是精钢打造而成,上面漆有特制的防洒、防氧化的涂料,使盔甲看上去略显发乌,即便站在太阳下面暴晒也不会吸收阳光,让穿戴盔甲的人有种被烧烤的感觉。 另外盔甲上还雕刻有细致精美的纹路和图腾,再涂抹上色泽鲜艳的彩漆,可以说每件盔甲拿下来都可以直接放到家中做收藏,做成装饰品。 富的流油的国家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吧? 当初楚羽嘉看见后宋的盔甲都觉得够豪气的了,但看了吴越的盔甲之后,后宋的盔甲也就只能算个屁了…… 楚羽嘉的心头不由得产生丝丝的苦涩,与吴越的军队比起来,邺军就显得太寒酸了,不仅军队物资没法和人家相提并论,就连这盔甲都和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可就是这样,邺军还是要连年征战,尤其是西北军,几乎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 楚羽嘉是第一次来京城,楚瑶儿也是一样。 两人进来后,楚羽嘉还好说,但楚瑶儿却已经被京城的盛况惊的目瞪口呆。 楚羽嘉是能控制得住,但他却也从未见过面积如此庞大的场面和城池。 大名府太大了,而且越向心中腹地走街道上的行人就越多,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在十王入京是盛况,百姓也分从道路两旁围观。 人山人海的百姓几乎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只留下一条过道让十王军队可以在其中穿插而过。 固然皇权已经衰落但规矩却不能被打破,十王依照着曾经封王的顺序依次入城。 走在最前方的是吴越,随后是东闵,再然后是前蜀、后宋、魏、西楚、后晋、齐、南唐、邺…… 楚羽嘉纵马走在军阵的最前方。 俗话说得好,要想俏一身孝,走在最前方的楚羽嘉,一袭白衣,头带束发带,胯下一匹乌黑的连一根杂毛都没有的战马,看上去英姿勃发,俊朗极了。 在明武帝国没有什么男尊女卑,女子主动追求男子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所以当楚羽嘉入城之后,几乎立刻成为了京城内那些待嫁女子甚至是一些已经嫁为**的女子的围攻对象。 鲜花、荷包、乃至是女子肚兜都朝着楚羽嘉砸来。 这些女子甚至都主动忽略了坐在楚羽嘉身前的那个小丫头。 楚瑶儿这时候也没时间看书了,将书塞进怀里,连连挥手将那些丢过来的荷包鲜花挡开,张牙舞爪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发飙的小猫一样。 “你们别做梦了,我爹已经成亲了,已经有了我娘了。” 见状,楚羽嘉也不由苦笑,他开始的时候是拒绝了两个人,但后来真的是拒绝也没有用,人家干脆都不递给他,直接砸过来了。 坐在马车内的赵宽被逗得哈哈大笑,心中不由暗爽,这要是让自己那表妹看见,这小子可就有最受了。 但他也别想独善其身,谁叫楚羽嘉是他给拉着过来的呢? 年纪轻轻,玉树临风,并且能走在军阵最前方,显然是诸侯王的得力心腹。 而京城内也不是消息封闭的地方,当然听说过西北出了个年轻将领。 杀人如麻,对于她们来说更像是英雄事迹,狠辣无情,对她们来说更像是英雄气概。 何况他又长的如此俊朗出尘。 年轻女子不就如此,一腔爱意便是所有动力,以为爱就是一切。 女子恋英雄, 男子恋美人。 将军恋战场, 将士恋家乡。 第238章:你不做坏人我来做 十王入京后要入住的客栈皆不同。 地位越高的诸侯住的位置就距离皇宫越近。 而作为见过最晚,又是公认十国之内最穷的一个,邺国就只能最后入住,住的也是距离皇宫最远的一个。 但现在邺国风云变幻英雄辈出,还有楚羽嘉这么个青年才俊,虽说在十国之内不受皇庭待见,但却是百姓跟随最多的一个。 由于街道上百姓太多,西北军的将士不得不下马手拉手将人群推开,给赵宽腾出空地,这才让赵宽从马车上下来,从而进入那早已经清空的驿站之内。 固然这驿站已经算是十国之内地段最不好的一个了,但不好也有不好的好处。 毕竟距离皇城越远地皮价钱就越便宜,客栈造就的也就越大,地皮越大,自然也就造的越豪华,用买地皮的钱去造精致的物件,这样才能去吸引更多的住客。 高达四层的驿站,哪怕是楚羽嘉也是第一次见,邺国内最豪华的客栈也不过就是三层而已。 要不怎么说京城繁华人杰地灵呢,光是看这些亭台楼阁,就能从其中看出一二分来了。 不过若说这个地方有什么不好的,那就是这间酒楼对面就是一家青楼,这青楼的生意兴隆,门前马车林立,达官显贵红男绿女,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嬉笑起伏,远近飘香。 但这青楼不管怎么红火,也不论达官显贵如何愿意到这种地方来玩,也依旧被视为下九流的地方。 一个酒馆与下九流的地方相对,自然而然是不被人待见的。 由此便不难看出这皇庭对于邺国的态度来了。 安排的驿站竟然是青楼对面,显然是在说邺国不入流了。 但明知如此,不论是赵宽也好,还是楚羽嘉也罢,都没有说什么,毕竟在之前来京城的邺王也是这样入住的,入住的也是同一家驿站。 那些先王都没说什么,他们能说什么? 进入驿站之前,赵宽牵着楚瑶儿回头看向那人山人海的人群,嘴角勾起,声音有些冰冷,道:“瑶儿你看,真是好一副太平盛世……” “是啊。” 楚瑶儿动了动嘴角,道:“这里可比我们西北繁华多了。” “那是。” 赵宽抬手揉了揉楚瑶儿的脑袋,道:“瑶儿,你得相信舅舅,早晚有一天,舅舅和你爹爹会在西北那地方打造一座比这还要繁华的城池。” 听见赵宽的话后,正要转身进入驿站的楚羽嘉忽然顿了顿脚步,随即看着赵宽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而笑。 赵宽固然一直都是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是怎样的人,楚羽嘉真的是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嘴上没说,但赵宽又怎会不介意被外人说三道四呢? 这京城百姓只知道京城繁华,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谁。 若是没有这镇守南疆北疆的两大诸侯国南唐与邺国,那这里可有这一番太平盛世? 若不是邺人二百年来的死战,可有这京城的繁华? 若是没有数百万边境百姓的吃苦受穷,可有这京城百姓以及皇庭的锦衣玉食? 他们似乎一直都记不住,究竟是谁能让他们安享太平,究竟是谁才能让他们安享富贵…… 若是没有这些人…… 若是没有……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看着正在上楼梯的赵宽,道:“我邺国先王曾几何时也是居住在这驿站之内,也承受了大王今日的屈辱,但那时候是没有楚某,今日有了楚某,这里就不是我们该住的地方。” 闻言,赵宽顿了顿,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躬身施礼,朗声道:“他皇庭如此行径,分明是将我邺国衡量为下九流之辈,既然皇庭不尊重我等,那我等为何要尊重皇庭,既然如此,臣恳请大王,随臣一起到城外安营。” “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 “哈哈哈哈……” 一听这话,赵宽仰面大笑,道:“只要爱卿有这份心,孤就知足了,但这份屈辱孤得承受,因为孤的先辈们承受过,今日孤也要感受一次先辈们的感觉。” 说完,赵宽一步一步的走上的二楼。 看着赵宽离去,楚羽嘉心中也难说是个什么感觉。 堂堂邺国,为这明武帝国镇守西北边关两百年,但到了这京城后却只能住在青楼对面,这叫个什么鬼道理? 这显然是要给邺国一个下马威啊。 说白了就是因为邺国最近风头正盛,就是想要打压一下邺国的锐气…… 但还是那句话,楚羽嘉如若不在,他怎么打压那是他的事儿,但今日楚羽嘉在这里,就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楚羽嘉嘴角高挑,道:“既然小宽子不愿意当这个恶人,那我这个当兄弟的,就替小宽子当一回。” 话音落下,楚羽嘉直径跨步出了驿站,面朝西北军。 西北军的士卒与楚羽嘉相处那么久,尤其是这些老卒一见到楚羽嘉的表情,就基本上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立刻站好队列,齐齐望向楚羽嘉。 当看见这样的场景,周遭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皆是满脸茫然的看着这边。 楚羽嘉不管旁人怎么看,面向西北军笑道:“兄弟们,第一次来京城的感觉怎么样?” “好!” 三千西北军老卒齐齐应好。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好就行,不过我今天要问你们个事儿,你们觉得,咱们这京城什么是特产?” 西北军终将是不解,随即齐声道:“不知。”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告诉你们。” 楚羽嘉指了指对面的青楼,道:“你们知道,皇庭为什么要把我们安排在青楼对面吗?” “是因为皇庭觉得咱们西北缺青楼,而这京城这青楼内的歌姬舞女就是特产。” 楚羽嘉高挑嘴角,道:“今日,咱们兄弟也不多说,有妻子的跟我一起靠边站,没娶媳妇的,只要不嫌弃,就进去走一遭,看上哪个就直接带走,侯爷我带着银子去给她们赎身,不管是带回去做妻也好,还是带回去做妾做奴也罢,今日,包括这青楼的老鸨都算上,我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女人还在这楼内。” 话音落下,楚羽嘉挑起眼帘,看向众人,道:“听清楚我的话了吗?” 西北军士卒才不会管将领下的是什么荒唐命令,尤其是楚羽嘉说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必须要履行的东西。 楚羽嘉话音一落,众将士便高呼:“听见了!” 楚羽嘉歪着脑袋,道:“听见了,就队伍解散,全军给我朝着青楼进发!” 第239章:辱我邺国必杀之 谁都没想到,邺国刚到了京城,就给京城百姓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邺国居住驿站对面的栾香阁全楼上下,不论是歌姬舞女全部都被赎身,连几个老鸨都被带走了。 全楼上下只剩下了一群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嫖客,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 青楼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此时正满脸苦涩的看着面前的年轻将领,以及那年轻将领身后那几大箱金银。 “这位将军,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呀。” 青楼老板是真的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如果说给姑娘赎身这在青楼之内乃是常事,但一下子给几百个姑娘赎身,她是真的第一次见,而且也是第一次遇上。 青楼老板满面为难道:“您这一下子把我这满楼的姑娘都给带走了,让我怎么做生意啊,而且这几个花魁,都是老身刚刚**出来的,都是顶好的苗子,最近风头正劲,您这一下子全带走了,我这栾香阁还怎么开下去啊……” 楚羽嘉立在柜台旁边,看着那一个个喜笑颜开带着姑娘离开的士卒,道:“那你还打算怎么办?” “怎么着,您也得给我留几个,我还得招待客人呢。” 青楼老板看着周遭满脸懵的客人,道:“您看,这些都是常来我们这里玩的,结果这么一闹,以后他们谁还能来啊。” “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嫌我给的银子不够多啊。” 楚羽嘉看也不看那青楼老板,道:“做人啊,得学会知足,明白吗?” “不不不。” 青楼老板连连摆手,赔笑道:“将军,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而是因为我这里还得做生意……” “做生意?” 楚羽嘉挑眉看向那青楼老板,道:“你在和我谈生意?” 不等那青楼老板说话,楚羽嘉便一把拉住那青楼老板的胳膊,一边笑着一边朝外走去。 青楼老板不知所以,跟着楚羽嘉一同来到门外。 “对面是什么地方?” 楚羽嘉头也不回的问道。 “天星驿站啊……” 青楼老板不解的问道:“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曾经它是驿站没错,而且我也管不着它开在什么地方,但现在它不是驿站了,而是我邺国的行宫是我邺王居住的地方,我邺王所在的地方,就是我邺国的王庭所在。” “你可听说过,那个诸侯国的王庭对面有青楼的?” “你可听说过,那个诸侯王是生活在烟花之地的?” 他缓缓地转过头望向那青楼老板,道:“现在我是给你钱,让你把姑娘清空,如果你再说两句,怕是这些钱也没有了……” “将军……” “老身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心情,但您也不能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不是?” 青楼老板皱了皱眉,抬头看向楚羽嘉,道:“我们老百姓正经做生意的,与你互不干扰,您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把火气撒到我们这些百姓的头上啊。” “那你觉得,我应该撒在谁的头上?” “自然是谁安排你找谁去。” 青楼老板昂了昂首,满脸傲然吩咐道:“来人,把这些金银都给我丢到路上去,把那些姑娘都给我带回来,今日我们栾香阁继续迎客……” “看样子,你是成心和我作对了?” 楚羽嘉回头看向那青楼老板。 “老身不敢与将军作对。” “但是还望将军不要挡了老身的财路,要不然老身可不管你是谁。” 青楼老板也有依仗,她是料定了楚羽嘉会和气解决这件事情,也料定了楚羽嘉不敢在这皇城怎么样。 毕竟如今十王入京,满天下的百姓都在看着这里,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儿? 那不是打天子的脸? 那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只是可惜,她遇上的是楚羽嘉…… 一个最不忌讳这些骂名,更不忌讳天下人看法的人。 在他眼里,赵宽的尊严,邺国的尊严,甚至大过了他的性命。 敢让邺王居住在青楼对面,而且一个小小的青楼老板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这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 也就在那些青楼准备去强行把姑娘们带回去的时候,楚羽嘉猛然笑出了声。 不等那青楼老板反应过来,楚羽嘉便对那些西北军士卒:“一个不留,给我杀。” 三千西北军无一例外,在瞬间抽出腰间佩刀,紧接着不论男女,哪怕是那些刚刚被他们挑选出来的姑娘,也是一刀挥过将其砍翻在血泊之中。 在那青楼老板满脸骇然的目光当中,西北军士卒已然朝着栾香阁逼近了。 刚刚还喜笑颜开宛如地痞的士卒,在顷刻之间便化为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样的景象谁见过? 哪怕是那些老百姓也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楚羽嘉不在去看那青楼老板,单手背于身后,另一只手微微上扬,腰间佩剑猛然出鞘,在天空中盘旋一周之后,落在他的脚下。 楚羽嘉双脚踩在长剑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升空。 “这京城内可是好风光啊,连个开青楼的都敢和朝廷命官叫嚣。” “真是不懂这天下世道究竟怎么了,难道非得让那人神共愤才知足?” 楚羽嘉摇头冷笑,毫不避讳的大声道:“从我楚某出生那一刻起,我父亲便告诉我,两百年来,邺国为天下镇守西北边关,将士战死数百万,邺国百姓苦不堪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而这京城人人得太平。” “我父从军,十五年内,横扫草原,那黄沙之中将士埋骨达十几万,与姑墨一战,西北轻骑战死过半,五万将士无一人返乡,是我邺国将士们,手递手,将那染着鲜血的明武帝国旗帜插在姑墨平遥城之上。” “而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吃喝玩乐?安享太平?” “可知我西北边关风雨飘摇?” “我楚羽嘉这辈子什么都能忍,但侮辱我邺国就不行,他前蜀不行,他齐国也不行,这京城内外,任意一人都不行。” “前蜀辱我,西北军将士随我杀他军卒百姓八十万。” “齐国辱我,西北军将士随我杀进他王都,将我染血长剑架于他齐王颈上。” 楚羽嘉缓缓抬手,一瞬间,百剑千剑尽发颤。 下一刻,百剑千剑尽飞天。 由长剑组成的长龙腾飞于楚羽嘉头顶之上。 面朝满街百姓,面朝整个天下。 楚羽嘉朗声道:“今日我楚羽嘉到想看看,在这大名府之内,在这整个明武帝国的天下,谁能辱我邺国……” 第240章:邺国野蛮人 世人皆知,邺国民风彪悍。 世人皆知,西北军战力强横。 世人皆知,在西北有个屠夫叫楚羽嘉。 但是他们却谁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屠夫会将自己的染血屠刀砍在大名府百姓的头上。 栾香阁从上到下,无一人活。 无头的尸体层层叠叠,就那么堆放在栾香阁门前。 鲜血顺着栾香阁的阶梯流淌下来,一直流淌到街道上,随后流淌向低洼处。 楚羽嘉散去了漫天长剑,重新落回地面。 当他的目光扫过周遭的百姓,无一人不是心惊胆寒。 他们曾经也只是听说过这支军队的狠辣,但听说毕竟是听说,亲眼看见了,他们才知道这支军队到底有多狠。 那些士卒刚才领着姑娘出去,哪一个不是喜笑颜开? 但下一秒,这些人便化为恶魔,将那些姑娘全部砍翻在血泊当中,而那些栾香阁养着的打手,在这些人面前简直就如同泥捏纸糊的一般,一刀一个,压根没有一丁点还手的余地。 “大胆狂徒!” 此时,一个身穿华贵衣衫的青年,从人群当中走了出来,指着楚羽嘉的鼻子呵斥道:“你竟敢在这天子脚下动刀动枪,甚至还杀了这些无辜百姓,你是想造反不成?” 闻言,楚羽嘉挑眉望去,嘴角勾起弧度,道:“你算什么东西,配和我说话?” 那青年被噎的一愣,随即咬牙道:“邺人果然野蛮无礼……” “你说什么?” 楚羽嘉微微转过身,眯缝着眼睛,道:“看来你是没死过啊,要不要体验一下?” “你未免也太狂妄了。” 青年反应过来,昂了昂首道:“这里可是京城,不是你们邺国,不是你这等野蛮人能撒野的地方。” “你小子这一口一个野蛮人叫的很爽啊。” “不过也对,你没死过,还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 话音落下,楚羽嘉抖手间便将长剑甩了出去,直直刺向那青年的胸口。 青年被吓了一跳,险些当场坐在地上。 但也就在这个时候,从青年的背后突然窜出来两个身影,其中一人扶住青年后退的身躯,另一人直径抽出腰间匕首,朝着那激射而来的剑便斩了过去。 当啷! 激射而去的长剑应声飞出,在天空中打着旋,最后诡异的停留在了半空当中。 而那将剑挡开的人,手中匕首颤抖不停,那人也被匕首的余威震得向后倒退了一步稳住身形,随后收起匕首并且将手背于身后,凝视着面前的楚羽嘉。 虽说这人将手藏于身后,但在他身后的另一个汉子却清楚的看见,这人的手臂在微微的颤抖着。 由此便不难看出楚羽嘉那一剑的力道有多大,这要是刺在那青年的身上,势必让其血溅当场。 而楚羽嘉也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这两人,这两人都是三十左右的模样,身穿布衣,脚穿布鞋,长的又干又瘦,向脸上看,一个白脸,一个蜡黄脸,两人的模样不一样,但有一点是共通的,满脸的病态,看上去也毫不起眼。 那青年左右一甩,将身后那扈从给推开,随即怒道:“熔金、落日、给我杀了他!” 楚羽嘉目光未在多看华衣青年,落到眼前的溶金、落日身上。 这两人的额头上都有圆形的烙印,皆有一个奴字。 光是一个字便已经能说明两人的身份了,这两人的身份肯定是奴隶。 邺国没有奴隶制,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尤其是东闵和西楚二国,奴隶制度近乎泛滥,人权卑微,百姓也被被分为三六九等,贵族阶层的人要打死一个平民,怕是连官府都不用惊动,只需要几两银子便能解决。 要是贵族打死奴隶,那就更不用说了,赔偿一口棺材葬了就算是有良心的贵族了。 虽然邺国也有此等情况的出现,但却也都是在暗地里,至少在明面上没人敢这么做。 而且邺国人豪迈爽利,不论是官僚也好,还是百姓也好,还是江湖人也好,都有各自的朋友社交圈,哪里会和这些诸侯国一样,还会想着什么阶层问题…… 而这人能接下自己的一剑,显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毕竟他楚羽嘉的飞剑可不是谁想接都能接下来的。 只是凭这一手,楚羽嘉便能断定,眼前这二人都不是普通之流,更非等闲之辈。 正在他心里暗暗琢磨的时候,溶金落日突然同时出手。 这时候,两人的手里不知何时各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双双出招分刺楚羽嘉的脖子和胸口。 暗道一声好快! 楚羽嘉肩膀晃动,停留在半空当中的长剑猛然收回,顺势也将另一把长剑握在手中,随即双剑齐挥,将两把匕首挡开。 没等他顺势反击,溶金落日两人干瘦的身躯好象两只灵猴,奇快无比的收招。 紧接着,两把匕首上下翻飞,对准楚羽嘉周身上下的要害各刺出十多招。 再次惊叹一声好快…… 楚羽嘉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两人不仅出招快,而且又狠毒又刁钻,没有多余的花招,每一次的出手都是奔自己的要害而来。 只要被两人的任意一招刺中,不死也得重伤。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 对方敢以匕首这种短兵器做武器,的确有过人之处。 楚羽嘉被溶金落日勾起想要战斗的欲望,深吸口气,随即也使出全力,以快打快,与二人战到一处。 现在双方只是单纯的比试身手招式,并未使用任何超出身手招式的东西。 但尽管如此,声势已极为惊人,只见街道上寒光闪烁,人影旋转,叮当的脆响声不绝于耳。 周围的摆放的小摊以及路过的马车不时被寒光扫中,或出多出一条刀痕,或是被斩成碎片。 周遭的百姓见他们都动了真家伙,生怕受其波及,吓的纷纷向两旁避让。 只是眨眼的工夫,在街道中央,就只剩下了楚羽嘉以及溶金、落日以及傻站在一旁的华衣青年。 打斗中的三人都注意到百姓跑光了,几乎同一时间动用了那除招式之外的东西。 楚羽嘉双剑在手,每一剑挥舞出去都会激荡起层层的剑气波澜,似乎是将空气斩开。 而那两人也不示弱,刹那间楚羽嘉周身上下皆被银光环绕。 直到这时,三人才终于使出真本事…… 第241章:邺王身边有恶狼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 高手之多无处不在。 楚羽嘉也没想到,在这京城之内,不过是两个被印上了烙印的奴隶就能有这么高超的身手。 手持匕首的溶金、落日身子变的更加灵活,进攻也更加犀利。 两人如同滑不溜丢的泥鳅一般,围绕着楚羽嘉不停的打转,手中的匕首也不时向他周身的要害猛刺。 面对这两人,楚羽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提起十分精神,小心翼翼的应对这二人的攻势。 此时,连楚羽嘉自己都觉得好笑,他竟然被两个奴隶出全力,而且还久久都未能制住二人…… 双方都是以快打快,连续不断的出招、收招再出招。 渐渐的,场上已看不到三人的身影,只剩下黑糊糊的一团。 最后还是楚羽嘉率先打破僵局,几乎是不要命一样的飞起一脚,正踹在溶金的胸口上,将溶金从街道上直接踹到了对面的栾香阁内。 随即,楚羽嘉的速度宛如闪电,脚尖一点地面,持剑便追了进去。 剩下的落日也不甘示弱,手持匕首紧紧地贴在楚羽嘉的身后。 楚羽嘉周身上下剑气环绕,两人手中的匕首也寒光闪闪。 渐渐地,在他们的脚下都开始升起层层旋风,在到后来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巨大旋风了。 旋风所过之处,栾香阁内的桌椅板凳无不粉碎,化为了白花花的木屑,散落满地。 见状,华衣青年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知道自己今天真的是惹错人了。 本来他还以为楚羽嘉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自己这两个高价买来的仆从,收拾他不得像收拾孙子一样? 谁承想,楚羽嘉不仅是名声大,连带着一身本事也不是开玩笑的。 此时,华衣青年二话未说,当场就准备跑路。 这时候,正站在场外观战的祁重冷笑一声,道:“不许走……” “谁要走了?” 华衣青年见被发现了,立马站定,昂首道:“我不过就是想在别的地方继续看。” “那你最好站好了。” 左晋凯冲着华衣青年咧开大嘴一笑,说道:“而且你今天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华衣青年看着左晋凯不甘示弱的冷冷一笑,随即也不给左晋凯反应的机会,转身就跑。 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只是楚羽嘉一个人便让自己这两个高手仆从捉襟见肘,那西北军可是有三千人呢。 哪怕是一人一拳也能将他给捶成肉泥了。 只是,他想跑能跑得掉吗? 华衣青年刚刚转身,便被左晋凯的大手抓住后衣领。 左晋凯猛地向后一拉,喝道:“滚回来……” “啊……” 随着华衣青年一声惊呼,人直接向后倒飞了五六米远才重重的摔在地上。 嘭! 这声闷响十分沉重。 左晋凯对待这种一口一个邺国野蛮人的东西,可没有一点留情的意思。 华衣青年的身躯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他此时就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一样,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躺在地上直哼哼,人已经爬不起来了。 而这时候,在栾香阁对面,身为邺王的赵宽就站在长廊的窗户望着对面发生的一切,脸上一直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楚瑶儿扒着窗台,望着栾香阁,幽幽道:“遭了,爹爹又要闯祸了……” “怕什么?” 赵宽嘴角微挑,道:“你舅舅在,你爹爹就在,我这个邺王在这,这天下就没人能动他。” “可这里是京城啊。” 楚瑶儿叹息一声,道:“这里还有个比舅舅官还大的在,万一他要惩罚我爹爹,舅舅还怎么能保护的了?” “他?” 赵宽挑眉看向楚瑶儿,最后忍不住笑了,直接开口道:“此等废物,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看着吧,今天这事儿,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不是我邺王赵宽想要打皇庭的脸,而是他皇庭实属想让我邺王赵宽难堪。” “但不好意思,我邺王赵宽身边有一头恶狼,谁敢对我邺王赵宽龇牙,这恶狼便会将他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此时,场中的祁重和左晋凯刚才已经看到楚羽嘉三人的激战。 两兄弟是想帮忙,可是楚羽嘉和溶金、落日的过招太快了,他俩根本插不上手,匆匆参战的话,帮不上楚羽嘉的忙不说,弄不好还会扯他后腿。 两人互相面露难色,最终也只能无奈摇头。 这时候,栾香阁三楼的因为三人的战斗所产生的一股奇异的旋风已经越来越大。 很快,栾香阁的墙壁也受到波及。 待到最后,猛然间就听轰隆一声巨响,栾香阁三楼的四壁以及上面的棚顶全部被挤碎,木屑、土粉、石块纷纷散落下。 在栾香阁外看闹热的百姓被吓的叫喊连天,四散奔逃。 还未等人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二楼上先是弹落下来两条人影,随着扑通、扑通两声闷响,两条人影重重的摔落在地,连地面都被砸的凹陷下去好大一个坑,紧接着,二楼上又纵下一人。 先摔落的两人是溶金、落日,后跳下来的则是楚羽嘉。 一番激战过后,再看他们三人,身上皆是横七竖八的血痕,溶金和落日较为严重一些,溶金的肩膀上有一个深可触及骨头的伤口,落日的小腿则干脆被一剑洞穿。 两人躺在地上,手里面依旧握着匕首,最后从地上艰难的爬起身。 提着匕首的二人盯着楚羽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楚羽嘉并不比他俩轻松多少,虽然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在这一身白色锦袍之内的内衬早就已经被汗水浸透,就连握剑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哪怕是他也有些到了极限了。 楚羽嘉对上溶金、落日的目光,双眼闪烁的精光渐渐消失,变的深邃。 这时候,祁重和左晋凯纷纷冲上前来,冲向溶金、落日。 溶金和落日与楚羽嘉打斗的时间并不长,但打斗的过程太激烈了,消耗的体力极大,此时都已成了强弩之末。 两人眼睁睁看着祁重和左晋凯冲过来,但却也已经无力出招。 眨眼工夫,便被祁重与左晋凯抡来的剑鞘刀柄打翻在地。 溶金和落日已无还手之力,但祁重与左晋凯不依不饶,轮起剑鞘刀柄对着二人猛砸。 他俩每一剑鞘刀柄砸下去,溶金、落日身上的衣服就会多出一块破口。 这时,楚羽嘉深吸口气,说道:“祁重,晋凯,不要打了……” 第242章:痛快 御剑直出八百里, 炽凤振翅燃九州。 或许是因为世人只记得楚羽嘉帐下的西北军如何悍不畏死,如何精锐难挡。 但他们却忘了,曾经御剑入齐宫的楚羽嘉。 楚羽嘉随意的摆了摆手,祁重和左晋凯停下。 溶金、落日护住脑袋的手臂慢慢放下,看着楚羽嘉好一会,二人才颤巍巍的站起身。 这时候,他俩身上的衣物都已经破碎不堪,形同无物,数个伤口的手里的匕首也不知道被祁重左晋凯打飞到哪去了。 两人看向楚羽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露出敬畏之色。 楚羽嘉看了二人一眼,随即开口道:“将两人带下去,等我回头有时间了在处理他们。” “是!” 祁重和左晋凯插手应是,随即拉着二人便走出了场中。 这时候,场内就只剩下楚羽嘉与那被左晋凯甩飞出去的华衣青年了。 楚羽嘉高挑嘴角走到那华衣青年的近前,笑问:“还有什么本事,还有多少家仆,尽管叫过来。” 家仆? 本事? 他能耀武扬威的原因,无外乎就是因为那两个身怀绝技的奴隶。 但这两个奴隶,却也被楚羽嘉险些给打死。 这样的奴隶,可遇不可求,那里是说找到就能找到的? 望着楚羽嘉,华衣青年也是真真正正的感觉到了恐惧。 开始的时候,他本以为楚羽嘉就是一个华而不实的家伙而已,毕竟谁都知道,楚羽嘉是邺国世家出身。 因此,他们甚至都忘记了楚羽嘉曾经流落江湖,与女儿相依为命三年。 这三年没有扈从,没有银钱,他们却走遍了整个邺国。 在那个民风彪悍的穷苦地方,没有钱还可以,但没有本事是绝对做不到在整个邺国走上一圈的。 显然,这人当初并没有想到这一层,之所以站出来,就是想和楚羽嘉掰掰手腕,以此来抬高自己的身价。 “你……你不能杀我……” 见楚羽嘉朝自己逼来,华衣青年是真的害怕了,颤颤巍巍道:“我可是当朝大将军向勇嫡长子向良,你要是杀了我,我爹是不会放过你的。” “大将军的儿子,很了不起?”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伸手揪住那华衣青年的衣领,将其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宛如拎着小鸡仔一样将其举过头顶。 “放开,你给我放开……” 向良不断挣扎,但揪住他衣领的手,就宛如铁钳一般牢固,不论他怎么挣扎也无法从其中挣脱。 “废物。” 楚羽嘉翻手便将那向良给丢了出去。 向良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一片烟尘。 紧接着,腰间长剑随着楚羽嘉的手缓缓抬起而出鞘。 可还没等长剑激射而出,便见到街道尽头的人群一阵混乱,随即便看见整整三千身穿精致铠甲的将士从尽头处赶来。 吴越的兵……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 三千甲士在那向良身前停下,从人群中走出一人,低头看了一眼向良,随即那人开口呵斥道:“大胆。” “没错,我胆子是挺大的。” 楚羽嘉满脸不屑,望着面前这人,直接一句话甩出去就将对方给噎的险些从马上跳下来,随即又问道:“你谁啊?” “吾乃吴越上将,文怀中!”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文怀中咬牙怒声质问道:“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你竟敢在此地妄为,甚至残害百姓,你可知罪?” “不知。”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在这天下,谁说我邺国都成,但他天子,就不成。” 话音落下,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人,道:“再者说,这里也不是吴越,你们出来多管什么闲事儿?” “放肆!” 文怀中气极,道:“你可知这天下姓什么,又知不知道,我们吴越一直都是代天子监国,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以下犯上的作乱。” “呦呵,那还挺牛的么。” 楚羽嘉不屑的冷笑一声,道:“可是跟我有毛关系,我认识你谁啊,你算老几啊我用你管我?” “看来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是不知道疼了。” 文怀中昂了昂首,道:“众将听令,给我拿下此人!” “要打架,不带我,真的好吗?” 还没等那些吴越士卒上前呢,就听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众人狐疑望去,正看见一个身穿布衣的青年抱着一柄长剑侧躺在一座房屋的屋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 文怀中眯了眯眼睛,道:“周围江湖侠士,也要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 那人轻轻一笑,道:“不过下面这个,是我朋友,今天你要是敢动他,那不好意思,我们得好好聊聊。” 闻言,文怀中眉头大皱,随即冷笑一声,道:“一起拿下!” 话音落下,吴越甲士们便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朝着楚羽嘉推进。 见此情景,西北军士卒纷纷钢刀出鞘,就要上前搏杀。 但此时,楚羽嘉却抬起手,道;“谁也不许动。” 闻言,西北军士卒皆是不解的望向楚羽嘉,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将军不让自己动。 现在对方可是要过来抓人了。 可楚羽嘉不管那些,抬头道:“北笙兄,不知你可找到根了?” 在屋顶上那人轻笑了下,道:“找到了,但是不想回去,况且人家是达官显贵,而我只是一介布衣,还谈什么寻根。” “那一会,我陪你喝几杯。” “正好。” 陶北笙纵身从屋顶跃下,落在楚羽嘉身侧,道:“在那之前先活动一下筋骨。” 见状,楚羽嘉挑眉问道:“对方可是吴越的甲士,你真要帮我?” “他是谁,和我有关系吗?” 话音落下,陶北笙腰间佩剑已然出鞘。 长剑出鞘的速度,甚至连站在他身侧的楚羽嘉都没看清楚。 “三十年前,我娘带我浪迹江湖,险些饿死,三十年后在回这京城,却早已物是人非。” “三十年前,我娘为了生计发愁,三十年后,我在这,一剑在手,天地任我逍遥,人生追求,不过痛快二字。” 陶北笙也不看楚羽嘉,径直道:“今日这陶某人心中有气,需要发泄一下,可不要怪我抢了你的风头,总要让我好好泻火才行。” 楚羽嘉开怀大笑,道:“谁杀的多,还不一定呢。”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管陶北笙是什么反应,单手举起,千百剑在飞天。 陶北笙也不甘示弱,脚尖轻点地面,身形激射,一身浑然剑气纵横三百步。 后世记载,正阳六年,十王入京。 邺国定西侯楚羽嘉,江湖浪子陶北笙,联手出之,剑气横飞,杀尽吴越三千铁甲。 两大剑仙首次联手,江湖也正式掀开新篇章。 整个街道血流成河,三千皇宫禁卫洗刷三日也依旧冲刷不去。 当日,楚羽嘉脚踩吴越上将文怀中,抬眼望向闻声而来的吴越君主殷伦,朗声道:“今日邺国,已不再是可以任人欺辱之邺国,我楚羽嘉就在这,谁敢拿我头,就尽管来拿,如果拿不到,就别怪我日后纵兵踏平尔之王都……” 第243章:一群废物 入京第一日。 邺国就给了天下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正阳帝姬昊没想到,其余诸侯亦是没想到。 杀尽栾香阁上下所有人,暂且不提。 最令他们震惊的莫过于杀尽吴越君主殷伦所带来的三千精锐甲士。 而最重要的是对方仅仅出来了两个人而已。 殷伦也不知是被楚羽嘉这句话给震慑住还是怎样,当场什么话都没说,直径拨马便走。 上阵的三千甲士无一人生还,楚羽嘉的一身白袍,陶北笙的一袭布衣全部被鲜血染红。 被两人一剑洞穿的还好,但如果是被两人的剑气所伤,那怕是连具完整的尸体都难以留下来。 三千甲士的尸体层层叠叠,残肢断臂满地都是。 固然没有亲手杀人,但在屋内观战的赵宽亦是心中激昂,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两大高手一起出手,而且还是两大剑术高手。 不管是楚羽嘉的御剑八百上青天,还是陶北笙的剑气纵横三百步,都是让人难以掩饰的羡慕和激动。 试问天下人练武,有几人能练就出来这种单枪匹马便可力战千军万马的本事? 而最让人觉得豪情万丈的话莫过于陶北笙最后问楚羽嘉那句;“不再杀他三千过过瘾了?” 最终,楚羽嘉也没有点头,但也没有摇头,与陶北笙相视而笑,两人一同进入邺国队伍下榻的驿站当中。 对面的栾香阁已经在乱战当中被楚羽嘉和陶北笙的剑气似有意似无意的摧毁。 从这开始,就算是日后这明武帝国的帝王还敢把邺王安排在青楼楚馆对面,怕是这青楼楚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了。 这一下,楚羽嘉和陶北笙的名字是在京城传开了,但实际上两人也不好受。 进入驿站,陶北笙还好,但楚羽嘉却也站不住了,在没人的地方一屁股就坐在地上,脸色涨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就算是武艺再高超,也毕竟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而对方三千甲士连绵不绝,两人几乎都是提着一口气搏杀,根本就没有换气的机会。 尤其楚羽嘉这次又是在与熔金、落日大战一场,随后又是一次御剑八百多。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导致体内气机紊乱,蛮横气机在奇经八脉横冲直撞。 噗! 一口鲜血被楚羽嘉张嘴喷了出来。 见状,陶北笙急忙上前,抬手帮楚羽嘉平稳气机。 等到楚羽嘉面色稍微正常一些了,陶北笙才开口道:“我说你小子也是够可以的,明明可以让你帐下士卒去与对方搏杀,但却非要自己上场,逼得我也不得不出手,你这都是图什么呢?” “面子。” 楚羽嘉抬手擦去嘴角血迹,挑眉道:“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愿意出手帮我。” “我就是闲得无聊。” 陶北笙轻轻一笑,道:“不过你今天属实让我有些意外,本来我觉得,你这个人,不过就是个浪荡子,充其量就是个士族世家的公子哥,但今日你却让我大开眼界了,竟然愿意所谓尊严,在这天子脚下与全天下为敌,倒也真是不得不让我也说声佩服。” “佩服就行了。” 楚羽嘉哈哈一笑,随即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邺国为这天下镇守边关,结果到头来还得受这帮孙子的鸟气,如果那正阳帝真有种的话,就去邺国走一遭,如果他能在水云郡那地方待个十年八载,我楚羽嘉也能说声服。” “可你觉得,他有那个本事吗?” 陶北笙挑眉,轻笑道:“别说他了,上次我去草原寻你的时候,在荒漠上都觉得难受,不得不说你们这些西北汉子,虽然糙,但也的确是真汉子。” “有你这句话,我就觉得知足了。” 楚羽嘉再次仰面笑道:“至少这天下还有个人觉得我们邺国人不容易的。” 闻言,陶北笙顿了顿,抿着嘴欲言又止,最终也是没将那话说出口。 当楚羽嘉见到邺王赵宽的时候,两人相视,许久都未说话。 最后还是楚瑶儿打破沉默,直接扑向楚羽嘉。 结果还没等到楚羽嘉怀里呢,便被楚羽嘉一把按住脑壳,道:“等爹爹换身衣服在抱你,这身衣服太脏了。” “确实挺脏的。” 赵宽嘿嘿一笑,道:“沾了一身狗血,就别在我面前站着了,好赖我也是邺王,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楚羽嘉无奈耸了耸肩,道:“我杀狗可是因为你,现在你还嫌弃我来了。” “我是让你杀狗,但我没让你杀这么多狗。” 赵宽翻了个白眼,道:“赶紧去洗洗,然后过来找我说话,小宽子希望羽嘉休息会,但邺王赵宽希望楚侯到房间内谈些事儿。” 小宽子是楚羽嘉的朋友。 而邺王赵宽则是邺国的大王。 小宽子可以和楚羽嘉任意玩闹,因为两人是朋友。 但邺王赵宽却需要为邺国考虑,为百姓考虑。 楚羽嘉轻笑了下,也没多说什么,在帮陶北笙安排了房间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旧衣物褪去,换上了一袭崭新的白色锦袍。 或许这些衣服就是楚羽嘉每年花销最多的地方了,毕竟白色不好保养。 可这个钱却必须得花,因为白色是楚羽嘉的执念。 当楚羽嘉换好衣服来到赵宽房间的时候,赵宽正带着楚瑶儿顺着窗户看风景。 此时,皇宫禁卫已经出动了,但他们却没有直接来找邺国的麻烦,而是赶着一驾驾马车清理地上的尸体,随后又驾来装着水桶的马车清洗地面。 清水落在地面上,都已经变成血水,皇宫禁卫哪怕只是摔一跤起来也浑然成为血人。 赵宽目光幽深的看着街道,道:“羽嘉啊,你看这些人,像不像狗?” 楚羽嘉头也不抬的说道:“像极了一群狗。” “哈哈哈哈。” 赵宽仰面笑出了声,道:“这些人也配称之为皇宫禁卫?” “在我看来,就是一群狗站起来了而已,一群酒囊饭袋却占据着整个帝国最好的资源,而最需要这些资源的人,却拿不到任何东西,你说说,这是不是对这个天下的一种讽刺?” 开始的时候,赵宽讽刺的只是这些皇宫禁卫。 可话到最后,就已经变了味道了。 楚羽嘉眯缝着双眸看着赵宽的背影,道:“如果你是小宽子,我一定会告诉你,如果你想要这一切,咱们早晚有一天能得到,如果你是邺王,臣就会告诉你,这是以下犯上,哪怕心里想,也不能说出口。” 第244章:跑个捶捶 十王入京,场面空前浩大。 天下百姓都在看着这里,天下权贵也都在看着这里。 可就是在这时候,有一个人,在这地方掀起了腥风血雨,也着实是让天下人吃了一惊。 除邺王赵宽外,其余八人有喜有忧。 身为此次事件的当事人,吴越王殷伦对此一言不发,只是冷着脸,着实让人看不懂他的心思。 其余的齐王严开则是觉得,这可能是除掉楚羽嘉的最好机会。 毕竟全天下人都在看着这里,而他竟敢在天子脚下当街行凶,并且还残杀那么多人,不论怎样,天子也不会轻饶他。 固然皇权没落,但威望还在,天子想让谁死,谁还真就没有活的可能,更何况他还得罪了吴越。 与楚羽嘉本身就有仇的前蜀更觉得如此,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蜀王武阳高兴地都险些当着朝臣的面直接跳舞了。 这回可好了,自己总算是能出口恶气了。 而且还不用自己动用兵马,这岂不是大大的好事儿? 除此之外,另外几人也都是无关痛痒,毕竟这事儿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连宋王元默都对此毫无看法,因为他觉得,以邺王赵宽对于楚羽嘉的宠爱,怎么着也不会要他的命。 而楚羽嘉这人就坚强的宛如蟑螂一般,从开始扬名到如今,就从来没有出过一点事儿,恐怕最大的事儿,就是当庭被打了一百鞭子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正在梳妆打扮的南唐王王丹倾听闻这消息的时候,直接抚掌而笑,道:“成双,我现在对他是真的越来越感兴趣了,如果你不下手,那我可要下手喽。” 闻言,蒲成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此人已经成亲了。” “成亲又有何妨?” “难道他还敢违背王命?” 王丹倾轻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的愿意去天子哪里说一嘴,保他一命的同时,让他娶了我,难道你不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吗?” “可是他是邺国人……” “邺国人怎么了?” “只要嫁到我们南唐来,就是我们南唐人。” 王丹倾挑了挑眉,回头瞥了蒲成双一眼,嘴角勾起,道:“怎么着,我就是说说,你至于动这么大的气吗?” “我不是气恼这个。” 蒲成双冷着脸道:“我只是气恼,大王一直都没个正型,怎么说大王也是我们南唐女王,整日如此做派,要是传出去了,还不让人耻笑?” “耻笑?” “谁敢笑我,我就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王丹倾撇了撇嘴,道:“不过我这话可不是说笑,我说的是真的,也是认真的,如果你真的想要他,那就抓紧时间出手,要是在过几年,怕是就没机会了。” 可是…… 他真的已经成亲了…… 蒲成双抿着嘴,最终也只说了一句:“他很疼爱他的夫人,而且他也有了一个闺女和一个儿子,他是绝对不会另娶得了。” “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呢?” 王丹倾笑的妩媚,一点都没有一个君主的样子,也是让蒲成双大为头疼。 不过很快,王丹倾就宛如变脸一般,换成了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道:“不得不说,如果你们俩成亲了,那这天下可就要头疼了。” 蒲成双不解:“为何?” “你们一个是西北剑仙,一个是西南将星,一个帐下拥有西北军,一个拥有虞云军,在帝国西方最精锐的两支军队都在你们手中,你们觉得,这天下诸侯还有谁能坐得住?” 话音落下,王丹倾看着铜镜里自己的面容,轻轻地抚了抚面颊。 这句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把蒲成双说得冷汗直流。 蒲成双直接单膝跪地,道:“虞云军只属于大王……” “你怕个什么劲儿?” 王丹倾挑了挑眉,回头道:“起来。” 蒲成双站起身,看着王丹倾的背影紧紧地抿着嘴唇。 固然这个君王在很多时候没个君王的样子,但能从先王那么多子女当中脱颖而出,以女子身份当上南唐王,依靠的可不仅仅是她长公主的身份…… 深夜,邺国居住的行管之外。 一条黑影快速在黑暗中窜动,身形宛如灵猴一般迅猛快速。 随即停留在行管斜对面的一座酒馆楼顶,静静地观望着行管内的动态。 可也就在那穿着夜行衣的家伙刚刚俯下身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开口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偷窥我?” 听闻这话,那黑衣人被吓了一跳,忙回头望去,正看见一个一袭白衣的家伙蹲坐在自己背后。 一袭白衣…… 邺国行管…… 除了楚羽嘉,还能有谁? 还不等这黑衣人有何动作,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便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 “侯爷的剑可快着呢,千万别想跑,因为你根本跑不掉。” 楚羽嘉没了白天的英姿勃发,重新变成了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面拿着长剑,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一个紫砂壶。 喝了口茶水,楚羽嘉嘴角挑起,起身朝那黑衣人走了两步,顺势就卧在了那黑衣人的身边。 可是刚刚躺下,楚羽嘉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看向那黑衣人的同时,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现在的刺客都这么不专业了? 出门还撒香粉? 也就在楚羽嘉走神的刹那,那黑衣人猛然从地上跃起,顺势一脚踢向楚羽嘉握剑的手腕。 楚羽嘉反应极快,在对方暴起的一瞬间,就预感到事情不妙,单手一拍地面,整个人顺势从地上跃起。 两人就那么在房顶上对峙着,但下一秒,那黑衣人转身就跑。 “跑个捶捶,我就是无聊想聊聊天而已,别走啊。” 楚羽嘉也没给对方逃跑的机会,迈步便朝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两人在黑暗当中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在屋顶上上蹿下跳,宛如鬼魅一般。 可楚羽嘉毕竟是楚羽嘉,御剑的本事不是闹着玩的。 也就在那黑衣人即将脱离他视野的瞬间,一柄长剑便激射而出,直直的刺向那黑衣人的后心。 黑衣人反应极快,迅速弯腰躲过这一剑。 但下一刻,长剑还是将他脸上的面巾划开。 黑衣人心头一惊,脚下不稳,身形一栽歪,人也从房顶上掉了下去…… 第245章: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这里可是三楼的楼顶,足有近十米的高度,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不亚于从城墙上掉下去。 说是骨断筋折都是轻的,那黑衣人也做好了被狠狠摔一下的准备。 可是,身下却久久都为传来撞击的痛感。 这时候黑衣人抬眼望去,正看见楚羽嘉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楚羽嘉御剑停留在半空当中,手则是牢牢地抓着那黑衣人的衣带:“都跟你说了,聊聊天而已,跑什么?” 因为被抓住衣带,黑衣人也有了着力点,腰身猛然用力,想要从楚羽嘉的手中挣脱出来。 对方想要挣脱,楚羽嘉也自然而然的用力抓紧,虽然衣带脱手了,但楚羽嘉下意识的揪住了对方的衣襟。 只是,在这个高度,布匹怎么能经得住一个人的分量呢? 耳轮中就听刺啦一声布匹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尴尬的一幕就出现了。 雪白的肌肤,微微的凸起,鲜红的肚兜,以及上面秀着的两只水鸟,就这么暴露在楚羽嘉的眼前…… 女的…… 虽然刚才闻到香味的时候楚羽嘉略有预感,但他敢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这样想,对方那里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当楚羽嘉落在地面后,对方抬手便给了楚羽嘉一个耳光;“浪荡子!” “咳咳。” 楚羽嘉尴尬的清了清喉咙,随即快速将自己的外敞脱了下来,看也不看的向后丢去,道:“我发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是衣服自己裂开的。” 那女子接住楚羽嘉丢过来的外敞,快速裹在自己的身上,随即开口道:“如果不是你拉扯,衣服怎么会裂开?” “如果你不跑,我也不会拉扯你啊。”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所以到头来这事儿还是怪你。” “怪我?” 女子有些无奈的冷笑道:“到头来这事儿还是怪到我头上了,怪不得都说你楚侯口齿伶俐呢,我看你是找死!” 话音落下,只感觉背后劲风袭来,楚羽嘉也不迟疑,抬手挡下对方的一记掌道,而后反手将对方的手腕抓住,紧接着快速转身…… 然后…… 就又尴尬了。 当楚羽嘉转过身的时候,与那女子的距离不足一指,几乎达到脸贴脸的地步。 这一刻,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放肆!” 女子抬腿一脚踢向楚羽嘉。 楚羽嘉反应也快,猛然提腿,将对方这一击给挡了下来,下一刻直接出手捏住了对方的脖颈。 “行了,闹两下就得了。” 楚羽嘉沉了口气,道:“现在能告诉我,你这堂堂南唐大将军,大晚上跑到我们家门口,有何企图了么?”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南唐大将军,蒲成双。 显然,蒲成双也没想到楚羽嘉竟然能一下子把自己认出来,道:“你怎么认识我?” “我怎么就不认识你了?” 楚羽嘉嘴角勾起,放开了捏着对方脖颈,向后退了两步,拉开安全距离,随即道:“前些天我们可是见过面的。” 他说的就是王丹倾主动下车的那一次。 那一次,楚羽嘉也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虽说当时是带着斗笠,但他们路过的时候,微风轻轻吹过,他还真就看见了一眼。 虽然开始的时候不能确定,他也只是以试探为主,但没想到对方能直接承认。 这也就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楚羽嘉歪着脑袋问道:“现在可以说了?” “说什么?” 蒲成双故意装傻。 “不说?”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那不如咱们去问问南唐王,这大晚上让你这大将军跑到我们邺国国主居住的驿站行馆究竟安的什么心。” “让我去可以。” 蒲成双傲然扬了扬头,道:“可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得了得了,我也不想和你打架,大晚上挺累的。” 楚羽嘉胡乱的摆了摆手,道:“该干嘛干嘛去,懒得理你。” 见到楚羽嘉想转身就走,蒲成双哪里肯善罢甘休? 在楚羽嘉转身的刹那,蒲成双就再次扑了上来。 刚刚在楼顶上两人打斗,蒲成双一直在逃几乎都没有还手,在楼下又因为心中气闷,出招混乱在楚羽嘉的手中吃了亏。 蒲成双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尤其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 今日竟然连续在楚羽嘉的手中吃瘪两次,她岂能甘心? 开始的时候,楚羽嘉也只是想看看这人是谁,现在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自然就没有兴趣追查下去了。 但蒲成双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他也毫无办法,最终也只能出手。 虽然两人是赤手空拳打在一起,但那气势也不是盖的,犹如两军交锋一般互不相让。 而且这时候蒲成双也反应过来了,两人上下纷飞,有时停留在原地混战,有时飞檐走壁互相追逐。 这两位,一位是西北将星,一位是西南军神,在三更半夜大打出手,甚至到最后都打出了滚地龙那种无赖的招数。 也得亏现在是三更半夜,要是在白天被人看见,这两人的脸也不用要了。 最终,两人都已经分不清方位了,蒲成双依靠着围墙呼呼喘着粗气,而楚羽嘉则是躺在房顶上也喘息如风箱。 楚羽嘉望着天空,道:“服气了么?” “服气你个大头鬼。” 蒲成双咬牙道:“起来再战!” “算了吧。” 楚羽嘉低头看了一眼蒲成双,笑道:“你都喘的跟破烂风箱一样了,在打下去对你也没好处。” “我是风箱,你就比我好多少了吗?” 蒲成双翻了个白眼,道:“再战三个回合,我必胜你。” “我可没那个时间陪你打架。” 楚羽嘉站起身来,道:“就算你有什么谋划,最好也离我家大王远些,要不然下次遇上决不轻饶。” 话音落下,楚羽嘉腰间佩剑猛然出鞘,随即就看楚羽嘉猛然跃起踩在剑上就准备溜了。 不过就在这时,蒲成双忽然开口道:“你不想知道,我今天晚上为什么到这里来吗?” “我想知道,可是你不说我有什么办法?”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笑道:“我总不能真把你带回军营里面严刑拷打一番吧?” “你也得有那个本事。” 蒲成双不服气的昂了昂首,道:“请我喝酒,把我灌醉了,我就告诉你。” “灌醉你?” “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楚羽嘉无奈笑了,道:“只是把你给喝多了,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我一个女子都没怕,你一个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蒲成双歪了歪脑袋,道:“我到是来过京城几次,知道有个好地方,有种的就跟我走。” 话音落下,蒲成双纵身跃上屋顶。 楚羽嘉撇了撇嘴,随即也不迟疑,直径跟上…… 第246章:令人着迷 乱世之中,有几人能得太平? 乱世之中,哟几人能享安稳? 哪怕是女子,恐怕也不能享受清闲。 旁的不说,男子到边关打仗,女子就要在家,白天要去地里农忙,晚上又要回家纺棉,这样才能保证一家老小不被饿死。 尤其是南唐这个国家,十王之内唯一的女性。 如果南唐这个国家是身处于太平安乐之地,倒也好说。 但南唐这个地方全天下都知道,与山戎这个南疆蛮族直接面对面,国内的战争甚至比起邺国来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国家可以说是明武帝国当中,文化最为开放的一个国家。 这一点从女人和男人的地位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个时代没有儒家刻意去矮化女人,所以在诸侯列国当中,女人的地位并不低也有继承权。 但话虽如此,能做到真正男女平等的切切实实就只有这南唐国一个。 南唐国不仅南唐王王丹倾是女子,大将军蒲成双是女子,甚至诸多将领大臣也都是女子。 但如果因为这个国家女子比较多,就小看这个国家,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在诸侯列国当中,南唐的地理位置独特,国内气候温暖适宜居住。 不仅如此,因为温暖的气候,南唐国内每年可以收成两次水稻,这就要比许多北方国家强得多。 有了粮食,老百姓能吃得饱饭,自然而然就不用把钱都花在购买粮食上,甚至每年还能靠贩卖粮食赚些银钱。 不过南唐的有钱与前蜀的有钱是两个概念,前蜀的有钱是用在享乐上面,南唐的有钱则是用在了武装自己身上。 与邺国一样地处边陲,还要面对外敌山戎,边境几乎连年都有摩擦发生。 但也因为战争,让这个国家与邺国很相似,上下一心,民以国为天。 这个国家在诸侯列国当中也是唯一一个推行全民皆兵制的国家,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到了一定年龄后都要参军,其中最短的服役期都在三年左右。 可以说,这个国家只要超过二十五岁的人,每一个人都是士兵。 说的不好听一些,就算是街上叫卖货品的商贩都能提刀上战场与敌人搏杀。 当然了,除此之外,这个国家还有一个非常出名的人,就是蒲成双。 眼前和楚羽嘉喝酒这位,把楚羽嘉喝得脸色通红,而她自己则还在喊着:“小二,上酒!” 楚羽嘉也只能无奈的陪着,谁叫自己答应了人家,陪她喝酒呢? 蒲成双的家世显赫,家中先辈世代为将,与楚羽嘉很相似是武将世家。 因此她的的修为不俗,从赤手空拳能和楚羽嘉打成平手,就不难看出这人的不凡。 不仅如此,蒲成双从小还习得各种武艺和兵法,绝对算的上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将军。 也因为她家世的原因,她从小与王丹倾一起长大,王丹倾对于的信任不亚于赵宽对楚羽嘉的信任。 在楚羽嘉横空出世之前,她就是明武帝国西方最璀璨的将星,人称西南女军神。 如果要问,她最经典的战役是那一场,那她肯定会像现在一样,非常骄傲道:“本姑娘十八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上战场了,这一点,我是不是比你强得多?” 闻言,楚羽嘉还能说什么? 楚羽嘉只能赔笑道:“对对对,你比我强。” “呵。” 蒲成双仰面将酒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她打仗的理念甚至比楚羽嘉还过分。 楚羽嘉顶多就是杀人屠城罢了,但这货则不然。 楚羽嘉是杀人屠城,她则是亡族灭种。 蒲成双有些微醺,道:“哪一年,我十八岁,山戎来犯,我与父亲一同上了战场,八万人,父亲就给了我八万人,但是我却把二十万人耍的团团转,甚至还能直接杀入山戎本土。” “去齐国都城算什么?” “你攻那几座小城算什么?” 蒲成双满脸傲然的看着楚羽嘉道:“我十日内,连破山戎六城十八寨,鸡犬不留,一人不留。” “现在六年过去了,整整六年了,他们山戎现在宁愿绕路去进攻西楚,也不愿意来陪我玩。” “还不是因为你给人家带来的阴影太大了?” 楚羽嘉慢悠悠的将面前酒碗中的酒喝光,又倒了一碗,同时给蒲成双倒了一碗,随即道:“不过,我开始的时候也听说过你,但那时候,我觉得,蒲成双这种蛇蝎心肠的玩应,不说长得其丑无比,也得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出门至少连鬼都害怕才行,但你这长相着实是让我太意外了……” “我长相怎么了?” 蒲成双再怎么说而已是个女人,听闻对方说自己长得难看可不乐意了,直接道:“我这还不算美人吗?” 一听这直白的话,楚羽嘉都愣了:“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有女子说自己是美人的。” “怎么了?” “不是实话么?” 蒲成双一脸无所谓,站起身来,掐着腰看着楚羽嘉道:“我不美吗?” “美,美,美……” 楚羽嘉一连说了三个美,这才抬起酒碗喝了口,以掩饰尴尬。 不过他说的并不是假话,蒲成双确实很美。 绝美的容颜,精致的五官,脸上那颗泪痣格外的显眼。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样,总觉得这么美的一个人,却有一身毒蛇一般的气质,似乎随时都会蹦起来咬人。 蛇蝎美人说的可能就是她吧。 “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 蒲成双摇晃着酒碗,眼神迷离,道:“入齐国,杀戮一万有余,平西北,杀戮两万有余,征前蜀杀戮八十万,甚至屠城拔寨对于你和你的西北军来说,就是一种传统,你能不能告诉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那么,就做到了。”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即问道:“你说我杀的人多,或许你比我也差不了多少吧。” “我们可差多了。” 蒲成双不满的撇了撇嘴,道:“我之前也只是做了一次,就已经背负了那么多的骂名,连国内百姓都骂我,说我是杀人魔头,说我是老天爷派下来的瘟疫,说我祸国殃民,甚至还有些人,想让大王砍了我的脑袋。” “但你不是好好活着呢么?”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笑道:“有些时候,咱们这些当将军的是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我们不做,就得由大王来做,但我们做了,顶多被人说成杀人魔头,可大王要是做了,就成了暴君昏君了……” 话音落下,楚羽嘉扭头看向蒲成双,笑问:“你说,孰轻孰重?” 这一刻,蒲成双看着楚羽嘉,突然觉得,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非常的吸引人…… 就像自己第一次在齐国看见他的时候那样,风姿绝伦,令人着迷…… 第247章:有意思的女人 楚羽嘉与蒲成双。 赵宽与王丹倾。 楚羽嘉与赵宽。 蒲成双与王丹倾。 这四人之间,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王丹倾与赵宽都是那种有着玩世不恭外表的君主,仿佛玩乐就是他们人生中的一切。 也仿佛,当君主就是为了玩。 可是,他们究竟如何,也只有楚羽嘉与蒲成双知道。 这两人,岂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两人,岂有一个是胸无大志之徒? 如果是的话,楚羽嘉何故被人骂成杀人无数的魔头? 如果是的话,蒲成双何故被人骂成没有一点女子样子的女杀神? 两人坐在屋顶,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舒服的依靠着房檐,蒲成双仰头喝了一大口酒,道:“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太多熟悉的东西了,仿佛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我又何尝不是?” 楚羽嘉轻笑道:“你十八岁入伍参军,而我从小便知道自己的宿命,从小便知道,我父亲如果输了那场政治斗争,则要身败名裂,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他去斗,最后他输了,身败名裂,楚家四十多口子人,都进了棺材。” “带着闺女三年江湖游历,回来之后,还得继续走我父亲的老路,能知道我心中苦闷的人,这世上怕是也没几个,所以我也从来没和谁说过,你算是第一个了。” “先王给我身份,说白了就是让我收拢西北军残部,说白了就是怕西北军这些老人都浪费了最好的年华。” “既然他要,我给他就是了,我收拢就是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无所谓了,都无所谓了。” 楚羽嘉抬起酒坛,仰面灌了一大口,继续说道:“后来,荒漠蛮族入侵,又让我去西北平乱,让我去做水云郡郡守,也无所谓,反正是帮老百姓做事,只要老百姓都安全了,都能安享太平了,让我干什么都行。” “再后来,那小子登基了。” 楚羽嘉低头笑了笑,道:“结果这前蜀就蹦出来,非说我们用了他们的商道,招募了他们的工匠,说什么都想让我赔付他们四万两白银,我就问小宽子,咱们有钱么,小宽子直接告诉我一句话,要是这钱给了,你们西北军就吃不上饭。” “我一想,饭都吃不上了,那就干他娘的,然后西北军南下,第一次走出国门,这帮小子也给足了我楚羽嘉面子,刚刚走出国门,就给了前蜀一个大大的惊喜,攻城拔寨无所不能。” “我就想啊,你既然欺负我了,那我怎么着也得让你疼才行,谁知这一打就没了头,从平福郡,到鹰郡,再到河北郡,杀了一大圈,甚至都已经快要杀到柘易郡了,可这时候齐国突然进来了。” 楚羽嘉望着明月再次喝了口酒,道:“我就怎么想怎么不服气,凭什么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啊,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打你娘的,咱们就试试,谁强谁弱,最后他东浩宇的南齐军还不是被我那帮兄弟打的连北都找不到了?” “你不说这个还好,你说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 蒲成双晃了晃脑袋,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放南齐军走,你如果把南齐军的五万人全都留在河北郡,那你大可以趁势东进,连齐国也不能幸免。” “要不怎么说,你到底还是个女人呢。” “我之所以放过南齐军,其中主要原因是因为一个人。” 楚羽嘉轻笑道:“说来可笑,这个人当初差点一剑要了我的命。” “一个人?还差点要了你的命?” 蒲成双挑了挑眉,打了个酒嗝道:“我说你小子是疯了吧,差点要了你命的人,你还能放过他?” “谁知道呢,我反正也是在他身上看见了我的影子,或许我不来官场,在江湖上行走,最后就会变成他的样子。” 楚羽嘉抿了抿嘴,再次喝了口酒,道:“单枪匹马就来了我的军帐,跟我说,放过南齐军,放过东浩宇,我答应了,然后南齐军就走了,然后就将我西北军的恐怖在齐国传扬开了,然后整个天下都知道西北军到底什么样。” “说白了,你就是想利用南齐军帮你传扬你们西北军的威名呗。” “不得不说,你这小子,还挺聪明的……” 蒲成双的脑袋一栽歪直接靠在了楚羽嘉的肩膀上,嘴里面还在呢喃道:“你配做我的对手,更配做我的……” 后面的话,非常轻,楚羽嘉没有听清。 楚羽嘉扭头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明月,忍不住开口:“明月照我心,我心应明月。月下人心冷,独饮独述愁。” …… …… 当蒲成双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高高升起,街道上也有了些许行人。 蒲成双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房顶上。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蒲成双有些恼怒,该死的东西,竟然不把自己送回南唐王所居住的驿站中,也应该把自己安顿在别的行馆中才行。 让自己睡在屋顶算什么事情? 要是自己出点事情,谁负责? 他楚羽嘉负责? 不过蒲成双也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实在是有些荒唐了,竟然和一个第一次搭腔说话的家伙,聊了那么多。 看了看周遭,除了几个空酒坛之外,还有一个纸包。 拿过纸包,里面装的赫然是热腾腾的包子。 “还算你有点良心。” 蒲成双不满的嘟囔一句,这时候她忽然看见,一个酒坛上面似乎有些东西。 蒲成双咬着包子拿起那个酒坛,上面赫然用剑锋刻下一行字,写道:“女孩子家家,就别喝这么多酒,碰上我还好,要是碰上别人,早把你领回家当个露水夫妻了……” 看见这一行字,蒲成双本来是有些恼怒的,想把酒坛丢出去,可是在半路又将手收了回来。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这家伙对自己的关心。 而且看在这肉包子的份上,自己也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蒲成双站起身来,单脚一点房顶,整个人一跃而出,三步两步便消失在屋顶。 站在胡同内观望着这边的楚羽嘉嘴角微微勾起,摇头道:“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第248章:十王入宫 天子召见十王,京城内盛况空前。 这其中因果如何,还不得而知,哪怕是吴越王殷伦也没得到一丁点的消息。 不过坊间传言,这一次召见十王入京,无外乎就是两个原因,一个是调解西北战火。 这几年邺国属实有些做的太过了,先是有联合后晋进攻齐国,后又有兴兵讨伐前蜀之举。 三年之内,连续挑起两场战火,不管皇权是否微弱,天子也有权过问一下。 除此之外,还有小道消息称,因这些年皇权天子募兵越来越困难,导致现在皇城守军也少得可怜,故而有要诸侯王派遣一些军队进入天子领土代替皇城守军的打算。 第一点倒也无所谓,诸侯国之间的战争也是常事,和其他诸侯国也没什么关系。 而第二点可就有点值得深思了。 天子领土的皇城守卫军虽然不多,但却也足有四十万,如今又要其他诸侯国派遣军队进入天子领土。 如果要的人少,固然没什么用处,但若是要的人多,那天子的目的如何,可就值得深思了…… 今日大朝,因为有十王衬托,绝对是今年最鼎盛的朝会。 除了十王亲信外,所有皇庭外官也都进入京城,其中哪怕是楚羽嘉这种上阵都懒得穿战甲的家伙都换上了崭新的皇庭朝服。 这衣服都是皇庭统一派发的,如果那个诸侯国大臣能得到这种皇庭派发的朝服,绝对算的上是一种荣誉了。 毕竟,这朝服就代表皇庭承认了这个人的存在,并且也认可了他的成就。 虽说皇权势微,但毕竟人家是皇权,而这帝国是叫明武帝国,不是邺国,也不是吴越。 能在邺国和吴越崭露头角的家伙,不见得被明武帝国认可,所以得到皇庭派发的朝服,本身就是皇庭对这人的一种认可。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身着蟒袍金带的诸侯王便在自家亲信的簇拥下由四面八方进入御道,慢慢涌至皇城门外。 这里曾经也是天下权利汇聚的中心,长达九里,无疑是天下最为壮观的一条走道,哪怕是建筑群比任何地方都来得厚重浩然。 皇宫外专门供大臣们停泊马车马匹的空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以及穿着各异的仆役。 明武帝国建国五百年,其中不成文的规矩也就成了流水线一般,按品秩爵位高低划分,位高者马车停留离皇城墙越近,位卑者依次渐行渐远。 这皇庭内外虽说权势逐渐微弱,大臣们也没有原来那样风光,都得靠着诸侯国的供养才能过活,但礼制不能变。 知道今日十王入殿,一些官职不上不下的文武官员干脆步行上朝,免得和谁伤了和气。 也不得不说,在这种地方为官,权利不大,油水不多,偏偏规矩繁杂,也着实不易。 十大诸侯王的阵容以吴越王为首以邺王收尾,随后便是他们各自的亲信大臣。 数百人齐行的壮阔阵容,其中有白发苍苍却始终不上不下的花甲老人,有而立之年就以身居高位的顶级贵族,更有不惑之年手握大权的天之骄子。 明武帝国丞相钮治、太傅乐童、大将军向勇,无外乎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 不过当向勇看见邺国团队当中的楚羽嘉时,眼神明显变了。 前两天楚羽嘉可是当街把他的儿子暴打一顿,他看见楚羽嘉能有好脸色,那就算是奇怪了。 此时城门紧闭,尚未开启,有资格入朝进门的浩浩荡荡数百人陆续在各自位置上站定。 其中不乏有油滑之人仍在混迹多个圈子搭腔说话,但大多数官员都感受到一股雷雨欲来风满城的气息,闭气凝神,格外安静,偶有感悟,也是小心翼翼只对身边人窃窃私语。 望着人群,邺王赵宽昂了昂首,道:“若是这里能来个天下无敌的家伙,进入其中胡啥乱砍一通,定然能让这天下大乱。” 楚羽嘉微微一笑,道:“不至于,至少殿下不会有事。” “哈哈哈。” 赵宽仰面大笑,道:“也对,有你在,孤放心。” 实际上,赵宽说出这话的原因,也是在帮楚羽嘉分散注意力。 因为楚羽嘉刚来那日的所作所为,已然让邺国成为了众矢之的,虽然没人说什么,但许多人向他们看过来的目光,也都略有不善。 赵宽嘴角高挑,道:“怕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楚羽嘉轻笑,道:“来者不善也好,善者不来也罢,殿下也切莫挂心,只要羽嘉还有一口气在,定然能护殿下平安回到邺国。” “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你的。” 赵宽的目光变得阴沉,道:“但有孤在,这地方还没谁能欺负咱们。” 话音落下,赵宽回过头看向楚羽嘉,笑道;“今天咱们兄弟,就在这皇城走一遭,不管如何,咱们也都得活着回去。” 随着几声钟响,皇宫大门被逐渐推开。 明武帝国丞相钮治、太傅乐童、大将军向勇率先率领皇庭大臣进入其中。 随后是诸侯王,吴越王殷伦,随后是闵王董右,再然后是蜀王武阳、宋王元默、魏王应生、楚王翟姜、晋王王拓、齐王严开、唐王王丹倾、邺王赵宽…… 楚羽嘉与赵宽皆是第一次来京城,两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恢弘大殿,第一次见到那红砖绿瓦。 在早前,楚羽嘉觉得齐国的王宫就非常不错了,但今日看见这皇宫,齐国那王宫和这个比起来,果真就是大臣府邸。 虽然在邺国贵为侯爵,但在这皇宫早朝,楚羽嘉连入殿的资格都没有。 楚羽嘉等一众诸侯国大臣,只能站在殿外的广场上,目送自家主子入殿。 也是因为诸侯国排列的关系,楚羽嘉也再一次和南唐大将军蒲成双一前一后站在一起。 不过两人却都没有对话,目光一致直直的望向前方,透过那恢弘宫门望向大殿之内。 一年过四十的男子在身旁侍从的搀扶下进入殿中,端坐与那张纯金的龙椅之上。 紧接着在宦官首脑出声后,不论殿中诸侯王,还是殿外诸多没有资格进入殿中的大臣们,缓缓跪下,如潮水由南向北迅速涌去,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场十王入京的特别朝会,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此展开…… 第249章: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 大名府,皇宫内。 今日明武帝国的朝会,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朝会。 十王在侧,大臣在列,全国才俊尽在皇宫内外。 正阳帝姬昊端坐于龙椅之上,轻轻一句:“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 众人起身之后,姬昊便轻轻开口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帝国丞相钮治立刻站起身来,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尽请奏来!” “如今在陛下治下,天下太平,但却总有人挑起战争。” 钮治昂首道:“臣恳请陛下,严惩屡次挑起国内战争的邺王!” “哦?” 正阳帝姬昊挑眉看向赵宽,道:“邺王,可有此事?” “未有。” 赵宽笑着拱手道:“陛下,我国地处边陲,本身圈养士卒就是个问题,哪里有那个本事挑起战争呢。” “邺王殿下,您说这话可就有点不符实了吧。” 皇庭丞相长史肖玄近乎捏着嗓子道:“据我所知,四年前,前邺王便挑起邺齐两国争端,致使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十数万将士战死沙场,而在今年年初,邺王殿下您又挑起邺蜀争端,致使百余万百姓流离失所,足足八十万人陨落在这场战争当中,难道邺王还不敢承认此事吗?” “有何不敢?” 赵宽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看着肖玄,道:“邺齐战争是如何,那也不是我们邺国一家的事儿,所以也懒得和你解释,至于我国为何与前蜀开战,那咱们问问蜀王兄便好了,因为一个巴掌拍不响,两家犯错,也不止是一家的事儿对不对?” 正阳帝姬昊看向蜀王武阳,道:“蜀王,你怎么看?” “臣有异议。” 蜀王武阳出列,道:“既然邺王现在想把我们前蜀也拉下水,那我也不得不说了,在这几年,邺国有人大肆在我国招募工匠,同时还连年使用我国商道,我也仅仅是打算和邺王弟要一些商税而已,但邺王弟非但不给,反而令大军压境,在我国大肆屠杀百姓,据战后统计,我国共伤亡军民八十万。” 话音落下,蜀王武阳扭头看向赵宽,道:“邺王弟,我说的可对?” “对。” 赵宽轻笑道:“可是蜀王兄,当初我刚刚继位,您这作为大哥的,不说来恭贺小弟一下也就罢了,小弟也不介意对吧。” “而蜀王兄既然提到商税和工匠的事情,那我就不得不说说了。” “各国工匠,也都不是私有财产,都是明武帝国的人,连我们邺国也都是明武帝国的人,难不成我在我自己国家招募工匠,也不行?” “要说这商税的事情,如果说当初蜀王兄能派使者与我沟通一下,没准我就答应了,可您倒好率先扣押我国商队,您觉得,您做的对嘛?” 蜀王武阳冷眼看向赵宽,道:“那你屠杀八十万百姓,你就觉得你做的对了?” “什么叫屠杀百姓?” “难不成我国与你国发生战争,我还得保护你家百姓的安危?” 赵宽满脸无辜道:“你家百姓随军队进攻我国军队,难道我国军队还不能还手了?” 赵宽看向正阳帝姬昊,道:“陛下,您觉得,这天下有挨打不能还手这等道理吗?” “可你也不该屠杀那些百姓……” 正阳帝姬昊皱着眉头道:“这可是八十万的人命,再怎么说你也应该弥补一下前蜀的损失才是……” “弥补损失?” 蜀王武阳冷笑道:“我现在可是还有两个郡的封地握在邺王弟手中呢。” “哦?” 姬昊看向赵宽,道:“邺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杀了蜀地的百姓,怎还可占领他的国土呢?” 蜀王武阳在一旁冷冷补充道:“还不止如此,他还强行令我赔付给他九千万两白银。” “还有此事?” 姬昊微微密封了下眼睛,道:“邺王,这恐怕不和情理吧?” “陛下,这话您就说错了。” 赵宽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模样,道:“那两郡之地可是当初我们邺国向前蜀租借的,就算是现在也有两国签订的合约在哪里,而那九千万两白银,则是当初蜀王兄看我邺国贫瘠,给我邺国出的军费以及在我邺国修建道路商道的钱,这都是当初蜀王兄赠与我的,怎能说是不和清理呢。” 这番话出口,谁还能说出什么来? 就算是蜀王武阳也只是被气得脸色涨红,但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 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当初的事实…… 现在他们唯一能拿捏邺国的,便是屠杀八十万军民的事情,但那八十万的军民,如今也被赵宽说成了附和军队的民众,完全算不上的普通老百姓,军队屠杀也是有原因所在的。 而当初那些人当中也却有一些人参与了守城战,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也有人攻击了进入前蜀的西北军,这也是事实。 所以,对此事,到最后姬昊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姬昊沉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只能说一句,邺王殿下,以后您就让孤省点心,老老实实的看好西北门户,切莫不可在挑起本国战争了,现在的百姓才刚刚过几天好日子,你也不想在起兵戈吧?” 闻言,赵宽眯缝起眼睛。 正阳帝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 这明显是在威胁自己呢…… 不过赵宽也没有直接回怼,而是笑吟吟的开口道:“臣谨遵陛下教诲。” 接下来,正阳帝便开口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臣有事奏!” 大将军向勇从人群中走出,插手道:“臣参邺王纵容部下,当街行凶,残杀百姓,残杀军卒,在京城内造成恶劣影响。” “还是邺王?” 正阳帝挑眉看向赵宽,道:“邺王殿下,此事你当如何解释?” 赵宽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可解释的。” “好。” 正阳帝姬昊点了点头,道:“那人现在在何处?” “正在殿外。” “哦……” 正阳帝姬昊眯缝了下眼睛,道:“那就把人带进来,朕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在京城闹事……” 不多时,楚羽嘉便进入殿中。 当正阳帝姬昊看清楚楚羽嘉的长相,也不由得惊了一下,道:“你就是那个胆敢在京城行凶的家伙?” “正是。” 楚羽嘉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那你可知罪?” “臣,不知……” 第250章:你可知罪 (各位老哥,昨天晚上和老爹喝了点酒,喝高了,结果写那东西写的驴唇不对马嘴,今天更改了一下248-248。现在再看的话,应该也不需要花钱了,如果还需要花钱的话,就联系我一下,我给大家退钱。) 城破曲终人亡,古道妻女哭断肠,自古只见郎君向西去,谁曾见郎君东返乡? 这天下谁人都能去骂邺国,去贬低邺国,唯独这天子皇庭没那个资格。 而这天下君主,更没有几人能去骂的了赵宽。 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试问历朝历代的君主,有几个不贪图享乐的? 可他赵宽,每日清晨一壶清茶,吃些简单茶点便开始王庭朝会。 中午如果政务不忙,就能吃顿饱饭,但吃的也都是寻常百姓家的食物,从无奢侈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 到了晚上,赵宽依旧是一壶清茶为伴,吃着茶点批阅各地上报的报表奏折。 试问历朝历代的君主,有几个的后宫不是百花齐放? 可他赵宽的后宫,除了王妃柳从羊之外,也就只有一个夫人。 这个夫人也不是什么名门嫡女,不过就是曾经陪他在邺国游历两年之久的一个民夫的女儿。 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赵宽生下来便是邺国公子的儿子,到后来成了邺国长公子。 这一路走来不说有多坎坷波折,但却也没有沉浸在温柔乡当中,从五岁开始便找各种机会磨砺自己,从骠骑将军府,到西北水云郡,甚至是大漠姑墨国,有些经历,他甚至比他的兄弟楚羽嘉还要丰富。 试问这历朝历代的君主,有几个能做到如此的? 恐怕掰着手指头算都没几个…… 说到最后,满朝文武,又有几人能反驳他的话? 良久后,姬昊轻轻开口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奏!” 大将军向勇从人群中走出,插手道:“臣参邺王纵容部下,当街行凶,残杀百姓,残杀军卒,在京城内造成恶劣影响。” “还是邺王?” 正阳帝挑眉看向赵宽,道:“邺王殿下,此事你当如何解释?” 赵宽耸了耸肩,道:“没什么可解释的。” “好。” 正阳帝姬昊点了点头,道:“那人现在在何处?” “正在殿外。” “哦……” 正阳帝姬昊眯缝了下眼睛,道:“那就把人带进来,朕也想看看,究竟是谁,敢在京城闹事……” 不多时,楚羽嘉便进入殿中。 三品官袍加身,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姿衬托的更加出彩,若非知道此人的身份,知道此人便是那个纵兵屠杀前蜀八十万军卒的楚羽嘉,谁人看了,不会心生嫉妒? 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 也不怪他入城之时,哪怕是抱着闺女,周遭的京城女子,也愿意给他送花送荷包,更有甚者送上了自己贴身的肚兜。 此等俊俏的公子哥,怕是在京城也见不到几个。 哪怕是正阳帝见了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好俊俏的后生啊……” 只可惜,这人劣迹斑斑,凶残暴虐,世人传闻,此人一天不杀人都睡不着觉,只有杀了人之后,才能安稳入睡。 他帐下西北军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更在水云郡内大兴改革,使得许多世家门阀不得出头,一些贱民草民倒是得到破格提拔。 当楚羽嘉行礼之后,正阳帝姬昊昂首问道:“就是你在城中当街作乱残杀军卒百姓?” “正是。” 楚羽嘉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那你可知罪?” “臣,不知……” 楚羽嘉的一声不知,可是直接点燃了其他大臣。 “好你个楚羽嘉,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明武帝国皇庭,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楚羽嘉,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此等乱臣贼子,就该拉出去斩首,以儆效尤!” 楚羽嘉对这些群情激昂的大臣视若无睹,压根就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楚羽嘉面朝正阳帝拱手道:“陛下,臣只想问一个问题,如果陛下回答了臣,那臣虽死无悔。” “哦?” 正阳帝姬昊挑眉,问道:“有什么问题,尽请问来。” “臣想问……” 楚羽嘉昂首继续道:“我邺国算什么?” 闻言,正阳帝姬昊不解,不假思索开口道:“当然是我明武帝国的藩镇。” “那我邺王又是什么?” “既然邺国是藩镇,那邺王殿下,自然是藩王了。” 闻言,楚羽嘉轻笑了下,道:“那臣就不得不问问陛下,这明武帝国之内,可有在王宫门口建青楼的,敢问臣在这皇城大门口建个青楼,您愿意还是不愿意?” “放肆,姓楚的,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你竟然敢当殿说出这种话来。” “姓楚的,你真该被碎尸万段。” 听见楚羽嘉这话,满场大臣都炸了,指着楚羽嘉的鼻子破口大骂,似乎要将这人剥皮拆骨才算解气。 正阳帝姬昊皱着眉头望着楚羽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下旨,天下十大藩王入京,其余藩王入住在什么地方臣不知,臣只知道,在我邺王入住驿站的对面是一家青楼。” 楚羽嘉昂首直面正阳帝姬昊,道:“所以,臣想知道,在王宫大门对面开青楼到底行不行,在皇宫大门对面开青楼到底行不行,如果陛下说行,那臣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闻听此言,正阳帝姬昊眯缝着眼睛,看向负责此事的当朝司空,凝声问道:“郑大人,可有此事?” 那所谓的郑大人急忙出列,拱手道:“陛下,历朝历代藩王入京所居住的行馆都是固定的,邺王也是与之前的列为邺王一样入住的同一家驿站……” “也就是说,所有的邺王,都要居住在青楼对面了?” 楚羽嘉挑眉看向那个郑大人,轻笑道:“一国之主不论居住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就是王宫行馆,哪怕只是一个茅草屋,也是王宫行馆,但今日却有人在我邺国王宫行馆之前开设青楼……” 楚羽嘉回头看向正阳帝姬昊,道:“陛下,请问遇到此事,我这个做下属的,应不应该出面解决一下?” 这一下,正阳帝姬昊也有些心虚了,道:“出面解决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的方式,是不是有些太过激了?” “我可没有过激的行为。” 楚羽嘉轻笑道:“我开始的时候是打算用钱买太平,但那青楼老板欺我在京城内不敢动她,吞了我的钱不说,还不给我人,那我这么做就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杀人,我也是被逼无奈,还请陛下明察……” 第251章:贪狼在侧孤岂能安睡 皇宫门口开青楼,那纯属是找死。 就算是次一等的王宫门口,也一样不能开设青楼。 这是谁都知道的浅显道理。 楚羽嘉说的话,谁也没法反驳。 就算是说出大天去,也是邺国君主体面受辱,做臣子的帮君主找回面子而已。 如果要再问为何残杀吴越甲士,那就更好说了,吴越甲士要上前杀他,他无外乎就是要自保而已。 两人之力便杀光三千甲士,连吴越王都没脸去说这件事情,向勇就更不敢提了。 最终,这件事情,也只是让楚羽嘉自掏腰包赔付了被杀者的安葬费。 楚羽嘉与赵宽一同走出大殿,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 赵宽回头望了望大殿,嘴角勾勒起弧度。 此时,广场上宦官们来来回回,但看见这两人走过,无不是心生忌惮纷纷避让而行。 当赵宽与楚羽嘉走出大门后,就看见在广场上身穿天蓝色蟒袍吴越王殷伦带着自己的心腹爱将袁仁等在那里。 吴越地处帝国东部,是帝国第一缕阳光普照的大地,殷伦的年纪要比赵宽大上十岁,今年四十出头的样子,看上去倒也英姿勃发,身上带着一股长期发号施令所产生的王者气概。 殷伦与赵宽面面相觑,对视良久。 而他们帐下的楚羽嘉与袁仁二人也是对视良久。 殷伦与赵宽风格绝不相同的君王,他们帐下的武将也是风格完全不同。 吴越讲究以礼治国,以王道安天下,无外乎就是以王者气概去折服世人。 邺国则完全相反是以武定天下,以霸道震世人,以兵戈让天下皆臣服。 楚羽嘉一直以来都是以凶残狠辣著称,而袁仁则是一直以仁义之师著称,从来不滥杀无辜一人,与楚羽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赵宽带着楚羽嘉走进了之后,四人并肩前行。 殷伦轻笑了下问道:“你登基,我这个做王兄的没有恭贺,更没有派出使臣,你不见怪吧?” “无妨。” 赵宽轻声回复道:“王兄的版图位于帝国东方,而我位于西北方,两方相隔太远,没法长期往来,我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 殷伦一笑置之,随即扭头道:“不得不说,之前我确实没把你放在眼里,但今日一见,发现我错了,你绝对是个好对手。” “你不也一样。” 赵宽扭头看了殷伦一眼,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似乎都闪烁起了火光。 最终,殷伦也只是仰面哈哈大小,道:“这一次,天子之所以召见我等,王弟该不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吧?” 赵宽满不在乎道:“不就是想趁机揽权?” 赵宽说的直白,殷伦也不做作,道:“那你真的愿意让自家军队,进入天子领地,被天子掌控?” “不然还能如何呢?” 赵宽轻笑道:“难道你我还能起兵反了天子?” 两人停下脚步,遥遥相望,最终也都笑了。 殷伦继续开始向前走,道:“你我心里面明镜一样,谁都不可能造反,如果反了天子,那就意味着要被天下唾骂,更要被那些想要看热闹占便宜的王兄王弟们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所以这兵还真得派。” 话音落下,殷伦再次开口问道:“你觉得派多少合适?” “这个当然是量力而行了。” 赵宽脸上带着惆怅表情,道:“我邺国贫瘠,举全国之力能供养兵丁也不过寥寥三十几万,可动用的兵丁不足五万人,这些人要是给了天子,那我可就一点家底都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 殷伦轻笑道:“天子这事儿整的确实让人很难办,也不知道其他的王兄王弟是怎么想的,他们到底会不会派兵进入天子领土……” 这话说的就有些欲言又止了,其中的含义,殷伦没有解释,直径上了马车,对着赵宽笑道:“邺王弟,如果有机会的话,希望我们可以在边境处相见……” 吴越王走了良久之后,赵宽才带着楚羽嘉上了马车。 赵宽眯缝着眼睛,道:“你说,这殷伦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外乎就是两层含义。”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第一个,他是在明面上提醒我们,因为天子要削藩的缘故,有人沉不住气,要造反了。” 闻言,赵宽挑眉,道:“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在告诉我们,这个造反的人,距离我们很远,但是距离他很近。”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据我估计,造反的人,或许就在南方。” “你的意思是,西楚?” “或许……” 西楚,地大物博,拥有整个帝国最大的版图,甚至能与天子领土相媲美,东抵东海,西抵山戎,几乎囊括了整个帝国南部,国内水里丰富,物资更加丰富,年产值相当于两个邺国还不止。 赵宽思索良久后,笑了,道:“如果他想要造反的话,那我们可真的挡不住啊。” “为何要挡?” 楚羽嘉挑眉看向赵宽。 赵宽也同样挑眉看向楚羽嘉,眼神中明显带着不解。 “如果西楚造反了,那岂不是整个天下都有讨伐西楚的理由了?”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不管他能否成功消灭皇庭,但最后西楚一定是被围攻的哪一个,除非西楚和吴越连带着东闵一起出兵,如若是东南部三国联手发兵,那我们就必须得发兵援助天子,因为一旦被这三国得势,我们西部七国,可就都要危险了。” “但如果不是三国联手,哪怕是西楚与东闵联手我们都无需惧怕,因为吴越是不可能看着同样位于帝国东方的西楚做大的,就算是西楚灭了皇庭,到头来他吴越王也会联合我们西部七国讨伐西楚。” “你说的没错。” 赵宽点了点头,笑道:“但不管怎样,和我们西北都没什么大关系,我们现在只需要管好自己就行。” 说到这里,赵宽皱了皱眉,道:“不过你是不是该想一想,我国接下来,该如何对待姑墨了?” “姑墨?” 闻言,楚羽嘉挑眉看向赵宽,道:“难道你真打算对姑墨动武了?” 之前赵宽便与楚羽嘉商量过这件事,但那时候赵宽还没有登基,两人不过是做了一场战争推演,最终的结局是姑墨灭,邺国重伤,这样的代价邺国是负担不起的,所以在赵宽上位之后,也一直没有露出任何要对姑墨动武的态度来。 但现在,赵宽明显是准备好了,邺国也准备好了…… 赵宽看向楚羽嘉,嘴角挑起,道:“贪狼在侧,孤岂能安睡?” 第252章:有家不能回的家伙 蒲成双和楚羽嘉…… 至从那日两人对饮之后,或许是生出了心心相惜之感,关系亲近了许多。 在入京这十日之内,隔三差五的就跑过来找楚羽嘉喝酒。 一来二去的和在楚羽嘉身边混吃混喝的陶北笙都混熟了。 三人闲来无事就去街上闲逛,要么去茶楼听曲儿,要么就是找酒楼喝酒,这些日子好不快活。 不过在蒲成双找了楚羽嘉几次之后,旁人还不能说什么,楚瑶儿先不乐意了。 一脸要帮娘亲守住爹爹的样子,楚羽嘉走到哪就跟到那,就算是到了读书的时间,捧着书本也要跟着楚羽嘉一同出去。 楚羽嘉也是颇为无奈,自己像是那种人吗? 楚瑶儿送给楚羽嘉一个眼神,怎么看都像。 对此,楚羽嘉还能说什么? 自己的闺女,也就只有自己宠着了。 故而这段时日不论去哪里也都会带着这个小丫头。 对于楚羽嘉这个可爱的女儿,蒲成双也喜爱的紧,只可惜那小丫头不解风情,三番两次的拒绝这个漂亮阿姨给买的冰糖葫芦和零食。 对于这个不解风情的小丫头,蒲成双倒也锲而不舍,终于有一次,送给了她一株养在盆里的小番茄,终于把她给逗笑了。 从那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帮娘亲看着爹爹的使命…… 和他们待在一起,哪怕是平日里喜欢独处,并且少言寡语的陶北笙也愿意有事儿没事儿的跃上屋顶看着下面的欢快景象。 来了京城,陶北笙本身是要寻根,结果根寻到了,但却不能回,因为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看着陶北笙露出的惆怅面容,楚羽嘉挑了挑眉,纵身跃上房顶站在他的身侧,问道:“又想起你那个根了?” “嗯……” 陶北笙十分坦荡,道:“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我只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这么想见他一面……” “想见就去见喽。” 楚羽嘉轻笑道:“去见见,旁人也不能说什么,要不然我陪你一起去?” “还是算了吧。” 陶北笙挑了挑嘴角,算是回馈了一个微笑。 他越是这么说,楚羽嘉也就越是好奇。 他真的想知道,这陶北笙的根到底在什么地方,而他露出这幅无奈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 于是乎,当天楚羽嘉便叫来了祁重和左晋凯二人,让人出去调查一下。 结果两人将调查结果汇报给楚羽嘉之后,楚羽嘉也忍不住摇头苦笑。 这特么是什么狗血剧情? 不过最后,楚羽嘉什么都没和陶北笙说,对 凌云茶楼是大名府最知名的四大茶楼之一。 其中装潢宽敞、气派又豪华,只要到了晚上,酒楼内必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 豪门贵族,世子官宦很少有没来过这个地方的。 楚羽嘉与蒲成双二人进入其中,两人一个一袭青衣,一个一袭白袍,都是顶级做工的衣物。 不用问身份,旁人见了就知道礼让三分,在大名府这地方,世子贵族可太多了,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人,万一得罪一个得罪不起的,可就完蛋了。 酒楼上至掌柜下至跑堂伙计,都对二人热情到了极点,尤其是在蒲成双两锭金子给出去之后,看他们的眼神都与看别人不一样了。 蒲成双说是订下一间单房,而实际上却是一口气订下三间相邻的房间。 对此,楚羽嘉十分不解:“你是有钱烧的?” “你不是说要谈大事儿?” 蒲成双翻了个白眼,道:“再者说,这些皇廷的大臣们虽然没什么实权,但是却一个比一个讲究,一个比一个有驾子,他们用餐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若是隔壁有人,稍有喧哗就会引来他们的反感,还不如把周遭的都包下来,这也算是对对方的尊重。” “原来如此……” 楚羽嘉摇头而笑。 南唐也确实有钱,蒲成双花销一些,也没人会说些什么。 有的时候,有钱人和有钱人是不一样的,有一些是世代有钱的,有一些则是暴发户。 一般来说,世代有钱的人才会被尊重,暴发户都是被人鄙视成人傻钱多的存在的。 如果和蒲成双比起来,楚羽嘉就是个活脱脱的暴发户,没见过有钱人的那种。 不过楚羽嘉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进入当中的房间落座。 两人来时已是晚间,等候的时间不长,当朝太尉段岭书就到了。 段岭书的相貌英俊,身姿挺拔,精气神十足,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是手底下有些功夫的人。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一个一袭白袍的青年男子。 而这青年男子站在楚羽嘉的身侧,那就真有些东施效颦的意思了。 不过呢…… 说来巧合,这人楚羽嘉还真认识。 竟然是那个买通混混英雄救美的段锦辞…… “楚将军,蒲将军,久仰二位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凡。” 太尉这个职位可不算低了,在皇庭当中都是能与大将军分庭抗礼的存在。 但可惜的是,现如今皇庭衰落,虽然是太尉的职位,但比起鼎盛时期皇庭的太尉权利,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能统领的无外乎就是皇城内外这十万皇城守军。 眼前这二人,一个是邺国手握大权的上将军,一个是南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 虽说官位上,他要比二人高出去一级,但权利上他还真就不见得能比得过两人。 只是他有些搞不懂,为何这两人今天请自己吃饭。 不过想来,也是应该有事儿求自己…… 皇庭的大臣可比不了诸侯国的大臣们,那些人至少能有些外快油水,而他们能指望的就只有那些微不足道的俸禄了。 可那些微不足道的俸禄,显然也只刚刚够他们一大家子人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名府生活。 楚羽嘉与蒲成双也都站起身来,段岭书微微施礼。 随即,楚羽嘉率先开口道:“今日邀请太尉大人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太尉大人叙叙旧,聊聊家常仅此而已,所以泰味达人也不必客气。” 听闻此言,段岭书可会相信,更觉得楚羽嘉是有事情求自己了。 段岭书轻轻一笑,道:“我自然是不会跟你客气,但也希望你不要和我客气,没必要一声声大人叫着,显得生分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段叔叔便好。” 闻言,楚羽嘉微微挑起嘴角,脸上带着笑容…… 第253章:负心多是读书人 三十年前,前蜀的一个小村庄。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优美。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淳朴的山水养育了淳朴的村民。 村上有个叫阿水的姑娘,年轻且貌美,村上不论是成了亲的,还是没成亲的男人见了这个姑娘,总是不由自主的看直了眼。 到了议亲的年纪,媒婆几乎要将家门槛踏破。 可阿水却谁都没嫁。 年轻的姑娘,总是向往诗和远方,总是向往翩翩白衣的神仙哥哥。 再后来,村上还真就来了这样的一个男人。 翩翩少年,满腹经纶,佩剑游历,满腔抱负,想要在这乱世当中某得一份事业。 这种人旁的或许不行,但够大不谙世事的少女,却是一把能手。 两句酸词说出去,对着天空长吁短叹这世间不公,一袭青衣,再留一个落寞背影。 本就是春心萌动的姑娘,哪里能经受得起这个? 阿水也是一样,本身在这地方长大,每日看见的都是同样的面孔,哪怕明知道村上的青年,只要自己勾勾手指头,就都愿意娶自己回家,像供祖宗一样的供起来,但她却不想那样做,但一碰到这个男人这种郁郁不得志的家伙,顿时惊为天人。 一首情诗吟罢,两人便在花前月下私定了终身。 男人承诺,自己功成名就之日便会回来娶她,随后这男人便走了。 从那日开始,阿水便每日望向东方,期盼着男人会回来。 可知道十月之后,她剩下一男孩,那男子也没有回来。 女子未婚先孕,未婚产子,不论在什么朝代,都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阿水的父母被气病了,不到半年二老双双呜呼。 只剩下阿水和自己的幼子二人,最终阿水也受不住乡亲的白眼,决定踏上寻找那男子的旅程。 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从前蜀一路向东走,一路打听他的下落。 可最后这阿水得到的也只是那男子已经与人成亲的消息罢了。 男子娶了皇庭士大夫的女儿,在大名府当了牙将…… 这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可女人心中爱情毕竟与男人不同。 有的时候,女人傻起来,几乎可以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她并没有去找那男子,而是带着儿子西返。 可家已经回不去了,阿水就带着儿子一路向西走,一路向西走,直到她筋疲力竭晕倒在路旁。 等她醒来时,已经在一辆马车之内了…… 后来阿水就在那救了自己的人家当了长工,一边做着洗衣做饭的粗活,一边养活自己儿子长大成人。 那户人家都是有教养的读书人,没有为难过母子,虽说日子清苦,但却也能让母子二人不饿肚子。 后来阿水的儿子还给主人家的儿子当了书童。 时间荏苒,时光一晃而逝。 一转眼,时间便过了二十年。 虽然口上没说,但心中的苦闷却也掏空了她的身体,一场大病,便要了她的性命。 也是在她临死之前,才与儿子说出真相。 也从那以后,那个孩子便离开了那户人家,独自踏上江湖…… 当楚羽嘉说完这些的时候,段岭书面色难看。 楚羽嘉挑了挑嘴角,道:“段太尉,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楚将军,难道你约我来就是想说这件事儿吗?” 段岭书昂了昂首,笑道:“如果只是这个的话,那我真的要说一句,你说的这个故事很棒,也让我很触动,如果我认识这个人的话,我一定会帮你找出来。” “哦?”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看着面前的段岭书,道:“段太尉,或许应该称呼你一声陶六郎……” 当陶六郎这三个字从楚羽嘉的口中说出,落入段岭书的耳朵时,段岭书整个人如遭雷击,满脸骇然的看着楚羽嘉。 他现在想不到,楚羽嘉竟然会知道这件事…… 楚羽嘉看着面前的段岭书,咄咄逼人道:“段太尉,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那就与我一同去看看你的那个儿子,这么多年来,虽然你没养他,但那至少是你儿子,你怎么说也应该看看他。” 段岭书抬头看了楚羽嘉一眼,满脸为难。 “不是,你等等。” 不等段岭书开口,段锦辞起身道:“楚将军,您这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蒲成双在一旁开口道:“就是你爹当年欠了笔风流债,现在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呵呵。” “你们简直是胡说八道。” 段锦辞满脸冷峻,道:“我爹只有我一个儿子,也只娶过我娘亲一个人,你口中的陶六郎到底是谁,你们就去找去,何必污蔑我爹?” “污蔑不污蔑,你爹自己清楚。” 对于这样的男人,楚羽嘉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但蒲成双却不能。 毕竟蒲成双还是个女人,这种负心汉,要是落在她的手里,绝对一剑一个全都给杀干净了才算拉倒。 也算是给这天下做贡献了。 可楚羽嘉不能那么做,这种事情没办法用无力解决,要是用了无力,事儿就变了味道了。 故而楚羽嘉只想心平气和的和段岭书谈谈,压根就没将段锦辞放在眼中。 他的目光也一直落在段岭书的身上,道:“段太尉,你我皆是男人,生而顶天立地,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这种事情,自己做的孽,自己怎么着也是要还的,而且还没和你说别的,只想让你去见他一面,难道就这么难吗?” 段岭书再次抬头看向楚羽嘉,紧紧地抿着嘴唇,苦涩的看向楚羽嘉,道:“好吧,楚将军,你赢了……” 听闻此言,一旁的段锦辞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段岭书,结巴道:“爹……你……” 段岭书摆手制止了段锦辞,随即看向楚羽嘉问道:“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这一点,你不用知道。”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你只需要要告诉我,你认还是不认。” 段岭书紧紧的咬了咬牙,,许久之后,才仿佛泄了气一样,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道:“多谢楚将军能够给段某讲这个故事,改日段某定然会好好感谢一下楚将军,但今日还有要是在身,所以段某先行一步。” 话音落下,段岭书便带着段锦辞两人朝着房门走去。 到了房门口后,段岭书撂下一句:“我从来没见过你说的那个叫阿水的女人,更不叫陶六郎,所以楚将军也不要就此事在来找段某了……” 第254章:仗义多是屠狗辈 江湖人,被人视为低贱,视为下九流,但却有几个江湖人是负心无义之辈? 权贵们,被人视为高贵,视为高人一等,但却有几人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就算是他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为他付出了一切,他也只是无动于衷。 充其量只是在某个夜晚,寂静无人时,才会想起那个女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望着段岭书离开,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苦笑。 “要我说,就应该把他吊起来打一顿,他才能够幡然醒悟。” 对楚羽嘉的感叹,蒲成双是打心眼里的讨厌,觉得楚羽嘉这事儿办的太不爷们了。 如果按照她的脾气,她定然是直接带着陶北笙打上门去,问问他段岭书,认不认这个儿子。 如果敢不认,就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打到服为止。 可她也知道,那不现实。 因为现在陶北笙都已经放弃了。 或许陶北笙意识到了,三十多年前,母亲的想法…… 当两人回到邺国众人暂时居住的行馆时,陶北笙正坐在一楼的大厅内饮酒。 楚羽嘉与蒲成双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朝着陶北笙走去。 结果还未等两人到近前,便见陶北笙目光一凝,劲风略过。 下一刻,冰冷的剑锋便抵在了楚羽嘉的脖颈之上。 楚羽嘉未动,陶北笙也未说话。 一旁的蒲成双直接开口道:“你冲他发哪门子的火?” 陶北笙醉眼朦胧,道:“我可曾求过你帮我?” “没有。” “那你为何要多管闲事?” 陶北笙几乎是对着楚羽嘉咆哮道:“我的事儿,什么时候要你来管了?” “我也不想管,但是却不能管。” 楚羽嘉撇了撇嘴,无视了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剑锋,道:“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 听见这两字的时候,陶北笙忍不住苦笑,收起长剑归回鞘中,开始时候是低着头笑,到最后是仰天大笑。 “想我陶北笙,纵横江湖十余载,败剑客无数,败刀客无数,败江湖人无数。” “但我明明知道,那就是我的家,我却不敢踏进去一步。” 陶北笙缓缓回头,看向楚羽嘉,又看了一眼蒲成双:“你们知道,这是为何啊?”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你傻。” “这事儿如果放在我身上,不论他让不让我进,我也一定要进去走一遭。” 蒲成双才不会像楚羽嘉那么委婉,直径道:“虽然母亲已经没了,但这名分我必须得要来,要不然,我都对不起我母亲。” 陶北笙凝视蒲成双良久,最后再次摇头而笑,道:“实际上,我几年前就已经来过这地方了,也找到他了,看着他带着儿子在院中习武,看着他与那女人相濡以沫,似乎就看到了我自己,看到了我母亲,我也终于理解母亲当年为什么离开了,母亲就是想成全他,成全他的富贵,成全他的理想……” “狗屁的富贵,狗屁的理想!” 蒲成双直径指着陶北笙的鼻子骂道:“你特娘的这就是没种!” “没种?” 陶北笙凝视蒲成双,道:“那你觉得,什么是有种?” 蒲成双扬手从桌子上抓起酒坛,宛如男子一般豪迈畅饮,随即一抹嘴,道:“如果你有种,那就跟着我一起走一遭,当初你能与楚羽嘉一起在街上血战三千吴越甲士,今日我便能陪你硬闯他太尉府。” 蒲成双昂首道:“今天,咱们就当面问问他,当初他自己做的事情,现在他敢不敢认!” 陶北笙转头看向楚羽嘉,道:“你怎么想?” “我?”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别说是太尉府,就算是皇宫,刀山火海,只要今天你一句话,我也替你走了。” “那还等什么?” 显然,陶北笙也想开了。 三人相视,良久之后,三人齐声大笑。 三人,一个是邺国楚侯,一个是南唐国大将军,另外一个则是名震江湖的不出二剑杀人的陶北笙。 太尉,虽然是皇庭堪比大将军的人物,但在这三人眼中,就真的如同尘土一般了。 哪怕是在三人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太尉府外的甲士也依旧挡不住。 嘭! 太尉府的大门被一倒飞进来的甲士撞开,三人齐齐进入太尉府内。 段岭书与段锦辞以及一个中年妇女就站在院中。 那中年妇女怒视三人,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当朝太尉的太尉府都敢硬闯!” “这位大婶,你可说错了。” 楚羽嘉又变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开口道:“我们今天,只是陪着朋友回家而已,外面的那些小狗,想拦着我们,我们才会动手,要不然也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 “回家?” 中年妇女冷冷的瞪了段岭书一眼,随即仰头道:“哪里来的野种也配称这里为家,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自己配还是不配。” 段岭书的脸色难堪,看了看楚羽嘉,又看了看蒲成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陶北笙的身上。 像…… 真是太像了…… 陶北笙的眉眼像母亲,嘴巴鼻子像父亲,几乎与段岭书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只是看见一眼,段岭书就能确定,他就是阿水的孩子…… “配与不配呢,无所谓。” 蒲成双也开口了,道:“今天我们来这里,就是有些话要说清楚。” “说清楚什么?”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大放厥词?” 那中年妇女本来被楚羽嘉一句大婶叫的就有些想要杀人了,此时见到这貌美又不失英气的女子,更是心中气闷,道:“现在,立马给我滚出去,要不然等一会,你们就得都给我爬着出去。” “就凭你们?” “一群废物而已。” 蒲成双笑了,道:“如果你不服气的话,你可以试试,他们到底能不能让我们爬着出去。” 她狂么? 说的都是事实罢了。 让这几个人爬着出去? 就指望府中这些烂蒜? 要知道楚羽嘉和陶北笙两人便能杀光吴越王殷伦三千精锐甲士。 这府中满打满算还不足千人,何况还有一个本事同样不俗的蒲成双呢? 楚羽嘉也笑出声来,道:“我说大婶,你还是少说两句的好,我这朋友的脾气可臭的很,要是把你给打成猪头,你可没地方哭诉去。” “放肆!” 中年妇女的脸都被气红了,道:“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家伙,竟然有胆打闹我太尉府,来人,给我拿下……” 第255章:还剑后两不相欠 楚羽嘉的本事如何,已经无需赘述。 蒲成双的本事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并不弱于楚羽嘉多少。 而陶北笙就更不用说,楚羽嘉与蒲成双两人加一起能打得过一个陶北笙,就算不错。 太尉府内的千余名甲士扈从一起上来,最终的结局也只是送菜而已。 看着躺倒一地的驾驶门,那中年妇女以及段锦辞都看傻眼了。 段岭书也只是在一旁苦笑。 旁人不知楚羽嘉几人的本领,他还能不知? 那中年妇女反应过来,对着几人尖声叫道:“你们想干什么!” “你觉得呢?” 蒲成双晃了晃手腕,对着那中年妇女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你……” “你不能动我!” 中年妇女吞了口唾沫,道:“我可是当朝太傅乐童长女,楚王翟姜的表姐!” “所以呢?”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迈着四方步朝着几人走去。 “你如果动了我,你就想想你的官位还能不能保得住。” 见到对方朝着自己走来,中年妇女龇牙咧嘴的狠声威胁。 “哦?” “是吗?” 楚羽嘉停下脚步。 见他停下,以为他是怕了自己,中年妇女冷冷一笑,满脸嚣张道:“你们几个最好给我跪下道歉,否则我让你们几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你们现在可是在大名府,就算是父亲追究不了你们,我表弟也一样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好厉害呢!” 蒲成双满脸怕怕的说道:“你可是把人家吓坏了呢……” 看见她这幅姿态,楚羽嘉和陶北笙都有些走神…… 最终两人也只是无奈摇头,都恨不得和这女人划清界限…… 这中年妇女到现在都没看清楚时事来。 楚王翟姜是她表弟如何? 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迁怒于自己的同盟国南唐? 还是能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于西北邺国? 南唐与西楚如今正是联合对抗山戎的关键阶段,两方绝无可能因为此等事情就闹翻的。 而西北邺国虽然与西楚没什么往来,但他就算是想迁怒,想派兵讨伐邺国,中间得路过天子领土,然后进入齐国亦或者是前蜀才能与邺国面对面。 就算是前蜀肯给他让路让其通过,那也得看他能不能打得过楚羽嘉帐下的西北军。 更何况,谁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发动一场国战? 除非是他楚王翟姜脑子坏掉了。 段岭书早就已经看出来了,想通了此中缘由后,他也只能不顾夫人孩子的眼光,咬牙上前,道:“够了……” 楚羽嘉挑眉看向段岭书,道:“段太尉,您这是……” 段岭书对着楚羽嘉苦笑,随即走到了陶北笙的近前,强挤出一丝笑容,道:“三十年了,你都长这么大了,真是没想到,我还能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段岭书……” “父亲……” 段锦辞与中年妇人纷纷要上前阻拦,但却被楚羽嘉和蒲成双给拦住了。 “人家父子团聚,你们就别上去掺和了。” 楚羽嘉脸上带笑,笑容温和,语气也温和。 不过蒲成双却与他形成鲜明对比,蒲成双直接说道:“往前一步,死。” 楚羽嘉挑眉看了蒲成双一眼,这女人可暴躁的够可以的…… 场中,陶北笙与段岭书二人。 没有父子相认的抱头痛哭,更没有想象当中发生的父子冲突。 两人就那么相对站着,陶北笙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段岭书满脸尴尬笑容,抬手拍了拍陶北笙的肩膀,道:“行啊,小子够结实的,体格也够好的,也苦了你娘了。” 段岭书抬起头来,与陶北笙对视,问道:“你娘,葬在哪里了?” 直到这时候,陶北笙才开口回复了一句:“齐国,含水郡……” “好,有时间,带我去看看。” 段岭书叹了口气,道:“当年的一切是我的错,当年我一个人在大名府,郁郁不得志,也没脸回去见你娘,这一耽搁就是两年多,当时你娘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我也没想到你娘能等我,我也不敢去想这些。” “后来运气好,被士大夫的长女瞧上,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就在这大名府定了下来……” 段岭书抿了抿嘴唇,再次抬头看向陶北笙:“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母子了。” “段岭书……” 见这父子俩一副父子情深的样子,那中年妇女直接咆哮道:“你要是在敢说一句,你信不信我让你身败名裂?” 段岭书微微低下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狰狞,随即咬着嘴唇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陶北笙一眼,道:“这一切都怨我,你要杀要剐,要给你母亲报仇都好,都冲着我来,我只希望,你能放过你这姨母和你弟弟。” 姨母…… 弟弟…… 陶北笙低声笑,随即大声笑,到最后仰面大笑。 “杀人,对我陶北笙来说不过一剑而已。” “我想杀谁就杀谁,这世上还没谁拦得住我。” 陶北笙的话,说的狂妄,但不会有人怀疑是假的。 因为他就有这个本事。 能千里奔袭差一点要了楚羽嘉命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能在江湖上留下个杀人不用二剑的陶一剑的名号,又岂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但他想要的不多,无外乎就是一个朋友,一个家而已。 朋友如今已经是达官显贵了,在齐国朝堂上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那个家,从段岭书和他说出要报仇冲他来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他陶北笙千里万里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报仇的? 要是为了报仇,在几年前陶北笙第一次寻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死了,可还有今天的体面生活和荣华富贵? “你是段岭书,我是陶北笙。” 陶北笙看着面前的段岭书,笑道:“一个姓段,一个姓陶,我们能有什么关系呢?” 听闻此言,段岭书满脸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陶北笙。 陶北笙抽出腰间佩剑,猛然插在地上,剑上赫然写着两个字。 六郎…… “这剑是她留给我的遗物,今日我把它还给你。” 陶北笙一字一顿的说道:“今日开始,你与我也好,与她也罢,各不相欠,我也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今天我也没来过,以后也没有任何瓜葛。” 话音落下陶北笙看向楚羽嘉与蒲成双,道:“二位,今日多谢你们能陪我走一遭,算我陶北笙欠你们一个人情,我陶北笙没什么本事,只有这一条性命罢了,日后如有相求之事,想杀之人,只需要告诉我陶北笙一声,哪怕我陶北笙身死,也一定会归还这个人情。” 话音落下,清风吹过,陶北笙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月下…… 第256章:你的剑呢 人,有的时候,能小肚鸡肠到一根绣花针也要斤斤计较。 人,有的时候,也能大度的连生死仇敌都能成为朋友。 楚羽嘉与陶北笙第一次见面,陶北笙一剑差点要了楚羽嘉的性命。 可也是因为那一剑,楚羽嘉与陶北笙之间产生了许多难以述说的纽带。 楚羽嘉能因为陶北笙的一句话,放了南齐军和东浩宇。 也能为了陶北笙和蒲成双大闹太尉府。 要不怎么说臭味相投。 陶北笙与段岭书的关系是怎样,已经无需多言。 作为父亲,却那么多年没有尽到父亲的一丁点义务,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儿子,更不记得还有一个女子痴痴地等着自己。 对于孩子,这是不公平的,对于女人,这是更加不公平的。 不论从哪反面来说,陶北笙都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段岭书才对。 但是,陶北笙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放下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根在什么地方。 只是因为当年母亲为了爱选择成全父亲,而他作为一个儿子,为了这个从来没叫过自己儿子,也从来没有养育过自己的父亲选择成全。 虽说选择成全,但试问谁的心中能没有怨? 哪怕是在大度的人,也不可能不怨。 陶北笙也怨,怨恨他为什么不来找母亲,怨恨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怨恨他为什么成了家,怨恨他为什么又有了儿子…… 可怨又有什么办法呢? 毕竟他是自己的父亲。 至少自己的命是他给的。 自己也没有什么资格在去和他索要什么东西了。 这一次,陶北笙之所以选择与楚羽嘉和蒲成双胡闹,主要还是为了断了这一份情。 从那把剑插入地面的那一刻起,陶北笙是陶北笙,段岭书是段岭书,两人在无瓜葛。 同时他也是代替自己的母亲与陶六郎划清界限,两人也再无瓜葛,再无任何纠缠。 对于陶北笙的潇洒和豁达,楚羽嘉和蒲成双也不得不说声服气。 虽说蒲成双还心有不甘,但陶北笙已经走了,留给他们的只有一个背影,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在做什么了。 最终他们也都离开了太尉府,只剩下太尉段岭书那一家人面面相觑。 秋末的天气,哪怕是大名府也有些微凉。 但这天气的凉,却比不过陶北笙心中的凉。 将剑交出去,对于他来说更像是将自己的心也一块交出去了。 从小,陶北笙与母亲相依为命,打他记事起,母亲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哪怕最后到了东府,他们也仅仅是有了个能够吃饭睡觉的地方而已,不论冬夏,母亲都要在府内做繁重的活计才能养活自己。 但那时候的陶北笙无忧无虑,虽然居住的草屋雨天漏雨,冬天也四处漏风,但总有母亲温暖的怀可以让自己依靠和拥抱。 幸福有些时候,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至少那时候的陶北笙就是幸福的。 后来母亲去世,陶北笙也终于离开了那间草屋,甚至离开了齐国…… 浪迹江湖时遇上了一个落魄杀手,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陶北笙才渐渐地接触武道一途。 陶北笙绝对是罕见的习武天才,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在剑道中杀人剑一途上的成就无人能够与其并肩。 再后来,陶北笙,陶一剑的名号便开始传扬开来。 甚至有人说,陶北笙不出四十岁,便会做到天下第一剑客的位置上。 “浪迹江湖十余载……” “似乎也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了……” 陶北笙抬眼望向天际,天色早已大黑,天空中明月高悬。 左瞧瞧,又看看,陶北笙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大名府外。 作为帝国都城,大名府真的是太大了,人口也非常多,哪怕到了这时候,仍然是人流不断。 “话说,你的剑呢?” “喂,你怎么不说话,有心事?” 不等陶北笙反应过来,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便蹦蹦跳跳的出现在了陶北笙的身后。 这个姑娘,陶北笙见过,遇上楚羽嘉与赵宽的时候,他曾看见有一个女孩提着长剑追砍楚羽嘉,逼得这家伙不得不御剑遁走。 只是,陶北笙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道她的身份。 不过看样子,她应该和楚羽嘉那小子很熟悉。 陶北笙轻笑了下,道:“剑是借的,现在还回去了。” 姑娘嘟了嘟嘴,摇头笑了笑,道:“看你的样子,你的剑也应该是被姓楚的那个家伙给骗走了吧?” “骗走?” 闻言,陶北笙一愣,随即也笑了,道:“并不是,那把剑是旁人送的,现在还回去,仅此而已。” “哦?” 姑娘显然有些失望。 如果这人的剑也是被姓楚的夺走的该有多好。 那样自己就可以求他帮自己也把剑给夺回来了,毕竟这人的本事只是看上去便比那姓楚的高出去十万八千里。 随后,姑娘再次抬头,问道:“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去,回家?” “回家。” 陶北笙抬头望了一眼西方,道:“我都已经十几年没回家了,也想回去看看。” “你的家在什么地方?” “齐国。” “齐国?” 姑娘愣了一下,随即立马露出惊喜的神色,道:“这也太巧了,我的家也在齐国。” “哦?” 陶北笙挑了挑眉,问道:“你家在齐国什么地方?” “在……都城。” “我家也是。” “那正好,我们一起走吧。” 也不等陶北笙答应,那姑娘便拉着陶北笙的胳膊,往前跑,一边跑一边道:“咱们快走,要不然一会该有人抓我回去了。” “抓你?” 陶北笙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会有人抓你?”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但看陶北笙立在原地不动,姑娘翻了个白眼,随即可怜兮兮道:“我和人吵架了,有人要抓我回去,还说要杀了我,陶大哥,你就行行好,帮帮我被……” 见那姑娘可怜的样子,陶北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真的有一队骑兵从大名府内纵马冲出。 这一下,陶北笙也不疑有他,一把抓住了姑娘的胳膊,道:“那你可得抓紧了。” 话音落下,陶北笙的身形宛如闪电,带着姑娘一路狂奔,消失在夜幕当中。 而那些骑兵过来之后,四处寻觅,可许久都没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那骑兵百夫长重重的叹息一声,道:“遭了,公主殿下这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第257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被楚羽嘉夺走了佩剑的人,而且还敢当街持剑追砍楚羽嘉的,怕是这天下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除了齐国长公主严卿茶,还能是谁呢? 但陶北笙毕竟这十几年没在齐国,都是在天下各处游历,就算是回到齐国,也只是去往齐国南部探望一下东浩宇,然后就会离开。 他可不知道自己带走的这个姑娘,竟然是齐国长公主。 如果他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惹这个麻烦。 只是,麻烦已经惹了,再想脱手就有点困难了。 不过严卿茶也很聪明,她并没有和陶北笙说自己的真实身份,直说自己的家住在齐国都城。 陶北笙又是个随心随性的性子,对方没说,他也懒得去追问。 可是他不知道,因为严卿茶的出走,整个大名府都乱套了。 严卿茶,那可是齐国君主严开最宠爱的女儿,在大名府和自己怄气出走,那可把这老头子急坏了,三千齐国甲士也不管这里是谁的地盘了,几乎每家每户都去搜查,差点将大名府翻个底朝天。 但尽管如此,整整三日,也是没得到一丁点关于严卿茶的下落以及线索。 大名府实在是太大了,人也太多了,而且多数都是流动人口,今天见到的是这张面孔,明天见到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不过严开既然能当上君主,那就肯定不是傻子。 这些天,之所以严卿茶会和自己怄气,那便是因为严卿茶总是和一个男子厮混在一起。 所以在找不到严卿茶的线索之后,严开干脆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最后,自然而然的查到了段锦辞的身上。 谁承想,前些时日太尉府刚刚被楚羽嘉那几个混账东西给打砸一通,但也好在这几人都没有杀人的意思,只是伤人而已。 可尽管如此,那些甲士身上的伤也不轻,但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许多甲士都是带伤站岗的。 不过,这些人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前些时日刚有人闹了太尉府,这天齐国干脆派遣甲士过来抓人了。 这些齐国甲士可不像楚羽嘉他们那般客气,只是摧毁战斗力,没有伤人杀人的意思。 这些齐国甲士干脆就动了刀子,砍翻了两人之后,破门而入,到了府内便将正在与小丫鬟说俏皮话的段锦辞给拷走了。 段锦辞的母亲再一次发挥了自己悍妇本色,又是楚王大表哥,又是父亲乐章的。 结果齐国甲士压根就没惯着她,两巴掌下去,打的嘴角都出血了。 也是这两巴掌,才让这中年妇女想起一件事儿…… 虽然是皇庭贵眷,平日里可以欺负欺负老百姓,但与这些诸侯王比起来,她还是差的太远了。 段锦辞被抓进齐国行馆,那些甲士二话没说,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段锦辞本来是身穿一袭白衣,此时被打的已经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原来那玉树临风的模样,也被打没了。 “说,你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严开满面威严的坐在主位上,抬手猛地一拍桌案,将段锦辞给吓得差点趴在地上。 都到了这个地步,段锦辞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惹上谁了? “齐王殿下,我真的不知道您的女儿去哪了呀……” 段锦辞心中也是苦闷,自己招谁惹谁了,就被这顿毒打? 严开直接怒斥,道:“你到现在还不承认,那你可就别怪寡人无情了!” “大王!” 也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奔进来一名身披将甲的将军。 这将军低头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段锦辞,随即对严开拱手道:“大王,皇庭太傅乐大人来了。” 皇庭虽然没了当初的权势,但最基本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严开相当于是皇庭的亲王,而乐童则相当于一品大员,官阶基本相当。 按理来说,严开是一定要给乐童面子的才对,但现在严开满脑子都是自己女儿的事情,哪里顾得上那些? 所以当乐童进来的时候,他的亲外孙也依旧是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 见状,乐童的面色不善,抬头道:“齐王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面色不善,严开的面色能好看到哪里去? 严开指了指地上的段锦辞,冷笑道:“这人想方设法的接近我女儿,唆使我女儿忤逆父兄,你说,我应不应该将教训教训他?” “齐王殿下,凡事要讲证据。” “就算是与你女儿交好,那也是两厢情愿,怎能说到教训不教训的?” 乐童皱眉道:“况且教训,也没有这么教训的,难道齐王殿下这是想杀了他不成?” “杀了他?” “都还算是轻的。” 齐王严开冷哼一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骨头有几两重,连我的女儿都想染指,他怕是早就活够了。” 齐王严开这话说出来可纯属是在打乐童的脸了。 如果细算起来,齐王严开与乐童二人的地位相差不多,段岭书的地位也不必严开低多少,他的儿子与严开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 可现在却被严开说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明显是在蔑视皇庭了。 但皇庭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权贵,乐童也没有办法,最终也只能叹息一声道:“齐王殿下,就算我外孙再有不对,如今齐王殿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那能否卖我一个面子,放他一马,如何?” “放他一马?” 严开轻笑了下,道:“不是不行,但得让他告诉我,我女儿到底去哪里了。” 闻言,乐章皱着眉头望向段锦辞,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说出来?” 段锦辞满脸难色,道:“她只是和说过,这段时间她父亲总是骂她不长进,想回家……” “回家?” 严开皱着眉头,看了那将领一眼。 将领会意立马走了下去。 这时候严开抬起头来,看向乐章,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如此的话,那乐大人就把他带回去好生教育,让其以后少做那些白日梦,好男儿志在四方,自然是要为了事业努力,整日想那些有的没的,可不是好男儿所图……” “是,是,是……” 乐章赔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谢过齐王殿下?” 听闻此言,段锦辞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明明被打了一顿,但是却还要和打自己的人说谢谢…… 尊严,骄傲,也都成了尘土…… 不过段锦辞在离开的时候,眼神阴鸷的看了一眼大门,紧紧地咬了咬牙…… 第258章:圣龙阁 都城因为严卿茶翻了天。 而严卿茶却与陶北笙二人欢快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呢。 严卿茶可是个宫里面出来的公主,吃喝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 每每到了餐馆,都会点以桌子的饭菜。 不过也好在这位公主殿下有些先见之明,带的金银足够多,要不然以陶北笙那两袖清风的模样,他们怕是都得被店家追着打。 与他们邻桌的一位六十开外的老者看了眼严卿茶,又瞧瞧桌子上的饭菜,忍不住连连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不懂得珍惜了……” 听闻老者的话,严卿茶有些略微不满,扭头向他看过去。 别看老者一把年岁,可精气神十足,气色饱满,脸上红光满面。他的面前只旁了一碟花生米以及一壶清酒。 严卿茶在打量老者的时候,见他向自己看过来…… 严卿茶有些略微不满,刚想开口,一旁的陶北笙便将她拦住,随即对着老者礼貌地颔首点头,摆手说道:“老先生,我二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如若不介意,不如移驾过来一起。” 他的彬彬有礼让老者多少有些意外,他重新打量陶北笙一番,似乎在考虑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 恰在这时,酒馆大门的帘帐挑起,从外面走进来三个汉子。 这三个汉子的穿着都是普通的长褂,但是随着他们的进来,陶北笙与那老者的眉头齐齐皱在一起。 就算是严卿茶,都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气势扑面而来。 高手…… 这是严卿茶的第一感觉。 下意识的抬头从几人的脸上扫过。 只要是真正的武者,身上的气势是藏不住的。 武者气势这种东西说起来玄乎其玄,但却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这种气势,有些衬托的人气质出尘,有些显得霸气逼人,有些则是显得仙气飘飘。 当然,这种气势也可以用其他的方式练出来,例如多读书,多看书,以及自身涵养。 仙气飘飘的实际上是最容易练出来的,一些书生只要是有足够的涵养,就能带出来这种感觉。 楚羽嘉的气质正是第三种,而陶北笙则是第一种。 所以严卿茶在看楚羽嘉的时候,怎么看怎么他都不像是一个高手,倒像是一个富家公子哥。 反而在看陶北笙的时候,一眼便断定他是个高手。 而这三人的身上则都是带着一股凶狠的戾气,不用说话,便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 本来老者还在考虑要不要过去和陶北笙他们一起吃饭,可随着这三个汉子走进酒馆,他立刻打消了想法,端坐的椅子上,不动声色地拿起酒盅,慢悠悠地喝着酒。 这三个汉子进来之后目光如电,扫视酒馆中的众人。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的时候,三人的眼睛同是一亮。 紧接着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向老者走了过去。 他们三人一步步走到老者这桌近前,分别在桌子的另外三边坐了下来。 酒馆的伙计乐呵呵地跑上前来,笑问道:“三位客官,打算点些什么酒菜?” 谁承想,这三人压根就没看他。 其中一人直接冷声呵斥道:“滚!” 伙计被他骂得莫名其妙,愣住了,呆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手指着骂人的大汉,怒道:“你……” 啪! 伙计话还没有说出口,那名大汉把一块木牌拍在桌子上。 伙计低头定睛一看,只见木牌上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大字,龙。 看罢,伙计脸色顿变,忍不住惊声叫道:“圣龙阁……” 圣龙阁,前蜀第一宗门。 势力几乎覆盖整个前蜀。 前蜀各地的武将,或多或少都与这个宗门有瓜葛,哪怕是前蜀王宫之内直接负责保护蜀王安全的也大多是出自于圣龙阁。 因此,圣龙阁堪称是蜀王身边禁卫军中的禁卫军,亲信中的亲信。 圣龙阁阁主也被蜀王亲封国师,虽然没有正经品级,但也无需对任何大臣效命,前蜀王庭手握大权的大臣也对圣龙阁阁主忌惮三分。 这本就已经到了前蜀的边境小地,但却能见到圣龙阁的人,给店伙计和客人们所带来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伙计被吓得脸色惨白:“大……大爷……您这是……” “滚开……” 对方依旧是冷冷的说了一句。 这时候,店内的酒客哪里还敢停留,纷纷掏出银钱慢慢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形。 他们是真的害怕,也真的害怕发出一点响动,惊动了这些人,让这些人大开杀戒。 等到了酒馆门口的时候,纷纷甩开两条腿,宛如活见鬼一般溜之大吉。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小酒馆,就在这一会的工夫,人已经走了个精光,酒馆里只剩下老者和与他同桌而坐的三名大汉,以及严卿茶与陶北笙二人。 “圣龙阁对我还真是念念不忘呢。” 老者放下酒盅,抬眼瞥了几人一眼,道:“不过你们好像打扰我喝酒了……” “陈长老,我们也是不想的。” 亮出令牌的那汉子将牌子塞回口袋里,道:“但你在宗门待了这么久,你应该知道咱们宗主的手段,一直以来,被宗主记恨上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逃得掉的,就算是逃到了天涯海角,咱们也能将他揪出来。” “陈长老,既然我们已经找上了你,就说明你已经跑不掉了。” 另一名大汉也开口道:“识趣的话,就赶紧将你拿走的东西交出来,或许我们还能网开一面,给你留个全尸,如若不然,我们的手段,陈长老应该很清楚。” 老者仰头将酒壶中的酒倒进口中,随即慢慢地放下酒壶,随即缓缓地站起身来。 见状,那三个汉子也缓缓摸向了腰间的佩刀。 “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了,我还能被你们几个小辈给吓到?” 老者嘿嘿一笑,道:“你们的本事,多半都是我那得了失心疯的师兄教的,今天我倒也想试试,你们到底有什么手段,能在老夫的面前猖狂……” “陈长老,看来我们不能和平解决了。” 闻言,其中一个汉子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在本本事上分个高低是吧?” “废话就少说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之后,就见那老者身形一晃,下一刻,一柄长刀已然落在掌中,紧接着大喝一声,朝着那三人便冲了上去。 第259章:出手相助 酒馆内,剑拔弩张。 随着老者抽刀出鞘,迎战三人,酒馆内顿时寒光闪烁。 随着每一次兵器的碰撞,似乎空气都在为之震颤。 随着每一次起落,甚至地面为之震颤。 酒馆里的桌椅都被震得四下飞射,碗筷、酒壶、酒盅更是散落满地。 可陶北笙就宛如没感觉到也没看到一样,依旧端坐在哪里。 但只是坐在这里,在陶北笙的周身便升腾起一层无形的气浪,这气浪将飞射过来的一切全部弹开,甚至酒菜都不沾染半点灰尘。 他能稳如泰山,但严卿茶却被吓得不轻,哪里还敢端坐在哪里吃饭喝酒,直接跑到了陶北笙的身后。 此刻,两名汉子分从左右朝着老者攻去。 两把长刀划破长空,直奔老者两侧软肋要害。 老者仰天大笑一声,单脚猛踏地面,整个人旋转如**,当当两声,将那两把长刀直径磕开。 而这时,第三人也到了,由上而下一记力劈华山直奔老者头颅而来。 老者浑然不惧,提刀招架。 可这世上习武之人都讲究个一气呵成,老者一气磕开两人手中刀,临近气竭,又横刀招架了对方一记重刀。 这一刀下来,老者的身形不住向后滑动,后背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而那人得势不饶人,再次大喝一声,将手中刀抡圆了直奔老者的头颅劈砍而来。 老者再次横刀招架,挡住对方的重刀之时,顺势一脚踢出。 这一脚,来的又快又急,那汉子根本来不及躲避,被这一脚正踹中了膝盖,单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老者抡刀挡开另外两人的攻势,一套刀法行云流水大开大合,让人看了也不由大呼过瘾。 “老前辈果然好身手!” 陶北笙忍不住开口称赞。 那老者豪爽笑道:“既然后生说老夫身手好,不如给老夫来杯酒喝喝。” 陶北笙也不迟疑,挥手间接住了一个由于酒馆内气机乱窜而带飞起来的酒碗,顺势又拎起酒壶,倒了满满的一碗酒后,双指拖着酒碗想老者的方向一甩,酒碗宛如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承托着一样飞向老者。 这时候,老者一脚踹在面前那人的头顶,顺势伸手将那酒碗接住,而后仰面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痛快!” 碗中酒入肚,老者高呼快哉。 这一老一少的配合,如果不是出现在这种生死搏杀的时候,倒也能让人看出几分美感来。 但可惜,这就是在生死搏杀当中,但这两人就仿佛没有看见那三人一样,一个掷出酒碗,一个接住酒碗,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但却有这说不出来的写意风流。 “江湖人,江湖死,死前能饮君之酒,黄泉路上亦心安。” 这两人如此潇洒,那三人的脸色可就没法看了。 这明显是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其中两人继续围攻那老者,打得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急。 老者毕竟是老者,上了年岁,固然身手和经验摆在那里,但体力早已和年轻人比不了了。 仅是片刻,身上便多出了几条血口子。 另外没有参战的一人恶狠狠的看了陶北笙一眼,道:“小子,你最好趁爷没发火之前,赶紧带着你的姘头滚蛋,要不然你今天就得死在这。” 姘头? 虽说严卿茶常年居住在王宫当中,但也还是能听懂这话的,一时间亦是心中不爽,喝道:“大胆!” 不等严卿茶继续骂下去,陶北笙便将她给拦住了,轻笑下道;“江湖就是这样,有的时候犬吠不必听。” 一听这话,一汉子顿时提刀朝着陶北笙冲来,抡起长刀朝着陶北笙的脑袋便劈砍下来。 陶北笙浑然不惧,仿佛没看见这人一样。 见状,那汉子以为陶北笙就是个花架子,甚至都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这一刀看进人的血肉当中是什么感觉了。 老者想要过来救助,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另外两个汉子将他缠的死死地,老者的本事或许还可以,但这两人的本事也不差,此时老者已经没有了那种写意风流的姿态,浑身上下的衣物,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侵染出鲜红色。 只是,在那汉子的刀即将落在陶北笙脑袋上的时候,那汉子猛然间愣住了。 因为他的刀,在无法下落哪怕半寸。 顺着刀身望去,便能看见,夹着刀身的那两根手指…… 这一刻,汉子又惊又怕。 两根手指就能架得住自己的刀? 他的本事他自己最清楚,哪怕是圣龙阁宗主来了,也没办法用两根手指夹住自己的刀。 但井底之蛙,毕竟只是井底之蛙。 陶北笙的脸上依旧带着一抹淡笑,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 也就在他抬手夹住长刀的刹那,顺势抬手敲击桌案,桌子上平放着的两只筷子陡然弹起。 陶北笙再次伸出两指,在筷子腾空弹起的瞬间敲击筷子。 瞬间,那筷子宛如是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持刀汉子激射而出。 持刀汉子几乎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呢,耳轮中便听见噗噗两声闷响…… 低头再看,汉子的胸口已然多出了两个咕噜咕噜往外喷涌鲜血的窟窿…… 陶北笙缓缓地站起身来,昂首道:“本来倒是不想多管闲事儿,但老前辈与我臭味相投,今天我倒也想助老前辈一臂之力。” 话音落下,陶北笙身形一晃,宛如闪电一般朝着那两个正在围攻老者的家伙冲了上去。 刚才老者面对这两人的围攻有些疲于应对,但这两人在陶北笙的手下,却宛如泥捏纸糊的一般,只是片刻便双双倒地。 老者抬眼看了陶北笙一眼,摇头苦笑,随即缓缓坐在地上:“年岁大了,果然还是力不从心啊……” 这时候陶北笙才看见,那老者身后的墙壁上以及他站着的地上已然是血迹斑斑,老者的身上也全是伤痕。 陶北笙蹲下身,看着老者,道:“还能坚持么?” “暂时还死不了。” 老者摇了摇头,对着陶北笙笑道:“你小子出手倒也及时,算是救了老夫一条性命。” “一些小事,不足挂齿。” “况且老前辈的豪爽和豁达也着实让陶某敬佩。” 陶北笙将老者搀扶起来,道:“既然有人追杀老前辈,那陶某也愿意多管一次闲事,护送老前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陶某便会离开。” 闻言,老者看着陶北笙怔怔出神,随即摇头笑道:“像你这样的年轻江湖人,可不多喽……” 最后,陶北笙搀扶着老者走出酒馆,一行三人,继续北行…… 第260章:削藩 明武帝国,京城,大名府。 昨日朝堂上,正阳帝姬昊已经正式采纳丞相钮治的建议,向十王提出派兵进入大名府充当皇庭中央军的要求。 而且还明确规定数额,每个诸侯王最起码要派遣五万以上的士卒进入大名府才行。 并且,这五万士卒的粮草补给以及军饷物资,都是要由诸侯王来出。 这条政令下达,可谓满朝哗然。 十王表情各不相同。 这种要求就等于是让诸侯王将军队送给皇庭的同时,还要附赠上军队的粮草物资。 不论换做是谁,也不可能愿意这样做。 更何况,天知道皇庭会用这五万军兵去干什么。 不论哪个诸侯王,只要是能当得上王,就绝对不是傻子。 说白了,都是千年成精的老狐狸,只有谁比谁更奸猾,没有谁比谁更傻。 楚羽嘉与蒲成双今日并没有入宫,但却也知道今日朝堂上会说什么。 两人坐在屋顶上,眺望远方。 蒲成双率先开口道:“你觉得,皇庭要军兵是何意?” 楚羽嘉头也不回的说道:“无外乎就只有两个字。” 闻言,蒲成双问道:“那两个字?” 楚羽嘉缓缓转过头看向蒲成双,笑道:“削藩……” “削藩?” 蒲成双皱着眉头看向楚羽嘉,道:“你真觉得,皇庭有那个实力?”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就是因为没有那个实力,他们才会要求诸侯王送兵将入京。” 蒲成双愣了一下,随即道:“就算是诸侯王送兵将入京,那这兵将也都是诸侯王的,你觉得他们可能会对自己的主人动手吗?” “自己的主人?” 楚羽嘉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蒲成双,那个眼神就跟在看傻子一个样。 蒲成双有些不爽,道:“你有话就直说,何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呵呵。” 楚羽嘉摇头叹息道:“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身在局中不知局啊……” 蒲成双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如果说,十王答应了皇庭的要求,那每人就要最少送入京城五万精兵,十个诸侯王,加在一起便是足足五十万,咱们现在除了吴越这个风水宝地能养得起五十万军队外,谁还能养得起?” “可这五十万军队,毕竟都是杂牌军。” 蒲成双义正言辞,道:“而且,正如我先前所说的,你觉得,这些兵将可能会听从皇庭的调遣去进攻自己的家乡吗?” “要不怎么说你傻呢?” 楚羽嘉无所谓道:“非常浅显的一个道理,比如说,今日这五十万人就在这皇庭外,就在你我的掌控当中,你觉得你要亲率这五十万人去进攻前蜀的话,谁会反对?” “前蜀的五万军兵肯定会反对,毕竟谁……” 话刚说到一半,蒲成双愣住了,满脸骇然的看着楚羽嘉,道:“你的意思是说,皇庭是要……” “唉。” 楚羽嘉叹息了一声,道:“现在,皇庭记录在册的兵将就有超过四十万人,等到十王的队伍入京,那可就是足足九十万甲士,你觉得,九十万甲士,是否能平灭这天下,或者说平灭一些不听话的诸侯国呢?” 这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算术题了,九十万人,就算是除去五万不愿意进攻家乡的甲士,那还有八十五万…… 足足八十五万人,以天下诸侯不合的状态来说,就算皇庭出兵灭掉两个不听话的诸侯国,其余诸侯也不会说什么。 没准还会为了争抢地盘自己打起来。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皇庭趁机介入的机会了。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道:“咱们的正阳帝是真的有点意思,虽然明面上是个什么都不管的陛下,但实际上在背地里,什么都已经想好了,似乎都已经开始盘算起几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那是他想太多了。” 蒲成双昂首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旁的不说,我定然能说服我家大王不出一兵一卒。” “有用吗?” “你知不知道,一旦这么做了,那就是忤逆天子,你觉得这天下诸侯,有几人能承受得住这个罪名?” 楚羽嘉看向蒲成双,摇头苦笑道:“你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天下到底有多少人惦记着你们南唐的领土呢。” 一旦被扣上忤逆天子的帽子,势必会被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曾几何时的东闵已经是个最好的例子。 诸侯有几个是不贪心的,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得到更多的封土领地,谁会不想呢? 很多事情,实际上就是蒲成双没有想得太深。 这也与她的个性有关,她就是那种永远不知道提前做准备的人,只有事情摆在眼前了才会想到去处理。 但处理的方式,多半也都是随心随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实际上她更适合做一个统帅,专门打那些短兵交接亦或者是硬碰硬的战争。 但让她去参与权谋这些纵横谋划,她还是差了些远见和眼光。 也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导致她最后会走向那条路。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那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等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楚羽嘉轻笑了下说道:“等到有人第一个站出来拒绝天子的时候。” 听闻楚羽嘉的话,在加上楚羽嘉的表情,蒲成双便已经懂了楚羽嘉的意思。 一旦有人率先站出来反对,那他们就是附庸而已,就算是天子迁怒,也不可能一下子迁怒一片人。 就算是迁怒了,那时候也是几个诸侯王联合,就算是有人站出来支持天子,但最后也是诸侯王联盟之间的对立。 一旦进入那种状态,谁也不敢轻易发动战争,而皇庭派发的政令,也多数会夭折途中。 蒲成双思索了一会,道:“那你觉得,谁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楚羽嘉也思索了一会,道:“邺国……” 听见这俩字的时候,蒲成双险些晕倒,关爱傻子的眼神难以掩饰。 “这么看着我干嘛?” “既然你都知道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是你自己,那你还和我说这些?” 蒲成双满脸莫名其妙道:“你这不是在说废话?” “废话也得有人说才行啊。”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不过你得清楚,邺国的情况和别的国家不一样,我们穷的都要当裤子了,招募军兵都已经快到了强制募兵的地步,哪里来的兵将和钱粮给皇庭?” 听闻此言,蒲成双亦是无语。 因为楚羽嘉说的都是实话…… 邺国国情本事如此,谁都知道,皇庭也说不出什么来…… 但她们南唐,该怎么办呢? 第261章:得意洋洋 事实上,也正如楚羽嘉料想的那般。 在朝堂上,邺王赵宽便表明了态度。 邺国的贫穷,天下谁人不知? 哪里有那个实力弄出五万军兵给皇庭? 就算是正阳帝姬昊也有些无语。 毕竟他也知道,邺国土地贫瘠,吃不上的老百姓也不是没有,每年的税收也刚够维持现状。 再者说,邺国一直以一个诸侯国的力量去对抗一个姑墨帝国,这就已经非常不易了,他还能要求邺国做什么呢? 怕是说出来,都得被天下老百姓戳脊梁骨。 况且赵宽也说了,如果其他诸侯国愿意出兵的话,那邺国愿意出资五百万两白银赠予皇庭,让其可以购买大军所用的粮草物资,以及过冬的棉被冬装。 这话说出来,在看赵宽那苦哈哈的样子,正阳帝姬昊也不忍心说什么了。 但看他那模样,蜀王武阳可被气的不轻。 自己可是刚刚被他勒索了九千万两白银,并且还拿走了自己两个郡。 他要是穷的话,那自己算什么? 连穷人都不如了? 不过,从赵宽的身上,武阳也学到了经验,也忙开口道:“陛下,我们蜀国刚刚经历了战火,百姓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当中,并且各地也都有反叛的事情发生,臣实在无力在派遣五万军兵进入皇庭了……” 赵宽的事情正阳帝清楚,武阳的事情正阳帝也清楚。 但是相比起赵宽来,武阳可就显得有些东施效颦了。 虽然正阳帝姬昊也知道前蜀的情况现在有些混乱,而且也确实需要兵将去各地平叛,就算是武阳不说,他也一定会对武阳设些宽厚的政令。 但现在武阳自己说出来,就显得有些不对味道了。 同时也是因为武阳站出来说话,其余诸侯接二连三的站出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说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但中心思想,无外乎还是不想出兵。 作为帝王,自己下达了一条政令,底下臣子却接二连三的站出来反对。 这可太有损尊严,也太有损帝王颜面了。 正阳帝姬昊的脸色阴沉,道:“既然如此,那就择日再议,退朝。” 退朝之后,众人离去。 蜀王武阳在经过赵宽身侧的时候,阴阳怪气的说道:“邺王弟果然还是有一副好口舌呢,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出花来。” “蜀王兄此话怎讲啊?” 赵宽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甩了甩袖子,背着手说道:“我刚才和陛下说的可都是实话,我们邺国确实穷,穷的都要当裤子过活了。” “穷?” 武阳冷哼一声,道:“且不说我的两个郡,就说我那九千万两白银,就足够你邺国开销三年的了,更何况你们邺国还有自己的本国税收,你如果穷的话,哪怕是这天下的人,就都是乞丐了。” “蜀王兄,您这话说的可就有点夸张了。” 赵宽笑着说道:“毕竟我们邺国也不是要过这一天两天不是,更不是一年两年,还得继续过下去呢,这九千万两白银也是定然不够的,也就只够我们邺国解一解燃眉之急,让我邺国这两年没必要为了金钱而犯愁而已。” 看着赵宽那得意的模样,武阳是怎么看怎么都不爽。 武阳咬牙道:“赵宽,你可别太得意了。” “我得意了吗?” “我是这么的宠辱不惊,什么时候得意过?” 赵宽歪着脑袋看着武阳,宛如地痞一样的说道:“怎么着,蜀王兄上次挨揍没挨够,还想在被打一次?” 之前的邺蜀之战,对于武阳来说,绝对是个耻辱。 那可是一比八十的战损比例,试问整个天下,谁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前蜀这一战,便是被钉上耻辱柱的一战了,未来许多年内,怕是都有人拿这一茬和前蜀开涮。 更有甚者,他武阳也要背负千古骂名。 当君王当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没朋友了。 但赵宽在自己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武阳真的是被气到没话说了。 但赵宽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敌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成就。 就比如现在,看着武阳被气得脸色发红的模样,赵宽忍不住仰面大笑,道:“蜀王兄,我先走一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是想在前蜀和王兄你聚一聚呢。” 武阳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来赵宽的言外之意。 这明显是在告诉武阳,这场战争还没结束呢,他早晚有一天要杀到前蜀和自己见面。 真是欺人太甚…… 武阳咬了咬牙,道:“别白日做梦了,你是绝对没有机会的,至少你在我这里,别想在得到任何东西。” “蜀王兄,这些可就不是你能说的算的了。” 赵宽眯缝着眼睛,深深地看了武阳一眼,随即便迈步离开。 望着赵宽的背影,武阳恨得咬牙切齿。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走过来一人。 正是楚王翟姜。 翟姜挑了挑眉,道:“蜀王弟,为何这般模样?” “被狗咬了。” 武阳看了翟姜一眼,道:“心中不爽,难道不行吗?” “没有不行,毕竟被狗咬了,也不能咬回去不是?” 翟姜忽略了武阳言语之中的**味,抿了抿嘴,道:“蜀王弟,可有兴趣到我那里坐坐,聊聊天,喝喝茶,召几个京城花魁,咱们也好见识见识,这京城风光啊。” 闻言,武阳挑起眉头看向翟姜,道:“楚王兄,您还有这爱好呢?” “喜欢女人是男人的本性。” “这天下哪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 翟姜满脸温和笑容,道:“只是不知道,蜀王弟愿不愿意赏个脸呢?” 武阳沉吟了一下,随即开口道:“既然楚王兄盛情邀请,王弟自然却之不恭,今天就讨饶楚王兄了。” “不讨饶,不讨饶。” 翟姜的眼眸深邃,精明的光芒在眼眸中流转着,道:“我也想好好和蜀王弟叙叙旧呢,咱们从上次京城相会之后,就许久都没有见过面了,今天晚上,咱们一定要好好喝两杯。” 醉翁之意不在酒,武阳又怎会不知? 但翟姜打得什么算盘,武阳暂时还摸不清楚,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随着楚王翟姜一同走出了皇宫大殿。 所谓蝴蝶效应,便是有一个人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便改变了整个天下的格局。 就例如现在。 或许谁都想不到,日后明武帝国的走向,会因为武阳的决定而改变。 第262章:你太坏了 最终,十王之内,同意派遣五万精兵进入大名府的,只有四家。 分别是吴越、魏国、齐国以及后晋。 南唐与邺国的情况类似,给出的理由都是需要军队戍边,自家都有些自顾不暇,根本就没办法去援助皇庭。 对此,皇庭也表示理解。 而其余四家,可就有点别的意思了。 后宋、前蜀、西楚以及东闵,这四家都是给出明确的拒绝态度。 拒绝的话语也出奇的一致,觉得自家军队进入皇庭,一不平定国内混乱,二不征讨番邦,根本就没有派遣军队的必要。 而且他们还明确指出,这一次,钮治要求正阳帝向诸侯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摆明了挑拨诸侯王和皇庭的关系,此人就是个大大的奸臣。 对此,在朝堂上两方各执一词,几乎已经吵翻了天。 从朝堂回来,赵宽毫不掩饰的大笑道:“这些家伙,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能吵吵,要我说,不如干脆拉出去干一仗,那才叫痛快呢。” 楚羽嘉忍不住摇头笑道:“这要是打起来,可就是全国混战了,难道你就不怕战火烧到咱们头上?” “我怕什么?” “不是有你在?” 赵宽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楚羽嘉的肩膀,道:“再者说,真打起来了,战乱也是在中原,不可能蔓延到我们西北,所以说啊,跟咱们还是没什么关系,咱们只需要看戏便好。” “不过……” 赵宽顿了顿,道:“你觉得,这场争端,最后会变成什么局面?” “无外乎,就是不欢而散被。” 楚羽嘉抬手捏起茶杯喝了一口,道:“现在同意派遣精兵入京城的有四个诸侯王,其中以吴越为首,陛下定然心中安稳,而不同意的呢,又以西楚为首,西楚与吴越这两国是公认的大国,两国只要有一个站在反对立场,这事儿就不好办。” “那你说,这件事儿,有没有可能,拓展到吴越和西楚身上?” 赵宽挑眉看向楚羽嘉,嘴角勾起,道:“上次殷伦的话,可是模棱两可,这里面怕是有别的道道。” “管他呢。”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只要他们不惹到咱们头上来,咱们就可以稳坐钓鱼台。” “不过……”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这一次,前蜀可是站在反对立场上的,我倒是觉得,咱们可以继续在前蜀身上做文章了。” “哦?” 赵宽听出了楚羽嘉话外的意思,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形,道:“你有几层把握?” 楚羽嘉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水,道:“如果你赏我个万八千两金子,我就有百分百的把握。” “我去你的。” 赵宽翻了个白眼,抬手敲了敲桌案,道:“我可是在和你正经说话呢,你能不能少跟我开玩笑?” “稍安勿躁。” 楚羽嘉放下茶杯,整了整神色,道:“平福郡和鹰郡现在的情况如何,你比我可要清楚的多,诸侯国建国的时间都超过数百年,老百姓的思想早就已经根深蒂固,如果我们强行插手的话,势必会引起老百姓的反弹,我总不能在给你杀八十万人,那样一来,得了蜀地也毫无用处,你说对吧?” “这倒是。” 赵宽叹了口气,道:“你在平福郡和鹰郡杀了八十万人驱逐也有八十万人,虽说现在地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叛乱,但现在却已经达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如果没有人口填充进去,来年开春,谁来耕种?” “所以说,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那么去做了。” 楚羽嘉也叹了口气,道:“如果这一次做了,不仅会成为罪人,被人戳脊梁骨,甚至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拉人下水。” 赵宽看着楚羽嘉,略微不解。 楚羽嘉也对上了赵宽的目光,道:“现在虽然看上去是两方的争端,其中一方是赞成天子意见的一派,另外一方则是否认天子意见的一派。” “没错啊。” 赵宽不解的看着楚羽嘉,但当他看见楚羽嘉那似笑非笑的脸时,猛然反应过来道:“我们和南唐也是一派。” “没错。” 楚羽嘉嘿嘿笑道:“我们这一派的情况有点特殊,不论是姑墨也好,还是山戎也罢,都是整个明武帝国的外敌,而我们则是在为天下守国门,就算我们不发兵也情有可原,天子也不会记恨我们,所以说,我们属于皇恩派。” 赵宽眯缝着眼睛,道:“也就是说,现在在场的一共有三个派别?” “没错。” 楚羽嘉沉吟了一下,道:“所以说这一次,咱们恐怕要把南唐拉下水了。” “嗯?” 赵宽双眉紧锁,看着楚羽嘉道:“你的意思是,要把南唐拉进来一同对前蜀发兵?” “当然。” 楚羽嘉嘴角勾起,道:“前蜀固然物资丰富是个风水宝地,但对我们来说却也是个新争端的开始。” “什么意思?” “别忘了,南马郡和河南郡可是距离西楚不远。” 楚羽嘉别有深意道:“现如今,前蜀明摆着是在和西楚穿一条裤子,要是我们在这个节骨眼灭了前蜀,你觉得西楚会坐视不理吗?” “肯定不会。” “所以,南马郡和河南郡咱们不能要了。” 楚羽嘉轻笑道:“把这两郡送给南唐,到时候南唐说什么也得站在我们这边成为我们的盟友了。” 赵宽多聪明,几乎当时就明白了楚羽嘉的谋划,忍不住开口道:“你小子可太坏了。” “坏不坏的,不还是因为你?”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随即道:“不过这一次,我们师出无名,恐怕要站在天子这一边了。” “你放心,不论你做什么,小宽子肯定相信你。” 赵宽面带真诚,开口道:“只要能对邺国好,这邺王给你也无所谓。” “邺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站起身道:“不瞒你说,我对那个一丁点自由都没有的位置,一点兴趣都没有。” 话音落下,楚羽嘉胡乱的摆了摆手,就走出了赵宽的房间。 看着楚羽嘉离开,赵宽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打算,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不过,很快,赵宽就反应过来,脸上也挂起了笑意,道:“原来你小子是打算要个这么个师出有名,太坏了,真是太坏了……” 第263章:入宫面圣 深夜。 明武帝国,皇宫。 这里是天子所在之地。 这里是整个国家真正的权力中心。 皇权的衰弱,并没有影响到皇宫的气派和威严。 不用进入其中,只是走到近前便能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撼。 琼楼玉宇,宫殿林立,一点也看不出来,如此浩大的工程得花费多少的人力和钱财,也很难想象它是千百年前的产物。 由此也可见,明武帝国初建时期的繁荣和鼎盛。 此时,西宫门方向。 这里并未皇宫正门,但即便如此,西宫门也要比邺国的王宫正门还要大上好几圈。 再向左右看,则是兵甲林立的皇宫侍卫。 谁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侍卫在站岗。 只是举目望去,密压压的一片,盔明甲亮,气势如宏,站在原地,好象一座座木雕石塑一般。 此时,一男一女两人立在西宫门外,静静等待着。 那个模样十分妖艳的女子忍不住挑眉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不然呢?” 男子翻了个白眼,道:“这一次,说什么都要演这一出苦肉计了,而且你放心,他绝对不会拒绝我们。” “你就这么自信?” “当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不知道多久后,西宫门被人打开,一个穿着宫服的宦官从里面走了出来。 宦官走到两人近前后,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随即问道:“你们就是邺地的楚将军,和唐地的蒲将军?” 邺地的楚将军,除了楚羽嘉还能是谁? 唐地的蒲将军,除了蒲成双还能有谁? 见两人点头,那宦官轻笑道:“陛下传召二位将军到御书房面谈,所以二位将军请随我来吧。” 随后,那宦官便带着楚羽嘉与蒲成双,一同进入了皇宫之内。 这已经是两人第二次进入皇宫了,但却是第一次来到后宫。 后宫就是正阳帝与他的三千佳丽生活的地方。 这里林立的殿宇楼阁超过超过千余座,如果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没人领着,怕是都得在皇宫内走迷路。 楚羽嘉与蒲成双面面相觑,随即双双摇头。 两人几乎都是同一个想法,盖这宫殿消耗的金银恐怕就够好几个诸侯国养兵几十年的了。 如此铺张浪费,也难怪皇权会没落。 宦官带着两人来到御书房,在门外站定后,宦官笑着开口道:“二位将军请在外面稍等片刻。” 两人点了点头,便在门外站定。 那宦官刚刚推开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一声尖叫:“我才不要去楚地,我哪都不去,我就要留在京城。” 随后就传来了正阳帝姬昊的声音,他的声音有些略显无奈,道:“不是让你去楚地定居,就是让你去游玩几日,几日后就回来了。” “不去,我哪里都不去,而且为什么非要去楚地?” 那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道:“我不要去,我只要留在京城。” 听闻这些对话,楚羽嘉与蒲成双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的笑了。 光是听就能听得出来,这女子的身份,无外乎就是最近正要被正阳帝姬昊给下嫁给西楚储君的长公主姬丹琪了。 虽说这天下没有男尊女卑,但却也有和亲一词。 现在楚王翟姜咄咄逼人,正阳帝姬昊显然是打算借着和亲息事宁人了。 皇庭公主固然高高在上,但却也无法主宰自己的人生。 这就是出身帝王家的无奈。 “行了,你先别吵。” 正阳帝的声音颇为无奈,道:“朕这边还有正事儿,你这件事咱们等会再说。” 显然,正阳帝不知道,楚羽嘉与蒲成双两人都是武者,耳力过人,还以为他们两人没听见呢。 时间不长,那宦官就走了出来,道:“两位将军,里面请。” 两人也不迟疑,跟着宦官便进入了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地面铺的是清一色的黑色大理石,擦的又光又亮又滑,如同镜面一般,若是低头瞧瞧,几乎能看清楚自己的影象。 向四周看,除了书籍不论,书房内的装饰称得上是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无论是书架还是房梁柱,皆镶金渡银嵌玉,其奢华的程度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天下的财富都集中于此了。 “二位将军,里面请。” 正在两人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四处张望时,身边便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回头一看,正看见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小宫女站在旁边,相貌清秀,态度谦卑,双手放在身前,小脑袋垂的低低的,走在前面为自己领路。 皇宫内规矩森严,宦官在天子身边,多数时候都是负责传话,而真正陪在天子身边的则是各式各样的宫女。 两人跟在小宫女的身后,走进书房,走到内室当中。 此时在塌席之上坐有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上了四十,正是正阳帝。 而他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子,虽然满脸惆怅,但却也貌美如仙,显然就是那个要被迫下嫁的皇庭长公主,姬丹琪了。 “臣,邺地楚羽嘉……” “臣,唐地蒲成双……” “叩见陛下,公主殿下……” 楚羽嘉与蒲成双纷纷面朝正阳帝姬昊单膝跪地,叩首行礼。 实际上,楚羽嘉和蒲成双这两个人的名气都不小,一个是西北屠夫,一个是西南女屠夫。 当然,说他们是屠夫,更是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肯定。 楚羽嘉上一次姬昊已经见过了,但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蒲成双。 就算是姬昊后宫有那么多貌美的妃子,如今见到蒲成双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二位将军请起吧。” 姬昊摆了摆手道:“二位将军,在这深夜请求入宫,可是有要事述说?” “当然。” 不用蒲成双说话,楚羽嘉正色道:“臣今日前来,就是因为听说今日在朝堂上,有人对陛下的决断不满,甚至还当庭质疑陛下,所以臣今日才特地找上好友蒲将军,斗胆入宫与陛下一吐不快……” “不快?” 姬昊苦涩的笑了笑,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南唐王与邺王也都没有遵从孤的旨意啊。” “南唐的情况与邺国的情况,陛下都知道,我们实在是没有能力派遣兵将,在京城长期驻扎。” “但今日羽嘉可以承诺,如果陛下想要人,想用人,羽嘉与帐下西北军,定然听从陛下调遣。” 楚羽嘉面相姬昊,满面真诚,道:“臣对陛下,仰慕已久,对明武帝国亦是忠心耿耿,绝于二意。” “臣也一样。” 蒲成双昂首道:“楚将军说的话,就是臣的心声……” 第264章:万死不辞 皇宫内。 姬昊听闻这帝国西部两大堪称兵仙军神一样的人物的话,一时间心潮浮动。 两人的话,无外乎都是在对自己表忠心。 而且他也能从楚羽嘉的话中听出两人不能遵从皇权,似乎有一丝无奈。 但仔细一想,姬昊也就明白了,两人是因为各为其主,一个是在邺地,另外一个则是在南唐。 姬昊皱着眉头,看向两人,道:“你们二位,一个是在南唐,一个是在邺地,为何会交好,又为何会一起来找朕?” “不论南唐也好,还是邺地也罢,无外乎都是明武帝国的领土,无外乎都是陛下治理之地。” 楚羽嘉拱手道:“我二人也没有什么南唐和邺国之分,无外乎都是明武帝国的人,无外乎都是陛下的臣子,我们二人一个戍守西北边关,一个戍守西南边关,无外乎也都是为了陛下,为了整个明武帝国镇守边关。” 听闻楚羽嘉的话,姬昊忍不住苦笑。 “如果其他诸侯王,也有你二人的见识,那这天下何来乱局?” 姬昊仰头长叹,道:“王公大臣无外乎都在欺朕、辱朕、压朕……” 听闻这话,姬丹琪抿了抿嘴,眼神中也带着无奈的看着姬昊。 明武帝国的天子,看似高高在上,但实际上处境又何尝不尴尬呢? 天子没有应有的权利和地位,有的只是一个空空的天子头衔罢了。 十大诸侯国,没有一国是听天子指挥,以天子马首是瞻,他的管辖之地,其实仅有仅剩的天子领土罢了。 十大诸侯国不把天子放在眼里,对他的态度自然也尊敬不到哪去。 就算是十王入京,那一个个摆谱摆架子,尤其是眼前这个楚羽嘉,来的第一日就当众打了天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而姬昊所说的‘欺朕、辱朕、压朕’也不是在这里无痛**。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姬昊,高傲又自卑,虚荣又软弱。 所以当看见楚羽嘉与蒲成双二人在自己的面前表忠心时,他既高兴,又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其他的诸侯王,怕是连表忠心做样子都难如登天。 楚羽嘉自然知道这位天子的无奈,立马单膝跪地,脸上也浮现出怒容,道:“欺辱陛下,便是欺辱臣,臣今日便立下军令状,如若日后还有谁胆敢欺辱陛下,臣虽然只有一个人,但身后还站着一支西北军,我定亲率西北男儿踏破他之国都,踏破他的王宫大殿,为陛下证明,这天下还是姬家天下,国号还是明武帝国。” 这话算是说到姬昊的心坎里。 等楚羽嘉说完,姬昊为之动容,他挺身从塌上站了起来,大步走到楚羽嘉近前,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又将一侧的蒲成双扶起,声音带着哽咽,道:“二位将军今日对朕说的话,可是认真的?” “当然。” 楚羽嘉又要单膝跪地,但却被姬昊拦住。 不过楚羽嘉却依旧拱手道:“如若不信,陛下大可下一道旨意,陛下所指方向,便是我西北铁骑冲阵方向,为了陛下不受辱,为了我们明武帝国再没有公主委曲求全,为了明武帝国,臣九死无悔。” 这句话说出来,坐在那里的姬丹琪的眼圈都红了,满脸感动的看着楚羽嘉。 姬昊的表现尤为强烈,几乎要将楚羽嘉给抱在怀里了:“楚将军与蒲将军,真是明武帝国大大地忠臣,真是朕大大地忠臣啊。” 楚羽嘉有些无奈,尴尬的笑了笑,不留痕迹的向后撤了一步,躬身施礼,道:“陛下,时间已经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休息,臣就先行告退了,日后陛下有用得到臣的地方,只需要一封圣旨下达,臣万死不辞。” “好,好,好。” 姬昊连说三个好字,随即看向长公主姬丹琪,道:“丹琪,你替我送送二位将军。” 让堂堂长公主去送两位大臣,这已经是极高的礼遇了。 姬丹琪走在前面,而楚羽嘉与蒲成双则是走在后面。 在路上,姬丹琪不止一次的回过头去看二人。 刚才听见那些话的时候,她固然也开心,但是心中也不免起了疑虑。 两人可都是各自国主的心腹爱将,更是在本国内手握重权的大臣,但两人今日却突然入宫,不是显得有些太不同寻常了吗? 姬昊满脑子都在想着别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想到这上面来。 不过,姬丹琪也没有就此事多想,没准他们真的是想通了呢。 姬丹琪想事情想的出神,没有注意自己的脚下,刚好被块略微翘起的方砖绊个正着,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 “公主小心!” 楚羽嘉反应极快,瞬间窜到她的近前,伸手将她抱住。 惊魂未定的姬丹琪缓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扭头正看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这张脸就像是有魔力一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 而且他的怀,也给了她一种难以述说的感觉。 “咳咳……” 见到两人宛如定格一般,在哪里搂搂抱抱许久,一旁的蒲成双有些不乐意了,清了清喉咙,道:“今天的月亮,好圆啊……” 姬丹琪反应过来,忙挣扎着从楚羽嘉的怀里爬起来,玉面通红,不敢去看楚羽嘉,声音低低的说道:“多谢楚将军了,要不本宫肯定要摔得满头包。” “公主不怪我僭越就好。” 看着蒲成双那张脸,楚羽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道:“公主殿下,如今已经到了宫门口,就不用送臣等了,臣等自己出去便好了。” 闻言,姬丹琪忙点了点头,而后带着两个贴身宫女,逃一样的跑开。 “呦呦呦。” 等姬丹琪走远之后,蒲成双满脸嘲弄道:“今日楚将军可是大出风头啊,被陛下夸了忠臣不说,都对长公主殿下动手动脚的了。” “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都是形势所迫,有什么话,咱们回去在说。”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停留,甩开脚步朝着宫门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蒲成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道:“看你那死出,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怎么着也得锤你个满面桃花开……” 两人也就这么出了皇宫,随即,纵马离去。 后世称这一日,为变革之日。 因为明武帝国历史走向的改变,便是从这一日开始的。 第265章:脑袋被门夹了 重组京城直属军,无外乎是皇庭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但对于诸侯来说,皇庭组建直属军便是对自己的一种威胁。 因为谁也无法抵抗皇权,天子便是这个天下的主宰,天子说谁有罪,谁就是有罪,说讨伐谁,那便是要讨伐谁。 但由于从京城征兵,征收新兵和训练新兵的时间会非常漫长,同时开支也不是皇庭能承受的起的。 所以才有了接下来想要从诸侯国抽调兵力的政策。 这样一来,即节省了时间,又有各诸侯国来供养各自的军队,不需要皇庭出钱,一举两得。 天子的直属军团早已因为各诸侯国的不上贡而供养不起,兵力越来越少。 现如今,剩下的只有驻守大名府的二十万禁卫军,以及陪都鹿城的二十万直属军。 四十万军队,如果放在诸侯国或许还可以,但放在天子手中就未免有些少得可怜了。 政策无疑是个好政策,由诸侯国出兵养兵,指挥权却是在天子手里。 再削弱诸侯国的权利,同时加大了天子的权利。 但谁会傻到同意这种政策呢? 在皇庭朝会上,姬昊再一次提出了这个政策,可无外乎得到的回应依旧。 十大诸侯王,四家愿意,四家不愿意…… 如今,吴越王与楚王站在两边,如果他们能站在同一边的话,不论是那一边,都将会是胜利的一方。 但注定,这天下只能有一个霸主,不论是吴越王殷伦也好,还是西楚王翟姜也罢,他们都想做霸主。 但这一次,正阳帝姬昊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故作气愤,随即退朝,说改日再议。 此次不同以往,因为楚羽嘉和蒲成双的上门,他有了底气。 姬昊看向蜀王武阳,冷声问道:“蜀王殿下,到现在可还是不愿意出兵?” 武阳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模样,脸上带着微笑道:“陛下,不是我不愿意出兵,而是我蜀国实在是没有这个能力。” “呵呵……” 皇庭丞相钮治冷冷一笑,道:“据我所知,哪怕在与邺国一战之后,前蜀所剩兵力也还有四十余万,算上新兵接近五十万,就算前蜀如今有些小动荡,但前蜀如今也只剩下了四郡之地,五十万驻军难道不够吗?” 四郡之地,这对于武阳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嘲讽。 这不就是在说他被人夺走了两个郡的封地吗? 武阳冷着脸看向钮治,道:“丞相大人,您如此说话,可就有点过分了吧……” “过分吗?” 钮治昂了昂首,面朝姬昊,道:“陛下,前蜀一没有外敌,二地处于帝国中心地带,有三十万驻军足以,完全用不上五十万军队,所以臣恳请陛下,降旨蜀王,调遣精兵十万进入京城,由陛下亲自管辖指挥。” “钮治!” 武阳抬手指着钮治怒斥:“你个老匹夫,是否是看我前蜀好欺负,所以才偏偏奔着我来?” 钮治面无惧色,道:“蜀王殿下,您还是遵旨的好,要不然到时候,可就怪不得陛下无情了。” 显然,武阳也有自己的底气,毕竟前些时日自己才与西楚站在一起。 况且就算是正阳帝姬昊降罪又怎么样? 自己大不了跑回蜀地,以后再不来皇庭便是,他真能派遣他的皇庭直属军灭了自己? 如果皇庭直属军出了天子领土,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被诸侯联军消灭,皇庭皆是也形同虚设。 故而,武阳冷冷笑道:“前蜀固然没有外敌,但却也需要精兵巩固,只剩三十万军队,谈和巩固国土,所以,要兵没有,要钱也没有。” “既然蜀王殿下执迷不悟,那还请陛下降旨吧。” 钮治面朝正阳帝姬昊双膝跪地,叩首道:“臣恳请陛下,降罪蜀王,举兵伐之……” 正阳帝姬昊面色不善,盯着武阳道:“蜀王殿下,难道非得逼着朕闹到这一步,才肯善罢甘休吗?” 举兵伐之…… 说得轻巧。 他皇庭哪来的兵? 武阳对此不屑一顾,冷冷笑道:“陛下,我是绝对尊重皇庭的,但是我没有兵,更没有钱来供养皇庭,如若陛下如此做的话,那日后我前蜀的岁供也没有了。” 这句话就差没明说,你要是再敢跟我叫嚣,那日后我前蜀就不给你钱花了。 这明显就是在威胁正阳帝了。 正阳帝姬昊眯缝着眼眸,震声道:“既然如此,那蜀王殿下就莫怪朕不念旧情了。” 话音落下,正阳帝姬昊昂首继续道:“传朕旨意,命邺地西北军统帅楚羽嘉,唐地虞云军统帅蒲成双,即刻发兵前蜀,不破王都,提头来见!” 此言一出,满场惊骇。 正阳帝姬昊这是想干嘛? 早上吃错药了。 还是昨天晚上被自家妃子打傻了? 连这种旨意都敢说出来了? 这两支军队,不论是西北军也好,还是虞云军也罢,这都是南唐与邺国的精锐,楚羽嘉与蒲成双更是邺王与南唐王的心腹。 这种人,岂是他正阳帝姬昊说调动就调动的? 这种军队,岂是他能调动的了的? 还让人家提头来见,搞不好人家一生气,都能把你这京城给平了。 十王当中,有八个都是满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正阳帝姬昊。 只有南唐王王丹倾,邺王赵宽两人心照不宣,依旧是那副神态,没有说话。 实际上,正阳帝姬昊也是在赌,他赌楚羽嘉和蒲成双会听自己的调遣,会去讨伐前蜀。 一旦赢了,四大诸侯国呈现出来的反对派势必土崩瓦解。 诸侯王说白了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才团结在一起的,一旦有外力介入,他们这个同盟便不会牢靠。 所以他才会选择了在这其中最弱,同时也是距离西北军和虞云军最近的前蜀下手。 但他也知道,一旦赌输了,皇庭威信将全然不在。 本来他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信任这两人。 可正是昨夜钮治和他说的那句话点醒了他,皇庭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不如放手一搏。 接下来的十余日,皇庭并没有要求十大诸侯王上朝。 而这在武阳的眼中,这就成了最大的讽刺了。 就凭他还妄想指挥西南西北两支最精锐的军队来讨伐自己,这不是吃错药了这是什么? 他都在想,肯定是那天早上姬昊出门没带脑子,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来。 想着到时候姬昊丢脸的样子,武阳就忍不住嗤笑出声,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外面跑了进来,道:“报大王,邺国西北军,南唐虞云军已在昨日离开驻地,一个南下一个北上,动态不明。” 武阳将满口茶水都喷了出去,满脸惊诧道:“什么?” 第266章:他就是吓唬人而已 正阳六年。 十月下旬。 一件举国哗然的事情骤然发生。 西北军与虞云军同时相应天子号召,离开西北西南驻地,一个南下一个北上,与十一月中旬,进入前蜀境内,原地驻扎,按兵不动。 但这两支军队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朗,两军兵锋直指前蜀。 这一下,蜀王武阳慌了手脚,当天便跑到了楚王翟姜所居住的行馆之内。 “楚王兄,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嘛?” 武阳质问道:“可现在那邺国的西北军南唐的虞云军已经到了我封地边境了。” “慌什么?” “就算是抵达边境,他们难不成还真愿意为天子效力?” “你真觉得邺人和唐人,能愿意为天子死战?” 楚王翟姜冷冷一笑,道:“照我看来,这就是赵宽与王丹倾那两个家伙与天子共同演的一出戏罢了,就是想逼你我就范,他们顶多就是做做样子,是万万不可能真的出兵的。” “可万一出兵了怎么办?” 武阳沉了口气道:“他们现在抵达的可是我的前蜀,而不是你的西楚。” “那你觉得,他们如果出兵,我真的会坐视不理吗?” 见武阳那种态度,翟姜也有些怒了,道:“别忘了,我的领地距离你的领地不过一线之隔,如若他们真的敢发兵,我的边军两日内便能进入前蜀境内,准保你前蜀无忧,而且……” 翟姜冷笑道:“如果他天子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是冒了天下之大不为,天子威望必定受挫,届时你我便可举兵杀入皇宫,诛杀逆臣贼子,甚至这个天子的位置也应该换一个听话的人来做了。” “你这句话,我记下了。” 武阳沉了口气道:“我就看看到时候,你会怎么做。” 翟姜的脸色阴鸷,嘴角微微挑起。 可他们却没想到,他们的这一番对话,会被另外一个人听到。 这个人,便是西楚王位继承人,翟元西。 当听闻这话的时候,翟元西满脸惊诧。 这是要干嘛? 难不成要造反了? 一瞬间,翟元西心中焦急,随即急忙走开,到了自己房间后,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父王造反,他并不担心会失败,因为他知道西楚有多强大,更知道以西楚之力想要灭皇庭,就是一个月之内的事情。 但是,他却放心不下一个人…… 一个让他只是看一眼,便将他的魂都勾走的人。 自古英雄爱美人…… 他也不例外。 至从见过那个人第一眼起,他就再也没有忘记过。 但他也清楚,一旦西楚大军杀入京城,那个人绝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最后,他还是招手叫来一名随从,道:“快去备马,本公子要出去一趟!” 随即,翟元西一路纵马狂奔,来到了皇宫之内。 公主也是皇家女眷,自然是要居住在后宫之内的。 姬丹琪身为公主,又是天子最为喜爱的女儿,她的寝宫要比其他妃子寝宫大得多也豪华得多。 院落中又有花园又是假山,甚至还有人造的小湖,环境优美,详和宁静,身在其中,仿如处于仙境。 实际上,翟元西早就已经和姬丹琪定亲了,也定了日子,于四个月完婚。 姬丹琪虽说是女流,但心中也怀揣着政务。 她之所以那么讨厌去西楚的原因,其一是不喜欢翟元西这个人,其二便是不喜欢楚王翟姜。 因为翟姜总是对自己父皇咄咄逼人,总是让父皇做一些有辱皇权的事情。 本来听说,楚羽嘉与蒲成双果真对前蜀出兵的时候,姬丹琪还是挺开心的,但是听下面宫女来报翟元西来了。 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不过她却也还是接见了翟元西。 翟元西直步走到姬丹琪的近前,单膝跪地,拱手说道:“臣翟元西,见过公主殿下!” “公子请起!” 姬丹琪不动声色地坐着,只是略微摆摆手。 翟元西闻言,站起身来。 翟元西为人十分老实,即便和对方有婚约再身,但在她面前也显得特别拘束。 甚至连话都不敢说。 不等他说话,姬丹琪便开口道:“你来见本宫,究竟有什么事?如若无事,那就请回吧。” “这……” 对姬丹琪的冷言冷语,翟元西似乎也习以为常,表情只是有些窘迫,但并无怒意。 他低声说道:“臣此次前来,确有一事……” 见他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姬丹琪有些恼怒。 真的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自己竟然要嫁给这种人…… 不管怎么说,翟元西也是西楚的王储,未来的君王。 但在姬丹琪面前谦卑的象条狗似的一样。 这样的男人,就算生有再显赫的家世背景,也难成大气。 姬丹琪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事儿,就快说。” 翟元西生怕自己哪句话又惹得姬丹琪生气,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是上次我向公主殿下所提之事,就是请公主殿下到西楚一游!” 实话讲,现在姬丹琪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了。 连当今天子的面子她都不给,更何况是令她讨厌的翟元西? 姬丹琪直径起身道:“为何非让本宫去你们的西楚?” 对姬丹琪如此剧烈的反应,翟元西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倒退两步,然后急忙躬身施礼。 姬丹琪一字一顿地说道:“上次本宫就已经对你说过了,本宫断然不会去西楚。” “不去西楚,去别的地方也可以。” 翟元西不想放弃,面色为难的开口道:“只要是公主殿下想去的地方,去哪都可以……” 姬丹琪气呼呼地喝道:“我再句,本宫哪里都不会去,会一直留在京城!” “可是……” 这时候翟元西也有些急了,额头渗出汗珠。 他很想和姬丹琪说出实情,但却又不敢。 他虽说喜爱公主,但却也不想让父王受难。 “没有可是。” 姬丹琪冷声说道:“此事无须再谈,昭儿,替本宫送客!” “诺,公主殿下。” 叫昭儿的宫女走到翟元西近前,施了一礼,道:“公子,请吧。” 翟元西没有看昭儿,依旧在看着面前的姬丹琪,他真的不想让姬丹琪出事。 但姬丹琪不想,他也无可奈何。 姬丹琪不愿意多看他,幽幽说道:“本宫去休息了。” 话音落下,她直接向内室走去。 见翟元西眼巴巴地看着姬丹琪的背影,仍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那昭儿也忍不住暗自摇头,她是与公主一同长大的,太了解公主了,也太明白她喜欢什么样的人了。 美女爱英雄,公主便是喜欢英雄的美女。 这样与女人无异的文弱书生,公主岂会看的上眼? 昭儿再次说道:“殿下累了,要去休息,公子也请回吧。” “唉!” 翟元西回过神来,暗叹口气,道:“那我明天再来。” 第267章:为了陛下死战 正阳六年。 十一月下旬。 十王入京,如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但这一个半月之内发生的事情,足以令天下动荡。 先是邺国团队进入京城后,楚羽嘉大闹京城。 随即又是皇庭想要从诸侯国征集军队进入京中充当皇庭直属军。 最后,还有正阳帝姬昊越俎代庖指挥南唐虞云军,邺国西北军讨伐前蜀。 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南唐王王丹倾与邺王赵宽与天子做的一个连环套,所以都不为所动。 连被两军兵锋所指的前蜀,都对此没有什么感觉,蜀王武阳每天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什么都不想。 可在十一月下旬,随着天子姬昊一声令下,西北军与虞云军这两支帝国西部最精锐的军队,猛然对前蜀发起猛攻。 西北军,早在年初便与前蜀有过交集,故而这一战,西北军打的游刃有余。 固然楚羽嘉还陪赵宽待在京中,但西北军几大统帅却已经分工完毕。 西北军轻骑纵身插入,所过之地鸡犬不留。 陌刀重甲骑正面迎战,将前蜀所派遣出来的军队击溃一支又一支。 横刀营以及步兵营稳扎稳打,持续向前推进,三日占领河北郡边关赣州关,七日攻破郡府宝州府,至此河北郡宣告失守。 西北军,在楚羽嘉的先进战术理念与孟飞航的先进战术装备的结合下,绝对是一支划时代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有多强,或许单独拿出来的时候看不出来。 但与同样进入前蜀的虞云军对比之下,高下立分。 同样是西部精锐,同样是名震天下的军队,同样是主将不在军中,虞云军攻破河南郡足足用了一月有余,而西北军攻破河北郡却只用了七日的时间。 虞云军比西北军落后的不止是武器装备,更有战术体系上的落后。 从楚羽嘉执掌西北军以来,西北军的几大统帅便是被他单独拉出去放养的,不论是庄嘉德、严天瑞、杨任启、褚浩杰这几个正规军统帅,还是徐高达、祁重这些辅佐军统帅,都能够独当一面的存在。 这也就致使,哪怕楚羽嘉不在,他们也依旧不会乱了针脚,依旧能按照楚羽嘉的战术理念进行作战。 可虞云军却不行,虞云军内独当一面的统帅将领不是没有,但他们却都是生长在蒲成双的阴影下的。 蒲成双在军中的时候,便是军政一把抓,这些将领根本得不到锻炼,可以说,有蒲成双在的虞云军,和没有蒲成双在的虞云军完全是两个军队。 有蒲成双的虞云军所向睥睨,威震南蛮。 可没有蒲成双在的虞云军,便是一支除了单兵作战能力强之外,毫无兵种配合的军队。 这也是蒲成双比较恼火和生气的地方。 同样都是不到十万人的军队,同样都是各自国内最顶尖的军队。 但为什么人家楚羽嘉就能坐镇京中,每天乐呵呵的什么都不用管,而自己却要天天操心? 现在的蒲成双恨不得马上飞到前线把那几个指挥作战的家伙吊起来打一顿。 当前线消息传回来后,蜀王武阳是真的慌了,再一次跑到楚王翟姜哪里。 楚王翟姜也是没想到,楚羽嘉和蒲成双这两人真的敢发兵。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王丹倾和赵宽这两个家伙授意的。 可是他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他能怎么办? 最终他也只能咬牙兑现当初的承诺,派出探马通知边军向蜀地进发。 他想的无外乎也是派出西楚军与前蜀军合兵一处,先稳住前蜀局势,之后的事情再从长计议。 可是,他能想到这一层。 设计这一切的楚羽嘉就想不到么? 实际上,当蜀王武阳和楚王翟姜密谈的时候,楚羽嘉与蒲成双就已经出现在了天子的御书房内了。 姬昊看向楚羽嘉,双眉紧锁,道:“楚爱卿,你的意思是,接下来西楚会发兵救援前蜀?” “是的。” 楚羽嘉拱手道:“不出意外的话,四日之内,西楚边军十五万便会进入前蜀境内与我军形成对峙之势。” 一听这话,姬昊沉了口气,道:“那如何真的如此了,我们的形式会如何?” “形式会被逆转。” “八国对峙的局面,现在实际上已经被我们出兵前蜀而打破。” 楚羽嘉沉了口气,道:“现如今,宋王殿下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如果我军持续施压,可以在这场战争当中胜利,甚至是将前蜀灭国,那时候,陛下定然是站在制高点,天下诸侯无人不服,但如果形势被逆转,我军被西楚军逼出前蜀境内,那陛下将会落入被动局面,皆是楚王殿下的威望也将到达一个顶点,甚至连皇权都无法在压得住他。” 楚羽嘉抬起头看向姬昊,道:“甚至,楚王会趁机发兵侵入京城,皆是京城这二十万久疏战阵的军兵,能抵挡的住西楚军半月就已是勉强,就算其余的诸侯王想要勤王救驾,都来不及,恐怕到最后的结局便是皇族被驱逐出京,逃往陪都鹿城,等待吴越勤王救驾。” “但这也是在吴越王殿下站在皇族一边的情况下才行,如若吴越趁机发难,那皇族将不复存在……” 楚羽嘉这一番话说得有真有假,但却也有理有据。 而这一切,便是姬昊最怕的事情。 皇族不能在自己手中兴盛,他也不希望皇权在自己手中彻底没落,连最后的荣耀都剩不下。 听闻楚羽嘉这一番话后,姬昊便开口问道:“那楚爱卿,此事可有解?” “有解。” 楚羽嘉抿着嘴巴,略显为难道:“臣在来之前便与蒲将军商议好,我二人都愿意亲率邺王殿下与唐王殿下的禁卫前往青峰山,再次阻击西楚军,同时我二人也以下令西北军与虞云军,不惜一切代价进攻前蜀王都庆州,一旦庆州城破,前蜀将不复存在,前蜀领地也将归陛下所有,那个时候,就算是楚王有力挽狂澜的念头,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一听这话,姬昊满脸惊骇,道:“楚将军,蒲将军,二王禁卫军加在一起也只有六千人,你们如何抵挡得住十五万大军的进攻?” 楚羽嘉与蒲成双对视一眼,随即双双跪地,齐声道:“为了陛下,死战!” 这句话一出,姬昊险些当场哭出来。 他什么时候被如此尊重过? 他什么时候被这样的有能之士以死效忠过? 姬昊急忙从坐塌上起身,走到二人近前,将两人拉起,眼含热泪道:“有二位将军,是朕之幸,亦是天下之幸……” 第268章:以命死战 正阳六年。 十二月初。 二十万皇城守军进入大名府,把守四门,许进不许出,全城进入戒严状态。 同一日,邺国上将军楚羽嘉,南唐大将军蒲成双亲率两国王师共计六千人出皇城,南下直扑前蜀与西楚交界处的青峰山。 前蜀南部边陲,南马郡距离西楚固然不远,但却被青峰山正好切开。 与楚羽嘉并肩前行的蒲成双忍不住问道:“你该不会真打算为了正阳帝死战吧?” “不然呢?” 楚羽嘉回头看了蒲成双一眼,笑道:“实际上也不仅仅是为了正阳帝,更是为了我们自己。” “为什么?” 蒲成双不解的看着楚羽嘉道:“现在闹到这种地步,到时候就算灭了前蜀,最后领土也要归天子所有,这怎么看都是在为天子着想,你我能捞到什么好处,我到现在都没看出来。” “就算归天子所有又如何?” “天子有人去治理,还是有兵去管理?” 楚羽嘉挑眉看向蒲成双,笑道:“所以到最后,蜀地还是要归你我两家。” “你就这么自信,天子会将蜀地分给邺国与南唐?” “不信你看着就好。” 楚羽嘉眯缝起双眸,道:“天子如果连这点驭人之术都没有的话,那他当这个天子,怕是也要当到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 楚羽嘉轻笑道:“这次,前蜀可和西楚穿了一条裤子,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大家心里面都有数。” “如果前蜀是被你我两家所灭,最后地盘却到了天子的手上,那至始至终都是站在了西楚的对立面,以现在的局势来说,天子还不敢这么做,所以定然会推出你我两国来挡刀子,所以这地盘最终也只会落入咱们的手上。” 一听这话,蒲成双也马上反应过来,冷冷一笑,道:“毕竟天子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去明面上得罪西楚,只能用这种让西楚也没有丝毫办法的阳谋去针对他。” “这就说对喽。” “那你打算去哪里堵截西楚军?” 这是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但楚羽嘉却早有谋算了。 在发明创作方面他或许不如孟飞航,在政务方面也不如荣明志。 但在战争上,却没有人比他更在行。 他可是楚千文的儿子,就算是耳濡目染也比旁人强。 更何况他本身就天赋异禀,而且还爱好学习呢? “想要不绕路从西楚进入前蜀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青峰山,风川谷。” 楚羽嘉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正经的神色,道:“这条峡谷,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不管是去那一边,只要抢先占领两侧山风,另一方想要通过峡谷都难如登天。”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西楚军就是想要用最快速度通过这条峡谷,亦或者干脆占领这条峡谷,以此来保障自己的后勤安全,但如果我们把风川谷这地方掐断,他们说什么,都无法寸进半步。” “毕竟蜀地多山川,想要绕路,那可就要多绕出去将近半个月的路程,甚至还要经过南唐或者是天子领土才可以。” “但不论是南唐也好,还是天子领地也罢,都没人会让西楚安然无恙的通过。” 楚羽嘉沉了口气,继续道:“所以这条路,我们说什么都要提前占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只有六千人啊。” 蒲成双扭头撇了楚羽嘉一眼,道:“西楚进入前蜀,最起码要有十几万人,我军以六千人堵截对方十余万人,你怕是疯了吧?” “疯不疯,只有打了才知道。”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难道你怕了?” “我怕你个大头鬼!” 蒲成双翻了个白眼,道:“我只是不明白,我军以六千人,就算死战也无法驻守太久,那我军去哪里死守的目的何在?” “当然是在前蜀都城了。”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我已在昨日下达命令给西北军,全军转向前蜀都城庆州,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攻下。” 说到这里,楚羽嘉顿了顿,道:“难道你没下令?” “我去,楚羽嘉你可真够鸡贼的。” “你早有拿下前蜀都城的打算,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策略啊。” 楚羽嘉也有些无奈,道:“谁知道你到现在还没搞懂?” “楚羽嘉……” 看着楚羽嘉,蒲成双恨得咬牙切齿,最终也没了办法,赶紧去下令通知虞云军,转而北上,与西北军合兵一处,全力进攻庆州。 毕竟谁拿下了都城,谁就能给本国带来最大的利益。 谁都知道前蜀有钱,也都知道前蜀的财富多半都在庆州的国库当中。 蒲成双可不想让这些财富都被楚羽嘉给带走,她就只能捞到少许的好处。 她能想到这一点,楚羽嘉又怎么想不到呢? 两人毕竟不属于同一阵营,虽然现在统一战线,但没准有一日,两人就要战场上相见。 楚羽嘉这个人公私分明,公是公,私是私,就像他在私下里可以叫赵宽小宽子,也可以和赵宽打打闹闹都无所谓。 但在明面上,楚羽嘉还是要给赵宽行跪拜礼,还是要叫大王才行。 和赵宽都是如此,和蒲成双就更是如此了。 两人固然有些一见如故之感,但却毕竟不属于同一阵营,私下里两人可以是朋友,但到了政治立场上,他是绝对不会对她让半分的。 实际上,蒲成双也是这样的人,只是这场战争从始至终出于主导地位的一直都是楚羽嘉而已。 不过下完命令后,蒲成双扭头看向楚羽嘉,问道:“那你说,你我要在哪里坚守多少日?” “最少十五日。”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不管怎样,哪怕是死缠烂打也要将西楚军拖在青峰山十五日。” 楚羽嘉眯起了眼睛,道:“现如今,我们的动作一定要快,明日日出之前必须抵达青峰山,更要在青峰山的风川谷构筑防线,防线早一刻钟构筑完成,我军就能多坚持一刻中,我军前线的将士,就能少牺牲几个。” 听闻这话,蒲成双沉了口气,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西楚会来多少人?” “最少三万人。”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西楚大部队无外乎是山戎边境处的边军,但那支边军,除非是他楚王想自杀才会动,最多也只会抽调三万人提前进入前蜀鼓舞前蜀士气。” “而其余的都是西楚中央军,这些人一定会随着粮草辎重前行,最起码也要在十日甚至是半月后才会到。” 闻言,蒲成双不由苦笑。 以六千,打三万?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恶战了。 而是真正的以命死战…… 第269章:你南我北 楚羽嘉与蒲成双一众在出了皇城后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日出之前抵达风川谷。 风川谷位于青坡山东部,是一条狭长的山谷,如同一把巨斧将青坡山劈成两段。 而风川谷的两侧,各有一座山坡,北坡高,南坡矮。 占据这两座山坡,谷内若想过人,那就是不可能的,占据山坡的人只需将山顶上的石块推下山谷,就能把峡谷内的人砸个粉身碎骨,峡谷内又无障碍,根本无处可躲。 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山坡,楚羽嘉在心里估量了一番。 北坡高,且地势陡峭,易守难攻。 南坡矮,地势相对平坦,比较容易进攻。 楚羽嘉琢磨了一会,对身侧同样在观望地形的蒲成双,道:“成双,你带着你的人守北边,我去守南边。” 蒲成双满脸狐疑的看了楚羽嘉一眼。 她当然明白楚羽嘉如此分配的道理,北坡地势高,防守起来相对容易,三千人也差不多足够。 但楚羽嘉却同样带着三千人守相对来说更容易受到袭击的南边,可就太危险了。 “不行。” 蒲成双直径开口道:“我再给你两千人,北边的地势高不容易受到袭击,一千人足以……” “你想多了。” 楚羽嘉轻笑道:“就按我说的,你我各带三千人,我南你北,都是自己的兄弟,指挥起来也都方便。” “楚羽嘉,你可是把我当成寻常女子了?” 蒲成双双眉紧锁,对于楚羽嘉的安排显然非常不满。 “我一直都是拿你当兄弟呢,你觉得我会拿你当女子吗?” “既然是我主导这场战争,同时也把你拉下水,那我就有责任让你安然无恙。” 楚羽嘉沉了口气,道:“行了,咱们俩就别争了,没准你的北坡比我这里还要危险呢。” “不行……” 蒲成双直接开口道:“要么我给你两千人,我带着一千人守北坡,要么你就乖乖地给我带着你的三千人给我滚道北边去。” “你想多了。”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蒲成双,你可别忘了,这场战争我是主导,你是我的副手,所以我说的话,就是军令,你就必须要服从。” “军令你个大头鬼!” 蒲成双刚想说话,楚羽嘉便直径道:“没时间了,就别争了,你现在立刻让兄弟们马上行动,善于爬山的先上,放下绳索之后,其余人跟着上……” 随即,楚羽嘉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了,直接带着三千人走了。 蒲成双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只能按照楚羽嘉的意思,带着三千兵卒去往北坡。 两军还在山下之时,便留下人手将一路上骑乘的战马全部隐藏好,随即便开始分批次的登山。 猎户出身,善于翻山越岭的军卒率先背着绳索向上攀爬。 楚羽嘉向北坡那边望了望,见蒲成双已经开始带着兄弟们开始爬山,他这才走到南坡近前,先是举目向上看看,随手从地上抓起一捆绳索,随后直径御剑而上。 他人在空中,双手随意地背于身后,双脚踩踏剑身,神态悠闲的直径向上。 而且与他一同跃上来的还有数十柄绑好了绳索的长剑。 对面的那些南**简直都看傻了眼,直至楚羽嘉在他们的头顶上方只剩一颗小黑点,人们才反应过来,连连叫道:“楚将军威武,楚将军威武。” 楚羽嘉这一手绝对是极其节省体力的,不过你炫就炫了,让自家人看见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蒲成双有些微微嫉妒,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从一名士卒的手中夺过一捆绳索,随即单脚一蹬石壁,顺势向上跃起好高,随后整个人贴在石壁上宛如壁虎一样飞快向上爬行。 这一手,也顺势夺回了己方的注意力。 两人从这里,便开始较起劲来了。 但也仅仅是蒲成双单方面的较劲而已,楚羽嘉压根没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这次入京,赵宽的三千禁军全都是从西北军当中挑选出来的百战老卒,而楚羽嘉也仅仅带来了祁重与左晋凯两人。 御剑而行的楚羽嘉,完全不能称之为爬山,仅仅的片刻功夫,他人已上到南坡的山顶。 他先是找到几个能固定绳索的地方,将同样一起飞上来的绳索从长剑上解下来固定好。 将绳索一一踢下山头之后,楚羽嘉才开始环视四周。 南坡较矮,那也是相对于北坡来说的。 南坡与周边的群山峻岭相比,地势还是很高。 从楚羽嘉站着的位置向外观瞧,山雾缭绕,大小山峦,尽收眼底,站于山坡顶端,当真有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也怪不得都说前蜀是个宝地,如果让他选择的话,他也愿意生活在这样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 他正向四周打量着,忽听山坡的东侧那边有轻微的声响…… 听闻这声音,楚羽嘉的眉头皱了皱。 自家都是从西边爬上来的,东边怎么还有人? 楚羽嘉迈步走了过去,低头便看见一名身穿西楚军盔甲的家伙气喘吁吁的从东侧山壁攀爬上来。 那人显然没想到,上面竟然已经有人上去了,所以没有防备。 等到这人爬上来之后,就直接累瘫在地上,气喘如牛。 许久之后,这人才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悬崖边,对着下面喊道:“兄弟们,别泄气,加把劲就上来了……” “不不不,你们上来就是个错误。” 猛然听见身后有说话声,那人被吓了一跳,忙转过身,喝道:“什么人?” “当然是你爹了!” 楚羽嘉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人眼前,顺便还开了个玩笑。 那汉子愣了片刻,随即直接骂道:“狗贼!” 紧接着,这汉子抬手便要从腰间抽出佩刀拼命。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楚羽嘉。 刀还没等拔出来,楚羽嘉便抬腿一脚踹在刀柄上,把抽出一半的佩刀又踹了回去。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凌空一脚踢出,正踹在对方的胸口。 汉子被楚羽嘉这一踹的直径倒飞了出去。 要知道,他本就站在悬崖的边缘,倒飞出去的身子好像断线的风筝,在悬崖外向急坠。 “啊!” 惨叫声,在山谷当中回响许久未散。 紧接着,楚羽嘉急忙低头望去,正看见在东边的山崖下,正有数不清的西楚军正在奋力的向山顶攀爬。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好大一片,分不清个个数。 这帮家伙,果然还是来了。 只是可惜…… 来晚了…… 第270章:初战 (各位老铁,不要大家花钱的礼物,但能不能给我点点免费的礼物,在送礼物那一栏,有个许愿瓶,看三十秒视频就能送一个,每天能送两个,各位老铁,你们就是三十秒的事儿,但对于小马来说,这个月月底就能买一箱可乐了。) 西楚军的将领当然不是傻子。 西楚强大也不是没有理由。 他们自然也知道风川谷对于己方的重要性,故而提前带人来占领这里了。 只是楚羽嘉他们的速度,显然要比对方快上许多。 看着那不断向上攀爬的西楚军,以这个状态吊在半空中,不是靶子又是什么呢? 楚羽嘉直径抬手,十余柄长剑顺势在其头顶环绕,如胶似漆的宛如爱侣一般。 但下一刻,这些长剑便是取人性命的利器。 楚羽嘉单手挥舞,飞舞的长剑意随心动,直径扑向山下。 长剑在天空中不断飞舞,那些西楚军士卒在半空当中别说抵挡,就连躲避都困难。 转瞬之间,便有数人被长剑扫中最终落下山崖。 长剑在天空中上下纷飞,而那些西楚军士卒就宛如豆子下锅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没过多久,祁重与左晋凯二人便拽着楚羽嘉扔下来的绳子,一前一后的蹿到山顶。 见到楚羽嘉正挥舞着漫天长剑飞舞,两人心中觉得奇怪。 祁重还挑眉问了一句,道:“将军,您这是要在这山壁上刻下西北军到此一游么?” “你好似脑子被马蹄子踹了。” 楚羽嘉被他这话给气的不轻,直径道:“西楚军爬上来了,让兄弟们赶快。” 一听这话,祁重也被惊了一下,急忙跑了过来,向下一看,下面全都是西楚军士卒。 见状,祁重也不敢怠慢,急忙跑过去通知其余正在上山的西北军士卒。 左晋凯则是从山上抱起那些散碎山石,二话不说就往下扔。 左晋凯现在的改变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这段时间他总是缠着祁重他们学武,进步非常大。 按照祁重的话来说,左晋凯就是个天生习武的料,比他的天赋强出去不知道多少。 每一颗石头都能非常精准的砸中一人,别看这些石头只有拳头大小,但打在人身上也不是盖的,尤其是这些西楚军本身就挂在山上,石头砸在头上,连铁质的偷窥都给打出了个凹陷,人也顺势落下山去。 最后也或许是这货觉得扔小石头不过瘾,干脆将山崖边一块足有半人高的石头推下山去。 巨石在山壁上翻滚着,撞击山壁的巨响声不绝于耳。 这一下,起码有十多名西楚军士卒被波及,惨叫着摔下山去。 见到山顶上竟然出现了敌人,正往山上攀爬的西楚军将士又惊又怕,又恨又气。 人们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命的往上攀登。 可有楚羽嘉在上面,他们一时半会还是冲不上来的。 尤其是楚羽嘉那一手御剑的本事,这些人挂在半空当中躲避不便,就宛如活靶子一样。 很快,西北军士卒也开始逐渐登上山头,加入战场之内。 南坡这边的厮杀声,自然也传到了北坡那边。 蒲成双意识到不好,有敌军在与己方同时爬山。 她不敢再耽误时间,身子仿佛狸猫一般,在山壁上一窜一窜的,直向山顶冲去。 在她蹬上山顶的同时,另一侧的山坡也上来三名西楚军先遣军,双方刚好打了个照面。 蒲成双片刻都未停顿,把背于身后的长枪摘了下来,与此同时,向那三人步冲了过去。 人未到,长枪便横着扫出。 三名西楚军士卒也不含糊,各持长刀,冲上前来与蒲成双战到一起。 风川谷两侧的山坡,同时展开了激战,这一场短兵交接的战斗,是双方事先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楚羽嘉让蒲成双带着三千人过去这件事儿倒也还真做对了。 率先登上山坡的人,自然都不是普通人。 毕竟楚羽嘉的军中,能有江湖武者组成的黑卫营,旁的军中也是一样有高手的。 就比如和蒲成双混战的这几个,他们几个人虽然不强,但却也不弱,足足拖了蒲成双将近半刻钟。 在这种遭遇战当中,时间便是生命,就在这半刻钟之内,便有上百名之多的西楚军将士爬上山头。 不过,他们有武者,蒲成双的阵营里一样有武者。 正当他们准备对蒲成双展开围攻之际,身后便有数十名盔甲明显与寻常士卒不同的南唐将士杀进场中。 随着他们的加入战斗,登上山头的西楚军将士立刻支撑不住了。 只顷刻之间,便有数名西楚军武者被斩杀。 蒲成双在战场上和在战场下完全是两个人。 战场下,风趣幽默,偶尔还露出小女人恼怒的姿态,甚至可以说有些蠢。 但在战场上的时候,这个女人绝对是敌人不想遇上的魔鬼。 一杆长枪在她手中,宛如长龙一般上下纷飞腾挪。 旁人用枪,讲究刺、拨、挑、撩、而她用枪,无外乎就一个字,砸,砸,砸…… 这完全是把长枪当成了狼牙棒用,被其砸中的士卒,几乎都落得个骨断筋折亦或者**迸裂的下场。 后面那些南**将士,在蒲成双的带领下一鼓作气,将冲上山顶的西楚军杀了精光。 接下来,便是抵御西楚军向上攀登的势头。 谁先抢占住山坡,无疑谁便占据着绝对优势。 纵然西楚军人多,但从山顶滚落来的石头,却多如暴雨。 攀爬中的西楚军,不时的被石头砸中,落下山崖,摔个骨断筋折。 西楚军那边的将官已然看出来了,如此向山上盲目的攀登,几乎没有取胜的希望。 没过多久,山传来鸣金声,正向山顶冲锋的西楚军将士们长松口气,如释重负,纷纷向山快速退去。 见西楚军全都撤退,楚羽嘉抬起手臂,示意己方将士不必再浪费石头。 两方第一次接触也随着西楚军的撤退,草草结束。 邺唐联军这边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西楚军那边的伤亡也不大。 楚羽嘉心里明白,西楚军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次的撤退,只是在为一次更凶狠的进攻做准备。 楚羽嘉向山下观望了好一会,随即便回到山顶的中央,从一名兵卒手里接过西北军的军旗。 抬手将军旗插进石头缝隙。 这也是在向南唐方向打信号, 楚羽嘉抖了抖旗杆,感觉挺牢固,他转头看向祁重,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祁重立刻开口汇报道:“攀登之时坠崖三人,抵御敌军进攻之时,被拉下山崖十人。” 楚羽嘉点点头,意识地举目向北坡那边望去,正看到北坡山顶边缘飘扬的南唐旗。 楚羽嘉嘴角扬起,悠悠说道:“蒲成双那边,也已经顺利拿北坡了。” “依现在的形势来看,我们守住山顶不成问题。” 祁重面带难色,道:“可是我们所带的粮食不多,兄弟们的口粮,最多只够七天。” “让大家都节省着吃,至少要坚持十五天。” 楚羽嘉目光流转,眯缝着眼睛,看向山坡的南侧。 南坡可不是一座孤山,在其南面,还有山岭与之相连。 这也正是楚羽嘉担心的地方…… 如果敌军从这边攻来。 那己方的优势也仅仅只是高出一线而已。 第271章:二战 风川谷南边的山坡,地势较低,想上到南坡的山顶,需走过一条长长的缓坡。 虽说己方在坡上,敌军在坡下。 西北军仍占有绝对的地利优势,但与另外三面的悬崖峭壁相比,西北军地利上的优势已然被大大缩小了。 毕竟,南坡以南的山岭,连绵数百里,南坡的东侧西侧北侧,皆为悬崖峭壁,攀爬起来本就困难重重。 何况还有西北军守在上面,敌军想通过这三面爬上来,难如登天。 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南边的缓坡往上攻,这里可算是唯一的突破口。 西北军只有三千人,不可能守得住。 西楚军冲上南面山岭易如反掌,接下来,西楚军势必要顺着这条缓坡,往南坡上攻。 此战对于西北军而言,并不轻松。 最终,还是在楚羽嘉的指挥下,西北军在山崖边缘的地方砌石墙设防。 祁重和左晋凯指挥着将士们,就地取材,把山顶的石头搬运到南侧这边,垒起石墙。 西北军垒砌的石墙,中间留有不少的缝隙,可以让西北军士卒躲在石墙后面,向外射箭。 西北军当中的每一个士卒,都是经过箭术训练、骑术训练,乃至搏杀训练等多重训练,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拿起弓箭便是弓箭兵。 白天无话,夜间,西楚军悄然无息地于山集结,准备发动夜袭。 西楚军出击的方向,不是楚羽嘉预判的南侧,依旧是由东侧的悬崖峭壁展开进攻。 深夜十分,大批的西楚军已于山集结完毕,人们没有点燃火把,现场即昏暗无关,又鸦雀无声,肃杀之气弥漫。 在西楚军主将的授意,将士们开始分批分次的向山壁上攀爬。 白天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山壁上固定了不少的绳索,现在攀爬起来也方便,人们借着绳索的辅助,默不作声地全力向上攀登。 等人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纷纷停了来,向山顶观望。 夜里由往上攻,唯一的好处是,从下面往上看会看的比较清楚。 而上面往看,则迷雾重重看不真切。 停在半山腰处的西楚兵,隐隐约约能看到山顶上探出来的黑点。 他们的心里也很清楚,那些肯定是西北军正在放哨的兵卒。 有几名箭法精湛的弓箭手,将轻弓取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一段,感觉对方已在自己的射程之内,而自己也有把握能射中对方,他们这才停来。 几人慢慢地把轻弩的弓弦一点点的拉开,尽量不发出声响,然后将锋芒对准山顶上探出来的黑点,纷纷房间。 嗖嗖嗖…… 一连串的轻响过后,眼见十数支箭矢飞射出去。 每一支弩箭都没有射空,全部钉在那几颗探出山顶的脑袋上。 他们没有听见任何惨叫声,那几名岗哨兵如同被当场毙命,来不及发出惨叫一样。 见状,西楚军将官心头大喜,向周围的部连连挥手,示意众人赶紧向上攀登。 西楚军这一次的夜袭,还真就起到了奇效,完全没有惊动山顶上的西北军。 西楚军这边完全没遇到任何抵抗,畅通无阻的登上山顶。 西楚军怕惊动西北军,不敢点燃火把,而山顶的西北军,也没有点火和生篝火,整个山上,黑漆漆的一片。 登到山顶上的西楚军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渐渐的,西楚军已超过千人。 也就在西楚军准备对山顶的西北军展开全面进攻时,突然间,山顶上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原本黑漆漆的夜幕,被照得亮如白昼。 众西楚军士卒无不大惊失色,人们下意识地向前方观望。 只见眼前寒光闪闪,清一色提着横刀的西北军士卒。 “长夜漫漫,没有你们的陪伴,还真是无聊呢……” 随着话音,一个身穿白袍并没有换上盔甲的家伙,从人群当中缓缓走了出来。 在西北军当中,能这么穿的,敢这么穿的,也就只有一个姓楚的将军了。 “你们果真没有让我失望,还真的是来了。” 他含笑看着面前的西楚军士卒,道:“你们可让是让我赢了一顿好酒吃呢,为了表示对你们的感谢,我一定会用最快速度送你们回西楚老家……” 这时候,带头的西楚军将官终于意识到己方中计了。 他眯缝着双眸,看着面前这吊儿郎当的家伙,道:“你究竟是何人?” “邺国……” “楚羽嘉……” 说话之间,楚羽嘉的眼眸也冷了下来,随即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喝道:“杀!” “杀……” 随着他一声令,在场的西北军齐声呐喊。 随之,西北军士卒,提着闪闪发光的横刀犹如下山猛虎,嚎叫饿狼,朝着对方便扑了上去。 西北军,亦或者说所有邺国军队,最不怕的事情就是贴身近战和混战。 邺国军队的单兵作战能力,就算是放眼整个明武帝国都是排行前三甲的存在。 这些西楚士卒本身就是从山崖下爬上来,体力耗费巨大,而上面的西北军士卒是以逸待劳,两方接触的一瞬间,西楚军阵前的士卒便倒下了一排接一排,连带着整个军阵都向后退了四五步远。 要知道他们的背后就是悬崖,许多站于后面的兵卒,都未与敌人发生战斗,只是受前方同伴的挤压便着摔了悬崖。 带头的那名西楚军将官手持长剑与左晋凯对阵。 固然这将官也有些本事,但左晋凯手提长枪力气大的惊人,每每一枪砸下去就能将那将官砸的向后倒退好几步。 也就在他与左晋凯苦战之时,突闻身侧恶风不善,抬眼便看见一柄长剑朝自己飞来,他本能反应的回手抡出一剑。 当啷…… 瞬间,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耳轮中就听噗的一声闷响。 在去看那将官,胸口处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殷红的鲜血正汩汩的向外涌出。 那将官扭头望去,正看见那穿着白色长袍的家伙就站在不远处,而在他的头顶上则盘旋着三柄长剑。 可怜这位西楚军将官,一身的本事还没来得急施展,便被楚羽嘉一柄飞剑诛杀与乱军当中。 但左晋凯对此颇为不满,回头看向楚羽嘉,道:“将军,我能杀了他的……” “能杀了也不行。” 楚羽嘉沉了口气,道:“速战速决。” “是!” 对此,左晋凯还能说什么? 只能将满心不爽,都发泄在西楚军身上…… 登上山顶的这一千多西楚军,真正死于西北军兵刃的,只有几百人,大多数人都是被自家兄弟推挤悬崖,活活摔死在山下。 第二次交战,也随着西楚军被全部推下山崖,从而结束…… 第272章:三战 第一战是两方都没有想到的遭遇战。 而第二战则是西楚早有预谋,但却被楚羽嘉预先料到的埋伏战。 一战过后,除去少数还没有登上山头的西楚军能够幸免之外,不论是登上了山顶的还是挂在山壁上的,无一例外都被石头砸了下去。 那一夜,西楚军尸体,堆积在风川谷中叠叠罗罗,摔死摔伤超过千人。 西楚军发动的这场夜袭,以失败而告终,从山壁上撤退来的将士们,都有捡回一条命的庆幸感。 这一战过后,西楚军也打心眼里知道了这支敌军狡诈的同时又警惕十足。 他们这次夜袭,天衣无缝,可非但没有得手,反而还损兵折将甚多。 至于敌军的主将到底是谁,甚至这支军队的统帅是谁西楚军这边没有人知道。 确切的说,知道的人已要么被杀,要么摔死,无一存活来。 也是直到后来楚王的人来了,才知道在这里围困他们的是帝国西方,两大军神人物。 风川谷两侧的山坡,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西楚军虽然有三万之众,但却没有强攻上去的可能。 西楚军的主将不是傻子,通过仔细的观察,也发现了南坡南侧的山岭与之相连,从南侧的山岭向南坡上进攻,不仅距离被大大缩短,而且山坡的坡度也不算很陡峭。 意识到这一点,西楚军的主将意识到己方的机会来了。 第二天的中午,西楚军又对风川谷的南坡发起了猛攻。 只不过这次从东侧发动的猛攻只是个假象,雷声大雨点小,大批的西楚军悄悄攀登上风川谷南侧的山岭,由南侧的山岭,对南坡发起了突然袭击。 西楚军以为此举定能打西北军一个措手不及,哪里知道,西北军方面早有防备,在缓坡上早已布置好石墙。 西北军士卒见有大批的西楚军攻过来,石墙后面,严阵以待的士卒纷纷搭弓上箭对准了对方便射出箭矢。 嗖嗖嗖接连不断的破风声响起,那些顺着缓坡冲杀上来的西楚军顷刻之间被射中一片。 尸体顺着山坡向下翻滚,亦或者是坠入两侧的悬崖。 如果有倒霉的西楚军士卒,甚至还会被同伴翻滚的尸体撞下山崖。 不过很快,西楚军方面也开始出动了弓箭手,稀稀拉拉的箭雨从天而降,但这也是对西北军展开还击。 但这个位置,毕竟是由下向上攻,这也就导致,西楚军的箭矢比起西北军的箭矢来说,射出的距离更短,而且威力也更小。 毕竟他们是斜着往上面射,因为西北军士卒提前建设了石墙等防御设施的缘故,对方的箭矢多半也只能撞在石墙上而已。 “畏死不前者,杀!” “临阵脱逃者,杀!”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冲上山顶。” 西楚军将官躲在一颗巨石的后面,探出脑袋,对身侧的督军连连下令。 这些督军可不会管战场上的局势是怎么样的,他们的任务就是执行将军的一切命令,监督满场士卒,若有谁敢逃跑,不死在敌人手中,也会死在他们手中。 有了这种高压手段的制裁,本来已经开始放缓攻势的西楚军又开始硬着头皮,顺着缓坡继续向上强攻。 但这也是徒劳的。 西楚军士卒冲上去一批,便被西北军的士卒射杀一批。 山顶上,不断有西楚军士卒从山顶翻滚下去,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一片。 见此情景,那西楚将官陈胜吩咐道:“传令陷阵营刀盾手,所有人给我顶着箭雨冲上去,一个时辰之内,务必将敌人所筑掩体占领。” 西楚到底还是个大国,帐下士卒虽然单兵作战能力有可能比不上邺国之流,但在战阵配合以及装备配比上可比邺国强太多了。 他们手中的盾牌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铁质的,而且要比邺国的盾牌更大更厚实,更不容易被敌人箭矢击穿。 不过,这些东西也无疑是增添了士卒们的负重。 本来他们就是在进行登山作战,负重大了,自然速度就要慢很多。 好不容易把刀盾手等来,西楚军开始于山坡列阵。 刀盾手在前,其余的兵卒在后,一步步地向山坡上方推进。 此时楚羽嘉也已来到山坡的南侧,看着山坡一步步推进上来的西楚军,传令道:“传令下去,礌石破阵。” 听闻他的命令,附近的西北军纷纷搬来早已准备好的石块,向山坡的西楚军军阵砸去。 落石不断从山坡翻滚下去,亦或者是砸在盾牌上,亦或者是直接砸在人身上。 固然盾牌能抵挡得住箭矢,但却抵挡不住这些石块。 被砸中盾牌的倒也好说,顶多就是手腕酸痛。 但如果是砸在身上,顿时便会被砸的头破血流翻滚倒地。 在这样的战争当中,只要倒地就代表着死亡。 可是,西楚军也被这样凶狠的场面激发出了体内的凶狠,面对着如此密集的落石阻碍,也依旧表现得悍不畏死,硬顶着山坡上的落石,艰难地向上推进着。 越往山坡上走,落石来的就越加凶狠,西楚军的推进也越发的艰难。 就在西楚军顽强推进的时候,西北军的石墙突然倒塌了两块。 见状,西楚军将官大喜,以为有机可乘,喝道:“所有人,全力向石墙倒塌的地方推进。” 可也就在他这句话落下的时候,猛然看见可是猛然间两处石墙倒塌的地方,同时翻滚出来一颗半人高的巨大石块。 这时候,那些已经冲上去的西楚军士卒想躲都躲不开了。 巨石翻滚进人群里,惨叫声连成一片,被正面碾压的人顿时身体支离破碎。 哪怕是被巨石挂到的人,亦是骨断筋折。 随着两颗巨石翻滚去,山坡上只留下了两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鲜血顺着山崖缝隙缓缓地流淌到山下。 巨石彻底打乱了西楚军的战阵,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漫天的箭雨便倾斜而下。 这一次,西楚军再也坚持不住了,人们连滚带爬地退下山坡。 就这一会的工夫,西楚军的伤亡便超过数百人。 只不过,那西楚军的主将下了狠心,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楚军士卒仍旧源源不断的奔向山头。 没过多久,西楚军的主将也登上南岭,亲自指挥手的将士,重新列阵,准备对南坡展开接连不断的进攻…… 第273章:不计代价 青峰山,风川谷。 风川谷的两侧山坡,南坡矮,北坡高,即便北坡与北岭相连,但连接北坡的山坡地势依旧很陡峭,极难进攻。 西楚军方面自然而然的把进攻重心放在南坡这边。 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南坡这里已经打得热火朝天,而北坡那边则是一片安静。 驻守北坡的南唐将士无所事事,纷纷凑到悬崖的边缘,向南坡观望,观察这边的战况。 西楚军在南岭发动的第二轮进攻,投入的兵力要比第一轮进攻多得多。 既然计划已经暴露,西楚军方面也不再掩掩藏藏,把佯攻南坡东侧的兵力全部抽调到南岭。 与第一战的十分相似,西楚军的前排仍是以刀盾手顶在前沿,其余的长矛手以及弓箭手则是跟在后面。 但这次与上次不同,其中混入了大批的江湖武者充当敢死队。 从这也不难看出,西楚摆出的架势就是要与西北军在南岭定胜负。 见到西楚军的二次进攻又来了,而且投入的兵力极多,西北军方面不敢怠慢,故技重施,依旧从山上搬运过来巨石,将士们合力向山坡推下去。 轰隆…… 伴随着令人心头发闷的轰鸣声,一块块巨石翻顺着山坡翻滚下去。 西楚军早有防备,见巨石滚来,前方的刀盾手纷纷向左右退避,后面的江湖武者顶上前去。 一名江湖武者手持铁矛迅速奔来,等巨石轱辘到近前之时,猛然将铁矛刺入地面的缝隙当中,以铁矛抵挡巨石去路。 可以人的力量去抗衡这种巨大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的。 巨石狠狠撞击在铁矛的铁杆上,那名江湖武者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出去。 铁矛的铁杆几乎在瞬间就要被崩断,眼看着插在地上的铁矛要支撑不住,左右又各冲过来一名江湖武者,同样的手持铁矛,将铁矛深深插入地面。 三根铁矛,终于是把滚翻来的巨石阻挡住,将巨石固定在半山坡。 另一颗巨石也一样,被西楚军中的数名江湖武者以灵兵抵挡住,未能砸进西楚军的阵营里。 见状,西楚军的士气大振,战阵也继续向山坡上推进。 西北军推下来巨石被江湖武者挡住,这对于西北军来说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不过西北军掷出来拳头大小的石块,却根本不是这些武者能挡得住的。 漫天的石块依旧源源不断地砸进西楚军的战阵当中,只要前排的刀盾手被砸倒,接踵而至的就是西北军那犀利的箭阵。 西楚军阵营是一边向上推进,一边不时有人倒地,但整体阵营还是在向上移动的,距离南坡的山顶也越来越近。 楚羽嘉向左右的将士们下令道:“继续放滚石,无比将敌军给我砸下去。” 祁重急忙提醒道:“将军,西楚军中的江湖武者众多,我方的巨石效果不大。” “少特娘的跟侯爷我废话,让你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在和平时期,楚羽嘉就是和善的代表,谁和他开玩笑都行,哪怕是个小卒子也能拌几句嘴。 但在打仗的时候,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命令,不论是谁。 祁重也深知楚羽嘉的个性,当下也不敢多言,组织西北军兵卒,将准备好的巨石继续向山坡推去。 和刚才的情况一模一样,西北军推去的巨石还没来得及翻滚进西楚军的阵营里,便被蜂拥而至的西楚军江湖武者用铁质武器挡住,把巨石顶在山腰上。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紧接着猛然抬起手,数十柄长剑也顿时升空。 楚羽嘉抬手将一柄长剑握在手中,随即喝道:“横刀营,随我杀。” 话音落下,楚羽嘉一马当先翻过石墙,手持长剑在数十柄飞剑的伴随下朝着西楚军的战阵冲杀而去。 横刀兵,从建军的那一刻起,就被孟飞航定义为在近战之中,天下难逢敌手的军队。 这支军队的悍勇是天下少有的。 哪怕是在一向以近战搏杀著称的邺国,也依旧是拔尖的存在。 邺人本身就要比旁的国家的人长得高大,体制也要更加强壮,现如今又有了百折钢打造的武器,这也就将他们本身就强悍的谨慎搏杀能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最为可怕的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丢失与敌人搏杀之时,不惜放弃生命的决心。 尤其是在跟随楚羽嘉一同冲阵之时,他们更是如此。 在他们心中,楚羽嘉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既然神在自己的身边,那自己与神同行,还有什么好怕的? 西楚军士卒见到对方从石墙后面冲出来,也都不由一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放弃防守,直接与己方硬碰硬。 不过,西楚军自然不是前蜀那种完全是养着军队给自己看的军队能比得了的,能在西楚军当中做前锋先军的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很快对方便反应过来,刀盾手纷纷让开,将后面的弓箭手给让了出来。 紧接着,密集的箭雨便朝着西北军方面射了过来。 楚羽嘉冲在最前方,挥舞着手中长剑左右拨打箭矢。 说时迟那时快,楚羽嘉是由上往下冲,速度本身就快,只是转眼间便到了对方的军阵之前。 抵达对方军阵前的瞬间,楚羽嘉的手也猛然落下,数十柄在天空中盘旋的飞剑也在一瞬间砸入西楚军的阵营。 飞剑的威力可比普通箭矢要强出去多少倍,就算是撞击在刀盾手的铁盾牌上,也能将那刀盾手给撞得喷血倒飞。 而那些没有盾牌的弓箭手就更别提了,在飞剑之下就宛如秋末待收的小麦一般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 一时间在人群之内,残肢断臂漫天飞舞,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了一片。 可也就在楚羽嘉大发神威之际,他也被几名江湖武者锁定。 因为楚羽嘉的存在,各国都开始注重起这些从小便习武的江湖人,也开始对他们进行管控和招募。 这些人到了军中,那可就真如同是下了山的猛虎一般,有一些甚至比那些所谓千人敌万人敌的将军还要勇猛。 就比如缠上楚羽嘉的这位,一柄长刀在他手中大开大合,一刀落下,正砸在楚羽嘉手中长剑上。 哪怕是楚羽嘉,面对对方如此突然的一击,也有些承受不住,蹭蹭蹭向后倒退了三大步才稳住身形。 下一刻,又有两人注意到了楚羽嘉,纷纷朝着楚羽嘉逼压而来…… 第274章:再次击退 有时候也不得不说是楚羽嘉自作自受。 过早的暴露了实力,让所有诸侯都看见了江湖宗门这个人才储备库。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在这样一个时代当中,江湖宗门的人,甚至要比世家宗族要抢的多的多。 用楚羽嘉的师父王元清一样,不在家中练出个名堂来,都不敢到江湖上闯荡。 所以只要是在江湖上有了名气的,多数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少有浪得虚名之辈。 故而在楚羽嘉横空出世之后,各大诸侯国都开始与江湖宗门展开往来。 例如西楚,在楚羽嘉在齐国王都扬名不久后,便开始与境内最大宗门龙虎山展开往来。 龙虎山倒也上道,在楚王派遣使者找上他们之后,便立刻为朝廷输送大量人才。 现如今,在西楚军中,一些先锋也多是出身龙虎山的江湖武者。 被三人围在当中,楚羽嘉亦是没有一丁点的慌乱,反而嘴角还露出一抹淡笑。 他已经太久没有和这些江湖武者过招了。 他也正想试试从陶北笙哪里学来的杀人剑…… 楚羽嘉也不停留,直径朝着三人冲了上去。 那三人也朝着楚羽嘉对冲过去,三人显然是颇为熟悉的好友,相互之间都有配合。 两人分从左右去包抄楚羽嘉,而中间那人则是抡起手中长刀,朝着楚羽嘉的脑袋便劈砍过去。 楚羽嘉的速度飞快,猛然一弯腰将左右劈砍过来的武器避开,紧接着一把抱住了正面那人的腰身。 两人的身形顺势飞了出去,在地上滚成了一团。 不过还是楚羽嘉的反应最快,人还在翻滚之时,便已经扣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臂。 在楚羽嘉身形站起来的一瞬间,扣住对方手臂的手运起气力,猛然将那人横着甩了出去,直接砸进了人群当中,将西楚军卒砸翻了一片。 但这时,哪两个扑空的江湖武者也反应过来,朝着他直扑而来。 但就在那一瞬间,楚羽嘉脚尖猛地一点地面也朝着两人冲去。 两方的身影在半空中交错而过。 楚羽嘉缓缓地转过头,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还是没他快……” 这句话刚刚说完,那两人的身体便颤抖不停,一条细细的红线在两人脖颈缓缓出现,时间不长便宛如喷泉一般向外喷涌着鲜血…… 这样的场景,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美丽…… 一时间那些西楚军的士卒都看傻了眼了。 说时迟那时快,说了这么多,实际上也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而已。 下一刻,楚羽嘉便已经提剑杀进了西楚的军阵当中了。 楚羽嘉的目的非常明确,杀人是次要的,真正主要的是那些石头。 将周遭的西楚军士卒砍翻之后,楚羽嘉已经到了一块巨石的今天,抬腿一脚将一根插在地面上的铁矛踹飞出去,正刺穿一人的胸口。 紧接着抬手将一根铁矛直接从地面拔出来,顺势插入一人的喉咙。 随之,楚羽嘉直径飞身跃上巨石,在巨石的背面双脚猛踏。 一根铁矛,已经固定不住巨石,再加上楚羽嘉这一脚下去,顿时停在半山腰的巨石随之开始向滚动,慢慢地开始急速地向滚动。 刹那间,半山腰上的西楚军响起阵阵的惨叫声。 楚羽嘉并未就此住手,身形一晃,又向另一颗巨石窜了过去。 西楚军的江湖武者已然看明他的意图,众人齐齐大喝一声,由四面八方向楚羽嘉飞扑过来,想把他挡住。 只是这些武者,在楚羽嘉的面前则是真的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陶北笙是剑道天才,可一剑秒杀楚羽嘉。 而在大名府这段时间,天天与陶北笙相处,旁的不说,光是他口述的剑招剑式就已经可以令楚羽嘉终身受用了。 别看曾经的楚羽嘉被陶北笙一剑秒杀,但陶北笙却是一个永远一剑杀人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能在他手中活过一剑的人,都已经不简单了。 尤其是江湖武者过招的时候,除非是实力相当的人物,要不然想撑住一招都难。 而这些武者与楚羽嘉之间的差距,便如同楚羽嘉与陶北笙之间的差距。 这些人,在旁人面前或许可以上下腾挪尽展武者风采。 但在楚羽嘉的面前就宛如是泥捏纸糊的一般。 他所过之处,就无人能挡他一击。 不过还有一名江湖武者成功扑到他的近前,狠狠搂抱住他的腰身。 楚羽嘉腰身猛然一拧,紧接着抬腿一脚便踹在那人的胸口上。 耳轮中就听嘭的一声闷响。 在看那武者,整个人已经倒飞出去,身体重重的撞在半山腰的一颗巨石上。 巨大的力道,让巨石都晃了三晃,固定巨石的几杆铁矛险些被震落。 那名江湖武者一时间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卡在喉咙,想吐又吐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楚羽嘉已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身形先是飞掠到空中,落时双脚齐出,踹在那名江湖武者的胸口。 双脚齐出,踹在他的胸口上,耳旁甚至都能听见咔嚓咔嚓骨骼逐渐破碎的声音。 这两脚的力气之大,甚至将抵住巨石的铁矛全部震飞,巨石随之向翻滚。 楚羽嘉片刻都未犹豫,顺势侧踢一脚,踹在巨石上,给了巨石一个强大的助力。 楚羽嘉在西楚军的阵营里,左突右杀,锐不可当,将西楚军江湖武者好不容易顶住的巨石一一推山坡。 随着这些巨石的相继滚落来,西楚军的阵营立刻变得一片混乱。 光是为了躲避巨石撞击而失足坠落悬崖者,便已是不计其数甚至比被巨石压死撞死的人还要多。 西楚军阵营的大乱,让那些跟随楚羽嘉一同冲阵的横刀兵们士气大涨。 人们从山坡上往冲,犹如猛虎扑食,人们手持狭长的横刀,见人就砍,缝人就杀,将已毫无阵型可言的西楚军先军全部击溃。 楚羽嘉带领数百名横刀兵,将西楚军一路杀半山腰,见西楚军的大部队已然开始在山坡布阵,准备展开进攻,楚羽嘉向后一挥手,令道:“穷寇莫追,撤!” 他一声令下,横刀兵们立刻回撤。 楚羽嘉倒是没有马上撤走,而是继续追杀敌军。 他如此做,也是为了吸引西楚军的注意。 果然,西楚军见到楚羽嘉过来,纷纷搭弓上箭对楚羽嘉展开了齐射。 楚羽嘉一边拨打箭矢,一边运气御剑,数十柄长剑顺势射入敌军军阵当中,掀起了一片的腥风血雨。 趁着敌军军阵混乱,楚羽嘉也不停留,踏上一柄飞回来的长剑,直径回到了山顶上。 这一场激战,双方总共打了两个多时辰。 西楚军的第三次全力出击,再一次被西北军成功击退…… 第275章:比拼斗志 此次,西楚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占领风川谷两侧山坡,打通支援前蜀的通道。 可是,对于相对来说地势平坦的南坡都久攻不下,还损兵折将,西楚军的主将开始沉不住气了。 在第三次全力出击被击退后,西楚军又发起了第四轮的进攻。 这一战,双方由午打到天色大黑,直至双方将士们精疲力竭,才算告一段落。 一整天的战斗打来,西北军的伤亡仅有不足两百人,但西楚军却付出了接近三千人的代价,可付出了足足十多倍的战损之后,风川谷的南坡还是在西北军的掌控之中。 这时候,西楚军的主将终于意识到占据坡顶的军卒也绝对不是普通的邺军军卒…… 而在邺国,能有如此战力的,恐怕也就只有一支西北军了。 而且这些人,也绝对是西北军中的精锐之士,要不然他怎么会输的这么惨? 当然,这其中也有给自己找借口的意味。 但不管怎么样,西楚军的这位主将也意识到,对方的兵力虽然不多,却占据地利优势,凭借己方现在的情况,只怕难以在短时间内撕开西北军防线。 可是,前蜀的局势已经刻不容缓,他们已经知道,现如今西北军以及虞云军方面,都开始放弃继续在前蜀外围郡县推进直击前蜀都城。 他固然没有见过西北军与虞云军联合攻城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景象,但光是听闻这两支军队以往的战绩,他们就能断定,前蜀都城哪怕是有近二十万人驻守,怕是也难以坚持到最后。 毕竟谁都知道,前蜀历年来都没有外敌的威胁,所供养的军队,多半都是摆设。 让他们打仗,那就跟让他们送死没什么区别。 要不然也不能在正面决战当中,被西北军那么轻易的击败。 按照西楚的预估,前蜀都城最多能坚持一月的时间而已…… 可现在,这风川谷都过不去,如若不能拿下风川谷,西楚军就不得不绕路天子领土进入前蜀。 那样一来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就有一个月。 那他们去不去,也都没所谓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西楚军主将只能派人向主力军团求援。 晚间,西楚军将士在休息,西北军将士则在重新垒砌石墙,准备大大小小的礌石。 即便楚羽嘉也无法闲着,坡顶上的巨石就那么多,用完一颗少一颗,若要抵御住西楚军的持续进攻,他们需要更多的巨石辅助。 他们毕竟人少,每个人都不能闲着,必须不间断的去开采。 楚羽嘉已经带着将士们激战一天,晚上还跟着士卒们一同去赶制礌石,对于他的尽心竭力,将士们都有看在眼里,不管人们再苦再累,也无人抱怨一声。 连自家将军都如此拼命,那自己的这点辛苦又算什么? 等楚羽嘉帮着将士们把礌石开采完,布置好,人也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 楚羽嘉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浑身上下都在不住地打着哆嗦,他也是人,也不是神,也是会累的。 祁重走上前来,把水囊递给楚羽嘉,轻声说道:“将军,喝口水吧!” 楚羽嘉笑了笑,已经懒得再说谢,接过水囊慢慢地喝了一小口,然后再喝一大口。 左晋凯则是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走了过来,递给楚羽嘉。 楚羽嘉接过汤碗吹了吹后一饮而尽。 这汤实际上也不是普通的汤,这是由孟飞航的军械营开发出来的东西。 本来楚羽嘉也没当回事儿,但现在看来,这可真是宝贝。 这东西是由牛肉晒成了干之后再研磨成粉做成的牛肉粉熬制出来的汤糊。 虽说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但在这种时候却是非常方便的东西。 这东西携带方便,并且营养丰富,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暖暖身子。 对于常年要奔波在外,不知何时才能有补给填充的西北军来说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口粮了。 喝完了牛肉汤,楚羽嘉便面朝月亮盘膝而坐,运起内息法门,恢复耗损的精气。 见状,祁重和左晋凯都不好再打扰,二人坐到一旁,也学着楚羽嘉的样子,开始凝神静气的打坐恢复损耗精气。 深夜,西楚军没有消停,又发动了数次的佯攻。 他们的目的就是让坡顶的西北军不得安宁,不得休息。 毕竟他们人多,西北军人少,这样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等到翌日天亮,西楚军又再次发动大举进攻。 这次西北军准备的更加充分,礌石削得滚圆,向山坡翻滚的速度更快,力道也更大了。 西楚军的攻势一轮接着一轮,但最后又都被西北军一次又一次的打退。 战斗由早晨,一直持续到深夜。 晚间,西楚军依旧不断采用佯攻战术进行骚扰。 只要西北军的抵挡稍微减弱些,西楚军的佯攻立刻就变成实攻。 双方在这种虚虚实实真假难辨的战斗中,又度过了一天。 翌日,西楚军又开始了大举进攻,对南坡坡顶发起猛攻。 一连三天,不分昼夜的激战打来,哪怕是铁人也扛不住。 现在西楚军就是在和西北军比拼意志力,看谁最先坚持不去。 可邺人一向是以斗志顽强而著称,而西北军又是当中邺军当中意志力最顽强的那一支。 何况现在还有楚羽嘉在军中压阵,西楚军和西北军比拼意志力,绝对是选错了人了。 第四天,西楚军将士已然坚持不住了,再发动不起像样的攻势。 进攻时,大多数将士都聚集在山坡底,雷声大雨点小,顶多就是骂骂娘,再也不往上冲了。 西楚军主将的心里邺清楚,己方将士已到极限。 如若这个时候再逼着自家将士们进行冲锋,毫无效果不说,只会导致更大的伤亡。 西北军这边,斗志虽然没有崩溃,但面临着一个更大更棘手的问题,就是即将断水断粮。 原本青峰山是多雨地带,这是谁都知道的,但他们登山风川谷的坡顶后,一连数日,太阳大的吓人,一滴雨都没下。 现如今,粮食还好说,还能坚持十几日,但水源消耗得太快了,根本得不到补充。 连日来,将士们之所以还能坚持战斗,没有被渴死,全靠西北军的习惯比较好,不论去哪里,他们哪怕不带粮食也会携带大量水源,但也经不住如此损耗。 至此,楚羽嘉也开始犯愁了。 第276章:攻不破就毁掉 前蜀境内,此时已是遍地狼烟。 蜀地百姓狼狈逃窜。 可全国都在打仗,他们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呢? 如今,不论是邺国的西北军也好,还是南唐的虞云军也罢,都已兵临城下。 庆州,前蜀都城,历经四百年风霜,第一代蜀王再次建立城池至今,从没有一支军队打到此地。 但现在却被明武帝国西部最精锐的两支军队围困。 哪怕攻城的只有不足二十万人,哪怕庆州一城的守军便有二十万,城内百姓已然人心惶惶,觉得城池随时都有可能被攻陷。 实际上,别说是前蜀百姓,就连前蜀的军卒都没有这个把握能守得住城池。 其中主要原因,便是因为现如今蜀王并不在都城之内,绝大多数将士都没有拼死一战的决心。 其次,便是因为今年年初那一战还历历在目,八十万亡魂就在眼前…… 西北军攻破平福郡与鹰郡乃至是河北郡三郡之地,用时还不足四个月,其中还包括调兵遣将以及与齐国南齐军的对抗。 而这一次,没有了南齐军的牵制,西北军又是与虞云军联合进攻一城,他们还顶得住四个月吗? 仅仅是在两军五日的猛攻之下,庆州便显得风雨飘摇,西北军主攻的北城墙甚至出现了许多出的坍塌。 西北军的攻城器械真的是太可怕了,可怕到在每一次西北军攻城的时候,前蜀士卒站上城墙心里面就知道,自己不可能会活着走下去了。 本身前蜀的士卒战斗力就不如西北军亦或者虞云军,此刻心里面又多出了这种想法,能守得住城池就怪了…… 庆州城内人心惶惶,士族门阀都开始准备金银,准备等敌人破城之后,好用金银换取自己全家性命。 而在庆州城外的军营当中,西北军的几位统帅也不好过。 他们都知道,现如今虽然攻城的局势大好,攻破庆州指日可待,但他们非常清楚,这是自家将军用性命帮己方争取来的。 现如今,楚羽嘉可是还在风川谷抵挡西楚军的进攻,他这样做就是为了给己方争取时间破城。 可现在已经五日过去了,城墙是上去了无数次,但城内的前蜀军实在是太多了,哪怕登上城墙,最后也依旧会被打下来。 在这样的拉锯战当中,西北军的伤亡也不小。 庄嘉德、杨任启、严天瑞、褚浩杰四位主战军统帅,以及徐高达、黄叶这两位辅战军统帅,此时都聚集在西北军的中军帐内。 杨任启叹息道:“如今已经五日过去了,距离侯爷给我们的最后期限,也只剩下了最后五天了……” “是啊……” 严天瑞摇着头道:“这五天内如果咱们还不能破城的话,那咱们可就只能放弃进攻庆州城,去支援侯爷了。” “绝对不行。” 褚浩杰直接打断了严天瑞的话,道:“侯爷在传令的时候可是说了,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攻破庆州城,如果攻不下来,那我们的兄弟,可就白死了。” “褚将军说的没错。” 徐高达也站了出来,冷着脸说道:“就算是侯爷现在在这里,他也绝对不会同意退兵的。” “那我们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侯爷死吗?” 严天瑞猛然站起来,面朝褚浩杰和徐高达道:“情报我们早已知晓,西楚能出动的边军最起码有十五万,而侯爷的手中金有三千人,哪怕是有南唐蒲将军率领三千人从旁协助,那以六千人面对十五万人,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吗?” “当然想过。” 褚浩杰也起身,道:“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我只记得当初侯爷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攻破庆州城。” “不惜一切代价,就是连侯爷也可以牺牲,是吗?” “为什么你不可以?” 褚浩杰歪了歪脑袋,道:“侯爷之所以把自己摆在那个位置,就是想用他的生命来激励我们抓紧时间破城,现在我们要想的是破城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想无法破城怎么办。” “还能有什么办法?” 严天瑞显然是因为这几天的攻城战进展不顺,此时火气也非常大:“虞云军是什么情况,你不是没看到,他们在战斗力方面确实能与我军平起并坐,但在攻城方面,他们还是用的最老土的办法,每每都是我军已经冲上城墙占据优势了,而他们却还没有冲上城墙,还在城下与敌军厮杀,连牵制都谈不上,我军只有不足十万人,怎么破城?” 褚浩杰直接开口道:“想,只要我们肯想,就有办法。” 一听这话,严天瑞顿时就火了,刚要发作,便被庄嘉德给出言打断了:“行了,都不要吵了。” 庄嘉德在这里面是年岁最大的一个,同样的也是从军时间最长的一个,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稳压另外几人的。 另外几人也都十分尊重这位老大哥,在楚羽嘉不在的时候,他自然而然成了主将。 庄嘉德的眼神变得阴冷下来,道:“既然无法攻破城池,那今日就把它给毁了。” “毁了?” 一听这话,另外几人全部都愣住了。 不过,庄嘉德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直径看向黄叶,道:“小黄,我们手里面的**还有多少?” 黄叶思索了一下,道:“大概一百五十包。” “一百五十包足够了……” 庄嘉德站起身,沉了口气道:“从我西北军重新组建至今,攻城战中,还没有超过三日的,而今天是我们攻城第六日了。” “虽说庆州有城墙高厚等等原因存在,但却不是你我能够推脱责任的理由。” “今天是第六日,从现在开始,大家也都不要再想还有几日的时间,因为对于我军来说,今天便是最后一日。” “今日如若在拿不下庆州城,我们也就都不用再做这个西北军统帅了。” 庄嘉德的眼神决绝,看向黄叶道:“黄叶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抓准时机,率领黑卫营突击敌军北城墙薄弱处,一百五十包**,要全部给我塞进城墙里面,说什么也得把那碍眼的城墙给我毁了。” 黄叶满脸震惊的看了庄家的一眼,但也明白,现在到了紧急时刻了,如果再攻不破庆州城,那自家侯爷可就危险了。 故而,黄叶也没有迟疑,直径插手道:“末将遵命……” 第277章:毫无保留 在西北军的中军帐内,庄嘉德手持令旗,震声道:“褚浩杰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轻骑一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黑卫营争取时间。” “末将遵命。” “严天瑞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投石部队,推进到距离城墙三百步的地方,将你的石弹全部给我打进庆州城内。” “末将遵命。” “杨任启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横刀营列阵在后,一旦黑卫营得手,便立刻率领横刀营突如其中,务必要坚守到我率领陌刀重甲骑杀到之际……” “末将遵命……” 一道道军令下达,整个西北军,也宛如战争机器一般开始轮转起来…… 九万西北军,在庆州城外列好战阵,在一阵阵号角声当中,整齐的向前推进。 在军阵最前沿的是西北军的投石车部队,由严天瑞率领一路整齐向前推进,两侧各有五千轻骑军由褚浩杰亲自率领,为投石机部队护卫,在这其中还有近两百名黑卫营甲士掺杂在其中。 西北军的军阵一路推进到距离城墙三百步的位置在停滞下来,五百架投石兵也都开始纷纷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这个距离是非常尴尬的,箭矢根本就射不到对方,而对方的石弹却可以砸进己方的阵营当中。 所以,在西北军做准备的时候,庆州城墙上的前蜀士卒就只能看着,然后等待着石弹的到来。 这种滋味非常不好受,就跟等死没什么两样。 尤其是他们发现,今天的西北军比往常的西北军似乎还要可怕。 往常的西北军就宛如是一只恶狼一般,要将他们咬死撕碎,而今天的西北军,杀气腾腾宛如上古凶兽…… 很快,随着第一架投石机发动,石弹腾空而起,五百架投石机一同开动,在庆州城外腾起一片烟尘,紧接着脸盆大小的石弹纷纷越过城墙飞入城内。 轰隆、轰隆、轰隆…… 石弹砸塌建筑物的声音,哪怕是在城外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而此时在庆州南城的虞云军方面,也得到了西北军方面即将攻城的消息。 实话说,西北军攻城实在是有点可怕,哪怕是与虞云军对比起来,简直比虞云军还要凶猛出去一个档次。 本来,虞云军认为自己便是天下攻城打仗最凶的哪一个,可当他们见识了西北军的悍不畏死之后,也是真的服气了。 不过服气不代表不想比拼,西北军的悍勇在很大程度上激励了虞云军的士卒,他们是真的不想输掉西部第一军这个头衔。 虽然虞云军全军上下非常疲惫,但在西北军即将攻城的消息送到军营后,虞云军也顿时开始准备。 在西北军发动攻城之际,南侧的虞云军也发动了攻城。 虞云军的前排刀盾兵扛着云梯,列着整齐的战阵朝着庆州城的城墙缓缓推进。 在距离城墙还有两百步之际,城墙上的前蜀军弓箭手纷纷搭弓上箭,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把箭矢射出去就能对敌军造成伤害了。 不过虞云军也不是吃素的,在距离城墙还有两百步之际,在前方扛着云梯的刀盾手纷纷甩开双腿速度飞快的朝着城墙狂奔。 在后面的弓箭手虽然没了这些刀盾手的保护,但却也依旧不惧对方箭阵,哪怕是身旁的同袍中箭倒下,他们也依旧眼睛眨也不眨的列阵前奔。 在距离城墙还有一百步的时候,城下的虞云军弓箭手也开始发威。 “搭弓上箭!” “放!” 随着千夫长的命令,耳轮中就听嗡!的一声。 一团宛如蝗虫般密集的箭矢乌云在虞云军的军阵之内腾空而起。 箭矢乌云在飞到最顶点之际纷纷下落,宛如雨点一般落在庆州城的城墙之上。 一时间城墙上的惨叫声哀嚎声连成了一片。 在西部两大强军的夹击之下,庆州城宛如浪中孤舟,仿佛随时都会沉没。 而在西北军一方,在投石机接连不断的进攻之下,轻骑兵在褚浩杰的率领之下从军阵中杀出。 第一梯队的五千人再片刻间便搭弓上箭,在距离敌人城墙部族百步之时射出箭矢,在射出箭矢后,第一梯队立刻回撤到安全地带搭弓上箭,然后第二梯队的五千轻骑再次射出箭矢,然后回撤,第一梯队顶上。 一万轻骑如此往复,持续的对城墙上的前蜀军进行压制。 而前蜀军在前几日,早就被西北军的投石机给打怕了,此时见到巨石一块块的飞来,他们根本就不敢冒头,更何况还有西北军的轻骑箭阵在压制着己方呢。 也就在前蜀军士卒犹豫着要不要顶着石雨对对方进行杀伤之际,两百身穿明显不同于西北军普通士卒盔甲的队伍从轻骑的军阵当中猛然冲出。 旁的地方不去,他们直奔城墙冲去。 一些前蜀军士卒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顿时汇报给了自己的百夫长。 对于这两百人的冲击,百夫长也是满脸莫名其妙。 他们没有携带云梯,甚至不见他们抽出武器,只是抱着一个布包冲锋。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百夫长没见过西北军的战术,所以愣了好一会,才下令道:“弓箭手搭弓上箭,给我截杀这些人……” 此刻,对方已经距离城墙不足五十步了。 这个距离对于弓箭手来说,是一个可以轻易射杀对方的距离。 一个百人队伍开始射出箭矢,其余的守城前蜀军也都开始朝着这两百人射箭。 这些人,清一色都是黑卫营的精锐。 这些人,都是来自江湖的武者,亦或者是军中的精锐。 他们的速度可不是旁人能比的,他们的反应力更不是旁人能比的。 但在如此密集的箭矢之下,他们还是难以躲避,许多人当场就被射成了刺猬。 黑卫营的一名战士,不甘心的倒在地上,直直的望着庆州城头。 自己还没有登上去呢…… 自己还没有进去过呢…… 怎么能死在这里呢…… 鲜血汩汩的从他身体中涌出,渐渐地他的眼睛失去光彩。 当剩下的黑卫营将士进入守军视野范围外时,也仅仅剩下不到百人了。 在往后看,百余具尸体躺在血泊当中,有人还未死,还痛苦的哀嚎着。 剩下的人只是看了一眼,随即也不再犹豫,纷纷从腰间抽出佩刀,贴着城墙用佩刀当铲子用,对城体展开挖掘。 第278章:破城 古代城墙,都是有地基的。 这地基有深有浅,浅则几米,深则几十米。 庆州,作为前蜀都城,城墙的地基怎么可能会浅了? 如果楚羽嘉在这里,他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庄嘉德的经验还是不够老道,只想着**的威力巨大,却没想到如何将**安放在城墙里面。 在黑卫营往下挖了一刻钟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这样做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此时,轻骑要对城墙上进行压制,故而投石机部队也怕误伤道自己人,根本无法展开全力进攻。 只是,投石机部队的速率慢下来,城墙上的前蜀军弓箭手就有了可乘之机。 箭雨倾斜而下。 来不及躲避的西北军轻骑,瞬间被射翻一片。 在西北军再一次军阵轮换之后,战马的尸体以及军卒的尸体扑了满地…… 黑卫营战士们见状眼睛都红了。 这些人可都是在为他们争取时间。 可他们却浪费了自己同袍用生命帮自己争取的时间。 最终一名黑卫营什长站了出来,看了一眼城墙,随即道:“大家伙听我的,现在用最快速度将**包固定在城墙上。” 闻言,一名士卒看了看手中**包:“怎么固定,难道用手扶着?” “用刀。” 话音落下,那什长抬手用手中战刀戳破**包的一角,将其牢牢地扎在城墙上。 随即,什长开口道:“就像我这样,无比要挂的密集一些,速度一定要快……” 见状,其余黑卫营士卒也不迟疑,纷纷效仿将百余个**包一个接着一个的用武器固定在城墙上,如果距离地面太高,他们就叠人墙,最终百余个**包也都被固定在了城墙上面。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什长就带着几个人从城墙下面收集前蜀用来守城的滚木,将这些滚木一一劈碎,堆放在**包的下方,然后拆开一个**包,将**浇灌在上面。 在准备完毕之后,那什长对着士卒们笑了笑,道:“行了,大家都撤吧,我自己留在这就行了。” 这时候,就算是黑卫营的甲士反应再慢,他们也知道这什长想干什么了。 因为**包摆放的太散乱,他们根本就无法逐一点燃。 如果逐一去点燃的话,恐怕还不等将这百余个**包都点燃,引信就要燃尽了。 一个**包爆炸,那其余的**包受其威力肯定会被炸的到处乱飞。 那样一来完全达不到能炸塌城墙的威力。 所以,只有将这些**包同时点燃,或者点燃其中的绝大多数才行。 现在唯一的办法,正是什长的办法。 点燃下面的火堆,然后利用**的瞬间燃烧,将绝大多数**包点燃。 但瞬间燃烧的**,势必会将周围一切都给吞没,留下来的那个人必死无疑。 什长这样说,显然是他要留下来,一个人点燃**包下面的火堆。 听见什长的话,许多士卒的脸上都露出了悲容。 “丧气个什么劲,咱们现在可是在战场上,都特么给我打起精神来。” 那什长指着那些正在不断向城墙上射出箭矢为他们赢取时间的西北轻骑,咬牙道:“你们自己看看,咱们的兄弟正用命为咱们争取时间呢,你们就特娘的别犹豫了,赶紧给老子滚蛋。” 黑卫营的士卒们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转回身朝着西北轻骑的方向冲去。 见到这些人离去,那什长仰面大笑三声,随即道:“小兔崽子们,记得逢年过节给老子上柱香倒杯酒。” 听见什长的话,几名跟着老什长时间比较长的士卒当场就要转身回去,可最终还是被身边的同袍给拉住了。 “你要是回去,什长可就白死了,还不如留着这条命,多杀几个蜀人……” 也就在这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庆州北城下,冲天火光陡然升起。 老什长的身影也瞬间被火光吞没。 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 轰隆! 百余个**包一起爆炸,威力何等巨大,连地面都跟着颤抖起来。 肉眼可见,庆州城墙猛然开裂,整片城墙都向下坍塌了一大块。 许多没反应过来的前蜀士卒,顿时消失在了烟尘当中。 见到这样的场景,西北军众将的脸上都出现了喜色。 看到城墙坍塌,带领横刀营列阵在前的杨任启亦是眼前一亮,顿时抽出腰间佩刀,喝道:“横刀营,随我冲锋……” 一瞬间,横刀营将士宛如潮水一般朝着庆州城奔去。 褚浩杰因为自家将士在掩护黑卫营的时候死伤众多,也全然不顾庄嘉德的撤退命令,猛然打马,咆哮道:“兄弟们,随我杀!” 五日,整整五日被人家压着打,西北军将领愤怒,西北军士卒更为愤怒。 这五天里,他们只能看着自己身旁的同袍一个个倒下,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手中的刀也根本无法砍在对方的脑袋上。 此时的他们,就像是憋足了怒火的猛兽,一个个红着眼睛向前冲锋。 陌刀重甲骑也在庄嘉德的指挥下,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冲向城墙破口。 此时,庆州城内的前蜀士卒也已经反应过来,纷纷朝着破损处聚集,想要将西北军挡住。 但是,他们挡得住吗? 如果有庆州城的城防,他们或许可以与西北军一战。 但没了城防做依仗,他们在西北军士卒的眼中,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 若问西北军在这天下最看不起的是哪国军队,无外乎就是这前蜀的军队。 其中原因无外乎是因为年初那场大战给西北军建立了绝对的心里优势。 当然,事实上也是如此。 一群连战场都没上过几次的家伙,怎么来和这支百战铁军相比? 随着褚浩杰率领近八千西北轻骑冲入破口,突入庆州城中,这场战争的结局如何,就可以想象得到了。 八千西北轻骑在城中左突右杀如入无人之境,紧随其后的横刀营更是亮出了獠牙,一把把寒光闪闪的横刀毫不留情的刺入敌人的胸膛,砍下敌人的头颅。 再往后,真正的魔鬼也冲杀进来。 西北军的王牌,陌刀重甲骑…… 一柄恐怖陌刀,一身刀枪不入的铁甲,在前蜀军卒眼中,这就是要他命的死亡之神…… 仅仅是片刻之间,前蜀军的防线便彻底崩溃,前蜀军纷纷溃败逃至城中。 战争至此,已经不能称之为战争了。 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到处都能看见被西北军追杀的前蜀军士卒。 这一日,庆州城内,尸横遍野。 第279章:谁之过 正阳七年,年末。 邺国西北军与南唐虞云军攻破前蜀国都,庆州。 不论是虞云军也好,还是西北军也罢,实际上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王师。 其中原因无外乎便是这两支军队的作风问题。 一般来说,真正意义上的王师必须要有的便是一派正气的模样,也要有寻常军队没有的严谨风气。 可是不论西北军还是虞云军,都是以屠城拔寨闻名的土匪军团。 他们就是一群强盗,不论在哪里,两军都是以屠城拔寨为主要目标。 哪怕是进入庆州之后,两军也没有一点要收敛的意思。 两军由庆州南北两侧进入城中,一路上不论是军卒还是百姓,无一例外,一旦出现在他们眼前,便会立马化为刀下亡魂。 庆州…… 这个昔日的前蜀都城。 这个昔日堪称天下王都之最的地方,现如今也已经化为人间地狱。 满城各处,到处都能听见百姓的惨叫声,随处都能听见孩童的啼哭声。 直到后来,百姓们渐渐发现,这两军固然杀人如麻,但却并没有围困东西两侧。 似乎是他们完全忘记了这边一样,故而开始成群结队的朝着东西两侧城门逃窜。 可实际上,他们可能会注意不到这些吗? 这只不过是西北军与虞云军无言的默契罢了。 两军虽然都是以屠城拔寨杀人如麻著称的屠夫军队,但却也懂得网开一面甚至网开多面的道理。 一旦将那两侧的城门都封闭,直接后果便是导致城内百姓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和城内前蜀军卒拼死一站,这对于两军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与其如此,还不如将这两侧完全放空,任由这两侧的百姓逃窜。 百姓有了活路,就自然会想着逃命,而不是选择拼死抵抗。 而且,百姓逃了,城内守军的心理防线势必会受到重击。 毕竟连百姓都走了,大王又不在宫中,他们为何而战? 又因何而战? 现在前蜀军卒面临的就是这样的窘态,驻守王宫的禁卫都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心思。 还没等西北军与虞云军杀到,前蜀王宫内便已经乱成了一团,一些宫女內侍都开始收拾金银细软,甚至一些人都敢闯入自己服侍的主子房间内抢劫银钱,更有甚者,甚至将年轻宫人拉入廊下行苟且之事。 整个王宫乱作一团,只有丞相董成文,太傅范成珍,大将军赵武涛,上将军赵承忠等零星几个前蜀大臣在大殿内,静坐。 这些都是前蜀的死忠派。 也只有在国家危难之际,才能看出来,谁才是对国家最忠心的一个…… 董成文满脸颓然,望着天花板,满脸苦涩道:“想我大蜀,大军六十万,却在一个月内被这区区二十万人击败,可笑,真是可笑……” 赵武涛苦笑道:“可丞相口中这区区二十万人,无一不是百战猛士,而我大蜀已经二十年无战事,经历过战争的老将也都是死走逃亡伤,哪有几人能和他们抗衡……” 一国大将军,本应是意气风发,抗敌心思最为激烈的哪一个,可此时他心中也只有为国家而死这一个念头。 “你本为我国大将军,难道你不应该想着如何去拼死抵抗吗?” 此时一个大臣咬牙切齿的站起来,道:“难道敌人强大,就是你打败仗,现在都被人打到都城,甚至马上侵入王宫的借口吗?” 那大臣看了看赵武涛,又看了看赵承忠,满脸怒意,道:“我大蜀,败就败在你们父子的手上,但凡你们有些骨气,就不能到今天这个地步。” “败了,就怪在我父子的头上?” 赵武涛挑眉看向那大臣,随即笑道:“败就是败了,借口我需要找吗?” “我看你就是卖主求荣!” 那大臣指着赵武涛的鼻子骂道:“堂堂大蜀,六十万大军,但在你们父子的掌控之下,还不如一群猪有战斗力。”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赵武涛能忍,他儿子赵承忠可忍不了了。 赵承忠直径跳起来,喝道:“我都不屑于与尔等说话,但尔等今日之言,可太过分了。” “过分?” “二十万大军交付在你的手中,让你去北线筑起防线,可你是怎么做的?” 大臣冷冷一笑,道:“数日之内,便被西北军二十万人轻易击溃,哪怕站在那防线上的是二十万头猪,西北军去抓也不可能在数日内就抓完!” 闻听此言,赵承忠被气得满脸涨红,但却根本找不到一丁点反驳的理由…… 他能如何去反驳呢? 他说的都是事实…… 他本是北线守将,亲自率领二十万军士在北线拉起防线,抵挡西北军的进攻。 可那二十万人,就宛如是秋收麦子一般,在数日之内便被西北军击溃。 在没见到西北军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这二十万人,不说歼灭对方,但守城至少能受得住了吧? 可谁承想,那一台台能将石弹丢出去数百步的投石车,那可以将城墙都洞穿的破城弩,那只需要一次发射便能将己方十数名甚至数十名将士洞穿的八矛破军弩,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就更别提那可以将城墙都炸塌的**包了…… 他是亲眼看见西北军士卒一个个抱着**包冲锋,将城门炸得四分五裂,拎着一柄柄恐怖长刀的陌刀重甲骑突入城中,随后便开始屠城。 前蜀军与西北军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面,两军相遇也只有挨打的命。 而且没有他的这些经验,庆州恐怕根本不会坚守到五日。 是他在回来之后下令封闭四门,才使得城门没有被炸破。 也是他下令,撤出城墙边沿的百姓以及军卒,才使得投石机的威力大打折扣。 实话讲,如果没有他,庆州城,怕是在几日之前就已经被攻破了。 赵武涛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赵承忠的肩膀,叹息道:“孩子,你别说了,你的苦衷,父亲懂就够了。” “懂?” “懂个屁!” 那大臣继续冷嘲热讽道:“作为前蜀将军,不思为国抵抗贼人,反而在这里演起父子情深来了,你们为何不去戏班子,何必来这王庭害人?” 闻言,赵武涛亦是苦笑。 如果前蜀没有这些人在君王面前喋喋不休。 如果前蜀可以在两年前联合齐国共同抗衡邺晋联军,亦或者和邺晋联合进攻齐国,今日他前蜀可还有这番景象? 所有的一切,不都是这帮口口声声说为了国家好的人撺掇的? “抵抗?” “拿什么抵抗?” 不等赵武涛说话,一旁的范成珍便开口了。 他是最了解邺国的,也是场内唯一见过楚羽嘉也见过邺王赵宽的人。 他太了解这两个人的秉性了,更了解西北军。 “就用王宫这区区数千王宫禁卫?” “恐怕都抵不住敌人的一次冲锋。” 范成珍叹息道:“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这些人能走的走,何必白白搭上性命呢……” 他已经认命了…… 第280章:蜀之败 前蜀之败,乃是必然。 诸侯之败,乃是必然。 这是在楚羽嘉离开大名府之际对赵宽说的话。 前蜀之败,败在数十年无战事。 前蜀之败,败在兵丁战力羸弱不堪。 前蜀之败,败在国内也并没有像楚羽嘉蒲成双这种能独当一面如定海神针一般稳定大局的将领亦或者是文臣。 诸侯之败,败在小看邺国。 诸侯之败,败在天下大势。 诸侯之败,败在自诩强大。 当西北军进入前蜀王宫后,当代表君王的羽西被庄嘉德握在手中后。 前蜀,将不复存在。 前蜀的诸多大臣,以及前蜀王宫内居住的王室成员连带女眷无一例外全部被丢入囚车之内,由人押送着前往大名府。 战争也进入收尾阶段。 可这边的战争进入收尾阶段,另一边的战争却还在持续着。 如今已经是第十天了,以楚羽嘉为首的一众西北军将士依旧还在抵挡这西楚军的连番进攻。 如今西楚军已经改变了策略,对北坡的进攻以袭扰为主,集中优势兵力主攻相对好打的南坡。 到了这种时候,南坡上面的西北军,每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一个个的眼窝深陷,即便是战斗力在勇猛的西北军士卒,也呛不住十天里每日在经历巨大体能消耗的情况下,每日只吃一顿饭。 此战的条件有多艰苦,哪怕是楚羽嘉都没了自信一定能赢了。 现在迟迟看不见援军的踪影,也接不到那边传来的任何消息,这就是让人看不到一丝希望的等待。 楚羽嘉甚至都已经无法去安抚帐下将士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战斗了。 若是非要让楚羽嘉去找个必须要战斗下去的理由,那就只能是此时己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战斗下去,要不然就只有死。 早上,西楚军在山坡上集结列阵。 从山坡上向下看,西楚军的兵力之多,几乎覆盖整个山头,旗帜招展随风飞舞。 楚羽嘉站在一块大石上,默默地看着下面的景象。 这十天过去,西北军方面满打满算只剩下不足一千两百人,而且每个人都是被饿的头晕眼花。 让这些人去顶住眼前这些西楚军的进攻,那就纯属是找死一样了…… 祁重这时候走到了楚羽嘉的深浅,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侯爷,还是突围吧,兄弟们真的是顶不住了……” 顶不住了? 顶不住了怎么办? 楚羽嘉忍不住苦笑,声音也十分沙哑,道:“我们这一千多人,就算是突围,也与现在的情况相差无几。” 一千多人下山之后遇上的就是数万人的包围圈,在这数万人当中能突出重围的又有几个? 恐怕最后也就只有他楚羽嘉一人而已…… 祁重的话也是这个意思。 他不希望楚羽嘉死。 楚羽嘉又怎会不知他的意思? 但他的兄弟都在这里,他作为主将,作为统帅,作为这一次战争的发起者,就要背负起这个责任,就要与兄弟们共存亡。 不等祁重再开口劝说,楚羽嘉便笑着开口道:“放心,我们谁都不会死……” 话音落下,山脚便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 这是西楚军进攻的号角。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恶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一名士卒有气无力的开口道:“还有没有箭矢了,谁有分我一些……” 看着空空的箭囊,周围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摇了摇头。 这十日来的苦战,箭矢已经彻底用完了。 “没了箭矢,就用石头,没了石头,就用刀枪,没了刀枪,就用拳头。” “邺国,西北饿狼,西北军,狼的牙齿,我等就是要刺穿敌人的皮肤,咬碎敌人的骨头,我等虽然再苦战,但同袍们也在苦战,我等就是要用生命为同袍赢取时间,哪怕是死,也不能让敌人完好无损的从风川谷通过。” 楚羽嘉望了望周遭众人,抽出腰间佩剑,道:“哪怕是在那黄泉路上,兄弟们也不会孤单,若是我战死,那我便到那黄泉与兄弟们团聚一处,在那黄泉路上与那阎王决雌雄!” “杀!杀!杀!” 随着将士们开始呐喊,眼神中从新散发光彩,山下西楚军的攻势也终于开始展开了。 这一次西楚军的进攻,没有任何战术可言,没有什么列阵推进,完全是人海战术一股脑的向上冲锋。 他们也知道,山上的西北军已经到达极限,今日他们便要一口气拿下南坡。 随着西楚军的攻势展开,西北军也立刻给与还击,最后的箭矢也被士卒们射了出去,大大小小的石块也都被丢了出来。 西楚军的人数太多了,哪怕是这边还击凶猛,对方也依旧前仆后继。 数万西楚军这一次已然疯狂,因为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如今在这坡顶驻守的两人,一个是西北军的统帅楚羽嘉,一个是虞云军的统帅蒲成双。 一旦他们死了,那前蜀还有什么危机可言? 而且他们死了,西楚军也定然士气大振,一定会一鼓作气将前蜀从危机当中拉出来…… 西楚如此凶猛的攻势,根本就不是西北军这区区千余人能抵挡得住的,几乎顷刻之间就从山下冲到了石墙近前,许多人都开始从石墙上攀爬而过,与西北军展开近身肉搏。 楚羽嘉也身先士卒,直接提剑杀进了人群之中。 此时的楚羽嘉,一头黑发随风飞扬,脸上身上被一层层鲜血洗刷着,身上的白袍也早已变成了红袍。 弯腰躲开了迎面砍来的一刀,还未起身,楚羽嘉便单脚一蹬地面,整个人猛然前窜,朝着一名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西楚军将领冲了过去。 那将领还未反应过来,楚羽嘉便已经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身上。 两人的身体对撞,楚羽嘉晃了三晃,那将领则是直接倒在地上。 还未等那将领从地上爬起,楚羽嘉便一剑从其脖颈上扫过。 紧接着又从人群中冲出十数人与楚羽嘉混战在一起。 这些都是西楚军内的江湖武者以及将领,可四五个回合之后,他们却连楚羽嘉的衣角,反而被楚羽嘉斩杀了数人。 楚羽嘉的本事无需过多赘述,只从在对方十数人的围攻之下还能全身而退让对方束手无策,便是最好的印证…… 第281章:援军杀到 西楚军,接连十日都在进攻南坡,对于北坡也仅仅只是佯攻而已。 虞云军士卒,连带着蒲成双,都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西北军在自己对面与敌人搏杀。 蒲成双恨不得马上就冲到南坡与楚羽嘉合兵一处一同力战。 可显然,她不能这么做,如果这么做了,北坡失守,那西北军的牺牲和付出就都白白浪费了。 所以他们只能看着…… 但这几日,虞云军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西北军的可怕。 仅凭三千人便抵挡住对方数万人接连十日的进攻。 西北军被称之为西北恶狼,他们虞云军也被称之为西南猛虎…… 两军平起平坐,势必会引起对方的不服气。 相对于西北军而言,虞云军更不服气西北军的地方多一些。 因为谁都知道,西北多平原沙漠,西南多山川丘陵,在山川丘陵当中作战,自然是要比在平原作战困难许多,不仅要面对敌人的袭击,还要面对大自然的折磨,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因此,他们觉得自己是名不虚传而西北军则是名不副实。 哪怕是这次联手一处,虞云军的诸多将士都是抱着一种比拼的心态来的。 可是他们从未想过,在丘陵当中作战还有些战术战法可言,而在平原上作战则是一点投机取巧的机会都没有,完全就是硬碰硬实打实针尖对麦芒的对拼。 也是在这一次合作之后,他们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在生与死当中淬炼出来的西北军到底有多强大。 三千人抵住敌人数万连续十日的进攻,设身处地的想一想,用西北军替换成虞云军能不能做到? 答案势必是否定的。 连自信满满的蒲成双,现在都没有勇气承认虞云军能比得上西北军了。 此时,西楚军已然大举攻上南坡,银色的铠甲将那稀稀拉拉穿着黑色盔甲的西北军逐渐遮挡在其中。 这时候,哪怕是蒲成双都认为,南坡已然失守了……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沉闷的马蹄声从风川谷之中传来。 蒲成双低头一看,正看见一大群黑盔黑甲的轻骑兵风驰电掣从风川谷当中冲出。 领头一人手持一柄长剑,身上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袍子。 此人一马当先杀入了还没反应过来的西楚人群当中,顷刻间便嫌弃一片的腥风血雨,所过之处硕大头颅腾空而起,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看见这人的时候,蒲成双明显一愣。 这样犀利的剑法,这样的穿着打扮…… 这人不是陶北笙,还能是谁? 陶北笙怎么和西北军搞到一起了? 不等她想明白,那些黑盔黑甲的轻骑也顷刻间杀入战场,几乎瞬间就将对方的军阵撞穿。 上面的西北军自然是看到了援军已经杀到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兄弟们,援军来了,咱们的骑兵来了……” 随着这一声呐喊,南坡上的西北军也顿时士气大振,开始组建汇聚到一处向外突围。 而此时,轻骑兵接连不断通过风川谷杀入战场当中,将西楚军的阵线冲击的杂乱不堪。 当蒲成双见到那身穿重甲手提恐怖陌刀的陌刀重甲骑从风川谷中冲出之时,便已然意识到,这是西北军的大部队杀到了。 这几日被围困在两侧山壁上,他们根本就没办法与外界沟通联络,所以根本不知道前方战事怎么样了。 但她也不是傻子,现在是两国交战期间,西北军的大部队能够杀到,无外乎就只有一个原因。 前蜀已经失守了,庆州已经被攻破了…… “奶奶的……” 蒲成双一把从地上抽出铁枪喝道:“既然援军已经到了,那就说明蜀王都已经被攻破了,那我们还守他姥姥的北坡,所有人,随我杀出去!” 话音落下,蒲成双用绳索拴在铁枪的尾端,随即向后退了两步,猛然冲起速度,等到了悬崖边的时候双脚猛地用力,整个人腾空跃起。 南坡与北坡之间相距有八十步的距离,她这一跳几乎差一点就跳到了对面的悬崖上。 人还在半空当中的时候,蒲成双便将铁枪掷了出去,直接洞穿崖壁,而她自己则是抓住绳索荡到了悬崖对面。 迅速向上攀爬的同时,蒲成双也一把将长枪从崖壁之内拔了出来,三下两下就已经窜到了山顶上。 虽说这几日虞云军方面也已经断粮,但他们却没有向西北军一样经历那么凶狠的攻防战,所以在体力上还是要比西北军强很多的,蒲成双自然也是如此。 当蒲成双冲入人群之后,单手抓着长枪的尾端,将铁枪抡开了就往前冲,把长枪当成了狼牙棒用,敢于近身的西楚军士卒无不是被打的骨断筋折,更有甚者干脆脑袋都被打成了西瓜,瞬间崩裂,红的白的溅射的到处都是。 这一次救援楚羽嘉,对于西北军来说是重中之重,追风营与连天营日夜兼程,又在确定了楚羽嘉的安全后,昨日休整一夜养足精神,今日两军混战之际一同杀到。 围困楚羽嘉的西楚军约有四万人,今日参与攻山的有一万人左右,而在山下的那三万人完全没想到会有援军突然杀到,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当他们刚刚准备组织反击之时,提着陌刀穿着重甲的陌刀重甲骑便已经冲出了风川谷。 陌刀重甲骑排着密集的战阵整齐推进,在两军接触的刹那之间,那恐怖的陌刀便掀起了惊涛骇浪,只是这浪中的不是水,而是鲜血…… 在这种杀戮机器面前,西楚军的士卒根本无法抗衡,在一阵刀光当中一排一排的倒下。 倒下之后,哪怕是他们的尸体也未能幸免,陌刀重甲骑胯下强壮的战马便会紧随其后从其身上踏过,将那些散乱的尸体直接踩成肉泥。 恐怕这就是真正的尸骨无存了吧…… 见此情景,那些西楚军士卒都已经被吓破了胆了。 他们那里还敢于这些恐怖的家伙纠缠? 一个个嗷嗷叫的掉头跑。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呢? 重骑兵是躲过去了,还有轻骑兵在两侧掩杀。 这时候的西楚军才叫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前蜀一战至此,也告一段落了…… 第282章:凭什么他一百万 在西北军的助力赶到之时,西楚军的败局便已经定下来了。 西楚军主将见回天乏术,于是放弃,率领残部仓皇逃走,也算捡回一条性命。 其后,杨任启与褚浩杰这两位统帅便迅速带人登上山顶。 当看清楚了山顶的景象之后,他们才知道这十日来自家将军到底经历了什么。 三千西北军精锐意气风发走出邺国,可现如今却剩下了区区六百人。 而这六百人当中也是人人带伤,许多人见到援军来了,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人也当场摔倒在地。 没吃的,没喝的,而且还要面对高强度的战争,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一样受不了。 来支援的西北军士卒赶忙将兄弟从地上扶起,随后带下去进行医治。 而此时,楚羽嘉与蒲成双连带着陶北笙三人皆是浑身浴血。 三人站在崖边,齐齐的望着夕阳西下。 陶北笙是后过来的,蒲成双也是后过来的,两人都没什么事儿,只有楚羽嘉的胳膊被划了一刀,但也并无大碍。 “侯爷……” 杨任启与褚浩杰两人纷纷来到楚羽嘉身后,而后单膝跪地插手施礼。 看着楚羽嘉的身形都略见消瘦,两人亦是自责不已。 不过楚羽嘉却没怪罪他们,只是说了一句:“来的不晚不早,时间刚刚好……”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走到了一个低洼处。 这里是采石坑,是平日西北军士卒用来采集石头的地方。 但现在这里却变成了西北军阵亡将士的坟冢。 望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想着他们死前的样子,楚羽嘉的嘴唇也不由得开始颤抖起来。 最后,他也是摆了摆手,叹息道:“带兄弟们回家,谁也不能落下。” 听闻这话,杨任启与褚浩杰立马领命而去。 ‘回家’是西北军的传统。 不过这一次,西北军不是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他国的战场上。 这一次,也不是所谓的东归了,而是西还…… 正阳七年,立春。 随着西北军攻破柘易郡郡城,玉卢府前蜀全境皆被邺唐联军占领。 这场灭国之战,也至此宣告结束。 接下来便是西北军与虞云军的收尾工作。 此次对蜀战争,西北军共计伤亡两万余人,阵亡一万六千余人。 虞云军方面伤亡四万余众,阵亡三万两千余人…… 此战,两军付出足有五万人的代价。 兴盛超过四百年的前蜀,泯灭在这场动荡当中。 前蜀王庭的大臣连带着王宫亲眷全部都被装进囚车,被押送到皇城大名府。 此战,亦是改变格局的一战。 曾几何时,明武帝国是东强西弱,东部有吴越,东南有东闵甚至西楚的大部分领土。 而如今,一场国战,前蜀被邺唐二国瓜分已是必然。 虽说西北军与虞云军都各有损失,但在正常国战给本国带来的利益上,二军的损失简直不值一提。 而楚羽嘉与蒲成双二人也于一月末接到皇庭调遣,返回京城。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觉得楚羽嘉和蒲成双这两人是浪得虚名的话,那这一次之后,可就没人在敢说这句话了。 一路上,所过之处不论是皇庭官员,还是当地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站在街道两侧,伸长脖子张望想看看这两位到底长什么样子。 以前,明武帝国内,不论是那个诸侯国,对于楚羽嘉和蒲成双的评价也多数都为负面的。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两人打仗的风格都太恶毒残忍. 但在这上面,蒲成双能比楚羽嘉强一些,毕竟她屠杀的都是山戎国民居多,很少参与对内战争。 而楚羽嘉呢? 旁的不说,光是第一次对蜀战争便屠杀前蜀军民八十万,致使百余万人流离失所。 他手上血债不知有多少,百姓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印象? 但现在,楚羽嘉一句愿为陛下死,亲自率军剿灭不听皇命的诸侯,甚至亲自涉险率领数千人便奔赴前线与敌人死战十日。 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让人不敬佩呢? 总之,恨他的人依旧对他恨之入骨,而崇拜他的人,也依旧对他五体投地的佩服。 人们对楚羽嘉的印象,也一直都在这两个极端。 而楚羽嘉与蒲成双要回京复命的事情,也早就在大名府传开了。 没等进城,在官道两侧便有大批成群结队的百姓驻足观望。 不过让这些百姓失望的是,楚羽嘉和蒲成双并没有骑马,而是乘坐在马车当中,根本就看不见他的身影。 实际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楚羽嘉和蒲成双这一次毕竟一举打破了某些人的谋划,那某些人岂会放过他? 据说现在在江湖上有人明码标价,悬赏白银百万两要楚羽嘉的脑袋,连带着还有蒲成双也跟着吃瓜,悬赏五十万两。 对此,蒲成双是十分不满的。 凭什么他楚羽嘉就要一百万,而自己就是五十万? 怎么着? 自己怎么说也是南唐大将军,他不过是区区邺国上将军,论官阶品级,自己也是在他之上,难道就比得上他一半? 凭什么? 不过,在刺客一波一波接踵而至之时,蒲成双就没这种想法了。 两人从前蜀到大名府,不过千里距离,快走一些不出五日便到,但在这五日之内就遭遇了十几波刺客了,平均一天两次,如果心情好了,刺客还会来三次。 有些刺客就是那些接悬赏的江湖武者,有些则是某些诸侯国培养出来的刺客。 当然,更多的还是那些单纯想要报仇雪恨的…… 毕竟楚羽嘉可是以铁血手腕攻陷前蜀,许多城池皆被屠灭。 因此,和他有血海深仇的人不在少数。 别的地方还好说,毕竟都是荒郊野岭,就算是刺客在厉害,无外乎也就是恶战一场而已。 但这地方可不一样,这里是大名府,全部都是各大诸侯国往来的流动人口。 这里的人口情况十分复杂,也极易刺客隐藏。 负责保护队伍安全的祁重以及左晋凯都已经快要忙疯了。 黑卫营以及西北军的军中精锐,将马车护的里三层外三层,每个人都戒备十足的望着四周。 不过在马车内的楚羽嘉与蒲成双倒是没什么反应。 陶北笙坐在马车前沿,顺着帘帐缝隙望着窗外的人群,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俩这次可都成了英雄了,看这模样,满城的百姓都来欢迎你们来了……” 第283章:带着长公主私奔的家伙 明武帝国,大名府。 固然皇权衰弱,但这里也依旧是帝国中枢。 在这里常年居住的百姓超过百万,流动人口亦是超过百万。 楚羽嘉与蒲成双的队伍由城门向皇城进发,沿途观望百姓数量已经无法目测,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远远地看到队伍到了,观望的百姓立刻开始骚动起来,人们开始纷纷向前拥挤,就是为了一睹这两位西部军神的真容。 只可惜,他们看见的只有那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 在走到大名府正中央之时,百姓就更多了,几乎已经到了人挨人人挤人的地步,怕是站在人群中哪怕不用力也不会倒下。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迎楚将军,蒲将军,征蜀凯旋!” 这一下,人群直接就炸了。 “迎楚将军,蒲将军,征蜀凯旋!” “迎楚将军,蒲将军,征蜀凯旋!” 楚羽嘉、蒲成双,连带着陶北笙一起坐在马车之内。 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楚羽嘉置若罔闻,自顾自的闭着眼睛依靠着车壁休息。 蒲成双依旧是那副冷冷的表情,顺着陶北笙撩开的帘帐望着外面。 而一向性子寡淡的陶北笙这一次显得有些反常,对于外面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兴趣。 楚羽嘉头也不抬眼也不睁的开口道:“我说姓陶的,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嗯?” 陶北笙转回头,不解的看着楚羽嘉,道:“我那里变得不一样了?” “从里到外,似乎全部改变了。” 楚羽嘉缓缓地睁开眼,道:“如果换做之前,你怕是对这种景象没什么兴趣,只会坐在一边,仿佛一切都和你没关系,而今天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有吗?” 陶北笙轻笑了一下,道:“或许是因为放下了,所以也就不在乎了吧。” “在我面前你也要装?”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前些时日,你把齐国长公主给拐走了?” “嗯……” 陶北笙点了点头,随即道:“当时不知道她的身份,如果知道的话,说什么我也不会带她和我一起同行。” 两人说的便是严卿茶。 这丫头与陶北笙一路南行,也不知道是陶北笙有意装傻,还是严卿茶有意隐瞒,直到进入齐国境内,陶北笙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她和楚羽嘉比较相熟而已。 陶北笙保持着原有的习惯,在北上之前去找了一趟东浩宇。 可当东浩宇看见陶北笙带着自家失踪的长公主到处溜达的时候,他那个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最后也只是哭笑不得的和陶北笙说明了严卿茶的身份。 陶北笙也是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这个和自己混迹了这么久的丫头,竟然就是齐国长公主…… 随后,严卿茶自然而然的被东浩宇扣留等着王庭寻找她的队伍前来。 而陶北笙则是听东浩宇说了楚羽嘉与蒲成双前往风川谷抵挡西楚军进攻的事情。 当即陶北笙也没有迟疑,从东浩宇哪里借来一匹快马转而南下,直奔风川谷。 在半路上还遇上了正要去救援楚羽嘉的杨任启与褚浩杰,故而才有了后面陶北笙领着一队轻骑率先冲过风川谷的场景。 听闻陶北笙的经历,楚羽嘉亦是有些哭笑不得。 说实话,严卿茶那家伙,真的是没有一丁点公主该有的样子。 要端庄不端庄,要大气不大气。 个性小肚鸡肠睚眦必报,自己白天抢了她的剑,晚上就敢抄着匕首来刺杀自己这位使臣,想想楚羽嘉都觉得可笑。 一旁的蒲成双不明觉厉,看向陶北笙,惊讶道:“你带着齐国长公主私奔了?” 私奔? 一听这话,楚羽嘉与陶北笙险些摔倒。 陶北笙忙摇头解释道:“不过就是同行而已,再者我是真的不知道她是长公主,而且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谁信呐。” 看着陶北笙那急于解释的模样,蒲成双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也是成心想要逗逗他,所以蒲成双就故作不屑的翻了个白眼,道:“你带着个姑娘同吃同睡半个多月,你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你就算是去问鬼,鬼都不信。” “嗯,没错。” 楚羽嘉也在一旁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道:“要不然你就去齐国当个驸马也是不错的,省得你浪迹江湖了对吧。” 陶北笙挑着眉头看着楚羽嘉,道:“我说你小子是不是还想让我再戳你一剑?” “别闹,我开玩笑的。” “我看你倒像是认真的。” 蒲成双双手环于胸前,不屑道:“你怕是早就想找个地方入赘了吧。” “别说,还真是。” 楚羽嘉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如果不是我已经成亲了,我还真想去当个骏马驸马什么的,要不然你帮我问问你家唐王殿下?” “我看你小子是真的不想活了,连唐王你都敢拿出来开玩笑!” 蒲成双抬手就要打,却被楚羽嘉巧妙躲过。 “我都已经结婚了,你怕什么,难道你就这么怕给我磕头请安?” 楚羽嘉嘿嘿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害怕,那我就不去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在邺国当我的定西侯。” 三人在车内有说有笑,可谁知道此时车外都已经乱成了一团了。 入城之后,黑卫营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黑卫营穿着百姓服饰混在百姓当中,而另外一部分则是穿着盔甲护在马车周围。 虽然看上去一片祥和,但实际上暗潮涌动。 只是从城门走到城中这一段路上,黑卫营就在人群中抓出了不下十几名刺客。 将其杀死之后,为了避免骚乱直接带离现场。 更有几个黑卫营成员还不等动手,就被对方在暗处用武器刺中要害,惨死当场。 随后他们的尸体便被刺客悄无声息的给拖走,随意的藏匿在胡同的角落里。 这样的现象一直持续到马车临近皇城外时才算告一段落。 皇城禁军已然在皇城外树立屏障,并且用人墙阻挡那些想要进入其中的百姓。 今日可不一般,因为正阳帝要亲自出来迎接楚羽嘉与蒲成双二人。 明武帝国的皇权已经衰弱太久了,天子也有太久没有真正的手握大权发号施令过了。 这场对蜀之战,乃是近百年来,天子首次直接参与的大战,而且还是一场天大的胜仗。 这势必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谁也不会忘记,这场战争的发起人是他正阳帝姬昊…… 第284章:抢了多少钱 大名府,皇宫外。 千呼万唤中,正阳帝率领皇宫大臣以及其余九王从皇宫内走出。 天子的阵仗是极大的,诸侯根本就比不上。 楚羽嘉与蒲成双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迈步来到正阳帝身前,面朝正阳帝单膝跪地,齐声道:“臣楚羽嘉,臣蒲成双,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正阳帝姬昊意气风发,昂了昂首道:“二位将军此次辛苦了。” “为陛下效劳,乃是臣等分内之事……” 楚羽嘉与蒲成双两人早就已经套好了话,此时一同说道:“托陛下洪福,臣等也算不辱使命。” “二位将军太谦虚了。” 正阳帝姬昊摆了摆手,道:“传朕旨意,封楚羽嘉为我明武帝国护国左将军,赐明武帝国侯爵位,赏黄金万两,绢布千匹,江南美婢百人!” 楚羽嘉立刻高呼:“谢陛下赏赐……” 姬昊满意点头之后,又将目光放在蒲成双的身上,道:“传朕旨意,封蒲成双为我明武帝国护国右将军,赐明武帝国侯爵位,赏黄金万两,绢布千匹,江南美婢百人。” 两人的封赏都是一样的。 但江南美婢…… 这个确实有点尴尬。 一旁的赵宽听见这个赏赐的时候,险些笑出声来,脸上带着嘲弄表情的看着楚羽嘉。 他就想知道,楚羽嘉将这百人带回去之后,他的那个表妹会是如何想法,又会是怎样作为。 以他对自己那位表妹的了解来说,不把房盖掀了,都是放过楚羽嘉了。 最后,正阳帝姬昊在皇宫内大摆宴席,庆祝此战大胜,同时也是为楚羽嘉和蒲成双接风。 宴会上,楚羽嘉和蒲成双自然成为了大家伙的焦点。 当然这焦点当中多半都是坏的,九大诸侯王,其中有七个看向两人的目光都带有敌意。 而唯一那两个没有敌意的,也就是他们的主子,唐王王丹倾以及邺王赵宽。 但两人却丝毫不介意,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被人敌视被人仇视。 这有什么的? 越是有能力的人,就越是这样。 楚羽嘉和蒲成双自顾自的饮酒,连带着也将陶北笙给拉进其中,三人玩的不亦乐乎,仿佛将所有人都给忽略掉了。 也是因为姬昊想彰显自己的功绩,这场宴会空前浩大,光是参与的人就超过三千,从下午一直进行到深夜都还有饮酒作乐的声音。 等到宴会散去之后,楚羽嘉与赵宽两人回到了邺王居住的行馆之内。 本身在宴会上没少喝酒的两人,在进入行馆,回到赵宽的房间之后,眼神立刻变得清明起来。 赵宽的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笑容,道:“你小子这次在前蜀,究竟捞了多少好处?” “我就知道你叫我来肯定没好事儿。” 楚羽嘉苦笑摇头,道:“不过我也可以实话和你说,我们这次是与虞云军联合出动,很多东西都是要平分的,我们最后也没得到多少。” “你小子可别和我耍滑头。” 赵宽嘴角高挑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小子指挥作战的第一条军令,就是能抢多少金银就抢多少,你可没有要跟虞云军平分的意思,而且还是你小子先占领的前蜀王宫,难道前蜀王宫里面的宝贝还能少了?” “这不是还没说到这呢么。” 楚羽嘉满脸市侩道:“我和下面说过了,这次抢得的金银,五分留给军卒自己,其余全部上交,其中一半上交朝廷,另外一半则是用来抚慰阵亡将士,以及水云郡的建设。” 赵宽挑了挑眉,慢悠悠道:“西北军是被放养了许久,也自给自足了许久,确实挺不容易的,所以呢,孤这次打算亲自抚慰,至于要建设水云郡的事情,也自然是要由孤去做。” 这话说出口,那就摆明了是打算让楚羽嘉把金银全部上缴。 但楚羽嘉岂能甘心? 楚羽嘉当场就不乐意了,道:“我说小宽子,你抢劫也没有这么抢的,那些可都是军卒们提着脑袋拿回来的,你就这么要走了,你好意思?” “我还真挺好意思的。” 赵宽撇了撇嘴,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倒了杯茶,喝了口,说道:“你小子就别和我打哑谜了,究竟想做什么,直接明说,要不然你那些金银,一文钱你也别想留下。” “就说你聪明,这都能被你猜到……” 楚羽嘉也坐在赵宽对面,道:“现在这边的局势已经趋于明朗,我邺国与南唐瓜分前蜀也是被摆在明面上的事儿,这样一来,我国领土也将正式与皇庭接壤,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去做事儿了。” “但南边的事儿是了结了,但北面的事儿还没搞定呢。” 楚羽嘉抬手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画了个简易地图,赵宽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邺国现如今的地图。 不过赵宽却有些不解,看向楚羽嘉问道:“这有什么问题?” “北面的姑墨国,可是到现在都没动静呢。” 楚羽嘉舔了舔嘴唇,道:“实际上这两次进攻前蜀,就是我对姑墨的两次试探,可不论我怎么抽调西北军,他们都无动于衷,这可不是什么正常现象啊。” 赵宽眯起眼睛看向楚羽嘉:“你的意思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羽嘉沉了口气说道:“我国现在已经将手伸进草原和荒漠,按理来说,姑墨国怎么也不应该无动于衷,可现在姑墨偏偏就这么做了,显然是在图谋着什么,所以在这次进攻前蜀的时候,我并没有下令屠杀那些投降的军卒,总计十万俘虏全部都被我送入水云郡。” 楚羽嘉直接明说道:“我打算在荒漠和草原每处各构筑两座城池,一共四座城池,用来镇守草原与荒漠,以后就算是姑墨来攻,我军也能落得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换句话说,如果姑墨不来攻,转而和我国展开往来的话,那我国也可以用这两座城池和姑墨做生意。” “这倒也不错。” 赵宽眯了眯眼睛,随即问道:“那你这次抢来的金银,可够建筑四座城池的?” “差不多,应该够了。” “靠。” 赵宽直接站起身来,道:“你小子到底抢了多少钱?” “也就是,前蜀上次赔付我们军费的两倍。” 两倍? 一亿八千万两白银? 瞬间,赵宽都傻眼了,道:“你在抢劫方面,真的是有天下第一的天赋啊……” “这不也是为了咱们自己好。” 楚羽嘉嘿嘿一笑,道:“这些钱,足够我们构筑城池了,如有剩余,你放心,我必然如数上缴。” 说完,楚羽嘉就离开了赵宽的房间。 只剩下赵宽一人,面朝月光,唉声叹气。 造孽啊…… 第285章:归途 正阳七年,二月初。 明武帝国,大名府。 前蜀被灭国,蜀王玉玺重新归回天子姬昊手中。 蜀王武阳被当街斩首,连带着蜀王全部亲眷满门抄斩,前蜀大臣死的死逃的逃,仅剩的几名一品大臣也皆是被当街斩首。 或许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十王入京,最后竟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楚王翟姜更是被气得将行馆内一些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当然是不满意的。 他没想到,邺国与南唐竟然会跳出来打乱他的计划。 而至此,西楚与邺国和南唐的梁子也正式结下了。 在发落完蜀王武阳后没多久,正阳帝姬昊就再一次将自己的提议给搬到了台面上,依旧是发不发兵的问题。 之前东闵、西楚、前蜀、后宋这四国联盟已然被南唐和邺国的突然发兵所破灭。 后宋因为夹在两国中间,后来业已站在天子这一边,形成了五对二的局面。 但哪怕是这样,楚王翟姜也依旧没有退让的意思,依旧不愿意出一兵一卒到皇庭之内。 事情也就一直这样僵持着。 诸侯王毕竟不能离开驻地太久,要不然容易发生乱子。 先是由晋王率先提出要回到驻地整顿军队,随后派遣军队前往都城。 然后魏王、齐王也都开始纷纷上表,希望先行回到驻地。 正阳帝姬昊自然表示理解,欣然放行。 二月中旬,这场历时四个月的天子朝会也终于宣告结束。 晋王、魏王、齐王、吴越王先后离京,楚王、闵王、宋王也紧随其后。 而最后离开的便是南唐王与邺王。 南唐王与邺王在此次朝会当中可谓功不可没,虽说没有同意天子发兵京城的这条政令,但却也让天子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故而在两人走的时候,天子亲自相送到皇宫之外。 南唐王王丹倾与邺王赵宽最后拜别天子的时候,姬昊更是拉着王丹倾的手久久都不愿放开。 不过,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属实让人有些难以理解,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 而这一次,还不止是天子姬昊亲自来相送,就连长公主姬丹琪都来了。 只是姬丹琪没有找上别人,直接找上了在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楚羽嘉。 楚羽嘉无语,姬丹琪率先开口:“楚将军,此次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楚羽嘉轻轻一笑,道:“天子朝会两年一次,两年以后,不出意外,羽嘉自然会随邺王殿下在来京城。” “是啊……” 姬丹琪脸上带着苦涩,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说了句:“望楚将军珍重,希望两年以后,你我还能相见……” 看着她的表情,楚羽嘉其实也能明白她的心思。 虽然两人并未深交,但从先前她的言行举止上便不难看出,姬丹琪非常在乎皇庭,也非常在乎自己的父皇。 而她与西楚公子翟元西的婚约愈来愈近,想必用不了多久,两人便会完婚。 到了那时,不论怎样她都是要去西楚的。 毕竟皇庭权势已然微弱的不像话,已经没有让诸侯王递出质子的实力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公主殿下也请珍重,但望公主殿下谨记羽嘉的话,公主不愿去任何地方,只想待在这皇宫内,那就待在这里,如若有一天,有人敢逼迫公主,就书信一封告知羽嘉,不论刀山火海,羽嘉定替公主走一遭。” “公主殿下,臣告退……” 话音落下,楚羽嘉便转身而走。 楚羽嘉是走了,但此时的姬丹琪如遭雷击,看着那穿着白袍的身影久久无语…… 她想扪心自问,这人说的话,是真的么?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话? 难道,他对自己有意思? 可他已经成亲了,所有人都知道,邺国楚侯是最疼爱妻子的那个人,两人成亲至今已有八年,可他却从未与任何一个女人有染。 如果说和他走的最近的女人,恐怕就是南唐那位大将军蒲成双了。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非常的清白。 那他为何还会和自己说这些话呢? 这明显是一个男人要保护一个女人的时候才说的话。 可如果这个男人不喜欢这个女人的话,他为什么还要说这些话呢? 姬丹琪想不明白。 当然,还有人想不明白。 楚羽嘉固然与姬丹琪站的距离人群很远,但蒲成双耳力过人,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当楚羽嘉纵马回到队伍当中的时候,蒲成双便悄无声息的纵马凑了过来:“我说,你为什么要和她说那些话,该不会想做驸马爷的不是陶北笙,而是你楚羽嘉吧?” “你想多了。” 楚羽嘉眼眸深邃,嘴角高挑,道:“不过我知道你聪明,这其中的缘由究竟如何,不用我说,你慢慢想也能想得明白。” 闻言,蒲成双有些微怒,道:“哎我说姓楚的,你小子真的不地道啊,我现在就在你对面,你的想法是什么,不告诉我就算了,还让我自己猜?” “不让你自己猜,让人一想就想明白了,那我的谋划还有意思吗?” 楚羽嘉嘴角高挑,仰面哈哈大笑三声,随即纵马便走。 蒲成双望着这个奔着太阳下山方向走的家伙,思索良久,陡然眼前一亮,道:“姓楚的,你小子果然是坏透了,竟然用这样的办法对付西楚……” 此时,楚羽嘉已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蒲成双,道:“姓蒲的,希望有一日,你我可以坐在长江尽头饮酒,在那之前,你可别先死了。” “放心吧姓楚的。” 蒲成双仰面笑道:“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况且长江尽头饮酒有何乐趣,不如一起到南海走一遭,如果我在输给你,我就嫁给你当妾!” “可别了……” 楚羽嘉也跟着开口道:“在行军打仗上面,你这辈子都没有赢过我的可能……”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像是互相嘲弄,实际上就是他们之间默契的相送声,以及接下来的战略安排了。 他们俩也感染了另外两人。 王丹倾撩开帘帐,对骑马走在身侧的赵宽道:“王兄,此次一别,相见之日怕是遥遥无期,王兄可要多多保重才是。” “王妹也是一样。” 赵宽轻轻一笑,朗声道:“王妹回去之后可要少些操劳政务,现如今也到了女大当嫁的年纪,抓紧时间给自己选个夫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王丹倾嫣然一笑,放下帘帐。 赵宽盯着放下帘帐的那半只手,连的笑容渐渐加深…… 你有巾帼军神蒲成双,我有褛衣兵圣楚羽嘉。 望有一日,你可坐长江南,而我坐长江北。 拉开架势,真正的对弈一场。 第286章:集体相亲 十王入京,历时四月。 随着邺王赵宽,唐王王丹倾离开大名府,正式宣告落幕。 但对于热闹的大名府来说,似乎也没什么改变,百姓们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做生意的做生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表面上的平静,与暗地里的波涛汹涌,一直都是形成鲜明对比的。 表面上越是平静,也越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景象。 这次十王入京,改变了很多事情,也改变了许多人。 最重要的是天下不再是十大诸侯国,从此以后就是九大诸侯国了。 西楚的联盟计划被破坏,同时损失军兵达两万人,这在国内也引起了轩然大波,楚王翟姜回到了都城后便忙得一刻不得闲。 其余诸侯国也是一样,四个月的会谈,几乎没有处理的政务都堆积成山,连赵宽回到都城后,都一脑袋扎进书房半个月都没走出来,吃喝全在书房内,把柳从羊这位王妃急的都消瘦了不少,后来干脆不用侍女,自己亲自陪着赵宽同吃同住在书房,寸步不离的精心伺候着,也因此成就了一段邺王与邺王妃的恩爱佳话。 当然,有甜蜜的,就有悲催的。 例如那个带着百余名江南美婢回到水云郡的楚羽嘉。 带着姑娘回家的当天,就被关在了府外,要不是有个贴心小棉袄在旁边帮着说好话,怕是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周围邺国的楚侯,甚至是明武帝国的楚侯,在外人面前何其张扬嚣张,可到了家中就像是个下人一样,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可这却也不见一点起色,对方还是对他视若无睹,自顾自的逗弄着那已经能满地爬的小儿子,一句话都不说。 到了最后,这位楚侯也是没了办法,干脆说:“我之所以收了这些人是因为我们西北军中的将领,也就杨任启一个娶了老婆,剩下的都是老光棍一个,哪怕是老庄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也还没个家室,就更别提褚浩杰、徐高达,严天瑞这几个了。” 听了这解释,那女主人还是不满意,只是这次好很多,回头白了他一眼。 于是,就这样僵持了三天。 这位昔日威风凛凛面对万人不曾退却的家伙,却不敢进一个女人的房门,在书房内抱着兵书睡了三天。 如果不是后来,楚瑶儿实在看不过去,带着母亲偷偷的去看了眼父亲手臂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疤,怕是还得闹一段时间。 宫离陌也是这时候才想起,眼前这人可是刚从那死人堆里爬出来。 不知怎的,每每在楚羽嘉上战场的时候,宫离陌都想着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对他好些。 可每每楚羽嘉回来的时候,宫离陌就完全忘记了这个男人一次次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事情。 宫离陌因此也不生气了,在第四天早上还亲自做了早餐给这楚侯送去。 自家媳妇不生气了,楚侯自然是开心的很,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蹦来蹦去。 也幸亏没被自家女儿看见,要不然怕是又免不了一通嘲笑。 夫妻俩也趁着热乎劲在晚上奔着第三个孩子使了把力气,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一晃四个月不见,其中热情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第二天早上,楚羽嘉神清气爽的出门,而那位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女子却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心里也未免埋怨这家伙,怕是真以为这世上没有被犁坏的地。 虽说如此,女子的心中亦是非常甜蜜,换个想法来说,他在闺房中还能有如此动力也就说明他在外面没有簪花惹草。 在中午的时候,女子便叫来侍女将那些皇庭赏赐的江南美婢都叫过来,挨个的询问身世出身。 能进贡到皇庭的女子,自然都是清白身世的,长相更是没话说,按照脾气秉性以及宫离陌的心中排序,给这些女子都做了简单的记录。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宫离陌就让侍从去军中把那些单身汉一个个的叫来。 这些个单身汉在战场上的悍勇一个个都没话说,个顶个的悍不畏死。 但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儿上,却扭捏的跟娘们一样。 不过已经是两个孩子母亲的宫离陌心中有数,这些人也不是不想娶妻,实际上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宫离陌就用最简单的方式,将记录拿出来,把和这些单身汉匹配的女子逐一叫来,与单身汉们单独相处。 可他们的表现却有些不如人意,甚至祁重和左晋凯这两个家伙一听说侯夫人要给自己介绍娘子,当场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去与姑娘单独相处。 听闻这消息的楚羽嘉,气得直接照着两人的屁股各踹一脚,直接给踹进花园内去与姑娘尬聊去了。 不过宫离陌的眼光倒也非常独到,只要是她觉得两人互相匹配的,几乎都能对上眼,甚至还有庄嘉德这种老家伙当天就来和楚羽嘉要假半月回家乡成亲的。 对此,楚羽嘉怎么能不高兴? 当场大笔一挥,批假一个月,然后老庄就乐呵呵的带着媳妇儿踏上了返乡之路。 现如今,西北军当中的将领几乎都被封了将军封号,就算是官位最小的左晋凯也是个四品镇将军,实际上不会给谁丢人,反而还会长脸。 更有庄嘉德之流,现如今都是个三品下将军了,此次也算是衣锦还乡,更有楚羽嘉批准其携带三百将士一同回家,将自己的婚礼好好的风光大办一下。 当然,作为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来说,最遗憾的还是楚羽嘉不能亲自到场,但他没去礼金肯定是少不了的,一人一个千八百两银子的红包绝对少不了。 要说起来,真正的例外,就只有王十九和玄七这两人了。 王十九是女流,不能与男子混为一谈,这事儿和他也没关系。 本来楚羽嘉还想让宫离陌给玄七安排个相亲对象,但宫离陌却直接劈头盖脸的把楚羽嘉给骂了一顿,一个劲的说他眼睛瞎掉了。 玄七和王十九眉来眼去许久,连宫离陌都能看出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楚羽嘉愣是看不出来。 但宫离陌也懒得和楚羽嘉去解释,所以压根没搭理他们。 而真正尴尬的,则是孟飞航…… 给孟飞航安排相亲的姑娘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可孟飞航倒好,一个都没看上,反而整日往青楼跑,着实让人看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87章:逛青楼的孟公子 升官发财娶老婆,男人生命中最应该高兴的三件事儿。 但有些人就是没打算娶老婆,亦或者他早就打算好了,只是一直没敢开口而已。 例如,咱们西北军中的这位孟大军师。 至从西北军重新组建以来,打的这几场打仗,每每都能看见孟飞航的身影。 不论是攻城器械,还是陌刀重甲骑,横刀营这样的精锐之师,都是出自孟飞航的手笔。 可这样的人,来到这里却还没有安家落户,着实让人看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实际上,他在想什么,一些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比如荣明志,但荣明志却从来不说,因为他看上的这个人,着实让人觉得差强人意。 虽说这个时代没有男尊女卑的思想枷锁,但却也有着门第之别,身份之别。 门第不同等级,势必遭受白眼。 身份不同等级,势必惹人非议。 尤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如果门第身份上差别太大,人家就会说你借着女人上位,等等林林总总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来。 同样的,男人会有娶高门女子的存在,女子也一样有高嫁的存在。 女子一旦高嫁,在夫家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不说,反而还处处受制于人。 如果夫君脾气秉性好的话,那还好说,日子也不难过,但如果夫君脾气秉性不好的话,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旁的不说,只是一个三妻四妾便是一般女子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作为一个来自高度文明时代的人来说,孟飞航是非常讨厌这种事情的。 虽说这样的事情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有,而且这样的男人也有一个叫‘小白脸’的统称,但也依旧不耽误他讨厌这种事情。 这段时间,军械营方面以及沙地农耕都已经进入正轨,孟飞航也从边境回到了通泉府。 不过孟飞航最近的名声可不太好,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时长留恋烟花之地。 不论在什么时代,不论在什么地方,文人骚客要是去烟花之地,那可能会被说成是雅致品味。 但如果一个官员要留恋烟花之地的话,那可就要被说成无不正业了。 孟飞航所面临的也正是这样一种情况,整个通泉府的百姓现在几乎没有几个人说孟飞航好话的,都说这位军师不务正业。 孟飞航对此不屑一顾,依旧该干嘛干嘛我行我素。 今日忙完了正事儿,孟飞航便换上便服出府,直奔通泉府的尝香阁。 尝香阁的老鸨早就认识了这位年少有为并且还出手阔绰的孟大人。 见到他进来,便立马笑颜如花的迎上前来,道:“孟公子,今日又是来听青兰姑娘唱曲的?” 孟飞航轻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银锭,道:“还是老位置,麻烦安排一下。” 接过银锭,老鸨笑的更加灿烂,道:“好嘞孟公子,您随我来,瓜果酒水马上送到。” 孟飞航所说的老位置,就是正对大厅戏台子二楼的一个小桌,他坐下时间不长,便有人端着酒水下酒菜过来了。 小二将酒水下酒小菜一一摆放在桌面上,随即笑呵呵的说了句:“孟公子,您慢用。” 孟飞航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较小的银锭,放在托盘上,道:“赏你的。” “孟公子果然大方啊。” 看见银子,小二喜笑颜开,随即道:“青兰姑娘马上就出来了,您稍等。” 孟飞航依旧是笑着点头,随后就坐在那里独自饮酒,眼睛直直的那一群女子在上面吹拉弹唱的戏台…… 女子虽多,可都不是他想看见的那个人。 可以看得出来,那女子没到场,他的兴致也不高。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有个穿着青色衣裙的女子抱着瑶琴从台下走上台。 这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肤白胜雪,双眉修长,黑黑的眼珠,脸上挂着宛如天上云朵一般的腮红,圆润的鹅蛋脸让人看了就想去爱怜一番。 看见这女子的时候,孟飞航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那女子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抬眼扫了一下孟飞航的方向,嘴角含笑点了点头,随即便开始弹奏起来。 瑶琴之音,既清亮又绵远,既高雅又淡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温柔醇厚,让人听了就无法自拔沉迷于琴声之中。 也不知是孟飞航今日喝多了还是怎样,竟然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路下楼,到了台下静静地望着那女子。 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孟飞航直接看向另外一姑娘,道:“姑娘,能否把你的箫借我一用?” 女子心生奇怪,不过知道他时常来,而且也知道他是个大人物,故而也没迟疑将手中箫递给了他。 孟飞航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学过这种胆管乐器,吹起长箫亦是宛转悠扬,琴声也逐渐开始配合箫声,随即箫声又开始迎合琴声。 两种音乐汇聚在一起是那样的婉转动人,清新优雅。 满场宾客都不由沉浸在那舒缓优美的旋律当中,犹如独处山间,望着小桥流水,心旷神怡的感觉有内而发。 婉转动听的箫声,述说着吹箫人的无尽思念。 让人不由被带入其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也充斥内心。 箫声袅袅,似乎是天堂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到了一个旁人无法想象也无法相信的世界。 他想家了…… 他是真的想家了…… 晃眼间,他已经来了这里好几年了。 不知道家人们怎么样,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像自己一样思念他们。 亦或者,他们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一曲落,孟飞航抬手拭去眼中泪水,回头看了一眼那青衣姑娘一眼,随即便迈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独饮独自愁。 看着杯中酒,孟飞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说了句:“人生短短几个秋,为何感触为何愁,年少无知追明月,年华耗尽恨月高。” 最近这段时间,孟飞航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心情那么糟糕。 糟糕到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安安静静的自己个人待会。 可就算是安静的待着,他的心里也依旧得不到宁静,依旧会想东想西的胡思乱想,整天整宿的睡不着觉。 他很难受,非常非常难受,难受到他甚至想与楚羽嘉申请亲自上战场厮杀一番,如果死了,没准就能回家了…… 第288章:青楼内的拍卖 家是每个人心中的东西。 不论何时何地,不论在什么地方,心中也永远都会惦念着家乡。 或许家乡相比起别的地方来说很贫穷。 但对于家在这里的人来说,家乡依旧是最美好的地方。 回到家乡,看着自己长大的地方,也是追忆过往的时刻。 每每站在熟悉的景物之前,似乎都能看见小小的自己站在这里和小伙伴们疯玩疯跑。 然后是少不更事的自己,在这里与父母争吵。 然后是弱冠之年的自己,在这里与初恋谈情。 然后是而立之年的自己,在这里与孩子述说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想家是每个人的习惯,可有些人能回家,有些人却回不了家了…… 例如孟飞航,他虽然喜欢这个地方,但不代表他不想家。 可他想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怎么回去呢? 心中的惆怅无人述说,只能夜里独自买醉独自愁。 旁人都说,不论距离再远都能看见同一轮明月,可他看见的明月却是他的家人看不到的。 而他在之所以愿意来这里,愿意坐在这里听这个青兰姑娘弹琴,旁的不因为,只因为他在青兰姑娘的琴声当中找到了那抹归属感。 说来奇妙,这个小丫头的身上,带着一种让他非常熟悉的味道,似乎自己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也就在孟飞航心生感慨之际,忽然老鸨站了出来,笑吟吟的说道:“各位贵客,今天本店有一件大事儿,咱们的青兰姑娘,今日已经到了可以接客的时限,今日便要竞拍初夜,价高者得。” 青楼楚馆也有青楼楚馆的规矩,卖艺不卖身从古至今都是一个笑话。 说白了,这就是个积累人气的方式,老鸨做这行基本上都是火眼金晶,一眼便能看出那个女子长大了之后是可以做店柱子头牌好苗子。 只要是被选中的苗子,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下人仆从伺候着,老师负责教规矩,教琴棋书画,与大家小姐的教养方式无二。 不到年纪,老鸨也一直都会把卖艺不卖身挂在嘴上,替这个女子积累人气。 可等女子到了年纪,一样会被竞拍初夜,然后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去接客卖笑,但价钱肯定要高很多。 也不能说人家无情,毕竟青楼就是个做皮肉买卖的地方。 有几个人在这地方能出淤泥而不染? 又有几个人能在这种地方独善其身? 在乱世当中,女子不论有多高的地位也都是一样的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 哪怕是南唐王王丹倾那样一个专横霸权的女人,到最后也依旧免不了要嫁人的命运。 更何况是青楼当中的女子…… 她们就如同水上浮萍,随波逐流,大浪来了根本无法抵抗。 青兰姑娘在尝香阁绝对是头牌级别的,当老鸨说出这话的时候,只听满场宾客都在喝彩。 只有青兰姑娘本人紧紧地咬着嘴唇,双手抚琴一句话不说。 有个体型臃肿的中年人当场开口:“我出两百两,买青兰姑娘第一春。” “两百两?” “就两百两你也就只够去玩个过气花魁的。” “想用两百两买青兰姑娘第一春,这价格可太小气了些。” 一听这人只出两百两,当场就有人嘲笑他。 不过那人却也豪横,直径开口道:“呦呵,这位仁兄,话说的挺大,那您打算出多少钱啊?” 那人满脸傲然道:“我出的价钱不多,五百两。”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跟你一跟,六百两。” 见这两人争得如此畅快,价格蹭蹭的往上涨,老鸨也开心的不得了。 老鸨笑吟吟的说道:“咱们王大财主出六百两,还有没有比六百两更高的了,要是没有,青兰姑娘今天晚上,可就要与王大财主走了。” 这时候,另外一人紧接着就说道:“八百两。” “呦呵,张财主果然大方。” 老鸨捧臭脚的功夫绝对一流,道:“王大财主,您不跟一跟了吗?” “跟个卵。” 那个姓王的财主翻了个白眼,道:“八百两都够老子给幽兰姑娘赎身了。” 八百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个小数目了,足够一家人衣食无忧富贵的生活一辈子了。 那财主虽然有些上头,但却也冷静下来了,六百两已经是他的极限,想要比八百两还多,那真是想都别想。 “既然如此的话,那王财主可就要错过喽。” 老鸨笑的妩媚,环视满场众人,道:“诸位,还有没有比八百两更高的了,如果没有的话,那青兰姑娘可就要和张财主走了。” 听见老鸨的话,在看满场众人没有表情也没人说话,张财主赫然自信起来,看着青兰姑娘,嘴里对着满场宾客道:“青兰姑娘,今天晚上我是志在必得,兄弟们可就别和我抢了,要不然小心钱财散尽啊。” 话音落下,他又对着青兰笑道:“青兰姑娘,今天你遇上我张某人替你开箱做这第一笔买卖,可是你的福气啊,今天晚上张某人一定让你体验一下做女人有多快活……” “张财主,可别把人折腾坏了呀,等过段时间,咱们可还是要给青兰姑娘捧场的呀。” “就是啊张财主,您今天晚上可得好好补补才行呢。” 听着那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言语,青兰姑娘紧紧地抿嘴唇,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惶恐。 显然,她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命运是什么。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也只是乱世浮萍罢了…… 老鸨这时候笑着说道:“如果没人加价的话,那我可就要宣布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二楼传来一个话音:“一千两……” 听见这个声音,青兰抬头向上望去,正看见孟飞航那清澈的眼眸。 “呦呵,孟公子,您可终于说话了呢。” “还以为你是忘了青兰的一番心意了呢。” 老鸨叫嗲一声,道:“孟公子出价一千两,还有没有加价的,张财主,您还要加价么?” “当然。” 张财主往椅子上一座,道:“一千两百两……” 孟飞航看向那张财主,道:“一千四百两。” “小兄弟,你这是真打算跟我抗到底了?” 张财主满脸嘲弄的看了一眼孟飞航,道:“只是不知道你口袋里的钱带够了没有?” 孟飞航眯缝着眼睛看着对方,道:“够不够无所谓,你敢叫,我就敢加。” “兄弟,你这可就有点不厚道了……” 张财主也眯缝起眼睛,道:“一千八百两……” 第289章:付钱 青楼楚馆之内,老鸨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宾客为了争夺女人拼起来。 因为他们拼的越凶,老鸨赚的也就越多。 此时,那位姓张的财主显然是已经上头了,不论孟飞航出价多少他都往上加两百两。 而孟飞航也是一样,姓张的财主加多少,他也就往上加两百两。 仅仅是几次叫价之后,所谓的第一春竞价就已经达到了三千两白银的地步。 张财主满脸傲然的看着孟飞航,道:“小兄弟,如果没钱就别争了,要不然一会你没钱给可是要被打出去的。” “就是啊小兄弟,三千两就买个第一春,不值当。” 刚才那姓王的财主也跟着开口劝说道:“如果你真想要个女人,直接找一个姑娘赎身就好了,没必要花这么多钱,你说对吧?” 可是,孟飞航想要的仅仅只是个女人嘛? 如果他想要女人的话,或许只需要摆摆手,就有大批的女子愿意嫁给他,甚至愿意给他做妾。 毕竟他可是西北军的军师,又是当庭楚侯最重要的谋士之一。 哪怕是军中的将领,对待这个军师的时候也都是无比的尊重。 有几个女人会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呢? 可这些,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只是这个女人不受伤害。 哪怕这个女人在青楼当中,他也不想让这个女人受伤害…… 可是,孟飞航口袋里的银钱也毕竟有限,三千两已然是他的极限了。 这几年楚羽嘉固然给了他不少赏赐,也将王庭赏赐给自己的钱分给他不少。 但也没有那么多…… 三千两,在这个时代已然不是一个小数目,谁家要是有三千两,都是地主级别了,足够大鱼大肉一辈子了。 哪怕这张财主是通泉府大户,三千两亦是有些吃不消,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他们这样的人,出来逛青楼,要的就是个面子。 今天他话都说出去了,自然是要与孟飞航死拼到底,直径抬手道:“三千两百……” 他这话还没说完呢,忽然从他背后伸出了一只手正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张财主愣了一下,随即扭头望去,抬眼间正看见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年岁也就在二十六七的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微微上挑,眼角微微下弯。 因为天生一张笑面,哪怕这人板着脸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在微笑一样。 这人轻笑着拍了拍张财主的肩膀,道:“最好别用你的全部财产,来对赌人家的零花钱,要不然容易倾家荡产啊。” 张财主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面前这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年轻公子哥没理他,直径走到了廊前,对着楼下的老鸨道:“三百两,买青兰姑娘出尝香阁……” 还不等旁人说他,刚才出价都到一千两的时候,这人补充了一句:“金子……” 一听这话,满场众人皆是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以现在金子与银子的比例来说,那是一两金子抵近一百两银子,三百两金子,那就相当于三万两白银…… 这年轻公子哥是干嘛的? 怎么这么大的手笔? 就连这张财主都愣住了,道:“三百两金子?你没搞错?” “当然。” 那人轻笑了一下,随即看向老鸨,道:“同不同意,如果同意,就抓紧时间把文契写了。” 三百两金子,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虽说刚才张财主与孟飞航两人的竞价就达到了三千两。 但这种竞价也不是天天有的,最起码也得两三年才能有一次。 要不然别说青楼楚馆培养不出来姑娘,就算是能培养出来,城中的大户也负担不起,价格自然会大打折扣。 况且,今天的三千两纯属是意外,如果没有孟飞航的出现,最多就是八百两顶天。 实话实说,哪怕将这尝香阁卖了,顶大天也就是三百两金子。 可今天,竟然有个人愿意出三百两金子,就为了买一个女人出三百两金子,连老鸨都听傻了。 老鸨抬头望着那年轻男子,又看了一眼孟飞航,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直径开口道:“好,只要公子愿意出钱,现在就可以办手续。” “可以。” 那年轻公子哥摆了摆手,道:“祁重,付钱。” 祁重…… 当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年轻公子哥的身份如何,就已经摆在眼前了。 在整个邺国,乃至整个明武帝国,能这样吩咐祁重,又能让其中心甘情愿被吩咐的,除了那位楚侯,还能有谁呢? 老鸨早就看穿了他的身份,故而一句废话都没有。 她可是对这位楚侯的个性太了解了,这可绝对是个动不动就提刀杀人的主。 她可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这位爷生气了,结果这位爷就带人把自己的店给屠了。 这位爷可不是没做过这种事情,而且那次还是在大名府,在天子脚下就敢当街杀人,就更别提在这通泉府境内了。 毕竟这通泉府境内,可是他自己的地盘了。 祁重捧着个木箱走到了老鸨的近前,当着老鸨的面将木箱打开,里面赫然都是一块块金光灿灿的金饼子。 老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么多的钱,眼睛都看直了。 不过老鸨毕竟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反应过来,对着楚羽嘉嫣然一笑,道:“公子请稍等。” 话音落下,那老鸨赶忙吩咐小二将青兰姑娘的身契取过来。 当着满场客人的面,楚羽嘉大笔一挥直接签了字。 可老鸨认识她,青兰姑娘可不认识。 只以为这年轻公子哥也是城中哪家的贵公子。 他来帮自己赎身,无外乎就是要将自己买回去做妾了。 青兰姑娘一直都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头也不抬,更不去看楚羽嘉的脸。 “抬头。” 楚羽嘉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 青兰姑娘缓缓地抬起头,看了楚羽嘉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见状,楚羽嘉眯缝了下眼睛,声音冰冷的说道:“我花钱买了你,可不是让你给我脸色看的。” 闻言,青兰姑娘依旧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楚羽嘉看了一眼老鸨,道:“这女人,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当然不是。” 老鸨急忙开口道:“她就是生性腼腆而已,怕生,等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那我就信你一次。” 楚羽嘉低头瞧了青兰姑娘两眼,随即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二楼的孟飞航,道;“酒也喝的差不多了,现在该走了吧?” 第290章:我就要娶她怎么了 楚羽嘉从大名府回来的时候,共计带回来江南美婢百余人。 而这百余人在回来之后也都被楚羽嘉交给了宫离陌,在简单了解了这些人的脾气秉性和背景身世之后,宫离陌便开始着手为军中那些老光棍相亲。 宫离陌不喜欢强迫旁人,更不喜欢强迫女子。 所以她用的方式一直都是让两人自己相处,她只是安排第一次见面而已。 至于还会不会见第二次面,那就得看男女双方的意思了。 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西北军的这几位统帅就不说了,哪怕是那些千夫长与百夫长在当地都是颇受尊敬的,女子嫁了他们做妻总归比给旁人做妾强得多。 女子没什么意见,那男子就更没什么意见了,这群人当单身汉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可算有人给安排终身大事了,有几个会不同意的? 故而这几天在偌大的侯府之内,几乎在每个角落都能看见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的男女,那些嘴上说着不要的家伙们整天除了军中的日常训练外,恨不得就赖在侯府了。 对此,楚羽嘉与宫离陌自然是很开心,但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孟飞航这边了。 宫离陌前前后后给孟飞航安排了不下十个相亲对象,结果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后来宫离陌也没了办法,只能将这件事儿告诉了楚羽嘉。 楚羽嘉让人多番打探,最终也就确定了孟飞航是看上了城内青楼当中的一个女子了。 固然楚羽嘉是个豁达之人,但对于青楼女子还是有些偏见的。 尤其是想到陪自己一路走来的好兄弟,竟然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的时候,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但没办法,谁叫兄弟喜欢呢,只要兄弟喜欢,他就什么意见都没有。 所以在这一天就干脆带着三百两金子过来帮这女人赎身来了。 站在青楼外等待青兰姑娘收拾东西的时候,楚羽嘉满脸冷色,道:“我说姓孟的,你到底什么意思,你难道真要娶个青楼女子做妻?” “娶青楼女子做妻怎么了?” 孟飞航瞥了一眼楚羽嘉,道:“只要我喜欢她,只要她喜欢我,这就足够了。” “可传出去毕竟不好听啊。” “你怎么说也是我西北军的军师,你难道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到时候如果人家说你娶了个青楼女子为妻,你脸上可能挂得住?” “你们这些人就是想太多了。” “我的事儿是我自己的私事儿,和西北军没关系。” 孟飞航满不在乎的说道:“况且你真觉得,一个男人的面子是要靠女人争取来的?” 孟飞航缓缓地转过身与楚羽嘉对视了一下,道:“如果一个男人的面子,要靠一个女人来撑的话,那这个男人可真是太失败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果一个男人的面子要靠一个女人来撑起的话,那这个男人也就不配做男人了,更不配要那所谓的面子了。 孟飞航直径对楚羽嘉道:“如若跟在你身边真的有前途,你也敢保我前途的话,那这世上就没人敢说我的闲话。” 见孟飞航那样子,楚羽嘉颇为无奈,摇头苦笑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说的都有理。” 楚羽嘉就是这样,他也没必要和孟飞航辩解什么。 还是那句话,只要孟飞航喜欢就好了。 最终孟飞航还是将青兰姑娘回到了家中。 青兰姑娘那叫一个惶恐,她没想到这件事儿最后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个给自己赎身的家伙,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只是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青兰姑娘在那种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见的人多了,阅历自然也非常丰富,人也非常聪明。 她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多问一句话,更没有询问孟飞航的身份。 孟飞航当然也没有主动说出来,但猜也能猜出来一些的。 那老鸨在通泉府的地头也是有几分脸面的,对待旁人顶多就是敷衍的假笑。 但对待孟飞航亦或者那个公子哥的时候,那老鸨都是真正的笑,尤其是面对那公子哥的时候,尽显卑微。 由此便不难看出那公子哥的身份是和其不凡。 而作为那公子哥的朋友,能让其拿出来三百两金子帮自己赎身的人,孟飞航的身份又怎么会简单呢? 孟飞航府邸并不大,院内只有一间主屋一间厢房一间库房,府内只有两个丫鬟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有一个马夫负责他的出行问题。 这倒也不是楚羽嘉怠慢他,而是因为他确实对这方面没那么多要求。 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能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就不错了,更别提拥有几个伺候自己饮食起居的仆从了。 青兰姑娘坐在房间内,神情显得有些窘迫。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青楼是干嘛的她不是不知道。 人家花了大价钱把自己赎回来,当然也不是为了看的…… 当孟飞航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青兰姑娘下意识的站起身来,眼神有些慌乱。 孟飞航没有多说话,迈步走到了她的近前,将怀里的木箱放在地上,道:“听说你为了换瑶琴把自己的首饰都给了老鸨?” “嗯……” 青兰姑娘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对于她的无言,孟飞航也不介意,将那木箱打开,里面赫然都是一些金银首饰,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见此情景,青兰姑娘有些发愣。 “女人家怎么能没些金银首饰傍身呢……” 孟飞航轻笑道:“这些都是之前将士们从蜀地带回来的,如果有喜欢的就留下来,如果没有喜欢的就直接拿出去卖掉或者融掉,做些自己喜欢的首饰,剩下的就留着平日里零用。” 听着孟飞航那温柔的话音,青兰姑娘有些发愣,呆呆地问道:“你这是……” “没什么。”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孟飞航轻笑了一下,道:“这里的一切也都归你管,我平日里都在军中,对于家里面的事不太了解,以后就都要靠你来上下打理了,平日里你也不需要去做洗衣做饭的粗活,要是觉得仆从不够用,就出去在买些回来,家里面的钱都在床边的柜子里,要用就直接从里面拿。” 孟飞航这话说的坦荡,但里面的含义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这就是将管家权交给她了。 就算是青兰姑娘反应慢也听出来了。 但她却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这个人真的打算娶自己为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孟飞航已经朝着门口走去。 青兰姑娘下意识的向前追了两步。 不等她开口,孟飞航便直接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 第291章:争夺 军械营。 西北军的最高机密部门。 外层的还好说,研制的都是一些在军中便能看到的东西。 而进入里面,就算是西北军最高统帅楚羽嘉也依旧不清楚里面到底在研发些什么东西。 而这天一早,孟飞航找上了楚羽嘉。 也幸亏楚羽嘉有早起的习惯,要不然以孟飞航来找他的这个时间,恐怕都得把他堵在床上。 不过楚羽嘉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孟飞航就是以这种处事不拘一格而出名的,也不差这一次了。 有时候楚羽嘉甚至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舍不得早餐钱,来这里就是跟自己混早餐的。 孟飞航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开口道:“今天早上草原那边传回消息来了。” “嗯。” 楚羽嘉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什么消息?” “在草原上有一座铁矿。” 孟飞航拿着汤匙一边喝粥,一边说道:“前些日子老族长派人来报,说在草原上发现了铁矿,现在正有一个并未投靠我们牧民部族占领了哪里。” 闻言,楚羽嘉挑眉道:“此话当真?” “当然……” “他们还不敢骗我们。” 孟飞航轻笑了下,道:“现如今我们正要在草原上建立城池,光靠白杨林的铁矿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这座铁矿我们必须拿下来。” “废话,当然得拿下来了。”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在我地盘上的肥肉,我还能让别人吃了?” 闻言,孟飞航摇头而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地图,道:“上面的位置标记我已经做好了,但你去的时候最好还是找个人带路。” “我知道了。” 楚羽嘉也不迟疑,当即就拍板把这事儿给定了下来。 等到吃过了早餐,楚羽嘉便到城北军营中,从追风营点出三千骑兵,随后便带上祁重和左晋凯,直奔胡马关而去。 如今胡马关外已经成了原草原牧民,现在‘邺国牧民’的聚集地。 房屋都是按照邺地的标准搭建的,并且还在附近开垦了沙田。 牧民们非常团结,几乎族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族长也不再是原来部落的族长,都是经过牧民们推选出来的在草原上德高望重的人。 现在邺国牧民的族长,名字叫做巴恩康。 巴恩康是一个不到四十的中年人,十分具有领导才能,而且还特别的虚心和爱学习。 几乎有事儿没事儿的,他都会往白杨林跑,不是为了去军械营,而是去和孟飞航聊聊天,从他的身上学习一些知识。 在他掌管邺国牧民之后,他便将居住在胡马关外的牧民都被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人留在当地在沙田当中种植一些花生之类的农作物,而另一部分则是负责在外放牧,每一个月轮换一次,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可在几天前,牧民在放牧时与柴塔部发生了冲突,放牧的族人被俘虏近百,损失牛羊千余,但却也因祸得福,发现柴塔部的居住地有一座铁矿山,并且已经开始开采了。 当从柴塔部逃回来牧民将这消息汇报给族长后,族长就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孟飞航。 而孟飞航自然而然的就找上了楚羽嘉。 当楚羽嘉找上巴恩康的时候,巴恩康正在整合族人准备去报复柴塔部。 草原的牧民彪悍,谁敢动他们的牛羊,那就是生死仇家。 他们并入邺国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虽然已经开始有转变,但却还没有那么高的纪律性,脑子里依旧存在着草原法则。 不过楚羽嘉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勒令巴恩康将众人解散而已。 顺便他也告诉巴恩康,现如今他们都已经是邺国子民,遇上这种事情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汇报给胡马关的守军,他们自然会领兵前往帮牧民讨回公道。 但楚羽嘉没想到,巴恩康的态度异常强硬,不论说什么都要自己去找回公道,哪怕是楚羽嘉亲自领兵前往,他也要带人跟着一去。 最终,楚羽嘉也没了办法,只能带着巴恩康和一百名牧民骑兵朝着草原深处奔去。 柴塔部的占领的领地并不大,寨子依靠风登山依山而建。 远远地望去,在哪丘陵之上的帐篷层层叠叠由山脚下一直延绵到了山顶。 风登山是草原上为数不多的一处山丘,这里距离关外不足百里,走过五十多里之后,周围的环境就一改之前的面貌,景物也从一成不变的草原变成了树林,随处可见成片的松树林。 如果不是来打仗的,楚羽嘉还真想在这个地方多呆一会,这里真配得上那风景如画四个字。 也就在这个时候,前面一名斥候骑着快马来到了楚羽嘉的近前道:“将军,前方十里有一支柴塔部骑兵朝我军奔来。” “柴塔部还真够警觉的呢,这就被他们发现了?” 楚羽嘉轻轻笑了笑,随即问道:“对方有多少兵马?” “不到四千。” “再探。” 斥候应是后打马便走。 斥候走了之后,楚羽嘉缓缓举起手,道:“祁重,左晋凯。" “末将在。” 两人齐齐出列。 楚羽嘉宛如没睡醒一样眯缝着眼睛,道:“我命你二人各率领五百兄弟,迎击敌军,一个也不许放走。” “是。” 两人齐齐领命,随即各自带领五百人,直径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巴恩康催马来到了楚羽嘉身侧:“将军,敌人的人数似乎不少,我们要不要早做准备?” “不需要。” 楚羽嘉自信道:“区区四千人,只需千人足以。” 听闻此言,巴恩康不禁暗暗乍舌。 都说楚羽嘉异常轻狂高傲,本来他还不相信,但现在他是信了。 以千人对抗四千人,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就算西北军的将士再悍勇,也不至于能以一敌四啊…… 而且他把别人派上去了,自己却带着两千人守在这里…… 这确实是有些…… 看着他那表情,楚羽嘉基本上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不过却也不和他辩驳,只是轻笑了一下,道:“你只需要看着便好……” 也不等他开口,楚羽嘉幽幽道:“我把关外交给你,可不是让你,带着你的兄弟继续在草原上和别人争权夺利的,我要的是一个没有争斗的草原,希望你到时候能带给我,要不然后果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292章:新战术 现如今,草原上的部落几乎都开始慢慢向东移动,向胡马关靠拢。 毕竟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加入邺国的好处。 有的吃,有的穿,还有人帮忙保护牛羊,更不用担心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天灾人祸。 这对于草原人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一样的生活。 不过小部族是这样想,那些大部族可不是这样想的。 草原南部的四大部族,车臣部、乌拉部、柴塔部、昆木部,这四个大部落依旧我行我素。 尤其柴塔部,因为周遭牧民都已经搬走,他的领地又扩大了一倍不止,而且这段时间西北军也没有进入草原,更没有和他们发生冲突。 这样的日子是平静的也是安宁的。 但安宁和平静使人膨胀,现如今这柴塔部就是膨胀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们现在在草原上横冲直撞,无人敢管。 他们也想到了,现如今西北军就是想要和平收服草原,收服他们这些部族。 所以他们也断定西北军断然不会轻易与他们发生冲突。 正因如此,他们才有恃无恐。 不过他们忘记了,匹夫本无罪,怀其璧为罪。 一个小小的部族,竟然敢公然占领铁矿,这纯属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谁不知道铁矿值钱? 谁不知道铁矿就是金山银山? 难道他们知道,西北军就不知道了? 难道西北军就会因为他们这少许人,就不要铁矿了? 显然,是他们想多了。 不过,他们却还不知道。 连柴塔部的首领尔森都认为西北军这次来就是吓唬吓唬自己,所以便带着四千骑兵慢慢悠悠的往这边赶来。 四千骑兵完全就是胡乱的聚集在一起,根本没有队形可言。 别说的基层士卒,就算是那些所谓将领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甚至连探马都没有撒出去几个。 按说这样的行军态度是相当危险的,可是族长早就说了,西北军顶大天就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 就算不是吓唬自己,自己这边还有四千人呢,难道还怕他那区区三千人了? 可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隐隐有奔雷声从远方传来。 草原牧民彪悍,为了领地,每日的生活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听见这声音就知道是对方的骑兵来了。 尔森抬头望去,东方已经卷起了漫天尘埃。 什么情况? 难道这西北军真要对自己动手了? 他是真的不怕西北军,最起码这次西北军没有派遣大部队出来,只是三千人而已。 如果他们真敢对自己动手,大不了自己将这三千人杀了之后,将这三千人的脑袋当成投名状去投奔姑墨。 想必,姑墨可是很愿意接纳他们这些人的。 见到对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尔森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态度,直径开口道:“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随我冲杀,谁要是能杀死一名西北军,赏一两银子……” 一个西北军的脑袋就只值一两银子? 要是让楚羽嘉听见这话,怕是都得被气笑。 要是让那些被西北军砍下脑袋的敌人听见,怕是都得被气死。 西北军的轻骑兵堪称举世无双,从天空中向下俯瞰,黑色的铁骑洪流宛如利箭般在草原上飞速奔驰。 左晋凯与祁重各率领一支轻骑冲在最前方。 待到能看清楚敌军的军阵后,左晋凯高举着手中长刀,喝道:“掷矛。” 随着他的命令,五百西北轻骑纷纷从马脖子上的皮囊当中里抽出一根长约一米的短矛。 在双方剩下不到两百步后,左晋凯率先调转马头由从东向西方向转成了由西向南。 与此同时,其余西北轻骑也跟着调转马头,但在调转马头这片刻之间,便将手中的短矛狠狠地掷了出去。 士卒本身的力量在加上这战马的冲击力,短矛的冲击力几乎难以想象。 本身这些柴塔部的骑卒根本没搞懂对方在做什么,纷纷愣在当场。 可当那些短矛洞穿一名名骑卒的后,他们才恍然回过神来,只是这时候想要躲避都没机会了。 左晋凯与祁重率领一千西北轻骑掷出的短矛,威力何其巨大。 短矛被掷到半空当中直转而下落入柴塔部骑卒的军阵当中。 一瞬间,柴塔部军阵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刹那间,人群中惨叫声接连不断。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 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武器? 这种战术,自然是西北军的军师孟飞航发明的。 掷矛的优点便是可以借助战马的冲击力给敌人带来最大的杀伤。 并且一些掷矛回收之后还可以重复使用。 西北轻骑每人配备十只掷矛,并且专门为这个设定了这种投掷完短矛就走的游走战术。 在最开始试验的时候,一个普通骑卒掷出的短矛甚至能破开陌刀重甲骑身上的重甲,由此便不难看出这种掷矛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了。 连那样刀枪不入的重甲都能被破开,更何况眼前这些连盔甲都没有的骑卒呢? 猝不及防下,柴塔部骑卒根本就无法抵挡邺军的掷矛战术。 两轮下来,柴塔部前军便被打溃。 作为族长,尔森倒也有临危不乱的气势。 尔森当场抽刀斩杀了两名企图逃跑的柴塔部骑兵,吼道:“区区千余人而已,便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草原上的恶狼不惧死,所有人随我冲杀。” 随着尔森率先抽刀向前冲,其余士卒也纷纷跟着往前冲。 左晋凯虽说从军时间比较短,但却非常有天赋,此时见到对方冲锋亦是不慌不忙,下令帐下骑卒收起短矛。 西北轻骑训练有素,不慌不忙将已经握在手中的短矛收了起来,取下长枪,待在原地静待左晋凯的下一个命令。 见到对方已经距离己方越来越近,左晋凯不下命令避让,反而下令全军冲锋。 西北轻骑从来不管敌人有多少,他们只管将军下达的命令是什么。 当听见左晋凯的命令后,众人纷纷催动战马,随着左晋凯直径冲向柴塔部骑卒。 而一旁的祁重见状也当场下令与左晋凯一众汇聚一处,一同冲锋。 如果此时是在天空中,那便可以看到一黑一黄两支骑兵迎头并进的壮观场景。 瞬间,两支齐军相撞。 刹那,人喊马嘶,惨叫声以及马匹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因为胯下战马的撞击而被摔下战马的人不计其数。 而在这样的乱战当中,只要落下战马,那就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第293章:击溃 不论是草原骑卒也好,还是西北轻骑也罢。 这两支军队绝对算得上是老对手了。 从楚羽嘉父亲楚千文那一代开始,西北军便与这些草原上的骑卒交锋。 现如今到了楚羽嘉这一代,也依旧还是在与他们交锋。 草原骑卒依旧换汤不换药,以悍不畏死和精湛的骑术与西北军抗衡。 可西北军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西北军了。 他们的战术更加先进,武器更加锋利,哪怕是身上的盔甲也更加坚韧。 就算是胯下的战马,都开始通过孟飞航找人调配的专用饲料开始喂养。 这些战马的体力要比草原战马的体力更好,体格也要比草原战马的体格更加强壮。 或许在交战前期看不见这种优势,但随着交战的时间越来越长,优势也将会变得越来越明显。 两军撞在一起后,左晋凯与祁重二人在前方开路,在双方碰在一起的一瞬间就已经把面前冲过来的敌军给杀了个干净。 双方也至此进入缠斗当中。 西北轻骑悍不畏死,哪怕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依旧敢瞪着血红的双眼扑上前去。 哪怕是面对数人,也依旧敢挥舞手中战刀与敌人死战。 哪怕是身中数刀,也依旧要拉着面前的敌人一同落马。 这时候大地再一次开始颤抖起来,楚羽嘉的所率领的两千轻骑转瞬即到。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加入战团,而是将旗下的兵卒分成两拨,以东西之势对着敌军展开了合围。 三倍于敌方可破城,五倍于敌才可行这包围之势。 由此便不难看出,楚羽嘉压根就没把这些柴塔部的骑兵放在眼里。 合围之势一成,楚羽嘉立刻下令对敌方展开进攻。 楚羽嘉是由南向北,左晋凯与祁重是由北向南,再一次展开了掷矛战术。 一时间柴塔部骑兵阵营的后方也混乱了起来。 柴塔部骑卒并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完全是凭借着自身悍勇取胜,哪里还有阵型? 在这样的乱战当中,没有任何能够依仗的东西,靠的就是单兵作战能力。 论单兵作战能力,西北轻骑与草原上的游牧骑卒绝对是针尖对麦芒。 两方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士,都是西北的恶狼。 但两方却也不同。 西北军说到底也是邺国的军队,西北轻骑说到底也都是邺人。 没有国家的士兵根本算不上士兵。 因为他们没有随时为了国家牺牲性命的思想。 没有国家,又何来悍不畏死? 此时,左晋凯已经将敌人的军阵杀穿,一路杀到了楚羽嘉的近前。 楚羽嘉提枪将一人的胸口洞穿,随即道:“左晋凯,把我西北军的大旗给我扛起来!” 听见他的话,左晋凯几乎没有犹豫,直径从腰间解下大旗,而后用敌人的长枪将大旗支了起来。 旗,就是一面普通的旗,上面绣着一个楚字。 但就是看见这张大旗,西北轻骑每一名士卒的胸膛中都燃烧器猛烈的战斗欲望。 楚字旗便是西北军的荣誉。 他们的所有荣耀都在这大旗之上。 大旗不倒,西北军便不倒。 大旗不倒,西北军便要死战到底。 士兵永远都是不被人理解的一群人。 他们难道就该死吗? 他们难道就该为了别人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当然不是。 他们拥有的是最崇高的理想。 他们是舍弃了自己的小家去保卫大家。 杀! 尽管身躯早已疲惫。 杀! 只要自己体内的血还没有流干。 杀! 只要自己还能战斗,那就尽情挥舞手中的武器,收割敌人的生命。 “西北轻骑,悍不畏死。” “西北轻骑,死战不退。” 短短的十六个字,却说出了西北轻骑每一个将士的心声。 站在楚羽嘉身侧的巴恩康都看傻眼了。 本来两方的实力还算持平,但随着战旗被举起,西北军突然就宛如变了一个人一样,甚至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就是西北军吗? 这就是西北恶狼吗? 这就是那支让天下闻风丧胆的轻骑吗? 楚羽嘉要的就是这个。 哪怕牺牲数千士卒的生命,在他眼中也是值得的。 或许有人觉得他冷血。 但他也是被逼无奈,也是没有办法。 如果草原人不能服从自己,那自己还要他们干嘛呢? 自己让他们进入水云郡,就是要将他们同化成邺人。 就是让他们感觉到邺人不比他们差,甚至要比他们强,足以领导他们。 别说是巴恩康,就算是柴塔部的族长尔森都被眼前西北军的悍勇深深的震撼了。 哪怕肚破肠流依旧拼杀不休。 哪怕手臂被砍断,依旧扑向敌人,将敌人扑下战马与敌人同归于尽。 终于,柴塔部的一名骑兵再也忍受不住西北军给他们带来的那种心理上的压力,调转马头仓皇逃跑了。 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最后演变成了大溃败…… 看到自己的军队被击溃,尔森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被溃逃的部下给裹挟着开始朝着本部风登山的方向逃去。 可西北军什么时候放过过敌人? 数千轻骑紧紧地咬住柴塔部骑兵一路追杀下去。 短矛在这时候再追击战当中再一次发挥了作用。 柴塔部的骑兵不断地被西北军士卒掷出去的短矛给射落下马,随后被后续狂奔而过的战马踩踏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数千士卒一路掩杀从上午杀到了下午直径追到了风登山的柴塔部寨子上,这时候巴恩康已经被惊得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三千对四千,虽说人数上的优势没那么明显,但要知道他们对阵的可是从小就在马上长大的游牧民族。 游牧民族在这马上作战那绝对是天下无双。 可就这样,他们还是被西北军给打败了,而且败的还如此彻底。 现在想起大旗升起来之后的变化,巴恩康仍然心有余悸。 现在想来,当初自己投靠到邺国真是再明智不过了…… 抵达柴塔部的营寨之外,楚羽嘉直径下令让骑兵下马展开步战。 西北军由山下杀向山上,贯彻了西北军屠城拔寨的传统。 一时间整个柴塔部营寨都变成了人间地狱,惨叫声四起。 人们发了疯似的拼命嚎叫着、嘶喊着、哀求着…… 第294章:真是赚钱的买卖 西北军自成立以来,在草原上一直都是凶名在外。 没有几个草原人不知道西北军的凶残。 可孟飞航知道,以杀戮来解决问题,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战术。 虽然眼前能看得见效果,但却后患无穷。 不论什么时候草原人都会将西北军当成最大的敌人,都会将邺人视为生死仇敌。 如果西北军一直存在还好,但如果有一天,西北军不在了呢? 西北军不在了,那邺国又当如何? 邺人又要谁来保护? 没有一个军队可以永远兴盛,哪怕西北军也不行。 西北军又楚千文建立,由楚羽嘉发扬到顶点。 难不成楚羽嘉的儿子还要与父亲与爷爷一样,在小小年纪就注定了以后的命运? 别说旁人,就算是楚羽嘉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将来再到军中来。 所以比起杀戮来,不如将草原人同化,将草原人变成邺人,让草原人有归属感,将邺国当成自己的家,他们就不会再搞破坏。 甚至,他们再挥舞武器的时候,不再是为了抢劫,而是为了保家卫国。 而在那之前,楚羽嘉就非常有必要让他们看看,西北军是怎么打仗的,西北军是怎么保家卫国的,邺人不比草原人差,反而比草原人更强。 正因如此,楚羽嘉才不惜牺牲这些西北轻骑的性命。 固然这样做很残忍,也可以说很无情。 但没办法…… 这就是现实…… 被击溃的柴塔部纷纷涌到了部族落脚点的山顶。 柴塔部族长尔森望着山下的情景,忍不住哀嚎:“这次,彻底完了……” 身旁的一名部族成员也看见了下面的景象,忙开口道:“族长,这群西北军的狗已经杀上来了,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撤?” “往哪里撤?” 尔森苦笑一声,道:“我们的家园没了,族人也没了,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哪里还能容得下我们啊……” “至少族长还活着……” 那族人咬了咬牙,道:“族长还在,我们柴塔部就还在,总有一天我们会杀回来为族人报仇的……” 闻言,尔森满脸满茫然的看了那族人一眼,最终咬了咬牙,道:“对,我是柴塔部的族长,只要我不死,柴塔部就还在。” 话音落下,尔森忙开口道:“所有人,跟我一同从后山冲出去,一路向西,我就不信,没人收留我们……” 说完,尔森便留下百人断后,随即开始指挥着残留下来的几百名骑卒以及部分族人奔赴到后山顺着后山一路向西奔去。 而战斗讲到这里就没什么可讲的了。 西北军依旧是一贯作风,依旧是屠城拔寨。 不过这一次,楚羽嘉并没有下令屠杀女子,而是将女子和牛羊牧马一并赠给了巴恩康。 这是草原上的传统,在草原上的女子没什么人权可言,对于草原上的男人来说,她们就是附属品和战利品而已。 巴恩康见到楚羽嘉如此大方的把所有战利品都送给自己倍感受宠若惊,连连开口道谢。 楚羽嘉面无表情,道:“这都是你应得的,不过仅此一次,以后若非兵者不许成群结队抢掠,一经发现,定斩不赦。” 闻言,巴恩康也连连点头,随即连忙吩咐从这里逃出去的牧民去寻找那铁矿所在之地。 当牧民向里面走的时候,亦是有些心惊胆战。 在这部落当中,随处可见提着滴血横刀并且杀的浑身浴血的西北军士卒。 他们之前也是一直都把西北军视为死敌,第一次与西北军并肩作战。 对阵那时候他们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当真正与西北军并肩作战,看见了西北军的行事作风之后,他们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整座营寨当中,随处可见柴塔部的族人尸体以及残肢断臂。 满地的鲜血已经汇聚成了一条条小小的河流,流淌向低洼处…… 那牧民亦是吞了口唾沫,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而这时候,一名西北军士卒走到了楚羽嘉的近前,道:“将军,我等搜山的时候,在山顶发现仓库一座。” 闻言,楚羽嘉点了点头,道:“前面引路,带我去看看。” 随之,楚羽嘉在一众亲兵的陪同下朝着山顶走去。 所谓的仓库,不过就是一座相对来说大一些的营帐。 但营帐里面的东西却足以让楚羽嘉呆立当场。 这仓库里面都是成箱的金银以及大量的粮食…… 这些东西的总价值据粗略估计就得超过两百万两着实是一笔巨款了。 楚羽嘉走到了里面,从一个箱子里面随手抓起了一块金饼子,冷冷一笑,道:“这柴塔部可真是有钱的很啊……” 巴恩康轻笑了一下,道:“柴塔部一直以来都是草原的东部霸主,自然是要比其他部族有钱的多。” “早知道,我早就打他们了,何必等到现在?” 楚羽嘉点了点头,随手将那金饼子丢给身旁的巴恩康,道:“草原上另外三大巨头,可会像这柴塔部一样富裕?” 闻言,巴恩康愣了一下,抬头不解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道:“我们可是马上就要在草原上修筑城池了,缺钱的很,要是他们能贡献一二,岂不是节省了我们的开销?” 巴恩康脸上的肌肉不由的抽搐了几下。 看楚羽嘉这意思,怕是还想挑起战争。 而且还将目标放在了另外三大巨头的身上。 “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们去冲锋陷阵的。” 楚羽嘉缓缓转过身道:“你们只需要过好你们的日子就行了,每天种种地放放牛羊,只要不给我惹祸,什么都好说。” 说完,楚羽嘉已经撩开帘帐走了出去,到了外面立马吩咐道:“将这里所有的金银都装上马车。” 两名士卒闻言后立马插手应是。 等到金银都装上马车了之后,楚羽嘉便带着亲兵亲自押送。 回到了郡守府之后,楚羽嘉便将这些金银交给了荣明志。 当荣明志看见这些金银的时候,都差点被吓得坐在地上。 荣明志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羽嘉,道:“将军,您这是又去草原上打秋风了?” “什么打秋风……” “我是带兵去抢了座铁矿山。”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道:“不过我也着实没想到,草原上的四大巨头竟然这么有钱,搞得我都有点心痒痒了。” 闻言,荣明志不由苦笑。 楚羽嘉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 对于他来说,抢掠或许就是最赚钱的买卖了…… 第295章:当街敲诈 实际上,在十王入京之后,改变的事情很多。 尤其是对于那个白衣少侠段锦辞来说改变最为巨大。 因为齐国长公主严卿茶的原因,段锦辞被齐王殿下打了一顿不说,还被连番羞辱,要不是自己外公出面,怕是都会将自己给杀了。 段锦辞在大名府再怎么说也是贵族阶层,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尤其他还年少气盛,在伤好之后,只留给母亲一张辞行书,便带着一些银两以及换洗衣物纵马出了大名府。 他在辞行书当中立下八个字的誓言:“如不出头,绝不回家……” 段锦辞这是被深深地刺激到了,他也终于理解,乱世中一个男子手中若是无权无势,那这辈子也无出头之日,注定要被旁人踩在脚下。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直径前往齐国。 不知道是他的天真也好,还是他的执念也罢。 他觉得,自己从哪里跌倒就应该从哪里爬起来。 当初他与严卿茶虽说有些交情,但却只想着占些便宜没想别的。 如果说想,那也只是想想,并没有实际操作。 可那齐王殿下既然把话说的那么绝,那他到想看看,自己将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还能说出什么来。 只是这段锦辞从小娇生惯养,吃过最大的苦也就是被父亲海揍一顿罚去书房抄书而已,什么时候在江湖上流浪过? 仅仅是三日之后,这位段公子就有些受不了了,想要回家,但却因为辞行书已经写了,要是回去脸上肯定没面子了。 所以,段锦辞就咬牙坚持着,在十日后终于进入齐国含水郡郡城宁池府。 作为在大名府那样繁华之地长大的公子哥,段锦辞来到宁池府后也没什么感悟。 这地方比起大名府来不知道要差了多少倍,依照他的话来讲,那就是街上的老百姓还不如大名府的乞丐穿得好。 正当段锦辞满心鄙夷之时,忽然与一个汉子撞了个满怀。 那汉子非常夸张的向后倒退了三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段锦辞也有些懵,忙走上前去,就要将那汉子扶起来。 谁承想那汉子抬手将他伸出的手打开,直接骂道:“你特娘的没长眼睛啊,我这么大个活人你看不见?” 段锦辞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素质涵养还是有的,连忙赔笑道:“兄台,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在想事情有些分神了。” “分神?” 那汉子冷哼一声:“分神,就是你撞我的理由了?” 段锦辞连忙道歉,道:“抱歉抱歉,实在抱歉。” “道歉就有用了?”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衙役干什么?” 那汉子直接往地上一躺,道:“你现在把我人撞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见这汉子要耍无赖,段锦辞挑了挑眉,也有些来脾气了,道:“我说兄台,您这也没被撞坏,我该给您道歉也道歉了,您还想怎么样?” “还想怎么样?” “你小子撞了我,还问我想怎么样?” 那汉子抬起头,满脸怒容道:“最起码给我拿二两银子,要不然就别想走了。” 这什么情况? 自己这是真的碰上碰瓷的无赖了? 可段锦辞毕竟不是那种人傻钱多的人,而且他身上确实也没有太多钱了,要是把这二两银子给出去,那他怕是就要饿着肚子走到齐国都城了。 段锦辞沉了口气,道:“我说兄台,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我撞了你是我的不对,可您的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凭什么我就要给你二两银子?” “呦呵?” 听闻此言,那汉子直接坐起身来,道:“看你这意思,你是不打算给了?” “我凭什么给你钱?” 段锦辞歪了歪脑袋,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明显就是在敲诈啊。” “敲诈?” “行了,我也懒得和你废话。” “今天爷就敲诈你了,你能怎么样?” 那汉子满脸嘲弄的看着段锦辞,道:“就问你,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不给,也不能给。” 段锦辞非常强硬,道:“如果我真把你撞坏了,钱我肯定认给,但您一没受伤,二没破皮,我凭什么给你钱?” “行,好小子。” 汉子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道:“兄弟们,碰上点子了,还不赶紧出来,让他知道知道,凭什么给我钱?” 这汉子的话一出口,周遭立马跳出来数人,朝着段锦辞便逼了过来。 段锦辞毕竟是皇庭太尉的儿子,武将世家出身,身上怎么说也有些本事,面对这些地痞的时候,自然没有一丁点惧怕的意思。 那汉子冷冷一笑,道:“今天不给钱也行,那就从老子的裤裆底下钻过去,要不然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夏天的花为什么那么红。” “看样子,兄台是打算动手了。” 段锦辞咧嘴笑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这齐国境内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得不说,这齐国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见那段锦辞的态度还这么强硬,这汉子也不犹豫了,直径一摆手道:“兄弟们,给我教训教训他!” 话音落下,众人直径围拢上来…… 可结局却早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当街打架,围观的群众越聚越多,也吸引来了负责巡城的守军。 当守军将人群分开之际,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俊俏公子哥站在人群的正中央,而在那公子哥身下躺了七八个汉子。 守军什长眉头紧锁,直径走上前去,质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想当街敲诈。” 段锦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我看不过,就出手教训了他们,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 他是真的在大名府呆的时间太久了,当那个太尉公子当的时间也太长了。 在大名府,他可以利用自己父亲的名气招摇过市,但在这里,他什么都不是。 此时,他说出这话,就已经让那什长有些不爽了。 什长没有去看段锦辞,而是去看向那些汉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真的敲诈人家了?” “没有啊,将军……” “都是他胡说八道的。” 那突然出现讹诈段锦辞的汉子直接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来,到了那守军什长的近前,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将军啊,这个外乡人找我问路,我告诉了他路线,他觉得我是在骗他,结果就把我给打了,我这些小兄弟看不过去,就上去跟他理论,结果都被他给毒打了一顿啊……” 第296章:这就是现实 人活一世,什么事儿都能碰上。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忍字。 如果忍不了,有本事的你可以无需再忍。 但没本事的,奉劝诸位,还是消停一些比较好。 没事儿也不要愤世嫉俗,因为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还会搞乱了自己的心态。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当这件事儿没有发生过,也别将那些污糟人,污糟事儿放在心上。 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两个字,便是开心。 只要开心了,比什么都强。 毕竟人生短短几十年,开开心心的是一辈子,愁眉苦脸的也是一辈子。 与其因为一些污糟人而发愁,还不如压根就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人生中几秒钟亦或者几分钟的过客而已。 能不能见第二面都不一定,何必为了他们而发愁呢? 如若非要和人计较,那也得看看地方,如果是自己的家乡还好说。 但如果不是,就容易像段锦辞这样。 在大名府内,段锦辞算是高门嫡子,依仗着父亲和外公的声望权势可以横行霸道。 但在这齐国,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外乡人而已。 不论是什么地方,都有着保护自己本地人的心思。 上来盘问他们的这位守军什长也不例外。 一个外乡人初来乍到,就敢打本地人,也着实是狂妄的可以。 也是因此,守军什长对于段锦辞的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 听闻了那汉子的哭诉后,守军什长扭头看向段锦辞,问道:“这是真的?” 段锦辞挑了挑眉。 这家伙可真能信口胡诌。 明明是他率先讹诈自己,可到了他嘴里,却成了自己率先挑起争端了。 不过段锦辞的个性高傲,他并没有去解释细节,直接说了一句:“他才是胡说八道,我明明知道路线,为何要去问路,又为何要打他?” “就是因为你觉得我骗你。” 那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倒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最后,那守军什长干脆一句:“行了,不论怎样,你们都是扰乱了城内治安,都给我带回去。” “凭什么抓我?” 段锦辞满脸正气,道:“我不过是拒绝了他的讹诈而已,他就让人来打我,难道我就不能还手了?” 见状,那守军什长笑了,道:“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在这宁池府内,我就管得着,因为你们扰乱了城中治安,我就有权利抓你们会府衙。” 如果放在平时,亦或者是放在本地人的身上,这守军什长顶多就是说教几句便不会在多说什么。 可现在段锦辞一口一个凭什么,着实让这守军什长有些不爽。 最终,段锦辞还是被抓进了府衙。 本来段锦辞还以为要和对方对峙公堂,结果直接被丢进了郡守府的大牢之内。 而最让段锦辞生气的是,那些个地痞无赖在进入大牢晃了一圈之后,就都被放出去了。 那率先挑事儿的汉子在出去之前甚至还走到他的身边,讥笑着说了句:“公子,好好在里面待着吧,这里可不是你的地盘,一个外乡人在这里装什么大半蒜?” 听闻这话,段锦辞被气得咬牙切齿。 在牢房内被关了整整一天之后,段锦辞终于忍不住了,直径道:“来人呐,有人吗?我要见郡守,我要见郡守!” “兄弟,你歇会吧。” “你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你,就算是理你了,怕也是要挨一顿毒打。” 另一间牢房内的一个汉子提醒道:“现在你应该做的不是在这浪费力气,而是应该抓紧时机让家里的亲人来送钱,要不然就只能看人家心情,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才能把你放出去。” “岂有此理!” 段锦辞直接怒道:“难道这齐国都是这种贪赃枉法之辈吗?” “呵呵。” 那汉子坐在地上满不在乎的说道:“不止是齐国,很多地方都是这样,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这地方就这驴草的规矩。” “有人吗,来人,你们凭什么关我?” 段锦辞直接咆哮道:“我可是当朝太尉段岭书长子,当朝太傅乐童的亲外孙,我要见郡守,我要见郡守!” 这话一出口,顿时听见牢房过道的尽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听见这个声音,那汉子猛然坐直了身躯,道:“小子,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我就要说。” 段锦辞昂首道:“楚王翟姜乃是我表舅,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知不知道将我关起来的代价是什么?” 这时候,一群府兵走了过来。 “呦呵,还是个大公子呢?” “吹牛也不知道好好打个草稿。” 其中一人满面讥讽的说道:“楚王翟姜能是你表舅,我就是翟姜他爷爷。” “就是,吹牛也不打草稿。” 另外一人也开口道:“你要是在叫唤一句,哥几个今天就让你好好指导指导,什么叫出门在外要低调。”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与我说话?” 段锦辞此时是彻底怒了,直径道:“如果你们不把我放出去,那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还叫嚣呢?” 几个府兵对视了一眼,随即直接打开了牢门。 不等段锦辞反应过来,这几个府兵纷纷从腰间抽出长皮鞭,朝着段锦辞就抽了过来。 段锦辞毕竟有些身手,反应极快,躲开了迎面打来的一鞭子,随即抬手捏住了一根皮鞭,紧接着单臂一用力,将握着皮鞭那府兵直接拉到了自己的近前,下一刻抬腿一脚就踹在了那府兵的胸口上。 这一下,整个牢房就乱了套了。 周遭那些被关在牢房内的犯人们纷纷开口叫好。 “打,狠狠地打……” “少侠,打死他们。” “对,这群狗草的东西,就知道仗势欺人,少侠,快打死他们……” 周遭的犯人越说,段锦辞真就是打的越用力。 将那几名府兵给打的抱头鼠窜。 可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可是郡守府大牢。 这种地方的府兵岂会少了? 时间不长,剧烈的脚步声就从牢房过道尽头传来。 这一下,犯人们也不敢说话了,一个个都缩回了墙角。 而段锦辞却不以为然,依旧在痛打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府兵。 只是在下一刻,一条黑影猛然冲了出来,段锦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胸口被打了一闷锤,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墙壁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段锦辞被撞的头晕眼花,也不等他起来,一群府兵直接围拢上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第297章:斩首示众 若问,这天下那个诸侯国的军队最强横? 毫无疑问,是邺国。 若问,这天下那个诸侯国的百姓最有钱? 毫无疑问,是吴越。 可若是要问,这天下那个诸侯国的百姓最抱团,最抵制外国人,无外乎就是这齐国。 不知是齐国本身的传统也好,还是齐国本身的教育问题也罢,这里就是其余诸侯国群众最难发展的地方。 哪怕是距离齐国最近的几个国家的百姓都不愿意到齐国来做生意,主要原因便是因为齐国人实在是太排外了。 不仅是齐国百姓排外,就连齐国官府也一样排外。 段锦辞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被打的浑身是血的段锦辞,哪里还有那个意气风发的少侠样子? 躺在地上,宛如死狗一般。 几个府兵还是没觉得解气,上去又给了段锦辞几脚:“娘的,什么东西……” “这里可是齐国,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乡人撒野。”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三两重的骨头,还敢在这里叫嚣,我呸。” “现在就是上报大人,就说此人袭击我等官差,打伤三人,明日午时,当街斩首。” “当街斩首都便宜他了,照我来看,就应该把他给打死在这里才对。” “就是,张大哥,要不然咱哥几个就把他给办了得了。” 几个府兵七嘴八舌的说着,但嘴里面的话着实是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一个小小府兵就能有这么大的权利吗? 别的地方或许他们没有,但在这郡守府大牢之内,他们就真的有这个权利。 他们想在这里弄死那个犯人就弄死那个犯人,只要这个犯人没背景,什么都好说,顶大天就是被责骂几句而已。 尤其弄死一个外地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毛毛雨一样。 在这样一个乱世当中,人活不如狗,一条人命,在很多时候还不如达官显贵家的狗命值钱。 看着这些府兵嘻嘻哈哈的离开,段锦辞将自己的脑袋深深地埋进泥土当中…… 他恨不得自己被这几个人打死也不想被他们**。 他是什么身份? 他可是皇庭太尉的儿子,当朝太傅的亲外孙…… 表舅还是楚王,但今日却在齐国遭逢此等**…… 先是齐王严开**自己,那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是齐王。 但今日却被这几个小兵侮辱,可着实是让他没脸活着了…… 看着他的模样,住在对面牢房的那个汉子摇头苦笑,道:“兄弟,你说你没事儿逞什么能?” “现在挨了顿打,舒服了?” 那汉子显然也是外乡来的,但他却比段锦辞要了解齐国,更了解齐国的这些人,知道齐国的这些人无外乎都是重己排外的家伙。 汉子叹了口气,道:“这些人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是真要被送到那断头台上了。” “那也正好。” 段锦辞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地上,道:“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 那汉子看了段锦辞一眼,最终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在继续多说别的话。 接下来的几日,那些府兵没有在来看过段锦辞,没有给他送饭,更没有给他找大夫。 等到了三日之后,府兵直接将段锦辞从牢房之内如同拖死狗一样的拽了出来,押上了囚车。 在这期间,段锦辞没有说一句话,他已经不像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满嘴义正言辞…… 终究,他还是被现实所打败。 这个白衣飘飘,满心出人头地的少侠,终究还是没有敌得过现实。 什么太尉儿子,什么太傅亲外孙,什么表舅楚王翟姜,都不重要了。 披头散发的段锦辞,脸上没有一丝恐惧,眼神宛如死鱼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上了囚车之后,囚车直径驶往行刑场,沿途百姓一个个跳脚观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眼前这人犯了什么罪。 当然,也有人知道,就比如之前那个碰瓷不成反咬一口让段锦辞遭受无妄之灾的地痞。 此时这地痞也在人群之中,看着段锦辞被押送去往刑场,亦是冷笑连连。 怎么着? 不是厉害么? 不是嚣张么? 现在不也是被装进了囚车? 那地痞率先将手中的一张烧饼砸在了段锦辞的头上,恶狠狠道:“打死这个采花贼!” 周遭的百姓一听这话,皆是满脸茫然。 但那地痞却开口说道:“我妹妹才十六岁啊,就被这个王八蛋给玷污了,就是这个王八蛋,就是他……” 采花贼这东西,不论在什么年代,都是遭人忌讳的,也是最遭人憎恨的。 一听这话,周遭那些百姓也都炸了,不论是手中的什么东西,只要是能扔的都扔了出去。 有扔菜叶的,有扔鸡蛋的,还有扔石头块的,时间不长,段锦辞已然被打的头破血流。 本身他的身上就有伤,此时被这些东西砸在头上,几乎都看不出本来样貌了。 但段锦辞却依旧是满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仿佛自己不是去刑场,而是去观光一样。 段锦辞亦是心中冷笑。 这狗草的世道,狗草的人啊…… 到最后,段锦辞甚至直接仰面大笑,这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被带到刑场上,段锦辞直接被带到了一个木头砧板前。 砧板上还有没来得及冲刷的血迹,在砧板一侧的还有一个大筐,里面赫然都是一颗颗血粼粼的人头。 这些人头的表情各异,有一些是面目狰狞,有一些则是满脸淡然,但更多地还是满脸恐惧。 段锦辞仰面望着前方,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官府的小吏,似乎是在向百姓宣读他的罪状。 所谓罪状无外乎就是胡编乱造的东西,官府想杀一个百姓那可有太多理由了,随便扣个帽子就足以要了人的性命。 段锦辞的目光从哪些齐国百姓的脸上一一扫过,这些齐国百姓有一些是带着满脸愤懑的看着自己,有一些则是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有一些还带着怜悯的看着自己。 齐国百姓也不都是傻子,也有一些人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而在人群当中,他看见了两张自己这一辈子最不想看见的面孔。 尤其是在自己这落魄的时候,不想看见的面孔…… 那人的目光冰冷,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就走。 等到那小吏宣读完段锦辞的罪状,刽子手便提着鬼头刀走了上来。 抬腿一脚踹在段锦辞的腘窝上,下一刻提起鬼头刀,奔着他的脖子就砍了过去…… 第298章:获救后往北 齐国,含水郡……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被缠裹着绷带的段锦辞躺在军帐当中。 这军帐是南齐军的中军帐,乃是南齐军统帅东浩宇所居住的地方。 而东浩宇本人,正神色冷峻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 其中一个是宁池府的城主,另外一个则是含水郡的郡守。 两人面对东浩宇这位上将军皆是战栗不宜。 齐国年轻一辈当中,东浩宇虽说不是身世背景最显赫的哪一个,但他却是公认最有实力的哪一个。 虽说两次面对邺国楚羽嘉,皆是失败,但谁都知道,他的第一次失败是因为楚羽嘉兵出奇谋绕过齐军防线进入齐国宁兴城。 第二次失败则完全是因为前蜀的大军溃败太快,导致东浩宇兵围连天营的计划失败,从而被楚羽嘉的大军围困在山谷之内。 虽然是败了,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谁也不会因此低看他。 而眼前这两人就更不敢了。 “大王让你二人管理含水郡,你们就是这么管理的?” 东浩宇猛地一拍桌案,喝道:“滥杀无辜,事情真相都没有了解,便将人给押送到刑场斩首,便是你们的为官之道?” 两人被呵斥的一点脾气都没有,跪在地上颤颤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东浩宇沉了口气,道:“今日之事,我会原封不动的奏报大王,你们两个,就等着被罢官免爵吧。” “将军,您不能这样啊。” 含水郡郡守韩德昌满脸骇然的看着东浩宇,道:“将军,虽说这事是我等失察,但却罪不至此吧?” “罪不至此?” “那你们觉得,犯了什么罪才能被罢官免爵?” “你们身为父母官,不思为百姓谋福利,反而滥用职权滥杀无辜。” 东浩宇冷哼一声,道:“难道你们就打算让那老天爷知道这天下为官之辈,皆是尔等这样滥用私权,毫无底线的贪赃枉法之辈吗?” “将军,我等知错了将军。” “您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将军。” 韩德昌面朝东浩宇连连叩首。 东浩宇虽说打了两次败仗,但也不妨碍他是齐王宠臣。 他知道,只要东浩宇一封奏折递上去,他的官途就全完了,甚至他的家族也要被他牵连。 “行了,尔等无需多言。” 东浩宇直接摆手道:“孙仲!” “末将在!” 孙仲直径走到东浩宇的近前。 东浩宇昂首下令道:“将这两人关进囚车送往都城,禀明事情真相,让大王亲自定夺。” “末将遵命。” 话音落下,孙仲直径迈步走向了哪二人,一手一个就像是提着鸡仔一样的将两人拖出了中军帐。 “将军,饶过我等吧将军……” 两人的哀嚎声直到被拖出去老远还能听见。 最后停止也是因为孙仲提腿一人给了一脚,才让两人安静下来。 这时候,东浩宇回过头,看向正在床榻边上照顾段锦辞的陶北笙,不由叹了口气。 说到底,陶北笙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段锦辞的身份如何,他这个当兄弟的怎能不知。 他叹息也是为了陶北笙叹息。 私生子与嫡长子一直以来都是生死仇敌,可陶北笙却宁愿耗费自己的人情人脉救他。 真不知道陶北笙是真的傻,还是怎样。 段锦辞望着陶北笙,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陶北笙望着段锦辞,也一样是这幅表情。 两人的这种状态,给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两人认识许久,不用说话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也似乎两人根本就不认识,眼神中充斥着一股陌生感。 或许,这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应有的表现吧…… 看了一眼段锦辞,陶北笙站起身来,道:“他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先走。” 闻言,东浩宇挑了挑眉,道:“你还要去那?” 陶北笙答:“要去找一个人。” 东浩宇问:“什么人?” 陶北笙面无表情,道:“江湖故人……” 说完,陶北笙直径走出了中军帐,压根没有给东浩宇再说话的机会。 东浩宇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货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改改。 这时候,躺在床上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段锦辞开口道:“那些人呢?” “什么人?” 东浩宇莫名其妙的看向段锦辞。 段锦辞双臂微微用力,坐起身来,道:“敲诈我,害我入狱,差点害我死在这里的那几个人呢?” “他们啊……” 东浩宇轻描淡写道:“既然今天郡守府那边已经说了是要有人要被斩首,那就是有人要被斩首,他们虽然做了错事,但在百姓面前绝对不能失信。” “所以……” 东浩宇看向段锦辞,道:“你没死,自然就有人替你去死。” 他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那个地痞已经代替段锦辞去死了。 段锦辞轻笑,只说了两个字:“真好……” 见他那模样,东浩宇也是颇为无语。 不亏是同父异母的亲哥俩,两人着实是太像了,就连这副死人样子都一模一样。 “这几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养伤,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人为难你。” 东浩宇沉吟了一下,说道:“等养好了伤,你愿意去哪就去哪,我不会阻拦你。” “可是我不想走了。” 段锦辞抬头看向东浩宇,道:“我想留在这,留在军中……” “你想从军?” 东浩宇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段锦辞。 看着段锦辞那认真的模样,东浩宇沉了口气,道:“我这里暂时还不缺人,而且你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前途。” 如果是旁人投奔,东浩宇没准就同意了。 但段锦辞与陶北笙的关系属实非常尴尬。 而且东浩宇也清楚,陶北笙之所以救段锦辞,不是因为他们俩的关系有多好,仅仅是因为陶北笙心中那所谓的江湖道义而已。 陶北笙可以不介意这些事情。 但作为兄弟,东浩宇不能不介意。 他不可能让这人留在自己的军中。 不过段锦辞是个人才,东浩宇也能感觉得到,所以在说出自己这里不缺人后,又补充了一句:“但我可以为你开一封介绍信,将你介绍到其他军中,例如北齐军……” 北齐军,戍守齐国北部,当今统帅,乃是齐国长公子严戚。 在长公子的身边做事,只要被长公子稍微看重,将来等到长公子继位之时,势必会受到提拔。 对此,段锦辞也是心中有数,拱了拱手道:“那就多谢东将军了……” 第299章:人来的太少 正阳七年,四月中旬。 蜀王武阳被赐死,满朝文武皆被斩首,前蜀至此破灭。 天子姬昊也如楚羽嘉所预料的那般,将前蜀封地原数封赏给了南唐与邺国。 南唐占前蜀南部东南三郡,而邺国则是西北三郡连带着前蜀旧都庆州。 本身所有人都以为前蜀的事情会就此而终结,但实际上仅仅是刚刚开始而已。 鹰郡与平福郡方面,因为有楚羽嘉在此进行过几场屠杀,故而也没什么动荡,但其他的地方可消停不下来。 小股的反叛军成群结队,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挥舞复国大旗,但这种军队最后也皆是被邺军亦或者南**消灭的结局。 而在几次之后,反叛军也学聪明了,他们不再在明面上挥舞旗帜叫嚷着复国。 转而到了阴暗处暗中集结以前的前蜀大臣以及各方势力。 甚至前蜀江湖宗门,圣龙阁也参与在其中。 有了这些江湖武者的帮助,反叛军更加猖獗,虽说没有明面上攻城略地,但在暗中却给邺唐两国搞了不少破坏。 毁坏桥梁、封堵运输通道、刺杀大臣,劫击运粮队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屡见不鲜,也让两国头疼不已。 此刻,河北郡的一个小酒馆内。 一个须发皆白的说书人,唾沫横飞的道:“朗朗乾坤起纷争,江湖色变任浮沉。” 话音落下,身侧一个六七岁大的小丫头便敲着锣鼓,道:“走江湖,说江湖,爷爷今天要说的,就是咱们前蜀的江湖事,诸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就鼓鼓掌!” 那丫头可爱,满场宾客皆是纷纷鼓掌。 老头嘿嘿一笑,道:“我孙女说的没错,咱们今天就说说这前蜀的江湖事。” “所谓江湖事,就是江湖儿女之间发生的事儿,但现在,江湖儿女已经没了江湖儿女的样子,开始为了利益争锋。” “咱们前蜀江湖宗门圣龙阁从三个月前就开始联络前蜀各个宗门,要求其必须并入自家与其合兵一处,一同对抗邺唐联军。” “可这圣龙阁却绝非善类,谁都知道他们抱着的是什么心思,无外乎就是想吞并其余宗门一家独大,所以多数宗门都拒绝了他们的这个要求。” “可这圣龙阁乃是心狠手辣之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江湖上掀起了一片的腥风血雨。” 当老头说到这的时候,小丫头站出来敲了两下皮鼓,道:“那爷爷,现在圣龙阁找上了谁呢?” “当然是找上了百剑庄!” 老头呵呵一笑道:“圣龙阁率领鹰犬围攻百剑庄,此等消息在江湖上早已传开,并且圣龙阁放出豪言,要在一日之内平灭百剑庄。” “哦?” 小丫头再次问道:“爷爷,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啊?” “此时,此刻。” 老头眯了眯眼睛,看向酒馆的角落,哪里正坐着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男子。 当看见这男子的时候,老头的眼眸中明显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彩,道:“今日便是圣龙阁承诺平灭百剑庄的日子。” “哦?” 小丫头歪了歪脑袋,两根长辫子左右乱晃,显得十分俏皮可爱:“那爷爷,可有人会去救助百剑庄?” “当然是有的。” 老头老神在在道:“不知小丫头你还记不记得,曾几何时,有人与邺国楚侯在大名府内联手对抗吴越三千铁甲,将这三千铁甲杀的七零八落?” “当然记得。” 小丫头满脸自豪道:“正是那杀人只出一剑的陶一剑,陶北笙!” “没错。” 老头抬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坊间传闻,这陶北笙的一身剑术正是出自百剑庄,今日圣龙阁想要平灭百剑庄,你觉得陶北笙会不会出手呢?” “当然会。” 小丫头撅了噘嘴,道:“如果他陶北笙不出手,那就是对不起宗门……” 也就在老头说出这话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一阵骚乱,从外面冲进来了一群手提各式各样武器,穿着各异的汉子。 满场听书的百姓皆是满脸茫然的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个汉子进来之后,直径抽刀,震声道:“圣龙阁办事,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圣龙阁? 一听这话,那些百姓哪里还敢停留? 一个个脚底抹油,时间不长便走了个干净,只剩下那还在说书的爷孙两个…… 当然,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这人依旧怡然自得的坐在酒馆角落里喝着酒。 而那些圣龙阁的汉子进来之后不知道旁人,直径朝着那汉子围拢上去。 其中一人直径开口道:“你就是陶北笙?” 喝酒那男子挑眉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勾了勾,道:“今天我不想杀人,别逼我。” 闻言,那汉子满脸嘲弄道:“陶北笙,我劝你还是别做无谓抵抗了,不信你就往外面看看,我就不信,你今天还能走得掉。” “嗯?” 喝酒男子挑眉看了一眼窗外,这时候也看见了,在这酒馆外面的街道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一个个杀气腾腾朝着自己望来。 可他会怕吗? 他是谁? 他可是杀人只出一剑的陶一剑陶北笙。 与姓楚那家伙在都城内面对三千铁甲,也不曾退后一步。 他们这些许人,就能吓怕了他了? 那他也就不配再被称之为陶一剑了。 “人来的还是太少。” 陶北笙摇头而笑,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缓缓地站起身来。 见他起身刚才那个说话十分硬气的汉子,下意识的就向后退了一步,脸上也闪过了慌乱的神色。 话说的硬气,但面对陶北笙,他又怎会不害怕? 刚才也只是给自己壮胆而已。 陶北笙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锭子,抬手丢给了那说书的老头,道:“书说的不错,只是你说错了一点,今日不是他圣龙阁要灭百剑庄,而是我陶北笙要灭他圣龙阁!” 话音落下,陶北笙猛然出手。 刹那间,寒风掠过。 耳轮中,一片哀嚎。 最终人们看见的,只有身穿蓝色长褂的男子提着酒壶走出酒馆…… 这一日,陶北笙未出一剑,赤手空拳将拦截他的圣龙阁门徒全部击杀。 这一日,陶北笙放出话来,即日起,圣龙阁便是他陶北笙的生死仇敌。 圣龙阁一日不灭,陶一剑便不出蜀地…… 第300章:一人一剑守庄门 正阳七年,四月下旬。 陶北笙的一番话,传遍帝国角落。 江湖人无不惊叹陶北笙的气魄。 就算是那些江湖老前辈,也对这个武林新贵称赞不已。 以一己之力便敢于整个宗门,尤其还是圣龙阁这样的大宗门为敌,光是这份气魄,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甚至被江湖名家编撰的江湖风云录上记下剑神二字。 当然,一个人的称赞声有多少,骂名就有多少。 陶北笙与楚羽嘉和蒲成双交好的事情,在江湖上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他对抗圣龙阁在许多人眼中,都变成了他在帮楚羽嘉和蒲成双做事。 江湖人最忌讳的就是与王庭官家就纠葛,今日他陶北笙能为这两人做事,就已经不配为江湖人了。 圣龙阁对此更是大肆宣扬,说陶北笙乃是邺国王庭的走狗,根本不配剑神二字,百剑庄更是邺国安插在前蜀的隐秘宗门,希望江湖同道可以联手围剿陶北笙以及百剑庄。 这天下嫉妒陶北笙的人不在少数,一时间响应者无数。 但陶北笙依旧我行我素,作为剑客不持剑,赤手空拳在河北郡将圣龙阁几个据点逐一屠尽。 对此,邺国王庭一言不发,更不去管制陶北笙的所作所为。 大臣上书,邺王赵宽也只一句:“江湖事,江湖了,与庙堂无关。” 显然,赵宽这话说出来的另一层含义就是想看这些江湖人狗咬狗,自相残杀,仅此而已。 当邺国西北的楚羽嘉得知陶北笙的所作所为后,也不由感叹道:“一人对抗一宗门,陶北笙不愧剑神这个称呼。” 连带着,南唐蒲成双得知之后,也是一句:“姓陶的绝对配得上剑神二字,传令前线,如若他有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无条件协助他。” 而此时的陶北笙手提长剑,立于雨幕当中。 在他身后便是那座百剑庄。 而在他面前则是数百江湖武者,这些人来自江湖各地,有些是来围攻陶北笙的,有些则是圣龙阁内前来围剿百剑庄的。 可今日他陶北笙在这里,百剑庄便平安无事。 今日只要他陶北笙未死,任何人不得入百剑庄半步。 面对数百江湖武者,陶北笙提着一柄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长剑不退反进,缓步向前走迎上人群。 领头那人见到陶北笙主动朝自己走来,也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更多的还是觉得可笑。 以一己之力,想要拦住下己方数百人,就算他是新晋剑神又怎样? 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普通人,敢把自己定义在江湖武者上面的,又有几个不是有独属于自己的看家本事的人? 尤其是在场许多人都没见过陶北笙出手,只觉得眼前这人是被夸大了的。 一人率先提刀朝着陶北笙冲了上去,这人可是二品宗师境的高手,一招便能击杀下四品的普通江湖武夫二十人。 此时面对陶北笙,这人也没有一点惧怕的意思,在距离陶北笙不足二十步后,单脚猛然一踩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一把长刀划破雨幕,力劈华山直奔陶北笙的头顶而去。 可见陶北笙却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在那人即将落下的一瞬间,只见他手腕抖动,寒光闪过。 下一刻,陶北笙已然掠过那人继续向前走。 而那提刀的二品高手只在一瞬过后,人便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从他脖颈的破口汩汩涌出,脸上的表情已然凝固,尽是死亡之前的恐惧。 见状,那领头的家伙也不敢怠慢,忙开口道:“所有人一起上,就算他浑身是铁,他又能扛得住几刀几剑?” 陶北笙抬眼猛然看了他一眼,而**剑之手猛然向前一探,手中长剑猛然飞出,宛如闪电一般直直向前而奔,沿途刺穿四五名江湖武者的胸膛后,长剑猛然调转回头,又重新飞回到了陶北笙的掌中。 “穿云御剑术!” 有人当场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穿云剑派的绝学吗? 陶北笙怎么连这招都会? 穿云御剑术,杀人于千百步之外。 不都说陶北笙是长剑在手天下无敌,今日他怎么连御剑术都会了? 显然,这些人似乎忘记了,陶北笙和楚羽嘉的关系。 两人在大名府之时没少在剑术上面做交流,楚羽嘉想从陶北笙的身上学习外家的杀人剑,而陶北笙自然也不是甘愿吃亏的人,也从楚羽嘉的身上学走了内家御剑术。 但御剑术毕竟是穿云剑派的绝学,祁重等人学了那么多年也学不到精髓,如果让陶北笙在几天之内就学会了,那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陶北笙现在会的也仅仅是御剑八术当中最初级的回剑术而已。 所谓回剑术便是将长剑掷出去之后,利用气机牵引使得长剑还能回到手中。 楚羽嘉的极限是一同御剑三百六,并且还能让这些长剑各自为战与敌人搏杀。 这一点,陶北笙当然还是做不到的,但他比楚羽嘉强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例如说,楚羽嘉只能驾驭有品级的长剑,像劣等品他根本就无法驾驭。 但陶北笙则不一样,不论是什么品级,哪怕是二两银子买来的劣质长剑他也一样能够驾驭。 虽说陶北笙的御剑术还不精通,但今日用这初级御剑术吓唬一下在场的这些喽啰还是可以的。 果然,这一剑过后许多人都被惊在当场。 本身陶北笙握剑近战就让人绝望了,现如今又能长剑离手的御剑,那岂不是他想杀谁就杀谁了? 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陶北笙猛然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纵身跃起。 人在半空当中旋风。 长剑挥舞劈开雨幕。 剑锋直指那领头前来的家伙。 见此情景,那人哪里敢犹豫,提起长剑对准了陶北笙的面门便刺了过去。 这一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招数。 他想的很好,如若陶北笙抵挡,他便可以趁机而走。 谁承想,人还在半空当中的陶北笙便伸出手来,只用两指便夹住了对方递过来的长剑剑身,使得那长剑不得前进一寸。 下一刻,陶北笙手腕抖动,耳轮中就听嘎巴一声脆响。 眼前只见陶北笙赤手空拳将那人手中长剑折断,剑尖就被陶北笙夹在两指之间。 领头那人暗叫一声不好,单脚猛地一踹地面,整个人向后跃出好远。 但在下一刻,领头那人猛然感觉到大腿一凉,紧接着刺骨的疼痛袭来,疼得他惨叫出声。 低头一看,自己的大腿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血窟窿,正汩汩的向外涌出鲜血,地上还有一节剑尖。 陶北笙纵身跃出人群,人再一次立在山庄之前。 一人一剑守庄门,北笙不死不得入。 第301章:拼死一搏 好虎一只能拦路,耗子一窝全喂猫。 但在勇猛的老虎也架不住群狗的围攻。 陶北笙在大名府面对吴越三千铁甲,身侧好赖有个楚羽嘉。 他不至于被敌人背后偷袭,更不至于陷入连换气的机会都没有的被动。 而且那些人也都不是傻子,不可能站在原地等他去杀。 许多人见到陶北笙守住的正门没机会,纷纷调转身形朝着百剑庄的山后冲去。 哪里固然有许多百剑庄的门徒驻守,但这些百剑庄的外门弟子与那些绝大多数都在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江湖人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转瞬间,驻守百剑庄后门的数十名百剑庄门徒便被杀的七零八落,一群江湖汉子手提各式各样兵器怪叫着冲进百剑庄中,与驻守在院中的门徒混战在一起。 此刻,百剑庄的主屋之内。 百剑庄庄主季昊空将一个包裹交给自己的女儿季平雅,道:“平雅,北笙毕竟是一个人,势单力孤,他撑不了多久的,爹知道你孝顺,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必须得走。” “爹,娘在我出生后就走了,从小我就是由你疼着长大的,现在百剑庄有难,您就让我走?” 季平雅紧紧地咬着嘴唇,没有去接那包裹,撇过头倔强道:“我做不到,我也要与师兄们一样与百剑庄共存亡。” “乖女儿……” 季昊空满脸欣慰的摸了摸季平雅的头,随即道:“曾几何时,你爹对江湖有诸多美好幻想,但从你娘去世之后,爹就没了这些想法,只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的师兄们出人头地,但今日这灾劫找上门来,我们是说什么都躲不过去了。” 季昊空摇头叹息道:“就算你不为爹,不为你自己考虑,你也得为你北笙师兄考虑,他是个重情义之人,如若我们不走,他说什么也不会走,他是有本事,又得了新剑神的称号,但他毕竟是一个人,不是铜铸铁打的,也是会死的……” 季昊空抿着嘴巴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女儿的面颊,道:“如果他因我们而死,你觉得我们能对得起他么?” 闻言,季平雅急忙开口道:“可是,爹……” 还没等她说完,季昊空便将她的话打断,道:“平雅,听爹的话,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等到风平浪静之时,北笙自然会去找你,你的后半辈子有他帮忙照顾,想必也不会太难过。” 季昊空的脸上满是释然的笑容,道:“能看见你过的开心,过的幸福,爹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话音落下,季昊空直径走到了书柜近前,双臂用力将书柜推开,露出了后面的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季昊空拉着季平雅的胳膊,不论她怎么挣扎,将她一把塞进了密道当中,随后直接关上了入口的门,将柜子归回原位。 随即,季昊空直径抽出长剑走出主屋。 本身百剑庄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如果不是陶北笙横空出世的话,怕是都没有人知道这个宗门的名字。 而且,就算是有陶北笙的出世,也有许多人认为这完全是因为陶北笙自己的天赋卓越,跟百剑庄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任谁收了陶北笙这样的徒弟,都会一样教出他这样的绝世剑客出来。 百剑庄从上至下,门徒不过区区百余人,此时还在院中站着的也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季昊空叹了口气,道:“徒儿们,一会为师会拼死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能走的就都走吧,谁也不要犹豫,听见了吗?” “师父,您不必多说。” 其中一汉子直径开口道:“我等誓与山庄共存亡。” “对,师父。” 另外一名汉子也开口接话道:“我等自从进入山庄那一刻起,就从没想过逃出山庄,我等生是百剑庄的人死是百剑庄的死人。” 见到徒儿们一张张决绝的面孔,季昊空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最终,季昊空只能对着在场徒弟们拱手道:“诸位,此生是我季昊空对不住大家,来世我季昊空为大家做牛做马……” “师父,不论外界怎么说你,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来世我等还做您的徒弟。” “今日我等就陪师父走一遭,哪怕到哪黄泉路,师父也一样要把没教给我等的剑术交给我等……” “好……” 一听这话,季昊空心中也顿时生出万丈豪情,道:“那徒儿们,就随为师走这最后一遭,让这天下看看我百剑庄的剑术是否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 话音落下,季昊空直径提剑走过人群,朝着主院大门走去。 其余百剑庄弟子也都纷纷抽出长剑,跟在季昊空的身后,走出主院。 打开主院大门,外面赫然已经打成了一片,十余名百剑庄门徒已然和对方杀的浑身浴血。 而二十多人连带着季昊空这位庄主,直径大喝,一同加入了战团之内。 院内喊杀声震天,鲜血纷飞,院外更是如此。 陶北笙一人一剑守在山庄之前,提剑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此刻,陶北笙那一身淡蓝色的袍子也已经看不出本来对于颜色。 此刻,他已经忘记了一切,完全忘记了剑招剑式,只是提着一口气挥舞着手中的剑。 他手中的剑也只是普通的剑,在半刻钟之前,就已经因为战斗时间过长而崩断了。 但这半柄剑却也让对方难以招架,更无人能挡其一个回合。 此刻,那些江湖武者也都没了开始的惧怕,渐渐地都杀红了眼了。 杀红了眼的人是不知道害怕的更无惧死亡。 他们就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朝着陶北笙扑上去,根本就不给陶北笙喘息的机会。 那在后面压阵的圣龙阁领头人满脸狰狞,道:“我就不信你陶北笙真的是神,所有人给我一起上,如果谁能杀了这江湖剑神,以后谁就是我们圣龙阁的长老,我前蜀复国后的上将军,女子金银要什么有什么。” 这态度已经摆明了,今天就算是累也得累死他。 陶北笙的周遭已经不知道躺下了多少人,渐渐地他已经开始站在尸山之上了。 在五百江湖武者的围攻之下,陶北笙硬是坚持了足足一个时辰…… 正如楚羽嘉所说,陶北笙不愧剑神二字…… 试问天下,谁能抵挡五百江湖武者接连不断的冲击? 怕是只有陶北笙一人了…… 第302章:谁说他是一个人了 哪怕铜铸铁打,也总有累的时候。 一个时辰的死战,陶北笙真的累了。 手中剑挥舞的也没有之前那疾如风的势头。 连身法脚步都开始变得凌乱,也不知倒霉还是如何,他在后腿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脚下,绊倒了一具尸体,一屁股就摔在地上。 虽说他站起来的速度很快,但还是被三名江湖武者抓住了机会。 这三人直径冲上前来,速度极快。 陶北笙因为刚从地上爬起来,又因为疲倦反应满了许多,但却还是用断剑将一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可尽管如此,第二人还是撞在了陶北笙的身上,将他给撞得一趔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陶北笙虽然反应慢了,但却还是要比这些人快上许多,那人刚刚撞在他的身上,还不等那人提起武器刺入陶北笙的胸口,脖颈便被陶北笙一把捏住,紧接着一脚就给踹飞出去。 可这个时候,最后一名江湖武者抓住了机会,提起长剑直径刺入陶北笙的肩膀。 “呃……” 肩膀上撕裂的刺痛,哪怕陶北笙这样的汉子也不由自主的闷哼出声。 见这剑神终于被他们给伤到了,那汉子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打了一个时辰,固然陶北笙浑身浴血,但血却都是他们的血。 付出了足足两百八十多人的代价之后,陶北笙终于挂彩了。 那江湖武者正想扩大战果将陶北笙的整个肩膀都卸下来。 但这时候陶北笙已然抬手一掌轰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一掌将那汉子直接拍碎,红的白的漫天飞舞。 陶北笙向后退了两步,瞥了一眼肩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时候,那圣龙阁的领头人令道:“兄弟们,这姓陶的累了,大家伙加把劲啊,谁要是在能刺他一剑,能活下来我直接奖励黄金五十两!” 黄金五十两? 这足够普通人富裕的活一辈子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听这话,有几人会不动心呢? 一瞬间,众人纷纷朝着已经接近强弩之末的陶北笙冲杀上去。 领头人十分清楚,如若今日他们能斩下这陶北笙的人头,势必会给圣龙阁带来巨大的声望,定然也有许多江湖人慕名来投。 为此,今日在场的这些人哪怕都死光了也是值得的。 哪怕用在场的这些人把陶北笙活活耗死,也是值得的。 天降大雨,雷声滚滚。 陶北笙孤零零一人站在百剑庄外,手中只有那半截剑。 对面是两百多名江湖武者,在距离陶北笙不足五十步后,所有人猛然展开冲锋。 也就在陶北笙准备进行殊死一搏之时,忽然就听天边传来一声:“抱歉,来的匆忙,未携带一剑,只能找个地方借一些,所以来晚了。” 听闻话音,所有人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皆是满脸莫名其妙。 他们没看见别的,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在天上有一个白色的影子。 这人干嘛的? 竟然会飞?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己方要将陶北笙杀死的时候来了,难不成真是有神仙来救陶北笙了? 显然,这人并不是神仙。 当听见这话音的时候,陶北笙明显松了口气,道:“你小子来干嘛,我叫你来凑热闹了么?” “说你蠢,你就是蠢,凭借你自己的一己之力就算是浑身是铁,你能碾碎几颗钉?” “到最后,还不是得小爷来救你?” 随着话音,就看见雨幕当中猛然一黑,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让他们终身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遮住天空光芒的不是别的,正是一柄柄长剑。 这些长剑一柄连着一柄一柄挨着一柄,宛如苍龙一般在天空中盘旋。 而那白色的身影在此刻也猛然下落,直径到了陶北笙的身侧。 身穿白袍,又会御剑,不是邺国的那位楚侯,还能是谁呢? 楚羽嘉瞥了一眼陶北笙,笑问道:“怎么着,死得了吗?” “还行,死不了。” 或许是和楚羽嘉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陶北笙的个性也开始变得开朗起来。 听闻这话,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既然如此,那就等我杀了这些人之后在来找你。” 没等楚羽嘉动手呢,就听陶北笙说了一句:“借我一柄剑。” “没工夫搭理你,自己去拿!” 楚羽嘉翻了个白眼后,面容猛然冷了下来,随后单手猛然向前一指,喝道道:“乱臣贼子也敢在我邺国境内大言不惭的吵吵着要复国,你有那个本事吗?” “你有那个实力吗?” 楚羽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道:“今天我邺国楚羽嘉就站在这,我就要看看你们是怎么复国的。” 楚羽嘉? 他就是楚羽嘉? 本来看见那绝伦的御剑术时,他们就有人猜出来眼前这人就算不是楚羽嘉也是来自穿云剑派的人物。 但此刻听见他自己说出自己是楚羽嘉的时候,谁还能保持镇定呢? 人的命树的影。 从西北军进入前蜀之后,接连屠杀前蜀百姓百余万,试问天下谁敢这么做? 在邺蜀二次国战当中与南唐大将军蒲成双二人领着六千甲士驻守风川谷抵住西楚大军数万进攻十日,这天下可有旁人做到过? 楚羽嘉给他们带来的震慑力,可比陶北笙这位江湖新剑神的称号带来的震撼力大多了。 许多本来已经杀红眼的人,在这一刻都感觉到害怕了。 而在这样的博弈当中,谁先丧了胆气,就已经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当然,更让他们震撼的还不止如此。 随着楚羽嘉到场后不久,大地就跟着颤抖起来。 肉眼可见,南北两侧各有一支人数超过千人的骑卒朝着这边冲来。 一方银盔银甲,另一方绿盔绿甲…… 齐国…… 南唐…… 两国骑兵都来了。 “真他娘的无聊,就这么几个人,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见到这两拨人的时候,楚羽嘉忍不住骂了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他们是来收尸的嘛?” 这两拨人的领头人亦不是旁人,正是南齐军统帅东浩宇以及虞云军统帅蒲成双…… 蒲成双抬手一挥手中铁枪,看了一眼漫天长剑,又看了一眼楚羽嘉,道:“今天来的可真齐全呢,西北军统帅楚羽嘉,南齐军统帅东浩宇都来了……” 蒲成双直接忽略了那些江湖武者,将目光放在陶北笙的身上,轻笑道:“陶北笙,你面子可够大的呀……” 新晋剑神陶北笙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后站着的朋友可不在少数,尤其是这三个朋友联合在一起,哪怕是这天下都要颤三颤…… 第303章:可笑之人 可笑之事,可笑之人。 可笑之事,无外乎是因为可笑之人干了引人发笑之事。 可笑之人,无外乎是因为干了引人发笑事情的那个人。 圣龙阁的不自量力,着实就是那个引人发笑的家伙。 这天下谁都能杀得了陶北笙吗? 这天下谁都能杀得了新晋剑神? 他们实在是想的太多了。 而想太多最终的结局如何,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那圣龙阁的领头人跪在陶北笙的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刚才他是多么骄傲的人? 刚才他是多么狂妄的人? 现如今却被楚羽嘉就坐屁股下面,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敢说。 刚才他带着六百多江湖武者来,意气风发。 可现在跟他一起来的那些江湖武者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也都被虞云军与南**的轻骑俘获。 但陶北笙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 季昊空带着二十多名门徒与圣龙阁闯入山庄的人死战,此时亦是身受重伤,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谁都知道,他活不成了。 陶北笙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句话未说,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季昊空。 那些存活下来的百剑庄门徒亦是围拢在他们周围。 季昊空依靠着廊柱,也看着陶北笙,嘴角不由自主的挂起了微笑。 教出陶北笙这样的徒弟,足以让他骄傲一辈子了。 试问天下谁能教出一个剑神徒弟呢? 陶北笙的天赋固然重要,但天赋再好的人如果没有人悉心教导,也很容易走上歧途,在整个江湖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而最浅显的例子便是楚羽嘉了,天生剑心,天生便与剑有特殊的感应和联系,练剑时间也要比陶北笙长上几年,但在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他甚至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缘由很简单…… 楚羽嘉走错了路,他不该走以内养剑意的这条路。 王元清固然被称之为第一剑仙,一身剑术超凡卓著,整个江湖无人不服。 但本事高不代表他就会教徒弟…… 同样的,本事不及的人,不见得就不会教徒弟。 季昊空便是那个最显著的例子,他一身剑术平平,但却能教出陶北笙这样的徒弟来。 季昊空缓缓地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虚弱的呼唤:“北笙……” 陶北笙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在。” “我这个当师父的,没带给你什么,反而还让你处处照顾……” “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没用……” 季昊空仰面叹了口气,道:“为师这辈子没什么心愿,只有一个女儿放心不下。” 季昊空抬手拍了拍陶北笙的手背,道:“以后雅儿就要交给你来照顾了,你一定要找到她,替为师好好照顾她,不可让她寻短见,不可让她走上歧途,这样一来,为师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我记得了。” 陶北笙咬了咬牙,道:“师父,我这身本事是你教的,没有你就没我陶北笙的今天,只要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帮您完成。” “为师就这一个心愿罢了。” “如果再问的话,那就是这百剑庄,以后也得交给你了。” 季昊空扭头看向那些哭的稀里哗啦的徒儿们,道:“把你这些师弟们也照顾好,别让百剑庄就此没落,就算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好,我一定做到。” 看着季昊空那已经开始逐渐涣散的眼睛,陶北笙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他知道,季昊空已经不行了。 季昊空最终也只说了一句:“师父的前半生都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临了了才看懂这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但临走前能看见新晋剑神是我季昊空的徒弟,也就满……足……了……” 最后一个字出口,季昊空的眼睛也彻底闭上了。 被陶北笙握在手中的手也失去了原本的力量…… “师父……” “师父……” 仅剩的那些百剑庄门徒一个个哭嚎出声…… 陶北笙则是就那样坐着,抬手帮师父整了整鬓角上的碎发,又替他整了整衣襟…… 楚羽嘉、东浩宇、蒲成双,三人就那样站在院中看着。 三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知道,现在这个时间要留给陶北笙自己。 不知多久过后,陶北笙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姓楚的……” 楚羽嘉挑了挑眉,道:“在这呢。” “帮我杀了他们。” 陶北笙弯腰将地上季昊空的尸体背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明日起我便会在蜀地全境追杀圣龙阁成员,希望你们不要拦我,也希望你们可以在你们家大王哪里说明情况,以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知道了。” 楚羽嘉轻描淡写的抬手,将手中匕首刺进了那圣龙阁头领的后脖颈,道:“明日起旁的地方我管不着,但在蜀北三郡上不会有任何人跟你陶北笙过不去。” “蜀南三郡也是一样。” 蒲成双双手环于胸前,也抬头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有任何需要只要你张口,我随叫随到。” 东浩宇则是深深地看了这两人一眼,随即对陶北笙道:“只要他们不介意,我南齐军也随叫随到……” 在这三人的注视下,陶北笙背着季昊空的尸体,连带着百剑庄众人一同离开了山庄,走进雨幕,走向远方…… 在他们走后,楚羽嘉等三人对视了一眼。 楚羽嘉扫视了一下满场,道:“人都走了,这些人也没必要活着了,难不成你们打算养着当宠物?” 蒲成双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不也得一步一步来?” 话音落下,蒲成双直径摆了摆手,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也不犹豫,不管那些江湖武者如何求饶,直接手起刀落将其人头斩下。 随后这三人也走了,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以及空空的院落。 山庄也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这里的一切注定让人铭记,谁也不会忘记这里有个百剑庄,谁也不会忘记这里有个庄主的名字叫季昊空,更不会忘记那个叫陶北笙的剑神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当然,众人也不会忘记,这一日明武帝国西方三大统帅在此聚首。 西北军,楚羽嘉。 虞云军,蒲成双。 南齐军,东浩宇。 试问天下,谁能让此三人一同对外。 恐怕也只有那陶北笙一人而已…… 第304章:向西而行 江湖恩怨纷扰扰, 几时终止几时休。 天下风云翻涌涌, 不胜人生不胜情。 或许有人想到,在前蜀灭亡之后,蜀地必然起风波。 或许有人想到,在蜀地兴风作浪的必然是那些江湖宗门。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江湖宗门最后竟然会因为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而走向灭亡。 埋葬季昊空后,陶北笙一人一剑走遍蜀地,将圣龙阁搅了个天翻地覆。 在这期间有人看见过陶北笙,有人说,他是一个人。 也有人说,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那对说书的爷孙两个,孙女敲皮鼓,爷爷在一旁说的有声有色,酒馆内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江湖事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坊间做愿意听的故事。 因为江湖不在某个地方,而在人的心中。 一个人的心胸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 一书说罢,老头背起书箱,看了一眼那小孙女,道:“乖孙,咱们该走了,得去下一个地方说书了。” 小丫头好奇,开口问道:“爷爷,我们下一个地方,去哪里啊?” “爷爷想去大漠看看。” 老头仰面一笑,道:“听说大漠那边有很多故事发生,咱们到那边多听听,多看看,等回来之后,在给大家说书。” 说完话后,这一对爷孙便出了酒馆,一路西行。 谁也不知这对爷孙从何处来。 谁也不知道这对爷孙往何处去。 但却有很多人见过他们,每每在一处发生大事儿的时候,就有人会看见他们在一座小酒馆内说书。 说的故事或许是江湖事,亦或者是庙堂事。 无人知道他们这些故事是从哪里听来的,也无人知道,他们将这些故事说出来的目的如何。 在他们走出酒馆的同一时间,邺国境内也有三骑出了胡马关,直奔荒漠深处而去。 一人身穿白色锦袍,腰间悬挂两柄长剑,另外两人则是身穿布衣,腰间悬挂一柄独具西北军特色的百折横刀。 穿着白色锦袍的自然是西北军的那位统帅,邺国的那位定西侯,楚羽嘉。 而另外两名扈从则是曾几何时与楚羽嘉大战一场的溶金与落日。 这两人本来都是皇庭大将军府中的奴隶,一身本事虽然不俗,但却也依旧是个奴隶而已。 也幸亏遇上楚羽嘉,楚羽嘉也愿意给这两人个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便直接将两人带回了邺国,甚至让两人做了自己的护将。 熔金与落日这个名字,乃是他们做奴隶的时候,主人家给取得名字。 溶金原名盛广,来自西楚,本是一名靠着手艺吃饭的镖师,但却因为得罪了当地的高门贵族从而落魄成为奴隶。 落日原名严巨,来自吴越,渔户出身,小时候跟着父亲在海上捕鱼的时候,被海盗抓获,全家被杀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跟在那海盗的身边忍辱负重二十五年,长大后将船上海盗斩尽杀绝,下船后被官府捕获,沦为奴隶。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也都是可怜人。 跟着楚羽嘉之后,楚羽嘉也就给了他们归回本名的机会。 这世上也再无奴隶熔金与落日,只有楚侯护将盛广与严巨。 本来楚羽嘉就没有护将,一直以来都是由祁重和左晋凯充当这两个位置的。 但不论祁重也好,还是左晋凯也罢,在军中都是各有任职的。 左晋凯率领的是陌刀重甲骑,祁重则是黑卫营。 他们两个要是一直在楚羽嘉身边,自然是没时间打理军队。 盛广与严巨二人的出现倒也解决了这个问题。 现如今,楚羽嘉也是抱着试探一下两人的意思,带着两人远走西域荒漠,直奔姑墨国而去。 一直以来,在楚羽嘉的认知当中,想要打仗首先就是要知己知彼,如果连对方是什么心思都不了解的话,那还打个什么仗? 连对方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如何能打胜仗? 带着军队过去了,就只能是找死而已。 现如今,邺国要在草原上建立城池,就是要将草原规划到邺国版图之内,这样一来邺国与姑墨将彻底接壤。 如果说姑墨国对此还能默不作声的话,那就算是跟鬼说,鬼都不会相信。 但现在他们偏偏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着实是让人有些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楚羽嘉从来不是主张防守的保守派,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其等着对方主动来攻,还不如在对方攻来之前自己就攻过去的好。 出了胡马关后一路北上,直抵天山山脉,沿着天山山脉向西而行。 越往西走,就越是荒凉,开始的一段路上还有少许的丛林与草原,等到了荒漠深处就真的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沙漠。 荒凉沙漠连绵数百里,当走到这里之后,楚羽嘉才真的明白,为什么当初楚千文明明已经率领西北军占领了姑墨国的城池,却根本就没有派兵驻守,反而还在和谈之后放弃了已经占领的土地撤回水云郡。 原因无二,就是因为水云郡距离姑墨国实在是太远了,中间相隔近千里,战略补给根本就跟不上,一旦被姑墨国反扑上来,那驻守城池的将士,就只有孤立无援等死的下场。 更别提在这其中还有连绵数百里的沙漠,水源等方面的东西,都要从水云郡向哪里运送,一旦运送出了岔子,前方将士更会陷入无水可喝,无粮可吃的被动局面。 可也是因此,楚羽嘉更加坚定了要在草原上建立城池的想法。 因为只有在草原上建立了城池,为军队设立雄厚安全的后勤补给线,他们才会从被动转为主动。 一旦城池落成,西北军在草原上有了落脚之地,那姑墨国对于邺国的威胁就将大大减半,甚至以西北军那游猎的传统来看,他们还会变成任由西北军抢掠的金山银山,那样一来,西北军就更不缺钱了,而且也有了除草原牧民外更好的练兵对象。 所以,不论从哪方面来讲,在草原上建立城池非常有必要。 在楚羽嘉从蜀地回来之后,就着手派遣在蜀地俘获的十万劳奴前往草原,在孟飞航的组织和计划下,在南北两座草原各建立一座如同胡马关一般的城池。 可在草原上建立城池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首先草原上的石料就不好找,只能到天山山脉开采,然后转送到施工地点,这中间所要耗费的时间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不过好在西北军有孟飞航这个神人存在,在楚羽嘉下令当天,他便立下军令状,两年之内,两座城池全部完工。 有他这句话,楚羽嘉就放心了,所以就将大权全部交给他,自己则是带着盛广严巨二人前往姑墨,探听姑墨国形式…… 第305章:奴隶与奴仆 姑墨国,位于明武帝国西北。 作为明武帝国的老邻居,姑墨国的历史也颇为悠久。 姑墨国建国于五百年前,在当时的西域他也顶多算的上是小国。 但再后来姑墨国厚积薄发,于两百年前一举歼灭西域七大强国从而一统西域。 姑墨国的总国土面积也比邺、齐、晋三家诸侯加在一起还要多,但因为国内许多地方都变成了沙漠,宜居的地方并不多,人口较少,在人口最鼎盛时期也不过千万人口,现如今也只有九百余万。 也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制度发展较慢,所以姑墨国还停留在奴隶阶层,国内共分为五个阶层分别是王族阶层、贵族阶层、官宦阶层、平民阶层、奴隶阶层…… 平民阶层与奴隶阶层的人,在那些贵族阶层和官宦阶层的眼中,或许还不如自己的牲畜值钱。 在街道上,随处可见买卖奴隶的商贩,见到过往的行人,便纷纷上前与来往行人寒暄,介绍着自己的奴隶。 哪种模样与明武帝国内那些商贩推销自己的商品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一个卖的是真的商品,而另外一个则是在买卖活人。 这些奴隶阶层与平民阶层,绝大多数都是在当时被征服的另外六国人民。 这些人在姑墨国内被视为最低贱的存在,并且在姑墨国内十分看重血统传承,若是一个贵族阶层的男子和一个平民阶层亦或者奴隶阶层的女子生了孩子,那么他们的后代甚至连奴隶阶层都比不上,直接被视为杂种,更有甚者,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会被家里面的长辈掐死。 而如果一个贵族阶层的女子和一个奴隶阶层的男子生了孩子的话,这个女子不仅会丢失贵族身份,甚至还会被家里人视为叛逆杀死。 正因为有这种思想和规则,在贵族阶层的人眼中,平民阶层与奴隶阶层的人还不如自己的一个金镯子,甚至不如自己的牲畜。 说白了就是平民和奴隶与猪狗是一个等级的存在。 而真正可悲的是,平民阶层与奴隶阶层占姑墨全国人口的七成。 也就是说,姑墨国九百万人口,足足六百五十多万人都是平民和奴隶。 但这六百五十多万人被压榨了足足两百年。 但在姑墨国的历史上,却从来没有看见他们这些平民和奴隶反抗过。 似乎他们从骨子里就认定了自己就是个贱民,自己就是不如猪狗的存在。 从始至终,没有人去反抗上层。 更为可笑的是,在姑墨国历史上的几场大规模冲突当中,竟然是平民阶层与奴隶阶层的战争。 而那些高层人就那么遥望,看着这两个劣等民族自相残杀,着实让人搞不懂这些人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楚羽嘉对姑墨国也有一些浅显的了解,在来之前也恶补了近半年的姑墨语。 虽说还不能和姑墨人一样说的那么流利,但正常与人交流已经不成问题。 当看见楚羽嘉他们这一行三个异样的面孔走来,一个奴隶主热络的迎上前来,道:“请问几位是否是从遥远的东方来的?” 奴隶主摆手指向身后,道:“要不要看看我的货,这些都是最近才运来的,买回去就绝对能赚钱。” 在他们眼中,东方来的明武帝国的人,都是阔绰的有钱人,也都是精明的生意人。 他自己就和明武帝国的人做过很多次生意,每一次都是将他的‘货物’全部清空,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明武帝国虽然早就已经废除了奴隶制,但毕竟大户人家还是要用奴仆的,只是换了一种模式而已。 明武帝国的模式,一般来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父母将儿女卖给人贩子,然后由人贩子经传各地。 当然了,其中绝大多数人贩子都如同正经生意人一般,将这些奴仆卖到大户人家当中。 随后由奴仆自己决定是签‘死契’还是‘活契’。 所谓活契,自然而然就是来去自由的那种,只要赚够了银子,将银子给了主家,主家就会放人。 如果主家是个好人家,还会给奴仆安排相亲等事,待到成亲之后,仆从可以选择将一家老小都带进府中来,给主家做事,也可以选择离开主家自己去过活。 而死契则是与之相反,除非赶上天下大赦,要不然就是主家开恩,若非如此不到年限是决不允许出去的。 不论是签了‘活契’还是‘死契’的奴仆定期主家都会给些银钱和赏钱,一些达官显贵家的奴仆,甚至比外面的商贾人家过的还体面。 所以奴仆和奴隶完全是两码事儿。 做这种生意的人贩子,在江湖上都被称之为人牙子。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贩子是做另外一种买卖的。 这种人贩子与人牙子不同,人牙子虽然也是做人口贩卖的买卖,但怎么说也是正经的去收购,而这种人贩子则是坑蒙拐骗什么都做。 他们主要的目标就是那些女子,将其用诓骗亦或者是绑架等手段带到外地。 至于结局如何无从得知,但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卖到大户人家做妾,另外一个则是卖到青楼楚馆做妓。 前一个是被官府默许的存在,而后一个则就是实实在在的犯法了。 曾几何时楚羽嘉刚到水云郡的时候,就大力清理了水云郡境内的不法贩子,抓到了无一例外,不论是谁,不论背景如何,哪怕是北京通天,也依旧全部斩首示众。 话归正题,除了这两种人贩子之外,还有一种就是这种奴隶贩子了。 这些奴隶贩子都是从邻国收购这些奴隶主手中的人口,再将其以高价贩卖到国内。 奴隶在很多时候可比奴仆要好用多了。 不需要给他们钱,甚至打死了都可以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连官府的人来了都没办法,毕竟这人不是明武帝国的人,官府也不知道该如何宣判。 就算是运气不好惹火烧身,给些银子多半都能了事。 楚羽嘉扫了一眼奴隶主带来的奴隶。 这个奴隶主应该算得上是个中型奴隶主了。 他一个人就拥有接近四十几个奴隶,其中有男有女。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蹲坐在角落里,看向楚羽嘉的眼神中带着明显惊慌和恐惧。 扫了一眼后,楚羽嘉随口问道:“怎么卖的?” 第306章:带路 姑墨国边境集市。 楚羽嘉带着盛广与严巨二人来到了买卖奴隶的地方。 实际上不用他开口,那些奴隶主就已经锁定上了这个来自东方的家伙。 毕竟在他们眼中,来自东方的人都非常有钱,并且一次性都会买走他们许多的奴隶。 所以当楚羽嘉开口的时候,那奴隶主立马就变得热络起来,在楚羽嘉的身侧热情的介绍着每个奴隶的价钱。 这些奴隶的价钱,男的是因为身体素质,女的则是因为长相和身材。 奴隶主一把抓住一个女奴隶的头发,将其从地上扯了起来,笑着道:“老板,您看看,这些货物怎么样?” “都还好,就是有点太瘦了吧。” 楚羽嘉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奴隶,轻笑了下,道:“就这种的我拉回去,卖给谁?” “老板,这您就说错了。” 奴隶主抬手指了指那女奴隶,说道:“您要看看品相才是,就这品相的奴隶,您就算是逛遍整个市场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回去了只要静心调养一番,必然是个花魁级别的美人胚子。” 听闻这话,楚羽嘉依旧是轻笑道:“如若不是,那我可是要退货的。” “您放心吧,只要您开口,咱们以后还是要做生意的。” 见到楚羽嘉表露出要买的意思,奴隶主变得更加热情,直径道:“您打算要多少?” 楚羽嘉扫视四周,道:“你这里的奴隶,我都要了。” “真的?” 奴隶主一听这话,顿时兴奋不已,不过却强压兴奋,问道:“老板,我这里可是有四十几个货,您真都能要了?” “当然。”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些奴隶一共多少钱便好。” 闻言,奴隶主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楚羽嘉,随即又看了看自己的奴隶们,伸出了两根手指,道:“最起码二十个银币。” 姑墨国的货币都是做成了金币和银币的模样,一块钱币也就是明武帝国的一两。 “二十两银子,倒也不算多。” 楚羽嘉摆了摆手,道:“严巨,付钱。” “是。” 严巨迈步走上前来,从怀中摸出钱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两块十两重的银锭丢给了那奴隶主。 奴隶主接过银锭满脸兴奋。 他也没想到这单生意竟然这么容易就做成了。 如果换作以往,那些来选购的老板肯定是要和他讨价还价一番的。 奴隶主将银锭放在口中咬了一下,确认是真的了之后喜笑颜开,道:“老板果然大方啊,那这些奴隶可就都是你的了。” “嗯……” 楚羽嘉笑着点了点头,随即道:“我现在要去一趟尼亚城,没办法携带这么多奴隶,怕是要你随我一同走一趟了。” “啊?” 那奴隶主愣了一下,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楚羽嘉。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示意了严巨一下。 严巨会意,再一次从钱囊当中掏出了一块十两重的银子,丢给了那奴隶主。 随后,楚羽嘉开口道:“这十两银子就当补偿你的损失,你这一路上的衣食住行我全部包了,只需要你给我做个向导,等到归来之时,这三十两银子是你的,这些奴隶我也一个部落的还给你,你看如何?” 一听这话,那奴隶主有些发愣,道:“老板,我没听错吧,您的意思是,这些奴隶您都不要了,钱您也不要了?” “没错。” “实话跟您说,我早些年在尼亚城做过生意,在哪里有一位红颜,本来我们是打算私奔远走东方的,但却被她的家族发现,我当时被打得半死,而她却因我而被吊死。”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我这次回来,就是因为还有一个月便是她的忌日,不管怎么说,当时也是相爱一场,我只想去看看她而已,但却因为害怕被她家族的人发现,所以我就打算让您给我打个掩护,如若您觉得钱不够,那我还可以再加十两。” 他说的这些事情也不完全是瞎掰,姑墨国这种事情十分常见。 如果贵族阶层的女子爱上了平民,最终的结局也是相当悲惨的。 家族会因为女子给家族蒙羞而将女子处死,哪怕是仁慈一些的家族也会将女子逐出家族,以后在不认这个家人。 楚羽嘉说的绘声绘色,那奴隶主也信了大半。 再加上楚羽嘉这十两十两的加钱,奴隶主也是真的心动了。 最终那奴隶主也只能故作为难的说道:“既然老板如此痴情,那我就陪老板走一趟,等以后老板多照顾我生意便是。” “好。” 楚羽嘉立马点头躬身施礼,道:“多谢您成全。” 楚羽嘉做这一切的目的,已经十分显而易见了,就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前往姑墨国都城尼亚。 随后,那奴隶主便驱使仆从赶着一群奴隶,带着楚羽嘉三人一同上路。 因为楚羽嘉的阔绰,再者奴隶主也相信了楚羽嘉的痴情,在沿途与楚羽嘉相聊甚欢。 楚羽嘉也从测方面从奴隶主这里得知了许多关于姑墨国的事情。 越是身份低微的人,实际上知道的事情也就越多。 这奴隶主因为做生意的缘故,需要在姑墨国到处行走,他所知道的事情非常非常的多。 本来楚羽嘉对姑墨国的了解仅仅是姑墨国王族是拉斐尔家族,国王的名字叫做贝蒂·拉斐尔。 除此之外,楚羽嘉还知道一个叫做霍尔的家族。 这个家族乃是姑墨国的第一权贵,在其家族当中也有一位叫做杰拉德·霍尔的家伙曾在战场上与楚千文有过几次照面。 虽说那几次战争当中,最后都是西北军和楚千文笑到了最后,但楚千文却对这个杰拉德·霍尔的评价颇高,将其称为姑墨国武将中的佼佼者。 而楚羽嘉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从楚千文的口中听到了而已,要不然他才不知道这杰拉德·霍尔到底是在哪里养牛牧马的家伙。 但尽管只是知道了这些事情,楚羽嘉还是将那奴隶主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姑墨国的制度,属实让人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有情人难以在一起。”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奴隶主也不由感叹,道:“曾几何时,我也与楚老板一样,有一位贵族家庭的红颜知己,可最后也是因为身份而告终,不得不说,在姑墨国人是没有爱一个人的权利的……” 第307章:外乡人 宁为盛世犬,不为乱世人。 这句话不论是放在那里都是有效的。 就这位给楚羽嘉带路名曰阿尔灿的奴隶主乃是官宦家庭出身,身份仅仅高于平民与奴隶。 在他还小的时候居住在都城,与都城一位贵族家庭的女孩真心相爱,可当他上门提亲之时,却被对方已乱棒打出。 那时候他就认清了现实,更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 从那之后,他便开始利用家族的人脉做起了奴隶生意。 当听完他的讲述,楚羽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白了,我们都是苦命人啊……” 一行人一路向前行进半天时间,日落之前终于抵达了一座小镇当中。 有阿尔灿带路,找了一家边缘的驿馆。 这些驿馆都是提供给来往的商贾的,他们都提供专门让奴隶歇脚的地方。 当然了,给奴隶住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一个个如同牲畜圈的简陋草棚。 奴隶主阿尔灿将这些奴隶一个个赶了进去,随后留下仆从看守奴隶,自己则是带着楚羽嘉一行三人进入了客栈之内。 因为姑墨国和明武帝国的关系从来没有缓和的意思,所以这些年来在姑墨国能看见的明武帝国商人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所以当楚羽嘉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立马引起了旁人的注视。 但在他们身上没看见什么特别之处后,就都纷纷转回头去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该吃吃该喝喝,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也不搭理他们。 阿尔灿领着楚羽嘉、盛广、严巨在一处靠近窗户的桌旁坐下。 很快客栈里的伙计跑上前来,问道:“三位贵客,吃点什么?” 阿尔灿胡乱的摆了摆手,道:“吃的喝的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了就行。” 伙计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点什么都随意,不多事儿的客人。 伙计干脆的答应一声:“这好办,贵客请稍等,马上送到。” 话落,伙计直径转身离去。 边等着伙讣送上吃的喝的,楚羽嘉也边侧耳倾听其他客人们的聊天。 这些客人都是客栈附近的居民,相互之间都认识,说起话来也无拘束。 但令楚羽嘉失望的是,这些人谈论的竟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儿。 可当楚羽嘉回过头的时候,忽然听见身旁那桌的两位中年人的谈话。 “听说昨天晚上。镇了里又丢失了两个女子啊……” “我也听说了,这已经丢了十个了吧?” “恩……”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如果再没人出来管制,我看镇里家中有女子的人家都要跑光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 “据说军团长大人从其他军中调来了许多精锐死士,但也无济于事……” 另外一个中年人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干出这等的缺德事……” “我看未必是人干的……” 那中年人满脸神秘的说道:“我估计镇了里可能走出了鬼怪了……” 听到这里,楚羽嘉的脸上也不由浮现出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却是嘲笑。 鬼怪? 也亏得这些人想得出来…… 如果这世界上有鬼的话,他恐怕早就被带进地狱了,岂能活到现在? 看见他脸上那不屑的表情,那两个中年人不乐意了。 其中一人转过头来,皱着眉头看向楚羽嘉,道:“外乡人,你笑什么?” “女子丢失这种事情,说到底也肯定是人做的。” 楚羽嘉淡笑着说道:“只不过官府方面没有抓到人而已……” “你就是个外乡人,你懂什么?” 那个说是鬼怪所为的中年人不屑的撇了撇嘴,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悄况,这些家伙都神出鬼没的,哪怕到现在都没人看见这些家伙长什么样子,如果你真有能耐,就把他抓出来让我们看看,如果没有这个本事,就少在这里放屁。” 对于这中年人的正面直怼,楚羽嘉也不介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这时刚好伙计端着托盘把吃的东西送了过来。 楚羽嘉也就不再理他,自顾自的接过严巨递过来的筷子吃起饭来。 楚羽嘉生性薄凉,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他一直都是懒得去多管闲事。 同样的,楚羽嘉也一直和这种小人物懒得多说废话。 但楚羽嘉自己知道自己这是不与对方计较,但那中年人却不这么认为。 见到楚羽嘉不说话,那中年人还以为他自知理亏,所以又白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与同伴闲聊。 等他们吃完,店伙计又过来的时候,阿尔灿便开口问道:“伙计,咱们这里还有没有空房间了?” “当然有。” 也是因为对这几个人的第一印象不错,那伙计十分热情。 阿尔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那伙计,道:“我们几个都累了一天了,想好好休息一下,还请你帮我们安排三间上等房。” 姑墨国的物价并不高,一块碎银可以买到不少东西,伙计乐的嘴巴合不拢了。 伙计对着阿尔灿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道谢。 阿尔灿胡乱的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事儿,您现在就带我们去吧。” “好……” “贵客们请跟我来。” 说着话,那店伙计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将几个人带到了后院。 镇子不大,并且不是位于交通要道上,所以过往的商贾不多,这里也也显得非常冷静,根本没几间是有住人的房间。 进入后院后,伙计把楚羽嘉等人直接领到二楼,在三间客房前停住脚步,笑问道:“贵客们,请问对这三间上房是否满意?” 三间客房相邻,楚羽嘉走进入其中,感觉里面也足够宽敞和干净,便点了点头,道:“就这几间吧。” 阿尔灿也点头,又递给了那伙计一小块银子,道:“你也下去休息吧。” “多谢贵客了。” 见到银子伙计喜笑颜开,捧着银子又蹦又跳的走开了。 因为赶了一天路,阿尔灿累坏了和楚羽嘉说了一声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那间房。 楚羽嘉自己一间房,盛广和严巨一间房,这就住下了。 因为连日的赶路,三人也非常累,所以也并未过多交谈,只是交代几句各自小心后,就纷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但夜深人静时,有些地方却也不安静。 不知是睡了多久,楚羽嘉突然被一阵短促又轻微声音惊醒…… 楚羽嘉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明亮的眼眸中似是有电光闪过一般…… 第308章:偷女人的家伙 姑墨国…… 楚羽嘉一行人在一座小镇落脚。 在深夜之时,忽然传来轻响,将楚羽嘉惊醒。 楚羽嘉习武多年,六识远超常人。 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任何风吹草动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楚羽嘉直径翻身跃起,随后一个健步到了窗边,顺着窗户的缝隙向外观望。 此时正是深夜,天空中只有一缕残月,虽说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却也不明亮。 若是换成旁人或许看不见什么,但楚羽嘉目力惊人,窗外的景物都能看的真切。 就看见在黑暗当中,有一条黑影正在房顶上极速穿行。 那人的速度风驰电掣快的惊人…… 那身法轻功,哪怕是楚羽嘉也有些心折。 这人的轻功身法就算比起陶北笙来怕是也不逞多让…… 在轻功方面,楚羽嘉实际上也造诣不俗,但比起陶北笙还要差出一截,甚至比起蒲成双也差了许多。 所以在很多时候,楚羽嘉宁愿用御剑飞行也不用轻功而行,毕竟这是他的弱项。 不过在这种地方,能与上轻功如此好的人,楚羽嘉怎能不意外? 这时他突然又想起在客栈里那两个中年人的谈话。 难道…… 小镇丢失女子之事,会和此人有关系? 事不关己,楚羽嘉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又压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最终楚羽嘉还是没有战胜自己的好奇心,快速地穿上衣服鞋子,提起朔月剑直径闪到房外。 人还在半空当中,鞘中朔月剑出鞘,随后落在他的脚下,承托着他飞向空中,向那名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直直追去。 御剑飞行的速度可要比轻功快出去许多了,御剑向前追出去不多时,他便已看到黑衣人的身影。 此时那人正趴伏在一家宅院的房顶上,不时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 楚羽嘉停下身形,人停留在半空当中,静静地看着对方。 很快,那黑衣人开始伸展身躯,如同狸猫一般的爬到房顶的边缘,然后以非常迅速的身法到了房下。 仅仅是半盏茶的功夫,那黑衣人又从房下飞快地窜到房顶,不过肩膀上已经扛着了一个黑咕隆咚的物体。 楚羽嘉眼尖,一眼便看到那东西实际上就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 这家伙果然是绑走女子的淫贼…… 不过他又觉得奇怪。 看这名黑衣人本事,最起码也得是二品往上。 但有这么一身好本事,去哪里不能养家糊口? 为何偏偏要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心中正暗自奇怪之时,忽然之间,就听黑衣人的四周响起急促又尖锐的口哨声。 与此同时,他脚下房屋的四周火把齐明,人喊马嘶。 就在黑衣人愣神的时候,从房下快速窜上来几条人影分别占领四角,将黑衣人围在当中。 这几人皆是手持长刀,看其身材,应该是三男一女。 躲藏在天空中的楚羽嘉眨了眨眼睛…… 看样子,这边已经早有埋伏了。 从之前那些人的谈话中,楚羽嘉能够知道,这些人应该就是那所谓的军团长大人调派过来的军中的武者高手了。 楚羽嘉抱着看戏的心态默默观望。 这时,四名武者中有一人跨前一步,他用手中长刀指指黑衣人,冷声道:“今日我们在此布下天罗地网,等的就是你这淫贼上钩,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另外一人也开口道:“小子,如果你识趣的话,乖乖交出你手中的女人缚手就擒,如若不然,我等必让你身首异处!” 黑衣人显然也对周围突然出现的敌人感到非常意外,脑袋不时的转动,一会看前,一会看后,又不断打量着左右。 他轻功极好没错,甚至都能与那被称之为剑神的陶北笙有一拼,但是现在他肩膀上毕竟扛着一个女人,一身轻功无法再施展。 想要突围出去,要么把女子扔掉,要么就得靠真本事强行冲杀出去…… 很明显黑衣人并不想把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女子放掉。 在他看向几人的时候,两眼顿时闪过寒光,一手夹着女子,另只手从腰间快速地抽出一把钢刀,挥手甩动之间低喝一声,朝着身后的武者抡刀冲去。 他快,对方的速度也不慢。 那名武者挥动长刀,将黑衣人的一刀挡开,随即反手一刀,回刺向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反应之快,身法之好,令人惊奇。 他想也没想,身子只是微微一侧,便轻松将这一刀避开。 与此同时,那黑衣人单脚一蹬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一记力劈华山直奔那武者的脑袋。 那名武者吓了一跳,忙横刀招架。 可是这一记重劈,黑衣人已然使出全力,力劲之猛,仿佛泰山压顶。 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脆响,那武者被一刀劈的整个人宛如子弹一般弹射出去。 可是他本就站在房檐处,后面根本没有着力点,人这一倒飞,整个人直接落到房下。 击退一人,黑衣人片刻都不耽搁,猛的一蹬房檐,整个人好似在天空中飞翔一般,直直向对面的房顶跃去。 他以为现在可以趁机冲出对方的包围,那知另外三名武者的反应速度也快的惊人。 就在这黑衣人还在半空之时,另外三人也随之窜起,人未到手中长刀已经极其有默契的朝着那黑衣人刺了过去。 黑衣人身在半空中,无处着力,自然也无法闪躲,看眼着柄长剑势如闪电般刺到自己的近前,他只得将怀中的女子向身后一甩,然后再施展千斤坠,整个人直直下落,堪堪闪过三柄长刀的追杀。 他的反应似乎早在三名武者的预料之中,在他扔飞女子的瞬间,三人中的女子已飞身扑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向下直坠的女子接住。 此时,黑衣人已经落在地面,只是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便窜出去老远。 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三名武者,钢牙要的咯咯作响,但最终他也未再停留,直向北跑去。 三名武者虽然夺回女子,却不肯作罢,随后紧追不舍。 黑衣人的速度之快,好似旋风,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对他造成一丁点的阻碍。 而三名武者则不然,一会在房上,一会到房下,追出时间不长,已找不到暗衣人的身影了。 第309章:打你还是不打你呢 功夫千千万,江湖高手千千万。 在江湖上,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名气的人,都有自己独到的本事。 楚羽嘉的御剑,陶北笙的杀人剑等等,无一例外都是属于自己的本事。 而这绑架女人的家伙在轻功造诣上,显然不是旁人能比得上的。 一阵急行过后,黑衣人便把对方甩掉掉。 他继续北奔,一直冲到小镇边缘的树林中,速度才算是减缓下来。 黑衣人问左右望了望,见周围无人,这才钻进树林中,倚靠着一颗大树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兄弟,你用这一身好办事去绑架女子,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衣人忽然听见自己的头顶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话音可把他吓的不轻,黑衣人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快速地站起身形,举目上望,喝道:“什么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衣人猛然看见在他刚才依坐的那颗老树树杈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身穿一袭白色长袍,在黑夜中显得是那样的扎眼。 但就是这样,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发现他…… 他是一直坐在这里,还是刚来的? 如果是刚来的,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接近自己的? 对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头上的黑衣人全然没有感觉。 不过通过对方刚才的那句话,可以肯定他是追着自己过来的。 但即便是在他最放松的时候,对方也不可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而无声无息地爬到自己的头上。 这只有一个解释,对方是飞过来的…… 飞这种事情看似不可能,但在他这个级别看来,实际上并不是不可能的了,因为他就亲眼看见过有人做到过。 实际上,那也不能称之为飞,而是一种高等级的轻功而已。 但尽管如此,对方的轻功能在自己之上也实在是让他难以相信。 而且他在黑暗中也看清了对方的长相,此时亦是失声叫道:“明武人!” 他这话说的可不是姑墨国的语言,而是地地道道的明武帝国官话。 这人难不成也是明武帝国的人? “哦?” 楚羽嘉挑了挑眉,摆手间招来朔月剑落在自己脚下。 随后楚羽嘉踩着健身,直接落在黑衣人的面前。 “这一口字正腔圆的明武话,看样子你也是明武帝国的人了。”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道:“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并没有因为楚羽嘉的话而放松警惕,刚好相反,身上的杀气顿时生出,毫无预兆的持刀向楚羽嘉刺去。 他的刀很快,但在楚羽嘉眼中,还称不上厉害。 楚羽嘉轻松避开锋芒,并没有急于换手,而是轻笑道:“兄弟,有话好说,何必非要动手呢?” 那人也不接话,只是手中招式更快了。 这一刀接着一刀不断进攻。 刚开始楚羽嘉还有心思陪他玩玩,但时间一长,楚羽嘉也有些忍不住了。 楚羽嘉冷笑道:“既然是你自找苦吃,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落下,他直径赤手空拳的迎上黑衣人。 躲过对方两刀后,黑衣人也有些着急了,抡起长刀全力出刀斩向楚羽嘉的脖子…… 见状,楚羽嘉的双眼微微眯缝起来,紧接着不慌不忙的躲开对方的一刀。 趁着对方前力已出后力不及之时,楚羽嘉猛然向前踏出一步,用肩膀重重的撞在了那黑衣人的胸口上。 紧接着,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双脚齐出,正踹在那黑衣人的胸口上,将其直接踹的向后倒飞出去。 这一脚楚羽嘉最起码已经出了八分力了。 以他的力量来说,哪怕是石板也能踹的断,更何况是人的胸口呢。 那黑衣人倒飞时,人还在半空当中,一口鲜血便被他喷了出去。 这时,黑衣人已能确定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身手更是高的吓人,绝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 他将牙关一咬,手臂抖动,人还在半空中只是,便将手中刀直向楚羽嘉甩去。 楚羽嘉侧身的同时手臂向外一挥,插在地面上的朔月剑猛然飞出,正撞在长刀上。 长刀打着旋飞落向一旁,插在地面上。 但就在这片刻之后,当楚羽嘉抬头再看黑衣人的时候,已不见对方的身影。 黑衣人虽是借楚羽嘉挡刀的空挡跑了,但楚羽嘉若真想追他的话还是能追得上。 不过他感觉真没有必要。 对方根本没有要与自己说话的意思,即便是追上,还得交手。 自己并非姑墨国的鹰犬走狗,没有必要替姑墨国做事儿。 更何况那人还是明武帝国的人呢…… 出门在外,毕竟还是要向着自家人的么…… 楚羽嘉瞥了一眼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正要离去,忽然瞥到地面有乌光闪烁。 楚羽嘉低头一瞧,正看见在地面的落叶中有一只镶嵌着金属边的牌子。 楚羽嘉好奇地将其拣起,拿在手中翻看。 牌子象是由木头雕刻而成,并且镶嵌了金属边沿。 这东西一面雕刻有一只猛虎图腾,另外一面则写了一个月字…… 猛虎? 月? 这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拿着牌子,又琢磨了一会,随手将铁牌塞入怀中。 这只牌子很可能是从刚才那名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楚羽嘉虽然弄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估计那黑衣人应该从属于某个宗门而非单打独斗的普通淫贼。 这只牌子,也象是该宗门成员所持有的令牌。 什么组织会要这些身材娇小的女子呢? 看来,明武帝国之外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就在楚羽嘉刚刚走出树林之际,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在草堆之中窜出三名手持长刀的武者,挡在他的面前。 这三人,眼睛眨也不眨地上下打量着楚羽嘉。 这三人显然是刚才围堵那个黑衣人的那些家伙。 见到这三人直直的望着自己,楚羽嘉的双眸眯缝起来…… 楚羽嘉多聪明,几乎马上就想到,这下怕是要出误会了。 刚才那个黑衣人往这边跑的,自己刚好又从树林里出来,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事情好像大条了…… 第310章:要打就来啊 树林之外。 见到几人虎视眈眈,楚羽嘉不由苦笑。 没等三人开口,楚羽嘉便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是刚巧路过的无关之人,你们会信吗?” 听闻此话,那三名武者不知是被逗乐了还是被气乐了,同是嗤笑出声。 正中间的那人跨前一步,道:“你看我们几人,可像傻子?” 他左手边的女人冷笑着说道:“你也算是难以一见的武学奇才,既然有胆去做,为何无胆承认呢?” 以楚羽嘉的年岁来看,拥有这般轻功绝对称得上是旷世奇才。 但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人的轻功,可真心不怎么样…… 听完对方的话,楚羽嘉已然明白麻烦是甩不掉了,这时候多说无益,只能与对方三人打一场了。 “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我确实是追踪刚才那个盗贼才到此地的。” “不过我知道这么说你们不会相信。” “既然不信,那就动手吧!” 楚羽嘉满面轻松地向三人招招手,同时,他也将朔月剑背于身后。 收起长剑,这明显是代表不想杀人。 可如此穷凶极恶之徒,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思呢? 三人皆是面露疑惑之色,正中那人说道:“亮你的刀!” “我从来不用刀。” “你们如果想打的话,尽管来。” 楚羽嘉耸了耸肩,说道:“跟你们对阵,我还没那个必要用武器,你们尽管出招便是!” 狂。 真特娘的狂…… 不管楚羽嘉是不是刚才那个偷女子的淫贼,只听他这话就让三人差点把鼻子气歪了。 三名武者对视一眼,随后呈扇形分开,把楚羽嘉围在当中。 没有任何预兆,三人同时出招,三把长刀,分刺楚羽嘉的前后心口和左侧的肋下。 三人的出招都快的出奇,又是分从三个不同方向袭来,感觉就算不能伤到对方,也定会把此人的手忙脚乱。 可出人意料的是,楚羽嘉站在原地,脚下象生根似的动也不动,只是身形左右摇晃,先是后仰避开侧方的长刀,接着又向旁一歪,闪过背后的杀招。 当他正前方的长刀刺到近前时,楚羽嘉没有再躲闪,而是直接伸出两指将那长刀直径夹在两指当中。 在他前方出招的正是三名武者中唯一的那个女子,见楚羽嘉一把将自己的长刀夹住,她心中惊了一下,但却没有犹豫,瞬间将全身的力气运到手臂上,向前猛刺。 长刀的锋芒自然要远胜骨肉,对方仅凭手指就夹住自己的长刀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想的是没错。 但她却错估了楚羽嘉的本事。 她与楚羽嘉之间的实力相差十分悬殊。 如果单对单的话,楚羽嘉能让她连拔出武器的机会都没有,就能敲碎她的脑袋。 以这样的情况来说,她的长刀如何能挣脱楚羽嘉的手掌? 即便她使出了全力,而是楚羽嘉的手指如铁钳一般,夹着长刀的剑身,文丝未动。 这下她可有些慌了,脸色也变了。 见状,另外两名武者也意识到她有危险,双双上前营救。 可是没等二人冲到楚羽嘉近前,后者已奇快无比地将手中长刀向后一拉,那名女武者站立不住,一头撞进楚羽嘉的怀里。 楚羽嘉趁她慌乱之际,顺势将她手中的长刀夺过来。 紧接着楚羽嘉单手一用力,将那长刀一下子丢出去好远。 随后,楚羽嘉将双手放在女武者的肩上,轻笑道:“决斗就是决斗,投怀送抱算什么事儿,难道您这姑娘想跟着我一同回明武帝国?” 楚羽嘉是在开玩笑,可那名女武者听完之后,脸已经红成酱紫色。 好在现在是黑夜,别人看不清她的脸面,不然她得羞的找地缝钻进去。 她这时也分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呵斥一声,挥舞双拳打向楚羽嘉笑容满面的脸。 可她这点本事,在楚羽嘉的眼中依旧和孩子没什么区别。 她出拳快,楚羽嘉的动作更快,脚下猛然一扫,女武者的拳头还未打到他的近前,人已横着倒了下去。 楚羽嘉运气抬手,一掌顺势下落在女武者鼻尖上方一寸左右的地方停下。 “你输了!” 他话音刚落,背后朔月剑陡然出鞘,耳轮中就听当啷啷两声金鸣,两把长刀顺势被磕飞。 紧接着楚羽嘉也不犹豫,直径飘身而走,笑吟吟的看着三人。 “你没事吧?” 见到楚羽嘉躲开,那两名武者快速冲到近前,将女武者从地上拉起来,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其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那名女武者亦是心有余悸,惊出一身的冷汗,起来后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也松了口气。 那两名武者怒视楚羽嘉,牙关咬的咯咯作响,双双大吼一声,作势又要向楚羽嘉冲杀上去。 这时,女武者伸手抓住二人的胳膊,摇头说道:“他不是刚才那个淫贼,不用再打了。” 听闻她的话,两名武者面露不解,齐齐转头看向她。 其中一人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如果他真是刚才那个淫贼,完全有机会杀我。”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开口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青年的武艺厉害的令人咋舌,甚至都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他若真是淫贼,刚才根本就不用跑,己方这些人即便捆在一起也伤不到他分毫。 听她这么说,另外两名武者同是皱皱眉头,仔细想想,她的话也有道理。 自己三人已看到他的真实相貌,他若真是淫贼,必须得杀人灭口才对,何必对他们手下留情呢? “这位姑娘可比两位朋友要明事理的多呢。” “怎么样,你们还要打吗?” 未等他二人说话,闪到十米开外的楚羽嘉轻笑一声,说道:“如果要打的话,我倒是还可以陪你们玩一会。” “放肆!” 两名武者实在看不惯楚羽嘉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见此情景,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即便你不是淫贼,但那并不能表示你和那人没有干系。” 听闻此言,楚羽嘉笑了,不过确是被气笑的。 这人可真够蠢的…… 第311章:溜了 树林之外。 楚羽嘉见这几个人愚蠢的模样,果真是气得发笑。 楚羽嘉摇头叹息道:“看来安逸的日子过的太久了,连脑子都跟着没有了。” 听闻他这嘲讽,那女子满面通红,真是有些尴尬到了极点。 瞪了身旁的两个同伴一眼,女子忙开口问道:“敢问阁下是什么人?” “楚游,一个无名游侠而已。” 楚羽嘉向三人悠然一笑,说道:“诸位还是把精力花在真正淫贼身上吧,恕在下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话,楚羽嘉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腾空跃起,背后朔月剑也再一次出鞘,落在他的脚下。 踩着长剑,楚羽嘉飞向天际,时间不长便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三人同时喃喃念叨着:“楚游……“ 楚羽嘉甩掉那三名武者,快速地返回自己所住的客栈。 刚走到半路,楚羽嘉就看见盛广和严巨二人从前面急匆匆地跑过来。 “将军,你去哪了?” 盛广和严巨冲到楚羽嘉近前,紧张地异口同声问道。 楚羽嘉淡然一笑,扬头说道:“回去再说!” 三人回到客栈,在楚羽嘉的房间里相继落座,楚羽嘉这才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 听完之后,盛广和严巨也十分吃惊,没想到在小镇里绑架女子的竟然是个轻功高手。 这时,楚羽嘉把他拣到的那只牌子从怀中掏出来,放到桌子上,说道:“这面牌子应该是从那个家伙身上掉下来的。” 严巨低头瞅了瞅,眼中流露出茫然之色,对这面牌子,他是即不认识又没听说过。 盛广面色凝重地伸手拿起,反复翻看,仔细观察了好一会,他皱着眉头说道:“将军,我倒是见过与这相识的牌子。” “哦?” 楚羽嘉和严巨同是精神一震,双双看向盛广。 楚羽嘉挑眉问道:“在哪见过?” 盛广正色说道:“在一个人的尸体上……” 他边说着话,边将牌子放到正桌子的中央,以手指指点着说道:“那人的身上的牌子和这只的形状、形式大致相同,只是上面的图案不一样,他那只是一面雕刻山峰,另一面有一个火字。” 听他这么,楚羽嘉再自己拣的牌子,两者的形式还真是相差不错。 楚羽嘉再次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和你看见的那个尸体,是同一个宗门的人?” “很有可能。” “是什么地方?” “赤霄宗……” “赤霄宗?” “应该不会错。” 盛广抿了抿嘴,道:“不过属下完全是推测,无法确定。” “赤霄宗是个什么地方?” 楚羽嘉有些不解的看向盛广。 这时,沉默寡言的严巨突然开口说道:“应该不可能。” “赤霄宗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却也绝对不会做这些勾当。” 严巨接着说道:“这个宗门平日里都是以北方魁首自居,绝对不会来姑墨国。” “可现在这个地方出现了赤霄宗的牌子你作何解释?” 盛广直接开口说道:“现如今,既然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已经出现了这个牌子,那就说明赤霄宗的人已经到了这里了。” “不过,我想问一下,赤霄宗究竟是干嘛的?” 看着两人辩解的越来越过瘾,楚羽嘉有些看不过去了,忙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盛广反应过来,忙开口道:“赤霄宗明武帝国北方的宗门,但这个宗门与寻常宗门不同,这个宗门内不会传授门徒武艺,加入其中的门徒,一般都是自带绝学的,所以说他是宗门,不如说他是个武盟。” “不过将军,我也仅仅是猜测罢了,并没有真凭实据。” “但这块牌子……” 说着话,盛广再次拿起桌子上的牌子,道:“确实像是赤霄宗的产物,制作精良,独具匠心,除了赤霄宗,我实在想不出谁会花费那么大的心思和精力来制作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行了,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我并不想惹麻烦,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完全是场意外,不管此事和所谓赤霄宗到底有没有关联,以后不准再提半字,明白吗?” 闻言,盛广和严巨面色一正,急忙躬身应道:“是,将军……”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不该我们去管的事,不要去管,不该我们去做的事,也不要去做。” 楚羽嘉的这次插手只能算是一时的冲动。 他也希望此事能就此终结,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再想就此脱身,又谈何容易?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和盛广、严巨早早的起床,阿尔灿也叫了起来。 楚羽嘉别的没想,只是想尽快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毕竟他这次进入姑墨国是偷偷来的,要是惹上麻烦,可就尴尬了。 但他们几人刚刚到客栈大厅准备到柜台结帐的时候,就看到柜台前以及客栈的外面站有一大群姑墨国的官兵。 当看见这批姑墨兵的甲胄时,连楚羽嘉都被小小的惊了一下。 旁的不为主要是因为这些人的甲胄实在是太精良了,皆是精铁打造的不说,上面还雕刻有细致精美的纹路和图腾以及色泽鲜艳的彩漆。 可以说每件盔甲拿下来都可以直接放到家中做收藏,这些盔甲精致的就宛如艺术品一样。 富的流油的国家大概都是这个样子吧? 楚羽嘉看罢,心头不由得产生丝丝的苦涩,与这些军队比起来,西北军怕是都显得跟乞丐一样了。 不过楚羽嘉也知道,这是姑墨国的常态。 他们就是喜欢炫耀,就是喜欢将以少部分人装饰起来。 说白了,这些军队就是摆着看,吓唬人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站于柜台前那几名穿着将领盔甲的家伙纷纷转头看向他。 当他们看清楚楚羽嘉的样子,其中的几人皆是面露惊讶之色。 其中一人不由脱口道:“楚游?” 不用看对方的脸,只听其声音,以及喊出楚游这个名字,楚羽嘉便已在心中暗叫一声苦也…… 怎么这么巧? 偏偏在自己要结帐的时候碰上昨晚那三个家伙了? 他听的没错,那四名姑墨军将领中的三人正是昨晚刚与他交过手的武者。 只是昨晚交战的时候,天色太黑,没仔细看对方的长相。 但楚羽嘉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他们一眼认出了楚羽嘉…… 第312章:麻烦上门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见不相识。 在那一日后,楚羽嘉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和这几个人见面。 这几人见到楚羽嘉的时候,脸上也都出现了意外的神色。 并不止楚羽嘉,连带着他们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上这个高手。 虽然心里面觉得惹上麻烦了,但楚羽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见到几人主动朝自己打招呼,也笑了笑,道:“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见面。” 楚羽嘉装模作样的将众人上下打量一番,随即问道:“你们这是要住店?” 他那副表情绝对无懈可击,看上去就像是遇上老熟人一样。 众人看着楚羽嘉热络的笑容,听着他惊喜又欢快的话音,三名姑墨国武者难免在心中生出错觉。 看他那表情以及他的话,似乎自己根本不是与他第一天认识,就好像是相识许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楚羽嘉反应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那三名姑墨国武者都愣住了,三人齐齐看向楚羽嘉,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的神色,半晌没回过神来。 "当兵就是辛苦……” 楚羽嘉叹了口气,道:“没日没夜的,都要四处奔波,着实是让人敬佩……” 楚羽嘉从腰间掏出一锭不小的银子放到柜台上,对正在记账的掌柜道:“不用找了,他们要住店的话,这钱也足够了。” 不论在什么地方,不论在哪个国家,银子金子绝对是硬通货。 不论是谁,白给的钱也没有几个人是不要的。 那掌柜好似生怕楚羽嘉会反悔将钱收走一样,马上就将那银锭子给收进柜台,笑着应是。 楚羽嘉也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盛广、严巨、阿尔灿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即快步向外走去。 连客栈外的那些姑墨国的士卒都以为楚羽嘉是自家将军的朋友,并未有一人出声阻拦,甚至有人还主动给楚羽嘉等人让路。 别说是楚羽嘉等人不愿意和这些姑墨国的士兵有所交集,就连阿尔灿这个本地人都不愿意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首先阿尔灿做的生意就不是被人待见的,另外阿尔灿也着实是比较讨厌这些人。 可也就在几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客栈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你们不要走,都给我站住!” 听见这个声音,愣在柜台前大眼瞪小眼的几个人才终于回过神来。 其中那个女将率先追了出来,冲着楚羽嘉的背影喊道:“你们都不要走,都给我站住。” 闻言,楚羽嘉挑了挑眉,满脸无辜的转回头,随后开口问道:“姑娘可还有事?” 不管旁人怎么评价楚羽嘉的残暴冷血,但不可否认,在他的身上着实有一种非常吸引人的魅力。 出众的长相,连带着那无害的笑容,以及一袭白衣的俊秀,不论是放在哪个国度,都一样是风度偏偏的美男子。 就算是那女将见多识广,当她见到楚羽嘉这种笑容的时候也有些走神。 不过,有了这女将的拖延,另外的几个将领也都冲了出来。 这几人二话不说,走出客栈后直径大步流星走向楚羽嘉。 盛广和严巨暗暗皱眉,手也下意识地抬起手摸向后腰暗藏的武器。 楚羽嘉没有忽视二人的小动作,不留痕迹的对二人使个眼色,示意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你今天的行为真的很让人意外。” “意外什么?” 楚羽嘉挑了挑眉,轻笑了下,道:“难道是意外我会帮你们买单?” “这倒是不算什么。” 那人冷冷一笑,到:“我意外的是,你见了我们竟然没有跑……” 说话这人看起来这人三十出头的模样,年岁比另外几人要大一些,身材比较高大,留着络腮胡,看起来十分粗犷。 所谓相由心生,光是看见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人是个性情刚烈的憨直之辈。 对方的话一出口,楚羽嘉立刻露出茫然的表情,道:“兄台,您说这话,着实让我有些奇怪了,见到你们,我为什么要跑?” “呵呵……” 那将领冷笑一声,双目如电直直望向楚羽嘉道:“难道,昨晚发生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忘到是没忘……” 楚羽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的说道:“但我们明武帝国有一句古话,说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些事情不是我做的,我为何要怕你们?” 见此,那中年人有些无语。 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最近这些绑架女子的事情是楚羽嘉所为。 但他却也非常不甘心,便开口道:“那你真的是个普通的游侠?” 楚羽嘉语气平淡道:“是游侠不假,但却也不全是。” 一听这话,几人露出茫然神色,显然是没听懂楚羽嘉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羽嘉轻笑了一下,开口解释道:“在我们明武帝国只要是有点本事跑江湖的人,基本上就都可以被称之为游侠,而我既是游侠又是生意人。” “生意人?” 那中年人挑眉看向楚羽嘉,开口问道:“你还会做生意?” “怎么,我就不能做生意了?” 楚羽嘉歪了歪脑袋,道:“难道姑墨国有律法规定,生意人就不能习武了?” “这倒不是……” 中年人沉了口气,又开口问道:“那你是哪国人?” “明武帝国,齐国人……” 因为楚羽嘉一直说的都是姑墨国的语言,所以他们也无法通过口音来分辨楚羽嘉的国籍。 但凭借楚羽嘉那长相来说,绝对是明武帝国无疑,但具体是哪个诸侯国的,他们却没办法分辨。 不过见楚羽嘉说的自信,他们也都信了大半。 最终那中年人也只能开口询问:“那你是做什么生意的?” 楚羽嘉努了努嘴,看了一眼阿尔灿。 阿尔灿会意,直接开口道:“老板是做奴隶生意的。” “奴隶生意……” 在姑墨国做奴隶生意是不违法的,而且也都和正经商人没什么区别。 而且在姑墨国,人等歧视非常严重,包括他们这些将领也一样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种人种间的高低贵贱,在他们的骨子里就已经被定下了,谁也没办法。 当然了,就算是他们也歧视这些奴隶,但奴隶毕竟也是姑墨国的人,被贩卖到明武帝国去着实也有些丢面子。 所以在他们听见这话之后也都有些不舒服,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第313章:你不会期待 姑墨国的等级制度,远比想象当中的严重。 这些奴隶在他们眼中宛如猪狗一般,那些平民在他们这些贵族阶层的人眼中,也仅仅是比奴隶强上一线而已。 要不是因为完成了这次事情之后,回去了就能得到提升,他们甚至都不会到这种边疆小镇来。 奴隶买卖基本和官府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是奴隶主将奴隶卖给外国人,他们也无权插手,顶多就是向奴隶主表达一下不满而已。 毕竟那些奴隶就是奴隶主的财产,说白了那些奴隶就是他们的物件,如同衣服鞋子一样,官府总归还是不能去管旁人如何穿鞋子穿衣服。 只是不管归不管,他们还是会不舒服。 现如今,姑墨国与明武帝国毕竟还没有明面上开战,两方也都还有商人在对方国内经商。 姑墨国也并没有明文规定,外国人不许再姑墨国买卖本土奴隶。 从这几点上怎么看,楚羽嘉都是个普通生意人无疑。 就算是那中年人想将楚羽嘉扣留下来好好盘问一番,却也找不出来任何一个借口。 最终,那中年人也只能开口问了一句,道:“你既然已经购买到了你需要的奴隶,那为何还不抓紧时间回国,而是继续逗留在姑墨国,难不成你是别有所图?” “那你是想多了,姑墨国这个地方,还没什么是值得我图谋的东西。” 楚羽嘉淡然说道:“我要去的是尼亚,只是路过贵地罢了。” “哦……” “好吧,既然如此,我相信昨晚的窃贼和你没有关系……” 那中年将领应了一声,低头沉吟片刻,又说道:“但你毕竟一直是跟着那窃贼的,我希望你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我是跟踪那个贼人很久,不过贼人跑到树林中后我就跟丢了……” 闻言,楚羽嘉摇了摇头,回答的十分干脆:“所以抱歉,我并没有什么线索能提供给你们。” 听他这么说,几名将领亦是失望至极。 他们本以为楚羽嘉会知道些什么的,但看样子,楚羽嘉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唯一的目击者,竟然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他们怎么会不失望? 如果不抓住这个人的话,他们该如何才能够得到晋升的机会? 将几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楚羽嘉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轻笑道:“不过我却可以给几位一个由衷的建议。” 当几个人转过头来时,楚羽嘉直径开口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善意的忠告,贼人既然已经跑了,以后也不敢再来此镇作案了,天下这么大,你们想追踪也没有头绪,此事还是不要再追究的好,而且在追究下去,对几位也没什么好处……” 说完话,楚羽嘉便向几人拱了拱手,道:“诸位将军,我还要抓紧时间区尼亚办事儿,所以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楚羽嘉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直径迈步离去。 “楚游!” 那中年将领再次出声将楚羽嘉叫住。 只是这次,楚羽嘉并没有回头。 中年将领昂了昂首,道:“我们真的会再见吗?” “或许吧。” 楚羽嘉回过头,看向那中年将领,眯缝着眼眸,笑道:“怎么着,你就这么舍不得我?” 中年将领轻轻一笑,道:“舍不得你主要还是因为输在你手中,我着实是有些不服气,你我可还有机会重新比试一场?” “比试一场怎够?” 楚羽嘉仰面大笑,道:“如果有机会,我愿意与你比试十场,但我想,你不会期待那一天的到来的……” 因为一旦那一天到来,楚羽嘉便将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整个西北军连带着楚羽嘉一起到姑墨国。 也就在楚羽嘉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迈步走过了那些姑墨士卒的阵营。 这时候,严巨与盛广,连带着阿尔灿三人已然将他们的马匹以及那些奴隶带了出来。 楚羽嘉二话没说直径翻身上了自己的马匹,随即一行人扬长而去,留给他们的也只有背影而已。 在楚羽嘉走后,在这几名将领当中的一个年轻人有些愤愤不平的开口道:“难道我们就这么把他放走了?” “不然呢?” “还能怎样?” 中年人叹了口气,道:“昨天晚上我们又不是没试过,就算我们一起上,在其不出兵器的情况下,便难以抵挡,更别提对方用兵器了,怕是会将我等瞬间秒杀……” 中年人抬头看了一眼楚羽嘉离开的方向,道:“何况他和此案又确无干系,我们也完全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听他这么说,另外那及名将领皆不再多言。 毕竟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他们确实打不过楚羽嘉。 这一点在昨天晚上就已经确定了,哪怕是在加上这满场士卒,他们都不确定能不能将楚羽嘉留下。 这个人的强大,着实已经让他们这些自诩不凡的家伙都有些看不透了。 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难道真是为了做生意? 这着实是让人有些搞不懂。 而另一边的楚羽嘉,虽说能坦然的带着盛广、严巨以及阿尔灿坦然自若的离开众姑墨国的普通士卒的视线。 但在那之后,楚羽嘉立刻让众人加快速度,用最快速度离开这座小镇。 楚羽嘉这次来可是带着自己的目的来的,他着实是不想惹麻烦。 这里毕竟是姑墨国,而非邺地,一旦与姑墨国的普通士卒起了争端,甚至动手,即便是楚羽嘉也不容易脱身,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要知道,现在邺国在草原上建立城池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并且在许多方面都已经开始准备。 要是这个时候突然出现意外的话,那可就一切努力都要付之东流了。 邺国承受不起这个打击,楚羽嘉更是难以承受。 固然他知道赵宽不会怪他,但他却没办法不怪自己。 毕竟这些事情,可都是因为他的好奇才引发的,要是因为他的好奇,导致一切落空,那可就罪过大了。 好在那几名姑墨军将领确实也对他们没有什么意思,也并没有派人盯梢之类的,完全就没有在继续纠缠的意思。 对此,楚羽嘉也是长松口气。 随后,楚羽嘉也长了记性,没在多管闲事儿,一行人也没在停留,继续朝着姑墨国都城尼亚而去。 第314章:所谓小和尚 姑墨国就是一个奇怪的国度,姑墨人就是一个奇怪的人种。 他们自诩强大,但国内局势混乱到几乎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叛乱。 他们自诩富裕,但国内贫富差距极大,富人每天脑子里都在想着如何去花钱,穷人却很不得每天都吃沙子度日。 他们自诩文明程度要比明武帝国高,但国内的等级制度却迟迟得不到解决。 而且,让人不理解的是,等级制度在他们眼中,就宛如每天要吃饭要喝水一样自然。 这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方,更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 难道这些人就没有自己的思想? 难道这些人就没有自己的观点? 或许还真是这样,当一个人被奴役的太久了,他的思想也会麻木,就不会再想着反抗。 以姑墨国现在的情况来说,如果不能出现一个智者带领下层百姓反抗的话,那么下层百姓就永远都是下层百姓。 但这种情况,最起码在百年之内是不会发生了。 一路西行,楚羽嘉也暗自记下来了一山一川一湖一河。 他知道,以现如今姑墨与邺国的关系来说,双方和平共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在草原城池开始动工后,姑墨必然会有所动作。 到了那时,与其固步自封的防守,还不如选择主动进攻。 不论怎样,战火都不能燃烧到自己的土地上,这便是楚羽嘉一直以来的信仰。 而两方开战后,他现在眼前所看见的城池,脚下所踩着的山川,每一块石头,每一个城池,每一座村镇,都有可能成为西北军前进的阻碍。 楚羽嘉能做的事情不多,无法将这些障碍平灭,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带着自己的兄弟走出这个困境。 傍晚,一行人在小溪边落脚。 阿尔灿指挥着下面的扈从将那些奴隶安顿好。 楚羽嘉则是带着严巨与盛广两人一同沿着小溪向前走。 在走出了阿尔灿等人的视野范围之后,不用楚羽嘉开口,严巨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用木炭笔将今日所行路程上的山峦河流都一一记录下来。 小本子上写写画画的都是近日来的所见所闻,每一条山峦沟壑都记录在案。 这也是为了将来有一天西北军进军姑墨国而做准备,甚至有几个地方的布防情况都有所记录。 他们所走的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官道,但却并不是人烟罕至的小路,来来回回的商旅也不在少数。 甚至楚羽嘉还在其中看见了许多披着袈裟拿着钵盂的僧侣。 这些僧侣无外乎都是一些行脚和尚,都是要到各地去普法传教的。 虽说在明武帝国也有僧侣,但却并没有几个人愿意信奉佛教。 毕竟在这乱世当中能活下来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儿了,哪有那个闲工夫去信奉所谓神佛呢? 虽然明武帝国的百姓对佛教不感兴趣,但在姑墨国中信奉佛教的人却不在少数,甚至在普通百姓的家中都能找到几尊泥土的佛像。 看着那些行脚和尚,楚羽嘉挑了挑嘴角,模样甚是不屑。 见此情景,盛广抿了抿嘴,忍不住开口道:“侯爷似乎对这些和尚很不屑。” “在我眼中,这些穿着袈裟拿着钵盂的家伙,无外乎就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小人罢了。” “乱世之内,不看几个和尚入世救人……” “反到盛世时分,缕缕能看见这些家伙出现在大户人家当中,找善缘,言因果……” “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人生无色,活着可还有意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白了就是一句废话罢了,恶人既然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那何必去做好人呢?” 楚羽嘉昂了昂头道:“说白了,这些人所谓观点理论,就是一堆废话罢了,信他们的无外乎就是一群傻子罢了……” 楚羽嘉扭头看向盛广,道:“怎么着,你难道还信佛?” “我自然是不信的……” 盛广轻轻一笑,道:“曾经在西楚时,西楚许多达官显贵都以信佛为荣,都以家中能有个僧侣为荣,而当初盛广的理念便与侯爷无二,觉得这些东西,无外乎都是一些自己安慰自己的废话。” 合着盛广这是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和自己一样想法的人了…… 楚羽嘉忍不住摇头而笑。 可还没等楚羽嘉开口呢,便听见不远处走来了一个摇头晃脑的小和尚。 这小和尚一边朝着这边走来,一遍开口道:“这位施主的话虽说不无道理,但佛法可不单单是废话这么简单。” 一听这话,楚羽嘉等人立马就朝着这小和尚望了过去。 小和尚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脑袋顶上还顶着几颗结疤。 虽说这小和尚不是明武帝国的人,但说的却是一口流利的明武帝国官话,着实让几个人小小的吃了一惊。 楚羽嘉眯缝起双眸,看着那小和尚,道:“我们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这是自然……” 小和尚走到楚羽嘉的近前,面朝楚羽嘉作了个揖,随后道:“施主可能是以为这里是姑墨国,并没有人能听得懂明武帝国的官话,所以没有控制自己的声音,小僧从旁边路过就听了几句。” “哦?” 楚羽嘉挑了挑眉毛,嘴角含笑,道:“那不知道,你听见什么,又看见什么了呢?” 说出这话的时候,旁边的严巨和盛广都是感受到了楚羽嘉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浓烈杀机的了。 盛广与严巨也都下意识的摸向了腰间藏着武器的位置。 也不知道小和尚有没有注意到这三人的变化,依旧自顾自道:“看倒是没看见什么,不过听我倒是听见了不少,比如说,施主似乎对佛门有很大的意见呢。” “对于你们我能有什么意见?” 楚羽嘉轻轻一笑,道:“不过就是觉得这东西就是一些毫无用处的废物罢了。” 第一句话说的是没意见,但第二句话可就是在骂人了。 可虽然这话说的这么过分,那小和尚的脸上也不见丝毫恼怒的表情,依旧乐呵呵的说道:“施主果然是对佛门的误解很深呢,如若施主有时间,小僧倒想和施主论道一二。” “不好意思,我还真就没这个时间。” 楚羽嘉胡乱的摆了摆手,道:“该干嘛干嘛去,我这还要赶路。” “不急……” 那小和尚直径走上前来,绕着楚羽嘉转了一圈之后,道:“接下来一路上我都会跟着施主,施主去什么地方,我就会去什么地方,直到施主对我佛门改观为止……” 第315章:所谓火云山 信仰是什么? 所谓信仰,实际上就是心中所想、所向往的东西。 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信仰也都不同。 就比如军人…… 难道军人就都喜欢战争吗? 这话其实也没错,在这天下当然有许多人参军就是为了打仗,就是为了在战争当中获取军功,获取财富。 对于从小没有读过几年书的人来说,当兵就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路。 但军人也有许多是厌倦战争的。 他们不喜欢战争,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杀人。 他们当兵的目的更加纯粹,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的家人而已。 但不论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两者都是要上战场的,都是要杀敌的,都是要杀人的…… 杀人,在佛家眼中便是足以下地狱的罪恶。 可他们想杀人吗? 他们难道就不想有个安稳太平吗? 他们就不值得被世人歌颂吗? 在楚羽嘉的眼中,他们比所谓诸佛更应该被人信奉。 因为有了他们,才有了太平。 因为有了他们,老百姓才有了安生日子。 这些和所谓神佛有关系吗? 他们是下凡救人了? 还是他们让老百姓吃饱饭了? 这些事情凡是有一件和他们有关系的,楚羽嘉今日就不可能说出那番话来。 楚羽嘉说这些东西都是废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楚羽嘉也懒的和这个小和尚争辩。 在他眼中,他与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两人心中所想格局都不一样,为何要与他有争辩? 与他争辩,岂不是拉低了自己的格局? 所以,楚羽嘉干脆就没搭理对方,带着盛广与严巨直径回了落脚的营地。 当看见一个小和尚跟着楚羽嘉走回来的时候,阿尔灿也有些发愣,道:“楚老板,这是……” 楚羽嘉瞥了那和尚一眼,道:“不知道这人是干嘛的,非得要跟我轮到论道,但你看我有那个时间吗?” 闻言,阿尔灿满脸茫然,看了那小和尚一眼,作了个揖,开口询问道:“敢问小师傅来自何方?” “小僧自火云山而来……” 小和尚也毕恭毕敬的还了一礼。 “原来是火云山的小师傅……” 阿尔灿的双眉紧锁,道:“只是不知道,小师傅为何要缠着楚老板呢?” 小和尚轻轻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楚施主有些迷茫,想要与其讲解一二而已……” “我迷茫?” “给我讲解一二?” 楚羽嘉摇头而笑,道:“我可不需要你给我讲解什么,就算是我迷茫,我也想一直迷茫下去,没心情听你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此言差矣……” 小和尚转过头来,看向楚羽嘉,道:“楚施主的茫然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况且迷茫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如果小僧无法与施主讲通,那就只能请施主跟随我一同回到火云山了……” 火云山? 什么鬼地方? 楚羽嘉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忍不住抬眼望向阿尔灿,问道:“这火云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听闻这三个字的时候,阿尔灿叹了口气,道:“这是姑墨国西方一个很大的宗门佛教,在这几年的贵族阶层当中,都以能被火云山的大师选中为荣。” “现在姑墨国对佛教十分推崇,入火云山前的人物许多俗世身份都高不可攀,可能是某个亲王,亦或者是某个亲王的儿子。” “贵族阶层亦是有很多打破脑袋都想要往里面挤,一些人甚至都不够格。” “在进入火云山前,这些人的身份或许一个比一个煊赫显贵,但在进入火云山苦修后,出世后再入世,便跌入尘泥与普通僧侣无异……” 一旁的盛广也开口对楚羽嘉说道:“侯爷,我也听说过这个火云山。” 楚羽嘉抬了抬手,道:“讲……” “我听说,火云山戒律繁多,在其中苦修之时,不可穿绸缎,袈裟亦不可褶皱。” “吃饭方面,每顿不能饱腹,睡觉只可曲腿蜷伏于一米见方的布垫上……” 盛广一五一十的说道:“前些年,我有个江湖上的朋友在这里转了一圈回去,也只是和我说了一句话。” 闻言,楚羽嘉挑眉问道:“什么话?” “火云山之内的规矩之多,足以让中原武者都瞠目结舌。” 看了一眼那个小和尚,盛广抿了抿嘴开口道:“而且我还听说过,如若是火云山内游历的僧侣在见到旁人遗落的物品时,他们不会捡也不会去触碰,只会画地为牢,将那物品圈在其中,自己则是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一听这话,楚羽嘉满脸茫然,道:“这岂不是脑子坏掉了?” “施主这话可就说错了。” “在师兄弟们等待之时,其实也都是修行,一般来说会苦等几曰都无果,不过火云山画了圆圈的东西,势必也不会有外人胆敢触碰……” 一旁的小和尚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轻笑道:“我师父曾经在一个地方画地为牢十余年才终于等来失主。” 这还能等来失主,就已经是不错了吧…… 坐在一个地方整整十年,可就已经不仅仅是修行的问题了。 这完全就是在自虐呢…… 楚羽嘉可没这个习惯。 这时候,楚羽嘉扭头看向盛广,道:“这火云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具体是什么地方,实际上我也不清楚。” 盛广开口解释道:“但我知道,因为火云山的名气,在火云山修行过的和尚等于镶上了一块金字招牌,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但火云山修行极苦,收徒极严,故而总共人数也不过千人罢了……” “嗯……” 楚羽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和尚。 楚羽嘉之所以没有选择快速利落的方式直接将他给杀了的原因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因为在这里他还不想暴露,毕竟在姑墨国对于僧侣都是有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的。 要是让人看见自己杀了个和尚,怕是都得被人死死的缠住。 再者,在这和尚出现后,楚羽嘉就能感觉到,小和尚的气机不凡。 光是这人在自己面前站着,自己就能感觉到一股子无形的危机感。 固然这危机感尚不浓烈,但楚羽嘉也没自信可以将其一招必杀。 所以有的时候,还是得以德服人才行啊…… 第316章:小和尚 盛世之时见佛陀下山普度世人。 乱世之时见褛衣道士拯救苍生。 盛世之时人人骂道士欺世盗名。 乱世之时人人说道士天神降世。 佛本是道也好,道本是佛也罢。 实际上,信仰是什么都无所谓,但所谓信仰若是太过,便是灾难。 实际上,信仰是什么都无所谓,多数人应该信仰的不应该是神佛,更应该是自己本身。 有人说过,我的信仰就是我自己,引人发笑。 但实际上,信仰那些所谓神佛又有什么用呢? 能让人吃饱饭? 还是能在敌人打过来的时候自己不受到波及? 但话说回来,若是没有信仰的人,他还能叫人吗? 当然也不能。 可信仰与信仰不同,普通人的信仰,无外乎就是生存而已,而在这生存之上能加上仁义二字便是善人,若是加上道义二字的话,那这个人便是个好人。 若是在这些上面还能加上国家两个字,那这个人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对于这小和尚,楚羽嘉可是没有一丁点的想法,对于所谓佛教也没有一丁点想要了解的心思。 可那火云山的小和尚显然是对楚羽嘉十分感兴趣,楚羽嘉一路向西,他就一路尾随。 “也不得不佩服这小和尚的毅力……” 严巨一边将干粮递给楚羽嘉一边开口道:“跟随了我们这么久,既没有上来搭话,也没有说任何没有用的东西,只是一直尾随着……” “依我看,这人的脑子有问题……” 此时盛广也拴好了马匹走了回来,一边走一边开口道:“这人不是个傻子,就是个憨的……” 楚羽嘉轻轻一笑,道:“不过也不得不说,这姑墨国信奉佛教的人可真是不少呢,咱们这一路走来,因为队伍当中有个僧人,一些人都主动上来打招呼,还有哪些守关卡的士卒,也都因为咱们队伍当中有僧人而对我们减少了盘查。” 楚羽嘉瞥了一眼二人道:“怎么着咱们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刚做楚羽嘉贴身护将的那会,不论是严巨还是盛广都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人的命树的影,率领西北军在前蜀一战成名,共计屠杀前蜀百姓近百万。 由此来看,他的生性如何,自然已经一清二楚。 必定就是个好大喜功,喜杀好屠之人。 毕竟西北杀神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那是用百万人的命换来的。 可是当两人做了楚羽嘉的贴身护将之后,两人也逐渐发现,这个所谓的西北杀神,在很多时候就是个喜欢发呆的男人而已。 甚至在与他相处的时候,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他是所谓邺国楚侯。 一点架子没有,甚至偶尔还能开开小玩笑,这种行为,真的不像是一国侯爷能做出来的事情。 试问这天下,谁能和自家主子开玩笑的? 不是说没有,但绝对是要相处很长时间了的人才行。 但是楚羽嘉的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与他交谈之后,就非常容易产生亲近感。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 在他没有开口的时候,眼睛就已经率先开了口…… 严巨和盛广现如今也都熟悉了楚羽嘉的脾气秉性,听闻楚羽嘉开的这个苦中作乐的小玩笑,两人也是相视轻笑。 最终还是严巨开口道:“公子,要不要……” 说着话的时候,严巨的笑容逐渐变得冰冷,手也缓缓抬了起来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楚羽嘉微微摇了摇头,道:“这倒是不需要,毕竟有他在队伍里面,我们就相当于有了个通关文牒,一路上的姑墨军士卒也不会对我们进行盘查。” 楚羽嘉看向两人,认真道:“出门在外必须要低调行事才行,毕竟我们现在可不是在明武帝国,而是在姑墨国,况且也别忘了咱们来的目的,要是提前打草惊蛇的话,那对于我们来说将是大大的不利。” 听闻这话,严巨与盛广二人点了点头,也没有在就此事继续多言。 等到吃饱了之后,一行人趁着天还亮便继续上路,直到天色大黑才在一座低矮的山包下停留过夜。 晚些时候,那小和尚干脆就直接坐在了楚羽嘉的身侧。 小和尚没有对楚羽嘉说任何佛法,甚至没有跟他说一个字,只是宛如镜子一般,楚羽嘉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见状,楚羽嘉也有些不耐烦,道:“我说你个小和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整日粘着我,算怎么回事儿?” 楚羽嘉抬头饮下一大口水,道:“我可没那个闲工夫跟你讨论什么佛法,况且我也对你们所谓的佛法不感兴趣,你要是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找个愿意听你说佛法的人……” 这话说出来,实际上就是在赶人了。 虽然楚羽嘉嘴上说的不在意,但有谁愿意整天被人缠着呢? 小和尚做了个饮水的动作,随即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是喜欢佛法的人多数是与佛有缘之人,哪怕不用任何人引领也会走上佛路,根本不需要小僧去度化。” “就算是与佛无缘的,佛也会保佑其安康快乐。” “你这小和尚怕是脑子坏掉了。” “小僧可不认为自己的脑子坏掉了。” 听闻这话,楚羽嘉直接被那小和尚给气笑了,道:“喜欢佛法的人你不去好好教,倒是每天缠着我这个对佛法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人,你还说不是你脑子坏了?” “喜欢佛法的人,尚且不敢说都与佛有缘,而对佛法不感兴趣,不代表就与佛无缘。” 小和尚依旧学着楚羽嘉的神态与表情动作,道:“就拿施主来举例子,施主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适合修行的大善之人,若是修行佛法,必然有一天可以修成正果,可施主却偏偏对佛法不感兴趣,所以小僧就不得不介入其中,将施主引上正途……” 正途? 楚羽嘉摇头而笑,不屑的笑。 佛讲究的是什么? 是善良是不杀生。 可这些和他有关系吗? 他楚羽嘉不杀生? 那是不可能的。 他本身就在这个位置上,而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必要条件就是无休止的杀戮下去。 莫要说是他本身就不相信神佛一途,就算相信,佛也不会收他这么个人当自己的门生的。 所以,楚羽嘉最终也只和那小和尚说了一句话:“若是你想跟着,你就跟着,但若让我信佛,除非你杀生……” 第317章:村庄 有人说,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这句话实际上很对,因为一个人不理解你做的事情是什么,他就永远都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的定义不见得就是善良。 坏人的定义不见得就是杀戮。 就像是西北军一样,在邺国之外的人眼中,西北军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军队。 天下就没有几个人觉得西北军是仁义之师的,都说西北军在楚羽嘉这条狼崽子的率领下,比他父亲楚千文还要残暴十倍百倍。 毕竟楚千文在怎么率领西北军屠城拔寨,他杀得也都是明武帝国以外的人。 而楚羽嘉则不一样,他杀的人当中,有太多太多都是明武帝国以内的人了。 也正因为这样的两极分化,在后世当中,提起西北军都会加上‘新旧’二字。 旧西北军,骑战天下无双,骑卒举世无敌,楚千文千古骁将…… 新西北军,战法别出心裁,武器摧枯拉朽,楚羽嘉乱世枭将…… 当然了,楚羽嘉自己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如何,更不在乎外界怎么看自己。 对于他自己来说,只要他自己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一切就都还在正规上。 路程过半,楚羽嘉一行人没有走官道,而是走的一条更加僻静幽深的羊肠小路。 一般来说,商人是绝对不会走这条路的,毕竟这条路不好走是一点,另外一点便是在路上也并不是很太平。 哪怕是他们一路走过来,不去可以寻找,都能看见一些被山匪击杀的商旅尸体和被破坏的十分严重的马车。 而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便是楚羽嘉跟阿尔灿说过,自己得罪过姑墨国高层贵族,需要秘密行事,所以阿尔灿才会带他们走上了这条路。 晚些时候,商队在一座小村庄外停了下来。 楚羽嘉看了一眼驮着水囊的皮带,道:“严巨,找地方搞些水和吃的回来。” “是,公子……” 严巨点头后,打马直去。 这时候,一直跟在楚羽嘉身侧不远处没说话的小和尚忽然开口道:“施主,我们不应该在这里落脚……” “为何?” 楚羽嘉眯缝着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那小和尚。 小和尚抿了抿嘴,道:“你们明武帝国有句话叫天机不可泄露……” 见他那老神在在的模样,楚羽嘉实属懒的理他,但却也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疑虑的种子,不留痕迹的对着盛广使了个眼色。 盛广会意,也打马进入村内。 先一步离开的严巨此时已经走到了村外。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如何,进入这村子之后,严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村子里面弥漫着一股子腐臭的味道,除此之外,满村上下没有一丁点的声音,就连非常普通的鸡鸣狗吠都没有。 也就在严巨满心疑虑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赤膊上身只穿着一条破烂裤子的家伙从村中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含糊不清喊着一些姑墨话。 他没有楚羽嘉那种天赋,直到现在也只能说几句姑墨国的日常用语,其余的他是一概不懂。 而这人显然是脑子有些问题,说话又含糊不清,严巨就更加听不懂了。 不过严巨也没有多想,按照楚羽嘉的吩咐想要进村中跟这些村民买些吃的喝的。 但严巨一连敲了好几家的房门,都没人给他开门。 严巨挠了挠头,莫名其妙道:“难不成这满村就这一个傻子?” 也不可能啊。 这满村上下都是茅草屋,现在又是到了晚饭时间,隔老远就能看见几座土房上偶尔冒出的炊烟。 而且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在这村子每家每户的院中都有一个狗窝一样的窝棚,但是里面却根本就没有狗。 实际上看见这个,严巨也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姑墨国多数人民都是以农猎为生的,这里面不是用来养狗的就是用来圈养猎物的。 接下来,严巨又敲了几个房屋的房门,可却都没有人给他开门,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也就在严巨准备放弃回去和楚羽嘉复命的时候,突然间一声似有似无的惨叫从远方飘来。 听见这声音,严巨楞了一下,仔细聆听一会,便确定声音就是从他所在位置的前方不远处传来的。 鬼使神差的,严巨迈步就走了过去。 此时的严巨,心中已然是生了怨气的。 之前的时候,不论到哪里,只要他把银子亮出来,当地村民那个不把他们当成祖宗供着? 但到了这里可就一切都变样了,满村上下就宛如死村一样,就没有一个搭理自己的。 严巨直接走到了那传出声音的房屋门口,抬手拍了拍房门,用姑墨话说道:“有人吗,我们是外地来的商旅,想要在这里购买一些路上所需的物资……” 这话是楚羽嘉教他的,毕竟不能每一次楚羽嘉都自己出面去解决问题。 要是什么事儿都要楚羽嘉亲力亲为的话,那还要他们这些副将干嘛? 吃白饭的? 但是,眼前的房屋依旧没什么反应,不过另一边的房内却走出来了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的皮肤黝黑,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可能是因为经常要劳作的缘故,后背弯的就跟一张弓一样,衣服上面打满了补丁,宛如乞丐一般。 男人开门出来见到严巨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 毕竟在姑墨国做生意的明武人很少,来这里的明武人就更少了。 所以这中年人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明武人。 对此,严巨也没有丝毫意外,随即开口道:“老哥,我们来自明武帝国,要往尼亚去做生意,能否卖我们一些水和食物?” 那中年人呆呆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严巨招了招手,自己率先进入院中。 见状,严巨也没迟疑,将马匹拴在外面的树上,自己则是迈步跟上了那中年人的脚步。 还没等到房屋近前,房子里面便走出了一个中年妇女。 这中年妇女见到严巨的时候,也楞了一下,随后与那中年人说了几句话。 中年人应该是对妇女讲解了严巨的身份,或许是因为有钱赚的缘故,那妇女显得很高兴,转身进入屋内。 时间不长,妇女便端着一碗清水从屋里出来,将清水交给中年人。 中年人一边说着:“辛苦了,远方来的客人,先喝碗水休息一下吧……” 对于这中年人突然的热情,严巨有些意外,稀里糊涂的就被塞了碗水在手中。 严巨是个跑江湖的,对于这种事情几乎都有下意识的反应,接过水碗后,道:“那就多谢老哥了……” 话音落下,严巨端着水碗便往嘴边送。 见状,那中年夫妇的眼中,闪过了明显的邪恶…… 第318章:人性百态 人间百态,江湖是非。 世间人有百态也有百样,更有百种面具。 谁也不知道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人,会不会就是明日要你命的鬼。 那中年夫妇让严巨在外面等候,可严巨却不知道,这对中年夫妇正在屋内磨刀。 中年男人满脸狞笑的对身旁的婆娘道:“这是最后一个了,只要我们留下他的心肝,大师一定会救我们的……” 那中年婆娘此时也是满脸恶毒,道:“这人还是明武帝国来的,听说那里的人是出了名的黑心肝,大师一定会非常满意的。” 夫妻二人眼中的恶毒,与二人朴素的长相形成鲜明的反差。 尤其是在哪中年男人端着一碗下了蒙汗药的清水端出去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真诚。 “远方来的客人,渴了吧,先喝碗水,等喝完了水,我带你去找村长……” 没想到这夫妻俩竟然这么热情,严巨受宠若惊的接过水碗,轻声言谢,随即端起水碗凑近嘴边。 当水碗接近嘴边的时候,明显可以看见严巨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严巨张嘴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对着对方亮了一下碗底,道:“多谢老哥哥赠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带我去见见村长?” 中年男人轻笑了一下,一直看着严巨一个字儿都没再多说。 这时候就看见严巨的身形猛然晃悠一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见到严巨倒下,中年男子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 那原本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男子这个时候脸上的笑容恶毒而狰狞。 此时的他,看着似乎在笑,但却连脸上皮肤下的肌肉都在抽搐着。 笑容在很多时候,是代表温暖和亲善,但现在在这男子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温暖的意思。 “这个地方不应该被发现,也是你们自己倒霉,走进了这里……” 中年男子眼神阴翳的望着严巨,淡淡说道:“不过别害怕,你们不孤单,这些年跟你一样傻乎乎的跑到这里送了命的人可不少,不过他们也算是成全了我们,要是没有他们,大师也不会每个月都来我们这里为我们驱邪普法……” “赶紧杀了处理掉,回头和族长说一声。” 这时候,那中年婆娘已经在磨刀了,不耐烦的说道:“人杀了,东西就全归我们,要是让别人看到东西可就得平分他们一份了。” “我这不是在感叹几句么……” 中年男人灿灿一笑,道:“他的从远方跑进来,从那么远的地方跑进来,我们自然不能亏待他们,怎么说也得让他们死个明白,这也是规矩。” “你的规矩可真多……” 中年婆娘白了男人一眼,脸上的喜悦已经是不加掩饰的了,磨完了刀,拎着寒光闪闪的菜刀便朝着严巨走了过来,神情十分淡漠。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侯爷说的果然没错,你们这村里面,还真是一个好人都没有。” 也就在那中年婆娘朝着严巨走过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另一个话音。 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那对夫妻显然是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望去,正看见一个抱着长刀身穿布衣的刀客,不知何时依然出现在了院墙之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是干嘛的? 看他那明武人独有的面孔,肯定和自己放倒这人是同伙无疑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来的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被楚羽嘉派出来跟上严巨的盛广。 盛广抱着长刀,冷冷的看着那对夫妻。 他们刚才的对话,盛广听的一清二楚,虽说他的姑墨话说的也并不好,甚至还不如严巨。 可两人现如今的举动,就算是不说话,只要不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这两人想干嘛了。 看那样子,这些人摆明了都是一群亡命徒,压根没拿人命当回事。 看那姿态,做这种事情也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也怪不得这里的行人那么少,恐怕那些无意间跑到这里的商旅,也基本上都死于非命了。 而这些人身上的钱财,怕是也都被这些人给私吞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本来是明武帝国的一句俗语。 但现在看来,这句话可是在天下都是通用的。 这一次,真的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一次,他也真明白为何楚羽嘉总说世间万物只有人心最不可测。 盛广与严巨不同,他没有经历过严巨那种从小便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日子。 盛广本来就是一个靠手艺吃饭的江湖人,在江湖上见识的事情有很多。 他见识过人性善良的一面,就算是他,在很多时候都发自内心的可怜那些人。 当然,他也见识过许多人性恶的一面…… 曾几何时,他见到过在南方闹灾荒的时候,村长不过掌握一个小小的粮仓,却能控制全村几百人的生死,在哪里就宛如诸侯帝王一般为所欲为。 人性的可怕,让人难以想象。 让一个绅士变成一个恶人,只需要几天…… 甚至只需要一瞬间…… 这时候,两个孩子从屋内跑了出来,其中一个抬起短刀直接朝着严巨的胸口便刺了过去。 可严巨的身上是穿了护心甲的,短刀接二连三的刺下去,也没有将严巨的胸口洞穿。 或许是没有看见鲜血流出来,两个孩子十分不甘心,短刀一下接一下的刺在严巨的胸口上,细微的金鸣声接连不断…… 孩子本应该是天底下最纯净也是最善良的。 但这孩子的眼神当中,哪里有所谓的纯净和善良? 或许是被生活所迫,但他们着实是恶毒的有些过分了…… 饶是盛广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这种事情。 他依旧是见识的太少,也依旧是太善良了。 那对中年夫妇在盛广出现后,只是略微慌乱了一下,随即相识冷笑,纷纷提着菜刀朝着盛广逼压过来。 显然这两人是认定了,眼前这人不是他们俩的对手…… 看着他们憨厚的脸,谁能想到这张面孔下,却有着一个险恶的灵魂? 看到这两人的模样,盛广也不由得开始冷笑起来。 “想要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却当我们是弱者,想要给你们一次活的机会,你们却觉得是你们再给我们机会。” “有些时候,做人还是不能太善良,也不能把别人想的太善良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本来躺在地上的严巨忽然就站了起来…… 下一刻,那两个还在用短刀刺他胸口的孩子已经飞了出去…… 第319章:全杀了 如果说楚羽嘉从小到大的生活是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以及现在的巅峰时刻。 那么严巨的从小到大的经历就是一个**的灾难。 做过海盗,做过山匪,还当过奴隶,陪着许多主人走过江湖,见过许许多多的大场面。 小小的蒙汗药,在他的眼中,都已经是用烂了的招数。 这种用烂了的招数,岂能瞒得过他? 他不过是想看看这对夫妻到底想做点什么而已。 虽说在武艺上严巨打不过楚羽嘉这样的高手。 但让他对付一下这种普通人,他那里需要费什么力气? 严巨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伸手,两个孩子就已经被他像是拎鸡仔一样的拎在手中。 紧接着,一左一右抛向空中,抬手间长刀出鞘,寒光闪过。 这横刀的锋利,岂是凡胎能扛得住的? 两个孩子的身体,宛如是被切割开的鱼肉一般,在天空中便一分为二,鲜血挥洒下来,落了严巨满身满脸。 这一幕大概是来的太突然了,那中年婆娘倒是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落在严巨脚边的那两具已经被切成了四段尸体。 她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也就是这一瞬间,严巨的嘴角也挑了起来,猛然递出长刀,瞬间洞穿那西方女人的脖颈。 噗! 那女人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她已经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只能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汩汩声…… 这一切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严巨是干嘛的? 楚羽嘉的护将。 但在成为楚羽嘉的护将之前,他是个奴隶。 在他成为奴隶之前,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杀这些人,严巨甚至连一丁点的负罪感都没有。 杀这些人,对于严巨来说就与宰杀猪狗无异。 严巨嘴角高挑着,残忍笑容挂了满脸,挪动脚步一步步的朝着那中年男人走了过去。 而这时候,那男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看着老婆孩子倒在地上,他的反应有点出乎严巨的预料。 严巨原以为他至少还应该有那么一丁点的人性。 对别人狠对自家人总该不那么狠了吧? 老婆孩子被严巨宰了,是个爷们就应该冲上来跟他拼命,或者干脆痛苦哀嚎几嗓子也行。 可惜严巨没有看到这些反应,他流露出的是慌乱是恐惧…… 严巨往前走,他跌跌撞撞的往后退,指着严巨大声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你怎么会……” “难道这天底下就只有你是亡命徒?” “难道这天底下就只有你会杀人?” “我来告诉你……” “这天下,凡是需要用下毒这种下三滥手段来杀人的,在我眼中都是不入流的货色。” 严巨说出这话的时候,一半用的是姑墨语,另一半用的则是明武帝国官话。 而这男人显然听不懂严巨的话。 “本来我还无法确定,我是否要杀了你们,因为我无法确定你们是不是好人。” 但严巨却也一点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但这一下,不用确定了……” 严巨的目光变得冰冷,嘴角也高高挑起:“你们都得死……” 中年男人也不傻,听不懂严巨说话,但是能看懂他的神态。 好歹也是杀过不少人的家伙,见到严巨这般模样,想来也是知道什么了。 一瞬间,他没有直接朝着严巨扑过来拼命,而是朝着院墙冲过去了。 同时,中年男人张嘴就要大吼。 他这样子,明显是想要给自己的同族人提个醒。 但他再快,能快的过盛广的刀? 黑影飞出,寒光闪过。 下一刻,中年男人的身形也陡然停止,表情依旧还是刚才的模样,但是脖子上却多出了一条红线。 很快,他的脑袋便落在了地上,鲜血与殷红的金黄色的沙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这时候,盛广也才看向严巨,道:“就别那么多愁善感了,既然都知道了,那抓紧时间干活了,要不然一会楚侯该着急了。” 随着盛广的一声,严巨也不再愣着了,直接朝着院墙跑了过去。 发生这一切,严巨也没想到,这时候脸上也没了从容。 但严巨和盛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人,手上的人命官司不知道有多少。 可说真的,他们至少心里面还残留了那么一丝人性。 至少他们还知道朋友和兄弟,并且也知道什么是忠诚。 可这村子里面的人,怕是都已经不知道这些了…… 这时候,楚羽嘉也已经纵马冲进了院内了。 见到楚羽嘉进来,严巨与盛广忙跑上前来,询问道:“楚侯,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眼眸中闪过冷冽的杀气,道:“给我杀,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楚羽嘉直接下令了,严巨与盛广也不再犹豫,提着横刀便冲了出去。 他们都知道,一场杀戮盛宴开始了…… 惨叫声一瞬间便在村子里面炸了起来。 因为这边的嘈杂,惊动了村内众人。 此刻,外面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村内的男女老幼,纷纷从屋里钻了出来。 等楚羽嘉纵马出去的时候,本来就不宽阔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这村子里面的村民,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人,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这里不论男女老少都十分的凶狠,人群中不少人都是拎着一米长的长刀出来的。 明显他们的精神状态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寻常人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约莫此刻还懵着呢。 可他们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是一部分人去追击严巨与盛广,而另外一部分人则是在村子的街道上集结…… 当楚羽嘉走出来的时候,一瞬间便吸引了满场村民的目光。 见到楚羽嘉的时候,村民们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其中一人大喊一声:“外乡人,是外乡人,大家一起上,杀了他……” 外乡人就该死? 楚羽嘉挑了挑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个汉子便提着长刀朝着楚羽嘉冲了上来。 找死…… 楚羽嘉的心中也只出现了这两个字。 有了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楚羽嘉也不再犹豫,直径朝着对方便冲了上去。 楚羽嘉虽然是赤手空拳,但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抵挡的…… 只是一个照面,楚羽嘉便拍碎了两名冲在最前面的汉子头颅…… 第320章:所谓佛法 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上了楚羽嘉这个杀神…… 这不就纯属是阎王殿前跳广场舞,已经不知死活到了顶点么? 只是楚羽嘉、盛广、严巨这几人,便让这村子鸡犬不宁。 楚羽嘉在街道上与那些村民组成的大部队厮杀,而盛广与严巨二人则是穿梭在民房之内,如若房中还有人,便将人杀掉,随后将房子点燃。 天气干燥,再加上这满场都是茅草屋,大火蔓延的速度非常快。 渐渐地,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火海之内。 楚羽嘉屹立在街道上,手里面拎着两个不知道从那个身体上撕下来的脑袋。 在他面前还站着十几个已经被吓的瑟瑟发抖的村民。 在他身后则是有不知道多少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那一直跟着楚羽嘉的小和尚,也依旧还跟在他的身边。 他没有动手阻拦楚羽嘉,当然也没有停止碎碎念。 看着满地尸体,小和尚闭上双眼,叹息道:“施主,你的杀孽造的已经够重了,不要徒增因果了。” “徒增因果又怎样?” “难道,这些人不该死吗?” 楚羽嘉随手将那两个人头丢在一旁,迈步朝着剩下的那十几名村民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口道:“想动我兄弟,下场就只有一个死而已……” “这世上,谁的生死,也轮不到你来决断……” 小和尚也跟着楚羽嘉前行,一边走一边道:“你要知道,你相比起他们来说,是更强大的存在,你的本事也不应该用在杀人上,而应该用在守护一方的平衡上,你我的能力,皆是从上苍借来的,我们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能力……” “况且,就算你不是姑墨国的人,你也还是个人啊……” 小和尚看着楚羽嘉的背影,道:“如此对待生命,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如果我怕的话,那我何必还要活着呢?” “至于的我本事是老天爷给的,还是从老天爷哪里借来的,都无所谓。” 楚羽嘉昂了昂首,道:“如果有本事,就让他拿走好了……” 楚羽嘉想杀的人,还没人能拦得住。 如今这小和尚拦不住,以后也没谁能拦得住。 想杀谁就杀谁,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这就是楚羽嘉。 温谦恭顺是他。 残暴无情也是他…… 说实话,楚羽嘉这辈子最讨厌的一张脸,就是那种一脸心怀天下,一脸正意盎然,仿佛这天下,只有他能代表正义一般…… 何况,这里就是个土匪窝,就是个强盗村…… 在楚羽嘉与这小和尚进来之时,两人便亲眼看见一户人家的男人拖着一具已经被拆解的不成样子的尸体进入屋内,没过多久,那男人就端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应该知道,这肉汤是什么做的了…… 楚羽嘉冷冷一笑,看向小和尚,道:“既然你信佛,那我问问你,这些人造下恶因,谁来惩处他们?” 小和尚想也不想的说道:“自然是由命运惩处他们。” “是啊,由命运惩处他们。” 楚羽嘉点了点头,道:“那你觉得,他们的命运,最终会如何呢?” “当然是下地狱……” “对,他们的命运最终定然是下地狱。” 楚羽嘉直直的盯着小和尚,指了指自己道:“我的命运,就是送他们下地狱……” 话音落下,楚羽嘉已经不再停留,直径朝着那些人冲上去了。 而那小和尚则是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似乎楚羽嘉的话,让他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佛法的轮回究竟是什么? 佛法的因果究竟是什么? 从小,这小和尚就被视为佛道天才,也因为这天才身份被寺庙主要培养。 这是第一次,小和尚对自己一直坚信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难道师父教给自己的真的错了? 所谓因果和轮回,并不只是所谓的来世? 不…… 自己没有错…… 师父也没有错…… 信仰更没有错…… “不!” “我还是会阻止你……” 小和尚迈步追上了楚羽嘉,道:“我学的这一身本事佛法,必然要守护一方太平,必然要维护因果轮回,你要在这里滥杀无辜,我必须要阻止你。” “凭你?” 楚羽嘉轻笑,道:“你知道的,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那我也要阻止你。” 小和尚对上楚羽嘉的目光,道:“走到这一步,其实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作为一个佛陀,我也有义务也有必要去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那你就阻止我好了。” 这一次,楚羽嘉干脆哈哈大笑,随即单脚一点地面,整个人宛如闪电一般跃出。 而那小和尚也不迟疑,直径迈步跟上。 但他的速度和楚羽嘉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当楚羽嘉抬手一掌拍碎了一人脑袋的时候,他才刚刚追上楚羽嘉的步伐。 等到楚羽嘉抬腿将一人踹飞出去的时候,他才姗姗来迟,要抬手阻挡的手也停留在半空当中。 而等到楚羽嘉再击杀一人后,他也就彻底放弃了。 最终,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羽嘉将那剩下的十几人全部杀死。 楚羽嘉甩了甩手上的血迹,严巨与盛广两人也回到了他的身边。 三人从街道尽头走来,走到那小和尚的近前。 楚羽嘉幽幽说道:“我一生行事,只遵循一个理字而已,他们之前做了什么我不管,但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我和我兄弟的头上,他们就必须得死。” 小和尚自然知道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毕竟还是个和尚…… 小和尚咬了咬牙,道:“可他们毕竟是人啊……” “他们还能算是人吗?” “小和尚,你人不坏,我不说想交你这个朋友,但我至少不想让你误入歧途……” “你难道真的认为,这个天下,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难道你认为天下真的有所谓的魔鬼?” “魔鬼不过就是人罢了。”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轮回因果,那这轮回因果也是因人而起因人而终,与所谓下辈子,与所谓轮回转世没什么关系。” 楚羽嘉摇头轻笑,道:“实际上,这所谓轮回因果,里面的因就是他们杀了来往旅人,而果就是最终他们死在了我的手里……” 小和尚抬头望着楚羽嘉,道:“但你杀了他们,也是种下了因,难道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这也是因。” 楚羽嘉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但果到什么时候来还不一定呢,有可能是十年,有可能是一百年,谁知道呢,但到了那时候,自然会有所定论,现在咱们聊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楚羽嘉摆了摆手,道:“想度化我,你的道行还不够,所以从哪来的回哪去,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第321章:你笑什么笑 因果循环,天理昭彰,善恶有报……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不论何门何派,都喜欢将这句话挂在嘴上。 他们说,行善积德,将来必得福保。 可善人真的能有善报? 善人救济了乞丐,结果乞丐领着山贼将善人全家都灭了的事情,难道还少了? 而恶人就真的有恶报? 楚羽嘉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好人…… 自己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却也有百余万人因他而死。 可他现在不还活的好好的? 佛家的因果报应论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你的因,我的果,我的因,他的果罢了…… 可在这乱世当中,这所谓理论又有什么用呢? 楚羽嘉没那个闲心思和这小和尚掰扯,也没那个耐心和他讲解一切。 在离开的村子之后,阿尔灿继续带着队伍前行。 阿尔灿不是不知道村子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很聪明,什么都没有多问。 毕竟也是走江湖的人,在路上什么都见到过,这种杀人越货,反而被杀的事情也屡见不鲜,他早就见怪不怪了。 甚至对于阿尔灿来说,这也是好事儿,毕竟在这里没有搭上多少金银,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路上,那小和尚也跟丢了魂一样,虽然没有离开楚羽嘉,但却也一句话不在多说了,也不把贫僧之类的佛语挂在嘴边了。 显然,他现在已经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第二日,队伍便抵达了一座相对来说要较为大一些的城镇。 城镇非常热闹,商旅、僧人不计其数。 不用打听大家也能看出来,最近这里是要发生大事儿。 楚羽嘉当然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搭理与自己目标没关系的事情和人。 所以他没有就此事多打听什么。 接下来,一行人到了一座驿站,准备在这里歇息,等补充好了路上要用的水和粮食之后再出发。 驿站里面鱼龙混杂,一楼大堂坐满了各色各样的人。 这些人有的是来自姑墨,也有些来自明武帝国,也有些来自更远的地方。 从字里行间能听出来,最近这里有一场非常盛大的佛会,在佛会当天会有一位非常有名的苦行僧到场与本地的一位大师辩法。 “听说最近要来的这位大师可是在苦寒之地顿悟了的大师啊……” “是啊,我还听说,这大师在顿悟之前就非常出名了呢。” “不止呢,听过往的商旅传言,这位大师不仅仅是在佛法上可以普度众生,还有一身能降妖除魔的本领,听说这次过来也不仅仅是要与广利大师辩法,更要与广利大师在武道上决胜负……” 在场的这些人,都在讨论着这些事情。 毕竟这一次事关重大,两个佛门大师之间的争斗辩法,一个弄不好,让那外来的大师占据上风,那本地的大师也就走到尽头了。 但这在楚羽嘉的眼中,不过就是一群无聊的人,在做一些无聊的事儿罢了…… 佛门,渡人渡己,一身佛性,天下佛陀千万,天下寺庙万千…… 姑墨国有着无数佛门子弟,无数传承寺庙,尽皆以一寺一人为首…… 听着在场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一名老者开口说道:“大家也没必要那么悲观,咱们广利大师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输,没准他怎么来的,就会怎么灰溜溜的滚回去。” 他在本地也算是有些名气的人物,可惜到了这般年纪,也依旧造诣平平,虽说名气不小,但本事不大。 不过,他倒是对连广利大师推崇备至。 “就是,广利大师不论辩法还是武道都不见得就会输给那个初来乍到的家伙,照我看,那家伙没准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此言一出,在场那些广利大师的信徒们纷纷开口附和。 仿佛那过来辩法的家伙,就是不自量力的来自取其辱罢了。 明武帝国也不是没有佛门,只是不受待见,而且一直以来都是被打压的哪一个。 甚至在许多诸侯国,还展开过灭佛行动。 也是因为明武帝国不供佛门,在姑墨百姓眼中,明武帝国就是一个没有神佛进驻的地方。 一个无神的地方,注定走不长远,也注定会消亡。 甚至在明武帝国国内,还有许多人在背地里大骂王庭…… 对于这些,甚至连性情寡淡的楚羽嘉,都忍不住想要说他们几句。 他们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生存法则,什么是乱世? 占山建寺,划地为治,就地开垦,不向神佛收税…… 不允成亲,不允生子,占据了男丁劳动力,还占据的了土地,信众供奉香油钱,并且还没有赋税…… 甚至在一些国家,一些男子为了逃脱兵役,都选择进入寺庙躲避…… 西楚灭佛之时,那大臣便说了一句话:“天下十分财力,佛占七分……” 天下十分之财,佛占七八…… 这就意味着税收也就减少了七八成…… 再强盛的国家,收入减少个七八成,初期还好说,但若是太久,国家财政就会进入一个恶性循环…… 很多利国利民的事情也是需要启动资金的,所以没了收入来源这一切都成空谈。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兵役怎么办? 大量青壮年都当和尚去了,基层兵员都会枯竭。 大量青壮年都当和尚去了,基层兵员都会枯竭。 没了军队,没了收入,国家怎么办? 看到问题的关键,就只能向他们下手。 也是因此,才会让那么多诸侯王默契十足的联手灭佛。 楚羽嘉深知这其中道理,他对佛门自然是没什么好感。 此时在驿站之内听闻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吹捧,心中亦是觉得这些人有意思,略微轻笑了一下。 可就是这么一笑,却被旁边一个人看见了。 也许是看他长得好看,心生嫉妒。 也许是他存心找事。 见到楚羽嘉发笑,那人直径道:“你笑什么笑?” 楚羽嘉挑了挑眉,回怼了一句,道:“我爱笑,你管得着?” “呵呵……” “明武人也配在这驿站吃饭?”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看你刚才发笑,分明是对广利大师不满。” 顿时整个大堂都安静了,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楚羽嘉。 那个率先开口吹捧广利大师的老者脸色当场就变了,迈步就朝着楚羽嘉走了过来:“谁对广利大师不满?” 第322章:二佛相争 姑墨国是一个非常神奇的国都。 在这个国度之内,许多人甚至连饭都吃不饱,但却省吃俭用到寺庙中给那些和尚大师捐香油钱。 在这个国度之内,许多人在遭受比自己等级高的人的嘲讽时满腹怨言却不敢多嘴,但在旁人说自己信奉的大师不算大师时,反而敢和对方以死相博……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有意思,明明都自顾不暇了,还要去管一些有的没的…… 那老者朝着楚羽嘉走过来的时候,严巨和盛广都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腰间。 他们毕竟是楚羽嘉的护将,如果有人对他产生威胁,他们自然是要第一个冲上去的。 “明武帝国来的外乡人……” 老者眯缝着眼睛看着楚羽嘉,道:“你对广利大法师很不满?” “我不过是爱笑而已。” 楚羽嘉慢悠悠的放下杯子,抬头看了一眼那老者,道:“况且,我对所谓广利大师满意不满意,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有关系吗?” 老者一听这话,亦是冷哼出声,道:“此次两位大师辩法,乃是佛门头等大事,甚至可以说关系到整个佛门发展……” “自古以来,佛门便分南北两派,南佛门一直想要吞并北派,但却因一直都没有大师出现,从而一直都没有得逞。” “如今南派出了这样的一个大人物,北方佛门荣辱,全要依仗广利大师,所以任何人都不许对广利法师不敬!” 老者对此义正言辞的指责楚羽嘉,宛如他就是站在佛门顶端的人在指责一个凡人一样。 对此,楚羽嘉也依旧是轻蔑一笑,道:“南佛门也好,北佛门也罢,说白了不都是佛门,如若佛门也要分南北的话,那这个门派为何还要叫佛门呢?” 楚羽嘉这话说的可不仅仅是对于所谓广利大师不尊重了,这已经是开始不尊重佛门了。 一瞬间,满场众人都开始围攻起了楚羽嘉。 “这个外乡人压根不知道什么是佛,咱们就应该把他赶出去。” “对,外乡人赶紧滚出姑墨国,姑墨国不欢迎你。” 老者冷冷一笑,道:“看见了吗,不尊重佛门,不配待在这里,奉劝你哪里来的回哪去,要不然可就回不了家了……” 话音落下,那老者冷冷的看了阿尔灿一眼。 毕竟阿尔灿是他们这群人当中,唯一一个长着姑墨面孔的人。 阿尔灿虽然不重佛道,但却也被这眼神看的十分尴尬。 他作为姑墨本地人,当然知道姑墨国人有多重视佛道,但楚羽嘉毕竟给了他那么多钱,而且在来的路上,他也见识过了楚羽嘉的本事,所以真的不敢去阻拦楚羽嘉。 而且他也不认为,在场的这些人就是楚羽嘉以及他哪两个扈从的对手。 毕竟他们路过的那个村子,几百号人他们都杀了,难道还差这驿站当中的几十号人了? 想到此处,阿尔灿胆子也大了起来,抬手一派桌案,道:“你们这些人,不思进取也就罢了,整日都将那鬼神佛教放在嘴上,这才是真正的误国,作为姑墨国人,我以你们这种人为耻……” 阿尔灿说的也是义正言辞。 还不等那老者出言呵斥,一旁的楚羽嘉便鼓掌道:“说得好。” 楚羽嘉缓缓地站起身来,道:“阿尔灿,这饭咱们也别吃了,跟这些人在一起吃饭,真的是掉了档次……” 话音落下,几人在那老者的注视下缓缓走出驿馆。 但这在那老者和在场众人眼中也成了落荒而逃。 但实际上就是楚羽嘉等人懒得和他们争辩。 姑墨国炎热,太阳高悬,今日这城中也满是一颗颗闪闪发亮的光头。 二佛辩法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见所未见的场面,不论是北佛门的广利大师也好,还是新来的南佛门的大师也罢,都是在佛门当中德高望重的存在。 在遵从佛法甚至与王权持平的姑墨国,这两人的追随者无数,来到此地的信徒更是数以万计。 数以万人聚集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当中也是非常的壮观。 所谓二佛辩法,不过就是两方人动嘴皮子吵架而已。 楚羽嘉他们路过的时候,也正看见两家弟子各占一边,对着对方唾沫横飞的‘辩法’…… 看见这样的场面,盛广挑了挑眉,对严巨道:“我说老严,这辩法怎么看起来这么像我们水云郡的女人骂街啊……” “可不是怎的。” 严巨也是无奈摇头,道:“这些人,无外乎就是一群带把的女人罢了……” 严巨的话语当中充满了轻蔑。 这或许是因为楚羽嘉对佛门的不爽,也或许是他本身就对佛门不爽。 盛广抬头看向楚羽嘉,问道:“公子,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不看又有什么意义?” 楚羽嘉摇头而笑,道:“我们去了,也不过就是看着两方吵架而已。” 天之高,海之阔,人在其中如同砂砾般渺小。 可偏偏有人觉得自己比天高,比海阔,还侃侃而谈,说自己看破红尘,看破人生。 但人生几十年,江湖多变,天下多变,有几人能看透这世间人心? 所谓佛法,不过就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所谓信仰,不过就是给自己一个可以抚慰心灵的念想罢了。 越往前走,人也就越多。 尤其是走到广场上的时候,就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 但与先前那段如同泼妇骂街一般的辩法不同,这里一片寂静。 广场正中央的那些光头佛陀,此刻亦是肃穆站立,目视台上的一老一少的两位身披袈裟的光头和尚。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光头和尚,一个是北边的广利法师,另外一位年轻一些的便是从南方云游而来的那位高僧了。 两位高僧坐下都有一座莲花台。 这莲花台相对而建,中间相距不到二十步。 或许这个距离就是为了保障对方的口水不会喷到自己脸上。 在前面已经说过,南北佛门如同水火,根本无法相容。 北佛门讲究渡人先渡己,南佛门讲究想要成佛,先要除魔。 北佛门视南佛门为魔佛,南佛门视北佛门为假佛。 两方所谓辩法几乎每年都有,但却都没有今年规模这么浩大。 毕竟今年南佛门可是出了个不世初的天才法师,他们怎么能放弃这个压垮北佛门的机会呢? 第323章:我听你放屁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那些佛门弟子的辩论,并无好看的地方,无外乎就是两个人骂街而已。 但对于那些信仰佛门的百姓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两方辩解的都是大道理,对于他们来说,宛如神语一般。 但对于楚羽嘉这种本身就没将这些所谓‘神佛’放在心上的人来说,他们所讲的道理,无外乎就是看谁比谁说的更加晦涩难懂而已。 同样的一句话,谁说的更加让人难以理解难以捉摸,谁就是道行高深的哪一个。 楚羽嘉本身是没打算在原地停留的,但当他看见在人群中的一行人后,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那些人都是明武人的面孔,身上皆是穿着青衣道袍,俨然都是一群道士…… 道家…… 楚羽嘉微微眯了眯眼睛,拦住还想继续前进的众人。 严巨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想看一会?” “不。” 楚羽嘉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看看,这道家与佛门,究竟谁能占上风……” 道家与佛门无外乎是现在两个信仰的主流。 虽说楚羽嘉对佛门这种流派在内心深处就有很强烈的抵触心理,可对道家,他倒是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知道,在明武帝国内,许多地方的百姓,都是要依靠着这些五斗米道教过活的。 这世间百态,实际上就从这些五斗米道士身上就能看到。 盛世之时见佛陀下山普度世人,乱世之时见褛衣道士拯救苍生。 盛世之时世人骂道士欺世盗名,乱世之时世人说道士天神降世。 说白了,道教在如今这个时代,就是一个出了力还不讨好的家伙。 如今这些道教众人来了这姑墨国两佛相辩的现场,无外乎也是打算和对方辩解一二了。 毕竟道教与佛教当中都有一条理念,便是慈悲二字…… 或许他们也是想看看,台上两佛,如何辩法吧…… 此刻,台上二人已然开始辩法,那北边的广利大师率先开口道:“我北佛门落成五百余年,南佛门不过三百余年,于情于理,南佛门也是北佛门之分支,今日两宗归一,也乃是天意……” “天意?” 南佛门的那个佛陀轻轻一笑,状似随口道:“广利大师既然提到了天意,那贫僧也想问一句,何为天意?” 广利大师仰面道:“天意便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渡人渡世……” “好一个慈悲为怀,渡人渡世啊……” 南边的佛陀再次轻笑,问道:“只是贫僧想知道,这天下之事,究竟何事我佛门渡得,天下又有何事是我佛门渡不得的?” “天下之事,皆可渡得……” 广利大师表情不变,道:“天下事,乃佛门事,佛门成立便是要渡人渡世,有何事渡不得?” “百姓你渡得,信徒你渡得,那不信者,贵族者你还渡得?” “天生佛门,不是让你坐着收香火钱的,让你来到这世上也定然是有让你来这里的原因所在。” 南边来的佛陀看着广利大师,道:“要是天意就是让佛门到这世间收取百姓辛辛苦苦劳作而来的香火钱,那依我看,这天意不要也罢,这佛门不在也罢。” “广藏大师,贫僧还是希望您能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广利大师双眉紧锁,道:“虽说你我不在同一宗门,但却也都叫佛门……” “广利大师此言差矣。” “虽说你我皆是佛门弟子,但佛门与佛门可不同啊……” 南边来的佛陀昂了昂首,笑呵呵的说道:“天生佛门,天生佛陀,佛陀来到这世上,就是要引领信众慈悲为怀,与人为善,同时,佛陀也要帮助除尽藏于时间的污糟乱象,要不然信众为何要给你我捐献香火钱?” 闻言,广利大师冷冷一笑道:“既然你说天生佛陀,就是为了来这世上除尽污糟乱象的,那我也要问你一句,这污糟乱象到底算不算是佛门度化之一呢?” “我北佛门渡人,心怀天下苍生。” 不等南边来的佛陀开口,广利大师便继续说道:“而你南佛门多半都是在修自身,无法带给信众福报,总是想着一拳扫灭天下污糟,可更多是为了你们自己而已。” “北佛门渡人,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信众愿意相信佛门,愿意相信佛能带他们走出困境,能带给他们新生,那我们便会一视同仁,不论出身高低贵贱,在佛门当中也皆是信众而已。” “北佛门至始至终想要改变的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想法,而是要改变这个天下。” 广利大师一句接着一句,说的正气盎然,道:“大佛法渡世,小佛法渡人,虽然都是渡人,但说到底南佛门的小佛法也依旧是小家子气了一些……” “我等出家人,无外乎就是出了家的人,没了牵挂,心中也只剩下这一丝佛理。” 广利大师双手合十,呢喃道:“前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佛陀舍己渡人……” 此番言论一出,下面观看的人群立马就炸开了锅。 尤其是那形容北派是大佛法,形容南派是小佛法的话,更是让满场北佛门信众心生骄傲。 天生佛门,舍己渡人。 天生佛陀,舍身渡世。 广利大师双手合十,微微闭目:“惟愿天下苍生,皆不受那轮回之苦,惟愿天下百姓,不再受凡尘困扰,六根清净,无欲则欢。” “六根清净?” “无欲则欢?” “我看你这老和尚纯属是在放屁!” 也就在众人正在消化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讥笑从人群中响起。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许久之后,大家才看见一侧的人群骚乱起来,渐渐地将一行人让了出来。 在这群人当中,最扎眼的哪一个,自然是那身穿白袍,一脸不屑表情的明武人。 那明武人抬头看向那广利大师,满脸讥诮,道:“老和尚,真是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难道就是这满场没脑子的百姓吗?” 这明武人不是楚羽嘉还能是谁呢? 本来他还打算等着那几个道士先开口,但这几个道士着实没种。 虽说听见那老秃驴的话总是满脸气愤表情,但却一直都无动于衷。 见这老秃驴在台上肆无忌惮的放屁,楚羽嘉实在是等不了了。 他也实在是忍不住了,干脆就开了口…… 第324章;都是放屁 在姑墨国,佛门的影响力,甚至要超过王庭。 犹豫姑墨国内特殊的国情,王庭只能指挥王庭直属的兵将,以及王庭内的大臣、贵族…… 在姑墨国,大臣、贵族,乃是上等人,与普通百姓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佛门不一样,佛门的号召力十分强大。 可以说,佛门一句话,便能号召数百万人一起去做一件事儿。 说白了,这些人平日里受尽了贵族等阶层的欺压,本身内心就有一种难以述说的怨气,如若不给他们一个发泄点的话,怕是好人都得被逼疯了。 而佛门的出现,就是给了这些普通百姓一个发泄点,让他们将被贵族阶层欺压的怨气,都放在了信仰上。 他们偏执的认为自己还有来生,自己在下辈子可以做贵族,可以做人上人。 也是因为这样,在楚羽嘉说出对佛门不敬的话之后,满场百姓瞬间便将矛头对准了楚羽嘉。 如若不是盛广与严巨二人手疾眼快,将胆敢近前的几人瞬间斩杀当场,怕是都无法震慑住这满场怒不可遏的百姓。 “六根清净?” “你确定?” 楚羽嘉望着台上那北佛门的广利大师,笑道:“恐怕旁人能做到六根清净,而你做不到吧……” 一听这话,那广利大师眉头一皱,开口道:“敢问施主是谁?为何说出此等话来?” “我是谁不重要。” 楚羽嘉耸了耸肩,满脸玩味道:“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做到六根清净。” 广利大师呢喃一句佛号,道:“贫僧在寺内苦修二十载,不入凡尘,不惹尘埃,自然是做得到的。” “寺内苦修二十载,不如凡尘?” 楚羽嘉仰面大笑出声,直笑的眼角都流出眼泪来。 广利大师满脸不解,开口问道:“施主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口中的佛了。” “佛在寺中坐,却说人间苦。闭门修佛道,却说渡世人。修行二十载,却说避红尘……” “一个人,连红尘都未曾入过,却满口都是红尘之言。” “一个人,连女人都未曾见过,但却说女人是天下最狠毒的骗子……” “一个人,连凡世都未曾去过,却说凡世危险,世人需要渡……” 楚羽嘉一边摇头,一边开口道:“你说,这佛可笑不可笑?” 这时候,场内已经没有人在开口谩骂楚羽嘉了。 他们都知道,今天是两佛相辩,突然被人搅合,自然是不爽。 但楚羽嘉接下来的几句话,似乎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搅合而已。 几句话递出去,就宛如是刚才的两佛相辩一样。 场内忽然安静还不止,人群更是主动分开,给楚羽嘉让出了一条通道。 楚羽嘉也不犹豫,抬手以甩裙摆,迈开腿直径走上高台,而后毫无高人风范的一屁股坐在台上,笑望那广利大师,以及那南边来的佛陀。 南北佛道之间的争斗,已经延续数百年了,从未有外人这样入场。 但在这一日,一白衣男子迈步上台,直接坐在两位久负盛名的佛陀面前。 楚羽嘉抬手揉了揉膝盖,抬眼望向广利大师,以及另一位南边来的佛陀,道:“别说姑墨本地人了,就算是我这个外乡人,对于你们南北佛门这数百年的争斗,都已倦了。” “你们说,你们是不是显得没事儿干?” “要是有那个时间,多种点花花草草,再不济种些瓜果梨桃也能果腹,不比每日研究这些争斗有用?” “两个佛陀满口天下众生的吵架,谁吵赢了谁就厉害,就能教导众生了?” “如果说这样就能教导天下众生的话,那明日我不如也创建个教派,今日我也你们争斗一番吵吵架……” 楚羽嘉的声音淡漠,徐徐开口道:“你们佛家总是喜欢说什么因果轮回,那我今日到想问问,何为因果,何为轮回?” “佛曾言,天地生因果,因果衍生众生……” 这些东西,还是难不住这位广利大师的。 毕竟很多东西,佛经上都有,他只需要照搬便好。 但这显然体现不出他广利大师的厉害,他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佛还言,因果生轮回,轮回规众生……” “因果……” “轮回……” 楚羽嘉再次笑出声来,道:“你说因果轮回是生出众生的东西,但我却想问问你,如若这世间没有众生,这轮回因果要来何用?” 不等那广利大师开口,楚羽嘉便开口说道:“依我看,这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因众生而起,也因众生而灭,如若这天地间没了众生,因果轮回也毫无用处,而佛家讲究的是因果轮回,那今日看来这因果轮回,实际上也是因众生而定。” 楚羽嘉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两个佛陀,道:“既然这因果轮回因众生而起,又因众生而灭,自然是由众生来掌控,众生如若说这天地不该有佛门,便不会再有佛门,如若众生说这天下无神,这天下便无神。”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众生才是这天下最大主宰?” 楚羽嘉耸了耸肩,环视在场众人,道:“朝廷因众生而起,王权因众生而起,如若没有这些穷苦百姓,这王权便是空中楼阁,换句话来讲,如若没有百姓支持这王权,那这王权便不复存在。” “所以说,佛门也好,王权也罢,实际上都是在为百姓服务,而不应该欺压百姓,因为百姓的意志才是这天下的意志。” “某个人的意志,某个人的信仰,不能代表所有百姓。” “哪怕今日在场百姓都说你北佛门赢了,亦或者说你南佛门赢了,也无用,说到底还是要看绝大多数的百姓认为谁赢了,谁才是真的赢了。” “所以说,什么神佛,什么天道,什么轮回因果,说到底都是放屁……” “为有百姓,为有天地众生,才是这天地的主宰,才是这天地主流信仰……” 当楚羽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天地似乎有一种非常奇异的能量,围绕着楚羽嘉的周身打转。 广利大师以及那南边来的佛陀皆不是普通人。 这种奇异能量旁人看不见,但他们俩看得见。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引来这天地能量。 一瞬间,两人看向楚羽嘉的表情皆是肃穆,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第325章:风波又起 姑墨国在举行两佛相辩的佛法大会,虽说各不相让,但却也一派祥和。 相比起来,明武帝国便是多事之秋。 至十王入京后,十大诸侯国只剩下了九个。 西楚所建立的南部诸侯联盟计划也随着前蜀被灭国,后宋因故退出,南唐干脆就拒绝而只剩下东闵这一个同盟。 不止如此,还有另外的。 先是一直唯唯诺诺的天子突然间强硬起来,随后又是南唐和邺国的那两个率领区区六千人,便挡住己方数万大军。 也可以说,楚王翟姜的脸在这一次的入京之后丢了个精光。 有一件事儿,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楚王翟姜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认输。 回到西楚之后,楚王翟姜便立刻上表,表示翟元西与帝国长公主姬丹琪本就有婚约在身,现如今两人都到了婚配年纪,于情于理也应该定下婚期了。 对此,翟元西肯定是非常开心的哪一个,他是一个比较传统的男子,从小便知道自己要与帝国长公主成亲,也知道自己以后不会和任何女子有染,所以是踏踏实实等待着这一天的。 可以说,在翟元西没见过姬丹琪的时候,心就已经归于这个女子了。 而相对于翟元西的一往情深,姬丹琪则是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自己与翟元西的订婚,完全是因为西楚势大,自己的父皇想要稳住西楚而已。 生在帝王家的女儿,有几个能给自己做主的? 她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当她得知自己长大了以后要嫁到西楚去,便在心底里认定,哪怕自己是帝国长公主,自己到了西楚后也一样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人嘛,就怕一个先入为主。 只要是想到了这些,自然而然就不会有什么好的心思。 不论旁人怎么劝,姬丹琪就是不肯去西楚,更不肯嫁给翟元西,哪怕是正阳帝姬昊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又将父皇的使者打发走,姬丹琪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内的那个模样出落得愈发水灵美丽的面孔,她第一次在心中生出厌恶…… 她厌恶自己的模样,自己如果是个丑八怪就好了,那样就不会有人逼着自己嫁人了。 她厌恶自己是个女子,如果自己是个男子的话,那就更不会哟润逼着自己嫁人了…… 如果自己是个男子的话,还能帮到父皇,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坐在这里,拖一天,算一天…… “公主殿下……” 在姬丹琪身后的一个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开口道:“其实奴婢觉得,翟公子人还是不错的,至少对公主是真的很好,他每次来,都会……” “都会百般讨好你们,让你们在我面前为他说好话是么?” 姬丹琪冷冷一笑,道:“如果你觉得他好,那你嫁给他好了……” “奴婢不敢……” 见到姬丹琪发怒,那丫鬟哪里还敢站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趴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奴婢知错了,公主勿怪……” “罢了……” 姬丹琪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房间内的丫鬟闻言皆开口告退…… 实际上,不用旁人说,姬丹琪自己也明白,自己不论怎么闹,不论怎么作,最后也逃不过要嫁给翟元西,要嫁到西楚去这个命运…… 天空中的阳光淅淅飒飒,落在这位公主的脸上…… 忽然间,姬丹琪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总是穿着白袍,笑起来带着一丝邪魅的男子…… 她还没忘记,这个男子在走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公主殿下也请珍重,但望公主殿下谨记羽嘉的话,公主不愿去任何地方,只想待在这皇宫内,那就待在这里,如若有一天,有人敢逼迫公主,就书信一封告知羽嘉,不论刀山火海,羽嘉定替公主走一遭……” 当初姬丹琪以为他是在说场面话。 但现在,她开始希望他说的话是真的。 因为自己真的不想去西楚,自己只想留在这皇宫之内。 姬丹琪回过神来时,低头再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然拿起了笔。 看着有些略显暗黄的宣纸,姬丹琪缓缓地放下了笔。 “他真的会兑现诺言吗?” 这一天,她终究还是没有写下一个字…… 她实在不敢相信楚羽嘉真的会为自己与西楚对抗。 毕竟楚羽嘉不是诸侯王,他只是邺国的楚侯,帐下虽然有十万西北军,但那西北军也是邺国的军队…… 她不相信,有一个人愿意帮自己。 她更不相信,有一个人可以全心全意的为自己,哪怕与天下为敌。 她不写出这封信的原因,主要是不想让自己失望。 只要没有失望,就没有后来的绝望。 但仅仅也是这一天而已,后来西楚使者屡次上京催促,正阳帝姬昊也不厌其烦的差人来到她这里劝说。 她才下定决心,将这封信写出来,差人送到邺国水云郡…… 只是,这封信抵达水云郡的时候,楚羽嘉并不在郡守府,而是远在姑墨国呢。 不过楚羽嘉也优先见之明,在走的时候交代过孟飞航,只要有京城来信,他大可以代替自己拆信查看,至于要不要回复,全凭孟飞航的意思。 由此便不难看出,楚羽嘉对于孟飞航的信任了。 而孟飞航也自然不会辜负楚羽嘉的这番信任,在仔细研读了姬丹琪的来信后,心中已经有数,随后便以楚羽嘉的名义写书信一封,交给那位来送信的人,让其将信带回京城大名府交给姬丹琪。 书信中内容无二,其中无外乎是对于此事的愤慨,以及楚羽嘉对于皇庭的忠心。 并且孟飞航还在书信中写到:“公主殿下大可不必将西楚等贼子放在心上,安心坐于皇宫中便好,如若西楚胆敢借此缘由造反,羽嘉定率军亲临战场,不破西楚,不还乡……” 当姬丹琪看见书信中的内容时,亦是心中大安,不由开始念叨:“父皇说的果然不错,楚郎果真是我明武帝国大大地忠臣……” 姬丹琪当日便找到了正阳帝姬昊,将书信原封不动的递给了姬昊。 在姬昊看过之后,脸色顺变,不过很快就展开了笑颜,最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第二日便开始对西楚来的使者以及书信置若罔闻,虽说嘴上应承着,但始终不见任何实质性的动作。 渐渐地,西楚使者也看出来了姬昊的打算,干脆请辞回到了西楚,将此次京城之旅并报给楚王翟姜…… 第326章:突发变故 传递到大名府的书信,完全是孟飞航代替楚羽嘉所写。 至于楚羽嘉本人,现在还在去往姑墨国国都的路上。 但楚羽嘉也注定与姑墨国国都无缘了,在距离姑墨国都不足三十里路的时候,后有一骑追上了他们。 黄叶翻身下马,来到楚羽嘉近前,当场便要单膝跪地施礼。 因为有阿尔灿在场,楚羽嘉急忙将他拦住,随即笑问道:“黄叶,你不在水云郡好好待着,风尘仆仆赶来追我,可是有事?” “是……” 黄叶贴近楚羽嘉,道:“侯爷,出大事儿了。” “嗯?” 楚羽嘉愣了下,随即问道:“出什么大事儿了?” 黄叶刚要说话,却见阿尔灿正好奇的向这边张望,忙闭上了嘴巴。 楚羽嘉也瞥了一眼阿尔灿,随即笑道:“家里来人了,我去交代几句,马上回来。” “好好好,家里的事儿要紧。” 阿尔灿也笑着说道:“如果真有急事儿,都城不去也罢,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咱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以后在来也无妨。” 楚羽嘉只是轻笑了下,随即便与黄叶二人来到僻静处。 这时候黄叶才开口道:“侯爷,刚刚得到消息,西楚与东闵方面已经完全达成共识,将在今日发兵四十万直击大名府。” “什么?” 对此楚羽嘉是大吃一惊。 明武帝国的皇权衰弱是不假。 诸侯王不将天子放在眼中也是真的。 但天子毕竟是天子,放眼整个历史也没有几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对天子发兵。 西楚与东闵竟然联手进攻大名府,这个消息不论对谁来说都十分震撼。 大名府乃是帝国京城,如果被人攻破,岂不是代表整个明武帝国被颠覆了? 哪怕是楚羽嘉也有些回不过神来,忙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黄叶抿了抿嘴,开口道:“在十王入京之后,楚王翟姜便已经开始部署兵力,同时也连番向京城上书,希望可以让翟元西与帝国长公主姬丹琪早日完婚,翟元西方面自然是踏踏实实等着娶老婆的,但京城方面却出了变故。” 听闻这话,楚羽嘉也了解一二了,开口问道:“是姬丹琪死活不肯嫁?” “是。” “而且……” 黄叶抬头看向楚羽嘉,道:“在楚侯离开水云郡后,姬丹琪曾差人送来书信一封,因为楚侯不在,孟军师便代替楚侯回了一封书信……” “哦。” “那我明白了。” 楚羽嘉揉了揉下巴道:“定然是那封书信送出去之后,京城方面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嘛?” “楚侯果然神机妙算。” 黄叶开口道:“不知楚侯现在有什么打算?” 楚羽嘉眯了眯眼睛,道:“我这便启程返回水云郡,你先行回去,替我办三件事,第一件事,传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时刻准备开战,第二件事儿,替我送一封信到月陵城给大王,以我的名义写上,如若天子有求,务必应允……” 说完这两件事,楚羽嘉便顿住了。 见他久久都为开口,黄叶开口问道:“侯爷,那第三件事儿呢?” “集合散落各处的黑卫营兄弟。” “如若天子被迫出逃,务必保护其的周全。” 楚羽嘉看向黄叶,认真道:“如若天子被困大名府,也务必守卫大名府的安全,直到大军抵达之前,天子绝不可少一根汗毛……” “是……” 黄叶点头应是,随即翻身上马,道:“侯爷,那末将就先行到军中等您了。” “好。” 看着黄叶纵马远去,楚羽嘉也不迟疑,连忙去找上阿尔灿,向其言说家中出了情况,急需马上回去,这些他所购买的奴隶也没办法携带了,所以就用这些奴隶在阿尔灿这里换些马匹干粮。 这段时间,阿尔灿已经对眼前这人十分信任,并且这也是让他赚钱的买卖,当即便同意了楚羽嘉的要求,让扈从收拾出几匹用来拉货物的马匹,又整理了许多干粮,交给楚羽嘉。 随着大名府突发变故,楚羽嘉的姑墨国之行也告一段落。 楚羽嘉一行三人在大漠中飞驰,因为他们的马都是用来驮货物的普通马匹,所以在速度上根本比不上黄叶所骑乘的战马。 黄叶于三日后抵达胡马关,而楚羽嘉一行三人则是足足用了四天。 当楚羽嘉回到水云郡郡城通泉府的时候,大名府的情报也都送了回来。 负责情报的徐高达禀报道:“侯爷,刚刚得到大名府方面的消息,西楚军与东闵军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率军四十万,劳工二十万,攻入大名府,天子携满朝大臣北逃。” 此刻在场的人不少,几乎西北军的将领都到了。 虽然已有预感,但这件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听见这消息之后,满场众人皆是呆立当场。 天子跑了,京城被西楚与东闵二国占领,这简直匪夷所思,前所未闻。 试问明武帝国历史上,何时有过诸侯打跑了天子的时候? 哪怕是皇权微弱,也没有诸侯敢对天子动手。 其中缘由,无外乎就是对天子动手,乃是叛国,天下诸侯皆可群起而攻。 难不成这西楚和东闵二国已经强大到足以何整个天下为敌了? “进入吴越了……” 楚羽嘉揉着下巴道:“那吴越怎么说?” “现在还不知。” 徐高达面色为难道:“毕竟距离太远,情报最起码还得三日才能传回来。” 如今这个时代车马传书慢,飞鸽传书也慢,楚羽嘉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情报迟迟传不回来,楚羽嘉也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 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个天大的机会。 楚羽嘉当机立断,道:“全军听令。” 听闻这四字,漫长将领无一例外,齐齐站起身来,面朝楚羽嘉拱手道:“末将在!” “庄嘉德,杨任启,我命你二人率领千里营,追风营,全军出动,兵发前蜀,无比要在西楚军察觉之前,占领风川谷!” 楚羽嘉特别强调道:“别忘了,我说的是全军出动,所以哪怕是伙房做饭的伙夫也得给我算在编制之内。” 庄嘉德与杨任启二人立刻插手应是,随即转身离去。 楚羽嘉继续下令道:“严天瑞,褚浩杰,我命你二人率领,飞雪营,连天营,全军出动,从齐国绕路进入天子领土,如若有人胆敢阻拦,便直接告诉他,老子要救驾,谁敢拦着就给我揍他娘的。” “末将遵命……” 第327章:逃亡 在平时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在战时,西北军就宛如一部庞大的战争机器。 首先是水云郡的粮草物资,都会开始成规模的向军队集结,随后羽目营的探子以及黑卫营的情报网络开始运转,两营的情报宛如走马灯般连续传回。 传回的情报上确认,正阳帝姬昊携后宫家眷以及满朝大臣确实在向北逃。 但西楚与东闵两国的联军不依不饶,紧随其后的追杀,大有不把姬昊擒下不罢休的架势。 在正阳帝姬昊北逃的途中,也有对其它诸侯王发出求援,其中甚至包括最西方的后宋。 但各诸侯王的反应却令他大失所望,甚至是绝望。 其它诸国找出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拒绝援助,就连口头上的声援都没有。 而其中最为过分的自然是吴越。 正阳帝一众逃亡进入吴越境内,吴越君主殷伦也没有料到西楚与东闵两国竟然这么快就会造反,所以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当正阳帝过来的时候,殷伦干脆采取视而不见的政策,压根没搭理正阳帝姬昊,更没有让正阳帝姬昊躲进吴越国都避难。 而且最过分的乃是吴越丞相柴弘量,此人在正阳帝姬昊进入吴越境内后,当即上书吴越王殷伦,让其下达文书到吴越的各郡各县,令其对正阳帝一行人视而不见,更不允许其进入城中。 如此一来,正阳帝连带着朝中大臣们,在吴越境内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继续逃亡。 各诸侯王的纵容和畏惧,大大增强了西楚与东闵两国的气焰。 大名府的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两国的主力大军已大张旗鼓、堂而皇之的追进吴越。 在没有经过吴越同意的情况下大军贸然进入,这和入侵没什么分别。 如若换在平时,怕是早就得开战了,但偏偏这个东方的第一强国连个屁都没放。 吴越数十万大军就那么看着两国联军在吴越领土内肆无忌惮的追杀正阳帝姬昊。 但吴越毕竟是强国,虽说现在并未出手,也仅仅是在观望形式而已。 谁都知道,一旦把吴越给惹急了,必然会倾力一战。 故而西楚与东闵联军也未敢在吴越放肆,只是追击正阳帝姬昊一众,即未扰民也未在当地作乱。 那种感觉好似双方心照不宣似的,一方闷头追正阳帝姬昊,一方放纵不管。 不过放纵归放纵,这里面也不是没有原因。 主要还是因为两方造反的速度太快了,天子方面也败的太快了,若非如此,吴越必然会在边境部署兵力,不管怎样对西楚与东闵二国来说都是个威慑。 可如今,吴越边境并无大军驻守,所以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但吴越也仅仅是放纵而已,并没有过分到协助西楚与东闵联军捉拿正阳帝姬昊。 若非如此,姬昊跑的再快也得落到吴越的手里。 由于吴越对正阳帝姬昊拒不收留,姬昊一众没有办法,只能迂回穿过吴越边境,向西方的齐国逃去。 吴越不敢与西楚与东闵为敌,接纳正阳帝姬昊,齐国的国君严开更是个没主意的人,一听正阳帝姬昊向齐国逃来,还把西楚与东闵联军引来,他当即就要下令封闭两国边境,防止正阳帝姬昊进入齐国。 但这时候,一向不和的齐国几个公子却都同时站了出来。 并且他们表明的意见都出奇的一致,那便是哪怕齐国不想与西楚与东闵两国为敌也不能将正阳帝姬昊拒之于门外。 最好的办法是效仿吴越,任由正阳帝姬昊进入,但己方拒不接纳,当然也不禁止西楚与东闵联军的进入。 至于最后正阳帝姬昊要逃向何方,那就和齐国没有关系了。 严开觉得欣慰的同时,也觉得几个儿子言之有理,当即采纳。 并且,严开马上下旨给各郡,依旧如同吴越一样,不让正阳帝姬昊进入齐国任何的一城一镇。 西楚与东闵两国的穷追猛打,吴越和齐国两国的闭门不得入以及其他诸侯王的事不关己,让姬昊知道了什么是世态炎凉。 当初高高在上的帝国皇帝,现在却沦落成了瘟疫一般的存在。 人人都对其避之不及,偌大的明武帝国,堂堂天子,竟无容身之地。 当姬昊逃到齐国,看清楚齐国的态度后,他也彻底绝望了。 天底下都没有自己容身之所了,那自己这个天子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与其当个丧家之犬,任人宰割,还不如自己一头撞死来的痛快。 不过下面的大臣们可不想就这样放弃,纷纷劝说姬昊,既然齐国不接纳正阳帝姬昊,就再向西北跑,毕竟明武帝国的西北方还有邺国和后晋两国。 大臣们这么说倒并非是为姬昊着想,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这些大臣们都是人中之精了,他们心里都清楚,一旦己方落入西楚与东闵之手,两国未必敢对正阳帝怎么样,但他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了。 西楚与东闵两国首先做的肯定是清洗正阳帝姬昊身边的大臣,然后换成两国的亲信,彻底架空正阳帝姬昊后再一步步的图谋皇位。 而听见大臣们的话,最为难受的是姬丹琪…… 她现在很恨自己,如若不是自己,西楚也不会联合东闵造反,父皇也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该死的不是父皇,是自己才对。 她没有劝说姬昊继续向北逃,因为她害怕。 她不知道楚羽嘉说的那些忠心之词到底还作不作数。 一旦邺国也如吴越与齐国那样,那不但是被逼上绝路,更是自取其辱。 尤其是对于她自己而言,她最不想去的就是邺国,因为她不想相信,那个男人欺骗自己…… 与其面对残酷的现实,还不如在心中留下一丝美好…… 她是这么想的,姬昊也是这么想的。 虽说邺国有楚羽嘉,但楚羽嘉毕竟是个臣子,邺国的王是赵宽。 就算楚羽嘉肯接纳自己,邺王不接纳又有什么用呢? 与其自取其辱,还不如抓紧时间找个能去的地方。 在他的印象当中,晋王王拓虽说一直都是个闷葫芦,不拔尖也不冒头,但后晋国力比起邺国来说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在天下诸侯当中,怕是也只有晋王有实力与西楚与东闵两国抗衡了…… 第328章;与你同行 有实力不代表有魄力,有魄力不代表有能力。 这句话在后晋处理天子一事上展露无疑。 后晋甚至比吴越和齐国做的更绝。 当晋王王拓得知姬昊携满朝大臣们向边境逃来时,想都未想,马上传令边境,全线封闭,无论是谁,皆不得进出。 当姬昊等人逃亡到晋国边境,看到紧紧关闭的城门以及戒备森严的后晋大军时,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 他们从大名府北逃,穿过吴越、齐国,来到齐晋边境,在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所行过的路程何止千百里? 面对一次次闭门羹,都没有这一次的绝望…… 本以为后晋会与旁人不一样,有一些北方男儿的血性。 本以为晋王王拓与其他诸侯王不一样,虽说是个闷葫芦,但忠心爱国。 但如今看来,他才是最无情的哪一个…… 现在姬昊一众人已经落魄到了极点。 从正阳帝姬昊到大臣及其家眷加到一起有千余人,随行的两千余名皇宫禁卫,总共有三千余人。 可这一路上都在逃命,没有找到一处歇脚的地方不说,连个安稳吃饭的时候都没有。 而且他们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粮食,早就已经吃光了。 连正阳帝姬昊都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现在无粮无水的情况,他们最多还能坚持三天。 三天后若是在没有办法改变,别说等西楚与东闵联军追杀上来,他们自己就得活活饿死。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这时候还能怎么办? 姬昊看着周围的大臣们,有气无力地颤声问道:“各位爱卿,朕……朕现在还能向何处去啊?” “……” 没有人回答,众大臣们一各个耷拉着脑袋,无不是满脸悲色和绝望。 他们还能去哪呢? 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当然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不怕死的人。 尤其是邺国,他们有一群不怕死的人。 当邺王赵宽收到楚羽嘉的信件之后,亦是当场明白了楚羽嘉的意思。 赵宽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当即在王宫内点齐五千兵马,将王庭事物全部交给太傅李普义,随即便带着五千王宫禁卫快马兼程朝着虎岭关奔去。 赵宽等人快马兼程,另一边的楚羽嘉一行人更是如此。 而且不仅仅是楚羽嘉,整个西北军都在行动,一路上到处都能看见西北军运送粮草的马车以及拉着物资辎重的队伍。 对此,赵宽也不由感叹,自己有楚羽嘉这个兄弟,绝对是三生有幸,同样也是邺国之幸了。 当然了,楚羽嘉能有赵宽这样一个兄弟,自然也是幸中之幸。 如若没有赵宽的信任,楚羽嘉想必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更不会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自由。 西北军四营在前分别进入蜀地以及大名府,而楚羽嘉自己则是带着祁重、严巨、盛广以及陌刀重甲骑,连夜兼程抵达虎岭关。 也是在这里,楚羽嘉和赵宽这君臣二人正式汇合。 如今,邺国的军事调动自然也都是被诸侯国看在眼中的。 西北军旁若无人的东进,邺军也都纷纷向东部边境聚集,这便是要接纳正阳帝姬昊,并且打造东部防线,抵挡西楚东闵联军。 当晚,趁着停歇的这段空闲时间,赵宽找来楚羽嘉,把左右的随从都打发走,他才正色道:“羽嘉,你真的准备接纳正阳帝姬昊入邺国?” “有天子在我邺国,我们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到那时,我国将收授各国的朝俸,而且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借口,想对谁出兵,便可以对谁出兵。” “因为我邺国军队是正义之师,无论打谁都是平叛扫逆。” “而它国要来打我们邺国,他们便是叛军、是大逆不道,是以下犯上。” “在民心上,我邺国将时时刻刻都站在至高点。” 楚羽嘉重重的点了点头,道:“这对于我邺国来说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若错过这个机会,邺国怕是要在等二十年甚至两百年才能崛起。” 赵宽看着楚羽嘉,道:“可是天子一旦入邺,那我们可就都是臣子了。” “不会。” 楚羽嘉笃定道:“邺国的主宰,永远都只有一个,那边是赵家,不论谁来了都不能改变这一点,即便天子到了邺国,也仅仅控油皇帝称号罢了,朝政与军务依旧把持在赵家手里。” 赵宽眯了眯眼睛,幽幽说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这样做,我们乃至整个邺国,都没办法回头了。” “需要考虑的是你,不是我。” 楚羽嘉笑了,说道:“毕竟这邺国是你的,我作为你的臣子,只能给你出谋划策,而现在我这个当臣子的认为天子出逃,我国迎接天子,对我国乃是大大的有利,所以便这样提议,如若大王觉得此事对我国有弊,那羽嘉即刻撤军便是。”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我大邺接纳正阳帝姬昊所带来的后果?” 赵宽背着手,仰望天际道:“那很可能会遭受西楚与东闵两国大军的联手进攻。” “哪怕与天下为敌又如何?” 楚羽嘉嘴角高挑,顺着赵宽的目光向远方天际望去,道:“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想的便是天下人都与我邺国为敌,也只有那样,我邺国才能想打谁打谁,不会像今日这样拘谨。” “羽嘉也有这个自信,率领西北军为小宽子打下一座大大的江山!” 望着楚羽嘉,赵宽含笑摇头,顿了片刻,方缓声道:“身为朋友,你要去做的事,我一定支持你,身为兄弟,你要去粉身碎骨,我一定得与你同行。” 这一句话,让楚羽嘉无比感动,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别过头去…… 兄弟就是兄弟,无需多言。 朋友就是朋友,事儿上见。 君臣能当成赵宽与楚羽嘉这般模样,便是成功的了。 如若天下为君者都能这样信任臣子,而为臣者都能一心一意为了君主着想,那这天下何来乱世? 只是,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不常见,而天下这样的君臣也只此一对罢了。 而这对君臣在邺国,邺国不兴盛,谁兴盛? 第329章:入齐境 第二日,赵宽这位邺王独自留在虎岭关内,楚羽嘉则是亲率兵马出了虎岭关。 邺国向东,便是齐国境内。 楚羽嘉身边带着祁重、严巨、盛广三将,其余便是五百亲兵、五百黑卫营甲士、三千陌刀重甲骑。 一行人出虎岭关还没走出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座齐国设立的关卡烽燧要塞。 不等楚羽嘉等人接近,前方的关卡已有人高声叫道:“什么人,如若在前进,我军可要还击了!” 楚羽嘉抬头向上一望,随即催马跑到队伍前列,边继续向前走边大声回话道:“我乃邺国楚羽嘉!” 关卡内的齐军听闻楚羽嘉的回话后都愣住了,皆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一名什长模样的齐兵不确定地再次问道:“来者何人?” 这回楚羽嘉回答的更干脆,一字一顿道:“邺国,定西侯,楚羽嘉!” 这一次,齐军众人总算是听清楚了,人群中也响起一片哗然。 西北军统帅楚羽嘉来了? 他来干什么? 因为陌刀重甲骑的速度较慢,所以落下的距离很远,楚羽嘉的身后只有五百亲兵以及五百黑卫营甲士而已。 千余人,显然不是对己方动武。 那难道是受到谁的邀请,来齐国做客的? 可楚羽嘉这种人物若是到齐国做客,己方不可能不接到通知,甚至齐国还要派出使团迎接的。 可他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也就在人们还处于茫然中时,楚羽嘉已催马来到关卡近前。 他抬头看向烽燧要塞上的齐军,道:“你们的将军在哪?” 齐兵的什长下意识地回答道:“在烽燧要塞中。” 楚羽嘉点了点头,随即道:“让他出来说话。” 那名什长下意识地答应一声。 当他要转身跑回营寨送信,却突然愣了一下,又把脚步收了回来。 紧接着,那什长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楚羽嘉。 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青年头顶精致束发,一袭白袍,这种打扮确实是传闻中楚羽嘉这位白衣兵圣的装束。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信楚羽嘉能在这种时候来齐国。 见他直勾勾地望着自己,楚羽嘉有些不耐烦了,抬手间,腰间佩剑陡然出鞘直冲天际。 当啷! 脆响过后,长剑已然深深刺入烽燧要塞的石壁之中。 楚羽嘉沉声道:“如若再不去,那可就别怪我直接荡平这烽燧了。” 见状,那什长哪里还敢迟疑? 这几年,楚羽嘉的名号在整个明武帝国都是响亮的很。 白衣兵圣、西北杀神、乃至是大漠剑仙,哪一个不是形容他楚羽嘉的? 此刻,见到这飞剑的手艺,他也不敢在怀疑楚羽嘉的身份,再不敢耽搁,转身就向后方的烽燧要塞跑去。 他走了,其他的齐军面面相觑,按理来说,旁的国家来人,而且还是全副武装的,他们自然是要与对方对阵一下,以示齐国声威,但对方可是楚羽嘉…… 要是把这位爷给惹毛了,没准真会把他们这烽燧荡平了。 故而他们也不敢放肆,只得在烽燧上看着楚羽嘉。 齐邺两国关系,虽说在之前经历了几次和谈,现在还有些许合作,不过两国在边境布置的重兵并未撤离。 严格来说,现在邺国与齐国并非敌对关系,但也绝非友好关系。 那什长走后时间不长,烽燧要塞里就象是炸了锅似的,从里面涌出来上千人的齐军,为首的一位,是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头顶将盔,身戴将甲,背披红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 他快马加鞭,冲到关卡前,勒住战马,先是瞪着大环眼把关卡外面的楚羽嘉打量一番,然后又看向楚羽嘉背后的千名邺军轻骑,他慢慢皱起眉头,沉声问道:“阁下便是西北军统帅楚羽嘉?” 没等楚羽嘉说话,他身旁的严巨突然大声喝道:“放肆,你何等身份便敢直呼我家侯爷名讳?” 那名齐将被严巨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了一跳,他咽口吐沫,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抬起手来,拱手说道:“不知楚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随后,那齐将再次开口问道:“不知楚侯突然到我齐国,有何贵干?” 楚羽嘉淡然一笑,说道:“当然是恭迎圣驾!” 什么? 恭迎圣驾? 齐将被吓了一跳。 难不成这楚羽嘉是来接天子的? 不过自己没听见任何风声啊。 让邺国把天子接走,难道是朝廷的意思? 魁梧齐将沉吟了片刻,再次问道:“不知,楚侯可有我家大王的文书?” 楚羽嘉歪着脑袋看着面前这齐将,道:“恭迎天子,难道还需要文书?” “这……” 魁梧齐将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毕竟他这话问的就有问题。 许久后,他终于组织好语言,重新问道:“那楚侯进入齐国,总得经过我家大王的允许吧……” “允许?” 楚羽嘉仰面大笑道:“我等皆是明武帝国臣民,如今天子有难,尔等不思为国尽忠,却在这里阻挠我等救驾,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你与那楚王闵王等叛党是一类人?” 叛党? 这帽子可太大了。 不管皇庭势力有多微弱,不管天子有多落魄,都还是明武帝国的天子,都还是明武帝国的第一人。 叛党这个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也不等那将领开口,西方便传来阵阵雷鸣声。 抬眼望去,烟尘四起。 经历过沙场的人,无人不晓,这是骑兵冲锋时才会惊起的尘雾。 楚羽嘉也懒得和那齐将废话,直径道:“开城门,放我军过境迎接天子,如若因你阻挡导致天子有个好歹,我定血洗你这烽燧!” 话音落下,楚羽嘉催马直径进入烽燧,一众士卒根本不敢阻拦,楚羽嘉以及千余骑军堂而皇之的穿过齐军设立烽燧,向北而去。 直到楚羽嘉等千余轻骑跑出好远,那齐将才回过神来。 楚羽嘉说了一堆道理,却最后也为拿出一丁点可以入境的凭据。 如若让王庭知道,他就这么把楚羽嘉放入齐国,怕是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但就在那齐将准备让旗下士卒追赶之际,黑甲黑袍手提恐怖陌刀的陌刀重甲骑便以奔到近前。 这些骑卒一个个杀气腾腾,只是扫眼看过去便知这是无敌铁骑,天下无人能当。 那齐将何时见过如此声威? 将令堵在嘴里半晌都没说出来。 第330章:追兵以至 正阳帝姬昊,以及他的皇庭大臣,现如今就是一只烫手的山芋,各诸侯王都避之不及。 当西齐军统帅窦建开得知楚羽嘉只率数千骑军进入齐国时,他都以为楚羽嘉是疯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招惹这个麻烦? 而且不止是楚羽嘉,整个邺国都疯了。 要不然邺王赵宽怎么会纵容他到这种程度? 窦建开麾下的众将们纷纷向他请缨,要马上出兵拦截楚羽嘉。 即使不能截杀楚羽嘉,也得把他驱逐出齐国。 不然任由他在齐国横冲直撞,有失齐国的脸面。 但窦建开没有采纳众人的意见,他倒是想楚羽嘉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他确实是要接走天子,那倒是一件好事,正好把齐国的麻烦引到邺国去了。 于是,对于楚羽嘉入境,窦建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派出大量的探子紧盯楚羽嘉的动向。 但同一时间,窦建开也令人给宁兴成飞鸽传书,说明边境的情况。 第二日,窦建开的飞鸽传书就传到宁兴城王庭。 接到这封边境急报,齐王严开也被吓了一跳。 楚羽嘉身为一臣子,却在未开战之时率领数千骑进入齐国领土。 这是想干嘛? 难道他想再次开战? 对于楚羽嘉的大胆,严开是深有体会的,毕竟他曾经被这人提剑架在脖子上了。 但楚羽嘉在路上也没有对齐国百姓造成困扰,这也就是表明态度,他是来迎接天子的。 对此,严开也没了主意,只能将这事儿在王庭朝会上向众臣讲明,然后询问众人楚羽嘉到底是什么意图。 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楚羽嘉亲自入齐,又只带数千骑,其中目的便是为了避嫌,如若不是这样的话,那肯定是西北军大举入侵了,就不是这数千骑进入齐国了。 既然不是入侵,又连入齐之前向齐王知会一声这种最起码的礼数都未遵守,必然是事出紧急。 除了为天子之事外,再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见众臣皆为人楚羽嘉是为了天子之事才突然闯入齐国,严开觉得不可思议。 “楚羽嘉对圣上当真如此忠心?” “难道这邺王赵宽也和他一起疯?” 严开满脸不解道:“宁可得罪西楚与东闵两国也要救下天子,这可真是疯了啊。” 他话音还未落,有人扑哧一声笑了,正是之前被严开看不起的那个段锦辞。 在离开了南齐军大营后,段锦辞便到了北方投奔到了严戚的帐下。 不得不说,段锦辞也确实有些本事,在严戚帐下混的有声有色,最终还被推荐到了都城任职。 不等严开开口,段锦辞便开口道:“大王,臣在京城之时与楚羽嘉有过接触,此人断然不是旁人看上去的那么忠义。” “那你说,他为何还要率军进入齐国?” 严开眯眼道:“难不成是为了落井下石?” “自然也不是。” 段锦辞摇了摇头,道:“臣在京城时便听闻有关楚羽嘉和皇庭长公主姬丹琪的一些事迹。” “楚羽嘉爱慕公主,也已经不是秘密。” “所以臣觉得,楚羽嘉是垂涎公主殿下的美色所以才急匆匆的闯入我国。” 段锦辞轻蔑笑道:“他无非是打算英雄救美。” “哈哈……” 此言一出,王庭之上的众臣哄堂大笑,就连严开也忍不住边笑边摇头,悠悠说道:“真看不出来啊,西北军统帅竟然还是个痴情的种子,要美人不要江山啊。” “楚羽嘉如此贪图美色,邺王竟然还如此相信他,邺国可危险了……” “想不到邺国竟出此等奸臣,但这对于我国来说也是个机会啊。” 众大臣们纷纷附和,说什么的都有,但就是没有一个说好话的。 但唯独严南与严辛这二人一句话都没说。 他们现在嘲笑楚羽嘉,但似乎却忘了曾几何时楚羽嘉率军杀入齐国都城之时,他们的恐慌了。 严南在当初迎接过楚羽嘉,与楚羽嘉有过相处,他也比旁人更了解楚羽嘉。 楚羽嘉可不像是一个能为了女人放弃一切的人。 尤其他也能感觉得到,邺国就是他心中信仰,他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种因为旁人,却置邺国于不顾的人。 而严辛与他想的也有些不太一样。 严南、严戚、严辛这三位齐国王子可谓各有千秋。 但如若说哪一个是最有城府心机的,无外乎就是这个严辛。 严南在战场上或许能有些成就,但在权术上甚至还比不上一直温文尔雅的严戚。 而严戚在心机城府上比起严辛来,就如同个三岁孩童…… 在严辛看来,楚羽嘉远非寻常之人。 他对齐国的威胁甚至要远胜于晋国与魏国。 楚羽嘉接天子的具体目的他是不知情,不过看到满朝大臣那种从内心深处对楚羽嘉生出的轻视之意,他隐隐有一种担忧之感。 楚羽嘉有多厉害,也只有和他有过接触的人才知道…… 正阳帝姬昊逃到晋齐边境,齐国这边是可以出去,但是后晋却把边境封闭。 刚开始正阳帝姬昊等人还以为是仅仅这一处地方被后晋封闭,结果顺着边境走下来,发现但凡能进入后晋的城池、道路都已关闭,而且还驻扎了大批的后晋地方军进行看守。 后晋的意图已经再明白不过,就是要阻止天子入境。 当正阳帝姬昊等人走到河信城,见到河信城也是城门紧闭、吊桥高挂的时候,他彻底绝望了。 河信城是晋、齐两国边境最大最繁华的城池,连这里都被后晋关闭,说明晋王王拓已是铁了心的不想让自己进入后晋了。 正阳帝姬昊仰天长叹,这时候他总算看清楚了,什么忠臣,什么栋梁。 平日里那些满口仁义道德,把精忠报国挂在嘴边的王侯到了关键时刻统统都靠不住。 西楚与东闵两国发难,其余的七大诸侯王竟无一人出手援助,甚至连一个敢站出来支持公道的人都没有…… 姬昊满脸沮丧幽幽道:“难道,真是朕气数已尽,天要亡我明武帝国?” 说着话,正阳帝姬昊的眼泪掉了下来,其他的大臣们围在左右,也皆是垂首而泣,以袖口拭泪。 正在众人心生悲愤、万念俱灰之时,后方有亲兵急匆匆地跑上前来,尖声叫道:“陛下,大事不好,西楚与东闵联军的先锋已经追上来了!” 哗听闻这话,君臣一片哗然,人们无不脸色大变,心中骇然。 西楚与东闵联军竟然这么快就追上来了,现在前方已被后晋封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难道等待他们的就真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吗…… 第331章:决一死战 现在聚集在正阳帝姬昊身边的大臣基本都是文官。 武将们在大名府抵御西楚与东闵联军进攻时要么被俘,要么战死,就算有逃脱出去的也和正阳帝姬昊一众跑散了。 此时得知追兵将至,包括正阳帝姬昊自己都慌了手脚。 正阳帝姬昊贵为天子,从小到大都在生活在皇宫里,过着奢华又安逸的生活,哪里遇到过战争? 姬昊慌张地看着周围的大臣,连声问道:“诸位爱卿,现在朕该怎么办?” 大臣们耷拉着脑袋,没人答话,甚至都没人敢抬头看正阳帝姬昊一眼。 正在这时,只听众臣后面有人突然开口说道:“父皇可先走,其余交给女儿吧。” 听闻话音,人们纷纷回头望去,说话的这位不是旁人,正是公主姬丹琪。 此时姬丹琪还穿着公主华丽又高贵的衣裙,只是洁白的锦缎上已布满泥污和灰尘。 在逃亡的这一个月里,姬丹琪也整整消瘦了一大圈,圆润的面颊凹陷下去,原本合体的服饰现在看上去也略显肥大。 这段时间里,变化最大的可能就属姬丹琪了…… 原本她是帝国的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她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她来做。 而现在,帝国公主却成为无家可归的流亡公主。 以前她身上的稚嫩和天真统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超出她年龄的成熟。 对眼前危急的局势以及重重的困难,姬丹琪比正阳帝姬昊适应的要快许多,这也是她强于正阳帝姬昊的地方。 正阳帝姬昊最疼爱的就是姬丹琪这个女儿,听她说要留下来阻敌,正阳帝姬昊哪能同意? 姬昊走到姬丹琪面前,说道:“不行,那太危险了,你得和父皇一起走。” 姬丹琪暗暗苦笑,己方众人都已疲惫到了极点,而且还带有那么多的家眷,哪里能跑得过人家的先锋骑兵? 若是无人阻拦,用不了多久敌人就能追上来,到时谁都走不了了。 她急声说道:“父皇,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父皇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正阳帝姬昊的拳头松了握,握了又松,可是直到最后他也未舍得扔下女儿自己先逃命。 姬昊向四下望了望,最后目光又落到近在咫尺的后晋河信城。 姬昊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向河信城的城门前走去。 后晋已把河信城关闭,而且城上还有重多的晋兵看守,见天子独身一人走过去,姬丹琪和众大臣们皆吓一跳,纷纷追上前去。 姬丹琪一把将他抓住,急声道:“父皇要做什么……” 正阳帝姬昊一字一顿地凝声说道:“让晋兵给朕开城门。” 众人相互,皆未言语。 既然后晋已经封闭边境,就已经是下定决心不让他们入城。 事已至此,即便天子出面,恐怕也无事无补。 事实也正是如此,正阳帝姬昊连护城河都未能接近,就有箭矢率先迎接正阳帝了…… 一支翎箭钉在正阳帝姬昊的身前不足二十步的地方。 “若再敢进前一步,我等必乱箭齐发!” 城墙上的那人开口警告道。 听闻这话,正阳帝被气得连都黑了,甚至愤怒已经压过了心中的恐惧。 正阳帝姬昊未听城墙上的警告,又上前两步,大声回喊道:“朕乃堂堂天子,谁敢向朕放箭?” 听闻正阳帝姬昊的话,城墙上放箭的那名晋将也是一惊,拢目仔细打量城外的人…… 晋将沉默了片刻,随即拱起手来,轻笑道:“在下朱兆,因甲胄在身,无法向陛下见礼,还望陛下海涵……” 正阳帝姬昊哪有心情听他的废话? 姬昊昂首说道:“你速开城门,放下吊桥,迎朕入城!” 朕? 迎朕入城? 姬昊还当自己是天子呢? 真是可笑至极…… 朱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陛下,请谅在下恕难从命,我家大王已下令封闭河信城,任何人不得进出,陛下若要进城,也得有我家大王的命令才行。” “大胆!” 正阳帝姬昊气的七窍生烟,喝道:“你区区一后晋子臣,竟敢对朕无礼,你该当何罪……” 未等他把话说完,朱兆已仰面大笑起来。 “陛下,在下虽为后晋子臣,但也比丧家之犬要强得多……”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有所收敛的话,那现在就是**裸的嘲讽了。 正阳帝被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城头上的朱兆:“乱臣贼子,好大的胆子……” 后面的姬丹琪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扶着摇摇欲坠的父亲,道:“父皇还是快走吧,何必自取其辱呢……” “朕还算是什么皇帝……” “还算是什么天子……” 正阳帝姬昊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姬丹琪,悲由心生,颤声说道:“区区一子臣都敢辱骂于朕……” 听着正阳帝姬昊的自语,姬丹琪的眼泪又再次掉下来,后面的大臣们更是抱头痛哭。 河信城外,一片悲鸣。 可就在这时,忽然见到后方掀起偏偏烟尘,人们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直吓的心头发颤。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地面颤动…… 这不是大队骑兵,还能是什么呢? 姬丹琪反应过来,忙开口道:“追兵到了,父皇快走……” 正阳帝姬昊看着远方铺天盖地而来的尘土,表情已变的木然…… 走? 自己还能向哪走? 天下之大,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他目光呆滞地喃喃说道:“朕不走了,朕也累了,西楚与东闵两国要捉朕,要杀朕,就让他们来好了……” “陛下!” 大臣们闻言,哭喊着纷纷跪地叩首。 也罢…… 姬丹琪将心一横,把正阳帝姬昊的手握的更紧了,她侧头喝道:“段大人!” “臣在!” 段岭书答应一声,走上前来,拱手施礼。 “布阵!” 姬丹琪深深吸口气,道:“我等与敌兵决一死战!” 段岭书乃是帝国太尉,地位仅次于大将军。 虽说手上已无兵权,但如今大将军不在,他便是军中最高将领。 听闻姬丹琪的指令,段岭书抬头看向姬丹琪。 此时姬丹琪的脸上只有坚定。 段岭书咬了咬牙,沉声道:“臣,遵命!” 第332章:谁是忠臣谁是贼 河信城外,姬丹琪的怀中也抱着一柄长剑。 她只是个文弱公主,想单手把宝剑提起来都费劲,哪里还能用它来杀敌。 之所以要手抱长剑,她想的还是要用其来自刎,免受羞辱。 尘土飞扬,叛军转瞬及至。 说到底,段岭书也是皇庭太尉,在军事上还是有些才能的,指挥起皇宫禁卫布阵,倒也有大将之风。 皇庭禁卫,都是从民间或者军中挑选的精锐,不论体制还是训练,都比寻常士卒要强出许多。 甚至最基层的普通士卒,也都是能够以一当十的存在。 但经过近一旬时光的逃亡生涯,又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之下,人们的体力早已透支,而且战马也都没了,只能在步下作战,区区二千皇宫禁卫,又如何能挡得住两万多人先锋骑军? 时间不长,两万余众骑军便已经杀至近前。 近距离的观看骑兵,声势更为骇人。 马蹄声宛如平地惊雷震耳欲聋,一匹匹的战马飞驰而来,如同洪水猛兽。 不用交战,光是看那声势,便已经十分骇人。 等骑兵接近皇宫禁卫的战阵时,顿向左右两边分散,将布着圆形战阵的天子一众团团包围起来。 骑兵并没有立刻勒住战马,而是围绕着天子这边的圆阵快速的打转,一匹匹飞驰的战马在人们眼前如走马灯似的闪过,直晃的人们头晕眼花。 人群中的姬丹琪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宝剑抱的更紧,她环视周围的敌人。 四周的骑兵越聚越多,将己方众人团团围住,回头再看河信城,城头上的晋兵都报着看热闹的心态,没有一丁点有出手援助的意思。 姬丹琪的心越缩越紧,也一直在往下沉。 这时,骑兵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喝一声,紧接着,环跑的骑兵们纷纷勒住战马,停了下来。 这些骑兵,皆是身穿铁质盔甲,不过款式却分两种。 一种比较精致考究,胸甲之上印有清清楚楚的西楚国徽。 另一种盔甲则相对粗糙一些,并无明显的标志,款式简单轻便,头盔带有帽檐,可以遮挡阳光。 但凡是有点见识的人都清楚,前者是西楚国的盔甲,后者是东闵国的盔甲。 由此便可推断,这支先锋骑兵队也是由西楚与东闵两国的将士共同组成。 随着骑兵方阵开分,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二骑,马上的骑士皆穿着将式盔甲,又都是三十出头的模样。 左边的将领身材魁梧高大,面膛漆黑,手中持有一柄长刀。 右边的将领中等身材,脸色蜡黄,看似有病态,手中握有一杆长枪。 二将并肩走出人群,向前方的战阵看了看,随后不约而同的笑了。 并非是禁军们的战阵摆的有问题,而是看上去太可怜了。 眼前只有区区两千的禁卫,缩成一团,在两万多骑兵的环绕之下,显得微不足道。 并且这两千禁军盔甲不整,面黄肌瘦,疲惫至极。 在二将看来,这场仗根本无须再打,己方的骑兵一走一过之间就能将其踏平碾碎。 两名将领举目看向侍卫当中的姬昊,装模做样地拱了拱手。 “臣,东闵杨景,见过陛下!” “臣,西楚武商,见过陛下!” 名叫杨景的黑面将领嘿嘿怪笑一声,继续说道:“我等是特来恭迎陛下回京的,陛下若是识趣,就乖乖随我等回去,如若不然,动起手来,万一伤到陛下,那可就不太好了……” 名叫武商的黄面将领闻言暗皱眉头,白了杨景一眼,随后他身子前倾,正色说道:“陛下是受佞臣蒙蔽,屡次三番致使天下失和,只要陛下肯将邺国乃至那姓楚的定位逆臣,再随臣等回京,陛下还是陛下,臣等仍然誓死为陛下效忠。” 姬昊闻言差点怒极而笑,誓死效忠? 率大军追杀自己,这也叫誓死效忠? “谁为栋梁,谁为佞臣,天子自有分晓,岂容得尔等决断?” 没等姬昊说话,姬丹琪已冷哼一声,喝道:“倒是尔等对天子兵戈相向,又该当何罪?” 武商被姬丹琪说的哑口无言,垂下头来。 杨景看向姬丹琪,顿觉眼前一亮。 固然未见过姬丹琪,但姬丹琪身上穿着的公主服饰,还是让他一眼将对方的身份认了出来。 看见这位公主殿下,杨景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长公主姬丹琪果然名不虚传,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仍美艳绝伦,仿如仙子下凡。 杨景直直的盯着姬丹琪,扯了扯嘴角道:“大王率军进入大名府是为了清君侧,除奸佞,对陛下并无恶意,公主殿下可不要血口喷人才是。” 姬丹琪脸色铁青,咬牙低吼道:“尔等才是真正的佞臣……” “哈哈……” 杨景大笑,伸手一指姬丹琪,冷笑道:“等会本将擒下公主殿下,倒要是公主的嘴硬还是我的嘴硬。” 如此放肆露骨的话,别说让姬丹琪羞的无地自容,就连武商脸色也大变。 毕竟翟元西与姬丹琪的事情在西楚可是人尽皆知的。 在武商看来,如若没有姬丹琪三番五次的拒婚,西楚也不会造反…… 听闻杨景羞辱姬丹琪,武商立马沉声道:“公主乃我西楚国公子妃,谁若胆敢对公主无礼,可别怪我枪下无情……” 杨景闻言吓的一缩脖,也感觉到自己的话是有些过头了。 东闵没把姬丹琪放在眼里,而在西楚那边,可是人人都把公主当宝的。 他扭头向武商哈哈一笑,拍拍他肩膀,道:“武兄,兄弟只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 武商没理他,对姬丹琪欠身拱手道:“公主殿下,公子现如今就在大名府,十分担忧公主的安危,并委托臣务必保护好公主,带公主回京,公主殿下还是和臣……” 未等他把话说完,姬丹琪已沉声喝止道:“住口,你回去告诉翟元西,本宫断不会嫁他,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 己国公子被姬丹琪当众拒婚,武商面子上哪能挂得住? 一时间,武商直羞的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景嗤笑一声,说道:“武兄,你们的家务事还是等过后再说吧。” 说着话,他抬起手中的长刀,一指人群中的姬昊,喝问道:“陛下到底要不要随我等回京,给个痛快话吧。” 不用姬昊回答,姬丹琪已经帮他回了。 “做梦,除非你把我们统统都杀光,带着我们的尸体回去……” “既然尔等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也就别怪我等无情了。” 杨景阴森森的一笑,侧头喝道:“我军将士听令,清君侧、诛奸佞,带天子回京,如有阻拦者,杀无赦……” 第333章:惨烈拼杀 河信城外。 随着杨景一声令下,东闵骑兵如墙推进。 见西楚军并为行动,杨景扭头看向武商,问道:“武兄,想让公主主动随你走是不可能了,再不动手可就晚了呀。” 武商又怎会不知? 听闻此言,他也只能咬牙,道:“所有人,一起上。” 军令如山。 随着武商一声令下,西楚的骑兵也加入战团。 西楚与吴越是诸侯国内中公认实力最强的国家,军卒战力首屈一指。 而且相比起其他诸侯国来说,西楚军也有练兵的机会,毕竟也有一部分领土与南方的山戎接壤。 西楚军相互配合十分娴熟,进攻时,一波猛攻,一波在后压阵,等到前军力竭之时,后军冲上。 就这样,两波人马交替进攻,体力消耗虽然也不小,但也绝对比敌军要小得多,尤其是在这样以多打少的战争当中。 所以西楚军的进攻极为凶狠,往往几轮攻势下来,敌人就已抵挡不住。 东闵至从上次叛乱被扼杀之后,就一直依靠着西楚过活,但国内军力也不可谓不强盛,尤其在水军方面,堪称无人能敌,哪怕同为海上强国的吴越,他们也都不放在眼中。 在他们看来,上次叛乱之所以会输,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来自于西楚在内陆攻破东闵太多城池。 若非如此,吴越的水军便会被东闵全歼。 西楚与东闵两国的联军令其他诸侯国根本不敢妄动,生怕引火烧身。 正因为其他诸侯国的放纵,才使得西楚与东闵联军纵横其他诸国,如入无人之境,肆无忌惮的追杀天子一众。 此时,两国的先锋骑兵皆展开进攻,两万多骑兵与两千皇庭禁卫战在一处,双方的人数不成比例,双方的士气、战力也同样不成正比。 两国联军的骑兵只冲锋了两轮,禁卫们组成的圆形战阵就被冲垮了,再无阵形可言,人们三五成群的各自为战。 杨景没找别人,他看准战场中央的姬昊,催马抡刀,冲了过去。 把天子擒下,虽然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功劳,但想想自己能把高高在上的天子擒于掌中,那种成就感是用再多的功劳都换不来的。 杨景能成为西楚军的先锋官,自然武艺高强,他冲入人群里无人能抵其锋芒,当他快要接近姬昊的时候,有数名禁卫跳过来想拦住他,结果杨景一刀挥斩下去,数名禁卫皆身首异处,血溅当场。 几乎未受到多大的阻力,杨景已顺利冲到姬昊近前,他将长刀交于左手,右手向姬昊抓了过去。 他的手是抓住了姬昊胸前的衣服,不过手腕上也挨了一剑…… 当啷。 火花四溅。 这一剑只砍在杨景手臂处的铠甲上,因为用剑人的力气太小,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杨景扭头望去,正看见姬丹琪站在姬昊的身旁,双手紧紧握着剑柄…… 见状,杨景冷冷一笑,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天子竟然有一天沦落到要让自己的女儿来保护。 杨景歪着脑袋,催马盘旋一周,再次朝着天子冲去。 这一次,姬丹琪故技重施,再次抡起长剑朝着杨景斩去。 但这一次,杨景直径抬手向下一探,轻松的将姬丹琪的宝剑硬夺过来。 随手将长剑丢在一旁,杨景轻蔑笑道:“看来公主殿下没用过剑,在下倒是可以指点公主一二。” 说着话,他的手又向姬丹琪的胸前抓去。 对于姬丹琪来说,杨景的出手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对方的手掌已探到她的胸前。 正在这时,侧方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一道电光向杨景的软肋刺去。 这一击可是劲道十足,明显是高手的出招,杨景也不敢大意,侧身闪躲…… 只见那道电光擦着他的胸甲刺了过去,如若在慢半分,怕是他就得被对方给刺的透心凉。 见此情景,杨景亦是有些心惊,忙扭头望去,正看见一名身穿华丽铠甲的中年将领就就站在姬丹琪身前,将姬丹琪死死护在身后。 杨景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来的好!本将刀下也不多你一个亡魂……” 他话音还未落,手中的长刀由下而上的向对面将领斩去。 关键时刻救下姬丹琪的正是段岭书。 此时看对方一刀来势汹汹,段岭书也不敢抵其锋芒,急忙拉住身后姬丹琪的胳膊,向旁全力跳出去。 段岭书的本事也不差,与那将领相比,也基本上是五五开。 可段岭书的身边毕竟还有个拖油瓶姬丹琪呢。 他一方面要照顾姬丹琪,根本无法使出全力和对方对战。 此刻,杨景已催马杀到近前,二话不说对着段岭书的脑袋就连劈三刀。 段岭书无法再分心去照顾姬丹琪,只能把她推开,然后横枪招架。 当、当、当! 杨景的三刀全部劈砍在段岭书的枪杆上,段岭书被震倒退三大步才稳住身形。 “好小子……” “本事不错。” 段岭书年轻时也是个轻狂高傲的主,此刻在对方手中吃瘪岂会甘愿? 冷笑一声后,段岭书直径怒喝:“你也接我三枪!” 话音落下,段岭书直径冲上前去,对着杨景便是三枪。 段岭书与杨景死拼在一起打的热闹,而战场上打的更是惨烈。 双方士卒已拼杀到白热化的程度,西楚与东闵骑兵固然人多势众,但皇庭禁卫作战能力极强,两边各有所长,打在一起也异常激烈。 战场之上,不时有骑兵或被挑落下马或被拉下战马。 而各自为战的皇庭禁卫们也有人不时惨死于乱刃之下,或被四面八方冲杀过来的战马撞死踩碎。 此战的规模并不大,但战斗惨烈,武器的碰撞声人们濒死的惨叫声连成一片,地上到处都有尸体以及站不来的伤者。 随着战斗的加剧,皇庭禁卫们开始渐渐支撑不住了。 短时间内的战斗他们还能凭借一股子冲劲勉强坚持下去,但随着争斗时间的延长,他们疲惫不堪的身体便无法支撑。 战场上,大大的战团在不断的缩小,皇庭禁卫支离破碎的尸体越来越多。 见状,与段岭书交战的杨景十分轻松,在对战之余,还能分心观察战场上的局势。 这完全是一场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 他一边出刀,一边笑呵呵地对段岭书说道:“老家伙,奉劝你一句,还是乖乖的放下武器投降吧,如若本将高兴,兴许还能饶你不死了……” 段岭书直径怒喝一声:“小辈,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第334章:陌刀天威 河信城外,战争惨烈。 尸体叠叠罗罗,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当中。 战场之内,杨景与段岭书的对决也已经分出了胜负。 段岭书固然本事不俗,但毕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体能上说到底也还是不如年轻人。 杨景抬刀将段岭书手中长枪挑飞,紧接着提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跪下,叫声爷爷,我留你一全尸。” “你做梦!” 段岭书倒也是个硬骨头,昂首道:“要杀要剐尽管来便是,我姓段的这辈子还没怕过!” “哦?” “想找死?” “那我成全你便是。” 杨景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凶狠神色,紧接着抡起手中长刀,对着段岭书的脖颈便劈砍下去。 但他的刀只落下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久久都未感觉到疼痛的段岭书睁开眼睛,正看见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 这人一袭青衣,腰间挂着一柄看上去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佩剑。 他是背对着自己,固然看不清楚他的相貌,但段岭书已然猜出来人是谁了。 “想杀他,你问过我了吗?” 来人只是冷冷的说出这样一句话,紧接着抬腿一脚正中杨景胯下战马。 可怜那马匹,在对方一脚之下,胸骨崩裂,当场就不行了。 骑在战马上的杨景更是被战马突然暴毙直接给摔到地上。 不等杨景从地上爬起来,那人便已经一脚踩在杨景的胸口上,将杨景的话还给了他:“跪下叫爷爷,留你一具全尸!” 杨景满脸不甘心,但却能如何? 刚才他可是亲眼看见这人赤手空拳便接下自己一记重刀,并且毫发无损…… 这样的人,可不是他能打得过的。 杨景只是咬牙问了一句:“阁下究竟是谁!” 那青衣侠客只是淡淡的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陶北笙。” 陶北笙…… 这三个字简直就如同平地惊雷。 杀人只出一剑的陶北笙? 他怎么来了? 杨景还未回过神来,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下一刻,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了头的尸体还在喷涌鲜血,段岭书终于回过神来,面相陶北笙,有些尴尬的说道:“北笙,你怎么来了?” “陪疯子一起发疯。” 陶北笙没去看段岭书,只是淡淡道:“你的运气不错,这次,你死不了了。” 听闻此言,段岭书满脸莫名其妙,道:“北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陶北笙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南方。 段岭书亦是顺着陶北笙的目光望了过去。 当他看清楚南方景象之时也是心中大惊。 原来不知何时,南方的平原上已经腾起了阵阵烟尘。 只要是上过战场的人,就没人不认识这是什么。 这是铁骑冲锋之时才会有的景象…… 见此情景,再去回想陶北笙的话,段岭书心中了然。 但想明白事情因果,段岭书也不由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要靠他来就自己这些人…… 这支骑军的人数并不多,也就三四千人的样子,但所造就的景象却十分骇人。 漫天的烟尘,以及那震耳欲聋宛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着实让人有些不解。 这区区四千人究竟如何发出这样有震慑力的马蹄声的? 但很快,他们就知道是为何了。 因为这些都是从战马到士卒几乎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 试问明武帝国北方的重甲骑有谁? 无外乎便是邺国西北军的陌刀重甲骑…… 这些提着恐怖陌刀的家伙宛如一辆辆奔驰的马车直直的撞入军阵当中。 两方接触的刹那,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一柄柄恐怖陌刀便已经落了下来。 刹那间,血光挥洒。 顷刻间,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陌刀重甲骑对上了普通轻骑,就宛如是搬砖拍玻璃,以触既碎。 而轻骑若是对上了重甲骑,就宛如是普通人用脑袋撞墙,纯属找死。 并且更加令人恐惧的是,在这些重甲骑当中掺杂了许多战力非凡的轻骑,这些轻骑只要出手,必定要人性命,而且都是一击必杀,显然都是高手。 这些人单独拿出来一个都够在军中做一个小将领了,何况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呢? 一瞬间,联军的后军五千人便被这四千骑军直接击溃,存活下来的士卒宛如见鬼一般四散奔逃。 而在这时,只见天空当中陡然升起一团黑雾。 众人抬头细看这才看出,那黑雾竟然是由一柄柄长剑组成,而在那长剑组成的黑雾正前方,正看见一人踏于剑上,宛如神仙降临一般。 在这明武帝国,有这样本事的无外乎只有两人,一人是穿云剑派门主王元清,另外一人便是他的得意门生,邺国楚侯,楚羽嘉。 而能到这里来的,无外乎也就只有楚羽嘉一人了。 此时,楚羽嘉立于长剑之上,直径越过人群,找准了姬昊的位置,而后猛然间向下挥手。 聚集在天空中的长剑宛如雨点一般落下。 聚集在姬昊周围的那些联军骑卒的惨叫声连成了一片。 等到剑雨过后再次望去,地面上铺了一层联军士卒的尸体,几乎每一具尸体的身上都插着一柄染血长剑。 立于天空中的楚羽嘉朗声道:“末将楚羽嘉,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 听闻这话,姬昊差点当场就哭出来。 我的楚将军,你可想死朕了…… 看见楚羽嘉来了,姬昊心里面是真的有底气了,尤其是看见联军在陌刀重甲骑以及黑卫营的面前宛如泥捏纸糊一般顷刻间便被砍翻一大片的场景,更是心中生出豪气。 姬昊大手一挥,道:“众将士听令,如今楚将军已经带着西北军来救驾了,所有人,随朕冲杀!” 一瞬间,皇庭禁卫士气大振,本来已经被敌军逼得落入颓势,如今竟然已经开始反击了。 联军被打的措手不及,他们也没想到这些几乎已经成了强弩之末的家伙,竟然还能反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本来已经形成的包围圈被冲破了一个大大地口子。 陶北笙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楚羽嘉,道:“楚老弟,之前在大名府杀的不尽兴,今日你我二人且尽兴一次,可好?” 这一日,新剑神陶北笙,西北剑仙楚羽嘉再联手。 这一日,西楚东闵两万骑,魂断命丧河信外。 这一日,西北大地起狼烟,天子入邺建新京。 第335章:迎陛下入邺 前有陶北笙一剑袭杀杨景。 后有楚羽嘉飞剑袭杀武商。 两国联军刚来时是何等的威风八面,似乎要将天子生吞活剥一般。 但此时,在陌刀重甲骑面前,就宛如泥捏纸糊一般。 本来两军就是临时凑到一起的,之间根本没有默契可言。 此时又失去主将,人们也不知道该战还是该撤,进退两难,阵形宛如一盘散沙。 可他们乱,西北军这边却并不乱。 楚羽嘉带来的虽然只有四千人,但这四千人当中,其中五百人是跟随楚羽嘉南征北战的亲军,再五百人则是黑卫营的精锐。 更何况在这一千人之后,还有三千陌刀重甲骑。 在对方军阵大乱后,西北军立马抓住机会,祁重、严巨、盛广三人一马当先冲在前沿,率领西北军对万余众的西楚与东闵骑兵展开反击。 西北军的进攻犀利又凶狠,突进敌人的人群中,见人就杀,逢人就砍。 一柄柄恐怖陌刀扬起再落下,就代表一个或者几个骑卒殒命当场。 皇庭禁卫也不落人后,跟在西北军骑兵的身后也杀进对方的马队之中。 没有了主将,来敌又凶狠无比,西楚与东闵的联军也无心恋战,先是前面的人员拨转马头向后退,时间不长,就演变成了全线溃败。 西北军从始至终就是西北饿狼,敌人只要落入颓势,那便是注定了敌人的结局。 敌人撤,西北军紧随其后的掩杀,在平原上,不足五千人的队伍,追着万余骑卒的屁股杀,着实让人汗颜。 最终,两万联军存活下来的不足万骑,来时趾高气昂宛如天下都在其手,走时却只留下满地尸体。 这些人能跑,主要还是因为西北军来的是陌刀重甲骑,如若来的是西北军的轻骑,那他们就注定全都得留在这里了。 等到西北军撤回之后,再去看战场之上,几乎铺了一层尸体,即有西楚与东闵骑兵,也有皇庭禁卫的。 猩红的鲜血将黄土染成了红土,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暗红色的质感。 等到对方撤走好一会,场内只剩下在打扫战场的西北军卒后,姬昊才率领大臣们从楚羽嘉掷下的剑阵之中走出来。 之前因为生死关头太过紧张,他们也没注意战场之内的局势,现在看来,许多大臣都差点被吓得尿裤子。 说到底,这些皇庭大臣也都是些温室的花朵,一向在大名府养尊处优的家伙们又哪里经历过战争的残酷…… 现在,姬丹琪的情绪已平复下来,看到姬昊急忙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父皇,您没事吧?” “朕没事……” 姬昊亦是有些惊魂未定,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然后看向正在打扫战场的西北军将士。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一切跟做梦一样。 也杀的浑身浴血的楚羽嘉,将佩剑收回鞘中,大步流星走到姬昊近前,单膝跪地拱手道:“臣楚羽嘉,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此话一出,姬昊的四周响起一片吸气和惊呼声。 皇廷大臣们自然都知道楚羽嘉是谁,不过在场这些人当中,很少有亲眼见过楚羽嘉的。 现在眼前这个青年自称他就是邺国楚侯楚羽嘉,人们哪能不惊讶? 要知道这里是后晋与齐国边境,邺国楚侯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对于楚羽嘉的在自己危急关头突然出现救驾,姬昊又惊又喜,看着眼前的楚羽嘉,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 这段时日,东奔西跑,受尽折磨和惊吓,也看透了世态炎凉和各诸侯的冷漠无情。 楚羽嘉的突然出现。对姬昊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姬昊回过神来,跨前一步弯腰身把楚羽嘉搀扶起来,动容的颤声说道:“楚爱卿果真是我明武帝国大大地忠臣啊……” “陛下。” “我邺国业已在东方布下屏障,西北军业已东进大名府讨伐叛逆。” 楚羽嘉微微欠身,道:“邺王庭如今也已经备好了陛下所要居住的行宫,我家大王业已在虎岭关恭迎陛下入邺,在收复失地之前,还请陛下耐下性子,在我邺国等待一段时日。” 一听这话,姬昊当场都想哭了。 逃亡了一个月,在走投无路命在旦夕的情况下终于有了一处安身之地,那种喜悦之情已无法再用言语表达。 而且,邺国还给了他帝王真正该有的待遇。 邺王亲临迎接,邺国西北军东进大名府讨伐叛逆…… 听闻这话,姬昊的身子都直哆嗦,眼泪不受控制如短线的珍珠一个劲的往下流。 他紧紧握住楚羽嘉的手。,巍巍地说道:“邺国君臣都乃是国之栋梁,是朕的忠臣,大大的忠臣啊……” 众大臣们也连声附和,齐声道:“危急时刻,邺国楚侯亲自救驾,又有邺王亲临迎驾,不愧是陛下亲封的忠良……” 现在的姬昊以及大臣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这个在他们口中的栋梁、忠臣却在日后将他们统统玩弄于股掌之间,成为任由他摆布的傀儡。 而真正亡明武帝国的人,即非东闵也非西楚,而恰恰是这个盛产忠臣栋梁的邺国。 当然了,就算楚羽嘉再狂,如今在后晋与齐国边境他也不敢多做耽搁。 毕竟天子如若再次出事儿,那可就是他要背锅的了。 故而,楚羽嘉对姬昊说道:“陛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陛下还是随臣速回邺国吧。” 这话与姬昊等人的意思不谋而合。 姬昊连连点头,应道:“好,咱们现在就走……” 嘴上是这么说,但脚下可没有动。 楚羽嘉不解起皱起眉头,不解问道:“陛下还有什么事儿?” 姬昊面露难色,咽口吐沫,将楚羽嘉拉到身边,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爱卿,朕已经两天没用膳了,不知你现在有没有带吃的……” 听闻这话,楚羽嘉的眉头跳动不停。 谁能想到,堂堂的天子,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 不过楚羽嘉也没迟疑,忙回头道:“盛广、严巨……” “末将在……” 听闻楚羽嘉的召唤,两人立刻跑上前来,插手施礼。 楚羽嘉为了不让姬昊太过丢脸,便委婉地说道:“陛下和诸位大臣连日赶路,早已疲惫,将我军所带的干粮、干肉拿出来,分给陛下,还有诸位大臣……” 天子在皇庭里天天吃着山珍海味,能吃得下己方将士们吃的粗粮? 不过楚羽嘉吩咐,他俩只能照办…… 第336章:齐国阻拦 西北军方面本身就是有着陌刀重甲骑这样的重骑兵,故而所带的食物也不多。 将士们留下自己所需,能分出来的食物少得可怜。 而且姬昊以及他后宫的嫔妃们就占用一大半,分到大臣及其家眷手里的食物已所剩无几。 至于为他们拼死拼活的皇庭禁卫们,连粒干粮渣都分不到。 早已饿的头晕眼花的姬昊哪里还顾得上食物可不可口? 现在不管给他吃什么都比那山珍海味还美味,吃起东西来,哪里天子的威严和架子了,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向嘴里塞。 只吃的两口,他就被干巴巴的干粮卡住嗓子眼,开始剧烈咳嗽。 在旁伺候的盛广暗暗摇头,这哪里是天子? 简直就是只饿的发疯的狼嘛…… 他快速递上水囊,同时说道:“陛下,慢点吃……” 没人敢和你抢…… 他差点就把这句话给说出去了。 不过,天子的吃相都如此难看,其他人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且有得吃就算不错,那些皇庭禁卫们还都在旁眼巴巴地看着呢…… 见状,楚羽嘉暗叹口气,悄悄交代下去,让己方将士两人领一个禁卫将其余食物与其分享。 而此时,盛广则是带着一个锦盒走到了不远处的姬丹琪身旁。 盛广行礼,道:“公主殿下。” 姬丹琪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道:“有什么事儿吗?” “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盛广将锦盒递到了姬丹琪的面前。 “是什么?” 姬丹琪接过锦盒,好奇地打开盖子,眼前一亮。 只见锦盒当中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造型精致的小点心。 “这是邺国特有的绿豆饼……” 盛广再次行礼道:“如若没什么事儿,小人先行告退。” 姬丹琪压根没注意盛广已经离去,抬头看向正在指挥着帐下士卒打扫战场的楚羽嘉。 这是他特意给自己准备的吗…… 姬丹琪白皙的玉面蒙上一抹红晕。 当她再次抬头看向楚羽嘉时,发现他也正看向自己这边,她的小脸更红,立刻垂下头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她微卷又浓密的睫毛象小扇子似的眨呀眨的,等了一会,她对楚羽嘉露出笑容…… 实际上这哪里的楚羽嘉准备的…… 这明明是在走时赵宽特意塞给他的。 并且还嘱咐了,天子一行人一定疲倦饥饿,到时候让楚羽嘉亲手将这锦盒交给姬丹琪。 显然,赵宽是铁了心了想卖友求荣,将楚羽嘉推给这位长公主,也更方便他挟天子令诸侯。 但楚羽嘉可没那个心思撩妹,要是让家里那位知道,怕是都得把他脑袋打成八瓣。 所以就让盛广送了过去,可依旧还是让姬丹琪误会了。 但楚羽嘉也懒得解释,在大家吃过东西之后,就下令启程回邺国。 由于西楚与东闵骑兵提供了不少战马,这可为楚羽嘉省去不少麻烦,他将战马分发给姬昊、大臣以及众皇宫侍卫,众人骑马向邺国赶去。 有了马匹代步又多少吃过些东西,众人行进的速度可比以前快了许多。 路上无话,一行人日夜兼程,由后晋与齐国边境,横穿齐国,行到邺齐边境。 到了这里,楚羽嘉提到嗓子眼的心已放下大半。 楚羽嘉放慢马速来到姬昊的身侧,向前一指,说道:“陛下,再向前走二十里就是虎岭关,进入虎岭关,就是邺国领地,我家大王也在哪里等候陛下,而且到了那里,陛下就安全了……” 闻言,姬昊长松口气,连连点头道:“楚爱卿,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先进虎岭关再说……” 众人又向前行出不远,一名在前探路的探子急匆匆的快马跑回来,到了楚羽嘉近前,他在马上拱手施礼,急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前方齐国关卡聚集数万的齐军,前进道路已被完全封死……” 听闻这话,早已被西楚与东闵联军吓破胆的姬昊身子一栽歪,险些从战马上摔下来。 他脸色煞白,心惊胆寒地看向楚羽嘉,颤声问道:“楚爱卿,这该如何是好?” 己方这边的士卒才五千多人,而前方却有数万的齐军阻拦,这能过去吗? 楚羽嘉只是稍微愣了下,并没有象姬昊那么紧张,也没有回话。 好端端的,齐军拦什么路? 这时,祁重等人催马上前,疑问道:“侯爷,会不会是齐国也与西楚与东闵两国串通一气了?” “不可能……” 楚羽嘉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如果齐国要与西楚与东闵勾结,早就勾结了,何必等到现在? 而且以齐王严开那种优柔寡断的性格,等他做出决定,自己早带着姬昊和姬丹琪返回邺国了,齐军不会这么快行动的。 他沉吟了片刻,摆摆手,说道:“不用紧张,我们过去再说。” 说着,他也不理会姬昊的反应,催促战马,向前快速行去。 走了一会,向前往举目一瞧,就见前方道路上旗帜招展,绣带飞扬,聚集有黑压压一大片的齐国大军,草草估计,对方至少也有五万人之众。看罢之后,楚羽嘉非但没有紧张,心情反而松缓下去。 据报,齐国在邺齐边境囤积的军队是西齐军,统帅的窦建开。 而楚羽嘉也了解,因为邺国与齐国的关系使然,西齐军乃是齐国最强盛的一直军队,人数至少有二十万众。 如果齐国真要阻击自己和天子的话,西齐军必然会倾巢出动,而现在却只来了五万多人。 而且看其阵形和架势,也不像是来打仗的。 楚羽嘉皱着眉头,快马加鞭向前方的齐军阵营而去。 祁重、严巨、盛广忙追上前来,祁重开口提醒道:“侯爷不要向前走了,再走就进入齐军的射程了……” “没事,无须担心。” “严开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我放箭。” 楚羽嘉面带微笑,边向前走着边信心十足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万一齐军真放箭了怎么办? 三人忧心忡忡地跟在楚羽嘉的身后,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见他们三人都紧跟着自己,楚羽嘉皱起眉头,说道:“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都去保护天子。” “侯爷……” “再在这里和我废话,我一人一脚全给你们踹回老家去。” 三人无奈,只好撤走。 第337章:你究竟是何打算 邺齐边境。 天子进入邺国的毕竟之路。 五万齐军严阵以待,西齐军统帅窦建开立于阵前。 见那穿着白袍的家伙纵马向前,其中一员武将举起手,刚要说话,窦建开便缓缓道:“无需阻拦,让他过来。” 武将虽然心存不解,但也没说什么,任由那家伙纵马到了近前。 窦建开与他可是老相识了,两人在之前的邺齐战争当中就有过交锋,后来他为邺国使者进入齐国之时,他们也打过交道。 虽然两国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但窦建开对于楚羽嘉还是十分钦佩的。 毕竟这家伙敢率领千骑就直击自己的大后方,就是天大的胆色。 再者邺国与前蜀的对阵当中,他几乎凭借一军之力,便将前蜀整个国家都击溃,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窦建开率先拱手道:“楚侯,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窦将军近来可好啊?” 楚羽嘉勒住战马,在距离其不足五十步的地方站定,随即开口道:“不知窦将军在此设下重兵是何用意?” 窦建开面色一正,说道:“听说楚侯前去迎接天子,特意在此恭候。” 闻言,楚羽嘉先是一愣,随即笑呵呵地说道:“窦将军不会是想把天子接到你们宁兴城吧?” “那楚侯迎天子入邺又有何意图呢?” 窦建开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会真象传闻的那样楚侯只是贪图公主殿下的美色吧……” 不论是谁,也不会愿意被人传扬成好色之徒。 如若换成旁人听闻这话,便定然翻脸怒斥,可楚羽嘉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 楚羽嘉淡然一笑,反问道:“不知窦建开将军有没有见过公主殿下?” 窦建开没明白楚羽嘉为什么这么问,他迟疑了片刻,摇头说道:“上次去京城的时候,因公务缠身,建开无缘目睹公主殿下的芳容。” 楚羽嘉耸耸肩,笑呵呵地说道:“如果窦建开将军见过公主殿下,想来你也会不惜一切的营救公主殿下脱险的。” 窦建开暗皱眉头。 他之所以率重兵封堵主出齐国的关卡,是受严南的所托。 严南不相信楚羽嘉只因为女色而迎天子入邺,猜测他可能还有其他的目的。 但具体是什么,严南就猜不出来了,所以传书给窦建开,让他拦截楚羽嘉,想办法弄明白楚羽嘉的真实意图。 说到底就是想知道,楚羽嘉这样做会不会给齐国带来威胁。 在齐国,几乎无人不知他窦建开是站在二公子严南这边的,所以在接到严南书信后,他立刻从军营中调集出五万将士,在这里设防。 此时听完楚羽嘉的话,再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窦建开倒是真看不懂楚羽嘉了。 若说楚羽嘉是个好色之徒,但他却能屡建奇功,并且邺王也对其信任有加。 但若说他不是,那么定然不管公主再怎么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也不该为此而去得罪西楚与东闵二国,让邺国陷入险境。 正在他翻来覆去的琢磨时,对面的楚羽嘉又开口说道:“既然窦建开将军已经到了,正好随我一同面圣。” 窦建开回神,心中亦是一惊,他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向楚羽嘉的身后望了望,楚羽嘉的后面是清一色的马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也分不清楚谁是天子。 见他迟迟未动,楚羽嘉挑起眉毛,疑问道:“怎么,天子驾到,窦建开将军却要视而不见吗?” 窦建开激灵灵打个冷战,再不敢犹豫,干笑道:“楚侯说的哪里话,建开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陛下无礼。” “既然如此,窦建开将军就随我来吧。” 话音落下,楚羽嘉拨转马头,向回走去。 他这么做也是在试探窦建开,如果他敢跟过来面圣,说明齐军并无恶意。 如果他不敢来,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就真不好说了。 他现在已经开始谋划,如若和对方闹掰,自己这五千军兵,如何在对方五万甚至是二十万人的围堵下返回虎岭关。 看楚羽嘉慢悠悠地退了回去,窦建开略做思索,然后向左右的众将使个眼色。 接着,窦建开翻身下马,步行跟随楚羽嘉而去,其他的齐将们也都纷纷下马,快步跟上。 听闻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走在前方的楚羽嘉微微挑了挑嘴角。 回到己方阵营,楚羽嘉催马来到天子近前,低声说道:“陛下不用担心,齐军在此也是恭迎圣驾的,现在他们前来面圣,陛下只需平常视之即可。” “好……” 此时此刻,姬昊早已没了主意,只能依附楚羽嘉,后者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等以窦建开为首的一干齐将行到近前时,楚羽嘉侧马让到一旁,同时看向姬昊,说道:“诸位将军见到天子,还不见礼?” 窦建开等人举目一瞧,只见前方有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在马上。 虽然其身上的衣服布满尘土污垢,不过还是能辨认出来,那是只有天子才可以穿的黄袍。 这位就是天子,帝国的皇帝…… 不管姬昊现在有多落魄,窦建开见到天子本人还是很激动的。 他正了正身上的盔甲,然后高拱双手,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身后的众多齐将们更是不敢怠慢,和他一样,也都齐刷刷地叩首施礼,众人齐声道:“臣等叩见陛下。” 因为楚羽嘉事先已经交代过了,对这些齐将只要平常视之即可,坐在马上的姬昊深吸口气,压了压跳的厉害的心脏,语气平缓地说道:“诸位将军都平身吧……” “谢陛下!” 窦建开等人再次必恭必敬的向前叩首,随后才纷纷从地上站起,一各个垂首而站,不敢乱看。 对方恭敬的态度让姬昊紧张的心情多少舒缓了一些。 姬昊挑眉疑问道:“朕与邺王要去邺国,诸位将军在此拦路,是何用意?” 众齐将身子一震,纷纷偷眼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窦建开。后者急忙拱手说道:“臣启陛下,最近齐国乱事不断,处处险患,臣等来此是专程保护陛下……” 姬昊再傻,也不会轻信这样的鬼话。 自己入齐这么长时间了,被西楚与东闵联军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可有他一名齐军相助? 现在楚羽嘉千里迢迢的赶来护驾,击退西楚与东闵的前锋骑兵,齐军倒也蹦出来要护驾了,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第338章:安顿天子 齐邺边境。 说到底,窦建开还是过来侦测一下楚羽嘉的心思。 至于姬昊想干嘛,他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去管。 最终,楚羽嘉一众人等也没再原地停留多久,堂而皇之的走出齐国关卡。 望着楚羽嘉渐行渐远的背影,窦建开满脸的茫然…… 他承认,楚羽嘉在战争上的确算是个天才。 可这样一个战争天才,却干出如此荒唐之事,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难道非得把整个邺国都赔上才甘心? 但楚羽嘉要招惹西楚与东闵两大强国,就由他去吧,反正这是邺国的事,和齐国没有关系。 窦建开耸耸肩膀,随即下令收兵。 顺利出了齐国,虎岭关已隐约可见。 虽然姬昊并不喜欢偏远又落后的邺国,但有一处安全的容身之地终究是件好事,他的心情也豁朗了许多。 他与楚羽嘉并肩而行,含笑赞道:“爱卿真是奇才啊!刚才看到出齐的关卡云集那么多的齐军,朕都快要吓死了,爱卿却能料到齐军并无恶意。” 这时候,姬昊已完全把楚羽嘉当成自己人,说起话来也十分随意。 “呵呵!” 楚羽嘉仰面轻笑一声,说道:“陛下太过奖了。” 路上没有再发生意外,一行人顺利到达虎岭关。 虎岭关守将孟飞航和留在虎岭关的赵宽早早就得到消息,知道楚羽嘉已把天子顺利接回来了,便带着满城众将,大开城门,出城迎接。 此时,姬昊已经被吓怕了,成了惊弓之鸟。 哪怕是望着虎岭关城上城下那黑压压一片分不清个数的邺军,姬昊依旧被吓的不轻。 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同时暗暗提醒自己,这些都是邺国的军队是忠于自己的邺军…… 不过,邺军会不会忠诚于姬昊,这可不取决于他,而要取决于楚羽嘉对他的态度。 姬昊等人向北逃亡,现在进入虎岭关,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过去,人们再也坚持不住,许多人刚进城就从战马上滑下来,摔落在地。 赵宽还未面圣,倒是先紧张的指挥下面士卒搀扶筋疲力尽的大臣、家眷、侍卫们去休息。 一时间,虎岭关城内也是一片胡乱。 赵宽把姬昊、姬丹琪以及那些皇宫的嫔妃们让进将军府,本来他还打算与天子说几句话,不过见他满脸的疲倦,也就只能作罢。 随后,赵宽又令将军府的仆从准备好房间、温水、吃喝,让天子、公主、姘妃们先净身,吃饱喝足后再休息。 而后,又把将军府内的人全部安排到府外,只留下小丫鬟做斥候,再从守军中调来重兵看守将军府,把这一切都弄完,天色已然大黑。 好在虎岭关城内的空宅很多,赵宽这个邺王还不至于无从安身,他在一座紧临将军府的空宅入住,只是简单的洗过澡后就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了。 连日来,赵宽所赶的路程并不比楚羽嘉等人短多少,要说不疲不累绝对是骗人的。 可他还未等躺下,楚羽嘉和孟飞航就来了。 见赵宽坐在床塌边,一副要睡觉的样子,楚羽嘉轻轻一笑,道:“既然你要休息,那我就明天在过来。” 赵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有什么事,说吧。” 楚羽嘉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向孟飞航点头示意一下,让他先说。 孟飞航会意,拱手说道:“大王,现如今西北军各部都以抵达虎岭关,现就驻扎在北城外。” 十万大军的赶路也称得上阵容浩大,和他们快马赶路的速度自然无法相比。 赵宽挑眉看向楚羽嘉,道:“现如今国内众军也都开始向东部云集,你认为,下一步该怎么做?” “你是大王,国内怎么调度自然是你来定夺了。”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我的打算是率领西北军直径与敌军在外地作战,能不将战火引回邺国国内,就不将战火引回来。” “说的对。” 赵宽对于楚羽嘉的部署也非常满意,点了点头,道:“一旦开战,很有可能就是三线甚至几线作战,到时候外面的事儿,可就都得靠你了。” “明白。” 楚羽嘉应了一声,无话再说。 赵宽看向楚羽嘉,问道:“羽嘉,还何有事?” 楚羽嘉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斜眼看了看孟飞航。 孟飞航多聪明,见状立刻明白了楚羽嘉的意思,他向赵宽拱手施礼,说道:“大王,微臣暂且告退。” 得到赵宽的首肯,孟飞航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卧室。 等他走后,楚羽嘉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大王准备把天子安顿在哪里啊?” 对于这件事,赵宽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他略微愣了一下,说道:“当然是安顿在月陵城了。” 楚羽嘉一笑,道:“可月陵城只有王宫,并无皇宫,大王带天子回月陵城,让天子住在哪里?” 赵宽身子微微后仰,托着下巴认真考虑起来…… 把天子安顿在哪,这还真是个问题…… 赵宽挑眉看向楚羽嘉,道:“别说月陵城没有皇宫,全邺国也没有,羽嘉依照你的意思,我该如何安顿天子?” 楚羽嘉抿了抿嘴,道:“安龙府有大王的行宫,可以将行宫做基础,向外扩建,改造成皇宫。” 赵宽皱起眉头,挑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天子安顿在安龙府……” “没错!” 楚羽嘉点头,正色道:“安龙府,本身名字便有安龙一词,而且安龙府这个地方,距离月陵毕竟近,如若把天子安顿在安龙府,在合适不过。” 赵宽垂下头,沉思不语。 他的理性告诉他,楚羽嘉的主意不错,一举两得,但他还是有所顾虑。 他没有立刻给楚羽嘉答复,想了半晌,说道:“此事容我再仔细考虑考虑,虎岭关距离月陵还远,等回月陵之后再议吧。” 赵宽不愿意多谈,楚羽嘉也无法勉强,他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臣没事了,大王早些休息吧。” “你也是,你还要随领兵出征,接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休息了。” “现在先把精神养足,虎岭关的事,让孟飞航去做就好……” “微臣明白。” 听着赵宽的叮咛,楚羽嘉心里顿是一暖,再次躬身施礼,然后快步退了出去。 第339章:天下大乱 被迫逃亡一月之久的正阳帝姬昊,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在大臣的陪伴下,正阳帝姬昊来到虎岭关的城墙上。 望着城内来来往往数十万的邺军将士,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 姬昊不由感怀:“这些才是忠心为国的将士啊……” “陛下圣明。” 一众大臣连忙附和。 这时候,赵宽与楚羽嘉二人来到近前,纷纷跪拜行礼。 经过一日的修养以及梳洗过后,姬昊身上的疲态已经消散不少,虽未有之前那样神采奕奕的模样,但至少没了惶恐和不安。 对于这两人能在危难之际救自己于水火,姬昊是相当感动的,亲自上前将两人扶起,道:“二位爱卿,快快请起。” “谢陛下……” 两人起身之后,姬昊便开口道:“这次多亏了两位爱卿,你们救驾有功,不知想要什么奖赏?” 赵宽当先开口道:“天子有难,身为臣子,理应出手相助,这也是为臣应尽之职责,不敢奢求陛下奖赏。” “列位爱卿都看到了吧……” 姬昊满意点头,对左右的众臣,道:“何为忠臣?只有像邺王这样一心为朕做事却又不图奖赏的方为忠臣……” “陛下所言极是,邺王殿下乃是我明武帝国大大地忠臣。” 见众臣趋炎附势的模样,太傅乐童双眉紧锁,看向赵宽。 如若赵宽索要赏赐还好,证明他没有别的心思。 但若是他不要赏赐,那明显是所图谋的东西更大。 乐童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开口道:“陛下,此次邺王殿下所立功劳甚大,虽然邺王殿下不图奖赏,但陛下若是不赏赐,有失圣恩,有损天子威望……” 显然,姬昊也是这般想的。 姬昊点了点头,随即道:“邺王赵宽听风!” 赵宽再次跪地施礼,低呼:“臣在……” “邺国王赵宽,护驾有功,朕特封一品护国公。” 虽说王庭已经人微言轻,但这公爵与王爵毕竟还是有差别的。 赵宽也没多说什么,即可领旨谢恩。 即刻,姬昊又扭头看向楚羽嘉,道:“楚羽嘉,你想要什么赏赐?” “谢陛下挂怀。” 楚羽嘉抬头轻笑道:“该赏赐的,昨日我家大王已经赏赐过了。” 以楚羽嘉与赵宽的关系来说,赏不赏赐都无所谓,反正他不可能让自己饿到。 闻言,姬昊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朕就不赏你什么了。” 还未等楚羽嘉说话,姬昊便开口道:“不过你毕竟救驾有功,朕若不封赏,必然有失公允,故而朕封你个一品侯爵,你看如何?” 他所谓的一品侯爵,可与楚羽嘉在邺国的侯爵不同。 公王侯,伯子男,这六等爵位,虽说在天下各国都有封赏,但天子封赏的乃是天下之侯爵,诸侯封赏的也只是一国之侯爵。 楚羽嘉也没多说话,直径单膝跪地,插手道:“谢陛下隆恩……” 这时候,姬昊才想起,两人过来面见自己的事情,便开口问道:“对了,不知两位爱卿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是的……” 赵宽点了点头,当先开口道:“如今叛逆猖獗,我等身为朝臣,必不能坐视不理,故而臣以调遣四十万虎狼之师,只等陛下一声令下,即可发兵征讨叛逆。” 发兵? 征讨叛逆? 一行人面面相觑。 对方可是西楚与东闵这两个强国,且不说这两国的经济如何,军力如何。 单凭对方是两个国家,岂是他邺国以一国之力能抗衡的? 在这些大臣看来,现如今只要能够守得住就已经实属不错。 现如今他赵宽还要去讨伐人家,这不是找死还能是什么? 连姬昊也是满脸为难,道:“爱卿,此事也得从长计议才行啊。” “陛下……” 楚羽嘉这时候出言道:“如今叛逆在大名府还未站稳脚跟,如若我等不趁此机会一举将大名府的叛逆清缴出去重整旧部,那一旦被叛军站稳脚跟,我等将再无复国之日了……” “西北军如今业已在虎岭关外驻扎,军备齐整。” 不等姬昊开口,楚羽嘉又继续道:“现如今,只要陛下一道讨逆檄文下达,臣愿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必让叛军付出代价,一年内,臣等清缴叛军后,便可让陛下重回大名府皇宫之内。” 姬昊对别的不感兴趣,倒是对于这能够重回皇宫十分心动。 虽说现如今已经到了邺国,自己的处境也安全许多,但毕竟是寄人篱下。 堂堂天子,寄人篱下,说出去怎么也是不好听的。 姬昊犹豫了一下,看向楚羽嘉,道:“楚爱卿,当真有这个胆量和底气去独对两国叛军?” “臣没有胆量,但邺国有。” “臣没有底气,但邺王有。” 楚羽嘉昂首道:“邺国上下,数百万忠良,邺国军内,五十万精锐,这便是臣的胆量和底气。” “现在叛军虎视眈眈,不论我等是否讨伐,叛军定然是要追缴陛下的。” “故而臣想让这战场在邺国之外,也让陛下无需担忧战火会在自己眼前燃烧。” “陛下,您要知道,现如今邺国便是明武帝国最后的底裤,如若邺国亡,我明武帝国之天下也亡了。” 赵宽也适时地开口道:“臣愿以这头顶上的王冠,协天子之威走这一遭,如若邺国亡,臣会拼死送陛下出明武帝国,以图谋来日东山再起,如若臣赢了叛军,臣便归还邺国国土,安心回到朝廷从旁协助陛下图谋霸业……” 这两人一番番的言语,将姬昊说的热血沸腾。 最终姬昊也昂首道:“既然如此,那朕也愿与爱卿共存亡,同进共退,如若爱卿败,朕也不会苟活于世,如若爱卿胜,那这皇庭上,不论何时也有赵家子弟的一个位置,赵氏公爵位,业已会世代流传。” 这一日,天子姬昊发布讨逆檄文,号召天下群雄,讨伐叛逆西楚以及东闵二国。 这一日,邺国首先相应号召,十万西北军虎狼之师,东出虎岭关,兵分四路。 五万西北军从齐国境内进入大名府,两万五千西北军进入前蜀,进入大名府,另外两万五千则是前往前蜀南部,封闭风川谷。 这一日,天下大乱正式开始。 也这一日,天下格局重新洗牌。 第340章:讨逆 天子号召群雄讨伐叛逆的一袭讨逆檄文下达,由文士亲笔誊写,再由邺国使者转送到各大诸侯国内。 开始的时候,几个诸侯王只以为邺国接纳天子,无外乎就是因为楚羽嘉贪图公主美色。 但今日这讨逆檄文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他赵宽还真打算为了天子,连邺国都不要了? 对此,每个诸侯王的反应都各有不同。 后晋、齐国、魏国、吴越等国,几乎都觉得,赵宽疯了,楚羽嘉也疯了。 邺国的贫瘠,天下皆知,他们竟要以这样一个贫瘠的地方为根基,去对抗两个地处南方的富国强国…… 他们这不擎等着被西楚和东闵灭国呢么? 再者说,人家不来打你就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可你倒好,现在想去打人家,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而且他们邺国自己找死也就罢了,还想拉着他们一起下水? 于是乎,这四国几乎都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依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对天子,对叛军皆视而不见。 他们可以无关痛痒的置身事外,后宋与南唐则不行。 首先,后宋距离邺国最近,在邺国灭蜀之后,后宋的领土几乎被邺国围在当中。 如果说别人看戏,邺国或许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但自己如若看戏,邺国万一报复自己怎么办? 旁的不说,邺国只需要联合南唐掐断后宋与外界联系,后宋本国就得乱成一锅粥。 所以,后宋对到底要不要支持邺国一事,也一直拿不出来半点主意。 宋王元默对此事一筹莫展,望着面前的大将军卫宋以及太傅毕行,问道:“二位爱卿,你们对此事怎么看啊?” 卫宋皱了皱眉头,插手道;“大王,臣觉得,此次应该出兵,毕竟天子有难,我等为臣者理应助之,再者说,我后宋与邺国同盟,也不见得就打不过东闵与西楚二国。” 卫宋是亲眼见到过西北军作战的,更知道这支军队非比寻常。 之前区区几万人便敢围城而攻,而前蜀数万大军,就那么在城中龟缩死守,却也没能守住。 虽说前蜀军卒战力薄弱天下皆知,但后来楚羽嘉以三千铁甲在风川谷守住西楚数万大军进攻,不也一样守住了? 虽说西北军只有十万人,而对方是两个诸侯国,但在卫宋看来,这仗并非不可打。 原因无二,因为邺国有楚羽嘉,而他西楚与东闵没有。 元默在听了卫宋的话之后,又转头看向毕行,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他想听听毕行意思。 毕行抿了抿嘴,道:“臣也觉得大将军的话有理,毕竟观看之前战史,邺国军力之强盛远非我等能够想象,而且西北军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以创造奇迹名闻天下的军队,臣不相信楚羽嘉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太傅所言极是……” 也就在毕行说出这话的时候,后宋长公主元晚俞从外面走了进来。 元默抬头看向元晚俞,道:“王妹怎么来了?” “当然是听闻王兄在纠结是否要出兵相助邺国之后,王妹才匆匆赶来。” 元晚俞对着元默微微欠身,道:“王兄,王妹觉得,这一仗我后宋必须助邺国一臂之力,最少也要在后勤补给上给予邺国支持,否则邺国一旦在战争中取胜,我后宋怕是要和之前与前蜀对决时一样,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而且王兄您要知道,如若这次邺国取胜,那天下便要大洗牌了,之前得罪过邺国的后晋,以及此次的西楚东闵二国,邺国都掐有开战的借口,如若邺国灭了西楚与东闵,那回过头来,邺国向东线云集的大军,必然直扑后晋。” 元晚俞抬头看向元默,道:“王兄,在邺国能作战的军队,可不止是西北军啊……” 元晚俞可没有面上看着的那么单纯,那么洁白无瑕。 或者说,在王宫中长大,并且能存活下来的王室子女,有几个是简单的人物? 更何况她在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开始替自己王兄在各地游走,为后宋争取最大的利益呢。 听闻元晚俞的话,元默也陷入沉思,许久之后,才抬头问道:“那王妹觉得,这次我后宋派军多少合适?” 元晚俞缓缓抬头,对上元默目光,道:“精兵二十万……” 闻言,元默倒吸一口冷气,愣在当场…… 后宋朝堂上的决议,从元晚俞的出现,以及毕行和卫宋这两位大臣的建议后,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走向。 而另外一边,南唐也在纠结是否要出兵。 大将军蒲成双是绝对是主战派。 毕竟之前和西北军作战后所得到的好处非常多,现在南唐国内的民众,还觉得自家女王王丹倾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毕竟在十王之会之时,天下十大诸侯王,自家女王敢直接下令发兵,并且一举灭了前蜀,为南唐扩张出近三个郡的版图。 在接到讨逆檄文当天,王丹倾便叫来蒲成双,询问她的意思。 蒲成双的话言简意赅,直接道:“虞云军已经全军待备,只等大王一声令下,虞云军便可直扑西楚腹地。” “你怎么知道我要发兵?” 王丹倾翻了个白眼,故作不满道:“我还没说话呢。” “那大王想问什么?” 蒲成双十分了解这位女王的心性,轻笑道:“大王是想问臣,这仗能不能打?” 不等王丹倾说话,蒲成双便继续道:“那臣要告诉大王,这仗能打,也必须打,而且一定能赢。” 闻言,王丹倾挑眉问道:“为何?” “必胜原因有三,第一,我军与西北军联合作战,所造就的威力,在前蜀之战上已经得到体现,我二军南北夹击之下,哪怕是前蜀这样的诸侯国,也支撑不住,四十万军队,外加二十万民兵,二十万民夫,也在我二军夹击之下灰飞烟灭。” “第二,此次西楚与东闵二国冒天下之大不韪进军大名府,驱逐天子,甚至追杀天子,已经让民间百姓怨声载道,甚至臣还听说,在他们本国境内,已经有许多百姓在抗议此事,更有甚者,直接闹到了王城外,要求王庭撤军。” “第三,这仗如若打胜,天下格局将重新洗牌,我国若想与邺国抗衡,必须要在这场混战当中争取最大的利益。” 蒲成双单膝跪地,插手道:“臣冒死觐见,大王此次必须出兵,甚至要倾全国之力而战,不说灭了西楚,也要吞并西楚在长江以南所有领土……” 第341章:两军对垒 正阳七年,深冬。 前些天下了场雪,如今帝国北方入目之处尽是一片雪白。 战争,随着天子一袭讨逆檄文下达,全面爆发。 西北军兵出虎岭关,进入齐国境内,在齐国王庭并没有做出任何干预的情况下,一路进入蜀地,一路直径从齐国绕路进入天子领土。 西楚与东闵方面在得知后,亦是做出快速反应,不等西北军抵达天子领土,两国便以在齐国与天子领土的边境之外,聚众大军二十万。 看那架势誓要在正面战场将这支号称西北最强军的军旅打败。 毕竟这支军队可谓是天子一方能拿出来的最强军,只要打败了西北军,天下将在无人保护天子,哪怕是邺王赵宽也只能带着邺国落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只是,西北军之所以能被称之为西北最强军,岂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这天底下想要打败西北军的军队,何止一支两支呢,但无外乎都成了历史上的尘埃。 当得知西北与东闵的态势之后,楚羽嘉当机立断,亲自接掌指挥权,亲率黑卫营与陌刀重甲骑加入飞雪营连天营的阵营当中,出齐境,入天子领土。 这一次,随着楚羽嘉一同出虎岭关的军队,也并不止西北军这一支纯粹由邺人组成的军队,还有很多曾经的草原人,现如今的新邺人组成的三万仆从军。 虽说名义上是仆从军,但实际上这些人的战斗力也不比西北军差多少。 要不然草原各部落也不能在西北军连年绞杀之下还能存活下来。 这其中固然有他们速度快机动性强,西北军追不上的原因所在,但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的战斗力。 几乎每次西北军和草原各部族遇上都是一番血战。 说两方有着血海深仇也好,说两方不打不相识也罢,现在他们总归都是邺人。 如今邺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没有不参战的理由。 更何况,楚羽嘉也有心让他们一同参战,想要在战场上检验一下这些新邺人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至此,西北军的九万人马通过齐境,浩浩荡荡的进入天子领土。 在深入天子领土百里后,西北军也终于与西楚、东闵联军相遇。 也数不清楚联军到底有多少人,更不清楚是否是二十万人倾巢出动,但放眼望去,看见的漫山遍野都是联军士卒。 严天瑞与褚浩杰两人在军阵最前方,各自率领飞雪营与连天营列着整齐的战阵开始向前推进。 仆从军与西北军的轻骑一同在最前方,而在后方则是西北军的步卒。 此刻,他们就像是一群伺机而动的猛虎,只等敌人露出破绽,随即将敌人咬死撕碎。 联军士卒也开始缓缓地向前推进,在距离西北军五百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后也开始列起战阵。 联军方面显然也是有大人物的,从列阵到结束,一共不足一刻钟的时间。 他们也与西北军一样,将骑卒列在最前方,后面跟着的则是步卒。 两国参差不齐的骑兵加在一起还没超过两万人,这要是与普通诸侯相比,那都已经算是大手笔了,只是与西北军这种步卒都成了珍惜物种的纯骑兵军团来说,他们这些骑兵真的是不够看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两国联军开始行动起来,军阵当中传令兵穿梭不断,前军的五万骑兵开始从阵中缓缓地走出来,同时又令十万步卒在后面压阵,随时候命出击。 这五万骑兵分别从左右两翼朝着西北军一方逼压过来,大战一触即发。 见此,楚羽嘉不慌不忙,令道:“严天瑞、褚浩杰。” “末将在!” 二将齐齐插手施礼。 “我命你二人率两万骑迎击左翼敌军。” “末将遵命。” 二人当即领命,打马到了军阵当中,随即便有两万骑兵从阵中驶出,朝着两国联军的左路骑兵迎了上去。 “巴恩康。” “末将在。” “我命你率领三万仆从骑军,去迎击右翼敌军。” “末将遵命。” 说完之后,巴恩康带着仆从军骑兵驶出军阵开始朝着右翼的两国联军迎过去。 在两军一左一右分开迎敌后,楚羽嘉也率领四万步卒以及陌刀重甲骑朝两国联军的前军迎上去。 西北军的战术,从始至终只有两个,要么就是打得你晕头转向的游击战,要么就是正面的硬刚。 你能在正面打败我,那是你的本事,如若你打不过我,那我如何对待你,可就别怪我狠辣无情了。 一瞬间,双方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对头行进,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使得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两国联军毕竟是南方军队,没有和游牧民族接触过,所以他们与西北军大有不同,哪怕是配备的武器,也仅仅只是一根长矛而已。 西北军为了对抗游牧民族,在很早之前,就从枪矛改成了配备三把武器,一柄长兵器,一柄短兵器以及一张轻弓。 这个特点,在楚羽嘉走马上任之后,更被再次改革。 因为军中有了孟飞航这样的人物存在,西北军骑卒所用的枪是勾镰枪,一侧有倒钩,可刺可砍可勾,在骑军对战之时,这样的武器有着非常大的优势。 而配备的短兵器则是锋利无比的横刀,在骑军第一波冲刺结束陷入混战之时,长兵器几乎成了累赘,这时便可抽出短刀,与对方近身搏杀。 至于轻弓就很简单了,在还没与敌人接触之时,便可以在远处对敌人造成杀上。 能在西北军当上骑卒的士卒,无外乎都是精通骑射的,他们的骑军箭阵,对于敌人来说也是噩梦般的存在。 而且除了这三种武器之外,在许多士卒的战马上还配备有十支短矛用于投掷。 掷矛战术在之前草原战场上,楚羽嘉便已经让草原部族吃足苦头。 而联军方面,显然是都把这一点给忽略了。 他们只记得之前楚羽嘉率领三千人在风川谷挡住他们数万人进攻的耻辱,却忘记了西北军在明武帝国之内的骑军对决上迄今为止还没有输过一场。 在一场战争当中,单名作战能力重要,主将的指挥部署同样重要。 而在这两点之上,如果在加上锋利的刀枪,坚硬的盔甲,更会大大地增添胜算。 西北军固然没有坚硬的盔甲,但他们有锋利的刀枪武器。 这一战,西北军志在必得。 这一战,西北军只能胜不能败,更不会败…… 楚羽嘉凝望前方联军人群,嘴角勾起,冷笑道:“今日,我便让你们这些在南方安静享福的家伙们,知道知道我北方男儿究竟如何打仗。” 第342章:热汤烫雪 联军与西北军在天子领土上对峙。 两方齐头并进,就在距离西北军不足三百步之时,两国联军骑兵纷纷提起长枪长矛朝着西北军方向展开奔袭。 而西北军骑兵却并没有提起勾镰枪,人群当中寂静无声,显得异常诡异,给人一种难以说明的压迫感。 也就在距离对方只有不到百步时,严天瑞与褚浩杰齐齐呐喊一声:“掷矛。” 一声令下,西北军骑兵猛然加速,在双方还剩五十步时,一杆杆短矛挂着劲风朝着两国联军的军阵席卷过去。 两国联军骑兵虽然听说过西北军有这样的攻击,可何时真正见过? 如今一见,果然是声势夺人…… 一瞬间,数千计的联军骑兵或是战马被短矛射中,或是骑卒被射中落下战马。 在这样的战争当中,只要倒下就几乎没有存活的可能,只要倒下便会被紧随而来的铁蹄给踩成肉泥。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两万西北军骑兵掷出短矛的情景是极度震慑人心的。 但两国联军,显然都是两国精锐,虽说被射伤射死数千人,却不见有所慌乱,冲锋的势头越来越快,根本不给西北军掷出第二支短矛的机会。 见此,褚浩杰和严天瑞纷纷高举着手中的武器:“迎击。” 西北军骑兵纷纷从德胜勾上取下勾镰枪,随着褚浩杰和严天瑞二将展开了不要命一般的冲锋。 从天空向下望去,就见一黑一黄两股洪流齐头并进,霎时间两股洪流便撞在了一起。 两支骑军相撞,不论哪一方都无法幸免,哪怕是再精锐的骑军,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在这样的冲击当中存活下来。 一时间,两方人仰马翻,双方不少骑兵都被撞落下马,在数万只铁蹄的踩踏下再也没能爬的起来。 双方骑兵都是军中精锐,这一打起来就好似天雷勾动地火一般。 西北军方面在气势上明显要压两国联军一头,在短暂的焦灼之后,便将两国联军打的连连后退。 而另一边的仆从军骑兵也不逊色多少,在跟随楚羽嘉之后他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勇士,尤其是受到西北军中将士的影响下,他们下意识的都把楚羽嘉当成了主心骨。 草原骑兵本就以机动性闻名天下,此时在巴恩康的带领下时打时退,打的也是游刃有余,右翼的两国联军骑兵一时间是死伤掺重。 在后面压阵的两国联军主将见到己方曾经所向无敌的骑兵,被对方压着打也不由吃惊。 但那主将不说久经沙场,却也是经验丰富。 此时临危不乱,那主将举起了手中的令旗吼道:“全军出击,吃掉左翼的骑兵。” 随后,只听两国联军的军阵当中齐齐爆发了一声呐喊,十万大军前军步卒汇聚成一股庞大的洪流,直径朝着左路的西北军袭来。 对方的战术已经摆在眼前,就是先解决掉西北军骑兵,然后再去解决前军步卒和右路仆从军骑兵。 而且在他的想法中,以十万人打对方的两万人,如同热汤烫雪,汤到雪融,对方绝不可能坚持太久。 可是,他却小看了西北军的箭阵,或者说两国联军压根就没把西北军的箭阵放在心上。 此刻,楚羽嘉下令向前推进一百米之后,直径下令准备好箭阵的同时也将投石机都给推了出来。 这种两军对垒的战斗当中,基本上是用不上投石机的,一是因为运输不方便,而则是损耗太大。 而且如果落到敌人手里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楚羽嘉可管不了那么多。 他们本就是以少敌多,还不把看家本事都使出来,那纯属是托大找死。 命令传达之后,千夫长、百夫长也纷纷开始指挥帐下士卒,而后只看见数百颗石弹以及遮天蔽日的箭矢从西北军的阵中升腾而起。 两国联军哪里见过这么强横的箭阵? 那可是足足三万多的弓弩兵一同放箭,声势浩大简直要把天上的太阳都给遮住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那夹杂在箭矢当中比脸盆还要大的石块。 两国联军都未与西北军交过手,更没有经历过这些。 此时,箭矢、石弹挂着劲风一股脑的落入了两国联军的阵中,一时间轰隆轰隆的石弹撞击声,铁器破甲入肉声响成了一片。 受箭阵攻击最严重的联军的中军,只是顷刻之间就出现了真空地带,万名士卒在对方一轮箭阵过后,就只剩下不到六千人了。 见状,敌军主将亦是大惊失色。 此时他也顾不上去攻击邺军的左翼骑兵了,大吼道:“举盾,举盾,朝敌人前军进攻。” 士卒纷纷听令,刀盾手纷纷举起盾牌调转回头,朝着楚羽嘉他们的前军就推进过去。 可是举盾也仅仅只能防得住箭阵而已…… 别忘了,西北军真正能杀人的武器,可是投石机…… 士卒在列起盾阵阻隔箭雨时往往都会凑在一起。 这样一来不止没防得住箭阵,反而还成了投石机的活靶子,简直把投石机的威力最大化。 巨石飞上半空,下一棵便狠狠地砸在了正在盯着盾牌向前推进的两国联军方阵当中。 百块大石骤雨一般倾泻而下,联军阵中尘土飞扬,一瞬间,血浆四溅,哀嚎声响彻天空。 许多的士卒被砸中之时盾牌俱碎,骨断筋折。 而在对方的军阵一乱,箭雨紧接着便到了。 也直到这个时候,联军才真正体会到这支西北强军究竟有多么可怕。 等联军方面抵达西北军阵前五十步时,十万步卒折损近两成。 其中超过两万人都损失在对方的箭阵以及投石机的轮番打击下。 见对方已经距离己方很近,楚羽嘉也没有犹豫,当即传令:“陌刀重甲骑,横刀兵,随我破阵。” 征战至此,他带出来的三千横刀兵以及三千陌刀重甲骑,在楚羽嘉一声令下后,所向无前。 楚羽嘉一马当先冲在战阵最前沿,三千陌刀重甲骑,三千横刀兵,以及五百黑卫营,五百亲军,七千人紧随其后。 随后,后面的西北军不足也不在犹豫,将弓弩挂在背后的卡扣上,抽出腰间的佩刀,在千夫长、百夫长的指挥下,一排接着一排,一阵接着一阵,提着武器便朝着对方冲杀上去。 就是这一股子一往无前的气势,就不是联军能够比拟的。 就算对方是两国联军,就算是对方人数处于己方两倍以上,也依旧阻挡不了西北军冲杀的势头。 挡西北军冲杀者死…… 当邺国崛起者必死…… 第343章:高手对高手 西北军与两国联军交战,战况甚是激烈。 似乎老天爷也被眼前惨烈所触动,本就在飘洒着雪花的天空,忽然下起鹅毛大雪。 战场之上,大雪纷飞,鲜血飘洒。 当军阵即将撞在一起之时,陌刀重甲骑手中恐怖长刀纷纷上扬,待到敌人到了近前,瞬间下落,一时间刀光闪烁,残肢断臂漫天飞舞,一团团血光宛如地狱当中的曼陀罗花一样妖艳。 横刀营的精锐也不甘示弱,提着狭长的横刀冲进了军阵当中。 横刀营中的士卒本就是军中精锐,在加上超高强度的训练,与普通步卒比起来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对上敌人前军几乎都是出于屠杀姿态。 等到后来西北军步卒冲进军阵,联军的前阵冲的混乱不堪,眼看着身穿黑甲的西北军将身穿黄衣的联军前军掩盖在了当中。 刹那间,惨叫声划破长空,铁器碰撞的声音刺人耳膜。 在这种骑军的冲杀当中,哪怕楚羽嘉也不敢托大,提着长枪军阵当中冲杀。 但到了他这个级别的武者,基本上已经无需挑选武器类别,只要能拿起来,只要能杀人,就是顺手的兵器。 楚羽嘉一马当先在人群当中左突右杀,无人能挡其一合。 联军部将见楚羽嘉如此勇猛,一人也不迟疑提着长刀朝着楚羽嘉就冲杀过来。 冲到楚羽嘉近前,那将领抡起长刀对着楚羽嘉的脑袋便劈砍下来。 楚羽嘉不慌不忙抡起手中长枪,由上而下向上一挑,轻描淡写的将那将领劈砍下来的一刀给挡开。 虽然这一枪朴实无华,但其中力道只有感受到的人才知道。 仅仅是第一次接触,那部将便大惊失色。 可当他后悔之时已经晚了,就见楚羽嘉轻描淡写的长枪轮成了一个半圆,下一刻枪头便扫过那部将的脖颈。 寒光划过,血光冲天而起,伴随的景象还有一颗圆滚滚的脑袋飞上天空。 无头的尸体还骑在战马上喷涌着鲜血,好久之后才从战马的马背上栽落下来。 联军当中必然也是有猛将的,不然楚王翟姜也不能利用这支军团就震慑诸侯那么长时间…… 联军主将望着楚羽嘉的方向瞪圆了双目,振声道:“张梁,你去给我斩杀此贼。” 张梁,便是联军第一猛将,更是被楚王翟姜亲封的西楚第一勇士。 听闻将令,张梁也没有犹豫,催马杀到楚羽嘉的近前。 当张梁策马来到楚羽嘉近前的时候,楚羽嘉的眼睛也微微眯缝起来。 光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强者特有的威压,楚羽嘉就能判定此人的修为最少也是和自己平级,甚至还要比自己高一些。 还没等楚羽嘉率先行动,张梁便动了。 张梁陡然大喝一声,随后高举着手中的长刀就朝着楚羽嘉冲杀过来。 张梁的气势凶猛,宛如一头猛兽。 见此情景,联军士卒当中的西楚士卒的情绪都已经推到了顶点。 张梁是他们心中的战神。 一直以来,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曾在西楚有一场叛乱,张梁只带着二十骑前往平叛,以二十骑大破敌军万人,亲手斩杀叛乱的诸侯,由此可见此人的勇武。 张梁一动,楚羽嘉也动了。 虽然楚羽嘉很自信,但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也不敢托大。 张梁与楚羽嘉迎头对冲,只是眨眼之间便错蹬而过,同时传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那是两人在相遇之后时硬拼了一招所发出的响声。 两人拨转马头然后再一次对冲,如此反复了几个回合之后,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远远地望去,就见楚羽嘉与那张梁枪来刀往,打的激烈无比,两人的吼声即便是在十几万人的喊杀声当中也显得清晰无比。 两名高手在对战的时候,会无形的释放出一种压力,这种压力让普通人根本无法近前,两人的周遭已经成了真空地带,方圆三十多米都无法站人。 不少来不及躲避的士卒,都被两人手中武器碰撞时候产生的巨大声响震得耳膜破裂,捂着耳朵尖叫着向后退去。 两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来个回合不分胜负,互相有守有攻。 而在这时,楚羽嘉已经从开始的小心翼翼,转换成了兴奋无比。 作为一名武者,楚羽嘉也有一颗争强好胜的心,至从与陶北笙一战之后,他已经好久都没有遇上过这样的高手了。 虽说他的身边也有武艺精湛之辈,但与楚羽嘉切磋的时候却总留手,打不痛快。 此时对上张梁,他心中仅存的理智都已经被兴奋所埋没,一杆长枪越挥越快,甚至都生出了虚影。 楚羽嘉的气势越来越盛,反观他的对手张梁,在此时紧皱着眉头,似乎越来越感到吃力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楚羽嘉这么不要命的人。 他的枪术太简单了,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刺拨挑撩四个字就能概括楚羽嘉的所有枪术。 但是楚羽嘉却从来不防守,一直都是以攻破防,而且他的速度与力量实在太强,着实让人应接不暇。 张梁如今也已经有三十三岁了,虽说尚处壮年,但多年来的捧杀已经让他不如当年勇武。 再战了三十多余回合后,张梁的体力开始跟不上了,速度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楚羽嘉故意卖给了张梁一个破绽,张梁一刀挥了过来,楚羽嘉险险的避开,随即换到左手持枪。 当张梁抡刀劈砍的时候,楚羽嘉是策马掉头就跑。 张梁也没有迟疑,抡刀就追,楚羽嘉跑归跑,但也一直在注意着身侧的迹象。 这时候,楚羽嘉故意放慢马速,就在张梁即将追上来的时候,他是反身一枪扫出。 这是枪法当中的绝学回马枪,此回马枪非彼回马枪。 别家的回马枪都是用刺的方式来,而楚羽嘉使出的回马枪,则是横扫…… 当然,这也和他常年用剑有关系。 剑就是刺拨挑撩扫,而枪也一样。 这一枪扫出可是大出张梁的预料,他是想到了楚羽嘉可能会回头对自己发动攻击。 见到楚羽嘉回头,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挑开对方一枪的准备,但却没想到对方是一枪横刀过来的,在这个时候想要收回长刀抵挡也已经晚了。 他只能尽全力的向后侧了侧身,这一枪不偏不倚正从他的喉咙处扫过,长枪的锋芒划破了他脖颈上的皮肤,一阵刺痛的感觉传来,吓得张梁向后一翻身,险险的从马上落了下来…… 第344章:尾声 两将交战,对于战场形势而言,就是一把双刃剑。 如若取胜,鸡犬升天,全军将士都跟着士气大振。 但若是失败,便会引起己方士卒士气崩溃。 例如现在,在场的联军士卒见到张梁落马无不大惊失色。 他们奉之为战神的张梁,竟然被对方给打落下马了…… 而西北军方面见楚羽嘉得胜,纷纷高举着武器喊喝着宣泄心中的兴奋,更用钢刀刺入敌人的胸膛,以此来为将军庆贺。 此刻,张梁被摔得是七荤八素,狠狠地咬了咬牙,跳上战马,斩杀了几个上前阻拦的西北军,随后直径冲回了己方本阵。 此时西北军骑兵一方已经将联军骑兵阵型切割成了数段,十几个骑兵或是几个骑兵相互配合着对联军骑兵展开绞杀,联军骑兵就好像是被巨浪吞没的孤舟一般,摇摇欲坠。 几支脱离了大部队的联军骑兵立刻成为了西北军的追杀对象,这几只骑兵小队都是在双方混战之时被挤出圈外的。 这些联军骑兵被西北军骑兵围拢在当中,却并没有露出胆怯之意,他们也都是军中的精锐,每一个人都嘶吼着奋力迎战,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在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惨烈战斗之后,全部阵亡。 西北军骑兵消灭了这几支骑兵小队之后,立刻拨转马头再一次冲杀进了双方混战的中心。 此刻平原之上到处都有双方士卒血拼…… 在这样的战斗之下已经没有战术战策,完全就是一场混乱无比的乱战。 而在这种乱战之下,西北军的优势就被彰显出来了。 邺人尚武,性情彪悍,西北军更是把这种彪悍刻在了骨子里,往往都是一个或者几个联军在对阵一个西北军,反而被一个西北军给杀的节节败退。 最终那名西北军士卒用近乎惨烈的方式,一刀刺穿了一名两国联军士卒的胸膛,他的胸膛也随之被刺穿,可他却抽出钢刀再次刺入另一人的胸膛,用近乎是同归于尽的方式与敌人战斗。 两国联军人多势众,七万士卒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片刻时间就将西北军的前军给冲出成了无数个小块。 两国联军依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围着楚羽嘉他们厮杀,在这种情况下,横刀营的威力又被提升到了顶点。 横刀营士卒相互之间的配合天衣无缝,三千人都聚集在战场的正中央,十个或者十几个的士卒列成圆形的铁桶阵,不停的向前冲杀。 而另一边的草原骑兵也打出了自己的凶悍,草原骑兵已经完全和对方咬在了一起。 这些新邺人的彪悍是两国联军都要叹为观止的,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连性格最彪悍的邺人都得对他们说一句佩服。 新邺人生下来便与人搏杀与野兽搏杀与环境搏杀。 他们的强悍来自于骨子里,他们没有国籍,饱受欺凌,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可如今邺国收留了他们,或者说是楚羽嘉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家园,给了他们食物,给了他们安宁的生活,他们岂能不以死效报? 让人没想到的一幕也在这一刻发生了。 最先击溃联军的不是西北军骑兵,也不是西北军步卒,而是仆从军骑兵。 他们在巴恩康的带领下就像是草原上的饿狼,见人就砍逢人便杀,就算是肚破肠穿也要把敌人拉下战马,在这种舍生忘死的搏杀下,终于将联军给击溃了。 一个个联军骑兵仿佛就像是见了鬼一样,拨转马头就跑,仆从军骑兵随后掩杀,一路绝尘将联军右翼骑兵给杀了个打败。 见此情景,西北军步卒是士气大振,更是绷紧了一口气,他们都是正经的邺人,有着邺人独有的狂傲,他们高傲的自尊岂能让他们输给藏人呢。 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如此想着,对于两国联军的攻势也更加猛烈了,西北军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楚羽嘉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他每一次挥舞起手中的长枪都代表一个或者几个生命的终结。 两国联军一看到楚羽嘉这样杀神一般的人物,心中也难免生出了恐惧,当与他相遇的时候,不由得纷纷后退。 前军以及仆从军骑兵奋起,也影响到了左翼的严天瑞与褚浩杰二人,严天瑞举刀大喝道:“兄弟们,如今仆从军的兄弟都已经将敌人击溃,咱们西北军也不能落于人后,让兄弟看看咱们老邺人虽然不是在马上长大,但论起打仗,也没有一个孬种,随我杀。” 随后褚浩杰振臂高呼:“邺,大邺,杀呀。” 有的时候,话不用多,只需要一个字,就可以让人变得狂热,有些时候只需要一个字,就能让人不顾生死。 邺人就是这样,他们只要听到自己的国号,就能想起祖辈们的奋战。 邺人的高傲,不容他人进犯…… 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的攻势一波一波的施加在了联军的身上。 每一个人心中都升起必死的决心,他们不怕死,他们要用自己的死证明,邺人不比任何人差。 只见左翼的西北军骑兵施展出了不要命的打法,几乎都是以命换命的再向四面八方冲杀。 一名西北军的骑兵一枪吃穿了一名联军的胸膛,几乎同时,另一名联军的钢刀就插进了他的胸膛里,长刀洞穿了他的胸膛,就在这名联军的脸上露出喜色的时候,那名西北军竟然猛地抓住了刀身,而后奋起最后一口气,将联军扑下了战马。 两人打着滚的翻进了马群当中,一时间铁蹄落下,将两人踩成了一堆肉泥。 这样的情景不断地在战场上出现,西北军悍不畏死的强悍气势,让所有的联军为之胆寒。 西北军骑兵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苦苦支撑的联军左翼骑兵最后终于抵挡不住,就如同洪水面前的沙堤一般完全崩溃。 这时候仆从军骑兵也杀了回来,他们直径冲进了敌人的步卒当中,将敌阵一分为二,战马在人群当中乱撞,不时的有人被撞飞,左右挥舞手中的钢刀,不时地有人中刀倒地。 一时间,仆从军骑兵杀得联军步卒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是噩梦才刚刚开始,西北军骑兵也从战团中脱离出来,与仆从军骑兵一起对联军步卒展开收割…… 第345章:击溃 两军相争杀的昏天暗地。 两人相争杀的浑身浴血。 楚羽嘉冷冷的注视着前方,而后提起长枪高声道:“兄弟们,随我冲杀!” 西北军中的每一名士卒都对楚羽嘉的命令言听计从,哪怕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擎天柱,他们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撞过去。 在此时也都纷纷催动战马与楚羽嘉一同朝着联军本阵冲杀过去,旁边的横刀营士卒见状也都纷纷提刀跟上。 骑兵在前冲阵,横刀营士卒随后掩杀跟上。 身边不是的响起同胞在最后一刻发出的呐喊声,但所有人都没有回头,跟随着前面这个神一样的男人,一往无前的冲向了敌军本阵。 联军主将已经将身边能派出去的士卒都已经派出去了,如今身边就只剩下五千人不到,见楚羽嘉一行人朝着己方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他也没别的选择了。 联军主将抽出了佩刀大喊一声,随即率领五千步兵出击,这场大战也随之进入了最后的决战阶段。 这五千步兵都是他的亲兵,战斗力也很强,但横刀营士卒更强,在楚羽嘉带领下一路向前冲杀,横刀营士卒每一个人都在散发着一种视死如归气势,直可让风云变色。 虽然横刀营士卒的人数较少,但一时间也与对方打了个旗鼓相当,甚至有隐隐的碾压之势。 联军虽然悍勇,但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韧性不够,没有邺人那样强悍的耐力。 在惨烈的厮杀中,在以命搏命的较量中,见对手比自己凶悍,联军的士气下降的非常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联军早已显露出疲态。 楚羽嘉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带着骑兵精锐在联军中来回的穿梭,所过之处联军士卒尽是人仰马翻,没有人能够抵挡他一合。 最后还是张梁站了出来的,挡住了楚羽嘉的去路。 刚才张梁被楚羽嘉击落下马,如今面对楚羽嘉的心态绝对是处于下风的。 此时的张梁其实并不适合与楚羽嘉交手。 就目前的心态而言,他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但在这种情况下,张梁却又不得不迎战楚羽嘉。 因为他很清楚,在联军中除了他能暂时抵挡楚羽嘉之外,根本就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或许是因为刚才被打的落马的缘故,张梁这一次的攻击很猛,但破绽也很多。 交手不到二十个回合,便被楚羽嘉以命换命的打法给刺穿了小腹。 张梁料不能胜,重重的叹息一声,随即拨马便走。 正当楚羽嘉想要追击的时候,张梁的亲兵及时将楚羽嘉给挡住。 楚羽嘉也不好受,在刚才以命换命的打法当中,被张梁一刀扫在了胸口。 胸口的疼痛,疼的楚羽嘉直打冷战,不过他知道此时自己还不能退,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联军主将的方向,紧咬着钢牙提枪便冲杀上去。 有联军见状急忙跑过来阻拦楚羽嘉,但楚羽嘉身侧的骑兵精锐也不是吃素的,纷纷冲上前去与其拼杀。 瞬间,那些士卒便被西北军杀的七零八落,将被护在当中的联军主将给露了出来。 楚羽嘉催马直径杀上前去,片刻之后便到了联军主将的近前。 这时候联军主将身边的几个部将见状,一起涌上将楚羽嘉给挡住。 此时楚羽嘉已经是完全不要命了,怒吼着迎上前去,挂在马身上的几柄长剑横空乱飞。 见这情景,那些部将无不是心中骇然,纷纷提起武器抵挡。 但他们的修为与张梁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张梁都无法胜过楚羽嘉,他们就更是送菜了。 最终这些长剑不断的从人群中飞过,瞬间落马的部将就有四五名。 保护联军主将的力量顷刻之间便被楚羽嘉以野蛮的攻势给破解了,而后策马直径杀向了联军主将。 见到气势汹汹朝自己杀过来的楚羽嘉,联军主将不禁心生怯意,但此时他却没别的选择,只得硬着头皮迎上了楚羽嘉。 只是,那联军主将本就不是以武艺精湛闻名,哪里会是楚羽嘉的对手? 只交手不到两个回合,便被楚羽嘉挑飞了手中的长刀。 联军主将心中大惊,当即也顾不得面子,趴在马背上仓皇而逃。 见此,楚羽嘉催马便追,抖手一枪刺在了联军主将的后背上,但却因为马速过快,并没能够刺中要害,只是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受此一击,联军主将更加惊慌,顾不上别的,没命的抽打着战马狂奔。 随着联军主将和诸多的将军都逃跑了,这就如同多米诺骨牌当中的第一张牌倒下一样。 尤其是前线那些正同西北军作战的联军士卒本就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此时他们又突然看到己方的后军崩溃,于是他们的战斗意志彻底被击垮了。 联军士卒就如同退潮的洪水一般,开始仓皇逃跑,一路上丢盔卸甲,就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接下来楚羽嘉二话没说直径下令追击,骑兵铁蹄几乎踏破大地抄着联军的屁股就杀了上去,一路上被战马踩死、被随着而来的西北军步卒砍死砍伤联军士卒不计其数。 这场由清晨展开的会战一直达到了中午,双方足足血战了三个时辰,最后这场由联军与西北军组成的会战,以联军的全面溃败,西北军一直杀到了莱顿城下而告终。 这一战战况惨烈程度是西北军建军以来绝无仅有的,光是阵亡的将士就达到了两万余人。 仆从军骑兵的阵亡数量也超过了一万五千,伤者不计其数。 出征之时近八万的西北军,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五万人,仆从军骑兵也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人…… 在双方激战的雪原上,方圆数十里都能看到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待在主人的尸体旁不肯离去。 双方士卒的尸体铺满了整片雪原,血水将雪原都染成了红色。 以至于日后雪融化了之后,血水侵入雪原之下的平原中,将这片平原都染成了红色。 一众西北军直径杀到了大名府外。 望着这个天子居住的地方,国之京城,楚羽嘉伸手从马上解下重弓,搭弓上箭,嗖嗖嗖射出了三箭,这三箭精准无比的钉在了城头上。 望着里面守军那一张张惊恐的面孔,楚羽嘉昂首道:“犯我邺国者,虽远必诛。” “杀,杀,杀!” 一个个西北军士卒仿佛不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个个就仿佛是猛虎一般,振声咆哮着,将大名府内的叛军吓得魂都飞了。 第346章:入京城 西楚与东闵联军出境以来,几乎连战连捷。 甚至两军都可以预见两军四十万联军便可横扫天下的景象。 但西北军的出现却将她们从幻想打回了现实。 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八万西北军,却将二十万联军击溃,而且还是以正面战场完完全全的击溃,这是谁都想不到的。 尤其是位临后方的联军,他们亲眼看见两军主力在自己眼前被西北军击溃。 旁的不说,这种被击败的恐惧就已经在他们心中埋下。 西北军没有着急进攻大名府,在大名府下便调转马头重新回到激战的雪原上,将己方的将士骸骨收拢好,火化之后装进骨灰坛,转而掉头向南方行去,在蜀地出口驻扎下来,静待虞云军的到来。 这一次两军对决,西北军完全没有任何战术战策可言,完完全全的硬碰硬。 联军方面这一次是真的被楚羽嘉给打怕了,前前后后被西北军击溃斩杀的阵亡士卒已经高达十余万,两个十万人的队伍被西北军打的不成编制,杀得一败涂地,伤残战死者不计其数。 这场战争固然只持续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却是代表整个邺国告诉整个天下,邺国就是要护着天子。 如有谁不服,就先踏过西北军。 当然,能否踏过西北军,首先要看的就是自己的骨头够不够硬,自己的士卒够不够西北军杀的。 西北军表现出来的战力,也完全震慑住了两国联军。 甚至这里的发生的一切都传到了吴越境内。 此时吴越正在北面的东胡对峙,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 但当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朝野上下反战之声连成了一片,生怕这支可怕的军队侵入吴越。 由此便不难看出,西北军对于诸侯所造成的威慑力有多大了。 正阳八年,初春。 随着西北军大破联军一事传遍天下,本来想要看热闹的诸侯,内心也都出现了摇摆。 而南唐与后宋这两个本身就有要出兵意图的诸侯也在这之后看见了胜利的希望,也看见了完胜的希望。 初春时分,南唐先于后宋一步,直径宣布响应天子号召向两国联军宣战,并且于宣战当日派遣虞云军借路山戎进入西楚边境阳郡,同时进攻安木府以及弥河城两地。 而后宋也紧随其后,在南唐对联军宣战后,也宣布了自己一直站在邺国这一方,随即派遣军兵二十万过旧蜀地进入天子领土与西北军汇合,除了军兵上面的支援之外,后宋还十分慷慨的送出了大量粮草辎重。 在后宋与西北军汇合之后,西北军统帅楚羽嘉也颁布将令,责令前些时日前往蜀地的千里营,追风营进入西楚境内,由庄嘉德担任主帅,杨任启担任副帅,依旧施行烧光杀光抢光策略,一路向西楚腹地进发。 而后楚羽嘉也用出自己权利,责令后宋一部分出十万军兵,切断西楚入天子领土的必经之路。 实际上,在虞云军与西北军杀入西楚腹地之后,西楚内部便以自顾不暇,根本就无法去管大名府之内所发生事情。 而大名府内的军卒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亦是军心动荡。 保家卫国,保家在前,卫国在后。 如今家都没了,当兵的意义何在? 楚羽嘉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用最快速度攻下京城大名府,然后将联军牢牢封堵在天子领土之中,将其全歼于天子领土。 大名府,明武帝国的京城,曾经被誉为明武帝国最繁华的城市,人口最多的时候达到近三百万。 但如今却因为联军入侵的关系,繁华不在。 此时的大名府,对于西北军来说根本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这么大的城市当中只有不到二十万的守军,而且还都是东拼西凑来的,这支军队的战斗力对于西北军来说就是不堪一击。 如果强攻,怕用不上一轮攻击波就能攻得下来一面城墙。 但是,这里是明武帝国的京城,对于楚羽嘉和诸多将士来说这里都有特殊的含义。 所以像投石车以及**这类东西都无法使用,因为它们会对大名府造成难以估量的破坏。 可是让楚羽嘉没想到的是,就在楚羽嘉下令攻城的时候,大名府的西城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大帮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个身穿精致盔甲将军模样的人,高举着一个锦盒来到楚羽嘉的战马前,拖着锦盒而后单膝跪地,毕恭毕敬的扬声道:“罪将田冲,愿率领北城守军向楚侯投诚。” 说着他就要走上前来,但却被严巨给拦住了。 严巨傲气十足的用手中的武器挑起了对方手中的锦盒,而后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封降书。 严巨将降书递给楚羽嘉,楚羽嘉看了两眼之后,昂首下令道:“全军入城。” 投降的那些武将和文官都用一种极其恐惧的目光望着楚羽嘉。 西北军可谓是恶名在外,出了名的不接降。 他们现在的心中都是忐忑不安,生怕楚羽嘉一个不高兴,就把他们都给砍了。 现如今的大名府与之前的繁华真的是不同,楚羽嘉催动战马进入了城中之后,心中也不免感叹。 曾经的大名府是何等繁华? 这才过了多久,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大街上显得非常宁静,连一个行人都没有,空旷的大街上只能听见西北军士卒行进时候的脚步声,此时此刻大名府就像是一座死城一样。 楚羽嘉并不傻,但他也知道这些人并不敢给自己设下埋伏,而是大名府的百姓这段时间被折腾的太惨了,真的是被吓到了。 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在门缝和窗户缝当中看着他们,想要知道这支部队究竟是邺军,还是联军。 楚羽嘉看见,这些人的眼中一个个的都带着惊恐和迷茫。 都是百姓啊…… 楚羽嘉要往两侧,而后大声喝道:“邺,邺,大邺……” 随着他的喊喝声,诸多的西北军将士在这时候都开始震声呼喊起来,吓得那些在城头上哆哆嗦嗦观望的降军连大气都不敢喘。 西北军的气势是在战场上,血与火当中磨练出来的,也是在楚羽嘉的影响下走出来的。 这些西北军的士兵,不论是老兵还是新兵,他们都有着一种时刻保持作战状态的信念。 从他们进入军营的那一刻起,所有人对于他们的教导就是西北军没有和平时期,只有打仗,和准备打仗。 他们的组合就像是一个战争疯子,带着一群疯子。 走在本来应该是最繁华的大街上,士卒们肩并肩排并排,望着眼前那座富丽堂皇的皇宫,众人都开始紧捏起自己的武器。 因为他们知道,战争即将开始,拼命的时刻即将到来…… 第347章:攻城 因为要进攻的是皇宫,故而西北军根本无法再使用强横的攻城武器。 他们只能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去和敌人肉搏,将那些叛逆都诛杀干净。 用自己的武器将失去的尊严都夺回来,用自己的生命去将象征着明武帝国,象征着明武帝国民心的皇宫夺回来。 望着前面的宫殿,听着周围的呐喊,严天瑞受到感染,大声喊道:“兄弟们,叛国之贼就在眼前,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 震声的高呼,齐声的呐喊,让西北军的士气提升到了一个顶点。 最近这一段时间,西北军连战连捷已经将邺军的自信培养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们坚信,只要跟着楚侯,就一定能打胜仗。 当躲避在家中的百姓听到喊喝声探出脑袋观望的时候,看见的不是那穿着花花绿绿盔甲的联军,而是黑甲的邺军。 他们有太久太久没有看到除叛军外的军队了。 在这一刻甚至有很多人都流下了泪水。 他们终于熬过来了。 他们终于等到能解救自己的军队了。 北城投降的消息,西北军入城的消息,让另外三面城墙的守军措手不及。 东西两面城墙的守将在此刻都慌了手脚,不知道是应该率军入城抵抗,还是应该效仿北城守将田冲向西北军投降。 但他们的选择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楚羽嘉并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一个联军。 如果说可以放过一个,那就是率先投向的田冲。 因为他让大名府北城保存了完好,也让西北军的将士少牺牲了许多。 至于那些后来投降的,楚羽嘉一概都是不会放过的。 面对西北军突然进城,毫无心理准备的联军没做多少抵抗便自己乱了起来,在仓促之中联军士卒慌忙应战。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临时组建在一起的军队,甚至有很多,都是联军到了大名府之后原地招募的仆从军。 在这些仆从军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想浑水摸鱼的地痞混混。 有些人根本就没想要抵抗,在惊慌失措中,他们看到刀光剑影血光闪过,心中第一个念头不是和敌人拼命,而是想着如何逃走。 楚羽嘉亲率两万精锐在城中与联军展开巷战。 但与其说是巷战,还不如说是追击战。 这就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战争,西北军各军在城中四处游走,去追捕那些四下逃窜的联军,一经抓到,没有二话当街斩首。 这是楚羽嘉的铁血,这也是他的作风。 既然背叛了明武帝国,那就是敌人,敌人就要斩草除根。 在楚羽嘉率领着西北军扫荡着城内敌人的时候,严天瑞也率领西北军第一军团与南城墙的敌军展开了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这是联军的精锐,也是唯一一支由纯粹东闵人组成的队伍。 在两国联军攻破大名府之后,南城便一直都是东闵来驻守的。 也是因为如此,别人都想着投降,南城墙的守将却没有。 因为他知道,不论自己是战是降,最后的结果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所以他选择搏一把,没准会为自己博得一条生路。 可他显然是想多了。 在褚浩杰诸将率领着旗下士卒舍生忘死的冲击下,南城墙的守军几乎连一个时辰都没挺过去便被肃清了,其中绝大多数的联军都被俘虏。 战争的前期进行的还是非常顺利的,联军的十万士卒在西北军的一轮冲击下便灰飞烟灭。 同时西北军也将大名府内的大部分地区牢牢地把控住了。 不过,唯一让楚羽嘉头疼的就是皇宫。 为了保护天子以及其家眷的安全,皇宫的城防是十分完善的,几乎就是一个城内城,甚至还有护城河的存在。 但是这些却没有能够阻挡得住楚羽嘉想要收复皇宫念头,当即便下令旗下士卒扛着云梯和冲车朝着皇宫进攻,城头上的箭矢就像是雨点一样倾斜在西北军的阵营当中。 因为西北军人数众多,站的也实在是太密集了,这一轮箭阵过后,让西北军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 曾经有人评价西北军说,这支军队善于守城也善于长途奔袭的战争,但却不善于攻城。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不借助任何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西北军的士卒完全是凭借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势头在往前冲击着敌军的城防。 西北军的士卒在对方猛烈的箭雨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他们没有露出恐惧,甚至没有露出半分要减慢速度的意思。 他们都仿佛没有看到自己的同袍倒下一样,就像是毫无感情的战争机器。 甚至在同伴倒下之后,他们立刻顶起同伴的盾牌,扛起同伴已经不能再扛起的旗帜,扛起同伴们仍在半路上的云梯继续朝着城墙冲去。 其实,踩踏着兄弟的尸体前进,他们的心都在滴血。 但是他们却将这种情绪转化成了愤怒,他们相信只要自己攻上城头就能让敌军付出代价,就能帮助自己的兄弟报仇雪恨。 一百步,五十步,十步,西北军士卒终于越过了护城河冲到了城墙前,众人纷纷架起云梯,开始疯狂的顺着云梯朝着上面攀爬。 滚木礌石火油这一类的守城武器不断的从城头上倾斜下来,被击中的士卒有些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直径摔下了城头。 一时间,战场上惨叫声此起彼伏,听的楚羽嘉都有些心颤。 西北军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他带出来的,都是他注入的心血。 他不希望有牺牲,但是这是战争,战争是没有不死人的。 在这样舍生忘死的进攻当中,终于有一名西北军将士冲上了城头。 他踩踏着箭垛,望着前面那一杆杆已经朝自己刺过来的长矛,他狠狠地咬了咬牙,而后直径扑向了那些人。 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但是他的刀也插进了一人的脖颈。 他的牺牲也为自己的兄弟争取了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西北军将士冲上皇城的城头。 他们不算是西北军当中的精锐,但在这一刻,他们都是西北军的英雄。 西北军不擅长攻城战,但擅长近战,在这样的近身搏杀当中,西北军几乎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 西北军的勇猛是来自于骨子里,来自于灵魂中,有人被砍得肚破肠穿却依旧拼着最后一丝气力抱着敌人一起摔下城墙。 有人甘愿被敌人的长矛刺穿了胸膛,也要将敌人的阵型冲乱。 第348章:血战 冲上城头的西北军,固然奋勇杀敌,以死相抗。 但他们的人数毕竟不多,敌人的两次反击过后,他们便已经被推下城墙。 这一刻,身处于中军被众将包围着的楚羽嘉也不甘心让自己的兄弟们上前独自奋战,自己却在后面受到大家的保护。 此刻他高举着手中的长枪对自己的亲兵精锐,道:“我们的兄弟都在前面与敌人拼杀,我们在后面看戏,这合适吗?” “不合适!” 众人也早就憋着一口气,此时听闻楚羽嘉的话,纷纷高举着武器齐声喊道。 “不合适怎么办?” “杀杀杀!” “那就随我冲杀,破敌!” 随着咚咚咚的战鼓声开始响起,楚羽嘉高举着长枪带着亲兵们直径冲出了中军,朝着城墙便冲了过去。 楚羽嘉的亲兵多数都是骑兵,他们的速度非常的快,几乎眨眼之间就到了护城河之前。 在这时候,众人纷纷翻身下马,踩踏着已经搭建好的云梯,朝着城墙逼近。 楚羽嘉一手持长枪,另外一只手抓着云梯用极快的速度向上攀爬。 在攀爬的同时,他也没有闲着,不断控制飞剑去帮助身边的兄弟挡开那些落下的巨石或者是滚木。 城头上的联军非常顽强,哪怕面对的是西北军的精锐,也依旧面无惧色。 一个个西北军的将士被上面坠落下来的雷石滚木砸的头破血流,从云提上尖叫着摔了下去,更有云梯被石块给砸成了两节。 但此刻,楚羽嘉都已经带着人冲上来了,将士们岂能不士气高涨? 此时此刻所有的西北军士卒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如同潮水一般朝着皇宫冲上去,被砸下去一批马上会有另一批人不上来。 没过多久,便有第二名邺军士卒冲破了敌军的城防。 他的下场自然好不到那里去,在城墙边沿处的联军士卒抄起手中的长矛长枪对准了那邺军士卒就乱捅一气。 可是西北军士卒也在濒死之前,让自己的身体扑向了敌军的人群。 他的死亡为自己的兄弟拖延了时间,很快就有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邺军冲上了城墙,与敌军混战在了一起。 而另一边,箭矢如同雨点一般的落下,楚羽嘉一手死死地抓着云梯向上攀爬,一手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拨打箭矢。 很快,楚羽嘉就冲到了城墙上。 也就在他的脚刚刚塔在城墙上的时候,两名联军士卒以为有机可乘,纷纷怪叫着朝着楚羽嘉冲了过来,一杆长枪对准了楚羽嘉的喉咙,另一杆长枪则是对准了楚羽嘉的胸口。 楚羽嘉狠狠地咬了咬牙,猛然一侧身,将刺向自己咽喉的一枪避开,而后腰腹用力,将对方刺向自己胸口的一枪给避开,虽然躲避的匆忙,但他的手却依旧没有闲着,就见两抹寒芒闪过,两名联军士卒的胸口和脖颈纷纷喷涌出妖艳的血花。 望着周围那众多的联军士卒,楚羽嘉提枪直径冲入了人群当中,一杆长枪在他的手中宛如有了生命一般,仿佛蛟龙出海上下纷飞,不断地收割着周围那些联军士卒的生命。 一朵朵妖艳而诡异的血花在天空中不断绽放,宛如烟花一般,看起来格外的美丽,也格外的妖艳。 他在这里将敌军搅乱,可是给他身后的那些亲兵争取了不少的时间。 随着楚羽嘉的亲兵冲上了城头,整面城墙从楚羽嘉这里开始混乱起来,而联军士卒也因为他们的参战而渐渐地压制不住西北军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城墙都混乱了起来,从最早的攻防战变成了混战。 邺人的顽强来自骨子里,邺人很容易冲动,也很容易头脑发热,在哪一股子邪火上来的时候是谁都拦不住。 西北军士卒宛如野兽一般的进攻着实让人感到恐惧。 刀被敌人打掉,就用拳头,用牙齿去和对方血拼。 联军士卒也很清楚,如果己方守不住城头,别说自己得死,就连自己的家人也得死,所以他们必须要守住…… 但西北军这边也是同样的想法。 这是他们的复国之战,一旦收复皇都,不论是对于西北军,还是对于整个明武帝国来说都是十分涨士气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楚羽嘉更是心急,抖手之间数柄长剑飞出,瞬间血光横飞,残值断臂漫天飞舞,仿佛是刮起了一阵红色的旋风。 当这阵旋风刮过之后在看地面上,刚刚还生龙活虎的联军们,此刻也都变成了一堆碎肉。 严巨盛广两人紧紧地护在楚羽嘉的不远的地方,保护他的周全,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同时也会随着他一同疯狂挥舞武器对敌军造成巨大的杀伤。 三个武艺高强的武者在一起那是相当可怕的。 尤其是他们三个,每一次他们挥动武器都代表一个或者几个人命丧当场。 也就在楚羽嘉杀掉两名联军士卒后,一柄长刀斜肩带背的就刺了过来。 见状,楚羽嘉反应极快,身形微侧避开锋芒。 紧接着,接着他的动作没有停顿,将手中的长枪猛地向前一松。 噗! 随着一声闷响,出刀的那名联军士卒被楚羽嘉一枪给贯穿了喉咙。 楚羽嘉抬手收回长枪,那联军士卒的身躯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两名杀得浑身是血的联军士卒红着眼睛,怪叫着朝着楚羽嘉冲了过来,二人各仑长刀,对着楚羽嘉的胸口和脖颈就砍了过来。 楚羽嘉向后撤出一步,将砍向自己脖颈的一刀给避开,而后抬起长枪猛地向地面上一戳,生生的将砍向自己胸口的一刀给挡住。 没等对方收刀,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用自己的肩膀狠狠地撞在了对方的胸口上。 对方如今就在城墙边,对方被楚羽嘉这么一撞,站立不稳,仰面从城头上摔了下去。 楚羽嘉的动作没有停顿,在将对方撞下城墙的一刹那,顺势弯腰转身,一记回马枪刺出,将对方的胸口给洞穿。 说时迟那时快,解决掉这两个人不过是短短的一瞬而已。 而这两个人对于整个站场来说,也仅仅是沧海一粟。 但是,他刚才勇猛超绝的模样,也让那些未敢上前的联军士卒对他产生了深深地恐惧。 在楚羽嘉扭头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会下意识的回避目光,不敢与楚羽嘉对视。 第349章:陌刀之威 皇宫,明武帝国至高无上的象征。 此时,广场内,面对众多叛军,楚羽嘉挑起嘴角,露出冰冷微笑。 望着眼前的这些士卒,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已经是死人了。 好战的热血,在楚羽嘉的体内从未冷却过。 即便面对着这么多的敌人,他也只有兴奋,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楚羽嘉的个性,就像他的经历一样。 小时候隐忍不发,长大了也依旧隐忍不发,将一切秘密压抑在自己心中。 若是将这一切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就算不被逼疯也好不到哪去。 楚羽嘉也是人,他不是神。 他也知道什么是痛苦,但他却不能表露一分。 他也知道什么是仇恨,但他却不能去报仇。 他只能将这一切压抑在自己内心深处。 可这份沉重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的内心击碎。 没有人生性残忍,只有后天造成的压力,让他们变得狂躁,变得残暴。 杀人,对于楚羽嘉来说或许就是一个最好的宣泄口。 好战的情绪,也是他释放压力的一个方式。 而这样的个性,也是这样的乱世当中最需要的。 乱世就是需要一个就是需要一个这样的将军,带领着军队不断前进,为国家开疆拓土。 楚羽嘉高举着长枪大喝一声:“杀!” 随着话音,他的脚尖猛地一点地面,冲起了速度直径冲进了人群当中。 随着他冲进人群当中之后,西北军士卒随后跟上,一同杀了进去。 在此刻他的心中没有了仇恨,没有了一切,只剩下了杀戮。 场内只剩下了漫天飞舞的血。 对于他的凶残,联军士卒不禁胆寒。 可他们也别无选择,他们只能提着武器去迎战。 但战场上的形式也因为楚羽嘉的奋起而发生了改变,越来越多的西北军士卒爬上城头加入到了楚羽嘉的阵营当中,随着他一同压制住了敌军反扑的势头,甚至开始压着敌军向着城内冲杀。 楚羽嘉虽然喜欢杀戮,但此刻也没有被这种兴奋的感觉冲昏头脑。 他带着众人朝着皇宫的宫门冲杀,当皇宫的宫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横刀营与陌刀重甲骑像是一群刚出了闸的猛兽一样,朝着皇宫内冲杀。 横刀营与陌刀重甲骑的配合是十分默契的,横刀营主攻,像是一柄长刀一样直径插进了敌人的心脏,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而陌刀重甲骑则是攻防兼备,一身重甲刀枪不入,一柄长达两米多接近三米的长刀更是所向披靡,往阵前一站,就是活生生的战争机器,活生生的绞肉机,凡是近前的士卒,无一例外皆被一劈两段。 在两军对垒当中,西北军的战斗力就是如此恐怖。 这也是为什么,十万西北军就敢叫板四十万联军的原因所在。 这也是以四十多万西北军就敢叫嚣消灭两大强国的原因所在。 战斗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着,就算是以强大著称的联军士卒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不是他们的神经不够坚韧,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 而且,他们也失去了一个士卒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士卒,为什么而战? 为了国家,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而战。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愿意在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 可他们呢? 他们早已不知自己为何而战了。 他们心里其实也是自相矛盾的,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是为了国家吗? 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在造反。 是为了自己吗? 为了家人吗? 可能是。 他们参军就是想赚取那军饷去养活自己的老婆,养活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儿,养活那已经下不了床的老母。 可是在国家信念的面前,这些都是太小太微薄的信念了。 他们在此刻已经不想再和西北军对抗了。 他们更想回家,回到自己家人的身边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此刻,这些人多么希望自己也是西北军当中的一员。 那样他们就不再是叛贼,而是西北军当中的一员。 那样,没他们就是复兴明武帝国的英雄。 可是现在再说这些,一切都晚了。 战争就是一场绞肉机,只要参与到了其中,就无法脱身。 对于西北军来说是这样,对于联军来说更是这样。 但现在的局面基本已经变成了一边倒的压倒性战争。 横刀营与陌刀重甲骑在前方为后面的士卒开路,一路沿着皇宫前的广场向皇宫的内部进行冲击。 在皇宫内守卫都是西楚王师,都是西楚精锐,更是楚王翟姜的死忠部队。 他们也着实与外面的守军不同,哪怕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但守卫军的气势犹在。 因为他们从驻守这里后,就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他们就是驻守皇城最后的敢死队。 他们排列的战阵是西楚军典型的进攻方式,第一排是守卫军队刀盾手,将盾牌顶在最前列,这种战阵在近战交锋当中,可以用盾牌挤压对方,将对方的阵型冲散冲乱。 而陌刀重甲骑一方甚至连调整都未调整,依旧是那样的战阵,百人一列,齐头并进,一边走,一边喊喝:“杀,杀,杀!” 双方战阵相对行进,就如同是两头即将爆发可怕恶斗的猛兽一般。 片刻后,在两军相距不到二十步的时候,皇宫守卫军率先发难,在最前沿的士卒纷纷呐喊出声,而后将盾牌顶在身前,就朝着对方冲去。 陌刀重甲骑本身就是骑兵,此时就宛如钢铁堡垒。 陌刀重甲骑的战术十分简单,就是几阵士卒互相切换。 此刻,第一排的陌刀重甲骑将手中恐怖的陌刀高高举起,待到皇宫守卫就冲到了陌刀军的近前,整齐划一的将手中的陌刀由上而下的劈下。 锋利的陌刀非常轻易的就将对方的盾牌给切破,随后趋势不减,又将对方身体一分为二。 当落下一刀之后,前方的陌刀重甲骑纷纷向后回撤,第二排的陌刀重甲骑猛然向前,随即将手中的陌刀向前递出。 锋利的陌刀非常轻易的就洞穿了敌人的盾牌,继而刺进了敌人的身体。 第二排士卒回撤的同时,第一排陌刀兵又高举着手中的陌刀冲上前来,再这样一次接一次继往开来的攻势当中,皇宫守卫想不败都难。 不断地有皇宫守卫军士卒被砍翻在地,有些人身体受到重创,但更多的是命丧当场,场面上顿时是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数百皇宫守卫连怎么回事儿都没看清楚便身首异处。 第350章:你这是造反 陌刀重甲骑如同一排铁塔一样井然有序的向前推进。 铁骑踩踏敌人的尸体,骨骼破碎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血腥与暴力便是战场上的风景。 楚羽嘉在此刻也开始带着亲兵队去冲击皇宫守卫的防线。 敌军主将也知道,只要西北军大军冲破防线就算是彻底完蛋。 也因为这样,他几乎将自己的亲信部下都安排在了皇宫当中。 皇宫当中此时聚集的联军足有四五万之众,哪怕西北军方面有近十万人一时半会还真就拿人家没办法。 而这支联军的战斗力也让楚羽嘉刮目相看。 联军竟然与以骁勇著称的西北军打了个旗鼓相当。 在双方士卒搅动在一起后,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发出愤怒的咆哮,就算是身体受到重创,却依旧奋战不惜,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依旧是在和敌人搏杀。 这就是战争,天下两支最精锐军团的战争。 他们都是人,但在此刻却变成了生死仇敌。 每当看见这样场景时,哪怕楚羽嘉都不免有些痛心。 但没有办法,他们都是楚人,世人眼中的叛国之贼。 自己不杀他们,那还能杀谁? 固然这支皇宫守卫的战斗力让楚羽嘉刮目相看,但是他们却在横刀营与陌刀重甲骑的冲击下,一丝一毫的上风都没有占到,反而已经落入了颓势,开始朝着皇宫大殿的方向退去。 而他们退一步,西北军就会进一步。 现场留下的只有满地的尸体以及那触目惊心的血痕。 当然绝大多数,都是联军士卒的。 血水已经汇聚成了一条条河流,顺着低洼处流淌向排水系统。 由此便不难看出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 联军的局面越来越不利,但依旧是在拼死奋战。 固然西北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但面对着对方这样以命搏命的打法,西北军想在短时间内解决也是不可能的。 在血战当中,西北军和联军的士卒一个接一个在双方交战的地点倒下就再也没有站起来。 战争就是一台无情的绞肉机,让双方士卒在其中陨落或者是重生。 战争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们来说,稀松平常。 和平对于这个年代的人们来说,就是奢望。 在褚浩杰的指挥下,陌刀重甲骑如同一道黑色的铁墙一样的向前不断推进,不断地冲击着敌人的方向。 此刻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崩断敌人的神经。 陌刀重甲骑此刻就像是一台计算精密的战争机器,随着陌刀扬起在落下,无数的联军士卒在其中陨落丧命。 皇宫守卫的战斗力确实要强于外面守城的那些普通的联军士卒,但是他们也是人,而不是神。 虽然表现得强悍,但在西北军绝对的精锐面前,他们的表现给人的感觉更带着一种悲壮。 但这种悲壮是不值得的。 因为一个士兵,首先要效忠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祖国。 不是说,将军叛变,军队当中的每个人就要跟着叛变。 渐渐地,楚羽嘉的眼中只剩下了嘲笑。 背叛明武帝国的军队将不再是军队。 背叛国家的军人,不配称之为军人。 陌刀重甲骑踩踏着鲜血与尸体不断地向前推进。 随着陌刀重甲骑推进的步伐,皇宫守卫则开始不断地后退,并且人数也越来越少,最后他们已经开始退到了阶梯上。 阶梯狭小,不可能让大批人在其中作战,陌刀重甲骑也不可能推进上阶梯。 此刻,百名横刀营士卒在前方为己方士卒开路,就算是皇宫守卫有心要去阻挡横刀营的推进步伐,但也没有那个力气了。 此刻,就连他们这些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身死准备的人,更难免生出惧意。 惧意一出,将不可抑制,五百名横刀营士卒在阶梯上与敌军厮杀,撕扯着敌人的防线,将他们向逼压。 广场到皇宫大殿只有一个阶梯,不到一百步的距离,但在这段距离中,双方士卒都付出了非常惨重的代价,连以强悍著称的横刀营都不免出现了损伤。 正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在后方观战的百姓们也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终于一名横刀营士卒率先冲上了阶梯上方的高台,站在高台上就像是一尊铁塔一样镇守着防线,将手中的横刀抡圆了横扫敌军的阵营。 锋利的横刀挥出,铁器破甲入肉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第二名横刀营士卒也冲了上来,与第一个人站在一起,两人合力将敌人的反击顶住,第三名,第四名,到最后几百名横刀营士卒都已经冲上了皇宫大殿前的高台。 他们冲上来之后,在阶梯上就再无能够阻挡西北军步卒的联军了,西北军步卒也顺势冲击上了高台,将敌人的防线撕裂,而后推门冲进了大殿当中。 此时大殿当中都是一些颤颤巍巍的文官,当见到这些浑身是血的士卒冲杀进来,许多人都被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楚羽嘉并没有下令处决这些人,所以这些西北军士卒倒也没有动他们,只是与那些皇宫守卫厮杀,在付出了一定代价之后,便控制了皇宫大殿。 当皇宫大殿被控制了之后,楚羽嘉也走了进来,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在半年前。 也是自己带着西北军扬名天下的时候。 记得那时候,天子姬昊高高的坐在龙椅上,而现在上面也只有一个龙椅了。 望着那一个个颤颤巍巍的大臣,楚羽嘉仰面笑出了声,走到前方之后直径开口说道:“做了明武帝国的大臣,又做了西楚诸侯国的大臣,感觉如何啊?” 满场众人谁敢接他的话? 一个个都低垂着脑袋,连楚羽嘉的脸都不敢看。 不用问,他们就知道这个浑身充满杀气身上不着铠甲穿着一袭染血白袍的人,肯定就是那位叱咤西北的楚羽嘉了。 不过在那都有那么几个死忠。 虽然他们背叛了明武帝国加入西楚,但也没有例外。 其中一个年轻的书生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楚羽嘉说道:“楚羽嘉,你以下犯上,公然领军进入皇庭,这是造反。” “造反?” 楚羽嘉都快要被气笑了:“究竟是谁再造反?” “天子昏庸,我军举兵清君侧,难道有错吗?”那人质问楚羽嘉。 楚羽嘉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缓步朝他走了过去:“难道说,作为皇庭大臣,天子昏庸,你就可以临阵倒戈向敌人?” 第351章:终于结束了 面对这样的人,楚羽嘉真的很不想说话,很想一刀结果了他。 但气急之下,楚羽嘉竟然忘记了拔刀。 楚羽嘉望着面前这书生,冷笑道:“让皇都的女子去当敌人军中的军妓,这就是你所谓的没有错?” “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这么简单的道理,楚将军难道不懂吗?” “西楚将士出征在外,难免心中生出怯战恐惧等心思,找来军妓也只是让将士们释放压力罢了。” 年轻书生依旧满脸正气,道:“只要天子真心悔过,我家大王自会请罪,归还皇宫,并且还会与天下百姓请罪。” 他直视楚羽嘉说道:“反倒是你,助纣为虐,并且发动了那么多的战争,要我说,你就应该将天子送到西楚,并且交出朝廷的奸臣贼子,投降到我们西楚这一边,我还可以启奏楚王,留你一条性命。” “是吗?” 楚羽嘉挑起了嘴角,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心中已经没有了杀意,反而还生出了可笑的念头。 这人怕就是孟飞航所说的傻逼吧…… “傻逼……” 楚羽嘉笑着开口骂了一句,但是对方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继而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你……” 还没等他说完呢,楚羽嘉的手就已经捏在了他的脖子上,手一点点的加力,嘴里也继而说道:“你就是个大傻逼,可笑的念头,可笑的思想,下辈子少读点书,多学学忠君爱国,就算是当朝者昏庸无道,你也是这个国家的臣民,你忠诚的永远都应该是国家,放在心中第一位的也是国家。” 那人的身体还在不断地挣扎着,想要从楚羽嘉的手中挣脱出去。 但楚羽嘉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地捏着他的脖子,渐渐地那人也不再挣扎。 将他的尸体像是丢破布包一样的丢在了一旁,楚羽嘉看也没看那些在场的大臣,直径开口吩咐道:“别弄脏了我们明武帝国的大殿,朝廷可是还要回来的。” 站在人群当中的褚浩杰插手应是,随后一摆手,道:“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我拖出去,当着百姓的面,斩了。” 在出了皇宫大殿之后,楚羽嘉直径带人朝着后宫冲杀,现在联军士卒几乎已经全军覆没了,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还在抵抗着,但没有抵抗多久,就被西北军给压制下去了。 西北军依旧是奉承着楚羽嘉的传统,不接降,不抓俘,一律斩杀,一个不留。 亲兵拥着楚羽嘉进入了后宫当中,推开之前宫岩居住的寝殿大门,众人看到的是一幅惨绝人寰的情景。 就见十几个身穿着轻纱,身材婀娜诱人的女子倒在血泊当中,有的身首分离,有的肚破肠流。 而在此时,在殿中的一角,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掐着一个女子的脖颈,右手高举着手中的长刀,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女子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黄琪……” 此人便是两国联军主将,在联军撤走之后,便留下来看守皇宫。 黄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黄琪转过身来,瞪着一双绿豆眼看着楚羽嘉,神情变幻不定。 片刻后,黄琪高举着手中的长刀,发出了一声近乎是野兽一般的死后,就朝着楚羽嘉扑了过来。 黄琪原本上也是一员猛将,但至从在大名府当了主将后便骄奢淫逸,甚至早就已经在女人的肚破上被掏空了。 看着他那笨拙宛如狗熊一般的动作,楚羽嘉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丝冷笑,走上前去抬腿一脚直径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如果是放在以前,黄琪没准还能躲开这一击,但现在是绝无可能了。 黄琪被楚羽嘉这一脚给踹的向后倒退好几步,当场摔倒在地。 楚羽嘉走上前去,黄琪爬起来挥刀就砍。 楚羽嘉轻描淡写将手中的长剑向上一挑,直径将对方手中的长刀给挑飞,随即用剑柄朝着黄琪的胸口就撞了过去。 噗! 一口鲜血被黄琪给喷了出来,整个人站立不住趴伏在地上宛如是一只丑陋的癞蛤蟆一样。 “天子寝殿,岂容尔等贼子玷污。” 楚羽嘉眯着眼睛喝道:“给我拿下,待陛下回宫之后,交与天子处置。” 两名亲兵随即上前,将躺在地上的黄琪啦肩头拢二背就给捆了起来,像是拖死狗一样的将他从寝殿当中拖了出去。 黄琪声嘶力竭的吼着:“楚羽嘉,你只是一时得势,我会在地下看着你的,你给我等着,你的下场一定比我还凄惨,联军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他的喊声在楚羽嘉这里已经成了耳旁风,环视着周围的尸体之后,楚羽嘉摆了摆手,叫来了两名士卒,说道:“把尸体都清理一下,寝殿是明武帝国的象征,这里不允许有任何污糟的事情出现。” “是!” 两名士卒插手应是,随即便走进了房中,开始清理着房间当中的尸体。 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是大名府中的一些普通百姓。 西北军的士卒对待这些尸体倒也还算客气。 都清理干净了之后,装在担架上送到了城中让百姓认领。 皇宫内的联军基本上已经肃清,联军主帅黄琪被俘。 军队被击溃之后彻底宣告破灭。 大名府持续五个月的混乱,也终于宣告结束。 但这五个月,对于整个明武帝国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个政权的存在,赵宽与楚羽嘉这对君臣也不可能走上日后那条精彩绝伦的道路。 如果没有这场政变,楚羽嘉的崛起以及西北军的壮大也得向后推延很长时间。 城中的百姓也在楚羽嘉派人张贴安民告示之后,终于敢走上街头。 有人相拥而泣,有人放肆大笑。 他们终于挺过来了,终于熬过来了。 这艰难的五个月终于过去了。 他们从这一刻开始,便不再是亡国之奴,便不再是在敌人的魔掌下垂死挣扎的平民。 在这场战争当中,大名府的百姓是被祸害的最惨的,无数的家庭因为这场战争而破碎,也有无数的女子被送进了联军的军营充当军妓。 这些女子的家人走上街头,走出城门,望着城外的联军大营,长吁短叹,抱头痛哭。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 从这一刻起,西北军控制了大名府,并且兵锋直指南方东闵…… 第352章:完结篇(上) 正阳八年,西北军大举入侵东闵。 早年经历过战争洗礼,丢失了数个郡的东闵,国土与最大诸侯国西楚相比,还不足一半。 东闵这个地方,虽说没有与外敌接壤,没有时长练兵的机会,但因边境地区常年被海盗骚扰,所以在水战上拥有极其丰富的经验。 只是楚羽嘉会给他们打水战的机会吗? 正阳八年中春十分,楚羽嘉率领西北军七万余众趁东闵水军尚未回援之际,轻装简行借路吴越继续南行,浮水筑垒再越过长江进入东闵夏郡境内。 当日便攻克夏郡春山城,兵围郡城武安府。 正阳八年四月,东闵大将军冯建元率领东闵军三十万分别驻守三城十三县,筑起北部防线抵御西北军进攻。 楚羽嘉当机立断率军进攻,一日内攻占三城,五日内攻破东闵北部防线,迫使冯建元领军南撤。 次月,西北军再次领军南下,东闵王庭再次增派五万援军进驻洛郡洞永府。 洞永府四面环水,守备军超过十万。 楚羽嘉再次命西北军水面筑垒,攻陷其城,全歼十万敌军,进驻洞永府。 此时,西北军已经直逼东闵王都台州城,所过之处宛如秋风扫落叶,敌军望风而降。 正阳八年五月,闵王董右再次增兵,堵上全部家底,驻守都城南部诸城以拒西北军。 这一次,西北军遇上了麻烦,本身他们携带的粮草辎重就不多,后路已经被东闵水军封死,完全没有在退回去的可能。 而且东闵方面也十分了解西北军走到哪里抢到那里的作风,在西北军进驻南方之前,就已经将百姓撤到更南的位置,当西北军来到南方之后,抢无可抢退无可退,一时间进退两难。 同一时间,东闵大将军冯建元抓住时机进军与西北军正面相抗。 楚羽嘉当机立断,率军撤退三百里,退还占领三城一郡地。 冯建元得理不饶人,再次领大军前进三百里,并且在路途中就兵分两路,看那架势是要全歼来犯西北军。 而楚羽嘉要的就是敌军分兵,当冯建元领军前来后,西北军不退反进,西北军六万五千余众,全军出动,正面击破冯建元一部十五万东闵大军筑起的防线。 随后,六万余众西北军也不迟疑,全军南下,兵围台州城。 台州城外,楚羽嘉亲自擂鼓,三军将士无不搏命,当冯建元领军回援之际,闵王董右业已被楚羽嘉生擒活捉。 正阳八年六月,随着闵王被楚羽嘉活捉,王室被西北军屠戮一空,东闵国宣布破灭,只剩冯建元一部还在领军顽抗。 而冯建元一部,对于西北军来说,他们的顽抗是没有意义的,人无头不活,树无皮不行,他们连主脑都已经没有了,自然蹦跶不了多久了。 但这时,一个不利于邺国的消息也陡然出现。 后晋、魏,两大诸侯国趁势打着迎回天子的旗号对邺国宣战,并且聚集大军五十万进攻邺国。 对此,天子震怒,怒斥两国乃是宵小之辈。 邺王赵宽更是震怒,也不犹豫,也对两国宣战。 五十万大军,阵容十分豪华,也是两国能拿出来的最大限度的可战之兵。 本来两国自信满满,但却一脑袋撞在了铁皮上。 因为在西北军离开后,邺王赵宽便知道会有这一刻,早在抵达虎岭关之际,邺国上下共计五十万军兵都被调集到了东部,在东部设立了铁皮防线。 并且更让两国难堪的事情是在其后,邺王赵宽领军亲征,在铜静关外大败两国联军,俘虏两国俘虏共计五万人。 对于这五万人,赵宽大手一挥全部坑杀。 也直到这时,众人才想起来,邺王赵宽并不是一位文人君王,而是一位在战场上可以与楚羽嘉旗鼓相当的战争鬼才。 这位君王曾几何时可是和楚羽嘉的父亲楚千文学习许多年,并且还亲自领军上过战场的君王。 同样与楚羽嘉出自同一人的**,他又怎会比楚羽嘉差? 只是一直以来楚羽嘉的光芒太盛,掩盖了这位君王的光环而已。 但这,又何尝不是这位君王的部署呢? 他就是让世人看清自己,然后等待一个像现在这样的机会罢了。 在击溃两国联军后,邺军趁势出击,二十万邺军虎狼之师,一日内便攻破后晋两郡两府十二城,五日后便兵临国都宁川城下。 总共用时不足半月便将晋王王拓生擒活捉,将后晋灭国。 也从此世人再也不敢轻瞧这位一直以来,都在推广自己手下大臣,却不透露半点能耐的君主。 但这时候还来得及吗? 这也要问魏国与后晋了。 在西北军将东闵余孽逐个击破后,赵宽便领军出征魏国,一路上连战连捷,当西北军在楚羽嘉的率领下进军西楚之时,号称北方双雄的后晋与魏国就已经不复存在,领土全然落入邺国手中。 而邺国也至此从西北蛮荒地带开疆拓土覆盖整个北方,甚至包括南方的东闵地带。 在其领土中央,也只剩下了齐国这么一个阻碍。 而在南方,西北军与虞云军这支军队也一路上连战连捷,于正阳八年中秋十分将西楚灭国。 从此,天下诸侯,也只剩下了邺国、南唐、后宋、吴越与齐国。 而邺国也从开始小小的一块领地,在屯斌前蜀、后晋、魏国、东闵以及西楚长江以北的领土后,变成庞然大物。 但这能彰显的了赵宽的野心吗? 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隐忍,赵宽就绝无回头的可能。 正阳九年三月,时隔半年后,邺国再次挑起争端与吴越开战。 现在,许多地方的领土都刚刚收服,所以他急需要功绩来树立威信。 而且如今邺国内部将帅太多太优秀,他们完全不惧怕打仗。 而这一战,在之前牺牲巨大的西北军留守邺国本土,三十万邺军精锐几乎倾巢出动,进攻吴越。 吴越毕竟是老牌强国,战争一旦开始,立马陷入泥潭进入胶着状态。 战争从正阳九年三月开始,一直打到正阳十二年一月。 这一次,赵宽忍不住了,只得将已经修养三年的西北军提上战场。 已经修养三年多的西北军,依旧势如破竹,连战连捷。 战争又持续一年多,在楚羽嘉的指挥之下,吴越灭国。 至此长江以北的诸侯也只剩下齐国一部。 在归途之时,楚羽嘉挑起北部争端,齐邺战争再次爆发。 本来就是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军队虽然疲惫,但却士气高涨,战争只持续了半年,齐国东西南北四军全军覆没,齐国王城也被攻破,齐国至此灭亡…… 长江以北,连带着天子领土全盘落入邺国掌控之内,南方则是在南唐掌控当中,只有一个后宋夹在当中,左右逢源。 之后,邺国进入修养和整顿时期,一直安安稳稳的,但谁都知道,这样的平静只是暂时的,南北之争总有一天会爆发。 但这个爆发的点则需要一个契机。 而现在,也终于应了当年赵宽对王丹倾说过的话,他坐长江北,她坐长江南,最终这天下的主人是谁,只能是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 第353章:完结篇(中) 南国唐,北国邺,两国至全国混战后,都进入了各自修养的阶段。 邺国与南唐国情相似,两国皆是帝国的边缘国出身,直至如今这样的规模,经历过许许多多的战争。 战争劳民伤财,民间也都怨声载道,尤其是后来的全国混战当中,不论是邺国也好还是南唐也罢,都没有在其中得以安生。 所以在接下来,两国都没有挑起争端,一南一北,似乎能永**静下去。 但谁都清楚,这天下不会有两个主人,而这个主人也绝不可能是天子姬昊,最后的天下之主定要在邺王赵宽亦或者唐王王丹倾两人中产生。 但究竟是谁,谁也无法猜到。 而两国之间开战,归其原有,也是南唐方面挑起来的。 正阳十五年,南唐率先与后宋开战,而后宋作为邺国长久以来的同盟国也好,还是作为统一的开战理由也罢,邺国都不得不战。 邺王赵宽拜楚羽嘉为将,率领西北军十五万,邺军二十万驰援后宋。 而南唐方面则是由蒲成双为将,率领南**三十万,虞云军二十万大举入侵后宋。 两大强国之间的较量也就此展开。 而战争条件有多艰苦,战争打的有多惨烈,也只有真正参与的人才清楚了。 西北军在这场战争当中,几乎可以说毫不占优势,因为后宋境内的山峦丘陵甚至要比前蜀还要多,西北军的轻骑在战争当中完全发挥不出优势。 就算如今西北军的陌刀重甲骑已经发展到了一万人,但楚羽嘉也不敢与蒲成双进行这场豪赌。 此战一打就是两年多,战事极为艰苦,前方将士的伤亡不计其数。 最后根据邺国本国的统计,两年时间内,光是西北军内阵亡将领便有杨任启以及严天瑞这样的高层将领战死沙场,贲乐、廖浩等中层将领,也死伤过半,兵卒阵亡更是超过五万人。 当然,邺国损失惨重,南唐也没占到便宜,他们的阵亡同样巨大。 可以说这一战对于邺国也好,对于南唐也罢,乃至是最后亡国的后宋都是一场灾难浩劫。 前方战事不利,推进缓慢,甚至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僵持状态,赵宽无法只得再次领军亲征,驰援北方战场。 结果他自己率军亲临战场也依旧无法扭转局势,反而陷入更深的泥潭当中。 而且在一场战争当中,赵宽与楚羽嘉发生分歧,一意孤行率军冒进,险些无心恋战。 楚羽嘉只得派出严巨盛广两位护将前去驰援,最后赵宽是救出来了,但这两位跟随他多年的护将也至此陨落。 这一战几乎彻底摧毁了邺军的斗志,哪怕是西北军都已经无心恋战了,将士们只想着尽快回到自己的故乡。 失去斗志的邺军,就如同一只被拔掉牙齿和利爪的老虎,在对阵虞云军的时候已占不到任何的优势。 此战打到现在,邺军已成强弩之末的态势,同样,南唐也是筋疲力尽,王丹倾只得派出使节到邺军答应向赵宽求和。 在双方和谈期间,赵宽的态度依然强硬,最终硬是让着、南唐割让三个郡的土地给邺国,才使得这场战事告一段落。 这就是第一次邺唐战争。 而第二次的邺唐战争还是由南唐挑起的,割让给邺国三郡之地后,南唐国内一直认为此事是奇耻大辱,第二次邺唐战争正是由于南**侵入被割让的那三郡之地而爆发的。 对于这场战事,赵宽仍是委派楚羽嘉为帅,出兵抵抗南**。 第二次邺唐战争的初期打不并不顺利,楚羽嘉和蒲成双这对战场上的宿敌交战各有胜负,战事也一直呈现胶着状态。 这时的邺国国内,人们普遍都不支持这场战争,认为邺国本就不应该强占南唐的三郡之地,应该还给人家,继续与南唐交好维持天下太平。 在前方作战不利,国内又不支持的情况下,赵宽也感觉自己的威望受到极大的影响,若想挽回威望和颜面,此战必须得打赢,而且还得是速战速决的大胜。 楚羽嘉与蒲成双都太了解对方了,想指望楚羽嘉打败蒲成双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在邺国境内,能与蒲成双抗衡的将领除了楚羽嘉还能有谁呢? 恐怕在整个朝堂上都找不出一个能和楚羽嘉掰手腕的,就更别提区对抗蒲成双了。 最终还是孟飞航出了一条计策,让赵宽去求助之前被楚羽嘉击败并且俘虏的将领。 无奈之下,赵宽也只能听从孟飞航的意见,将目光放在被楚羽嘉曾经击败的将领身上。 可这些将领都是被楚羽嘉击败过的,他去找,谁能愿意呢? 也就只有楚羽嘉自己放低身段去求才管用了。 最终,楚羽嘉也是在孟飞航的建议下重回月陵城,找到了被软禁数年的东浩宇。 在楚羽嘉与陶北笙双重又说下,东浩宇也算给了面子,答应出山帮助楚羽嘉。 但也仅仅是帮助楚羽嘉,而并非帮助邺国。 至此之后,东浩宇率领邺国二路大军驰援南方战场,在与楚羽嘉的相互交战当中,两人早已了解彼此,所以在战争当中,两人配合也相当默契。 连续打了几场胜仗之后,邺国全军上下军心大振,楚羽嘉与东浩宇也抓住机会,连续在南方战场挫败蒲成双,将其一举逐出邺国领土。 而后两人更有协力杀过长江,在南唐境内与南**大战三场的壮举。 蒲成双就算再强,也依旧双拳难第四手,最终结局也是南唐一败再败。 接下来的战事毫无悬念。 蒲成双止住颓势后,率军设立南部防线,再次与楚羽嘉进行对峙。 最后,南唐方面也再次派出使节前往月陵城议和。 此次的议和,使得两国又和平相处了二十多年,直至赵宽中年时,才再次挑起与南唐的第三次战争。 这场战争赵宽也不是为自己打的,而是为了他的儿子打的。 赵宽的二子,在他的子女当中,最得他的喜欢。 他心里也有废长立幼的心思,所以说第三次的对南唐战争完全是为了给自己儿子积累功绩的一战。 只是这一战开打时,回首望去,昔年人,早已不在…… 赵宽举目四顾,似乎当年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和自己一决雌雄的人,都已经老了。 第354章:完结篇(下) 楚羽嘉的爷爷是奠基者,楚千文是建立者,而楚羽嘉则是实践者。 楚千文建立西北军体制,楚羽嘉将西北军体制发扬光大,为邺国开疆拓土。 从楚羽嘉的爷爷开始,再到楚千文,再到楚羽嘉,楚家三代为将,为星邺帝国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后世关于他们的故事也广为流传。 正阳二十年,楚羽嘉四十岁,赵宽四十二岁…… 征战沙场十余年,赵宽给了楚羽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地位,以及无穷无尽的财富。 他也一样回馈给了赵宽一个天下,一个已经被他打的千疮百孔,只需要赵宽稍微使使力就能平灭的南唐。 现在也是轮到他告老还乡,去找自己想要生活的时候了。 这天晚上,他只身来到王宫,找上了赵宽。 两人五岁相识,如今已经三十五年过去了,两人之间关系不是亲人更似亲人。 “你来了?” 书房内,赵宽见到老友入宫,放下书籍,笑吟吟道:“这么晚来这,可是想要和小宽子喝酒?” “正是。” 楚羽嘉爽朗一笑,虽说脸上业已充满风霜,但却也难挡当年俊秀少年郎的姿态。 楚羽嘉随手将酒壶放在地上,自己也席地而坐,道:“今天我来可不是来找大王的,而是来找小宽子的,不知小宽子可愿意与我一同好好痛饮一场呢?” 听闻这话,赵宽明显一愣,随即叹息一声,从书案后走了出来,道:“既然是羽嘉想与小宽子喝酒,那小宽子又怎么会拒绝羽嘉呢?” 于是,这对君臣在邺王宫的书房之内,席地而坐,没有酒菜,只有两壶清酒,一轮明月。 两人追忆往昔,追忆那些自己曾经的过去,追忆那个戎马天涯的年纪。 当初两人第一次相见,都还只是孩童,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两人也都从孩童走到了翩翩公子,走到了成家立业,又到了如今的四十不惑。 楚羽嘉忍不住感叹:“小宽子,你也知道,现在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这么多年来,我也是为了一口气在忍着,咬牙忍着,这些年来之所以能走过来,也只是因为我想向世人证明,我们邺国虽然地处西北,也依旧能完成一统天下的霸业。” “现在邺国已经是庞然大物,我邺国兵强马壮,王庭人才济济,我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国家,也对得起小宽子了。” “而现在,也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去过我真正想要的生活了。” 听着楚羽嘉的话,赵宽抬头上望,嘴唇有些微微颤抖:“可是小宽子舍不得羽嘉啊……” “我也舍不得小宽子……” “但这个天下,却不能有楚羽嘉存在了,更不能有西北军存在了,只能有一支军队,这支军队的名字也只能叫邺军。” 楚羽嘉抬手喝了口酒,叹道:“羽嘉不走,天下不安,羽嘉不走,天下永远都会觉得有个恶人在邺王身边,所以羽嘉不能留在邺王身边了,不过羽嘉永远不会忘记,羽嘉有个好兄弟叫小宽子,人在月陵城内,羽嘉有机会也会回来探望。” 一瞬间,赵宽哪里还有君王体面,忍不住放声大哭。 数十年的朝夕相处,身为君臣,又是兄弟,赵宽是真的舍不得楚羽嘉。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朝堂更是如此。” “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追寻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楚羽嘉咬了咬嘴唇,道:“好兄弟,你也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一壶清酒作罢,楚羽嘉也离开了王宫。 书房之内,也只剩下赵宽这位邺王孤零零站在王宫之内。 如今天下在手,举目四顾,哪里还有一个知心人…… 赵宽也终于理解了自己父亲赵岩的心思,也终于理解了那句‘孤家寡人一生为何?’的含义。 正阳二十年,中秋,邺王赵宽在朝堂上罢免楚羽嘉一切官职,但爵位保六,并且将南方一块肥沃土地封赏给楚羽嘉。 至楚羽嘉出了月陵城后,天下也在没有这位西北楚侯的消息。 在其后,赵宽改制西北军,将西北军内一切归为国有,并且也在自己五十岁这一年最后一次对南唐发动战争。 邺国最后对南唐的战争是明武帝国的南北战争,也是统一战争。 此战可称之为乱世末期,盛世前期最艰苦的一战,战争到最后由两国军力上的较量变成了两国之间的消耗战。 最终,南唐没能耗过邺国,邺国在此战中足足吞并了南唐长江以南近三分之二的土地,让南唐被迫向西南迁徙数千里。 此战之后,邺国版图也最终定型,就地图来看,邺国已然成为庞然大物。 西至荒漠,东至海洋,北至草原,南至南洋。 邺国地域辽阔,人口众多,边境邻居对邺国已然心惊胆寒,生怕邺国会举兵讨伐他们。 不过在后世,赵宽却被认为是星邺帝国的开国皇帝,而作为他的首席大臣楚羽嘉也被认为是邺国的第一开国元勋。 而楚羽嘉在月陵之时,谁也无人敢撺掇让姬昊让位一事,但在楚羽嘉走了之后,不知多少人要赵宽取代姬昊,让邺国取代明武帝国,但赵宽却也没有同意。 赵宽一生没有称帝,一直都以邺王自居,哪怕到死后也依旧按照邺王礼制下葬。 直到赵宽的儿子继位时,已经六十多岁的姬昊自知大势已去,写下让位诏书,将天子之位禅让给了赵宽的儿子赵初。 至此,明武帝国彻底灭亡,星邺帝国就此建立…… 但楚羽嘉与赵宽这对君臣,以及明武帝国末尾这十六年的滂湃、辉煌、壮观则是一段永不磨灭的传奇。 时间往前推…… 正阳二十年,楚羽嘉一家离开月陵城抵达蜀地南部南马郡。 曾几何时,这里是前蜀与西楚接壤的地方,也是楚羽嘉率军三千驻守的地方。 而这里如今已经成了楚羽嘉的封地。 大宅之内,楚羽嘉坐于院中,身侧便是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妻**离陌。 宫离陌的身后是他们的儿子,正为母亲揉捏肩膀。 已经长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楚瑶儿端着茶壶茶杯走出来,将父母手边茶杯都倒满之后,便坐在父亲身侧的小凳上,轻轻地给父亲揉捏着腿。 宫离陌看了眼楚羽嘉,道:“你真舍得你的荣华富贵?” “有此生活,荣华富贵,还有何用?” “等过段时间,天下太平了,咱们就去游历天下,看看太平之后了,百姓们生活如何,天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楚羽嘉喝了口茶水,看了眼闺女,又看了眼妻子,笑道:“顺便好好陪陪你们……” “省省吧。” 宫离陌翻了个白眼,道:“这二十年,你这话说过多少次,自己怕是都记不清了……” “这次是真的……” “因为这下,真的要闲下来了……” 楚羽嘉轻轻地揉着闺女的脑袋,笑着仰头望天…… 春发,秋落,缘起,缘灭…… 他从春来,他从秋落。 他带着闺女而来,他带着闺女而落。 第143章:倒霉的李泰牌背锅侠 贞观二年,七月二十一日。 这天对于正个大唐来说,都是个大日子。 就算是平日里宁愿在府内躲着睡觉,也不愿意入宫的李承乾。 都在这一日早上从被窝里钻出来跑到坤宁宫外候着。 这一切,都不是因为别的。 只因长孙皇后即将临盆。 此刻,整个坤宁宫外,站的全是人,李世民也来了。 李承乾、李泰、李丽质这三小只非常自觉的一起排开站在李世民的身后。 宫女产婆都已经忙疯了,屋内还在持续的传出低低的痛处呼声。 李世民急在心头,却也没办法进去,只急的原地打转。 “父皇,您也无需太着急。” “母后吉人天相,自会平安的。” 年纪尚小,但却也有了几分胖子模样的李泰在一旁奶声奶气的宽慰。 说着,他从一旁搬来凳子:“您还是坐下歇会吧。” “不用。” “朕站着,心里能舒服些。” 李世民目光一直都紧盯着大门方向。 长孙皇后于十三岁时就嫁给了十六岁的李世民。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不懂爱情为何物。 但他们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在一起成长和生活。 朦胧的感情,就在年轻的岁月里慢慢沉淀。 李世民后宫佳人无数,却唯有长孙皇后,一生一世与他相伴。 可以说,在他生命中的每一个重用时刻,都有长孙皇后的身影。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玄武门之变时,她无惧生死的站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一同勉励将士的模样。 他更不会忘记,在渭水畔她抱着李承乾站在城墙上誓与自己同生共死。 他们一直以来都有一种特别的默契,使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终于传出欢呼声,继而是细细的婴儿啼哭声。 从小便跟在长孙皇后身边,看着她长大的嬷嬷眼含热泪从屋内冲了出来。 “陛下,娘娘生了,是个小皇子。” 一听这话,李世民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继而是仰面大笑。 他也顾不上礼制,迈步便跑进了屋内。 长孙皇后疲惫的缩在被窝里,而在她身边躺着的便是那肉乎乎的小家伙。 身旁的嬷嬷还在一旁满脸笑容的恭维:“小殿下生的一副俊俏模样,又白又俊,恭喜陛下,恭喜娘娘。” 跟着进来的李承乾往前扫了眼,顿时挑眉。 这不胡说八道么? 红红皱皱的肉团子哪来的又白又俊? 但因李承乾的存在,长孙皇后的饮食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 这家伙可要比寻常孩子肥壮许多,看着就圆头圆脑的。 但李世民这当爹的却不看孩子一眼,一心只扑在长孙皇后身上。 “这次,可苦了你了。” 李世民坐在床边,拉着长孙皇后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长孙皇后脸上虽写满疲惫,但还是扯起嘴角轻笑下。 “女人生孩子,天经地义,有什么苦不苦的。” “倒是让陛下担心了,才是妾身的罪过。” 她越是这样,李世民就越心疼。 见这两口子又要撒狗粮,李承乾非常抵触。 都结婚十几年了。 老夫老妻了还玩这一套。 烦不烦人?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非常适时地蹦了出来。 他趴在床边,逗弄着床上的胖小子。 “小家伙长得可真好看。” “看样子就知道,以后肯定能当太子。” 嗯??? 听闻李承乾这话。 长孙皇后与李世民不约而同的露出黑人问号脸。 这小家伙才刚出生,这混蛋玩应就惦记着甩锅了? {收到来自李世民的愤怒值+99……} {收到来自长孙无垢的愤怒值+99……} 一瞬间,李世民与长孙皇后的脸都黑了下来。 李世民怒道:“整日胡言乱语,是不是朕好些时日没打你了?” 感受到李世民那满满的恶意。 李承乾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嘿嘿一笑道:“父皇,我这不就是开个玩笑么。” 开玩笑? 这事儿是能开玩笑的嘛? 李世民直接被气笑了。 “皇后且稍等我下,等我教训他一顿,就回来陪你。” “陛下且去就是,记得把妾的那份一起打了。” 要不是因为身体疲惫,长孙皇后就要亲自动手了。 听闻这夫妻俩的对话。 李承乾傻了。 什么鬼? 打自己还有替打的?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在李世民起身的瞬间,李承乾就已经甩开两条腿向外跑去。 一边跑,他还不忘喊道:“父皇母后,儿臣家里还有事儿,先走一步了!” 见李承乾一溜烟的逃跑。 李世民也不追了,重新坐回床边,跟长孙皇后低低私语。 “皇后可得好好休息,日后还要为朕多生些儿女呢。” 听闻这虎狼之词,长孙皇后脸红的跟苹果一样。 “陛下,您怎么也开始和乾儿一样,开始胡说了。” “孩子们还在呢……” “他们在怎么了?” “给他们要几个弟弟妹妹,他们还不高兴了?” “你可得好好调养身子,过段时间咱们去终南山赏月去。” 这十几年的老夫妻,聊得那叫一个亲昵。 看着爹妈如此做派,一旁的李丽质与李泰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现在他们俩终于明白过来,李承乾为什么故意过去作死送人头了。 他肯定是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呀。 一瞬间,李丽质有些后悔,自己没跟着大哥一起跑路。 李丽质抬头看向李世民。 “丽质,你这么看我干嘛?” 李世民满脸莫名其妙。 “嘿嘿。” 李丽质对李世民露出了一抹憨笑。 看见这笑容,李世民下意识的觉得眼熟。 这笑容,自己怎么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李丽质那罪恶的小手就揪住了李世民的胡子。 “小丫头,你想干嘛?” “你给我放手,给我放手!” “啊!” 伴随着李世民的一声惨叫,李丽质撒丫子狂奔。 “父皇,我去大哥府上住两天,你慢慢和母后腻歪吧……” 儿子这样,女儿也这样。 李世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这俩家伙都跑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是骂长孙皇后两句? 那肯定是不可能。 而当他目光扫过时,正看见李泰满脸窘迫的站在堂中。 见李世民望向自己。 李泰吞了口唾沫。 “父皇,我现在调皮一下,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话落,李世民一把揪住李泰的腰带,将他夹在腋下就是一顿毒打。 直将李泰打的嗷嗷直叫。 这场由李承乾引发,由李丽质加深,由李泰背锅的闹剧。 也终于在李泰挨了顿毒打后,结束了。 李泰表示很委屈。 怎么是我挨打呀…… 第290章:就是要风姿绝伦 钱庄无外乎就是日后的银行。 钱庄所开出来的储蓄证明,无外乎就是日后的纸币。 或许旁人还意识不到纸币对一个国家来说有多重要。 但李承乾来自二十一世纪,他自是非常明白的。 若是纸笔可以流通,国家的经济命脉就将彻底控制在朝廷的手里。 这样,不止可以防止国内出现叛乱,更可以有效的抑制某些势力的急速膨胀。 而李世民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才点头同意了李承乾的想法。 李承乾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 但对于这时代最重要的,无外乎是改变了李世民的思想。 旁的不说,只说在接受新鲜事物这方面,李世民改变思想,对于这时代都有极重要的意义。 而现在,李承乾开设钱庄的计划已经定好,下一步工作,自然是要选择开设钱庄的地点。 首先,第一家钱庄也是钱庄总部,势必要开在长安城。 这无需李承乾操心,长孙无忌与卢青自是会办好。 现在真正困难的是要挑选第一家分店的地址。 李承乾计划将这件分号开设在江南一带。 所以在这一日,他便找来卢青与长孙无忌商议。 听闻了李承乾的计划后,两人也都陷入沉思。 见状,李承乾缓缓开口道:“第一家分店,主要的目的还是传扬钱庄理念。” “若是那地方太小,或是经商的人太少,势必起不到效果。” “可若是那地方太大,亦或者反对我们的人太多,也势必会起到反向效果。” 闻言,长孙无忌皱眉问道:“那你可是有了想法了?” “当然。” 李承乾开门见山道:“我现在的目标有两个,一个是苏州,一个是扬州……” “苏州经商人多,而且苏州也有卢家支脉,办事好办。” “可相比于苏州来说,扬州要更合适,毕竟扬州水路发达,北方商人也好,南方商人也罢,都要在此落脚。” “若是能将分店开设在扬州,势必能很快让钱庄理念,传遍天下。” 听闻这两个地方,长孙无忌与卢青对视一眼。 卢青面色为难道:“若是平常看来,自是扬州好。” “可殿下也知道,扬州那地方世家如林,甚至一些世家说的话,比当官的都有用。” “若是我等去那地方开店,势必要看那群人的脸色,搞不好还会惹出事端来呀……” “这有何难?” 李承乾轻笑道:“我亲自去开店就好。” 他是秦王又是当朝大皇子。 若是旁人知道这家钱庄是他开的,信誉度的问题就无需担心了。 可当两人听闻,他竟要亲自去扬州时。 脸上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长孙无忌直接道:“扬州那地方世家如林,一些世家的势力堪称只手遮天。” “而如今你与世家的关系形同水火,若是你去,不等于羊入虎口吗?” “不行,这件事,我绝不同意,就开在苏州,大不了咱们在多等几年。” “可是舅舅,我们能等,百姓能等吗?” 李承乾直接道:“现如今,我大唐气势如虹,是可以压制天下世家,压制四方诸夷。”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若是一日我大唐势微,这群人岂不还要卷土重来?” “现如今,改变这规则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何我等不趁此机会,一举将其压死呢?” “可是……” 长孙无忌还要说话。 但却被李承乾抬手打断了。 他轻笑道:“舅舅,我可是连战场都上过了,还会怕这个吗?” “他们若不来还好,我待上一段时间就会回来。” “可若是他们敢来找我的麻烦,我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李承乾望向卢青道:“卢伯伯,有一事我还得求您。” 卢青笑了下,道:“殿下无需与我客气,有什么事儿,但说无妨。” “长孙家在江南一带并无分支,而我李家更是如此。” “所以若是在扬州开店,我势必需要苏州卢家的帮助。” 李承乾满脸认真的问道:“可现在,我要问您一句,您觉得苏州卢家,有几人真的可信?” 毕竟钱庄之事事关重大。 这并不止是生意那么简单。 在李承乾心里,这就是关乎到整个国家的事儿。 而在扬州开设钱庄后,他肯定没那个时间自己掌管,一定是要找人负责的。 可如今看来,他能信任的,只有一个苏州卢家罢了。 但他对苏州卢家,并不算了解,只能说与一些人见过面而已。 具体的事情,还得询问卢青。 而听闻他的问话,卢青则沉思了一下。 他抬头望向李承乾,也认真道:“苏州卢家真正有才之人,无非小侄卢汉生。” “若殿下信得过,我现在便可传书于他,让其在扬州静候殿下的到来。” “既如此,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承乾又看向长孙无忌,道:“舅舅,那河南道和河东道,可就要靠您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 长孙无忌轻笑道:“在这两道,还没谁能与长孙家作对。” 听闻这话,李承乾也是放心了。 这场由皇族陇西李氏、河南长孙氏、河北范阳卢氏为钱庄事业而造就的联动也就此展开。 …… 晚些时候。 甘露殿内。 李世民望着面前的李承乾,有些不确定问:“你真的,要去扬州?” “当然了。” 李承乾轻笑一下:“这事儿,只有两个人去最好,一个是父皇亲自去,一个就是我去。” “父皇日理万机,怎能去那种地方,所以就只能我去喽。” 闻言,李世民也笑了:“这么说来,你小子倒是为我分忧了?” “身为儿子,为父亲分忧,这不是应该的么。” 李承乾笑的憨厚。 可这笑容一露出来,李世民就觉得这货没安好心思。 不过细细想来,他这次的笑,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罢了。 李世民又不是不知道,扬州是什么地方。 那对于李家来说,就是个刀火坑…… 他抿了抿嘴,望向李承乾:“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两日后吧。” “准备带多少人马?” “一千乾字营足以。” 李承乾望着李世民继而笑道:“不过,我还需要父皇帮个忙。” “什么忙?” “把你的定唐刀借我。” 闻言,李世民满脸迷惑。 李承乾高挑着嘴角道:“上次去江南,多半是为了去玩的。” “而这次咱也是有正事儿要做,我自然要摆摆身为大唐长皇子的谱才行。” 听闻这话,李世民仰面大笑。 “既如此,就依你之言,我李世民的儿子,就是要风姿绝伦……” 第291章:我看他如何在扬州立足 隋炀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怕是最资深的史学家都得被这个问题难住。 毕竟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谁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样。 不过从这人的功绩上,也不难看出,他确实算不上真正的昏君暴君。 隋炀帝上位之后,便对朝堂官员以及国内朝政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从开创科举开始,再到开凿大运河,这无外乎都是于国于民有利之事。 而在军事上,他北击突厥,南击林邑,西击吐谷浑,东击高句丽,甚至打到了流求。 旁的不说,只拿出这些政绩来看,他像是一个暴君吗? 或许有人会拿三征高句丽等战争出来说事儿。 可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之所以要这样连年发动战争,就是为了要削弱北方世家的实力。 而隋朝真正灭亡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得罪了太多的北方世家。 或许有人会用他三下扬州这种风月之事出来说。 可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看出来,人家下扬州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笼络南方世家罢了。 而且事实证明,他在笼络南方世家这方面是极为成功的。 尤其扬州世林,直到现在都还有人在炀帝忌日那天,前去祭拜。 而这也导致,现在只要大唐皇族出现些许问题,就会被这些扬州世家拿出来说事儿。 也不怪长孙无忌会担心李承乾的安全。 毕竟,他早年干的那些事儿,早就被扬州世林添油加醋的传扬给百姓了。 不管百姓相信也好,不信也罢。 反正他去了之后,扬州世族肯定会出来捣乱就是了。 可李承乾会怕吗?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战场都去过了,还有什么地方,他去不得? …… 两日后。 李承乾便正式登上去往扬州的船只。 此次去江南可与上次不同。 上次的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小毛孩子,谁会将他当回事儿呢? 可几年过去,世事早已与之前不同。 这世上,真不知有多少人躲在暗处,无时不刻不准备着要他的命呢。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边有长孙冲,有程怀亮,有侯君集,还有一千乾字营。 除此之外,还有卢婉洁在站在他的身旁。 船只驶出码头后。 卢婉洁望着李承乾怔怔出神。 “这么看着我干嘛?” “难道是我脸上长花了?” 李承乾回头看了卢婉洁一眼。 卢婉洁面露娇羞,低下头没说话。 见她这可爱模样,李承乾仰面笑了声,牵起她的手。 “之前答应带你去北漠,可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也算我失了言。” “而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去江南,自是要带你也去看看。” 李承乾轻笑道:“算起来,你也有许久没去过苏州了吧。” “若是这次有空,咱们就去那边看看。” 想起苏州,就难免让这二人同时想起,两人在苏州发生的一切。 给李承乾留下深刻印象的,莫过于那夜将她从江水中救起。 而让卢婉洁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日他说等他长大就来娶自己。 李承乾目光深邃:“现在想想,时间过得是真快啊,这么一转眼,咱们俩上次去江南都是四五年前的事儿了。” “是啊……” 卢婉洁缓缓抬头,望了眼李承乾,随后又低头娇羞道:“那时的你还没我高……” “是啊。” 李承乾回头望向卢婉洁,笑道:“可现在我都是要娶你为妻的人了。” 这一句话,直将卢婉洁说的满脸通红,恨不得直接跳进渭水中躲藏起来。 “行了行了,不拿你打趣了。” 李承乾轻叹口气道:“我在长安城就算再忙,也不耽误我陪你。” “以后若是想我,你可以直接叫人来找我,我便入宫去找你。” “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将一些事儿别在心底里,这样早晚会憋坏了你自己的。” 他扭头看了眼卢婉洁道:“再者说,若是每天都愁眉不展的,哪里还有二八豆蔻的样子?” 听闻这番话,卢婉洁抿了抿嘴,轻声问:“我真的,想你了,就可以去找你么?” “当然了。” “何时何地都可以。” “只要我能抽开身,我一定第一时间跑去见你。” 李承乾停下脚步转身捧起卢婉洁的脸,随后凑过去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只是这细微的动作,就让她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不敢抬头看李承乾。 对于卢婉洁这种娇憨姿态,李承乾的心里真是喜欢的不得了,忍不住抱着她又亲了几口。 卢婉洁脸红的就跟熟透的桃子一样。 她直奋力将李承乾推开,一边胡乱抹脸,一边朝着李承乾愤愤的说:“不知羞,不要理你了……” 话落,她直捂着脸跑进船舱内。 见她那可爱的模样,李承乾不禁仰面大笑出声。 不知多久,他才止住笑声,抬眼望向长安城方面。 “现在我已经离开了长安城。” “妖魔鬼怪们,赶紧过来吧。” …… 鲁王府。 正堂之内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位十三四岁的俊美少年。 少年风度翩翩,相貌与李世民有些相似。 只不过,气质上他没李世民那般英武,反而与李承乾一样,充斥着一股子阴柔之气。 李承乾的阴柔是因为遗传长孙皇后。 而他的阴柔,则多了那么一丝阴狠的意思。 这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李承乾的那位皇叔,鲁王李元昌。 李元昌端起茶碗,饮了一口后,低头望向堂下那人道:“他已经走了?” “是的殿下。” 那人毕恭毕敬的答道:“我是亲眼看着他们那伙人乘船而走。” “这样算来,他们不过三五日就能抵达扬州了。” 听闻这话,堂下跪着那人,微微挑起眼帘,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脚。 随后,他低垂着脑袋问:“殿下,咱们要不要派些人手过去,将他……” 说着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此事无需我们出手。” 李元昌挥了挥手道:“到了那边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收拾他。” “对待此事,我们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好。” 闻言,那人低下脑袋:“是,殿下。” “不过说来这小子也挺有意思的。” “顶着那烂大街的名声,竟也敢去扬州。” “而且还打算在扬州开设所谓的钱庄,真是有意思。” 李元昌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笑意:“我倒是要看看,以他那烂大街的名声,如何在扬州立足……” 第292章:遇刺 三日后。 李承乾的队伍转入通济渠,进入山东境内。 这一段的通济渠,风景极好,山河壮丽。 可惜队伍在进入通济渠后不久,天空就开始下起大雨。 雨雾缭绕,使得水面上能见度很低,观望不了太远。 等天至中午的时候,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李承乾挑起窗帘,向外望去。 现在船只正行驶在两山之间。 右边是稍微缓一些的山坡,不算陡峭。 而左边则是直上直下的峡谷,水路并不宽,船只行驶在当中,两侧岩壁近在咫尺。 李承乾眯缝着眼睛笑着说道:“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啊。” “为什么这么说?” 长孙冲有些不解。 “这里堪称一处绝地。” “山上若有军兵驻守,哪怕兵力不多,居高临下的发动攻击,便能将这条水路拦腰斩断。” 李承乾望向两侧山壁说道:“使得我们哪怕有再多的人马,也无法从这里通过。” 听闻这番话,长孙冲更是不解,满脸迷惑的望着他。 而李承乾却挑起嘴角道:“我在长安城是皇子是秦王,但如果出了长安城,我可就什么都不是了……” “出门在外,我们所面对的是每一步都有的风险。” “我们去的每一个地方都可能隐藏着杀机,稍不留神只怕就再没有机会回长安了。” 听闻这番话,长孙冲只觉得李承乾是太过紧张了。 一旁的程怀亮也开口道:“殿下不必紧张,这条路安全的很。” “是吗?” 李承乾看了眼程怀亮,随后一把抓住了长孙冲的肩膀。 “既然咱们已经选择了走这条路。” “有的时候,就必须得学会一些东西。” “就比如,面对现在的情况,应该怎么办……” 话落,他猛然拉着长孙冲向后退出三大步。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耳轮中只听嗖!嗖!嗖!三声破风响。 低头在看,就在刚刚李承乾与长孙冲所站的位置上,已然多出了三支箭矢。 长孙冲与程怀亮,皆用惊骇的目光望着那三支箭矢。 显然,这两人直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头顶上有轰隆隆的巨响传来。 两人皆下意识的朝头顶望去,只见从山坡上竟然翻滚下来一颗一人多高的圆形巨石。 因为山中下雨,雨雾缭绕的关系,雨雾遮挡了人们的视线,而雨声则掩盖住了巨石翻滚的声响。 等人们看到巨石,听到巨石的翻滚声时,巨石已经滚到了半山腰了。 耳轮中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猛然剧烈摇晃一下。 李承乾与长孙冲等人,都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掀翻在地。 好在船身结实,并且距离那石块也有些距离。 若不然,非得被这巨石一下子给撞沉不可。 船舱内,李承乾从地上爬起来。 “长孙冲,你跟着我,程怀亮,你去组织兄弟们准备抵御山上刺客的袭击。” 直到这时,两人才终于反应过来。 他们也终于明白,李承乾为什么会说那番话了。 看来,在这大唐之内,想要李承乾命的人,还真不少啊…… 程怀亮咬了咬牙,随后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向外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有刺客,山上有刺客,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此时发生的景象,让长孙冲冷汗直流,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李承乾。 只见李承乾此刻满脸淡然。 仿佛压根没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又仿佛他对这些事情早有预料一般。 长孙冲挑了挑眉,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李承乾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们想要拿我李承乾来当垫脚石,怕是打错了算盘了。” 山坡上,数百人持刀而立。 这些人,身上虽然没有披挂甲胄,但却也能感到那逼人的杀伐气息。 尤其是在这群人之前站着一位魁梧汉子更是如此。 见到下面的混乱,那魁梧汉子震声吼道:“随我杀!” 话音落下,这数百人在那魁梧汉子的带领下一同冲下山坡,声势十分浩大。 仅仅是不足五百人的队伍,竟然让人有了是在面对千军万马的错觉。 乾字营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一时间也有些混乱。 还好在这时候侯君集站了出来,随着他的指挥,很快便稳住了混乱的局势。 而后组织乾字营在船只的甲板上,列好了战阵,等待敌人的冲击。 随着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侯君集直接拔出佩刀喝道:“放箭!” 一声喊喝后,弓箭手搭弓上箭,随后朝着对方射去。 虽然乾字营当中只有千人,但在李承乾的要求之下,这千余人都可以充当弓箭手。 此刻,千余人一同放箭,虽然声势比不上数万大军那样浩大,但却也让这群刺客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数十人都还没来得及跑到岸边,便被箭矢射翻。 但更多的人,还是前仆后继的冲了上来。 这五百人都没有穿着盔甲,清一色手持长刀。 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冲刺当中更是将力量和速度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待到抵达岸边之后,这些刺客纷纷纵身跃上甲板,与乾字营士卒战在一起。 李承乾眯了下眼睛,不慌不忙的指挥身边的亲军冲上去与登上甲板的人混战。 那提刀汉子领头的提刀汉子,一眼便看见了被簇拥在人群中的李承乾。 他也不迟疑,一路带着旗下兄弟朝着李承乾这边迫近。 待到他跃上甲板之时,周遭乾字营纷纷朝他冲杀过去。 那提长刀的汉子也不迟疑,手提长刀,怪吼一声横着将刀挥舞出去。 三名乾字营士卒躲闪不及,血洒当场。 可也就在他准备继续向前冲杀之际。 忽然间,一道黑影猛然朝他冲来,与此同时一道宛如天上明月一般的电光紧随而至。 那汉子反应也快,忙横刀招架。 耳轮中就听当啷!一声金鸣。 只将那汉子震得向后倒退了三大步。 等到那汉子站稳脚步定睛再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李承乾的身前,已经出现了一位身材十分雄壮的汉子。 这人能是谁呢? 无外乎,就是哪位卢国公之子,程怀亮了。 程怀亮望着那汉子,冷笑一声:“小子,今天,你得死在这!” 话落,他直提起手中长刀,朝着对方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