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书,剪刀,短铅笔》 人物介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网译版 翻译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江本 文人(えもと ふみひと) 讨厌阅读的高中生。拥有将自身时间间隔延长的名为《走马灯》的能力。除此之外,是个极度平凡的少年。 云木 咏(くもき よみ) 文人的同班同学。朴素而不引人注目,不过看起来有些在意文人…… 菲芙?蒂格莉丝(フィフ?デグリース) 从《弹出绘本的机关》中出现的少女。是被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禁书》监视者。称文人为《主人》,与他很亲近(?)。 谜之美女 身着十二单的女性。似乎将菲芙视为眼中钉,与她相遇时,她便立刻发起了攻击。 (注:十二单《じゅうにひとえ》,又称女房装束或五衣唐衣裳,是日本女性传统服饰中最正式的一种。于平安时代的10世纪后开始被作为贵族女性的朝服,现代在一些场合是正式礼服。) 序章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身为业余爱好者却被相中,这也许只是恶趣味的电视节目的企划。 『嘲笑不受欢迎的男生!』做出这样践踏人心、罪该万死的企划的人,也许也会存在。 更不用说。 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者从电视里蹦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去趟医院吧。 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在那条小巷里,被那个奇怪的家伙袭击的时候,我的头被狠狠打了一下。要不然该怎么说明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说明清楚。 「——在呆呆地看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把妾晾到什么时候!?」 突然间,我被一位只有纯白色长发缠卷着纤细身体的,大眼睛紫色瞳孔的女孩子,一拳打中下巴。我找不到挨打的理由。 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身为业余爱好者却被相中,这也许只是恶趣味的电视节目的企划。 『嘲笑不受欢迎的男生!』做出这样践踏人心、罪该万死的企划的人,也许也会存在。 更不用说。 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者从电视里蹦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去趟医院吧。 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在那条小巷里,被那个奇怪的家伙袭击的时候,我的头被狠狠打了一下。要不然该怎么说明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说明清楚。 「——在呆呆地看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把妾晾到什么时候!?」 突然间,我被一位只有纯白色长发缠卷着纤细身体的,大眼睛紫色瞳孔的女孩子,一拳打中下巴。我找不到挨打的理由。 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身为业余爱好者却被相中,这也许只是恶趣味的电视节目的企划。 『嘲笑不受欢迎的男生!』做出这样践踏人心、罪该万死的企划的人,也许也会存在。 更不用说。 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者从电视里蹦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去趟医院吧。 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在那条小巷里,被那个奇怪的家伙袭击的时候,我的头被狠狠打了一下。要不然该怎么说明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说明清楚。 「——在呆呆地看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把妾晾到什么时候!?」 突然间,我被一位只有纯白色长发缠卷着纤细身体的,大眼睛紫色瞳孔的女孩子,一拳打中下巴。我找不到挨打的理由。 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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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身为业余爱好者却被相中,这也许只是恶趣味的电视节目的企划。 『嘲笑不受欢迎的男生!』做出这样践踏人心、罪该万死的企划的人,也许也会存在。 更不用说。 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者从电视里蹦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去趟医院吧。 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在那条小巷里,被那个奇怪的家伙袭击的时候,我的头被狠狠打了一下。要不然该怎么说明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说明清楚。 「——在呆呆地看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把妾晾到什么时候!?」 突然间,我被一位只有纯白色长发缠卷着纤细身体的,大眼睛紫色瞳孔的女孩子,一拳打中下巴。我找不到挨打的理由。 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身为业余爱好者却被相中,这也许只是恶趣味的电视节目的企划。 『嘲笑不受欢迎的男生!』做出这样践踏人心、罪该万死的企划的人,也许也会存在。 更不用说。 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者从电视里蹦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去趟医院吧。 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在那条小巷里,被那个奇怪的家伙袭击的时候,我的头被狠狠打了一下。要不然该怎么说明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说明清楚。 「——在呆呆地看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把妾晾到什么时候!?」 突然间,我被一位只有纯白色长发缠卷着纤细身体的,大眼睛紫色瞳孔的女孩子,一拳打中下巴。我找不到挨打的理由。 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身为业余爱好者却被相中,这也许只是恶趣味的电视节目的企划。 『嘲笑不受欢迎的男生!』做出这样践踏人心、罪该万死的企划的人,也许也会存在。 更不用说。 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者从电视里蹦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去趟医院吧。 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在那条小巷里,被那个奇怪的家伙袭击的时候,我的头被狠狠打了一下。要不然该怎么说明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说明清楚。 「——在呆呆地看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把妾晾到什么时候!?」 突然间,我被一位只有纯白色长发缠卷着纤细身体的,大眼睛紫色瞳孔的女孩子,一拳打中下巴。我找不到挨打的理由。 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事情,应该只是在漫画、动画和各种《物语》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就算真的发生了,大人马上会说『现实和虚构搞混了』这样的话。 这种事情,只是单纯的思考停止罢了。 明明自己都搞不懂,明明是在找借口,只是把责任推给《精神》这种非常个性化的事物身上。 无法区分虚构与现实什么的,本来就不存在。 游戏就是游戏。漫画就是漫画。 现实就是现实。 都已经活了十五年了,这些还是能明白的。 青梅竹马是可爱的同班同学什么的,那样的人一个也没有。更不用说,突然被那个女孩子表白、在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里的卡片上特意写上「义理!!」这样的事情——算了,那也太像漫画情节了——不过,就连普普通通地收到巧克力,这样的事情也没发生过在。(注:在日本,女孩子送出去的巧克力有两种,「义理」和「真命」,真命巧克力是送给真正喜欢的人的,最多只能送一个,其它都是义理巧克力) 在转校生转校过来的第一天,就在路上和你撞倒在地,如果转校生嘴里咬着烤面包,甚至还是你的未婚妻的话,还是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比较好。 身为业余爱好者却被相中,这也许只是恶趣味的电视节目的企划。 『嘲笑不受欢迎的男生!』做出这样践踏人心、罪该万死的企划的人,也许也会存在。 更不用说。 可爱的女孩子从天而降,或者从电视里蹦出来,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去趟医院吧。 所以,我也应该这么做。 在那条小巷里,被那个奇怪的家伙袭击的时候,我的头被狠狠打了一下。要不然该怎么说明眼前发生的事情。 不可能说明清楚。 「——在呆呆地看什么呢!打算就这样把妾晾到什么时候!?」 突然间,我被一位只有纯白色长发缠卷着纤细身体的,大眼睛紫色瞳孔的女孩子,一拳打中下巴。我找不到挨打的理由。 啊啊……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章 啊,又忘带了吗…… 江本文人,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仰头想着第一节课是什么来着的时候,才发觉今天是星期三。 只顾关心早安电视节目里的今天的运势,所以忘记带书了——也不能这么说。 一直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话说回来」,文人想到。进入高中之前,代替早上班会和第一节课的『阅读时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已经不是小学生和初中生了。也不记得高中生要强制阅读。我不是为了阅读这种事才交学费的! 想到这里,文人就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挥出拳头。 算了,反正也不是我交的学费,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老师」,文人举手说道。老师名为和井字美,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了。 「又忘带书了吗……」 老师明显一副这样的表情。 「有什么事吗,江本同学?」 「我忘带书了。」 文人这样说道,手还举着。「哎~,又这样?」,同班同学们的交头接耳声传来。 实际上就是,又忘带书了。每周有三次『阅读时间』,明明入学还不到三个月,文人好好地把书带来的次数,不超过三次。 也并不是故意要这么做。 反对教育体制、抗议强制阅读什么的,文人并没有做这些事的想法。 仅仅是忘带了而已。 仅此而已。 阅读书籍——文人没有这个习惯。『文人』这个名字,岁数大的人肯定会认为,这个人一定会喜欢读书写字的吧,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 倒不如说正好相反。 真可以说,文人完全不看书。文人实在是很不擅长对付那些竖排印刷的文字,对文人来说,国语教科书什么的其实和安眠药没有区别。 也许只是不适应竖排的文字吧,文人是这么想的。 因为文人能适应横排的教科书,所以他就想,或许眼球的上下运动会通过某种作用来引发人们的睡意。 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咣当」的一声,那是身后座位椅子的声响。 回过头看,云木——云木咏站在那里。 垂直过眼的头发和反射着窗外光线的眼镜如同双重屏障一般,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过,仅仅看她的态度,她的心情就一目了然了。 她在生气。 就算没那么严重,至少她现在不高兴。 「云木同学,不好意思——」 和井老师说道。 「我知道的。」 云木从抽屉里拿出钥匙,看都没看文人一眼就走出了教室。「哗啦」地关上门,门旁的学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嘟囔着「真可怕」的那个学生,向周围的同学一笑,于是嬉笑声响了起来。 文人仍然举着手,看着这一切。 「江本同学,你在做什么?快走吧。」 「啊,好的。」 在和井老师稍微有点焦急的命令声下,文人从椅子站起身,穿过同学们的座位,走出了教室。「真是的」,老师的嘟哝声传来,门也随后关上了。 喘着气抬起头,看到云木在走廊里等着。 「让你久等了。」 文人笑着说道,她却皱了皱眉头,扶了扶细框眼镜,无言地转身就走。 算了,这也是没办法的。 文人轻轻地耸了耸肩,跟在她身后走着。就这样看着这位同班同学的背影。 云木咏在班上算不上特别引人注目的女生。并不是说她土气,但就是不引人注目。 不是美女,也算不上可爱,也许某些有特殊爱好的男生会认为她可爱吧。她就是这样的长相。 眼镜既有正面效果,也有反面效果。 黑色的直发不是很长,说不上很有光泽。也没用什么饰品绑起来,顺其自然。 体型不胖也不瘦。 说起她的品行,没听到过关于她的特别不好的传闻,也没听说过她是优等生。 简而言之,普通。 倒不如说,被当做问题学生的人就是自己——文人还是有这样的自觉的。 话虽如此,文人也并不是不良少年。 文人想要和她一样,做个彻彻底底的普通学生。只有一点,文人常常忘记带书,于是就把云木也牵扯进来了。云木必须陪着他去拿书。少则每周两次,多则三次全忘,不容分辩。 当然,云木这么做也不是出于好意。「真有青春的感觉」,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这么做的理由很单纯。 因为——她是图书委员。 每周三次的「阅读时间」时,忘了带书的学生,必须去图书室借来当天阅读的书籍。读教科书这样大家都会带的书是不行的,读漫画和杂志也是不行的。于是,要求阅读的书籍,就被学校定为竖排的书。 但是,从图书室借书的时间,原则上是午休和放学后。早上图书室不开门。 于是轮到图书委员出场了。 忘记带书的学生,就必须麻烦图书委员打开图书室的门,把当天要阅读的书籍借出来。 这样一来,图书委员的阅读时间就会减少。 本来,会当图书委员的人,应该大都喜欢阅读吧。让忘记带书的同学产生这样的感觉,「我让他们的阅读时间减少,给他们添麻烦了,下次一定不要忘记带书」。也许学校的用意就是这样。 当我们是小学生吗? 当然,文人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看着无言的云木同学的背影,心中不由得产生了罪恶感。 所以文人就想,下次就不要忘记带书了。 想是这么想,文人却怀疑,自己的脑子里是不是没有『书』这个概念。 要不然,怎么会每次都找不到把书忘得一干二净的理由。总感觉,自己有种还未能认知的意识,而这种意识出于某种目的,使得自己把『阅读时间』忘得一干二净。文人这样怀疑自己也不只一次两次了。 当然,自己不是精神医生,无论自问自答多少次,也不会得出答案,所以只能以怀疑告终。 「……江本的家里。」 边看着走上台阶的云木裙子左右摇摆边跟在她身后的文人,视线往上移。但是,她没有回头。仍然向前走着,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刚才的话。 「我的家?」 转过台阶平台,文人问道。图书室在最上层。 「嗯」,云木回答道。 「我之前就在想,难道说江本家里一本书也没有?不是指漫画、杂志之类的书,说的是竖排的书。」 「有的。」 文人淡淡地肯定道。 确实是有的。 而且数量还很多。且不说房间里,就连走廊、楼梯上都有书架,上面堆放着成排的书。墙壁是由书构成的,这么说都不过分。有时候甚至都觉得那些书都是假的。 但事实上,全都是真正的书。 到家里来的客人大概都会问, 『你们家是经营古书店的吗?』 但是,不是的。 「因为我父亲是书籍爱好者。」 「书——什么?」 云木在台阶上停了下来,转过头,皱着眉头。 颜色如同枯黄的银杏叶一般的背心被挤压着,胸部的形状清清楚楚地显现了出来。文人大吃一惊,但还好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意外地很大呢。 只要是健全的男孩子,谁都会有那方面的想法吧。 「咳咳……」, 文人用咳嗽赶走了脑中的胡思乱想。 「书籍爱好者。就是指藏书狂、书虫那样的人。」 「那为什么——」 「还会忘记带书,你想问这个是吧?」 文人哈哈地笑了。 「真是这样的呢。『被如此多的书包围着,为什么还会想不起来?』,你是这么想的吧?但是,也许就是因为书太多了。」 「怎么回事?」 「我讨厌那那些书山。我认为那些书只是墙上的花纹,从来没有伸手去拿过。对于那些书完全没有概念,或许这样说会比较好吧?也许,正因为我把家里的书全都当作了『背景』,所以才会想不起来吧。」 「很奇怪。」 云木轻轻地耸了耸肩,转身接着走。 「于是就每次都让我来陪你借书,真受不了啊。」 「也是呢。」 说完,文人继续跟着云木上楼梯。 她的裙子不算短,所以上楼梯时不需要特意用手去按住。也并不是特意去观察她才发现的。受到她那么多次照顾,所以就自然而然地发现了。 还有,若隐若现地大腿白皙得惊人。 「那个,江本。」 她依然背对着文人,说道。 「以后,我就打电话提醒你吧……?」 「咦?」 「那样做的话,你早上就不会忘记带书了吧?」 「啊~……嗯,也许是个好办法,可是……」 文人犹豫了。 云木以为文人不想告诉她电话号码吧,于是似乎很慌张地转过身,走到文人面前,摆摆手。 「啊。也、也不是在勉强你那么做。我在想,如果用那个方法,我也不需要每次都陪你到图书室来了——」 「抱歉呢。」 文人微笑道。 然后,云木不知道为何,说不出话来了。而且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 生气了?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每次都忘记带书,还不告诉她电话号码。 她再次无言地背对着文人,文人追上去说道。 「我不是不想告诉你电话号码。问题是,难得你给我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该带什么书。」 「那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生气了。话里有点带刺儿。 上到楼梯的尽头,平台对面就是图书室。左右对开的两扇大门,似乎是从古老建筑上移过来的,上面的雕刻精妙而又鲜明,和校舍的其它地方相比,显得豪华而又不寻常。 文人上学的区立钟翠善高中的图书室,占据了最上层整整一层楼,说是图书室,却有着图书馆一般的大小。 图书室在学校放假的周六和周日向大众开放,但借书仅限于学生。 「我家的书啊,」 文人对着正在开锁的云木说道。 「根本就不是我这样的人能读的。一本就有电话本那么大。装订基本上都是皮革的。如果我带出来,让书损伤了的话,我母亲绝对会把我痛扁一顿。」 「江本的家,是父亲单身去外地上班的那种吗?」 『咔嚓——』,这是锁被打开的巨大声音。 这间图书室的锁很有门的风格,厚重而巨大,但这种挂锁和锁链显然是落后与时代的。这扇门,原本是没有锁的,因为转让这扇门的条件是不能在门上留下伤痕,所以才无可奈何地在把手上穿上锁链和挂锁来锁这扇门。据说那挂锁也是很值钱的。 看着云木卷起锁链,文人又说道。 「不是去外地上班,而是失踪了。都过了七年了,我们已经提交报告,户籍上就按照『已死亡』来处理。所以,我们家只有母子俩。」 「啊——」 「对不起,又要拜托你了,图书委员同学。」 云木回头,看到的只是文人灿烂的笑容。绝对不需要同情。不会让你说出同情的话语。就算只有我们母子两人,生活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她默默地卷好锁链,一手拿锁,一手开始推门。 也许是润滑油干了吧,门发出了「咯咯咯」的吵闹的,就好像是幻想生物所发出的声音。门一开,熟悉的气味让鼻子一阵发痒。 「——哈嚏!」 文人打了个喷嚏,「啊~」地嘟哝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古老的书,都有着相同的气味。是灰尘的味道吧?难怪会让人打喷嚏。 云木按下了电路开关,日光灯一排排地亮了,周围的景物渐渐地显现了出来。 为了防止书本被阳光晒坏,图书室基本没有窗。在人工白光照射下的一排排的书架,什么时候来都会感到一股寒意。 「那你选好书之后就叫我一声吧。」 云木把挂锁和锁链放在无人的借还书柜台上,然后转向文人。 「我就在这附近等你。」 云木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从教室里出来时的怒气。怒气平息下来了。话虽如此,还是尽快选好书比较好。 「明白。」 轻轻地挥了挥手,文人向着摆放着小说、随笔和传记等的书架走去。 中途,文人回头看了看,她坐到了借还书柜台内侧的豪华扶手椅子上,开始整理借还书卡片。 话虽如此,卡片数量也不是特别多。 如今,图书室的利用率,每年都能刷新最低纪录。为了提高图书室的利用率,似乎是设立「阅读时间」的一个原因,但结果没起到什么大作用。 像文人这样,忘了带书的学生的卡片在增多。不过,在「阅读时间」里发觉了读书乐趣的学生,似乎也没有来利用这间图书室。 理由很明显。 简要来说,这里没有吸引人的书,边走边看书架侧面的介绍板的文人这么想到。 这里的书都太古老了。 就算是小说,有的只是一些没有插图、书页泛黄而且散发出独特气味的硬皮书,即使有文库书籍,也净是些时代剧之类的内容。 文人暗自想着。 「……《少爷》和《人间失格》不是过时的书,但是……」(※关于这两本书详见注1和注2) 虽然云木对文人如此说过,但对于文人来说,昭和时代、泡沫时代,或者更早的事情,作为时代小说都无所谓。且不说战后,明治、大正时代的事情,织田信长等人活跃的时代的事情,对于文人都没有区别。 想要提高图书室的利用率,增加一些封面有漫画风味的小说就行了。 文人是这么想的。 从网上的信息来看,在区内的图书馆里,这样的小说并不少见。不满足读者们的需求,还想提高使用率,这实在是错得厉害。 如果有那样的小说,仅仅是看看插画也挺有趣的。干脆全部变成横排,那就更方便阅读了。 文人所读的文字,大约九成都是横排的。看得最多的是在手机上看的,横排是当然的吧。其次是电脑。 在网络的世界里,竖排的文字,根本就不存在。 小说却特意要印刷成书,真搞不懂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文人想,在网上看不就足够了吗。有一部手机,那就够了。反正也能下载小说,这几年看得最多的都是手机小说。 『这话不能对云木说啊』,文如此人想道,边走边看书籍的分类目录。 「喂!都已经开始上课了!」 盛气凌人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的是—— 「不、不好意思……但是……」 这是云木疑惑的声音。 对这个声音有印象。即便是这所学校的一年级学生也会认识他。他是教导主任水木。他认 为只要大声怒吼,学生就会听话,是最令人讨厌的教师的代表。 (呜哇,真不走运……) 恐怕他正在巡逻途中。经过图书室的门口,看到在这个时间理应锁上的图书室却开着门,于是就进来看的吧。云木身在借还书柜台,肯定会被他看到的吧。 (没办法了……) 文人放弃找书,准备出去说明情况。反正不管怎样,最终都是会被骂的。那个男的只是在找骂人的理由罢了。 于是文人转身,急忙返回借还书柜台。文人并不想给云木带来麻烦。 但是,水木已经在双手叉腰,想要向着图书室里张望,对着云木怒吼。 「图书委员!?那又怎么样!这个时间学生必须在教室里吧!」 她完全畏缩着。就算从远处看,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她缩起的肩膀在剧烈颤抖,而且脸色苍白。 她被欺负了。 除此之外想不到别的词语。如果水木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那还算是讲些道理。但事实上,会被水木纠缠着欺负的人,只可能是女生,还有瘦弱的男生。水木肯定不会对运动部的男生这么做。 这就更令人生气了。 「——水木老师!」 文人不假思索地大声叫道。 『咣』的一声,水木的的脚撞到了柜台上,他整个人就像要摔倒了。 本来没有这样的打算,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水木转过来的写满了惊讶的脸,已经因充血而发红。 渐渐地,恐怖的感觉涌上心头,于是文人把手插到了口袋里。文人很清楚自己的态度很傲慢,但不这样做的话,就冷静不下来。 「你想干什么?」 似乎是在戒备的声音。似乎是在掂量的眼神。 这名男子基本上不会对学生动手。他是害怕动手之后可能会被学生指控。但是,不知为何,与这样的成年男性对峙,虽说他体格不是特别强壮,文人还是能感受到压迫感。 「我是和她同班的江本。」 文人稍微放慢了语速,用尽量不结巴的声音说道。听起来就好像不将对方看在眼里,虽然这只是文人在逞强。 「云木是来帮我忙的,和井老师让她来,她就跟着过来了。」 「帮忙?」 「是的。我忘了带阅读时间用的书,所以就来这里借书——」 「你以为那种理由能行得通吗!还有,你们两个,想趁这个地方没人,做一些下流的事情吧!」 文人皱了皱眉。 (说什么呢,这个大叔) 隔着水木的肩膀,可以看到云木的脸已经红透了。是因为愤怒呢,还是因为害羞呢,恐怕两方面都有吧。 何等——恶劣的老师。 非常无奈,实在令人无奈。 「我明白了。」 文人无视水木,快步走向柜台,拉着云木的手让她站起来。 云木的双腿在颤抖。 真是的,这所学校明明有很多认真的好教师,居然还有这样无可救药的人类。作为教师——不对,就算作为人类也不合格。 「我们对和井老师说,因为水木老师让我们回教室,所以我们就回来了。也因此没选到书。——我们回去吧,云木。」 拉起发呆的她的手。就这么做吧。文人几乎是跑着走出图书室的,然后。 「把那个给我。」 就好像是从云木手中抢过锁链一般。 「喂,等等!」 眼看着水木就要追上来了,文人赶紧把门关上,把锁链缠到把手上。 「喂!你在干什么!快开门!」 「啊~……对不起。关门的时候锁链缠得太紧了,我们似乎打不开,现在马上去求援。真的,很对不起。」 文人忍住笑意地说道,大步走开。突然发觉还拉着云木的手,慌张地放开了。 「啊,抱歉。」 「不,没什么……」 云木的手还保持着握住的动作,摇摇手。双腿已经不颤抖了。不知为何眼神迷离,双颊也微微泛红。 「吓了我一跳……」 「真的呢。真是的。水木那家伙,脾气真差呢……」 「说得也是,但是……江本君,没想到你会做出那么大胆的事情,我吓了一跳。」 「我确实有点气过头了。云木被吓到了吧?被毫无根据地那样说。」 文人如此说完,云木露出一丝苦笑。那表情似乎在否定文人的话。文人皱了皱眉头。 「那个?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没,没什么。」 云木摇摇头,先走下了楼梯。 「——不过,过后会被骂的吧。」 「说得也是呢……」 云木没有错。关于这点一定要好好说明。和井老师肯定会生我的气,但最终还是会理解我的。 因为就算在教职员中,水木也是很讨人厌的——学生们都知道这一点。他本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用学生发泄自己的愤懑。 「不过嘛,总会有办法的。」 文人耸了耸肩,转过阶梯平台。 话虽如此。 这么一来就不用对抗自己的睡意了,就这一点,也许还要感谢水木——开玩笑的,只是这么想想而已,文人跟在云木身后返回了教室。 注1:《少爷》是夏目漱石的代表性作品之一,素材取自其本人离京去外地任教的经历。主人公是一名冒失、憨直且善良的青年教师,在乡村中学任教,遭遇各色人等,或正直未泯,或放纵卑劣,从中反映出日本当时师道众生百态。主人公是一名冒失、憨直且正义感未泯的青年教师,在四国一所乡村中学任数学教师。作品的时代背景为倡导「文明开化」的社会转型期,旧传统被打破,新观念未确立,各色人等粉墨登场,或正直未泯,或放纵卑劣,小说语言幽默,描写夸张滑稽,人物个性鲜明,勾画出彼时教育界人物的众生脸谱,充分展现了作者批判现实主义的风格。 注2:《人间失格》是日本著名小说家太宰治最具影响力的小说作品。《人间失格》(又名《丧失为人资格》)发表于1948年,是一部自传体的小说,纤细的自传体中透露出极致的颓废,毁灭式的绝笔之作。太宰治巧妙地将自己的人生与思想,隐藏于主角叶藏的人生遭遇,藉由叶藏的独白,窥探太宰治的内心世界,一个「充满了可耻的一生」。在发表这部作品的同年,太宰治就自杀身亡。 ☆ 「——放学以后,去帮忙整理图书室的书籍。」 这是对于早上的《恶作剧》所带来的《惩罚》的具体内容。 虽然没有任何社团活动的文人的时间很多,但可以说这《惩罚》很有效果。 毕竟是书啊。 在家里要被多到烦人的书包围,到了学校,却还同样要和多到烦人的书打交道,真是烦透了。 在打扫完教室后,文人来到了图书室。 「抱歉。」 文人向背对着自己的云木说道,此时云木正在打开图书室大门,上面挂着牌子『书库整理中,暂停服务』。结果,她也落入了帮忙整理的境地。 但她摇摇头。 「对我来说,这本来就是图书委员的工作。并不是什么惩罚。」 虽说这是事实,但总觉得她心情有点不好,也许事情太突然了吧。但是,反复向她道歉她可能又会不好意思,文人决定带着这份罪恶感,以行动向她赔罪。 「那我该做什么好呢?」 文人问道。 「你看看这张清单,与书架上摆放的书 是否对应。」 云木说着,递给文人一个文件夹。 「书籍分类是按照类型和あいうえお(日语元音)的顺序排列的,如果对应的书在书架上,就在清单上打勾。如果有不应该摆放在那里的书,请放到地上。」 「仅此而已?」 文人说完,云木却苦笑道。 「是的。但你看这书的数量——」 文人扫了一眼整个图书室。 「原来如此。」 文人嘟哝道。这里的藏书量还真不少。 「但是,也不需要江本同学全都整理了。时间结束之前尽量整理就行了。」 「知道了。」 没办法。自己已经作好了觉悟,才对水木做出那样的事情。倒不如说,这样就能了事还真幸运。 「那回见。」 「嗯,加油吧。」 「谢谢。」 文人拿着文件夹,向着书架走去。边走边翻着文件夹,文件夹中有书架的方位图,不同类型的书架以不同颜色进行区别。 文人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但是。 (嗯……?) 文人在书架之间停下了脚步。 并不是被某些类别引起了兴趣。倒不如说正好相反。拿方位图来一比较,果然很奇怪。 数量增多了。 书架里都摆放着什么类型的书,会在书架侧面会贴上纸条来表示。当然,纸条上也可能有两种类型。但是,只有那书架的左侧贴着一张白纸。 (怎么回事?) 看看旁边的书架,也只有对面书架的右侧,贴着一张白纸。也就是说,这两个书架全然没有进行分类。 但是,方位图上却没有这样的书架。不管对照几次结果都一样。 右边的书架是《自然?科学》,左边的书架是《产业?工业》,这两个书架的左右分别是这样的书架。也就是说——多出了两个书架。 (这里真是阴暗啊……) 往屋顶上看去,贴着白纸的书架上方的日光灯,似乎没有亮光。灯是开着的,但现在却像要灭了似的,忽明忽暗。 「咕噜」文人咽了咽口水,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手指碰到了大约一半长短的铅笔。这是文人从小学时就开始用的,一直都带在身上的铅笔。这是《钥匙》。 ——喂…… (!) 感觉从书架深处的阴暗处听到了那样的声音,文人吓了一跳。不对,也许只是风的声音吧。但是—— ——快过来嘛…… 这次确实没听错。这不是风声。有人在那里。 但是,很奇怪。 图书室的锁,是云木刚刚才打开的。不可能会有人在。 「是、是谁……?」 文人试着向阴暗处搭话,但没有人回应。 周围静悄悄地,文人的鸡皮疙瘩不由得竖了起来。 校园七大不可思议,文人脑中浮现出这个词语。虽然还没听说过钟翠善高中的七大不可思议,但就算有也不奇怪。这类传说,无论哪所学校都会有的。认为七大不可思议不存在的学生,只是不知道罢了。 接着—— ——在这边呀…… 又听到了。 是女人的声音。 虽然不能分辨她的年龄,但她的说话方式很奇怪。总觉得有些妩媚。想到这些,恐惧就突然消退了。 仔细想想,这根本不是什么七大不可思议。 新的书架。 没写分类的纸条。 仔细想想,就是这么简单。 这间图书室只能够从外面打开。那么,某人在这里整理书籍的时候,如果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门锁上了,那图书室里的人就只能等别的人来。 那么为什么要叫我? 既然知道门已经开了,早点出去不就好了吗?既然从早上被关到现在,应该想要尽早出去吧。 但是,疑问也解决了——答案就在屋顶上。 熄灭的日光灯。 恐怕是在要更换日光灯管的时候,脚下一滑摔倒了。于是身体无法动弹。所以,感到有人来了,「喂喂」地呼唤起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仅此而已。) 文人独自点点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应该把云木叫过来么?她是图书委员,也许应该交给她来处理——但是。 (还是,不要再麻烦她了……) 虽说这不是自己的错,但浪费她的时间精力确实不好意思。 应该不会受很重的伤吧。既然还能「喂」地向别人搭话,应该只是脚扭了这种程度的伤吧。 而且,救那人一命,再陪她去医务室,说不定就能逃过这次《惩罚》。 (也对呢。) 两手还插在颜色如同泛黄的银杏叶一般的裤子的口袋里,文人走进了书架之间的阴暗的通道里。 在那瞬间。 (嗯!?) 不知该怎么形容好。感觉就像是身上极薄的一层皮,被活生生地剥下来了。有点类似皮肤被晒伤之后皮肤脱落的感觉,但这是一种利落地把全身的皮整块剥下来一样的感觉。 「什么……?」 文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 但是没有奇怪的情况发生。似乎也不是制服被什么东西扯到了。在书架之间看着整个图书室,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文人抚摸着有咬痕的铅笔,摇摇头,向着深处径直走去。 ——喂~…… 又听到了。 集中眼力,却也什么都看不清。因为日光灯熄灭了,就感觉这间图书室里的书架,一排排地特别长。 继续前进的文人看看左右的书架,都是未整理的书籍,没有一点规律。有些书脊上的文字是英语,文人还能理解。不过有些文字是文人不知道的语言,有些甚至让他怀疑那是不是一种文字。还有一些没有书脊,仅仅用细绳串起来的书。书架尽头,有木板,甚至还有石板。 文人停下脚步,拿起一块木板。 上面似乎胡乱雕刻着短线。仔细一看,似乎是某种文字。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会在图书室里呢,想不明白。 把木板放回书架上,文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文人打了个喷嚏。 感觉古书的气味越来越浓了。而且四周似乎也越来越暗。 抬头看看屋顶,这周围的日光灯完全熄灭了。旁边的书架的光也很弱,根本看不清脚下的情况。文人从学校制服的上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打开手机照明。 显示屏发出的光线,比不上手电筒,但足以照亮周围。文人发现前方有一座小山。 当然,这个地方不可能有泥土堆成的山。 不用靠得太近,就能知道那是一座书山。看了看旁边的书架,有一块板子已经倾斜,看来书籍都崩落了下来。 ——喂、喂~…… 文人皱起眉头。 刚才的声音,感觉是从这座书山里传来的。但简直难以置信。虽说是一座书山,但书籍数量还不至于能把一个人埋在下面。这座书山能埋下的,大概只有婴幼儿吧。 (饶、饶了我吧……) 『咕嘟』,文人又吞了口唾沫,开始觉得后悔了。也许撞到了真正的『七大不可思议』,文人如此想到——但是。 (太、太荒谬了……) 文人立刻开始嘲笑自己。 这算什么。七大不可思议,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吧。就算是小学生,现在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吧。 文人将 手伸向书山。 一瞬间,书山中伸出一条苍白的手臂抓住了自己的手腕,这种b级恐怖电影才会有的情景,浮现在文人脑中。但实际上什么都没发生。(注:b级电影,指低预算拍出来的影片,品质不是很好,通常没有大明星,但类型是大众喜欢的。) (看吧,没什么!) 不过如此。文人独自笑了起来,将书从书山中抽出,堆放在通道上。 书籍直接从书架上掉下来,肯定会有损伤。但是文人并不想把书摆回书架上——因为要把书摆回去就必须修理书架——不过,堆放一下书籍总是可以的。 文人想到,这可真是报应啊。 明明很讨厌书,但是看到这些书乱糟糟地倒在地上,总觉得难以忍受。所以才说自己无可救药。这是一种冲动。 然后。 抽出各种大小和材质的书后,书山底下出现了一本书,吸引了文人的眼球。 文人第一次看懂了标题。 那是英语,所以就能理解。《pop-up picture book》——书的封面上用烫金印着这样的文字。 不过是什么意思呢?pop是流行?up是向上?上方?既然说到picture,难道这是本绘画书? (是高年级的美术教材?) 文人有点感兴趣,于是拿起了那本书。 好大。 比周刊漫画杂志还要大上一圈。大概有试卷那么大吧。比想象中的要重,厚度也出乎意料。(注:日本试卷一般是a4规格,比普通的书要大。) 装订用的不是纸,而是皮革。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皮革,手感很奇特。明明很滑,感觉摸久了就会被吸进去。 这本书还有卡扣,类似《匚》字形的夹子。文人想要解开卡扣,手指上用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卡扣一动也不动。 「——江本?」 此时文人听到了云木的声音,还想着云木有什么事情要找他。然后随意看了看表,大吃一惊。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咦!?这、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过正好相反的情况。 周围的时间变慢,自己一个人在被拉长的时间里思考。但这次是正好相反的情况。感觉自己才过了大概10分钟而已,实际上居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难道说是《走马灯》的副作用、之类的……?) 搞不明白。 又听到了云木的呼唤声,文人赶忙返回来时的通道。 从书架之间出去的时候,这一次,感觉就像是蜘蛛网贴到了脸上,文人挣扎着,用手抹脸,但是脸上什么也没有。 「……你在干什么呢?」 一抬头,文人就看到了一脸惊讶的云木站在面前对自己说话。 「那个……找到了一本书。那里的书架深处,有书倒下来了。」 这时,文人终于发觉,自己还夹着一本书。就是那本绘画书。 「那个……已经没问题了。总之我已经堆好了。我在那里找到了这本书,这本书上没贴着藏书证明什么的。」 「给我看看?」 文人把书递给云木。 她看了看封底又看了看书脊,想打开卡扣,卡扣却一动不动。于是她皱起了眉头。 「打不开……」 「书受潮发胀了吧?放在桌上用力压着,也许就能打开了。」 「是真的呢。也没有藏书标签呢。这本书,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个未整理的书架。」 文人用大拇指指着后方,云木却显得越来越惊讶了。 「……有这样的书架吗……?」 「是昨天新制作的吧?」 「没听说过这件事。」 「拿着吧」,云木把书交给文人,向着书架走去。 「啊,等等——」 「我去看看,你就把书放到柜台吧。」 「喂——」 文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云木就走进了未整理的书架之间的通道。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阴暗中。 真服了她啊。 文人抱着书叹息着。既然给她添麻烦了,现在就按照她说的去做吧。于是文人决定返回柜台。 话说回来,外头已经完全黑了。看起来不是表故障了,是真的已经过了两小时。 「啊啦~」 「啊」 返回借还书柜台,那里居然有人在。柜台里有一位手持马口杯的女性,正要坐到椅子上。 透过白色衬衫,可以隐约看到包裹着巨大胸部的淡蓝色文胸。她穿着凸现身材曲线的紧身裙,腿被柜台遮住,现在还看不到。 她是成年人,但不是老师。 她是钟翠善高中图书室的司书,名叫夏宰都。(注:司书,即图书管理员) 不知道她的年龄,但至少也应该有22岁以上了。记得以前曾经听说过,她是四年制大学的毕业生。 相貌朴素,但五官清秀,似乎在男教师中有着很高的人气。 「江本君。」 夏宰司书把马口杯放在柜台上,微笑着说道。于是她的双颊就露出了大大的酒窝,挺吸引人的。 「怎~么?还在这里吗?」 「啊,算是吧……」 文人手挠着头,『啊哈哈』地笑着说道。他们是熟人,熟到能以这样随便的口吻对话。 「《惩罚》的事情我已经从和井老师那里听说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一个人在这里?」 「啊,不是的。和云木在一起。」 说完的一瞬间,夏宰的表情就像是冻结了一样。但在眨眼间,表情就像没发生过一般。也许是错觉吧。 「她在哪里?」 「她现在去看看未整理的书架。」 「未整理的书架?」 「是的。在《自然?科学》和《产业?工业》的书架之间,又增加了新的书架吧?」 「从没听说过这件事情……」 夏宰歪着脖子说道。 「是森女士做的吧。」 森,指的是另一位司书。是夏宰的上司。 「好吧。之后再问问她吧。话说回来……你拿着一本挺有感觉的书呢。能让我看看吗?」 如同猫求食般的声音。 「当然可以」 文人回答道。本来就是这间图书室里的书,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但是,这本书上似乎有些机关,打不开。」 「打不开?」 「是的。」 文人点头,把书递给夏宰。 「啊!」 似乎是静电触电了,她的手指在刚要碰到书的时候就又缩回去了。 「好痛」 她小声说道,还朝着手指吹气。 「真讨厌呢……那本书是不是容易带电啊。」 「我倒是一点没事。」 「我很容易引起静电呢。」 夏宰似乎再也没有伸手去碰书的打算。把手背在身后,弯下上半身,就像在闻味道似地打量着那本书。 「嗯……刚才你说过,这本书打不开,是吧?」 「是的。」 「也许是纸浆渗出来了吧。」 「纸浆?」 直起身,夏宰「嗯」的点点头,露出有点幼稚的微笑。 「你知道这本书是什么书吗?」 「是关于中世纪英国的流行艺术……之类的书?」 「哦哦。」 她点点头,接着说道。 「原来 如此,你是这么读的啊。」 「有错吗?」 「是的。那个pop按照一般理解是不对的。书上不是有pop-up的烫金字样吗?那个pop指的应该是声音。『嘭』,大概就是这样的声音。而pop-up就是『嘭』的一声,弹出东西的意思。也就是说,『嘭』的一声会有东西飞出来的带有插图的书,所以说——」 明白了。 「弹出绘本,之类的东西吧?」 「机关绘本,最近似乎是这么说的。应该就是这玩意吧。」 「哦……」 之前完全没有看出来。说起《弹出绘本》,那是给小孩子玩的吧。 但是,这本书怎么看都是面向成人的。从构造、古老程度来看,很有可能是《珍本》。 所谓《珍本》,就是少见的书。而且并不仅仅是指少见,而且很值钱。文人的家里,珍本就像山一样多。 所以,明明不想去了解,文人还是能随意看出这类书的价值。 「也许在纸浆渗出来的时候,机关就已经坏了呢。这本书不能看了,真遗憾。」 夏宰笑着说道。 「那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啊——」 「我会对云木同学说明情况的。把学生留得太晚,我也会被骂的哦。好了好了,回去吧回去吧。」 「哎,但是——」 文人本来想说这本书不是自己的,但是夏宰一点也不客气。 文人被夏宰转过身,推着后背,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就被推出图书室了。 等转过身,门就要被关上了。 「那就路上小心了哦?」 说完,夏宰对文人抛了个媚眼。就在文人不由得对她的动作倒吸了一口气的时候,图书室的门紧紧地关上了。 文人叹了口气。 如果去敲门,她应该会开门的吧。但回想起她刚才的模样,文人又有些犹豫。话说回来,把这本书放在这里也不行。这是图书室的书。损坏或者遗失了,自己要负责的。 (事情变得麻烦了啊……) 文人放弃了,转身走下昏暗的台阶。 等云木回到柜台,夏宰也许就会想起这本书了吧。也有可能两人都没发觉,事情就这么过了。夏宰和云木的关系不怎么好,文人是知道的。 她们并没有说过讨厌对方什么的,但看到她们俩在一起的情形,不知不觉就明白了。 她们两人对对方很冷淡,有时候还会牵制对方。 文人小心翼翼地走在台阶上,不让自己踏空。心中暗想道。 『话说回来,为什么如此贵重的《机关绘本》,会在那里被其他书埋没在最下层?』 第二章 (真是的,太麻烦了……) 把皮革装订的《机关绘本》夹在腋下,在阴郁的天空下,在灰尘飞舞的街道中漫步的文人,似乎在认真地思考着。 『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说是不知不觉就被迫带出来的,既然夏宰和云木都知道了这本书,就不能随意处理这本书。要是弄丢了这本书,而且被网上拍卖了,搞不好就会被退学。 如果事情真变成了那样…… (会被母亲杀掉的。) 与大小相比,这本书倒不是很重,但带着多少有些麻烦。而且,把这么大一本书露在外面带着走,果然还是很引人注目的。 在电车里一直被盯着看,于是文人就在便利店里买了手提纸袋。刚买完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说,什么都可能发生。 文人很想知道,能让人陷入如此难堪局面的这本书,到底有多高的价值。如果这是本便宜的书,那就不可饶恕了。 所以。 文人坐过自家所在的站,在母亲工作的出版社的所在站下车了。 这条街上有出版社,所以古书店也很多。一般来说,这条街道是与文人最无缘的街道。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文人是不会在这里停下脚步的。但是,这里有熟识的古书店。 文人并没有卖过古书。 而且他也没有可卖的书。 这家店的店主是一位年轻女性,目标是文人父亲留下来的藏书。她好几次到文人家里,与文人母亲喝酒。她是对珍本颇有研究的古书店店主。 她也许会知道这本书的价值——也就仅此而已。 在雨云遍布的夜空下,文人在古老大楼之间的漫长道路上行走。 这简直不能称为路。 空调外机、啤酒空箱子之类的东西散落在地上。努力寻找,也只有恰好能通过的宽度。那家店就在路的前方。 也可以走大路去那家店,但是需要绕来绕去,非常麻烦,比走这条小路要多花三倍的时间。 那真是太浪费时间了。 也不是经常来这个地方——或者说,文人独自来这里的次数用一只手的手指都能数出来,但从来不觉得走这条小路不方便。 直到刚才还是。 「——你。」 大约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文人忽然被搭话,吓了一跳。 与其说在这个地方被搭话,其实在文人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搭话,这更让文人吃惊。 这条路很窄。 而且路面没有铺过沥青,泥土都露出来了,而且还有各种东西散落在地上。一般情况下,走在路上不可能不发出声音。 但是,突然。 一个彪形大汉站在眼前。 是个外国人。 他的身高,让文人感到自己就像变回小学生了一样。至少有两米高吧。他身穿白色的西服,脚着白色漆皮鞋,就连领带和衬衫也是白色的。淡金色的头发,披在身后。 文人眯起了眼睛。 由于逆着汽车前灯的光线,无法看清对方的脸。光线就像从对方头顶发出来的一样,但文人还是看到了他嘴角的微笑。 看到笑意的瞬间,文人感到。 (糟了。) 这不是普通的微笑。这微笑让文人想起了,狗、狼之类的动物在威吓对手时,露出獠牙的神情。 大汉身体很宽,基本上把道路都堵住了。 「……那个……有什么事吗……?」 抢劫。 最先在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这个词语。 以前一直过着与类似的犯罪无缘的生活,不过似乎听说同班同学遭遇过类似的事情。 不过,比起图谋这类犯罪的人,眼前的人给人一种很有礼貌的感觉。 毕竟他对自己的称呼很亲切。 虽然只是文人的想象,但一般情况下,罪犯都会用「喂」来打招呼的吧? 也许他只是大楼里的居民。又或者是开餐饮店的,想问问要不要帮忙移开垃圾之类的,所以才来搭话。 如果真是那样,这就是误会了。 不管怎么样,都没必要害怕。文人身子慢慢向后仰,以防万一,还是先让身体紧张起来吧。 之后,男子的表情更加狰狞。嘴唇很薄,几乎看不见。文人把手伸进口袋,摆弄着短铅笔,观察着男子。 男子同样也把一只手伸到了口袋里,无力地垂着的另一只手上,则戴着白色手套。 而且——他同样带着一本大开本的《书》。 想到这条街道上有很多古书店,带着书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但总有些在意。 「……我们以前……没有见过面吧?」 「是的,和你是第一次见。」 和你。 原来是在意他的说话方式。你。也就是说,只有家人、朋友,至少是见过面的熟人,才会这么称呼的吧。(注:陌生男子叫文人的时候,使用的第二人称代词是日文里的「君」,通常只有关系比较好的人,才会这样称呼。) 而且,文人从不知道,自己有着能让素未谋面的人一眼就认出来的特征。 自己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学生,难道不是吗?自己今天带着一本书,是有些引人注目,不过…… (难道说,是云木的熟人……?) 不对,她应该不知道文人会来这里。说到底,来这里的想法是离开学校之后才有的,当时还在图书室里的她不可能知道。 那他到底是谁? 然后,男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笑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正想说,既有正确的,也有不正确的。」 猜谜语吗? 但是文人既没有义务也没有道理去理会这种事情。而且。 (总感觉,很恶心……) 不是熟人,也不是在抢劫,也感觉不像在问路。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是有着明确目的才出现的,但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不应该和他扯上关系——文人这样想着,想要向后退。 「——那本书。」 男子发话了,文人大吃一惊,停下了脚步。 (怎么回事?) (这本书有什么问题?) 看到文人极度吃惊的表情,一瞬间,男子的嘴角下弯,又露出了微笑的表情。 文人脸上一烫。 修行不够——文人后悔得要死,但已经迟了。原本没打算让他看到这样的表情,没打算将自己的动摇写在脸上。 「抱歉。」 男子说道。男子虽然这么说,但是很明显,他没有一点相应的意思。 「哎呀,我希望你能把那本书让给我。」 男子如此说道,接着又说。 「那本书是不小心从《图书馆》里带出来的。我知道它到了你的手中,于是就亲自来找你交涉。事情就是这样。」 「交涉?」 在原地不动——也无法动弹,文人在努力地虚张声势。 「你说话真奇怪呢。既然是不小心带出来的,你只要说『还给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说『让给我』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轻松了。」 男子从口袋里抽出手,把夹在腋下的书拿到胸前,另一只手的食指,不断地敲着合上的书本。 「很不巧,那家伙似乎已经决定你就是新的拥有者。所以,如果你不亲口对我说『让给你』,这本书就不能成为我的所有物。我明明一直都在等待!」 男子发出了呜咽声。似乎在哭。男 子脸朝着似乎会立刻下雨的天空。但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也不像是用演技伪装的。 能够真切感受到他的悲伤。 虽说没有眼泪,但不能说他不悲伤。只是。 (……那家伙,指的是谁?) 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被决定为新的拥有者?所谓拥有者,拥有的对象指的都是物体吧?那称呼为『那家伙』岂不是很奇怪?) 得出结论—— (也许现在有点迟了,还是不要扯上关系比较好……) 文人露出了假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有急事……」 「我也是。」 男子一下子把自己的书打开了。书页之间出现某个物体——立起来某个物体。但是,瞬间就消失了,就像是幻影一样。然后。 (咦——?) 『咚』,后背撞到了某种物体。 回头看的文人,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一堵墙。突然地、非常突然地,一堵高墙出现在了他背后。 「咦?咦咦!?」 开玩笑的吧!这不可能! 原本背后确实没有墙壁。看看周围的景物,文人立刻就明白了,也并不是因为方向感出错,撞到了大楼的墙壁。墙壁。三面都是墙壁。已经没有出口了。 「什么!?」 『扑通』,心跳加速。 糟了。 文人恐慌了,此时此地,恐慌是很致命的。无论这名男子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如果恐慌了,肯定就正中对方的下怀。 (冷静!我要冷静!) 文人紧握住口袋里的铅笔,拿了出来。手和手指都在颤抖。但是文人强压住颤抖,然后——开始转笔。 就是所谓的转笔。文人很擅长转笔。 一圈。 两圈。 然后,三圈。 铅笔的旋转速度急剧下降。能够感到时间的流速变慢了。每一秒都如同软糖一般被拉长了。时间变慢了。 然后,铅笔突然停止旋转。但是没有落下来。在文人的手上,稳稳地保持着平衡。 就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不对,时间确实几乎停止了。 这并不是什么超能力。 时间就是身体感觉。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无聊的时间就过得很慢。极端情况就是《走马灯》。遭遇事故的人会在数秒钟内,回顾完自己的全部人生。此时,人的大脑在全速运转,这就是感觉一瞬间就是数十秒的实例。 如果能够下意识地做到这一点,就相当于能够控制时间。在短时间内,感觉一秒延长到了大约五秒,思考速度也会提升。 文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文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做到。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是在文人读小学的时候,当时正在进行某门考试。文人因为快没时间了而焦急,无意识中就开始转笔,突然就有一种时间被延长的感觉。从那时起,文人就能做到了。 之后的三天里,文人还以为正常人都能做到。 到了第四天,文人终于明白,能做到的只有自己,感觉就像是被选中的人一样。而且,文人不久之后就发觉,就算感觉时间几乎停下来了,能做的就只有思考而已,也不是那么方便。 但是,这种能力能让人心情平静下来,有很多时间可以冷静地将事情考虑很多遍,用来应对现在的场面是非常有效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 在缓慢流逝的时间中,文人思考着。恐慌是无济于事的。 不明白这种魔术的原理。但是,从背上的痛感来判断,出现的墙壁不是纸张或者塑料泡沫做成的假货,而是真正的墙壁。 如此看来,这墙壁是不可能撞倒的。如果能撞倒,刚才那一击就应该让墙壁向后倒去。 没有别的出口。想从男子的身边通过也很困难吧。 (对了,手机。) 打电话报警,这样又如何呢。也只能这样了。男子的行为肯定算是强盗。珍本强盗。这么对警察说的话,警察肯定会马上赶过来的吧。 不过,说是马上赶过来,也需要几分钟到十几分钟。 所以,这只是为制造空隙而故弄玄虚。可以真的报警,也可以不报警。如果这名男子逃走,那就足够了。 文人对这种现实而平庸的对策感到厌烦,于是解除了《走马灯》能力。 被延长的时间恢复了。 这种思考方法很方便,美中不足的是大脑会发热。原本《走马灯》就是为了回避生命危机而做出的防御反应,强制发动会对身体造成负担,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眨了眨眼睛。 就在感到身体变得自由的一瞬间,时间的体感恢复正常了。 此时。 「你可不要叫唤。」 文人的胸口遭到沉重的一击。 文人很清楚自己被撞飞了。 前胸受到的一击与后背撞墙的痛楚,如同三明治一样夹住了文人。结果,如男子所愿,文人胸口很痛,发不出声音。 『唰——』,文人贴着墙壁跌坐了下去。抬起头,脖子还咯吱作响。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明明之前两人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等文人回过神来,男子已经在眼前了。就像时间真的停止了,男子却在停止的时间中移动了过来。 文人想再次发动《走马灯》,但是已经不行了。明明现在才是发动能力的最佳时机,手却握不住铅笔。这种能力——如果不是惯用的b铅笔,就无法使用《走马灯》。 自从可以发动能力以来,一直就是这样。旋转铅笔——是发动能力的《关键》。 「话虽如此,如果让你说不出话来,我也会很困扰的。那么现在——」 『啪啪』,响起了用手拍掉衣服上的灰尘的声音。 「你有把书让给我的意思了吗?」 「没有。」 就连文人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不过,就好像应该这么说似的,文人随口就说了出来。 眼泪却流了出来。 景色在眼泪中扭曲着,世界模糊一片。 「很头疼呢。」 男子自信满满,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那就没办法了。我会让你产生那样的想法的。」 会被狠狠揍一顿的吧。 文人感到毛骨悚然。 『怎么能遂了男子的愿望』,文人想到。但是,这种逞强能坚持多久,文人没有自信。 在这种奇怪的状况下,如果被揍上几分钟——不对,被揍上几小时呢?以前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待遇。 「那么,这样做如何呢?」 男子「啪」地打了个响指。然后,文人衬衫上的扣子突然全部弹飞,胸口露了出来。 在胸口处,一本文库本大小的皮革装订书,正紧紧贴在那里——不对,已经镶嵌进去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做了这样的手脚。 「呜哇,呜哇哇哇!」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还有后续。 「好戏现在才开始。」 听到了男子如此说道。似乎还看到了一丝笑意。 『嘭』地一声,就像门被踢开的声音一般,胸口的《书》打开了。 然后——有东西飞出来了! 是心脏!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活生生的,还在跳动。软管般粗细的血管连接着胸口的书,心肌发出鲜艳的光泽,『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但是,这还没有结束。 就在文人的眼前,心脏被分解,逐渐萎缩。然后,依旧打开着的书本飞了过来,「啪」地一声,把心脏夹住、合上了。 会碎掉的! 想到这里,文人感觉全身渐渐变得冰凉。但是。 「你还没死。」 似乎听到了男子的声音,然后合上的书页猛地打开了。 然后。 随着书本打开的声音响起,又有心脏飞了出来。但那不是真正的心脏。是纸。是《弹出机关绘本》的《机关》做成的心脏。 但那并不是普通的仅用两张纸折成的《机关》。而是用多张纸组合而成,有立体感、还有曲面的机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艺术。 「只不过变成了《弹出机关》。」 男子说道。 「只有我,才能让你恢复原状。」 终于明白了。这是威胁。 胸中涌起一股怒气。 绝对不能屈服于这种威胁。不明缘由地遭到如此对待,瘫倒在地面上,还要任由对方摆布——绝对不能屈服! 如果屈服了,即使活着也和死了没有区别。以后的一生,都会如丧家犬一般地活着。 这样的活法,绝对不要! ——那就把卡扣解开吧! 突然从手臂方向传来这样的声音。 这不是直接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该怎么说呢,手臂上有酥麻的感觉,似乎是通过手臂的骨头传来的吧。 因为过于害怕而变得奇怪了? 文人是这样想的。但是。 ——汝毋须恐惧!活动手指!将这个卡扣解开吧! 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卡扣?哪个卡扣?哪里有什么卡扣。 ——哎哎!尽快将妾打开!快打开!! 啊,想起来了。卡扣只有一个,就是把那本书紧紧锁住的卡扣。 回过神来,手指已经开始行动了。 然后,手指感觉到,原本非常坚固的卡扣,可以轻松地解下来。 「已经解放了吗!」 第一次感到,男子的声音变得焦急。但男子又笑了起来。 「但是已经迟了!你《主人》的心脏——」 「闭嘴!」 注意到这是女子的愤怒声时,手腕被弹开,《书》打开了。 文人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因为,从那本《书》里,有一个人——有以为女子《飞出来》了! 如同跳跃,又似在翻腾,长长的、长长的银白色头发在文人面前展开。 身材高挑,穿着从没见过的服装,就像是没穿好的和服。牙齿如高齿木屐一般整齐,遮挡着丰满胸部的,是有着黑色蕾丝装饰的内衣,而且还露了出来。 如同在电影里看到的江户时代的《花魁》般华丽。 但是,不一样。 女子的背上,背着和身高差不多长的,巨大的、非常巨大的《剪刀》。 「今天在这里遇到妾,明年今日就是汝的祭日!」 女子吼叫着,拔出背上的《剪刀》,把纤细的手腕插进原本应该插手指的地方,来回挥舞着。 锋利的刀刃,咔嚓咔嚓地剪着墙壁,火花四溅。 「可恶的银发公主!」 男子打开了《书》。 然后出现了一挺枪身很长的重机枪,还冒着火焰。枪身的横向开口,向着十字方向喷出火焰,还有子弹击打在墙壁上。 女子仅仅用体术就躲开了攻击,然后用《剪刀》斩了过去。重机枪的枪身断成两截,瞬间就变回了纸片。 男子退开,将书本放在眼前。书页『哗啦』地卷了起来,这次是手枪的枪口飞了出来——就在女子的眼前开枪了! 命中了! 白发将女子缠绕着,她就像被弹飞一般向后仰去。男子浮现出得意的笑容——但是就在下一瞬间。 「啊!」 这次是男子向后仰倒。女子如同弹簧般地弹了回来,额头漂亮地重击了男子的头部。 文人注意到,女子的眼瞳是紫色的。肌肤白皙透明,嘴唇红艳。然后,文人还发现她的牙齿咬住了子弹。 『呸』地吐出子弹,女子挥动《剪刀》。 仅仅一道光闪过,剪刀就刺进了已经从中央裂开的墙壁,墙壁立刻变成了纸片。 这一次,是男子在笑。男子的书里伸出只可能是战车炮身的东西,然后冒出了烟雾。 文人发觉,没听到开炮的声音。 也许是因为开炮声音太大,令耳朵暂时性失聪。那一瞬间,文人甚至不知道是否已经开炮。 女子说了些什么。 然后文人手中的《书》就自行翻到了别的书页,然后又出现了巨大的《剪刀》。也不知道书里面一共有多少把剪刀,只是每一把的颜色和外形都有些不同。 男子也还嘴道。 武器变回纸片,纸片又变成武器。重复着,不断地重复着。 每次反复,火花与火光都将周围照得很亮。 (……她真是美女啊……) 看着在闪光中时隐时现的女子的侧脸,文人如此想到。无法动弹的身体瘫坐在地上,观望着这似乎永无止境的战斗,然后—— ☆ ——哈!? 仿佛受到了从台阶上摔落般的冲击,不一会儿,文人意识到自己刚才昏了过去。 不顾身体还在吱嘎作响,文人左看看,右看看。 没有人。 也没有特别的东西。 在自己面前的,是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大楼之间的小路。道路的左右两边都没有墙壁。 而且,自己大概就在路的中间,和之前一样地站着。 不知何时书包掉到了地上,但那本皮革装订的书还好好地夹在腋下。卡扣维持着原状,没有解开。 那位向自己搭话的古怪外国人已经消失了。从书里飞出来的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只是,要说一切都完全一样,也并非如此。 很暗。 道路比之前更昏暗了,脚边就像有墨汁在流动,看不清楚。商店后门的黄色罩灯里的日光灯似乎寿命已尽,一明一灭的。 (现在是几点了……?) 正要弯下腰捡起书包,文人感到轻微的疼痛,「呜」地小声呻吟了一下,最终捡起了书包。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显示屏的背光异常明亮,文人眯起了眼睛。 数字显示的时钟,表明现在已经是二十点三十分。 (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 在这里傻站着——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合上手机,文人看了看小路的前方。想要去的店没有光亮。这是当然的。都已经这个时间了,肯定关门了。 想要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记忆很模糊。基本想不起男子的相貌。 这就是所谓的白日梦吧。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词语,但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只是,如果不这样考虑的话,就无法说明这个时间的流逝。 (难道说……是《走马灯》的副作用吗……) 让大脑全速运转,在感觉上将时间延长,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大脑总会发热。于是副作用出现,就像这次一样,感觉时间在跳跃。似乎有这样的可能性。 (还是不要使用得太频繁为好啊……) 自从领悟了走马灯之后,文人第一次想到这些事情,然后转过身。在大楼之间的小路上仰望天空,黑暗的夜空 中看不到星星。 似乎也并不全是因为夜里的城市光照太强。 感觉要下雨了。 虽然天气预报里说,今年的梅雨季节干旱无雨,但也不是完全不会下雨。今天早上就有要下雨的迹象了。 (……赶快回家吧……) 文人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会突然想来这个地方了呢?脑热消退之后,觉得自己的行动非常荒唐,就好像被附身了一样。 文人想到自己没带雨伞,那就必须在下雨之前回到家。在黑暗的小路上,向着车辆通行的大道跑去。 ☆ (好险好险……) 文人飞奔至玄关的屋檐下,回头看向大门,长吁了一口气。 时间刚刚好。 离开车站的时候还是零星小雨。似乎是在等着文人飞奔到屋檐下似的,雨突然就倾盆而至。如同暴风雨一般,屋外的世界瞬间就被雨幕包围了。 玄关的灯亮了。 不是家里的人把灯打开了。因为装有人体传感器,天黑了会自动亮灯,有人进入感应范围也会让灯自动亮起来。对于经常没人在家的江本家来说,有防范的作用,其实是一个很方便的系统。 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两扇门进入屋里,熟悉的气味就来迎接文人了。 这是纸张变质的气味。 打开冰冷的走廊的电灯开关,『啪』的一声灯亮了。在这里,有着会使第一次来的客人都大吃一惊的场面。 书。书墙。 能够称为墙的地方都设置着书架,书架上没有一丝空隙,全都摆放着书。 这全都是父亲——《江本春夏》经手过的书。 话虽如此,内容并不是父亲写的,作者另有其人。有学者,有作家,也有画家。 父亲只是把书籍都装订好了而已。 但是,这些毫无疑问地都是《父亲的书》。 据说,装订会破坏书的内容。也有人称父亲为『以作家为食的装订师』。 江本春夏的书,全都是小量发行的书籍。有发行量10本的,最多的也只有20本。这些书一般不在市面上流通,是作者作为纪念品送给亲戚、朋友而特别印制的书籍。 但是,珍本的价值不在于其内容。据说,只有经过江本春夏的装订,书才会有价值。 父亲就是因此获得了那个外号。 不管是什么书,只要是江本春夏的装订就行。这简直是对作者的侮辱。 即便如此,请求父亲装订的订单从来没有断过。 因为有这样一个传说,经过江本春夏装订的书就会很好卖。这个传说越传越广,于是有些人就出高价请江本春夏帮忙装订,但是江本春夏只接受那些他中意的书。 (但是,这数量也太多了。) 文人甩开鞋子换上拖鞋,叹了口气。 据母亲说,父亲很早就开始了这样的工作。所以才会有这种规模。家里没有书的地方,只有浴室和厨房。甚至连厕所里都有书。 这些全都是江本春夏经手的书。父亲确实是个藏书狂,但只对自己经手的书有兴趣。 已经烦透了。 古旧的皮革和纸张的气味,走到哪里都能闻到。无论在家里哪个地方,都感觉父亲就在身旁,非常不舒服。 走上台阶,文人冲进最深处的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打开电灯。 「呼~」,文人长舒了一口气。 太棒了。 这间房间里没有古老皮革和纸张的气味。 自从懂事起,那时不惜与母亲吵架,也要把江本春夏的书扔出房间。之后,这个房间里连一本像样的书也没有了。 当然,有时候也会买杂志,也只能在这屋子里待上两三天。 不留在屋里——不让书留在屋里。但是。 「真是的,这次是特殊待遇哦。」 嘟哝着,文人将腋下夹着的那本书放到了书桌上。除了教科书和参考书,自从把父亲的书扔出去之后,把如此像样的书放在房间里,还是第一次。 把书包放在木质地板上,手机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旁的充电器上充电,文人靠在了椅子上。 上楼之前要是先洗个澡就好了,文人有点后悔。现在一点也没有下楼的意思了。 两个半小时内失去了意识,全身都很痛。手脚都已经僵硬了。本来就不擅长体力对抗。 (全都是这本书的错。) 文人伸出手,把那本书拿过来,并脚,把书放在腿上。果然不太重。不过把这本书夹了那么长时间,手臂也有点麻了。当时还提着书包,所以手才会痛吧。 不经意间大拇指碰到了卡扣,卡扣动了。 「啊」,文人不禁叫出声来。 明明之前那么坚固,无论如何都打不开。湿气有所缓解了?不对,一般说来,只可能是相反的情况吧。难道是吸收了湿气,皮革和纸张又发胀了?那卡扣应该更难打开了吧。 但是,卡扣松了。 文人回想起今天的白日梦,笑出声来。从这本书里飞出一位女子什么的,真是搞笑。还以为这是漫画啊。但是—— 想看看书的内容。 这样的想法不断涌上心头,文人怎么也压制不住。虽然很清楚飞出女孩是不可能的,但还是想看看这是一本什么样的《弹出绘本》。 话说回来,听说这是《弹出绘本》之后,就做了那样的白日梦,感觉自己肯定有问题。自己平时都在想些什么啊,简直对自己感到无奈。 真可笑呢,文人想着。用大拇指摁住卡扣,对准空隙一按。 卡扣简简单单就被解开了,然后掉到了地上。 『哗——』,书页翻动着。 所谓机关绘本,就是将各种纸张组合在一起,贴好在书里,当打开书的时候就会有东西弹出来——就是这么一类书,文人还是知道这些的。有这样会弹出来的东西在书里,书的厚度会增加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会《弹出》什么来呢——) 虽然这么想,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期待。 虽说是叫做《弹出绘本》,但是远没有达到飞出的程度。也就是折好的机关突然立起来,也就是这种程度了。 不过话说回来,封面的手感还真不错。 雨下起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这本书放在头顶上当雨伞了。幸好没有留下痕迹。 把手指放在封面上,文人慢慢地打开了书。接着—— 「嘭!」 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有一瞬间,文人在想,这时会发出声音的机关吧。「咕咕」从书页里发出这样的声音。 「呜哇!」 文人直接把书扔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难以置信。 但是,落在木地板上的书仍然开着,书页里有东西一点点地冒出来。像是年糕一样的东西。 (怎、怎么回事!?难道我又做白日梦了吗?) 文人狠狠地拧了自己的大腿。 很痛。 有痛觉。不过想起今天的白日梦里的那些痛感,觉得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其间,又有纸张延长、飞出,变得像小山一样了。 (对了!把书合上!) 居然花了那么多时间才想到这个办法,还真是……文人轻轻地责备在紧急情况下如此没用的自己,把手伸向那本书。 但是。 「好痛!」 已经迟了。 下巴被加速上升的机关狠狠地撞了一下,文人向后一踉跄,坐回到了椅子上。 就好像是吃了一记上钩拳。 不对,那就是上钩拳。 从书里飞出来,而且打中文人下巴的,肯定是一个细小的拳头没错。 (怎、怎么回事……?) 文人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切的发生。 原来还是白色块块从打开着的书里喷出、扩大着,现在已经开始迅速萎缩,从唯一能够认出来的小小《拳头》开始,其他地方也开始瞬间成形了。 那是—— (女、女孩子……) 但不是那个女人。完全不同。《女人》和《女孩子》,就是这样的区别。 出现在眼前的,就像是要把天空贯穿的、高举拳头、手腕的美少女。 她的表情刚毅,仿佛世界已经掌握在手中。肌肤透明白皙,只有长到落地的似乎很硬的头发,和那个女人一样,是银白色的。 就像是一座雪的雕像。 要说她全身雪白,肌肤几乎无色,也不尽然。眼瞳是透明澄亮的美丽的紫色,一脸得意的笑容,嘴唇如火焰般红润。还有—— 文人咽了口口水,会这么做是当然的。 因为。 (为、为什么是全裸的……) 事情就是这样。 女孩子除了眼瞳和嘴唇,有颜色的地方——只有几乎没有发育的、和男孩子不太一样的小小胸部、的前端。 有一点粉红色。 这是文人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异性裸体,心绪极度混乱。文人拼命故作镇静,不让心乱写在脸上,但是体温已经难以控制了。 「妾冒昧了!」 少女仍然举着拳头说道。这是咒语吗?文人用头脑角落里仅剩的冷静的部分思考着。 妾,这是名字吧? 冒昧,这个词文人知道。这是古代词语。就是突然登门造访的意思。完全符合现在这个状况。 少女放下拳头,双足微开,双手握拳,手腕顶在腰上,还挺起胸膛,一切都暴露在了文人的眼前。 (呜、呜哇——!) 看到突显出来的胸部前端,文人差点叫出声来。简直莫名其妙。比起从书中飞出一个女孩子,这位少女全裸着若无其事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更让文人感到难以置信。 『想什么呢』,文人感觉到冷静的自己正在吐槽。文人眨了无数次眼睛,以为这样做会使眼前的景象消失——但是完全不行。 少女完全没有注意文人的状态,说道。 「汝就是妾的新《主人》?」 「……主、主人……?」 文人舔了舔嘴唇,又吞了口口水。 「那个……我不是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理所当然。妾还未向汝说明任何情况。若汝已知悉情况,那即是妾不成体统了。」 「啊,那个……话是这么说没错……」 文人又添了添嘴唇,下定决心去问她。 「那个……你……为什么,是全裸的……?」 沉默。接着—— 「哈啊?」 少女回答道。与头发颜色相同的白色眉毛向上扬,似乎在疑问,『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哎呀,都说了……你为什么……全裸?」 「汝说——」 少女嗤笑道,低头往下看去,那一瞬间,表情凝固了。『咔』,似乎还能听到石块碎裂般的声音。 「什——」 「什?」 「什么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雪白的肌肤瞬间染红,纤细的双手遮住胸部和下半身,飞快地跳上床,坐了进去。 原来她没有发现自己是全裸吗…… 文人对于这个事实感到吃惊。不过,更应该吃惊的是别的事情吧,文人冷静的那部分大脑这样说道。少女从书里飞出来,还有全裸的少女站在自己面前,要说到底哪一种情况更现实一点,当然是后者吧。大脑先处理比较现实的状况,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少女拼命地抓过身旁的毯子,然后把身体卷起来。原本刚强的紫色眼瞳,已经涌出泪水。身体发抖着。 (原来她也不是平心静气地全裸着的啊……) 少女含着眼泪,生气着,就好像是文人强迫她脱到全裸似的,用责难的眼神看着文人。 「汝、汝、汝!到底对妾做了什么!汝、汝打算做什么!妾为何会变成孩童!?妾的、妾的衣服到哪里去了!」 「呜~」,少女紧紧地裹住毛毯,巍巍颤抖,原本高昂的气势已经平息下来了。也许说她已经发软了更合适。 文人叹了口气。 「那个……不是我的错。」 文人还在动摇着,好在没表现在声音上。 「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你就刚才那个样子,从——那本书里出现了。」 说出这些话,自己都觉得荒谬。 从书里出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这一定是做梦。之前是真的做了白日梦。也许现在大脑还在做梦。 但是少女却不顾文人,露出了无比真实的惊异表情,自言自语地说着些什么。最后,似乎恍然大悟,皱着白色眉毛低声说道。 「对了。为了赶走那家伙,把《机关》都用光了啊……」 少女无力地低下了头。 (啊——她垂头丧气了。) 失策了。 就算如此,文人还是觉得这位不可思议的少女有点可爱。 然后,少女立即抬起头。 「呜~」少女用毛毯擦掉眼泪,之后用强气的眼神看着文人。 「都是汝的错!」 少女突然发话。 「哎?」 「都怪汝不争气,妾才会遭这种罪!汝在呆呆地看什么!汝打算把妾就这样晾到什么时候!?」 「那个~」 文人挠了挠鼻尖。 「就算你说晾到什么时候……话说回来,你是谁……?」 「居、居然问妾是谁……!?」 「咣——」文人似乎听到了动漫里的人物受到巨大打击时会发出的音效。这就是『拟声词』吧,应该没错吧。 少女身子一斜,用手勉强撑着。毛毯滑落,露出了半边肩膀。 「明、明明妾都已经成了汝的所有物……为何要如此对待妾……」 「那个!我什么都没做啊!」 这绝对是误会了。 确实,仅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旁人一定会认为是文人的错。实际上,文人连少女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少女却愈发怒视着文人。 「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汝的『你是谁』这种口气算什么啊!要不是当时妾在场,汝现在还是《书》呢!」 书?是『嘭』吧?拟声词? 「表示少许谢意亦不会遭天谴!来吧,来感谢妾吧!」 「稍、稍微等一下!」 文人把手伸进口袋。太好了,铅笔还在。能摸到铅笔就放心了。 「……难道说……你就是当时的那位女子……?」 「哪还有别人!」 文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位《成年》的银发女性的身影。她的身影深深地刻在了文人的脑海里。那成熟而美丽的侧脸,那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材。 相比起来—— 「哎呀,可是,你和她完全不同——」 少女的白色眉毛高高吊起。 「这还不是拼命保护汝的结果!《机关》不断地磨损、磨损、磨损,好不容易才 维持住如今的模样!啊啊受够了,可恶可恶可恶!那家伙!下次再让妾碰到那家伙,就是他的死期!不可饶恕!所以文人!汝也要努力!」 「为、为什么我——」 「汝不是妾的《主人》吗!」 少女手指指着文人。 话虽如此。 「关于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主任》吗?或者说是别的东西。 少女一直没得到满意的回答,越发生气了。 「妾是菲芙!菲芙?蒂格莉丝!就是身为《主人》的汝所拥有的《活机关绘本》!」 少女坐起身,如此说道。 活着的机关绘本? 「……帅气的机关绘本?」(注:活着的《いける》和帅气的《イケてる》日语里相近) 「汝说什么呢!」 『哗』的一声,少女举起手,而且是双手。理所当然地—— 「哇!」 毛毯滑落,平坦的胸部露了出来,而且又。 「呀啊~!」 少女发出了与表情不相称的声音,慌忙把毛毯又提了起来。 「并、并非如此!汝说的『帅气』是指长相好吧,虽说事实如此,但是妾想要说的是《被赐予生命的机关绘本》!」 听到这些,文人叹了口气。 果然这还是梦的延续。 要不然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活机关绘本》——从这本书飞出来一位说话方式古怪的全裸少女。还被那位少女以《主人》这样古怪的方式称呼,她还大发雷霆,等等。 (啊——妾,难道说指『我』?是『妾身』的『妾』吗?) 应该是这样。 也许只是无所谓的事情,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谜,心里舒坦了一点。 (我似乎还没醒过来,就稍微陪一下她吧……) 看着还在生气的少女——菲芙,文人转过椅子,把椅背放在前面,手搭在椅背上,身体靠了上去。 「算了,你说你是那个《活机关绘本》,是吧?为什么要来找我?」 「不是妾来找汝。」 菲芙又卷紧了毛毯,脸气鼓鼓的。 「是汝来找妾的。是汝选择了妾。」 「我?没印象——」 「汝敢说没有!」 菲芙大吼道。 「不是汝擅自踏入《虚无之图书馆》的吗!能够发现《虚无之图书馆》的人类很少。汝当时要是没有进入图书馆不就好了!不对吗?」 「稍、稍微等一下。总之先冷静,好吗?要不然,你看,毛毯又要掉下去了。」 菲芙「啊」的一声,愈加把毛毯卷紧,闭上眼睛,「呼」地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而且,原本太阳穴上暴起的血管,现在已经不见了。皱起的眉头也缓和了—— (哎……) 果然和那位被称为银发公主的女性不一样,但也是个美女。 菲芙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大大的紫色眼瞳,吓了文人一跳。仔细想想,虽说是梦境,也算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和美少女两人独处。而且,对方还是裸体外加一张毛毯。 (糊、糊涂……) 文人咳嗽了一下,把一些多余的念头逐出脑内。 菲芙微微打开双脚,站了起来,注视着文人。气氛一点也不轻松,文人反而冷静下来了。 这果然就是梦。文人内心苦笑道,『这梦可真不一般啊』。 「那个……我想问一个问题。」 文人说道。 「什么问题?」 「我对于那个《虚无之图书馆》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说学校的图书室有这样的称号?」 听到这样的问题,菲芙又叹了一口气。 「汝在说什么啊。那间图书室只是普通的图书室,并非《虚无之图书馆》。图书馆入口在图书室的深处。汝不是进去过吗?就是书架与书架之间的黑暗处。」 「哦~」 文人嘟哝道。 确实。 文人想起了那未整理的书架,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走进去呢。 「看看,是吧!」 菲芙得意地笑着,鼻子扇动着。 「汝明明可以选择不进去,但是汝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就进去了。近乎贪婪的好奇心——这就是《虚无之图书馆》唯一的入馆许可证。然后,汝在那座书山中发现了妾,并拿到手上。妾是被汝选中的!」 「就算你这么说……」 文人玩弄着口袋里的铅笔,嘟囔道。 「我并没有打算把书拿出来的——」 「没什么这样那样的!而且,回应了妾的呼唤,把妾解放出来的,不就是汝吗!若没有妾,汝早就被变成《书》了!真是的。虽然汝是妾的《主人》,难道说一两句感谢的话就不行吗!」 说完,菲芙撅起嘴唇。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闹别扭,又感觉像是在撒娇。 完全搞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文人苦笑,敷衍着说道。 「好吧。非常感谢。」 「嗯——算了,就这样吧。」 菲芙点点头,肩膀放松,似乎是情绪好转了。 「保护主人,也是妾的使命之一。」 真率直啊,文人心里感到很欣慰,微笑着。女孩很坚强,同时也很可爱。 少女看起来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既然少女自称是《书》,目测年龄也许就没什么重要意义了。算了,反正只是一个梦,没什么好在意的。 文人摇动着椅子靠背。 「话说回来,刚才我就问过你了……《主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最近的小孩还真是无知呢。」 菲芙洋洋得意,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文人刚想说『明明你才更像小孩』,结果还是把这话咽回去了。对她这种性格的人说出这话,她肯定还会生气。 「没办法,就告诉汝吧。听好了?《主人》就是妾们《活机关绘本》的拥有者。同时也是具有相当技艺的《机关绘本》工匠。」 (啊——) 文人恍然大悟。 明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准确来说应该是《meister》,德语单词。就是指手艺人中的高手或者老大之类的。 这样就没错了。话说回来,那名男子也在梦里——就是之前的梦里——说过同样的话。也就是说,他们说话说不清楚。 菲芙继续说道。 「知道么?妾们只有经由《主人》的手,才会变得更加出色和华丽。成功或失败都取决于《主人》。好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赶快去做妾的新衣服吧。」 「哈?」 在最后听到了很了不得的发言,文人眨了眨眼睛。 「那、那个,稍、稍微等一下。做衣服?我来做?」 菲芙愣了一下。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汝是妾的《主人》嘛。」 「就算你这么说……我又没有缝过衣服之类的东西。」 「…………」 「没缝过。」 文人反复说道,菲芙哼了一声。 「缝衣服?汝在说什么呢。既然是机关绘本的《主人》,就是要制作机关的啊。就和妾一样。制作好机关,打开以后就会变成实物。」 说完,菲芙做了个打开书的动作。 「哎?我还不是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 菲芙再次皱起了眉头。 「和妾一 样!在这本书上制作《机关》,然后就会变成实物,然后妾就能用了!《主人》的理解力太差了!」 菲芙生气了,挽起胳膊,结果毛毯又要往下掉。菲芙慌慌张张用手按住毛毯,长舒一口气。 文人有些欲哭无泪。 「其实——汝已经明白了吧?那就赶快给妾做衣服吧!」 话虽这么说。 就算是《弹出机关》,以前也同样没制作过。不过嘛,原来如此。是这样的情节啊。理解这个梦的法则了。 不过还真是个奇怪的梦。 如果在现实生活中也能这样做,就没有比这个更方便的了。这么一来,想要什么就能获得什么。 「可事先说好了。」 「什么?」 「不要想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汝虽然拥有《主人》的资格,却没有相应的技艺,是制作不出复杂的《机关》的。一点点精进吧。」 「这样啊。但是,如果是钱会怎么样?纸币本来就是纸做的,放进那本书——」 文人指着地上打开的书。 「——合上,再制作出可以飞出的机关——」 「就会变成实物。」 菲芙点点头。 「但是,真正的纸币其实也是纸张,只是价值不同罢了。而且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哎呀?不是说打开书就会出现实物吗——」 「怎么可能!真像汝说的那样,不就会出现好几个妾了吗!」 「啊,这样啊……」 原来如此。一个机关对应一个实体,是这么一回事。 「那就使用一张真币,制作成捆状的机关不就好了?然后我就变成有钱人了!」 菲芙又哼哼道。 「就算你能作出一捆钞票,汝所使用的技艺,最多不过是在纸张表面印刷图案而已。而且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由绘本实体化的物品,只有书中的居民才能使用。」 「明明是梦却又不像个梦啊……」 听到文人的叹息,菲芙「嗯」的一声,皱起了眉头。 「汝刚才说了什么?」 「不不,没说什么。——话说,蒂格莉丝小姐。」 「称呼妾菲芙。『小姐』什么的不需要。」 「好的好的。那么,菲芙——」 文人发现自己是第一次直呼女孩子的名字。 虽说是在梦里,但能知道直呼女孩子名字是一件让人非常害羞的事情,也算是收获吧。 「——那个……说起来,为什么我会选中菲芙呢?是叫做《虚无之图书馆》吧?为什么这样的图书馆会在学校的图书室里?」 「因为有必要。」 说完,菲芙稍带歉意地叹息道。 「妾有必须完成的事情。妾就是因此而被创造出来的《机关绘本》。只是——就依靠妾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来到这个世界。妾需要《主人》的帮助。妾一直在等待。到底等了多久……妾已经忘记了,总之就是等了很久。然后,汝来了。」 然后菲芙莞尔一笑。 嫩白的脸颊泛红,宛若鲜花盛开。文人瞬时为之而停住了呼吸。 那仅仅是一瞬间,文人的呼吸立刻恢复了。 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文人继续看着菲芙。 「啊,那个……必须完成的事情,是什么?」 「抓住那些家伙。」 「……那些家伙?」 「汝不是也见过了吗?因为不知道名字,就用那些家伙来称呼了。」 「……谁?」 「谁!?就是在小路上袭击妾们的家伙!汝不记得了吗!」 啊啊,文人想起来了。 「就是那家伙啊。就是要抓那样的家伙吗?」 「是的!」 「为什么?」 「!?……问我为什么……」 菲芙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在思考到底为什么。似乎是真的忘记了。 「难道说……没有原因?」 菲芙的脸瞬间红了。 「有、有理由的!那个……啊——想、想起来了!因为他们是坏家伙!」 「坏家伙,吗……」 听到如此天真的说法,文人忍不住笑了。 似乎笑意没有被菲芙发现,她「嗯」的一声,点点头。 「是的。那些家伙虽然和妾一样是《活机关绘本》,但他们自身也是能够制作机关和书的《主人》。然后,妾就是在追踪他们和他们所制造的书。」 「……为什么?」 「都说了!」 菲芙着急了,眉毛向上抬。 「因为他们是邪恶的家伙!……那些家伙忘记了自己作为《机关绘本》的本分,对人们做出穷凶极恶之事,然后——把人们变成《书》!」 着急的菲芙摇摇头。似乎很硬的头发,发出『哗哗』的声音。 「他们从古代开始,就不断重复着那类事情。介入所有的灾难,挑起事端,随后消失。他们就是事件的主谋。比如——这个国家的人物,安土桃山时代的武将、织田信长。就说的是他。传说他是在本能寺事变时死亡,事实并非如此。他只是被变成《书》了。之前遇到的那名《男子》,就这样把人变成《书》并加以收藏——他就是《禁书》。」 织田信长都被扯出来了。 确实,在烧毁的本能寺里,没有发现信长的尸体。但是被变成《书》这样的说法——感觉一点也不可靠。但是—— 「但为什么这样做?」 姑且问一下。 菲芙一副强压住怒火的表情。 「汝还真是意外的啰嗦呢……理由什么的,妾怎么会知道!《书》是为了使人们幸福而存在的。除此之外的书,妾绝不能认同。《虚无之图书馆》也有相同的想法。妾乃守护《虚无之图书馆》和平的骑士——也就是司书!」 菲芙紧紧地握住拳。 文人强忍住,不让自己打哈欠。 也差不多该对这个梦腻味了。 还勉强算是有趣,之后似乎也没有奇怪的剧情发展。差不多该醒过来了,但是要怎样才能醒过来呢——文人在考虑着这个问题。 「就是这么一回事。」 菲芙似乎没有察觉到文人的神情,非常满足的微笑着。 「所以一起努力吧,文?人?」 「哈?」 文人想都没想就回了这么一句话。 (啊——她又生气了。) 看着她不断变化的表情还挺有趣的。话说这个梦真长,一个梦居然这么长。 「汝那声『哈?』是什么意思?」 「哎呀,没什么……」 文人在口袋里转动起铅笔。 「那个……问你这个问题,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什么?」 「要怎样才能从这个梦里醒来呢?」 听到这个问题,菲芙露出迄今为止最惊讶的表情。文人一直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菲芙则将脑袋歪来歪去。 「哦哦。」 菲芙嘟哝道,拍了一下大腿。 明明只是个梦,文人却惊异于清清楚楚显现的白皙大腿,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菲芙没有注意到文人的动作,在床上歪着身子,头微微扭向一旁,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为了听清楚她说什么,文人自然而然地向前靠了靠。 「很遗憾,这场梦是醒不过来的了。」 「咦——」 文人的鼻尖突然被弹了一下,一阵刺痛顺着鼻腔而上, 文人用手按住,压住了喷嚏。 「你干什么?」 文人粗暴地说道。 「说句实话!」 菲芙凛然说道,站了起来,文人看呆了。真像是一幅画。她本来就是《绘本》,这种情景也许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根本不是醒不醒过来的问题!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汝的心情。人遇到超出自己理解能力范围的事情时,确实会以为是梦境。但是,好好认清现实吧!这一切,包括妾,都不是梦。这是现实。汝要和妾共同承担起对抗《禁书》的命运!」 被菲芙指着,文人却笑了起来。 还真是真实的梦啊。 道理还算说得通。如果是梦的话,应该会发生场景突然切换、突然就变身成完全不同的人物、出现乱七八糟的事物等等。但是这个梦里没有。 「汝还是不相信啊。」 「那,当然……」 菲芙哼了一声。 「那好吧。就算汝不承认这是现实也没关系。不醒之梦和现实是一样的——没错吧?」 「是可以那么说,的吧……?」 「妾倒是都无所谓。汝既然认为这是梦,那就继续这样想好了。只要汝能理解,妾就不管了。」 「那好吧,就当作是那么一回事吧。」 菲芙突然得意地笑起来。 「以后汝可别说不愿意哦?——本来汝就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在梦里?」 「不是。」 菲芙跳下床,跨过书站着。 「汝忘了吗?汝肉体的一部分,已经被那家伙变成了《机关绘本》了。」 「那是怎么回事?」 「看看汝的胸口吧。」 文人笑着解开衬衫的扣子。一个,两个,什么也没有。三个——文人停了下来。 (咦——) 有东西在t恤衫下边。是一个长方形的东西。文人把手伸进领口,想都没想就把那东西拉上来。 是一本书。 文库本大小的皮革装订的书的封面,就贴在那里。 「难道说,这是……」 「想起来了吗?」 文人马上把上衣脱掉了。没有看错,胸口处确实贴着皮革装订的书的封皮。 但几乎没有违和感。 一般情况下,有东西贴在那里,在被指出之前就应该发觉了。搞不明白。不对,这是在梦里,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一股不安的感觉还是涌上了心头。 封面上用英语写着『heart』。摸到书的边缘,文人知道这本书是可以打开的。看了看菲芙,她正手挽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荒、荒谬至极。) 文人强挤出一丝笑容。 (既然是在梦里,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样的东西——就应该这样!) 一口气打开了书。 (!) 那一瞬间,文人深吸了一口气。 和在那条小路上相同的情景,出现了。 从书里飞出来的,是非常真实的《机关心脏》。虽然是用纸做的,却不是单纯的一张纸,很有立体感。粗大的血管向左右延伸,然后消失在胸口里。 胸口处开着一个洞。 皮革装订的书的封皮,就像是盖子——将在胸口开着长方形洞穴的洞盖住的盖子。 文人直盯盯地看着那里,都没注意到停止的呼吸已经恢复。《机关心脏》还带着粘液。虽然是纸制的,却像真正心脏般地活动着。就如同纸制的少女变成了菲芙。 文人无言地合上了胸口的书。能感觉到胸口中的《机关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皮革封皮仍然没有消失。 「汝明白了吧?」 菲芙的声音没有自满的意思,反而有些歉意。 「这既是梦幻,也是现实,这就是汝现在的处境。汝被那家伙夺走了真正的心脏,换成了《机关心脏》。」 「为、为什么……?」 文人低下头看胸口,嘟哝道。 「因为汝没有把它交给妾……不过,妾很高兴。」 「那……」 文人感觉身上不断冒出讨厌的汗水,吞了好几次口水。 「……如果把你交给他,他会把心脏还给我么?」 文人抬起头,发现菲芙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消失了。 地上只有一条毛毯落在那里,文人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掀开毛毯。 那里只有那本合上的书。 文人拿起那本书,想要打开它,却失败了。当时轻轻松松被解开的卡扣,现在一动也不动。 (梦,醒了吗?) 有一瞬间,文人是这么想的。但是,胸口的皮革封皮依然在那里,没有消失。 提不起再次打开那本书的勇气。 文人突然觉得很害怕,趴到床上,用手中的毛毯蒙住头,「哇啊」地大声尖叫。 然后紧紧地闭上眼睛,祈祷着。 『如果这是梦就快醒过来吧。』 『我什么都不想管。』 文人将心灵之门都关闭了。 但是—— 第三章 (梦,还没醒来……) 看着还贴在胸口的皮革封面,文人被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包围着,趴在床上。 似乎后来就这样睡过去的。窗帘大开着,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这是开玩笑吧,喂……) 文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像要把头发拢起似的抱住头。『不会醒来的梦等同于现实』——菲芙的声音在脑中回响,伪造的胸口却一阵阵隐痛。 「为什么不能醒来!」 「这是当然的!」 听到声音,文人抬起脸。那本《书》在地上『咔嗒咔嗒』地跳着。 (这本书也……) 「这不是梦,当然就不会醒来。汝明白了吗?」 (怎么可能会明白!) 这么想着,文人走下床来到《书》的跟前,用脚趾碰了书的卡扣。然后,原本相当坚固的卡扣又轻易地被解开,《书》飞了起来,从中『咻』地伸出一只手臂。 「哇!」 「有什么好吃惊的?汝还没给妾做衣服,那就赶快把昨晚的毛毯借给妾用吧。全裸着在汝面前出现,实在太让人害羞了。看来,需要先让汝接受现实啊。衣服的事情以后再说。」 「真是的……这到底是什么恐怖片啊。」 文人把毛毯盖在书上,毛毯『唰』地立了起来,从毛毯下端,纯白色的头发散开着出现,不一会儿,菲芙的脸露出来了。和昨晚一样,菲芙用毛毯卷住身体,在胸口处折好。文人不敢想象,毛毯下居然什么都没穿。 (反正也是纸制的!) 文人坐在椅子上,胡乱擦了把脸,看向菲芙。她坐在床上,一脸疑惑的表情。 果然很可爱。紫色的眼瞳,美得似乎能让人窒息。 (不对!) 文人转过脸,去摸书桌上转动着的铅笔。 心情平静了。 如同小孩子拿着毛绒玩具和洋娃娃就会安静下来,对于文人来说,这支老旧的b铅笔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这不是梦吗?」 「嗯。」 菲芙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文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 「是真的么……」 「嗯。」 「可恶……真是头疼啊……」 这种事情不应该承认。说到底,也没有承认的理由。 但这就是事实,菲芙就在眼前。 胸口处还贴着皮革的封面。 在这个与不可思议事件无缘的普通的早晨的房间里,有本《书》,有个她,胸中还有伪造的心脏在跳动。 「……我会死吗……?」 菲芙高高地挑起一侧白色眉毛。 「汝在说什么?」 文人用手指敲了敲皮革封面。 「这个心脏不是纸做的吗?既然如此,什么时候破掉了也不足为奇。而且,还有血液在里面在流动。有液体在流动。」 「关于这点,汝大可不必担心。你昨晚不是看到妾流泪了吗?妾们不会被自身所产生的水浸湿。不过,变成《书》之后就要另当别论了。由别的书所产生的液体,就属于其它的水。不过,有皮革保护着,不必那么担心,但也要注意不要被浸湿了。」 文人稍微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至少现在,血液不会马上把心脏溶掉。还有一个疑问,由纸制的心脏所产生的血液没问题吗——嘛,应该没问题的。因为自己还活着。 「那,之后只要马上把那个男的找出来就行了吧。」 「嗯。」 「还有,要是他说把这本《书》让给他,那就交给他就行了。」 「嗯。就是这样——才不是!」 菲芙猛地抓起枕头扔向文人,文人一歪脖子避开了。 「这太危险了吧!」 「把书交给他,汝想干什么!妾不就被那家伙捉住了吗!」 「为什么?」 「汝、汝说为什么……?汝昨天没听妾说吗!?人类世界已经陷入危机了!!」 「就算你对我说这种事情……昨天的事情太突然了,然后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不过听你说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我把《书》交给他,他就会把心脏还给我,我也就能从这噩梦般的现实中解脱了——就是这样的吧?」 「啊,啊不对,等等!汝、汝不是妾的《主人》吗……?」 「就算你这么说……要是我知道捡起这本《书》会落得如此下场,我才不敢拿这本书。」 「怎、怎么能这样……」 菲芙差点又要倒在床上,她用单手撑着床。 「汝、汝居然这样说……何等……何等残忍!汝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仍然还要把妾交给那名男子吗!?」 「哎呀,我也不知道你会怎样。」 「水!」 菲芙掌心向上,手指乱动着。 「那个坏心眼的家伙!一定会把妾浸到水里!或是扔到湖里,或是在下雨天挂到树枝上,或是扔进厕所里冲走,一定会这样的!妾明明会遭受到如此虐待,汝还说要将妾交给他!?」 「嗯,不过……这也关系到我的心脏……」 「汝、汝真是……」 感觉看到菲芙的头上显露出『绝望』这两个字。眼睛湿润了,大滴的泪珠涌了出来。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如同漫画一样,这是制作她的《主人》的爱好吧。 「……开玩笑的。」 文人就好像明白了一切似的,夸张地耸了耸肩。 「——咦?」 奇怪的声音。 「我是开玩笑的。就算我把《书》交给那名男子,也不能保证他会把心脏还给我,这点事情我还是明白的。就连小学生都不会相信,这种利用卑鄙手段威胁别人的家伙,会老老实实将一切恢复原状。」 转瞬间,菲芙拼命地点头。 「就、就是这样的!正是如此!那些《禁书》,尽是像这样的过分的家伙!非常不可信任。与妾并肩作战吧。把包含那家伙的所有《禁书》封印,汝的心脏也会恢复原状。我们一切取回心脏吧!」 (真热血啊……) 菲芙攥紧拳头,文人发觉自己有些羡慕这样的菲芙,不禁苦笑。这份热情,正是自己所缺少的。 不过,就算菲芙所说的是在敷衍,也不算是谎言。 文人的直觉告诉自己,那名男子很诡异。 这也并不是说,菲芙是值得信赖的。她说她是什么《活机关绘本》,其存在本身就过于怪异。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心脏。需要认清那名男子是否值得信赖,而不是认清菲芙。 然后,文人判断那家伙『不值得信任』。 拿走类似于人质的物品,并用于交换,这根本不可能是善意。他是想获得同等价值的物品,然后站在对等位置上。这类家伙的下一步打算,应该是如何取得优势吧。 那种人会老老实实将《心脏》还回来吗?总觉得,那名男子理所当然地想把《心脏》和《书》同时弄到手。 既然如此,把《书》——菲芙拿在手里会比较好。 「话说。」 椅子咯吱一响。 「要怎么做,才能从那名男子手中取回心脏?」 「嗯。简单来说,就是对他实施封印。然后把他送回《虚无之图书馆》,他制作的《书》也会恢复原状。」 「等一下!那这么说……我的心脏并没有被夺走,这颗其实是真正的心脏吗?」 菲芙点点头。 「将真品变换成《书》,是那家伙 的得意手法。汝的心脏,既是真品,同时也是伪造品。因为本质被夺走而变成了其它物体,也可以说是被夺走了。」 「这样吗……」 文人稍微有点放心了。真正的心脏是否在对方手里,虚张声势的程度会有很大区别。 如果心脏在他手中,他说「要是敢违抗我,我就把心脏毁掉」,那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成为他的奴隶。到时候,要行动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行动,只能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偷偷运作。 「那,还有一件事。」 「什么?」 「那家伙能远程操作这颗心脏——他自己制作的《书》吗?」 菲芙抱起手臂,微微歪着头。 「妾从没听说过那种事情。」 「那这玩意就不会突然打开,然后心脏从里面飞出来了啊。」 「要是他能办得到,他早就这样做了吧。」 也对呢,文人也这样想。 要是他能够远程操控,他应该早就这么做了。直到现在,那家伙都没有以「我随时可以毁掉心脏」来威胁文人把菲芙交出来,就说明他只能把别的东西变成《书》——似乎可以这么考虑。 「也就是说,对方的威胁手段就只有『想要恢复原状就放弃书的所有权』吗……」 虽然这也是十足的威胁,但并不是『必须要像奴隶一般向他跪下』这种程度的危机。 「但是,真不愧是汝啊。」 文人转头看向菲芙,她似乎很高兴地微笑着。 「妾听说,一般情况下,看到像妾们之类的事物,人们会恐惧、战栗或是混乱。果然《主人》等级的人就不一样啊。」 「算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主人》,但我从小就被培养出了,就算发生状况也能独自解决的能力。」 菲芙歪着头,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家里只有我和母亲两人。母亲也不怎么回家,我自己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都由我来做。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能这么冷静。」 「但是妾认为,能够对应妾这样的人和事物,就要另当别论了。」 文人眨眨眼,然后笑道。 「嗯,好吧,确实如此呢。为什么呢……要说是性格,也算不上吧……其实我认为超自然的事物是不存在的。」 菲芙皱起眉头。 「这不就矛盾了吗?妾们是彻彻底底的超自然事物,但是——」 「是我表达方法不对吧。」 文人摸着铅笔。 「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的任何事物。」 菲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个……也就是说,人类所知道的事物到底有多少?与世界的所有秘密比起来,不过是沧海一粟。你不觉得,无法用当今的科学解释的事物就是《不存在》的事物,这种说法本身就是对今后的科学的发展的否定吗?如果人类没有认识到这些事物不是《不存在》而仅仅是《未知》,人类就不会有进步。同时,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物既是《未知》也是《存在》的。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当做《不存在》,只有没有未来的人才会这么做。所以我才会以『存在即是合理』这种观点来接受事物。」 菲芙「嗯」地念叨着。 「虽然这么复杂的事情妾也不明白……简单来说,就是汝已经接受了妾以及妾所说的事情了?」 「差不多吧。」 「那就好!」 菲芙立刻露出了笑容。 「就算汝想让妾说明,妾为什么会从《书》里飞出来,妾也回答不上来。要是问汝们为什么活着,汝们也同样回答不了,这是一样的。虽说是一样的,但纠结于这一点的人很多吧?真是的……明明自己都无法回答,却要向别人寻求答案。如果别人无法回答,甚至还会否定其存在,这真是太任性了。汝不一样真是太好了。」 但菲芙立刻又收起笑容。 「话说回来,拥有汝这样的想法的人很少吧?这类事情,之前的《主人》已经教过妾了,不必担心!」 菲芙得意地挺起胸膛。不过,厚毛毯卷着身体的这身打扮,看不到任何鼓起的地方。 文人还想着这是不是菲芙的制作者的嗜好,突然转念想到,菲芙最初是以不同的形态出现的。 「那个,说起来,在与那名男子战斗的时候,菲芙还是承认吧?虽然我知道你失去了武器。」 「嗯。」 「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文人以手势表示菲芙变成小孩,身高变低这件事。 然后菲芙扭头思考。 「妾也不是非常清楚。妾和他互相消耗机关,没错,之后妾给他以重创,不过当时妾也昏了过去,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也许是因为妾失去了手脚,为了补全身体,所以就成了这幅模样。妾没印象被动过手脚,但……也许是因为妾的记忆有残缺,所以就不记得了。因此会有无法回答的问题,原谅妾。」 「嗯……」 就如同她所说的,身体被削减了吧,文人这么想着但没有说出口。如果完全相信菲芙,那疑问就都消除了。那接下来。 「我们商量一件事。」 文人说道。 「我想让心脏恢复原状。说实话,你昨晚上提到的《禁书》什么的,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那只是你的工作。没错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你能明白这点就好。那接下来。接下来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然后菲芙收起腿,端正地正坐在床上。似乎很硬的白色头发铺散在床上,仿佛冻结的瀑布。 「妾是——妾的使命是将那名男子以及他所制作的《禁书》进行封印,并送回《虚无之图书馆》。因此,妾需要《主人》的协助。因为,如果没有《主人》,妾就连从《书》里出来都无法实现,也拿不出战斗所需的武器。所以……文人,请汝将力量借给妾。虽然汝刚与妾扯上关系,就被那家伙夺走心脏,但是——」 「踏足《虚无之图书馆》,并不是被强制的——吧?」 菲芙什么也没说。 「我和你只有一个共同目标吧。因为你说过,只要把那名男子封印,我的心脏就会恢复原状。但其他书呢?都是与我无关的《禁书》吧?」 「……也不能说没有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它的所有《禁书》,都是那名男子的一部分。那名男子本身也是《书》,他以自己的书页创造了《禁书》。所以,将其它《禁书》封印,也就是在削减他的血肉。」 「原来如此。」 「而且——对于妾的成长也有帮助。」 「成长?」 菲芙点点头。 「……之前妾也说过,昨天与那家伙对战,妾受到了重伤——当然,那家伙也受伤了——但是拜他所赐,妾的衣服全都不见了。好不容易才保住了这具身体,却不知为何变成了年幼的形态。留下来的只有这些,妾已经失去了很多《机关》。」 「那与其它《禁书》有什么关系?」 「实行封印就能防止其实体化,那名男子所制作的《机关》,在汝为妾制作《机关》时可以作为参考。《机关》的多样性与做工,与妾的能力有直接关系。如果不分解他的机关来研究其构造、并在妾身上实现的话,说实话很难打败那名男子。」 这都是事实吧。这些话用来说服别人也不错,但是没有方法辨别这些是不是真话——至少现在没有。 (只要抓到一本就能明白了吧。) 虽然不知道她所说的《禁书》有多少本, 但如果能成功捕捉《禁书》,就应该能知道她的可信度。 「……我明白了。」 文人用力地点头。 「助我一臂之力——不对,一起战斗吧。这种事情,无论对谁说都不会相信的吧。但实际上,我的心脏发生了异变,你从书中出现,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信了。」 「嗯、嗯!就是这样,就应该这样。一起努力吧!」 菲芙走下床,向文人伸出手。然后—— 「啊——」 毛毯『唰』地解开,并落了下来,菲芙纯白的裸体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在晨光中。那个地方,这个地方,全部。 「呀啊~!」 菲芙发出仿佛要被勒死般的惨叫,慌忙蹲下身把毛毯捡起来,围住自己的身体。 「汝又、又看到了……」 「啊~,算是吧……」 文人把头扭向一边,拼命假装平静。这果然对《心脏》不好。虽说由自己的书所产生的水不会出事,但还是不禁会担心。毕竟如此大量的血液在流动。 「先、先做衣服!没有衣服就什么都做不了!妾认为,这对于机关的制作也是很好的练习。总、总之,简单的也行了,快给妾做衣服吧!」 「就算你说简单的衣服……买回来的不行吗?」 「不行!现实世界的物体不能带入书里去。这样下去,妾每次出现都会是裸体!?还是说,汝会随时带着妾的衣服吗!?说到底,一旦发生情况,根本没时间慢吞吞地换衣服!!」 确实如此……菲芙说得没错。 每次都从书里出来都是裸体,只会增加莫须有的传言。 但是,文人从出生到现在,从来都没有制作过《机关绘本》。 小时候倒是见过。 但自己亲手制作就另当别论了。说到底,文人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放在平面的书里的折纸,在书打开时会蹦出来。 (没办法了。) 文人转过椅子,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接通电源,进入操作系统。 伴随着『咔咔』地硬盘读取声,屏幕上出现了开始画面。 「……那是,什么?」 衣服摩擦的声音响起,文人知道菲芙正透过自己的肩膀看着电脑。 「笔记本电脑。你不知道?」 「嗯。」 「那里没有电脑吗?真的?那所谓的《虚无之图书馆》,是怎样管理藏书的?」 「当然是由司书长在管理。他能记住《虚无之图书馆》中上亿本藏书的位置,而且绝对不会出错。」 「真强悍啊。」 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文人笑着想到。 「那这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 「很多事情。听音乐,看电影——电影呢?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妾说不知道《电脑》,意味着妾是第一次见。《电脑》什么的妾还是知道的……只是以前没见过。」 「原来如此——那你知道因特网吗?」 「因——?」 「你不知道啊。」 「太、太太太、太烦了!妾只知道前任《主人》所教的事情!这十几年里,前任《主人》从来没离开过《虚无之图书馆》,知识也就到此为止了。那个叫做因什么什么的东西,就是在这期间出现的东西吧!?」 「算是吧。」 文人点点头。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也就是说,你的知识停留在了平成时代初期。那时虽然也有因特网,但和如今比起来,还完全没有普及,你前任《主人》所以就没有告诉你。」(注:平成元年为1989年) 「嗯。」 「好吧,当时前任《主人》没有《电脑》,不知道因特网也是当然的——还有,要让你易于理解地说明的话……对了,在另一个地方有非常巨大的信息仓库,只要能连接上那里,即便在本地也能获得很多信息。」 「就像《虚无之图书馆》一样?」 「我不是很清楚那座图书馆是什么情况,但因特网大概要更杂乱一些。并没有人在严格地管理是谁在发出怎样的信息——说起来,地下网站和《禁书》有点相似……」 「什么!那里也有《禁书》吗!」 嫩白的手臂突然跨过肩膀伸了过来,文人慌忙用身体护着电脑。 「不、不是的!和你所说的《禁书》不一样。」 「什么啊,真乱啊。」 菲芙鼻子「哼」地一声。 「那?汝打算做什么呢?」 「就这么做。」 文人打开浏览器,连接上自己收藏的搜索网站,输入『机关绘本 制作方法』,最后点击《搜索》按钮。 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搜索结果就一排排地显示出来了。文人连接了其中强调『面向初学者』的网站。 从那个网站的主页来看,准确来说,这不是关于《机关绘本》,而是关于机关贺卡的制作方法的网站,不过基本上是相同的。 「……真是难懂呢。」 文人把头转向发出不满声音的人,发现她的脸就近在眼前,差点就叫出声来。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菲芙,可以清楚地看出她的皮肤细腻光滑,根本不会想到她其实是纸。本以为很硬的头发,仿佛经过牛奶的润洗,亮白而艳丽。 都快看得入迷了。 但菲芙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文人的视线,伸出手指碰了显示器。 「这似乎是升起山岳的《机关》……汝明白了吗?机关绘本是怎样制作出来的,汝理解了吗?」 「稍等一下。」 文人转移视线,移动屏幕上的画面。 「对了,这里有空白的纸板,把这个打印出来就能制作出相同的机关了。」 「嗯……不过,如此单纯的制作,不会出现任何东西哦?」 「哎?」 菲芙伸展身体,环顾四周,皱起了眉头。 「话说,这真是个煞风景的房间呢。」 「是吗?」 文人倒觉得这是个非常普通的房间。为了使墙壁不那么单调,贴了些母亲给的艺术海报。虽然不知道画家是谁,但画得还不错。 「很煞风景。为什么连一本书都没有?」 啊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文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没有必要。」 「汝、汝说什么?」 菲芙转过头,所谓惊愕的表情,就是这样的表情吧。 「没、没有必要是怎么回事!那可是书啊!?书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吗!书不是艺术吗!没有必要是怎么回事!」 「因为,如果要获取知识,有这个就足够了。」 文人轻轻地敲了敲笔记本电脑。 「可以在任何时候获得任何信息。在搜索的时候可以只查看需要的信息。书本做不到这一点吧?首先,找书就很辛苦,就算找到了,将书中的必要的信息提炼出来,则又是一桩苦差事。但如果有因特网,刚才也说过,一下就完成了。」 文人打开了好几个窗口,添加到打印任务中。一旁的喷墨式打印机立刻就有了动静,开始打印。 「真正需要的信息,只是一部分。在这里,你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仅仅获取你所需要的信息。为什么还需要书?」 「信、信息或许如此,但是故事呢?讲述故事需要一整本书吧?」 「就连小说,现在都可以在线阅读了哦。」 文人打开别的主页,把画面转向菲芙。 「这是横 行显示,但也能够纵行显示的。书什么的——没有必要。」 「这、这这……」 菲芙无论如何都想要反驳,拼命地摇着头。 但这是事实。 保持原状的纸质书籍,命中注定是要消失的。很占地方,只会碍事。更何况,以装订为艺术品的书,与其中的内容更是没有关系。 (毫无价值。书什么的,是这个房间最没必要的东西。) 文人伸手拿过打印好的纸。上面印着刚才那个山的机关,还有洋装的广告。 (太简单了。剪下这件衣服的照片,折好,贴在升起的山上,衣服就会代替山立起来。然后纸衣服就会变成实物吧?) 山的机关的纸板上,还打印着制作方法。文人从抽屉里拿出剪刀和双面胶带,沿着线快速地剪起来。 文人从小就心灵手巧。擅长折纸,学校里的美术成绩也很好。特别是立体物体,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还提过要不要拿到市里参赛——但是因为老师不喜欢,被拒绝了。 「该怎么做呢?」 文人折叠着剪好的纸,向菲芙问道。 「把制作好的机关贴到那本书上就行了吗?然后就会变成实物?」 「……基本上就是这样。」 「明白。」 文人觉得菲芙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还是拿过《书》,翻开。什么都没有。有一瞬间,文人还在想这是怎么回事,但想到《机关》本身已经在书外面,书中当然就空无一物。 文人用双面胶带将做好的《机关》贴在《书》中有折痕的地方,然后把书合上。 「好的。」 这下就完美了。很简单。只要有网络,现在什么都能做出来。 「来吧,衣服!」 文人打开《书》,结果—— ☆ 「为什么!」 文人『嘭』地拍桌子。纸屑飞起,然后落到了地面上。这已经是第十件了。明明以为能一次性成功的,没想到制作了十件竟没有一件成功。 机关并不是没有实体化。 把机关贴上再翻开书,衣服的《机关》变得越来越大,从书中飞出来。 但是—— 「还是纸啊。」 菲芙接过轻轻飘落的《物体》,如此说道。并没有瞧不起文人的意思。 那确实是纸。 尽管尺寸与菲芙的体格相符,却是不能穿的平坦的印刷品。硬要说的话,就是去除广告并放大的照片。 「算了,没办法的。从更简单的衣服开始——」 「不要,没问题的!」 但是文人却听不进去,翻开书揭下机关,打印出别的衣服的广告,尝试比第一次更合适的角度。 但结果是一样的。 下一次也是。再下一次还是。 制作出来的,不过是扩大版的广告而已。这是,第十件—— 「汝有意听妾说话了吗?」 文人抬起头,转头看向菲芙,菲芙不停地更换着制作出来的等身大广告,乐在其中地在身上比划。 「既然汝有意听妾说话了,那就由妾来说明,机关为什么没变成《实物》吧。」 文人静下心来,叹了口气。想尽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但现在的情况无法靠所学到的知识来解决。 这恐怕是因为基础吧。 不学好基础,以后也不可能制作出复杂的《机关》。 菲芙说过,增加《机关》就如同提升技能。既然制作机关是自己的任务,那就必须认真学习基础。连将一件衣服实体化都做不到,以后该怎么办?对手可是连心脏都能变成书的家伙。 「为什么会这样?」 文人问道。 「我已经好好地制作成《机关》,而且《机关》也立起来了吧?」 「确实,已经立起来了。」 菲芙摇了摇平坦的纸衣服。 「但是呢,立起来的物体不过是一幅《画》,一副描绘着衣服的《画》。这样是没法变成实物的。必须认真地制作成立体的机关。所以才说,制作机关困难。」 菲芙捡起落在地上的一个《机关》,用手指肚摸摸其中一面。然后,打印上去的所有色彩就都消失了,变成了全白的普通纸张。 「汝能看出这是衣服吗?」 看不出来。这只是一张普通的、有着锯齿状奇怪图案的纸。 说完,菲芙微笑道。 「只要汝能承认这一点就很好了,不愧是妾的《主人》。那么,妾想说的事情,汝都明白了吧?」 「就算没有颜色也必须能认出来是什么物体,就是这么回事吧。就算贴上绘制的机关,也只会变成更大的画吧。」 「正是如此。不过,上色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哦?认真地制作成立体形状,变成实物的时候也会有区别的。」 「形状相同、结果不同的物体呢?变成实物时会怎样?」 「那将由《主人》制作《机关》时的想法来决定——就是这样。就是这种感觉。比如说圆形吧,根据《主人》的想法,可能会变成团子、硬币,甚至月亮。不过,要变成月亮稍微有点勉强吧。要是不了解实物,制作的《机关》也会很粗劣。」 「嗯……」 原来如此,这就是失败的原因啊。 「果然很困难啊。」 菲芙轻轻地扔掉失败的机关,有些得意地说道。 「那个叫做因特网什么的,不能表现出立体感吧?果然要认真看书呢。总之先去图书馆,找些与《机关绘本》相关的书籍吧。」 「没有必要哦。」 在菲芙说话的时候,文人一边拖动着那个连接上的主页画面,一边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 打开主页的导航,那里介绍了一种人体模型上常用的衣服的《机关》。立体感很强,就算没有颜色也能看出那是衣服。 作为示范的最简单的衣服的设计图,是可以打印出来的。那是一件类似于水手服的有领连衣裙。 文人把图纸打印出来,快速沿着线剪下来。虽然主页上写着「贴上厚纸板会更结实」,但总之先试试看。 大约十分钟之后,《机关》完成了。 原来如此,文人明白与剪下来之前的区别了。和仅仅是从广告上剪下来的图片相比,完全不一样。膨胀的袖子,衣领的重叠,这毫无疑问就是衣服。就算没有颜色也能明白这是衣服。 使用双面胶带,再次把《机关》贴到书上。 文人『嘭』地把书合上,虽然以前几乎没祈祷过,但还是稍微祈祷了一会儿。并不是向神明祈祷,只是漠然地希望能够顺利完成。 (呀~!) 文人一口气翻开书。 《机关》『呼』地立起来了。那毫无疑问就是衣服和人体模型。然后。 「哦!」 文人不禁发出声音。《机关》就在文人面前膨胀变大,然后——『嘭』地一声飞了出来! 「太好了!」 文人打了个响指。 没看起来那么重的人体模型和挂在上面的衣服,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上,文人上前去确认情况。文人只制作了《机关》的可见部分,没有制作《机关》弹起所必需的后背支撑结构。 但完成的衣服是后背已经缝好的普通连衣裙。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许是当然的。 要是所有物体都要做出全部细节,那制作菲芙就要从内脏什么的开始做起,实际上应该并非如此。 「快看,怎么样?」 文人转过 椅子,向菲芙拿出衣服。 不知为何,菲芙有些不满地收下衣服,拉开背后的拉链,慢吞吞地由双腿穿上衣服,手伸出袖子。 毛毯『唰』地落下,菲芙用脚趾轻巧地夹住毛毯,放回床上。然后。 「帮妾把这个拉上去。」 她背对着文人如此说道。文人大吃一惊。从拉开的衣服中露出的肌肤很光滑,果真就像牛奶一样。说起来味道也有些像牛奶。 (话说,别闻啊!) 文人使劲摇头,菲芙用手按住头发,转过头说。 「快点,妾自己够不到。」 「哦,好!」 文人一不小心有点粗鲁地说道,然后把拉链拉了上去。 「不、不过,真是不可思议啊。我明明没有制作衣服的后背部分,居然完成度这么高。」 「这来源于汝的知识。衣服的后背部分必须是这样的,汝的想象就表现在了形状上。」 「哦……好了。」 文人拉好拉链,拿开手。菲芙就像要飞起来似地轻快地连蹦带跳,出现在面前。长长的白发和连衣裙的下摆,高高地飘了起来。 (呜哇!) 文人感到伪造的心脏剧烈地『扑通扑通』地跳动着,有些慌张。血流量增多了就不妙了。心脏裂开会死掉的! 但是文人无可奈何。 因为,在眼前一闪而过的菲芙的臀部,还是和刚出生时一样的状态! (……原来,内裤和衣服是不同的啊……) 文人拿着铅笔,骨碌骨碌地转着,想要冷静下来。 菲芙转过身。 偏偏裙子又飘起来了,文人的呼吸都快要停住了。『说真的,你快停下来吧』,文人在心里念叨着。这情景确实对心脏不好。 「怎么样?合身吗?」 菲芙展开双臂,头稍歪着,看起来很高兴。虽然是纸做的,毕竟还是女孩子,刚才的不开心已经一扫而空了。 「这不是挺、挺好的嘛?」 文人继续玩弄着铅笔,回答道。 「是嘛?」 菲芙扯扯裙子下摆,整理衣领,观察着自己的模样。 「嗯,非常好。汝就以这个状态继续努力吧。妾是取决于汝的。」 「好的好的。」 面对着菲芙的纯真笑容,心中的烦躁也渐渐消失了。 真是的,就开始考虑未来了。明明相遇还不到半天,却感到自己被尽情地使唤。 「衣服就先这样吧。」 整理好衣襟,菲芙露出认真的神情。 「妾还需要武器。」 「武器……要什么样的?」 如果不了解实物就不能实体化,飞行道具就很难做了。菜刀、匕首、日本刀什么的还能理解,手枪就只在电影和电视剧里见过。 但是,菲芙的要求却出乎意料。 「妾要《剪刀》。」 「就是……这个?」 文人拿起书桌上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动着。 「没错。不过,妾要的是与妾身高差不多大的特制剪刀。对手也是纸制的,对于锋利的刀具——尤其是《剪刀》有着先天性的恐惧。因为妾是特制的,所以没关系。」 文人回想起来了。的确,在那个时候,《成人版的菲芙》轻巧地挥舞着那样的武器。 「不过嘛,试一试倒也无妨……就算是制作成《机关》,不也是普通的大小吗?」 「那取决于汝的想法。心中仔细地描绘出《巨大的剪刀》,飞出的《剪刀》就会变得巨大。就如同汝把这件衣服的大小做得符合妾的身材一样。」 菲芙在胸前挽起手,微笑着。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 不过很遗憾,今天早上的时间已经不够了。再不做些准备,上学就要迟到了。 如果没有母亲生病之类的正当理由,高中是不允许翘课的。 如果一周内有三天没回家,不知为何校方也会知道。学校里该不会有间谍吧,文人曾这么怀疑,但也不知道那是谁。 文人站起身,菲芙歪着头问道。 「怎么了?武器怎么办?」 「以后再说。我必须去学校了。我老妈很烦人的。」 「什么!?上学那种事情,根本无所谓的吧!要是这期间汝被《禁书》袭击了,汝该怎么办!」 「我也没办法。」 文人从衣柜里拿出内衣和浴巾。昨天没有洗澡。无论如何都不能以现在的状态去学校。 (啊——胸口,该怎么办……) 一旦浸湿了就不妙了。剪下塑料袋,用医用胶带牢牢地粘起来,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大概,没事……的吧。) 否则就麻烦了。一整天都不洗澡,简直难以置信。 突然想到一些事情,文人转向菲芙。 「那个……你如果要洗澡或者吃饭,该怎么办?」 「……只要汝做出来妾就能洗了。妾也是女孩子,汝尽早为妾制作浴室吧。」 「要在这里洗吗?」 「只要是能变成实物的《机关》,妾在这本书里也同样能够使用哦。因为这本《书》就如同妾的家。」 「哦~」 既然她这么说,也许尽快给她做比较好。如此想着,于是文人嘱咐菲芙不要离开房间,然后自己离开房间去淋浴。 「《剪刀》呢!」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文人关上门,摆摆手,叹了口气。 如果这个时间母亲不在家,也就不会突然回来,但是文人不希望菲芙在家里到处乱翻。尤其让她接触到成排的藏书就麻烦了。要是她把藏书弄脏了,文人会被母亲杀掉的。 「果然,就像是梦一样啊……」 文人理所当然地如此想到。 不过,要真是个梦,也只能继续下去,直到梦醒来。既然不知道脱离的方法,就只能这么办了。 在旧书的气味中,文人重新把浴巾绑在肚子上,走下了楼梯。 第四章 「……你为什么要跟着来?」 文人手插在口袋里走着,询问走在前方的菲芙。她略一回头,微笑着说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那家伙的《禁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袭击。」 「就算他们来了,反正我手里没有《书》,也就谈不上让不让出的,这不是很安全么?我明明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才把《书》放在家里……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来啊。」 「汝傻了吗?」 菲芙嗤笑道。 「无论汝身在何处,只要汝想转交所有权就能立刻生效。」 「只要我不说转让不就行了吗?」 「话虽如此,但文人能否禁得住那些家伙的拷问就——」 文人吓了一跳,停下脚步。 「拷、拷问!?」 「嗯。」 菲芙也停下脚步,点点头。然后有继续前进。 文人也只好追上她。 「他们可是《禁书》,会不择手段的。比如说,将汝的手臂变成《书》,但是不让其实体化,保持纸的状态,或是用水浸,或是用火烧。妾可事先说明,汝依然有人的感觉,这样会很痛苦的。还有,也许还会用剪刀剪吧。」 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要是变成了纸,浸水就会溶解,点火则很容易就能烧起来,用剪刀剪断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而且,痛觉仍然残留着,真是残酷的拷问。 「没关系的。」 菲芙莞尔一笑。 「为了不让他们得逞,妾会跟着汝的。就算没有《剪刀》,妾也不会轻易败给那些《禁书》。」 「……要是那家伙出现了呢?」 「暂时不会。他可是受到了妾所有《机关》的打击而负伤。虽然那家伙是能够自行增加自身《机关》的特别的《书》,但他要对自身进行修复却很困难。所以他暂时不会出现在现实世界吧。如果有可能,妾想在他自行修复之前找到他并将他封印……但这很难办到吧。」 「为什么?」 「汝也看到了妾的真实形态了吧?如果处于那个形态,妾还能感知到《禁书》,但以现在这个状态……用游戏来说明,就是《level.1》而已。」 「你知道这些词的意思吗?」 「当然知道。前任《主人》对妾说过不少关于游戏的事情,而且还把妾和那些可恶的《禁书》进行了强弱对比。还说什么以前的妾是《level.58》,如今队伍全灭,组了新队伍去搜索之前的队伍,找到的只是被怪物们夺走所有装备的尸体,在就快化为灰烬的时候复活了,于是只有《level.1》了。」 「哈啊~」 几乎不玩游戏的文人,不知道菲芙说的是什么游戏。那个所谓的前任《主人》,似乎还玩过游戏。从这一点来看,他似乎年纪不大。 「不过,就算妾处于之前的状态,也不会轻松。要是能那么轻易就被揪住那家伙的狐狸尾巴,妾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也许就是这样的吧。如果是能轻易打败的对手,菲芙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早就把他封印了吧。 「而且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妾要去《虚无之图书馆》走一趟。现在开启的入口就只有汝学校的图书室一处。虽然只要是拥有一定数量书籍的地方,都能通向《虚无之图书馆》,但现在似乎不行了。」 原来如此。 看来,比起作为护卫同行,她想去学校才是真正的理由。 那从一开始就这么说不就行了?难道她以为我会拒绝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虚无之图书馆》的入口会在我们学校的图书室里打开呢?」 「为了紧急避难。」 菲芙轻轻地踢开落在地上的小石头,小石头落到路旁的水沟里,沉入积水中。 「《虚无之图书馆》里发生事件的时候,会打开通往附近有很多书的地方的道路。」 「那在我们学校打开只是偶然?」 「不是的,因为汝在那里。这次打开通道是为了寻求帮助,于是就连通到了能成为妾的新《主人》的身旁——妾是这么认为的。」 长吁一口气,文人看着菲芙背后飘舞的白色长发。旁边的行人也都会看上几眼。她果然太引人注目了。如同冰河一般的美丽长发,恐怕会被以为是假发吧。 「说起紧急避难,发生了什么事情?」 菲芙就像要从背后把手挽起来,歪着头。 「说实话,妾也记不清了。为了追捕《禁书》,《虚无之图书馆》一直在虚空中移动,但不知为何,被捕获的《书》的好几道封印——恐怕是《那家伙》搞的鬼吧——解开了。《禁书》实体化并大闹了一番。妾想要战斗,但前任《主人》却没有将妾从《书》中解放出来。然后,妾只能无所作为地被其他书埋在最下层——直到遇到汝。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 为什么菲芙的前任《主人》没有将她解放? 能够想到的原因,就只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是说,前任《主人》已经无法胜任。 恐怕她也知道这些的吧。就算记忆有所残缺,不记得详细情况,只要按事情经过仔细思考,总会明白的。 虽然不知道她是否下意识不去思考,但如果是她不想去思考,文人觉得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因为文人也知道,那绝对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菲芙以一如既往的开朗语调,接着说道。 「所以,妾想去《虚无之图书馆》,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看图书馆里的《禁书》的情况。也为了给汝提供参考。」 「参考?什么方面的?」 「当然是妾的《机关》。还保留在《虚无之图书馆》里的,都是封印还没被破坏的《禁书》。这些书可以安全阅读。其中应该有些《禁书》,能为汝制作妾的《机关》提供参考。简单地说,妾能够不经辛苦就轻松升级。因此,妾也要去学校。事情就是如此。快走吧。」 看着在前方加速行走的菲芙的背影,文人叹息着。 「喂~」 向菲芙搭话。 菲芙回过头,脸上的表情体现出了她的决心,似乎在说。 『汝还不明白么?无论汝说什么,妾都要跟着汝。』 但文人伸出手指,指向左边的道路。 「车站不是往那个方向走,要走这边。」 菲芙嫩白的脸颊转眼间就泛红了。 「妾、妾当然知道!妾只是在稍微试探一下汝!」 看到一脸怒容的她往回走,文人伸出手,然后菲芙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地问道。 「做什么!?」 「把那本《书》给我吧。放在你那里,如果发生意外情况,我就无法打开书,让《机关》实体化了吧?」 菲芙眨眨眼睛。 「……说、说得,也是啊……」 「怎么?你担心身为拥有者的我,会把你——这本《书》给怎么样么?」 「不、不是的,没什么!妾从没想过那些事情!妾相信汝!拿着!」 菲芙将夹在腋下的相当于她自己的《机关绘本》递给文人。 文人接过书,确认四周没有别人,然后把手放在书上。 「怎么了?」 「我会把你带到学校的,你能不能回到书里?」 「为什么?」 「除了周六周日,学校是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的。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被发现之后肯定会被赶出去。想要保护我,却不能待在我身边,这么一来你会很困扰吧?所以 你还是待在《书》里比较好。发生意外的时候,我会马上解开卡扣。」 「……真的么?」 「我保证。而且我也不想年纪轻轻就经受拷问之类的恐怖遭遇。」 「妾明白了。」 菲芙点点头,轻轻敲打书。书的第一页迅速翻开,她就像没有体重似的,轻飘飘地浮在空中。 (哇!这种动作,等穿了内裤之后再做吧!) 文人把这句想说的话强行咽了下去,将视线转向旁边。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文人的奇怪动作。 菲芙无声地收回了书中。从打开的这一页上,完全找不到会使少女弹出的《机关》。 旁边有面没有印象的附录页,打开一看,只有一个普通的人体模型。 要说衣服到哪里去了,那当然是穿在菲芙身上。她在穿着衣服的状态下变回了《弹出机关》。 (原来如此……可以这么做啊。) 『现实世界的物体无法带入《书》中。』 「哇!」 文人吓得差点把书摔到地上,慌忙把书支撑好。 『小心一点!摔到地上摔坏了怎么办!』 「抱、抱歉——话说,我为什么能听到声音?」 『通过《书》使汝的骨头发生震动,声音就传过去了。』 「骨传导?那岂不是会使头盖骨也发生震动——」 『原理什么的,妾也不知道。只是妾知道可以这么做,就照办而已。』 「好的好的。」 文人回想起,刚才的科学推导本身就是错误的,于是放弃了多余的追问。 在这世界上,有很多不清楚原理,但仍在使用的物体。事到如今,就算再增加一样事物,也没什么区别。 ☆ 进入学校的文人,在菲芙的恳求下,先去图书室走了一趟。不过图书室的大门紧闭着,也找不到夏宰司书。图书室的钥匙只有司书和轮值的图书委员才有。 就算想借用钥匙…… 「会被她们询问借用的理由吧……」 而且,云木知道这本书原本就是图书室里的。为了还这本书,也许云木会把钥匙借给自己。不过,她主动提出帮文人还掉这本书的可能性更大。 有点难以拒绝她的帮忙。 没办法,只能等到午休时图书室开放再去了,也对菲芙说一声——从远处看,完全就是在自言自语,小心一点,不要被别人发现——然后文人回到班上。 走进教室的时候,文人感到了一丝不协调感。并不是察觉到了《禁书》的存在。文人也不可能突然拥有如此敏锐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明知今天有考试,但没有任何人谈论相关话题。 (怎么回事……?) 文人走向自己的座位并环视四周,然后在教室中发现了一名不熟悉的女生。 是位美女。 顺滑的头发乌黑亮丽,睫毛长得令人惊叹。 肌肤并不是纯白色,而有点像很淡很淡的黄油奶油。微露笑意的嘴唇鲜红而湿润。 非常引人注目。 理所当然地,一群男生围绕在那位女生的周围。 但并不是向她搭话。 也不是在欺负她。硬要说的话,那群男生就像是软弱的围观群众。想向对方搭话,却提不起勇气——就是这种情况。 文人明白了,这是紧张气氛的原因之一。然后,另一个原因也清楚了。 来自女生。 对于这位突然间出现、并占尽男生人气的女生——其他女生所表现出来的兴趣与嫉妒。能够明显感觉到,女生们在散发着这样的气场。 不过,这位转校生,胆子也太大了吧。 虽然文人从没有转学过,所在的班级也从没有转校生来过,不过他觉得,转校生只是在不熟悉的环境中,有些忘乎所以了吧。 但那位女生很冷静,就仿佛一直坐在当前的座位上似的。说起来,那个座位是云木咏的座位。 发觉这件事的瞬间,文人瞠目结舌了。 (咦——她是云木……?) 文人发觉了。 虽然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但仔细观察之后,会发现就是她本人。 头发的长度可以用假发来改变,睫毛也一样。明明看不出来她化了妆,但她变得漂亮了不少,第一眼根本认不出来是她。 是因为眼镜吧。今天她没有戴眼镜。 也许是察觉到了文人的视线,云木将脸转向文人。 突然,原本毫无表情的嘴唇——露出了少许笑意。这种冲击,仿佛一记重拳直击文人的胸口。 皮革封面的内侧,纸制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糟糕了。) 文人闭上眼睛,下狠心将脸转向旁边。这么做也许不太礼貌,但还是保护心脏更重要。心中的悸动马上就平静了下来,文人强装镇静,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透过肩膀偷偷瞟了一眼云木。她已经将视线收回到桌面上,似乎在看书。 然而,从远处望着云木的男生的视线,如今却扎向文人的后背。那些眼神似乎在说。 『为什么会是这家伙取得先机啊!』 (真是的……根本不是这样……) 此时,铃声响了。 同班同学如梦初醒般地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文人将一直放在书桌上的教科书收到书包里,然后把那本《书》放进抽屉里。 『发生了什么事?』 菲芙利用骨传导向文人搭话。 「没什么。老师马上就要来了,不要对我说话。」 『明白了,妾老老实实地待着。』 手放开那本《书》,然后就理所当然地听不到菲芙的声音,也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几乎与此同时,和井老师走进教室。 「起立!」值日生发出号令。椅子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学生们站起身来。 「敬礼!」声中,学生们随意地低下头。在值日生发出入座口号后,学生们在又一阵椅子响声中坐下。 「早上好。」 老师打完招呼,环顾一圈教室,突然吓了一跳。从视线的方向来看,她应该在看云木。和井老师眨了数次眼睛后,恢复了一贯的教师表情,咳嗽一声蒙混过去,说道。 「那个……云木、同学?」 一副确认的口气。 「在。」 文人浑身发麻。这一声回答宛若耳畔的低声细语,舒服得令人起鸡皮疙瘩。 恐怕其他男生也有相同的感受。 他们都一副灵魂出窍般的表情。相反地,女生则露出衣领里被放了毛毛虫般的表情,不爽地看着云木。 和井老师重复说道。 「那个,你怎么了?你知道校规的吧?化妆是——」 「我没有化妆。」 云木以凛然的声音回答道。 「我只是更换了洗发露和护发素而已。然后稍微卷了卷睫毛,并没有戴假睫毛。换上了隐形眼镜。还有,更换了护肤霜——老师?」 虽然背对着她,但文人知道她在微笑。 「之后我告诉您我是在哪里买的哪种化妆品吧?啊——当然,如果各位女生有兴趣,我也很乐意分享。」 教室里的气氛顿时就不平静了。 (这种说话方式很不妙啊,云木……) 就算没看到老师的略微抽搐的表情,文人也知道云木的说话方式已经令人动怒了。不光是老师,还有班上的女生。 和井老师再次咳嗽一声,走下讲台,走进学生们的座位 之间。穿过文人的身边,走向身后——也就是云木的座位。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文人转过头,看到老师正弯下腰,仔细端详着云木的脸。 「……看来真的没有化妆呢。」 「是的。」 说完,云木微微窃笑。 「怎么了?」 「不,没什么。」 「是么。」 和井老师挺直后背,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往回走。 (好可怕!) 看到转过身的老师的表情,文人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有些愤怒的老师,散发出小女人的感觉。 「现在开始点名。」 老师回到讲台,将点名册狠狠地甩到讲桌上。以强忍着怒意的声音,开始逐个点名,她的声音就像要把对方揍一顿。 ☆ 在课间休息时,文人没能与班上同学说几句话。 云木一直被男生包围着。从远处瞪着这情景的女生,则一直冒着熊熊怒火。 在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时,男生已经不满足于从远处围观,都去向云木搭话。这是第一个人去搭话之后引发的雪崩式连锁反应。云木的身影被男生的背影所掩盖,完全看不到了。 到了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时,来看情况的其他班男生也出现了。本来云木说话的声音就不大,也就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到男生们时而欢呼,时而怒吼。 回过神来,文人发觉只有自己没有进入那个圈子。 『文人,发生了什么令汝在意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吧,文人突然间听到菲芙的声音,吓了一跳,好在没有表现在脸上。 「没什么。某个同班同学突然变漂亮了,男生现在很吵。」 为了不让别人听到,文人小声回答道。 『哦~』 「菲芙无法感知外部的情况么?」 『嗯。《书》里非常安静。但是,什么都没有会很无聊的。汝快点为妾制作有趣的《机关》吧。』 「好的好的。」 每次课间都进行着这样的对话,于是上午的课程结束,到了午休时间。 不过,当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之后,教室里却很安静。 在前一次课间休息还争先恐后地奔向云木的男生,此时却时而抱头,时而自言自语,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 恐怕是因为云木不在教室里了吧。 在第四节课途中,云木突然举手说道。 「老师。我身体很不舒服,想要早退。」 说完就离开了教室。 当时是数学课,长相粗犷的任课教师正在讲课,他似乎被云木的言行吓呆了,竟然没有制止她。 当教室后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时,他似乎才回过神来,赶紧追出去。也许是没追上她吧,又或者是不想引起太大骚动,数学老师很快就回到教室,抱怨了云木几句之后,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讲课,直到下课铃声打响。 当老师离开教室时,文人从书桌里拿出《书》,独自走出教室。 并非要前往图书室。 图书室要到三十分钟后才会开放,这个情况也已经向菲芙说明。开放时间推迟,是为了防止有学生在图书室里吃午餐。 上了高中之后,午餐就发生了很大变化。 上初中时,给所有学生配发的都是相同的菜式。上了高中之后,有时会吃亲手制作的便当,有时吃便利店里买的饭团,有时吃小卖部卖的面包,总之选择很多。 现在已是六月,也应该找到了一起吃午饭的朋友。女生抱团的速度要更快一些,男生则选择相同社团或者趣味相投的人共同进餐。 但是,文人总是独自一人。 午餐几乎都是从小卖部购买。与运动部的那些人竞争也很累,索性就悠闲地走过去。等到达小卖部的时候,那里已经排成了长队,文人基本都是在队伍最末尾。 然后,回到教室的时候,其他男生已经吃完午餐,出去游玩去了。于是就剩下文人独自一人在吃饭。 从来没觉得这样很不方便,不过,在教室里独自一人,默默地啃着面包或饭团,总会有些寂寞的感觉。所以文人就选择了校庭角落里的一张有些破损的长凳作为进食地点。 当然,文人今天也是如此打算。 下梅雨期间,这里就不能使用了,到时就必须去寻找新的地点,不过今天还是没问题的。这里杂草丛生,却似乎没人来管,所以很少人来,这倒是很不错。 和平时一样,文人从小卖部买了卖剩的金枪鱼三明治和盒装牛奶,在没有人迹的中庭长凳上坐下。 (接下来。) 解开放在膝盖上的《书》的卡扣。 菲芙刚才一直在吵嚷着要文人放她出来。 于是菲芙飞快地从《书》里爬出来,坐到文人身旁的长凳上,呵呵笑起来。 「我说啊……」 文人轻轻叹息,皱起眉头。 「你又不是恐怖电影里的怨灵,我真希望你不要以那种方式出现。太可怕了。」 「是么?妾倒认为这样很安静,没问题。」 菲芙的手指抵住下巴,歪着脑袋说道。 「嗯~不过嘛,既然文人这么说了,妾就不这么做了。」 「这真是帮大忙了——对了,要吃么?」 文人将金枪鱼三明治递给她,但菲芙微笑着摇摇头。 「妾只能食用从自己的《书》中出现的食物。外部的水份对身体不好。」 「啊——是么。」 并不只有汤类食物才含有水分,这个金枪鱼三明治当然也含有。 「汝就只管自己吃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文人吃了一口金枪鱼三明治,又喝一口纸盒装牛奶。 但冷静不下来。 不管在学校里,就算在家里,文人基本也都是一个人吃饭。身边有人,而且还不是一起吃饭的人,总觉得大腿一阵发痒。 文人好不容易把午餐吃完,将塑料包装塞进购物袋里,终于可以休息了。 「多谢款待。」 文人嘟囔了一句。 「哦~」 菲芙听到了文人的嘟囔。 「教养不错啊。嗯,打招呼很重要。」 「母亲很注意这些的呢。」 文人用大拇指擦了擦嘴唇。 「明明基本都不在家。以前被彻底教育过,事到如今,如果不好好说出口,就会觉得不舒服。」 「这是好事——话说回来,汝的母亲昨晚似乎没有回家,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杂志编辑。」 「哦哦!」 菲芙的紫色瞳孔闪闪发亮。 「很出色的工作呢? 为世界创造书籍,确实值得尊敬。」 「没什么——」 按照以往的习惯,文人从口袋里拿出铅笔,开始转动。如果不这么做,心情就无法平静。 「——很普通的。」 文人只看过母亲制作的杂志的封面,无法判断其中内容是否出色。但至少,她作为一名家长是不够出色的。 自懂事起,文人就做过了几乎所有家务活。将他培养出来的人,恐怕就是母亲。如今,母亲经常半个月都不回家,文人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母亲偶尔回家的时候,还要帮她洗衣服,给她做夜宵。 不过现在,母亲已经无所谓了。 没有关系。 文人停住玩弄铅笔的手,问道。 「话说,你不吃东西 没事么?」 「妾么?妾毕竟是纸啊。就算不进食,也不会因为缺乏营养而死掉。话虽如此,如果什么都不吃,总会有些嘴馋。妾的舌头也是有味觉的。汉堡包、炸虾、牛排、法国面包什么的都很美味哦?」 「那些都是前任《主人》制作的?」 「是的。不存在他制作不出的《机关》。妾获得了很多。」 菲芙不知不觉看向远方。 不知为何,文人却觉得她的表情很无趣。文人也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也许只是错觉吧。 「汝也赶快变得能干起来吧。」 说出此话的菲芙,真诚地看着文人,感情非常坚定。 文人轻轻叹息,靠在长凳上,说道。 「我也想努力,但现在更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寻找《禁书》?」 「嗯?」 「我们该如何寻找不在图书馆里的《禁书》?」 「『很简单!无论《禁书》在哪里,妾都知道!』——虽然妾很想这么说,但毕竟妾现在只有level.1……虽然很麻烦,但也只能用些笨拙的办法了。」 「笨拙是指?」 「就是……在妾休息的时候,前任《主人》也会利用报纸来寻找《禁书》。」 「报纸……?」 「嗯,读三份以上就足够了。读了这么多,总会有头绪的。」 「他们会打广告么?」 「并非如此。那些《禁书》,就算没有目的,也会引起骚动。或者说,引起骚动就是他们的目的。他们会被人的欲望与黑暗面情感所吸引,然后将其增幅,再向外界扩散。于是骚动就会扩大化,负面情感也会越来越多,他们就以此为食。」 「就是所谓的进食么?」 「与人类的进食不同,他们不进食也不会死。可是啊,对于那些《禁书》来说,人类的负面情感会让他们感到很舒服。虽然妾不太理解。所以说,他们所引发的事件,基本上都是没有条理、没有动机、没有目的、脱离常规——就是这样。」 「哦……」 「当然,如果仔细观察,也还是有动机、目的和条理的。基本上,那些家伙所引发的事件,都遵循他们自身的《书》和《物语》。所以,发现事件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书》——应该能。」 「应该能……真不可靠啊。」 「这是无可奈何的。妾的记忆,已经被吹散了。感觉不是记忆丢失,而是被分离了。所以说,如果你每天阅读报纸,应该会注意到一些事情。妾的前任《主人》也是这么做的。汝家里订阅了多少份报纸?」 「零。」 菲芙歪着脑袋说道。 「什么?妾的耳朵也不行了么。妾刚才似乎听到汝家根本没有订阅报纸……」 「我就是这么说的,反正家里有电脑。就算不在家——」 文人拿出手机。 「——只要有这玩意儿,也可以很详细地查阅新闻。哎呀?什么?你在怀疑我?真拿你没办法啊。」 文人的手指快速按动着,连接上网站,将显示出的画面给菲芙看。 「看看,这是我经常阅读的新闻网站。只要各报社发布了新闻,这里马上就会更新,速度非常快哦。报纸只有早上和晚上两次吧?如果没有赶上截稿时间,新闻就会晚半天发布,而且各报社的新闻偏向还不一样。所以,多查阅几个这样的网站,就能更早获取信息——是吧?」 「嘛,这倒是没错……」 菲芙似乎有些不满。 「怎么了?」 她伸出手指,指着手机的显示屏。 「总觉得,这样很无趣呢……前任《主人》总是这样坐在椅子上的吧?翘着二郎腿,后背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展开的报纸,妾喜欢这样的身影。和他比起来,汝弯着腰玩弄手机和电脑的身姿……非常无聊。」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不知为何,会对这些话感到生气。明明就是一番可以当做玩笑的话,却不知为何,无法置若罔闻。 文人『啪』地合上手机,站起身。 「汝生气了么?」 「……怎么可能。」 文人假装平静,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没错。怎么可能。这不值得生气。 「哦~」 菲芙的态度就像是看穿了文人近乎逞强的情绪——这也许是想太多了吧——菲芙也站起身,突然。 「啊!」 大叫一声。正好是从文人的正侧面发出喊声。 「哇!」 文人被吓得差点跳起来,按住胸口。 「不、不要吓我!心脏破裂了该怎么办!」 然后菲芙轻轻耸肩。 「不必担心。这《机关》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坏掉。毕竟是他制作的。」 她的态度,像是在憎恨,又像是认同。文人玩弄着口袋里的铅笔,静下心来。 「话说,为什么要吓我?」 「差不多该去图书馆了吧?快走吧。」 然后菲芙拉住文人的手。 「等一下等一下。你这样也太引人注目了。等到放学以后——」 说完这些的时候。 「喂喂~江本君,这女孩是谁啊?」 (啊……) 被发现了。 现在也不能让菲芙回到书里,文人只能放弃,回过头。自然地做出挡住菲芙的姿势。说实话,文人不太想让他看到菲芙。 「哦,八代。」 站在那里的人是同班同学——八代秀英。腋下夹着几乎没有厚度的皮革书包,脚上全是泥土——原来是运动鞋。 「怎么了?早退?」 「喂喂,真过分啊……我才刚来学校,之前去了趟医院。」 「哦……」 文人回想起来,八代有哮喘病。他与文人并不是特别亲密,但经常无缘无故来搭话。说到底,他对谁都是这样,所以文人也并不在意。 (接下来——) 文人从口袋里拿出铅笔,开始旋转起来。 「你很喜欢转笔啊。」 「算是吧。」 转一圈。然后然后再转一圈。旋转速度突然变慢,与此同时,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也都变得缓慢。《走马灯》发动了。 (——该怎么说明菲芙的情况呢……) 八代并不是个多嘴的人。不过,如果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文人会感到很困扰。必须创造出能够说明清楚的情况。 (嘛,要说明自己与菲芙的关系,就用简单易懂的《那个》吧。) 文人感到大脑发热,于是解除了《走马灯》。 时间恢复了正常。 抓住再转一圈的铅笔,文人微笑着说道。 「我母亲的公司企划的《日本青春体验》对外招募,她就是应召而来的人。因为没找到地方收留她,于是就暂时住在我家里。」 「哇哦!——你好。」 八代向菲芙微微点头。 「我是八代,请多关照。」 「妾是菲芙?蒂格莉丝。汝是文人的朋友么?」 听到菲芙说的话,八代爽朗地笑道。 「总觉得有些古风呢。」 「她的日语教材似乎是《源氏物语》,于是就。」 这是弥天大谎。 「源——什么?」 文人向着小声嘀咕的菲芙做了个噤声手势,然后对八代露出假笑。 八代似乎相信了文人的话。 他大概没读过《源氏物语》吧。其 实文人也一样。 「那她要转到我们学校来么?」 「现在还不清楚。总之,她拜托我在今天午休的时候带她参观学校。」 「汝说什么?妾没说过参观学校——」 文人以手肘轻轻撞了下菲芙。 「啊!汝在做什么!」 「抱、抱歉抱歉。不小心撞到了。——八代,我们现在要去图书室!回头见!」 「好、好的……」 「——走吧,菲芙。」 文人以口形示意菲芙离开这里。 「做什么嘛,真是的……」 菲芙嘀咕着,双脚并拢,从长凳上跳下来。然后—— 轻飘飘地。 裙子飞舞,掀了起来。当然,里面什么都没穿。 「哇啊!」 文人不由得大叫一声,想要用手压住菲芙的裙子。 「呀~」 双脚落地的菲芙,就像被踩到的青蛙一般,发出一声惨叫。然后。 「汝在做什么啊!」 顺手挥出的手,就如同鞭子一般,漂亮地在文人脸上—— 『啪』的一声。 清晰地留下一个枫叶形的掌印。 「呜哇,好像会很痛……」 听到似乎被吓了一跳的八代的声音,文人「啊哈哈」地蒙混过去,随即又发出一声叹息。 ☆ 结果,午休的时候也没能进入图书室。去倒是去过了,但那把锁把门严严实实地锁住,文人也无可奈何。 菲芙焦急地敲门,也没人回应——门从外面锁着,没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也快没有时间了,于是两人只能放弃,返回教室,等放学以后再来。 整个下午,八代也没有来向文人询问多余的事情。也许是因为文人脸上的掌印吧。 不知道八代是怎么想的,文人也没打算去解释。反正没让他知道菲芙不穿内裤就好。 八代似乎也察觉到班上的气氛不太对劲,于是问文人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文人只回答说不知道。 问题出在云木身上——这不过是文人的推测而已。八代和她来自同一所初中,这就更不好说明了。 然后,放学后。 文人再次造访图书室,但不知为何,图书室依然锁着。 「该怎么办?」 菲芙抱着胳膊,站在大门前,瞪着大门,以明显很生气的声音的说道。 文人还在想,菲芙是因为自己摸了她的臀部而生气,还是因为图书室总不开门而生气。 「啊啦,江本君。」 听到这么一声招呼。 糟糕了。因为菲芙一直吵嚷着要文人把她放出去,文人看到周围没有人影,就把她放出来了,真是失败。早知道就先进图书室再把她放出来就好了,不过已经为时已晚。 转过头看,果然是夏宰司书。 「你把钥匙带过来了么?」 文人皱起眉头。 「钥匙……?」 「啊啦,不对么?」 文人点点头。 「钥匙怎么了?」 这次轮到夏宰皱起眉头。 「钥匙丢了。我记得已经收好了……」 「咦?那个,没有备用钥匙么?」 「另一把钥匙由图书委员轮流保管——」 文人也知道这件事。 「——今天值班的学生说云木同学没有将钥匙交给他,于是我去询问和井老师,她说云木同学已经早退了。所以我就以为,云木同学肯定是将钥匙交给江本君了……」 「对不起,我没收到。实际上——我想找几本书。」 「是么?——啊啦?」 夏宰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菲芙,向着文人的身后张望,微笑着说道。 「你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呢。是你的妹妹?」 「啊,不是——」 正想着要不要用与八代相同的说辞,菲芙却抓住文人制服的后背,探出头来说道。 「怎么会认为妾和文人是兄妹!」 说完就绷起脸。 然后夏宰笑了。 「经你这么一说,的确……抱歉抱歉。」 她完全把菲芙当小孩了。不过,在她的眼中,菲芙本来就是个小孩。 「——不好意思,你能明天再过来么?在这期间,我会想办法解决钥匙问题。」 「干脆直接把锁破坏掉好了。」 听到菲芙说的话,夏宰摇摇头。 「这怎么行……如果我真这么做了,以后十年都要白干活了。」 「咦?这把锁有这么贵重么?」 对于文人的询问,夏宰点点头。 「所以不能粗暴对待哦?那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夏宰双手张开,就像在保护着什么似的。然后她以极其夸张的动作,把文人和菲芙赶走了。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菲芙气鼓鼓地走下楼梯,文人则在烦恼,该如何安抚菲芙的情绪。 不过,没有钥匙就什么都做不了。 文人劝说道。 「明天再来吧。」 然后趁着四周没人,让菲芙回到书里,回家去了,但是—— ☆ 也许菲芙还是很焦躁,刚回到家,她就更加吵嚷着让文人制作《机关》。 幸好今天母亲也没回家,也就不必偷偷摸摸地制作。不过每隔五分钟,菲芙就会「还没做好?」「做好了么?」地询问,实在是很紧张。 在挑战了无数次《剪刀》的《机关》后,双面胶带用光了。 家里已经没有存货,如果要继续挑战《机关》制作,就必须去买新的胶带。 然后文人打算继续挑战。 这并不是为了菲芙。尽快补充她的《机关》,是为了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为此,胶带是必需用品。 「我出去买点东西。」 说完,文人站起身,菲芙也理所当然地准备外出——说起来只是回到书里而已——正在准备的时候,文人急忙制止她。 「不、不必了,就是去附近的便利店而已。」 「但是——」 「没问题的,真的很近。而且,我刚才看了看外面,已经在滴滴答答地下雨了。」 「下雨!」 菲芙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文人点点头。 「那些家伙和菲芙一样,都是《活机关绘本》,下雨的时候是不会袭击我的吧?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淋湿。」 「这倒是没错……」 「没问题,没问题。」 趁着菲芙在烦恼,文人轻轻抚摸菲芙的头,迅速走出了房间。身上就带了钱包。 文人急急忙忙走下楼梯,中途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然后看到菲芙将房门微微打开,露出半张脸。伸出的小手轻轻摇动,嘴唇也有所动作,似乎让文人路上小心。 文人也挥挥手,走下楼梯,总觉得装载着伪造心脏的胸口中,冒出一丝暖意。明明刚才还在为制作弹出《剪刀》而忙碌,但不可思议地是,心情却很轻松。 拿着伞走出玄关,发现外面果然在下雨。 说起来,这只是毛毛雨,平时根本不需要带伞。但考虑到胸口的情况,还是带着外出比较好。 已经是晚上九点以后了。 不过这里靠近大道,来往行人很多。便利店就在那条大道一侧。 附近没有人行横道,于是文人小跑着横穿马路。 这条道路微微有些弯度,车行速度 不会很快,是个很方便横穿的地方,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危险。 文人刚穿过马路,就有一辆大型马车疾驰而过,溅起的水花让文人后背发凉。 淋湿了该怎么办! 虽然很想这么大叫一声,但司机也不会明白文人的意思,于是就放弃了。 停车场里没有车,店里也没有客人。 从没有朝气的店员手中买了双面胶带后,文人就离开了便利店,再次横穿道路,然后文人被吓了一跳。 路边有一片小树丛,有只猫从树丛中跳了出来。毛皮被淋湿的那只虎皮猫,在眨眼间就融入了夜色中,消失不见了。 但是——吓到文人的是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 从虎皮猫跳出的树丛中,跳出了一个人影。而且更令人惊讶的是,文人认识这个人影。 (那个——) 他是与文人同班的男生,但文人没想起他的名字。没有和他说过话的印象。真的就只是认识这张脸而已。 而且。 这位男生很奇怪。 想要采集昆虫,现在还为时尚早。但对方一只手拿着大网,另一只手拿着彩色纸。仔细看看那张彩色纸,上面有着类似于猫的脚印的图案,图案下方还写着些文字。 「啊,江本。」 文人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对方却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哦。」 文人微微扬起雨伞,随意打了个招呼。想起就此离开,但没能成功。男生以有些虚无的眼神环视着四周。 「猫啊。」 男生嘀咕道。实际上,他的声音非常细小,就像在自言自语。 「猫?」 「这只很难抓啊。」 「哦……」 文人不想问他抓到猫之后要做什么。绝对不要卷入多余的麻烦中。已经卷得够深了。 但是,那位男生没考虑文人的感受,继续说道。 「我说,你知道哪里有可以让我得到肉球鱼拓的猫么?」 「鱼、鱼拓?」 所谓鱼拓,就是讲钓到的鱼涂上墨水,并印到纸上留作纪念。猫的肉球也是用这个词么?突然发出这么一个无所谓的疑问。应该指的就是拓本吧。 但总不能以这个问题反问对方。 「如果你想要的话,那个……虽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让你这么做,去宠物店问问看怎么样……?」 「是么……宠物店啊……是么……」 男生嘟囔着,转过身体,拨开刚才走出来的树丛,走了进去,消失不见了。 (他肉球的鱼拓来做什么?兴趣爱好?) 文人搞不明白,虽然很感兴趣,但总觉得有股很危险的气息。总之,文人发誓以后不要再靠近危险的事情。雨越下越大,文人急忙往家赶。 在路上,从黑暗中传来—— 「鸟!鸟!极乐鸟的羽毛!」 另外一名男生的声音,但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在这个奇怪事件接连发生的夜晚,文人打开玄关的大门,走进家中。看到放在地上的鞋子,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就感觉纸制心脏已经破裂,正向外部流出血液。 (糟糕了!) 文人把伞插进陶制伞架里,飞快地脱下鞋子,奔上楼梯。 母亲已经回家了! 也许是为自己经常不在家作出补偿,她一旦回家就会直奔文人的房间,也不管儿子极度不情愿,就直接紧紧抱住儿子。 而且,从来不事先敲门。 也许是到了年纪吧,为了自身安全,文人保持着经常侧耳倾听周围情况的习惯,但菲芙不一样。期待身为非人之物的她拥有某种超感能力,这种事实在太愚蠢了。 走上台阶的时候,文人拿出铅笔,开始旋转。时间延长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拉扯着自己的皮肤。文人发动了特技《走马灯》。也顾不上头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度过眼前的危机。 话虽如此,想到的方案很少。 (她是同班女生,这是最能令人接受的设定吧……不对,说她是女朋友更好。独生儿子趁着家长不在家,将第一位女朋友带回房间里,然后独自去购物,这也许能够证明文人和菲芙关系很好吧。虽然不知道母亲会高兴还是会生气,但必须编造些事实。万一菲芙将自己是《活机关绘本》的事情说出来,就无法蒙混了。) 就用这个说法吧。 作出决定之后,文人解除了《走马灯》。思考时间已经没超过一秒。强忍住撕裂般的头痛,将铅笔收回口袋里,然后手搭在门把手上。 然后就听到房中传出母亲的笑声,文人皱起眉头。这不是皮笑肉不笑,而且发自真心的笑声。 文人下狠心转动把手,母亲立刻转头说道。 「啊,欢迎回家。」 母亲微笑着。她身上还穿着她最中意的品牌西服,果然是回家之后就直奔文人房间了。她的身旁随意放着已经使用多年的定制的皮革大包。 菲芙身穿文人制作的《机关》衣服,坐在床上,显得非常文静。她与文人四目相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其他动作。 「……我回来了。」 文人等待着母亲的回应。先手已经被母亲夺走。只能根据母亲接下来说的话,来确定之后的对策。 「看起来挺顺利的呢。」 母亲说完就站起身来,拿起皮包,搭在肩上。 「我需要拿些资料,就回家来转转,不过现在已经放心了。对了——接下来这三天,妈妈大概回不来了,请多关照哦?」 『啪』的拍了一下文人的肩膀。 「——你可不要对她下手哦?」 擦肩而过的时候,传来母亲的耳语,文人动摇了。 「痛、痛痛!」 「嗯嗯?」 母亲在房门处回头,得意地笑着说道。 「真是奇怪的日语。——回头见哦,菲芙妹妹。如果文人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你就毫不留情地、恶狠狠地踢他的双腿之间吧~」 「好的,妈妈大人。」 「嗯嗯~!女孩子果然可爱呢……」 「真不好意思啊,我是男孩,」 「啊啦,吃醋了?真讨厌呢,文人也很可爱的啦,从各种意义上来说。」 「到底是什么意义啊!好了!你快走吧!」 「好的好的——对了,赶快去收拾空着的房间,让菲芙妹妹使用。知道了么,乖儿子。」 母亲呵呵大笑着,离开了房间,走下楼梯。 但还不能放心。 文人将耳朵贴在木制房门上,直到他听到玄关的大门关闭并上锁的声音,他才将耳朵收回来。接着又拉开窗帘,确认母亲已经离开家门。母亲注意到儿子的举动,转过头,对文人挥挥手。 文人没有向母亲挥手,而是粗暴地拉上窗帘,然后叹了口气。 「真是可爱的妈妈大人呢。」 听到菲芙开心的声音,文人抬起头。将淋湿的便利店的购物袋放到书桌上之后,文人坐到了椅子上。 「妾喜欢她,应该能好好相处呢。」 「你是怎么蒙骗过去的?应该说,你是怎么说明你自己的情况的?」 母亲刚才提到了房间。 菲芙摇晃着双脚。 「文人不是已经决定好了么?妾是外国人,现在寄宿在这个家里。」 「哈——?不、不对,我今天中午的确是这么向八代解释的……但那些事情是我随意编造的。为什么母亲会如此轻易信服——」 「因为这是妈妈大人知 道的事情。」 如此说完,菲芙从自己的臀部下方拿出一本书,给文人看。 不对,这不是书。 这是相册。因为这不是书,所以就留在房间里了。不过话说回来,文人自己都忘了这本相册的存在。 菲芙打开相册。最后一张相片,是在文人的高中入学仪式上照的。贴上这张照片的不是文人,而是母亲。 但是,那张照片的旁边夹着一张纸条。 『菲芙?蒂格莉丝到我家寄宿。是个非常好的孩子。』 纸条上写着这样的文字,落款日期是一周前。 「这是……什么?」 「相册也是书,是家庭的历史书。只要是纸,妾都能进行简单的干涉。妾从自身的《书》上撕下一点,将『事实』写在上面,然后夹在相册里,记忆就会变成纸上的记载。」 「也就是说修改了对方的记忆……?」 「没有修改,仅仅是添加。不过只能添加非常简单的事情。所以,杂志的企划之类的事情,妾就省略了。而且,妈妈大人能够轻易接受我,是因为她信任汝。」 「……这不是信任。」 文人叹了口气,拿起相册,收回书桌的抽屉里。 「应该说是放任吧。而且,只顾自己舒服地黏过来,真是讨厌。」 「哦……嘛,这些事情,妾也不太清楚。但不管怎么说,妾已经是这个家里的正式居民。妈妈大人让汝为妾准备房间,妾倒是无所谓。妾的家就是那本《书》,而且待在文人的身边更方便。」 「但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当时母亲回来的时候,似乎并不介意菲芙留在文人的房间里。不过,文人和菲芙同住一个房间,对于寄宿这个设定会很不妙吧。 幸好家里有好几个房间。收拾好其中一个没有书、以前当仓库用的房间之后,还需要布置菲芙房间的格局。 「对了,刚才妾从妈妈大人那里听说了——」 文人皱起眉头。真是的,她到底说了什么。 「——文人讨厌书么?」 哦哦,是这件事啊。 文人松了口气。关于这件事,没有隐瞒的必要。 「说不上喜欢吧。」 「……为什么呢?」 「简单地说,就是腻味了。你也看到了吧?这个家里到处都是书。这个家里时时刻刻都开着空调,不是为了人,而是为了不损伤父亲留下的书。结果每个月的电费都是非常多——不过嘛,反正不是我交电费,倒也无所谓——而且,关于书这种东西,我是一点都搞不懂。如今只要有网络就足够了。房间里没有书的家庭,也并不少见。」 「是、是这样的么?」 对于惊慌失措的菲芙,文人点点头。 「这是正常现象,书很占地方。我们这一代的厌书现象似乎很严重,都已经上新闻了,图书馆也在拼命提高自己的利用率。不过,强迫阅读也是不行的。」 「文、文人……」 声音有些颤抖。只见她站起身来,双手抱胸。 「文人,也讨、讨厌妾么……」 「什么——」 吓了一跳。 「稍、稍微等一下!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是一样的!妾是《活机关绘本》——也就是《书》!汝讨厌《书》,不就相当于讨厌妾么!」 菲芙紫色的双眼中突然就浮现出泪水。 「都、都说了,我不讨厌你!回到家里左右都是书,所以才不想在房间里放书。你看!」 文人打开书包,拿出教科书。 「我需要用的书都会放在这里!所以说我根本不讨厌菲芙!」 「……真的么?」 「嗯、嗯……」 「刚才汝有些犹豫——」 「没有没有!」 文人拼命摇头,摇得耳朵都快裂开并飞出去了。 「……那就好。」 浮现出的泪水在滴落之前就止住了。 『哈~~』文人叹了口气。 文人再次深切体会到,什么是被折腾。浑身乏力。无比疲惫。使用《走马灯》后的疲劳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但不可思议地是,自己并不厌烦这种事情。 看到菲芙心情好转,自己也觉得安心了。 (这是怎么回事……) 简直莫名奇妙。只是觉得胸口一阵发痒。 「对、对了。得赶紧制作《机关》。」 「嗯,快点吧。」 菲芙若无其事地再次坐回到床上,伸直双腿,文人随口回应,便转过椅子面向书桌。 再次长叹一口气,于是心情平静了少许。话说回来,自己当时竟然动摇到忘记使用《走马灯》的地步,这令文人大吃一惊。 (总感觉,心情无法完全平静下来啊……) 把手放在鼠标上,文人转头瞟了菲芙一眼。 然后看到她已经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睡眠呼吸声。从这点来看,她和人类简直一模一样。 她的双腿轻轻地互相摩擦,连衣裙的裙裾向上翻起,露出白皙的大腿,文人慌忙转移视线。 她依然没有穿内裤。再不给她做内裤,对自己的心脏很不好。 (真是的……居然被各种惊吓,真是不符合我的作风……) 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机关绘本》《制作方法》之类的关键词,逐个查看命中的网站。 其中某个网站吸引了文人的目光。 那个网站并非日本网站,而是国外网站,但网站上登载了不少《机关》的制作方法。 (这个……) 文人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这些机关绝对能吓菲芙一条。绝对能报复那名男子。不过,这些机关有些低级趣味。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文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一次又一次地舞动剪刀。 咔嚓咔嚓。一次又一次。 第五章 (居然熬夜了……) 强忍着哈欠坐到座位上的文人,和昨天一样,把菲芙收到书桌中。然后旋转手臂,想要放松僵硬的肩膀。 今天菲芙也跟着来了。她当然是为了进入《虚无之图书馆》,也可以说是为了保护文人。 菲芙在上学路上不停地说话,现在也许是说累了吧,安静地待在书里。 瞟了一眼书桌里的《书》,文人微微皱起眉头。 做工很有特点。机关非常精细。 本来已经做好了十足吓唬她的准备。但是一到早上,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没做尝试。 (我对菲芙又没有恶意……) 可以说,被来回折腾是因为自己修行不足。话虽如此,文人还是觉得那个《机关》做得很不错。如果不用就觉得有些可惜。 此时铃声响起。 分散着各自抱团的同班同学们急忙回到座位上,和井老师立刻就走进了教室。在值日生的「起立!」「敬礼!」「坐下!」的口令声中,同学们站起身,对老师行礼,最后再次坐回座位上。 「早上好。」 和井老师的声音中,明显有着疲惫感。眼睛周围浮现出黑眼圈。她打开点名册,环视了一圈教室。 眉间露出深深的皱纹。 「……有谁知道云木同学缺席的理由么?」 (咦?) 文人转头看向她的座位。没有人。昨天的骚动就像是虚幻一般,她的座位空荡荡的,非常安静。 「老师~,她今天似乎没来学~校。座位上也没有书~包。」 邻座的上月春菜懒散地回答道。她的语气中明显带刺,而且文人察觉到,并不只有她是这样。 感觉班上的大多数女生,都在为云木的缺席而高兴。 (怎么回事……?) 文人皱起眉头。云木又不是别班的红人,不应该被如此疏远。 (原因是昨天的事件……?) 这也来得太快了吧。就好像全班女生都事先串通好了似地。 但和井老师似乎没察觉这奇怪的气氛,合上点名册,说道。 「这样啊。那待会儿我给她家打个电话。」 文人察觉到了。 缺席的人不仅仅是云木,还有四名男生请假。老师没有特地去询问理由,也许是因为他们事先联系过老师吧。 其中一名男生,就是文人昨晚遇到的人。 他也许感冒了吧?就是季节交替时的恶性流感之类的病症吧? 梅雨时节的气温很不稳定。文人强忍住即将冒出来的哈欠,提醒自己要多加注意。此时和井老师慢慢地呼了口气,手放在点名册上,环视教室。 「那个……你们入学就快三个月了吧。」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教室顿时就喧闹起来,都是「怎么回事?」「什么?」之类的窃窃私语声。 「也有些放松警惕,开始遇到各种奇怪的诱惑了吧。但人生可能会毁于一次过错。所以请你们认真思考之后再去行动——结束。」 老师完全不理会学生们的疑问,径自走出了教室。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人皱起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班上吵吵嚷嚷的,都在讨论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直到第一节课的授课教师走进教室,班上的吵嚷声才平静下来。 ☆ 结果,到上课时,情报就到此为止,什么事情都还不明了。但每到课间休息,就会有新的情报传来。 在学校里,传言的流传速度是很快的。 到午休的时候,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知道——先不提云木,其他四名男生似乎并不是请病假。 那他们缺席的原因是? 如此一来,决定性的问题还是不清楚。只是听说,他们四人似乎都处于警察的照顾之下。 「你觉得是那些家伙搞的鬼么?」 和昨天一样,文人来到中庭,将菲芙从《书》中解放出来,如此问道。 她穿的衣服和昨天不一样,是钟翠善高中的女生制服。白色头发和紫色瞳孔非常引人注目。文人不想再像昨天那样引起麻烦,于是就做了这套制服。 只要掌握了制作衣服的诀窍,应用起来就很简单了。 裁剪,上色,粘贴。 菲芙看到这套制服飞出时,她露出的开心表情,治愈了文人熬夜的疲惫。不过,文人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制作别的《机关》上面。 「突然间就有四人出事,而且都是我身边的人,这很不寻常。」 「的确……」 菲芙手撑着下巴,眯起紫色的眼睛。 「这不能当做偶然啊。有没有更有价值的情报?去读读报纸——」 「现在还没有呢。」 文人拿出手机。 「学校都是很封闭的。杀人之类的案件当然要另当别论,不过类似传闻的事情是上不了报纸的。到了这个时候——」 文人将手机连接上网络。这台几个月前才更换的新手机,有着与电脑相近的功能。 「什么?」 菲芙靠近了过来,文人的心跳又加速了。她明明是纸制的,身体却很温暖。文人觉得,这就是诱惑。虽然不知道会被诱惑去做什么事情,但文人确信这就是诱惑。 文人强装镇静,手指却微微颤抖。他不想让菲芙察觉到他的异常。 「有、有个不错的网站。」 文人慢慢活动手指,连接上收藏夹中的某个网站,还不到一秒钟,显示屏上就出现出『钟翠善高中?放学后讨论版』的字样。 「这是?」 「菲芙你还不知道吧,这就是所谓的『学校内幕网站』。」 输入密码之后进入讨论版。不知道建立起这个免费讨论版的人是谁。不过这种事情并非初次遇到。建立起讨论版之后,人就不见了踪影,只是每次都会从某处放出密码。 文人操作手机,显示出主题列表。 「找到了。」 《三班男生的缺席原因是什么?》这个主题是在第一节课的课间休息时发出的,回复已经超过五十条。文人点击进入这个主题,从头开始阅读。 「有什么收获么?」 「嗯……」 文人以页为单位滚动着屏幕,浏览主题中的情报。不过最初的回复基本没有意义,都是些推测,没有确定的情报。但是—— 「啊。」 浏览了大约一半之后,文人找到了有用的回复。内容是『我不知道其他家伙的情况,只是听说m?m已经被警察抓住了』。 m?m——盛口盛人(muchi morito)。在缺席的同班同学中,的确有人是叫这个名字。他还被班上同学称为『盛盛』什么的。 而且,文人还明白了,他就是昨晚遇到的那位同学。 因为接下来的回复详细写着『貌似他闯进了宠物店』。 后面就都是『强盗?真能干啊!』『也太傻了吧?』『肯定是失败组的!』之类的回复,没有有用的情报。 「文人,怎么了?」 「嗯?啊,对了,实际上——」 文人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菲芙。他并不认为这事可能与《禁书》有关系,说到底,他根本无法从这件事上看出与《禁书》的关联性。 「——没想到他居然会真的闯进宠物店里……」 「如此渴求猫的肉球拓本……这件事确实很奇怪。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谁知道呢……啊,有新的回复。」 文人继续浏览帖子。应该说不愧是午休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出现了新的回复。 「对了,还有关于其他男生的情报。」 「念出来吧。」 「好的。那个——『h?k似乎去别人家的院子里偷了几十根蔷薇花的刺。』『据说s?u就在偷走可回收垃圾的时候被抓了。』『听说r?o偷走了西口公园的撒尿小孩雕像。』——这些都是真的么……?」 搞不清楚。情报鱼龙混杂,这类网站当然是这样的。 「你怎么看的?」 「……就算这些全都是事实,不过要判断是那些《禁书》搞的鬼,还是有些勉强。」 「勉强?」 「那些《禁书》基本上都是单独行动。而且,一本书只能操控一个人。如果这些引发案件的男生都是被《禁书》操控的话,那就有四本了。如果真是这样,妾倒也轻松。不过嘛,应该不可能。」 「是么……」 文人返回上级页面,看看有没有新的主题。然后,拖动滚动条的手指停了下来。 「这个……」 有一个从标题上看就让人感觉很讨厌的主题。『三班的狐狸精y?k真让人火大』。给人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y?k——当文人开始回忆班上女生的名字时,符合这个简称的只有一人。y?k——咏?云木(yomi kumoki)。主题发出时间是在昨天的午休。文人感受着心中的不宁静,点开了那个主题。 (果然……) 里面写着她的坏话。 昨天那件事似乎就是原因。就是云木突然变了个人,迅速受到男生们的欢迎那件事。还有人回复『她该不会去整容了吧』。 后面还有别的回复,『这算是嫉妒么?』『不受欢迎的家伙真烦人呢。』等等。直到出现一条『针对主题发出者的搜查已经开始了。』这样的回复,就再也没有新回复。 「文人,那个人是谁?就是y?k。」 「我觉得是云木。」 「是谁?」 「她是我们班上的图书委员。」 「图书委员!」 菲芙的眼睛闪闪发光。 「实在太美妙了!如此美妙的女生,为何非要被人说得这么惨!?——好的,现在就由妾来惩罚这些写坏话的人吧!轻蔑神圣的图书委员之类的行为绝不可饶恕!来吧,文人。告诉妾这些都是谁写的!」 「这是不可能的。这是匿名网站,我也无从得知是谁写的。」 「哼……」 菲芙眉头紧皱。 虽然不知道她有几分是动真格的,不过文人对她说的话,算不上谎言,却也不是事实。 这个话题很狭窄。 虽然无法特定发表回复的学生,但可以锁定一个范围。看看对方发表的回复,就大概能知道对方是听说的还是亲身经历的。 不过,就算真的去搜寻犯人,就算知道是谁发表的,也无法有所作为。 最多就是提醒自己不要与那个人扯上关系而已。 当然,被说坏话的人会无法忍受,但胡乱行事只会让对方更高兴,而且还会扩大自己的伤口。 说起来,钟翠善高中的内幕网站中,符合『内幕』这个名头的回复,以及对云木说坏话之类的主题,都是很少见的。 「汝也发表过会回复么?」 「没有哦。」 这是实话。文人的确浏览过,但从来没回复过。这是文人的原则。 断开网络连接,合上手机,收回口袋里。拿起菲芙的家与本体——那本《书》,从长凳上站起来,菲芙则露出疑惑的表情。 「现在还有时间,去图书室看看吧。也许钥匙已经找到,现在可以进去了。」 「嗯,就这么办。」 菲芙站起身,伸长自己的手。 文人打开书。虽然菲芙穿着制服,但她那美丽的白色长发很引入注目。就连文人都觉得她是个美少女,且不说放学以后,如果在午休时,她光明正大地在校园里走动,肯定会引来别人的询问。 于是菲芙回到书中,文人确认身穿制服的她已经变回《机关》之后,就把书合上了。 但是—— ☆ 「这么一来——」 文人走上楼梯,仰望着映入眼帘的厚重大门,嘀咕道。 「——果然只能去云木家走一趟了么……」 紧紧缠住把手的锁链还是和昨天一样,锁也是一样的。 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不过今天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因消毒而停止开放』。 「…………」 『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 「嗯?没什么,门上写着『消毒中』,不过大概是骗人的吧。」 明明就进不去,怎么可能进行消毒。 「——自言自语的声音真大呢。」 文人听到声音,转头去看,看到夏宰司书正在登上楼梯。 文人微微行礼。 「下午好。」 「好,下午好。」 她不过是在上楼,丰满的胸部就不停摇动,文人强忍住不看向她的胸部。真是的,男生就是无可救药的家伙。 「这个——」 文人抬起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贴纸。他的脸上就像戴着能乐面具一般,不显露自己的感情。 「——骗人的吧?」 「不要说骗人嘛~」 夏宰的语气,就像是在和恶作剧的同谋者说话一般,微笑着并皱着眉头,声音也故意压低。 「要是我说把钥匙弄丢了,也许就会被解雇。蒙混个两三天还是没问题的,在这期间我就努力去找。」 「找到了么?」 「很遗憾。」 夏宰显得并不急迫,轻轻耸肩。 「那把钥匙的截稿很复杂,所以无法制作备用钥匙……对了,江本君,我可以拜托你做些事情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让我去云木家,没错吧?」 「答对了。图书室明明在消毒,身为司书的我却不在现场,那就太奇怪了。森女士现在还在出差。而且——她似乎在回避我。」 「有这回事么?」 文人佯装不知,问道。 「为什么呢?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 看着夏宰歪着脑袋的动作,文人总觉得她们之间有明显的过节。 但深究下去也没有意义。 「欠我一份人情哦。」 「帮大忙了。」 夏宰在眼前双手合十,祭拜似地说道。 「以后有机会就请你吃饭吧。拜托了呢? ——啊,对了。这也算不上什么提前支付,不过我就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情吧。」 文人露出一丝冷笑。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情。 但是。 「你们班上的几位男生,被教育——应该说被逮捕了吧?」 这次似乎并非如此。 「似乎是的。」 文人装作没什么兴趣。如此一来,对方会为了引起注意,透露出更多的情报。她看起来还挺热心的。 「这是真的。而~且~,四人全都。于是在教师办公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电话响个不停,教导主任还不停地对着电话鞠躬。」 想象着骨瘦如柴的、平时只会惹人不快的、深受学生讨厌的男教师不停鞠躬的模样,文人苦笑。 「你知道为什么那四人会被逮捕么?」 「大 概就是,强行闯进宠物店、偷走撒尿小孩什么的吧。」 「嗯,没错。不过,你肯定不知道他们的动机吧?」 文人点头表示肯定。学校内幕网站上确实没写他们的动机。 夏宰得意洋洋地哼哼,露出笑容,微微挺起胸部。 呜哇。 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的巨大胸部剧烈晃动着,就快把衬衫都撑破了。 『怎么了?』 文人的动摇似乎传达到了菲芙那里,于是她提出如此询问,不过在这个情况下,不可能去回答她。 夏宰似乎没有察觉到青少年的心笙动摇,继续说道。 「实际上呢,他们四人似乎都要给某人送东西。」 「某人是谁?」 「嗯……那就不知道了。但就是这么一回事。猫的肉球拓本、撒尿小孩什么的,你不觉得很奇怪么?而且,这似乎还不是出于他们自身的考虑,而且被要求带过去的。看到这些情况,老师们都提心吊胆的,担心这会不会是欺负现象。」 原来如此。难怪老师们会害怕。如果犯罪的动机是因为被欺负,学校会被追究责任的。 话说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让对方给自己带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到底算什么要求?完全搞不明白。 文人刚皱起眉头,额头就被弹了一下。不由得叫出声来,抬头一看,夏宰正微笑着摇晃手指。 「话题到此结束。那件事就拜托你了哦~」 ☆ 说起来,文人并不知道云木咏的家庭地址在哪里。于是去询问夏宰,不过令人吃惊地是,她也不知道。 不对,这也许不值得惊讶。 仔细想想,管理图书室的夏宰,与协助管理的图书委员并不一定有私人交情。 班主任和井老师肯定知道云木的住址吧,不过她已经陷入『自己班上的男生被逮捕』这一忙乱状态,也不知道她能否立刻告知——最近关于个人情报的管理也很严格——自己的行为会显得很可疑。 再返回教室的路上,文人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办,一边向菲芙转述刚才的对话的大致内容。菲芙只能听到触摸着《书》的人的说话声,这很不方便,不过《书》的构造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妾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菲芙似乎很赞同夏宰的提议。 『妾也想尽快查阅《禁书》。』 「没错。如果那里有值得参考的《机关》,就不必特意以相当于level.1的状态去以身犯险了。」 『哦哦,汝这么考虑也没错。』 「这个……你不是为了《机关》才想去看《书》的么?」 『忘记了。』 堂堂正正地否定了。 『这、这是无可奈何的吧?』 明明没有说出口,菲芙却似乎看透了文人的想法,有些慌张地说道。 『妾为了保护汝,都已经落得全裸的下场。记忆也消散了,思、思维也变得迟钝了!』 总觉得《机关》丧失真是个方便的借口,怎么用都能说得通。 「算了,就这样吧。」 文人耸耸肩。 『那么?现在马上就去么?』 「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在此之前——」 文人走进教室。这个时间总是吵吵嚷嚷的,今天则更加吵。感觉班上的男生和女生都静不下心来。在教室里环视一圈,文人找到了八代,走到他身边。 轻轻地拍了拍正在独自听音乐的他的肩膀,他吃惊地转过头,然后又露出安心的表情。 「呀~」 文人微笑道。 「你现在有时间么?」 「有,什么事?」 「我觉得八代应该会知道的吧——就是云木的住址。」 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文人压低了声音。 恐怕只有八代能听见吧。文人不想让女生听到。看到『内幕网站』上的发言之后,文人觉得,还是不要让女生知道自己和云木扯上关系比较好。 「知道倒是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图书室的司书拜托我给她送点东西。」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我给你画张地图。」 八代说完,打开笔记本,立即开始画地图。 「车站对面有家超市,没错吧?」 「好像有吧。」 文人不太清楚。毕竟文人是乘坐电车上学的,并不是当地居民。 「就是有一家超市。然后云木家就在超市附近。就算我画的地图很难看,你也很快就能找到。」 「有什么标志么?」 「没什么特别的标志。她家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独栋二层楼房。不过,她家门外有名牌,肯定没问题的——拿着吧。」 胡乱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然后递给文人, 八代画的地图也相当乱。应该没问题的吧。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去询问警亭。反正就在车站前。 「帮大忙了。」 「别客气,我们是朋友吧?」 文人暧昧地笑了。 朋友——朋友啊。八代是同班同学,要当做朋友就有些微妙了。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认为,只要交换了手机号码,就算只见过一面,都能算是朋友,但文人不这么认为。文人就是这样的人。 但总不能直接否定八代。 (朋友、么……虽然只是同班同学。) 有些事情没必要特意说出来,反正不会有任何好处。而且文人也不讨厌八代。 「thank you。」 文人说完,笑着挥了挥手上的笔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然后,将教科书之类的物品收回书包里,提着书包走出了教室。 转头瞟了一眼,文人看到八代竖起大拇指,并朝文人做出了手势。总感觉他误会了些什么。 「真是个谜啊……」 『什么是谜?』 「各种事情……」 文人嘀咕着,快步穿过走廊,走向鞋箱。 ☆ 『文人,好安静啊。』 就在文人等待过道口的护栏升起的时候,头脑中响起了菲芙有些厌烦的声音。文人刚想否定菲芙的说法,却又突然想到菲芙听不到这过道口的烦人报警声。 「确实有点。」 文人笔直地看向前方,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 幸好周围没有人。身旁有个警亭,文人感到身穿警服的警官正在看着自己。只要自己表现得堂堂正正的,警官也不会来询问自己,为什么这个时间不待在学校里吧。 快速电车在轰鸣声中从眼前疾驰而过,刘海拂过额头。如果现在是早上,这里就是所谓的不开放路口,但到了下午,情况就不同了。 等到护栏完全升起的时候,文人迈出脚步。然后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在确认周围没有偷听之后,向菲芙问话道。 「封印在图书馆里的《禁书》,都是些什么类型的书?」 『有很多种类。既有以各式各样的物语、童话为题材的书籍,也有伟人传记、凶恶犯罪者的生平之类的书。』 「有没有类似恶女传说的书?」 『这个……妾就不知道了,也已经想不起来了。先不提恶女,就算是圣人君子的传记,在变成《禁书》之后也会与原版不同。』 「所谓的《禁书》,都像把我的心脏变成书的那家伙一样,可以自行实体化并到处活动么?」 『不是的。那家伙是特例,其他《禁书》没有他那么强大的力量。他 们只能俯身到人类身上,并增幅其隐藏的欲望及负面情感。』 「不太明白啊……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妾以前说过的吧?就是增加《禁书》。当隐藏在被附身的人类心中的黑暗欲望被填满时,那个人类就会变成《书》——变成《禁书》。然后《禁书》会去繁殖《禁书》,直到这个世界被《禁书》掩埋。』 文人只知道他们将人类变成《书》,但后续却没有听说过。不对,应该说自己没询问过这些事情。 这是何等——何等计划啊。 可以称得上是宏伟的计划,但又几乎没有目的性。假如计划成功之后又该怎么办?届时已经没有可供变成《书》的人类了,那不就没有目的了么? 『怎么又沉默了?不过嘛,妾知道汝在思考什么。前任《主人》对妾说过,这就是《那家伙》的目的。他想让世界被《禁书》掩埋,自己则作为《书之王》君临天下。』 菲芙在书中叹了口气。 「就算没人去打开那家伙,他也能实体化?」 『这是不可能的,文人。包含妾在内的所有《书》,被人打开、被人阅读是有着重大意义的。如果没人打开或阅读,这将是一种折磨。就算是对待《禁书》,《虚无之图书馆》也不会做出如此程度的惩罚。就算封印了《禁书》的实体化的能力,也还是能阅览的。』 文人走过过道口,应了一声便停下脚步,寻找着超市。这附近有两家超市。一家在车站前,另一家在经过三个十字路口的地方,是家平房超市。 文人的目标超市是后者。车站前的超市附近的住宅都是公寓,独栋建筑则在更远处。 『汝在考虑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汝询问了这么多事情,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汝有什么头绪?』 「再让我多问几个问题,我就回答你。」 『汝尽管问就是。反正妾在书中也很无聊。』 文人稍微端正拿着书的位置。书的开本很大,却意外地很轻,但也并非没有重量。 「刚才你提到填满欲望了吧?」 『嗯。』 「要怎样才能填满?」 『有各种方式。就一般情况来说,手段会根据渴望之物而改变的吧?说起他们想要什么,可能是实际存在的物体,也可能是无形之物,总之千差万别。如果是实际存在的物体,只要让被附身的人不择手段地去抢夺即可。如果一个人实行起来很困难,也可能会让其他人来帮忙。』 「还能这样做?」 『做什么?』 「让别人来帮忙。」 『当然能。』 对于菲芙的回答,文人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可能性就提高了许多。文人感觉到——原本非常朦胧的事件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已经可以看到超市了。 平房建筑物上方有个塔形的招牌。虽然以前没来过这里,但看来这里已经开业很久了。招牌在风雨侵蚀下变得锈迹斑斑、满是伤痕。 文人向着那家超市走去。 「那我再问一个问题。」 文人问道。 「《禁书》是如何俯身到牺牲者身上的?」 『很简单。有着隐藏愿望的人——其实不存在没有隐藏愿望的人——将书翻开。仅此而已。就算没有成为《主人》的素质,被附身者的愿望、欲望之力也会使《禁书》实体化,并实现翻开者的愿望。』 「我明白了。不过要怎样才能遇到《禁书》?总不能自行飞到那个人的面前吧?」 『这是理所当然的。《书》没有双脚,也没有翅膀。只有那名男子是自由自在的,但其他《禁书》无法自行追加《机关》,只要没人翻开他们,他们甚至都无法实体化。以前,那名男子曾经四处散布《禁书》。妾们为了回收《禁书》,忙得一塌糊涂。』 「四处散布……那岂不是很引人注目?」 『也不是真的到处撒。这可恶的家伙,将《禁书》混到各地的图书馆或书店里。妾们得知那家伙在这里做过这样的是——也就是散布《禁书》,所以《虚无之图书馆》才会移动到这里来。不过,那家伙看穿了妾们的行动,暗中算计了汝。嘛,结果就是,虽然妾失去了大部分《机关》,但也使那家伙身受重伤。不要放过这个好机会,努力回收《禁书》吧!』 说得轻松——如果这里是一般的城市倒还好。 当今社会的厌书现象非常严重,所引发的现象就是,街上的书店接连消失。图书馆也是一样。只要带着菲芙去各书店转转就能解决问题——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方法在这周边并不适用。 这里有出版社,有古书店。说不上是全国第一,但也拥有相当大的规模。单单是陈列在店里的书就已经很多了,如果再加上收纳在仓库里的书,那总量绝对能把人吓晕过去。这些书就集中在这几站地的范围内。 而且,如果《禁书》混在陈列在店里的书里倒还好,要是藏在仓库里,那可真是无从查起。 (不对,等一下。) 文人察觉到自己的思考有误。 如果是普通的书,刚才的考虑是没错的。但如果《禁书》和菲芙都同样是《机关绘本》的话,那就不那么困难了。 只要去书店的绘本区寻找即可,而且初中、高中的图书室里也不会有绘本吧,有才奇怪。这么一来,就剩下小学和幼儿园,还有医院的候诊室—— (不对,不对不对。) 完全相反的情况也是有可能发生的。说到底,只有人拿起书才会被附身。那故意将书放在会产生不协调感的地方,是个不错的办法。倒不如说,那家伙使用这种办法的可能性更高。 (到头来还是我们后手么……) 菲芙似乎没有注意到文人的想法。 『会去图书室的人,基本上都是喜欢书的人吧?他们与妾们、与《禁书》都会非常合得来。』 听到菲芙有些开心的声音,文人不由得苦笑。那可不一定。自己之所以成为图书室的常客,是因为经常不带书。 「这么说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啊……为什么会是我?」 『嗯?』 「你见过我的房间了吧?连一本正经的书都没有。只要上网搜索,就几乎能获取任何情报。就算我的身边有很多书,但那些都不是生活必需品。这样的我居然会被你选为《主人》,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这不奇怪吧?汝确实有着当《主人》的素质,这是事实。而且,也许汝没有察觉到,汝是打心底里喜欢书的哦?嗯~一定是这样的!必须是这样的!汝不必害羞哦?汝真心喜欢着《书》——喜欢着妾? 就算汝不说出来,妾也是知道的。』 「不、不要擅自决定别人的感情!」 文人呼呼地摇晃着书,也不知道能否起作用。不过之后听到菲芙的惨叫声,这应该是有效的吧。 「汝、汝在做什么啊!妾都摔倒了!」 居然在书里摔倒了,文人不禁对一些无谓的事情感到佩服。想向她道歉,又觉得有些窝火,于是就放弃这个念头,边走便拿出手机。 接下来。 文人飞快地活动手指,打开搜索网站。 文人现在已经想到了好几个关键词,正准备搜索,如果能够命中,那自己的朦胧推测就会拥有清晰的轮廓。 所以,才向菲芙询问了很多事情。 文人『咔哒咔哒』地按着键盘,输入词语,打出一个空格之后,又输入下一个词语。那些词语是—— ——贡品。 ——无理要求。 ——美女。 还有——物语。 输入完毕之后,将光标移动到『搜索』按钮上并点击。数秒之后,搜索结果成排地显示出来,文人却皱起了眉头。 出现的结果都很陌生,与文人的想象差得很远。也许还有所欠缺。 (真伤脑筋啊……) 还以为一定能得出结果。之前自己还得意地向菲芙介绍了网络的实用性,这么一来简直就是笑话。 『怎么了?』 「嗯?啊,没什么……」 文人单手拿着地图,一家一家地查看名牌,并歪着脑袋思考。 没有达成预想的目的,难道自己的推测有误? 不对,一定是还缺少下定论所需的关键点。现在需要再来一、两个能够特定状况的词语。异常的,异样的某个词语。 (啊——) 文人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 应该没错,名牌上写着『云木』二字。毕竟这个姓氏比较少见。 八代说得没错,感觉这的确是非常普通的独栋住宅——这只是第一眼印象。 但文人立刻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 窗户是绿色的。 玻璃本身并不是绿色的,只是窗户上映照着屋里的某些东西。 文人推开门,生锈的合叶发出惨叫般的声音。 走近几步,文人终于明白了映照在窗户上的绿色的真面目。那不是窗帘,而是叶子。应该是植物的叶子,看起来就是这样。 房屋内侧,密密麻麻的叶子紧贴在窗户玻璃上。那并不是一种图案。走近几步后,文人确信了这一点。 (竹叶……?) 看起来就是竹叶。 也就是说,如果那些竹叶是实物,那这个家里应该密密麻麻地种着《竹子》,而且竹叶把窗户都覆盖住了。 一般情况下,这种事情简直难以置信。情况很异常,很异样。就是这个,文人一直在寻找这个。 文人再次往手机中输入词语。 ——贡品。 ——无理要求。 ——美女。 最后再补充一个词语。 ——竹子。 在最后,再次输入——物语,点击『搜索』。数秒之后,搜索结果再次成排显示,文人终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文人?』 「啊啊,抱歉。看来,我终于找到了。」 『找到什么!』 「当然是《禁书》。」 『什、什么!?』 「你看看吧。」 文人指着眼前的异样的窗中光景。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个家中到处都是裂缝,就连屋檐的缝隙中,都能看到竹叶的尖端。 「——话说,你什么都看不到吧。」 『文人!汝到底看到了什么!全都巨细无遗地告诉妾!』 「是竹林吧?」 文人有这样的感觉。虽然只是预想,但文人确信——这家里肯定是一片茂密的竹林。 家里生长着着几十株,不对、上百株艳绿色的竹子,茂密的竹叶在微风中摇曳,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文人似乎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竹子能长得很高吧,能到天空——甚至到月亮上吧。」 『怎么可能……就算它长得再高,也不可能长到月亮上。』 「说得也是呢。」 文人肯定了菲芙说的话。 他提起月亮,无非就是个提示。并不需要菲芙给出回答。 文人缓慢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将手指伸向门铃。虽然觉得肯定不会有回应,但还是按了下去。 果然没人应答。其实是门铃没有动作。也许坏掉了吧,感觉按钮空荡荡的。 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试着轻轻转动。门把手和锁是合为一体的,是老式的玄关门把手。 门开了。 没有上锁。总感觉,这是个等待猎物送上门的陷阱。 『……妾不太明白汝所说的事情。』 「我也不太明白。」 文人笑着说道。在进门之前,文人将大拇指放在卡扣上,『啪』的一声解开了——将菲芙放了出来。 ☆ 数分钟后。 在内部可能是竹林的玄关前,文人和菲芙没有走进那扇敞开的大门里。他们还在犹豫,认为不应该贸然闯进去。 「……为什么汝会认为这里有《禁书》?」 菲芙身穿白色衬衫和银杏叶色的短裙,还有与短裙颜色相同的外套。她以这身夏季制服打扮,抱着胳膊,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玄关。 「汝的根据是什么?」 「你以前说过吧?想要寻找《禁书》,只需要去寻找奇怪的案件。」 「嗯。」 「假设这附近有《禁书》,说起最近在这个地方周围发生的奇怪案件,就是我的同班同学所犯下的强行闯入和盗窃。闯进宠物店里去要猫的肉球拓本、偷走撒尿小孩什么的,都很奇怪吧?」 「算是吧。不过,另外两名男生也作案了吧?同一班级的四名男生被同时附身,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文人点点头。 「我也没说那四人同时被《禁书》附身。菲芙说过这样的话——被《禁书》附身的人,会利用他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没错吧?」 「是的。」 「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被逮捕的男生们作案,并非是为了他们自身,而是为了另外的某人。而且确实有这样的证言。这么一来,被《禁书》附身的人,就是那个命令他们去作案的《某人》,没错吧?」 「的确如此。」 菲芙点点头,但侧脸却露出一丝忧郁。 「不过,这里是名为云木咏的女生的家吧?她是图书委员,她的工作着实令人佩服……汝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其实你已经明白了吧?」 听到文人说的话,菲芙叹了口气。 「……汝想说,云木咏正是被《禁书》附身的人么?」 「是的。」 文人点点头,抬头看向被竹子淹没的二层建筑的二楼窗户。那是个拉着窗帘的房间。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文人觉得那就是云木的房间。 「你说过,《禁书》混杂在书很多的地方。所以,身为图书委员的云木,接触到《禁书》的可能性比其他学生要高得多。」 「不过,妾并不认为那家伙会在妾的附近放置《禁书》。即便妾无法探知《禁书》,但看一眼就会知道真相。」 「没错。所以这里的《禁书》,并不是那家伙留下的《禁书》。」 「这是怎么回事?」 「我认为,附在云木身上的《禁书》,肯定是保管在《虚无之图书馆》中的某一本。因为,在我拿着你离开《虚无之图书馆》后,她也走进了书架之间的通往《虚无之图书馆》的通道。」 「什么!?」 菲芙转过头来,紫色的眼睛瞪得很大。 「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妾!」 「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重要。而且,你没有问过我,是否有其他人进入过图书馆。我也没有想到会与这次案件有关系。但是我错了。在我之后进入《虚无之图书馆》的云木,恐怕遇到了禁书。云木是图书委员,她本人也很喜欢书,确实很有可能被附身吧?」 「可、可是,那些男生的案件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们犯下的奇怪案件,到底能够满足这位女生的什么欲望?」 「这就不知道了。」 听到文人的回答,菲芙皱起眉头。应该不是大失所望吧。很可能是处于混乱状态。 「我没有骗你。我又不是云木,我怎么会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虽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可以试着推测一下。以她为中心,发生了三个变化。」 文人竖起食指。 「第一。在我发现你的第二天,到学校来的云木突然变得非常漂亮。漂亮得过头了。所以才会被人在学校内幕网站上说坏话。」 如今回想起来,这才是最奇怪之处。 不过文人也知道,女生经过化妆或改变发型,气质会发生很大变化,但没想到这件事毁于自己有关系。 「第二。」 竖起中指。 「犯下案件的学生,都曾经包围着变漂亮的云木——说起来,除了我之外,几乎所有男生都包围着她。反过来说,为什么我会对她不感兴趣?」 「如果是《禁书》的力量使得那位女生突然变得受欢迎,那当然对汝无效。因为汝已经拥有了妾。」 「原来如此。」 文人点点头。 「总之,男生们包围着云木。后来我们还得知,那些男生犯下案件的动机,是为了将那些物品交给某人。」 菲芙不停地用大拇指摩擦嘴唇,似乎在头脑中整理已知的情况。 「第三。」 文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说出答案,于是伸出无名指。 「这些竹子。」 菲芙满脸惊讶。 「这些植物又是怎么回事?」 「是提示。」 文人注视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叶子摩擦声的竹子。 「《禁书》在实现附身对象的欲望的时候,会按照自身的物语或内容,来实现对方的欲望吧?」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并打开。 「于是我认为,将这些现象集中到一起并搜索,那本《书》的真面目就会浮现在眼前。所以我就进行了尝试——」 将显示屏转向菲芙。 「——《竹取物语》……」 「没错,也被人称为《辉夜姬物语》。是一部很古老的物语。你读过么?」 「应该是读过的,但现在不记得了。」 「说说这本书的大致内容吧。一对老年夫妇在竹林中发现了一个女婴。那个女婴渐渐长大,成了绝世美女。许多男子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向辉夜姬求婚。无心婚嫁的辉夜姬向那些男子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如果有谁能拿到那些极难获得的宝物并送给辉夜姬,就能娶到她。结果,没人能完成那些难题,辉夜姬也就避免了结婚。这些事情传入了皇帝的耳中,皇帝被她的美貌与品格所打动,与她进行书信往来。但辉夜姬却告诉老年夫妇,她其实是月亮上的人,而且很快就必须回去。皇帝得知这件事之后,为了赶走前来迎接辉夜姬的人,他派出军队前往。但军队完全敌不过迎接辉夜姬的人,于是辉夜姬就回到了月亮上——就是这样的故事。」 「这是sf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词语?」 文人笑着继续说道。 「不过嘛,你这么说也没错,的确有人是这么认为的。但这些事情都无所谓。关键问题是,《虚无之图书馆》里是否存在过以《竹取物语》为题材的《禁书》。怎么样?」 「稍微等一下。」 菲芙皱起眉头,围着脑袋,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文人合上手机,收回口袋里。 没错。 这正是《竹取物语》。 云木变成美女并出现在教室里,男生全都对她一见钟情,包围着她。但是云木没有接受他们任何一人的爱意。对于不死心的男生,云木向他们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而且肯定是猫的肉球拓本和撒尿小孩等物品。 不过。 (……云木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辉夜姬最终回到了月亮上。难道云木的愿望是回到某个地方? 「啊。」 听到菲芙的声音,文人看向她。紫色的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辉,嘴角浮现出得意的神色。 「有了!」 菲芙说道。 「没错!没错!的确有本以此为标题的《禁书》……对了,妾没有读过这本书,只是知道图书馆里有。」 「那就没错了。在我离开之后,云木进入了《虚无之图书馆》,接触到了保管在图书馆的《禁书》之一《竹取物语》,然后被附身了。」 「嗯。」 「这么一来,她变得奇怪的原因也就清楚了。但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她的愿望是什么……这与封印《禁书》有关系么?」 「没有。」 菲芙摇摇头。 「无论被附身之人的愿望是什么,妾都只是会封印《禁书》而已。如此一来,被附身的人也会恢复正常吧。」 「那就行了。这次我们没有特意准备用来对付对方的应对方法。话虽然此,总不能明天再处理吧?」 「当然。如果名为云木的女生变成了《禁书》,事情只会变得更麻烦。」 菲芙哼了一声,重新打量了一番文人。 「妾现在终于明白了,之前都没想到这些。」 「多亏了网络呢。」 文人轻轻敲着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怎么样?网络果然比报纸方便得多吧?与只供阅读的纸制印刷物不同,网络本身可以实现很多功能。」 「活、活字印刷也有很多功能!」 菲芙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哦~比如说?」 「那、那个……报、报纸可以随意阅读!还、还有,报纸还可以包裹烤芋头,卷在身上还很暖和!」 「这些和活字印刷没关系……」 「吵、吵死了!先别管这些事了!赶快拿出妾的《剪刀》吧!好了,真是的真是的!如果妾处于全盛状态,就不必被汝夸耀网络的各种好处了!只要那个叫做云木咏什么的女孩靠近妾,妾就能马上察觉到!真是烦死了!文人!《剪刀》做得怎么样了!」 「好的好的。」 文人强忍住笑意,从腋下拿出书。 然后翻开菲芙的书页,在她的《机关》旁边,有张新制作的附页。 这里有着昨晚完成的《机关》之一。 姑且让菲芙检查过试制品,但她还没等到最终完成就睡着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完成品。 (接下来……就看她能否看得上眼了……) 解除压制物,打开书页。 『呼』的一声,《剪刀》——纸制的《剪刀机关》弹了起来。 原型是比较常见的裁缝用剪刀。 将剪刀想象成涂成黑色的钢制骨架,刀刃部分紧贴着银箔,就变成这样的剪刀。当然还有收纳剪刀的套子。将套子想象成皮制的,而且还能背在后背上。 然后。 『哄!』——伴随着这样的音效,剪刀实体化了。 飞到了空中。 菲芙迅速用手将皮套——应该说是《剪刀》的刀鞘抓住,转手背到后背上。紧接着落下来的是长度与菲芙身高差不多的《剪刀》,将手臂插入原本插手指的部位,『呼呼』旋转着,灵巧地收进背后的皮套中。 手将白色长发收拢,然后又散开。如同外套般铺展开来的长发,轻轻包裹住装着剪刀的皮套。 菲芙越过肩膀看着漆黑的剪刀柄,点点头。 「很够分量,但给肩膀的负担很轻。文人,汝果然就是《主人》。如此完美地制作出妾的所求之物,而且还是第一次——」 然后她抬头看着 文人,露出整齐的洁白牙齿,微笑着。 「——很了不起哦。」 (深受感动……) 文人惊奇地感觉到,一股热意正涌上心头。被人称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然而—— (我、我为什么,会感到,如此开心……?) 纸制心脏非常火热,心跳的节奏简直要让心脏破裂。 文人想要压制住这种悸动,手按在胸口的《书》上,强行将视线从她那勾人魂魄的紫色瞳孔中转移开来,挠挠鼻头,挡住可能已经泛红的脸。 「没、没什么……不过是参考了网络上的制作而已。」 「那也很了不起。」 菲芙的小手拍了拍文人的后背。文人轻轻咳嗽一声,用手掌挡住嘴角,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菲芙。 果然是个美女。 白色长发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银色的光辉。 (只可惜没穿内裤啊……) 文人怎么都做不出内裤,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做出紧身裤,却被菲芙严词拒绝了。 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菲芙其实没戴胸罩,也没穿内裤。 而她对这些事毫无感觉,只是面朝着这座外表极其普通、但内部已经被竹子侵蚀的房子,舔了舔嘴唇。 「冲吧!文人!」 菲芙抬起手臂,紧紧握住《剪刀》的柄。 「开始狩猎《禁书》了!不要落后,要紧跟着妾哦!!——来吧来吧!所属《虚无之图书馆》的《战斗司书》、菲芙?蒂格莉丝——登门造访!!」 ☆ 就在菲芙背上的巨大《剪刀》闪过刀光的瞬间,云木家的大门连同门后的竹子,同时被切成四块,在一阵声响中崩解。合叶也一同被破坏,大门化为残骸倒在地上。 菲芙旋转了一圈《剪刀》,『咔嚓』一声合上,收到腋下。 「怎么样!」 她哼着鼻子说道。 (啊……) 文人站在她的身旁,偷偷叹了口气。 剪刀的确很锋利,不过这扇大门,事后需要赔偿的吧?——文人在担心这以点。这扇门该不会是纸制《机关》吧?淋湿后就会坏掉的玄关大门,简直难以置信。说到底,这扇门原本就是开着的,为什么菲芙要破坏它? 「走吧。」 但菲芙丝毫不在意,走进屋子里,穿越层层竹子,穿着鞋就走到了木地板上。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里,鞋子也许并不脏,也就不管她了,但自己该怎么办?文人觉得还是不能穿着鞋进去,于是环顾四周,找到了拖鞋,将其换上。 「汝在做什么?」 文人抬起头,看到菲芙将剪刀扛在肩上,正看着自己。 「总觉得,穿着鞋进屋有些抵触……」 文人笑着说道,菲芙则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这样也好。」 「久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文人将《书》紧紧夹在腋下,环顾周围的情景。 竹子并不是太密集。不对,很密集,不过仅限于靠近墙壁的地方,人在屋子内部能够比较自由地活动。 家里静悄悄的,只是有着日常生活的声音。应该是电冰箱工作时的声音吧。似乎还有安装在浴室或卫生间里的小型换气扇的声音。 菲芙『咔嚓咔嚓』地动着剪刀,将那些声音打断了。 「汝问妾该怎么办?当然是以汝为妾制作的这把《剪刀》,开辟通向《禁书》的道路,就像这样——」 菲芙突然转过头,面朝楼梯方向,将双臂插入剪刀,『呼呼』地挥舞着。《剪刀》的刀刃如同镰刀一般,在昏暗中闪耀着光芒。 「——杀出一条血路!」 「哇!」 文人不由得躲开从头上经过的《剪刀》刀刃,不过刀刃的目标自然不是文人。 痛快的声音响起,某些物体被斩断了。 那些深绿色的物体互相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剧烈声响,然后落了下来,不过并没有砸到文人和菲芙的身上。在接触他们的身体之前,那些物体就变回了纸,轻柔地贴到文人和菲芙的后背和肩膀上。 那些其实是从天花板上刺下来的竹子。准确来说是竹枪。 「好、好危险……」 文人咽了口唾沫。 完全没有注意到。如果菲芙的反应速度再慢一点,自己也许就被刺穿了。 毛骨悚然。打心底感到毛骨悚然。脊背一阵发凉。鸡皮疙瘩也竖了起来。 「似乎被对方发现了。」 菲芙再次将剪刀扛在肩上,顺着楼梯向上望去。她的侧脸没有丝毫恐惧和胆怯。 倒不如说是无所畏惧。 她的紫色眼瞳似乎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不可思议地是,一看到她的眼睛,就感到心情平静。 「求之不得。将对方的《机关》逐个击碎,让那本《禁书》领教到,一切抵抗都是毫无意义的。文人,没错吧?」 「这、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是肉搏派的……」 「什么啊。汝说得就好像妾身体发达头脑简单似的。」 「不,不是这样的。」 文人按住胸口的书,摇摇头。 「我从小就没有打过架。我一点也不适合做这种粗暴的事情。我只喜欢收集情报,然后偶尔动动手指而已。」 「正常情况下应该反过来吧,文人。汝这样可不会受女生欢迎。」 「我又没想受欢迎。」 「哦~」 菲芙的侧脸显得有些开心。 这也许只是错觉吧。 文人听到了些许声响,在顺着台阶向上看之后,瞟了一眼菲芙的侧脸。她的确在笑,的确显得很开心,但不是收到礼物时所显露的那种喜悦。 「菲芙……?」 「想到刚才的竹枪,看来《禁书》就在楼上。文人,向左跳。」 「什——」 还没来得及问理由,就被推到一旁。 左肩和左手猛地撞到了竹子上。文人根本没有心思去抱怨。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有东西从楼梯上方落下,掉在了分开的两人中间。 不对,不是落下来。 而且被挥下来。 回过神来,伴随着『咚』的声响,一名男子已经蹲在两人中间。那是位身穿粗糙和服的老头。 文人终于察觉到挥下来的物体到底是什么。 是柴刀。 刀刃不锋利的大型柴刀插进了地面。那恐怕就是劈开辉夜姬出生的发光竹子的柴刀吧。 「可恶!」 菲芙将《剪刀》转了一圈,从肩膀移动到后背。 然后刀刃逼近老头,想要将他的头砍下来! 但老头配合着刀刃的动作,身体使劲向后仰。同时顺势将插入地面的柴刀拔出,身体向后倒去。 (呜哇!) 露出脸的老头让文人大吃一惊。 那是木制面具,是能乐面具。 在有光亮的地方看到的话倒还好,在阴暗处看到这个,对心脏很不好。但更让文人吃惊的是,面具下面什么都没有。 眼眶里面空无一物,嘴里也是空无一物。只有浓密的黑暗。 「喝哈喵!」 口齿不清。 糟糕,被戳中笑点了。文人拼命忍住笑意,不过笑意很快就消散了。 老头以后空翻滚上楼梯,菲芙挥起《剪刀》,想要前往追击。楼梯上方的阴影中却突然飞出什么东西,将《剪刀》缠住,使其无法自由活动。 (洗涤的 衣物!?) 看起来像是和服的衣带。湿透的,还滴着水。 「休想通行。」 「休想活命。」 突然有脸——有能乐面具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不止一个人。 老头,还有老太太。两张能乐面具在黑暗中笑着,两人一起抓着衣带。 「这是辉夜姬的养父养母《老爷爷》和《老婆婆》么……?」 「明明是父母,为什么称为祖父祖母呢?」 「这、这个嘛,应该是这样吧……桃太郎也是一样的吧,不知为何,捡到婴儿的总是心地善良的老爷爷和老婆婆。」 「哦~」 菲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似乎没在挣扎。 话虽如此,也并不是老年夫妇没有用尽全力。他们脸上戴着面具,一直显露出笑容,但脖子歪得很厉害,似乎就在拼命。 「真没看出来啊。居然被《禁书》所左右——接招!」 菲芙旋转起手中的巨大《剪刀》,仿佛要把衣带卷起来。 几乎没有用力,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但衣带却如丝线一般,缠绕在《剪刀》上,戴着能乐面具的夫妇也被从阴暗处钓了出来。这种表达手法非常符合他们的出现方式。 「如果是这两个人,可能会把找到的婴儿吃掉吧。」 菲芙此时将《剪刀》反方向旋转,然后湿透的衣带松动了。菲芙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咔嚓』一声将衣带剪断。 「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嘁~」 面具后面发出空气碾压般的声音。 「文人!快退后!」 菲芙说完便将《剪刀》高高挥起。 文人大步后退,看着老年夫妇从台阶上方一跃而下。老爷爷手持柴刀,老婆婆则以巨大脸盆当盾牌。 「没用的!」 菲芙合上《剪刀》,扔向空中。然后抓住落下的剪刀,摆出持长枪的姿势,刺了出去。 宛若中世纪帆船的锋利冲角的《剪刀》,贯穿了老婆婆的脸盆,接着将两人串了起来。 「呀~!」 野兽般的惨叫声响起,但并不是那两人发出的声音。恐怖的能乐面具老夫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变回了纸,随即又化为纸片四散。 发生惨叫的人是菲芙。 「汝、汝、汝在做什么呀!」 菲芙猛地转头,满面通红。原本拿着《剪刀》的手转向后方,按住并不是太长的短裙。 「啊、抱歉……不小心就——」 文人举起双手,道歉道。 实际上—— 『没用的!』 就在菲芙刺出《剪刀》的瞬间,她的短裙就在反作用力下掀了起来,文人就不假思索地去按住了。 毕竟她没穿内裤。 如果那种光景——女孩的私密处展现在眼前,纸制心脏说不定就会破裂。 因此,文人才会做出这等唐突举动。 「差点就露出来了……而且菲芙还没穿内裤……」 文人说出实话之后,菲芙的脸更红了,就连头发似乎都被染红了。 「那、那就赶紧给妾做!妾又不是喜欢这样才不穿内裤的!」 说得对。 但话说回来,也总不能去翻母亲的衣柜来参考。那绝对不可能。想想就毛骨悚然。 就在文人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菲芙已经转身走上楼梯,文人赶忙追了上去。 她一只手按住短裙的后部。不过最近的女生制服的短裙都很短,菲芙的丰盈臀部时不时就会露出来,想要强装镇静实在很困难。 所以在走上二楼的时候,文人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一般的3ldk或4ldk的建筑物的二楼绝对不会太宽敞,一眼望去,走廊里全都是房间的入口。二楼也长着竹子,但比一楼要少。 这里有三扇门。 其中一间很明显是厕所。至于剩下两间中的哪一间是云木的房间,也没有必要犹豫。因为门上有块牌子,上面印着『请敲门』。 特地放上牌子的人肯定不会是父母。父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会在意的只能是子女。虽然不知道云木是否有姐妹,不过从这个家的大小来推断,就算她有姐妹,也应该是住同一间房间吧。 「走吧。」 菲芙说完,向前踏出一步,就在这一瞬间——厕所的门突然弹开,撞到墙壁上化为碎片!碎木片在空中飞舞,就像是子弹一样。 「喝!」 菲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剪刀》,像风车一样旋转,碎木片被刀刃和刀柄挡住,一块都没有碰到文人身上。 在门的后方。 「骗、骗人的吧……」 文人不由得叫出声来。因为有庞然大物从厕所里蠕动着出现了,那是蛇——不对,是一条龙! (这是辉夜姬提出的难题中的怪物之一!) 想起来了。 她对求婚者之一说过『请将龙头之珠带过来』。而且他在到达传说中存在龙的地方前,他所乘坐的船就遇难了,最终没能遇到龙。不过,《禁书》中似乎记载着龙的形态。 「可恶的怪物!」 菲芙挥舞着《剪刀》,向着龙冲了过去。旋转着的剪刀刀刃在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都留下了刻痕。 龙的粗长身体在走廊里充分展开,就像是一堵新墙壁。孩童手掌般大小的龙鳞互相摩擦着,火花四溅,照亮了周围,还发出难听的噪音。 「喝!」 菲芙以龙的粗长身体为目标,以张开的剪刀刀刃斩向龙身。 蓝色火花飞溅。 火光照亮了菲芙和龙。但是—— 「什么!」 刀刃没能斩伤龙身。 能将老年夫妇和竹子轻松撕裂的《剪刀》,在龙鳞面前只能被空荡荡地弹开,而且还卷刃了。 在反弹的作用力下,菲芙高高举起双手。就像在示意投降,又像在表示自己无从下手。 于是龙的粗大身体将菲芙卷起,将娇小的菲芙吞没了。 「菲芙!」 文人想要赶过去,但做不到。难为情地是,文人的双脚颤抖着,就仿佛深陷泥潭一般,根本无法动弹。 龙更加用力地卷紧了菲芙,那动作就像蟒蛇勒死猎物一般。 连接着两片刀刃的《剪刀》支点已经断裂。不过,就算支点没有断裂,这把《剪刀》也无法派上用场了吧。因为刀刃在龙鳞的作用下变得满是缺口。 龙现在的姿态就像是珠子一般。 菲芙好不容易才将脸部和抓住坏掉的一半《剪刀》的右手伸出来,但她的身体完全被龙的身体卷住,已经看不见了。 有着极长龙须的龙头,悬浮在菲芙的头部上方,龙眼中闪耀着鲜红的血色光芒,似乎随时都会咬上去。 「文、文人……」 菲芙痛苦的声音让文人浑身一颤。不过,只颤抖了一次。最终颤抖停了下来。 (冷静!我要冷静!) 文人压制住自己想要莽撞地、自暴自弃地大叫着向龙冲上去的念头,紧紧抓住口袋里的铅笔。 发热的头脑很敏锐。 就算冲上前去也无法有所作为。菲芙都这幅模样了,什么都做不到。还没有武器。只有手头的这一本书——不对,就算有武器也派不上用场。因为菲芙无法战斗。 此时。 「呵呵呵呵呵呵!太好了!干得漂亮!」 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然后龙身那面的那扇门,就是挂着『请敲门』的牌子的那扇门,就像被猛撞般地打开了。 仿佛洪水般溢出的白光刺痛了文人的眼睛,文人轻声呻吟,举起手臂,总算是挡住了那阵强光。 文人举得——那是月光。很耀眼,但没有热度。那是冰冷的白光。有位女子站在这阵白光之中。她有着一张熟悉的脸。 (云木……) 她和菲芙一样身穿制服,表情陶醉,就像在梦中一般。但刚才不是她的声音。因为声音是从她恭恭敬敬地拿着的书中传出来的。 「活该!这只小个子白鬼!」 《书》打开了。书页翻飞,《机关》弹了起来。那应该是身穿色彩华丽的服饰的女性。『嘭』地一声,圆筒烟花般的声音响起,五颜六色的纸片飞舞,回过神来,有一位女子站在那里。 而她身后的云木的身姿逐渐崩解。 但文人知道,现在不是该担心她的时候。自己这边仍然处于危机状态。 文人紧紧握住铅笔,握到手发痛,努力做出能乐面具般的表情,观察着身为《禁书》的《机关》的女子。 不是裸体。 与菲芙出现时的情形不同,她整洁地穿着衣服——应该说是和服。而且有很多层。有红色、黄色、绿色、紫色,五颜六色的。黑发飘散着,头上戴着小冠。 如果要形容她,最相称的词就是女性古装人偶。那件衣服是叫做十二单吧。虽然色彩华丽,但看上去很重,似乎不便于活动。 「辉夜!」 菲芙大吼一声,但龙似乎有所动作,将她卷得更紧,于是菲芙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想、想起来了……可恶……」 「想起来了?您把我给忘记了?明明我对您永生难忘!?」 「唔啊!」 龙又进一步卷紧了菲芙。但文人没有动作。是无法动弹。就算有动作也无济于事。 「……司书殿下?《书》中很无聊很无聊很无聊,就像是地狱般的折磨,您也应该很清楚。您居然把我关在书里这么多年。您的《主人》已经被那位大人收拾了。看到您的那位新《主人》,就一目了然了。」 「闭、闭嘴……」 「呵呵呵呵!感觉真好!因为好久没与其他人说话了!让我好好享受吧!」 文人听着两人的对话,舔了舔嘴唇。 (这就是《禁书》中的辉夜姬……) 的确是个美女,但称不上绝世美女。也许是因为制作者的审美与自己不相符。菲芙曾经说过,制作者的想象对于《机关》很重要。 辉夜姬『哗啦』地展开扇子。香气四溢。 「话说回来——」 辉夜姬用扇子微微遮住自己的脸,向文人看去。 「司书殿下的新《主人》的制作《机关》的技术还相当不成熟呢。号称『无坚不摧』的那把《剪刀》到底去哪里了?与那把《剪刀》比起来,这次的简直就是玩具。根本伤不到我的龙。」 「吵死了!文人也在努力着!」 「过程根本就不重要吧?」 辉夜姬在扇子背后眯起眼睛。 「如果不能拿出成果,过程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吧?」 「心意很重要!心意将会创造出《机关》!」 听到这番话,辉夜姬慢慢地摇头,叹了口气。 「愚蠢。那就请司书殿下以所谓的心意来脱困吧。能做到么?做不到吧?过程、心意什么的,不过就是败家犬的借口罢了——《主人》殿下,没错吧?」 文人缓缓地将铅笔从口袋中拿出来,开始转动。 一圈。 两圈。 三圈,四圈。 然后。 文人在空中抓住铅笔,然后说道。 「……嘛,确实没错。」 「文人!」 文人看着满脸惊讶的菲芙,摇摇头。 「很遗憾,这就是事实。我还以为那把《剪刀》是我的得意作品,但现在我已经得知真相,听说你的前任《主人》——那个人的技巧是如此高超,我也不打算找借口。」 「笨蛋,这是理所当然的!谁都不可能一开始就技巧高超的吧!」 「但这也不能当做借口——是吧?」 文人将话头引向辉夜姬,她则微微一笑。 「您挺明白事理的。」 「还好吧。我不会过度相信自己的实力。毕竟我连菲芙的内裤都没能做出来。」 「内——什么?」 「没什么,这是我们私底下的事情。总之,我现在很清楚,我的实力在实战中排不上大用场。」 文人看着菲芙还拿在手中的断裂并卷刃的《剪刀》,微笑着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临阵磨枪吧?」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而且一点都不好笑!」 「我好受伤啊……」 文人『哈哈哈』地大笑,再转一圈铅笔,重新转向辉夜姬。 「这么一来……你赢了。」 「您认输了么?」 「嗯,而且我还想和你做笔交易。」 「文人!」 文人无视了菲芙的怒吼声。 「交易?」 文人点点头,亮出手中的《书》给辉夜姬看。 「内容有两条。首先是第一条。我把这本书交给你,希望你能放过我和云木。」 「文人!汝——」 「真吵啊。」 文人打断了菲芙。 「能请你闭嘴么?这是我考虑良久之后得出的结果。说到底,我和云木只是被卷进来的。虽然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主人》的资格,但插手这些事绝非我的本意。而且我制作的《机关》还排不上用场,就此退出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汝……」 文人看到菲芙的眼中已经涌出了眼泪。但文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再次转向辉夜姬。 「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觉得如何呢?」 辉夜姬试探性地注视了过来。一副正在思考的表情。黑色眼睛直盯盯地看着文人,然后又看向菲芙,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啪』的一声,合上扇子。 「好吧。第二个是?」 「就是这个。」 文人解开衬衫扣子,露出被变成《书》的心脏的封面。 「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我想将它恢复原状。说到底,我当初帮助菲芙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只是菲芙会错意了而已。当时那家伙让我把这本《书》交给他,我还没弄清楚情况,就变成这样了。他还真是意外地性急啊。」 「说那位大人的坏话是——」 「啊啊,抱歉。」 文人急忙道歉。 「不好意思……总之这是个误会。而且我也不喜欢书,对书没那么留恋和执着。如果能将我的心脏恢复原状,我会很乐意将这本书交给他。所以,你能将我带到《那位大人》所在的地方去么?」 沉默。 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辉夜姬以合上的扇子抵住嘴唇,『呵呵呵呵』地笑出声来,然后用凶狠的眼神盯着文人。 「……您以为我会上当么?」 「你指什么?」 「您肯定有些不好的企图吧?您想以《书》为借口来接近那位大人,然后突然袭击吧?真危险,真危险。您的心脏什么的我才不管!用蛮力抢过来就行!」 文人夸张地长叹一口气。 「你真不明事理啊……你所说的《那位大人》,一直都很想要这本《书》吧?但是不由我说出口是不行的。就算你以蛮力抢夺并把书送给他,这本书也不会成为他的所有物。身为《禁书》的你,应该最 尾声 于是,真相就这样被淹没了。 菲芙说得没错,在《竹取物语》扮演角色的云木,以及被她魅惑的所有男生——发生记忆障碍的人数非常惊人——都忘记了所有经历的事情。 消失的只是他们的记忆,警方、学校还有媒体都还记得这些事情。 不过,医生诊断出,这些犯下案件的所有男生什么都不记得了。警方尊重医生的判断,也就严厉警告一番后就放过了他们。 虽然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但这些事件很快就会淡化,最终被人忘却吧。这么一来,他们就能平静地继续过上日常生活了。 只是表面上。 学校内幕网站上的话题已经从云木转到了别的事情上。后来她再度成为话题人物,不过是关于谜之破坏现象罢了。 她的父母回到家里时,发现从玄关直到二楼的云木房间都被严重破坏,于是就报警了。 明明是疑似重机械的破坏方式,云木却什么记不得,于是警方怀疑云木就是犯人。她的父母有所察觉,似乎决定私下将这件事不了了之。 就这样,当她三天后再次恢复上学时,她已经变回了之前那个极度朴素的图书委员。 记忆的淡化很明显,大家都怀疑那天被辉夜姬附身的云木只是个幻觉,但都没有说出口。云木本人也觉得不太舒服,闭口不谈那几天的事情。 当然,文人也不会去触犯她。 文人努力保持着原来那种与云木的关系。被她搭话也只是微笑着回答。 既然已经知道眼前的女生对自己有好感,说话的时候总会不由得心跳加速。但绝对不能表现在脸上。 因为这是不应该知道的事情。 这比从她的朋友那里听说『我说啊,云木好像喜欢江本呢』要更糟糕。 就好像是在无心偷看了她的秘密日记一般。 所以不能表现在态度上。这是秘密。如果她亲自表白就另当别论,不过在此之前,还是保持相同态度吧。 图书委员与总让她操心的同班同学——文人决定继续演下去。 说起云木所属的委员会的会长——夏宰司书。 第二天,文人大清早就把钥匙给了她。 「哇啊~谢谢你~!」 夏宰司书兴奋地握住文人的手,然后就想宝物一般地注视着钥匙。 「果然是云木同学拿着钥匙吧?」 面对她的疑问,文人说了谎话。 当天早上,网络上已经刊登出她家里的骚动。如果说昨天自己去过那里,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钥匙在云木的书桌里。啊,我当然不是随意发现的。我给她打了个电话,所以才知道她放在了书桌里。」 「什么嘛……那马上给我带过来不就好了嘛。」 「我是这么想的,但我昨天预约了牙医,就没来得及到这里来。」 「这样啊——总之多谢了!按照约定,下次我请你吃饭吧,敬请期待哦~」 夏宰司书的身体微微前屈,就像在说秘密似地放低声音,说出刚才那番话。睫毛修长的眼睛一眨一眨的。 敞开的胸口露出黑色胸罩和两团就要破衣而出的软物,文人看到这些,差点吓出一身冷汗。 文人有时会觉得她是故意的,但他没有确切证据。说到底,像她那样的大人对自己这样的小孩——虽然自己不这么认为,但从她的角度来看肯定是这样吧,文人还是知道的——做出如此举动,实在难以想象。 然后,同一天放学后。 文人趁着夏宰司书离开座位,带着菲芙本体的《活机关绘本》和《禁书》两本书,来到了图书室。 幸运地是,图书室里一如既往地没有人影。 文人通过无人的柜台,走向之前那个书架,但没看到未分类的书架。明明已经找到了《自然?科学》和《产业?工业》的书架。 『文人,把妾放出来。』 「啊,好的。」 文人打开了《书》,菲芙在『嘭』的音效声中从书里飞了出来,文人转移开视线。因为她还是没穿内裤。 菲芙完全不明白文人的焦虑,轻巧地落到泛着黑光的地面上,双手伸向书架。 然后说道。 「开启吧!知识之馆的大门!书籍是绝不会空虚之人的永恒至宝!」 于是。 眼前的书架变得模糊,在文人眼中出现双重影像。 文人吃惊地眨了眨眼睛,用手擦擦眼睛之后再度查看,书架分成了《自然?科学》和《产业?工业》两部分,中间出现了一条阴暗的通道。 从通道的深处传来『嗒嗒』的脚步声,文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哇!」 结果被吓了一跳。 从阴暗中出现的,是熊外形的巨大毛绒玩具的头部。就算想要奉承也无法说它可爱,倒不如说它很可怕、会吓坏小孩。虽说不真实,但总觉得这种设计充满了恶意。 不过,脖子以下是人的外形。 白衬衫配上红背心,轻飘飘的如鲜花盛开的白色短裙,还有茶色的长靴。 双臂在巨大胸部前挽起,膝盖不停地互相摩擦着。 「她是《虚无之图书馆》的司书。」 菲芙如此说道。 「司、司书……?」 「嗯。除了像妾这样的《战斗司书》,还有其他许多分工不同的司书。这位是格莉兹?彼,是《书籍管理司书》。《超级》害羞。总是像这样戴着熊熊毛绒玩具的头部。」 「初、初次见面……」 格莉兹微微行礼,却似乎没能承受住头戴物的重量,脚下一踉跄,然后又站稳并扶住头戴物,叹了口气。 「还是个迟钝娘?」 「不、不好意思……很抱歉……」 「妾又没生气。来吧——」 菲芙向文人伸出手,文人立刻明白她想要什么,于是将夹在腋下的《竹取物语》交给她。 她一转身,检查了贴在封面内侧的护符,点点头。 「嗯,没问题了,已经起作用了。」 「请、请交给我吧……」 格莉兹诚惶诚恐地接过那本书,将那本书紧紧抱在胸前,书挤压着她那巨大的胸部。 文人一瞬间感到很羡慕《禁书》,不过这当然要保密。 「那、那就……请加油……」 「嗯。」 「那个……新任《主人》先生也是……」 「谢、谢谢你……」 文人如此说完,格莉兹就转过身,小跑着消失在黑暗中了。 从远处传来的摔跤声和呻吟声让文人不禁笑出声来。 虽说不算可靠,但看到菲芙毫不犹豫地将《禁书》交给她,说明她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在事后处理结束后的一周内。 教室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至少便面上如此。引发事件的学生也结束了停课,从昨天开始回到了学校。云木和班上的女生也能若无其事地说话了。 其他《禁书》没有明显行动。 每天放学后,文人都会前往《虚无之图书馆》,以《竹取物语》为参考,与菲芙共同研究复杂的机关。 但是,今天。 文人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 和井老师打开教室的前门,在值日生的号令下,文人与其他同学一起站起身来。 也许是担心的事情都全部解决了吧,和井老师的脸色很好。 在「敬礼!」「坐下!」的号令声后,同学们陆续坐下,等到教室里安静下来之后。 「早上好 。」 说完,老师环顾一圈教室。 「那个,在点名之前,我有个通知要宣布。」 教室里瞬间吵嚷了。所有人的脑中都会想起了同班同学所引发的事件。 老师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用力拍手,让同学们安静。 「这不是什么坏消息!那个……我要介绍转校生!」 转校生?到处都是同学们的疑问,但绝不是可疑的声音。 倒不如说是期待的声音。 和井老师似乎对学生们的反应很满意,于是微笑着点点头。 「而且还是留学生哦?她就是来自面朝地中海的埃及港口城市——伊斯坎德里耶的菲芙?蒂格莉丝同学。请进。」 和井老师对着还没关上的前门说话,然后《她》走了进来。 教室里瞬间沸腾了。 长长的、无限接近于银色的白发飘舞着。 嫩白的肌肤反射着初夏的阳光。 所有人都如同看到名画一般,忘记了呼吸。男生和女生都一样。在真正的美女面前,任谁都会瞠目结舌。 菲芙如同变了个人似地,以楚楚动人的动作走上讲台,紫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了一圈教室,然后低头行礼。 「……妾是菲芙?蒂格莉丝。请诸位多多关照。」 ——惊讶。 如果要形容现在教室里的气氛,一定要用这个词。 可以理解。 怎么看都不像是日本人的女生出现在眼前,而她张口说出的话,却是时代剧中才会出现的古代用语。 不过—— 「好、好可爱!」 一瞬间之后,教室里沸腾了。 隔阂——就是转校生与老生之间的无奈的障壁,在一瞬间就崩塌了。 文人看向女生。男生的反响在意料之中。关键问题在于女生。文人不希望菲芙刚转学就树敌。 表现出无趣表情的学生很多,不过其中大多是搞不清楚情况,似乎没有人露出嫉妒或讨厌的表情。 「好了!请安静!」 老师再次拍手。 「蒂格莉丝同学是为了学习日本的书籍历史而到这里来的。她之所以选择这所学校,是因为她是在江本同学的母亲的介绍下来到日本的。现在她暂居在江本同学家里。」 教室里再次吵嚷起来,这次是惊讶中混杂着少许嫉妒。 对于「真的假的啊?」「真羡慕啊。」的声音,文人只是以微笑来回应。到了课间休息时一定会演变成连续询问吧,不过文人早就准备好了推测问答集。 留学手续已经由母亲办好,而所需要的资料则由格莉兹在暗中操作,应该没有破绽。 不愧是《虚无之图书馆》的《书籍管理司书》,而且她也是《活机关绘本》。只要是纸上的事情,甚至连记忆都能修改。 「为了让她尽快习惯校园生活,她的座位就安排在江本同学旁边。对了……就安排在后面吧。入江同学,不好意思,能请你坐到靠窗边的最后一个座位么?」 「真幸运!」 入江得意地打着响指,兴高采烈地移动到新搬进来的座位上。 他刚坐下,老师就催促菲芙坐到座位上。 菲芙点点头,走下讲台,露出亲切的微笑,走进课桌之间的通道。让人有些害怕的白发轻轻摇动着。 班上同学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菲芙完全不在意这些,坦荡荡地走着。毫不犹豫地、笔直地走着。仿佛英雄凯旋一般。 文人是知道的。知道她的秘密。 她外表非常坦荡,但其实——她没有穿内裤! 更可怕的是放学后。 之前,文人想尽办法去拖延和她一起购物,但今天必须陪去。 要买的当然是菲芙的内衣。 买到她喜欢的款式的内衣,并以此为参考来制作《机关》。 这是文人必须完成的考验。 不过——文人一想到自己要在房间里以各种方式研究女生内衣,就不禁头痛。 如果这番情景被母亲看到,下场可想而知! 菲芙当然不可能知道文人的烦恼。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当她经过文人书桌的时候,微微放慢了速度。 然后—— 「……请多关照,妾的《主人》殿下。」 「……彼此彼此,我的《战斗司书》。」 文人与菲芙,以只有对方能听清的微弱声音互相问候——再擦肩而过。 后记 夏天!夏天到了! 这是这么一回事,我在炎热的日照中,带着新作回来了!我是ゆうき。 这是与以往作品风格不同的新系列的开始。 好吧,就写成系列吧! 感觉就是这样。 那就当然要提到这次剧情中的重要道具! 由于包含一些剧透成分,所以请还未阅读正篇的读者大人留步。请务必先阅读正篇! 说起这个道具。 就是指《pop-up绘本》——《弹出绘本》!最近也有人称之为《机关绘本》呢。 诸位也应该都接触过这种绘本吧。就是翻开书页就会立起图画的绘本。 我很喜欢这个哦。 毕竟是绘本,主要受众肯定是小孩,不过其中也不乏很有艺术性的作品。 我购买收集了很多这类绘本,甚至还包括来自海外的作品。 而且,我最近还亲手制作机关,想应用到作者介绍的照片上去。总之就是很有意思。 我还偷偷地想过,制作『弹出寿司』『弹出日式食品』『弹出西式食品』等等。 这个故事就诞生于这样的日常生活中。 嗯……到时候我还想推出附带弹出菲芙(不会弹出真正的菲芙哦?)的初回限定特别版呢…… 嘛~,『机关绘本』基本上都是手制的,推出这个版本也许会很困难,但设计机关似乎很有乐趣…… 这就是在如此感觉中诞生的《司书,剪刀,短铅笔》!请您以后也多多关照! 最后,希望能与您再会! 二零零八年四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夏天!夏天到了! 这是这么一回事,我在炎热的日照中,带着新作回来了!我是ゆうき。 这是与以往作品风格不同的新系列的开始。 好吧,就写成系列吧! 感觉就是这样。 那就当然要提到这次剧情中的重要道具! 由于包含一些剧透成分,所以请还未阅读正篇的读者大人留步。请务必先阅读正篇! 说起这个道具。 就是指《pop-up绘本》——《弹出绘本》!最近也有人称之为《机关绘本》呢。 诸位也应该都接触过这种绘本吧。就是翻开书页就会立起图画的绘本。 我很喜欢这个哦。 毕竟是绘本,主要受众肯定是小孩,不过其中也不乏很有艺术性的作品。 我购买收集了很多这类绘本,甚至还包括来自海外的作品。 而且,我最近还亲手制作机关,想应用到作者介绍的照片上去。总之就是很有意思。 我还偷偷地想过,制作『弹出寿司』『弹出日式食品』『弹出西式食品』等等。 这个故事就诞生于这样的日常生活中。 嗯……到时候我还想推出附带弹出菲芙(不会弹出真正的菲芙哦?)的初回限定特别版呢…… 嘛~,『机关绘本』基本上都是手制的,推出这个版本也许会很困难,但设计机关似乎很有乐趣…… 这就是在如此感觉中诞生的《司书,剪刀,短铅笔》!请您以后也多多关照! 最后,希望能与您再会! 二零零八年四月下旬 ゆうきりん 夏天!夏天到了! 这是这么一回事,我在炎热的日照中,带着新作回来了!我是ゆうき。 这是与以往作品风格不同的新系列的开始。 好吧,就写成系列吧! 感觉就是这样。 那就当然要提到这次剧情中的重要道具! 由于包含一些剧透成分,所以请还未阅读正篇的读者大人留步。请务必先阅读正篇! 说起这个道具。 就是指《pop-up绘本》——《弹出绘本》!最近也有人称之为《机关绘本》呢。 诸位也应该都接触过这种绘本吧。就是翻开书页就会立起图画的绘本。 我很喜欢这个哦。 毕竟是绘本,主要受众肯定是小孩,不过其中也不乏很有艺术性的作品。 我购买收集了很多这类绘本,甚至还包括来自海外的作品。 而且,我最近还亲手制作机关,想应用到作者介绍的照片上去。总之就是很有意思。 我还偷偷地想过,制作『弹出寿司』『弹出日式食品』『弹出西式食品』等等。 这个故事就诞生于这样的日常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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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叹了口气。 确实和样品不一样。 刚刚十五岁,人生第一次被强行带到了女性内衣卖场,然后被要求对这样那样的商品进行评价,这种如同活人地狱一样的体验结果怎么可能会对内裤有详细的了解。 这种毫无立身之地的禁断之所,绝对不想再去第二次。不过,站在五彩缤纷的内衣卖场就像是置身于糖果袋子里一样,思春期的男生也还是会稍微有些向往的。 店员都像是在暗中互相说着什么,年纪大的女性也用略含揶揄的目光看着我,而那些明显是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显然都已经当我当成了变态。 异物。 在那个地方,毫无疑问我就是异物。 但是,只有她 「这个不错~」 就在菲芙选好自己中意的内裤然后向我靠近的时候,我真想不顾一切的逃掉。 在那个瞬间,周围人的眼神明显变成了 『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原文a的意思是明明是小孩子,但对大人的话题感兴趣) 这不是我的错觉,看着周围人的目光,听着周围人的私语,就能明白了。收银台的女性说着「谢谢惠顾」时的语气明显带着轻蔑的意味。 如果说这些尚可忍耐的话, 「唉嘿嘿」 就是因为菲芙在旁边如此开心的笑着。 菲芙抱着装有胸罩和配套内裤的纸袋,用鼻子开心的哼着歌。看着她像洋溢着桃色的侧脸,嘛,这样也不错嘛,我不禁释然了。 但是。 文人又叹了口气。 「……这也没办法的吧?为什么女性的内裤这么——」 我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实际物体》,展开,我才第一次了解到了这种手感光滑、像是会发出圣光似的布块就是名为内裤的存在。 「——这种东西不可能用纸做出来的吧。」 和男性的内裤有着根本的不同。虽然紧身裤在腰的部位也会有些收缩,但女性的内裤却在理念上迥然相异。 「所以我努力再现这种打褶收紧的感觉嘛,七夕的装饰品有种纸做的提灯吧?那个的主干部分就可以有弹性的撑开嘛,所以我觉得将那个的原理应用一下的话。」 「然后做出来的居然是南瓜内裤,这样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么!」 菲芙说着,就穿上了手中的南瓜内裤,脚从内裤中穿过的时候裙子被卷了起来,里面若隐若现,文人随着啊的惨叫了一起。 但菲芙似乎没人觉察到,穿好了之后 「你看看!」 伸开了双手。 文人不由自住的喷了出来。原本就很宽松的南瓜内裤穿起来显得更加的肥大,从与之相比还要长一些的裙子下面伸了出来,甚至从下面把裙子撑了起来。 「你想让妾这样去学校么!不用说学校了,这样不是完全出不了门了么!」 菲芙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嘛,那个……嗯……」 文人故意的咳嗽了下,忍住了笑意。这样看上去,完全像是在cosy幼儿园的小朋友嘛——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说出口。如果菲芙有读心术的话,肯定会暴打我一顿吧。 「暂且,那个!」 菲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南瓜内裤脱了下来,在她抬脚的瞬间,说不定能看到里面的危机让文人担心的几乎使《纸做的心脏》停止跳动甚至崩溃。但实际上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心脏也顺利存活了下来。 菲芙用手指转着南瓜内裤,然后而利用离心力再度扔回给了文人,只有图案是可爱的小猫的内裤又变成了纸,轻轻的落在了文人头上。 「简直蠢的没法穿!」 菲芙再次以没有穿内裤姿态站在了床上,抱着胳膊,妄自尊大的俯视着文人。说起来这个姿势真的丝毫威严都没有。 文人拿掉了头上的内裤, 「那么,之后怎么办呢?」 如此问道。 「如果我做出那种像是男用内裤似的没有打褶收紧感觉的东西,你也会讨厌吧。这已经是我现在最高技术水平了。嘛,确实南瓜内裤有点那个了,如果是这个的话——」 文人拿起桌子上的《机关绘本》,放在了膝盖上。封面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做成的,但光滑的触感摸上去很舒服,装订的也很气派。打开后,嘣的一声,白色的、扁平的、像是以前女生上体育课时穿的灯笼裤似的试验品内裤飞了出来。本来如果不是由像菲芙这样《机关绘本》的《活体机关》打开的话,机关就不可能实体化,但由于文人的心脏已经被《机关》化了,所以作为人类也可以实现《机关》的实体化——事实就是如此。 「——这样就不会把裙子撑起来了吧?」 「讨厌。」 用双手紧紧的压住裙摆的菲芙皱了皱眉。 「这又是为什么?」 文人又问了一次后,菲芙情不自禁的涨红了脸,双腿扭扭捏捏地擦来擦去,也不说明原由。文人也沉默的等着,但这样好像只会产生反效果,于是 「怎么了?这个……」 菲芙紫色的眼眸忐忑不安的晃来晃去。 「这种滋溜滋溜又粗粗糙糙的东西……蹭来蹭去,很痛的……」 「内裤么?」 「还能有什么!听了我刚才的话还不明白么!」 「知道了!知道了!」 看到菲芙散发出像是要从床上飞过来一样的气势后,文人赶忙举起了双手,摆出是我不好的态度。 菲芙也体会到了我的心情了么,她低下了眼睛,双手仍然叉在腰间,看着文人的眼神像是在说「我还没原谅你呢。」 文 人拿起灯笼裤型的内裤,来回抚摸着边缘的部分。原来如此……确实对肌肤损害很大。  有点扎扎的、带刺的感觉,确实很疼,而且是像要把皮肤割裂似的疼痛。 机关实体化后的细节构造完全依靠想象力。文人本来也打算进行仔细的观察,但看来想象力还完全不够呢。 这个确实没法穿,即使穿上了也走不了路。硬是勉强走路的话,大腿内侧的摩擦就会有撕裂的痛感。内裤完全变成凶器了,这点不得不承认。 「是我不好。」 文人把内裤放在了书上,然后合上了书。再次打开后,内裤又变回了纸的机关形态。机关是否实体化会根据打开的人的想法所决定,菲芙已经教过了。 「确实这个没法穿呢。我会更加努力的。那么现在的话——」 「不要!」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说妾也知道。你是想说在文人做出来之前,先买穿买来的内裤是吧?」 确实如此。即使这个世界里的物体不能带到书里去,但在现实中也是可以使用的。内裤的话能穿不就好了么。但是。 「妾拒绝。」 文人皱皱眉,越发的头疼了。完全不明所以嘛。菲芙不是真的不想穿内裤吧?真是这样的话我到是觉得很有趣,但绝对不能说出口。但我的想法似乎已经写在脸上了。 「怎么了?」 菲芙向文人问道,一侧的眉头夸张的跳着,像是在说「这都不明白么」。是什么原因呢,我只好向她反问,于是她「乎——」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市场上出售的布制内裤对妾身来说,就如同汝穿着纸制内裤那样的感觉。那种触觉怎么形容呢,汝想穿那种硬邦邦的纸内裤吗?走路的时候会蹭来蹭去,发出嘎吱嘎吱这样的声音,听上去就很疼。」 在被菲芙形容为『匮乏』的想象力的驱使下,文人想象了下自己穿着那样的四角裤的样子。原来如此,如果穿着那样的内裤过了一天,肯定会一直分神的吧。 「那个……果然还是讨厌。」 「对吧?」 菲芙重重的点了点头,摇晃着的长发,在光的照射中撒下一片银色的光辉,。 「就是这么一回事。能不能穿暂且不说,一直在意在内裤的话,肯定会影响到和《禁书》的战斗吧。他们不会给妾脱掉内裤再开战的时间吧。」 这话到是没错。 『稍等一下!我要先脱掉内裤——』 就算把这种原因说出来,嗯,对手也没可能傻到老实的等着吧。 文人「呼——」的叹了口气,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在和《他》的战斗中失去了大部分的《机关》,变得只能以现在这种形态出现的菲芙原本也是《成熟女性》。在失去《机关》前肯定也有穿着衣服的吧。 但是我却犹豫的问不出口。 并不是因为会觉得害羞,而是完全能料想到她的回答。她肯定会吹捧自己之前的《主人》能够做出各种各样出色的《机关》吧,问了也只是自找没趣而已。文人因此换了个问法: 「那,该怎么办呢?」 「你已经知道我现在的水平了吧?就连记载《机关绘本》制作方法的网站上也找不到《内裤机关》制作方法,我也只能自己研究,不断试做。这可不是一两天功夫能办到的事。」 事实就是如此。 在和第一个对手《竹取物语》交战的时候,虽然也看到了不少《禁书》的机关,但很不凑巧,完全无法应用在内裤的制作中。说不能扇子打开时的折叠形状可以应用一下……果然还是不行。 「穿私服的时候也还可以选择穿裤子,但校服的话必须穿裙子吧?裙子翘起来的话不就走光了么?」 菲芙抱着胳膊,嗯的呻吟着。 文人没有打断她,安静的等着。虽然也还有几个方案,但感觉肯定会被驳回的样子,所以还是静观其变吧,先听听她的想法。 「……没办法了呢。」 表情越来越苦涩的菲芙放下了胳膊。 「暂且放弃掉内裤吧。虽然有些害羞,但勉强的穿上那种痒痒的、扎扎的、硬硬的东西,蹭来蹭去把皮肤都会蹭破了,这对妾身来说可是糟糕的事情了,还会把妾身弄坏掉。文人又还没有修复妾的技术。」 这点必须承认。但是,文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坏掉了之后还可以修好。意思说是即使胳膊被切断也没关系吧?说起来,菲芙本来就是因为在和《他》的战斗中失去了大量的《机关》才变成了现在小孩子的样子。那么就应该有在书里再生的可能性吧。 但是即使这么问菲芙大概也得不到答案。她在失去大量《机关》的同时也失去了许多记忆。要找人咨询的话,还是去找格莉兹?彼比较好吧。 「那么,就在裙摆上吊些重物吧。」 一边用手轻叩着皮制的书,文人一边随口就把刚刚想到的方案说了出来。 「挂的东西也不用太重,这样即使被卷入了突然事故,也可以防止在公众场所被围观了。」 「嗯,这样也不错呢。——对了,分量可千万不能弄错!如果挂的太重反而把裙子拽了下来可就本末倒置了!」 这个场面真是不用想就知道有多囧,文人不禁在喉咙里轻轻的笑了一声。这种状况就像是古代的讽刺漫画一样吧。当然,勿庸质疑的是,之后我肯定会被杀掉。 好,好,文人简单的回答道,看向了手里的《书》,想着即使这样做……之后把手放到了胸前,感受着那里的文库本大小的皮装封面硬实的触感,自问道。 现在是能这么悠闲的时候么? ——当然,不行。 第一章 「早上好,江本。」 嘣的一声,有人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肩膀。文人「哇」的小声惊叹了出来,歪着身体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幸好胳膊夹着的《书》没有掉下来。于是文人顺了口气,转头道: 「……八代。」 「哦。」 脸上像往常一样挂着爽朗笑容的八代秀英穿着夏季校服,半袖的白色衬衫和洋红色的领带,站在通向教室的楼道里,手里拿着的书包看上去很薄,不像装着教科书的样子。他的体格很好,但却没有加入运动社团。 文人和他只是普通的同班同学而已,但最近却经常被他搭话。 八代以前就是对大家都一视同仁,但在那个《竹取物语》事件结束后,文人和他说话的机会多了起来。 由于八代和云木詠曾就读于同一所初中,所以事件后他一直担心被《辉夜姬》附身的云木,另一方面文人作为幕后的当事人也不可能弃云木于不顾,因此四个人经常一起行动。偶尔也会一起吃午饭,过着这种文人以前完全想象不到的学校生活。 大概是由于八代为人亲切的态度吧,文人有些困惑着。 但八代完全没有体会到文人此时的心情,依旧一幅笑脸朝向旁边的菲芙,「呦」,打了声招呼。 穿着半袖罩衫和夏季水服的菲芙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警惕,举手向他示意。 「……今天没去医院?」 轻揉着刚刚被敲过的肩膀的文人问道,八代听到后看向了他。 「嗯?」 八代有轻微的哮喘病,每周的周一都要去一次医院。 「昨天我没跟你说过么?」 「嗯,已经改到明天了,而且是在下午。本周的老师值勤表有变更啊……真是的,如果是上午,明明四节课全都能堂堂正正的旷掉。但下午的话就只能逃到两节了。 「逃掉两节已经不得了了吧?咱们支付学费是来上课接受教育的吧?逃课就如同把那部分学费扔掉一样不是么?」 文人说完后,八代一瞬间露出了发呆的表情,然后「啊哈哈——」的笑了起来,把他那如同象鼻一般健壮的胳膊缠在了文人脖子上。 「……才不用你管。」 文人把八代散发着热气的胳膊拽了下来,混进了走向教室的人群中。菲芙继续沉默着。八代在文人的后面呆住了,像是突然感受到了气氛流转似的。 「发火了么?」 他的话中还带着笑声。「是这样么?」,菲芙紫色的大眼睛盯着他说道。真是无聊,本来没有发怒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真的有点生气了。 (确实,我的朋友很少。) 甚至说是没有也不为过,文人想到,但这并不意味着和同班同学之间的关系很差。班上的同学肯定都把文人当成是《朋友》吧。 要说为什么的话,文人已经和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交换过邮件地址了。彼此认识,又交换过邮件地址,这样就可以称作是很好的朋友了吧。按照世间的一般标准,确实如此,即使拥有超过一百个朋友的人也并不罕见。 但文人并为认为仅仅交换过邮件地址的人就可以称为朋友,那仅仅是认识的人而已。如昆只是知道彼此联系方式的程度,他们仅仅是同班同学,对方把自己当成朋友就随便他们好了,但文人却单方面的保持否定。 八代也是同样的。在学校里经常见面,彼此慢慢熟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但放学后不一起行动的话也没必要特意打电话知会。自己和八代只是在学校的关系而已。 称呼这样的人为朋友,文人在心里上总是有所抵触。 但是八代并没有察觉到文人的想法,也没有保持两人间距离的意思,甚至可以说是积极的向文人靠近。 「八代,不要总是戏弄文人。」 听到旁边菲芙的话后,八代笑了,「才没有故意这么做呢」。菲芙用鼻子哼了一声。 (……菲芙突然间说些什么?) 菲芙由于文人母亲经手的杂志企划的原因,从埃及的iskandariya(阿拉伯语的亚历山大)——大家熟知的名字应该是亚历山大市——作为留学生转到文人的班上,现在班上相当有人气。真是太好了。 有些稚嫩但很端正的容颜,几乎能垂到地面的银白色长发,以「妾」自称——慌张的时候还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这样的外表和独特的说话方式会吸引男生的注意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这种情况下往往会引来班里其他女生的嫉妒,文人起初也很担心。但是由于她对男生、女生都一视同仁的态度么?还是由于直爽的性格的原因?虽然最初的几天班内的气氛有些生硬,但现如今她和女生的关系也处的十分融洽。其中—— 「——早上好,江本。」 听到从楼梯那边传来了问候声,文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在胸口处贴着的文库本大小的皮装封面里面,纸做的机关心藏跳动加速了。 抱着书本正在下楼梯的云木詠停下脚步转了过来。 「早,早上好……」 声音不由自主的走调了,文人对这样的自己有些讨厌。遇到这么点事情就失去平静,我还是小孩子么! 两人视线交汇了,她眼镜内侧的脸有些发红——不对,怎么会,是我的错觉吧。因为已经知道她的《心意》,所以自己才会这么想吧,文人在心里向自己暗示道。 事实上,她之后看向了菲芙和八代时,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果然不愧有图书委员的风范——虽然也很难讲清具体是什么。她微笑着: 「八代和小菲芙也早上好。」 「哦」,八代举手示意道。 在他旁边,菲芙双手叉在纤细的腰间,尖着嘴唇有些不满: 「居然说‘也’,妾和八代难道只是文人的跟班么?詠。」 「打招呼的话要先向妾说!妾不是詠的朋友么!还是说文人比妾更加重要呢!」 云木「唉」的惊叹了一声,这回脸真的是瞬间变红了,眼镜的内侧的双目四处张望着。 「菲芙这家伙……」 文人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云木喜欢文人的事情,却总是装作忘掉,做些这种让文人困窘的事情。这样做不好吧。 「——菲芙。」 文人从菲芙身后敲了下她的脑袋。 「啊,好疼。」 文人并没有用力,也就是敲门那种程度而已。但是一瞬之间就像是漫画那样冒出了☆——云木他们似乎没有看到——菲芙快速的转过身来, 「做什么呢!」 朝着文人的下巴连续挥舞着上勾拳。这次真的出现了漫画里的镜头,拳头完美的打中了目标,文人的脑袋「嘣」的向后仰了过去,瞬间血气上涌,感觉世界都在摇晃。文人勃然大怒。 「你在做什么!」 「咚」,文人推了下菲芙,菲芙飞了出去。 「是文人的错!」 「咚」,菲芙又反过来推着文人,真有力气。居然打了回来,文人越来越生气了,再一次的推了过去,而菲芙也毫不示弱,两人纠缠在了一起。 「咚——咚——咚——咚——」 「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你这个!」 「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什么呀!」 咚。咚。咚。咚。——文人和菲芙互相来往着,完全停不下来,也无法阻止。真是固执。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八代用身体隔开了两个人。文人回过神来,脸不由得发烫,我在做些什么,刚才那样的做法像个流氓似的。菲芙看上去也有些 精神失常: 「笨蛋!」 从八代的身后瞥了文人一眼,菲芙眼角抽搐着吐出了这么句话。文人本来不经意间就要回敬她一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云木也安心下来。从刚刚文人和菲芙玩耍似的吵架开始,她就一直坐立不安。 「嘛。这次是江本不好呢。」 八代如此说着。 文人皱了皱眉。 「为什么?」 「这不很显然嘛。不管有什么理由,先动手的一方都是不对的,即使是这种小打小闹程度的事情。」 哼,文人有些不满。 「八代是非暴力主义么?」 「不不,我也是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人。用语言交流无法解决的事情肯定也是有的吧。但是我自己不会主动挑衅,只是如此而已。刚才的事情看上去已经不算是小打小闹了吧?」 可能确实如此。但是文人刚刚的动作很轻,肯定不会弄疼菲芙的。 「好了,八代。」 嘣,菲芙拍了下他的后背。 「很感谢你的担心,但现在需要的是交牛?嘛,就是这么回事。但还是要谢谢你。」 「真成熟呢,小菲芙。」 菲芙挺起了自己的胸部,「才没有呢」回应了八代的话。 看着菲芙有些讨厌的举动,文人长长了叹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一直装在里面的短铅笔,终于冷静了下来。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小孩子气,不是一个高中生所应该做的。 「过来下,八代。」 这时,云木拉了下八代衬衣的袖子,向他挤眉示意。 「你的说法有点无理吧?江本只是在保护我不被菲芙欺负而已。虽然他动手并不好,但本心还是好意吧?」 「嘛,你要这么说也对……」 对八代来说来来自意想不到角度的反击,他不由得狠狠的咬了下牙齿。 「江本自己也知道错了吧?」 「嘛,是呢。」 文人边转着铅笔,边点点头,心中因向菲芙做出这么不成熟的事情而有些自我厌倦,下次一定要注意。 「真是的,文人还是个孩子呢。」 菲芙像是在说着「你看你看」似的耸耸肩膀,转过头去。 「你这个——」 文人再次怒火中烧,但这次深深吸了口气硬是咽了下去,心里想着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脸上还留有余裕的露出了笑容。 看到文人的表情,云木也放心了,「对了」,转向了八代说道: 「你拜托我的东西,买来了呢。」 八代脸上一下子闪现出了光彩,握紧了拳头。真是少见呢,文人感叹道。以往的印象中八代并不是那种容易流露出这种感情的人,虽说不至于到三无、面瘫的程度,但他一贯冷静沉稳的态度也是事实。 「哇,不好意思了呢,特意麻烦你。」 八代没人觉察到文人的想法,自己像是有些害羞似的,反复握着拳头,最后把手放回了裤子口袋。 没有啦,云木摇着头的表情非常的温柔。 「反正我也是顺便而已。到教室后马上就给你?还是等到午休的时候再说?」 「还是午休的时候吧。现在人来人往的,要是被和井看到就麻烦了。」 「好的。」 云木再次点了点头。和井是班上的老师。 (……他们在说什么呢?) 完全搞不清楚。 八代就像他表面那样和所有人都拉近着距离,但似乎和云木特别的亲密。这大概是由于两个人经曾就读于同一所初中吧。感觉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别人插入的空间,文人不由得产生一种奇妙的心情。 这时响起了预备铃声,楼道里一阵人流窜动。「危险了」自言自语着的学生们星星落落的从文人身边走过。 「糟了,我们也快点走吧。」 「啊,嗯。」 八代说着,云木扶了下眼镜,看向了文人。 「什么?」 「啊,那个呢。刚才的——」 「喂,快点。」 「嗯,嗯。」 云木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在八代的催促下转头走掉了,文人也紧随其后。云木想说什么呢,搞不清楚。 (是什么呢……) 文人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心里有些混乱。心情这么糟糕应该不是胸口里的《机关》在作怪,而是由于明知道云木的心意而又不得不装作不知道的这种表里不一造成的吧。 但是有女孩子喜欢自己,这种心情也不坏,只是要如何做才不会把事情弄僵有些麻烦。有喜欢自己的人存在不论如何都会感到开心的吧。 「啊!」 「呜!」 文人背后吃了一击,向前栽去。 稳住了差点摔倒的身体,文人转过头,抱着胳膊的菲芙用可怕的眼神盯着自己。 (难道,有敌人——?) 如果表现出不寻常的紧张感说不定会被周围的人看出来——文人想到后,把肩上的手提袋拿了下来。 「……是《禁书》么?」 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向四周巡视。 「说什么呢。《禁书》会这么容易的出现么?」 「啊?」 不是么?那么是什么呢? 「那么,刚才的一击是怎么回事?」 八代他们好像在暗中说些什么,菲芙皱着银白色的眉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歪着脑袋,握着小小的拳头。 「……妾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呐。」 说着菲芙就有些不高兴,逃跑似的冒冒失失的走掉了,八代他们追了上去,文人也失去了继续追问下去的时机。 「……什么嘛,怎么回事啊。」 文人叹了口气,重新把手提袋挂回肩上。 这时第二遍预备铃响了。 「啊,糟了——」 学生们哗啦啦的在楼道里跑动着,文人也在其中慌忙的加紧脚步,向前方的菲芙追了过去。 那天放学后,准备和菲芙一起离开教室的文人突然停住了。因为他注意到了八代的身影。 并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不如说在同一个班级里,注意不到还比较难。八代身边总是会围着许多人,所以即使云木在他旁边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但之所以会引起文人的注意,果然是由于早上的事情吧。文人表现出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他们,两个人在互相说着什么,表情也很自然,特别是云木看上去很轻松。 在之前的《竹取物语》事件后,云木和班上的男生的相关记忆并没有消除干净,虽然并没有殃及到所有人,但她和周围同学之间还有还留有些许紧张的气氛。 而那些并不在意这件事仍然和她正常相处的,有知道真相的文人和菲芙,以及没有被卷入事件的八代。特别是有八代这个完全和事件没有关系的男生存在,对云木来说肯定是莫大的安慰吧。 云木对八代爽朗的笑了笑,一瞬间像是对周围有些在意似的环视了一圈,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华丽的纸袋,交给了八代。 八代没有确认里面的东西,「谢谢」,动了动嘴唇,然后注意到自己的书包好像装不下。当然,如果把纸袋拆开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云木又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便利店的手提袋,给了八代。八代表示了感谢后把纸袋装进了手提袋里,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重重的点点头。 「 文人,走吧。」 「——唉?啊,嗯。」 听到菲芙的话后,文人转过身走出了教室,一瞬之间云木好像朝这边看了过来,但也不太确定。 话虽如此——文人稍稍皱着眉头——八代到底拜托云木买了什么呢。从外包装上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而且有必要非得拜托她来买么?八代也是归宅部,而且也没有上补习班,肯定是有时间的。 「不高兴么?」 听到在楼梯上蹦蹦跳跳的菲芙的话,文人抬起了头,她双手叉在腰间,君临似的站在文人上方的楼梯平台上。 「怎么了?」 菲芙向我问道,鼻子同时发出了「嗯哼」的声音。 「是詠呢。汝一直在盯着她把什么东西交给八代吧。看到她只给八代东西感到生气了吧?什么东西都想要,还真是个孩子呢。」 菲芙用大姐姐似的口气说着。 「才没想那种事。」 文人稍微加快了上楼梯的速度,越过了站在楼梯平台上的菲芙。被文人超过了而有些悔恨么,菲芙有些生气的马上追了上去。 文人刚才想的是云木说不定喜欢的是八代。老实说,这样就帮大忙了——应该是这样。但文人还是感到了些许的寂寞,就像是喉咙里被小刺卡住同样的不快。 「那么,为什么刚才一直盯着看呢?」 文人叹了口气,如果不正面回答她肯定还会追问下去吧。 「我只是觉得云木和八代间的气氛很不错啊。」 「气氛不错?」 「云木是喜欢八代的吧?大概。」 「怎么会!因为詠喜欢的是文人呢?在被《禁书》附身时候都会想实现自己的心愿呢!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人的心意就像是风向标一样的东西吧,风向改变了,指的方向也会改变。」 「我觉得詠不会是这样的女人……」 文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就只能认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秘密。 「好了好了。」 文人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八代也好,云木也好,有闲心的时候才会和他们来往吧。但是我们现在不是有必须优先解决的事情么?」 「嗯,是呢。」 菲芙点点头。 「汝能明白妾也能安心了呢。不管如何,对文人来说最重要的事就是身为妾的《主人》,汝要牢牢记住。」 「能做的事我是不会忘掉的。」 文人一边笑着,一边从衬衫外侧轻轻拍了拍贴在胸口处的文库本大小皮制封面。只要这个还存在,一刻都不会忘记。虽然现在还有露出笑容的余裕,但恐惧却一直常伴身边。 「……今天有什么线索么?」 「怎么说呢。因为格莉兹?彼的主要工作是管理呢。而且她也负责整理由《活字》引起的事件情报,因此如果有什么发生的话应该会马上通知我们的呢……但今天一天在学校都没有收到消息,看来是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事件呢。」 「是啊。」 文人回想起那个头上戴着超现实、毫不可爱的熊玩偶面具的少女的身影,不禁笑了出来。按照菲芙所说,她似是个优秀的《司书》,但一旦出现点小差错就会到处道歉。 「没有和《他》相关的新情报么?或是能再回想起些什么吗?」 「很遗憾,没有呢。」 有些懊悔的菲芙皱着眉毛。 「竟然完全忘了呢。那个,《他》既然已经出现了妾的面前,早晚《他》周围的《禁书》也会出现的。」 「周围的么。会是什么样的人——不对,会是什么样的《书》呢?」 「只有一些传闻而已,具体的资料还没有掌握呢……妾曾听说过存在和妾一样擅长使用刀具的《禁书》。具体是什么样的故事就不清楚了。」 「刀具,么……《禁书》的事暂且放在一边,菲芙对使用刀具这点有什么线索么?毕竟你也知道我不怎么读书。」 「知道的话就多读点书。」 菲芙发完牢骚后,继续说道: 「最有名的应该是《亚瑟王传说》呢?在里面出现了《圣剑ecalibur》。你也至少听说过吧?」 「没有,完全没听过。」 「学习的不够呢……《亚瑟王传说》是英国的传说故事。简而言之,就是亚瑟王从湖中妖精那里得到了《圣剑ecalibur》,并且构筑了和平的新世界的故事呢。在这把剑里有《力量》存在。」 「相关的《禁书》呢?」 「这就不知道了,毕竟妾也没有遭遇过。嗯……好像,有曾经和擅长刀具的《禁书》争斗过记忆呢,可是细节完全想不起来了呢。」 「真是靠不住……」 「这也没有办法呢。妾为了从《他》手中保护文人才失去了记忆呢?」 「总觉得这还真是个方便的理由啊。」 菲芙有些无可奈何的摇摇脑袋, 「从这种角度来考虑问题……文人的心灵还真是扭曲呢。」 「还没扭曲到菲芙的程度。」 「说什么呢!我才没有扭曲!」 「疼!」 脑袋从上面被「呯」的敲一下,文人向前摔倒了。抬起头来看到白发少女晃着伸出来的舌头。 「你这个……」 居然打我的脑袋,还伸出舌头挑衅,文人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江本!」 从楼梯下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文人停下脚步,转过头。 在之前毫无人影的楼梯下方出现了云木的身姿。及肩的头发随着步伐来回飞舞着,比之略长的裙子像是马上就要完全被掀起来似的。旁边的菲芙夸张的皱着眉毛,之后马上又毫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云木看了一眼笑着的菲芙,也生硬的笑了笑,「哈」深深的吐了口气调整呼吸。注意到了她罩衫里面大小恰如其分的胸部随着呼吸慢慢的起伏,文人心里不禁一阵慌张,但是很成功的没有表现在脸上。 「太,太好了……追上了……」 云木一面喘着气,一面扶正了眼镜,额头上流的汗水在从楼道窗口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下闪着灿烂的光芒。 「啊,啊……」 文人微笑着,心想脸上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很真诚的笑容吧。 「怎么了?这么着急。」 「嗯,嗯。刚才看你们从教室出来,想着今天你们应该也会来图书室。」 「嘛,是呢。」 说着,文人看向了菲芙。 「虽然我没什么兴趣,但菲芙似乎很热衷。」 「嗯。」 菲芙像是很自豪的点点头,云木看到了她的样子略微苦笑了下,又继续说道: 「江本的家里有比学校图书馆更高级的书吧?」 「高级的只是书的装订,不过这么说好像对作者有些不尊敬——难道,现在不能去?」 文人用手向上指着,继续走了起来。菲芙走在了文人旁边,云木紧跟在后面。然后文人继续说着关于家里书的价值的话题。 「装订的很精美,内容就像是附赠品吧。嘛,虽然母亲说过父亲中意的书不光外表精美,里面的内容也很精彩,但我也没有读一读的想法,没有兴趣。」 感受到了我话中拒绝的意思后,云木「这样啊」感叹了一句,没有再继续追问关于文人家里书的事情。 这样就好。 谈到有关父亲的话题时,文人不知为何总是无法冷静下来,甚至有些生气。在云木面前摆出这样的表情 并不是故意想让她感觉到不快,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 文人、菲芙和云木沉默的上着楼梯。 不久就来到了一扇厚重的木门前。这扇图书馆的木门是从一家相当有年头的古屋里搬来的,似乎很值钱。 气氛终于放松了些,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时候, 「唉,江本。」 云木叫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感觉有些紧张,文人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转过头看向了眼镜里的眼睛,和云木的视线交汇了。云木的表情看上去很认真,轻微皱着眉头,似乎要哭出来似的。 (怎么了……?) 文人像是被传染了似的也皱起了眉头,之后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胸口一阵悸动。 (难,难道——要在这里告白……!?) 文人咽了口唾沫,心跳「咚咚」的开始加速。这可怎么办?要做些什么吗?这下麻烦了,完全不知所措。并不是讨厌,只是麻烦了。 但是这个可能性马上就从文人的脑海里消失了。 不可能的。如果是和她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还好,现在旁边还有菲芙在。云木怎么可能会不顾忌周围人的眼神,是我太多虑了。 「那,那个……」 云木舔舔嘴唇,菲芙并没有要插嘴的意思,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文人倾了下脑袋,催促云木继续说下去。现在时间可不太充裕,在图书室关门之前,还要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个。」 云木紧紧的握着双手,手指因为用力过大显得有些发白。 「交给八代的东西……也没什么。」 「唉?」 文人眨了眨眼,「啊」的惊叹道。 明白了。 恐怕事情是这样的。 「……你给了他什么东西吧,说起来。」 云木点点头。 「稍微……被拜托了一点事情,你也知道我们读过同一初中吧?八代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可以求助了,所以,我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只是偶尔偶到了这种只有我才能做的事情……那个,事情就是这样。」 从她紧盯着我的眼神中能够看出她拼命解释的心情。 云木很害怕被别人误解,刚才肯定是觉得我们会认为她和八代有某种友人以上的亲密关系吧。 想到这些,文人感到胸口一阵热浪,但是绝对不能表现在脸上,因为不能让她看出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那么合理的举止应该是。 「这样啊。云木和八代是同一个初中啊,真好呢。和我一个初中的同学全都被分到了别的班里,而且初三时在一个班的同学都没有考到咱们高中。所以从高一开始就不得不重新建立人际关系,还真辛苦呢。」 云木听到我的话后,脸上浮现出放松的表情。 顺着形势而说出来的话和不得不说出的话里肯定会夹杂着不安的情绪吧。为什么我必须特意说出这番话呢?——当然,我也有可能会被这样反问。可是,在说出口之前我也不曾想到过这个问题。 她用手扶了扶眼镜,正好挡住了自己的表情。 「你很快就和八代成为好朋友了不是么?」 她嘴角微微的笑着。 「他那样的性格,在女生间也很有人气吧?虽然现在还没有人特意的亲近他。」 「唉?」 无意间文人明白了。八代看上去就是很靠得住的人,开朗的性格而又不至于括噪。很多男生上了高中还会做些像初中生一样的蠢事,而他则像是毫不在意的在守护着这些人似的,文人不禁有这样的感觉。 「啊!我不是那样的!那个,因为从初中开始就认识,所以不是这种感觉……是吧?」 「是呢」,文人随声附和道。自己的反应很合适吧,云木看上去也没有太过注意,只是一幅终于安心了的表情。 「文人!」 「哇!」 文人的膝盖被从后面顶了一下,很危险的向楼梯外侧迈了一步。 太危险了! 文人愤怒的转向了菲芙,而她也是很生气的样子,咚咚的敲着戴在手腕上的手表。对了。文人叹了口气,平静了心情。「明白了」,向菲芙点头示意,然后又看向了云木。 「云木今天值班么?」 文人指着图书室说道。 「唉?啊。不是。但是,反正也已经到这了,就顺便露个脸吧。」 「好吧。」 文人说着就继续走上楼梯,然后伸手握住了厚重的木门的把手,费了很大的力气打开了门。 一阵阴冷的空气抚过皮肤,虽然所有的教室都装有空调,但与之相比,这里还是难以适应,因为这里的空调的温度不是为人,而是为书本所设置的。 在借书柜台处没有看到司书的身影。按照往常的安排,今天应该是那位叫夏宰都的女性司书当值,但现在好像不在。这时文人听到了叹气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云木不知为何浮现出放心的表情。 「——怎么了,小詠?」 这时一个女生从书架之间走了出来,对云木说道。然后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似的瞥了文人和菲芙一眼,最后又再次朝向了云木。 「今天不是你值班吧。」 「嗯。不过现在比较有时间,想着是不是会有些事情可做。」 「正是这样!帮大忙了!就在刚刚,预订的书到货了,然后就必要马上作目录、贴藏书票!来帮忙吧!」 女生「砰」得在胸前合上了双手。 「嗯」,云木笑着转向了文人说出了「再见」。然后被那个女生拉着带到了借书柜台里面的房间里。 「呼——」,文人长叹了口气,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如此的紧张,但是并不讨厌。 「真是的……詠太不像话了。」 菲芙双手叉在了腰间。 「相比之下……明明在那次事件中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为什么现在还体会不到詠的心情呢?真是的,文人愧为日崩人呢。是妾的话,马上就能察觉到呢。」 「日崩人什么的……」 这是哪国语言啊?文人这么想着但最终没有问出口。现在在这种地方争议只是无故的浪费时间。但是说出「马上就能察觉到」这种话的自信是哪来的呢。 (嘛,菲芙不是一直都充满着毫无原由的自信么。) 大概应该评价她为积极的向前看,面对未来完全没有不安的心情吧。虽然从她做出的事情里看不出来她自信的源泉,但是这种心境还是让文人很羡慕。 文人轻轻的把手放在胸口。 感受到了衬衫里面硬实的书本,甚至还能感受到里面被《他》变成纸的心脏的跳动。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不便,明明每天都输送着大量的血液,可是竟然没有破损——当然仅限于到目前为止。 文人和菲芙两人走进了并排的书架间,这里十分的安静,感觉不到有别人的存在。图书室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气。早晨的读书时间也没能激起学生们对读书的爱好,对文人来说也同样如此。 菲芙站在了挂有《自然?科学》、《产业?工业》指示牌的书架前,伸出手来。 「……开启吧,知识公馆的大门。书籍是坚定的人永恒的至宝……」 菲芙小声的咏唱着。 书架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会引起眩晕的二重摄影一样,不久后变成真正的两个书架,分别是《自然?科学》书架和《产业?工业》书架。 两个书架中新出来的空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参照物。菲芙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文人也紧随其后 。进入书架间的瞬间的一种被拔了层皮似的违和感,虽说每回都能感受到,但总是习惯不了。 「怎么了呢?」 菲芙转过头问正挠着脑袋的文人。「没什么」文人回答道。要是如实说有些难受,肯定会被骂「真是没用呢」吧。到是哪没用呢,理由什么的菲芙肯定不会说吧。 两人笔直的在昏暗的书架间前进着,不久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扇门,这扇门的厚重感和气派程度与图书室门口的不相上下,只是不是左右对开的那种。 门上嵌有一块木制的牌子,不知为何用日本语雕刻着 『格莉兹?彼』 的字样。菲芙毫不客气的用力敲着门。 「格莉兹,我们来了!」 虽说这种程度的力气还不至于把门敲坏,但也真是不留情面。 「马,马上就开门……」 门的对面传来了带着哭腔的声音,然后「咳噌」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门锁。菲芙推开门,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声音,看到了从门缝中出现的熊玩偶头部的文人像往常一样不禁叹了口气。 说起面前的熊玩偶还是有些让人害怕,眼睛里的眼白比黑眼珠还要大,完全看不出视线的焦点在哪里。但是玩偶熊头部的下面却是普通的女生衣装,今天是欧洲某个地方——大概是瑞士的民族服装。 「请,请进……」 格莉兹退到了一边,给文人和菲芙让出进门的路。这个看上去像是塔的建筑物内部,周围环状的墙壁上成排的摆满了书籍,文人看到后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快。 和家里相同的味道。皮革和古旧的纸——书的味道。 房间的中央仅有一个圆桌和三把椅子。菲芙在还没有人劝坐的情况下擅自坐了下来,深呼吸后微笑着。 「果然,和文人的家里有同样的味道呢?」 「是这样么?」 格莉兹关上门后,不知何时手里拿出了一个托盘,歪着脑袋摇摇晃晃的向桌子走过来。 「是个不错的家呢——」 「一点也不好。」 文人砸着舌头说道,格莉兹瞬间身体僵住了,托盘上的杯子发出了碰撞的声音。 「啊,报歉。」 文人急忙道歉,一不小心居然忘了格莉兹很胆小的事。「没什么……」她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劝文人坐下。文人坐下后,格莉兹笨拙的把刚刚沏好的红茶放在了文人和菲芙的面前。 文人想道,再怎么说,头上戴着那么大的东西,肩膀肯定会酸痛的吧,还是说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摘下来呢? (普通来想应该是这样的吧。) 虽然有时也会想看看她的脸,但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吧。对每个人来说,都有如同地雷开关似的存在,既然她已经堂堂正正的表现了出来,就不该过于勉强。 文人把手提袋放在桌子上,拿起杯子,「呼」的叹了口气。 红茶清爽的香味把附着在鼻子内侧的古书的味道都清除掉了,脑袋也变得爽快了。 这里就是《虚无图书馆》。 根据菲芙所说,这里是从古代就存在于次元夹缝中的《智慧的宝库》,而关于建造者则有很多种说法,有人说是古代埃及伟大的魔法师建造的,也有人说是那个有名的所罗门王建造的。 只要是有一定数量藏书的方就有可能存在通向这里的道路,但现在只有文人所属的鐘翠高中的图书室和这里连接着。 「没有点心么?」 菲芙毫不客气的问道,格莉兹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本书。书打开后,里面出现了水果酥饼的机关,转瞬间变成了真实的点心。格莉兹把点心放在菲芙面前,然后又从另一本书里拿出了起司蛋糕给了文人。 弹出绘本——依靠机关可以变成《真实物体》的特别的书。 菲芙和格莉兹都不是人类,她们是《活体机关绘本》,由于本体是纸,所以比人类更加恐惧水和火。从自己的《书》里出来的东西没有什么问题,但从其他《书》里出来的水则会像实际的水一样把菲芙溶化,火也会使她燃烧。 但是这个红茶是从格莉兹的《书》里出来的,所以按照一般的道理,菲芙是不能唱下去的。不过也有例外。 格莉兹使用的是特别制作的《最初的十册》里的一本,从这类书里出现的机关所有的《活体机关会本》都可以使用。食用弹出机关变成的料理对人类也没有坏处——虽然也同样没有营养。 菲芙吃得很开心。 虽然文人也很想努力的学习机关,在家里做出同样的东西,但人想法的产物最终会被意念所左右,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精神论似的影响,虽然自己做出来的蛋糕看上去很不错,但却很难吃。菲芙总是不满的吵来吵去。 「……那么。」 吃了一半左右后,文人放下了叉子。今天并不是特意来喝茶吃点心的。 「格莉兹,有关于《他》的情报么?」 把长长的吸管从面具下方伸进去喝着红茶的格莉兹慌张的把吸管拔了出来,一时间椅子没能平衡她头部的重量,「咚」,格莉兹摔在了地上。 「还是一如既往的脱线呢?」 听到了菲芙的话后,文人站起来向格莉兹伸出手。但是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了句「没关系的」,然后自己站了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 她没有回应文人伸过来的手,但文人也没有特别的在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并不是自己被讨厌了,这只是她一贯的风格。 「那个……」 格莉兹双手摇晃着头上面具,把它戴正。 「……说实话……很报歉,非常报歉……现在还没有关于《他》的情报……虽然我在各种各样的书里查找了一番……但还是不知道藏在哪里……」 「不要在意。很快就会有结果的。这次妾一定要把它打的七零八落。」 菲芙说完后,文人皱了皱眉。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吧。那是和成人形态的菲芙打得难解难分的对手呢。以你现在的装备真的有胜利的信心么?」 「没信心呢。」 「叮」,菲芙用叉子敲着杯子。 「妾还没有自负到那种程度。只是期待着汝,信赖着汝而已。下次和《他》相遇的时候,汝肯定会让妾比之前更加强大不是么?作为妾的《主人》。」 菲鞭双手托着下巴,紫色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温柔的笑着。 看着她的笑容,文人心中七上八下的悸动着。 「……我会努力的啦。」 文人说完,身体向后靠着椅子背,从她身上移开了视线。手从衬衫外面按在了胸口处的书上。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如此心跳加速?是《机关》造成的么?自己还真是没用。文人马上平复着心跳,恢复冷静。 「关于《禁书》呢?」 菲芙转着叉子,问道。 「有什么新的消息么?」 「对不起……那方面也还……」 格莉兹像是快要哭了出来。 「彼虽然是《书籍管理司书》……但《禁书》摆放的房间和书架各不相同……很难找到哪里有记录……」 「其他的《管理司书》呢?」 听到文人的问题,格莉兹摇摇头。她是在表示不知道吧。 这是什么情况。 突然出现的《禁书》——煽动人的负面情绪引发事件,然后把这个人变成新的《禁书》——身为菲芙所说的《罪恶》的《活体机关绘本》的王的《他》,把文人的心脏变成了《机关》。这就是故事的起点。 成人形态的菲芙——用游戏的等级来评价 的话,就是能够很轻松通关程度的强大——但是,在把《他》击退后,作为代价菲芙失去了大部人的机关和记忆。现在的菲芙又重新回到了一级。 文人成为了她的《主人》——就是制作《机关》,为她增加新的能力的人类。为什么自己会被选中呢。 菲芙的目的是狩猎《禁书》,将所有的禁书带回《虚无图书馆》。 这些事情文人并不知道的很清楚,甚至可以说和他毫不相关——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心脏被变成《机关》之后,文人不得不被牵扯其中。只有把《他》打倒然后封印起来才能回复原状,在这一点上,文人和菲芙的利益是一致的。 所以文人才会出现在这里。 「《竹取物语》之后再没发生什么大的事件,应该感到高兴么……」 「有什么有用的《机关》么……?」 「怎么说呢。」 文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书》,打开。第一页什么都没有,这里是存放菲芙机关的地方,本体都已经出来了,当然会空无一物。文人慢慢的翻到了下一页。 「砰」,《机关》出现了。 「啊哈——!」 随着一声高亢的声音,飞出了一个鳞片闪着绿色光芒的生物,然后卷成了一团。 菲芙伸出手。 于是那个绿色的生物——像是小蛇似的《龙》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两只角间还闪着轻微的闪电。 「是小龙呢?」 菲芙话音刚落,小龙再一次高亢的鸣叫。 虽然起初将《机关》实体化的时候,文人都会感到一阵恐慌,但是这个出现的时候的混乱更是前所未有,不过现在文人对这种超自然现象已经完全习惯了。发生的事实就只能如实接受,不管怎么想,都只能认同这个设定了。 文人在回收的《竹取物语》里寻找过有用的《机关》,每一页都仔细的调查了一番。 但是,之前明明听说《竹取物语》在《禁书》当中只算是等级很低的一本,但调查之后才发现其中的复杂程度远非之前所想象的那样。而后,文人在网上搜索了蛇的弹出机关——把圆形的纸切成涡状,分别把两端固定在左页和右页上,这样打开后卷曲的形状就会伸展开来形成——像龙一样的东西,但实际弹出来的却正如刚才所见,只是小蛇一样的生物。 大概自己对龙的认识还算正确吧?这个小龙能够在空中飞舞,还可以招唤雷雨。 不过,它发出的闪电只有静电的程度,招唤的雨更是连浇水用喷壶的程度都达不到,现在只是被菲芙当作宠物而已。 「制作《禁书》的《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主人》呢,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出那么厉害的《机关的》的,要是能拆开研究一下就好了——」 「那可不行呢。」 菲芙又重复了一遍之前争论过好多次的话。 「这样会把《竹取》完全毁掉的。就算是妾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呢。」 「但是。」 文人耸耸肩,还是没有把心里话说出来,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场合,而且也不可能完全说服表示强硬反对的菲芙。另外,事实上《书》是不允许被带离《虚无图书馆》的。 「所以,我现在只能是这样的程度。」 「已经很有进步了呢。」 菲芙轻轻挠着小龙的脖子,一边说道。 「从一无所知,到现在已经可以为妾做机关了呢。说好的冰淇淋也做得很美味。」 「哇,真好呢……」 从格莉兹的话中听不出她是真心这么觉得还只是恭维,她在硕大的熊玩偶脸前合住了双手。 但是,这种程度并不值得高兴。认真做出来来的冰淇淋,不仅卷的形状很难看,高度也不够,只有味道还凑活,而这也只是个意外的收获而已。 「但是,菲芙。那个出来一次后就再也没有了么?」 听到文人的话后,菲芙夸张的向上挤着一侧的眉毛,像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并不是因为被吃掉而消失了,而是因为没有放回《书》里。仔细想想不就能明白了么?」 「确实是这样没错……」 本来,文人觉得《机关》制作一次后,就可以不断的反复使用,这样就轻松多了。但是,文人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菲芙等《活体机关绘本》,即使什么都不吃也不会死去,但是肚子饿了的时候还是会毫不在乎的要求吃饭,文人也习惯了。 (……嘛,把衬纸叠在一起切开就完成了,只是这种程度的事情的话……) 最近菜单也太过单一了,也应该考虑给菲芙改善下伙食了吧,真麻烦。 「对了,格莉兹。还有什么别的值得注意的情报么?」 文人看向她,改变了话题。 一定要在「这个想吃,那个也很想吃」被这样无理的要求之前赶快结束关于食物的话题。虽然有些做作,但文人的做法还是起到了效果,菲芙的表情也略微严肃了起来,看向了熊玩偶。 格莉兹摆正姿势,看上去和她平常摇摇晃晃的样子有些不同,让文人和菲芙也有些紧张。 「……什么呢?有什么事?」 菲芙催促着沉默不语的格莉兹,然后她摇了下头, 「……实际上……好像有一册《禁书》被烧了……」 格莉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着。 「哈——?」 咯噔,菲芙踢开椅子站了起来,脸上血色上涌,身体的皮肤不自然的变白了,紧握的小拳头轻微的颤抖着。 看到菲芙如此剧烈的反应,文人皱皱眉头。 「冷静点,菲芙。敌人不是少了一册么?你为什么会发火啊?」 「这是不同的呢!」 菲芙像是在刻意地抑制自己的愤怒,但完全没有抑制住,声音中带着颤抖。 「我不太明白。菲芙是要破坏《禁书》吧?用剪刀把《弹出机关》打得七零八落,有哪里不同么?」 「妾——妾确实是要破坏《禁书》。为了让其无法行动而将其解体。但是仅仅限于还可以再生的范围内。即使是《他》制作的东西,但《书》就是《书》。我们不会把它完全抹杀的,即使是敌人呢。」 (完全不明白呢。) 文人思考着。 确实,即使被烧掉了,也无法参考其中的《机关》为菲芙制作新的武器。但是残留下来的《竹取物语》,仅凭观看同样没办法当作参考。将来暂且不谈,现在完全派不上用场。因此如果以削弱《他》的力量为先决条件,把《书》烧掉不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么? (虽然母亲估计也会说出和菲芙同样的话……) 文人的母亲对身为书籍装订师的父亲的工作十分着迷,最终两人结婚了。为了像山一样的藏书而牺牲自己的生活,并且毫不厌倦。正因为母亲同样拥有这种的心境,所以才和菲芙很合得来吧。 「但是,也有可能是《他》被制裁了吧?也会有一些比较出格的《活体机关绘本》存在吧,他们估计会有和你不同的想法?」 「不会的。」 菲芙断然的摇摇头。 「既使这样,《他》也是《书》呢。所以不会这么做的。用水泡坏或是用火烧掉,这种事情绝不会做的。」 果真如此么?文人看向了格莉兹,想听听她的意见。于是, 「……这个……是不可能的……」 她很罕见的表达出坚决的意见。 「为什么?」 听到文人的问话,她再次重重的摇摇头。 「把书烧掉什么的 ……会做出这么可怕事情的,在书籍悠久的历史中……只有……只有《人类》而已……」 第二章 「那么,一会再见,文人。」 菲芙轻轻的招了招手,迅速的转过身去,身影消失在了并排的书架之间。 这是发生在第三天放学后的事了,场所当然还是在学校的图书室。文人没有办法的又被带到了前天刚刚来过的《虚无图书馆》前,但他只被允许同行到此。 「今天要谈些女生的秘密话题呢。」 菲芙话中的意思就是要把文人一个人晾在这里,而且, 「啊!不能一个人先回去哦。用不了太长时间的,在这等妾吧。」 「在这里……?」 文人向四周望去,从心底涌起一阵厌恶感。「咚」,文人胸口处被撞了一下,不禁发出了呻吟声。菲芙抬起头来,从文人的视角来看,菲芙的脑袋完全像是埋在了白色的头发中似的。 「……《机关》要是被撞坏了怎么办?」 「才没有那么不结实呢。」 「嗯」,菲芙离开我的身前。 「这是个好机会呢,可以更仔细的了解图书室哦。这里有很多不错的书,肯定会有文人喜欢的呢。感受着书本的重量并仔细的阅读着,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都在自己手中那般美好呢。」 话音未落,菲芙的身影就消失了。 幸好之前在裙子上挂着的石头起了作用,裙角只是轻微飘了飘没有翻过来,菲芙的动作也因此不至于太过拘束。 (干点什么呢……) 文人的手叉在腰间,在周围来回观望着。 (仅仅是这个味道就有些受不了了,自己肯定无法喜欢上这里吧。我的心脏大概也变成了这种样子?因为我的心脏现在也是《活体书》。做些什么呢……?) 说起来,芙菲也是书啊——但是文人很不可思议的对她没有抗拒感,大概是周围已经完全被书包围了,也就不在意她这一本了吧。由于她无法使用家里的浴室,文人还特意为她制作了浴室的《机关》放进书里。 吃饭的话,本来她回到《书》里进食应该就可以了,但是菲芙总是和文人一起在起居室里吃,不过这也是文人自作自受,毕竟芙菲吃的料理也是文人亲手用《机关》做出来的。 (现在做些什么呢……) 文人把曾经做过的机关的模板都保存在了电脑里,需要的话,只要从菲芙的《书》中剪下几页纸,然后彩色打印出来,再简单的组装后就可以做出机关了。 (昨天吃的是咖喱……今天来点乌冬面怎么样?) 像咖喱和乌冬这种流状的东西,是《机关》里最容易做的一类。 原因就在于完全不用做出立体感就可以完成。只要在平面的绘画中表现出不同的层次,就可以做得让人瞠目结舌的完美。 不过,既使这样,还是在经过了『绘画』、『食品样品』、『真实食物』这几个阶段后,才真正变成可以吃的东西。 (经历这么复杂的过程才逐渐掌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 文人无意间走进了书架间。本来,制作作为菲芙武器的剪刀时一定要考虑增强它的强度和锋利程度,但是剪刀毕竟是剪刀,和刀具是不同的,实际制作过程中总是做不好。 (还是换一种思考的方式比较好呢……) 文人看着周围排列整齐的书籍,找不到一点兴趣。 (我也是可以使用机关的,而且如果使用得当还可以协助菲芙。菲芙看上去对剪刀情有独钟,这也没有什么办法,如果在菲芙战斗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用,岂不是完全派不上用场。) 文人如此想着。 「——唉?江本。」 从书架间传来了招呼声,文人瞬间停下了脚步。 「云木……?」 书架对面出现了她抱着书本的身影,眼镜的里面浮现出有些僵硬微笑。她是在紧张吧。云木的眼瞳四处游离着。 「……一个人?」 「怎么会。你觉得我可能一个人来图书室么?」 「嗯——……是来见谁的么?」 云木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许期待的神色。文人看到她微微的脸红了,而且从她的校服外侧还能感觉到她加速的心跳。 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了,文人注意到自己手里出了不少冷汗,赶紧在裤子上擦了擦,从云木身上移开了视线。 「虽然很遗憾,你的期待恐怕要落空了。大体上要是特别的把人叫出来,肯定会找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吧?这里又不是没人的地方。」 说着文人随手指向了云木,她笑了笑,「也是呢」。太好了,文人的紧张感终于释然了。之后云木用轻握的拳头抵住嘴唇,向上仰视着文人。 「那么,叫你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啊?我才不是被人叫过来。你是在欺负我么?」 「是在怀旧么?又不是怀旧电视剧。」 「是呢。吵架的地方,在学校里果然还应该是校舍里吧?那才是常规剧情呢。」 云木轻轻的皱着眉头。 「……江本……突然过来,有事么?」 「唉?什么?还是被叫过来的事?怎么会!」 文人摇摇头。 「没有这种事的啦。我没有这么热血。如果是八代到是还有可能。」 「是呢。」 云木扑哧笑了出来。 「但是上初中的时候他待人的态度可不太好呢,感觉有些孤独。」 「那个家伙?」 「嗯。」 云木拿着书走到了书架旁边。 「我和八代就读于同一个初中,之前他的哮喘病更严重,一直随身带着喷雾剂。而且,小学的时候他还经常被欺负,所以感觉和别人都不怎么亲近。」 「嗯……」 完全无法想象,即使现在病好些了,但居然变得如此开朗。 「为什么会这样呢?中间有什么转机么?」 「现在他的哮喘病大概比以前好多了吧,好像是因为换了一家医院。」 「这样啊。」 也会有这样的事呢,文人想到,所以才不想这么被他照顾,这样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一样,很讨厌的感觉。 「那么……?」 云木稍稍歪着脑袋,声音又紧张起来。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被她注视着的文人,悄悄咽了口唾沫。 文人知道云木期待的答案。 『是来见我的吧?』 她应该希望得到我这样的回答吧,文人的心跳又加快了。说实话,云木的心意让自己很高兴,心里悸动不停。但是现在文人没有过这种轻松生活的立场,他把必须全部的精神都投注到早一点恢复原来的心脏上。 「那个,——是菲芙。」 文人说出了实话,继续编造谎言也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吧。 「她说过有想找的书,所以我觉得她可能会来这里。」 「这样啊……」 云木微笑着,她的笑容里透露着失望,但不知为何还混杂着一丝安心。 「小菲芙真的很喜欢书呢。」 「与其说喜欢的话……不如说她就是本书呢。」 虽然这是事话,但云木笑着敷衍道「说什么呢」。 「——在图书室请保持安静。」 一声尖刺似的声音让云木的笑容消失了,文人和她一同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书架旁边站着一位女性。和云木以及班里的女生有着巨大的差别,很有实感的肉体让她看上去和『女』这个字十分相配,就是这样一位成熟的女性。 「夏宰。」 听到文人叫自己的名字,她噗的笑了出来,不禁让文人联想到昨天晚上吃的那颗熟透芒果的味道。 夏宰都,是这个图书室的一名司书。今天里面穿着吊带背心,外面披着短外套,下身则是超短裤。长发绑成了马尾辫,和往常的形象稍有不同,最重要的是大大敞着的胸襟让人不知道看哪里。硕大的胸部呼之欲出,深邃的谷底汗光闪动。 「……报歉,以后我会注意的。」 云木用和刚才不同的僵硬声音说道,并且低下了头。 「明白就好了……工作已经做完了么?」 「还差一点。」 「哦。那么快点吧。之后好像又会有新书送过来的。」 「明白了。」 「……」 「……」 大家都沉默着。 夏宰和云木互相沉默的注视着,文人则被夹在了中间。虽说不上是怒视,但也相差不远了。 (这是怎么了……) 怎么也想不出会让这两个人关系如此紧张的原因。 以文人所见,夏宰决不是个坏人,没有理由会讨厌云木,而云木也是如此,对图书委员的工作又十分认真,还很喜欢书。所以现在被夹在两人中间的文人心里着实焦急,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糟糕过。 「……对了!」 夏宰很夸张的拍拍手,吊带背心包裹着的胸部随之「砰砰」的剧烈的晃动着,让文人心房一颤。夏宰注意到了么,微微的笑了笑,而后文人有些内疚似的移来了视线,却无意中看到云木正盯着自己的胸部轻咬着嘴唇的样子。 「唉」,夏宰还在笑着, 「江本,约好的那件事,什么时候做?」 「那件事……?」 「真讨厌。因为那个,所以要请客的约定。」 「啊——」 文人想起来她确实说过这件事,但并不认为这是双方的约定,只是夏宰单方面的说要请客,自己并没有答应她。而且不如说比较想拒绝掉。 「……那个约定,是什么?」 从云木的声音中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心情的动摇。 「啊,那个是——」 「前段时间,云木一直拿着图书室的钥匙吧?」 夏宰抢在文人的面前解释道。和预料的一样,云木的表情看上去阴云满布,文人本来已经向她说起过这件事,但她已经没有当时的记忆了。 夏宰继续说道。 「我拜托江本去拿钥匙,所以约定事成之后要请他吃饭。给他添麻烦了,作为大人当然要有所回报啦——就是这么回事。」 夏宰露出胜利般的笑容。 是这件事的原因么,云木的脸色像黄昏般的阴暗,牙齿把嘴唇都咬白了。 场上再次沉默起来。 不知为何,一股讨厌的感觉和汗水从脖子周围渗出,文人反复咽着唾沫平复心情,但完全平静不了。 被云木和夏宰夹在中间, (……快点回来啊,菲芙!) 文人一心祈祷着。 ☆ 「……新的《主人》怎么样……?菲芙。」 眼下正在不停把水果蛋糕往嘴里送的菲芙大大的张着嘴巴,一瞬间苦恼着——应该先吃完?还是先回答?——,而后放下了叉子。 「嘛,做得还不赖吧。」 巨大的熊玩偶头套倾斜了下。 「真的……?」 「这个,嘛,现在还略微有些不靠谱的地方。制作《机关》的水平,也仅仅如此而已……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呢。毕竟作为妾的《主人》时日尚浅,哪能这么简单呢。」 「看来你很满意呐……」 「呵呵」,格莉兹在熊玩偶头套里笑着。 「确实是个很可爱的少年。」 「可不要在文人面前说这种话呦,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不喜欢被别人这么说呢,会闹别扭呢。」 「你喜欢文人么?」 刚刚没在喝红茶真是万幸,菲芙不禁想道,如果当时嘴里含着什么东西,肯定会立马喷出来的。 「喜,喜欢……?」 「唉……菲芙谈论文人的时候,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所以,我觉得菲芙说不定是喜欢上他了。」 「那个,那个嘛……只是《主人》呐……讨厌的话就没法共同战斗了……虽然也可以这么说,可是……」 一时间菲芙竟不知道手要往哪放,回过神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桌子上画着『の』的形状,赶紧停了下来,脸上热的发烫。即使身体是由《纸》做成的,但只要是用《机关》将其作为《人》而实体化,也会产生像人一样的生理反应,没有的只是排泄和新陈代谢。 「菲芙真可爱……」 格莉兹再次「呵呵」的笑了出来,菲芙尖着嘴唇,好像不管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的样子。当然,她对文人的事确实很在意,适应性很好,对研究也很热心,但是这和格莉兹所说的《喜欢》是不同的。但是要是被问到有什么不同,她又回答不上来。 菲芙像是要敷衍过去,吃起了水果蛋糕,松松软软的,味道真好。 和文人做的《机关》相比,味道要好得多。 按照格莉兹所说,制作这个《机关》的是十九世纪初的《主人》。即使本人已经从物质世界中消失了,但只要模版还在这本《书》里,就可以做出一模一样的东西。能够做出如此出色的《机关》的主人,在悠久的历史中也仅有几人而已。 在记录中,作为《禁书》的《他》也是一个同样伟大《主人》的造物。《他》的存在,最初也是在这个点心被制作出来的十九世纪被确认的,所以肯定是在此之前的《主人》所做出来的。 不过现在说这些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如果只有制作人才可以将其破坏掉就问题大了,但事实并非如此。《书》是有方法阻止的,切断《机关》就可以停止它的活动。最坏的情况下,还有将其烧毁的方法。 (但妾决不会……) 不。应该说是做不到才对。这个方法对本身就是《书》的自己甚至可以称作是《枷锁》。被水浸泡的话还会留下崩坏的形体,但是被火,火焰烧掉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灰已经不能算是书——连纸都不是了。 (但是,却有人这么做了……) 想到这里,菲芙非常气愤。因为那是《禁书》么,这又有什么关系。这是禁止事项。 「菲芙……?」 「唉?啊,啊,报歉。稍微想了点事情。」 「文人的事——看上去不像呢。」 「嗯……妾是在想之前《禁书》被烧掉的事。」 熊玩偶头套的里面,格莉兹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菲芙感觉到。她和自己同样是《活体机关绘本》,会讨厌这件事是当然的吧。 「之后又有什么新情报么?比如被烧掉的《书》是什么?」 格莉兹点点头。 「今天早上,收到了新情报……被烧掉的怎么看都像是一本题名『断头台法官故事~安德烈?亚路?路易~』的《禁书》……」 「没听说过呢,是本什么样的书?」 「那个……」 格莉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哗啦哗啦的翻着。看上去很厚实的笔记本不知道已经被翻过多少次,纸页都变得皱皱巴巴。 「……『断头台法官』不是《故事》的主角。安德烈?亚路?路易是十九世纪法国的杀人鬼,记录中他总共砍掉并带走了二十八个人的脑袋。」 「这么混蛋!那么为什么起名断头台?说话,断头台 又是什么?」 「断头台是法国发明的执行死刑的道具……在两个柱子间,斜置的刀片向下滑落,将被固定在下方的死罪犯的脑袋切下来……法国大革命期间,这个刑具结束了数百人的生命。」 「真残酷呢。那么,这个杀人鬼使用这个道具,将牺牲者的脑袋?」 「不是……只是因为发现被害人的时候都没有了脑袋,所以在被冠上了这个名字……」 「嗯,常有的事情呢。这个家伙是《禁书》?」 「似乎是……但是记录中犯人在被逮捕的当天就从刑务所消失了,然后下落不明……一百年后《虚无图书馆》的《禁书》中就有了他的名字。」 「这就是『断头台法官故事』么?」 格莉兹点点头。 原本是《人类》的《书》——并不能因为如此就将其烧毁。《书》就是《书》,应该在永远保存在这个图书馆里,不管曾犯过怎样的罪孽,现在都不能再要求它赎罪。 「那么,是谁干的呢?」 菲芙不禁问道,但并没有期待能够得到答案。格莉兹再次哗啦哗啦的翻起笔记本,纤细的手指突然停在了某页上。 「……fenshugui,我记得好像是。菲芙……?」 「fen……什么?」 「焚书鬼……烧毁书籍的魔鬼。无法允许《禁书》和《活体机关绘本》这样踏入神之领域的存的,有着这样立场的魔鬼组织。」 「是真的鬼?」 格莉兹摇摇头。 「不……是人类。但是这个组织在一百年前就已经消亡了的说……」 「是哪里弄错了吧。和妾等不同,人是无法活到一百岁。不对,虽然也有可能活到一百多岁,但是已经不可能还有和《禁书》为敌的力气了吧。你为什么会提到这个?」 「虽说组织自身消亡了……但这次的手法却很相似……」 「嘶」,菲芙有些没礼貌的喝了口红茶,润了润干渴的喉咙,心情一阵舒畅。 「手法?」 「是《龙涎》。」 格莉兹如此说道。但是, 「只有这样的记载……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我知道的情报只有这样的只言片语……」 「和其他的房间还联系不上么?」 「是的……这个房间的门也有八成在关闭着。虽然还可以用信件联系,但一天能也只能联系几次……而且传递的信息也不完整……」 「只有《龙涎》这个线索,什么都搞不懂呢。话说回来,这次的焚书事件是在哪发生的?考虑到这本名为『断头台法官故事』的《禁书》是在法国出生的,难道是在欧洲么?」 格莉兹摇摇头,然后指向了地板。 「在这个国家?」 「是的。『断头台法官故事』收藏在《虚无图书馆》北馆,第五亿八千七百八十五万个书架上,编号是项目分类a的第八行二百六十一本。在骚乱中遗失后,北馆的管理司书似乎一直在寻找。」 「嗯……」 「然后前几天,在西边的方向发现了线索,但是已经被烧毁了……从『断头台法官故事』被烧毁的残留物中发出了类似《龙涎》这本《禁书》的声音,之后的声音几乎听不清楚,但经仔细辨认后似乎是《qitianjiemei》这样的词语。」 这个词完全搞不懂,连从哪分断都看不出来。《qi?tianjiemei》么?或是《qitianjieme?i》?还是《qitianjie?mei》?是名字?地名?还是某种咒语? 「我所得知的只有这些了……」 格莉兹看上去一幅非常报歉的样子,菲芙朝她笑了笑。 「足够了呢。如果这个组织存活了下来并与我们为敌的话,妾就接受挑战!烧毁书籍的事,妾决不原谅!要和文人一起好好工作了呢!」 「但是……请千万小心……如果真的是我所说的焚书鬼,肯定会很强大的。根据图书馆的记录,之前已经有十二位战斗司书因此牺牲了。」 格莉兹结结巴巴的话中流露出了这样的事实。 菲芙感到腹部一阵凉气,心情也愈加沉重了。将那十二名战斗司书烧毁的家伙和这次事件的犯人应该是同一个吧。面对十二位战斗司书,恐怕比真正的鬼可怕十倍的家伙也会被打倒吧。 「啊,对了……」 由于被刚才的话题岔开差点忘了,「砰」,格莉兹双手合在熊玩偶头套前面,然后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本笔记。 「这个……」 「嗯。」 没有问是什么的必要,菲芙拿到后马上就站了起来。 「已经要回去了么……?」 「嗯。再不回去的话,文人会因为在图书室里无所事事而迷茫吧。那个家伙还真是讨厌书呢……」 「是有些麻烦呢……」 「那么,妾也绝不能输!绝对会让文人认同书籍的美好!」 菲芙握着拳头说道。格莉兹不疼不痒的「哇」了一声,轻轻的拍了拍手。 ☆ 事实上,文人现在确实很迷茫,但并不是由于菲芙所说的理由。 云木和夏宰一直沉默着,被夹在中间的文人也因此心情沉重。 (饶了我吧……) 好想逃跑。 但是,说句「那么我要走了」然后真的逃离这里的话,之后肯定会被菲芙发火吧。现在只能边盯着天花板边叹气了。 「啊」。自己不小心发出的叹息比想象的声音要大么,夏宰和云木突然间分别和文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为了掩饰周围的尴尬气氛故意咳嗽了一声,梳理了下头发。 文人松了口气,周围的气氛明显好像了一些。 可是即使这样,两个人都还没有回去工作的意思的,似乎还在计较着谁先离开这样的问题。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差不多快到极限了,三个人像被放置y一样突兀的站在这里太奇怪了。 「那么,我——」 先去那边等菲芙了,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 「对了!」 焦急的夏宰打断了文人的话,与图书室极不相称的超大声音吓住了文人和云木。云木一瞬间有些不屑的吊着眼睛,但夏宰还没来得及觉察到, 「关于过路魔鬼的事情,听说了么?」 文人被吊起了兴趣。 (过路魔鬼?) 云木也「咳哼」,咽了口唾沫。 哪个过路魔鬼?最近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大概三前天北边就有女高中生的脸被砍伤的事件,一时间成了新闻。 犯人很快就被逮捕了,作案的是男初中生,动机是自己对配餐中肉量太少了的建议没有被接收,因此砍伤了毫无关系的女高中生。这件事还在电视上媒体上引起了一阵骚动。 文人曾怀疑这个初中生有可能是被《禁书》操纵了,但菲芙却断然的否绝了。问她理由后,还被菲芙嘲笑「这太容易看出来了」。被《禁书》操作的人类通常最初只会引起一些没有道理、无法理解的事件,菲芙随后解释道。 按照文人的看法,因为配餐的肉量太少这样的理由而伤害毫不相识的女高中生已经很没道理了,但是被《禁书》操纵的人类最初引发的事件似乎应该是更加奇怪,甚至连意图都推断不出来的事情。 而之后引发的事件就会越来越合理,这也说明被操纵的人类已经离变成《禁书》越来越近了。所以最重要的是尽可能在初期阶段就找到并加以封印。 「不知道么?」 面对夏宰再次的问询,文人轻轻的耸耸肩 。 「与其说是不知道,还不如说最近太多了,不知道你想说的是哪个。」 云木也点点头。 而后,「啊,是呢」,夏宰也点了点头。 「真是让人感叹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做出这番像是上了年纪似的感叹后,夏宰叹了口气。从她的举动来看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但略带忧郁的表情——同年级的女生脸上少见的表情——让文人心中不禁有些骚动。当然,这是不会表现在自己的态度和脸上的。 「嘛。我并不是想说这件事。」 夏宰一幅像是要揭露什么秘密似的表情——向大概文人的方向——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越来越近了。是化妆品么?还是洗发水或护发素?从夏宰身上飘来了桔子味甜美的幽香。 云木的脸上浮现出了怒色,但是夏宰装作没有注意,无视着她。 「听说了么?昨天发生的北鐘公园事件。」 是这样的话题展开啊。 文人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 北鐘公园是在区立医院前并不很大的一个公园,以前经曾骑自行车经过,那正好在某条通向学校的路上。作为知识掌握的只有这些。昨天虽然也看了报纸,但没有注意到上面有关于这个公园特别的报道。 「云木知道么?」 她转向了云木,看到其摇了摇头。「我消息灵通吧,而且接近男生还有依靠情报的这样路线」,她是在向云木如此挑衅吗?还是说考虑到北鐘公园就在学校旁边,经常有学生回来经过,因此为了大家的安全? 「在怀疑我?」 表情被读出来了么?夏宰和我拉开了一些距离后说道。但和她的话正好相反,她的嘴角还保持着笑着,像是很享受这种状况。 「上学的路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班会上老师应该会加以提醒吧?」 「没有。」 文人很肯定。之后夏宰「嗯,嗯」连续点点头,硕大的胸部无防备的像波涛般摇曳着,真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从旁边的云木身上不时传来一阵寒气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为了不看向他们,文人装出了思考的样子。 「过路魔鬼呢。」 夏宰再次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没有人因此事而受伤。应该算是器物损坏?」 「这是怎么回事?」 「被害人是位ol。昨天晚上在路过公园的时候遭到袭击,被做了奇怪的事——嘛,对本人来说肯定是很恐怕的事吧——是个谜呢。」 文人点点头,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被做的奇怪的事情是——胡乱涂写。」 「胡乱涂写?」 「也说不好。因为被袭击的不是本校学生,所以老师们也不知道详细的情况,那个ol,身体上说是被胡乱涂写,似乎更像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线条。」 「好可怕啊」夏宰双手抵住脸颊,「呼」,长叹了口气。 话的大概内容已经了解了。但是搞不懂为什么她要对我们说出这番话。 北鐘公园确实是在某条通向学校的路上,但文人和云木上学时走的都不是这条路。简而言之,就是和两个人都没有关系。 云木也是在想同样的问题么,微微向中间挤着眉头。 「怎么了?」 夏宰注意到了文人和云木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刚才的话很没趣么?」 「不是……话说这本来就不是用来消遣的话题吧……夏宰,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些话?」 「什么?没明白么?」 「完全不明白。」 「啊,……这样啊。嘛,虽说是对你们说的,但主要是想让江本知道呢。」 「我?」 文人指着自己,夏宰笑了笑。 「因为我回家要从那个公园旁边路过。所以很报歉,今天能送我回去么?」 夏宰闭上了一只眼睛看着文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文人终于理解了。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才说出想让自己送她回家的请求,是为了消除我的警戒心吧。确实在现如今的社会里,被年长的女性要求「能送我回家么」会想到这样那样的事情呢。但是,如果是这样的理由—— 「不,不行!」 在文人拒绝之前,云木大声喊了出来。夏宰一瞬间脸上浮现了惊讶的神色,但之后马上就消失了,似乎有些发怒,露出了和往常有些不同的表情。 「……嗯?我又没有拜托云木。」 「但,但是,不行!」 她的口气很强硬。 「江本还是学生!夏宰虽然不是老师,但也是学校的雇员吧!所以怎么能把学生卷入这么危险的事情中!」 「没问题的。」 夏宰「啊哈哈」夸张的笑着。 「两个人的话就肯定不会被袭击的……大概。」 「居然说大概!」 夏宰把手指抵在嘴唇中间, 「云木,在图书室里请保持安静。」 「但是——去拜托其他男老师不是比较好么?」 夏宰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不懂呢——云木。男老师产生奇怪的误解我到不讨厌。可是大多老师都是开车上下班的,乘坐味道那么重的车,而且还像是密室似的,太讨厌了。」 「嘛,确实我在这种意思上是无害的呢。」 文人说着笑了笑。 而后, 「所以?」 夏宰不知为何露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表情。 「因为这样,所以才想拜托江本的。怎么样?」 向文人求助的夏宰就不用说了,连云木也用殷切的目光看向了我,即使想断然的拒绝掉也说不出口了。不过也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也说不定。 (怎么办呢……) 送到北鐘那边确实有些绕远,但也还没远到去车站的那种程度,大概就像是散步一样的感觉吧。但是『毫不在乎』真是件残酷的事情呢,文人不禁觉得,自己知道了云木的心意,所以对她的表情和举动所表达出来的意思装作毫不在乎就会伤害到她。 (麻烦了……) 冷淡的拒绝掉逃离这里,这个方法想想都觉得困难。现在《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只有这里,为了紧急时候图个方便,和这里的司书搞好关系才是正确选择。 文人正如此苦恼着的时候,突然, 「哇!」 膝盖从后面被踢了一脚向前弯去,失去支撑的文人四脚着地了。不会是云木吧?——文人这么想着转过头来,发现了自己弄错了。 「小菲芙?」 云木惊讶的说道,眨了眨眼。 文人明白她的心情,她绝对想不到名为《虚无图书馆》的出口就在后面的书架处这个设定。菲芙面前的书架的指示牌再次像二重摄像一样模糊起来,最终合成一个。 (要是暴露了不就糟糕了么!) 菲芙没有注意到文人的焦急,双手叉在腰间, 「绝对不行!」 突然大声喊道。 呜——呜——,话的回声被周围的纸吸收掉了,云木和夏宰,还有文人全都惊呆了。 「大人的话,就要自己解决问题呢!」 话音刚落,菲芙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了文人的胳膊,用难以相信是来自一名少女的力气强拽着文人,文人以向后摔倒的姿势被带走了。 「对,对不起,夏宰!我先走一步了!」 文人大喊大叫着,而后听到夏宰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打车的话 ……」。 就这样,在云木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文人已经被拖出了图书室,菲芙关上了厚重的图书室大门。 文人的脚被门夹住了。 身体向后仰倒,视线随之向正上方看去的文人, 「哇!」 大叫了声,挥舞着四肢慌张的从地板上跳了起来。 「怎么了呢,真是的……有这么疼么?」 菲芙尖着嘴唇。 虽然刚刚摔在地板上的时候是有些疼,但现在疼痛感早就不知飞到哪去了。要解释原因的话,那是因为文人刚刚摔在地板上的时候,菲芙裸露的大腿就在他脑袋上方。 (看不到,看不到……) 文人对自己进行着催眠,事实上好像是没看清楚。裙子厚实的布料完全阻挡住了周围的光线。 (对啊……我的眼睛可没有夜视能力……) 文人把手贴在胸口,心脏终于冷静了下来。文人可没有测试一下心脏一时间能够输送多少血量的心情。 「你这个!」 「啊!」 突然间,文人的脑袋挨了一拳。 「你在做什么呢!」 「闭嘴!」 菲芙声音中的迫力一下子就打散了文人刚刚聚起的怒气,连图书馆从古屋搬来的大门也「吧啦吧啦」的晃动着。 「文人!汝做了什么尼!汝是什么人尼!」 「问我是什么人——」 「是尼!确实汝是学生尼!高中生尼!但是,但是尼!但在那之前,你是妾的《主人!》!不是么!」 在学生身份之前么,文人本想小声嘟囔了一句,但在像烈火般盛怒的菲芙前完全说不出口,只是反射性的点点头。 「不仅没来迎接妾,还和那两个人开心的聊天尼!妾回来了也没注意到,不踢你的膝盖就注意不到尼!」 「稍,稍等一下——」 脑袋终于冷静下来的文人把手掌立在了菲芙面前,削弱下她的气势,虽然有时候也会被她打回来,但至少也能让她冷静一下。 结果正如自己料想的那样,菲芙的话一瞬间停了下来,文人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我不是好好的在那等着吗?说什么不去迎接你,不让我过去不正是菲芙么?」 「嗯——」 「搞不明白,你刚才发火的理由不是很奇怪么?」 「虽说是那样……」 菲芙皱着眉毛,眼睛像是无法冷静的转来转去,似乎自己也烦恼着为什么刚才那么激动。眉间的褶皱越来越深,额头上还渗出了汗珠,明明是纸做出来的,居然能流汗、流泪,真是不可思议。虽然还没见过,肯定也能流血吧。 「呼——」,文人长叹了口气。 「……就这样吧。是有什么不爽的事吧?这种事情常有呢。」 「是,是这样么……?」 你还真是不理解人类的心情啊,文人没有说出已经到了嘴边的这句话,只是耸了耸肩膀,然后转身走下楼梯。菲芙沉默的跟在后面,裙子上挂着的石头「叮叮」的互相碰撞着。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人扭着脑袋走在前面。没有察觉到菲芙回来可能是自己的不对,但也不是该发火的事吧。 (和格莉兹?彼会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应该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心情不好的回来后却没人注意自己所以才会生气——是这么个剧情吧? (嘛,就这样吧。诚实而言,这也帮了大忙了。在那种情况下,说不定只有被强行带走这个选项了。夏宰怎么也是个大人,不会对我摆架子的吧,不过真是个美人呢——过路魔鬼,么?) (……有点在意呢。) 虽然也可能单纯是为了娱乐而进行的犯罪,但在别人身体上胡乱涂写这点还是让文人有些在意。详细的调查下,说不定能找到和《禁书》相关的线索。 「呐,菲芙。」 文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她用没有表情的脸对着文人,倾着脑袋,白色的头发剧烈的晃动着。 「什么呢……?」 「稍微,顺路陪我下行么?刚刚听到了有些在意的事情。」 第三章 「是这里么?你说过的发生奇怪事件的场所。」 「——胡乱涂写过路魔鬼事件。」 文人把合上的手机放回了书包里,和双手叉在腰间的菲芙一同向四周观望着。 虽然路灯还没有亮,但周围却并不暗,不知是不是由于发生了那起事件的原因,附近完全看不到人影。因为不是杀人事件,所以也看不到电视里经常出现的那种印刷着『keepout』字样的黄色警戒线。 「昨天晚上,一名从公司下班回家的女性路过这个公园时,被从暗处出现的男子绑住双臂袭击了。巡逻的警察发现她时,女子已经失去了意识。虽然这名女子没有受伤,但——」 「犯人留下了《印迹》。」 「嗯。在被袭击的女生的脸上,用油性笔乱画了一番。网上的新闻是这么报道的。」 「只是被胡写乱画么?」 「似乎是的。所有的网站上都只报道了关于胡写乱写的事情,犯人看上去就是以此为目的。」 「原来如此,确实是很奇怪的事件呢。《禁书》喜欢做的事。」 菲芙用鼻子「哼」了一声。 此时的菲芙看上去和平时有很大的不同,英武不凡,凛凛生姿,在夕阳的映射下白色的头发闪耀着火焰似的光辉,紫色的眼眸也炯炯有神,文人不禁看呆了。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后,文人咳嗽了声,赶忙移开了视线。 前方的路口处有条很宽阔的道路,对面就能看到区立医院的入口,不过应该不是医院正门,而像是救护车出入用的后门。 仔细调查的话应该能找到目击者,但这不是一个学生能做到的事情。要是大人的话还可以伪装成便衣警察的身份,但还是学生的自己的问话肯定不会受到别人重视的吧。强行调查说不定还会受到警察的怀疑。 「那么,注意到什么痕迹了么?」 「等等呢。」 菲芙闭着眼睛,轻微的皱着眉毛。文人在旁边等着。「叽」,公园的某颗树上发出了蝉鸣声。虽然菲芙似乎有觉察《禁书》隐藏在哪里的能力,但为了保护文人在和《他》的战斗中失去了大部分的《机关》,所以现在这种能力只有很微弱的程度。 「……不行呢。」 菲芙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什么都感觉不到。搞不清楚是和《禁书》没有关系,还是被操纵的时日尚浅呢。」 「菲芙觉得哪个更有可能呢?」 「都不好说。——那个胡乱的涂画具体是什么样子呢?」 「从情报来看,似乎是汉字的数字样子的东西。脸上的是个『二』。到底什么意思,很多网站上的专家都发表了见解,都是压抑啊之类的。」 「就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是呢。」 「嗯。网络果然没什么用呢,还是要靠报纸呢。」 「虽然我觉得那个上面更没什么有用的报道。」 才没这回事,看到菲芙说着就鼓起了脸,文人耸了耸肩。 「……回去吧。要是菲芙都觉察不到什么,就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这时,公园入口处不知是什么东西反射着阳光,照射到文人眼睛上。 「什么……?」 和汽车的挡风玻璃的反射光不同,是更加强烈的反光——就像是镜子似的。眼睛稍微适应后,文人看向了那个奇怪的物体。 (人正在着火……!) 看上去这样的。 有两个站在公园的入口处燃烧着。不对,并不是在燃烧。穿着银色的衣服,头上也戴着相同颜色的头巾,衣服的表面强烈的反射着阳光,看上去就像是流动的熔岩一样燃烧着。 「……菲芙。」 文人从手提包里拿出《书》。 「是被《禁书》操纵的人类?」 「不,只是普通的人类呢。」 菲芙说道,略显僵硬声音表明她也很紧张。作为《活体机关的绘本》做出了对方仅仅是普通的人类的判断后,也觉得她们那身反射着阳光像是燃烧似的打扮很奇妙吧 简直像是没拿消防水带的消防员。 只不过头巾不是红色的,而是银色的。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也注意到了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 (什么……?) 两个人走了过来,明显带着某种用意。她们原来还戴着手套,穿着靴子,当然同样是银色的。 两个人停在和文人距离十米左右的地方。由于戴着护目镜所以看不到眼睛,但两个人的脸十分相仿,说是一模一样也不为过。 文人看向菲芙,如果那两个人是《禁书》她肯定会有反应的,但菲芙却有些困惑,脸上的表情像是写着「这俩人是咋回事呢。」 「……哪一位是《书》?」 文人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却并非如此。虽然不知道是两个人中的哪个问出来的,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人中的某人说出了「哪一位是《书》」这样的话。 (这两个人,知道——?) 我们的事。《活体机关绘本》的事。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不然怎么会这样的问题? 「什么嘛,原来是你们呢。」 菲芙向前走了一步,双足与肩同宽的站着,轻轻的踮着脚尖。双手在身后交叉着,向文人张开了手掌。 文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带着银色头巾的人是谁,但还是马上悄悄地把手指伸进了《书》的某页,这样就能迅速的把菲芙所要的武器——《剪刀》实体化并交给她了。 「找妾有什么事么?」 菲芙问道。但是, 「——两位都不是吧。还没搞清楚么,路佳姐?别再浪费时间了。」 完全无视了菲芙之前的问题,「砰」,两个人中的一个突然对着另一个人的脑袋拍了一下。 「……千,千佳酱……真过分……」 「路佳姐总是说出这种不着调的话呢,大傻瓜。」 「但,但是也没办法啊……现在只是知道地点而已啊……」 被叫作路佳的少女护的目镜里闪着眼光,突然拉下了银色雨披下面外套的拉链,大胆的把胸部露了出来。 (哇!) 文人差点情不自禁叫出来,但瞬间就吞了回去。 原因就是——她,里面没穿! 真空! 被叫作路佳的少女,银色的外套里内裤和胸罩全都没穿!拉链被拉到了肚脐处,左右两个巨大的膨胀物已经露出了一半! 而且——被汗水濡湿的皎白肌肤闪着光芒,燃烧着文人的理智。 不禁咽了口唾沫。 文人注视着膨胀的山峰间来回起伏的结白雪山,像是要在上面开个洞似的。 但这可不是在想什么h的事情。 绝对不是。 文人关心的是挂在脖子上垂在双峰之间比手指略大的小瓶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但现在好像不是不慌不忙观察那个的时候。 (那么……) 文人把插在《书》里的手指缩了回来,放回了裤子口袋里,手指摸到了一直随身携带的短铅笔。然后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掏出,转起笔来,一圈,二圈,三圈。 随着时间逐渐被延长的感觉,公园对面道路上的自行车的速度也慢了起来,最终停住了,看不出任何的刹车的痕迹,因为根本不是那样停下来的。 而且不仅如此。戴着银色头巾的两个人也一动不动,被风吹起来的塑料袋同样停在了空中。 世界停止了——就像永恒一样。 这就是文人的特技,文人 称其为《走马灯》。在事故发生的时候,很多人的证言中都会说起一瞬间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分钟似的。这就是大脑在感觉到生命遇到危机时为了寻找回避的方法而产生的错觉,与在一瞬间把从初生开始到现在所有事件全都体验一遍的《走马灯》有相同的感受。 用身边的例子来解释的话,就是快乐的时间会过得很快,这也是同样的意思,时间并不是绝对的,而仅仅是人的感觉而已。 那么,如果将时间自由的操纵?这样的人就可比其他人活动更长的时间。 文人就可以做到。通过回转铅笔可以随时的发动这个能力,但仅限于《思考》的领域。这和遭遇事件的人是同样的,虽然能够想到这样那样的事情,但身体却无法自由行动,所以才称之为《走马灯》。 但在很多情况下,这也是很方便的特技。比如在现在的情况下,就可以像看照片一样仔细的观察眼前的世界。即使瞳孔不能转动,也是能看到的。 名为路佳的少女胸前挂着眼药瓶大小的容器。中间没有液体,而是一张变成茶色的纸片。确实是纸,但是搞不清具体是什么。上面什么都没写,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能够得到的情报只有这些。 文人解开了《走马灯》。 随着手中铅笔的回转,周围的风又喧嚣起来,自行车也继续前进了。「噔」,瞬间的头痛让文人皱起眉毛,大脑像是要被烧化了似的。 路佳依旧袒露着胸部,戴着银色手套的手指握住了瓶子。菲芙马上看向了文人。文人注意到瓶子里的纸片「沙沙,沙沙」的动着。 「嗯?」 发出声音的路佳歪了下脑袋。 「怎么了,路佳姐?」 「嗯……有点奇怪。我认为其中一个肯定是《书》,可另一个,怎么说呢……也有点微妙?」 「……在说什么啊?」 「呀!不,不要发火……因为,就是这样啊……」 说着,路佳轻轻的摇了摇瓶子。 千佳哼了一声又转过来看向文人和菲芙,把头巾的前部拉了下来,完全藏住了脸,只通过护目镜看着看方。 「……菲芙。这些是什么人啊?」 文人依然看着对方,小声的问道。 「——妾也没有印象。毕竟,妾已经不记得什么事情了呢。」 「这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吧。」 「妾可没觉得自豪,只是在陈述事实呢。考虑到可能性的话,大概是来找汝的吧?这两个人只是人类而已呢。」 「很不凑巧,我认识的人里面可没有会cosy消防员在大街上闲逛的女生。」 「但是,她们知道妾和汝的事。」 文人点点头。 「看样子是的,毕竟问出了‘哪位是《书》’这样的问题。那怎么办——」 「你们在窃窃私语什么?」 低沉而且有迫力的声音打断了文人的话。由于嘴被面具似的头巾遮住了,声音有些奇怪。 「不知道哪本才是《书》么?我明白了,路佳姐。这很简单。用火烧一下,会燃烧起来的就是《书》吧。」 叫做千佳的少女从银色的外套里面掏出来一个金色的筒一样的东西。不对,那不是筒,而是消防水管的前端。 「!」 文人跳向旁边,抱住了菲芙的身体。纸做成的菲芙就如同字面意思十分轻盈,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这时,文人看到了那个水管前端喷出来的东西,并不是水,而是更有粘性的,黄色的,透明的物体,朝前文人刚刚站着的地方撒了过去,然后突然,起火了。 「火!」 菲芙大声悲鸣着,和受到水的威胁时完全不动的举动。文人抱着她,向公园的树林里奔去,然后躲在了一颗大树的背面。 (糟糕了……) 文人用尽全力的调整呼吸,另一方面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虽然之前听说了有《禁书》被烧毁的事,但文人以为那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件,没有做出任何准备。说不定对方可能是自己的同伴,文人仍然保留着最后的幻想,因为之前被烧的可是《禁书》。 (太糟了……!) 文人控制着自己飞快的心跳,按下了手机的按钮,「咔嚓」,响起了手机内置相机的快门声。 「干什么呢?」 被抱在怀里的菲芙问道。 「话说,先让我下来。」 「啊。」 文人放下了菲芙,注意到她纤细的身躯轻轻的颤抖着。和当初面对水时毫不慌张的表现完全不同,她感受到真正的恐惧。 现在最好还是别提这件事。文人看着刚刚拍下来的照片。 叫做路佳的少女已经拉好了拉链,前面的头巾也罩住了脸,现在已经分不出来谁是千佳、谁是路佳了。两个人手里都拿着水管。 「你们不出来也没关系呦。」 路佳说道。 「再怎么哭都没用,就让崎田姐妹烧掉你们这些《禁书》吧!」 文人看向了脸色惨白菲芙,如果是往常的她,现在早就大声叫嚣着「快拿出剪刀!」,「看妾把你们切碎!」。可现在对火的恐惧让她一直处于硬直状态。 (……混蛋。) 文人合上手机,心脏像是快要坏掉似的剧烈的跳动着。那个火焰一看就知道很麻烦。和汽油不同,似乎粘性更强。就是说被粘上的话就不容易弄下来了。 砰—— 「等,等下……!千佳酱,稍等一下……!」 路佳说道。 「那个,等下……!」 「……什么?」 从千佳的声音中能明显得听出她急躁的心情。 「不,不行……对《书》还没问题,但是对人不行……如果不赶快找出谁是人的话……」 「所以说,赶快点。这可是路佳姐的工作吧?」 「是,是这样的没错……但很奇怪……一个肯定是《书》,但另一个,像是,又似乎不是……」 「……真麻烦,果然还是连树一起烧掉的好!」 (糟糕了!) 听到背后阴冷的声音,文人下意识的再次抱起菲芙,背对着树跑开了。 随着「砰」的一声,吹来了一阵强烈热风,文人死死的抱着菲芙,用身体保护着她。脖子在热风中感到阵阵刺痛,自己是人类,这种程度的热量应该还没什么问题,但菲芙就不一样了。可是之后—— 「……原来如此,看来那个女的是《书》呢。」 「哼哼哼」,传来了这样的笑声。 「……《书》都会害怕火焰。这样可保护不了她。」 (坏了!刚的攻击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文人依然从后面抱着菲芙,转过头来。 现在从两个人的态度可以很明显的分辨出哪个是千佳,就是那个堂堂正正地拿着从背后伸出来的水管的人。旁边那个畏畏缩缩的肯定就是姐姐路佳没错了。 (这样的话。) 文人哗拉一声打开了《书》,翻到了封印用的第一页。 虽然这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对手并不是《禁书》,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而且总比坐着等死强。 随着文人翻开书本,出现了一个水龙头,文人旋转着上面机关做成的旋塞。旋转正常水龙头的旋塞会出现的事情——当然,对机关也同样有效——就是说,水喷了出来。 (能行!) 水喷了出来——确实如此。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气势,毕竟只是水龙头而已。如果对方就在眼前还好,但对站在远处的她们一点威力 都没有,喷射距离十分有限。 (混蛋!) 文人用手挡住了部分已经变成真实体物的水龙头出口,出口变小的话流速就会变快,因此能喷的更远。水喷到了刚才的树上,一瞬间,是什么作用呢,爆发出了大量的水蒸气! 「坏了!」 从浓雾似的水蒸气对面传来了千佳的声音。好机会。文人合上《书》,再次抱起菲芙跑了起来。哪里跑!随着这个声音,四处都闪现出火光。恐怕她们已经在四处遍撒着易烧性粘液了。 「——着火啦!」 文人大声呼喊着。而后水蒸气的外面开始传来,「在哪?」,「快叫消防车」这样的声音。 「糟糕了,千佳酱。」 听上去应该是路佳在说话,然后响起了一声砸舌的声音。 「……今天就先饶了你们。但是请记住。我们一定要将你们这些《禁书》,我们畸田姐妹一定要——」 声音渐行渐远。 文人躲在树阴里听到了这些话。不久后风吹散了水蒸气,两个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消防车警笛声。是那些遗留下来的粘液不会继续起火了么?还是刚刚的水立功了?火事已经全都熄灭了。 继续留在这里就麻烦了,文人确保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抱着菲芙跑出了公园。跑远了之后放下了她。 菲芙什么也没说,沉默的站着,手里还依旧抓着文人的衬衫。从她平时的样子很难想象她此时的态度。 「……还好么?」 菲芙听到后点了点头,但文人并不觉得如此。作为《书》的菲芙对火的恐惧是文人完全无法想象的。说起来,机关里没有会直接用到火种类,料理直接就是完成的形态,浴室也是直接从水龙头里流出热水,不需要加热装置。在菲芙的生活中,火不是必须的。 「……报歉。」 好像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的菲芙抬起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终于理解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恐惧感,并且尝试着去战胜它。不久后,菲芙使劲的咬着牙齿,用力的程度甚至能听到「噌噌」的声音,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回复了平静的表情。 「那个就是格莉兹所说的《焚书鬼》呢……」 「她们?」 「肯定没错。那两个人在知道妾是《书》后袭击了妾。《qitianjiemei》……就是《崎田姐妹》么?那个……我什么也没做到。拿出剪刀——不,我都忘了拿出来了!」 咚,菲芙狠狠的跺着路面。 「那俩家伙!」 文人不知道是不是该应该哄哄她,也体会不到她此时的心情。但是说谎是不好的,所以。 「……必须要想想对策了。」 这样说道。 菲芙点点头,从她颤抖的拳头中不难看出她心中积蓄的怒火。不知何时,旁边突然引起了一陈骚动,消防车到达后停下了警笛声,来凑热闹的人们起哄的声音在这里都能听得到。文人和菲芙路过人群旁边,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存在。 「回去吧。」 菲芙听到后点点头。 文人轻轻的拍拍她的肩膀,然后迈出了步伐。菲芙已经从刚刚对火焰的恐惧中恢复了过来。而且不幸中的万幸,两个人没有引起周围的人怀疑。 (既然这样……) 文人回到了公园里,这次真正的消防员聚集在了还留有烧痕的树的周围。这样一看,她们穿的防火服和真正消防员所穿的并不一样。 (那两个人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么……?) 应该不是这样。 说不定还是特意埋伏在这里的。但如果崎田姐妹不是被《禁书》操纵的人的话,那么胡乱涂写事件本身就很有可能是由《禁书》引起的。大概那两人最初就是这么考虑的,所以才在这里守株待兔。但最终捉住的却是文人和菲芙。 「——江本?」 路边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男性声音,文人吃惊的站住了,一瞬间还以为是《他》,但好像是弄错了。 「八代吗?」 「哦」,八代笑着举起了手,但菲芙和文人可笑不出来。八代穿着私服,牛仔裤和t恤,手里拿着一个小纸袋,看样子并不是来公园凑热闹的。 「你家就在附近么?」 「也并不很近。你们为什么会出在这里?车站应该在另一个方向上吧。」 「嗯?啊……我母亲拜托我来医院一趟。」 文人说谎了,一时间只能找到这个借口,毕竟又不能把真实情况说出来。被打败了怎么想都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 「有哪里不舒服么?」 看着真诚的在为自己担心的八代,文人摇了摇头。 「没。是为了某个专刊想先调查一下,还让我拍几张外观的照片。」 八代像是相信了我编造的理由,「唉?」,露出了佩服的样子。 结果还是欺骗了同班同学,文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罪恶感,赶忙笑了笑敷衍过去。 八代手里还拿着装药的袋子,所以用下巴指了指公园。 「火灾么?」 「似乎是呢。」 文人转向了公园的方向。 「我也没有直接看到,好像树被烧着了,但很快就熄灭了……说起来,这个公园最近好像出过事吧?」 「事?」 「我听说有过路魔鬼类似的事件发生。」 「啊,那个么?」 八代挠了挠下巴。 「想来在医院我也听说过这件事,还和护士一起聊过。但从她们的语气来看,与其说是过路魔鬼,更像是色鬼?」 「色鬼啊……确实既没有受到伤害,也没有被杀——胡乱涂写,只是想让受害者不舒服?」 「是吧?是在调戏,调戏。是压力很大的怪叔叔干的吧?像是个胆小鬼呢。没有性侵犯,只是乱涂乱画了一番。」 「也会有这样的人呢。」 文人虽然这么附合着,但心里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不想在这里与八代展开讨论,而他不以为然的理由就是怀疑这根本就是《禁书》造成的。 「说起来菲芙很安静呢。」 「嗯?啊。」 文人看向了她。菲芙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不知看着哪里,也没有在听文人和八代的对话。 「稍微有点闹别扭呢,报歉。」 「啊,我没什么关系——真复杂呢,女孩子的心。」 「那是什么?」 「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啊——对了。我还要说明一下,我和云木没什么的。」 「哈?突然说些什么啊。」 「前几天我不是从云木那拿了一个纸袋么?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她只是帮我忙了些东西而已,不会误会哦。」 「我什么想法都没有。」 文人突然失去了冷静,手指玩弄着裤子。不明所以,这是什么剧情走向啊。 「为什么会在这件事里想到我?」 「也没什么。」 八代只说了这四个字,耸了耸肩。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还特意露出了结白的牙齿。 ☆ (真是的……) 文人放松双手,反复看着床上放着的《书》。如果打开带扣后《书》还是现在这样,也没有菲芙从里面飞出来,那现如今所发生的就全部是场噩梦吧,文人如此想着,周围一片安静。 已经睡了么?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文人自己也感到有些有累了,而且是身心俱疲。一不小心就会被那种奇怪的 粘液粘上然后被烧死,身为人类的自己都已经累成这样了,那由纸做成的菲芙的恐惧就更不用说了。 后来和八代也没有再谈些特别的话题,分别之后文人就径直回家了,菲芙最后只是在和八代的分别之际打了声招呼, 「……嗯。」 随之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一句话都没说。 文人不想拉着这样的菲芙再去公园一次。远远看过去还有很多围观的群众,而且不仅消防车,连巡逻警车也来了。要是来回转来转去被当成犯人就麻烦了,最佳选项还是回家吧。 走到已经看不到八代身影的路段后,趁着一个周围没人的机会菲芙突然说想回到《书》里去,已经没有力气争论下去的文人只好实现了她的愿望。 文人很久没有一个人坐电车了,虽然很自由但他总是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往常的话菲芙总是会在身边唠唠叨叨的说些什么,自己当时应该也是有些厌烦的吧。不过现在没有了却又会感到寂寞。 中途在顺路的便利店里买了冰淇淋,到了家门口,担任杂志编辑的母亲像往常一样不在家。文人拿出钥匙开门。 「我回来了。」 文人的声音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没有收到任何回答。往常的话旁边的菲芙就会发出「好累啊」,明明只是纸「好喝啊」,类似这样吵闹的声音,而今天的走廊却显得十分的冷清,就像是走到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的家里似的。 把冰淇淋放进冰箱后,文人走回自己的房间。即使打开《书》的带扣,菲芙也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思。没有办法的文人想起洗清一下全都是汗味的身体,就像往常一样把胸口处的《书》用医用绷带护着洗了个澡,同时还在想着刚刚那对姐妹使用的易燃性粘液的事情。 文人搞不清其中的构造,而且对化学也并不精通。但他看清了当时水的爆炸性反应,火被扑灭了,在可怕的水蒸气旁边火完全消失了。 (必须要进行改良呢。) 现在的水龙头机关还不够厉害,必须能像这个淋浴喷头一样,即使喷撒到这么远的范围威力也毫不下降才可以。 一边想着这件事,文人洗完澡,弄干头发,穿上t恤衬和短裤回到了房间里,可菲芙依然还在《书》里。 文人只好继续忍耐下去,上网搜索着北鐘公园事件以及否有新的介绍机关的网站渡过了一个小时。文人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因为有非常想问菲芙的事。 菲芙似乎有关于那对姐妹的情报,大概是今天从格莉兹那里听来的吧。在那种情况下说不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现在自己必须要知道了。 「菲芙。」 文人站了起来。 「差不多就行了吧。我知道你很失落,但现在必须要考虑应对之策吧?所以必须要交换情报,这种事情你也明白的吧?」 文人坐到床上,手里拿着《书》。菲芙在《书》里的时候,除了和其结为『主人与战斗司书』这一关系的文人的声音之外,她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而书中她的声音,文人也只有触碰着《书》时才能听到。不过,之前菲芙也说过虽然现在文人不接触《书》就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如果羁绊进一步加深后就听到了。 「喂,菲芙。」 文人打开了《书》。打开带扣后菲芙就可以自由的从《书》中出入了,所以一旦主人打开了《书》,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就会她就会自己出来。菲芙最初是被放在第一页的,所以文人先打开了这页。 (……没有。) 《书》对菲芙来说就是家一样的地方,每页都是不同的房间,可以自由穿行。不在这页的话就应该在其他页。 「能打开么?可以么?」 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后,文人打开了下一页,这页以前好像没有放过什么机关。但随着「轰」的一声,机关出现了。这么巨大的东西,等到文人发出「啊」的感叹时已经迟了。 「砰!」,随着一声巨响从《书》里弹出了巨大的蓝色物体,但重量比看起来的要轻得多,就像是气球似的,轻飘飘的落到了床上。 (哇!) 文人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为什么会出现文人之前制作的澡盆和与其配套的淋浴设备!当然仅仅如此的话还不至于如此激动,最该惊讶的是正在使用这个沐浴套件的不是别人,当然就是菲芙。 毫无疑问,她全身赤裸,背对着文人站在澡盆里,低头舒服的沐浴着。而且似乎也没有哭过的样子。 菲芙——还在哼着歌。 「嗯哦~?啊哦~?嗒滴嘟嗒啊~?哦唔路啦啊~」 听不出来她是只在哼着曲调,还是在唱着歌词。菲芙拿着淋浴的喷头,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似的唱着歌。 (要,要坏掉了……) 文人按住装有心脏的《书》的封面,为了让心脏平静下来全力的祈祷着,视线仍然一直盯着菲芙。虽然自己也知道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但身体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从淋浴喷头里落下的热水一滴一滴的弹到菲芙白皙的肌肤上,然后慢慢的滑落。 「咕咚」,文人不禁发出了咽唾沫的声音。 另一方面,菲芙的歌声突然的停止了,摸到手里的喷头的开头,关上,「嘶——」,喷水的声音消失了。然后周围只剩下水滴从淋浴喷头边缘滴落的声音,菲芙抬起了头。 她在周围找着什么东西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转过头来。 让人印象深刻的白发散了开来,撒出一片水珠,把文人的脸也溅湿了,但文人连擦不也敢擦的一动不动。 文人的视线紧紧的看着菲芙。 几乎没有凸出的胸部。 微微露出肋骨的纤细身体。 苗条的手足。 然后和菲芙四目相视了。紫色的大眼睛在一开始什么反应都没有,大概是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吧。 但是。 原本已经很大的眼睛突然睁得更大了,在文人的印象中当时好像是这样的。而后, 「喵!!!」 菲芙发出了像是尾巴被踩到了的猫似的叫声——用前所未有的音量,然后摔坐在了浴盆里。浴盆里的水已经放掉了,所以没有溅起水花。 「喵,喵喵喵喵,文人!为为为为什么会在这里尼!」 「报,报歉!我错了!」 文人回过神来,双手在面前交叉向菲芙道歉。 「叫了你好久但都没反应,也不出来,我很担心才打开了!没想到你居然是在洗澡!」 「不知道要先敲门的礼仪尼!」 「我敲了!是你没听到吧!因为你在唱歌吧?」 「明明是个色鬼,居然还有道理了尼!洗澡的时候唱唱歌不是理所当然的尼!h!色狼!假正经!」 「我错了!我错了!」 看着毫不留情飞溅而来的水沫,文人大声地道歉。不久周围安静下来后,文人放下了刚刚护着面部的手,睁开眼睛。 菲芙还在浴盆里,摆出体育坐的姿势,两腿贴着胸部,脸埋在了膝盖间看着文人。 用力鼓着脸,紫色的眼睛中泪痕纵横。 「……报歉,我真的错了。」 文人由衷的道歉。 「求求你,冷静一下吧。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都凌乱了。」 「……把《书》。」 「唉?——啊……」 文人捡起掉到地板上的书,打开存放浴盆的那页放在床上,于是浴盆和菲芙被吸进了《书》里,形迹完全消失了,床上只剩下水沫溅湿的痕迹。 文人轻轻叹了口气,等待着,菲芙刚 刚没有在澡盆里存热水真是万幸,否则现在自己床上就会湿得像是被撒了一桶水似的吧。 「——文人。」 终于从拿着《书》的手里传来了菲芙的声音。这就是骨传导。 「已经好了。打开吧。」 带扣一直打开着,菲芙想出来的话自己也可以做到,但她没有直接自己出来是为了不想吓到我吧。这就是我刚刚所欠缺的温柔。 文人打开《书》。 再次响起了「砰」的声音,菲芙背对着文人出现在了空中,这次有好好穿着衣服,是文人做的无袖连衣裙。裙边大大的向上翻着,文人再次屏住了呼吸。 ——果然没有穿。 一瞬间,文人清楚的看到了菲芙的臀部,这当是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她着落在床上转向了文人,似乎没有觉察到刚刚被看到的事情,压着裙角摆出了女子座的姿势。 「……妾也反省了。」 菲芙挺着后背,双后放在膝盖上,这么说道。文人没理解她在说什么,于是沉默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心里到也有些线索,可能性最大的果然还是没穿内裤的事情吧,由于这个原因,自己的心脏有好几次差点停止跳动。菲芙已经对这个有所反省,准备穿上了吧,文人如此期待着。 「虽说是由于文人的错才导致现在这种局面,但在她们面前妾一动也不能动也太难堪了。」 「……没穿内裤不是我的错吧?」 菲芙的脸一下子变红了。 「谁,谁在说内裤的事啊!妾才没在说这种事尼!」 「砰」,她用力敲了下自己飞机场似的胸部。 「……如果有之前完全的身体和装备,肯定不会被她们吓到的。毕竟妾的身体和装备同记忆一起,还有勇气——和心灵全都被削弱了。必须要认清这一现实。」 (勇气……) 确实面对那两个人时的菲芙并不像她本来的作风,完全动弹不得,更不用提打败对手了。如果不是文人抱着她跑开,肯定就当场被烧毁了吧。 「姑且,先道声谢。」 菲芙说着,就摆出了以前完全没看到过的正座姿势,然后弯腰深深的低下了头。 「——谢谢。」 「这,这是干什么……」 文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动摇。人——而且还是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做出这种跪在地上的姿势,在以前的人生中一次也没有过。不对,因为她在床上,所以并不算是跪在地上吧,和自己坐在椅子上的高度也差不多。不过,文人也终于理解了为了什么在电视上通常都会原谅下跪的人,这样就能很好的表达出道歉的心情,而且现在菲芙还特别说出了道谢的话。 「真,真不像你呢……有点恶心。快停下吧。」 「——真过分呢。」 菲芙抬起了头,是跪拜时的反作用么,胸部的弯曲看起来比平时要大一些。文人听到菲芙的话后也释然了,菲芙保持原来的样子就好。 「真是的,总是做这出夸张的举动,菲芙。」 「什么呢,这是表达对人的感谢。直率的高兴一下不行吗?妾是真心的在为自己的行为而报歉。而且汝不是还为了妾受伤了么?」 「啊,这个啊。」 文人看向自己的肘部。现在已经止住血了,擦破的皮肤处结起了黑痂。这是抱着菲芙跳开时被地面蹭出来的伤疤。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妾也想帮汝治疗,但血也是液体,接触的话妾的手指也变得软乎乎的,所以原谅妾吧。不知道该不该算是过于轻率的行为,但是妾也有点开心呢。」 「什么?」 「文人用身体保护了妾呢。而且还心跳的厉害。妾十分的开心。」 「笨,笨蛋……」 文人自己吓了一跳,慌忙的从菲芙身上移开了视线。菲芙什么也没做,只是露出了微笑。为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笑容自己的机关做成的心脏就会剧烈的跳动呢。 (……是这个机关做的心脏的原因么……?) 自己的心脏也是纸做成的,所以会对同样是《机关》做成的菲芙不由自主的产生反应吧?虽然无法确定,但这样才比较自然,文人思考着。 「比起这个,那两个人。」 文人强行转换了话题,不这么做的话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姑且还是这么做了。 菲芙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没有计较。「嗯」,点了点头摆出了严肃的表情。「事实上」,她告诉了文人之前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今天下午从格莉兹那听来的关于《焚书鬼》的事。 文人听完后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擦着鼻子。 「……很久以前就消亡的组织这点暂且不谈,那本题名为『断头台法官物语』的《禁书》应该就是这两个人烧毁的。《qitianjiemei》就是《崎田姐妹》吧。」 「文人也这么认为么?」 「啊。那本《禁书》留下的《龙涎》这个词……大概指的就是那种易燃性粘液。」 「这是网上的情报么?」 菲芙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由于她是《书》,所以并不太信任网络,而且多多少少有些敌视的心情。熟练使用的话,网络不是很方便的东西么? 「不是。」 文人摇摇头。 「只是类似‘大概是这样吧’的推测而已。龙在游戏里总是会喷火的怪兽,涎听起来应该有粘性,龙的涎与会起火的粘液——即使把两者关联上,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吧?」 「哦。」 菲芙用力睁着眼睛,紫色的瞳孔「kira~kira~」的闪烁着。 「真厉害呢,文人!不愧是妾的《主人》呢!」 「这,这很普通啦。」 菲芙毫不顾忌的赞美让文人心里痒痒的,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把已知的信息关联起来了而已。 「那么,接下来——」 文人转过椅子,朝向了书桌。 「先调查下有什么新的情报吧。虽然很可能没什么联系。」 「比起网络,还是直接去问格莉兹?彼比较好吧?」 「就算是去问她,她也只能说出自己知道的事情吧。全名都不知道。」 文人解除笔记本电脑的睡眠状态,连上网络打开搜索网站,在输入栏里输入《崎田 路佳》和《崎田 千佳》,按下回车。不过,文人自己也没有期待能找到有价值的情报。如果知道汉字的写法还好,只知道假名的话就太模糊了。(这里的两个名字都是用假名写的) 「啊——出来了。」 虽然数量很少,但有和输入的关键词完全吻合的结果。 「有什么?」 菲芙小巧的手搭在了文人肩上,飘飘的长发伴着一阵幽香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文人脸上不禁发热了。 「这个啊……」 是有意识的么,还是无意间——文人点击了搜索结果中的一条,好像是很久以前的新闻报道了。里面确实记载了《崎田路佳》和《崎田千佳》的名字。但是这个报道—— 「这不是完全是另外的人么?」 旁边的菲芙说道。 文人也觉得是别人。原因就是,这个报道中的《崎田姐妹》,双胞妹的妹妹作为暑假的工作而自己创作的书获得了大奖,开心的笑着。 「这两个人很喜欢书呢,报道的内容大概就是这样吧。这样的姐妹会烧《书》么?」 「这是很久以前的报道了。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在这期间由于发生了某些事件而开始讨厌书也 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虽然也可以这么说呢……」 从菲芙的声音中可以明显听出她不希望如此。但十年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从幼儿园到高中,变得讨厌书——甚至憎恨书并不奇怪。 (虽然也能请侦探进行跟踪调查……但没有钱。) 这个报道是四国的地方新闻。去一趟说不定能了解到什么,但需要相应的资金。只是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应该难以调查到详细的信息,而且话说回来,就算了解到她们的过去也不可能想出什么有效的对抗手段吧。如果没有什么来自上天的启示,还是去调查她们和《禁书》之间有关系比较有意义。这样才能早些将自己的心脏复原。 这时,菲芙无意识的扭着脑袋,像是再看着什么看不到的东西的小猫似的。 是这样啊。 如果有和《禁书》相关的事情,菲芙的反应会更加剧烈才对。事实很快就证明了文人推测。门外传来了上楼梯的脚步声,然后和以往一样没有敲门,直接豪爽的推开了房门。 「不要对小菲芙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文人!」 「突然说些什么啊!」 文人敲敲桌子,母亲看向了毫不介绍的菲芙,「关系还好么?」向菲芙问道。她点点头, 「妈妈大人,好久不见呢。」 说道。 的确如此。跟往常一样,母亲出去了三天才回来。让这个年纪的儿子和少女在同一个屋檐下独处,难道不会担心么? (肯定会不会的吧,如果是这个人。) 母亲就是这样的性格,自己什么都不做但却让别人背负起相应的责任。不过在母亲这样的教育方针下,文人并没有变成任性妄为的人,而且与此相反,行事十分的谨慎。不管如何,背负自己的责任总是对的,自己做了什么,自己被做了什么,都不愿意回想起来。 「今天回来干嘛?」 听到文人的问话,母亲打开了纸袋。 「来换衣服。之后还要在公司过两个晚上,洗衣服的事就拜托了。有时间的话一起去游乐园吧?小菲芙没别的事吧?」 「游乐园?」 菲芙紫色的眼睛闪出了光芒。 「就,就是那个么?有回、回转木马和真正的狮子,坐着小卡车环游在梦幻般一样的世界里的那个?」 「那个是移动游乐园吧?不是那个,但是有更大的场地,还有许多漂亮的设施。有兴趣么?」 菲芙用力的上下点着头,微微红润的脸颊看上去十分的兴趣。 (想去呢……) 文人对游乐园已经没有兴趣了。但菲芙却不一样。 「绝对要去呢!」 「当然。」 文人看着闭上一只眼睛的母亲,觉得她并不是在开玩笑。菲芙要去的话,文人也就一定要跟着去了。 「太好了!」 菲芙高呼着万岁跳来跳去。 (笨——!) 文人看着眼前翻起的裙边一动也不能动,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飞舞的裙边就在面前,所以此时也不用使用《走马灯》,只得伸手用力的试图去把裙边压住。 在母亲前面做出这种行为肯定会被骂的吧,如果再被知道菲芙下面什么也没穿,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了。或是在母亲面前装傻,一起为菲芙没穿内裤而到吃惊比较好吗?然后母亲问出为什么后,自己一脸无辜的回答大概是忘了吧,可菲芙未必会顺着自己的话说出「文人已经帮我准备好了可以穿的内裤呢」。 连衣裙的裙边毫不留情的向上翻卷着,没办法,这就是大自然的法则。 文人咽了口唾沫。 看到了,马上就要看到了。还有三厘米,二厘米,一厘米。 但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连衣裙的裙边没有再继续往上飘,而是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的下降了,宛如一朵花的形状。 文人终于安下心来。 「你这个大色狼!」 「疼!」 头上被手掌结结实实的拍了一下,文人的颈椎感到一阵战栗。 「干什么呢,妈妈?」 「你还敢问为什么。」 母亲叹了口气。 「眼睛睁得那么大,难道不是在看女孩子的内裤的表情么。」 「别把我当成笨蛋!」 本来那里就没有内裤吧,本想这么回敬一句的文人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可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事。 「——好了。」 像是没有察觉到文人此时的心情,母亲的视线越过了文人的肩膀看向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面显示着姐妹两人光荣过去的报道。 「这不是小崎田么?」 文人吃了一惊。 「妈妈认识?」 「怎么说呢,虽然没有直接见过面。这俩孩子在之后获得了装订方面的奖项,在当时的采访中被问到真正开始从事装订的契机时,她们回答是因为和父亲的相遇,然后小桶川教给了她们。」 文人很快就理解到母亲所说的《父亲》并不是崎田姐妹的父亲,指的应该是文人的父亲——担任装订师的江本春夏。桶川则是母亲原来的部下、现在任职于珍本书店的桶川樱。 「不过,怎么了吗?」 母亲歪着脑袋问道。 「文人为什么要调查这俩孩子的事?」 糟糕了,没有考虑好理由,得抓紧时间赶快编出一个借口,文人把手放里裤子口袋握住了铅笔,但是—— 「见到了呢。」 文人的心脏瞬间停住了,菲芙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多想,认真的陈述着事实。 「这样啊!」 文人为了不让菲芙再说出多余的话,强行打断了她的话,菲芙露出了些许不高举的神色也无法顾忌了。 「那对双胞胎嘛!只是互相告诉了姓名而已,所以想着‘是什么样的人呢’稍微调查了一下……」 「唉?」 母亲吃惊的眨眨眼。 「那么,需要我告诉你她们的联系方式么?」 「当然不用了。关于父亲的工作什么都不要跟我说,要是被当成奇怪的家伙就不好了……」 「虽说是这样。但是文人毕竟是爸爸的孩子嘛,居然连名片也没给。」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要是崇拜父亲的话,肯定知道这个作为工作室的地方吧——」 文人突然咽了口唾沫,糟糕了,真的糟糕了。不行,要冷静,没问题的。现在她们只是知道自己的出身,但并不知道更为详细的居住地址。所以不要太在意,现在还没问题。 「怎么了?」 「唉?,没,没什么。」 「嗯?是这样呢。这个工作室的地址在三年前的杂志上刊登过,如果有事的话,她们会直接登门拜访的吧。」 绝对不能这样!文人差点说出了口,微笑的掩饰了下。 「应该不会来吧?父亲失踪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是啊」,母亲点点头,但脸上却没有相应的表情。就算是养的小狗失踪了也会有表示的吧?哀伤?寂寞?文人知道母亲并不是薄情的人,但母亲在很久之前就在掩盖着对父亲的感情,很厚很厚的掩盖。在这层掩盖下面母亲又是怎么想的呢,文人并不清楚,但肯定不会是毫不在乎吧。 「对了。」 母亲转换了话题,「砰」,拍了下手。 「文人,最近要小心一点。」 「什么?」 「最近你学校旁边不是发生了奇怪的事件么?」 「啊,女人被胡写 乱画的那件事啊。妈妈的工作那么繁忙居然还知道这种事呢。」 「这是在讽刺我么?收养着这么可爱女儿呢,当然会注意到。你可要好好的保守小菲芙。」 「没问题的。像我们这种坐电车上下学的人是不会接近那种地方的。」 「不是这里的问题吧?文人,一定要好好的对待小菲芙,毕竟和你不同,这么可爱呢。」 「别说这么无理的话。我又不是门板上的关公。」 「代替她被胡写乱画这种程度的事还是能做到的吧?女孩子如果皮肤上被乱画一番,就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只不过是一个伤在身上,一个伤在心里。」 「那男孩子就没问题了么?」 「说什么呢,当然不是。被乱画一顿后洗干净不就好了。」 「居然如此区别对待。」 「好啦!要好好保护小菲芙!说定了呦?」 文人没有直接回答,耸了耸肩膀。保护?从根本的认识上就弄错了,实情上我才是被保护的一方。但是这点可不能告诉母亲。 「那么,我要回公司了——再见,小菲芙。」 「一路顺风,再见,妈妈大人。」 「嗯!果然还是女孩比较好呢。」 由衷的露出笑容的母亲把要洗的衣服拿出来,然后把替换的衣服装进袋子回公司去了。文人被菲芙强拉着目送母亲走出了玄关,一直到门合上之前,都挤出笑容不停的挥着手。 门完全关上后,文人收起笑容叹了口气,脸上的肌肉都笑酸了,变成了毫无表情的状态。 「……吓了一跳呢。」 「嗯。」 「怎么办?《焚书鬼》会崇拜父亲?明明行为这么粗鲁。从她们过去的表现真是很难相信会做出烧书这样的事情。」 「妾也有同感呢。一时间甚至还想到,说不定她们是被《禁书》操纵了。」 「但是,菲芙之前不是也说过么,就算是《禁书》也不会做出烧《书》这种事的。」 「确实是这样呢。但是《禁书》本来就是将人类阴暗的欲望和愤怒增幅并使其实现呢,而不是按照《禁书》的意志进行操控。那么考虑到那对姐妹发自真心的憎恨书籍而采取了这些行动的可能性……」 「你认为没有这种可能吧。」 菲芙点点头。 「那两个的目标毫无疑问是妾。如果是憎恨书籍的感情被操纵而做出的行动,更应该选择书屋或图书馆为目标吧?而且『断头台法官故事』是在西边被烧的呢。她们也没有特意跑到这个地区的理由。 「说不定她们是觉察到了《他》的出现才来东京的呢。姐姐崎田路佳似乎有某种可以搜索《书》的道具。」 「是这样么?」 「嗯。」 文人想起了夹在硕大的胸部间的那个小瓶,不过与其说想起了那个小瓶,不如说巨大的胸部让他更加难忘。 「为什么突然脸红了呢?」 「啊,才没脸红!」 文人急忙用手擦擦脸,怎么能因为注意到这种事情而脸红。 「……现在应该注意的是乱画魔那边吧。被《禁书》操纵的可能也是那边比较高。只靠咱们收集的情限太有限了,还是去再找格莉兹帮忙吧。」 「想让她帮什么忙?」 「只要记载在纸上的事情她都能查到吧?警察应该对胡乱涂写事件的被害人进行过调查,所以想让她帮忙找找。」 「想从这里查找犯人是否被《禁书》操纵的线索?」 文人点点头。如果能提前知道对方是什么《书》就可以准备对应的《机关》了。 「还有崎田姐妹的事吧?她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毫不顾忌的走在外面,所以一定要避免今天的状况。而且如果《虚无图书馆》被偷袭了就糟糕了。」 「……是这样呢。」 是想起了当时的火光了么,菲芙皱着眉头,自己抱住了自己的肩,纤细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 (必须要找到对策……) 看着她有些发青的脸色,文人想着接下来的行动,和她一样皱起了眉毛。 第四章 (每次来到这里气氛有都有点怪呢。) 和菲芙一起走在通往图书室的楼梯上,文人的身体感到一阵寒意。 离第一次事次发生已经过去了八天,胡乱涂写事件也已经出现了三次,全都是在北鐘公园附近发生的。第二次事次发生的时间就是文人和菲芙被崎田姐妹袭击的那天。 被害人在被胡乱涂写前都失去了意识,原因不是受到什么药品的影响,而是颈部受到了强力的攻击。但与受到肉体攻击而致使身体受伤相比,身上残留下来的不明原因的涂画更让人感到恐怖,因此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有若干周刊杂志从一开始就对此次系列事件进行了追踪报道,并积极的到处取材。今天早上老师通告全体学生不得轻易的接受采访。虽然现在还有没本校的学生的遇害,但第三个人是本校的毕业生,所以大概会有人来采访吧。作为学校当然不想予以正面回应,因此记者肯定会把目标转向学生,早上的通告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但是文人觉得这只会产生反效果,事实上在此之前文人并不知道第三个受害人是本校的毕业生。如果学校没有多此一举,北鐘公园对除了住在附近以外的绝大部分学生都只是毫无关系的场所,这次的系列事件也就像是发生在遥远的国度一样。 不过,事情因为今天早上的通告而起了变化。 已经有不少人在学校的里?论坛『鐘翠善高中?放学后告示版』上发表主题讨论这次的事件,并且第三个受害人的姓名也被推测了出来。文人在午休的时候仔细调查了一番,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完全没有和崎田姐妹相关的情报。 虽然公园里发生的火灾被判定为纵火事件,但只在第二天的早报地域版有一个简短的报道,甚至没有在电视新闻中播报。如果那两姐妹想到继续追查,从文人和菲芙的校服可以很容易的判断出是这所鐘翠善高中的学生,但在学校的里?论坛上也没有奇怪的双胞胎询问有关菲芙的帖子。在鐘翠善高中拥有白发的少女说起来也只有菲芙一个,担心两姐妹会迅速的查出来并杀到面前的文人一直枕戈待旦,但六天过去了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没想到通过这种途径么?) 说不定正是如此。 她们俩很可能视野过于狭隘。崎田姐妹中的姐姐——路佳似乎拥有可以探察到《书》的物品。如果拥有这样的物品,应该就不会考虑通过其他方法来搜索自己和菲芙。 或者她们只能通过从《焚书鬼》那里得到的小瓶来寻找《书》并烧毁——说不定有这样奇怪的设定。 (如果是这样就太幸运了。) 推开图书室厚重的大门走了进来,文人环视着周围,和以往一样人迹罕至,出借柜台处有图书委员在值班,不过既不是云木也不是夏宰。文人轻抚胸口,如果被卷入那两个人微妙的气氛之中就太难受了。 「文人,过来。」 「啊,嗯。」 在菲芙的催促下,文人走到了书架之间。菲芙和以往一样咏唱起了《咒语》,原来一体的书架分成了两个,中间出现了通往《虚无图书馆》的道路。走到昏暗的道路的尽头,菲芙用力的敲了敲门。 「来了。」 门对面马上传来了回应,然后门被打开了。似乎茶点已经都准备好了,从屋里传来了红茶的香味,还有其他点心的甜味,文人看向了桌子,上面放着的水果蛋糕的奶油似乎已经有点融化了。 「准备的真丰盛呢。」 「噔噔噔」,小跑着的菲芙来到桌子旁边,马上就吃了起来。 真是的。这样不就像是我一直没给她吃东西在虐待她似的么? 文人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格莉兹身后的桌子旁坐了下去,格莉兹?彼的头部依然危险的摇晃着。她为自己还特意准备了真实的红茶,文人一边喝着,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问题。这个红茶是热的,是怎么加热的呢?《书》应该是无法用火的。 「格莉兹,你怎么泡的这杯茶?」 「……这个,只用红茶的茶叶——」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加热水就要用到火吧?」 「……啊,这个的话……」 格莉兹指向房间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电热水壶,插销还插在桌子下面的插座上。原来如此,用不了火还有这个方法,仔细看看的话,这里还有其他的厨具。电热板,看样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谢谢,我明白了。」 文人笑了笑,喝了口红茶。因为这些是作为《书》的她们没必要使用的东西,所以肯定曾经在这里的《主人》的物品吧。 「我想再问一个问题,行么?」 「……没问题。」 「如果用从这本书上切下来的纸以外的材料制作机关,会怎么样呢?以会动的水龙头为例,只用这本书上的纸制作内部的动力部分,而在其他部分使用别的材料会怎样呢?我问了菲芙她也不记得,而如果尝试做做的话又太浪费了。」 「这是当然的呢。重新生成一页纸也要花费很长时间呢,可不能这么浪费。」 「那么?」 文人耸耸肩,听到格莉兹在熊玩偶头套里笑了起来。 「……用《书》的纸以外的材料制作的话,就无法实体化……但是,如果用《书》的纸作为核心而制作成的机关,应该就可以毫无问题的实体化了……」 「这样啊!太感谢了。」 文人想到这下说不定就可以制作出对抗那对姐妹的武器了。纸太容易被烧掉了,那么如果用不易燃的东西制作就可能驱散火炎。 之后,文人沉默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话题,「那个」,格莉兹小声说道。 「……你拜托我的东西……已经到手了……」 她一边支起了脑袋上戴着的巨大熊玩偶头套,一边把封面古旧的薄书——说起来似乎更像是类似笔记的东西轻轻得放在了桌子上。 不止一册,一共有三册。 文人放下茶杯,拿起了笔记。 「——这就是警察的证词笔录?」 文人朝着嘴里不停地嚼着食物的菲芙点了点头。 「是包含证词在内的全部搜查资料。不仅仅是被害人的证词,连警察调查过的相关资料全都在这里面。帮大忙了,格莉兹。」 「……没,没什么……」 不知为何她来回蹭着膝盖,低下了戴着熊玩偶头套的脑袋。我说了什么糟糕的话么?真是搞不明白,还是先看看资料吧。 打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事件发生的日期,每一册都是关于一起事件的吧。文人粗略的看了看,由于涂画的详细情况有图片描述,所以很容易理解。 「怎么样呢?」 「第一次事件的被害人是在涩谷某公司工作的ol。名字——这个无所谓,不是认识的人。然后……事件发生在晚上九点后,场所在北鐘公园里。被害人似乎是利用这里作为回家的捷径。根据被害人的证言,当时突然被人从身后堵住了嘴,随后因脖子被用力击打而失去了意识。就是这样。」 「人会这么容易就失去意识么?」 「嗯?似乎这个犯人就做到了呢。……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似乎是同样把公园作为捷径的职工报的警。」 「那个职工会是犯人么?作为第一发现人也不奇怪吧?」 「警察似乎也这么考虑过,并仔细的记录了口供。但是这个职工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事件发生的时候还在公司里加班。他的上司也能证明这一点。」 「有些遗憾呢。不然这个 事件就已经解决了呢。」 菲芙又开始吃起水果蛋糕,舌头来回舔着粘在嘴唇上的果酱。 「然后呢?能了解到的只有这些?没有新的信息么?」 「有的。」 「砰」,文人轻轻敲了下资料。 「这里记戴有两个新闻媒体都没有报道过的消息。首先是胡乱涂画的详细样子,根据这份资料显示,ol被涂画了两处,全都在脖子上。第一个是从右耳下方到下巴左侧的弧形,另外一个与之相反,是从左耳下方到下巴右侧,在最初的线的下方还画了另一条线。」 「有什么意义呢?」 「别急。我觉得像是汉字的‘二’,但这也只是我自己的看法。」 「那么,另一个没有公开报道过的消息是什么呢?」 「嗯。」 文人感到嘴唇有些发干,喝了口红茶润了润。 「说起来,菲芙知道为什么这些没有公开报道么?」 「是疏忽了么?」 「不,不是这样的。即使网上的报道也仅仅是受害人被做了很过分的事而已,而没有更加详细的情况。这是为了保护受害人的人权——另一方面,警察必须要掌握一些只有犯人才知道的事实,这样就可以将其作为证据来推断出犯人。」 「原来如此。」 「这个事实就记载在这个上面。」 「是关于胡乱涂画的详细情况?」 「虽然也可以算是——关于这点,就需要确认关于其他两个案件的记载。」 文人合上第一本笔记,把另外两本拿到了自己旁边同时打开,翻着书页的同时对比着两本笔记。 「果然如此。……被害人除了胡乱涂画以外还有其他共同特征。」 「是什么呢?」 「被害人——没有穿内裤。」 「啊——」 菲鞭一瞬间沉默了下来,满脸通红,然后—— 「别、别、别、别开玩笑了,文人!在这种时候还!」 「不是的!我不是在开玩笑!你看?」 文人拿起了第二本资料,指着要给菲芙看的地方。 「这里不是写着么?下半身没有穿内衣。这就是在说被害人没有穿内裤吧。你看,这里也有。」 文人也把其他两本的对应地方指给了菲芙。菲芙圆圆的睁着紫色的眼睛,像是要在资料上挖出个洞似的盯着看。文人的手指似乎感受到了菲芙火热的视线,不禁有些痒痒起来。 「……真的呢。」 「是吧?」 文人放下了资料。 「嘛,和菲芙不同,不是由于自己的意志而故意不穿的吧,恐怕是被犯人抢走的。」 「即使是妾,也不是因为喜欢这样才不穿的!」 「砰」,菲芙用力的敲了下桌子。 「对、对不起……」 她说的在理。关于这点也是由于自己能力不足的原因,并不是她的爱好或是癖好之类的,刚才只是在捉弄她而已。 文人像是要做最终总结似的咳嗽了一声, 整理好了刚才散掉的资料。菲芙用鼻子哼了声,像是把自己扔出去似的用力的坐回了椅子上,虽然没有再说出其他抗议的话,但抱着胳膊的样子明显的表现出她不高兴的心情。 「那个……那么继续?刚才我想说的是,这很可能是同一个犯人的连续犯罪。」 「……难道不可能是某人读了报道后而进行的模仿犯罪么?」 没有说「看了报道」而是「读了报道」,菲芙果然是《书》呢,文人摇摇头。 「不会的。内裤的事没有公开报道出来,所以没办法进行模仿。为什么犯人会这出这种事呢,稍微……」 「说什么‘稍微’呢,肯定是喜欢内裤吧,所以才会想收集呢!」 「不对,脱掉内裤应该还会有很多别的理由……」 文人苦笑着,虽然被害人没有受到性侵犯,但是要女性具体的说明细节还是会感到害羞得说不出口吧。 「嘛,嘛,姑且认为犯人脱掉了被害人的内裤,并且乱画了一番,以外什么也没有做。内裤和胡乱涂画,这两点是共同的,不过三个被害人的胡乱涂画却各不相同。」 文人把第二本资料拿给菲芙。 「第二个被害人是住在公园旁边的女子短期大学的学生,受到袭击的情况和第一起事件十分相似。虽然场所不在公园里而是在旁边的小胡同里,但是同样是从后面被堵住嘴,因脖子受到攻击而失去意识,最后被涂画。一条从左耳到右耳的线,还有一条横跨腹部的线。」 菲芙点点头,让文人继续说下去。 「第三起发生在昨天。这次受害人又是ol,不过她的家并不在附近,是来区立医院看望完父亲后准备回家时,在医院的停车场遭到了袭击。当然同样是从后面被堵住嘴,因脖子受到攻击而失去意识。涂画只有脖子上的一处,但是这次事件似乎是由于被警察发现了而没有足够的作案时间。从被害人遭受袭击到被警察发现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不过作为抢走内裤的时间还是比较充分的。 「嗯——」,菲芙抱着胳膊呻吟了一声。 文人皱了皱眉。 「怎么?我的说明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么?」 「不是。并不是对汝的说明有什么意见。妾只是在思考呢——会有这么变态的《禁书》么,这样的事。」 听到菲芙的话后,格莉兹也点点了沉重的脑袋。 「但是,《禁书》不是会实现被附身的人的阴暗愿望么?这样的话,这些不是犯人本人的愿望么?」 「不是这样的。」 菲芙放下了抱着的胳膊,向文人探身过来。 「确实,《禁书》能够实现附身人的阴暗欲望,然后借助这件事把人变成新的《书》。但是过程中需要共通的欲望和感情。比如詠的事,辉夜姬会附身在詠的身上,是因为她想『变得更加美丽』,而与此同时辉夜姬本身就是美女。在这种可以施予恩惠的情况下才会成功附身呢。」 「《禁书》会挑选被附身的人?」 「是呢。正是因为这样,妾才会思考,会有和做出在女性身上胡乱涂画、并且抢走内裤这样事情的男性有共同趣味的《禁书》么,这样的事情。」 「你怎么认为,格莉兹?」 听到文的问题,她慢慢的摇了摇头。 「……在我的记忆的范围里,没有这样的《禁书》……不论是《故事》还是《人》。」 「那么,大概是之前估计错误了吧?可能只是单纯的变态行为而已……」 「也有可能呢。」 菲芙皱了皱眉毛。 「《崎田姐妹》会在那里出场很让人在意呢,妾认为她们并不是在埋伏妾和汝。」 「说的是呢……如果是以菲芙为目标,应该不会在那在埋伏吧,来学校或是家里更靠谱一些……」 文人又叹了口气,这样想来,果然在这件事里《禁书》也参与其中,实在不想和这么变态的《禁书》扯上关系啊,而且也想不出什么能派上用场的《机关》。 文人正想着这些时。 「……那个……说不定那个只是《象征》呢……?」 格莉兹突然说道。 文人和菲芙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向了她——盯着她脑袋上戴着的熊玩偶头套。当然,虽然从外面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但她显然是有些怯场,身体轻微的颤抖,小声的说着对不起。 「……我刚刚才出言不逊了……」 「没关系。」 菲芙摇摇头。 「你刚才想说什么 呢?」 「嗯……」 格莉兹稍稍抬起了头,但没有立即回答,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正在记忆里寻找线索似的。 「……被《禁书》操纵的人类会和《禁书》的故事性或事实重合,然后实现自己的欲望……但是,很少有完全吻合的,大体上两者都会有一些差异。在这种情况下,被依附的人类会通过和《禁书》的故事性和事实尽可能相近的行动来实现自己的愿望。就是说——」 「啊!对啊!」 「砰」,菲芙拍了下手。 「是这样呢!这种《差异》会产生奇怪的行动呢!妾真是愚蠢呢,居然会让文人去调查这些奇怪的事件。如果能弥补这种《差异》,那么《禁书》的本体就不说自明了呢!」 格莉兹心里想着「能够理解真是太好了」,终于安心了似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泼冷水,「但是」,文人还是说了出来。 「是什么样的《差异》会导致这样的行动呢?真是无法想象,胡乱涂写和抢压内裤会被联系一在起。」 听到文人的问题后,菲芙和格莉兹果然都如同料想的那样沉默不语了。 三个人都这么沉默下去的话就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文人拿出了手机连上网络,和辉夜姬事件当时一样把关键词都罗列在一起进行搜索。『胡乱涂写』、『内裤』、『女性』、『脖子』——但是搜索的结果却是『没有符合的搜索结果』。 (果然还是不行么?) 文人合上了手机,再次把视线转到了事件的资料上。说不定还有其他共同点,文人把三册资料并排放着从头看了起来。不久后—— (啊。) 找到了。还有没有被公开报道出来的事实。 三名被害人全都戴着同一款项链。项链的宝石上写着「锆石」(一种人造钻石)的字样,看来并不是很昂贵的东西。 但是。 (这是怎么回事呢?) 文人抱着脑袋沉思着。这种便宜的宝石在市场上很常见,如果是被抢走了,那么还能在事件的关键词里加上『宝石』,但事实并非如此。还有什么线索呢—— (不对,三个人都戴着同样的物品,但警察并没有公开发表出来,这肯定有某种含义。犯人有可能是以戴着这种坠饰的女性为目标么?) 文人再次打开手机上网搜索,不过—— (还是不行呢……) 这回的结果仍然是『没有』。 「菲芙……,你知道这个么?」 文人把搜查资料里的坠饰照片指给菲芙看,但也没期待会有什么结果,毕竟她比起自己更不知世事。不过她最近和女生聊的比较多,说不定会对这些东西有所耳闻。 菲芙前倾着身体压在了桌子上,像是在复制似的盯着黑白照片看。 「好漂亮的饰品呢,妾也想要。」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 「知道啦,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用不着这样吊着眼睛吧,会吓到格莉兹的。」 文人看向了格莉兹,果然纤细的肩膀在颤抖着,于是挠挠头,说了句「对不起」。巨大的熊玩偶头部点了点头,文人确认她没问题了后转回了菲芙那边。 「有什么看法么?」 「嘛,等等。」 菲芙仔细的盯着照片,从她的眼神动作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她还看了看旁边的说明文字。 「……虽然可能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妾听说过这个首饰的加工厂的名字——马克?拉里?伊埃库罗。」 「真的?」 「嗯。是在和班上的女生聊天时提到过吧?忘了为什么会提到这个了,但妾肯定是听说过。」 「女生吗……?」 如果进入到那个圈子里问话实在太惹人注目了,但是让菲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问的话,文人又不认为她有那样绝妙的演技。 (只能去问云木了么……) 结果,在班里的女生中交流得最多的就是她了。虽然班上也有很多明白事理的女生,但这毕竟是件不寻常的事,最好尽可能的避免在学校的里?论坛上产生什么奇怪的传闻。 「好的,那么之后问问云木吧,说不定能了解到什么。——格莉兹,谢谢你,帮了大忙了。」 「……怎,怎么会……没什么……我只是……」 她歪着巨大的熊玩偶头部,忸忸怩怩的来回蹭着膝盖,看着她的这副样子,不知为何十分让人欣慰。 「散会吧。」 突然旁边的椅子发出了声响,菲芙站了起来。不知何时桌子上的水果蛋糕已经消失了,连一颗果酱都没有剩。 文人也赶紧喝完了剩下的红茶站了起来,今天已经抓不到云木了,关于项链的事还是明天再问吧。虽然也可以打电话过去问,但还是不想被云木认为是如此紧急的事情,一定要装出一幅自然而然、若无其事的样子才行。 「啊,对了。」 菲芙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用书包推开了桌上的盘子,然后从中拿出了一个皮装封面、比搜查资料略小一点的笔记本似的东西,交给了格莉兹。她收到后抱在了胸前,看不出表情的熊玩偶头套向旁边倾了一下。这个动作不由得让人想到她心里肯定很开心。 「那个是什么?」 文人感到有些在意于是向菲芙问道,她转过身来, 「是妾和格莉兹的交换日记呢。」 毫不隐晦的说了出来。 文人一瞬间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以前听说过,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花了不少时间才终于回想起来。 「啊……!」 文人点点头。 「是这个么?明白了,交换日记呢。」 明白了那个是什么后,文人像是在模仿什么似的,心里涌现出了某种感情,脸上不自觉的露出舒畅的表情。 菲芙没有错过文人的表情。 「怎么了呢……?」 「唉?啊,没什么……真是复古呢。」 「复古?」 菲芙和格莉兹对视了一眼。 「在说什么呢,文人。这可不古老呢。交换日记可是少女们的爱好呢,可以分享和恋人以及伙伴的秘密。大家都在做呢——啊,对了。文人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做过么?这样啊。……如果无论如何都想要的话,妾和文人也进行交换日记也不是不可以的呦?」 感觉着像是从上方射来的视线,文人有些生气了,像是驱赶什么似的挥挥手。 「不需要。」 「还有,大家都在做也是你的误解,现在有了博客呢,而且还有sns。」(sns就是校内、facebook那样的社区网站) 菲芙和格莉兹歪了下脑袋。 「那些是什么啊?某种咒语?」 「居然说是咒语……」 文人有些不堪忍受的笑了笑。 「不是。博客就是在网络上写的日记。虽然和原来的意义有所不同,但现在说起博客指的就是日记呢。sns——嘛,就算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又是网络么?」 菲芙的口气听上去有些厌烦。 「即使有这种东西,那么怎么做呢?挨个拿着又大又重的书包一样的东西(指的是电脑)到一起互相交换?真是愚蠢。」 「没有那种必要。想看的话直接上网连接到相应的站点就可以了。读者可以马上进行评论——写回复,很方便吧?大家都在这么做呢,让很多人来看自己的日记,然后留下感想,很开心吧?」 「稍、稍等一下。 」 菲芙有些吃惊的眨了眨眼。 「什么?」 「汝刚刚说了什么?让很多人看自己的日记?」 「嗯,这怎么了?」 文人轻描淡写的回答却让菲芙愕然了。 「那、那是在做什么!想法太奇怪了吧!日记可是秘密吧?为什么会把日记公开呢!怎么可能做到!」 「虽然也可以这么说……但是,菲芙不是也和格莉兹互相交换日记看么?」 「格莉兹可是朋友呢!这和把日记给素不相识的人看是不同的吧!」 「那个,嘛,确实也是……」 确实呢……以前说起日记,是和作为暑假作业的绘图日记不同的东西,连自己的父母也是不被允许看的。即使在现在也还有卖带锁的日记本的,如果说这才是真正的日记的话,博客确实是不同的东西。 (不行,这样想不就成了老顽固了么。) 文人摇摇脑袋。 (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日记吧,比如就是为了给别人看而写的日记。只要把各种各样的日记分开就好了,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在网上写博客的人,也不仅仅限于只写给别人看的日记的类型。) 「文人为什么不说话了,对妾的意见心悦诚服了么?」 「唉?——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就是说在现代,日记也有各种各样的形式。和你们正在进行的交换日记或是作业的绘图日记相同,博客也作为一种新的日记形式而流行起来。我刚刚想说的只是这些,嘛,我觉得还是博客更方便一点。」 「嗯——还在拥护网络么?文人,汝不是妾的《主人》么?应该对纸更有爱一点——」 「好吧好吧。」 文人整理好桌子上的搜查资料,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要是拿着这些东西时被别人看到了可就麻烦了,但是也不能放在这里每次都跑过来看。毕竟学校晚上禁止出入,而且图书室还会更早就关门,那样就无法进入只在这里有唯一入口的《虚无图书馆》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再见。」 「羡慕的话就老老实实的说出羡慕吧。」 「哈?为什么我必须要羡慕啊?」 「汝可瞒不住妾。亲手交换的日记里有在网上的寒暄中感受不到的东西。」 「比如?」 「有温暖呢!皮装封面的触觉,纸面温柔的手感,思念着妾而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语言,还有各种笔法的运转,这里全都包含着温暖!」 听到菲芙辩解后,文人叹了口气。虽然也有这种不接受新的事物而只对古老的东西进行的礼赞,但也有点太轻率的吧。 「你也有些过于讨厌用电脑创作出来的东西了吧?这样的话,你也否定了部分的书呢。」 「嗯——」 嘛,虽然不是否定手写,但我个人觉得博客就足够了,而且对观看者进行一些限制的话,也足够安全。但是完全的相信网络也很危险,写些没不疼不痒的事情就可以了。 「文人也在使用么?那个叫博客的东西。」 「没有。」 文人拿起书包。 「我没在写,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任何东西。而且本来除了作业以外我根本没写过日记。」 菲芙和格莉兹又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两是像是为文人而感到哀伤似的摇了摇头。 「……没办法了呢。好吧,让妾来做吧!」 菲芙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部。 「什么?」 「当然是交换日记!恰好,妾也想和《主人》加深关系呢。嗯,好主意!」 「……太美妙了……」 格莉兹不停的拍着手。 (饶了我吧,真的要做啊……) 文人转过身去,一个人先行走出了房间。 和菲芙交换日记?这是什么玩笑啊,明明住在一个家里,哪有这种必要。 「啊!等等呢,文人!回去的时候一起去买吧,交换日记?」 文人用往常绝不会发出的超大音量喊道: 「——不要!」 「还是这么害羞呢。汝可是妾的《主人》呢?」 菲芙完全没明白文人的心情,「砰砰」的敲着文人的后背。 文人只能一次又一次深深的叹气了。 ☆ 和云木谈话的时间最好选在有《读书时间》的某天里。 原因就是,如果忘了带书,身为图书委员的她就会陪同自己一起去图书室拿书,文人期待的就是这个时机。但他向菲芙说明的时候,菲芙却说着: 「故意忘记带书,作为《司书》真是无法原谅!」 然后把不知道从谁的书包里拿来的比漫画还要薄的文库本强行塞到文人手里——最近,总是因为菲芙的这种行为而无法『忘记带书』,因此找不到和云木独处的时间。 每次文人反驳菲芙的做法,换来的都只是她对书籍优点的吹捧,并且强迫文人喜欢上书。平时的话这么做还没什么关系,随便应付几句就好了。但是现在不同,找出《禁书》的线索对双方都有好处,所以应该被当作最优先事项。 休息时间,文人向菲芙解释了上述原因,她仍然毫不相让,辩解道: 「妾也明白的……只是想让文人喜欢上书呢。」 没有办法的文人只好等到了放学后,找准教室里人比较少的时机,向云木搭话。 「云木。」 她正在把教科书和笔记本放进书包里,听到文人的呼唤后身体一瞬间僵硬了起来,然后抬头露出微笑。 「什么?」 文人看到她的笑颜,心中一阵骚动,每次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不过文人注意到了菲芙就在身后,只得淡然处之。 文人赶紧抛出了话题。 「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你知道马克?拉里?伊埃库罗吗?」 云木明显大吃了一惊,圆睁着双眼,合在腹部的双手互相蹭来蹭去。 (……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个……」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云木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管知不知道,直说不就好了么? 眼镜内侧的双眸不停的来回转动着,一会儿后又低了下去。应该没过多久吧,她终于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知道?」 然后又补充道: 「……从八代那听说的?」 这次轮到文人皱紧眉头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这家伙的名字呢?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诧异的表情太过明显,云木突然「弄错了么?」的问道。 文人点点头。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叫伊埃库罗的是什么样的东西,卖多少钱……为什么需要这些情况的话,是因为菲芙吵着想要的缘故。」 「是这样吗!?」 云木的脸上完全一幅写着「完蛋了」似的表情,像这样不停转换表情的云木实为罕见,红透的脸颊,额头还不时渗出了汗水,好像还能听到她心里发出的「怎么办,怎么办」的声音。为什么会这样?云木为什么会如此动摇?这种动摇在下一个瞬间达到了顶峰。 「——喂,怎么了?」 听到了来自视线外的八代的声音,云木像是走到鬼屋似的身体害怕的颤抖起来。虽然没有达到她的那种程度,转过脑袋来的文人也在另一种意义上被八代吓到了。 八代——似乎身体状态不太好,眼睛下面能清楚的看到黑眼圈,表情也有些凝滞。但是八代像 是没有觉察到自己的情况,露出白净的牙齿笑了笑。 「你还好么?」 听到文人的问话后,「什么?」他笑着回答道,然后手里敏捷的转着油性马克笔给文人看。 「啊。」 「怎么了?之前看到江本转的非常好,所以有空的时候我也练习了一下,真是意外的困难呢。本想着很多人都能做到,应该很简单才是。」 「是么?你已经做的不错了呢。」 「就算你这么表扬,我也没什么自信呢。」 八代这么说着,手里停了下来,把马克回放回了裤子口袋里,轻轻的咳嗽了下。 「哮喘又严重了么?」 「稍微有点。应该说是热伤风吧,不过没有发烧。刚好到能来上学校就被父母踢了出来,现在毫无干劲呢,……真痛苦……」 听着他越来越小的声音,似乎真的没什么干劲。 「八代,你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呢。从很久之前就有感冒是万病之源的说法呢。」 站在后面的菲芙抱着胳膊像是在说着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八代笑了笑,而后道了声谢。 「多谢为我感到担心,给小菲芙一个好东西吧。」 听到「好东西」的菲芙,紫色的瞳孔马上闪现出期待的光辉。 八代依然笑着——为什么文人觉得这个笑容是装出来的呢?——把手伸进了口袋里。要给菲芙的就是刚刚的马克笔吗? 「小菲芙,伸手。」 菲芙伸出了手,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八代更加夸张的笑着,把自己手盖了在菲芙的手掌上,然后打开了手指。瞬间菲芙的手掌里发出了闪闪的光芒,她拿起了手里的东西。 (项链……!) 而且,这个就是刚刚谈论到的马克?拉里?伊埃库罗的品牌。和连续胡乱涂画事件的被害人身上戴着的丝毫不差。 「送给你了。」 八代说着把手放回了口袋。 文人和菲芙都十分惊讶,不过表情最为夸张的却是云木。 「八代,这个是——」 「好了。」 为了打断云木的话,八代又说了一次「送给你了」,而后转过身去,伴随着一阵咳嗽怎么叫他都不回头的走出了教室。 「这是怎么回事?」 文人径直的朝向云木问道。「唉」,她吃惊的眨着眼睛,看样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她刚刚想说什么?文人很想知道。 云木抱着胳膊叹了口气,视线来回晃动着,不想引起别人的注目,而后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那个,是我买的。」 「唉?」 「你还记得上周我曾经把什么东西交给了八代么?」 文人点点头,对啊,这就是那时的物品么? 原来如此,确实如果这样的商品,会向云木——这样懂行情的女生拜托。一个男生如果去这种卖装饰品的地方,难受的程度就跟自己之前陪菲芙一起去内衣卖场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突然——」 「真漂亮呢。」 菲芙单手抓着项链,细眯着眼睛鉴赏着上面的宝石,精工细作的锆石闪耀着光辉。 「是给妾的么,真慷慨呢。——不凑巧,妾可不要为了其他女性而买的东西呢。妾想要的是只为妾而特意挑选的东西呢。」 文人歪了下脑袋。 「怎么回事?」 菲芙把项链放回手掌上,然后握住。 「——詠。虽然不知道是谁,八代跟你说是为了想跟某个女生交往才拜托你买的这个吧?」 「唉?——是这样么?」 文人看向了云木,她有些困惑的皱着眉头,然后垂下眼睛轻轻的点点头。 「果然是呢。」 菲芙也点了点头。 「但是他被甩了。那么这个装饰品就只是会引起失恋回忆的物品了,正想着怎么处理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咱们的谈话,于是就——送人了。」 「真、真厉害啊——」 并不是社交辞令,文人由衷的感到钦佩。菲芙说不定是很厉害的名侦探呢。 「果然,小菲芙也是这么认为的……」 「唉——」 云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文人也眨了眨眼。 「詠也知道么?」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另外,虽然八代想让我帮他买这个,但并没有说明理由。」 「唉?为什么?难道会自己使用么?」 云木小声说着「不会的」,小巧的手在面前挥舞着。 「因为,他拜托我进行了礼品包装,所以不会自己用的吧。」 「这样啊……」 意外——大概也不并意外。文人对恋爱并不十分了解,初中时班上的同学有跟后辈在一起交往的,而后就出问题分手了。八代会有这样的恋爱对象,也并不奇怪。 「但是,为什么会买这个?」 「这可是人气商品呢,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的女性中,一直排在最想要的饰品前五位。大家都很喜欢的。」 「云木也是?」 文人的问话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除了杂志和媒体的宣传之外,听一听女性的真实看法。 但是云木明显露出了慌张的神色,似乎有些焦急。 「我,我么?」 她的声音中有些晕晕的感觉,视线也到处张望着。 「那个,我觉得也挺不错的……但并不便宜……而且买来送人的话,都会很喜欢的吧——」 文人注意到自己承受着眼镜内侧传来的视线,突然有些害羞起来,纸做的心脏也加速跳动着。 (嘛……我并没那样的打算……) 这时再「是呢」这样的随声附和就太奇怪了,要是不小心的应对的话就会伤害到云木的。 周围的气氛不由得越来越奇妙了,文人正感到喉咙有些渴了的时候, 「啪——!」 文人的后背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拳,好像肝脏都要破裂似的疼痛让文人瞬间停止了呼吸,依靠着支撑在桌子上的双手才勉强站了起来。 居然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菲,芙……你……」 她也太不知道轻重了,但是菲芙对着转过头来的文人, 「哼!居然对妾弃置不顾呢!」 鼓起了脸颊,「扑」,脸转向了一边。 「你这家伙,还是小孩子吗!」 刚刚抑制住疼痛喘了口气的文人,用力的揪住了菲芙鼓起来的脸蛋。 「喵喵杀了你喵!」 「吵死了!」 「喵喵喵喵!」 「看你再说!看你再说!」 面对着菲芙不断的拳打脚踢,文人继续向两边揪着菲芙的脸蛋。本想着差不多就停手吧,但怎么也停不下来。每次以菲芙为对手时,总像是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似的。 「噗妞噗妞……快放开!」 「啊!」 菲芙胡乱挥舞的脚居然完美的命中了不该踢到的地方,文人终于体会到了这个世界中的地狱的滋味。 「……真好呢。」 突然听到了这样的话。 但是肯定是自己听错了吧,和菲芙这样的关系丝毫不值得羡慕。 绝对! ☆ 「……就是说,两个人还在吵架中,是么?」 第二天的放学后。 从那次吵架后进入冷战状态的文人和菲芙,互不理睬 的过了一天,然后收到了格莉兹发来的联系。如果没有这件事,冷战的时间肯定还更长,说不定还要持续一天之久。 「——不,不能再这样了,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必须要尽快打倒《他》取回我的心脏。虽然一时间这个纸做的心脏还能正常工作,但是一想到还是会毛骨悚然。因此不能再继续冷战下去了。——对吧?」 菲芙听到后,尖着嘴唇说道: 「……也是呢。」 鼓起来的脸蛋也缩了回去。 「妾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大部分都是文人的错,在必须要谈论关于那个项链的时候,却说了多余的话呢。」 「才不是多余的话吧?」 声音中露出了意想不到的慌张,「不行」,文人深呼吸调整了心态。 「……不是已经了解到很多了么?那个项链是人气商品,这个城市里只有车站商店里有卖。虽然现在一天大概只能卖出十个,但从发售以来已经卖出了一百万个了,——是吧?」 格莉兹「啪啦啪啦」的拍着手。 「……真畅销呢……但是只凭借这个线索,还是无法推断出下一个受害目标是谁呢……」 「是啊。仅仅在这个城市里的分店里,一天也能够卖出十个,根据云木所说,似乎没法弄到买家的名单。」 在那次吵架后,文人还是向云木问了一些事情,不过也没什么收获。 「三个人都戴着同样的项链,即使这种项链再怎么常见也应该是有所联系的。《禁书》中有这样的故事么?或是有这样的《人物》么?」 「……请稍等一下……」 格莉兹沉默着,来回摇晃戴着的熊玩偶头套,似乎是在闭目沉思。 她拥有关于《虚无图书馆》所有书目的记忆——菲芙之前说过。但这好像只是夸张的说话,《虚无图书馆》有好几个分馆,若干个司书分别拥有着其中的知识,因此可以掌握全部的书籍。但是现在,司书间的联络因《禁书》引起的骚乱而被切断了。不过即使这样,格莉兹仍然拥有着关于上万书籍的记忆,而且过去共有的古老数据似乎也还存在。 熊玩偶头套轻轻的抬了起来。 「……没有合适的《禁书》……」 「这样啊。」 文人叹了口气。 「似乎有某种能够感应到《活体机关绘本》的方法,考虑到《崎田姐妹》的出现,这次的事件肯定和《禁书》有某种关系。」 「……那对《崎田姐妹》……」 「又有什么新情报么?」 菲芙说着喝了口红茶。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椅子上保持着体育坐的姿势,让文人十分在意。 原因就是校服的裙摆飘动的时候,两腿间的深处就会变成似乎看得到又似乎看不到的状况。但是,文人也无意说出让她把腿放下来的话,这并不是出什么可疑的理由,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指出来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争论。这可是文人的心里的实话。 文人尽量不去看菲芙,把视线转向了格莉兹。她似乎有关于《崎田姐妹》的新情况,所以看向她仔细的听她讲也没什么奇怪之处。自己的心脏虽然也是《书》,但似乎不会成为她们的《焚书》对象。 「……确实《焚书鬼》拥有某种技术……那对姐妹的曾祖母是德国人,她的父亲是组织——他们自称为结社——的成员。虽然组织已经被《禁书》所摧毁,但是她们的曾祖国却东渡来到了日本……不过,似乎她们姐妹并不是组织的成员,在崎田家也只是过着和《禁书》毫无关系的普通生活……」 「那又是为什么,现在会复活呢?」 「……这个……」 格莉兹不慌不忙的举起手,而后一本巨大厚重的百科全书从似乎无穷无尽的向上排列着的书架中飞了出来,然后打开着轻飘飘的落在了桌子上,随着格莉兹手指的移动,书上的字从纸面上分离开来,浮到了空中。 「——『崎田真一』和『崎田芽衣子』……?」 文人读着空中的文字,而后空中的文字像是完成了使命又回到了纸面上,书也自动合上了。 「……是那对姐妹的父母……」 她们的双亲?刚才不是说崎田家已经和结社没有关系了么。 「这是什么书?」 「……这是《活体机关绘本》目录……虽然只有书名,但是如果有新的《书》出生,都会记载在这里……」 文人突然想到了。 「那么——!」 格莉兹点了点头。 「……是的……她们的双亲被变成了《书》——是《他》干的……」 「那是什么样的《书》?」 「……不知道……至少,这里没有记载……」 「嗯——」 菲芙仍然保持着体育坐的姿势,下巴搭在膝盖上,弹了下茶杯,「噌」。 「她们想把《禁书》都烧毁这种程度的仇恨,原来是出于这个原因么……」 「……唉,大概吧……」 「但是这并不值得同情!再遇到她们,一定要把她们切碎呢!」 「……当然……」 菲芙双手做出剪刀的形状,像是在剪着什么东西似的,格莉兹那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也上下晃动着。 虽然不太清楚菲芙此时的心情,但说实话,文人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不是在包庇《崎田姐妹》,只是想尽可能的把她们也拉拢过来。原因就在于她们拥有感知《书》的能力,这正是现在的菲芙所欠缺的。如果她们成为自己的同伙,再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就可以判断出是不是由《禁书》引起的,不会再出现现在的这种毫无法的情况。 但是,一定要小心谨慎的进行劝说,不管是对菲芙还是对那姐妹。 「格莉兹。」 听到文人的声音,熊玩偶头套动了动。 「能查到那本《书》后来怎么样了么?」 「……大概……」 「那么就拜托了。」 「什么呢?在考虑什么啊,文人?」 「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那本《书》现在还在,能拿到的话,说不定可以成为对付她们的王牌——我是这么认为的。」 菲芙有些怀疑的晃了晃脑袋。 「应该已经不在了吧,对手可是《焚书鬼》呢?她们双亲变成的《书》肯定已经被烧毁了。或者作为她们最初的《牺牲书》就是自己的双亲也说不定?」 格莉兹也点了点头,文人只是回了句「会这样么」。 「崎田家不是已经和结社没有关系了吗?所以她们姐妹应该是因为双亲被变成了《书》,为了讨伐敌人才不得不拿起武器的吧。如果结社的思想不是烧毁我们的话,那么她们双亲变成的《书》就能派上用场。」 菲芙放下了双腿——文人终于能放心的看向她了——她叹了口气,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幅虽然能够理解但是无法认同的表情。 「暂且还是拜托你了,格莉兹。」 她瞥了菲芙一眼,而后点了点头接受了。 「……啊,对了……」 格莉兹拍了下手,从桌子下面拿出了已经见过很多次的皮装笔记本。 「……昨天出现了新的牺牲者。这是相应的搜查资料……」 「昨天!?」 文人吃惊的看向了菲芙,看来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摇了摇脑袋。确实昨天由于和菲芙的冷战,没有上网查看最新的消息,也没有看电视上的新闻。 文人把资料拿了过来,迅速的扫了一眼。 「被害人是十九岁的无职业女性。脖子受到攻击,第一 条涂画是通过喉咙从左耳到右耳的直线,还有一条从右眼下方到下巴的直线。另外……第三条是从胸口剑突处到脐下的直线。总觉得,事件越来越严重了。」 「内裤怎么样呢?」 「嗯。那个……啊,果然没有穿。这么说来,这个人也戴着同样的项链。——唉?」 「怎么了?」 「胡乱涂画还有一处,这个……不是直线。怎么说呢……?鱼钩?」 「鱼钩?」 「嗯。看样子是差不多的东西。」 文人把资料递给菲芙,里面的彩色照片中,女性的侧腹部有一处不大的涂画,说不定是是犯人在涂画时不慎手滑造成的。 「原来如此……但是,这有什么含义呢?」 「含义,呢……说不定有着什么意义。这个线条怎么看也不是字或是图形什么的。」 文人拿回了资料,继续向后面翻着。 「啊——」 「怎么了呢?」 「嗯。虽然现在不是该说有趣的场合,这里附有犯罪心里学者的个人见解。」 文人把那段话读了出来。 虽然从搜查资料中可以判断警察把这个事件理解为连续的对妇女暴行事件——对色情狂行为的某种延伸,但是这个学者却从另一个方向上提出了不同的见解。 ——那些涂画并不是单纯的胡乱涂画。 ——抢夺内裤也不是为了后续的性犯罪做准备。 ——就像是会引发重大犯罪的犯人通常会在之前的一段时间内杀害小动物一样,这种胡乱涂画行为有可能会升级为更加严重的犯罪。 这是就是那个学者的结论。 至于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这里没有记载,大概对警察来说是不必要的东西吧,或是出于别的理由,文人搞不清楚。 但是不知为何,文人直觉的相信这就是正确的结论,《差异》被弥补修正了。不是胡乱涂画——那又会是什么呢?犯人——被《禁书》操纵的人类做了什么呢?《禁书》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文人拿起桌子上的汤匙,用尖端顶着自己的喉咙。 「文人?」 菲芙皱了皱眉毛。 一不小心,文人手里的汤匙滑了下来,刚想用力握住时,却瞬间明白了犯人的意图。这样就能理解犯人本来想要做的事情了,而且也能解释为什么最后一处的涂画与之前的都不相同了——那个鱼钩的形状的含义。同样,犯人为什么要抢夺内裤也说得通了。格莉兹说得对,这只是一种《象征》! 「文人?」 文人从书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接上了网络,登陆搜索网站,输入了必要的关键词,光标移动到了『搜索』按钮上,然后—— 第五章 潜入夜晚的医院,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要是过了熄灯时间就另当别论,而如果在那之前,即使在正常门诊时间结束后也是可以进入医院探望病人的。虽说和病人的会面时间有限制,但是堂堂正正的稍微超出一会也不会受到责备。 文人和菲芙潜入北鐘公园旁的区立医院是在医院的晚饭时间结束后、离熄灯还有半小时左右的时候。 引发连续色情狂事件的《禁书》就在这个医院的某处——文人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虽然无法确认具体是谁被操纵了,但那应该是警察的工作,不关文人什么事。 不管怎样,只要把《禁书》封印住,这个事件就解决了,说不定犯人在被逮捕时已经失去记忆了,只有物证——被抢走的内裤和胡乱涂画用的笔但没有相关的记忆说不定还是会被判处有罪,不过这已经不在文人能够处理的范围内了。 「——菲芙,怎么样?感觉到《禁书》了吗?」 在运送担架车的电梯旁边,文人向她问道。菲芙穿着鐘翠高中的校服,文人也是同样的打扮,放学后已经没有了回家的时间,只好径直跑来了这里。 菲芙抱着胳膊,皱着眉头,不久后睁开眼睛小声说道: 「……不行呢。」 「不在旁边的话就感觉不到呢,只能在楼道里来回巡查了。要是以前的妾,即使身在文人的家里也能推断出这里的情况。现在真是麻烦呢。」 「这是实话么?」 「你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以前的你真的这样就可以感觉到《禁书》的位置么?现在的你也退化的太厉害了吧。」 「只是这次遇到了劲敌而已!那本《禁书》真的在这里么?网络上查到的事情可以相信么。」 「那你为什么会跟着我来这里?」 「有句俗话不是‘有病乱求医’么。(原句的意思是溺水者为了求生连旁边的稻草也会牢牢抓住)。文人也找不到其他更像样的线索了,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么?」 菲芙稍稍尖着嘴唇,用鼻子哼了一声,侧脸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真难应付……) 这肯定是因为菲芙自己什么主意都没有想到,感到有些委曲了吧。 「大体上呢,文人。」 菲芙仍然尖着嘴唇,「砰」,敲了下安静的门诊室外面楼道的墙壁。 「真的有自信么?」 「安静点。」 文人向上提了下肩上的挎包,来回张望着。 古老的医院。 是这个区的财政状况不太理想吧?所有的墙壁都有些发黑了,已经不知道被重新粉刷了多少次,避难指示灯在天花板上一闪一闪的亮着,另外天花板上还设有火灾报警器和自动喷水设备。 《禁书》就在这里的某处——文人确信。 几小时前在《虚无图书馆里》,文人输入关键词并进行了搜索,看到出来的结果后混身不寒而栗。 「——格莉兹。」 眼睛仍然盯在手机显示屏上的文人下意识的向她问道: 「在《禁书》里真的有由人『装订』而成的么……?」 「……是的……就像是最近成为《焚书鬼》的《崎田姐妹》的双亲一样,人可以变成《书》,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文人点点头。 这下就真相大白了。在云木被《书》附身时文人也看到过,而且也曾听菲芙说过战国时代的武将织田信长就变成了《书》。不过,即使这样也有必要再次进行确认。 文人舔了舔干渴的嘴唇。 「我还想问……《禁书》里有《杰克》吗……?」 「……《杰克》先生……?」 「豆子树?」 听到菲芙的回答,文人感到一阵虚脱。 菲芙的回答确实也对。那个种的豆子的藤蔓爬到了天上最后得到宝物的童话故事的主人公名字确实叫《杰克》。 但是她弄错了。文人想问的不是这个杰克,大体上从话题的流向中应该能够理解文人所说的《杰克》是一个原本真实存在的人类吧。《杰克和豆子树》里的《杰克》只是童话故事的主人公,不是真实的人物。 「不是那个……我问的是那个杀人鬼《杰克》!是关于在十九世纪末震惊整个伦敦的《开膛手杰克》的事!」 菲芙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有么?」似的看向了格莉兹。文人也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一动不动,是正在记忆中搜索么?肯定是在搜索吧。 文人耐心的等待着,不久—— 「……是的……」 格莉兹小声说道,同时重重的点点头。 「……有的。」 「果然是这样!bingo!」 文人用力的握住拳头,不过菲芙似乎没有理解他的举动,歪着脑袋问道: 「怎么回事呢?那家伙就是这次的《禁书》么?」 「嗯,是的。」 文人向后靠在椅子背上,滚动着手机的显示画面。 「恐怕就是那个连续杀人鬼《开膛手杰克》。原来如此,他没有被逮捕呢,而是变成了《书》。」 「唉?不要再故作高深了,快点说明!」 「啊,报歉。」 文人老实的道歉后,把手机的画面给菲芙和格莉兹看了看。 「首先必须要知道《开膛手杰克》做了什么。」 「有必要么?」 「当然。不然的话是无法理解的。先听我说完吧。」 菲芙听到文人的话后,稍稍尖起了嘴唇,但也没说什么。文人觉得她应该是想先听下去,于是继续说道: 「——《开膛手杰克》是十九世纪末在伦敦突然出现的连续杀人鬼,连续杀害了五名妓女却没有被逮捕,之后又忽然消失了。他的杀人方法——」 文人拿起了汤匙,做出了和刚刚抵往自己喉咙相同的动作。 「脖子的胡乱涂画就是《差异》对吧?」 文人面对菲芙点了点头,资料上关于脖子的照片就打开着放在桌子上,另一方面手机的画面上也显示着一张照片。 「怎么样?在我刚刚打开的网站上有关于《开膛手杰克》的被害人伤口的记载。」 「网上还有这样的东西么?」 「所以我不是说了么?网络就是现代的《虚无图书馆》。」 「这点恕妾无法认同。」 看着抱着胳膊的菲芙还在负隅顽抗,文人只好苦笑着无视了。 「——《开膛手杰克》事件中的第一个受害人是一名叫玛丽的女性,她的喉咙受到两次斩击而死。」 格莉兹把胡乱涂画犯的资料拿到身边,确认了上面的照片。 「……相同的说……」 「是的。——可以继续了么?第二个被害人叫安妮?查普曼,这个女人的喉咙被切了一刀,但不仅仅如此,她的腹部也被切开了——甚至肠子都被拉了出来。」 格莉兹混身颤抖着。 「我明白你的心情。这种事……真是难以致信。同样,本次事件的第二位受害人——女子短期大学的学生也是脖子和腹部各有一处涂画。」 应该理解了吧?文人说完之后看向了菲芙,她紫色的眼睛发出锐利的目光盯着文人。 「快点继续说下去。」 文人点点头。没关系的,即使现在还不明白,一会也能够理解的。 「第三个被害人是叫伊丽莎白的女性,这个人只有喉咙被刀切过。本次事件的第三位受害人也只有喉咙被涂画了。」 菲芙点点头。 「还有——第四个人。被害人叫凯萨琳?艾道斯,这个人除了喉咙以外,脸上也受伤了,另外……腹部,从脐下到胸口剑突处都被剖开了。」 「……也是相同的……」 格莉兹用颤抖的声音确认道。 「是的。此外,被《开膛手杰克》袭击的全都是女性,胡乱涂画事件的受害人也全是女性,受伤的特性与涂画的特性完全吻合,这并不是偶然。涂画只是《象征》而已,成为了伤口的替代品。」 「原来如此,不愧是文人。真厉害呢!——虽然妾很想这么说,但是内裤又如何解释呢?被害人都没有穿内裤,这是什么的《象征》呢?」 「没有穿内裤并不是什么的《象征》。而是夺走内裤这一行为是某种行为的《象征》。」 「那是什么呢?妾可想不出抢走内裤会是什么行为的《象征》。」 「……我也想不出来……」 文人吸了口起,操作起手机。如果不这么做,只靠口头解释可是很麻烦,毕竟是极其让人讨厌的话题,自己可没有说出口的勇气。 「文人?」 看到菲芙催促道,文人心想只能如实解释了,不然她们是无法理解的。 「……《开膛手杰克》在杀死被害人后,会切走她部分的身体,正是这种行为《开膛手杰克》才被称为《杀人鬼》。如果没有这种行为的话,我觉得在当时那只是一起连续杀人案,而不会被冠以《杀人鬼》的称呼。」 「这又怎么了?和《开膛手杰克》有什么关系呢?」 文人舔舔嘴唇,然后一口气说了出来: 「——《开膛手杰克》会挖出被害人的性器官。」 没有任何反应。菲芙和格莉兹都一动不动的呆住了,连呼吸都忘掉似的凝固在了那里。不过文人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我认为胡乱涂画犯拿走内裤就是这种行为的《象征》。就像是用马克笔画出来的线代替了真实的伤口一样,挖走性器官的替代品就是抢走内裤。不过杰克没有对所有人都实施这一行为,因为中途有人打扰。如果说以上所述还可以被认为是巧合的,还有一点让我确认了这次就是《开膛手杰克》。」 「……为什么呢……?」 「犯人——被操纵的人类是这么告诉我的。」 文人把第四个受害人的资料拿到了最上面。 「看这里。这里有奇怪的涂画吧?警察似乎认为这是《鱼钩》的图案,但实际上不是的,这个其实是《j》,《jack》的《j》。这个才是最重要的证据。」 「但是为什么呢?如果文人刚才的推断是正确的,为什么被《禁书》操纵的人类会说出《禁书》的本体?」 文人也想不清楚这点。被操纵的某人到底怀有怎样阴暗的感情呢,虽然自己也并不想知道。 「……讨厌自己的行为,之类的吧……?」 听到格莉兹突然的插嘴,文人和菲芙一同看向了她。 「……人都会有一些阴暗的感情。但是……同时也会有光明的……健康的感情……即使被操纵了,也会讨厌那样的自己……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使《禁书》本来的行为出现《差异》吧?……那个……报歉……又出言不逊了……」 对着声音越来越小的格莉兹,文人用力的摇摇头。 「才没有!嗯,你说的对。被操纵的人也不喜欢那样。所以才会想做些什么,写下《j》来寻求帮助。虽然他本身可能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但却有着必须要这样做的想法……大概是因为感受到《禁书》的支配力越来越强了吧。」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这个。」 文人指向最后一名受害人的资料。 「这次的事件中犯人也进行了涂画,而且用力的程度也比最初的几次要强。在受害人自己洗清了后甚至还留下了淤血。犯罪升级了,那么——如果下次犯罪结束了,这个犯人肯定就会变成《书》。」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开膛手杰克》一共杀害了五个人。下次就是最后一次了,说不定还会真的杀人。一定要阻止他——」 「要是《他》手下的《禁书》增加了,就更麻烦了。」 「嗯。」 「然后呢?」 菲芙脸上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看向了文人。 「身为妾的《主人》,肯定已经知道《禁书》所在的位置了吧?」 「在这里。」 文人指向资料中地图的一角。 「区立医院。我认为《开膛手杰克》就在这里。据说《杰克》的本职是医生,而且有某种方法可以感知到《书》的《崎田姐妹》也在这附近出现过,所以这里的可能性最高,有调查的价值。医院里本身也会有真正的书,《杰克》肯定是想着混迹其中吧。」 ——这就是文人得出的结论。 菲芙和格莉兹都赞同文人的观点,在没有其他线索的情况下,最佳行动就是调查可能性最高的地方。菲芙虽然与之前的她有着天壤之别,但是靠近的话也能和《崎田姐妹》一样感觉到《禁书》的存在。有去实地调查必要。 一路至今,只能选择相信自己了。 文人静静的从楼梯走上住院部二层。 现在还说不上是夜晚,不过已经明显过了黄昏的时间,二层病房和一层的门诊不同,似乎能听到有人群嘈杂的声音。虽然心里总是担心会被人责备,但文人还是努力的不去在意,如果一直想着就会在脸上和态度上表现出不自然。 走到二楼的楼道,文人马上找到了指示牌,这一层有护士站、病房、集中治疗室和手术室。书——会在哪呢?在护士站和手术室旁边还有若干个诊察室,三层和四层也是同样的构造,在第三层还有为患者准备的娱乐室,那里应该有很多书吧。 还是从这层开始吧。 「走吧,菲芙。」 「嗯。」 看到她点头示意后,文人一边逐个搜索各个病房一边在楼道里前进。不能露出迷茫的态度,要是因此而被护士搭话就糟了。文人和菲芙靠着走廊的一边走着,虽然也可以走在正中间同时观察两侧的病房,但是考虑到菲芙感知能力已经很微弱了,还是左右分别确认比较保险。如果这样反复的搜索还不行的话,就只能再进行别的推理了。 沿着走廊右侧走到了尽头,仍然没有察觉到《禁书》的踪迹,那么这次再沿着左侧。转身的时候——,文人的注意力被外面的景色吸引住了。 窗户外可以看到北鐘公园,还有人走在前面的步行路上。因为是步行路嘛,这是理所当然的。年轻的女性,ol或是大学生吧?看上去是差不多的年龄。之前明明发生了这样的事件,但她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戒备,大概是抱着自己肯定没问题类似的侥幸想法吧。 文人正想着她真是粗心大意时。 (啊——) 文人看到了那名女性后面正向她不断迫近的男子。 身材高大,穿着t恤和牛仔裤这样少见的衣装,手里似乎拿着短棒似的东西,即使像这样站在远处也能明显的看出他靠近那名女姓的意图。 「怎么会——」 忍住了刚刚想大声喊出来的话,文人扒着窗户凝视着那名男子。 「怎、怎么了,文人……?」 正心惊胆战的向周围张望着的文人听到了菲芙的话后,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了窗户边,指着外面。 「那个!你看,在那里!」 「什么……」 菲芙似乎也明白了,第五次犯罪就在眼前进行 着。而且,那个犯人正是, 「八代!」 「……看来是呢。」 真是无法想象,被《禁书》操纵的会是他。确实经常来这个医院的他有机会接触到《禁书》,而且还拜托云木买了和受害人相同的项链。但是什么呢?他到底抱有怎样阴暗的感情才被《禁书》附身了呢? 「……好机会呢。」 听到菲芙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文人有些惊讶的看向了她。 「……你、你在说什么呢……」 「《禁书》现在已经品尝到八代的负面感情而有些愉悦呢,对周围的警戒也会有所疏忽。八代袭击那名女性的时候就是将其封印的最好时机。要抓住这个机会攻击过去,不能让他逃掉。」 「稍、稍等一下。八代之后会怎样呢?」 「这不是明摆的嘛。《禁书》被封印起来后,八代会失去与之相关的所有记忆恢复原状。詠的事件后汝不是已经有经验了吗?」 「这个我知道!但这次可有麻烦了。现在八代手里拿的可不是马克笔。格莉兹不是说过么,犯罪行为在逐渐升级。第四次都已经是可以留下淤血的程度了,那么这次估计就是真正的斩杀了!八代会杀了那名女性的!」 「这样的话,就尽快找到《禁书》吧——」 「不对!」 文人不由自主的用力敲了下窗户。 「那样不行,必须要救八代!」 菲芙用很诧异的表情看着文人。 「不是救那名女性,而是救八代吗?」 「唉——?」 「会被杀掉的是那名女性吧?居然要帮助杀人的一方,汝还真是说了奇怪的话呢?」 「这是因为……」 文人也觉察到自己心神不定的样子,确实如同菲芙所说,现在应该帮助的是那名女性,但为什么自己会想要救八代呢。 「不想让朋友变成罪犯——就是这样呢?」 (八代是……朋友——) 文人没有把心中所想说出来。朋友——朋友。对文人来说,不对,文人没有可以称作朋友的对象,应该是这样的。八代只是同班同学,仅仅如此而已。和他还没有要好到可以互相称为朋友的程度。 但是,真的是这样么……?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 菲芙像是在替文人说出他说不出口的话: 「弃置不管就好了吧。詠出事的时候班上的男生就是这样做的吧?比起八代还是处理《禁书》的事更重要呢?为了早点恢复原来的《心脏》必须把封印《禁书》作为最优先事项呢,文人。而如果妾现在去阻止八代的话,《开膛手杰克》肯定会觉察到妾。那家伙并不像《辉夜》那样自信过剩,如果发现打不过妾,肯定马上逃跑的。要是最终落得这样的结果,就和初衷相违背了呢。」 「我明白了!……虽然我也知道……」 文人握紧了拳头。 最优先事项应该是自己的《心脏》才对,因此要优先处理《禁书》的事情也没有错,所以自己就应该这么做。这是由理性推理出来的结论。但是——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想马上赶到八代身边似的疼痛? 文人听到菲芙笑着叹了口气,然后「砰」,用小巧的手敲了下手腕。 「……菲芙?」 「嘛,也好呢。妾也不讨厌八代,而且文人能交到朋友,妾也很高兴。抛弃朋友可不是男子汉所为,更配不上妾的《主人》的身份呢。」 「……随你怎么说吧。」 文人的嘴角也浮现出了笑容,八代是朋友么,自己还弄不清楚。所以现在就依靠身体的直觉行动吧,偶尔为之也不错。 「文人,表情有些奇怪呢。」 「是么?虽然我自己看不到。——菲芙,八代给你的项链现在带着么?」 「嗯。」 菲芙从口袋里拿出了项链,交给了文人。 「这个大概就是目标吧。——啊,糟糕了。八代那家伙已经让那名女性失去意识了。快点,菲芙,快去阻止他。」 「嗯!」 文人和菲芙在楼道里全力奔跑着,旁边的入院患者纷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两人仍然毫不在意的跑下了楼梯,来到了外面。 ☆ 「那个,千佳酱……为什么咱们这么显眼啊……?」 车站旁边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坐在里侧位置眼前放着五百元的套餐的崎田路佳向可靠的妹妹问道。为什么不管到哪里都有这么多人在看着自己呢? 「显眼呢。」 千佳用略显生硬的口气说了句,然后用吸管喝着牛奶。路佳吃饭的时候十分的安静,没发出一点声音。咀嚼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不在讨论范围内,即使在吃汉堡的前打开包装纸时都没有发出声音。但不可议的是她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很多人的视线,而且应该不是她自己的错觉。 「果然是这样吧?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可是美人呢。」 「唉——?自己夸自己么?姐姐我很惊讶呢……」 「骗你的。」 「为、为什么……也是呢……我怎么会是美人呢——虽然小千佳是美人没错,可我却不同呢。」 「……明明是同卵双胞胎,不要开这种玩笑好不好?」 「唔!对、对、对、对不起……」 千佳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叹了口气。这样的妹妹真漂亮呢,即使把以前的长发剪短了,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路佳虽然和千佳确实是同卵双胞胎,但却不认为自己有和千佳同样的容貌。 千佳把用完的餐厅纸又漂亮的叠了起来。 「咱们很显眼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咱们是美人。当然这个理由也占到了七成,但不管是谁在夏天穿着消防员的服装来快餐吃饭,都会引人注视的吧。就是因为这个。」 「啊,这样啊!」 路佳拍拍手,脱下手套放到了一旁,然后又摘下了带头巾的安全帽。虽然可能的话也想把上衣也脱掉,但是现在可做不到。要是脱掉就会有些冷了,毕竟里面什么都没穿。 「原来我们是怪人呢!」 「扑」,千佳喷出的牛奶撒到了路佳脸上,「呀」,她大叫了一声。 「啊,真是的。」 千佳似乎有些生气的说道,胡乱拿起了桌子上的餐巾纸咯哧咯哧的用力擦掉路佳脸上的牛奶。 「……怎么了,突然?我有点不明白呢。」 「我也不明白呢……」 不管前后话题的气氛,随意的把刚刚想到的话立刻说出来是路佳的毛病。千佳从初生开始就一直忍受着,但还是习惯不了,总是在训斥她。 出生的时候,为什么自己是姐姐呢?路佳自问自答着,只是稍微早出生几分钟而已,明明在妈妈的肚子里不分前后,就因为出生的顺序不同,自己就成了姐姐。不管怎么想,还是千佳更适合当姐姐嘛。所以, 『那个,千佳酱。咱们交换身份吧?』 她也曾经提出过这样的想法,但是, 『不要。』 被断然拒绝了。问千佳为什么的时候, 『如果我是姐姐,那么还像往常一样不断训斥姐姐的话,不就像是在欺负妹妹似的了么。之所以我以前可以毫不顾忌的训斥姐姐,就是因为我是妹妹呢。而且如果自己当上了姐姐后出了什么差错而受到了批评,那时就不得不请求路佳姐姐的原谅,这种感觉太讨厌了,压力大到会切脉自杀呢。』 她说了这样的话。 因此,路佳从出生以后就一直是『没用的姐姐』,不管做什么都比 不过千佳,还总给她添麻烦。 双亲变得有些奇怪,最后变成了《书》后,路佳惊惶失错,一直在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但千佳却从家里的陈旧收藏里找出了和《活体机关绘本》、《结社》相关的书籍以及写有和《书》的作战方法的书籍,并且把找到的小瓶交给了路佳,使得路佳也能参与到战斗中。 『看这个,姐姐!』 千佳双眼放光,拿出这本古书时显现出了平时意想不到的兴奋,就像是发烧时说胡话似的状态。 『这里有记载!咱们的先祖和那些家伙的战斗!战斗的方法在这里全都写着!使用这个名为《龙涎》的武器就可以把那些家伙完全烧光!这不是普通的火炎!会像龙的涎水一样缠住对手,沁入其中,将其烧成炭的程度!这才是和那些家伙相符的『死法』!这个!就是这个!』 之后。 从那天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千佳就像是被附身了似的不断制造《龙涎》,沉浸在学习与《活体机关绘本》的战斗方法中。 路佳什么都做不到。除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外派不上任何用场,而且也无法想象这样的自己和《书》战斗的样子。路佳知道自己在战斗中起不了作用。 但是—— 『这个只有姐姐可以使用呢。』 某天,千佳如此说着把装着《书》的一块残页的小瓶挂在一个项链上,有些可惜似的交给了路佳。这个是可以感知到《书》的道具。 「咱们是双胞胎,如果我可以使用的话,肯定不想把姐姐也牵扯进来的……」 「这么想不对呢,小千佳。」 路佳握着千佳的手说道。太高兴了,自己也有可以做到的事情。虽然自己很迟钝但也可以派上用场,路佳发自真心的感到高兴。 『爸爸和妈妈的仇也有我的一份。不能原谅他们的不只有千佳酱呢,即便是我也——』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路佳用力的抱住了千佳。 从那之后,两个人踏上了讨伐《书》的旅程。 双亲留下来的存款还很富余,即使不去工作像个笨蛋似的挥霍,也够两个人活到一百岁了。两姐妹是在双亲都变成《书》后才知道自己的家里是如此有钱的。虽然以前也听说过崎田家曾经是公卿世家,但现在仅仅是住的房子比较宽敞一些的古典民家而已,所以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家里的有钱程度。 利用这些钱,两个人在网上购买了两身消防员的防火装备,然后为了需要的目的进行了改造。必须达到《龙诞》——和空气接触数秒后就会起火的粘液——不会粘在自己身上的效果,就在两人上的高中化学成绩一直保持第一名的千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要将其实现的时候,却遇到了最大的问题,必须要得到某种烈性的药品。虽然最终千佳还是完成了,但是具体是从哪里得来的药品,却没有告诉路佳。 然后,最初的一册。 两人漠然的沿着小瓶指示的方向,在终点遇到的是在玩具商场不断拔着人偶脑袋的老人。但是这个男性不是《书》,只是被《书》迷惑的可悲人类而已。 就像这对姐妹的父母一样。 跟着这个老人,两个人找到《书》,并烧毁了它,而且由于事故还把老人的家烧掉了一半。不过之后作为好心人寄给了老人相应的赔偿金,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多困扰。虽然有金钱不能替代的东西,但事已至此,只能在心中默默的道歉了。 「……那个,姐姐。」 看着桌上铺在托盘上的广告,千佳一边玩弄着还剩三分之一饮料的纸杯,一边问道: 「你觉得那两个人中哪个是《书》?」 「公园里见到的那对男女?」 「唉。那个男子……普通的应该会很害怕很慌张才对,但是却很冷静的避开了咱们的《龙涎》。虽然可能是我的错觉——他似乎知道咱们。」 「咱们的事?咱们是那么有名的人么?」 「不是,是关于《龙涎》的事……那个男子并没有感到很惊讶,从还有余裕帮助旁边的女孩子来看,似乎是知道咱们攻击他们理由。」 「有可能。但是,他会保护那个女孩子让我很在意,就像是提前知道她才是目标似的。」 「那么,那个女孩子就是《书》!」 「姐姐……」 「哈」,千佳叹了口气,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路佳「唉嘿」笑了笑——突然胸口感受到了一阵热意,她歪了下脑袋,一口气拉下了上衣的拉链,「嘣」,没穿胸罩的胸部弹了出来。 「稍——!」 千佳吃惊的站了起来,但是表情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夹在胸前的小瓶发出了绿色的光芒,而且还向瓶子的一侧集中。有反应了——对《书》。而且还很近。被项链牵引着的感觉很强烈。因为这个只有路佳才能使用,所以才不得不把如此重要的小瓶交给平时糊里糊涂的她。 「……走吧。」 「嗯!」 路佳把拉链拉上了一半,背好《龙诞》的发射装置,戴上有安全帽的防火头巾。即使她心里很着急,但还是花了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准备妥当。 「这次一定要——」 千佳跑了出去,推开周围的客人挤出了一条路。路佳一瞬间还在烦恼这样把托盘留在桌子让真的好么, 「对不起。」 最终还是对着柜台道歉后追了上去,已经早早走出店外的千佳对刚刚出来而还有些不好意思的路佳说道: 「如果姐姐不走在前面,不就不知道《书》在哪里了嘛!」 「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自作主张先跑出来的是千佳,但路佳没有指出这一点。毕竟千佳是可爱的妹妹嘛。 ☆ 「喂!」 横穿马路,越过护栏,文人向昏暗的公园里喊道。要尽量避免直接说出八代的名字,如果那个女性还有意识的话,就会记住八代的名字然后报告给警方协助逮捕。 但是,好像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犯人——八代抬起头转过身,慢慢的站了起来,旁边的女性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内裤还在她两腿之间,不过已经被脱到膝盖下方的位置了。八代手里果然拿着刀,似乎是在某处商店买来的水果刀。 文人放心的叹了口气,刀上还没有血迹。八代看着文人和菲芙,但什么反应都没有,毫不疑问已经迷失了自我。解决事件恢复原状后,肯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不记得了吧。 「看这里。」 文人掏出了口袋里的项链,然后放下了手,只要一瞬间把他的注意力从女性身上吸引过来就好。虽然八代似乎已经被这边吸引转向了这边,但由于不清楚八代是怎么选择袭击的女性的,所以还要再加上一把火。 文人把项链踩在脚下。 虽然不知道对象是谁,但八代好像失恋了,当时肯定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吧,恐怕就是因此才会被《禁书》所利用。失恋的打击被《禁书》扭曲,开始憎恨女性、杀害女性,就像《象征》一样——最终变成了这样的欲望。 「——你的项链是这个吧?」 这个才是真正的本物,会回忆起失恋感情的物体。虽然其他受害女性戴着的项链也是同样的款式,但对八代来说却没有任何回忆,只是普通的饰品而已。 如果所料想的那样,八代朝这边走了过来。 「文人。」 菲芙站到文人前面,伸出了手。 文人打开《书》,「砰」,《机关》出现了,几乎和菲芙一样高的巨大剪刀从刀鞘似的东西里弹了出来,她一把抓住,回转着把系带挂在肩上 ,侧身摆好了架式。纤细的手腕插进原本应该插手指的地方,来回挥舞着。 八代似乎并不在意,没有发出咆哮,只是安静的拿起了水果刀摆出要突击的姿势。 「八代!」 「锵」,巨大的剪刀和水果刀抵在了一起。 但是水果刀的刃部击中的是剪刀的刀背,菲芙没有张开剪刀,只是把八代弹了回去。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双方的战力差距实在太大了,《战斗司书》和被《禁书》操纵而意志扭曲的人类,双方的战斗力就连文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八代不断挥舞手腕,用水果刀击打剪刀的刀背,最终水果刀被弹飞出去落在了地上。 菲芙看准八代弯腰想捡起水果刀的时间,「邦」,用剪刀拍在了他的头上,他随之倒了下去。 「菲芙!」 「妾有分寸的。」 「呼」,菲芙把剪刀收回到背后的鞘中,迈着胜利的步伐,安稳的走向八代。 「暂且先绑在那边吧,女方也一样。要是动静太大把警察招来八代就会被逮捕了。不过如果把八代送回家,说不定《禁书》会在路上跑掉。这样做如何?」 「好、好的……」 只能这么办了吧。如同菲芙所说,从现在这个状态来看,八代肯定会被确认为罪犯的,即使以神志不清为理由申请延期起诉,但他也只是普通的丧失了之前的记忆而已,犯罪行为是确凿的。除非有办法可以证明八代也同样是被害人,只能把被当作犯人的他藏起来了。 「拘束用具和口塞。」 「嗯。」 听到菲芙的要求后,文人在《书》中查找着。这些都是按照菲芙要求制作出来的,不过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但是—— (!) 文人心中感到一阵无法言明的寒气,刹那间手指滑动到了别的页面,出来的水龙头的开关不停的回转,实体化的同时喷出了大量的水,虽然并不是刻意的以之为目标,但仍然熄灭了在空中燃烧的《龙涎》,同时产生了大量的水蒸气。 「啊!」 听到菲芙的惊叹声后,似乎正是在等待这个时机的八代突然跳起,迅速的越过护栏朝医院跑去,远去的背影最终只剩下一个白点。 「——《书》!」 从雾的对面传来了这样的嘶吼。 (是崎田姐妹!) 文人咬着牙齿,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虽然正是由于她们曾在这周围出现过,自己才推断出《禁书》就在医院里。不过自己在使用机关前明明已经向四周确认过她们不在才开始战斗的,结果她们来得还是比想象中的快。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她们拥有的感知《书》的《能力》十分优秀。 「文人!跟妾一起追上去!」 「嗯。」 向四周胡乱散射出来的《龙诞》像火箭似的落到地面引起了一片大火。《龙诞》果然是和空气接触就会起火的柔软得像果冻似的物质,还很有粘性,受到冲击甚至还能被弹开。文人向着一侧的火炎撒水,雾越发的深厚了,视界已经被完全遮住。 「快停下,路佳姐!」 注意到轻率的攻击只会帮助我们逃跑了么?刚刚八代逃跑的方向上传来了妹妹千佳的声音。 这时文人和菲芙已经跨过护栏,穿过已经变得很危险的车道,跑进了刚刚八代藏身的医院。 「之后怎么办,文人?」 贴着墙壁窥视着外面情况的菲芙小声问道。 「雾散掉了,她们很快就会觉察到咱们的位置而过来,没多少时间了。不能被她打扰,要抓住《禁书》,解救八代——这种事能办得到么?没办法的话,就只能把封印《禁书》当作最优先事项了。」 「明白了。」 文人来回观察着,有什么——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么? 「文人。妆是妾的《主人》呢。汝这么希望的话,妾也不想和那两个人——厮杀。遵从汝之命令解救八代!」 「等——等下!我现在还在思考!」 文人从口袋里拿出短铅笔,然后转了起来。 (有什么——有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么?) 一圈。 (绝对有什么办法的!有什么呢——) 两圈。 看向玄关,看向天花板,看向等候室。 避难指示灯。 长椅。 自动洒水灭火器。 自动售货机。 门诊下班的通知。 置伞架。 只有一只的拖鞋。 损坏的塑料伞。 有什么——有什么办法么? 回转着铅笔。 第三圈。 随着意识被逐渐拉长的感觉,时间也慢了下来。《走马灯》——在发生事故时一秒钟就像是几分钟似的感觉、为了生存本能的大脑活动,文人可以随意的控制这种感觉。虽然身体不能活动,但可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思考时间。 眼前的风景——停止的世界。 避难指示灯。 长椅。 自动洒水灭火器。 自动售货机。 门诊下班的通知。 置伞架。 只有一只的拖鞋。 损坏的塑料伞。 ………… ………… 避难指示灯。 长椅。 自动洒水灭火器。 置伞架。 只有一只的拖鞋。 损坏的塑料伞。 …… 自动洒水灭火器。 置伞架。 损坏的塑料伞。 ……。 有灵感了,就是这个。 (——顺利的话,不仅能追上《禁书》,同时还可以制服那对姐妹。有试一试的价值!) 但还需要关键性的道具,现在必须要做出来。 这就是《机关》的《设计》。 由于需要试错,所以还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文人的大脑中开始描绘《机关》打开时的完成形态,还有为了将其实体化需要制作哪些部件,怎么组合,思考的时间还是非常充足的,虽然《走马灯》使用过度后大脑会像燃烧般疼痛,但现在已经不能在意那么多了。 想象着实物就在眼前的样子,描述它的运动,从完成后的形态将部件逐个拆解,再次组装,关闭,打开,不断的重复,逐渐的提高精度。即使有略许瑕疵应该也不影响使用,没有必要做出完美的六边形。 没问题的。 能行。 这样肯定可以变成《真正的物体》。 分解。 排列。 在想象的纸上描绘线条,脑袋里已经完成了设计图。文人睁开眼睛时似乎做好的《机关》已经就在眼前了,马上就将其实现吧! (这样的话——!) 文人停下了《走马灯》,然后大脑迎来了一阵被海啸冲击似的疼痛,难以忍受的他向后摔到了地板上。 「文人!」 随着惊讶的声音,一只有力的手把自己拉了起来。脑袋还在眩晕,世界像是在剧烈的地震似的,但是现在必须要振作起来,大脑里已经描绘好的设计图已经快要将梦境一般消失了。 文人忍耐着呕吐感爬到了等候室的长椅上,把挎包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有圆规、剪刀、笔、双面胶、美工刀、邮票胶水、《书》上的纸等等——这些都是制作《机关》的必要道具。 「文人?」 「菲、菲芙……把那把坏了的伞拿过来……」 「要做 什么呢,用那种东西?破的连伞骨都断了!」 「好了!快点!」 「知、知道了。」 像是被文人的气势压倒了,菲芙翻动着裙摆朝置伞架走了过去。 文人拿起了笔,在从《书》中撕下来的《机关》用纸上空手画了起来。用不着圆规,像是在从脑内的设计图中直接拷贝似的,文人画着线段,线段,线段! ☆ 「混蛋!——路佳姐!那俩家伙去哪了!」 听到一边用手驱散面前的雾气一边大吼的千佳的声音,路佳慌忙的拉下防火服上衣的拉链,「砰」,毫不在意弹出来的胸部,握住了胸口处的小瓶。小瓶在白色的雾气中发出强烈的绿光,而且明显的指向了某个方向。像是笔形手电筒似的光芒在雾中射出一条直线,那个方向上似乎浮现出了某个建筑物的影子。 「千佳酱,在那里!」 「医院!——走,路佳姐!」 「啊,等下!」 看到已经飞奔出去的千佳,路佳慌忙的拉上拉链追了上去。已经坏掉了么,拉链的链牙已经咬不住了,试了好几次后,也只能是拉到一半的程度,胸前的膨胀物仍然有一半露在外面,小瓶还在「噗呦噗呦」的不停跳动着,发出的光线指着医院的方向。 横穿车道,翻护栏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路佳看到千佳就在前面等着她。即使热血上脑也不该一个先走吧,太危险了。两个站在从医院看不到位置再次检查了各自的装备,《龙诞》还很充足。路佳把安全帽上头巾摘了下来,挡住因为拉链拉不上而露出的胸部,要是还继续玩弄拉链的话肯定会被千佳骂吧。 「……那个女孩子是《书》呢。」 千佳把手指扣在发射装备的扳机上说道,路佳「嗯」点了点头。 「那么厉害的剪刀还是第一次见呢——太可怕了。」 「哼,再怎么大也是纸而已。接触到《龙涎》马上就会被烧毁的,不用害怕。」 「是呢!千佳果然很聪明呢。」 「不要说种笨蛋的感想了,快做好准备。」 「嗯。」 对路佳来说,所谓的做好准备只是在千佳后面跟着而已。 千佳从口袋里拿出镜子,一边隐藏身形一边用探出去的镜子看向医院里面。 「……严阵以待。」 千佳像是感到了什么不祥的征兆,用力的砸了下舌头,声音里流露出愤怒,说不定被当成笨蛋了。但是路佳没想这么多,看着《龙诞》,等待着出击的时机——要抓紧时间了。 「走吧。」 千佳压低身体,遮住触发自动门开头的红外线装置,「咔」,随着声响玻璃自动门打开了,冲进去的同时死死的按下了扳机。 没有警告也没有劝降,直接对《书》进行抹杀,这就是复仇——千佳是这么相信的。 有粘性的《龙涎》会缠在接触到的物体上。少女——穿着某个学校校服的白发少女挥舞起从背后拔出来的剪刀向飞来的《龙涎》斩去。居然真的斩断了,《龙涎》分成了两股,然后燃烧起来,火炎舔舐着剪刀,那明明应该是用纸做的,无法抵抗火炎。 「……这是为什么?」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剪刀。虽然有粘性,但似乎和粘虫胶有所不同,能够承受离心力么?《龙涎》撒到了天花板上,并粘在上面继续燃烧着。 「锵——锵——」,少女合上剪刀把刀背搭在了肩上,另一只手叉在腰间,露出了大胆无畏的笑容。 「妾是菲芙?蒂格莉丝!《虚无图书馆》的《战斗司书》!同时处理你们和《禁书》还是有些麻烦呢!」 「……之前明明很害怕的样子。」 千佳小声说道。 对面的少女听到了么,吊起了眉毛,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讨、讨厌!那已经是过去的事尼!」 「啊,对了!——路佳姐!」 「嗯,嗯!」 这回两个人一起射出了《龙涎》。但是, 「没用的!」 菲芙?蒂格莉丝用剪刀在空中划出十字的形状,将飞来的《龙涎》悉数斩断,一半飞向了天花板,另一半落到了地板上。 「为什么会这样!」 千佳愤怒的不停大叫,但是没有继续轻率的攻击下去。《龙涎》的存量是有限的。 「没用的呢。」 这次说话的是藏在菲芙身后的少年。年龄同样是比自己稍小一些。 「这个剪刀的《机关》是用纸以外的不易燃材料制成的,所以即使《机关》实体化后,也没有纸的性质。就像是从水龙头里喷出来的水可以熄灭你们的火炎一样,也可以制作出不会被烧坏的剪刀。——《龙涎》是恐怖的技术,但你们的技术已经太古老了,你们的时代还停留在结社被毁灭的时候。但是《机关》是不同的,还在仍然在不断进化。——菲芙,也差不多该结束了。」 「知道了,文人。」 白发少女像纸一样轻盈的跳了起来,像骑肩车似的坐在那个叫做文人的少年肩上。不可思议的是,少年脸红起来,是由于脸颊被女孩子的大腿夹住而害羞了吗?虽然这么想他还有些可爱,不过也可能是脚边燃烧的《龙涎》映射在他脸上导致的。 「这是什么动作?」 拿着发射装备的千佳问道。然后文人拿出来藏在身后的《书》,打开,随着「砰」的一声《机关》出现了——一把巨大的伞。 「……就是这么回事。」 文人的台词像是算好了时机似的,突然周围回响起可怕的火灾报警声,安装在天花板上的自动洒水器启动了,水像淋浴一样喷出。路佳看到《龙涎》和水发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以惊人的速度产生着水蒸气,从《书》里弹出的有些走形的伞把撒向他们的水全都弹开了!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这个伞就是以真正的塑料伞为材料制作出来的!」 「轰」,雨雾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要逃跑吗,他们向这边过来了。搭在肩车上一手拿着伞一边挥舞着巨大剪刀的身影,简直就像是鹿角虫一样。(注:就是那种前面长着两个大钳子的甲虫) 「路佳姐!」 「咚」,重重的挨了一击,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啊!」 千佳发出了混杂着惊讶和悲鸣的声音。 (居然为了保护我,被那个大剪刀——) 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这样下去就完蛋了。不仅仅是双亲,连千佳也要离我而去了。绝对不能这样! 「笨蛋文人!你在往哪走呢!不是那边!向右,再右边点!」 「嗯,嗯!」 在雾中听到文人话音的瞬间,从白色门帘似的雾里伸出了一只男性的胳膊,水蒸气席卷在那只胳膊的周围,然后, (啊!) 「姆q」——被用力的抓住了,一半裸露在外面、被撒下来的水完全濡湿了的胸部被抓住了。 背脊像是受到了电击似的强烈刺激,全体都僵硬起来。手指慢慢的陷进了胸部的肉里,然后自己胸部的皮肤马上就有了反应,膨胀着紧紧嵌住了手指。 路佳的悲鸣已经到了喉咙里,但是, 「哇,还是不对——!」 不知为何,大喊出来的却是文人。他马上拿开了手,然后像是在摸索什么似的,指甲碰到了小瓶。 「是这个!」 下个瞬间,他毫不犹豫的用力拽走了小瓶,脖子后面的项链卡扣崩开了,被伸来的手握住的小瓶消失在了雾的另一头。路佳突然又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昏暗光线。 脚下再次爆发出了大量的水蒸气,路佳看到了刚刚光线的本体,是剪刀。《龙涎》都无法烧毁、本来在水中应该会被泡软掉的剪刀,切断了《龙涎》的发射管线。 流出来的药液在与空气接触的瞬间燃烧起来,化作大量的水蒸气,两人周围的雾更浓厚了,能见度很差,千佳甚至无法关掉《龙涎》的总开头。浓雾终于散开了一些的时候,少女和文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过来看热闹的患者和护士。 「哇——像是僵尸一样……」 「现在是能这么休闲的时候吗!」 终于能看到千佳了,似乎她身上没有受伤,通红的脸颊肯定是因为在发火的缘故吧? 「快追,找到那些家伙。」 「啊,报歉……被拿走了,项链。」 「什么——」 千佳傻眼了。路佳像是想敷衍过去,吐了吐舌头。 「——消防员!这是怎么了?」 一名护士走了过来,但看到两个人的时候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千佳干净利落的一击打晕了过来的护士,然后抱着她交给了另一名护士,就在第二位护士还处于迷茫状态时, 「暂且先追上去吧。」 说着就跑掉了。路佳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被那个少年做了这样的事情,必须要他肩负起相应的责任。 当然要追究的是居然会触碰没穿胸罩的少女胸部的事情。 ☆ 「做得不错呢。」 仍然骑着肩车的菲芙异常兴奋的说道,文人却没有表现出相应的喜悦。 只是和计划的剧本一样而已。 让她们的《龙涎》无效化,并且抢走可以察觉到自己位置的道具,然后引发火炎报警,追上已经无路可逃的《禁书》——这就是刚刚文人制定的作战计划。 而且文人本来还想利用抢来的小瓶感知八代的位置,但是不知为何小瓶到文人手里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办法呢。」 是自己遗憾的表情被菲芙看出来了么,她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即使这个道具派不上用场,还有妾在呢。文人只要按着妾说的方向前进,就万事ok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你总是——哇,不要动来动去!」 「还是妾的灵敏度比较高呢。妾很轻的,稍稍忍耐下。」 文人想着自己也没有说过她很重类似的话。而且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刚才一直很在意的是夹在脸颊上的双腿,还有蹭在脖子上的大腿内侧,那里感觉很温暖,甚至有些发烫。明明是用纸做出来,不知为会还会传来很舒服的气味,让自己一阵心神恍惚。 隐藏着这样的心情,文人装作毫不在意的上着楼梯。 但是刚刚文人注意到了菲芙的大腿内侧轻微的颤抖,肯定还是有些害怕吧?即使有伞,而且用其他材料制作出来的剪刀也证明了它的有效性,但在如此大量的水中,如果用人来举例就像是身在硫酸雨中而手中只有一把被告知不会被硫酸溶解的伞一样吧。 菲芙已经克制非常好了,但还在事件结束后再夸奖她吧。 有好几名患者和护士从身边走过,但都没有责任文人,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吧,自然传来的声音还在警示刚刚在一层发生的一切。似乎那里现在有些混乱,虽然心里有些报歉,但事件结束后大家都会失去和八代相关的记忆吧,剩下的只有自己和菲芙,还有《崎田姐妹》。 按照菲芙的指示,文人又上了一层。《开膛手杰克》——八代向上逃窜了,和自己料想的一样,菲芙也是这样指示的。一层发生了火灾,就只能继续向上逃跑了,虽然这胶还有些担心它会利用防火楼梯,但那里现在人满为患,逃跑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明明知道《战斗司书》就在后面追着,所以它应该不可能慢腾腾的走那个楼梯的。即使利用八代的身体逃跑,但在还无法完全操纵的情况下,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而且《杰克》应该无法自己出来参与战斗。 原因就在于人类身体中流淌着大量的血液,被刀刺到的话就出喷涌出来,然后和水一样会把纸泡软。那么《禁书》会往哪跑呢? 「在屋顶呢!」 看到菲芙指向天花板,「果然呢」,文人笑了笑,就想到它会这么做了。 医院里面到处都设有防火自动喷水装置,只要建筑物内部某处的温度越过了一定的临界值水就会喷出来。它对此十分的害怕,而防火楼道里又人满为患,从一楼大厅逃出去还要担心被烧到。因此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当然会逃到既没有水也没有火的地方——就是屋顶。 走完最后的楼梯,文人仍然被菲芙骑着肩车,打开唯一的出入口来到了屋顶。 「——还不出来么?《开膛手杰克》!」 菲芙把手放在文人头顶,像跃过跳箱一样跳了下来,感受到危机的文人无意间「哇」的叫了出来。原因就是在她下降的瞬间,明明已经挂着重物的裙子果断的向上翻飞——不对,正是因为挂着重物才使裙子承受了强风的作用力,完美的像打开的伞一样翻了过来。 菲芙当然也注意到了, 「噶——!」 发出了完全不像女孩子的悲鸣。 「不要看这里,笨蛋!」 毫不犹豫转过身去的文人还是挨了一巴掌,脸颊上与其说很疼不如说是很热,先是感到了面部麻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之后疼痛感才逐渐扩散开来。 「我、我不是说了么!会断的!牙齿、绝对会断掉的!」 「作为看到妾的臀部的代价还太便宜了呢!」 「笨蛋吗!我才不想看呢!这是事故!」 「即便是事故也要负责任,这才是法制的国家!——好了,现在先处理《杰克》的事!」 真是随便呢,文人想了想,只好忍耐了。 现在确实不是玩这种笨蛋情侣游戏的时候。迫近夜晚的医院屋顶,视野说不上很好,因为洗完的衣物、主要是床单挂得到处都是,随风摆动着。 ——就像是伦敦的雾一样吧——? 「库、库、库」从床单之间传来了这样的笑声,菲芙拔出了背后的剪刀。 ——我现在就潜伏在迷雾中!怎么会被你们这些饿鬼捉住——! 「文人……蹲下。」 文人按她所说的蹲下了。某个床单随风翻起的瞬间,文人发现了倒在下面的八代,心脏越来越剧烈的跳动着。八代身下杂草丛生的混凝土地面上,黑色的液体扩散开来。 (血!) 文人立刻就想冲过去确认八代的状况,但是不行,那是陷阱,《杰克》就是想用那个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没问题的……《杰克》为了逃跑,留着八代还有用。) 一边在心中劝说着自己,文人用力的跺了下脚。 (另外……我还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文人瞥了一眼通向屋顶的唯一入口,《崎田姐妹》早晚也会过来吧。如果不赶快说出自己的目的、解开彼此的误会把她们拉扰过来,以后就麻烦了。 ——啊,来吧!看我把你们切成碎片——! 「有破绽!」 菲芙担着剪刀,跳进了床单之海里。 就在此时, 她旁边的床单被利落的切开,刺出来一把已经不能算是小刀的刀具。 闪着昏暗光芒的刀尖掠过菲芙的白发。 「啪」看着她头发散开的样子文人心中一阵寒意,但菲芙却毫不在乎,手腕伸进剪刀把儿的圈里扭转着身体来回挥舞巨大的剪刀。 打开的剪刀的刀刃切断了用 来把床单固定在晾衣架上的橡皮筋,床单掉了下来,《开膛手杰克》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了。 风不停的吹着,菲芙身后的床单也不断的摇摆。从中突然闪现出刀光,再次以菲芙为目标从白色的床单另一侧袭来。 菲芙把剪刀立在地板上,以此为支撑倒立翻转向旁边躲来了攻击,双脚着地的同时拿起剪刀刺了出去,切断了眼前的床单,下半部分被风吹走了后,《杰克》果然已不在那里了。 ——还不明白么?你们肯定想不通吧!我就是雾之怪人!就是雾本身!谁也抓不到我的——! 「闭嘴!鬼鬼祟祟的胆小鬼!」 菲芙再次白光一闪,但剪刀切到的又只是床单,确实无法斩到《杰克》。现在必须找到对策。有什么方法呢? 「——《书》!」 随着崎田姐妹的吼叫,通向屋顶入口处的被结结实实的踢开了。被特殊衣服包裹着的少女,银色的面具反射着光线闪闪发亮。文人回过头来,虽然背对着菲芙和《杰克》作战的战场,但并不会觉得害怕。确实《杰克》一直这么鬼鬼祟祟的很麻烦,但是菲芙是不会输的——这是肯定的,问题只是胜利的早晚而已。 (比起那边——) 文人看向《崎田姐妹》。像是喷水管似的装备已经被切断了一半,似乎已经不能使用了。背后又传来了床单翻转的声音以及刀具碰撞的声音。路佳和千佳慢慢的靠近过来。 文人正面看着她们,长吸了口气,然后用不输给风的势头大叫道: 「我是江本文人!」 「装订师江本春夏的唯一儿子!」 失去了武器准备以拳头作战的两姐妹对父亲的名字起了反应,惊讶的身体颤抖着,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样,要有足够的气势。 文人夸张的举起双手。 「我知道你们!也知道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还有你们会如此憎恨《活体机关绘本》的原因!但是把我们当作目标是错误的!《书》并不全都是坏的,把你们父母变成《书》的家伙,我们管它们叫做《禁书》。你们烧毁《断头台法官》并且和我们的《战斗司书》战斗的所作所为,不完全和《开膛手杰克》一样么!」 文人轻轻扭转着身体,显示着自己的战意。 护目镜里面发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你是想让我们相信你么?」 (上钩了!) 文人自出生以后第一次对父亲表示了感谢。她们之所以会冷静下来,肯定是因为在意外不到的地方听到了父亲的名字吧。 「我是人类。」 文人把手插进口袋里,两个人看上去还有些戒备。没问题的,文人把手伸了出来,然后拿出了项链给她们看。 「我,我的——」 「还给你。」 文人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到了手可以够到的位置停了下来,伸出手。路佳像是做出回答似的也伸出了手,文人把项链放在了戴着手套的手掌里,然后把收回了手。小瓶回到她手中的瞬间,重新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本想着可以用来搜索《禁书》才向你们借的,但似乎我用不了。」 「是的。」千佳说道,「这个道具只有路佳姐才能使用。」 可怜的看着小瓶的路佳点点头转向了妹妹。 「……千佳酱,这个人说的好像是真的。」 「路佳姐,怎么能这么简单就——」 「不是那个,这个人是人类。但是……有点奇怪。似乎有微弱的《书》的反应——」 「那应该是因为这个的原因。」 文人解下衬衣的纽扣,把前胸露了出来,两个人同时意外的叫了一声。虽然感到有些害羞,但是不得不做,如果不给她们看就无法说服她们。 「……明白么吗?」 文人胸前的《书》暴露在了她们面前,然后用手纸打开了皮制的封面。 「砰」,随着一声心情痛快的声音《机关》心脏跳了出来,拥有复杂的立体结构,而且粗大的血管向胸腔里面延伸着。 「这个……」 「这个……」 两人的声音完善的重合了。 「我和你们的双亲一样,被变成了《书》,但托菲芙的福,变成《书》的只有心脏而已——我为了恢复自己的心脏和菲芙一起正在和《禁书》战斗着。」 文人合上了心脏,虽然没有在表情上显露出来,但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在别人的面前把自己的内脏露出来任谁都无法冷静吧。 「如果你们能和我们一起战斗就太好了,但是你们也肯定有着自己的作战动机吧,所以我也不会强求。只是希望你们不要把我们当成敌人。」 姐妹互相看着对方。 自己的心情已经传达到了吧?不行的话——就只有战斗了。文人为了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毫无防备的背对着她们。这是一次赌博。脖子周围感有些痒痒的,是她们在盯着自己看吧。 菲芙和《开膛手杰克》对峙着,即使没有被追赶,也没有冲上去。原因就在于周围的床单,不断的翻滚的床单就像是伦敦的雾气像以前的隐藏住了《杰克》的身形,捕捉不到它的姿态。 (所以——) 不让床单继续翻滚就好了。 「菲芙,第一页的机关!」 文人大叫一声拿出了《书》,仅仅如此菲芙就理解了他的意图。文人的手指插进了《书》中相应的页间,打开,存在里面的水龙头的《机关》出现了,旋塞不停回转着。 (最大功率喷射!) 随着水龙头的实体化,大量的水喷了出来!文人在屋顶上四处撒着水,床单全都湿透了,吸收了水分后变重的床单已经不会再被风吹起来了,然后。 ——啊——! 在湿透变重的床单阴影里,《开膛手杰克》摔了出来,身上到处都冒着白烟,简直就像是在燃烧一样。倒地的瞬间藏在身上的《书》——《开膛手杰克》的本体也掉出来了。 拿着刀具急忙想把《书》捡起来的手被菲芙毫不留情的用巨大的剪刀夹住,切断了。虽然没有出血,但四周再次回响起《杰克》的悲鸣。被切掉的手在落地之前就变回了纸,菲芙看到胜负已分,把剪刀收回了背后的鞘里,捡起地上的《书》,大略的拨着纸页。而后手指突然停在了某页上,毫不犹豫的打开,但什么也没有出来。菲芙把用双手打开着的书,放到了《杰克》的头上。 「轰」,随着声响《杰克》消失了,又回到了《书》里。 文人打开《书》的最后一页,然后拿出了夹在里面的一张纸币大小的纸,扔给菲芙。 这张纸像纸飞一机缓缓的朝菲芙飞了过去,最后她用手指夹住,贴在了《开膛手杰克》的《书》的扉页上。 ——嘎啊啊——! 《书》中传来了让人不禁想堵上耳朵的悲鸣声,然后就消失了。 「封印完成。」 文人轻抚了下胸口,赶紧跑到八代的身边,膝盖跪在地下,确认血已经止住了。虽然喉咙被切了一刀,但看样子伤口很浅,只是会让人失去意识的程度。 (太好了……) 之后就只能祈祷八代不会被当成犯人了。从警察得到的资料来看,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八代应该没有问题。但是现在最好还是带他去看医生吧,不过这个伤口要怎么跟医生解释呢? 向四周张望了一圈,文人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文人站了起来,拿起菲芙切断的晾衣架,用前端来回擦着地板上的血迹。这个说不定会被当成事故,虽然只是笨拙的事 后处理,但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后,文人吃惊的看向了屋顶的入口处,那里有位年轻的护士,背着手站在门旁边,朝着文人等人怒目而视。 「没听到火灾警报吗?快逃——」 然后她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崎田姐妹》。 「消防、员……吗?」 两个人都默不做声,不过自己站的很远,她们没有说话只是自己的判断而已。而后两姐妹点了点头,看动作像是要走了。 「护士!」 文人叫道。 「我——的朋友,受伤了!在这里!」 护士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一路小跑的来到身边,文人终于放心了。这样文人就可以得到诊治了——正这么想着的时候, 「——喂!」 听到了千佳的声音,同时, 「啊!」 护士踢到了菲芙的手上。 被封印住的《开膛手杰克》向空中飞去,文人和菲芙正要去追却被护士撂倒了。这时,文人看到了,护士的手里拿着一本《书》,然后扔了出去。 二本书在空中飞舞着,其中的一本——护士之前拿着的那本《书》哗啦一声打开了,出现了一名穿着黑色外套、身体细长的男性,发白得有些病态的手抓住了《书》——《开膛手杰克》和自己从中出来的《书》,身体着地后,慢慢的转过头来。 男子的脸显得十分病态。 除了皮肤下青色、红色的血管处,其余皮肤全都泛着白色,淡金色的头发毫不做作的向后梳理着,穿着对襟的长大衣,纯白的衬衣正面有很多褶皱装饰。 文人心里一惊,打了个寒战,他一看就是不祥之人。而且——这是什么味道?腐臭?还是血的味道……? 男了把两本《书》夹在肋间,细长的胳膊优雅的向这边施礼,甚至可以用高贵的动作来形容。 「——好久不见了呢,《银发公主》——」 「……你这家伙!」 刚刚被护士撂倒的菲芙站起身来,拔出了背后的剪刀,而且不知何时《崎田姐妹》也来到了身边。刚刚的「喂」就是因为看到了护士身后藏着的《书》吧。但是, (他是谁……?) 故事的主角?还是像《杰克》一样原来是人类?文人没有轻率的做出动作,毕竟不知道对方有着怎样的《机关》。 男子从怀中慢慢的掏出了什么东西,像是细长的棒子,然后用手挥了一下,「锵」,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把闪着昏暗光芒的刀出现了。 不是小刀,而是剃刀。 文人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使用同样形状的东西刷刷地剃掉故事主角的胡子。当时还想着‘以前还真是不方便呢’这样的事情。 「——我是来回收《杰克》的。这个男人是我看上并变成《书》的第一个男人,要是被收藏到发着霉臭味的《虚无图书馆》就太可悲了。」 「这个恶魔!《他》在哪里!」 「是在问我吗?」 「……如果不说的话。」 菲芙的侧脸露出了残暴的笑容。 「如果不说的话,就先把你切得七零八落只剩个脑袋再问!」 菲芙用视线都跟不上的速度跳向了那个男子,挥出了积蓄着全身重量和速度的一击。 「——太妙了——」 但是男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像是在优雅的剃着胡子似的动了动剃刀。 在空中画出圆形的轨迹,崩发出了火花。 「你这家伙!」 银色的头发四处纷飞,菲芙的大剪刀不停的发出咆哮,正如同刚刚的宣言一样,像是不把对方切得七零八落、稀里哗啦就不罢休似的。 但是,男子只用一把剃刀就应付自如。 (真厉害……) 两人之间毫无自己插手的余地,也没有可以使用《机关》的机会,再这样下去,喉咙会被切开的大概会是菲芙。 「菲芙……」 文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深的感到了内疚,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菲芙,加油!」 回过神的时候,文已经大声的喊了出去。虽然有些害羞,但是自己声音自然而然的就跑出了喉咙,这就是冲动吧,胸中满溢的感情,从嘴里崩发了出去。 「加油!!」 「——哈!」 就像是在回应文人的加油,菲芙的身体加速回转,对男子使出了一着可怕的横扫攻击。随着飞溅出来的火花,剃刀被切成了两半,男子也被向后弹飞,身体撞到了屋顶的扶手上。 「成功了!」 文人正这么想着,但是—— 「——呼——」 男子笑了出来,失去剃刀后单手扶着栏杆做出倒立的姿势,瞪着文人等人。 「——做得不错呢。虽然脖子没有被切断有些遗憾,但我这次只是来回收《杰克的》,那么就失礼了。」 男子说着就向屋厅外侧跳了下去。菲芙来不及收回剪刀就跑了过去,文人也赶忙追在后面,一起靠着扶手向外侧望去。事后想起来,如果那个男子就隐藏下面,在两人向外看的瞬间就可以把自己和菲芙的脑袋切下来,但在当时文人和菲芙都对追查《禁书》的事已经有些狂热了。 已经完全进入黑夜之中的医院下方,什么看不到,不久菲芙有些虚脱了似的座在了地上,从垂着的脑袋上延伸出来的白发把她的头部全都遮住了。 「菲芙,还好么……?」 文人跪坐在了她的身边,菲芙握着拳手,沉默的敲着扶手。 「菲芙!」 在她用力的敲击下,整个扶手都摇晃起来,发出了「嗡嗡」的声音。文人赶紧抓住了菲芙的拳头,确认了她没有受伤后,才安下心来。自己现在还没有掌握修复的技术,而且不知道自己能够修复什么程度的损伤。 「太好了……」 「……报歉,文人。」 菲芙低垂着脑袋小声说道。 「什么了,突然说这个。」 感觉到了全身突然涌上来的疲惫感,文人也坐在了混凝土地面上。虽然一瞬间也考虑到了这样会把校服的裤子弄脏,但想到还有可以替换的后就盘腿坐了下来。说起来《崎田姐妹》哪去了?四周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她们的身影,不知道她们是否理解了自己刚才的话,或是只是单纯地因为《龙涎》用光了才回去的?。 文人又看向了菲芙,她的肩膀轻轻的颤抖着,是还在生气吗?——或是还残留着对火的恐惧感?文人也想不清楚。 (……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完成的事呢……) 如果刚刚没被打扰的话肯定已经成功回收《开膛手杰克》了吧。但是不能这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是自己太大意了,天真的以为对手只有一本《书》。 「……那个,菲芙。」 文人握住她的手,问道。她的手真滑嫩。 「至少——八代已经从《开膛手杰克》的影响中解放出来了吧?」 「……嗯。」 「这样啊,太好了。」 菲芙突然的吃惊的看了过来。 「才不好呢!明明有这么多对付《开膛手杰克》的武器,而且妾也用功的学习过了!但却眼睁睁的!文人这么努力,引发自动喷水装备,给妾创造了这么好时机……!」 「但是八代得救了。」 看着菲芙吃惊的眼睛,文人微微的笑了出来 「不是挺好的嘛,这次就这样吧。」 「文人……」 终章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看样子很辛苦呢……」 听到巨大的熊玩偶头套中的格莉兹的话,菲芙仰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是呢。居然又多了奇怪的食客,文人当时没有果断的拒绝掉,果然作为《主人》的自觉还不足呢。」 「是,是,报歉了。」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话了。 最初的时候,文人还很认真的向菲芙解释,不过几次之后他终于理解了,菲芙想听的不是他的辩解而是由衷的道歉,这样似乎能让她很有满足感的样子。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三天,但文人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崎田姐妹》。虽然作了新娘宣言,而且也受了她们很多的照顾,不过诚实而言,自己着实无法习惯。 姐姐路佳性格文静,而且十分擅长料理,有治愈系的感觉。妹妹千佳虽然连煎鸡蛋都做不好,但是学习成绩优秀,是积极行动派。 之后也了解到她们和《结社》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文人在听到她们称赞《江本春秋》时只能闭口不语。她们对自己父亲的憧憬已经可以算是信仰了吧,两个人简直像是进入宝山似的,四处在家里寻找哪里有父亲的《作品》,而且面对父亲的书甚至可以在一个地方站上一两个小时。完全无法理解。 不过以后可以和她们共同战斗这点还是值得庆幸的。路佳拥有的那个小瓶,可以在菲芙无法感知到《禁书》时派上大用场。 虽然《开膛手杰克》和《舰队街恶魔的理发店》这两本《禁书》已经失去了下落,但警察还在继续开展对八代引起的连续涂画事件的后续调查,不过从目前的状况看,似乎没有查到和八代相关的线索,文人终于放心了。抢来的内裤当然是不能放在家里的,他似乎藏在了医院的某处,从昨天的搜索资料中文人得知了警察已经发现了被抢走的内裤。 「……说起来,为什么可以得到警察的搜查资料,却联系不上别的分馆呢……」 「嗯。」 喝完剩余的红茶,菲芙站起身来,文人也拿着《书》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走出了房间,中间回了下头时,看到正在关闭的大门对面格莉兹像往常一样不停的挥手告别。 「——下次一定不能输。」 在回到学校图书室的路上菲芙如此说道。 「绝对,不能输。」 文人也有同样的心情,一定要做出可以战胜《斯威尼?托德》的《机关》,让菲芙变得更强大——文人在心中起誓,对着自己纸做的心脏。 穿过昏暗的通路,周围终于变得明亮了,回过头来,分成两个的书架又模糊了起来,最终恢复成了一个书架,通向《虚无图书馆》的入口关闭了。文人不由得想到一直在里面的格莉兹会不会感到寂寞。应该不会吧,她那么喜欢书里,而《虚无图书馆》里的书像山一样多。 「不是那样的吧。」 菲芙说出这句话的时机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文人看向了她。一边用指手拨弄着头发的菲芙也同样在看着刚刚合上的书架。 「不管是谁一个人的时候都会感到寂寞。所以——尽量多来这里喝喝茶吧,文人。」 果然是会读心术,这就是《主人》和《战斗司书》的《羁绊》吗?文人也很赞同菲芙的提议。 「嗯,是呢。」 菲芙转过身来看着文人,开心的笑了。 她的笑容十分耀眼,不禁让自己有些害羞,文人像是要掩饰过去,转头正要要离图书室,但是,「啊」,停下了脚步。 「……八代。」 休学两天的他就在借书柜台处。脖子上贴着药膏,但没有打绑带,似乎伤得并不重。文人放心的心情没有表现在脸上。 文人和菲芙结束了在屋顶上的战斗后,就把八代交给了护士回家了。由于《杰克》被封印而失去记忆的八代已经想不起来在那里和文人对峙过的事情了,这点真是万幸。 「哦~」 八代打了声招呼,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从这个表情中已经丝毫感觉不到被《杰克》附身时的阴霾。虽然失恋的伤疤还在,但是已经能够开朗的面对未来了吧。 「就要回去了吗?」 「嗯。」 文人看了一眼菲芙。 「似乎她已经满足了呢。」 「嗯!」 看着挺起胸部的菲芙,文人又笑了笑。 「说起来。」 他皱起了眉毛。 「我还是不明白呢。」 「什么?」 「这个伤口。虽然现在只是贴上膏药的程度,但当初可是相当麻烦呢。前天晚上医院里发生小型火灾听说了吗?就在那天,我被现在倒在屋顶上,不过怎么也记不起来当时的事情了。」 「唉?真是不可思议呢。」 文人做作的挤出了笑容,不能让八代看出自己的动摇。 「医生怎么说?」 「说大概是一时的记忆障碍吧。可能是由于被火灾吓到了,可是我连火灾的事情都不记得,真是不爽。嘛,不过后来一切平安就好。」 文人点点头。 「是啊,这么可怕的回忆,还是没有比较好。」 这么说确实有些太自我,不能仅凭这一点就让八代的记忆消失,文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由于被八代袭击的女性的恐怖记忆是不会消失,所以八代也应该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想到这些犯罪行为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而是在《杰克》的控制下做出来的,所以八代也应该算是受害人才对。 「——唉,八代?还有——江本和小菲芙……怎么全在这里?」 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云木。那么纤细的胳膊居然能拿得了这么多的书。 「今天,出院了,我。」 八代有些戏谑的说道,云木看到后也松了口气。恐怕她还是有些在意那个项链的事吧。 「对了,你们不为我的出院庆祝一下吗?」 「哈?」 「医院的伙食果然很不合胃口呢,现在我的身体正强烈的渴求美味的食物。直说的话,就是想吃汉堡!」 八代握紧了拳头。 「——所以,请客吧,庆祝我的出院!」 「要是八代的吧……」 云木像是有些困扰的微笑着,文人也苦笑了起来。 「为什么我要……」 「咱们是朋友吧?」 《机关》做的《心脏》「砰」得跳了一下。 八代还在笑着,心情十分舒畅的笑容。 「要不我请客也行!」 「真是搞不懂你,八代。」 云木也笑了。 「真是的呢。」 菲芙同样笑了起来,还把文人逗笑了。 朋友——朋友吗? 「走吧。」 一瞬间的踟躇后,文人爽快的点了点头。 终章 「……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无法断言,格莉兹?碧很没用自信的说。 「……《战斗司书》在《虚无之图书馆》都是有记录的,包括其所在地等等全都是有的。现在活动着的《战斗司书》包括菲芙在内一共五册。其他的都因为没有《主人》而处在休眠中,那些全都在这里……」 「但是,那确实——」 尽管文人在极力辩称,格莉兹?碧仍只是‘作为可能性’继续说下去。 「……也许是对方故意让我们陷入这种想法也说不定……」 「被《那家伙》,吗?」 菲芙带着一脸失望的表情忿忿地说。 自从昨天的事件以来,菲芙的心情就一直不爽。也没有捉弄过文人,总是一脸紧张的表情在思考着什么。 受那个影响,在那之后崎田姐妹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到现在还没碰过面。 ‘《那家伙》’,菲芙将放在桌上的小手握成拳状。 「作为《禁书》的《主人》的话,碧做出的推论就很有可能了……那即是说《那家伙》的伤已经痊愈了,可以认为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愤怒的声音里又掺杂着些许可惜。 文人终于理解了菲芙心情不好的原因了。菲芙她说过,自己确实让《那家伙》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伤。消耗着自己的身体与之奋战了,有自信给对方带去了相应的创伤。但那却如此之快就……心中感慨万千这样的感觉。 「抱歉,菲芙」 文人不断的抚摸着红茶的杯壁,在心中甄选合适的台词。 「要是我能够更加的优秀的话,就不会让你露出这副表情了——」 「你在说什么!」 菲芙诧异的回首对着文人,绮丽的银发随即挥舞。 「文人你做的很好!用《机关》拘束《人间印刷机》那一手做的非常漂亮!」 「就连那个,也是多亏了千佳小姐的提醒。只靠我一个人是想不出来的。自己的不成熟这件事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做得好什么的,和《那家伙》完全没关系不是吗?做得好也只是因为《那家伙》放水了的缘故」 「那是」 菲芙将远山眉一颦。 「《那家伙》不也是《主人》吗?而且是可以制造出《禁书》的优秀程度。所以回复的快也是当然的」 菲芙,连和格莉兹?碧都没有说什么。也可以认为是默认了文人的说法。 「能给我不误解吗?」 文人稍稍低头的看着菲芙和碧。 「我、既没有打算退缩,身体也没有腐朽。所以今后该怎么办的事情,现在必须要考虑了。与《开膛手杰克》和《恶魔理发师陶德》会实现人的愿望不同,《人间印刷机》只是把人变成《书》。而把那个回收了的以《主人》自诩的不明男子,以及他的自称《战斗司书》的赤色少女——他们应该是聚集在《那家伙》手下的——但究竟是怎样呢」 「是……呢」 菲芙‘唔呒’的自言自语到,而文人注意到了曾覆盖在那面容上的迷雾已经散去了。 「嗯。恐怕,事实正如文人所说的一样。是被《那家伙》招徕聚集在手下的。而这意味着一件事情。乍看上去,这样的发展很不好,但实际上对妾身等人来说却相当有利」 紫色的瞳孔中放出了光彩,略带惨白的脸庞也恢复了不少血色。 「就是说?」 「《那家伙》目前才恢复到算得上是不得不依靠他人的帮助才能有所行动的程度。《那家伙》是凡事若不事必躬亲就放不下的性格。《杰克》也好《陶德》也好,并没有倚仗他们而是靠自己来袭击文人就是个例子」 「确实……如此。虽然也有因为对手是菲芙的原因包含在里面,但我也这么想」 「若是和妾身一样不只是《机关》而且连记忆的一部分也失去的话,《那家伙》作为《主人》的技术想必也掉了相当一个档次吧」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虽然只是一般的水平,也已经熟悉了飞行《机关》的设计了,在这里这样弄的话就能这样动起来,这样就可以站起来,像这样的心得已经在心中渐渐积累起来,但要说和《那家伙》对抗的话,文人还很难说有这个自信。 而且,格莉兹?碧低语道。 「……要是集合了如此程度的《禁书》的话,探知也能容易许多。崎田姐妹她们也许会帮忙吧……」 「大概,我觉得没问题——两人的父母变成的《书》在那之后,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不,还没……不过,由于在目录里有记载,平安无事这点可以保证。万一遇到了火事被《消灭》的场合,就会自动从目录中消除的」 「这样啊……得尽快找到」 万一流转到了《那家伙》的手里的话,她们说不定就会调转阵营了。和持有《龙涎》的对手作战,可以的话还是敬谢不敏啊。 「……说起来……」 向菲芙空了的杯子里注入新的《机关》红茶后,格莉兹?碧歪起了包裹在巨大玩偶熊头套里的脑袋。 「……文人先生的朋友们后来变得怎么样了呢……?」 那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在那之后文人他们叫了救护车,然后便把云木和八代放置后自己回去了。文人本打算把两人也带出去。 「把他们带出来,然后你又能怎么办?」 被菲芙这么说后,无言以对了。 因为怎么和他们解释,在那个场合确实是怎么也想不出了,其实就是到了现在也没能拿定合适的主意。干脆就让他们当作是自己遇到了集团幻觉之类的事情来理解那个情况好了,反正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至少还是,出于对八代的哮喘发作的担心,将他们两个从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搬到了接待室的沙发上,能做到的就仅此而已了。 事件,出现在了新闻上。 文人在电视上看到的是,古旧的印刷厂的仓库里,数十人昏倒在里面,被当作异常事件来看了。但是,更进一步的报道却没有播出。其实也没有办法报道。因为几乎所有人连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都不知道。 云木和八代虽然在中途出现了,但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样子,要是真说了什么的话应该马上就会有警察出马了吧。 但是没有来。 如此推测的话,果然两人应该早已分不清这一系列事情究竟到哪里算是梦境、又有哪一部分是现实了。 「怎么办好呢……」 文人不禁叹了口气。毕竟事情才过去不久,云木和八代都请假没来学校。夏宰似乎也听说了事情。毕竟本来要去印刷厂的是她本人。 「咏的那边得想点办法」 这样,菲芙自信的说道。 「该怎么办呢?」 「咏她有写日记。也就是记载记忆。把《书》的一页掺进去,然后——」 「要篡改吗?」 胸中涌起躁动的漩涡。但是—— 「那样就好。不知情的话被《那家伙》卷进来的危险也会减少。妾身等人也不可能一日二十四小时守卫她吧?也不可能让她和千佳琉佳一样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知道我理论不过你……」 但心理上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接受的。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八代那边怎么办呢?」 「先要确认他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让《小龙》去找吧」 她所提到的《小龙》,是指文人制作的一只非常小的《机关》龙。像铅笔那么细小,经常黏在菲芙 身边就像宠物一样可爱。 「要是没有的话呢?论可能性这边比较高」 「那个时候就没办法了。不管他,就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要说谎?」 对着朋友。 那样还是朋友吗?那样还有被唤作朋友的价值吗? 文人觉得,那样就失去了朋友的意义。 「别板这样的脸嘛文人。咏也好妾等也好,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的话,八代也会觉得是自己记错了。这样子比较安全」 一定,是这样的。对于想太多想太深的自己感到了厌恶。 「事已至此——」 说了一半,文人把后半句又吞回腹中。 「说啥?」 「嗯~嗯,没什么」 这不是菲芙的错。 虽说是被卷入其中,这场战斗是基于自己的意志开始的。所以事到如今什么的话自己没资格说。 ——不能让朋友再遭到不幸了。不管以什么代价。 绝对。 那栋建筑,就夹在高楼大厦之间,按土地面积算也就一百平方米的程度,作为商用建筑显得又小又旧。 大约在半年前这栋三层的旧书店还在营业,这个当口上行业不景气给这个老店的三十年历史画上了休止符,在它闭店之后也没能转让出去,就一直空置在那里,只是,记录被篡改,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之前的业主已经不在了,被变成了《书》。 「感觉,这空气真令人焦躁啊……」 身穿残破的长礼服头戴大礼帽打扮的驼背矮小男人,巨大的鹰钩鼻正嗅着。手上握着外形奇特,就像是外科手术刀似的小刀。 「算了,我也不讨厌。能让人想起来东头那个臭水沟」 「就算不愿意那个味道也只会钻进你那鹰钩鼻里吧」 驼背男人的身边站着的是个后背可以和针尖比细的高个男人。 「说话慎重。我们是《神》的仆从」 「是是」 驼背男子突然把小刀的前端刺入自己的大礼帽边,然后拉下帽子盖住脸。 拉下百叶窗的昏暗屋子里,出现了他们以外的影子。高达天花板的岩石般的影子。就像食虫花般‘喷喷’地放出可疑的香气的影子。之后就像是融入了黑暗中一样,只留下气息还漂浮在空中。 然后在那更深的地方。 在黑暗中摆有一把,如新鲜的血液般赤红的椅子,以及一个小孩子,手肘搭在扶手上坐着。 「……来得正好。《理发师陶德》。还有《开膛手杰克》……」 「是」 又高又细的男人——《理发师陶德》单膝跪地,而《杰克》还维持着站姿。《陶德》那鞭子般的手一挥,《杰克》便站不稳摔在地上,像青蛙那样平趴着。黑暗之中,轻蔑的笑声一个、两个,响了起来。 「你们!」 「——闭嘴。想被压成饼么?」 仅此一言《杰克》就沉默了,憎恶的话语也在舌尖打住了。 「请恕我等来迟了,我《主》——」 「平身、《陶德》」 「是」 遵照吩咐站起来的《陶德》望向其主,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凭借些微的光只能看到隐约浮现的嘴。 「退下」 点头领命《陶德》连同《杰克》向着黑暗中,墙壁的方向走去。 就像在等着那个,少年悠然的从椅子上起身。那个动作就像是老人,身体各处嘎吱作响缓缓动作的感觉。 「……诸君」 在环视黑暗中环视,少年这样开始发言了。 「在诸君的活跃下,《虚无之图书馆》陷入了功能不全的现状。但是,它也在徐徐回复着。我曾打算亲手将最强的《主人》和《战斗司书》双双埋葬,把那个《主人》变成《书》,将可恶的《战斗司书》菲芙?蒂格莉丝歼灭。却没能成功,还落得这幅下场」 就像是自嘲似的,少年——被菲芙她们称作《那家伙》的《禁书》笑道。 「但是,计划非得继续下去不行。为了把所有的人类都变成《书》,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进。为这个目的我入手了」 ‘咚’的巨响伴随着什么从房间的中央,突如其来的落下了。 巨大的木制的,那是从那个美因茨伯格手中接过的《人间印刷机》。 从勉强称为天花板的那个机械的阴影下,出现了单边眼镜的和服男子以及红色军装皮外套的少女,男子像少年行了一礼。 「你这家伙,是要干什么」 在《理发师陶德》发出吼声期间,「他是我等的新伙伴」,少年如此答道。 「伙伴?区区人类?」 「这位也是《主人》。是接下来的计划中必要的男人。在我完全复活之前是必不可少的」 「……属下承知」 《陶德》低下了头。绝对不是就此接受了,只是遵从主子的决断。只要是决定的事项,就决不能违背。 少年点了点头,看了眼《人间印刷机》。 「美因茨伯格做的很好。改良完成的话,这应该能起到相当不错的作用」 「喂喂喂喂」 就像是在笑一般《杰克》说道,一直在手中打转的小刀指向了《人间印刷机》。 「这不会是真的吧,这东西将一个个人类‘喀嚓~咚…喀嚓~咚’的,然后就变成《书》了吧?」 「当然的」 少年露出了把人当笨蛋耍时的笑容。 「这个东西另有用途。要是用这个东西把人类变成《书》,做出来的最多也就是三流水平。《书》所应该体现的是本人的灵魂的形态才对。而且不使用以前的做法,就无法成为完成品」 「您有何打算?」 就像要溶化般的妖艳伴着毫无遮掩声音从黑暗中漂出。 少年一脸辛苦的表情再次往椅子上沉下腰。 「……等待人类向我等身边拜访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从今以后要积极地将《书》向人类身边送去。经过人类之手的书最终将全部是我等的《书》。为此——」 少年凄绝的笑容在他薄薄的嘴唇上浮现——然后宣言。 「——复兴出版社」 序章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网译版 转自 每日学园天文部 翻译:masue 校对:帆 润色:豆豆 yao酱 随手带上背后的门,一边哼着歌一边走进昏暗的仓库,踏着响亮的足音沿台阶走下去。 口中哼出的旋律被吸入周围的黑暗中。 下到台阶尽头时男人按下了某个开关。 从高高的天井处垂下来的圆灯罩电灯一个接着一个点亮了,即便如此房间的角落仍被包裹在黑暗中,而那里正有个什么东西在注视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一切的男人,依然毫不在意地直接躺在水泥固定的床上。哼着的歌也没有停下,男人的心情非常好。 (终于完成了!) 男人的作品终于完成了。 当然改进的余地还是有的,但那已经是小事了。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克服了,不断地改良不断地完善,终于… 那个机械正摆放在仓库的正中央。 在巨大的桌子上,像是那种可以控制水门的手动开关的形状,那是类似工匠制造的造型上差不多的东西。但是,材料却又是无与伦比的。当然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绝不是基于享乐之类的理由。 「真是棒极了……」 男人轻抚机械的支柱。奇异的古木、木纹暗而艳丽,摸上去就能明白。这个是《活着》的,有魂魄《寄宿》在上面。如果不是这种材料的话是绝对无法完成的。这里面寄存着的《怨念》,对肉体的怨恨之情,对于《印刷》来说非常重要。 「——辛苦了」 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不带语调、连一点点感激之情都没有。 男人先是吃了一惊,然后立刻明白了对方是谁,不禁咂了下舌头。 「——对了,和残留下来的东西不同,实际使用过的断头台、磔刑柱、狱门台这种东西呐——可是」【译注:磔刑の柱,钉耶稣那种手足都要打桩的的十字架,狱门台,江户时代6中死刑之一狱门,执行后用来放切下的脑袋的台子。此处都是木/材料的来源】 黑暗中的男人的声音中通停了下来。 「可是?可是、什么?」 「——有一点我想知道,那就是《完成》了的吗?」 「我觉得应当是」 抚摸着幽黑迷人的支柱,男人像是震颤般吐出一口气 「这就是,理想的具现化啊」 「那么——」 黑暗的缝隙中,手腕处探出来一根手指,那手腕被和服的袖子所包裹着。 「那是什么?」 指尖指向的是,在床上滚动的雪白的东西,男人看着那东西,‘哼’了一声。 「是垃圾」 「——不是《缺页》?」 男人的太阳穴顿时青筋浮现。 「别开玩笑了!你这家伙,把我当笨蛋耍啊!?那是没人要的东西!残渣!绝对不是《缺页》!」 「——那就行了。《那位大人》不喜欢无谓的东西」 只是平淡的声音,就立即镇住了男人,浮起的粗壮青筋正在一颤一颤。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再利用的。」 「——很好」 接着,那手腕再次与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在心中抚了下胸口,早已承知黑暗中的那男子的手腕乃是通往死路的路标,无论何时都不能往那个方向前进。 「——交货是在何时?」 「最近几天就会送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必要的实际实验,不实验是不行的,不行的啊。」 男人像是爱抚一般擦拭着柱子,「靠你了,靠你了……」,在黑暗的另一边,执着的一遍又一遍反复摸着。 「……」 什么也没有说,那就是回答了。 第一章 「哼嗯……真是有趣呢」 看着打开的《书》里飞出来了料理,崎田千佳一副打心底里担心的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机关呢,那双眼睛如此诉说着,文人——江本文人也解释不清这是为什么。 只能说,就是这个样子的。《书》是藉借《主人》的手来展现到世间的东西,作为新手主人的文人,虽不至于得心应手,但是技量还不至于没有。 不管怎么说,连一条让自己的《战斗司书》少女满意的内裤至今都做不出来。 「今天的晚饭是蛋包饭??」 起居室的同一张桌子上,那个《战斗司书》菲芙——菲芙·蒂格莉丝欣喜的说道,勺子和盘子碰击出‘叮’的声音。 作为《活体机关绘本》的她,不是同一本《书》里《飞出来》的东西就吃不了。由于本体是纸所以通常的食物只是含在嘴里就会被濡湿,最极端的情况就是破损。非常遗憾的是江本文人本人又无法修复她。 「还不坏吧?」 文人把散发出蛋包饭的蒸汽的盘子垫在厚重的书上来到桌前,桌上除了料理外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只有散落的到处都是的白纸。 「做出这样的感觉费了一番功夫吧?因为说了之前做的那个完全不行」 「当然咯。那个与其说是蛋包饭更像是蛋糕卷的东西。尽管如此,里面却塞满了鸡肉饭,不带这么奇怪的东西的」 「所以说是研习中啦」 文人笑了起来 「在网上搜索到了感觉差不多的《机关绘本》图片,遗憾的是记载还没详细到展开图这种程度,要是能入手实物的话还有办法……用心去品味。可那个绘本,是外文书,算上运费代购费3000円都不止」 于是菲芙不知为何满足的不断点头。 「什么嘛」 「怎样?果然比起网络还是实物更好吧?《机关》是越复杂越要拿来仔细研究才行,网上的那点是完全不行的,获取情报虽然比较便利,相比实物来说是却是完全无法匹敌的哟」 「偶尔是这样而已,偶尔」 文人说着打开子页面,拿出装满水的杯子放在菲芙面前。 被什么附身的菲芙和网络对抗了起来。那是一幅又恼人又诡异的画面。话说回来,文人脑中浮现了自己房间里的一幕后稍稍噘起了嘴。 她出现之前,明明在自己的房间里连一本像是书的东西都不允许存在的文人,现在却已经有了多少本《机关绘本》了啊。(包括)这本为了做蛋包饭而买的东西也是。确实如菲芙所说,只凭网上看到的还是有限制的,机关越是复杂越是如此,只看一眼是完全无法理解其机制,为了保持机关绘本的高价值,几乎不存在将其分解展开图更新到自己的主页上的人。 而且有些绘本的解体,图书馆借来的也不能直接解体,说到底连图书馆都不想去——结果就变成了买入的情况了。 「你也差不多认了吧?」 「真啰嗦啊—」 文人如是说,像是从侧面把手伸长, 「话说回来,还真的实体化了呐」 千佳的双胞胎姐姐崎田琉佳正吧嗒吧嗒地触摸着全新的页面,温柔的抚摸。 「那边!别想都别想就直接摸妾身的《书》!」 「呜哇哇,对对不起!」 菲芙的斥责毫不留情地降下,琉佳慌忙将手缩回,两臂挥舞出万岁的姿势停在头顶,胸前丰满果实(硕大的胸部)大幅摇曳了起来,那势头几乎要冲破包裹的抹胸,文人在心中默咽了一口口水。 虚心的文人慌忙移开了视线,轻轻地把手放在胸前的书上,还好还好,心跳没有想象中那么快。在文库本大小皮革装订封面的深处,心脏正有节奏鼓动着,而文人则尽力表现像是既不震惊也不兴奋一样。 要说为什么,这个封面的深处正在鼓动的心脏,既是他的心脏同时又不是原本的心脏。自和菲芙一起追逐《那家伙》时,被变成了《机关》起又过了几个月。虽然现在是没有被弄坏的迹象,说到底也还是纸,尽可能还是要抑制血液的流动。 虽然这么说,对于女孩子胸部那柔软度、以及被告白的惊讶,肯定要被菲芙她们说自己下流了。 (嘛啊~反正特长扑克脸) 文人一脸坦然的地合上《书》,同卵双生子的崎田姐妹那对凶器虽然看起来大的就像是拢起来一般,对那没有兴趣——摆出这样一副这样的表情倒也不是太难。 「真是的」 幸好菲芙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文人心中的纠缠,此刻正在用勺子舀起蛋包饭狼吞虎咽中,这样下去,那双吊梢紫罗兰色大眼睛又要换上可怕的眼神盯着崎田姐妹了。 「区区一个蹭饭的还总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吃着,你也稍微想想客气两个字怎么写吧,真是厚脸皮的家伙」 听到这话,琉佳惶恐地缩了下脖子,至于千佳这边,就像是迫不及待要展示胸前的这对山峰伸直了背,‘矮油’如此答道。 「说到底为什么我们不客气就不行呢?伙食费我们有好好的交给义母大人。而且蹭饭的这不是在说你自己么?我们才不想被你这个通过操纵义母大人的记忆来骗取信任的你说三道四呢」 「你说啥!」 被菲芙踩在脚下的椅子发出了悲鸣,一只手伸向了文人那边。 「文人,把剪刀给我!把这个女人的脑袋给咔嚓下来!」 「在这之前要把炭好好的烧完才行」 千佳早已从腰带上挂着的手枪套里拔出了水枪。普通的塑料玩具枪。 只是,里面装的不是水而是《涎》——被称为《龙涎》的可燃粘液。 「——好了好了,停了停了」 文人摆动两拳示意两人停下。真是的,真希望这两个人能自重一点。每顿饭,虽然不到这个程度,三天里至少有一餐要闹成这样。 父母被变成《书》的崎田姐妹,虽说不至于和作为敌人的《那家伙》处于共同战线,却对《活体机关绘本》的菲芙同样采取敌视态度,不管缘由怎样,作为有将《书》烧毁这一禁忌技能的《焚书鬼》的后继者的崎田姐妹,之所以讨厌身为《书》的存在这一事实(的理由)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也差不多别总让我说同样的话了吧?虽然不会说不准你们吵架……现在也不是那种场合,明白吗?要追踪《那家伙》的话,我们还是合作起来比较好啊。」 文人的视线交替的看着菲芙和千佳,深吸了一口气。 「对菲芙和我来说,琉佳所持有的《探知的小瓶》在我们看来是非常有魅力的道具。虽然只是大约的程度,能够探知《书》的存在。一方面,我们有《虚无之图书馆》的网络,情报源。还要完成格莉兹·碧的委托,寻找被变成《书》的你们的父母的行踪,我们互相都有可以利用的地方,把这种关系破坏了能有什么好处吗?有的话真希望能告诉我呢」 「就是哦—千佳酱」 一副快要哭出来表情的琉佳加入了我方,文人因此已经很感激了。 她比妹妹千佳更深思熟虑,可以看到妹妹无法远见的东西,也不会盲目服从。看起来谨小慎微,但该表达意见的时候也会表达出来。 「只靠我们两人去找爸爸和妈妈,虽然不是办不到,但那是不知道要花费掉多少年的事情啊,千佳酱你自己不也有切身体会吗?我的这——」 琉佳低下了头,从丰满的两胸间自然形成的沟谷里取出夹在里面的小瓶,由于上衣比较紧,拔出来的时候胸部上方的隆起震颤摇摆起来,文人心惊肉战的把必死的意识转向了小瓶。 吊坠挂件的小瓶里装有可以变色的纸片。由于所有的《书》都是由最初的《活体机关绘本》派生,所以用这个小瓶探知也成为了可能。 当然对菲芙也有反应,同时对复数个对象探知也能办到。但是反应的结果有点过于微妙,只有琉佳本人才能明白不同之处在哪里,说到底也只有她本人持有小瓶时才能起作用。 「——说着是在那个方向,但也只是大概的位置,要花上数年、数十年的时间才能具体明白,在那期间要是弄湿了,或者万一发生火灾被烧掉了,又要怎么办呢?」 说着说着把自己吓到了,琉佳的肩膀微微的颤抖起来。 「……我明白啦,姐姐」 千佳一面无视菲芙投来的视线,将水枪收回到腰间的枪套里。 「只是表示一下决意而已,因为这个小人偶说要把我的脑袋割下来,我才拔枪的」 「你这和笨没区别」 菲芙,最后终于,像降落一般粗暴地坐回椅子上。 「只是展示一下觉悟而已,说到底这个文人也不可能把剪刀给我。不是吗?」 「嗯,嘛」 文人点了点头,虽然对菲芙的话只有一半是同意的。如果需要剪刀的时刻真的来临,文人有即使对手是崎田姐妹也会毫不犹豫的递上的觉悟。为了不会演变成这个局势而在心中祈愿着,文人将《书》收进腰间的盒中【holder】站了起来。 这个盒子【holder】是琉佳手制的,《书》完全装袋后就像书包一样可以合上,并且边上还带有剪刀袋。可以即兴制作《机关》,是便利至极的东西。 变成和姐妹同居般一起生活的样子后,《书》就要当作身体的一部分寸步不能离——菲芙这样说过——但在网上找哪里有合适的东西却没有结果,琉佳是说只是偶然,她将市场上普通贩售的现成品组合做出了这个。 好厉害,文人坦率的在心中感叹。忙着编辑工作的母亲,就把所有家务一股脑都交给文人来处理,唯独裁缝活是守备外。针线活,在和日常几乎没有交集的如今,看起来就像是魔法一般。 「虽然是一样的东西也可以吧」 面向崎田姐妹说道,文人按下微波炉的开关,开始自动加热。橘色的光在箱内照着的是大家之前聚在一起制作的料理。虽然千佳问那是什么,文人却没有回答。 不久,微波炉发出了‘哔哔’的电子音提示加热完成。虽然现在已经有人声提醒,但是电子音就足够了。以前的话据说还会发出‘叮’的钟鸣般的声音,不过文人没有听过。 打开箱门,迎面就鼓出来一团水汽,从烤热的箱内取出蛋包饭并排放在桌子上。这个薄烧蛋卷式蛋包饭,上面盖的不是番茄酱,取而代之用的是炖煮酱汁【译注:demi-ce sauce,据说是用使用法餐的一种基础牛排汁=棕色蘸汁sauce espanole和牛高汤beef sotck混在一起熬掉一半水做出来的高端玩意,带点苦味比较好吃。而且是日本鸡蛋包饭常见调味的一种】现在主流的这种鸡蛋半熟轻飘飘蛋包饭用火炉是做不出来的,不如说那样的话鸡蛋会在途中凝固的变得不好吃了。 「呴哦—」 琉佳以鼻尖几乎沾上酱汁的态势把脸贴上去认真的看着蛋包饭。 「我一直这么想,真的很厉害吶……小文你」 腰际感觉痒痒的,文人因此皱了皱眉。琉佳和千佳不知何时起对文人的称呼就变了。"就这样嘛"虽然她们这么说,但小文、小文的叫还是挺不习惯。 「我对于会做料理的人非~常非~常尊敬哦」 「琉佳姐,轮到自己料理就会跑路呢」 一边用拌咖喱用的大勺子来回搅拌,千佳的嘴巴微微绽开。 「虽然很擅长缝纫」 「什么嘛~」 琉佳握着同样的大勺子,像是要欺压般用身体顶着隔壁的千佳 「千佳酱不也是料理无能嘛」 「因为没有必要啊,就像住宾馆时有客房服务、上街则有便利店和快餐店,说到底,连家都没有的我们,厨房都没有的我们,为什么要做料理呢?」 「话,话虽是这么说……」 面对毫不留情反击自己的妹妹,琉佳两眼水汪汪地咬着勺子前端。 文人‘哎呀哎呀’的小声叹息到,要说的话和作为姐姐的琉佳想的应该是一样,只不过嘴里没有含着东西。要是因此展开舌战的话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一面这样子交流着,然后这样算起来有十战的话,琉佳就输了十次。那个时候琉佳总会抹去满眼泪水,迅速回复到平常的样子。一开始还有点认真的去阻止,现在这已经变成了形式般的东西所以不那么在意了,就当做是姐妹交流的一种。 「——怎样都好,快点开饭!」 等不及的菲芙用勺子敲得盘子叮当作响。这声音震的琉佳身体发抖,千佳却没事般地看着菲芙。 「你这样很缺教养哦?」 「才不要被乃这么说呢!在那边喋喋不休完全不顾及料理变凉,有什么资格谈礼仪教养?」 千佳忽然笑了,一副在座的各位几年不见依然没变,唯独她一个人变得更像大人了,连同卵双生的琉佳都不如她的样子。 「好了好了快点吃吧」 在新的火种燃起之前,文人想着,插入了对话。 「一会还要收拾。——我开动了」 总而言之,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文人最近学会了如何让大家自然而然的开始吃饭,率先吃了一口蛋包饭,但—— (嗯!……) 文人凝固了。菲芙她们虽然毫不介意的,一副现世太平的样子咀嚼了起来,口中却扩散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强烈到无法言语。纸箱混到了料理里却一本正经的吃了下去——这样的感觉。 但是,那种东西混进来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蛋包饭使用的是和崎田姐妹的鸡肉饭同样的米饭,崎田姐妹也没有不满的样子,琉佳更是一副好好吃啊~好好吃啊的样子。 (是我太累了么……) 勉强着自己,文人把饭塞入口中。这份违和感也不是今天第一次感觉到。迄今为止已经有无数次体会到过差不多的感觉。 果然是累了吧,不然就是睡眠不足。或者两方面都有,要说为何——文人最近完全没有得到安宁。 虽然整天忙着追踪着被称为《禁书》的家伙,但造成疲劳的主要原因,却是现在正在悠闲地吃着蛋包饭的崎田姐妹。 「好好吃呢,千佳酱」 脸上浮现愉悦的笑容,琉佳望向妹妹一面说道,千佳点了点头。然后—— 「虽然迄今都过着不幸的人生,但要是和小文这样的人结婚的话,人生果然还是不能轻易放弃啊。」 听到这话,文人的食欲一口气减退了。 就是这个了。 这就是文人感到劳累的根本原因。 说到底是以烧《书》为目的,拥有《焚书鬼》的技术的崎田姐妹,与菲芙她们的关系就像是水与油般的存在,之所以会在这里也是因为要与作为人的文人结婚这一目的。 这么算起来的话,那也是由于文人不知情。原因在你身上,要是被这么说的话说不定就是这样,就是那样的事故。 (那么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这么告诉我啊……要和摸到胸部的人结婚什么的,这是哪门子家训啊) 野外放养危险多,幸好她们白天闯进的是文人家,说实话,要说一点也不后悔是不可能的。要说为什么。 「又说这种话!文人才不会和 你们任何一个结婚的!」 一变成这种话题,不知为何菲芙的心情就会一口气恶劣到底。 今晚果然,也变成这个结果了。 今天的她的一侧脸颊,就像是即将要冬眠的松鼠呀仓鼠似的,用蛋包饭鼓起脸颊,以再多一粒米就装不下的气势,少女无法抑制地愤怒着。 「谁会认同那种东西!」 于是,千佳的眉间皱起,然后,挥动勺子。 「所以我就说,凭什么会轮到你来许可?也没有谁说想和你结婚,就算你和小文是主从关系,你们也没有在此之上的关系不是吗?话又说回来《主人》和《活体机关绘本》之间,应该是《主人》的立场在上才对,与主人的意思反着来是闹哪样?」 「理所当然的!」 接着菲芙又塞了一勺蛋包饭到口中。然后为什么这个样子了还能正常说话真是不可思议,不过文人决定不去管多余的事情。 「文人是妾身的《主人》,而且是被妾身救下小命的男人!对于妾身的恩是必需要还的。那就是要打倒《那家伙》,到那时为止,文人的身体都是妾身的东西!结婚什么的才不允许!」 「小文才不是任何人的东西呢—」 琉佳不满的小声嘀咕道,被菲芙瞪了一眼后转向千佳去寻求帮助。 那,千佳说道,就像是要和菲芙对抗似的嘴里塞满蛋包饭。咀嚼的同时还一点点往嘴里塞,变成了一副被鸡肉饭的番茄酱弄得嘴边都是湿漉漉的红色汁液的光景。 「……那,打倒《那家伙》就可以了呢?」 「乃、乃说啥?」 「不是这么回事吗?你所不认同的是,为了打倒《那家伙》而没有闲工夫来做这种事,打倒之后就怎样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那,那是……」 菲芙那紫色的瞳孔中,失去冷静明显地动摇了。看着这一幕的琉佳,这样啊,一边说着一边自得的连连点头。 (不明白啊—……) 站在文人的立场,崎田姐妹考虑的事情完全无法理解。说到底结婚这事本身,就和突然被告诉‘其实在遥远的未来人类将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同样程度的没有实感。 而且这两个人没有喜欢我,文人如此思忖到。两人来到这个家的理由,比起胸部被揉了这样的理由,说是由于对方是装订家《江本春夏》的儿子这样的理由,倒也不像。两人自称是父亲的fan,但也不至于是通过自己来见到父亲,想到这里胸中一阵骚动。 这样考虑的时候,就像是听到了似的,千佳突然转向这边,惊得文人手中的勺子几乎脱手。应该不会被人读取思想啊。虽说她们是《焚书鬼》,倒也不至于因此就有了超能力什么的——文人这么说给自己听着,摆出扑克脸的同时,歪头问道‘什么’? 「小文也很乐意吧?这样的美少女有两人一起给你当新娘」 千佳交叠两臂支在桌上藉以探出身子。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偶然,这样使得胸部从左右聚拢起来,双峰之间的深沟像是要吓人一般被强调出来,文人不假思索的先深吞了一口气。 「亲·爱·的……你是要先洗澡呢?还是说……要·我·呢?」 嘴唇微微撅起的琉佳乘着开玩笑的调子说道,文人则顺着这个场景开始了遐想。 两人不知道为何身上是裸体围裙的打扮,大大的心形中印着《琉佳》《千佳》的字样,那里包裹着几近撑爆的巨大欧派。 这种想象的原因立刻浮现脑中。今天回来的途中,电车里的上班族在看的体育新闻中,刊载了一张那样的照片。 文人旋即甩了甩脑袋以将妄想驱除。 「都,都说了多少遍了那样是不可以的……在法律上——」 「那都听了多少遍了,早就知道了。无论几次我都会说哦,我们只要有婚姻之实就行了,琉佳姐和我,两个人可以一起给你当新娘哟。当然、夜里也是一直在一起哟。这不是男孩子的梦想吗?」 千佳‘呼呼’的笑了,边上的琉佳则是满脸通红。 (糟糕——) 文人的心脏就像是晨鸣的钟声般拍打不停,赶忙将视线从两人身上移开,进入眼中的是菲芙的身影,但她以一副“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啥不过好像很有趣”的样子认真望向这边。 「别,别说蠢话了,快吃饭,都变凉了」 试图蒙混过关的说到,像是要改变现场的气氛,文人拿起遥控器按开了电视。 正好,电视台【毫无意义的译注:这里原文是民放,全称民间放送,就是民办电视台】正在播出新闻。 琉佳和千佳四目相对‘唔呼呼’的漏出来笑声。真是可爱呢,琉佳小声的嘟囔道,而文人把这就当做是没听到处理了。 文人默默地动着勺子,同时在心中感激被称为电视的存在。要是突然沉默的话,结婚的话题一定会永无休止的膨胀下去,但有了电视,就不至于难堪了。而对话中的减少那部分,刚才的交流里文人已经饱尝过了。 而且,新闻也是文人他们重要的情报来源。《那家伙》与其同伴的《禁书》如果有行动,就会有奇怪的事件发生。 他们的目的是利用人心的阴暗面,把潜藏的欲望填满,使人成为《书》,通过行动扭曲人的良心,因此奇妙的事件频复多发。 但是今天的新闻似乎没有报道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 盗窃杀人、交通事故、滥用职权之类的新闻中,让人挂心的内容却一条没有。 这两天学力底下的新闻大概也和《禁书》那帮家伙毫无关联。就算没有情况,也不是说现在就没有事件开始。 「……妾身等,应当站在那里,才对」 「诶?什么?」 突然菲芙说出这话,文人反应跟不上的问回去。 「学力低下的新闻。还有不景气一说。现在,这个播音员不是说了,学力低下的原因之一是书读的少。妈妈大人也说了,书卖不掉的话会困扰。叫做《出版不况》的家伙」【译注:菲芙以小孩子口气说出的しゅっぱんふきょ,出版不况,类似于大萧条,最初是90年代末开始一种社会现象,表现就是出版界的销量逐年下降】 「啊,说起来……」 这么说着,文人想了起来。她每次碰到这种状况都会发牢骚,结果彻底被当作耳旁风了,《出版不况》——被称为出版业不景气这种情况其实是相当严重的事情,母亲上班的称不上大手*的出版社可以说目前正处在生死边际的转折点**也不为过,真的卖不掉书。 【译注*:大手——算是常见词,解释一下不意译了,指在同业中竞争力强、规模大的一方,比如大手企业就是资本多、生产规模大的龙头企业e.g.产品领域骇人三星,大手社团就是有名高产的领军社团e.g.tony的t2 art works、vocal系的3s等】 【自重的译注**:转折点/瀬戸际,含义是生死·成败的转折点。古语,瀬戸本意是狭门,瀬戸海两岸间的海道复杂狭窄,读作狭门写作瀬戸;际,境界、边界;瀬戸际直译就是狭窄的海峡与海道的边界,今天多指重要的分歧点,事物的转折点】 「那又怎样?」 文人如此问道,菲芙嘴里叼着的勺子‘噌’地翘了起来。 「所以说!」 叼着勺子的同时,麻利的回道。 「那些人为了把人变成《书》的话非要让人接触到《禁书》不可,但如果一个人彻底不读书的话,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他们让全人类变成书的计划就要不可挽回地推迟了」 「那很好啊」 「才不好!」 ‘嘣’地,菲芙敲了下勺把,几乎空掉的盘子弹起了几厘米高,这声音震的琉佳脖子一缩。 「虽说那些人的计划不可饶恕,但说白了这也是妾身等存在意义的危机啊!」 菲芙一把抓住叼着的勺子指向文人。 「作为妾身的《主人》的你却是书本否定派的急先锋这是闹甚!你爸爸是装订家,妈妈是编辑!结果你怎么就讨厌书了呢!」 「那、那我有什么办法!」 感到话题开始向奇怪的方向发展,文人却一时想不出把话题拖回正道的方法。 「我也有很多家庭的原因啊!」 「所以那种东西就叫《出版不况》了!」 「我又不读书哪里知道出版不景气是什么!」 「还不一样!像你这样只会用手机上网脱离现实的年轻人不断增加,书销量才会下降的!明明能够像现在这样吃着饭也是多亏了书本,却还要否定它是何等的忘恩负义!你这个——见异思迁的家伙!」 「什么嘛,你这毫无逻辑!」 对话能成立才比较奇怪。毫不讲理。然后… 「见异思迁是不行的哦,小文」 像是和菲芙共同战线的琉佳认真的皱起眉,「是呢,花心是不可原谅的。嫉妒之心会燃起,说不定会烧掉你」千佳也说出来这种话。 文人则思维混乱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诶?啥?为什么?刚才这两人不是和菲芙对立着的吗? 「所、所以说!为什么非要把我当成那种人面兽心的家伙对待不可啊!」 于是,崎田姐妹‘因为呢’的互相交流。 「菲芙酱又不是《书》」琉佳道。 「算上大型商品目录,阅读《书》是出于对这个《战斗司书》的爱的使然。然而为了赶走这些而使用手机和网络的行为可以说是背信弃义,背叛行为都不为过。说到底——」 千佳也和菲芙一样拿勺子指着文人说着。 「虽然我也对你的不可思议感兴趣到无法抑制。你在这宛若天堂的地方,被春夏老师的装订本包围着,为什么还会如此讨厌它们呢?」 (宛、若天堂……) 文人咽下一口口水。指向自己的勺子看起来就像是小刀,文人思索着。 天堂什么的完全称不上。 那种事情也不是可以对外人说出口的。因为不知情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别开玩笑了。这里是天堂?是就怪了。这里才不是那种场所。这里是—— 「——接下来是专题报道」 突然间,电视发出来的声音骤然响起,‘哇’地有谁大叫了起来。文人把手按向桌面的时候,遥控器正摆在桌上却没有注意到。赶忙按下减小音量键,听到新闻的内容,大家一时忘记了刚才的争端望向电视。 『今天的专题报道是最近秘密增多的穿胸罩的男性』 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 内容就是如标题所述。 对穿着女性胸罩的男性采访的专题报道。被称为『胸罩男』的群体如是说。女性的胸罩本来的目的,用于塑造和保持乳房的形态并保护乳首,和这个宗旨不同的他们认为,贴身紧绷带来的紧张感很舒服,挑选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 「这是那些人干的好事……才怪吧?」 专题报道结束后,文人不假思索首先问向菲芙…却没能办到。《书》会引导出人的潜在欲望。然而—— 「当然不是咯。刚才报道的内容是嗜好而非事件。你把那个你忘了吗?每回被书附身的只能是一个人。刚才的报道里拥有同样的嗜好的人你觉得出现了多少个」 「像《开膛手杰克》那样的实际人物扯上关系的话还不定,如果不是那样而是《竹取物语》或是《理发师陶德》这样的创作小说,同一物品是没法复制的吧?」 但是,菲芙点了点头。 「注入生命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至少妾身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书》的存在」 沉吟了一声,文人因话题叉开而松了一口气。‘话说回来’,一副认真的表情千佳说道。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呢。既然有这样的人等存在,那么不穿内裤的女孩子也是有理由存在的。」 「你是在说妾身的事情吗?」 「不然还有其他人?」 千佳的嘴唇一下子咧了起来。 「现在不也是真空吗?呐,你其实是很享受那种开放感和不知何时裙子就会掀起走光带来的紧张感吧?」 「那—那样的吗?」 文人想都不想就问,间不容发的飞过来一把勺子正中额头。 「疼啊!」 「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啊!是因为文人你连条正经的内裤都做不出来啊!」 「那你也好歹穿条裤子啊—」 琉佳认真的大幅点头,不知为何菲芙的脸庞隐约变红了。 「没内裤穿什么裤子啊!那、那、那样的话会疼的一塌糊涂的!」 试过了吗?琉佳用眼神向文人问道,文人则点了点头。 做条裤子并没有那么高的难度。做出来后菲芙也穿上了。那还是第一次,菲芙体会到可以如此自由的活动并十分高兴,但不到十分钟活动就渐渐慢下来,回到座位上了。 「怎,怎么了」 被这样问道,菲芙抬手擦去了眼泪,「裙子!」,然后伸向前方。「快把裙子给我」 「好,好的!」 因为那气势太吓人了,文人赶忙将裙子实体化。菲芙一把抢过去然后就往裤子上套,一面脱下裤子,脱到大腿的时候,文人慌忙别过脸一直保持到裤子被扔过来。 「菲芙……?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转过头来,她正用手压着大腿间的裙子,「——要是弄破了该怎么办!」如此,震耳欲聋地怒吼出来。 就是因为有过这样的事情,菲芙才决定没有内裤就不穿裤子,但文人没有打算告诉这两个人,也没有拿来当作捉弄她的捏他。因为这关系到菲芙的体面。 感觉就像是忽悠人,菲芙挥舞着勺子吵闹着。 「你们也试试就明白了!」 「呀,我拒绝」 千佳不容置喙的答道。 「我们也没有那样的爱好」 琉佳也点头答道。 「才不是爱好」 菲芙一边吵着,终于也来帮忙收拾桌子了。 文人则叹着气,一个人走到离开桌子一点的位置调大了电视的音量。事已至此也只有随她喜欢的闹了。不使用《龙涎》和《剪刀》的话也不会破坏这个家。蹩脚调停的话弄不好还会自己受伤所以敬谢不敏了。 「……接下来」 椅背朝前的坐上去,文人勉强自己把味如食纸的蛋包饭往喉咙深处送去,一边看着结束专题报道后又回到新闻档的电视节目,寻找有没有看似可能和《禁书》那些人有关的事件。 「你们这帮家伙不也不戴胸罩么!」 「比你不穿内裤强百倍哦」 无视这段日常的争执,文人的夜晚,今天也一如往常。 「真是的,又看到这家伙」 每当拔出划过检票口的ic卡式月票这种时候菲芙总会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说道,跟在后面的文人如是想着。 「妾身就觉得那是为了惹妾身生气而造出来的东西」 「还好啦」文人也不去否定。 事实上,暑假的时候文人过的是几乎不得安宁,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过如此的期待新学期的漫长暑假。不过怎样,和昨晚的饭桌一个水平的来来回回,无论 早中晚,只要一照面就能开始。 就连出去玩,夏天外出放松对文人和菲芙来说都如过鬼门关。游泳池呀,大海啊,都近在咫尺了却什么都没发生。濡湿身体什么的,根本无法想象。 即使是不进入水中也就算了,假如顺势碰到水的话都有危险,阵雨更是令人恐惧的存在。特别是最近,降雨量更是了不起的大,暴雨频繁,随性的出门都办不到,度过的就是这样的夏天。 钟翠善高中没有游泳池真是太好了,文人如此感慨到。入学的时候还觉得‘怎么这样啊’的抱怨过,现在看来这其实是冥冥中有什么在引导着也说不定。相对的,夏季的篮球虽然闷热但也别有一番乐趣。 话说回来,文人向站前店瞥了一眼。那家店还是拉着卷帘,这倒不是不营业的意思,倒闭了。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还在营业,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去看,『闭店通知』的纸就贴在门外了,只能说在新学期开始前就放弃了。 那家店,是间小小的书屋。 卖的书几乎都是新书的书店,讨厌书的文人自然是从来没去逛过,所以只有对事物逝去淡淡的忧愁。看着已经闭店的商店,对于里面曾经发生过什么说不定谁也不会再知道了。 用母亲的话说,因为今夏是酷暑,所以书的销量似乎是大幅跌落,说不定就是这样的原因。 然后,或许是受到其影响。今夏《禁书》们也没做出什么活动,书卖不掉这件事换言之也就是人们不会去接触书本这么回事。 但是,接下来就要多注意了。 再怎么说秋天已经近在眼前了。说起秋天就是食欲之秋,以及一直被标榜的获取知识的季节——读书之秋。举国上下读书的运动一口气兴盛起来,就是这样的秋天。 但对于文人来说因为秋天到了所以读书吧这样与世人相同的想法却是一丁点都没有。母亲也干劲十足地制作着比平时的销量成倍增长的系列丛书,而《禁书》们也可以说是迎来了活动更为便利的季节。 「喂~江本!」 有声音夹杂在统一着装为校服的人群里传来,文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偏茶色头发,给人感觉是其他品种的生物混在人头中,超过了那些只到他肩膀的那些男同学,显得鹤立鸡群。 「怎了?谁呀?」 像青蛙一般跳起来的菲芙问着,「是八代哟」,文人挥着手答道。 同班同学的八代秀英摆出露骨的笑容,‘借过一下’的说着努力分开人群走了过来,而文人本人则一毫米都没动。 「怎么了,八代」 「一上来就这个啊?打招呼还是一成不变啊」 八代哈哈哈的笑着。毫不介意的笑声大的可以盖过这边说的话,文人也没管他。平心而论,文人不大会掌握与他人间保持的距离。八代与迄今为止认识的友人不同,距离感不一样。 「八代」 ‘喂’,菲芙上前的同时,‘哟’,八代把手伸向菲芙幻银色的白发,像是摸摸头的感觉轻轻的敲了下。 「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巧呐—」 「要你管。等文人的水平再高一点,马上就能长大」 「虽然不明白,这样~这样啊」 菲芙所说的,对于不知道她的正体的人来说就是意义不明的话,但八代毫不介意,对此文人也很感激。 「然后呢?」 听文人这么一问,“啊啊”这么会意的八代——用拇指指向站前的便利店。 「我的自动铅的笔芯用完了,然后这附近只有那家店有卖我常用的那种笔芯,然后我想既然如此就在这等你们一下好了」 「原来如此呢」 「而且似乎不止我一人的样子」 「诶?」 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文人皱起了眉,八代竖起的拇指又指向另一边。目光跟随着停在了一名女学生身上,确实感到革皮文库本封面下的心脏颤动了一下。 站在那里的她此时想必也是如此吧。那边也发现自己被注意到了,眼镜下的目光不安分的瞟着,不断的玩弄着及肩的长发,时不时的扶着眼镜框。 终于,就像是放弃般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抬起头向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怎么了?」 被人流挡住看不到的菲芙一边跳一边问,而文人此时的心脏几乎要停摆了。跳起来的时候裙摆翻飞,本人却毫不在意。 (笨、笨蛋) 文人慌忙四下张望,还好,附近没有小孩子。结合身高方面的因素考量,如果此地有小孩子的话一定会用手指菲芙的。 「那个大姐姐,没穿内—裤—!」这样子大声地喊出来想必是无疑的了。 在这期间女生——云木咏走到身边,「早上好」一副语带羞涩的样子。得出这种感觉想必是建立在知道她喜欢自己这件事实的基础上吧,文人如此猜测着,却没有证实的方法。 「早上好」 「好」 「真难得啊,咏」 三人各式各样各行其是的回了问好,至于菲芙那是不是问好先搁置不提。 「诶,怎么了……?」 云木惊慌失措地低头看向菲芙,她也像仿照八代那样用拇指指向车站。 「咏你家是车站方向吧?不经过铁道路口就到不了这才是」 「唔呃!?」【我该怎样才好~的译注:此处是受惊时又要保持文雅‘哇唔’之类的抑制叫声的叫法233,然后うえっ音近うえ=上,上面】 (上面?) 对不上号的回答呈现在文人脑中。有什么,在,上面呢。转而抬头望天,肩膀突然被人一拍。接着是八代的一笑。啊啊,文人才明白过来,那不是什么另有深意的话,而是被吓到后不加思索发出的声音。 「你说便利店?」 冷静之后接着八代的话,云木以简单易懂的势头插入话题中,‘就是那个!’迅速的点着头。 「我要去买便笺纸,昨天做作业的时候用完了」 「已经买了吗?」 才不是这样,文人凭直觉问道。恐怕、大概、一定,她是在等着自己。这和八代来买自动铅芯在同一天——到底是运气好呢,还是差呢。 云木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嗯’的答道。 「那就走吧」八代接话道,文人他们跟随着人潮向前走了起来,此时附近已没有几个人了。但也还不到被丢在后面就会迟到的程度,只不过是乘电车上学的一波通过去了而已。 ‘说起来啊’,八代把又薄又破的书包往腋下一夹然后一边走,又回头看了一眼。体格健壮的八代说不定会撞到人,文人担心的考虑着,对方回避他的话倒是不用担心。外表看起来就像是学过什么武道的样子,但是八代其实是和文人一样的放学回家部。 「我们班,还真的什么都不做啊?」 「差不多,我觉得是那样」文人答道。 八代在说的是最近就要举办的『钟翠善高中·文化祭』的事情。同一天附近的两所高中也会举办文化祭,有点像是本地居民聚在一起的节日感觉,而钟翠善高中由于自身对学生社团比较注重的关系,比起以班级为单位的节目更看重社团推出的节目。故而文科社团和运动类社团的成员都会优先参与自己社团的节目,而班上社团成员多的班级不提出活动也可以,而这种场合,回家部的同学既可以在文化祭来临前帮其他人的忙,也可以只在当天做个游客,文人的班主任和井老师是这样通知的。 当时也没怎么多想,哼~,但老师说这样的话肯定是有理由的。 文人班级里回家部有五人,而参加社团,提交不参加班级节目申请的高达 八成,于是通过了班级单位不参加的意见,就是这样。 而听到这个结果,文人内心则是(真走运—)的想着,八代却不是这样。他一脸不满的表情,‘真无聊’的抱怨出来。 「有什么想做的吗?」 文人这样问道。 「摆摊啊,摆小摊」 他这样答道。 「做做章鱼烧、鲷鱼烧之类的。初中的时候看到其他班级摆摊,我那时超~~~羡慕的」 「那你们做了什么?」 「就这个呢」云木代为回答了。她是和八代同一所初中毕业的。「做了研究展示」 「而且,竟然是水体污染的耶?超无聊的《文化祭》耶?是《祭典》耶?怎么就沦落到发表关于水体污染的调查研究报告啊」 「虽然最后得奖了」 「那不还是因为其他人都在搞摆摊、鬼屋所以才得到的嘛?无论什么事都认真过头了,早川他啊」 早川?文人不解的歪了头,那是班主任,云木如此提示到。而且是连续三年班主任,真像是赠品的感觉。 「那一直都那样?」 「就是说嘛。所以说我决定在高中的时候绝~~~对要摆个摊,没有加入社团也是为了要全身心乃至灵魂投入到文化祭的摆摊里去啊。结果现在……」 八代紧咬牙关。 那是何等的遗憾,除了同情之外文人却什么也做不到。虽然乐队之类的也可以以个人名义参加,食物相关的摆摊却只能以班级或社团为单位才能得到许可。 「算了算了,让我们好好享受吧」 云木拍了拍八代的肩膀安慰道。作为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同学,比起八代来更成熟一点,对八代的态度也算是相对不那么顾忌。 「这样子。当天,要不要四个人一起逛逛?肯定会很有意思的」 「咏你也没什么事吧?」 被菲芙问道,她点头答道。 「文化祭期间图书室也是不开放的。你想,闲杂人等的进出也会变多吧?图书室里也有贵重的书籍,所以图书委员也没事干。」 文人被菲芙‘过来’的拉着袖子过去,而想说什么都明白。这个暑假已经体验过了同样的事情,这是彻头彻尾的困扰啊。 ——说的是那几天,没法再次进入《虚无之图书馆》的事情。哎呀真是的。 没有发出声音,菲芙的声音通过皮肤直接从装在包里的《书》上传递到脑中。那是文人也使不出的技能,只有她才会似的。 真的是,哎呀哎呀。 本来就可以称为其他次元的存在的《虚无之图书馆》,在某些有一定藏书量的场所就可以随时随意连结。但是被《那家伙》袭击过后,无限存在的门被切割分离,现在仍在修复中,而离这里最近的入口就只有文人上学的高中图书室的书架间。而《虚无之图书馆》是与《禁书》战斗不可或缺的情报源。而且《管理司书》的格莉兹·碧也说不定会寂寞。 「倒是以轻小说同好会的名义申请过,用想要借用图书室贩卖作品这样的理由,但是没能获得许可」 「hoho~~」 不知为何菲芙的眼中放出光芒,而文人‘又怎样?’的被吓到。 「你们要写书?唔~呒……对你们刮目相看了,真想让某人跟着学学呐」 被人露骨的看着,文人‘什么嘛’的轻轻撞了下菲芙。 「怎样!」 被菲芙‘看招’的撞了回来。‘所以说什么嘛’的再度压回去,然后又被推回来。不知不觉就懒得再说什么脚下挪了一步准备再挤回去,但迫于被云木一直盯着看的压力只好作罢。感觉到那双眼好像在抱怨什么,没能继续下去。 「啊—……」文人为了掩饰而挠了挠头。 「……但是啊,书这种东西,是我们这样的学生能做出来的吗?」 听文人这么说云木有一瞬眼中饱含惊讶之情,‘嗯’的点了头。 「其实大家,水平还挺行的。我们高中不止漫研、文艺部,连轻小说同好会都有。此外运动部也有制作年报的样子,还正式地委托印刷厂印制。不过那个硬要说起来应该算是杂志吧?又大又有厚度」 「欸—……」 文人确确实实的惊讶了。本以为书这种东西只有妈妈那样的出版社的人才能制作,个人去印刷厂委托印制什么的想都没想过。 「感兴趣的话,要来看看吗?」 「咦?」 「啊、不,不是的」 明明文人还什么都没说,云木却焦急的在面前摆起了手。 「不、不是说我家,说的是来图书室……」 「文人才没——啊呜」 对于明显打算说多余的话的菲芙,以云木和八代看不清的速度来了一肘子,文人摆出营业性笑容,在菲芙有怨言之前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 「图书室就有吗!?」 云木有点惊呀的样子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被对方说了如此奇怪的话。 不过,就算菲芙不是那个想法,最终捉弄云木的话没能说出来。 而且,云木本人虽不知道,文人有去过她的家里。拜访的事情虽然八代也知道,不过这里令人感激的什么也没说。 「嗯。有放着文艺部制作的部志。所以说,想看的话随时可以哟。」 「咳!——下次去的时候看看吧,呐,菲芙?」 即使文人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也依然这么说,画圈似的摸着她银色的脑袋。该说是不出所料么。菲芙心情很好的样子,‘原来如此’的点着头。 「文人你也终于对书本抱有兴趣了啊」 「啊—,差不多呢……」 当然是这是谎话。但菲芙却一点也没有觉察。 「可是啊,文人。独立制作的书不觉得有点新奇吗?说起来书本本来就是全部手写的稀有物品。木版刻字、活字印刷术登场的十五世纪使得同一本书复刻成为了可能,距今也才五六百年喏。」 「确实如今,作书的人还在作书。」 八代也这么说。「新闻上也说了,夏季和冬季都在办的那个?什么来着?就是——」 「同人志即卖会?」 云木即答,而八代则原来如此的用拳击在掌上。 「就是那个!感觉超级能赚钱的家伙也在里面吧?」 嗯,云木点头到。 「虽然是从一个加入了漫研的图书委员女生那里听说的,据说能赚到数百万。」 「真的假的!无法想像的金额啊」 八代叹了口气,文人也是深有同感。那么多钱见都没见过。 「啊,要说传闻的话,漫研的——」 云木的声音戛然而止了,文人追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心中一惊。 「喂……你还好吗,咦……」 八代的声音变成了低喃也不奇怪。 那名女生应该就是云木所说的那个熟人,漫研的女孩子正走在人行道上但——那样子明显不大对劲。 宛如《活着的死人》。 脸色惨白,当然这不是指颜色的纯白。脸色发青的话还说的过去,不过那个怎么说都像是砂色。从远处就能看到她那失去了光泽的嘴唇发紫。就像背上背了个人似的驼着背,‘嗞啦嗞啦’的拖着脚步。 「部志截稿前经常这个样子的感觉……」 「常有的事!?」 文人不经意的和八代的声音同调了。 「唔、嗯——但是,今天看起来还真是惨呐……那种样子,还是第一次……」 云木担心的眯起眼目送她。 「说起来昨天,‘交稿来不及了’的快要哭出来就是这个原因吧。说什么一直以来委托印制的印刷厂倒闭了,新找到的这家印刷用技术数据和以往的都不同,而把那修正则是一项大工程」 「嗯」 文人低声道,坦白地说,怎样都好了。 「……我也没打算为了钱而努力到那种程度」 八代的话使得云木‘呃诶?’眼中闪过光芒。 「刚才说的话题,不是指日高她的事情哦。」 那个《活着的死人》般的女子高中生似乎就是日高了。 「作品热卖的人事情,是从日高那里听说来的。她自己本人,书总是剩下啊真困扰的抱怨着,真的是每次都是赤字啊」 「做到那种地步还是赤字!?」 文人惊讶的指着日高,惊讶佩服的插入话题中。 「好厉害啊——钱攒起来的话,明明还有更多的用法的——」 「乃这家伙,是笨蛋么」 「喏啊!」 背后被人膝撞的差点倒下,文人嘴里冒出了羞耻的声音。 「你干嘛吗!」 「都是因为你说了笨蛋的话。再说了文人,谁会为了钱而去作书啊。所谓的《书》啊,是某人为了表达什么而做出来的。那是愿望!是希望!是梦!而钱只能说是作为结果的后附存在都不为过!」 「我、我知道的……」 像是要把菲芙那气势推开,文人脱口而出道,但实际上,还不大明白。要是想表达什么的话,直接用嘴说出来不就行了,这么觉得。而只能通过漫画、小说来传达的东西这世上有吗。 (……不明白啊,一定) 想不到那一天的到来。对文人来说《书》并不是必要的。菲芙是特例,对着除她以外的书一本正经的去读是无法想像的事情,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出现在眼里。 「糟糕!时间有点赶了」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八代匆忙的提醒到,文人的意识也从思考中回到现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认时间,诚如所言,就要迟到了。 「快走吧」 文人他们小跑了起来,然后,被称为日高的女生则被完全抛在脑后了——至少,在那天是这样的。 第二章 「话说回来,还真是厉害啊……」 出神地望着并排摆放的书籍,崎田千佳不知道这样子默叹了多少次。 这个家就像是宝岛一般。一直憧憬的装订家·江本春夏的全作品都摆在这里,只是站在其间就有说不出的感慨。 经江本春夏亲手装订的的书毫无疑问都可以卖掉,但实际在市场上走几圈就知道他装订的书是少之又少。一般书店里卖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种,而且是被称为《廉价版》——《劣质版》。要说为何的话,经他之手装订的书基本都是个人的独本——换句话说就是和同人志类似属性的东西,说多也不过上百本,因为全都是手工制作的,而以商业的调子这么造书肯定行不通,一般都是以江本春夏的装订作为参考,再去大量印刷成书的。单就其设计上就已经十分吸引人了,可是就是这样在《真品》面前充其量也只是大量印刷品的级别。 千佳伸出手指去轻轻触摸书脊的封皮。 就像被皮革吸附在身上的感觉一般弄得竖起了鸡皮疙瘩。也许是错觉吧?隐约感到些温热,但是金箔印字的部分却给人以阴冷渗人的感觉。要把这用印刷来表现出来根本上就不合理。江本春夏被称为《作家杀手》也是当然的。这个装订与内容完全没有平衡点。 「好想就这样一直摸下去……」 ‘哦’的发出吐息声,千佳随便取出来一本。封面就好像附着在掌心,打开来看的话,是本世界范围的狩猎专著。 从使用草的茎部来捕捉青虫,在绳的两端放着大石头来捕捉蝙蝠的方法,捕鸟网和弓的制作与使用方法,箭簇上涂的草药到麻药,猎枪的进化,陷阱的布置方法,猎犬的驯养方法与种类等都写在里面。 (明显不如装订……) 千佳把书放了回去。还想要继续抚摸的皮肤仿佛发出了悲鸣。但这是不行的。长期与皮肤接触的话手汗就会对皮革产生影响。要是用这只手破坏艺术品的话,恐怕自己把自己绞杀一百回也无法原谅吧。 「——千佳酱?」 再度叹了口气,似乎是误解成了其他什么事情的样子,姐姐焦虑的声音被书壁所包围传向走廊。声音被纸张皮革吸收而减弱。屋外虽然还是炎热的秋老虎,家里则是被严格的温湿度管理所制,没有什么好不好。 「还好吗?」 「……没关系的」 千佳对诱惑摆了摆手回答道。琉佳手中提着红茶的壶从走廊向屋内探入了半个身子,眉毛则变成了‘八’字状。 「什么?」 「唔,嗯……我泡了红茶,要不要呢」 「嗯,我喝」 千佳径直向姐姐走来。要是不这样的话,感觉就会一直在这个房间漫无止境的站下去。就好像背后的头发被使劲拉扯着结果连根拔起了。当然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实际发生,只是有那种感觉罢了。 琉佳一脸狐疑的表情走进起居室,而千佳紧随其后,顺手带上了门后终于和书本的诱惑道了别。 与厨房直连着的客厅里再怎么说也不会有那么多江本春夏的书。有的只是《廉价版》以及上锁的橱柜里的几本而已。而那几本也算得上是他的书中最珍贵的那一类了,确实不会轻易让人触摸的。 千佳觉得那样就行了,要是能摸到的话,说不定就再也放不开了。肯定会觉得不论做什么都想要将其纳为己有的。恐怕江本春夏的妻子优实也是某类能觉察到他的书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的人,如果不这样的话也不会特别定做这样的装有防弹玻璃的橱柜。 话又说回来,千佳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琉佳。 同样是姐妹,同样为江本春夏的魅力所捕获,姐姐看起来却不那么沉迷,即使是身处在这宝山之中。 难道说,千佳若有所思。琉佳其实对江本春夏并没有那么有兴趣——而是缘起于那件事。从小开始她就没有什么自发的想做些什么,姐姐总是跟在自己后面。所以说难道……这么想也不奇怪。 「嗯?」 藏着什么事情的脸上浮起了笑容,“怎么了吗”琉佳两手包住杯子偏了偏头地问道。【也许你们知道的译注:至少二次元是铁则,日本人不解的时候就歪头,而且还自认为可爱】 「——什么事都没有」 ‘想多了’的说给自己听,千佳将姐姐泡的茶一饮而尽。‘呼嗯~’的让人忍不住会出口赞叹的清爽口感和香味,真是好大吉岭啊。 「这样擅自地喝了没关系吗?」 「这可不是擅自哟—。有好好的从义母大人那里获得了许可。还说了,这是负责的作家外出取材旅行带回来的伴手礼。但是没有在家喝茶的余闲,会社里则是没有人会泡这种原叶的茶,所以‘请用’吧」 「哼~……」 所谓作家给编辑伴手礼,就是权力关系很明确的样子。 「话说啊琉佳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别用《义母大人》的叫法了。听起来不舒服」 「呃,为什么?」 琉佳一副真的不明白的样子眨着眼。 「问为什么……难道说琉佳姐你,不会是认真的打算和那个铅笔君结婚吧?」 「呃?唉?但,但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必须和摸到胸部的人结婚才行,这样的,崎田家的——」 千佳深深的叹了口气。 「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怎么这样!?我彻底以为,真的是那样定下来的,所以要成为一个好新娘不可,要和义母大人搞好关系才行……你说真的吗?」 「就说是真的……啊啊、真是」 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了,千佳揉了揉太阳穴。 「真不敢相信。你怎么会相信那种鬼话哟」 「因为是千佳酱你那么说的呒……」 望着姐姐撅着嘴唇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千佳沉吟到。姐姐就是这样的性格呢。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对自己的话无条件信任。 「抱歉,是我不好」 千佳在姐姐哭出来之前道歉了。 「只是口头的还不够。我彻底以为姐姐明白这回事才表现出这样的演技。但事情并非如此。不是这样呢。啊啊真是,我是笨蛋吗?迄今为止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这样!千佳酱才不是笨蛋呢!一定是因为我太笨了!」 「够了」 制止住站起来的姐姐,千佳又叹了口气。 「对不起。再重申一遍。因为被摸了胸部就不得不结婚这件事,是骗人的。崎田家才没有这样的家训。」 「是这样的吗?」 琉佳一脸惊讶的看着千佳。 「那,还为什么?」 「说这样的谎?因为无论如何都想要进到这个家里。」 「那是指,江本先生的家吗?」 「也有这么回事……待在铅笔君的身边的话,也可以尽早知道把爸爸妈妈变成《书》的那些人的事情,一举两得」 「还能找到爸爸妈妈变成的《书》呢」 「这还是不要太期待了」 「诶,是那样吗?」 「是那样的。那两个人,要是和他们说了寻找爸爸和妈妈的事,不就相当于把我们自己束缚起来了」 「会是这样吗……我觉得小文和菲芙酱都是好人。而且你想,小文的心脏被变成那样的《书》,他也算被害者唷?」 千佳又叹了口气。 「琉佳姐你太天真了。那两人口中说是《那家伙》还有《禁书》什么的做了那种事,但到底怎样也没人知道。虽然说我们《焚书》了《断头台法官》和《那位贵人》【这里为了区分序章的《那位大 人あの方》和前文的《那位贵人あのお方》区别翻译了】,但那是谁指使的就不知道了。」 「虽然说是这样的……」 琉佳用手环着杯子‘嗞’的喝下红茶。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为啥?」 「嗯—……我的,直觉?」 千佳再次叹了口气,而琉佳‘诶嘿嘿’的笑了。 「因为呐,小文他绝不是坏孩子嘛。虽然对他人有点太过于警戒,看别人的时候有点轻视的眼光,但很可爱啊」 「哈?哪里?」 「那个坚持己见逞强的时候哟,很可爱吧?我觉得很可爱啊」 「难道说琉佳姐……你不会说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然后琉佳露出浅浅的微笑,略带一点脸红。 「你开玩笑的吧!?」 「诶—为什么?我觉得,他,还挺帅气的哟」 「哪里」 不知怎么的就感觉没兴趣了,千佳靠着椅背把手臂叠在胸前。 「脸也是一抓一大把的水平,个子也不怎么高,身体也偏瘦弱。学习看起来还行,但被那个《战斗司书》随意使唤,真难为情」 「很温柔的哟—」 说着,琉佳不满的撅起了嘴。 「这不行呐,千佳酱你太不了解男孩子的事情了」 维持着手臂叠在胸前,千佳向椅子里下陷了半分。 (琉、琉佳姐说不、不行……) 这怎么可能。要是其他事情的话绝对不会被说这样的话的。可是——千佳却没有完全的否认掉。明明同样是双生子,而且一卵双生,小学初中的时候确实是姐姐比较受欢迎。 (我还一次都没有被告白过,可琉佳姐她……) 想想就觉得胃疼。 琉佳姐被告白也不是一度两度的事,但最后,和谁都没有交往。要是只是抱着想想的心情的话,男生全体,都对琉佳姐有意思过。脸蛋也好嗓音也好身材也好,明明两人都几乎没有差别,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那样的姐姐,说文人《很好》。 这样看来,真是那样么,千佳越来越感到没有自信了。再次想起了文人的脸孔,看着眼中浮现的有点自命不凡的脸孔,原来如此,感觉也不坏的样子。而且,与《开膛手杰克》对峙的医院屋顶上,说出「我是江本春夏的儿子!」站出来的时候,那时的他说不定真的很帅气。 而且越仔细回想,理所当然的,文人身上有着江本春夏的影子。虽然只在照片里见过的江本春夏,父子两的眼睛非常相似。 (讨、讨厌……) 不意间就发现脉搏加速,千佳动摇了。应该不会听见吧,这样想着望向姐姐,却发现她只是满脸微笑并没有发现自己在想什么。 「确、确实……脸蛋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差……」 「对吧?」 琉佳得意的点着头。然后眼神上扬地看着千佳。 「而且……千佳酱,你注意到了吗?」 「什,什么?」 「要是和小文结婚的话——将来,这里的藏书全都会变成自己的东西哦??」 「!」 千佳此时仿佛后脑勺被人用胸口碎大石的大锤敲了的心情。 「那、那、那是说——」 「千佳酱,最喜欢了吧?老师的《书》。就这是这样,和小文结婚也不是件坏事,姐姐是这么想的—啊。当然,要是不喜欢小文的话,就完全不行了」 把这个家里的《书》全部据为己有——千佳深咽了一口口水。得到无论付出多少钱都绝对买不来的,这里的书才不应该以这样的姿态存在。而且——而且,将来,文人会把这些收藏品怎么样,一想到这些就有点怕。那个讨厌书的脾性治不好也罢,就算不是那样,也有把这美妙的收藏四散卖掉的可能性。要是变成了那样—— 「——杀了!」 ‘噗’的琉佳把红茶喷了出来,而千佳则迎面接收,‘呀~’的叫了出来,向后一仰连人带椅倒了下去。头撞在床上,后背也打在床边,头上冒出了打转的小星星,昏了过去。 「千、千佳酱,没事吧!?」 琉佳赶忙过来抱起她,而千佳的脑袋还是昏昏的。 「哇,湿湿的……稍微等下喃——有了有了,纸巾……(擦擦)」 「唔呃!唔呃呃呃!——好痛啊!」 千佳推开姐姐的手,避开椅子站了起来,然后坐到了床上。鼻尖一阵刺痛,完全变红了。用力过猛了。 但是,却不想生气。刚才的是自己不对。任谁都会被眼前的人突然喊出「杀了他」而被吓到的。也没理由责备姐姐。 而且,多亏这样反而冷静了。 姐姐所说的确实很诱人,但因此就和文人结婚也太无法理喻了。那对于自己对于他,还有江本春夏的书都很失礼。 那么那种事是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呢,虽然这样说——但如此断言又太过于草率,千佳注意到自己内心某处在这么想。 「……琉佳姐……真是说了多余的事情……」 带有怨情的去看姐姐,「嗯?」的琉佳小脑袋一偏,完全是无邪气的天真笑容。 (果然不可小视啊……琉佳姐……) 千佳将下巴残留的红茶水珠用指甲拭去。 钟翠善高中图书室的门年代久远而厚重,加上空调的关系所以是常闭的。那就好像是在拒绝着来者似的,文人怎么都看不惯。当然文人也明白那不是门的错。根深蒂固在骨子里的抵触心理,使得文人将这扇厚重的门当成了阻塞外人通过的象征。 「……你要做什么?」 ‘嗵’的被菲芙敲了后背,文人才回过神来。重新审视的话,说这门是古董品就言过其实了,也不是那么有威严的感觉。 「不,什么也没有」 搭在门把上的手心传来寒冷的金属触感。一瞬间仿佛从指尖开始凝固了。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还是会有“这玩意是不是有电啊”这样的感觉。但大门就像是在沉默着守着,文人慢慢打开了门。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人气呐」 从文人身后率先进入放学后的图书室的菲芙,手插着腰环视了一圈。 虽然这么说,这里也只有出借处的柜台和书架而已,被柜子挡住看不到深处。 即便如此,确实如菲芙所说,一看便知的没有人气。学生啊、出借处的图书委员和司书今天也不见人影。图书委员或者司书也不至于会忘记锁门。原本他们就是被图书委员云木邀请才来的。 「咏她还没来吗?」 「说不定是去取书了」 「就算这样,把人叫来又不出来迎接是个什么事嘛」 菲芙虽然哼着鼻子,但通过房间里的气氛就可以明白她并没有真的发怒。能了解到这种程度也是因为和菲芙相处了相当一段时间的缘故,现在的文人更是深有体会,一面将手贴在胸前隔着衣服的文库本上。 在这深处《机关》的心脏现在也在鼓动着。被《那家伙》变成这样,现在还没有什么发生不舒服的事情。每天都流淌过大量的血液,暂且还没有被弄破。菲芙说了没事的,但要完全放心下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然后?」 「诶?」 突然被这么问文人只能反射性的问回去。她维持着手插腰的姿势,坐着的文人则抬头看她。 「咏她找我们有什么要事?」 「什么要事……你没听说吗?」 「没」 菲芙昂首挺胸,看着那长长的银发轻飘飘地摇摆着,文人不禁发出叹息 。 「午休来邀请的时候,菲芙你不是也在嘛。‘同人志唷,答应给我们看了’的一个劲的兴奋的不是菲芙你吗?」 「啊啊!」菲芙拳头敲在手掌上「是有这回事,这样啊」 「就是这样,答应给我们看文艺部的部志」 「对对,完全记起来了。文人你应该有好好学到什么的吧」 「那是啥。再说,又能学到什么啊。那是文艺部的部志啊,也不是带有机关的绘本」 「那种事我明白」 菲芙跳起来转了一圈,虽然动作不大裙子却翻了起来,惊出文人一头冷汗。这边是不蹲下一点就看不到的勉强极限,菲芙那边则一如以往的没有穿内裤! 文人至今还无法做出能令她认同的内裤。果然要那种松弛感触的内裤,想要再现出来还是很难。如果是其他的东西——比如泳装式的内裤倒是能做出来,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肉感,有那种摩擦着大腿根部快要弄破了之类的感觉,所以没有穿。 【译注*:布??衣類などが,たるんでいるさま。特にレッグ-ウオーマーやルーズ-ソックスを履いたさまをいう。また,革のブーツなどがたるませて作られているさまにもいう——三省堂 大辞林 第三版。没学过日语苦逼,总之就是一种松弛的感觉/你说这个谁懂啊—>所以文人做出不来吧】 (这样对心脏不好,你也差不多妥协一下好不好……) 也有想要传达这样的想法。 「这点是不会退让的!这是少女的矜持!」 结果,被这种不知所云的理由否决了。 「——说啥?」 注意到了什么,菲芙的正紫瞳直盯盯地看着这边。 「诶!?——啊,啊啊,什么都没有。才没有什么呢,一点也没」 文人慌慌张张的想蒙混过去。我正在考虑你的内裤的事情,这样的话就算是嘴裂了也不可能说的出口。 「就是热情啊」 文人皱起了眉头。热情? 「通过自己亲手制作书表现出来,创造者的那份热情。你可要好好体会啊」 「那就是学习?到底是什么——」 「派上用场、吗?都忘了啊,文人。对于将《机关》实体化来说最重要的——这么说当然有点自大——那就是是制作者的心意。你就是缺这一点,倒不是没有,但太少。再多投注点热情。这样《书》也会回应你的。注入灵魂的话有点不完全的机关《书》也可以发动」 ‘跟上’用手指着文人的鼻头,菲芙转向背后。 「因为所以,你要努力喔」 「哦,喂,你要去哪?」 「到碧那里呀。我还有交换日记要交给她。你要努力啊,好好接受各式各样的人倾注在书中的热情」 飘飘然的摆着小手,菲芙消失在一排排层叠的书架间。 「热情呐……」 一个人被留下来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柜台,文人抓了抓头。菲芙说的倒是简单,就算是感受到了文艺部的那份热情,要使之成为自己的东西还是很困难的。而且本来文人对书本就没有热情,越发觉得自己不擅长这个。 (这个冷清的状况,还真是现实呐) 在这之后还没有看到自己以外的人进来的事实,反映出了人们对书本的兴趣的丧失。 (现在是,因为这个吧) 文人从口袋里取出了手机,玩了起来。广泛肤浅就行的话,情报可以说全都有,想看的话,打开电视就能看到。 「——喂」 从背后,某处飞出来像是捉弄一般发甜的声音,文人手一滑手机差点掉到地上,抬起身来。 不知何时,无人的柜台里出现了人的身影。那是「夏宰小姐!」 只见她单手叉腰,呼呼呼的笑着。与此同时马尾辫和,只能认为是贴肤穿着的v领夏季毛衣包裹下的大大的胸部摇曳摆动着,文人本能的吞了一口气。【译注:夏季毛衣是啥?サマーセーター=summer sweater,有疑问的话麻烦去看p5的人物介绍插画吧】 她是钟翠善高中的司书之一,因为某种缘故和文人比较熟的年上女性。记忆里应该是二十二岁左右来着。 「这里可是禁止使用手机的唷」 夏宰都用拳头连连敲着墙上的海报。那是谁画的呢,说不定小学贴的海报都比它好,脑中自然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光是把『不可以哦!』像标记一般写在上面就觉得很羞耻。 「——只是说说」 夏宰都‘唔呼呼’的笑着。那只娇艳欲滴的红唇,老实说班上也有化妆的女生,不过基本上化的都是自然妆,像她这样化的彻底的人却没有,非常吸引眼球。 「反正也没其他人你继续吧,不过,要不是我在这可就没收了哦?」 「哈啊,对不起」 文人低下头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你刚才在哪里呢?」 「嗯?当然在那」 她指着柜台深处的门。她的手指虽然偏短,却没有用美甲来修饰。她所指向的是司书室,各式各样的事物工作之类的,据说都是在那里解决的。 「真难得,一个人?」 「菲芙在那边」 「啊啊,那个留学生呢。记得是——寄住在你家里来着?」 不意间,这声音中的某个地方听起来格外清晰,文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菲芙做了什么? 「不可以哟—?做奇怪的事情」 「哈!?」 过于惊讶的说出了这样的话。那真是既唐突又无法置信的话。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那是小孩子吧,小孩子」 在此之前连人都不算。 于是夏宰微笑着,红唇中‘这样啊,是这样呢’的说着从柜台走出来来到身旁,在出借处靠着柜台站着。她今天穿的是及膝的紧身裙,旁边还有小缝的开衩。 「然后呢,怎么了?陪留学生过来的跟班,把沉浸在书本中的她丢在一边,但又不能就这样回家,没有办法只好玩手机来打发时间?」 「大体上被你说中了」 文人把手放到口袋里耸着肩,指尖碰到了短铅笔。 「但是,来图书室有事的其实是我,而菲芙是陪着我来的哟」 「啊啦」 一脸意外的表情,夏宰眨了眨眼。 「明明没有《读书的时间》?」 「不,不是这么回事……而是被云木叫来的哟」 「云木她……?」 ‘一惊’,夏宰眉头微动的这个瞬间文人没有看漏。心理作用吧,表情变得难看心情也会一样,不过应该是错觉吧,毕竟没有理由。 文人‘哎哎’的答道。 「听她说了同人志的事情,介绍了凭着兴趣制作书是怎么一回事,图书室里文艺部的作品也在,所以可以来看看」 「哼~」 夏宰两臂交叠在胸部下面。这使得那膨然巨物向上挺起,v领间露出的内容又变广了一点。 「然后,是云木喊你来的?」 「啊啊,但是被和井老师叫去有事,只留下‘你先走吧’的话。然后——」 「就来咯」 文人‘是’的答道。 长长的睫毛下的眼角下,黑色的眼睛眯成了细线。被盯着看了,文人感觉到。那视线快速地从头顶一直向脚尖扫去,并且还注意着周围,就像是在确认着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 「这样吧」 夏宰上挑了下眼睛向文人示意。 「我来给 你做向导」 「呀,但是——」 「云木的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不是吗?还是说有哪里不合适?」 被这么问了后,也没有什么能回绝的理由了。 (对不住了,云木) 心中谢着罪,文人‘没有’的答道。要是在这里回答‘是的’的话毫无疑问会被追问理由。但是文人却没有那个理由。 「太好了??那么,这边」 夏宰‘哟’的利用反弹离开背靠的柜台。乘着这股气势,胸部就像水气球【常考:装满水的小气球,拳头大小】那样晃动,文人再次吸了口气。世上还真是有这种光是动一动就对心脏有不良影响的人存在啊。而且夏宰本人还对此毫无自知。 (这也是理所当然吧,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呐。但是……对于男子高中生,还真是不得了的凶器呐) 追着她穿入书架间的背影,文人为了确认心脏的状态而发出小小的吐息。要是上街的话夏宰这样的打扮也不至于罕见,但是学校的制服可就没有这样大胆的秀出胸部的设计了。 「记得确实是在这边……啊,有了有了」 她在就像是迷宫般的书架间毫无线索的前进着,在写着『文学』的向导板的地方停了下来,柜子里摆着作为书显得过于薄的本子,是什么说明手册吗文人心想着拔出来几本。 「坐那看吧」 如此说着的夏宰也不等文人回答就转向桌子那边,然后拿着垒起来的册子放到桌上坐下,拉出隔壁的椅子并嘭嘭地敲着坐面。变成了很难说出‘我一个人也可以’的情况了。 (难得她都亲切的这么邀请了……) 略收小腹,文人离开书架来到她邻座坐下。‘嗯,很好’的说着,她把手往册子顶上一下,‘然后呢?’的问道。 「本校的文艺部,建校以来每年季刊四本,加上的文化祭特别号,一年要出五本,你想找哪一本呢?」 「啊,不,不是说要找哪一本,而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怀着这样模糊的兴趣来的」 「啊啦是这样呢?什么啊。还以为你终于在文学方面觉醒了呢」 「对不起」 「没什么道歉的必要啊」 夏宰的红唇近在咫尺,那样露出的微笑的让文人淡定不能。这样的距离还是第一次,能闻到不可思议的香气。好甜。像是什么花、还是什么果,散发出的香气。 「那么,就从最新的一册看起如何?今天的夏刊是……啊啊,这本」 取出上面数起第二本放在文人面前摊开。夏宰侧在一边偷看。‘咯噔’的椅子响了,原来是她的手碰到了文人的身体,而文人的心脏登时跳的飞起。 「文艺部的部员虽然有八个人,其中两个人是幽灵部员。部员清一色都是女孩子,每回,似乎都是决定了主题后各自书写短篇小说——哇啊……这个稍微有点问题啊,江本君你看。」 感觉手腕被抓着,文人看向目录然后吃了一惊。那上面是——『性爱特集』 几个字赫然印在上面。 「但那里面肯定没有标题这么煽情的内容吧,这肯定是里见老师许可后的内容」 「里见老师?」 「这样啊。里见老师是三年现代国语老师。我都不知道,里见老师原来是文艺部的顾问啊。文艺部没有活动室,所以每周二都会在图书室的角落里进行社团活动,这件事倒是时常提到呢」 「这样啊……」 但是,文人觉得比起这些更关心的还是被夏宰抓住的手腕正感受到对方的手臂柔软度。以及——身体前屈造成的胸口打开的现状。 (等…等等……) 真是糟糕的景色。还没有自觉吗?然而,也不想‘都被看光了’的直接指出造成奇怪的误解。但因此就这样凝视着也不是个办法,文人怀着必死的决心把目光转向本子,而那里有『性爱』的字样跃然纸上,虽然不知道内容但这毕竟是同校的女生写的,腰侧又感到痒痒的。 这样下去感受的就不是对书的创作热情了,强行把意识扭转到别的方向去,精神集中的来观察册子的本身。 大小大约是a5水平、厚度只有几豪米,也就是二三十页的水平。令人惊讶的是,使用的不是修学旅行的书签大小的订书机,而是好好的用浆糊粘起来装订,封面则是用比正文更厚的纸张,制作的很努力啊。不比便利店的摆放的本子逊色,没有任何对不起手工的地方。 「真厉害啊」 夏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文人一时心跳加速。 「委托印刷厂做出了这么出色的作品,就这样全卖完也不奇怪」 「这是一般人也可以委托办到的事么?」 没怎么特别感兴趣,只是这里不找点话题来说就会陷入尴尬的处境,文人把方向转到了她感兴趣的一方。 「嗯……可以办到的」 什么啊,这种话题脱节的感觉,不知为何文人对于这种兴趣缺缺的感觉有种同感。【我擅自补完了这句话上下文通的话……供校对参考】 「嗯?怎么了吗?江本君?」 先不提手臂,连丰满的的胸部都紧贴着,文人感觉到身上正慢慢的渗出汗来。于是本能的一面抑制着动作一面立刻推开她,可以说动作是相当僵硬的。夏宰的手臂总觉得非常热。光是挥舞就能带来开罗的感觉,就是那么热。 「什么都没有……」 不知为何只是这一句话,嘶哑着声音说出来的瞬间,背后‘嘎咚’的巨大声响引得文人回头。然后,‘噌’的和夏宰分开了。 「啊,云木——」 发出了笨蛋般的声音。 从书架间弹出身子的云木则不知为何脸色蜡白着睁大双眼。眼镜有点歪掉,嘴唇则微微颤动。她的唇色是浅浅的婴儿粉,是因为擦了唇膏的缘故,在荧光灯下微微濡湿般闪耀着。 意外的的胸口好痛,文人不经思考的将手按在贴着衬衣的胸口的书上。疼痛确实存在。但是,却没有感到异常。 隔壁的夏宰一言不发的注视着云木。经常就在想,这两人之间的这种紧张感到底是什么呢。只要在她们两一碰面的现场,就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云木那只微微颤抖的嘴唇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气。‘呼~~~’的吐息声在安静的图书室里格外清晰。等到吐完息又开始吸气时,她略微脸朝下扶正了眼镜。然后再抬起头时先前蜡色的惨白面容彻底变成了正常的红润色。 「……江本,你在做什么?」 看过来了,文人如此感到。云木的话就好像径直劈下的剑般。文人终于明白了刚才的疼痛的原因。负罪感。 自己和云木只是单纯的同班同学——才怪,朋友。而且自己心里明白她对自己保持着好意,但两人并没有交往。所以说理据上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不过被人看到花心的场面的男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才,才不是!) 文人慌慌忙忙将这个想法否定了。这只是破坏了约定这件事的负罪感。只是本应由云木拿来给自己看的东西结果让夏宰代劳了而已。 「那个,是文艺部的部志吧?」 「嗯、嗯——」 「江本君在困扰的时候,我找来给他的。我呢,你看,是司书喔??」 「是,是那样没错」 云木微笑着扶正下眼镜,那手指正微微的颤动。 「真是非常感谢。已经没事了。啊,所以您是不是也就该回到工作岗位去了呢?要是有人要借书的话,没人受理恐怕不好办吧?」 「没关系、没关系。『有事请按铃』的已经写在那里了」 「总、总而言之……」 文人看到云木连眉毛也在抽搐。 「江本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对吧,江本?」 「咦?」 「啊咧,还没好吧。可以继续了吧,江本君?」 「呃呃——」 文人已经完全词穷。难以应付这种状况是最近才发觉的。图书室里的这个也是,回到家后和崎田姐妹在一起也有差不多的情况。 而且该怎么回答才好,文人总是困扰着。 (桃花期吗) 总觉得没法进入这种开玩笑般的心情。现在的处境,倒是很适合体会如坐针毡这个词,自己一个人的话反而会好很多。 (救救我,菲芙!) 虽然许愿了,她却没有半点要出现的样子。 但是,救赎却来了。 虽然菲芙不在,说救赎也有点不对、 非常突兀的感觉出现的——那就是——她。 其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书架间出现的低着头,身体大幅摆动着,现在也要倒下的样子走着,她唐突的出现了。 夏宰觉察到文人震惊的表情后顺着视线看过去。「呀!」发出了尖叫。 声音回荡了起来,同样一脸被吓到表情的云木也加入了其中。 「日高……?」 刚一低语道。 「哇啊!」 文人自然地叫了出来,同时以踢开椅子的气势站起来,又像逃跑似的坐下去。 而女学生,突然,这样那样的跳起舞来! 同样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的还有夏宰,感觉到很恶心的向后靠去。 女学生对于在场三人,旁若无人的跳出下一步,向着夏宰的方向。而那动作实在是过于突然,夏宰再想后退时已经迟了。拖着椅子一起向后退,变成了有点可笑的样子。 「等等——」 「喂!」 文人伸手试图拦住女生。接触到样子可疑的学生的一瞬间,脑中感到非常困惑,‘现在不是感想的时候’,这么想着肩膀加强了用力。刚一这么做,就「哇啊!」的被推开了。就像脚底在床上打滑的感觉,半个身体都都感到了钝痛。‘啊’的夏宰和云木发出了叫声,之后,像是同时被许多人殴打的痛觉袭来。其中最强的一击打在了头上,带来一阵眩晕。 「唔——」 「江本!」 听到这声音后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云木的脸庞。就像是鼻子贴在一起那么近的距离。心脏猛跳。含泪欲泣的瞳孔中映出了自己。樱花瓣色的嘴唇近在咫尺,微微颤抖。散出甜美的香馥。自己的嘴唇也能感受到她口中漏出的吐息,文人吃惊之下打算分开,却被云木两手牢牢的抓着袖子,两人变成了就像是合抱般的姿势。 (可恶……) 心脏啊,平息吧,文人在胸中自语道,同时为了看清情况环视四周。 情况立刻就明朗了,被撞飞后碰到了书架,架子上的书掉下来砸到身上,证据就散布在脚边。 并不是因为女生的力量有多大,完全是自己大意了。 「等、等等,什么!?什么啊!?」 迎面传来夏宰的声音,这次是她被女学生袭击。不,被压制了。为了逃跑夏宰退到了桌子上,接着,女生的膝盖搭在放在一边椅子上,在桌沿圆角处的位置停了下来。 然后,把那里的椅子拉出来理所当然地坐了上去。坐着,这次又把左手放在桌上,空着的右手像是在做什么的样子开始漫无目的的摆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 文人也好夏宰也好。一时呆住,只是看着这一幕。然后—— 「……是日高,吧……?」 云木再次说道,而文人则好不容易意识到两人依然保持着紧贴的距离。真的可以用抱紧来形容也不为过。而云木也意识到了,这才慌张的离开。 感受着逝去的温暖带来了些许寂寞的文人,(……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这样思索着,而且是最近才听过的。‘是在哪儿来着’的一边想着,然后思绪豁然间开朗了。 「漫研的——?」 云木暧昧的点了头。夏宰也毛骨悚然的向下看着日高。 而那个日高在桌上的右手,方才开始就一直动个不停。散发遮住了脸部,看不出此刻是什么表情。 「……日高?」 云木战战兢兢的呼唤她的名字,文人一瞬也不敢挪开视线,一面听着考虑着她发动突然袭击的可能性,就算是毫毛动了一根也不漏过的盯梢着。 「呐,日高……」 但是,似乎是漫研部员的女生却没有抬起头。云木的声音就像是耳旁风似地,不如说,一副这里只有自己没有他人的态度右手在桌上不断的动着。 「我,我说,你」 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的夏宰这样向她呼唤到。但日高的头动也不动,低垂着头,究竟有没有在听也说不清。 「呐,呐,你这是要干嘛?把江本君撞飞是做什么?书都散落下来了,别坐着快来收拾吧」 然而,日高连一点站起来的迹象都没有。夏宰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怒容。大概是感到自己被当笨蛋耍了。可是,也没有强行让她抬起头。是因为想起了方才自己手腕被抓着的光景了吧,文人这样想到。已经从麻痹中恢复过来的手腕上,刚才被抓着的部分现在完全发红了。 「谁来,去喊男老师来?」 文人没有放松盯着日高的视线说道。 「说实话,这个人要是闹起来的话,我没有自信可以制服她。我没有那样的体力,而且刚才,手被抓住的时候就放弃了」 几乎可以与运动部的男生匹敌。菲芙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做点什么,不在的话,就束手无策了。 「怎么办……」 夏宰干脆就地烦恼起来。自己当班的日子引起了问题要是被知道了,说不定会给自己的工作带来什么不利影响。开除之类的。 「……我去叫」 不知道有没有明白那个结果,云木就这样转身离去。 「等、等一下!」 焦急的看着那背影,夏宰出声喊道,云木则惊讶的把脸转过来。 「你,你看她也,胡闹之类的,也没做出这样的事来,太认真对待也有点过了,这里面说不定是有什么缘由的」 「你说的也没有错,但是她这样明显很奇怪啊」 看着对外界置若罔闻的日高,云木如此说道。 「像这样对江本施加暴力,追赶夏宰小姐,除此之外还一言不发的在桌上空无一物的地方乱动着手啊?怎么想这也和普通沾不上边啊?」 「那个是……」 夏宰的脸上干脆的写着‘不觉得’的表情。但也不能因此就直接说出‘怎能让你去喊人’的踌躇着,文人看来局势就是如此。 「再等一下——再稍等片刻吧。也许是受到了什么非常严重的惊吓所以暂时把内心封闭了也说不定。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吧?再等等看吧,好吧?」 云木则明显的一脸不满,这也难怪。文人是站在让别人去通知的立场的。日高也不见得有特别有力气。只是,手腕被抓的那个握力是不得了的。还以为骨头都被折断了,就是这个程度的力量。 「果然,我还是去叫人比较好」 过了一会儿云木直截了当的这么说了。 「夏宰小姐你不是老师吗。要是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该怎么办呢?为什么变成了不要马上叫人的情况了」 「那是……虽然是这样」 一下子,夏宰的眉间紧皱起来。 情况确实是这样的。因为两人在图书室经常打照面所以有所误解,她虽然是司书,却不是老师。学生要是发生了什么,管理图书室的老师可是负责人。要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话,问题会变得更大。 「我也觉得,那样比较好」 虽然不是出于穷追猛打的意思,文人又补充道。 「请你们两个人一起去」 云木和夏宰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但在此之前,「夏宰小姐在图书室目击了发生的事情所以适合去,云木你认识这个人对吧?所以我认为两个人一起去比较合适」 文人如此发话了。请务必这么做,要是不这么做的话我会困扰,散发出这种奇怪的感觉,有必要调查一下——文人这么想着 「……那……」 片刻,云木和夏宰,两人一起同意了。然后一起离开了这地方。 文人则是在听到图书室那巨大的门扉闭合的声音响起之前一直一动不动的,而在那以后,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走了呢) 确信了两人离开之后。文人目光一晃转到日高身上,然后说道。 「……菲芙,可以出来咯。你在的吧?」 第三章 「你知道了吗?」 从书架间‘嗖’的闪现出的菲芙嘴角上贴着一片薄膜般的浅笑。 「那当然啦,我明白的。姑且我也算是个《主人》嘛」 「正是如此」 菲芙满意的点着头,来到日高身旁。 稍早前一点隐身的菲芙就在身边的事情,文人是知道的,因为能感觉得到,要问理由是什么,却也没有办法明确的给出答案,但是就是知道她在。正如她所说的,这大概就是身为《主人》这么回事了。 日高就算是被菲芙从旁窥视也毫无反应。也没有感到诧异,甚至连看都没看。 不知何时日高的手停了下来。如此一来,就变成单纯的坐着,低头面向桌面。 「觉得为时已晚了吗?」 「你是说这已经不是《人》了?」 「虽然说不清但总觉得是这样。要说是被《禁书》操纵的牺牲者,从《书》的气息来看,要说是被《禁书》操纵的牺牲者,但这个人身上散发出与《辉夜姬》和《开膛手杰克》对峙时感到过的那种违和感」 「呼呒。作为我的《主人》,算是有点成长了。妾身也是感到了《书》的气息,才中断了和碧的对话回到这边的。就事论事的说,把那两人打发出去这回事,做得不错」 「我就觉得你会希望我这么做,要是这和《那家伙》有关系的话——虽然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就是我们的问题了,再怎么解释说明也没人信吧」 「和殴打欧派不一样,这回事吧」 「欧——什么……?」 「起身前的事情。那两个人的欧派是这样的吧?」 菲芙在自己几乎没有凸起的胸前,手画球型的动着给他看。 「你觉得那是殴打胸部么?」 「呀,嘛,那个……」 对于女生的巨乳如此描述文人还是第一听说。 (难道说,介意着这件事?) 现在已经很朦胧的记忆里,菲芙刚出现的时候,她就像是画中绘的那样的《成熟女性》。当然胸部也很大,腰部也是玲珑曲致。只是因为和《那家伙》战斗负伤后,她说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存在而被迫变成现在这幅模样的。虽然关于缩水比率的事情没说什么,其实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虽然这样一说,文人现在的力量还是模棱两可的水平,连条像样的内裤都做不好,肉体改造更是梦中之梦了。 「算了,她们的胸部的话题先放在一边」 ‘欧派’这个词说出来你不害羞么,文人把它换成了‘胸部’然后将话题扶正。【常考:おっぱい/欧派的直译是奶子……翻译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感兴趣的可以调戏翻译组或者在线翻译网站】 「没什么时间了哟?夏宰小姐和云木虽说不是一时半会,但过个十来分钟总会回来的。虽然展开我的《时间》能想点什么但是——」 文人伸进口袋里的手摸到了短铅笔。把这个在手中转起来的时候时间就会被拉长。要是遇到事故的话则可以把一瞬间的意识时间拉长几十倍,被称作《走马灯》的性命危险时刻的作为紧急回避的高速脑内活动。而这是凭意志力办到的,只在自己脑内发生的事情,时间流速变慢也只在自身体现,所以说线索和答案都没有一味的延缓自身的内部时间也没有意义。 「我明白」 菲芙趁着日高一动不动,用手捋起她的头发,又闻了闻耳朵的味道,捏了捏她的鼻子,最后,在背后走来走去的思考着,文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拉开了衬衫的下摆两手突入,鹰爪似的掴住大小还算可观的的胸部。 「你,你这是在干嘛!」 最要紧的是那做着毛手毛脚动作的手,令人焦急。这到底是在调查什么,简直一头雾水。 「果不其然」 言毕,菲芙把手滑出来,指缝间夹有什么,涂滑石粉时用的粉扑样的东西。 「就觉得不自然,竟把这东西塞进去增大。这伪乳」 「你都调查了啥!」 变得一门心思想吐槽了,不过对直接敲她脑袋倒还是有所抵触,伸出去的手无可奈何的抓了下头。 「……不是说了没时间了吗?你都在干嘛。还是说果然是错觉,与《禁书》毫无关联,才这样开玩笑么?」 「妾身才没和你开玩笑唷」 菲芙为了确认似乎是胸垫的东西的感触而‘guniguni’的捏着。【译注:嗯,词穷了。ぐにぐに是表示什么东西富有弹性的拟态语(擬態語)】 「这毫无疑问是真货。那意味着什么,乃是明白的吧?」 文人理解了,这样,原来如此啊。如果这个女生是从《书》里出来的话,身上所带有的任何东西都应该是《纸》才对。那是同样是《纸》的菲芙触摸后辨认出的《真货》,反之,触感则应该是和普通贩卖的粗纸相同。菲芙曾经说过,把那个穿在身上简直就是拷问,所以文人至今仍在不断摸索她的内裤的制作方法。 「也就是说,日高是人类?」 「就这么回事」 文人低估了幽灵般的少女。那么这份违和感到底是什么?自己感受到的这份还可以解释为错觉,但还有感受到同样气息的菲芙在,这就没法当作是错觉了。 「怎么了……吗?」 「妾身也不甚理解这个状态,只能说是《人》和《书》混合起来了,说不定是《变化途中》……那样的话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就不是办法了」【なりかけ这里暂译作变化途中,指的是变化未完成,半成品态,还在继续的状态,比如番茄半青半红,恋人未满,魔法少女变身到刚脱完……】 「也是呐,被《禁书》盯上的的人会顺着那本《书》的影响去实现自己的潜在欲望——难道说这也是那个表现,吗?」 「就这样坐着一声不吭,吗?」 「每个人的愿望都是不同的啊。百人百相,也有不是对外的欲望。像这样无视外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是她的愿望,这样的人也许存在也说不定」 「说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菲芙‘唔呒’的低吟着。 「那么《禁书》在哪?致使此人变成这样的《书》。常伴在《书》的牺牲者身边的。可是没有那气息哦?至少这个学校里没有。即使妾身处在这个姿态,那种程度也还是能察觉的」 「嗯……」 文人无法作答。本来就是突然成为《主人》的。《禁书》是完整创作的故事呀、将实际的人物记述在《书》中的《伟人传》呀、对于将人以这种方式对待拒绝与否呀、文人都不知道。这还是在文人对于文学、伟人、书本都没有兴趣的大前提下。如果是《开膛手杰克》这样的名人还算好,文人多少听说过名字,但也就这个程度了。 「好像是,变成《书》的人并非全部都是禁书的样子?」 以前,变成了《辉夜姬》的云木好像也被说成是《禁书》过,不久前菲芙还说过对那予以肯定的话。 「那,瘟疫是怎么预防的?」【パンデミック/pandemic大流行病,又叫瘟疫,其实并不是指某种特定的疾病,世卫有专门定义。这里姑且假设是某种病吧】 被这么一问,变成了疑惑的表情。 「wenyi?是什锦面包屋的新产品?」【校注:瘟疫pandemi音如面包,所以此处菲芙误解了】 被这样回问了。什锦面包屋是附近一家味道不错的面包屋,文人被菲芙求着去买了几次,然后为了重现那个味道的《机关》而尝试做了很多次。 「才不是,瘟疫是指爆发性感染。一生二,二生四,虽不是爆发性的持续倍增, 但也不差」 「啊啊,不是那样」 干脆的被菲芙否定了。 「可是,这之前——啊啊,这样啊。也不是全世界的人都认识字。没有文字也可以好好生存的人也存在」 「乃这个蠢驴」 菲芙用力的发出‘哼’声。 「所以说,妾身等是《立体图画书》的存在。文字没必要存在。妾身等一看便知,一摸便懂」 文人终于接受了。为了《机关》的学习而买了数本做工精美的《机关绘本》,上面写的字就算看不懂,《机关》也是雄辩的存在,内容好懂。 ‘而且’,菲芙接着说了下去。 「不是那种事情。谁都可以成为《书》。不过,要成为《禁书》的话这还只是一小步。文人,你觉得普通人变成《书》能做出什么来?大体上也就是无聊的『个人史』。那种东西你觉得会有趣吗?」 「但是,不是经常有人说吗,谁都是自己人生的主演。」 「那样说是没错。可是喏,那些事情,其他人读起来会不会觉得有趣又是另外一回事。能有那样的人生的人是少之又少。若非如此,倘若全世界的人的人生都诙谐有趣,『个人史』现在应该充斥了世界不是吗?」 「算是吧」 她说的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文人之前参加伯父的婚礼时也听了几个本地的名士讲诉自己半生,既无聊又苦痛。那种人生若作成书想必也就只有家族的人会看吧,即使做成《机关绘本》,感觉立体画上也只有流利而苍白的内容。 「感觉……真严峻呐……」 「人生是没法一帆风顺的」 菲芙毫不犹豫将少女般的台词这样傲然地说出,虽然傲然的部分和胸部有很大反差。感觉还素和后面统一下会比较好。 想起来那个时候的事情后,文人‘那么’看着日高说道, 「变化途中,这件事呢?」 「完成之前是人类。完成之后就不是这种半吊子的气场了,人的气息完全消去,仅仅作为《书》的存在。故此,谁知道会怎样。这种还是第一次遇上。」 「啊,等一下」 文人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连上了网络书店。输入了通过日高联想到的单词进行检索,然后查到了几本可以作为线索的书。 「……『三年寝太郎』……比如说这个如何?作为刺激日高欲望的《禁书》」 【三年寝太郎相关:摘自wiki——日本的一则民间故事。在三年间持续睡觉,看起来是个很懒惰的男子,据说有一天突然起来给干旱的村子做了灌溉的大事情。在全国有留下各式各样的变形故事。】 「那是什么无—聊的名字」 「老故事的标题哟,也算是主人公的名字。不在《禁书》列表里吗?」 「那不是妾身管理的范围。嗯,把碧叫来吧」 「诶?她能出来吗?」 「这间图书室和《虚无之图书馆》可能…已经融合了所以应该可以。稍候一下」 「已经没什么时间了哟?」 「知道」 这样说着,菲芙将手伸向旁边的书架。然后, 「——打开吧!知识之馆的大门!人类永远不会空虚的至宝-书籍!将格莉兹·碧与世界连结吧!」 这样喊道。 于是就像是电影里的特效似的,眼前的书架自己开始移动了,最后在那深处可以看到一扇熟悉的门扉。那毫无疑问是通往格莉兹·碧的房间的门,作为证据房门上有崭新的雕刻有『b』字的门牌。 「碧!!可以稍微来这边世界露个脸吗?有想给你看的东西。」 菲芙胡乱的敲着门,门牌一跳一跳的摇动着。 「……不,不可以……」 潸然缥缈的声音混夹在殴打房门的声音里。 「没事的」 菲芙自信满满的说道。 「这里有妾身和文人,还有个其他什么的都无所谓了的。这家伙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内心不出来。就算搞错了乃也不用做什么,万一有什么情况的时候还有妾身在。妾身是无敌的《战斗司书》喔?你忘了吗?」 无敌也只是处在完全体的时候的事了,文人把这想法默在心中。那不是现在可以说的话,变不会原样是自己的无能所致。 「碧—」 在菲芙不断的呼唤之下,看似很坚固的深褐色木质门扉开了个小缝,一只令人诧异的巨大眼睛向外窥伺着。明白那是怎么回事文人还是把要从嗓子眼冒出来声音硬是吞了回去。那只眼不是真正的眼睛。慢慢悠悠的门试探性的一点点打开,接着门缝中出来了巨大熊脑袋,就像是游乐园里的吸引人眼球的吉祥物似的熊的头,就是那个的眼睛。只不过,那个和游乐园使用的布偶套装的眼睛完全是不同的东西。该怎么说呢,很吓人。不管在哪里的谁看到了都会这么说,造型很微妙的崩毁了,让所有人看到以后都有种嫌恶的恐惧心理。 不过那只是头,脑袋下面则是只所谓的哥特萝莉,穿着这种衣服,正以受惊的样子窥视着外面并且胸部有料的少女正是格莉兹·碧——《虚无之图书馆》的《书籍管理司书》之一。 「……真的没关系吗?……」 「嗯。没关系。」 「……不赶紧的话呢?……」 「女孩子们会回来」 听到这一句,格莉兹·碧‘唏’的发出细小的悲鸣然后准备逃回房间,菲芙的手却不允许这种行为。牢牢抓住她的手腕,那就像是手铐——不,那是像捕兽夹的颚口般令人恐惧的陷阱——令人联想到这个。 「又不是什么难事。过来看看就行。对于乃而言也没有直接触碰她的必要不是吗?嗯?」 菲芙把小脑袋一偏,格莉兹·碧则是羞怯的点了下头,妥协地走了出来。那个脑袋还是看起来很重的样子啊。文人从来没看过里面的样子,不知不觉就擅自认为里面一定是美少女无误了。 碧向文人猛地一低头,然后便看向日高。她所做的就只有这些了。真的是除此以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从旁看着。 「怎么样?」 大熊脑袋快要掉下来一般摇着头。 「……总感觉……挺像是缺页……」 所谓的缺页,是指书页脱落,使得上下文内容对不上这回事。这对于菲芙来说也是一样的。 「那是什么意思?」 这样问道,碧把脑袋一偏,又‘嘿咻’地自己把它扶正,叹了口气。 「……嗯嗯……可以这么说吧,成分残缺了……这个人已经是《书》了,本来应该已经变成我们这边的存在的《书》,可是……似乎有什么漏掉了的样子」 「漏掉了的……是啥?」 格莉兹·碧抬起纤细的手腕指向日高,她本身。 「……是那具,身体……」 文人看了看菲芙还有日高。而她看也不看这边一眼,只是一门心思的盯着桌面。 「……一半变成了《机关》的身体。然而那个身体却……该怎么说才好……那个,就是那个……灵魂?失去了那个东西……」 「是怎么一回事?」 「也就是……成了尸体!?但是,明明在动着啊!」 对于文人的话,格莉兹·碧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的,是缺页……」 「你说这个——」 ‘谁懂啊’,文人没能说出剩下的半截,‘啪’的菲芙拍了下手遮住了那些。 「我明白了!变成《书》的过程中这孩子把《身体》弄丢了!把那一页弄缺页了!」 「……大概是……」 格莉兹·碧点了点头。 「可是」 菲芙立刻变成了一脸难懂的表情,抱臂在胸前。 「究竟,这样的事情有可能发生吗?《书》是无法量产的,而书中人物则会一直这样被封闭下去。也没有把书页粘合在一起这样的作业,其实本来就没有出现缺页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才对」 「……那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感知到了这些……」 菲芙又‘哼’的自语着注视着日高。是真是伪已经由这双眼仔细确认了。菲芙将现在的身体再构成之际,记忆也失去了大部分。 「既然碧都这么说了,一定是这样子了」 而碧听到这个发言则是从心底里放松地舒了口气。然后, 「……那么,我就到此——」 差不多该回去了。 「麻烦你啦」 点了头,菲芙微微笑着。 「不愧是被《虚无之图书馆》委任的《司书》」 「……不,过奖了……」 很容易想象着格莉兹·碧头戴下脸红的样子,那一定是不输给菲芙的美少女,至多至少只是文人的想象。 「……那个……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书》,我会回去调查的……」 「嗯,靠你了」 格莉兹·碧其实不大可靠,可是,那么干脆的点了头后,便匆匆回到了门内。书架立刻移动到原先的位置,后面只有书本并排摆放着,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里面有扇门。 「看来是回去了的样子」 菲芙说完后马上就响起了图书室入口那扇厚重的大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不断接近的脚步声。没有跑起来,但步速相当急。 终于来到了书架间,被唤作谷住的男性教师和夏宰还有云木相继出现,文人对谷住低头示意。 谷住老师带有嫌恶的看着坐在桌旁丝毫不动的日高,‘然后呢’,的发问了。也看到了菲芙,虽然她在校内相当有名却没有被质疑。 「想必已经从夏宰小姐那里听说了……完全,没有变化」 「这样啊……」 谷住老师一脸麻烦的样子,用疑惑的语气说道。 「喂,日高」 身体贴上桌子向她说道。 「……是漫研的顾问」 一直在旁边的云木在耳旁低语道。确实很适当,部员发生了什么的场合里有担当监督责任的顾问在。 「你怎么了,日高?」 谷住老师尽可能的摇着她的肩膀。但是对于该碰还是不该碰的部位,那只手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 日高则再次,开始了在桌上手的动作。 「这是在,画画吗……?」 谷住老师自言自语到。然后,回头对着文人他们,「……这里就交给我好了你们三个可以回去了」这样说道。 「之后的事,我和夏宰小姐会处理的」 ‘咦’的发出大声惊诧的不是云木也不是文人,而是被指名的夏宰。 「啊,那个,我也要留下来吗……?」 「那是理所当然的。图书室的负责人现在就是你不是吗,你这是怎么回事。详细情况不对我说明后面没法办。」 「那,那样的话比起我还是让云木同学——」 谷住老师的眉毛向上一吊,那个表情使得夏宰的声音虎头蛇尾的最终淡去了。 「你虽说可能不是个老师,但至少是个大人吧?这种情况下就请不要说傻话了」 这样一说夏宰就无言以对了。虽然被她以求教的眼神看过来,文人却无能为力。怎么也不可能在这里披露出刚才和碧交谈的内容。 「对不起了,夏宰小姐」 文人单手向她摆出敬拜的手势,立刻消失在书架的阴影中了。理所当然的云木和菲芙也跟随其后。 「嘛。虽然行为很奇怪但仅此而已。有了成年男子在这里就没问题了」 菲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的说着,文人也就信了。 快步走出图书室后关上了大门,里面的声音几乎就听不见了。相对的,校园里传来了运动部的喊声,台阶下学生的交谈声和脚步声,听着一阵放松。 几乎从完全不同的世界回到日常生活中的感觉,就是此时的心态,文人不由自主的笑了。云木也有这样的心情,视线对视的时候她的嘴角也微微咧起,看着这样的云木,微笑变成了相视而笑。然后。 「——有什么好笑的。真下流」 菲芙不怎么用力的对文人的腰侧来了一击肘击,然而预想之外的疼痛让文人的身子扭曲了。 「你,这是干嘛啊!」 「哼。那张脸一看就是在想着什么下流勾当」 「是、这样的吗……?」 云木换用对待可疑事物的眼神盯着文人。 「才不是!——你这在掰啥,你丫的」 站直后,文人用手指略施力向菲芙侧发际的按去。‘哦唔’呻吟的菲芙踏在止滑条上,仅此而已。 「这样很危险啊!」 似乎是一记直拳击中了侧腹,文人直接‘哦哦唔’的呻吟着膝盖一弯,虽然听到云木慌慌张张的声音,却无能为力的昏倒了。 与此同时。 崎田姐妹正在文人母亲工作的出版社所在的街上。从那以后那个她打来电话,说是要上门送还遗失物,当然,文人并没有被事先告知。 因为这种事情来访的话,也不至于穿着战斗服,没有办法,只好换上平时常穿的裤装。值得一提的是这套裤装是特别定制的,背后有枪套。现在里面装有树脂制的水枪。不用说,里面装的肯定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特殊方法填充进去的《龙涎》,以防万一也可以起牵制作用,准备上是这样。 因为被菲芙再三强调了即使是《禁书》也不可以随随便便就烧掉的话,所以下手得考虑事情的发展,不过为了保护自己时还是会毫不留情的。 送来的是书类,「抱歉。虽然打算打工的时候去取的,结果顺着调子——」 提起编辑部,刚到那里时就感到宛如被包裹在战场中的气氛。挤满了人走来走去,这里无论哪里都有电话铃响起,像是活力的集合体一般。崎田姐妹被这压倒性的场面,弄得晕头转向了。在这样强的人势下,二人迅速退散了。 「真的好厉害啊……」 搭乘电梯离开后,吸入混杂了汽车尾气的空气的琉佳‘哈’的叹出一口气,千佳则点了下头。踏入有那么多人匆匆忙忙东奔西走的地方真是久违了。应该说就算聚在一起不动,站在这么多人群里也是久违了的事情了。去学校的话倒不至于会觉得新奇,不过去学校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好怀念呐」 听了琉佳的念叨——姐姐无疑也在想着一样的事情,千佳对此坚信不移。这就是双胞胎的不可思议之处,性格虽然是迥然不同但关键的地方思想却完全一致。 「呐,姐姐……既然来了不顺便去看看吗」 「嗯嗯?」 琉佳歪起小脑袋,然后立刻把拳敲在掌心。 「难道是说,小文心脏变成了《机关》的那个胡同」 「猜对了」 「可以哦。嗯,去吧去吧。说不定会有什么反应。搞不好那个《那家伙》先生会记得这张《纸》的事情」 言毕,琉佳取下脖子上挂着的小瓶,其中封有一片古旧的纸片,对两人——不,这对于与《禁书》战斗的人来说都是《宝物》。如果能在那个胡同将这张《纸》和《那家伙》的什么——残留的思念或味道之类——回忆起来的话,搜索起来也有一番乐趣。 至今还没 有做过这种事是因为成功率。而且对于姐姐所持有的小瓶中装有的《纸》能否办到这种事情有所怀疑,还残留有什么也说不定。况且两人需要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要不是今天顺便的话连去试一试的想法都不会有——就是这种程度的事情。 碰巧是在今天,有这样有机会,仅此而已。 地点听文人提到过,从大街上进到下一条路中间的捷径小道,对面有时髦的珍本店。文人母亲上班的出版社就在大街边上,近虽近却没法把时间花在上面。 这条街是聚集着有出版社、旧书店以及小型印刷厂的《书之街》。放眼望去都是书本,休息日则会定期开办旧书市场,那时候全国范围内的书本爱好者都会聚集过来把店铺挤得水泄不通,不禁让人觉得出版界不景气什么的只是个性质恶劣的玩笑而已,可是,普通的日子过来时却会经常看到叽啦叽啦拉下卷闸门的店铺,而且这样的情况还在与日俱增。 即便如此这里的书本总量依然是被别的地方望其项背的,沿着道路走着,千佳「有反应了吗?」禁不住向琉佳问去。 有这样数量的书本的话,在里面混入一本《禁书》也是无可厚非的。不出意外《那家伙》也是这么打算的吧。那就是觉察到菲芙的气息后出现,其他的《禁书》乘着她们对打的时候逃到哪里去了。这样一来,只有一本就不可能了,其他的《禁书》也应该是存在的。 但是琉佳却微微摇了摇头。这虽然是好事,千佳却感到微弱的焦躁。这个夏天,出版物销量急剧下降,两者也不至于事先就配合好了,只是《禁书》完全沉默,《龙涎》也就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啊啊真是的,真想烧东西啊) 这个揪心的想法使得胸中进一步焦躁起来。双亲被变成《书》之后所尝到的酸辛,即使烧掉那些家伙也无法升华,这些事情是在今年夏天里明白的。烧成灰的时候虽然感觉会一时心情很好,但之后只能更加火大。 然而,从来没有想过将菲芙也一把火烧掉,因为她一直是为世间考虑为人类考虑。千佳也因此安心了。 最后,两人找到了描述中的那个胡同口。 和听说的完全契合,只有一人半的宽度,左右商店的后门都开在这里,要是哪扇后门打开了后面就看不到也没法走了。夜间会令人却步的场所。不过现在是白天,也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所以就直接走进去了。 腐烂的味道让千佳微微皱起眉头,各式各样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这好臭啊……」 对于琉佳的直言不讳的,千佳颔首同意了。就这样前进到半途便停了下了,昂起头,笔直的楼缝间可以窥见秋日的高天。 「能感觉到什么?」 昂头望着天问到,‘嗯嗯’的小声自己否定着的声音从琉佳口中漏出。可以看到姐姐将胸前挂着的小瓶拉起来倒放着,时不时的正过去又倒过来,时而抵着嘴唇。 「什么?」 「嗯嗯……感觉现在……反应很奇怪——」 正说着,瓶中发出了光。真的是非常淡的光,要不是因为以建筑物的影子为背景一定无法察觉到吧。然而那里确实有光。 「这就是《那家伙》的反应?」 千佳问道,而琉佳则陷入了沉思。 「似乎不是的」 这样说道。 「不一样吗?」 「嗯。该怎么说呢……小文就在附近,那种感觉的反应吧?」 因为是离母亲的职场很近的可能性没法否定,那样的话, 「菲芙呢?那样的话那个孩子也可能在他身边吧?」 「嗯……」 琉佳继续盯着小瓶,然后摇了下头。 「嗯嗯,只有类似小文的反应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 千佳出声自问到。文人是非常罕见的经《那家伙》手却只有心脏变成《机关》的人类。一般《禁书》会把人类变成《书》的场合,都是一气呵成的。实现他人心底的潜藏的愿望然后突入因此诞生的心灵间隙。家里有些被称为《焚书鬼》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书本上就是这么写的。 (那么《那家伙》要开始行动……?立足于所有《禁书》的顶点,《那家伙》要……?) 想不通了。不过,既然有可能性就没法置之不理。只要有像文人这样一部分变为《机关》的存在,将他们保护起来并问出情报就是必要的。 「琉佳姐,反应在哪个方向?」 「这边」 琉佳毫不犹豫的迈出一步,千佳紧随其后走出了胡同。就这样沿着道路向左转,进入了错综复杂的街道。这附近还有数间这一层的商铺和两层的旧式独栋住宅,就像是旨在将昭和时代的城市风情再现的主题公园一般。 虽然这么说,开着的店是怎么想也不至于是年轻人会感兴趣的旧书店,艰深晦涩的古旧书籍玲琅满目,或是充斥着印刷时会用到的各式零件的店,还有以名片印制为主要业务的小印刷所。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墨水味道。 「这边这边」 沿着道路向前走可以看到写有『一号商店街』的拱形看板立在几乎没有人来往的道边,乳白色的天井上污迹斑斑遮住了阳光向下的洒布,显得更加阴暗了。 「看来是在这里面」 左摇摇右晃晃最后小瓶正面朝上了,琉佳轻轻的一点头。 「果然。没有错。该怎么说……像是停了下来」 「明白了」 以防万一拔出腰间的水枪,千佳朝着看板在前面开路。与几个大概是本地人擦肩而过,虽然路过时会看着两人却没有做出什么要妨碍她们的举动。也就至多只是看看两人,与两人同方向的什么人则在不会引起骚动的前提下走着。 只是用眼睛确认周围,千佳对于自身对于时间的感受感到些许违和。幽暗而且没有人迹,在此之上,几乎大部分的店家都维持着关门的状态,就好像两人现在迷路误入了深夜的商店街。终于,「到了」 背后传来琉佳的声音,千佳停下了脚步。还没有问哪个是那个的时候,视野中只有一个人在那里。 那名男子,外表看上去是25岁左右。条纹衬衫的下摆被塞在牛仔裤里,长发在最自然的位置扎起了马尾,驼背的厉害,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伫立在某家店的门前。 从看板上可以读出‘商店’的字样,指示经营方向的最重要的部分却被涂盖掉了。卷闸门被拉下,远远望去,写有『关门大吉』字样的纸张贴在上面。 「啊」 男子突然冲撞上卷门。发出呛啷的巨大声音在看板上回荡,然而男人却毫不在意那些。他并没有一口气纵身撞上去冲破卷闸门。要说的话,更像是无意间就撞上了,那种自然的动作。 到底是有什么打算,这样盯着他看,只见他再次事不关己的样子走了起来,然后又猛地撞上了卷闸门。 男子将这个过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到底在做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千佳时不时就紧握住水枪又松开。仿佛古典派的小品。数度撞上去又弹开,然后又撞上去。或者说,沿着一定方向前进的玩具被拦了下来。 男子的目的无法理解。 若是被那些人变成了《书》的话,一定会去尽可能满足自己欲望,诚然、撞破卷闸门还不至于成为那样的欲望才对。 「琉佳姐,真的是那个人吗?」 「嗯,没错唷。有好好的发生反应。只是——」 「什么?」 「果然还是有的奇怪。果然和小文的很相像。虽然是《人》,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又有点《 书》混在里面的感觉」 千佳感到了困惑。对方是《书》的话,烧掉手脚的一根,再让它把事情从头到尾供清楚的自信还是有的,但以人为对手就很难办了。要是弄成事件的话就玩脱了。不能亲自追捕那些人真是糟糕的情况。 「……好的」 略收小腹,千佳向男子处快步前进。总而言之,不去确认的话一切都没法开始。在哪里被变成了什么样的《机关》,至少这些情报要获取,想着,已经站在男子身旁了。 「我说」 千佳出声搭话道。和文人是同类的话话语至少应该还是通的。 然而——被无视了。 男人就像没听到一样,又撞向卷闸门,踩上台阶向后退去,停下来。 (脑被变成机关了吗?) 眉头一皱,千佳走到他前方堵住了进路。这样就算不情愿也会进入眼中。然而。 「啊!」 下个瞬间千佳,被男子猛地抓住了胸部。不,正确的说,被向上举起的手撞上了,这样说比较合适。‘呼噜噜’大幅摇摆起来,千佳则在眨眼间跳了回去。 「千佳酱!」 姐姐赶紧跑了过来。 「千佳酱你没事吧!?」 「不要紧」 「因为!现在不是变成必须要和这个人结婚了吗!?」 「哈!?」 男子又‘咯锵’地撞上了卷闸门。 「你说什么?」 「因为,欧派——」 「啊啊」 千佳叹了口气。 「所以说,那是骗人的我不是说过了吗?忘了吗?」 「啊,对哦」 「就是啊!……不过,乱摸少女的酥胸是要接受相应惩罚的」 千佳‘不会再手下留情了’的按响指关节。 于是—— 「喂,你在做什么!」 这么喊出来, 「有流氓袭击女孩子啊!喂,谁来通知警察!」 喊声的回音一直远处传回来,千佳咂了下舌。大概警察马上就会来了。 「琉佳姐」 千佳把水枪交到姐姐手中。 「去吧」 虽然感觉鲁莽,琉佳还是坦率的点头了,与来的方向正反向跑去。‘来人啊,要逃走了’的声音喊出同时穿着制服的警官骑着自行车快速赶到了。似乎是离换班很近的时间。 「就在这里!」千佳大声喊道。 果然,警官没有去追琉佳而停下来自行车。在此期间,姐姐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性格上虽然是温文尔雅,其实她跑路还挺快的。 「你没事吧?」 向这么问着的警官点头的时候,戴眼镜的男子又一次向卷闸门发起冲击,钝重的声音在附近回想起来。警官不禁皱起眉头,「你,在做什么」 这样说着,抓住了眼镜男子的手腕。 但男子既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转向他。连自己手腕被人抓住都没有意识到的继续向前进。 「喂!立刻停止抵抗!」 警官的声音里带有紧张感。然而无法阻止男子。警官咂了下舌,男子被抓住的手腕一瞬间被拧过来,警官把整个体重加在他背后直接压倒了。背包中的东西都散落在身边,书本、日程表、携带游戏机——只是这类物品。 「给我老实点!」 警官的吼声震的卷闸门都抖动起来,千佳也吓得缩起了脖子‘真正的警官都是这么厉害的啊’的感到惊讶。 当晚。回到自宅的千佳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菲芙。 而文人只是看着她「嗯嗯」嘀咕着的样子。 没有大人留守的江本家里,起居室的桌子上文人泡的红茶以及切开的戚风蛋糕都只吃了一半就那样摆在桌上。 千佳在那之后,被警察询问了事情的经过,由于是被害者,所以没有受到什么强人所难的对待。很快接到了文人的母亲那边的联络,马上把手头工作搁置一边迅速赶来带回了千佳。她对这件事十分过意不去,大概同时也感到十分意外吧。也因此,菲芙今晚老老实实什么也没说,既没有嘲讽也没有捉弄她们。 「我觉得都是一样的」 菲芙这么说之后,‘什么一样’,琉佳问道,文人将白天在图书室遇到的事情说了后,她点头说道‘可能是这样的’。 「这说不定是那个呢」文人如此说。「不是有操纵云木的《禁书》《竹取物语》么。像那样的某个人,被《禁书》所操纵着,说不定是被那个人影响着出现了同样的人。如此一来身边没有《禁书》也能说得通了,云木那时候也是这样的」 「确实」 菲芙‘唔呒’的点了头。 「可是,若真如此。那些人就单只是被操纵了而已,却没有必要变成《书》,全部都只是作为咏她实现自己愿望的道具而已。然而,日高却不同。琉佳她们遇到的那个男的也是。两人都是变为《书》的途中,变成了某种近似书的东西。《禁书》将人类变成《书》是一次一本,同时作业是不可能的」 「同时有两册《禁书》在活动的可能性呢?」 对于千佳的意见,‘有的’,菲芙答道 「不过两人的状态实在是太相近了」 「那么,同一个故事的《禁书》不能制作出几本吗?一本一本依次手工制作的话,做出同样的《书》也不是不可能的吧?这样的话,像这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也不奇怪不是吗?」 「至少妾身是不知道这世上会有同样的《书》存在,也没有见过。嘛,具体的事情就去问碧好了……」 「菲芙你,认为不存在呢」她点了下头。 那么果然是没有呢——文人这么觉得。即使是菲芙的记忆大部分失去的现在,这样自信的断言还是相当可信。这样的话,就只剩下最可怕的可能性了。 「……难道,《那家伙》行动了?」 ‘可以的话还是不想从口中说出说出这个啊’千佳说道。要是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就会有可能会成真,真讨厌。但也不能因此就避开矛头继续混日子。 「……确实有可能」 混杂着叹息,文人说道。 「这样考虑的话,这次事情就可以简单的说明了。那家伙的话,将人类变成不完整《书》也能办到。我就是证明」 但是,菲芙似乎对这个假说有所不满。 「总觉得这样子没法释怀呐?」 「嗯」 「什么地方?」 「中途放弃的理由。文人那次是因为被威胁吧?不把妾身交出去就把心脏变成《机关》,也有精神上给予冲击的目的」 「真的是被吓到了啊,那个时候」 「那,那两个人呢?男的先不说,日高的场合并不是有部分变成了《书》,而是变成书的途中的未完成的状态,这有什么意义?《那家伙》想要什么?」 「也是呢——」 「比如说—」琉佳说道。「练习,这样的?」 「什么的?」 被千佳问道,琉佳‘呃…呃’的踌犹。 「那个人,和菲芙酱是两败俱伤吧?所以想试试自己已经恢复了多少实力,作为练习试图将二人变成《书》」 「那样……也可能」 文人‘嗯’的接受了。有可能。足够合理。虽然结果能明白,但是这样的解释真是令人沮丧啊。真令人困扰。要问为何,文人并没有能与《那家伙》对抗的实力。 (又来了……) 实际上,现在与他战斗完全没有获胜的自信。自己的实力,说白了就至今都无法做出一条让菲 芙满意的内裤这种程度。至少也要达到菲芙遇上意外时能够即时修理这种程度,在与对方对峙时才能有足够的底气。否则的话没有意义。 「你怎么想?菲芙」 她将两臂交叉架在胸前陷入沉思,眉间刻着的深深皱纹还在不住颤抖。仔细一看,一副只能忍耐下去才行的表情,终于 「啊啊!仅凭这点什么都搞不明白!」 ‘bang!’的捶在桌上。杯子在托盘上喀喀的跳起来。 「那两个人和《禁书》有接触这件事是可以肯定的。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可是,这样无法确信就是《那家伙》。这样说是没错,试手的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然而这不是他的风格。自己已经恢复到何种程度自己能明白。应该是这样。妾身若取回全部力量的话妾身也能明白,因为会变回大人」 「那,菲芙你觉得这是其他的《禁书》的所为?」 「所以说,这是在什么都不知道前提下,不管做什么,不进一步调查的话就是一件无法弄清真相的事。也没有感受到《那家伙》的气息——你那边呢?琉佳」 「我?」 被手指指着自己,然后她点了下头。 「较强的反应只有菲芙而已。其余就是小文还有那个男人,我的这个只有距离相当近时才会反应」 琉佳如是道,拉开v领衬衫的领口,将那个小瓶取出。此际,丰满的胸部的隆起也一并展现出来映在文人眼中,使得他心中砰砰然,却依然一副扑克脸。 在她的掌心,小瓶正散发出淡淡的光彩。那光线带有指向性,径直朝着菲芙那边,仅此而已。没有其他的反应。似乎也有指向文人这边的。不过那相较微弱到只有琉佳才能明白这里面的微妙之处。而且首先这个小瓶需要有在她手中这个前提才会反应。 「假如这是同一个《禁书》的所为,想必里面会有一些共通点」 文人分析道。 「总而言之,这方面确实需要调查。我和菲芙负责日高同学。那个男人就交给你们两人可以吗?」 千佳点头同意。 「可以。男人的名字和住所都已经掌握了」 「这么快」 文人发出了惊讶。而对于这样的反应千佳则露出了自豪的微笑。 「警官在制伏他的时候随身物品都散乱在地上,里面有他的驾照。只是把那个记住了」 然后摊出一张纸,上面斜着住所和姓名。千佳将纸片夹在指间玩弄,「从警察的话里得知这个人似乎是独居的样子,我们明天就去调查。说不定《禁书》就在那里」 这样说着,露出凄绝般像是要将某人完全抹杀的惨绝人寰的微笑。 「搞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 回到房间后,一遍又一遍不计其数的碎碎念着同样的台词的菲芙,唔呒、唔呒地沉吟着在文人的床上滚来滚去,面朝书桌的文人背对着她也能了解。 「那种变化是第一次出现。并不是妾身记忆里有没有这种程度的问题。要怎么做才能引起这种半吊子的不完整变化,不实际看一遍就算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这样的话已经重复了多少遍了。 文人叹了口气停下了键盘上的手。 不明白的这一点大家都一样。 基于已知的状况联想推出的关键词筛选后输入到搜索引擎里,试图寻找一点相关的线索,但与之近似的《书》与人物却一个也没有。 椅子旋转180度,只见菲芙仰躺在床上,文人‘哇’的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别弯膝盖,膝盖!」 现在的菲芙正穿着文人最初制作的连衣裙,细足站立似的两腿张开,裙长只到大腿的一半所以下面都能看到。 意识到的菲芙把两腿伸直,慌忙把裙子往下压,然后却一点没有起床的迹象。 「小色狼」 「你说什么啊。与其在那里滚来滚去,回到《书》里如何?」 「怎么?妾身碍到你事了?」 「也不是这么回事……」 其实正如菲芙所说。但直接说碍事在措辞上就有点过了,只是有她在总有点不大好。可以的话还是不想被她看到啊——《机关》的研究什么的。 (没可能的事情呐) 就算是文人,当着她面做给她穿的内裤做研究,也不是不行,但做起来绝对非常尴尬。构造之类,展开时的感触之类,为了研究而暗中弄到了实物还送回去之类很多事情都要办,而这样的姿态才不想被看到,其实,自己也不想看。 「然后呢?」 文人胳膊肘抵在转椅扶手上顺便把上半身也倾过去。 「菲芙认为这次的事件应该不是《那家伙》的所为吗?」 「嗯」 「我也是这么期望的……不过,她们俩给出的说法也蛮有说服力的。菲芙你现在,也算是在取回原有实力的途中吧?更不用提《那家伙》了,所以他为了测试自己的力量一点也不奇怪」 「可以这么说,但是……」 又在床上翻滚了一圈,菲芙向上盯着天井。 「……只能说是直觉。总之,作风不像他。《那家伙》是个不得了的家伙,所以决不允许以不完美的做法对待《书》。他的目标就是这样,你自己也是个例子,即使是一部分变成《机关》,也是好好的变成了《书》。然而——」 「将对方完整的变成一本书,不是也有可能以目前的实力办不到这样的事吗?明明打算是那样,却没成功」 「那样的话,实验的人只要一个就足够了……妾身在崎田姉妹汇报的情况出现前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还稍微想过这是个好机会。只是稍稍想过喔」 「《那家伙》行动了,而且是能力还没有完全回复的状态下,吗?」 「嗯……觉得妾身卑鄙吗?」 「怎么可能」 文人耸了肩,打心底如此想。并不是为了测试这边的实力而追踪《那家伙》。这边也不知道菲芙何时才能回复到全盛状态,在对方完全回复之前先攻过去的战略也没有什么值得羞耻 「这种事情,完全没有想过呢」 听到这话的菲芙‘这样啊’安心的自语着松了口气。 「……简而言之,再详细调查一下吧。就算不是《那家伙》肯定也还是有《禁书》在暗中捣鬼的。鉴于那些人都是为了《那家伙》而行动的,将它们一个一个封印起来也可以称得上是捕获《那家伙》的捷径吧……」 最后的声音细小到只是掠过耳边。 「……菲芙?」 沉默着,闭上眼的菲芙对文人的声音充耳不闻。终于发出了‘嘶嘶’的平稳呼吸声,看来是睡着了的样子。 「睡觉的话,回到《书》里再睡」 说着,文人从口袋里取出了可以称为菲芙的本体的《书》,轻轻地翻开页面。折叠起来的床呀、衣柜呀,正是她的房间的《机关》的那一页,不过,就算完全展开也没有进行实体化。 虽然菲芙本身不是文人创作出来的,但是作为《主人》还是可以控制其《机关》的实体化的,菲芙在与文人一起以外的时光几乎都是在《书》中度过的,所以就那样放进去吧。 把这一页蒙在菲芙身上的话,就可以让她被《书》吸进去躺在床上睡觉了。 就这样放着她在自己的床上睡觉,考虑《机关》的研究会被人觉察到的可能性后,收入《书》中是最安心的方法了。 扶正椅子,力图不弄醒她的轻手轻脚接近床边,尽可能不造成摆动的上床,将展开的书合上去——突然手的动作停下了。 脸颊沾上了一 小块戚风蛋糕。 文人无意识的刚要伸手要去取,‘咦’,菲芙俊俏的鼻子动了一下,然后嘴唇张开一口咬住文人手指。 (啊——) 正要惊讶的时候她的舌头已经开始游走品尝指尖了,一股电流蹿遍文人全身。柔软的嘴唇正吸附着指节,慌忙抽出手指,拉出来的手指传来被暖暖湿湿的液体像黏膜般包裹的湿滑感觉,这还是文人的第一次。 胸口乱暴的跳动着。 菲芙的唇瓣维持着唆着手指时的形状,小张着嘴形成了幽暗的小穴。可以窥见那深处,赤红的舌头像是别的什么生物般正蠢蠢欲动。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奇妙的动作,文人事后想想只能认为是没法说明的顺势而为,就好像身体不受自己控制,那种感觉。 回过神来文人已经是压在菲芙身上,窥视着她的脸庞的姿势了。脑中像是麻痹了一般,只是想去触碰那樱唇,当然不会是用手指。自己的嘴唇,对着微张的幽暗小穴,想要亲上去。 菲芙的口中漏出混合戚风蛋糕的香甜味道。 索性就这样吃掉吧,脑中的某处野兽的部分发话到,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的文人,急忙停下了动作。 「!」 菲芙突然睁大眼睛。 水汪汪的紫瞳最初困惑着,但那动摇马上变得明晰起来,惊讶无比的向极限大睁着。眼看着满脸就通红起来。明确的意识到文人是要做什么没错了。 「啊…这个……」 要说些什么好,却什么词都想不出来,脑中却一片空白。虽然知道自己打算做什么。但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模样——却解释不了。 ‘嗖’的菲芙的手向上一挥。 (要被打了!) 刚这样想到,但是,菲芙挥过来的手却,捂住了文人的嘴,然后就维持这个姿势,没有碰到嘴唇,柔和的将文人推了回去。 文人蹒跚地,从床上掉了下去。不过床本身也没有多少落差,床下也有地毯,完全没有痛的感觉。不过,却站不起来。两腿注入力气,支起上身看向床上已经起来的菲芙。 「……讨讨厌啦,你这h」 啊?文人混乱了起来。什么?谁?菲芙的脸还微微红着,将手从文人嘴边缩回,微微一笑。 「妾、妾身睡着期间,想要啾啾什么的,还真是不得了的家伙啊!!」 「那、那种事情——」 「真是的,所以才说不可以对思春期的男孩子大意!不过,这不可以喔。非常遗憾的是妾身是纸做的。那个……什么,和文人——和人类是没法啾啾的」 「?」 「不明白吗?你、你想,啾啾的话,就会被唾液给濡湿了吧?那样的话,妾身的嘴唇就会溶于水,然后就会破掉了啊!」 这样啊,一直就觉得是这样。不过,文人没能明白的是,虽然这样,为什么心情会变得低落,那就……像是头顶着几十本百科全书的那种程度的低落感,文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 「这,这样啊……」 低落中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此期间应了一下腔。‘啪嗒’的被菲芙用手指抵了一下脸蛋,身体自然的向后倾去。 「遗憾遗憾」 哪一部分是开玩笑说的呢,菲芙将文人落在地上的《书》拾起来,打开寝室那一页,扣在自己的头上。 那个瞬间,菲芙的身影从空中抹去,落在床上的《书》自己合上了。 终于取回力量的文人,站起来看向床上的《书》,似乎没有再打开的迹象了。菲芙她『没法和文人啾啾』的残音还回荡文人的脑壳中,无故地使人一味的感到揪心。 「……笨—蛋……我才没有,那种打算……」 像是自暴自弃的文人碎碎念到。 只不过,胸中的积郁一点也没有往晴朗的方向变化,百科全书压在头顶的低落感依然在那。 第四章 翌日,菲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书》中出来和文人搭话。 当然对话中丝毫没有触及昨夜床上的事情。 当然文人也是一样,(难道是场梦……)不禁有这种想法,她那只嘴唇的触感和舌尖的热情,在手指间还残留着余韵。 「总而言之要详细调查」 这样说着,与崎田姐妹分头行事的文人菲芙一方前往学校,由于菲芙对于那件事始终保持沉默,因此文人也还是先不去管它了,在心中暗自决定,总之还是先把眼下的这个的事件解决了。 首先和夏宰联系一下问问情况,这么想着,放学后一到图书室,就被好像等了很久的夏宰带到了作为等候室的小房间,当然菲芙也在一起,房间里早已摆上了泡好的咖啡 「事情变大条了」 这样大大地叹出一口气,只要看她的脸谁都能明白。粘着创可贴的脸颊上,淤青程度已经可以用鼻青脸肿来形容了。 「真抱歉,没能帮上忙」 这样向她低下头,夏宰则‘没什么’的喝了一口咖啡答道,好像很痛般的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大概是口内也留下了伤口。 「果然,对方不愧是老师呢。像我这样的充其量也就只是个司书。不过在那种情况下,因为是成年人(大人)就必须要帮忙什么的这闹的啥啊没道理对吧?」 文人只好‘哈’的应到。连工都没打过的自己,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其他的能感同身受的回答。 ‘然后呢?’把话题拉了回来,‘嗯嗯’夏宰接着说道。其实菲芙本人才是非常想非常想发言的一方,不过眼下仍然是沉默的听着。理所当然的,也完全没去碰咖啡。 「最后,被老师用内尔森固定后变得老老实实了,你想,那种拘束下也没办法怎么反抗了吧?而且日高同学她看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了一样吧,要是让她就那样坐上车回家的话途中要是闹起来了肯定会造成困扰的,被人看着就以暴力相加的话岂不是很糟糕,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日高她就完全不动了」 【羽交い締め:又叫双羽固め,nelson hold,内尔森固定。很有趣的日本人与欧美人对于内尔森固定的看法和捕兽夹一样差异明显,作为wwe十大锁技之一,又称为master lock大师之锁。wiki方认为:从对方身后用一只手臂或两只手臂从腋下穿过,然后在其颈后锁住发力,将对方的头部向胸口处压迫,手的位置不同还分为四分之一内尔森、半内尔森、四分之三内尔森、全内尔森……而蛋疼日本人则列举了某年某月某日某人使用内尔森固定打劫别人钱包,某年末月某日某人……】 「不会是,死了吧?」 「怎么可能!真要那样的话就就不会像这样在这里说话了,老师和我都会被请去警察局喝茶了。日高只是昏过去而已。也不是说老师是故意用力把她勒昏的难道说是因为锁技卡脖的时候慌慌张张想挣脱却又起不来结果气绝了什么的?最后连救护车都叫来了」 夏宰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过呐,这里就有点使诈了。老师们口径一致的把这件事当作是日高同学什么病发作然后倒下了,对她父母也这么说了。不过,日高同学本身并没有那种病,所以她父母也有点疑惑,似乎觉察到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那医生诊断的结果呢?有诊断吧?」 「嗯,说白了『就只是睡着了』,这么打发了」 「就只是,睡着么」 「嗯」 点了点头,夏宰把弄起自己的马尾辫 「那之后的事情就不清楚了。姑且安排了一晚上的入院检查,所以今天应该是在休息吧」 「嗨诶……」 听她这么一说,(日高这个学生,就像是机器人的电池耗尽了一样)文人是这么感觉的。 (嗯?) 突然间,脑中萌生了一个念头。 刚才的直觉——不会就是答案了吧。机器人。而且性能还很一般,只能按照预设的行程工作。 回想起来,日高也只有自己的行动受到阻碍的时候,才会暴力相加。千佳和琉佳遭遇的男子也是。反反复复撞向卷闸门,也只是因为想到里面却进不去而已。为了进入店内而笔直的走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行动了,这样想的话比起机器人,更简单地说,简直就是上劲之后就会前进的玩具一般, 以机器人或者玩具为主题的书要多少有多少。其中会出现《禁书》也不奇怪了。问题是这种情况下《书》的数量至少在两本以上的事情——日高和崎田姐妹目击的男子,虽然从细节上看来行动是不同的。不是出自同一本书的故事,而是同一题材的《书》聚在一起。比如《皮诺曹》和《胡桃夹子》之类的。然后两册同时释放了吗? 【皮诺曹:即木偶奇遇记。胡桃夹子:问柴可夫斯基和大仲马去。】 「说起日高来」 文人如此思索的时候,一直在旁沉默的菲芙突然开口。 「她喜欢书吗?」 「不怎么。虽然经常来这里,但也只是为了画漫画而已,印象里没见过她借书。啊。她大概超喜欢漫画吧?据说家里也有满墙的收集」 「绘本呢?」 「谁知道……?」 夏宰歪了下脖。 「我和她也不是那么亲,自然是不知道了。——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哼嗯,虽然有点奇怪,不过夏宰并没有再追问菲芙详细的理由了。这时,口袋里传出了振动声,而文人的视线则是和夏宰对上了。 「江本君,这里手机禁止唷~」 被满脸堆笑的夏宰的看着。 「抱歉」 文人弓着背低头道歉,然后立刻离席,一路小跑离开了图书室,才取出手机,是千佳打来的。‘会是什么事情呢?’这样想着打开。一开口就是『——太慢了』像是被冰锋突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对、对不起……」 反射性的就道歉了。然后、「千佳你闭嘴!」不知何时来到旁边的菲芙对着那边吼过去。文人则是‘哇啊’的,吓的跳了起来,手机也滑了出去。菲芙灵巧地抓住了空中的手机,把听筒贴到自己耳边,「你这家伙才没有非难文人的权利呢!」 「等、等等,菲芙!」 文人慌慌忙忙取回手机,又向电话那边的千佳耳语般的「对、对不起」。菲芙则是不满的把两臂架在胸前,‘哼’了一声。然后‘真难堪’‘就这样还配是妾身的《主人》吗’不断说着。不过文人暂时就当做没听到处理了。 (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嘛)如此叹息之后 「……抱歉。那个,那就是说……什么事?」 『刚刚从警察局出来,出了点麻烦』 「麻烦?」 『是的。昨天的男子逃走了』 文人将电话紧贴着耳边,皱着眉头。 「此话当真?」 『真的』 「知道去了哪里——」 『搞不清。琉佳姐的小瓶也没有反应,似乎早已离开了附近。然后,症状和昨天的男子一样的病例这几天还有不少都被收容到这里过』 「不少人……都?」 『是的。不过那些人似乎并没有引起事件的可能,已经让他们回去了。所以你那边的名为日高的学生估计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员。我们两个现在正打算前往那个男子的家里』 「嗯,要小心呢——啊,务必——」 『不要烧掉,对吧?明白的』 嘟,通话结束,文人收起了手机。 事件并不是从日高开始的。迄今为止已有数人陷入了同样的状态,她也只是其中的一例,那么共通点是什么?而且,从警所逃走了?说不定日高现在也很可能不在病院里。 (敌人的爪牙已经伸到了我们身边了……吗?) 文人再度拿出手机,连上钟翠善高中的地下网络。匿名投稿中有许多有用的情报都混杂在其中。很快,文人在繁多的条目中盯上了其中一件,关于日高的传言。条目也不至于多到需要用暴多来形容,只看没被缩略的部分就够了。【揭示板这类网站,文字长的时候,只显示前字,详细的需要点开查看】 [*]话说漫研,上周有没有谁变得很奇怪? [*]有过有过。在车站的停车场突然跳出去把自行车弄倒了。 [*]这样,装呆了。 [*]还手的对方死了吗? [*]没死没死,也没被逮捕。 [*]学生会的三年级似乎也做了。 [*]跳舞。 [*]yt么。 [*]那是啥。 [*]话题突然从土风舞跳到了逮捕。 [*]真恶。 [*]也有文艺部的二年级。 [*]做了啥。 [*]在书店站这看了十个小时的书。 [*]也不听提醒直到有店员上前想蛮力让她停下来结果就被打了。 [*]然后,逮捕。 [*]没有公布啊。被掩盖了? [*]对吧? [*]文化祭的准备太忙了结果脑袋变奇怪了。 [*]很闲吧? [*]你也是啊。 [*]你也是啊。 [*]渣渣少啰嗦 之后都是应酬的话了,文人关上了页面。 (学生会的yt……?) 文人又连上了钟翠善高中的学校主页。文化祭的向导页就在顶端。无视它直接跳转到学生会的页面,点开成员名单,现役成员和班级都可以直接看到。 (这个人啊) 三年的名叫高木義男(y oshio t akaki)的学生。再没有其他符合的yt的学生。没有职务,仅此而已。 如果这上面记录的都是事实的话,这个学生还有接下来要找的文艺部二年级生,都处在和日高一样的状态。 不过,搞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有什么共通点呢?学年也各不相同,所属社团也不一样。说到学生会和社团的关系——(文化祭吗?) 学生作为活动的主体,真的像祭典一般呈现出来的文化祭,举办前后确实学生会和各个社团间会频繁的接触,中学时代的经验这么告诉文人。将教室分割使用,备用品的借入租出,各式各样的物品使用许可,不经过学生会之手是无法完成的。现在这个时期,漫研的日高、文艺部的二年级、学生会的yt相互交流的可能性确实存在。 不过,崎田姐妹遇到的那名男子呢?又有什么关系在里面? (……想不通了) 文人只好长叹了一口气。还是缺少情报。而且看不出共通点。这是无论在网上怎么查都查不到的结果,能成为线索的《书》目是零。 「你一个人在烦恼个什么劲」 ‘乓’的敲在文人背后。 「不明白的话就去问。行动起来。千佳和琉佳不也是这么做的」 「……说的也是」 文人点了头。确实如此。不明白的话就去问。是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思想先丢在一边,在这里挨下去也什么都解决不了。 「总而言之,先去学生会室走一趟吧」—— 学生会此时正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的时候。 装着各部配给的备品的纸箱堆积如山,已经容不下一足的空间。在一般教室还没什么动静的现在,这里就像是文化祭的起始之地。 (接下来,该怎么办……) 站在距离敞开的门前一点的位置,文人沿着人流望向屋内,深处的桌子边,坐着一名男同学。戴着黑框眼镜,一头长发毫无造作的垂着,默默的处理着学生们的要求。 菲芙一挥袖子,指向那边「那谁?」 「学生会长。三年级的哟」 「哼~相当有大人范儿呐」 确实学生会长看起来挺成熟。很难想像她和自己同样是高中生,这一点不仅是文人,在其他的三年级看来也是如此。 其他的学生会成员面向会长, 「喂,丽」 连这边都能听到的招呼着。柳下丽【柳下yanagishita 麗urara】。记得是叫这个名字来着,文人回想起来。入学式那天他在体育馆听面向一年级的介绍时,将人声喧哗的现场镇定下来的印象还残留在脑中。像那样别致的面容以前从来没见过,像这样在近处再看的时候果然有那时候的感觉。给人以高高在上的王者的感觉,在空气中也弥散着。 「怎么了?」 简短的回答声,也穿透了现场的喧哗直行无碍。 「奇怪的来了」 会长边上身材高大的学生这样向她汇报到。 那是他们自己用的暗语,文人没有觉察到会长已经抬起头来。 糟糕!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会长将圆珠笔往桌上一放,两手交叉架在桌上,视线笔直的盯上文人。眼镜深处的乌黑深瞳,宛若静夜,同时唇角抿出一缕晏笑。 偶然的命令,将人流从中切断。现在出入的学生都列在了队伍最后。 「你说奇怪是指妾身吗!」 菲芙吼了过去,举手投足都如同夏日的暴风雨般刮入了学生会室,文人的阻拦也只是徒劳。 「说的就是你这头发的事情!」 ‘嘭’的菲芙一拳敲在桌山。发出落雷般的声音,那气势能把桌子劈成两半,不过实际上桌子依然安然无恙,而学生会长和身旁的保镖样男生对于菲芙的愤怒更是像风吹过般自然的接受了。 文人小小的咂了舌,然后追着她步入其中,站在菲芙的身后。 「呀,失礼失礼」 会长收尽笑容,仰头望向菲芙以及文人。 「他说的《奇怪》并不是指这方面的事情。而是指你们和现在这个时期来这里的大多数学生目的不同这件事。现在聚在这里的都是各个社团的一年级生,但你和你的朋友都没有加入社团不是吗?菲芙??蒂格莉丝君」 菲芙咧嘴一笑。 (为了开始对话而故意惹她发怒的吗) 明白是这样之后,文人小小的吐了口气。 「妾身的名字?」 「因为有留学生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学生会也为了万一的时候能做出支援而做了准备,以便在受到了学校侧的要求时也能够应对——终于轮到可以用的上的机会了么?」 被会长这么殷切的看着,文人的胸中一下子低落了起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中,有点想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不过那种东西被菲芙的哼笑声给吹飞了。 「文人没有不足之处。你这是多管闲事」 「原来如此。那么今日有何贵干?」 会长扶正了眼镜的位置,镜面的反光掩藏起她的目光。这是要掩藏自己的本意不被他人读取的样子。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不过总不能这个时候在这里转铅笔。 (诶诶,谁管他) 这样的话拿出来的时候就决定了胜负。不管怎样,蹩脚的解释是骗不过这个会长的。 「漫研的日高同学的事情,有耳闻吗?」 「……啊啊」 「我当时就在现场。所以说——」 「已经从地下网络斩获情报了么?」 果然是知道的。 「只是可能性。我对于她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行为,其背后的原因——」 「为什么?」 会长眼前的两手重新交叠。 「你本人和漫研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吗?只是在现场偶然遇到的话,又凭什么对她如此关心呢?」 文人答不出来。无法回答。没有事先准备。要是能多生出些时间来还能诌出来个解释,这个情况下—— 「成长中的人类具有好奇心是理所当然的」 这样,菲芙挺起胸来。 「而且,你们你们也没看过吧?日高的样子。可是妾身看到了,看到之后当然就非常想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反过来问你,你又做了什么?高木不管怎样也是你们的的同伴?那他为何成为了流言的来源你们调查了吗?」 「没有。单纯的当作是即将接受的考试的压力,在此之上没有做追究。而且那也是学校之外的事情,高木父母也对此表示希望别管他」 「想来如此啊」 菲芙哼哼地笑着。 「不过——好奇心啊」 会长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脸上浮起了笑容。 「可以啊。你们想问的是,两人的关系吧?答案是,没关系。我掌握有全学生会成员的人际关系,可以断言高木和日高没有任何个人关系存在。文艺部的萱沼也是」 萱沼这个名字,大概就是地下网络揭示板上记录的在书店蹭书十个小时的文艺部成员了,文人按逻辑理解到。 「实务上的联系呢?因为社团原因而打过照面?」 会长的眼神和边上的男生交汇。 「……与漫研的交易啊」 会长‘啊啊’的点了头。 「那个啊」 「说是交易?」 「是的。」 「为了减少文化祭的预算而给漫研介绍的印刷厂。每年我们都会在那家印刷小册子,可以打八折喔。漫研那边联系的窗口就是日高了,相对的我们这边的联系人是高木。」 「那个册子现在有吗?」 「啊啊」 「能给我们看看吗?」 会长向边上的男生点头示意。男生从旁边的某个纸箱里取出来小册子放在桌上。 「……失礼了」 文人快速的翻阅了一遍,却没有看出其中有什么异常。学生会全年的活动日程表印在上面。可以确认版权页【奥付,印有作者名,发行人,发行年月之类的版权页】上会社的名字都写在里面。《インクナビュラ??プリンティングハウス》【前半是inab,拉丁语,摇篮,是活版印刷术发明到十五世纪末的五十年间偶这个地发行的初期书籍的总称,后半是印书房】大概就是这些册子的印刷厂了。 文人将册子还了回去。 「多谢」 「这就可以了吗?」 「是的」 两人似乎不会有比会长所说的更多的关联了。唯一的一个共通点就是去印刷厂制作了小册子,仅此而已。然而这个理由一点也不奇怪。 「抱歉了,还有多谢了——走吧,菲芙」 低头致谢后,两人便转过身去。 「好奇心呢——」 会长的声音从背后追过来,文人则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和之前停下来时的姿态无二的会长,眼镜片上闪烁着奇妙的光辉。 「会害死猫喔」 菲芙则是不屑的哼笑出来。 「那就和猫说去。妾身和文人又不是」—— (没有回来……) 在冷掉的咖啡的杯子前,夏宰都的胃中,火大的心情正在向全身一点一点扩散中。 就只是打个电话而已,还以为马上就会回来。似乎又碰上了多余的事情,那个先放在一边,也许是去享受愉快的放学后生活。 (但是……) 过了十分钟,过了二十分钟,不管怎么等文人都不回来。 又可惜,又无奈。 夏宰踢开椅子站了起来,抓起文人喝剩咖啡的杯子,往房间里配备的小水槽里一倒,结果飞沫四溅粘到了边上的书堆,夏宰禁不住发出大大的悲鸣。 应该是听到了的样子,图书委员一脸赫然的样子隔着玻璃望向里面。 ‘抱歉’,就只是口头的道歉,怀着异常低沉的心情用纸巾擦掉飞沫,‘对了,不去不行了’突然想起来还有被主任委托过的事情。不过,心情如此低沉,完全懒得动弹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事。谁都可以做,无趣的杂役。 (要不要,找个谁来代我去呢……) 抬起头来,望向玻璃窗的另一边。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要是劳烦他们的话果然会过意不去。这时,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啊) 来的人是云木咏。 一瞬间夏宰低下了身子。云木今天并不当值,那么是来找什么书借的吗,不过这也感觉不大像。进来之后,似乎是在找谁的的样子全场环视了几遍。 夏宰胸中突然灵光一现。 (江本君呐……) 肯定是来找他的不会错了,女性的直觉是这么说的。 (对了,就拜托她好了) 因为男孩子的事情而出现在图书室,肯定是很闲没错了。那样的话,稍微抓来劳动一下也不错。而且内容涉及学校的图书,和她也不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照这个逻辑思考之后,夏宰拿出了做为记录的媒介,然后走出了房间。 「云木同学」 被喊道后她马上转过头来,表情则变得僵硬。夏宰无视了这些,绕过柜台走到她身旁。 「来的正好」 「你说,什么?」 「有点小事想拜托你。你也知道,图书室今年为了迎合文化祭要出小册子的事情吧?」 「嗯……」 「那个小册子要印的内容,今天之内,就要把稿子送到才行。然后呢,可不可以请你把这个送到印刷厂去呢」 夏宰把储存的媒介给她看。只见云木的表情变得明显十分困扰。为什么是我?就是这样满脸疑惑的表情。 「因为我,碰巧今天比较忙啦」 并不是说谎。事实上这之后,针对日高的事情还要去学校那边开个小会。估计回来之后就来不及去印刷厂了。 「而且你看,其他的委员现在也忙着各自的工作,正在愁着该怎么办的节骨眼上呢。上面也说不能用自行车快递,呐?要我出点交通费也可以,拜托了」 夏宰一边说着,将手里的资料媒介推脱给云木。 困惑着,云木向柜台边的两名委员发出寻求帮助的视线,但那两人都即刻避开了视线。 「送到之后,就那样直接回家就可以了」 夏宰就这样推脱了过来。云木眉头紧皱的仰头望向天井,‘嗯嗯’小声的沉吟着,只好接受了。 在困惑着是否要答应的时刻,就已经形同接受了—— 「……是这里啊」 门前摆着一台古旧的机器,千佳确认了标示牌上的文字——《鷲坂 拳》。这栋房子有不少年的历史了吧,门缘上锈迹斑斑,合页上也积满了厚厚的黑灰。坏掉的换气扇下污浊的油渍上又覆上一层灰还有张巨大的蛛网盘旋在上面。 「门是锁上的呢」 咯锵咯锵的转着门把手,琉佳不满的撅起嘴。 两人刚到的时候警察也在现场勘察,不过不久之后便全员撤离了。恐怕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了男子 的踪迹了吧。若非如此应该会有人留下来看守的。 「让一下」 千佳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了工具,这种程度的门锁只要不到一分钟就可以突破。这是在与《禁书》的追逐当中掌握的,不能对文人说出来的技能之一 「不愧是千佳酱」 「琉佳姐也快点学会吧。有这套工具,再加上一点点小技巧,就可以轻松搞定」 「我吗?不可能啦。那个一点点的小技巧是学不来的啦」 「还真是的……」 千佳一边叹气一边转了下门把手。门倒是没什么困难的打开了,两人如轻风般无声无息的滑入室内,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什么变质的气味。 「真难闻……」 琉佳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千佳虽然没有捏住鼻子,不过还是尽量屏息不去闻这种味道,同时四下张望着。 房间的大小是站在玄关就能一眼看尽的1ldk。整体式淋浴房,只有一个灶台的小厨房,水槽也很小,几乎没什么做料理的空间。从落灰的程度看来,应该是没有做过料理吧。便利店便当的一次性盒子倒是扎在垃圾袋里散落的到处都是。 「……琉佳姐,反应如何?」 「嗯—……没」 「那个男的带着跑掉了,或者,存放在其他的地方了,吗」 恐怕是后者。《禁书》只要一度凭依之后,对牺牲者基本持放任态度。只是等待被依附的一方走向自灭。所以不在凭依的住处待着也可以。上次那个《开膛手杰克》也是如此。那个杀人鬼的《书》藏在病院里,追着文人的朋友八代秀英。 「接下来怎么办?千佳酱」 「调查一下这家伙的行动方式。应该是在日常生活中的某个地方被依附了才对,所以线索肯定还是有的,没有被警察取证的什么东西」 「嗯,加油吧」 虽然这么说着,环视屋子的样子,感觉心都要碎了。要是能直接称之为垃圾屋还比较好,搞不清到底是是行李还是垃圾的情况比较多,乱七八糟的就直接摆在木地板上面一层层摞起来。两人就直接穿着鞋子站在中间,完全没有入室脱鞋的心情,感觉两脚就要被什么东西给腐蚀掉了。 屋间里并排挤着动漫中的美少女手办,墙上贴着半裸的美少女海报,漫画杂志和单行本也都撂在一边。桌子上面依次摆着台式机、打印机和扫描仪,上面也贴着各式的角色立绘。 接下来的不到一小时里,两人钻入这山堆里寻找着《什么》,却没能找到什么看上去比较显眼的东西,连份日历都没有,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警察拿走取证了。要说其他能称得上像是线索的线索,也就只有超市的便利袋、不知道是什么商店的收据、网购物品的箱子,这种程度。 深深的叹息之后,琉佳蹲了下去,然而并没有坐下来,不愿用屁股碰屋子里堆的东西。千佳也是一样的心情。 「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呢……」 「是啊」 干脆一把火全烧了算了,甜美的欲望在心中蠢蠢欲动,不过总算是抑制住了。虽然一时没有头绪,接下来一个一个击溃的话,下次说不定就能得到相关的线索了,眼下也只能这么想了。 如此在心中决断之后,电话声响了起来,不是这个家里的固话,声源是千佳的手机。 「是小文?」 琉佳问向她,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喂喂?」 『啊啊,太好了,打通了』 「谁也没有被抓捕喔~」【文人的‘つかまって’是(电话)打通了、(信号)连上了;和千佳的‘捕まって’=逮捕了读音相同,这里是千佳在开玩笑】 『不,谁也没说那个——』 「我知道啊」 听着文人陷入沉默的气息,千佳的心情微微有了好转。 「我们接下来打算去这个男的常去的店里转转。你们那边呢?」 『关于那件事……有想找的东西』 「是什么?」 『也许是,书?』 「那样的话一本都没有喔~琉佳姐可以保证」 『抱歉,不是你想的那样。想要找的并不是《禁书》,而是同人志之类的自费出版物之类的东西』 千佳再度环视四下,「那样的话就有唷,而且是相当大的量呢」 『真的吗!?』 「嗯嗯,看起来也有自制漫画的样子,这个人的桌子上摆满了这类东西」 『就是那个!』 突如其来的大音量逼得千佳一下子把听筒拉到离耳朵好远的地方。 「……是什么?」 『啊,对,对不起。其实这边在调查和日高样子一样奇怪的学生的时候,发现了某个共通点』 「然后呢?」 『那个,有间名叫《インクナビュラ??プリンティングハウス》的印刷厂【翻译同p161,关键字摇篮印书房,待润色定夺】两人在那里定制了文化祭用的小册子。只有两个人的话作为证据还比较薄弱,如果是三人的共通点的话可能性就很高了』 「但是,这里有的只是未完成的漫画还有,还有就是都不是这个男人的作品了哦。如果是未完成的一看便知,而且——」 千佳在书山中随手拿起了一本,翻开版权页,「书也是,印刷厂的名字也不一样,虽然还没全部都调查一遍就是了」 『这……样的啊』 电话那边,文人直截了当的气馁了,不禁令千佳叹了口气。 「……总而言之,我们再调查看看吧。说不定画了一半的漫画将要送到那个印刷厂去成册。也许那边的宣传单、广告本是那家印刷厂的也说不定」 『万事有劳了!』 声音一下子就变得非常有精神了。 (意外的,像小孩子一样单纯) 虽然这么想着,千佳当然不会把这些从口中说出来。 『我也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线索,所以拜托你了。回头再联络了』 「诶诶,明白了。挂了,回见呢。」 听到一声‘好的’之后,千佳把电话挂了。 「文人,说了什么?」 琉佳小首微倾望着千佳。 「有个叫《インクナビュラ??プリンティングハウス(摇篮印书房)》的印刷厂,是不是和这个人有关系,被委托调查了」 「为什么?」 「他那边调查的两个学生据说都和这条线索有关」 「啊—原来如此」 琉佳明事理的点了点头。 「但是,既然如此直接去那里不是更快更直接吗?」 「也许只会是浪费时间白跑一趟,印刷厂那边一定无法理解我们在干嘛」 「这样啊—」 「总而言之先找一找吧。要是有的话,宣传彩页也好,公司的宣传册也罢,只要是像的东西,先不管方法如何,是那个印刷厂的东西就有很大可能和这次的事情有关」 「嗯!」 琉佳用大幅弹起傲胸掀起一股波涛,满脸欢欣的点了头。 在那波涛之中,有一个小瓶散发出光芒,注意到的时候却又转瞬即逝了。 第五章 「——敞开吧!知识之馆的大门!书籍是人类永不空虚的至宝!」 在菲芙的声音下,书架宛如二重摄影效果那样扭曲重叠,一瞬间书架与后面完全分为两部分,空出来了一条幽暗的通道。 【二重写しdouble eposure二重摄影,解释起来也比较麻烦,各位可以自行度娘相关照片一看就明白……话说我也偶然拍出来过,日光灯闪烁频率和相机曝光时间还有1/800秒高速快门恰好合拍了,然后照片里多出来一只半透明手,灵异了233】 文人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从这条路经过了,胸怀坚定的意志的话这条路就一点也不恐怖。相反的,如果疑神疑鬼的乱逛则马上就会迷路。 在最不喜欢的古书的气场里疾走突进,终于在看到某扇门后停了下来,文人上前叩响了门。 「碧!」 这样喊着她,结果没有反应。再次喊出了这个《虚无之图书馆》的《管理司书》的名字,结果还是一样。 (不在吗,竟然在这种时候!?) 「喂,文人——」 无视菲芙的声音,文人擅自转动了门把手,于是——(打开了?) 稍微一用力,门向着内侧打开了。完全没有上锁,当然本来也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就是了。 「进来了哦,碧!」 冒昧的打开门之后,文人就僵硬在那里了。 「什么啊,怎么了?」 文人就像是门上的塞子一般挡住了菲芙使她看不到里面。 不过,文人却看得很清楚。 那岂止是清楚,简直就是一览无遗。 「那,那个……」 憋了半天也只能从口中吐出这几个字来,其余的词语则连同唾液被文人咽到喉中。 格莉兹?碧,并没有外出。 她就在那里,只是—— ——全裸 「咿呀呀呀呀呀呀呀!」 平常只会叽叽咕咕地说话的碧发出了无法想像的巨大叫声,同时遮挡住身体的一部分。 只是她遮掩的,并不是那对丰满的胸部,或是那毫无马赛克的两腿之间。 她选择了,捂脸。 平时都会戴着熊脑袋头套来遮住的脸。 「别,别看我!请不要看这丑陋的我!我讨厌被人看到自己难看的地方!」 「呀,那个!我没看!没看到的!」 文人剧烈的动摇着。一个人在屋内乱跑扮演着鸡飞狗跳的碧,她那左摇右摆的裸胸、腹部隐约浮现的肋骨、还有那紧致的翘臀,都烙在文人目不转睛的眼里。 不过还真的没看到脸。 一点都看不到。 不过,可以断言那绝不难看。不如说,那份美丽说不定可以称得上令人屏息。只是,她的面影早就在记忆里无影无踪了。 唯独能明白的是,碧一头乌黑的头发在背后团成一团,耳朵的形状也十分的可爱。 「你要看碧的裸体到什么时候!」 「呀!!」 背后吃了一记攻击,漂亮的深陷入延髓,这肯定是菲芙的脚没错了。然后文人几乎是半回转的以脸扑地了,地上展开了盛大的鼻血之花。 「……真的是,非常抱歉……」 换装后,看上去就很重的熊脑袋里的格莉兹?碧一遍又一遍的道歉着。 「乃没有道歉的必要。都是文人的不好,也不知道等等就擅自闯入少女的房间」 菲芙不满地哼哼着,背靠在座椅上,横眉冷眼对着文人。 「你说的对,真对不起……」 文人的鼻孔里插着纸巾,就这样道着歉。焦急之余,做出了失礼的行为。因为得到了好不容易才入手的线索而得意忘形了。虽然不知道在为了什么而焦急。 ‘没有的事’格莉兹?碧摇了摇头,小小的呼出一口气。今天她穿着无袖的高领毛衣配迷你裙。 「我应该挂上《洗澡中》的门牌的,是我不好」 于是她裸身的原因解明了。同时她的面孔也忘完了,只记得她有一头盘起来的黑色秀发。 「……那个……所以说,今天是……?」 面目狰狞的熊头做出了歪脑袋的动作。 「其实是——」 文人将迄今为止的事情概要的向碧说明了。 「——那就是说,还没看过警察的笔录。和日高的样子一样的人们如果和同一家印刷厂有关的话,就算直接闯进去调查也有价值。所以为了确认想要核实笔录」 「我明白了」 碧支撑着脑袋然后站了起来,转了一圈取下了书架上装备的移动梯子。 「……喂,文人」 菲芙把身体倾过来,悄悄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文人也顺势把脸凑过去。 「怎么了?」 「……淫荡」 就像是猛地刺入般尖锐的声音。 「我、我说呐……」 「乌鲁塞。总之文人就是很淫荡没错了……还想和妾身亲亲」 「那、那个是——」 虽然想说‘不是的’但是,却又说不出来。 「——啊,有了」 碧的声音从天而降。 仰头望去,她手中持着厚厚的文件样的东西,然后抛向空中,‘哇啊’的文人赶忙去接,但是这完全没有必要。 文件在桌子上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自己打开了,装订好的纸张开始自动散落开来。发生了什么,这样疑惑的看着的时候,印刷上去的文字从纸张上剥离了下来,然后浮在空中并旋转着。 「……从警方的记录开始,将各式各样的人的共通点的单词抽出来检索的结果」 从移动梯上下来,碧轻轻地挥挥手。 接着,抽出来的单词中,没有共通点的单词再度回到纸上,整个过程文人就只是一直盯着看。 终于。 「——就是这个呢」 这样说着,漂浮的文字悬停在了碧伸出的手上。 「……《インクナビュラ?プリンティングハウス(摇篮印书房)》……」 (果然) 文人在心中紧握起拳头。 「厂家的业务是,名片定做,广告邮件等各式各样。而所有人都去过那间印刷厂。」 「这样说来」文人思忖着说道,「警察也行动了……?」 碧摆了摆手后其他的词语漂浮上来,不会动的熊眼追着那单词。 「……似乎还没有的样子。应该说是还没有注意到呢……还是该说没有把它当作与事件有关来考虑呢。这些人,也没有去伤到别人或者去损坏什么东西,就是说不是积极主动的去做坏事这样子」 「啊,是这样……」 文人想通了。仔细想想就能明白。恐怕是并没有把这群人联系在一起当作整体来考虑——至少目前还没有。只是,昨天的那个男子在逃跑之后,很可能被警察追着,就跑到那家印刷厂。 (那样的话反而麻烦了……) 可能的话,还是想在此之前就把事情收拾完。 「走吧,菲芙」 「嗯。果然,可以确定那间印刷厂很可疑了」 文人点头同意,然后转向格莉兹?碧。 「谢谢你,帮大忙了」 于是从两腕开始突然血压就高了起来,格莉兹?碧害羞的扭起了身子。看着这样的碧,文人又想起了她的裸体,鼻腔深处遂涌现出一股暖意。 「还愣着作甚!走了!」 接着就是一拳突刺在文人腹中 ,传出了‘啊唔’的呻吟,文人赶忙追在菲芙的后面小跑出去了。 与此同时,文人向后看了一眼,发现碧正悄悄的向着这边挥着小手 「明白了,三十分钟后车站见」 回到家的千佳,这样说着挂掉了电话。看来,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印刷厂和事情大有干系。电话里文人的声音,可以听出带有点兴奋。 「琉佳姐,走喽」 「啊、啊,等等,等我一下」 不断发出焦急声音的,是正在换衣服的琉佳。 和千佳穿的一样,类似于消防员耐热服一样的衣服,也顾不上害羞,挺拔的胸部就那样敞在外面,因为两手正在拼命的工作中。每当这时,柔软至极的两只小白兔就会呼噜呼噜的上窜下跳。 「拉链,够、够、够到了……啊、拉不上」 「……真是的」 千佳把手机塞回口袋,移开姐姐的手,拉上衣服的拉链,不过还真是紧啊。 最后,不能忘了把胸前的小瓶押到沟间。 「sa~出发了」 「喔!加油!」 对于过于开朗的姐姐感到有点头疼,千佳小小的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啊咧,云木?」 被这声音搭话,是在准备搭乘电车,即将走下车站通往地下那冗长的阶梯上的时候。跨坐在自行车上的八代秀英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一脸意外的表情看着她。 「怎么了?买东西?」 「嗯嗯,差不多」 回话的时候八代已经从车上下来并把它靠在附近的护栏上,然后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露齿而笑。 「一个人?」 「嗯,八代呢?也是买东西?」 「不是,单纯的闲逛。这种时段,总是会让人感到,啊,要是当初有加入社团就好了。话说你要去哪?我陪你一程」 「不用的,接下来要搭电车走」 「什么?和人约好了吗?」 「才不是。被夏宰司书委托,非要我把图书室的文化祭用小册子的数据拿到印刷厂去交稿。真是失败呐……本来不应该去图书室露脸的」 看到鞋柜里江本的室外鞋还在,还以为他又去了图书室。到了图书室之后一看夏宰就明白了,要是真在那的话她肯定会心情超好。 这次跑腿,也不至于说是夏宰的报复。她经常针对自己的理由,云木大概也能明白,但要是化作言语的话感觉就会成真的样子所以还是算了,所以还是差不多赶紧完事吧。 「印刷厂?在哪?」 于是云木告诉了他站名。 「什么嘛,这样的话我就陪你一程。我是真的超有闲,呐?」 「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喔?」 说着说着,就没有那么强烈的想拒绝的感觉了。 几分钟后,云木咏和八代一起通过了检票口。电车也很快到站,十五分钟后,就到了目的地,然后出了检票口。 根据连同资料一起拿到手的传单地图上的描述,印刷厂就在距离车站步行约五分钟的地方。 「算起来的话,要十分钟呐」 八代掐指一算,按照这种地图一般记录的都是比实际时间要短的规则来算。说是没错,不过把这个时间加了一倍还是有点过了。不过沿着路走了五分钟、七分钟后,还是没到,云木咏终于对八代的正确性表示认同。 车站近旁五层八层的建筑鳞次栉比,沿着错综复杂的巷道前进,边上有一栋小型工厂样式的建筑并立其间,人迹罕至的路上只有运输车和皮卡偶然路过,却可以一直听到某处有机械工作的声音。 终于,两人抵达了一所古旧建筑物。 「就是这?」 八代抬头张望的同时云木咏读出了看板。这就是《インクナビュラ?プリンティングハウス(摇篮印书房)》没错了。 这个印刷厂是厂房与仓库连在一起的,所以看起来规模挺大。外墙是用镀锌钢板拼钉成的,细看过去可以觉察到各处浮现的红锈色。可以通过大货车的挑高金属大门紧闭,把手上还圈着链式锁。 云木咏按下了边上窗口的门铃。并不是内线对讲机,真的只是电铃——蜂鸣器而已。 按下之后又等了一会,谁也没有出现,莫非是断线了?怀着疑问又按了一会结果还是没什么反应。 「是不是没人呐」 八代正踮着脚隔着污迹斑驳的传呼向里面窥探去的时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白人男子打开了门,门缝中出现的脑袋偏向一侧。 和小小的窗口相比显得巨大的男子走了出来,满脸栗色胡子脸庞上一双细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别有一番魅力,云木咏也稍稍安心了。 「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如此,男人流畅的说出了日本语。 「诶那个……是钟翠善高中的学生吧?事先电话联络过了,来,请进」 言毕,男人引导着他们走了进去。 云木咏和八代眼神交会后,走入到里面。新印的书的味道冲入鼻息,那是混杂了墨水、纸张以及粘合剂的气味,在这里极为浓郁。只能说不愧是印刷厂,书诞生的地方。 来到了应该是接待室的地方,往残破的沙发上一坐,男人开始着手泡起了茶,两人感到有点诚惶诚恐。不是服务业的店里却被用这样的方式招待,两人总感到有些不自在。 「那个——」 在沾了一小口茶水后,云木咏从包中取出了记录媒介放在桌上。 「稿子的资料就在里面」 「好的好的」 男人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栗色短发后将盒中的记录媒介拿到手中,完全没有检查就站了起来。这时他的高高的头就像是贴在天花板上一般,而云木咏自己就像是小孩子一般。 「接下来会接收资料以及确认内容无误,稍微要费点时间,能稍等片刻吗?也没什么,大约一刻钟就能敲定」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云木和八代看了看对方然后点头同意了。 于是男人一脸好人样的露出了笑容。 「那就好。那么你们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看看我们自豪的印刷机?啊,不,虽然是自己感觉良好的机器,拿给客人看也还是不甚惶恐,不过还是请务必看看——也算是出于自我满足,就是这么回事」 弓着背,像是害羞的样子搔弄着自己的栗色短发,云木咏不自觉的对他抱持了好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虽然一个人会害怕但现在有八代在旁边。这样想着望向他,似乎也很有兴趣的样子,膝盖已经有点含势待发的样子了。 「那就……有劳您了」 云木如此答复到,男人则连连点头,‘那么走这边’的催促道。 两人把随身物品丢在招待室然后跟着男人走了出去。走廊上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感觉却有种有着很多人的气息。虽然看起来只是个小小的印刷厂,但感觉是个生意兴隆的地方。 「非常抱歉介绍迟了,我是,这个印刷厂的厂长,名叫美因茨伯格,请多指教」【マインツ?ベルク(mainz berg)感兴趣的可以查查这个mainz德国地名】 「那个,我是云木咏」 「我叫八代」 对方报上姓名之后,这边如果不回复就会很失礼,云木报上了全名,八代则只是报上了姓氏,但美因茨伯格并没有因此不满。 「话说回来口碑的威力真是大啊」 沿着长长的走廊不行,美因茨伯格口中漏出了笑声。 「我们厂是半个月前才开业的,最初的顾客介绍下一个顾客来的时候,我们就给两边 都限时降价,结果顾客一个接着一个都来了,真是令人感激不尽」 很高兴的摇摆着宽大的后背。 「当然也有基本价设定便宜的原因,不过我觉得果然目前更需要的是印刷技术方面的评价。是的,那已经——啊,接下来走这边」 走廊尽头的左手边有一扇嵌有毛玻璃窗的铝制门,美因茨伯格的大手在门把手一转,然后就推开了。 「里面请」 ‘请先进’的催促后,两人就钻入了小门中。 位置大概是从外面看与厂房相连的仓库的内部。宽敞的就像是小型体育馆,两人经过的小门在台阶顶端,沿着阶梯向下走去,对面的墙边并排摆着书架,架子上紧实的填满了书本。裸露的混凝土地面中央,摆放着可疑的东西。 应该是巨大的木制品。 巨大的桌子和鸟居的组合样的形状,横放的柱子一部分还印着纹章样的长长的把手样的东西。桌子的部分则是像夹着什么的样子安置着板子,内侧散发出铅色的光泽。 高度大约有三米的巨型物件,周围则是穿着衣服的人体模型,以无造作的姿态层层堆积。 「有认识的熟人是艺术家,借了这间仓库当画室」 从背后传来声音。 「接下来,印刷机就在那边,我们走吧」 向下走的台阶建造的相当窄,背后有人的时候想要转身回去是不可能的。一股不安涌现心头,但这个时候却说不出来。回过头去,感觉台阶上方的美因茨伯格的庞然的身体比自己要宽大几倍。 这一点在八代看来也是一样的,总之先向下走吧,用下巴向他示意。后悔像气球充了气一般膨胀起来,但却只能继续前进。 「两位,知道那是什么吗?」 朝着那个巨大物件的方向下着台阶,然后背后传来了这样的声音。紧张和恐惧都凝结在喉中,以至于无法做出回答。 伴随着周边异样感的增长,云木咏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踏足了这个进退两难的世界。美因茨伯格的气息在后背膨胀开来,感觉如果回过头去看他的瞬间,自己就会死掉。 (是、是妄想……) 理所当然的,但是,如果有个万一呢,这样的心情在胸中难以磨灭。 (啊—) 正在努力压制着不安的时候,云木咏的手被人握住了。 那是八代。 不经意间并肩而立的八代伸过来的大手。这时,传递过来的温暖沁入心坎,就好像心被坚强的砥柱支持住了。 虽然不安并没有褪去。不可思议的美因茨伯格在背后散发的威压变小了许多。明明被断了后路,这种描述比较奇怪了就是了,然而—— 其实只是非常微小的一点点,心中有了余裕,云木向四周看去,清楚的感到那份余裕是无比的脆弱易折。 停下脚步。两腿就像是生了锈,膝盖动也不动。全部注意力都凝固在了一点上,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视线。 「云木……?」 八代的絮语就像是一小滴润滑剂,云木咏的身体又再度自由的动了起来。她的手满满的往某个方向抬了起来,指向了毫无造作的人体模型中的其中一个。在那里的是。指尖前方的是。 「日、高……」 挤出这两个字已经耗费了云木的全力。 从堆积如山的人体模型中,云木看见了她。那绝对不是人体模型。怎么看都不会是。身着校服的日高瞪着眼睛满脸愤怒,维持着转身时的姿态,怎也无法用寻常二字描述。 (难道说、死——) 身体因惶恐而震颤的瞬间,云木咏被人抱住了,坚实的手臂压着她脑中的恐慌情绪,只是些微地,感到了镇定。 「你是什么人」 声音颤抖着从八代的喉中发出,透过他厚实的胸板传到云木咏的耳中。 「那到底是,什么」 美因茨伯格的笑声刺入耳中,如此令人厌恶的笑声云木咏还是第一次听到。也不知道究竟要怎样扭曲才能发出如此悚人的笑声。 「回答我!」 「……残渣而已」 语气一变,美因茨伯格平淡的说道。 「榨干之后剩下的渣滓。为了得到果汁而去榨水果之后不是会得到的果渣吗?就和那一样。以不同的形式将真实榨取出来后,剩下的就是没用的残骸,就是这堆了」 「谁懂啊!你说这个!」 「不过,垃圾也有它相应的利用方法,最近不是很流行的吗?你想,那个叫啥来着——echo?recycle?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如果彻底中译的话,应该是这样吧→→驯管(日文谐音,指循环,回收)?再循环?】 「所以说你说这个谁懂啊!」 云木回头望去,抱着自己的八代也回头望去,两人像舞踏般华丽地转身。 然后她,发出了长长的,长长的,撕破纸张似的悲鸣。 (悲鸣!?) 听到那段叫声,是在文人他们刚刚赶到印刷厂《インクナビュラ?プリンティングハウス(摇篮印书房)》门前时。 虽然不知道那是谁,不过这么长的叫声实在是不寻常。拴着链式锁,浮出铁锈的厚重金属大门,似乎也因内侧的叫声而震颤不已。接着文人确信了自己的猜想——这里面有着什么,和《禁书》有关的什么东西。 「中奖了呢」 手插腰际,菲芙将背反卷起来。 「有哔哩哔哩的感觉哦,这是《禁书》的气息。虽然不是《那家伙》,不过很强」 「嗯,有了有了,你看——」 琉佳打开隔热服的前襟,胸前露出来了那个小瓶。一度坠入大而丰满乳间的沟壑中的小瓶,如今散发出强烈的青光,中间的纸片像是跳舞般来回打转。 稍微瞥了一眼后,文人就躲开了视线,这样的光景对心脏不好。 「怎么办?」 文人抬头看着大门 「想都不用想,把这门打破了直接进去」 「不行唷」 一脸‘真服了你了’的表情往边上的小门走去的千佳正被菲芙瞪着。 「那是为何」 「你是打算专门给敌人造一条逃路吗?通往外部的出口当然是越少越好,还是走玄关进去吧。好不容易从外面把门锁上了,不心怀感激的好好利用怎么行?」 菲芙一脸可惜的样子‘呒呒’的撅起了嘴。「你是要把什么关在里面」 说着就‘啪唏’的一脚踢在文人小腿上,听起来无碍但是剧烈的疼痛却就着神经游走。虽然有点生气但文人还是忍了下来,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再生事端的时候。 「……走吧」 文人把感情强咽回心中,把手搭在门把手,忘记锁上的门毫不费力的推开了,像是在引诱一般散发出一股毛毛的感觉。 缓缓将门打开后,墨水的、全新的书的味道扑鼻而来。这味道是文人打小就一直在闻的令人不快的气味,总算是忍受住了。进去之后就是向下的台阶,然后可以看到右手边有个房间。笔直延续的走廊的尽头,能看到左手处有扇门。 从建筑的外形上考虑,那个左边的小门应该是连着仓库的没错了。悲鸣感觉也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墙壁上没有窗户,所以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搞不清楚。说不定也许会像《竹取物语》那时候一样有伏击等着。接下来非小心行事不可。对方已经意识到了菲芙的可能性也相当大。 (怎么办?) 正在想的时候,菲芙的手突然伸到了文人眼前。 「文人,把剪刀拿出来。这幅格局怎么进去途中都 会被发现的。再怎么蒙混都是过不了关的」 「……明白了」 文人从琉佳手制的小包中取出《书》打开。剪刀的《机关》立了起来,然后弹到了空中。巨大的,全长超过菲芙身高的剪刀被她抓在手里,轻巧的转了一圈扛在背上,崎田姐妹只是在一旁直盯盯的看着。 「乃们准备的如何了?《龙涎》不可以用于牵制之外的目的。不可以把《禁书》烧掉,那是妾身帮助你们寻找双亲的《书》的条件」 「才不用劳烦你再重复一遍」 「嗯嗯」 「那就好——走了」 菲芙领头带着文人他们走到门前,铝制的门上镶嵌着半透明的毛玻璃,没法确认里面发生了什么。悲鸣早就停止了,取而代之传来的是男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菲芙打算怎么做——正在想着看向那边,只见她弓膝抬脚,鞋底正对着门板。待在侧面真是太好了,文人不禁想到。要是正对着自己的话,会发生什么就很难说了。 「哒啊!」 菲芙尽全力踢了上去。铝制的那东西直接被踹弯了,铰链崩掉下来,向着外侧折成了‘く’字形飞了出去。 「什么!?」 从仓库中传来无比惊讶的声音。文人他们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跨过几个台阶之后着陆时,文人和菲芙才发现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宽广,前面的人停下来的话后面的人也走不进去。但明白了这些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 「为什么云木她们——」 完全莫名其妙。为什么那两个人会在这里。而且八代正抱着云木,嘴唇正在动着,‘不是的’。 ‘什么不是’这样的话文人说不出来。‘先不管这些’,边上的菲芙咂了下舌随即一脚蹬上扶手跳了出去。完全不用楼梯,然后着地的同时走向云木她们,正确的说走向她们面前站着的体格巨大的男人。 「你这家伙、银发鬼——!」 「果然是禁书么!」 菲芙拔出背后的巨大剪刀,本来剪刀上插手制的位置现在用两臂架着,转过圈来,两刃张开,‘く’字形的刃面向他袭去。 然而男人的动作中有着和巨大体格不相称的敏捷,迅速奔向仓库中央的巨大物件并登上了其中的柱子。 「让开!」 真是和说的一样一把推过来,崎田姐妹从阶梯上疾驰下去,文人差一点就从边上摔了下,恢复平衡后才慌忙追了上去。 菲芙紧追着男人,站在云木她们和巨大物件之间,剪刀横在手中。 「云木!八代!」 然而跟在崎田姐妹背后跑了下来的文人,却一时舌头打结说不出任何能解释这个现场的词语来。两人亦是如此。是梦还是现实,现在已经没法区分了。 「你这家伙是什么《禁书》!」 向着站在巨大物件上的男人,菲芙吼到。 「你做了什么!你用《那个》把人们怎么了!」 将云木二人护在自己的背后,文人看向菲芙所说的《那个》,男人登上的木制物件。难道是——冲压机?那个突出的棒回转之后向下冲击厚厚的板将夹着的东西压碎。应该是这样的使用方法。 男人用与外表看上去的体重不相称的轻盈动作站在物件上,然后两臂架在胸前傲视着文人他们。 「我现在名叫美因茨伯格。要是知道那两个人是银发鬼的熟人的话,其他的就都浪费了……真是遗憾啊」 「回答我!边上那些人都被你这家伙做了什么手脚 !」 文人吃惊地看着周围堆积如山的人体模型,终于意识到那些曾经是人类。一动不动,和真的人体模型一样无法动作。越看着越想不通。 「你其实明白吧?」 男人露出壮绝的笑容,像是夸耀般张开了双臂。 「我终于超越了师父!我制造的这台《印刷机》可以将人类排版后做成《书》!不觉得这是美妙至极的发明吗!?《那位大人》的做法已经过时了!从今以后,再也不必去满足人类的欲望!加起来压扁就行了!剩下的就是这些——被称为肉体的残骸而已!」 千佳不屑的撇了嘴。 「还在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个是古登堡的印刷机——」 「古登堡……?」【johannes?gutenberg这个人生于德国美因茨mainz,而mainz则是一个吊炸了地方,感兴趣的可以wiki。从冰河时期就有猎人营地了,凯尔特人搬走后,罗马人在这打了高卢战争,作为法兰克帝国首都、后来这里开始了第三次东征、后来成为德国第一个经济中心,所以发明印刷机也不奇怪。狼与香辛料还有魔王勇者的时代背景都可以在这找到】 「十五世纪发明了活版印刷机的男人。从刚刚的话来看,这家伙恐怕就是他的弟子」 「正是如此!」 美因茨伯格不知何时换上了套装,为了除掉褶子而拉了拉夹克的翻领处。 「嘛,虽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学问,不过我才是更加伟大的发明家。明白了这些的《那位大人》将我变成了《书》。获得了永恒生命的我,终于造出了这个!来吧!把你们也变成《书》!银发鬼!我要把你解体献给《那位大人》!——来吧渣渣们!《空壳》哟!这颗星星在哭泣!垃圾也是资源!要循环!要驯管(回收)!我来让他们派上用场!」【抜け殻暂译空壳,反正就是蝉蜕、行尸走肉、臭皮囊,难道是《死魂灵》,但是是俄国,总之现在不确定是哪本书。】 插图p202 美因茨伯格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仓库中朗朗回响,就在这时,东倒西歪的人体模型、那些人,就像是上劲玩偶一般机械式的动了,站了起来。这个人海将仓库一半以上的空间淹没了。 「——打垮他们!」 美因茨伯格的手制一动,人体模型般的人们最初只是僵硬的动了下,然后就越来越灵活杀了过来。对方是空着手,没有任何武器。但文人很明白,他们的那指甲、手指、口牙都可以当作令人恐惧的凶器、武器。 压迫过来的人堆中也有日高的身影。文人回想起她那时的腕力。要是被那种超越身体极限的力量直接打在身上,绝对不会相安无事的。恐怕在这里其他的人也是一样不受肉体极限的影响吧。这就是所谓的大兵压境吧。要是被抓住的话,经他们之手、他们的空手、用那种肉体,肯定会被撕成碎片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文人从小包中取出了《书》。 「快退下!不要被围住了!」 这么叫喊着,将隐藏的书页打开。水道的《机关》立了起来,被卷在轴里的细线将机关在书页打开的时候张开来,水龙头的栓转了起来,下一个瞬间朝上的水龙头喷出水来,随着文人挥动着书,淋注在围过来的人头上。 (怎么样!?) 他们应该是《半成品》,所以有一半应该是《纸》,那么淋上水的话那个身体就会被弄破。行动应该会被限制住——才对。但是。 「为什么!?」 《空壳》对于水毫不顾忌,也没有被淋湿弄坏。 「没用的!」 美因茨伯格放声大笑。 「那是人类的残渣!又不是纸!弄湿了又能怎样!毫无意义!」 「吵死了!」 菲芙用剪刀柄敲开领头《空壳》,恍惚之间接着腹部就是一记强力的回旋踢。 那不是普通少女的脚踢。 受到冲击之后两脚便离了地,牵连着背后的《空壳》像多米诺一样吧哒吧哒的连续倒了下去。望而生叹的威力呐。 「快点退下!」 能把人冲飞般巨大的声音下,文人几个快速退后,总算退到了墙边。 这样的话危险性就少了一些。只需要注意左右和正面就行了,比三百六十度警戒要容易许多。 八代和云木依然是无法言语的样子。不过现在也不是听他们解释的时候,之后再让他们以实相告。不知道他们是否理解了这点,不过现在保持沉默真是帮大忙了。 《空壳》他们立刻又爬了起来,再度开始前进。正面挨上菲芙一击的男子自然是动作迟缓,不过他也没有捂着肚子而就只是前进。 「上啊!杀了她!」 美因茨伯格唾沫横飞的说出危险的事情。文人把手伸入口袋中去找短铅笔。拿出来后,正准备转起来。而在此之前…… 「琉佳姐!」 「嗯,千佳酱」 千佳和琉佳从背后的包中取出水枪,拔掉海马口形状的前端软管,握住握把。 「——对水没事的话,火又如何呢!?」 两人同时按下扳机。 从金黄色的出水口中发出出来具有粘着性的《龙涎》,在空中燃烧起来,白色的火焰发出的光辉晃到了文人的眼睛。龙涎就算落到了混凝土的地板上也没有消失,高高的继续燃烧着的火柱在《空壳》群前。 (怕了!?) 看来如此。《空壳》们再没有前进了。但那也只是几秒的事情,《空壳》兵分两路绕开了《龙涎》的火柱继续前进。 「千佳、琉佳!像撒网一样从左右把他们包围起来!他们在害怕火!」 ‘知道了’两人进一步喷洒出《龙涎》。 首先,画出作为绝对防卫线的三分之二圆,然后从左右端开始笔直的将火线往《人间印刷机》方向延展。然后再进一步左右展开一直连到墙壁,将两边完全隔开。虽然白焰的高度还不及腰深,但是阻拦畏惧不前的《空壳》是足够的,换成是人的话被这样的火海包围也会哭着喊着低头求救吧。 「他们后退的地方,请把线弄宽!」 琉佳和千佳照文人说的,将火线拓宽,而那部分火线对方的《空壳》则是缩短了互相间的距离,开始互相推搡了。继续后退的话,就妨碍到到了镇座的《人间印刷机》。 「你们在做什么!那种火,不会对你们的身体产生什么的!」 也说不定——不,就是那样。只是,即使是《空壳》也肯定还残留有和《书》相连的部分。本体是《书》的话当然更是恐惧火,就是不是《书》也会怕火的。当火成倍出现的时候,不服从命令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们!给我上!——啊咿咿咿咿咿咿!」 无论美因茨伯格再怎么叫唤,他们都没有动静。火焰一步步逼近,《空壳》们就像是乘坐满员电车那样挤在一起。美因茨伯格悲鸣着抖掉了飞过来的火星。《空壳》群开始往《人间印刷机》上攀爬了。 (好的!) 和计划一样。《走马灯》的使用也没有必要了。之后就剩—— 「菲芙!」 ‘什么’,她来到文人身边问道。 「他们现在都动不了。踩着我跳过去的话就能那家伙那里。只是倚仗人势的这家伙,和《开膛手杰克》或者《理发师陶德》不能比,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战斗能力的角色。虽然把这些人变成《书》的是他,但是把他封印的话,其他人应该就能恢复原状了吧?」 「……大概」 「大概?」 「这种方法进行《书化》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没法保证。不过,放着不管继续增加受害者是绝对不行的」 菲芙为了让文人听清自己而抬起头。 「借我肩膀、文人。就按你说的来」 「嗯」 文人来到绝对防御线附近,跳动的火焰就仿佛能烤熟脸庞一般。但是,还是要尽可能接近火焰,自己离火越近,就能使菲芙的危险越小。 「已经够了,文人!」 咚,感觉肩上有什么轻轻的碰了一下的瞬间,菲芙跳了出去。 「美因茨伯格!」 就那样踩着《空壳》的头向《人间印刷机》突进。无数只手伸出来试图抓住那双脚,但追不上她的速度而只有扑空的份。真的是很快。肩上扛着很影响重心的巨大剪刀,却还能取得微妙的平衡。 「觉悟吧!」 不知何时已经跑在人头间,菲芙一脚踩上《人间印刷机》的梁柱上,然后高高跳起。 在空中架着剪刀,张开的两刃向着美因茨伯格毫不留情的挥下去,到这一部分文人都看得很清楚。 对菲芙来说,剪断这个男人的一条胳膊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如说正有此意,就是这样的一击。 然而。 「什——」 剪刀的刃面被迫停了下来,没能剪下去,并且。 「噶!」 被什么一击命中,菲芙向弹丸般被吹飞了,笔直的撞在了墙上。剪刀刃也刺进了墙里,菲芙的手臂还挂在刀柄上,身体就那么像死了一般吊着。 「菲芙!」 文人的声音被盖住了,被美因茨伯格的巨大哄笑给涂饰了一番。转过头去,「那是,什么……」什么把菲芙给打飞了,文人看着那东西。 起重机的旋臂。简单的用三根手指抓着,木制的宽阔的臂。那是《人间印刷机》上的东西。 「一群笨蛋!你们还真以为我做的《印刷机》就只是《印刷机》而已吗?给我看好了!」 你不说也会看的。 众人的注视下,美因茨伯格脚下的《人间印刷机》开始《变形》了。 从柱上分离下来的悬臂组成手臂。长长的桌面对折开来,短短的几块构成了犀牛般四脚。纹章下方的两份进入深处、在模糊幽暗的地方点亮了灯。悬臂——不,手臂的一只,与冲压部分的旋转把手连在一起,形成了巨大的锤子。【我觉得我不扯蛋也没人能看懂……orz,你们懂冲压机和古登堡式印刷机的结构么……不,为啥不读书的日本人会知道冲压机这个东西】 「看着吧!我制造的golem!」【嘛,就是游戏里那种石头巨人】 发出嚎叫的golem用那巨大的起重机的旋臂似的手腕挥舞着巨大锤子。仅仅是风压就把《空壳》当作纸片吹开了,火焰自然是不在话下。 文人他们也是努力站住不被吹走。《人间印刷机》毫无怜悯的吹飞践踏《空壳》,然后前进。虽然看起来非常缓慢,但确实是向着菲芙的方向走去。 「你这!」 千佳拿起洒水器,放出《龙涎》. 「没用的」 ‘咕隆’,《人间印刷机》的手臂进一步变形成了螺旋桨的样子,旋转起来产生的风压将《龙涎》吹成了飞沫散到了四周,而《人间印刷机》则丝毫不沾。扑向文人这边的飞沫,只能拼命挥驱。青着脸八代和云木发不出声,只能逃难般拼命的用后背贴着墙壁。 「可恶!」 还想进一步喷洒《龙涎》的千佳,被文人硬是抓住手腕才停下来。 「不行的!这招对它不管用!」 「那你说要怎么办!」 「——要这么做!」 迎着声音回过头去,菲芙拔出墙上的剪刀向《人间印刷机》猛地跳过去,然后向下挥去。 格挡的旋臂,木屑飞散。 同时另一侧的手臂,也向菲芙扣过去。碾压之势虽然只是稍微擦过身体,却足以把菲芙弹飞,翻滚到地板上。 不过,立刻又站了起来。《空壳》们就那样维持着倒下的姿态不起来,和人体模型一样纹丝不动。不同的是菲芙, 摆好剪刀的架势再次向《人间印刷机》发起挑战。 「要做点什么……不做点什么不行……」 这一战,菲芙的不利一目了然。要是剪刀能接触到美因茨伯格,挑战的时候将他击飞,然后打在墙上或者地上。 「那个手腕——旋臂,非得封锁起来不可,这样下去会输……」 但是,想不到什么比较合适的道具。枪?大炮?而且不清楚结构就来制造《机关》的话能不能正常工作,自己都不清楚。因为自己既没摸过也没见过实物! 「小文」 文人的手腕被猛地一拉,结果差点连身体也倒下去了。慌慌忙忙回过头来,近在眼前,那是千佳的脸庞。 「按我说的制作!然后把那家伙的手臂封住!」 「做、什么——」 「蝙蝠!你来做捕捉蝙蝠的工具!两个重石用绳子绑起来,可以投掷出去缠住蝙蝠的道具哟!春夏先生装订的有一本书里记载的!能办到吗!?」 「这个」 「能办到的吧!?你不是《主人》吗!」 文人咽下一口口水。千佳所说的《主人》确实说到了文人心中。放弃的话说起来简单。但是—— 把手探到口袋中,文人取出了铅笔。又从腰上取下了小口袋就地张开,然后坐了下来,接着,铅笔转了起来。 ‘kun’的,内在时间还是延长,《走马灯》发动了,一切归于静止,全世界只剩下了自己。 在那份空寂中,唯独脑中保持清晰。 ——。 ——回想起来。千佳所说的书、我还记得。 ——家里有的书,父亲全都勉强我读过。所以我还记得。 ——那是非常痛苦的。 ——但是,其中也有一本两本值得读的书。其中一本是《世界的狩猎》。 ——就是那个……确实是有的。其中有《蝙蝠的捕获法》! ——正如千佳所说的,那仅仅是在两端缠绕着重石的简单道具。 ——旋转着投出去,蝙蝠会误以为是饵食而靠近。 ——投出去的绳子缠绕封锁住翅膀,蝙蝠就落地了。 ——确实,说不定能用。 ——但是……该怎么办? ——单纯只是把巨大的石头缠绕上去毫无意义。 ——对方也会读出我们的意图,被那个手臂抓住的话就完了。 ——要不被发现,让菲芙继续吸引对方注意力,然后由我来投出。 ——但是……怎么做!? ——能把那个《人间印刷机》的行动给拘束起来的绳子和重石,非得做成相当大的才行啊。 ——做出来的话,又该怎么扔出去? ——要做的话,只有和成形同时进行。实体化和投掷同时进行的话! ——而且……而且——。 ——。 文人在禁止的世界中拼命的思考着,让思考回路满负荷工作。 终于。 迎来了极限,头痛的同时,时间流逝恢复到了常规。 「啊啊!」 要将脑汁烧干般发热,好痛。轻微的麻痹游走于手臂,短铅笔掉到了地上。 (可恶!) 一拳击打在地上,文人忍着麻痹从小口袋里取出笔抓在手中。 预先取出来的《书》,打开书页,开始徒手绘制《机关》的展开设计图。那是在静止世界里已经完成了的设计。要在它从记忆里消失前从现实世界里画出来。现在正是与时间的对决。 凝神归元,大手一挥,奋笔疾书。 (赶上了!) 在完全忘记之前完成了从脑中的复写,现在要将它剪裁成形,粘贴黏合,重叠立体。《机关》这种东西并不是那么繁琐的东西——只要能明白组合的方法。 (好了!) 把组合好的《机关》页展开,然后插入到《书》中,接着就像是祈祷般用手夹着,文人看向菲芙。看向正在与肩上搭载着美因茨伯格的狂野《人间印刷机》战斗着的自己的《战斗司书》。 「——菲芙!」 将书握在手中,文人大喊。 「——快避开!」 一口气将横放的书打开。 从眼前到远方,旋臂高高举起。那个,扬过头顶的《臂》猛地向下砸去! 旋臂的可折叠部分突然伸长了一倍,臂顶端的装有的对折盘张了开来。其间夹着的锁链的前端处,《书》页制作的重型蝙蝠捕获器—— ——发射出去了! 菲芙接下了《人间印刷机》的踢击,借那反作用力向后远远的跳去。 接着,在空中划过回旋镖式的水平轨迹的蝙蝠捕获器追到了菲芙刚才的位置。 一边迫近一边变大。 那就是这个《机关》的关键部分。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只不过是预设定了大小。将可以进行比较的部分也包含进了《机关》。 卷着重石的绳索不用瞄准就命中了《人间印刷机》,两端的重石遵照离心力旋转缠绕起来。这份威力碧想象中的要更为强劲,相当有力的将木质臂缠绕削弱。任凭那旋臂嘎吱嘎吱动弹着,绳索却毫无松动的迹象。 「怎么可能!」 美因茨伯格立刻就沮丧了,害怕要失足被甩出去般拼命的抱着柱子,那张衰脸上,毫无掩饰的只留下恐怖。 「终于!」 菲芙一个漂亮的空中回转改变了方向,然后在天花板横梁的下侧倒着着陆,接着两膝弯曲、蓄力。之后,一口气爆发出来,从天而降袭向美因茨伯格。 「觉悟吧!」 巨大的剪刀刃口转了过来,张开的刃面夹住男人,就那样迅猛的一口气撞到墙上。锐利的刀锋划开衣服、嵌入肉中,深陷墙里的美因茨伯格发出了嚎叫。 「这样子!是不可能的!我的发明怎么会输——这都是骗人的!」 「这既不是谎言也不是做梦!」 菲芙向着文人伸出了手。 「文人!」 这样文人就明白菲芙要的是什么了。文人从《书》中取出来封印用的札,用来指示《虚无之图书馆》的藏书的《藏书票》,将它取出扔给菲芙。 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线连着,沿着笔直地路劲被菲芙接住,她将那个拍在美因茨伯格的额头上。 「咿呀呀呀呀!」 「给我老实滚回书架里去!!」 被扎贴在额头上,仿佛被绞住,拖着长长的惨叫声,在那渐渐淡去的同时,剪刀中美因茨伯格的身体也消失了,只剩下一本古旧的皮革封面的《书》。 「……呼」 从墙上拔下剪刀,菲芙拾起地面上的《书》。只听见背后《人间印刷机》发出轰响声、变形、恢复成了原来巨大《印刷机》的形态安静的躺着, (结束了……吗?) 那个时候,深处的书架上并排的《书》发出了光芒。太过于耀眼使得文人用手挡在眼前仍需要闭上双眼。然后,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时,书架上已经一本不剩了 相对的,在水泥地面上七荤八素躺着的《空壳》们脸上恢复了人类的血色,再也看不出来他们曾经是人体模特。 取回意识估计还需要耗上一段时间吧。这期间的记忆他们能回想起多少呢?至少被《人间印刷机》印刷成《书》之前的记忆应该还在吧,不过那也许也会被当成是做梦。要是那样的话,说不定会比较好。这么恐怖的东西,当成虚构的比较好。 (比起那个,现在的问题是……) 文人向背后看去。云木和八代还是和那 时一样紧贴着墙壁。表情僵硬着,互相只看着对方似的,微微震颤的眼神摇曳着。 「到、到、到底……」 八代的声音不住的颤抖,而云木的呼吸声也在震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江本!」 「不……」 文人一时没有能解释清楚的话,只好摆出营业性的笑容。 「‘什么’,可不是打招呼的话,八代」 菲芙走过来盯着两人。那双紫色的瞳孔,是和平常他们看到的,元气又吵闹的银发少女,完全不同的东西。在文人看来,菲芙身上还残留着战斗中的余韵,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潮。 「像这样被我们救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什、什、什么——」 菲芙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过算了,现在要是弄出点什么骚动反而不好收拾」 正是如此,菲芙剪刀一挥,用刃背敲向八代和云木的脑门。连文人上前阻止的时机都不给,两人一身不吱的昏倒在地。 「菲芙!」 「别闹。打的很轻所以没关系的」 「真的吗?」 「尽管相信妾身就好了——可是,事情变成这样,两人都是变成《书》前就闯入就这里了。这样的话怎么处理记忆就比较麻烦了」 「那也算没办法的事,谁能想到云木他们会在这里呢……」 昏过去的两人就在前一刻还是十分恐慌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扯谈一般,现在则一脸安详。 「是谁?」 感到惊讶的千佳的问题,‘朋友’文人答道。 「学校的」 「哼嗯」 「意外吧?文人姑且也是有的,朋友。嘛,女方还是喜欢文人的」 「菲、菲芙!」 渐渐的感到背后的汗水有种喷薄而出的势头,文人朝崎田姐妹看去。就好像肩上扛着水管一般,两人一样可怕的眼神看着文人。 「……那种事情,没听说过呢」 琉佳低声喃喃道,而千佳则缓缓地点了头。 「我们的欧派,明明都这样那样的揉过了……」 「才没有!」 文人就像发出惨叫般提高音量。 「别擅自把事情夸大!」 「被你摸过是事实哟」 被琉佳这么一说,文人就无言以对了,而且也理屈词穷了。虽然是场意外,但摸过了就是摸过了。 「总、总之这两个人是我朋友,就只是这样。好了,我们回家吧」 受不了千佳和琉佳扎人的视线,文人背过身去。两个人都太没有紧张感了,这样想着抬起脸来,想忘也忘不掉的东西飞入视线。 「……呐。那个,要怎么处理?」 菲芙转过头来,‘啊啊’的应到。顺着视线看过去,那是被绳子缠绕的《人间印刷机》。大小还是原来那样,美因茨伯格被封印之后也没有消失的迹象。 「为什么,还是那样?」 「那并不是用纸制成的《机关》」菲芙如此断言到,「构成基础还是《真物》,将人变成《书》和《印刷机》的变形都是借助了《书》的《力量》」 「所以那个男的回到《书》中之后,《印刷机》也变回了原样呢」 千佳总结道。 「然后呢?咱么办?要是可以烧掉的话,就不客气咯」 「嗯嗯」 琉佳也十分期待的样子连连点头。接着。 「——那可就困扰了」 头顶上传来这样的声音,文人他们心中一震。 接着,就像是靠在楼梯扶手上一般,戴着单边眼镜长发和服的年轻男子面带微笑的注视着文人他们。 「那个东西是我们寄存在他这里的——话说回来,不愧是美因茨伯格,自称古登堡的弟子,炼金师的实践家」 男子悠然的走下了台阶,看上去浑身破绽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滴水不漏,身体周围像是缠绕着什么异样的气息。 「变成那样的话,不知道《那位大人》能不能接受了」 文人心中闪过一念。这个男子口中说的《那位大人》是谁,再清楚不过了。就是《那家伙》,并没有确凿证据。但是可以确信。 这一点对菲芙来说也是一样。 「你这家伙!」 菲芙架起了剪刀。 「区区人类,却与《那家伙》为伍」 文人吃惊的看着男子。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人会是人类。还彻底以为他是《书》。难道说——并非如此? 「讨厌啦,至于这么惊讶吗?」 男子笑着看向文人。 「你不也是人类么,那边的女孩子们也是」 这时,背后响起了巨大的声音。都不用特意回头去确认,就是这样的巨响。 屋顶被掀开了。 明白了刚刚的巨响是因为屋顶被切开,瓦砾互相碰撞,混泥土掉下来的声音。 就好像是爆炸一样,白色的粉尘像针一样扎着眼睛与鼻喉,使文人不住地咳嗽。 「啧!」 菲芙用手中的书当扇子奋力挥舞着,将粉尘吹散。一瞬间,她的裙子大幅度地向上翻起,文人决定将裙下面白皙的臀部当作没看见了。 比起这些 「不见了!?」 男子消失了。明明那才是更重要的事情。然后。 「在那里!!」 一回头,美因茨伯格的《人间印刷机》前,站着刚才还在台阶上的单边眼镜和服男子。 就好像,要把这边给拒绝住一般,站在那里。 「你这家伙……既然是《那家伙》的小弟就不会轻饶你了!这台《印刷机》才不会交给《那家伙》呢!」 「那可就困扰了」 男子露出小傻瓜般的微笑。 菲芙心中发出了什么切裂的声音,文人确切的听到了。 少女无言的飞奔出去。 压低身姿迅疾如风,眨眼工夫已经冲到了男子的身前,急停之后就那样一个转身拔出剪刀,利用离心力将刀刃砍过去。 伴随着雷厉风行的声音,文人赶忙闭上了眼。 菲芙已经完全忘我了,这样的她是完全拦不住。说不定此时男子的一只手已经被切下来了也说不定。这样想着。但是—— 男子的笑声,响彻了仓库。 文人惊讶的睁开了眼。 男子平安无事的站在那里。难以相信的是菲芙砍过去的剪刀就维持着那个样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nu——」 下个瞬间,菲芙扬起的手臂向后挥去,之后,被向后吹飞了。她就那样被风卷着从文人身侧飞过,撞在后方的楼梯扶手上。 「菲芙!」 她被埋在压瘪了的扶手下,小跑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后文人发现,菲芙的肚子上有个非常明显的脚印。 (到底,发生了什么——) 文人回过头去,然后。 (唔——) 在那里,还有一个人,新来的站在那里。 高高的立领遮住了嘴,赤色皮革制的,似乎是寒冷国度的军服似的长外套包裹着身子,肩上宛如燃烧的火焰的红发,就像熔化了的铁水般披散下了。 那是一名少女。 拥有紫色瞳孔的,眼神锐利的少女。 背着与自己的身高差不多的巨大美工刀,就好像是守卫着男子般站在那里。 「那个女的是……」琉佳的声音里搀杂着不安「……《书》」 「似乎,如此……」 文人吃了一惊。 「菲芙!」 「没问题、的……我没受伤」 非常辛苦的挤出几个字,从压坏的扶手中钻出来的菲芙由文人支着,再一次,面向男子和少女。 「…………」 人类与《书》的组合——有什么非常令人在意的地方。但那到底是什么,却一时说不出来,令人焦急。 「接下来……」 男子对于危险毫无顾虑的样子,走向《人间印刷机》 「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就在这里就把你们全体放倒,但碰巧今天时机不好,总而言之今天就姑且先把这个回收回去吧」 男子对着创伤累累的《人间印刷机》的表面,爱怜的轻抚着。 「美因茨伯格就随你们喜欢好了。用水泡也好、拿火烧也行」 「开什么玩笑!」 发出简直要把人吃掉的气势,连阻拦的机会都不给文人,千佳就发射了《龙涎》。粘着性的可燃液体,不带瞄准的向男子与少女身上飞去。 「——呀咧呀咧」 叹了口气后男子从袖中取出《书》打开。 只见一个《机关》站了起来,形状是鱼的头部。就像是从水面浮出那样,从它的嘴里吐出的水精准的捕获了《龙涎》。《龙涎》与水接触反应后爆发性的放出了水蒸气,之前天花板落下的尘埃所无法比拟的蒸汽量包裹了四周。 「魂淡!」 菲芙猛地向下一拉文人的手腕籍此站了起来。再次挥起书来,但这次的浓雾,却不会因此而轻易散去。 「少年」 浓郁的水汽那边传来了声音。 「下次见面的时候请务必和我交流交流。被誉为最强的你的《战斗司书》,和我的《战斗司书》谁更厉害」 「你,说什么!?」 「谁的《机关》更高明。手段更高超。你也很感兴趣的吧?肯定是那样的吧。如果你和我都是真正的《主人》的话——」 「你在说什么!给我等一下!」 漩涡式风席卷而来,勉强压低身体不被吹走。 然后。 强风散去后,蒸汽的雾、男子和少女、以及《人间印刷机》都消失了。后面,只剩下伏倒在地的人群和呆立着的文人他们。 「……说是《战斗司书》……?难道说……」 文人说出吹气般的低语,而菲芙只是,抬头眺望着被掀掉天花板的屋顶上那高高的蓝天—— 终章 「……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无法断言,格莉兹?碧很没用自信的说。 「……《战斗司书》在《虚无之图书馆》都是有记录的,包括其所在地等等全都是有的。现在活动着的《战斗司书》包括菲芙在内一共五册。其他的都因为没有《主人》而处在休眠中,那些全都在这里……」 「但是,那确实——」 尽管文人在极力辩称,格莉兹?碧仍只是‘作为可能性’继续说下去。 「……也许是对方故意让我们陷入这种想法也说不定……」 「被《那家伙》,吗?」 菲芙带着一脸失望的表情忿忿地说。 自从昨天的事件以来,菲芙的心情就一直不爽。也没有捉弄过文人,总是一脸紧张的表情在思考着什么。 受那个影响,在那之后崎田姐妹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到现在还没碰过面。 ‘《那家伙》’,菲芙将放在桌上的小手握成拳状。 「作为《禁书》的《主人》的话,碧做出的推论就很有可能了……那即是说《那家伙》的伤已经痊愈了,可以认为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愤怒的声音里又掺杂着些许可惜。 文人终于理解了菲芙心情不好的原因了。菲芙她说过,自己确实让《那家伙》受到了相当程度的伤。消耗着自己的身体与之奋战了,有自信给对方带去了相应的创伤。但那却如此之快就……心中感慨万千这样的感觉。 「抱歉,菲芙」 文人不断的抚摸着红茶的杯壁,在心中甄选合适的台词。 「要是我能够更加的优秀的话,就不会让你露出这副表情了——」 「你在说什么!」 菲芙诧异的回首对着文人,绮丽的银发随即挥舞。 「文人你做的很好!用《机关》拘束《人间印刷机》那一手做的非常漂亮!」 「就连那个,也是多亏了千佳小姐的提醒。只靠我一个人是想不出来的。自己的不成熟这件事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做得好什么的,和《那家伙》完全没关系不是吗?做得好也只是因为《那家伙》放水了的缘故」 「那是」 菲芙将远山眉一颦。 「《那家伙》不也是《主人》吗?而且是可以制造出《禁书》的优秀程度。所以回复的快也是当然的」 菲芙,连和格莉兹?碧都没有说什么。也可以认为是默认了文人的说法。 「能给我不误解吗?」 文人稍稍低头的看着菲芙和碧。 「我、既没有打算退缩,身体也没有腐朽。所以今后该怎么办的事情,现在必须要考虑了。与《开膛手杰克》和《恶魔理发师陶德》会实现人的愿望不同,《人间印刷机》只是把人变成《书》。而把那个回收了的以《主人》自诩的不明男子,以及他的自称《战斗司书》的赤色少女——他们应该是聚集在《那家伙》手下的——但究竟是怎样呢」 「是……呢」 菲芙‘唔呒’的自言自语到,而文人注意到了曾覆盖在那面容上的迷雾已经散去了。 「嗯。恐怕,事实正如文人所说的一样。是被《那家伙》招徕聚集在手下的。而这意味着一件事情。乍看上去,这样的发展很不好,但实际上对妾身等人来说却相当有利」 紫色的瞳孔中放出了光彩,略带惨白的脸庞也恢复了不少血色。 「就是说?」 「《那家伙》目前才恢复到算得上是不得不依靠他人的帮助才能有所行动的程度。《那家伙》是凡事若不事必躬亲就放不下的性格。《杰克》也好《陶德》也好,并没有倚仗他们而是靠自己来袭击文人就是个例子」 「确实……如此。虽然也有因为对手是菲芙的原因包含在里面,但我也这么想」 「若是和妾身一样不只是《机关》而且连记忆的一部分也失去的话,《那家伙》作为《主人》的技术想必也掉了相当一个档次吧」 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虽然只是一般的水平,也已经熟悉了飞行《机关》的设计了,在这里这样弄的话就能这样动起来,这样就可以站起来,像这样的心得已经在心中渐渐积累起来,但要说和《那家伙》对抗的话,文人还很难说有这个自信。 而且,格莉兹?碧低语道。 「……要是集合了如此程度的《禁书》的话,探知也能容易许多。崎田姐妹她们也许会帮忙吧……」 「大概,我觉得没问题——两人的父母变成的《书》在那之后,有什么新的线索吗?」 「……不,还没……不过,由于在目录里有记载,平安无事这点可以保证。万一遇到了火事被《消灭》的场合,就会自动从目录中消除的」 「这样啊……得尽快找到」 万一流转到了《那家伙》的手里的话,她们说不定就会调转阵营了。和持有《龙涎》的对手作战,可以的话还是敬谢不敏啊。 「……说起来……」 向菲芙空了的杯子里注入新的《机关》红茶后,格莉兹?碧歪起了包裹在巨大玩偶熊头套里的脑袋。 「……文人先生的朋友们后来变得怎么样了呢……?」 那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在那之后文人他们叫了救护车,然后便把云木和八代放置后自己回去了。文人本打算把两人也带出去。 「把他们带出来,然后你又能怎么办?」 被菲芙这么说后,无言以对了。 因为怎么和他们解释,在那个场合确实是怎么也想不出了,其实就是到了现在也没能拿定合适的主意。干脆就让他们当作是自己遇到了集团幻觉之类的事情来理解那个情况好了,反正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至少还是,出于对八代的哮喘发作的担心,将他们两个从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搬到了接待室的沙发上,能做到的就仅此而已了。 事件,出现在了新闻上。 文人在电视上看到的是,古旧的印刷厂的仓库里,数十人昏倒在里面,被当作异常事件来看了。但是,更进一步的报道却没有播出。其实也没有办法报道。因为几乎所有人连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那里都不知道。 云木和八代虽然在中途出现了,但似乎没有什么想说的样子,要是真说了什么的话应该马上就会有警察出马了吧。 但是没有来。 如此推测的话,果然两人应该早已分不清这一系列事情究竟到哪里算是梦境、又有哪一部分是现实了。 「怎么办好呢……」 文人不禁叹了口气。毕竟事情才过去不久,云木和八代都请假没来学校。夏宰似乎也听说了事情。毕竟本来要去印刷厂的是她本人。 「咏的那边得想点办法」 这样,菲芙自信的说道。 「该怎么办呢?」 「咏她有写日记。也就是记载记忆。把《书》的一页掺进去,然后——」 「要篡改吗?」 胸中涌起躁动的漩涡。但是—— 「那样就好。不知情的话被《那家伙》卷进来的危险也会减少。妾身等人也不可能一日二十四小时守卫她吧?也不可能让她和千佳琉佳一样和我们住在一起」 「我知道我理论不过你……」 但心理上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接受的。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八代那边怎么办呢?」 「先要确认他有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让《小龙》去找吧」 她所提到的《小龙》,是指文人制作的一只非常小的《机关》龙。像铅笔那么细小,经常黏在菲芙 身边就像宠物一样可爱。 「要是没有的话呢?论可能性这边比较高」 「那个时候就没办法了。不管他,就假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要说谎?」 对着朋友。 那样还是朋友吗?那样还有被唤作朋友的价值吗? 文人觉得,那样就失去了朋友的意义。 「别板这样的脸嘛文人。咏也好妾等也好,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的话,八代也会觉得是自己记错了。这样子比较安全」 一定,是这样的。对于想太多想太深的自己感到了厌恶。 「事已至此——」 说了一半,文人把后半句又吞回腹中。 「说啥?」 「嗯~嗯,没什么」 这不是菲芙的错。 虽说是被卷入其中,这场战斗是基于自己的意志开始的。所以事到如今什么的话自己没资格说。 ——不能让朋友再遭到不幸了。不管以什么代价。 绝对。 那栋建筑,就夹在高楼大厦之间,按土地面积算也就一百平方米的程度,作为商用建筑显得又小又旧。 大约在半年前这栋三层的旧书店还在营业,这个当口上行业不景气给这个老店的三十年历史画上了休止符,在它闭店之后也没能转让出去,就一直空置在那里,只是,记录被篡改,落入了《他们》的手中。 之前的业主已经不在了,被变成了《书》。 「感觉,这空气真令人焦躁啊……」 身穿残破的长礼服头戴大礼帽打扮的驼背矮小男人,巨大的鹰钩鼻正嗅着。手上握着外形奇特,就像是外科手术刀似的小刀。 「算了,我也不讨厌。能让人想起来东头那个臭水沟」 「就算不愿意那个味道也只会钻进你那鹰钩鼻里吧」 驼背男人的身边站着的是个后背可以和针尖比细的高个男人。 「说话慎重。我们是《神》的仆从」 「是是」 驼背男子突然把小刀的前端刺入自己的大礼帽边,然后拉下帽子盖住脸。 拉下百叶窗的昏暗屋子里,出现了他们以外的影子。高达天花板的岩石般的影子。就像食虫花般‘喷喷’地放出可疑的香气的影子。之后就像是融入了黑暗中一样,只留下气息还漂浮在空中。 然后在那更深的地方。 在黑暗中摆有一把,如新鲜的血液般赤红的椅子,以及一个小孩子,手肘搭在扶手上坐着。 「……来得正好。《理发师陶德》。还有《开膛手杰克》……」 「是」 又高又细的男人——《理发师陶德》单膝跪地,而《杰克》还维持着站姿。《陶德》那鞭子般的手一挥,《杰克》便站不稳摔在地上,像青蛙那样平趴着。黑暗之中,轻蔑的笑声一个、两个,响了起来。 「你们!」 「——闭嘴。想被压成饼么?」 仅此一言《杰克》就沉默了,憎恶的话语也在舌尖打住了。 「请恕我等来迟了,我《主》——」 「平身、《陶德》」 「是」 遵照吩咐站起来的《陶德》望向其主,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凭借些微的光只能看到隐约浮现的嘴。 「退下」 点头领命《陶德》连同《杰克》向着黑暗中,墙壁的方向走去。 就像在等着那个,少年悠然的从椅子上起身。那个动作就像是老人,身体各处嘎吱作响缓缓动作的感觉。 「……诸君」 在环视黑暗中环视,少年这样开始发言了。 「在诸君的活跃下,《虚无之图书馆》陷入了功能不全的现状。但是,它也在徐徐回复着。我曾打算亲手将最强的《主人》和《战斗司书》双双埋葬,把那个《主人》变成《书》,将可恶的《战斗司书》菲芙?蒂格莉丝歼灭。却没能成功,还落得这幅下场」 就像是自嘲似的,少年——被菲芙她们称作《那家伙》的《禁书》笑道。 「但是,计划非得继续下去不行。为了把所有的人类都变成《书》,我们不得不继续前进。为这个目的我入手了」 ‘咚’的巨响伴随着什么从房间的中央,突如其来的落下了。 巨大的木制的,那是从那个美因茨伯格手中接过的《人间印刷机》。 从勉强称为天花板的那个机械的阴影下,出现了单边眼镜的和服男子以及红色军装皮外套的少女,男子像少年行了一礼。 「你这家伙,是要干什么」 在《理发师陶德》发出吼声期间,「他是我等的新伙伴」,少年如此答道。 「伙伴?区区人类?」 「这位也是《主人》。是接下来的计划中必要的男人。在我完全复活之前是必不可少的」 「……属下承知」 《陶德》低下了头。绝对不是就此接受了,只是遵从主子的决断。只要是决定的事项,就决不能违背。 少年点了点头,看了眼《人间印刷机》。 「美因茨伯格做的很好。改良完成的话,这应该能起到相当不错的作用」 「喂喂喂喂」 就像是在笑一般《杰克》说道,一直在手中打转的小刀指向了《人间印刷机》。 「这不会是真的吧,这东西将一个个人类‘喀嚓~咚…喀嚓~咚’的,然后就变成《书》了吧?」 「当然的」 少年露出了把人当笨蛋耍时的笑容。 「这个东西另有用途。要是用这个东西把人类变成《书》,做出来的最多也就是三流水平。《书》所应该体现的是本人的灵魂的形态才对。而且不使用以前的做法,就无法成为完成品」 「您有何打算?」 就像要溶化般的妖艳伴着毫无遮掩声音从黑暗中漂出。 少年一脸辛苦的表情再次往椅子上沉下腰。 「……等待人类向我等身边拜访的日子已经结束了。从今以后要积极地将《书》向人类身边送去。经过人类之手的书最终将全部是我等的《书》。为此——」 少年凄绝的笑容在他薄薄的嘴唇上浮现——然后宣言。 「——复兴出版社」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