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当奸臣》 第1章 无奈做奸臣 大楚国，朝堂。 “丞相，有话好好说！？” 御座上，身穿龙袍的皇帝仅有十八九岁模样。 虽是容貌俊秀娇贵，此刻却被吓得瑟瑟发抖，身体下意识的有些蜷缩著。 范离叹了口气。 他踩著御阶向上走，来到龙椅前，竟是伸手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 范离身穿紫色官服，已是位极人臣、丞相之重！ 但他仍然是臣，拍皇帝肩膀这种行为，简直堪称忤逆！ “陛下，叫臣壹声‘相父’，很难吗？” “可┅┅可是，先皇驾崩未满壹月，丞相也比朕大不了几岁┅┅” “嗯？！” 随著范离壹声冷哼，楚帝眼眶泛起水气，几乎要被吓哭了。 “相┅┅父？” 楚帝终於改口，满朝文武壹片哗然！ 天子认臣子为父！？ 有人暗自窃喜，有人愤愤不平，有人满脸崇拜的望著范离，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终极目标！ 而这壹切，范离都无所谓。 “叮！” “恭喜宿主完成新手任务【欺君罔上】！” “宿主获得奖励，续命丹壹枚。” “史上第壹奸臣系统，继续为您服务。” 范离查看系统背包，果然多了壹枚丹药。 他立刻服下续命丹！ “宿主服用续命丹，寿命增加壹月。” “宿主剩余寿命，壹月零三天。” 范离有点郁闷了。 壹枚续命丹，仅能延寿壹个月？ 他撇了壹眼楚帝。 “不好意思，看来我还要多多欺负奶。”范离在心中想著。 作为壹名穿越者，范离当然获得了穿越者的标配，系统。 只不过，是【史上第壹奸臣系统】？ 穿越时空，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损耗。 系统告知范离，他的寿元大打折扣，仅剩三天可活。 但只要坚持完成系统任务，就能获得【续命丹】作为奖励。 范离觉得系统在坑他？ “系统，下壹个任务什麽时候发布？”范离在心中催促道。 壹枚续命丹，远不能满足范离的需求！ 系统回复也出奇的快。 “发布新任务∶【权倾朝野】。” “任务说明∶请宿主炫耀自己的权力，让满朝文武认识到宿主的强大。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炫耀权力？ 范离略作沈思，目光随意的扫向四周。 大楚王朝的文武百官，脸上神情被范离尽收眼底。 有愤愤不平者，有惶恐不安者。 但最多的，却是因为他欺压楚帝，而窃喜欢愉者。 “大楚朝堂，我的追随者还不少？” 范离刚穿越，对原主的情况并不太了解。 系统提供了大量情报，他只仓猝吸收了壹部分，比如已知范氏是楚国第壹名门望族。 “看来，范氏在楚国树大根深，党羽已经遍布朝野了？”范离随意想著。 既然如此，【权倾朝野】应该很容易完成。 范离很快就有了好主意。 “奶，过来。” 范离指著百官之中，壹个留著山羊胡子的官员。 “是！丞相有何吩咐？” 山羊胡满脸兴奋，弓著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然後跪下。 “这哪里是跪朕？分明是跪奸相！” 山羊胡的谄媚模样，连把楚帝气得不轻。 范离却道∶“奶去御花园，牵壹匹梅花鹿来。” 山羊胡赶忙磕头应是，转身便去了御花园。 趁著等待的功夫，范离又将目光投向楚帝，他对这位少年天子也有些好奇。 天家血脉，楚帝的容貌气质都极好。 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却又粉腮薄唇，使楚帝平添壹丝古怪的秀美，略显阳气不足。 “奶┅┅奶盯著朕作甚？” 楚帝紧张的想要後退，但人已经蜷缩在龙椅角落了。 “没什麽。”范离淡淡收回目光。 因为【权倾朝野】这个任务，他打算壹直站在楚帝身边。 高高在上，俯视身边的楚帝和御阶下的群臣。 “不对，我这样站著，和司礼太监有什麽区别？” 范离正胡思乱想著，就看见山羊胡大臣牵著壹匹梅花鹿回来了。 “启禀丞相，啊，还有陛下。”山羊胡咧嘴笑道∶“臣把梅花鹿牵来了。” 楚帝壹听，又是气得浑身发抖！ 逆臣！ 都是逆臣！ 什麽叫‘哦，还有陛下’？ 竟敢把奸相摆在自己前面？ 楚帝敢怒不敢言，索性别过头去，不看范离和群臣。 “奶叫什麽名字？”范离却问道。 山羊胡闻言喜道∶“属下乃翰林院编修，李群。” 原来是个七品小官。 范离点点头∶“我让奶去寻壹头梅花鹿，奶怎麽牵来壹匹马？” 额？ 李群傻了。 朝堂上百官也傻了。 就连楚帝也忍不住回头，反复打量著梅花鹿，面露疑惑之色。 李群还没明白范离的意思，小声提醒道∶“丞相，这确实是壹头梅花鹿┅┅” “混账！” 范离突然怒喝壹声！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大殿，像雄狮的狂吼！ “奶敢质疑本相的话？本相分明看它是壹匹马，难道本相眼花了？” 李群吓得噗通壹声跪在地上！ 他磕头如捣蒜∶“是马，确实是马！小人眼瞎没看清楚，这确确实实如丞相所言，是壹匹上好的千里马呀┅┅” 范离不再怒吼，而是用壹种深不可测的目光，俯视御阶下的群臣。 “谏议大夫，奶看是鹿是马？” 范离问完，立刻有壹名大臣出列。 “此乃上品良驹。” “郎中令、卫尉、宗正，奶们看呢？”范离又随口点了三名九卿官员。 三人出列，齐声答道∶“确实良驹。” 范离点点头，故意露出满意欣慰的笑容。 他这壹笑，自然被满朝文武看在眼里，也都懂了他的态度。 范离深吸壹口气，朗声道∶“诸臣工，有谁看这畜生是梅花鹿的，站出来？” 百官中，无壹人敢出列。 范离终於转身看向楚帝，淡淡问道∶“陛下，在您看来，这小畜生是鹿是马？” 楚帝壹双水汪汪、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看看范离，看看梅花鹿。 “奸相！奶都比它更像壹匹马！”楚帝在心中腹诽，却又被气得想哭。 大楚历代先君，看看孩儿被奸相欺负成什麽样子了？ 楚帝忍著屈辱，咬牙答道∶“相父，朕看它也是┅┅壹匹马┅┅” 第2章 范家四兄妹 随著楚帝话音落下，范离终於等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高质量完成任务【权倾朝野】，系统奖励大幅提升。” “宿主获得续命丹十二枚，护身符壹张。” “护身符∶随身携带时，可自动为宿主抵挡壹次致命伤害。” 范离惊讶得张大嘴巴。 护身符？ 这他喵的简直是复活甲啊！ 十二枚续命丹可延寿壹年，也是让范离大喜。 那种随时要寿终正寝的压迫感，终於是缓解了不少。 范离面露喜色，却被楚帝看在眼里。 “这奸相羞辱了朕，竟还如此得意！我项宁若不报此仇，妄为楚霸王的血脉子孙！” 又等了壹会，系统再没有发布新的任务。 任务奖励如此丰厚，范离也知道不可能天天有任务做。 既然没任务，那就不用欺负楚帝了。 “陛下，没什麽事就退朝吧？”范离问道。 楚帝如蒙大赦。 “就按相父说的，退朝！” ┅┅ ┅┅┅┅ 大楚国都，范府。 “二爷回来了！” 范离刚下轿，就听见门房的叫喊声。 中门大开。 管家领著壹众护卫家丁丫鬟，齐刷刷跪在地上。 “恭迎二爷回府。” 范离见状那叫壹个尴尬！ 果然是奸臣风范，回自己家都有近百人下跪迎接？ 这哪里是跪给他看的？分明是跪给皇宫里那位少年天子看的！ 范离在脑子里回忆系统情报。 范家似乎四兄妹？ 自己行二，另有壹位兄长、壹个弟弟、壹个妹妹？ “范氏先祖范增，追随大楚先祖霸王项羽，於乱世中征战天下近百年，终於创下三分天下有其壹的大楚王朝，如今立国有数千年？” “天下三分，其余两国分别为大汉和大明。” “大汉，现任皇帝刘协。” “大明，现任皇帝朱厚　。” “范增为大楚立国第壹功臣，被楚霸王尊为‘亚父’，封历阳侯。” “楚霸王为表彰范增大功，特恩旨范家世袭楚国丞相之位。” 范离不断吸收系统情报，也难免瞠目结舌。 楚霸王项羽，立国之战打了上百年？ 这怕不是个高武世界？ 而且人均长寿┅┅ 但范离感觉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甚至是文弱书生，怎麽回事？ 他正想著，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二弟？站在家门口作甚，还不进来？” 范离头壹看，迎面走来个中年人。 他立刻认出这是自己的大哥，范氏现任家主，范明。 范明长须垂胸、身形伟岸，壹张国字脸不怒自威。 他身後两名年轻人，壹男壹女。 年轻男子俊朗飘逸，青巾束发，腰挂佩剑。 年轻女子俏丽灵秀，壹袭如雪的纯白裙袍。 她躲在范明身後，不停地对著范离眨眼睛、做鬼脸，俏皮可爱。 “范家老三，范纯。” “范家小妹，范月华。” 看著颜值极高的三兄妹，范离只觉得家族基因实在太出色。 “大哥范明承袭祖先历阳侯爵位，却不做官。他经营范氏商行，是大楚国首屈壹指的巨商！” “三弟范纯极有修行天赋，号称同阶之中无敌手，任虎贲中郎将，京城卫宿防务由他掌管。” “四妹范月华被称作月华仙子，待嫁闺中。想要求娶她的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青年才俊，能从皇宫门口壹直排队到京城外的凤鸣山顶。” 范离突然觉得范家人才济济，个个都是国之栋梁，唯独自己是个文弱书生，还当了个奸相？ 靠！ 难道我给祖宗范增抹黑了？ 范离正想著，就见老三范纯满脸兴奋凑过来。 “二哥，听说奶在朝堂上迫得小皇帝管奶叫爹？依我看，咱们范家可以起事了，让小皇帝禅位给奶。他要是不同意，我领十万卫宿军直接去攻打皇宫！” 范离闻言壹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难以置信的看著范纯。 靠！ 这是个什麽品种的乱臣贼子？ 造反这种话张口就来？ 没看见范府门前人来人往，万壹有朝廷细作怎麽办？ 还没等他说话，四妹范月华也笑嘻嘻道∶“等二哥当上皇帝，我的名分应该是开国长公主吧？” 范离咽了咽口水，心道不是吧？ 妹妹奶好歹被称为仙子，不是贼子啊！ “奶俩说的什麽胡话？都把嘴闭上！” 大哥范明突然呵斥两人。 范离见状松了壹口气，至少大哥是个正经人。 范明却又道∶“推翻旧制、改天换日，此等大事要详细谋划，岂能儿戏？但二弟放心，我范家积蓄之财富已胜过大楚国库，只要奶壹声令下，家族就是奶最坚强的後盾！” 范离∶“┅┅” 范家，真就全员乱臣贼子呗？ 见他似乎很惊讶，范明捋著长须笑道∶“二弟莫非以为，为兄经商多年，只为了给项宁小儿纳税？” “项宁小儿？我把奸臣系统让给奶得了！”范离心想。 兄妹四人进入府内，在正堂落座。 范离见三人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忍不住问道∶“如果范家造反，为什麽是我当皇帝？大哥、三弟不比我更适合？小妹奶觉得呢？” 三人闻言，却哈哈大笑。 范明摇头笑道∶“二弟，奶该是知道我的。我只爱经商，尤其爱看财富堆积如山的画面。” 范纯也道∶“二哥奶是知道我的，我就喜欢打仗，尤其是打胜仗坑杀降卒的时候。” 范月华∶“二哥难道对皇位没兴趣？可惜我是女儿身，古往今来还没出过壹位女帝。况且人家只想美美的，然後看壹群男人为我争风吃醋。” “奶们三个指定有大病！”范离郁闷至极，只能在心中腹诽。 他只好返回自己的别院，用半天时间彻底消化剩余的情报。 这不是什麽高武世界，却是彻彻底底的修炼界！ 人人修炼，追求飞升！ 仙界确实存在，古往今来飞升仙界的实例不在少数。 大楚、大汉、大明的史官都记载了，三家的开国太祖皇帝都已飞升仙界！ 范离却惊奇发现，自己是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 修炼分炼体、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道、大乘、渡劫。 “我连最低的炼体境实力都没有，什麽情况？” 大哥范明，表面是楚国第壹巨商，修行境界却是化神三品高手！ 小妹范月华称号‘月华仙子’，壹半因为她的美貌，另壹半却因她是元婴境大圆满的女强人。 至於掌管十万卫宿军的范纯，年纪轻轻已是化神九品大圆满境界，更曾经越级斩杀合道境！ 大楚国内除了有限的几个‘老不死’，范纯俨然已是最强存在！ 范离突然发现，范家除了自己，全员牛人？ 第3章 楚天子，美娇娘 “传令下去，将御花园的梅花鹿统统杀了，壹只不留！” 皇宫御花园，壹阵腥风血雨，大内侍卫人人刀口染血，像经历了大战。 发号施令的竟是壹位妇人。 她身著明黄裙袍，显得极为尊贵。 当壹队手握染血钢刀的侍卫从她面前走过，妇人竟始终从容淡定。 反观楚帝项宁，像个被吓坏的孩子，因为害怕钻进了妇人的怀中。 “母後┅┅儿臣委屈┅┅” 等大内侍卫都退下，只剩十几个亲信的太监宫女时，楚帝才小声带著哭腔说话。 大楚国皇太後，张口却是壹句惊天秘闻！ “奶这般胆小爱哭，是怕人看不出奶女扮男装麽？” 项宁闻言，越发觉得委屈。 “儿臣在朝廷上装男子，回到後宫还不能哭壹会麽？范家的奸贼整日欺负儿臣，儿臣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只是，连项宁自己都知道，想将范离碎尸万段，除非大楚皇室做好亡国的准备。 皇太後也不搭理她，转身与壹旁的老太监说话。 “刚才的侍卫，都已看见我儿失态了。” 老太监像深秋的壹片枯叶，随时都要雕零死去。 但他的目光却炯炯有神，彰显著旺盛的生命力！ “太後放心，老奴去去就来。左不过是几个金丹期的侍卫，还是从卫宿军选拔出来的，杀了才省事儿。” 京城十万卫戍军，已被范家掌控多年。 “事後就说宫中来了刺客，这几名侍卫都壮烈殉国了，命虎贲中郎将范纯去抚慰家属。” “是。” 老太监应下，身影同时化作壹缕黑烟，消散在原地。 项宁听著母後与太监总管的对话，只觉得佩服又紧张。 杀范家的兵，还让范家掏钱抚慰死者家属？ 若是让范离那个奸贼知道，恐怕要气得晚上睡不著觉吧？ 项宁总算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皇帝。” “儿臣在。” “奶自幼修炼先祖霸王的秘传功法，至今还没修成元婴麽？”皇太後问道。 项宁脸颊微红，虽然是龙袍男装，却也明显有了几分女儿姿态。 “儿臣已是金丹期八品┅┅” 皇太後闻言却只摇头。 项宁急道∶“母後，儿臣今年才十九岁！在民间，十九岁的修行者大多还在炼体呢！” “凭我皇家历代的积蓄，多少天材地宝用在奶身上？” “金丹八品？奶以为很高麽？” “范家这壹代四人，范月华与奶同岁且同为女子，已是元婴期大圆满境界。” “范家长兄范明，化神境三品。” “有战神之称的老三范纯，更是化神境九品！” 皇太後那双如皓月般的眸子，也终於蒙上了壹层阴影。 “从古至今，皇帝必须是壹国之最强者。壹旦君弱臣强，就是亡国的前兆！” 项宁被母後说得垂下了头，眼泪吧塔吧塔的落在地上。 这时，老太监已经回来了。 壹缕黑烟凝聚成人形，老太监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阴森模样。 他身上不见血迹，连衣角都没多增几条褶皱。 但皇太後和项宁都知道，大楚皇宫的侍卫之中，有几人永远从这世上消失了。 项宁似想起什麽，试探道∶“陈公公，奶不是说范离修为极低吗？朕可以派奶去暗杀范离！” 陈公公微笑躬身∶“范离不是修为极低，而是根本没有修为，他仅是壹介凡人而已。” “那就更容易杀了对吧！？”项宁兴奋道∶“别说是奶陈公公这样的合道境高手，就连朕的金丹八品实力，也能用壹根手指头碾死他！” 陈公公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陛下要老奴杀范离，老奴随时可以行动。只是，陛下也要做好准备。” “什麽准备？”项宁楞道。 她觉得既然是暗杀，当然死无对证，至少与她无关。 陈公公缓缓说道∶“首先，老奴不可能活著回来，陛下和太後从此少了壹名合道期的奴才。其次，富甲天下的范氏商行、大楚最精锐的十万卫宿军，都会成为陛下的敌人。” 项宁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幻听了。 皇太後却是神色如常，显然对老太监的回答并不意外。 “母後，这是真的？”项宁还是有些不信。 皇太後点点头∶“杀死范离，并不能斗垮范家。否则，即便牺牲陈公公，哀家也壹定会让他去办这件事的。” 陈公公躬身施礼。 哪怕皇太後让他去死，竟似也没有半点迟疑。 壹股强烈的绝望感，渐渐在项宁心中蔓延。 她想起今日在朝堂上，满朝文武屈服在范离的淫威之下，连自己都被迫称他‘相父’。 “难道，我会成为大楚的亡国之君？”项宁喃喃道。 大楚列祖列宗在上，为什麽要让她壹个女儿家承担这种的罪过？ “傻孩子，忘记哀家壹再催促奶努力修炼麽？” 皇太後出言提醒。 “大楚皇室的底蕴，岂是区区范氏可比的？只要奶达到元婴境界，就可以尝试开启先祖的神兵封印。” “只要奶解封【霸王枪】，范氏壹门四兄妹注定要成为奶的枪下亡魂！” 听见【霸王枪】三个字，项宁也精神了许多！ 先祖神兵，曾经横扫天下。 传闻中，楚氏先祖项羽曾经用霸王枪屠神！ “母後！儿臣今年内壹定修成元婴，然後以霸王枪打败范家四兄妹，重振皇家威严！”项宁激动道。 皇太後满意的点点头。 “奶有这份气就好，接下来壹段日子不必早朝，闭关修炼吧。正好【三帝会盟】日期将近，奶身为大楚天子，闭关修炼提升实力，群臣也无话可说。” 三帝会盟，即大楚、大汉、大明三国天子定期举办的会盟。 三国多年未有战事，但仍都算计著吞并其余两国。 天子会盟，便是要摸壹摸敌国底细，好做谋划算计。 项宁极有斗，连忙称是。 但她又小声红著脸问道∶“母後，儿臣扮男子许久，可否穿自己往日的衣裳修炼？男装穿著实在不舒服┅┅” 皇太後怜爱的看了她壹眼。 “奶已是皇帝了，还如此任性？罢了，遂奶心愿壹次吧。” “宁儿谢谢母後！” 项宁大喜，连声调都不再伪装，完全恢复了百灵鸟般的女声。 第4章 丞相，我美么 范离在宫中骑马，如逛街般悠闲惬意。 他是权臣奸相，宫中骑马和带剑着履上殿这种待遇，当然是早就有的。 “皇帝一个月没上朝了，小小年纪就旷工，楚国百姓遇上她这样的君主还真倒霉。” 范离没心没肺的嘟囔着，却把牵马引路的太监吓个半死！ “都说丞相有反心，果然是真的，竟敢这样编排陛下？” 小太监反复思量，要不要向总管陈公公禀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知道宫中有多少范家的耳目？万一有命讨赏却没命花，那可就亏大了！” 小太监拿定主意，还是装聋作哑的好。 整整一个月，【奸臣系统】好像宕机了似的，一直没有发布新任务。 直到今天。 “发布任务：【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任务描述：不经过皇帝允许，随意使用玉玺。任务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玉玺这东西，从来只有两种人可以使用。 一是皇帝，二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但太监使用玉玺，那也是被皇帝授权，当个负责盖章的工具人而已。 难得有新任务，范离当然不会拒绝。 别说是擅动皇帝的玉玺，就算把皇帝抓起来打屁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小皇帝许久没上朝，群臣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正好我去处理。” “去承明殿！” 不上朝时，百官奏折都是送往承明殿。 范离走进殿内，呵退了太监宫女，独自来到御案前。 他没坐龙椅。 奸臣也是臣，范离搬了把椅子侧坐着。 执笔蘸朱砂，玉玺盖印泥。 范离批阅奏章，竟是十分的仔细。 其实，原主范离堪称满腹经纶，他穿越后也继承了原主的能力。 批阅奏折速度极快，仅是半天功夫，范离脑海中就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完成任务【玉玺在手，天下我有】。” “宿主滥用玉玺，逾越犯上、藐视皇威，任务完成度极高，奖励翻倍！” “恭喜宿主，获得【洗髓丹】一颗，可修复受损根骨。” “检测到宿主根骨曾受重创，自动使用【洗髓丹】。” 范离一愣。 这副身体的原主，根骨受过重伤？ 洗髓丹被自动使用，范离也察觉身体有些变化。 他闭目宁神，沉浸在感悟之中，却忘了手里还捧着玉玺。 “啊！” “这奸贼怎么来承明殿了？” “还拿着朕的玉玺？” 楚帝项宁一身女儿家装束，描眉画鬓、粉黛宫装。 闭关苦修一月，楚帝终究是女人，被洁癖驱使着出关沐浴更衣。 她依旧换了一身喜爱的女子宫装，甚至美美的补了个妆。 项宁闭关的地方叫钩弋殿，与承明殿是相连着的。 她想起多日没有批改奏折，才顺带过来看看，却撞见了范离。 “奸相拿朕的玉玺，肯定没安好心……啊！他竟敢擅动连朕都没批阅的奏折！” 项宁越看越气！ 她闭关后功力小涨，正是信心十足，恨不得一巴掌把范离拍死！ “睡着了？” 等她蹑手蹑脚凑到范离跟前，才发现他双眼紧闭似在酣睡。 项宁不由得多看了范离几眼。 范氏一门四兄妹，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范离的相貌自然是极好的。 项宁盯着范离的脸看上一阵，竟有些失神恍惚。 她恼道：“哼！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天下第一的大奸臣！” 项宁又将目光落在御案上，那里有一叠范离批阅过的奏折。 批奏折是皇帝的权利，他这是想当皇帝么！？ 越想越气！ 她拿起一本奏折，冷笑着翻开。 奸臣主政，肯定要干些祸国殃民、虐待百姓的勾当！ “等朕找出范离的错误，再一一纠正，看范离还有脸当我大楚的丞相？” 第一份奏折，临江太守奏民变事。 大意如下：临江郡闹蝗虫，致使农田颗粒无收。饥民冲击县衙、抢劫粮仓、打伤官吏，临江太守因此请旨发兵镇压民变。 项宁自言自语道：“饥民也是我大楚子民，怎么可以对百姓用兵？若是朕早早看见这份奏折，一定下旨拨粮赈济灾民。” 她一时好奇，想知道范离是怎么处理的。 目光径直落在奏折末尾的留白处，一段笔势雄奇的楷书映入眼帘。 “蝗灾害民，郡县官员不知抚恤百姓，已有渎职之罪，更不可对百姓用兵。” “即命开启临江郡库，放粮救民。” “将县官渎职之罪公布，罢免其功名官职，以为安抚百姓。” “另，今年农时已过，受灾百姓恐无钱粮过冬，太守应当以工代赈，使百姓赚取钱粮。若再生民变，则为太守之过，朝廷自有计较。” 项宁看到最后，几乎都要拍案叫好了！ 不仅懂得安抚百姓，惩戒渎职官员，更是目光长远，连农时都计算在内？ 这简直……简直…… 项宁不甘心，又连连翻看了十几份奏折。 范离无一例外，都是处理得当、面面俱到！ “这还是我大楚第一奸臣吗？” “即便是史书上记载的名相干臣，理政之才也就如此吧？” 项宁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如此才干，正是历代君王都渴求的治国贤才。 难道自己一直误会范离了？ “不对！才华与品德无关，范离在朝堂上飞扬跋扈，连朕都敢欺负！朕绝对没有冤枉他！” “范离有大才是大奸，朕更要小心应对！” 项宁一边想着，一边目光随意的扫向范离。 然而，范离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他也正盯着项宁，四目相对，气氛略显尴尬。 “你tm谁啊？”范离问道。 好大胆！ 只是犯困打盹，竟有人偷摸过来，还偷看自己批阅的奏折？ 这小妞长得倒是水灵，颜值比四妹范月华也不差，只是化妆太浓。 范离估摸她是个宫女，胆敢偷看百官呈送给楚帝的奏折，她犯了死罪不知道吗？ “丞相，你……你不认识我？” 项宁被吓一跳，但听范离的话，又莫名松了一口气。 “奸相认不出朕的女装，难道是朕的妆容丑陋？” 从小被当做皇子教大，项宁虽爱女妆，却不擅长装扮，难免有些心虚。 “我应该认识你？你很出名？”范离反问。 区区宫女，哪儿来的自信？ 范离身为大楚丞相，又不经常出入后宫，怎么可能认识她？ 项宁却不生气，反而挺开心。 她有些期待的问道：“丞相，你看我美么？” 第5章 身为宫女，还不倒茶？ 范离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有病，而且是脑子有病！太医院有位华佗大夫，要不要介绍你认识？” 太医院有位擅长治脑子的华大夫？ 项宁没听说过。 但范离张口就说出对方的名字，项宁于是认定华佗是奸相一党。 找机会，把华佗赶出太医院，最好是赶出楚国！ “你叫什么名字？” 项宁正幻想着剪除奸相党羽，没听见范离发问。 等范离问第二遍，她才反应过来。 “我叫宁儿。”项宁没好气的说道。 登基才两个月，性别是她最大的秘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范离！ “去，给本相沏壶茶。”范离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项宁目瞪口呆。 “你你你……你敢命令我？你凭什么？” 范离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你区区一个宫女，就算平日是伺候皇帝和太后，今日伺候本相茶水，也不算委屈你吧？” 项宁气得脸都红了！ 自己这绝世容颜、天家气质，难道就不能是一位高贵的公主？ “你怎知我是宫女？万一我是公主呢？”项宁不服道。 范离冷笑：“本相熟读皇室族谱，并不记得有位叫宁儿的公主。当今陛下孑然一身，你也肯定不是宫中嫔妃。能在皇宫走动的女子，除了太后便只有宫女。” 项宁被怼得无话可说。 但要她给奸相泡茶，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的。 啪！ “哎呀！” 项宁还在执拗，却冷不防被范离拍了一巴掌，而且直接拍在她臀上。 “你敢打我！？” 项宁捂着臀部，又惊又怒。 范离冷冷道：“承明殿随时可能有人进来，你若不伺候本相茶水，如何解释？想让人怀疑你盗窃奏章？又或是与本相有私？” “呸！” 项宁羞得面红耳赤，却是完全无法反驳。 她甚至发现，范离完全是在为她的安全做考虑？ 擅闯承明殿？ 乱动朝臣的奏折？ 范离权倾朝野，谁也不敢拿他问罪。 但如果自己真是一个小小宫女，就是当场杖毙也有可能。 “我不信，奸相怎么可能如此好心？”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项宁还是捂着发胀的臀部，扭扭捏捏去煮茶水。 承明殿，又暂时恢复了清净。 范离已经完成系统任务，刚才服用洗髓丹，更宛如重生一般。 他估计原主受伤的根骨已经痊愈，但这又意味着什么？ 范离不懂，也不着急回范府。 百官的奏折，尚有一半没批改完。 “小皇帝还在闭关，他好歹叫我一声‘相父’，今天就当为儿子加班吧。” 范离随口嘟囔着，便又拿起一份奏折。 项宁在承明殿的角落烧水，忍不住远远的偷瞄范离。 她从未这般窥探过一名男子，尤其是对方还如此的专注认真。 “奸相将来若能改过自新，朕也不是不能饶他一命。”项宁突然这样想着。 她从没煮过茶，接连烧坏了几壶茶水。 等项宁好不容易煮出一壶能喝的茶水，承明殿外，天色已经渐暗。 “奸……丞相，喝茶吧？” 项宁端着茶水走过去，唤了一声，却发现范离太过专心，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奸相为了朕的天下，废寝忘食的处理政务？” 项宁猛然摇头，驱散心中莫名升起的一丝感动。 奸相！ 不可信！ 只要一想起自己被迫喊他‘相父’，项宁便恨得牙根痒痒。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又何苦女扮男装、闭关苦修？ “这茶能喝？” 范离终于察觉到项宁的存在。 但他瞥一眼茶水，不知何时已经凉了。 项宁涨红着脸，反驳道：“都怪你只顾看奏折，我喊你几声也没反应，茶水凉了不能怪我！” 说完，项宁就后悔了！ 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宫女，而对方是权倾朝野的奸相。 这样与奸相说话，莫非是给他杀自己的借口？ 范离闻言略一思索，却点点头。 “你说的对，茶水凉了不能怪你。” 他终究是有些渴了，也不介意茶凉，直接拿起一杯就喝。 清凉泛苦的茶水入口，虽然难喝，却也解渴。 范离微笑道：“谢谢你，希望下回能喝到你煮的热茶。” 项宁没想到奸相还有如此斯文的一面！ 尤其是他微笑时人畜无害的样子，更仿佛印入项宁脑海里。 “你年纪轻轻，干嘛逼着陛下喊你‘相父’？”项宁转移话题，满是幽怨的问道：“你不嫌自己被叫老了么？” 范离一愣，心想小宫女胆子真大，这也是她该问的？ 他虽不生气，但也不能说实话。 为了完成系统任务？ 说出来鬼都不信。 范离随口道：“别看我年轻，给他当爹足够了。” 原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再加上范离穿越前的年龄，便已年过半百。 五十岁的糟老头给十九岁的小子当爹，确实足够了。 “哼！奸相，无耻！” 项宁却觉得他没个像样的理由，果然还是奸臣本色。 批完所有奏折，范离便准备离宫回府。 “叮！” “发布任务：【以君侍臣】。” “任务说明：让皇帝服侍宿主，形式不限。根据任务完成度，可提高奖励效果。” 范离一愣。 这是个什么破任务？ 让小皇帝服侍自己？ 大家都是男人，范离当然不考虑某些事，最多也就强迫楚帝给自己端茶倒水。 “等小皇帝出关，让他给我倒酒吧。”范离有些兴致缺缺。 以他的智慧，也想不出怎样提高任务完成度。 想要获得翻倍奖励，看来这次是没机会了。 范离觉得有些渴，便敲了敲自己的茶杯。 没看见茶杯都空了么？这个叫宁儿的宫女，实在没有眼力见。 “哼！” 项宁也气得不行。 她堂堂楚帝，居然被范离当成宫女使唤。 但要掩饰身份，项宁只好端起茶壶，为范离倒满一杯清茶。 范离刚将茶水饮下，脑海里就传来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 “检测到皇帝女装为宿主倒茶！” “恭喜宿主，高质量完成【以君侍臣】任务，系统奖励加倍！” 范离呆滞几秒，才缓缓将目光落在项宁身上。 宁儿？ 项宁？ 楚帝？ 小子……你挺会玩啊？ 第6章 劝进表 “这奸相，竟敢目不转睛的盯着朕？” 项宁感受到范离专注的眼神，并不很生气，反而有些得意。 莫非自己的模样极美，连奸相都被迷住了？ 项宁越想越开心，连被迫当宫女都不那么介意了。 范离看了一会，随即释然。 女装大佬而已，穿越前他也见过，在各种漫展和直播间里。 反而是系统的任务奖励，更让范离好奇。 “获得特殊体质：【万族镜像体】！” “宿主无视血脉限制，可修行一切功法，及使用一切异宝神兵。” “一切种族、血缘类禁制，对宿主无效化。” 这次的系统奖励果然丰厚！ 范离修复了根骨，修炼势在必行，有【万族镜像体】辅助效果自然更好！ 他下定决心，等批完所有奏折，立刻回范府开始修炼！ 然而，堆积的奏折实在太多。 等范离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时，竟已是通宵达旦。 看着透过宫窗洒进殿内的阳光，范离和项宁才意识到，自己在承明殿已是整整一夜到天明。 “朕……居然和奸相共渡一夜？” 项宁贵为天子，但她的脑回路与同龄女生并没什么两样。 一阵莫名的羞恼，她狠狠的瞪向范离。 奸相果然可恨！ 在朝堂上欺负她也就罢了，连私下也是这般有损她‘清白’！ 清晨的阳光，金色中透着些许清冷。 光辉洒进承明殿，逐渐将二人全身照耀。 沐浴在晨光中的范离，周身气质陡然一变，整个人仿佛一位从天界下来的谪仙！ 只是他丰神俊秀的面容上，仍有无法掩盖的疲倦。 项宁这才想起，他是为了楚国的大政，通宵达旦辛劳至此的。 她心中的气顿时消散大半！ 项宁正胡思乱想，一名小太监快跑至承明殿。 “丞相大人，明朝使臣张居正求见！” “明使要见本相，还是见陛下？”范离问道。 小太监赶忙答道：“明使得知丞相在宫内，指明是为了见您。” 范离面色稍异，更露出冷笑。 大明使者？ 张居正？ 这姓名在他穿越前的世界，已在史册上留下了浓墨重彩！ 看样子，即便在这里，他仍是个不容小视的人物。 大楚先帝殡葬，张居正是奉命来出使吊丧的。 但他来到楚国一个多月，还未见过楚帝及太后，却先要见自己？ 而且，选择在大楚皇宫相见？ 这不是挑拨离间，暗示大楚君弱臣强么？ 仅这一手，就可见张居正的高明！ “召他来承明殿。”范离冷冷说道。 一旁的项宁好奇问道：“明使张居正，丞相听说过这个人吗？” 范离答道：“张居正，大明江陵人士，官居国子监司业，从四品下。修行【浩然气诀】，元婴境一品。” 这些情报，当然是系统提供的。 “大明无礼，竟以区区从四品小官为使！”项宁惊道。 楚国也有使臣在明国，却是九卿高官。 两国使臣的官阶做比较，就显得楚国太过郑重而不自信，大明则是高高在上。 范离却瞪了项宁一眼。 “放肆，这话是你该说的？等明使来了，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打烂你屁股！” 反正小皇帝假扮宫女，教训几句也不过分。 现在让项宁闭嘴，待会儿若是被张居正识破。 少年楚帝爱穿女装？ 这若是传出去，整个大楚都要跟着丢人。 项宁挨训，当场就想自曝身份。 但她仰视范离，却见他神色郑重，好歹想起国事为重，便忍下了。 “看你如何应对明使，如果有损我大楚威严，定要与你算账！”项宁在心中道。 “明使到！” 宫门太监的声音传来。 项宁无奈，只好学着平日宫女的样子，退后几步低头站着，以示尊卑。 承明殿外。 小太监躬身在前引路，一位身穿绯袍、器宇轩昂的男子，昂首走进殿内。 “好卖相。” 范离看清来人，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丹凤眼、卧蚕眉，更有美髯垂于胸前。 范离觉得这哪儿是张居正啊？ 简直是关云长弃武从文了！ “大明天朝使者，宫右春坊右渝德，兼国子监司业，张居正，见过楚国丞相。” 张居正声如钟鼎，徐徐回荡在承明殿内。 项宁也被张居正的气质折服了。 她先是偷瞄张居正，而后忍不住直勾勾的看着他。 如今大楚国的满朝文武，都只敢在范离面前伏低做小。像张居正这样器宇轩昂的男子，她竟是头一次见到！ 但她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大明天朝？我只是楚国？该死！好无礼的外臣！” 项宁恨得牙根痒痒，对张居正的第一印象瞬间从极好转为极差。 被外人欺负的感觉，竟比被自己人欺负时更糟糕！ 一时间，奸相范离竟似乎没那么讨厌了。 甚至，项宁期待他能给自己长脸！ “大明……天朝？” 范离也咀嚼着这四个字。 “嘉靖帝几时完成了举国飞升的壮举？本相竟然不知道？没有第一时间道贺，真是抱歉。” 听范离这样说，张居正的脸色就有些不正常了。 举国飞升？ 当年汉、明、楚三国的太祖都没做到这种壮举，如今后代子孙又如何敢超越先祖？ 举国飞升、创立天朝，这是比个人飞升成仙更遥不可及的传说。 因为三国中，明强而楚汉弱，所以大明使臣一向嚣张惯了。 张居正没想到，范离刚一见面就敢打他脸。 但今天自己有大事谋划，张居正还不愿得罪范离，只好主动退让。 “范相见谅，是本使失言了。” 说完，张居正躬身，礼数比刚才更重！ 项宁见状，多少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哼！奸相表现还可以，没给朕丢脸。” 范离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淡淡道：“明使求见本相，有何贵干？” “确实有大事。” 张居正重新站直，从怀中取出一封玉简。 “请范相屏退左右。” 范离笑了。 还真有见不得人的事？ 但他身边只有项宁，如果强行劝退，万一她忍不住自曝身份怎么办？ 对于爱穿女装的毛躁小皇帝，范离实在不放心。 他只好说道：“张大人不必在意，宁儿是我的人。” 项宁闻言，顿时尴尬得脸红。 这一幕让张居正看在眼里，却是立刻信了！ 他瞥了项宁一眼，立刻看出她脸上妆容粗糙，只是胜在年轻貌美。 没想到，楚国丞相品味如此一般？ 张居正在心中小小的鄙视了范离一番，但仍将玉简送上。 “什么东西？” 范离好奇，项宁比他还好奇，竟不顾礼仪凑上前观看。 抬头醒目的文字，立刻映入两人眼帘。 《劝进表》！ 张居正的声音缓缓飘来。 “我大明嘉靖帝承诺，只要丞相废项氏而自立，大明将与贵国约为兄弟，永不背弃……” 第7章 落笔成气象 范离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大明那边的嘉靖帝，居然蛊惑他这位楚国丞相造反？ 《劝进表》里许诺的好处一大堆，比如约为兄弟、互不攻阀、联合灭汉、平分天下等等。 “但凡我是个正经的奸臣，说不定就同意了。”范离在心里嘀咕。 范离不需要造反。 他有【奸臣系统】，系统奖励的续命丹大于一切。 况且大权在手，何必在乎皇帝的虚名？ “张居正一肚子心眼，嘉靖帝更是大明历代罕见的强主。” “这两个擅长玩阴谋诡计的家伙，怎么突然都算计到我头上了？” 范离拿着玉简沉思，倒忘记自己身后还站着项宁。 项宁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当场发作！ “嘉靖帝大胆！竟敢鼓动朕的臣子谋反！” “但为什么偏偏是范离，他已经权倾朝野，离皇位真的只差一步。” “范离会谋反吗？朕对他已经百依百顺，连‘相父’都喊过，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气到极点，项宁又觉得无比委屈，甚至想哭。 张居正也满怀期待的看着范离。 依据大明掌握的情报，范氏权倾朝野，而且确实有不臣之心。 尤其是上个月，指鹿为马和逼小皇帝称‘相父’，这两件事简直天下震惊。 “本以为汉国太师董卓是天下第一大奸臣，但恐怕还要输给范离半酬。” “楚、汉都是主弱臣强，正是搅动风雨、令其内乱的好时机。” “只要两国内乱，我大明可乘势一统天下，我追随陛下定能成就一生功业！” 张居正越想越兴奋。 ‘劝进表’的计策就是他想出来，并得到嘉靖帝的支持。 张居正拿定主意，成功教唆范离造反之后，立刻再出使大汉，也设法蛊惑董卓作乱。 “大明首辅，早晚是我的囊中物！” 张居正盯着沉思中的范离，眼神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在他看来，像范离这种出身名门望族的年轻人，自身没什么本事，全凭着祖上的福荫庇佑而已。 “我虽出身寒门，未来成就必定在此人之上！” 恰好范离抬头，迎上了张居正初露狰狞的目光。 张居正心慌，赶忙躬身低头。 “这小子果然没憋好屁。” 范离假装没看见，心里又默默记了一笔。 “范丞相，您意下如何？”张居正压低声音问道。 “嗯……嘉靖帝文笔不错，这《劝进表》写得还行，我收下留个纪念。”范离打了个哈欠说道。 他毕竟是凡人，通宵一夜实在困得不行。 张居正表情陷入呆滞。 什么叫‘写得还行’、‘留个纪念’？ 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给个准信啊？否则自己回大明如何向陛下交代？ 三国之中大明最强，张居正终究是压不住心中的傲气！ 他朗声道：“范丞相，《劝进表》乃我皇亲笔所书，如果丞相收下之后却没有半点表示，恐怕要惹我皇不悦。至于后果，恐怕也非您所能承担。” 传闻，嘉靖帝的修为已到大乘期。 大乘期满，便是渡劫！ 修行境界都是九品，唯有渡劫只一品，或是飞升成仙，或是雷劫化灰。 自从楚、汉两国的老皇帝先后驾崩，少主登基，嘉靖帝已是稳居天下第一人的宝座。 最强帝王的怒火，范离确实承受不住。 “他这是要逼范离表态？” 连项宁都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替范离感到骑虎难下。 “表示？当然要表示！礼尚往来嘛！” 范离却是一点也不为难的样子。 承明殿是批改奏折的地方，最不缺笔墨纸砚。 范离随手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好一阵笔走龙蛇！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域内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乡野，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 范离把《出师表》稍作改进，默写出部分段落。 “奇怪，只是写几个字，怎么觉得浑身舒畅，像是刚做完有氧运动？莫非是修复根骨的好处？” 范离心中嘀咕着，轻轻吹干墨迹，将《出师表》送到张居正手中。 “嘉靖帝以墨宝相赠，本相当然要回礼。这篇《出师表》，还请明使务必转达给贵国陛下。” 张居觉得范离分明在耍无赖！ 自己要他表态答应造反，他却打哈哈，妄想蒙混过关？ 可当张居正带着一丝好奇展开宣纸，准备稍稍品鉴楚国丞相的文采，却瞬间被纸上蕴含的文气震惊了！ 刹那间！ 一股磅礴文气从宣纸中冲出，甚至冲出承明殿，贯穿于天地之间！ “至大至刚、塞于天地，是浩然气！？” 张居正脸色大变！ 他修儒道，以笔墨纸砚为宝器，胸中养浩然气。 凭着自幼号称‘神童’的罕见天资，即便出身寒门，他如今也有元婴一品境界。 但张居正的浩然气仅如一条小溪，在他体内以小周天流淌，远达不到眼前的气象景致！ “落笔成气象！难道范离是大儒圣贤转世？” 恍惚间，张居正甚至有了不惜背叛大明，也要跪地向范离拜师的冲动。 他好不容易压制住这股冲动，已经是浑身颤抖，再不敢提让范离表态之类的话。 “怎么？张大人身体不适？需要请太医吗？” 范离不明所以。 张居正扫了一眼自己写的《出师表》，怎么就满头冒虚汗了？ 难道是这小子平日不懂节制，过早掏空了身子？ “张大人脑袋不舒服？我朝太医院有名医华佗，尤其擅长治脑袋，你要试试么？” 张居正勉强缓过来，苦笑摇头。 “本使……下官今日能见范丞相，实在三生有幸……下官告辞。” 说完，他还不忘小心翼翼的将《出师表》收好，才终于告辞出了承明殿。 此刻的张居正，已经是心乱如麻！ “锦衣卫办事不力，楚国范离绝非奸臣！” “《出师表》此文，当为天下忠臣之典范楷模，留史册！” “范离的浩然气可通天地，他定是楚国先帝的托孤重臣！” “指鹿为马定有深意，少年楚帝认他为相父，根本就是心甘情愿的！” “疏忽了！我大明意图鲸吞天下的计谋，定然被此人看破。” “我朝在楚国内部再难有作为，只要专攻大汉，希望能诱使董卓作乱……” 第8章 我想修炼，不想造反 范离把玩着手中的玉简，将《劝进表》又看了一遍。 这时，他才想起身旁的小宫女其实是皇帝。 “咳！” 范离略有些尴尬，伸手拍了拍项宁的脑袋。 “放心，我不造反。” 十九岁的项宁，尽管修为已是金丹期九品，一根手指就能碾死范离。 但在他眼中，仍就是个小屁孩。 项宁正在气头上，但并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经暴露。 她完全像个生气的女人，用并不凶恶却很可爱的眼神，狠狠瞪了范离一眼。 “丞相大人是否造反，与宁儿有什么关系？宁儿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宫女，绝不敢把丞相大人的秘密说出去！” 范离：“……” 项宁发泄一通，气消了许多，心情却更犹豫了。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丞相在大楚已是一手遮天，又有嘉靖帝做外援，为什么不造反？” 连项宁都觉得，这已经是范离造反、自立称帝的最好时机。 为什么要拒绝？ “造反？” 范离笑了。 “我和嘉靖帝非亲非故，当皇帝这种好事儿他凭什么帮我？无非是希望大楚陷入内乱，他才好乘机捞一笔。”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削弱敌人就等于强大自我。 项宁很快就想明白这一点。 范离继续道：“三国之中大明最强，我料定嘉靖帝有心一统天下。所以楚汉两国谁先内乱，谁就会先遭到大明的攻阀。” 这话直接让项宁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样一来，范离肯定是不会造反了。 忧的是，三国停战已有上千年，一直以【三帝会盟】的形式暗中较劲。 如今，嘉靖帝却有心将楚汉灭国了？ “那我大楚该怎么办？”项宁急道。 她终究只有十九岁，当皇帝也不过两个月，实在缺乏治理国家的经验。 范离却两世为人，前世是著名电视节目《百家讲坛》的忠实观众，这一世又融合了原主范离的才气。 至少，纸上谈兵这点小事，他比项宁强多了。 “说起来也简单。” “短期内，借着【三帝会盟】的机会，明目张胆的与大汉结盟，让嘉靖帝不敢轻易窥视楚汉。” “而从长远看，打铁还需自身硬。提高我楚国的实力，才是长存自保、甚至统一天下的唯一办法。” 项宁听得连连点头！ 他果然有丞相之才，只要不造反，就是大楚的第一能臣！ 范离又故意道：“只等陛下早朝我就上书，请他在【三帝会盟】时借机主动结交汉帝刘协。” 项宁暗道：“朕已经知道了，等早朝时主动说出来，吓你一跳！” 她又想起刚才的《出师表》，其中有‘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这样的句子。 反复品味，项宁越发被文中的忠贞之气感动！ 尤其是她没想到，父皇竟与范离有这样一段渊源？ “如果没有忠君爱国之心，绝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气概文章！只是范氏乃我大楚第一望族，范离怎么会住在草芦里？” “难道我与母后都冤枉范离了，他其实是一名大忠臣？” 项宁忍不住问道：“丞相，那篇《出师表》是怎么回事？” 范离随意挥挥手：“哦，那是上古先贤的作品，我搬运了一下。” 项宁脸上刚露出期待之色，瞬间又垮了。 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 心里刚冒出的些许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项宁幽幽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范离莫名其妙看了项宁一眼，心想这小子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我也该开始修炼了。”范离忍不住感慨道。 嘉靖帝蠢蠢欲动，让他莫名有了些压力。 大步流星走出承明殿，范离准备回府，向自家人请教修炼方面的问题。 项宁微眯双眼目送他离开，脑海里还回荡着他刚才的话。 奸相要修炼？ 他是认真的？ …… ………… 回到范府，范离立刻找来兄妹三人。 “我要修炼，你们给点意见？”范离开门见山道。 范明、范纯和范月华，三人表情怪异。 范明说道：“二弟，你出生时伴有【风云龙虎】异象，原本是天命的贵人。但不知为何异象陡然消失，而你也被查出先天根骨残缺，无法修炼。” 范纯道：“我们一直怀疑，是先帝忌惮二哥的天生异象，暗中出手坏了二哥你的根骨。但如今先帝已死，这件事已经死无对证。” 范月华更是红着眼睛道：“二哥，人不可与天争，你无法修行是事实。但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范家就立刻揭竿而起，把项家推翻，让你做龙椅！” 范离哭笑不得。 自己只是想修炼，怎么话题又扯到造反上了？ 话说，范家对皇室的逆反心理，原来是因为自己吗？ 他小声道：“那啥……如果我的根骨修复了呢？现在这年纪开始修炼，还来得及吗？” “二弟莫要开这种无聊玩笑，根骨乃修行基本，一旦被毁，无法逆转修复，这是天地初开至今的常识。” 范明说着，顺手给范离把脉。 只是他的脸色渐渐古怪，先是露出被打脸的尴尬神色，随即陷入狂喜。 “二弟脉搏充盈强健，有龙行虎啸之态！”范明惊喜道：“二弟从今日起勤加修炼，日后再不必向他人称臣！” 范纯和范月华却不信。 “大哥你今天喝的什么酒？没有花生米吗？”范纯说着，也为范离把脉。 只几秒钟，他就双脚离地蹦了起来。 “竟然是【风云龙虎】！二哥的根骨真的修复了？就算是项家的小皇帝，根骨恐怕也在二哥之下！” 范月华见状，嘟着嘴道：“好啊！大哥三哥，你们喝酒居然不叫上我？下次京城贵女们游园赏花，我再不提前通知你们了！” 说着，她也为范离把脉。 只一秒钟，范月华脸色就变了。 “二哥，咱们还是造反吧！你这根骨不当皇帝可惜了！话说我闺房里藏着一套龙袍，是按你尺寸定做的，现在去把它换上？” 范离彻底无语。 “其实，我只想要一本《炼体入门》的功法，你们要是没有，我自己去街上的书店买也行。” 范离已经想逃跑了。 这哪儿是家？ 一窝的陈胜吴广！ 第9章 闭关修炼 范离终于开始修炼了。 他揣着本《炼体入门》，随即一头钻进范府的练功房。 大哥范明塞给他一个硕大的葫芦，摇晃时发出‘咚咚咚’的乱响，显然葫芦里装着各种神奇丹药。 “这些丹药你敞开了吃！” 第一次修炼，范离目标仅仅是正式踏入炼体境。 他估计葫芦里的丹药虽然多，但应该是一些药性温和、效果较弱的低阶丹药，也没太放在心上。 但事实上，此刻范氏商行在大楚国都的丹药店，已经挂起了歇业的牌子！ 范家的药店，从来不卖低阶丹药。 店里货量极少，却都是价值连城的真正高档货！ 这一葫芦的丹药，就是范家药店本月待售的所有商品。 本月之内，大楚国都的王公贵族们，再别想买到一粒高阶丹药。 因为范氏商行，从来都是做垄断生意的！ “这粒丹药怎么有五种颜色？” 范离从葫芦里倒出一粒丹药。 虽然嫌弃它颜色古怪，但还是吞服了。 药力化作一股暖流，开始在他体内各处游走。 范离感觉颇为舒服，暗道这丹药效果很好，难道价格十分昂贵？ 他打开葫芦口，朝里面瞧了瞧。 葫芦里几百颗丹药，其中五色丹足足有上百颗！ “从来物以稀为贵，这丹药看来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范离想着，索性又倒出几粒五色丹，一股脑全部吞服。 然后，他才开始修炼。 同一时间。 大楚皇宫，皇帝的练功房。 项宁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托着一枚五色丹药。 她把鼻子凑上去，贪婪得闻了闻药香，忍不住赞叹！ “【五灵丹】不愧是融合五种灵根炼制的天级丹药，只可惜产量稀少，朕每月也只得七粒。” 项宁身旁，摆着十几个精巧的青花瓷小药瓶。 瓶身分别刻有天、地、玄、黄等字样，正是丹药的等级划分。 “吃完最后这粒天级一品的【五灵丹】，本月就只能用地、玄、黄级的丹药辅助练功了，哎！” 项宁依依不舍的将五灵丹吞入口中，又随手展开一张纸条。 这是陈公公在宫外的眼线，暗中监视范府所得的情报。 “范离果然开始修炼了？” “哼！朕修炼多年，几时能赶得上朕？” “况且朕是大楚天子，受大楚天下供养。光是修炼辅助的丹药，就根本是范离比不了的。” “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发现与朕的差距越来越多，看他好意思让朕喊‘相父’么？哼哼哼！” 项宁越想越得意，顺便用舌头舔了舔嘴角，回味刚才那粒五灵丹的余味。 十天后。 范离出关。 练功房外，范明、范纯和范月华早已经等候多时。 范离随手抛出一个葫芦，被范明稳稳接住。 “都吃完了？！” 范明掂量葫芦，发现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嗯。”范离点头，像回味似的问道：“这些丹药不错，有空再给我弄点，挺好吃的。” 范明脸色一僵，艰难得点点头：“好，我尽力！” 范纯则是小声道：“二哥，这些都是天级和地级丹药，很难弄到……哎哟！” 他话没说完，就被范明和范月华各踹了一脚。 两人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分明再说：只要范离想要的，咱范家砸锅卖铁也给他弄来！ 范纯一边揉屁股，一边委屈巴巴的认怂。 “二哥，你闭关收获如何？”范月华期待的问道。 “炼体境啊，不然呢？”范离理所当然的答道。 他初次修炼，目标就是进入炼体境。 现在目标达成，他已经是炼体境一品，顺理成章就出关了。 十天修成炼体境，范离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他发现兄妹三人的表情瞬间呆滞？ “怎么？我的修炼速度太快，惊到你们了？”范离笑着问道。 “快？”三人齐声反问。 然后，三人又很有默契的同时住嘴。 炼体境作为最初级的修炼境界，毫无疑问是最容易炼成的。 即便是普通人，花上十天半个月闭关，基本都能成为炼体境一品。 而范离天生【风云龙虎】异象，更有几百颗天级、地级丹药辅助。 整整十天的闭关修炼，结果也只是……炼体一品？ 三人反复确认，范离真的只有炼体一品境界。 “咳！” 大哥范明轻咳一声。 “我宣布，一切与二弟修炼有关的消息，列为我范家最高机密，严禁外传！” 范纯和范月华也郑重点头！ 大楚丞相、范府二爷，权倾朝野的范离，修行天赋竟然比常人还差？ 这秘密绝对不能外传！ “【风云龙虎】异象是特么假的？还是二哥/二弟根骨其实没有复原？”兄妹三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疑问。 但天生异象这种事，只有古之圣贤、三国太祖皇帝才有。 史料记载模糊，谁也无法准确解释其中玄妙。 三人围着范离，好一阵安慰。 范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自己练得太差？ “二爷，宫中来人称陛下已经出关，今日要早朝。” 正说话间，一名家仆麻溜的进来通报。 小皇帝出关了？ 范离想起十天前女装的项宁，这小子到底是闭关修炼，还是闭关玩女装？ “知道了，我去换朝服。” 大楚皇宫，正殿。 文武百官分列两排，项宁端坐龙椅上。 她刚刚结束闭关，此刻面带微笑，透出一股强烈且神秘的自信！ “丞相还没来么？”项宁颇有些期待的问道。 一名小太监答道：“已经去请了，丞相应该很快就到。” 正说着，宫外就有人通报。 “相父到！” 项宁的笑脸瞬间僵住，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相父？ 听着都来气！ 范离昂首挺胸向前走着，他径直越过百官，踏着御阶直接站到龙椅旁。 “陛下出关了？” 范离站着，俯视坐在龙椅上的项宁。 “是……相父……” 项宁没想到范离如此嚣张，竟然站到自己面前说话，吓得她不自觉喊出了‘相父’。 但御阶下的百官却觉得很正常，因为范离本就是大楚第一权臣！ 一阵心虚，项宁因闭关突破境界带来的自信，在一问一答中烟消云散。 “我真没出息！怎么还这样怕他？明明我已经破境了！” 项宁气得想哭，一肚子委屈也只能憋在心里。 第10章 丞相威武 “陛下召集众大臣早朝，有什么事要说吗？”范离问道。 项宁真要气哭了！ 从来都是皇帝早朝，百官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怎么现在就反过来了？ 自己要向臣子汇报工作吗？ “朕是霸王太祖的直系血脉，怎么可以被臣子欺负？！” 项宁一咬牙，‘蹭’的一下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 她故意让范离落在自己身后，只面对百官说话。 “众卿听着，朕闭关一月有余，已接连突破两个品级！” “如今朕的修为，已是元婴境一品！” 项宁话音落下，满朝文武一片骚动！ 因为楚国文武群臣都知道，项氏皇族有霸王血脉，元婴期以上就能催动霸王枪。 历代楚帝，都未能重振霸王项羽的雄风。 但他们依旧能威震群臣，靠的就是太祖神器，霸王枪！ “陛下，您已经可以挥使霸王枪了？”一名老臣激动的问道。 项宁笑而不语。 他的自信，明显感染了群臣。 “额？我这奸臣要倒台了？”范离在心中嘀咕。 项宁宣布修成元婴之后，百官看向范离的眼神明显发生了改变。 以前是迎合、巴结、讨好，现在却变成了犹豫彷徨，甚至是疏远。 都说树倒猢狲散，但他还没倒，猢狲们就要跑路？ 范离正感慨着，突然脑海中传出‘叮’的一声响！ “发布新任务：耀武扬威。” “任务说明：楚帝凭武力获得百官支持，请宿主在武力上碾压楚帝。” “任务奖励：1枚续命丹。” “ps：高质量完成任务，可使奖励翻倍。” 又要欺负小皇帝？ 范离尴尬的挠挠鼻尖。 【奸臣系统】又发布任务了，但他怕是没能力完成吧？ 人家都元婴一品了，自己才刚刚炼体境，差了四个大境界，谁碾压谁啊？ “众卿！” 项宁大喝一声，眼角余光得意的望向范离。 “臣在！”文武百官同时跪下，一幅忠臣聆听圣训的模样。 项宁都快激动哭了，这才是天子该有的威严！ “众卿随朕去殿外，见识霸王枪神威！” 正殿外，皇宫广场。 项宁右手伸向天空，大喊道：“枪来！” 皇家宝库方向，一道血色红光骤然亮起，随即便有一条赤龙般的长影向这边射来。 赤龙长影落向项宁，被她稳稳接住，化作一柄通体散发血色微光的战枪！ “霸王枪！” 有大臣惊呼，随即众臣再次跪倒，向太祖皇帝神兵磕头。 项宁表面风光，确实感觉压力极大。 “好重，怎么像是扛着一座山？” 原本单手握枪的项宁，来不及摆个威风的姿势，立刻又换成双手，才终于勉强将霸王枪横在胸前。 元婴期，只能勉强使用霸王枪。 但项宁今天有心立威，暗暗催动全部功力，银牙紧咬，猛然发力！ “霸王战技——血山河！” 项宁高高跃起，霸王枪直刺苍穹。 肉眼可见的一道血色气劲，将上空云海捅出一个大窟窿，就仿佛一枪破天似的！ “陛下威武！”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楚群臣齐声高呼，这一刻，人人都是项宁最忠贞的臣子。 除了范离。 范离仰头看着半空中的项宁，却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项宁脸色惨白，像是用力过度的虚脱。 此刻的项宁，离地足有七八十米高。 她仰头看着天空云海自己的杰作，笑容灿烂。 但下一秒，项宁便感觉头晕目眩，身体四肢无比沉重。 “朕的枪……” 还在半空中的她，双手乏力，已经握不住霸王枪，任凭神兵脱手下坠。 项宁也只迟了两秒，便跟着失重下坠。 “朕的真元被霸王枪吸干？难道朕要摔死？”项宁昏昏沉沉的想着。 大楚立国数千年，她真有可能成为第一个摔死的大楚天子。 “不好！霸王枪掉下来了！” 大臣们也终于发现不对劲。 “谁去接住霸王枪和陛下？” “蠢货！没有太祖血脉神力，谁能接住霸王枪？肯定要被砸死！” 大楚群臣乱作一团，最后居然都是做了鸟兽散。 “完了……霸王枪落地后，朕怕是要落在霸王枪上。不摔死，也被霸王枪扎个透心凉……” 项宁简直想哭，但她现在连流眼泪的力气都没有。 霸王枪原来这么可怕吗？ 自己元婴期的全部力量，只能挥出一击？ 比摔死更丢人的，就是被自家祖传神兵刺死。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项宁再不想碰这件神兵了…… 噗！ 她正胡思乱想间，就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啊？有人接住了朕？救驾有功，朕要赏他，重重的赏赐！” 项宁勉强张开双眼，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奸……奸相……” 范离嘴角抽搐，心想真tm好人没好报。 救你小命，你倒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项宁也意识到自己口误。 她脸颊泛红，又赶忙小声改口：“相父？多谢相父救朕……朕的霸王枪！？” 此刻的范离，一手怀抱项宁，一手握着霸王枪举过头顶，模样很是威风！ “真不亏是【万族镜像体】，果然可以无视血脉，连项氏的血脉神兵都能握住。”范离在心中嘀咕。 【奸臣系统】的奖励很靠谱嘛！ 冒险去接霸王枪，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至于霸王枪的手感，范离感觉和普通的兵器没什么区别。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范离低头，发现项宁两眼含泪，十分幽怨的盯着自己。 尽管她穿着龙袍作男子扮相，仍然让范离想起了女装时的模样。 项宁不说话，只是银牙咬住嘴唇，把脸别到一旁，满满的委屈状。 这时，群臣才敢慢慢凑上前来。 “丞相，您接住了霸王枪？”一名九卿老臣颤颤巍巍问道。 范离点点头：“嗯，本相最近也开始修炼了。” 群臣一片哗然！ 丞相就是丞相啊！ 从来不修炼，刚修炼就一鸣惊人！ “丞相威武！” “丞相神力盖世！” “丞相此次救驾有功，当封王爵、加九玺！” 一群人化身马屁精，纷纷将项宁抛之脑后。 小皇帝能用霸王枪？ 很了不起吗？ 看看咱丞相，能文能武！ 第11章 论功行赏 “叮！” “恭喜宿主高质量完成任务，奖励翻十倍，获得十枚续命丹。” 大楚皇宫，正殿。 范离站在御阶上，与项宁一起接受百官朝拜。 此刻他清晰的感觉到，大楚文武百官分明是在跪自己，而非自己身后龙椅上的项宁。 “刚才还要树倒猢狲散，这帮墙头草变得真快。” 范离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将续命丹往嘴里送。 “哼！奸臣！朝会期间，居然当着朕的面吃东西？” 项宁刚刚哭过，现在眼睛还是红肿着的。 她习惯了敌视范离，但刚才的救命之恩也无法忘记。 甚至，这件事令她心中悄然滋生出另一种情绪。 她想要范离哄哄自己！ 而且，以后她每次哭泣，范离最好都能来哄她！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项宁压抑着心中的古怪念头，随口说道。 “臣，廷尉宋忠，有事启奏。” “奏吧。” 项宁看着须发半白的宋忠，还是有些期待。 这位老臣曾数次在朝会上与范离争辩，始终立场坚定站在她这边，算是保皇派了。 “启奏陛下，丞相范离服侍我大楚两朝天子，劳苦功高。今日舍身救陛下，更是功盖寰宇。” “因此，臣请陛下重赏丞相！” 项宁闻言皱眉。 这老头今天怎么了？居然为范离说话？ “范离……相父已经位极人臣，而且皇城骑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朕似乎赏无可赏了？” 项宁有些坐立不安。 “廷尉觉得应该怎么赏？” “嘿嘿。”宋忠一张老脸，居然无视她，却冲着范离谄媚的笑了笑。 “其实刚才诸位大人也提过了，臣深以为然。陛下可赐丞相加九玺、封王爵……” 项宁听着，瞬间如遭雷击！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朝堂上原本就不多的保皇派大臣，似乎要开始叛变了？ 加九玺？ 封王爵？ 这分明是离篡位只差一步，接下来该逼自己禅位了吧？ 宋忠也是饱读诗书的大儒，怎么可能不懂这种道理？ 然而，宋忠话音落下，又有几名保皇派大臣站了出来。 “宋大人言之有理，臣附议！” “臣也附议，请陛下重赏范相！唯有赏罚分明，才可保我大楚永远兴盛！” “此乃众望所归，请陛下明察！” 项宁呆住了。 范离也有些懵逼。 “这几个货，以前没少跟原主在朝会上斗嘴，今天啥情况？” “我不就接住霸王枪吗？舞枪弄棒这点事，威慑力居然这么大？” 范离忍不住开始考虑，干脆找小皇帝借霸王枪玩玩。 就借个几百年，以后每次上朝都带着，看哪个大臣敢不服自己？ 项宁还是不愿意。 她硬着头皮道：“自我大楚开国以来，从未有封异性王的先例。众爱卿如此谏言，是要逼朕做太祖皇帝的不肖子孙么？” 范离听了直摇头。 “太嫩了，说话这么直来直去，完全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小皇帝还是欠调教。” 范离前世，也是单位里的中层领导。 他当领导的心得之一：开会时，不论同事和下属有怎样奇葩的发言，都不要直接否认对方。 领导发言，要让听者顺耳，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这可是技术活！ 他这一摇头，却被御阶下跪着的群臣看见了。 宋忠赶忙大声道：“陛下！我大楚未有封异性王之先例，只因从未有人如范丞相这般功高盖世！陛下千万不可迟疑，迟则生变啊！” 项宁听得七窍生烟，差点没气昏过去。 “奸相欺负朕，大多只是在口头上。真有事时，奸相还能站出来提朕分担。” “你们这些混蛋，眼看范离能使用霸王枪，分明是彻底抛弃了臣，想要赶紧向范离效忠？” “只要范离不造反，就凭你们也敢欺负朕？” 项宁终究只能在心里发泄一通。 她不想答应，却又不敢拒绝。 尤其是，她不知道范离此刻心中的想法。 “如果奸相亲自开口讨赏，朕真的只能答应了……” 朝堂上的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 范离不说话，他只关心系统什么时候发布任务。 如果没有任务，他宁可当个木头桩子，才不管小皇帝和大臣们的破事。 “我就是个无情的任务机器。”范离在心中道。 “太后驾到！” 突然，皇太后来了。 太监总管兼大内第一高手陈公公在前引路，几十名宫女和小太监簇拥着，大楚皇太后缓缓步入正殿。 太后的气势比项宁强大许多，陈公公更有大内第一高手的威名。 宋忠等几名的大臣，见到太后凤架，立刻跪伏在地不敢做声。 “哀家刚才听见，有人威胁陛下？”皇太后幽幽说着。 她的目光直接扫向宋忠等人，却并没有针对范离。 宋忠等几人，肉眼可见的开始颤抖！ 那些没有发言的大臣，也都不自觉的冒出了冷汗。 先帝驾崩之后，皇太后和陈公公就是小皇帝最大的依仗。 范离却是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朝堂上，文武百官都是修行者，他只有炼体境界，无疑是最弱的。 但哪怕以前没有修行的时候，大楚皇室又敢他怎样？ “太后想要杀鸡儆猴……咳，警告我？”范离在心中想着。 “启奏太后，刚才是廷尉宋忠对陛下言语不敬。”陈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臣有罪！臣失言！” 宋忠赶忙磕头。 太后微笑着点点头：“既然宋忠自认罪行，那就按大楚律办事吧。” “是。” 依旧只有陈公公在回话。 老太监突然一甩浮尘，宋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道阴风透体而过。 然后，他的朝服猛然爆裂，变成一地碎布片。 宋忠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跪在原地。 “来人，将宋大人压入天牢，候审。” 陈公公话音刚落，就有两名大内侍卫进来，架着失魂落魄的宋忠退下。 “母后。” 项宁从龙椅上站起来，有些欣喜，又有些忧虑。 范离也好奇，难道太后今天真是来跟自己翻脸的？ 但太后并没有找范离的麻烦。 “陛下，有个好消息。当年太祖皇帝的坐骑乌骓，原本是乌江底一条黑蛟所化。太祖开国后，乌骓重回乌江，苦修化龙之术。” “近日，乌骓已经成功化龙。如果陛下能够收服乌骓，定能告慰历代先帝的在天之灵……” 第12章 新任务，替身娃娃 “收服……乌骓？” 范离有些惊讶。 那玩意儿还存在？ 而且，居然是一条龙？ 他正胡思乱想，却发现皇太后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丞相，听说今日你救了陛下？真是大功一件。” “这没什么……” 范离正想客套几句，比如我是他相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但当着太后的面说这种便宜话，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合适？ 太后不等他开口，又道：“丞相不愧是我大楚第一能臣，收服乌骓之事，哀家还要拜托丞相。” “啊？这关我什么事？”范离忍不住问道。 太后闻言轻笑。 她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年纪。 随着一阵轻笑，范离甚至有了‘这娘们守寡真可惜’的念头。 “哀家听说，大明嘉靖帝有心争抢乌骓，已派国师蓝道行亲往乌江，想要蛊惑乌骓效忠大明。” “此人是合道境高手，号称大明第二人，实力只在嘉靖帝之下。” “蓝道行还精通秘术【扶鸾起乩】，据说可代天道言事，神算无有不准。” 太后幽幽一叹。 “哀家真的担心，乌骓刚刚化龙，神志尚未清醒，万一被蓝道行蛊惑去了大明……” 范离却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 他不是合道境高手，更不会【扶鸾起乩】之类的算命把戏。 最重要的，这又不是系统发布的任务，他才懒得多管闲事。 范离刚要借口推脱，突然脑子里‘叮’的响了一下！ “发布新任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任务说明：抢夺大楚护国神龙乌骓，使其向宿主效忠。” “任务奖励：特殊道具【替身娃娃】，1枚。” “替身娃娃：身外化身道具，复刻宿主，生成完美分身。分身可修炼，修炼收益与宿主本体共享。分身实力随本体实力进步而进步。” 卧槽！ 范离口水都快留下来了。 这道具牛逼啊！ 他立刻想起了穿越前某民工动漫，多重影分身？ 分身越多，修炼效果加倍再加倍？ “丞相为何沉默不语，难道不愿意为陛下分忧吗？”太后问道。 项宁有些紧张。 收服乌骓，她已经感觉压力山大。 听说大明国师亲自出马，项宁更怕太祖的神兽坐骑被别国拐走！ 虽然范离只有炼体境的实力，但项宁莫名对他充满信任。 此行如果有范离，肯定能将黑龙乌骓带回彭城！ “太后，收回乌骓事关国体，微臣身为大楚丞相责无旁贷！” 范离的声音极其洪亮，不断回荡在皇宫正殿之内。 “好！”太后赞许的看了范离一眼，心中却是纳闷。 她准备了许多说辞，原本打算经过一场激烈的辩论，逼得范离无法推脱。 没想到，他居然爽快答应了？ “蓝道行终究是合道期高手，此行还需陈公公跟随护驾，保护陛下和丞相，哀家才能彻底放心。”太后又道。 “老奴领旨。” 陈公公接话极快，根本不给别人反应的机会。 “这才是提前安排好的。”范离在心中道。 目的达到，太后丢下一句‘后宫不得干政’，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范离低头沉思。 系统只提供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报，主要是楚国的居多。 大明国师蓝道行？ 他几乎不掌握任何有用的情报。 范离手里还几颗续命丹，一时也没胃口吃了。 “那个……相父？” 一声轻唤，打断了范离的思绪。 “啊？干嘛？” 范离看着小皇帝，发现这家伙脸颊泛红，竟是一幅讨好之色。 项宁确实心情极好，尤其一双眸子春波荡漾。 “多谢相父，愿意陪朕去乌江。” 这还是第一次，项宁发自内心的感谢范离。 项宁又看见他手中的续命丹，好奇问道：“相父吃的是什么？给朕尝一粒？” “不给！” 续命丹是范离的命根子，怎么可能给她当零食？ 见范离想也不想就拒绝自己，项宁刚升起的些许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奸臣居然如此小气，可恨！ “退朝！” 项宁狠狠的瞪了范离一眼，拂袖而去。 “娘炮。” 范离对项宁眼神的评价只有两个字。 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范离就想不明白，小皇帝怎么可以有一位气吞万里如虎的祖宗？ …… ………… 出发当天，范离万万没想到。 天子出行本应该十分隆重，旌旗招展，人山人海。 可皇宫正门外，只有项宁和陈公公两人。 “陛下，范丞相终于来了。” 陈公公身穿粗布素衣，像极了小地主家的佃农。 项宁却打扮成个富家小公子模样，一袭白衣胜雪，手里摇着折扇，秀气有余却阳刚不足。 尤其她脸颊粉嫩、双唇粉红，实在让范离怀疑她出门前化过妆。 “看什么看？朕脸上有脏东西吗？”项宁没好气的说道。 现在不是朝堂，她自己就省了喊‘相父’的麻烦。 范离当然不计较，只是开玩笑道：“陛下的脸不脏，反而挺漂亮的。” “啊？你说真的？！” 项宁居然面露喜色，双手做捧脸状，眼中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靠，你丫什么毛病？”范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真当这是在夸她呢？ “咳咳！陛下、丞相，咱们该出发了。”陈公公提醒道。 范离好奇：“陈公公，就咱们三个人去收服乌骓？而且还要面对大明国师？” 陈公公笑道：“蓝道行擅长阵法玄术，他虽然是独自潜入乌江地界，却不惧怕千军万马，带多少普通兵卒也只能送死而已。” 大楚的普通兵卒，至少也是炼气境吧？ 自己一个炼体境的都来了，稍微带点儿千军万马有什么关系？ “另外，老奴得到情报，蓝道行已经抵达乌江源头的黑龙潭，咱们要抓紧时间了。”陈公公又道。 “这老太监也没憋好屁。”范离在心中道：“大楚国是自己的地盘，居然让外人领先？这事有蹊跷！” “丞相莫非怕了？” 项宁却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想看范离笑话。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相父我？”范离瞥了她一眼。 “你……！！！” 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兼职的键盘侠？ 要是嘴炮能输给小皇帝，那范离真是白穿越一回了。 第13章 乌骓的怨气 乌江源头。 黑龙潭，潭水静止无波，犹如一滩死水。 范离一行人站在岸边向水中望去，漆黑深不见底，仿若一个吞噬万物的深渊。 就连黑龙潭方圆十里内，范离也没感受到半个活物。 这里仿佛是一座古战场。 没有生者的气息，只有死后的幽灵。 “好凶煞的乌骓，不愧是霸王坐骑。”陈公公用他阴柔的声调说道。 “那是什么！？” 项宁突然伸手指向前方。 在黑龙潭对岸，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神秘人，不知何时静立在那里。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神秘人身上，神秘人也察觉到了他们。 “贫道蓝道行，见过大楚皇帝。” 果然是蓝道行，倒是一幅很有礼貌的样子。 项宁大声道：“乌江乃我大楚地界，未得允许，你潜入乌江想要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对方的企图，但还是要先声夺人。 蓝道行只是轻笑出声，没有答话。 在三人的目光注视下，蓝道行拿出一根鱼竿，开始在黑龙潭旁垂钓。 “陛下，蓝道行要引出乌骓了。”陈公公轻声道。 很显然，只有同为合道期的他，能看出蓝道行在做什么。 鱼漂悬浮的位置，有淡淡波纹散开，打乱了黑龙潭原本的沉浸死寂。 “乌骓要出现了。” 范离感觉那鱼漂十分碍眼，心中便生出这种感觉。 如果换做是他住在黑龙潭里，有人敢在自己头顶垂钓，范离一定会冲出来把钓鱼的混蛋揍一顿。 果然！ 顷刻间，黑龙潭原本如镜子般的水面，突然急转着变成巨大旋涡！ 旋涡仿佛要吞噬一切，又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旋涡中心处出来！ 一道长约百丈的巨大漆黑影子，隔着潭水若隐若现。 “请道友现身。”蓝道行突然笑着，单手一提鱼竿。 鱼钩跃出水面，当然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掉到。 但下一秒，巨大龙影从旋涡中心冲天而起！ 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龙吟！ 黑龙乌骓，真的现身了。 “我是龙，不是蛟，不是……马。” 乌骓的第一句话，只有简简单单的九个字，却透着诡异。 但它的声音却如闷雷一般，沉重的撞击着包括范离在内所有人的耳膜。 乌骓的龙躯无比巨大，盘旋在高空中，绵延竟有上千米！ 这时众人才明白，刚才潭中黑影仅仅是乌骓的部分身躯而已。 “怎么感觉乌骓没睡醒？” 范离仰头看着乌骓，毫不畏惧直视对方巨大的瞳孔。 乌骓也在俯视众人。 它的目光，最后锁定在项宁的身上。 乌骓显然感受到她项羽后人的血脉气息，但并没有因此就变得亲切。 乌骓甚至流露出淡淡的敌意。 “你……想像他一样，把我当马骑？” 乌骓突然没头没脑的提问，项宁反应不过来，直接愣在当场。 突然！ 蓝道行动了！ 只见他手里多了一个东西，白玉为轴、金丝编就。 卷轴展开，底部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卷轴两侧银龙腾云翻飞，贵不可言！ 范离一眼认出，竟是圣旨！ “大明嘉靖，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今特旨赐封黑龙乌骓，为我大明护国神兽。” “受封日起，国运加持，福寿无期！” 蓝道行念诵圣旨，声音仿佛有法力加持，响彻天地，震慑人心。 原本一直双瞳紧盯项宁的乌骓，也终于忍不住调转龙头，看向蓝道行。 黑龙双瞳渐渐睁大，明显有了一丝期待。 “大明……国运加持我身？” “没错！” 蓝道行大笑。 “乌骓道友，贫道乃大明国师，奉我主嘉靖帝派遣，特来邀请道友入我大明朝廷，成就不世功业！” 这时，项宁也终于回过味来。 她本是打算收服乌骓，像先祖项羽那样骑着它，风风光光返回彭城。 谁曾想到，乌骓似乎心有芥蒂，并不愿意再当坐骑。 反而是大明一方以国运邀请，显得诚意满满。 “奸……丞相，怎么办？蓝道行要把朕的乌骓抢走了！”项宁忍不住拉着范离，小声急切的问道。 “什么你的乌骓，明明是老子的乌骓。”范离却在心中嘀咕。 小皇帝真是有毛病，一着急就骂他？ 范离还没答话，陈公公便抢先道：“陛下如果要行动，老奴可以暂时拖住蓝道行，为陛下收服乌骓争取时间。” 项宁却急得直跺脚。 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收服乌骓，即便陈公公去拖延时间，她也是无计可施。 “国运加持……不够。” 乌骓开口说话了。 听他的意思，居然还对蓝道行开出的筹码还不满意。 蓝道行并不着急，静静的等待乌骓开条件。 “我要飞升。” 蓝道行笑了。 他朗声道：“乌骓道友请放心，如今虽然天下三分，但我主嘉靖帝雄才伟略，定能一统天下。到时候大明举国飞升，道友自然身在其中！” “举国……飞升？？” 乌骓硕大的瞳孔都亮了。 显然，这次他真的有些动摇。 项宁急道：“乌骓，你是我太祖的坐骑，怎么可以背叛楚国？这条乌江就是太祖霸王当年赐给你的，难道你忘了？” 范离听得直摇头。 这个憨批，到底是来招募人才的，还是来吵架的？ 陈公公也吃惊不小，赶忙劝道：“陛下慎言，乌骓脱胎化龙，实力至少已是合道期顶峰，老奴绝不是它的对手！” 一声龙吟！ 乌骓果然怒了！ “霸王？我不亏欠他！” “我随霸王征战多年，他飞升时竟不带我！” “俗世浑浊，只有仙界才永恒逍遥。霸王弃我，我恨他！” 暴怒状态下的乌骓，将黑龙潭搅动得巨浪翻腾。潭水岸边不断塌陷，范离等人被迫不断后退。 “靠！乌骓怎么像个怨妇似的？” 范离暗骂一声。 被抛弃？ 这货难道还是头母龙不成？ 幸亏乌骓虽然怨气很大，但总算没有攻击任何人。 范离猜测，它其实也在寻觅新主人吧？ 毕竟光是化成龙形，已经耗费了乌骓几千年时光。 以这货的资质，想要自己修炼成仙，怕是修到老死也未必能成。 这念头让范离灵光一闪！ 寿命？ 对啊，乌骓已经活了几千年，它还剩几年寿命可活？ 乌骓没有立刻答应蓝道行的招揽，恐怕也是因为对方开出的条件，始终不是乌骓最需要的…… 第14章 乌骓认主 “乌骓，张嘴！” 范离几乎没有犹豫，猛的将一粒续命丹抛向黑龙。 他的这种行为，在旁人看来简直莫名其妙。 这算什么？ 以国运邀请乌骓，它都不能立刻同意。 现在，喂一口吃的就想降服黑龙？ 真就把人家当牲口呗？ 乌骓也没把范离放在眼里，毕竟他修为弱得简直和凡人一眼。 至于投来的丹药，乌骓随口就吃了。 现在两国都来求自己，乌骓真不怕楚国敢下毒谋害。 “范相，你这是做什么？”陈公公问道：“你若要行动，也该先与陛下和老奴商量商量，否则得罪乌骓坏了大事，难道范相能赔我大楚一条护国神龙么？” 范离笑而不语。 幸亏他留了几粒续命丹，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场。 项宁眼尖，立刻就认出了，那是范离在朝会上偷吃的丹药。 “奸相对乌骓都比对朕要好！？” 先前她向范离要来吃，还被范离拒绝了。 项宁越想越气，狠狠瞪了范离一眼，搞得他莫名其妙。 岸的另一边，蓝道行沉默不语。 如果没有陈公公在场，他恐怕会立刻出手，当场击杀楚国小皇帝和丞相。 但他现在更好奇，莫非乌骓有什么喜好的丹药，刚才大楚丞相是投其所好？ 乌骓终究是楚国太祖项羽的坐骑，这种隐秘也只有楚国才知道。 “刚才那粒丹药平平无奇，并无异香奇景，我看未必是什么稀罕东西。” 蓝道行正这样想着，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欢愉的龙吟声。 他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众人抬头，只见乌骓巨大的龙身化作一片虚影，最后凝聚成人型。 天空上多了一名女子，黑发黑衣，气质森冷，皮肤却是比雪还白的。 这女子正是乌骓变化的人型！ 她从空中落下，直接来到范离面前。 “你……” “先别说话，咱俩单独聊聊。”范离挥手打断道。 乌骓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黑袍长袖抖动，动作十分柔和的卷着范离飘然而去。 “谁敢跟来，杀无赦。” 飞到半空的乌骓突然停顿，回头语调森冷的警告。 与此同时，一股强横压力仿佛从天空盖下，锁定现场最高的蓝道行和陈公公！ 两人其实正要追赶，却又立刻停住，同时额头冒出冷汗。 蓝道行和陈公公都是合道境高手！ 但此刻，他们清晰感受到了自己无法匹敌的巨大压力！ “大乘境！？” 两人心脏砰砰的快速跳动，又都觉得口干舌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项宁没有被针对，只是茫然的看着远方空中的两人。 “什么情况？难道奸相收服了乌骓？” “乌骓竟然是女身？万一奸相沉迷她美色怎么办？” “该死的奸相，竟然为了龙女抛弃朕！” 范离被乌骓用长袖卷着，迅速飞出两三里地，在一座荒山顶部落下。 “刚才的神药，你从哪里得来的？”乌骓语速极快，还透着些威胁意味。 范离听得连连摇头。 这条母龙明明是有求于自己，居然还敢威胁？ 遇事先用暴力？ 范离马上给了乌骓一个‘智商偏低’的判定。 难怪几千年前，乌骓只是项羽的坐骑而已。 “跪下，认我为主。”范离淡淡道。 “你放肆！”乌骓面有怒容，眼眸绽放寒光。 范离却是完全不怕，从容道：“续命丹是我独门秘方，人间再无第二家。你想要延寿续命，只有向天道发誓认我为主。” “就凭你炼体境的实力，怎么可能炼制这种丹药？就算是真的，我也可以用搜魂术强夺你的丹方！” 乌骓嘴上不客气，但并没有真的动手。 她不敢动，范离就越发从容。 随手拿出一粒续命丹，范离像吃花生米似的丢入口中。 乌骓看在眼里，羡慕得连连吞咽口水。 “你在世上存活了几千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神奇丹药？” “搜魂术？你尽管试试？但我保证你什么都得不到。” 范离笑容灿烂，又吃了一粒续命丹。 …… ………… 黑龙潭岸边，项宁、陈公公与蓝道行隔潭相望。 “楚帝陛下，今日相见是缘，贫道有一言相赠，不知道陛下是否有兴趣听听？” 蓝道行突然开口，项宁有些不知所措。 她压低声音道：“陈公公，朕记得蓝道行懂得【扶鸾起乩】秘术，尤其擅长蛊惑人心，朕还是不要搭理他吧？” 她原以为陈公公会同意自己的想法，结果却出乎意料。 老太监幽幽道：“陛下不妨听他说什么，只当聊天打发时间。反正有老奴在，一定保得陛下平安返回彭城。” “这……” 项宁没有主见，只要对着远处的蓝道行点点头。 “贫道来的路上，一时兴起，曾经为陛下【扶鸾起乩】，结果天道慈悲，竟然告诉贫道一桩大事。” 蓝道行的腔调极有诱惑力，竟真的勾起项宁一丝好奇心。 她忍不住问道：“什么大事？” “陛下身边有奸臣。” 额？ 蓝道行说这话，却反而让项宁失望了。 奸臣？ 范离么？ 朕知道，而且深有体会。 “国师说完了？”项宁问道。 蓝道行开口正欲回答，突然天空降下两个人。 乌骓带着范离回来了。 “道友，是否愿意加入我大明？贫道可以保证，道友在大明的地位还在贫道之上！”蓝道行大喊道。 项宁也想招揽乌骓，却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若是语气谦卑，有损她帝王尊严。 若是太过强硬像刚才那样，又怕引起乌骓反感。 刚才乌骓的表现，分明实力还在蓝道行和陈公公之上。 “咳！” 范离突然轻咳一声。 乌骓侧目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情愿，但突然就在项宁面前跪下。 “我愿继续效忠大楚，效忠陛下。” 项宁懵了。 陈公公的一张老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黑龙潭对岸的蓝道行，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但项宁确实什么都还没承诺，乌骓就突然效忠了！ “额……好，朕封你为大楚护国神兽，享国运加持……” 项宁脑子里一片空白，只麻木的说着。 等她说话，乌骓立刻起身，像是不愿意再多跪一秒。 第15章 帝王之剑 “叮！” “检测到乌骓向宿主效忠，任务【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已经完成。” “宿主获得任务奖励，替身娃娃1枚。” “替身娃娃可生成完美第二分身，宿主是否立刻使用？” 范离选择，否。 替身娃娃太过神奇，属于压箱底的秘密，他可不想当众使用。 凭【续命丹】收服乌骓，再让她假装效忠项宁，这趟乌江之行出乎范离意料的顺利。 “陛下小心！” 陈公公突然大呵一声！ 范离同时感觉到不对劲，一道磅礴剑气从天而降，朝着他这一行人的头顶压下。 大明国师蓝道行，终于出手了！ “我主嘉靖帝，以这道剑气问候大楚皇帝陛下。” “若陛下能承受这一击，便有资格在【三帝会盟】时与我主对坐畅饮。” 蓝道行的话立刻让受攻击的几人明白，这道剑气是嘉靖帝发出的，而非他蓝道行。 至于嘉靖帝的实力，传说已是大乘期！ 到底因为乌骓不肯归顺大明，才引出这一剑。 还是不论乌骓态度如何，蓝道行都会出剑？ 范离没空细想，他只大吼道：“乌骓，快出手！” 乌骓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 她瞬间化形为龙，冲天而起！ 漆黑如夜的巨大龙躯，自下而上将明黄剑气缠绕。 大乘境的帝王之剑，裹挟着开天辟地的巨大威能！但面对同为大乘境的乌骓，终于是被拦住了。 “找死。” 乌骓缠绕着剑气，冷眼看向潭对岸的蓝道行。 因为不是嘉靖帝亲临，她能稳稳挡住这一剑！ “哈哈哈，乌骓道友莫要生气，贫道不过奉旨行事而已，贫道这就告辞，不必送了！” 蓝道行的声音远远传来。 刹那间，他已经先逃出千米远。 乌骓有心追杀，但无奈被嘉靖帝的剑气纠缠着，也是无法脱身。 她突然看见，蓝道行在远处回头，手指做剑诀，邪魅一笑。 乌骓暗道不好！ 明黄剑气突然炸开，大乘境高手的灵力疯狂向四处倾泻！ “糟糕！” 灵力爆炸卷起的烟尘，几乎笼罩整个黑龙潭。 同时有一道人影倒飞出去，在半空中勾勒出狼狈的抛物线，重重落入黑龙潭。 是范离！ “奸贼？！”项宁大惊，脱口而出。“乌骓、陈公公，快救他呀！” 根本不用项宁命令，乌骓瞬间变回人形，跃入水中。 至于陈公公，却是无动于衷的站在岸边。 项宁已是脸色惨白。 刚才的爆炸她毫发无损，应该是陈公公在护驾。 但为什么范离会被波及？ 她疑惑的看向陈公公。 “你怎么不下去救人？” 老太监立刻跪下，说道：“老奴的首要任务是保护陛下，尤其防备蓝道行去而复返。” 项宁无可辩驳。 “那……为什么只有朕没受伤？” 陈公公的老脸挤出一抹笑容。 “陛下见谅，老奴只是合道境修为，保护陛下已很勉强，如何又能兼顾范相的安慰？陛下别忘了，嘉靖帝毕竟是大乘境修为，老奴远远不及。” 说话间，有人影从黑龙潭冲出，带起数米高的浪花。 是乌骓。 范离则是双目紧闭，被她横抱在胸前。 “他怎么样了！？” 等乌骓回到岸边，项宁立刻询问。 乌骓却不答话，只是目光冷冷的扫了陈公公一眼。 “老奴无用，今天幸亏有乌骓大人，否则连陛下都危险了。” 老太监挤出一脸的谄媚笑容，真像个奴才似的吹捧起来。 他现在心情极好，此行的两大任务都完成了。 乌骓归回大楚，范离意外身亡。 “咳咳咳！！！” 老太监正想着，突然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声音，因为呛水而剧烈的咳嗽着。 “放我下来，我不习惯被女人这样抱着。” 范离不仅没死，而且身体状况似乎也挺好，只是浑身湿漉漉的，外加有些呛水而已。 乌骓将他放下，项宁激动的想要上前查看，但好歹忍住了。 “范丞相……好硬朗的身板啊。”老太监赞了一句，但望向范离的眼神却有些幽怨。 大乘境剑气的爆炸余波，金丹境也能卷死几个，怎么他一个小小的炼体境居然平安无事？ “呵，死太监，浪费老子唯一的一张护身符。”范离在心中咒骂道。 刚才剑气爆炸，范离分明看见老太监在保护项宁的同时，把他撇在一边。 幸亏道具【护身符】替范离承受了爆炸威力，否则他早就凉了！ “以后再跟你这死太监算账！” 范离在心中默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今天平安回家再说。 “明国实在可恨，招揽乌骓不成，竟敢算计朕！” 项宁也是越想越气，却拿对方没办法。 此刻，蓝道行已经逃出去老远，估计连乌骓都找他不到了。 至于身在大明的嘉靖帝，项宁还没那个实力找对方报仇。 只能像蓝道行说的那样，等【三帝会盟】时再做计较。 …… ………… “陛下回宫。” “封乌骓为护国神兽，与国同寿，气运同修。” “丞相范离劳苦功高，特旨加封晋公。” 范离听着小皇帝给自己的赏赐，感觉很无语。 项宁真是皇帝宝座坐腻了，居然封自己当晋公？ 怎么不干脆再赐姓‘司马’？ 乌骓受封之后，在彭城划出一块地作为她的居处。 很巧，那块地皮紧挨着范府。 项宁当时就喜道：“乌骓，麻烦你替朕监视范府，尤其盯着范离那个小奸贼，他有任何异动都要及时回报朕！” “哦，好。” 乌骓答应得很爽快，然后当天就把原话转告给范离。 “为什么不杀了她，你自己当皇帝？”乌骓好奇问道。 范离无语。 他只觉得项宁运气是真好，遇上自己这种不敬业的奸臣，否则早就改朝换代了。 “你只管闭关修炼，我有事自然会找你。”范离笑道：“有新的续命丹，我也会第一时间交给你，放心吧。” “谢主人。” 打发完乌骓，范离径直去了练功房。 练功房里，一个与他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正盘腿坐练功状。 正是替身娃娃变化的完美分身！ “我负责修炼。”分身说道。 “我负责当奸臣，做系统任务。”范离本体笑道。 第16章 大兴土木 乌骓在彭城居住的宫殿，名叫龙神殿。 殿名虽然定下了，但建造大殿的工程才刚刚开始。 “此乃【龙神殿】主殿建造图，请陛下和晋公审阅。” 匠造大臣将图纸呈上。 项宁还没接住，只远看一眼，便觉得楼宇辉煌、气象非凡。 “都快赶上朕的皇宫了。”项宁在心中嘀咕，但也并不介意。 毕竟，乌骓是大乘境高手，又修成龙族。 如今三国鼎立，一强两弱。 楚国有乌骓这位超级强者坐镇，即便让她享受完全等同天子的待遇，项宁也能接受。 “给本公看看。” 范离可没忘记自己的人设，很霸道的抢先接过图纸。 项宁见状那叫一个气啊！ 最近才对他有所改观，还是改不了奸佞权臣的本色？！ “启禀晋公，龙神殿的规格极高，是按照我大楚亲王标准建造的。” 亲王？ 那确实是高标准了。 范离也觉得差不多，甚至羡慕乌骓刚来大楚工作，就分配了这么华丽的豪宅。 “范氏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是从老祖宗范增那一代开始努力的。真是，人比龙气死人啊！” 他刚要说话，脑子里‘叮’的发出响声。 “发布新任务：大兴土木。” “任务说明：逾越皇权，建造超高规格宫殿一座。” “任务奖励：【十倍练功房】一间。” “奖励说明：便携式练功房，灵气凝练速度为普通修炼状态下的十倍。” 又有任务？ 练功房？ 好东西啊！ 范离让分身代替自己修炼，但谁会嫌自己练功更效率呢？ 他毕竟只有炼体境一品，【十倍练功房】正是范离急需的！ “如果晋公也觉得满意，那么属下即刻开始动工……”匠造大臣恭维的说道。 “我不满意。” 范离说着，便将手中的图纸撕成纸屑。 匠造大臣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晋公饶命啊！” 一旁的项宁看得莫名其妙，不解问道：“你哪里不满意？” “宫殿太小、房梁太细、围墙太矮，反正本公看着哪里都不满意！” 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范离也只好继续当恶人了。 匠造大臣惊讶道：“晋公，按照眼下的标准，如果再扩建宫殿、升高围墙，那就成了……成了……” 后面的话，匠造大臣甚至不敢说出口。 “就成皇宫的标准了。”项宁在心中替匠造大臣说道。 奸臣，果然是奸臣。 项宁觉得，自己幸亏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叹了口气，说道：“按照天子行宫标准，重新设计图纸吧。” 项宁这么上道，范离还真没想到。 他惊讶的看了项宁一眼，后者只是幽幽的回望他，却并没以前那么生气了。 “天子标准不够，再升一格。”范离却道。 “再升一格？” 匠造大臣都露出迷茫之色了。 咱大楚，有这种建造规格吗？ 范离猜到他的心思，好心提醒道：“按社稷祖庙建造，这样就差不多了。” 他要确保能完成系统任务，只能做得更夸张些。 毕竟，建造宫殿这种大项目，也不是天天都能遇上的。 “你……！？” 项宁瞬间被气得冒烟！ 自己已经主动让步，但范离的要求也太过分了吧！？ 护国神兽的宫殿，居然和自己的祖先神庙平级？ 这算什么？ 把大楚历代先帝比作神兽？ “龙神殿是为乌骓建造的，为什么范离如此上心？他又不住龙神殿……” 突然！ 项宁想起了乌骓化形为人的时候，也是一位气质出众、美艳绝顶的女人。 “你莫非贪恋乌骓的美色？！”项宁脱口而出。 范离听得老脸一红。 如果不是项宁提醒，他几乎忘记乌骓的性别了。 这可真是冤枉！ 但范离也懒得辩解，只冷冷道：“陛下年幼，许多国家大事不要随便做主，要多听臣子的意见。还记得《出师表》里说，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 “你别拿《出师表》说事，那篇文章根本不是你原创的！”项宁气道。 范离却笑道：“这确实是上古圣贤的微言大义，所以陛下更要听取，否则……” “否则怎样？！” 项宁越想越气，满脑子都是未来建成的龙神殿里，范离和乌骓私会的画面。 大楚耗费无数民脂民膏，难道是为奸贼金屋藏娇的？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范离在心中暗道。 小皇帝的记性也太差了，怎么就忘记范氏已经在楚国权倾朝野？ 区区楚帝，也敢跟我大小声？ “否则，臣会很不高兴。” “臣不高兴，范氏商行就会不高兴。” “范氏商行不高兴，国库税收就会锐减，然后发不出军饷。” “发不出军饷，彭城的十万卫戍军就会更不高兴。” “当兵的不高兴，就会闹事。到时候，臣因为心情不好，可就懒得管了。” 范离说完，静静的看着项宁。 项宁也不说话，只是眼眶渐渐就红了、湿润了、落泪了。 一旁的匠造大臣看得心惊肉跳！ 这大楚江山，果然早就是丞相……啊不……晋公的天下？ “晋公啥时候造反啊？我想当个从龙之臣。”匠造大臣在心中默默道。 范离估计自己把小皇帝唬住了。 他转过头问匠造大臣：“按我刚才说的，重新绘制图纸然后开工，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请晋公放心！” 找准人生新目标的匠造大臣，突然对着范离三跪九叩，然后看都不看小皇帝一眼。 范离挠挠鼻子，心想这货刚才磕了几个头？ 好像不用磕这么多吧？ “行，那你去忙吧。宫殿盖好之后，我会亲自去看的。” 范离挥挥手，让匠造大臣退下。 因为是修行者的世界，建造宫殿的速度极快。 他估摸着，在【三帝会盟】之前就能建好，到时才能完成任务拿奖励。 范离回到范府，遇见暂住在府里的乌骓。 “龙神殿很快就会开工，过不了多久你就能住进去。”范离随口道。 “哦。” 乌骓点点头。 她对除续命丹以外的东西，兴趣都不太大。 范离又随口嘟囔道：“今天我把小皇帝吓哭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这么爱哭？” “她那个年龄的女人，爱哭是正常的。”乌骓答道。 “哦。” 范离应了一句，随即停顿。 “等等……你说啥？” 第17章 骆湖文会 草长莺飞，秋高气爽。 范离穿着玄色儒服，慵懒的坐在太师椅上，手拿一卷孤本。 “不用欺负小皇帝的日子，还挺惬意的。” 自从范离知道了项宁的真实性别，就下意识的回避见她。 毕竟，一米八几的大老爷们，整天把个女扮男装的小可怜弄哭，实在不是什么光辉伟岸的事情。 但最重要的，【奸臣系统】似乎死机了，连续多日都没有发布任务。 范离的分身依旧在闭关，全天不分日夜的苦修。 如今的他，已经是炼体境三品境界。 龙神殿还有不到十天就竣工，紧跟着便是【三帝会盟】。 “我以炼体三品的境界，跟着女帝去会盟，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他正胡思乱想间，就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哥！” 范离不用回头，已经猜到来人是范月华。 这位有着仙子之称的四小姐，是范家唯一的闲人，整日游山玩水。 偏偏范月华修行天赋极高，偶尔闭关修炼，也能保证实力稳步增长。 “我在看书，你上别处玩去。”范离笑着转身说道。 范月华闻言，却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什么书？” 她一把将范离手中的古卷抢走，大声念出书名。 “《贰臣录》？嘻嘻嘻，二哥，你是连日不上朝，没听见小皇帝骂你，所以读书找骂么？” 范离老脸一红，伸手拍打她额头。 “你哥最多算是权臣，但从未背主投敌，《贰臣录》哪里骂得着我？” 范月华听得连连点头：“对嘛，二哥你早晚要造反当皇帝的，怎么会当贰臣呢？” 范离叹了口气。 他有时候真怀疑自己的四妹是反骨成精，怎么就把造反当场口头禅，整日挂在嘴边？ “二哥，人家找你其实有事的。” “哦，朝政繁忙，我最近抽不开身，你找大哥或三弟吧。” 范离想也不想就拒绝，撒谎更是不打草稿。 范月华气得直跺脚！ 她可是亲眼看着范离多日不上朝，天天在家看闲书，这货居然说自己朝政繁忙？ “二哥！明天是骆湖文会，江北第一才子董仲邀我去游玩。我正想见识大楚文脉，但又不愿意一个人，不如你陪我同去？” 范离听得莫名其妙。 “既然有江北才子邀请，自然是你和才子一道，干嘛拉上我？” “哎呀，董仲就是个送门票的，人家才不愿意跟书呆子一起。二哥是晋公，人家带着你出门……比较有面子嘛。” 听范月华说完，范离已经是满头黑线。 这是把自己当香奈儿、lv包包了？ 还带出门有面子？ 范离还想拒绝，但架不住范月华反复哀求。 明天他确实也无事可做，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我还邀了乌骓姐姐同往。”范月华笑道。 龙神殿建成之前，乌骓一直住在范府。 因为她变化为女身，范月华立刻就去亲近，一人一龙居然很聊得来。 范离却十分无语。 “你去一趟文会，排场比皇帝还大，居然要我这堂堂晋公和护国神兽撑场面……” 翌日，骆湖 湖面壮阔，宛如内海。状如弯月，分割南北。 骆湖以南都是大楚地界，骆湖以北却是大汉领土。 大楚皇室曾经出资，在骆湖南岸沿湖建造亭台楼阁，遂成游园。 后来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每年在骆湖南岸举办文会，居然成了大楚文士的惯例。 “二哥、乌骓姐姐，咱们到了！”范月华喜滋滋的说道。 三人下了车辇，因为刻意低调，打扮都是普通富家公子小姐的派头，并没有被人认出来。 骆湖文会，只对读书人有吸引力。 大楚以武立国，在朝官员之中，只有翰林院的人愿意参加。 剩下的，则多是在野名儒，以及未入仕的青年俊才。 “月华小姐！？” 突然有人发出欣喜的说着，大步朝范离这一行人走来。 范离放眼望去，来人衣着华丽，儒服的衣领袖口都有银丝金线。 范离觉得这人未必真的家境殷实，但至少极爱装点门面。 他甚至隔着老远闻到一股香气，应该也是从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范离忍不住皱眉。 虽说读书人文秀，但也只有在相亲说媒，又或者偷约情人时，才可能略用香粉。 “这小子是来参加文会的，还是来相亲的？”范离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他对来人第一印象欠佳。 “董公子来了。”范月华笑道。 “小生董仲，见过月华仙子。” 董仲礼数极重，颇为殷勤。 但他眼里似乎只有范月华，反而对范离和乌骓选择无视。 甚至，董仲偶尔眼角余光扫向范离，还带有一丝敌意。 “这小子看上我家月华了，却没有认出我是谁？”范离看穿对方心思，觉得十分可笑。 这些未入仕的读书人，平日哪有机会见到大楚丞相、文官领袖？ 董仲想要追求范月华，却误以为范离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尤其范家一门四人，外貌方面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今天范离也是青巾白袍，儒生穿戴。 虽然气势上不如穿朝服时庄重，却平添几分潇洒飘逸。 董仲隐隐感觉自己不如范离，心中甚至生出怨气。 至于乌骓，虽然姿容绝美，董仲却一眼看出她绝非出身名门。 董仲有心攀附高枝，楚国待嫁闺中的望族贵女他都如数家珍，乌骓明显不在其列。 所以，他还真就看不上乌骓。 “董公子，这两位是……” “普通朋友，无名小卒。” 范离淡淡说着，打断了范月华的介绍。 范月华惊讶的看着范离，脸上却渐渐露出窃喜之色，她可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哦？” 董仲闻言，却十分得意。 骆湖文会是彰显才华、一鸣惊人的好地方。 但凡来到这里的人，谁不想出人头地？ 眼前这人却连姓名都不敢报出来，恐怕真是无名小卒了。 “在下董仲，江东人士，修习【浩然气】多年，已达到金丹七品境界，最近刚刚拜师名儒皇甫松……” 董仲得意洋洋的扫过范离和乌骓，最后目光落在范月华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最后补充一句。 “并不曾婚娶。” 第18章 长乐公主 不曾婚娶？ 范离见过不少脸皮厚的人，但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他还是头一回见。 稍稍有些担心，范离偷瞄自家小妹范月华。 如果小妹有亿万分之一的几率看走眼，居然对这种男人感兴趣，范离不介意做一回真正的恶人。 他会亲自送江北第一才子去投胎。 幸好，范月华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董仲身上了。 骆湖畔景色怡人，今日又是文会，便是走马观花也有看不完的风景。 “额……咳咳。” 董仲眼看自己没能引起范月华的兴趣，颇为尴尬。 他取出一块腰牌，双手捧着递到范月华面前。 “范小姐，这便是参加文会的凭证，您拿着它，自然可以畅游文会。” 范月华看着腰牌，却纳闷道：“只有一块腰牌？我的同伴怎么办？” “这……” 董仲其实还有多余的腰牌，但要留着送人情。 眼前两个‘无名小卒’，他实在懒得浪费腰牌。 “你去吧，我先随处逛逛。”范离突然道。 骆湖文会只占整个游园的小部分区域，范离并不着急参观。 他对文会兴趣不大，反而对骆湖景致更感兴趣。 “对对对！” 董仲见他识相，也赶忙随声附和。 “即便不参加文会，只游览骆湖景色也是不错的。” 范月华一向最听范离的话，见他这样说，便只要顺从。 与小妹分开之后，范离便四处闲逛。 他本就英俊，身旁还跟着乌骓这么个高冷美人，不论走到哪里，都难免成为焦点。 被人关注，范离却一点也不在乎。 他记忆力还是很好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位朝廷命官，想来应该没人能认出他来。 范离自以为是的走着，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名丫鬟打扮的妙龄少女，静悄悄的来到范离面前，道了一个万福。 范离暗惊！ 他好歹炼体境三品了，怎么连对方何时靠近的都没发现？ 而且，范离差距到少女的不凡，她举手投足间的仪态，绝对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可以调教出来的品级。 少女像是皇宫里的人！ “她是金丹一品的修为。”乌骓突然轻声说道。 范离忍不住瞪大眼睛！ 大楚皇宫的侍卫，选拔标准就是金丹一品。 谁家这么豪气？ 竟然让金丹一品的修行者心甘情愿当丫鬟？ 被一语道破修为的少女，眼神中也流露出刹那的惊恐之色，是那种被人彻底看穿的恐惧。 少女很快就收敛情绪，表现出极佳的素质。 她柔声道：“范二爷，我的主人希望能单独见您一面。” 说着，少女侧身，遥指不远处一座水榭。 水榭的位置很特殊，竟是在文会范围内，而且居高临下，能稍稍俯视文会展台，是极佳的观景位置。 范离暗暗吃惊：“你家主人是谁？” 对方显然来历非凡，不仅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甚至敢以‘范二爷’称呼他。 虽然有帮范离保密身份的理由，但也是需要一定资格的！ 至于对方能在骆湖文会上得到如此好的席位，范离倒是一点也不吃惊。 毕竟，如果换做是他，也能轻松做到。 “我家主人，封号长乐郡公主。”少女轻声说道。 “什么！？” 范离终于是真的动容了。 长乐公主？ 大楚没有长乐公主，但对方的身份绝对真实可惜！ 长乐公主，乃是当今大汉天子刘协的爱女，即大汉长乐公主！ 而且范离清楚的知道，长乐公主如今确实身在大楚。 “长乐公主早年曾在【梵音净土】修习玄法，与大楚诸多贵女有同窗之谊。因此，长乐公主以相见友人的名义来到大楚，已经逗留数月。” “但她的真实目的，几乎可以断定是希望与楚帝联姻！” “楚汉联姻，以此威慑大明。” 范离的脑子里，迅速将系统情报过了一边。 他之所以准备在【三帝会盟】时促成楚汉结盟，除了唇亡齿寒，大汉暗送长乐公主来大楚，也是原因之一。 “带路吧。”范离沉声道。 公主侍女转身在前领路，范离却悄悄丢给乌骓一个询问的眼色。 “我在水榭外，保你无恙。”乌骓轻声道。 有了乌骓的承诺，范离便放心了。 毕竟，刚才公主侍女说了，人家要求单独见面。 【梵音净土】是一处顶级修行圣地，其中修行者都是女子，而且都是天赋高绝的精英天才。 长乐公主绝对不是什么弱智女流，她自身实力甚至可能极强！ 至少，有资格去梵音净土修行的，怎么也能吊打范离这种炼体境三品的货色。 “长乐公主找我做什么？” “说起来，长乐公主在彭城数月，似乎一直没有和项宁见面？” “如果她知道项宁是女帝，卧槽……” 范离越想越觉得头大。 不知不觉，他已来到水榭亭前。 乌骓很自觉的停步不前，任凭范离独自去见公主。 范离只身进入水榭，原本以为长乐公主已经等候多时，哪知道却扑空了。 水榭内，竟是空无一人，但席位和香茗都已备好。 “公主说，请晋公先稍作歇息，等见识大楚读书人的才气后，再与晋公相见。”侍女毕恭毕敬道。 范离有些不情愿，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但楚汉两国有唇齿相依的需求，自己是大楚的实际掌权人，也主张两国结盟，长乐公主何必算计自己？ “难道长乐公主不知道实情，只当我是一般的权臣？想在今天寻机杀我，就当给未来夫君项宁的投名状？” 这个想法实在荒唐，差点让范离笑出声来。 长乐公主又不是梁山好汉，不需要纳投名状。 水榭的视野确实很好。 范离居高临下，甚至看见范月华也入席就坐了。 “我辈读书人，修浩然气，怀济世心。” “修身、齐家、治国，然后平天下。” 天空中有声音徐徐传来，高亢嘹亮，有激昂气势。 现场读书人都是儒道修行者，他们体内孕育的不是一般灵力，而统称【浩然气】。 听见天空中的传音，儒生们竟一个个兴奋得面红耳赤，纷纷击节叫好！ 范离却有些纳闷。 他们是因为传音人的修为极高，为他的境界叫好。 又或者，是赞赏此人的言论？ “平平无奇的小道理，值得这么兴奋么？” 范离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农民种地，匠人做工，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各司其职而已，这也值得叫好？” 第19章 大儒 范离的声音不大，他理所当然认为没人能听见。 然而，天空中那个高亢洪亮的声音却怒了！ “是谁？竟敢贬低我儒门？” 参加文会的众人瞬间惊了！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更有人怒目四处张望，想要找出冒犯大儒的罪人！ 范离所在的水榭，纱幔隔绝内外。 那些普通宾客没有关注水榭，因为他们都知道，有资格独享水榭凉亭的人，必然是身份无比尊贵。 “哞~~~！” 天空中传来一声牛叫。 范离觉得纳闷，真有人把牛批吹上天了？ 然而，文会现场的众儒生却沸腾起来，纷纷仰头看天，拍手叫好！ 天边远处，只见一头青牛踏着祥云，朝骆湖方向飞来。 牛背上，还驮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这是孔夫子下凡？”范离忍不住吐槽道。 来人当然不是孔夫子，但肯定是一位大儒，而且在大楚士林中声望极高。 “学生拜见老师！” 人群中，范离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放眼望去，果然是自称‘江北第一才子’的董仲，领着一群青年儒生齐齐跪倒在地，行师生大礼。 至于其他儒生，也都躬身行礼。 “拜见皇甫先生。” 范离终于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对方刚刚还被董仲用来装点门面，大儒，皇甫松。 皇甫松隔空传音，又骑牛踏空而来，显然有着极高的修为。 青牛落地，皇甫松板着脸从牛背上下来。 大儒张开便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鸿音嘹亮！ 莫说范离听得清楚，就连骆湖水面都被震起层层涟漪。 “好！” 董仲如同被打了鸡血似的，带头叫好。 在他之后，无数青年儒生抚掌叫好！ 水榭凉亭里，范离却翻翻白眼。 这就是江北第一才子的水平？ 这和‘看着风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奈何自己没文化，只能卧槽浪好大’没区别啊！ “刚才是哪位朋友贬低我儒门？还请自己出来，老夫想与你聊几句。”皇甫松朗声说道。 范离一直待在凉亭里。 他是怕了？ 当然不是。 身为大楚第一权臣，连皇帝都可以欺负的存在，他怎么可能害怕皇甫松这种在野老儒？ 范离只是在想，水榭里可不止自己一个人。 长乐公主没有现身，但她一定在看这场好戏。 “这娘们不像好人啊，躲躲藏藏。仗着自己修为高，屁大点的水榭里我居然察觉不到她？” 范离越想越不痛快，冷哼一声，终于向水榭外走去。 藏头露尾？ 这不是他的风格！ “看，是水榭那边！” 当纱幔被掀开，范离走到众人视线中时，立刻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他……怎么……” 江北第一才子董仲，目瞪口呆的遥指着范离，又看看自己身边的范月华。 他不是无名小卒吗？ 怎么会从水榭里出来？ 那座水榭，便是连自己的老师皇甫松也没资格使用。 董仲老脸一红，想起先前自己拒绝将腰牌送给范离，其实是故意阻挡他参加文会。 现在看来，人家才是贵客，根本不稀罕只能分得一个普通席位的腰牌。 “嗯？！” 皇甫松看清范离的模样，暗暗吃惊，没想到是如此俊秀的年轻人。 他远在江湖，也和众人一样，虽然知道大楚丞相范离十分年轻，却从未见过。 “这位……小友？”皇甫松压着怒气，言语也收敛了些许。“刚才是你，将我儒门比作农夫、工匠之流？” “是。” 范离点点头，并不否认。 众人一片哗然，董仲更有些幸灾乐祸。 他偷瞄一眼身旁的范月华，希望能从月华仙子的脸上看到失望之色。 可惜，董仲自己反而失望了。 范月华仰视范离，脸上只有不加掩饰的欢喜和崇拜！ 大儒皇甫松不再言语，却转身走到台上。 年轻儒生们一阵惊呼！ 骆湖文会的台子，这可是专门为文斗论道准备的。 而像皇甫松这样成名多年、桃李满天下的名儒，早已经不需要上台与人争辩，只需做看客就行了。 只有年轻儒生们希望上台表现一番，争取被某位名儒看中，然后收为弟子。 董仲就是这样，在上一次的骆湖文会表现亮眼，才被皇甫松收徒。 “既然小友轻视入门，就请上台，与老夫一辩。”皇甫松厉声道。 这时，骆湖文会其实还没完全开始，许多宾客尚未到场，仍有许多席位空着。 范离见这老头纠缠不清，也懒得客气了，直接一跃上台。 “哦？小友只是炼体境？” 皇甫松修为深厚，已是化神一品境界，当然一眼就看穿了范离的实力。 偏偏他的嗓音还不小，像是故意说给众人听的。 “哈哈哈！炼体境的修行者？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小子狂妄，区区炼体境也配与皇甫先生同列？还不赶紧下台？” “炼体境？这种实力也配参加骆湖文会？” 皇甫松引得一群儒生嘲笑范离，其中嗓门最大的就是董仲！ 可董仲刚兴奋没一会，就发现身旁的范月华瞬间冷脸。 她甚至捏紧拳头，像是准备动手打人了？ 范月华以美貌惊艳大楚，却常常被人忽视她的修为实力。 尤其董仲根本不知道，范月华与他的老师皇甫松比起来，也仅仅是一品的修为差距。 而且真打起来，范月华未必没有越级击杀的能力！ 毕竟，她姓范！ “炼体境怎么了？你邀我上台是辩论，还是打架？”范离冷冷问道。 皇甫松已经有些看不起范离了，哪怕他是从水榭出来的。 “自然是辩论。” “老夫想问小友，刚才你贬低儒门，难道连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道理都没听过？” 范离点点头：“当然听过。” 他又摇摇头：“但我不认可。” “哦？”皇甫松面色不善。 读书人最要面子，尤其像他这种读破万卷书的大儒，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贬低读书人。 “为什么？”皇甫松问道。 范离知道，骆湖文会虽然是辩论，但绝不接受强词夺理和无意义的诡辩。 只能引经据典，或以微言大义驳倒对方。 “因为三人行，必有我师。”范离说道。 第20章 辩论 皇甫松眯起双眼，竟然反复咀嚼范离说的这句话。 “三人行必有我师？此言闻所未闻，但颇有几分道理，似乎能与圣贤大意暗合？” 范离早料到他是这种反应。 这个修仙世界，有着许多与他前世似是而非的存在。 然而，又并不完全一样。 就比如孔圣，在这个世界竟然从未存在过。 那么有关孔圣的一切，恐怕今世的儒生们也都不知道。 “请问兄台，‘三人行必有我师’是哪位名家大儒说的？” 看台下，有好学的儒生用纸笔记录，更迫不及待的向范离询问出处。 皇甫松闻言，老脸一红。 因为他也从没听过这句话。 “难道是上古遗篇，老夫竟从未读过？” 皇甫松当然不相信，范离的思想境界能直追圣贤。 范离却故作高深道：“我辈读书，当有所思、有所想，何必句句借用他人言？我自己便这样说，有问题吗？” 儒生们一片哗然！ 他们觉得范离简直放肆到了极点，分明是自比圣贤！ 但是，范离这句‘三人行必有我师’，有实实在在是一句大道理！ 皇甫松更是额头冒汗！ “老夫穷尽一生苦读，也未有如此心得。今日遇上此人，莫非要见证一代圣贤出世？” 他摇摇头，强压下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眼前的年轻人不尊重儒门，怎么可能成为立言立德的圣贤？ “小友所言之道理，如何证明我辈读书人竟要与贩夫走卒同列？”皇甫松又道。 范离笑道：“你刚才说，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然后平天下？” “正是！”皇甫松傲然道。 范离点点头：“请问所谓天下，其中包括哪些人呢？” 皇甫松继续答道：“君王、诸侯、士大夫、农、工、商。” 见对方果然入套，范离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 “要治农，便要先学农。请问皇甫先生，只是在家读书，你能学会种地吗？” “这……” 皇甫松答不上来。 他读万卷书，但学的都是大道理，修的只有浩然气，连锄头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会种地？ 范离继续道：“如果你连种地都不懂，凭什么治农？不懂匠造，又如何治工事？” 皇甫松已经满头大汗，却仍然一句都答不上来。 范离大声道：“请问皇甫先生，我楚国之稻谷，在大汉售价几何？大明盛产之锦绣，在我大楚每卖出一匹，需缴纳几分税银？” 略作停顿，范离直接无视皇甫松。 他转身对台下众人道：“不以农、工、商为师，你们如何治国平天下？空有一肚子道理，难道当今陛下就会选你们入朝为官？” 有人小声嘟囔道：“陛下不用，晋公愿意用我也行啊。” 范离差点气笑了，心中暗骂：“老子也不要！” 皇甫松终于憋不住了！ 他一代大儒，居然在文会上被一个不知名年轻人辩得哑口无言，简直颜面扫地。 “你分明是以偏概全，用微末小道遮盖我大道！” “老夫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儒门中人，又有何资格在此评论天下读书人？” 皇甫松声如洪钟，居然引动天象。 骆湖上空风云搅动，一道绵延如潮汐般的巨大云海呼啸而来！ “浩然气！是皇甫先生的浩然气！” “天啊！与这一片气海相比，我修炼的浩然气简直是小水洼！” “皇甫先生不愧是当世大贤，那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以诡辩冒犯先生，简直自寻死路！” 此时，皇甫松的声音又仿佛最初那样，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而是自遥远天边的云海徐徐传来。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有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伴随着大儒的念诵，天空云海变化成各种景致。 有宏伟宫殿，金碧辉煌，横绝天际。 有歌女舞姬，拨弄丝竹，曼妙齐舞。 又现出香车宝具，驮无数金银玉宝，向着骆湖畔的众儒生而来。 虽是幻境，却激发出众人的上进之心，恨不得立刻登堂入室，入朝为官！ 皇甫松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我辈读书人，该有此志向，才不枉人世一场……” “放屁！” “通篇的屁话，都是混账道理！” 一道比皇甫松更宏伟嘹亮的声音，顷刻间响彻天地。 是范离，他真的生气了！ 什么湖畔文会，什么当世名儒？ 搞了半天，就是个声色犬马的货色？ 难怪爱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样的屁话！ 闹了半天，皇甫松之流不过是异世界的精英利己分子而已。 范离当然不是无欲无求的隐士高人，甚至他还是大楚恶名远扬的权奸。 但饶是如此，他对皇甫松之流也是失望厌恶之际。 毕竟，大楚选官用贤，至少文官真要从他们这批儒生中选拔。 但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群货色，难怪大楚历代积弱，被大明后来居上。 “放肆！你怎敢对皇甫老师无礼？” 台下的董仲最是亢奋，再次跳出来对范离颐指气使。 只是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脸上传来重重的一击。 董仲甚至来不及感受疼痛，自己就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一个大槐树的躯干上，当场昏死过去。 一巴掌拍晕一个金丹境七品？ 范月华面带微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把打人的右手悄悄藏回衣袖中。 “这首《劝学诗》流传数千年，并非本人所创。你年纪轻轻，难道还想驳斥圣贤之言？” 皇甫松却并不动怒，反而很开心范离刚才的出言不逊。 说《劝学诗》是放屁？ 那可是圣贤之言！ 当今天下的读书人，谁敢忤逆圣贤？ “立刻道歉！” “狂妄无礼，我劝你自缚双手，去京城的圣贤庙罚跪三年，不，三十年！” “竟敢侮辱圣贤？报出你的姓名来历！” 果然，和皇甫松想的一样，范离惹众怒了。 范离站在台上，却是不为所动。 他仿佛一座高山，任凭清风拂过，我自岿然不动。 范离整个人的气势也变了！ 众儒生在他的身上，竟然感受到一种神圣而庄重的气势！ 那感觉，就好像每次去圣贤庙，跪拜上古的先贤大儒一般。 “让我来教教你们这些蠢货，什么才是读书人的志向。” 当范离开口说话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也包括大儒皇甫松，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畏惧感。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第21章 公主驾到 范离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天地间引发某种神秘共鸣。。 又如同千年古刹的钟鸣，反复回荡不止。 然后，便是一道奇景出现！ 天空之上，四面八方的云雾开始流动，以范离头顶上空为绝对中心，凝聚成一片祥瑞云海！ “浩然气……如此壮阔……难道是圣人气象！？” 范离自己毫无察觉，但在场众儒却是看待了。 尤其是皇甫松，立刻想起了他在某本古籍中读到，对圣人的描述。 “凡人以浩然气养身，圣人以浩然气养天地！” “凡人以气护身，盖周身三尺。” “圣人以气护天地，绵延不知几千万里！” 皇甫松在不知不觉间，双膝已经跪下了。 这一刻，他失去了平视范离的勇气，只能跪着仰视他。 “他莫非是上界儒仙降世，又或是圣……” 皇甫松越想越心惊，更是懊悔不已。 如果猜测是对的，那自己刚才的言行岂非大逆不道！？ 眼看着皇甫松都跪下了，在场的年轻儒生们也都纷纷下跪，不敢有半点迟疑！ “晋公息怒。” 突然，一道优雅曼妙的声音，徐徐从水榭内传出。 范离停顿片刻，便知道是长乐公主终于肯现身了。 大汉长乐公主，汉帝刘协之女，名刘曼。 汉帝有三女，但长乐公主刘曼的名望，却是她两位姐妹加起来也比不过的。 炎汉明珠！ 大汉第一才女！ 传闻【梵音净土】曾经有一位大能，希望刘曼能成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开出的条件是刘曼舍弃俗世皇族身份，彻底融入梵音净土。 如果刘曼答应，梵音净土所有秘传玄术将再无禁忌，全部对她开放！ 而若干年后，刘曼更可以成为梵音净土的一脉之主。 其身份地位，绝非寻常皇家公主可比！ 当时人都知道，刘曼进入梵音净土，就是为了学习净土的千年秘术！ 然而，令世人震惊的是，刘曼拒绝了那位大能的提议，但依然坚持在净土修行。 她走上了另一条更艰难的道路！ 刘曼在十六岁时，连闯梵音净土一百零七道【天关】，只惜败于第一百零八道【天关】之下。 至此，刘曼获得净土一半千年秘术的学习权限。 水榭。 帷幔突然全部撤去。 一道女子倩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刹那间，男人都仿佛看痴了。 原来，一切形容美女的词都是多余的。 真正的美，在瞬间便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令他们忘记理想、忘记目标、忘记呼吸，乃至于忘记一切。 只专注的欣赏她。 长乐公主欠身，只对范离重复刚才说的那句话。 “晋公，请息怒。” 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晋公？ 什么晋公？ 我大楚的丞相范离，似乎刚刚被封为晋公？ 于是，人们终于知道了范离的身份。 他们依旧保持对范离下跪的姿势，只是此时下跪，心情却现实了许多。 原来他是晋公？ 幸亏我已经跪下了…… 大儒皇甫松，也悄然把头埋得更低些。 “公主好。”范离拱手道。 以他的身份地位，对长乐公主用这样的礼节便足够了。 长乐公主果然一副不介意的表情，绝美的脸上露出笑容。 “晋公，请入水榭叙话。” 范离一愣，这就有点出乎他意料了。 众目睽睽之下，孤男寡女在密室里待着，难道长乐公主不怕被传闲话？ 范离甚至清晰的感觉到，包括大儒皇甫松在内的一众儒生，偷瞄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这群人虽然在野，但事实上掌控了大楚民间的舆论！ 今天骆湖文会结束之后，恐怕晋公和长乐公主的各版本故事，或香艳、或虐恋、或诡异，就要在民间流传了。 “这娘们故意要和我传绯闻。” 范离不是怀疑，而是确定了对方的意图。 他叹了口气。 看来，做奸臣也挺不容易的，处处有人算计自己。 “晋公……” 皇甫松小声试探，尤其想为刚才的冒犯道歉。 他虽然是不入仕的名儒，但毕竟有诸多弟子，在修行有成之后都准备入朝为官。 范离是大楚名副其实的‘立皇帝’，皇甫松巴结他都来不及，哪里敢得罪？ “文会继续，我和长乐公主是初次见面，正要拜访请教，就不打搅你们了。”范离说道。 他故意把‘初次见面’四个字说得极重！ 儒生们就算不全信，但只要有一部分人相信，也能稍稍给范离洗白。 他一边打着这种小算盘，一边迈步向水榭走去。 迎面时公主四目相对，发现她眼中闪过刹那的精明之色。 “麻蛋，我这点算计果然瞒不过她？” “梵音净土？净个屁啊！把女人调教得如此精明，我看梵音净土也不像什么好地方！” 范离在心中疯狂吐槽，脸上却笑容不减，仿佛与长乐公主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当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水榭纱幔之后，骆湖文会才正式开始。 陆陆续续的，又有许多名儒、青年俊杰到场。 但不论再来什么人，都显得平平无奇了。 骆湖畔，参加文会的众人已经心不在焉。 因为整个大楚国最尊贵的人，此刻就在距离他们很近的水榭中。 骆湖文会，黯然失色。 “晋公，请坐。” “多谢。” 范离刚坐下，先前引路的侍女就端来香茗茶点。 “茶水不会有毒吧？”范离想着，居然有点不敢喝。 长乐公主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晋公请放心，有那位黑衣女前辈在外守护，妾身绝对不敢伤害晋公一根毛发。” 乌骓？ 范离想起她，立刻安心，又有些不好意思。 被女人轻易看穿，看来自己的道行还太浅。 只是他刚松一口气，却被长乐公主接下来的话吓了一跳。 “妾身有心与楚帝陛下联姻，为此，还真动过杀死晋公的心思。” 范离嘴角抖了抖，给了公主三个字的评价： 奇女子！ 长乐公主继续道：“妾身之前几乎就要动手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原来大楚新君居然是一位女帝……” 说着，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范离。 范离瞬间平静下来！ 但他的这种平静，却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是的。 此刻的范离，想要杀死长乐公主！ 第22章 我想给你生孩子 范离的杀意，绝对不是某种冲动。 这念头是极端理智下的产物！ 即便是系统安排他成为一名权臣，但身为权臣，范离对项宁这样的君主是十分满意的。 一旦项宁的真实性别被揭穿，她的帝位可能不保。 天子更替，不论新君是谁，对方肯定都不如项宁这般让自己满意。 到那时，范离难保不做一个真正的权奸！ 他会不顾一切的打压新君，架空皇权，以确保自己和范家的绝对利益！ “你知道的太多了。”范离平静说道。 长乐公主始终面带笑容、从容优雅，但刹那间她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令公主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 此人不凡！ 长乐公主心中震惊！ 以自己的修为境界，在一个区区炼体境的男人面前，居然出现如此多的负面情绪？ 她其实从来没有轻视范离。 事实上，当范离势压全场、浩然气凝聚成海时，长乐公主已经知道范离绝对不凡！ 儒道修行者，以浩然气代替灵气，但又不可完全视为灵气。 灵气的多寡，是普通修行者最直观的战力标准。 但是，儒道的浩然气却并不直观。 除了用修为孕育浩然气，儒道修行者个人的精、气、神也可转化浩然气。 所以即便范离是炼体境三品，但他能凝气成海，长乐公主便断定，他的心境修为直逼儒道圣贤！ 未来，范离的修行必然是一条康庄大道，只会越走越顺，不受心魔和悟性瓶颈的限制！ 他是未来大能！ “楚帝的秘密，我可以保证不说。”长乐公主轻声道。 范离点点头，表示相信，虽然只是暂时相信。 仅就眼下三国的局势而言，楚汉结盟是大势，否则谁也无法独自面对强势的大明。 大乘境的嘉靖帝，实力稳在汉帝刘协之上。 而刚刚跨入元婴期的项宁，即便凭项氏血脉可以勉强挥舞霸王枪，但也远不能与嘉靖帝相比。 范离曾经私下询问过乌骓，项宁用霸王枪全力一击，她是否能够接下。 乌骓只回答了两个字：轻伤。 要知道，乌骓可是孤家寡人而且一贫如洗。 霸王枪一击只能将她轻伤，那么换做嘉靖帝这位大明君主，不知道多少秘术宝器护身，恐怕仅凭一击根本不能伤他分毫。 更何况，嘉靖帝本身的大乘境修为，应该还在乌骓之上。 长乐又道：“但本公主为两家结盟固好而来，楚帝却是女扮男装，这如何是好？” 范离答道：“汉帝有结盟诚意，我大楚绝对欢迎。即便是不联姻，也可盟誓立约。” 公主却摇头。 “本宫在彭城停留数月，若不与楚帝定下婚约，只身回国便是笑柄。即便两国盟约，与本公主又有何用？” 范离也能理解，楚汉结盟大势以成，长乐公主当然要考虑自己的利益。 但除了公主所说的面子问题，范离感觉她还有所隐瞒。 “请问公主有什么打算？”范离直接道。 对方铺垫了许久，显然是成竹在胸，只等他这个大楚实际掌权人支持罢了。 长乐公主笑道：“我仍要嫁给楚帝，而且要劳烦晋公你亲自上书，劝楚帝向我父皇求亲。” “啊？” 范离终于有些懵了。 什么情况？ 长乐是女人，项宁也是女人，明知是这样，干嘛还要联姻？ 范离首先排除了长乐是某类特殊人群，因为她偶尔扫向自己的眼神，明显有女人欣赏男人的那种情趣。 范氏血脉，四兄妹不论外表天资都堪称人中龙凤，尤其范离和范月华。 对于自己的颜值，范离虽然不骄傲，但还是心中有数的。 所以假凤虚凰，长乐公主到底想干嘛？ “请公主明言。”范离道。 长乐公主点头道：“本宫只要大楚皇后的名分，婚礼之后，也一定会做个母仪天下的贤良皇后，与楚帝夫唱妇随。但是，本宫有一个条件。” 范离哭笑不得。 明明是她强行要嫁，又不是项宁主动求娶，怎么还是长乐公主提条件？ 范离无奈点头，示意公主继续。 长乐公主先是一笑，随即眼神狡黠的说道：“本宫嫁入大楚之后，只要诞下皇子，就必须立刻封为太子！” 噗嗤！！！ 范离正在喝茶，直接一口茶水喷出，来了个天女散花。 “请……咳咳……请公主不要开玩笑！” 这娘们什么毛病？ 她以为自己能单姓繁殖吗？ 还是，长乐公主其实有姘头，等她和项宁完婚之后，就准备给项宁头上戴绿？ 如果是这样，范离绝对不答应！ 项宁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只有他范离可以欺负，换做别人绝对不行！ “本宫没有开玩笑。”长乐公主悠悠道。 “那就恕难从命！”范离板起脸，摆出一副绝对不让步的强硬姿态。 但长乐公主的下一句话，差点让范离破防。 “如果，本宫未来孩子的父亲……是晋公你呢？” 范离目瞪口呆，看着拥有绝美面容和身段的长乐公主。 他竟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几分真意？ 这娘们来真的！？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以！ 不需要任何理由，范离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能接受长乐公主的提议。 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范离感觉她很危险！ 比上次蛊惑自己造反的张居正还危险！ 长乐公主，深不可测！ “叮！” 偏偏这个时候，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发布新任务：【我为周文王】。” “任务说明：宿主立志做周文王，为子孙后代的不朽王朝做奠基人。” “任务奖励：法宝【传世玉玺】。” 范离渐渐麻木。 真不亏是奸臣系统，这种时候跳出来作妖，自己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他正蛋疼着，又收到一条系统的补充通知。 “【我为周文王】系特殊任务，无完成标准，任务奖励立刻发放。” “本系统将一如既往的竭力支持宿主，请宿主在奸臣之路坚定前行，早日成为史上第一奸臣。” 通知结束，范离随即感觉自己手里多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他低头一看，只见这东西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 长乐公主看见，也是愣了好几秒，但随即突然笑问道：“晋公手里拿的什么？” 我说是砖块，你信么？ 范离嘴角抽搐一阵，尴尬道：“大概……可能……是传国玉玺吧？” 第23章 天子的婚事 法宝，传国玉玺。 通过手掌面的接触，传国玉玺传递给范离的感觉，丝毫不亚于项氏的霸王枪！ 这还是一件不弱于霸王枪的存在？！ 范离此刻却顾不上开心，因为长乐公主已经笑成了狐狸眼。 那弯弯的、带着笑意和诡诈的双眼，与她神女般出尘无垢的气质截然不符！ “哦？原来是传国玉玺啊。” 长乐公主笑着点点头。 “晋公真是有心了，居然已经炼好了这种宝物。” 范离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传国玉玺并非像霸王枪那样，是独一无二存在的宝物。 事实上，传国玉玺应该是此类宝物的统称！ 上古曾经出现过的各个朝代，都有专属于本朝天子的传国玉玺。 如今的楚、汉、明三国，也不例外。 据说，汉帝刘协的传国玉玺最为古老。 而大明嘉靖帝的传国玉玺攻击力似乎最强？ 至于项宁的传国玉玺，范离倒是常见。但凭项宁那点修为，除了拿着霸王枪的时候可以吓唬人，恐怕还无法施展大楚传国玉玺的真正威力。 而此时此刻，范离却‘拿’出了自己的传国玉玺。 “我没想造反……” 当着长乐公主的面，范离已经没脸再说这话了。 长乐公主原本坐姿端正，在保持皇族尊贵礼仪修养的同时，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神圣洁净的气质。 但她欣赏完范离的传国玉玺之后，突然莹莹一笑，便歪下身子，慵懒的侧坐着。 一双被白袜包裹的灵秀小脚，原本跪坐时被衣裙遮盖。 此刻，却俏皮的伸出来，还朝着范离的方向，任凭他欣赏。 “晋公觉得，本宫刚才的建议如何？” “好……”范离略作停顿。“好像不太合适吧？” “呵呵呵！” 公主像是在笑话范离虚伪，就好似欣赏他刚才的停顿。 “不合适吗？普天之下，还有几个人相信晋公是忠臣？所谓范离之心，路人皆知哟。” 范离满头黑线，他心想老子干嘛了？就路人皆知？ “公主说笑了，我对陛下的忠贞之心，天地日月可见。” 范离话音刚落，就听见水榭外有人叫喊。 “打雷下雨啦！” 靠！ 他才看见水榭外的天空，居然已经乌云密布。 “天地日月可见吗？” 长乐公主笑得更开心了。 “本宫还以为是天地日月无光呢~！” 范离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道：“总之，多谢公主错爱，但初次见面就谈及此事，请恕我不能答应。” “嗯，是这个道理。” 长乐公主突然又正经起来，仿佛刚才放浪不羁的女子是另一个人。 她重新端坐着，举止姿态高雅至极。 那张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轻浮表情，只剩下平静淡然和丝丝的皇族威严。 “本宫与楚帝的婚期，就定在【三帝会盟】之后。” “父皇一定会支持本宫，至于楚帝项宁那边，就麻烦晋公去说通。” “如果两国不能联姻，我大汉将立刻倒向大明！” 范离表情一僵。 说了半天，大汉还是只愿意联姻。 长乐公主最后道：“至于为晋公生孩子的事，就等本宫正式嫁入大楚，再慢慢计较吧。” 范离无语。 随后，他被请出了水榭。 “恭喜主人，子嗣兴旺。” 在外守候多事的乌骓，不知带着何种心态，居然这样说。 范离郁闷的看了她一眼。 “你觉得这是好事？” 因为续命丹，乌骓已经向天道发誓，终身认范离为主。 乌骓的忠诚绝对没有问题，除非她永远放弃飞升和证道的终极目标。 身为修行者，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 乌骓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主人在大楚权倾朝野，随时可以登基称帝。现在，大汉长乐公主又愿意成为主人的女人。” “一旦主人掌握楚、汉两国势力，便可鲸吞大明，而后一统天下！” 范离听得直摇头：“你说得真轻松。” 大明是那么容易被灭掉的？ 更何况，就连长乐公主和大汉，范离也觉得像是与虎谋皮。 “长乐公主是梵音净土不世出的天才，天之娇女，她会愿意做我的附庸？” 范离连一条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到。 所以他断定，长乐公主不可能帮助自己夺得大汉的掌控权。 反而要时时刻刻防着她，小心被这娘们算计。 只不过，有些事还必须要做。 翌日，早朝。 匠造大臣启奏，龙神殿已竣工，护国神兽乌骓可以入住。 九卿之中，负责与外国交往事务的典客出列，奏报【三帝会盟】所需的出行仪仗都准备完毕。 三帝会盟，地点选择三国交界的一座中立之城，名为吕城。 “陛下，此次三帝会盟，大明嘉靖帝已率先驾临吕城。” “留驻彭城的汉使，多次求问陛下出发的日程。” “这显然是汉帝刘协不愿意单独面对嘉靖帝，希望与陛下同日抵达吕城。” 项宁听典客说完，目光便下意识的投向范离。 作为皇帝，她当然希望摆脱权臣的阴影。 在遇上重大国事，项宁又免不了依赖范离。 “朕应该和刘协共进退吗？” 她拿不定主意，只能一只冲着范离使眼色。 可惜，范离满脑子都是长乐公主的要求，这会儿真走神呢，压根没察觉到项宁的意图。 项宁无奈，只好干咳一声。 “咳！晋公，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啊？”范离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项宁才算明白，这家伙一直在浑水摸鱼。 她哭笑不得，只好把事情从头到尾又说一遍。 范离心想，可以借着汉帝刘协，把长乐公主的事情一并处理了？ “陛下身为天子，做任何事都应该遵循一条原则。” “什么原则？”项宁好奇道。 “做完这件事，是否对巩固陛下的权力有帮助？”范离说完，静静的看着项宁。 这是铺垫，如果项宁听进去了，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项宁果然点点头：“朕明白，那么晋公的意思是……？” 范离笑道：“臣以为，陛下想要巩固帝位，需要一位强援。而要拉拢强援，自古以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姻！” 范离觉得，自己几乎是在明示项宁，应该考虑和大汉联姻了。 但这话听在项宁耳中，却完全是另一层意思。 她突然就面红耳赤！ “这奸贼，难道上次朕假扮宫女，其实还是被他看穿了？”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居然威胁朕，想要继续安心当皇帝，就必须和强援联姻？” “但大楚国内，除了他，朕嫁给谁，这皇位也未必能坐得稳吧？” “范离居然想娶朕！？” 第24章 吕氏 项宁的心砰砰直跳！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此刻想来，除了心慌意乱，居然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刺激？ 是啊！ 范氏是大楚第一望族，如今的范氏长兄范明，用范氏商行几乎掌控了整个大楚的经济。 范家老三范纯，将国都彭城的十万卫戍军全部牢牢掌控。只要他一声令下，十万卫戍军就算皇宫也敢攻打！ 就连范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子，有仙子之称的范月华。 她在大楚国内仰慕者众多，不论范月华最终决定下嫁哪一家豪族，对方一定都会成为范家的忠实追随者。 范氏如此强大，如果皇家与之联姻，难道不也能让项氏的皇权永固吗？ “他莫非是为了朕，才想出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用厮杀，不用互相伤害，只要两家联姻。今后朕为女帝，他仍然是文武百官中的第一人。” 项宁想着想着，心里居然还有点美？ 她媚眼如丝的偷瞄范离一眼，此刻才以欣赏男人的目光去看他。 原来，范离竟是如此的俊朗。 满朝文武之中，再无人似他这般，简直是谪仙降世般的人儿。 “那……”项宁红着脸，声音减弱道：“晋公觉得好，朕便也觉得挺好。” 范离听得松了一口气。 今天她表现不错嘛，居然这么听话。 既然如此，以后除非系统任务，自己就别再欺负她了。 范离笑着，朗声道：“陛下英明，那就请陛下在【三帝会盟】期间，主动向汉帝刘协求亲。” “刘协？求亲？” 项宁愣了几秒，脑子里渐渐浮现出刘协的模样。 那是汉使进献的画像，项宁只看一眼就没兴趣了。 画像中的汉帝刘协，举止斯文面相柔和，颇有名儒风采。 但是，项宁并不喜欢此类男子。 她向往太祖霸王，认为普天下真正的男子汉，都应该是像太祖项羽那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气息的真汉子！ “范离什么意思？他不和朕联姻，却要朕与汉帝刘协……” “刘协都多大年纪了？朕分明记得，刘协生有三个女儿，似乎都与朕一般大了！” “范离混蛋！既然知道朕是女子，居然还让朕向刘协求亲？即便天子的婚姻身不由己，但哪里有女子向男人求亲的？” 项宁越想越委屈，几乎都要被气哭了。 幸亏她还记得，自己此刻女扮男装，更是在朝会上面对文武百官。 眼泪肃然没有落下来，但项宁一双眸子如尖刀般，真恨不得立刻把范离捅死！ “这娘们什么毛病？”范离也纳闷。 但他还是继续说道：“请陛下求娶大汉长乐公主，公主与陛下年龄相仿，更有大汉第一才女之称。在梵音净土，刘曼也是芳名远拨。” 范离说完，御阶下百官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晋公高妙！陛下与长乐公主，实在当世之绝配！” “公主此刻就在大楚，臣久闻其容貌绝美、才智过人，修行天赋更是世之罕见！” “陛下若娶了长乐公主，不仅能拉拢大汉，更使我大楚与梵音净土亲近许多！” 百官议论纷纷，无不夸赞范离的妙策。 坐在龙椅上的项宁，心中憋闷的情绪却是无处发泄。 她有一种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 怎么？ 范离还成了能臣、良臣、贤臣？ 他出的馊主意，朕还必须接受？ 项宁无奈的接受了眼前的事实：范离没有看穿自己女扮男装，并且在楚汉联姻这件事上，他应该是对的。 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项宁却更郁闷了。 “陛下，你的意思是？”范离好奇问道。 自己已经建议了，百官也都支持，这家伙还发什么呆？ 哦，莫非她在顾虑自己的性别？ 这却是范离不方便明说的，一则他估计以长乐公主的聪慧或阴险，肯定能轻松搞定项宁。 二则，除非必要情况，否则范离也懒得揭穿女生的小秘密。 “联姻大事，朕还要与母后商议！” “至于吕城那边，朕明日就出发！” 说完，项宁拂袖而去，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回到后宫，项宁直接扑入太后的怀里。 “母后，朕该如何是好？” 她带着哭腔，把朝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太后闻言也是皱眉，但沉默良久后，终于说道：“范离是对的。” 项宁大惊：“母后！朕如何能与长乐公主成亲？” 太后却道：“这种事情其实也不难办，自古以来，多少后宫秘闻。寻常百姓不知道，哀家却多少听说过一些。” “那该怎么办？”项宁问道。 “皇儿，你有正事，先将【三帝会盟】应付过去。至于长乐公主那边，哀家会在你前往吕城时，单独与公主谈一谈。” 项宁听得有些迷糊。 “母后，那皇儿到底要不要娶公主？” 从心里说，项宁天天都希望能恢复本来面貌。 当皇帝，她也想当个女帝。 若是能再立个男皇后，项宁大概会很开心。 项宁想到此处，脑海里居然冒出范离的身影。 她很想威风凛凛的对范离说：祖宗有训，后宫不得干政！ 但要她娶公主，却是一万个不情愿！ 太后却道：“只要公主识大体，你就必须娶她！至于你与公主婚后，不过是在人前做戏而已，都是小事一桩。” “可朕的名节……”项宁还觉得委屈。 “哼！身为帝王，一切都要为权力让步！只要能巩固帝位，甚至让大楚一统天下，莫说让你娶一位公主，便是娶十位，你也不能推脱！” “是……” 项宁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将自己的婚事交给太后。 至于三帝会盟，还要范离为她奔波。 楚、汉、明三国天子在吕城会盟，当然有军队和朝中重臣护驾。 范离贵为晋公兼大楚丞相，他是责无旁贷的！ 翌日，项宁的天子仪仗出东门，向吕城而去。 “吕城，城主吕春秋，祖上是前朝世袭文信侯。” “前朝覆灭，天下三分之后，吕氏一族建造吕城，宣布中立。” “吕氏号称凡间第一大族，著书立说，教化天下。” “当今天下之大儒，七成以上出自吕城，为吕氏门徒。” “三国天子因其有教化大功，承认吕氏中立，一并认可吕氏世袭文信侯爵位。” 范离在脑海中，将吕城有关的资料快速过了一遍。 第25章 天下第一城 吕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尤其是这里文气鼎盛，是天下才子求学的圣地！ 项宁虽然贵为大楚天子，却是第一次离开楚国地界。 此刻，皇帝仪仗远远能看见吕城城头，项宁已是兴奋不已。 “好山，好水，好城！”项宁忍不住赞叹道。 她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山水与城都好，只不过这种好，都是用钱财堆砌出来的。” 项宁的好心情迅速打折。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范离。 这家伙竟敢乘坐龙辇，而且未经过自己这堂堂天子的允许！ 范离可不管项宁是什么心情，仪仗千里迢迢而来，难道他要忍受旅途的折磨？ 以范离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必委屈自己。 皇帝的龙辇是非常舒适的。 当然，范离也可以自掏腰包，用范家庞大的财力打造一架舒适度更胜龙辇的车架。 只是时间有点紧，范离只是想想，便作罢了。 蹭项宁的龙辇又如何？ 身为大楚第一权奸，这明明只是基本操作，误6。 “山水由天地生成，吕城因文气而昌盛。晋公仅以庸俗铜臭评价吕城，不觉得自己太浅薄吗？” 项宁本就生着范离的闷气，这会抓住机会，立刻出言讽刺。 范离听了，却丝毫不生气。 “陛下还需多读书。” 他不等项宁发火，又继续解释。 “吕氏先祖，第一代文信侯，乃是当时的天下巨富，其财力甚至远胜一般诸侯国。” “自前朝灭亡之后，吕氏迁徙至此，画地建城。吕城耗时百年才彻底完工，而在这期间，天下各国都未攻打此城，陛下知道是什么缘故吗？” 项宁听得发懵。 她不爱读书，尤其不读史书，哪里知道吕城的渊源？ 项宁尴尬得摇头，范离也不嘲笑她。 “吕城一地，当年其实是死地。土地贫瘠，山穷水尽。天下诸侯弃之如敝履，连派驻一兵一卒都嫌浪费。” “这不可能！” 项宁立刻反驳。 “朕观吕城山水，方圆百里可谓鱼米之乡，足以屯田、蓄民、养兵。” “吕城之山，朕也听说珍藏丰富，可定期采摘珍贵灵药。当今天下修行者，炼丹所需药草，半数出自吕城一带的山脉。” 项宁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范离，那眼神仿佛在说，朕还是有些学识的。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小丫头居然和自己比学识？ 虽然自己是一名穿越者，但原主范离却是真的学霸，通读当世的经、史、子、集。 范离说道：“早年的吕城，确实是一片死地。但吕氏先祖来此地建城，也正是看中这一点，因它被天下诸侯抛弃，吕氏才能安心建城。” “吕氏建城，动用民夫百万，开垦万亩良田。” “荒山之上，又有吕氏雇佣的修行者亲自栽培，定下千年内不取一草一木的规矩，终于将一片荒山养成了满是灵根异草的宝山。” “至于兴建吕城，其规格标准完全仿照前朝的京城。仅建设主城的费用，在当时诸侯割据的天下，便足够再开一国！” “主城建好之后，第一代城主立刻开始讲学。” “凭着家传《吕氏春秋》一书，来吕家求学的儒生，修行浩然气的速度是寻常儒道修行者的数倍。” “渐渐的，无数儒道中人慕名来到吕城求学。” “又几百年后，天下儒道修行者几乎都学过《吕氏春秋》，吕氏文信侯遂成为天下儒道之师，吕城因此文昌鼎盛！” 范离详细解读，项宁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范离看她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也有心卖弄，让这丫头见识自己的博学，便继续说下去。 “我还听说，《吕氏春秋》也并非吕氏太祖所写，而是吕氏太祖以巨量财富遍请当时的天下名儒，共同撰写此书。” “所以，吕城和《吕氏春秋》，都是用钱堆出来的。” 项宁忍不住问道：“吕氏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浑然忘了，刚才自己还嘲笑范离满嘴铜臭。 范离笑道：“数千年的积赞，天下第一望族难道是注水的？建造吕城的费用，听说也只是吕氏家族积蓄的不到十分之一。” “而且我还听说，当年编写《吕氏春秋》的耗费，都要超过建造吕城。” 项宁长大了嘴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修行者而言，俗世财富价值不大？ 表面上看，或许是这样的。 但如果财富积累到一个想当恐怖的程度，毕竟是再怎么清高出世的大修行者，恐怕最终还是要折腰！ 项宁彻底服了。 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她这位富有大楚天下的女帝，在吕氏面前怎么都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范离说够了钱财，也开始聊文化。 “有一种说法：天下之才共一石，吕城独得八斗。楚、汉、明共分一斗，天下江湖隐士再分一斗。” “我们这趟来吕城，正可以见识当代文信侯风采。” 项宁已经很心虚了。 她底气不足的问道：“朕……朕读书不多，如果文信侯要考较朕的文采，还请晋公助我。” 范离点头：“这是自然，文信侯说破天也只是侯爵，凭什么考较天子？” 哇！ 项宁听得那叫一个感动，对范离的好感‘蹭蹭’连续提升了好几档！ 突然，前方有人来报。 “离城五里，有大汉天子仪仗。” “汉帝派遣使者询问，陛下是否愿意与他一道进入吕城？” 项宁不敢做主，看了范离一眼，后者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整肃队伍，向汉帝仪仗靠拢，并行进城。”项宁当即传令道。 …… ………… 吕城，文信侯府。 偌大的侯府正堂，华贵宽阔不输宫殿。 仆役侍卫全部退下，仅有两名年纪相仿，外貌似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站立着与彼此对视。 其中一人穿明黄龙袍，面方额阔，尊贵威严。 另一个人头巾束发、身穿儒服，文气斐然。 儒服文士拱手说道：“陛下招揽，吕春秋甚为荣幸。只是，尚未见过楚、汉二帝……” 嘉靖帝面带微笑，却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威严。 他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缓缓道：“文信侯莫非以为，朕是供人随意挑选的商货？” 第26章 郁闷的刘协 吕春秋听了这话，顿时额头冒出冷汗，甚至生出向嘉靖帝磕头请罪的冲动！ 他的文信侯世袭爵位，虽然是源自前朝，但从楚、汉、明三国太祖时就被认可。 因此，历代文信侯即便不算三国真正的下臣，却也有不必跪拜三帝的特权。 嘉靖帝的御驾率先抵达吕城，今天更正式招揽吕城并入大明朝。 吕春秋早就听闻，嘉靖帝是一代雄主，确实有统一天下的可能，他并非没有考虑过正式将吕城并入大明。 然而，当真正面对嘉靖帝之后，吕春秋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危险的感觉！ 吕春秋的修行境界，是合道境九品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进入大乘期！ 但嘉靖帝带给他的危险感觉，并不来自双方战力的差距。 这种直觉，深藏在吕氏世世代代的血脉之中，是一种名为‘商机’的商道天赋。 吕春秋的太祖，当年就是凭着‘商机’直觉，追随了一位前朝皇子。 当那位皇子继承大统、君临天下之后，吕氏便顺势成为天下第一望族。 “择主，竟如此之难。”吕春秋在心中暗暗发苦。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当初吕氏先祖建城时，已经料到吕城不能永远中立。 只是吕春秋没想到，几千年的中立太平岁月，到他这一代恐怕就要结束了。 幸好，嘉靖帝没有继续威逼他。 “朕乏了，先回去休息。希望【三帝会盟】结束之前，文信侯能给朕一个明确的答复。” “多谢陛下宽宏！” 嘉靖帝主动宽限时间，算是退了半步。 吕春秋自然要就坡下驴，他大礼称谢，而后亲自将嘉靖帝送出文信侯府。 “爹爹！” 一道清脆的女声，婉转优美如夜莺。 “福宝？”吕春秋见是自己爱女，脸上愁容稍稍消散，露出宽慰的笑容。 吕福宝梳着双丫髻，年纪约莫十五六岁，清秀俏皮。 “爹爹，东城门传来消息，楚汉二帝的仪仗就要入城了。” “两帝距城不足三里，爹爹为何不像对待嘉靖帝那般，出城十里迎接？” 几天前，嘉靖帝抵达吕城，吕春秋曾经出城郊远迎十里。 如今，楚汉二帝距城不足三里，但吕春秋还在侯府待着。 吕春秋叹了口气：“汉帝刘协被架空多年，大汉如今是国师董卓掌握大权。至于大楚那边……” 他连连摇头，似乎都懒得再提。 “哦！” 吕福宝似乎想起什么，她替父亲说出来。 “楚帝还不如汉帝，登基只数月，权力早早被丞相范离架空。女儿还听说，楚帝被逼得在朝廷上称他为‘相父’呢！” 吕春秋苦笑道：“如此弱主，自己已是朝不保夕，我迎他做什么？” 但他想起楚汉二帝是同时入城，便又改了主意。 “罢了，好歹也是两位天子，我去迎一迎吧。” “女儿与爹爹同去！”吕福宝笑道。 待到两人抵达城门口，楚汉皇帝仪仗已离城门口不足一百丈远。 两台龙辇，几乎是并排挨着摆放的。 汉帝刘协的容貌，比项宁看过的画卷更显苍老，尤其须发灰白。 “汉帝比朕，似乎过得还要不开心？”项宁在心中暗想。 两位都是弱主，初次见面居然十分投缘。 尤其是某种弱者的惺惺相惜，汉帝刘协刚一见到项宁，就有着强烈的倾述欲望。 “楚帝辛苦了，竟带着那人同来。” 刘协隔着龙辇的扶手，小声与隔壁的项宁说话。 此时，范离已经不蹭车了，免得被人说闲话。 他骑一匹御马，在相隔十几米的地方远眺风景。 范离想不到，初次见面的汉帝刘协，正用十分厌恶的眼神偷瞄他。 刘协收回目光，苦中作乐道：“朕此次外出，董太师没有跟来。他新纳了一位宠姬，名唤貂蝉……” “与朕同行而来的，乃是大汉的三位忠臣。司空曹操、左将军刘备、车骑将军孙权，这三人文武双全，而且对朕都是忠心耿耿，只恨根基尚浅，不足以对抗董卓。” 刘协说着，突然压低声音道：“朕听说陛下只是闭关修炼，却没有在朝中培养新人。若不早做准备，难道陛下想等天雷劈死奸臣？” “额……” 项宁一阵尴尬。 她和刘协见面不过片刻功夫，对方已经将自己视作忘年交了。 这一路上听他大吐苦水，项宁连插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楚汉联姻的大事。 “汉帝急于铲除朝中奸臣，但朕与范离……” 项宁的心情有些乱。 说实话，她对范离并没有必杀的心情。 尤其是听刘协一路诉说，项宁突然发现，楚汉两家的情况不太一样。 虽然范离和董卓都被称为权臣奸相，但奸得却不太一样？ 董卓祸乱后宫、随意屠杀大臣、虐害京城百姓，实在罪该万死！ 大汉刚刚完成迁都，但不论旧都、新都，都已经被董卓祸害的不像样了。 至于范离…… “范离确实经常欺负朕，但我大楚国事蒸蒸日上。” “乌骓回归，国力增强。” “范氏商会贸易繁忙，百姓安居乐业。” “大楚军备充足，将士精练。尤其十万卫戍军，更是一支雄狮。” 刘协发泄一阵，心情似乎舒畅许多。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想起什么，皱眉道：“朕听说，吕春秋出城十里迎接大明嘉靖。如今朕与陛下距离城门不过百丈，吕春秋却还未出城迎接？” 刘协小声嘟囔一句，像是汉国那边的土话，而且是在骂人。 范离哭笑不得，心想今天这气氛，自己实在不方便开口提亲了。 她正想安慰两句，就看见吕城东门，城门大开。 “文信侯吕春秋，恭迎二位陛下。” 吕春秋的声音如同念诵诗经般，清虚幽远。 随着他话音落下，吕城中传出丝竹之声，又有钟鸣鼓响，乐舞齐出。 项宁初次感受到吕城的文气，却还不太懂得欣赏，只是觉得这乐舞比大楚皇宫的更专业。 刘协却赞道：“这定是前朝乐舞，相隔数千年。也只有吕氏，才能保存得如此完好，文信侯用心了。” 他脸上愁容尽退，露出满意的笑容。 项宁有点郁闷，心想汉帝也太没脾气了。明明被人怠慢，只一曲乐舞就哄开心了？ 第27章 汉末三杰 吕春秋亲自迎接二帝，范离身为楚国大臣，稍稍回避，落在仪仗队的中端。 但他也没闲着。 此刻，有三名大汉臣子主动求见。 “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大汉皇叔刘备拜见范丞相。” 范离还没反应过来，心想这人名字怎么这么长。 等他看清来人身长七尺余，两耳垂肩、双手过膝，更有一股天生的贵气，才意识到竟然是刘备来了！ “常听人说刘备假称皇族，其实根本不是龙凤血脉。但现在看来，若非天潢贵胄，真不配有这般容貌气度。” 范离不是外貌协会的。 但他初见刘备，确实被对方的皇者气息震惊了。 还有两人，与刘备同来。 其中一人身形矮小，却是目光如炬，更给人一种深沉悲怆之感。 “大汉，司空曹操，见过大楚晋公。” 曹操带给范离的震撼，甚至更胜刘备。 尤其曹操望向范离时复杂的眼神，敬仰、防备、猜忌、嫉妒、欣赏…… 范离从曹操的眼神中读出如此多的情绪，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名士许劭对曹操的评语。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三人之中最年轻的那位，容貌却也最是古怪。 碧眼、紫髯、身长而腿短、方颐大口，简直像个二十岁出头的番邦异族青年。 “大汉，车骑将军孙权，见过晋公。” 孙权对着范离深深一礼！ 三人之中，刘备态度最亲切，曹操最正式，孙权却最谦恭。 如此的礼数周到，令范离对孙权生出一丝亲切感，心中的防备也立刻削弱少许。 但他立刻惊醒！ 或许，这就是孙权重礼的目的！？ “这三个家伙一辈子也凑不到一起，今天我算开眼界了。”范离在心中想着。 他丝毫不怠慢，同样以重礼回拜三人。 “久闻大名，三位都是汉帝股肱，请问有何贵干？” 曹刘孙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每个人都有话要说，却又不想当着其余二人的面说。 范离秒懂。 他笑道：“文信侯对三国天子都安排了行宫，不妨等入城之后，请三位大人来我楚国行宫再详谈？” 三人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晋公所言极是，待入城后再讨教一二。” 等曹刘孙走了，范离才苦笑摇头。 他轻声道：“刘协指望这三人为他复兴大汉，恐怕这辈子也逃不出一个‘献’字。” …… ………… 楚、汉、明三帝全部抵达吕城，但三帝会盟却要在明日正式开始。 吕城之中，仿佛有一股暗流涌动，三支不同的天子仪仗分别驻扎城里的东、西、南三角。 此刻，大楚行宫。 范离随御驾来吕城，当然要全权负责行宫一切事宜。 他正在安排行宫的侍卫，带着一队从卫戍军挑选的好手来到行宫花园处。 恰好项宁在此赏花，撞见范离带一队甲士，顿时觉得有些煞风景。 “晋公小心些，莫要伤了行宫的花草。”项宁皱眉提醒道。 范离可没心情欣赏花花草草。 他随口道：“本公只负责陛下的安危，至于花草之类的赏玩小物，本公恐怕难以顾全。” 项宁听得就不开心了。 “晋公应该多向大汉学习！” “此番随汉帝同来的三名大臣，个个都是忠诚睿智、机敏干练。” “尤其是，三人懂得如何服侍君王。汉帝的行宫安排，朕听说是相当舒适惬意的。” 项宁说完，丢给范离一个‘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的眼神。 范离听得好笑。 “陛下要本公学习汉臣？就算要学，以臣的身份，也是对标大汉太师董卓。” 项宁瞬间哑然！ 学董卓？ 别！千万别！ 吕城毕竟不是大楚皇宫，在外人的地盘上，范离也愿意给项宁多一些面子。 他正色劝解道：“陛下千万别忘了，三帝会盟事关国运。陛下亲临吕城，并非为了游玩戏耍，而是国事！” 项宁知道自己理亏，又难得看范离这样郑重，只好像个挨训的学生，抿着嘴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彻底没了赏花的兴致，便道：“这次来吕城，朕只要结盟刘协，就能使大明不敢窥视楚汉，对吧？”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只是基本目标。” 因为长乐公主的态度，楚汉结盟已经是板上钉钉，根本不可能再出意外。 范离原本也以为，三帝会盟只剩走过场而已。 但吕春秋对楚、汉、明三帝截然不同的态度，让范离有了些别的心思。 “楚汉结盟，大明必然忌惮。但如果吕城投靠大明，致使天下儒道修行者心向大明，那么楚汉依旧是朝不保夕。” 范离说着，项宁已经听呆了。 吕城存在数千年，历代文信侯都是秉持中立态度，只以《吕氏春秋》教化天下。 但即便是文信侯的亲传弟子，学成之后，或者隐遁江湖著书立说，又或者入朝为官，都再与吕城文信侯无关。 吕城竟有放弃中立的一天？ 以项宁的智慧，还预见不到这种可能。 “晋公……吕春秋有可能归顺大明？” 范离沉声道：“如果我是吕春秋，率领整个家族投靠大明，是我能想到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项宁不解道。 “因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要三国中出现一位雄主，天下就有可能统一。吕城与其等着被雄主征服，不如主动追随雄主。” 范离的话说到这个份上，项宁也明白了。 她和刘协横看竖看都不够资格当雄主，但大明嘉靖却不一样。 那是一位绝对强权的君王！ 此刻，项宁心情十分复杂。 朝不保夕的危机感，让她再没心情欣赏那些娇艳的奇花异草。 “那……范氏是否也要考虑投靠大明？”项宁突然幽幽问道。 范离听得想笑。 范氏是大楚第一望族，但若投向大明，怕是要沦落为三等公民了。 仅是利害关系，范氏也没有投降的理由。 更何况，范离并不欣赏嘉靖帝。 他摇摇头：“范氏绝对不会背叛大楚。” 项宁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浅笑。 但她又忍不住追问道：“范氏不会背叛大楚，那你会不会背叛朕？” 第28章 二人之下 范离挠挠鼻尖，仿佛从空气中闻到一丝酸味。 错觉？ 范离自认不懂女人心，更没兴趣研究项宁的心思。 “有一件事，陛下可以考虑了。” “啊？” 项宁见范离回避问题，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但看他似乎要谈正事，又赶忙故作严肃。 范离道：“大楚应该招降吕春秋。” “招降吕春秋？这怎么可能做得到？”项宁大惊。 她的脑回路已经跟不上节奏，只瞪大眼睛盯着范离。 “刚才你还说，吕氏归降大明是最好的选择……” 范离笑道：“归降大明，只是吕氏最好的选择。拉拢吕氏，却是我大楚最好的选择。” 所谓权谋，不是去做合理正确的事情，而是要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这道理项宁不懂，但范离却是懂的。 项宁目瞪口呆，喃喃道：“这可能吗？三帝之中朕最是年轻稚嫩，吕春秋名满天下，是群儒之师，朕如何让他臣服？” 她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虽然还没见过嘉靖帝，但今天仅仅是见了汉帝刘协，项宁都有些自愧不如。 汉帝刘协确实窝囊，在大汉国内备受董卓欺辱。 但即便如此，刘协仍是合道境高手，其战力绝对属于大汉金字塔尖的那一层。 只是个人实力似乎稍逊董卓，朝野势力更是稳稳被董卓压制，这才成了傀儡皇帝。 范离正要说些什么，心中却传来系统提示音。 “发布新任务：天下布武！” “任务描述：在大楚国境外，培植至少一个自己的势力范围。” “任务奖励：替身娃娃一枚。” 范离暗喜！ 又一枚替身娃娃？ 这正是他急需的！ 范离已经发现，自己修炼速度似乎很慢。 这种慢，甚至不是和范氏兄妹做比较，毕竟他们三个都是天骄级的人物。 凭着范家能搜刮的灵丹妙药，范离的分身全天不间断苦修，他也才到炼体境四品境界而已。 日夜苦练，近期只提升一品，范离想着都觉得脸红。 “用替身娃娃再造一个完美分身，修炼效果加倍，一年之内我至少要突破一个大境界！” “陛下，招降吕春秋，这件事由臣来办。” 听范离这样说，项宁大喜。 关键时候，他还是能站出来替自己排忧解难。 比起大汉的太师董卓，范离还是要强上许多的。 “改天朕与汉帝说道说道，莫拿董卓与范离相提并论，哼哼。” 许下承诺之后，范离也不拖沓。 他立刻派人去传话，希望能单独面见文信侯。 范离原本以为，三国天子汇聚吕城，吕春秋这会儿应该是很忙的。 出乎他意料，吕府很快就传回消息，吕春秋有暇，可以马上见他。 …… 吕府。 天下第一望族，也是天下第一巨富的府邸。 范离原本以为吕府肯定金碧辉煌，甚至华贵足以匹敌皇宫。 但出乎意料，当范离迈过吕府大门时，映入眼帘的几座楼宇都是庄重朴素，并没有金雕玉砌的奢靡。 “晋公驾临，令本侯府蓬荜生辉。” 吕春秋迎接范离，身边没有仆从，却跟着女儿吕福宝。 “搅扰侯爷了。”范离笑着拱拱手。 两人正要继续寒暄两句，吕福宝却插话了。 “你这么年轻，说话干嘛老气横秋的？而且你好弱呀，才炼体境四品，怎么做到在大楚权倾朝野的？” 她这话一出口，范离和吕春秋都尴尬了。 范离尴尬的是吕福宝揭自己老底，他的修行境界不管在谁面前，都弱得有些不像话。 吕春秋尴尬，却是因为女儿胆大包天，居然把父女俩私下谈话的内容当众说出来。 要知道在大汉，权臣董卓是合道境高手，更传闻是大汉第一高手！ 再看大楚这边，区区炼体境四品，居然可以权倾朝野？ 哪怕明知道范氏在大楚是根深蒂固，吕春秋也仍觉得不可思议。 “这位是？”范离看向吕福宝。 “小女顽劣，让晋公见笑了。”吕春秋赶忙道：“她才十五岁，晋公是长辈，千万莫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范离还没说话，吕福宝却道：“爹爹，他看着也没比我大几岁啊，凭什么当我长辈？” 两个男人闻言，又是一阵尴尬傻笑。 吕春秋招待范离，却不像上次招待嘉靖帝那样在侯府正堂。 吕府有内湖，湖畔建起一座听潮阁。 家仆摆上香茗茶点，范离随吕春秋在听潮阁入座。 “爹爹，你说楚国的奸相来找您，为的什么事？”吕福宝坐在父亲身边，小声悄悄询问。 吕春秋那叫一个汗啊！ 他压低声音道：“你把嘴闭紧，小心被人家听见。” 吕福宝却道：“听潮阁风大，他修为那么低，座位又隔着您两丈多远，听不到的。” 范离哭笑不得。 也不知为什么，范离发现自己的六识极其敏锐。 虽然风大距离远，但这对父女的对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爹爹，女儿跟您打赌，范离肯定不是来招揽您的。”吕福宝又道。 “哦？你如何知晓？”吕春秋小声询问。 “因为楚国太弱啊！” 吕福宝声音虽小，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他们该有自知之明吧？就项宁那个小皇帝？还有眼前这位炼体境的晋公，凭什么敢招揽我吕氏？” 吕春秋闻言苦笑，但也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看来，自己这些年教导儒道修行者，女儿耳濡目染，也是学了不少真材实料。 “像嘉靖帝那样的雄主，普天之下有一位足矣。当今大楚，恐怕无人有嘉靖帝那种气魄，敢招揽我文信侯一脉。” 吕春秋自信说着，当然，声音依旧是极轻的。 他想起范离一直干坐着，也不好冷落人家，便主动开口道：“晋公此来，请问有何贵干？” 这对背后说人闲话的父女，已经搞得范离哭笑不得。 他索性开门见山道：“无他，特来招揽文信侯入大楚。只要文信侯答应，本公可以保证，文信侯在大楚的地位绝对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 “咳咳咳！！！” 正喝茶的吕福宝，闻言一阵猛烈的咳嗽。 吕春秋也是目瞪口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他忍不住问道：“晋公刚才说……二人之下，万人之上？是否晋公口误，本侯若投靠大楚，应该是在楚帝一人之下吧？” 范离昂首答道：“侯爷当然在陛下之下，但陛下之上，不是还有本公吗？” 第29章 你要气势，给你气势 狂妄！ 嚣张！ 大逆不道！ 吕春秋虽然不是大楚的臣子，却也清晰感受到，范离真是距离造反只差一步的男人！ 陛下之上，还有本公？ 吕春秋觉得，哪怕范离把自己排在第二，让他吕家排第三，也都是合情合理的。 范离却公然凌驾大楚天子之上？ “晋公刚才说的话，本侯可以当成没听见，也绝对不会向外泄露。” 吕春秋自以为很‘体贴’的暗示，范离却不当一回事。 范离笑道：“文信侯如果对本公的话有任何质疑，本宫可以把陛下请来，当着她的面再说一次。” “额……” 服了。 真的服了。 吕春秋终于清晰的感觉到，范离是实至名归的大楚权臣！ 尽管，大汉的权臣董卓有着公认的强悍修为，也以残忍暴虐而闻名天下。 但范离这份秋风扫落叶的潇洒，才是真正的权臣风度！ 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真正的权臣，根本没有前面那四个字，他就是万人之上！ “本侯相信晋公说的每一句话，我吕氏如果并入大楚，确实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 吕春秋故意停顿，话说一半，他相信范离能听懂自己的隐喻。 你们大楚实在太弱了，吕城投靠大楚恐怕朝不保夕，早晚还要沦为亡国之臣。 范离笑了，他当然能听懂隐喻。 但范离两世为人，他骨子里的老练成熟，早把吕春秋的一切顾虑都预料到了。 “大汉长乐公主，即将成为我大楚皇后。” “什么！？” 范离只一句话，就让吕春秋动容。 楚汉联姻？ 两个弱国结盟抵抗强国，这早就在吕春秋的意料之中。 但他仍然看好大明，因为弱国结盟，还要看双方结盟诚意，才能最终决定结盟的效果。 长乐公主，她不仅是汉帝刘协最优秀的血脉，更是梵音净土都希望留住的天骄！ 大汉以长乐公主嫁入大楚，这绝对是两国结盟的极限效果！ 足以大明敬畏楚汉！ 吕春秋终于要正视范离了。 他试探性的问道：“天家联姻，莫非是晋公一手促成的？” “是！” 这是竖立自己强大人设的好机会，范离当然不会错过。 至于撒谎，他也不担心谎言被揭穿。毕竟长乐公主不可能千里迢迢来吕城，只为说一句‘本公主才是主谋’。 “本侯对晋公，实在万分敬佩。”吕春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后生可畏啊！ 自己整日为吕氏未来发愁，而且大明嘉靖帝都逼到家门口来了。 再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把纵横之术玩得炉火纯青。 “大楚有范离在，嘉靖帝就算统一天下，恐怕也至少要推迟二三十年。”吕春秋在心中道。 在他眼里，楚汉已经有了对抗大明的资本。 但是，范离拿出的砝码仍不足说服吕春秋归楚。 吕春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范离，期待他继续表演。 “如果范离仅止于此，再无后招，我吕城便可继续维持中立状态，谁也不投靠。” 吕城的存在，原本就是建立在三国平衡的基础上。 如果平衡没有被打破，吕城仍然可以中立。 说到底，吕春秋一辈子当家做主，还真不习惯做他国的下臣。 想到这些，吕春秋甚至心情大好，连带看范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 “文信侯，其实我大楚陛下成婚之后，皇贵妃的位子也还空着。”范离悠悠道。 “哦哦，是吗？” 吕春秋还在心中赞叹范离，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范离笑眯眯的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吕福宝。 那眼神，竟让吕春秋想起了一个与老祖宗有关的成语：奇货可居！ “喂！你什么意思？” 吕福宝被范离叮得浑身不自在，也顾不上礼节，直接大声喊话。 范离笑道：“若吕氏愿意归顺大楚，吕小姐可入后宫，做我大楚皇贵妃。” “什么！？” 吕福宝尖叫一声，花容失色，整个人都躲到了父亲的身后。 吕春秋也呆住了。 但他虽然震惊，却不像女儿这样被吓坏。 只是惊叹范离这天马行空的胆略思维，全然不似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应该具备的。 “我在范离这年纪，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半大小子。先父在世时，常叹息我过于木讷保守，既没有先祖的睿智机敏，也缺乏先祖的远见卓识。” “福宝若成为大楚皇贵妃，我吕氏在大楚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再加上吕城对天下儒道的影响力，若干年后，吕氏取代范氏把持楚国权柄，完全有可能！” “等到天下有变，楚汉联合灭掉大明，再灭大汉也不在话下……或许，我的后人还能逼迫楚帝禅位，成就吕氏天子？” 吕春秋虽然没有帝王野心，但只是随便想想，也是一阵的心惊肉跳，跃跃欲试！ 他忍不住看了范离一眼。 这位年轻的晋公，一出手就是自己无法拒绝的筹码？ 太厉害了！ 该不该答应他呢？ 吕春秋犹豫着，或者应该故意冷落大楚一段时间，逼迫对方继续增加筹码，让吕氏获利更多？ “兹事体大，本公也不需侯爷立刻表态。只是在三帝会盟结束前，请侯爷一定给本公一个准信。” 范离突然主动开口，态度却是和嘉靖帝一模一样。 他们都好像游刃有余，不催促吕氏立刻表态。 这份从容，再次出乎吕春秋的意料！ “范离……难道有天子气量？” 吕春秋发懵，他突然对自己刚才幻想产生了怀疑。 自以为再过几代人，吕氏子孙有可能逼得楚帝禅位。 但是，有范离这样的人物在，楚帝还能有下一代君王么？ 而吕氏的后人，干得过范离的子孙吗？ “文信侯，本公告辞。” “额？啊？” 吕春秋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范离已经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出了文信侯府，范离也是松了一口气。 初次见面，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看清吕春秋此人。 现在看起来，吕春秋还是好对付了。 世家子弟，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范离想起来穿越前，大学里常见的学者型导师。 他们不擅长钻进牟利，只是闷头搞科研、提升学术水平。 结果往往是既没有赚到钱，也没有进入校领导班子掌握权力。 这样的人在大学里当老师，绝对是学生的福音。但在乱世率领一个家族，却最容易成为失败者。 “晋公留步，久违了。” 范离正在思考，耳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他抬眼望去，来人丹凤眼、卧蚕眉，美髯垂于胸前，确实是一位老熟人。 大明，张居正。 第30章 嘉靖帝的橄榄枝 范离看着张居正，张居正也看着他。 张居正的目光极其复杂！ 崇拜？嫉妒？ 两种截然相反的兴趣，都从张居正的眼神中透出。 他对于范离，确实是崇拜又嫉妒。 张居正一直以为，范离年纪轻轻就权倾大楚朝野，成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主要是凭着范氏家族的力量。 上次他出使楚国，在承明殿震惊于范离的浩然气境界。 事后张居正左思右想，怀疑范离身上藏着某种儒道重宝，才哄骗了自己。 毕竟范离刚开始修炼，仅有炼体境界，这已是三国公开的秘密。 然而，事后没多久，大明国师蓝道行收服乌骓失败。 究其原因，居然又是范离搞的鬼！ 张居正才意识到，自己实在小看了对方！ 而此时此刻，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范离面前，更因为大明对范离的重视，已经上升到了嘉靖帝！ “小张大人？有何贵干啊？”范离笑问道。 张居正是个人物，未来可期。 但现在，他官衔不过四品，即便在大明也是人微言轻，更管不了范离这种大楚位高权重的晋公。 此刻张居正出现在这里，范离估计他多半是个跑腿的角色。 果然！ 张居正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尴尬的地位。 “晋公，我大明嘉靖皇帝陛下有请。” 说完，张居正老脸涨红，似乎尴尬自己只是个跑腿角色。 他侧过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嘉靖要见我？”范离在心中嘀咕。 去？ 还是不去？ 恐怕……必须得去！ 就凭那位雄主的权势实力，自己只要敢拒绝，一定妥妥的得罪对方。 大明天子之怒？ 范离目前还承受不起。 至于项宁听说这件事，是否会不高兴？ 算了，范离顾不上小丫头的情绪，自己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带路吧。” 范离跟着张居正走了。 只是他没发现，张居正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更不知道，张居正提前安排好的下属，已经专程前往楚帝行宫，通报他被嘉靖帝单独召见的消息。 楚帝行宫。 “什么？！范离背着朕去见嘉靖帝？” 项宁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来人是大明属官，而且职位卑微。 自己若是与他一般见识，只会有损天子威仪。 “没错，本官特来知会楚帝陛下，免得您一时找不见晋公，平添烦恼。” 此人虽然只有区区七品官阶，却昂首挺胸，连跪拜之礼都没行过。 颇有一种‘上国之臣，不拜下邦之主’的架势！ 偏偏这个时候，楚帝行宫还有客人。 汉帝，刘协。 “知道了，你退下吧。” 项宁尴尬的看了刘协一眼，挥手让大明官员退下。 后者冷冷一笑，趾高气昂的走了。 “此人无礼，真该把他千刀万剐了！” 刘协看着都替项宁生气。 但他却又提醒道：“你不可冲动，真要伤了对方，正好给嘉靖匹夫借口。” 项宁哭笑不得。 如果没有后面这句话，连她都要怀疑刘协是在挑拨离间。 “范离为何要答应见嘉靖？”项宁心中仍然有疑问。 她正想着，就听刘协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楚帝陛下，万一范离要造反，不如将他击杀在吕城？我麾下三名忠臣，可以借给陛下锄奸！” 项宁张着嘴，表情呆滞看向刘协。 “额……多谢陛下，但朕觉得还不至于此。” 杀范离？ 拜托！ 这次护驾的队伍，高手都是从京城卫戍军选拔出来的。 卫戍军是范家的铁杆势力！ 今天杀了范离，保不准明天卫戍军高手就要逼宫了！ 再说，项宁虽然疑惑，但真不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跟范离计较。 “万一他是为我好呢？”项宁甚至有这种想法。 刘协见项宁态度并不强硬，无奈摇头叹息。 “额？陛下怎么了？”项宁问道。 刘协惋惜的说道：“楚帝陛下尚年轻，心肠太善良，太轻信人。想当初朕也是轻信了董卓，将他从地方调入京城，协助朕剪除十常侍。” 刘协叹了口气。 “可结果呢？十常侍覆灭后，董卓一人独掌大权，暴虐更胜十常侍！” 想起旧事，刘协眼眶流出悔恨的泪水。 他咬牙道：“若董卓掌握大权还不知足，敢有今天晋公这样的不臣举动，朕拼着一死也要将他击杀！” 项宁听了却有些尴尬，心想：你能做到么？ 如果能做到，怎么可能隐忍到今天。 而且，董卓在大汉那边，不臣举动还少么…… …… ………… 明帝行宫。 范离步入大殿，抬头看御阶之上，却不见龙椅，而是一个金线织就的蒲团。 蒲团之上，端坐一名道士模样的中年人，呼吸沉稳，器宇轩昂！ 是嘉靖帝。 “不穿龙袍穿道袍？” 范离仰视嘉靖帝，心中若有所思。 此时，领路的张居正已经自觉退下。 偌大宫殿里，只有范离和嘉靖帝两人而已。 范离正想着如何开口，跟这位他国皇帝打招呼，嘉靖帝却先说话了。 “你如今还是楚国臣子，朕免你一次，不必行跪拜大礼。” 范离怀疑自己幻听了。 卧槽！ 这老壁灯，怎么用这种恩赐的语气，说出这么让人恶心的话？ 我啥时候说要给你下跪了？ 项宁都没见过我下跪是什么模样！ 终于，嘉靖帝缓缓张开双眼，似乎结束了打坐冥想。 他看着范离，脸上慢慢露出笑容。 “以你炼体境修为，仰视朕的时候，觉得朕像凡人，还是像神仙？” 范离在心中道：“我看你像神经病！” 但范离嘴上却答道：“陛下确实超凡脱俗。” “哈哈哈！你果然圆滑，难怪在楚国混得风生水起。”嘉靖帝哈哈大笑：“在朕的臣子之中，敢不直觉回答朕提问的人，你还是头一个！” 范离听出他话语中的问题，疑惑道：“额……陛下，我是楚国的臣……” 嘉靖帝却不等他说完，就挥挥手道：“从今以后就不是了！朕特招你来大明做官，入内阁……但你资历尚欠，先排末位慢慢熬资历吧。” 范离总算明白了。 原来嘉靖是来挖墙脚的？ 但这老小子也太吝啬了吧？自己在大楚是百官之首，官拜丞相，封晋公。 投降大明，虽然还能称‘相’，却只是个末位的内阁大学士？ 天底下哪儿有降薪降职跳槽的？？？ 第31章 曹刘孙 “怎么样？朕的恩赐，你可还满意？” 嘉靖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范离，脸上笑容依旧。 满意？ 这种侮辱般的恩赐，堪比打发乞丐。 如果不是双方实力差距过大，范离真不介意一剑挑死他！ 高坐蒲团的嘉靖帝，却根本不在意范离的想法。又或者说，他认为范离今天归降大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统一天下，只是朕的一个小目标。百年之内，朕将渡劫飞升，到时候朕将大位传给太子。你尚年轻，只要好好为新君效命，或许有机会成为大明首辅。” 嘉靖帝自言自语的说着，仿佛大局尽在掌握。 范离听得简直想笑！ 好家伙，自己在大明的待遇到底能有多差？ 投降之后，在内阁只末位做小还不算？原来整个嘉靖朝，自己都绝对当不了首辅？ 牛！ 嘉靖真特么牛！ 这整个一位反向谈判专家！ 范离一直担心吕春秋被大明招揽，但看嘉靖帝这德行，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他正吐槽着嘉靖帝，守在殿外的张居正突然进来，向嘉靖帝禀报。 “启奏陛下，汉左将军刘备、骠骑将军孙权、司空曹操，三人已经请到。” 范离心中一惊！ 嘉靖帝这么大的胃口吗？ 不仅仅要招揽自己，连大汉的臣子都要招揽？ 而且就在这吕城之中？ 嚣张至极！ 真是完全不把刘协和项宁放在眼里！ 一串稳健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是三道身影在范离身后右侧站定。 曹刘孙三人看见范离，也都感觉很惊讶！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与范离并排站着，而是留了一步的距离，只站在范离身后，以表示对这位大楚权臣的尊敬。 “曹操、刘备、孙权？” 直呼其名，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 但以嘉靖帝的身份，却又显得合情合理。 “见过大明皇帝陛下。”三人躬身行礼，但并不下跪。 嘉靖帝见状，稍稍皱眉，面露不悦。 他可以允许范离不跪，因为范离毕竟是大楚实际上的掌权人，连嘉靖帝也愿意免礼以示尊重。 而眼前三人，虽然在大汉都是官居一品，但其实权力有限得很！ 嘉靖帝原计划招降董卓，奈何董卓居然没有随汉帝同行。 退而求其次，这三人也是贤名远播，嘉靖才勉强愿意招揽。 嘉靖觉得自己如此天高地厚的施恩，三人却不下跪，就显得很不听话了。 他有些厌烦曹刘孙三人，只耐着性子道：“你等今日归降大明，朕都予以赐封。曹操封归命侯、刘备封顺天侯、孙权封知命侯。至于实际任用官职，等朕再做思量。” 归命？ 知命？ 顺天？ 范离听着这三个侯爵名称，差点笑出声来。 但凡曹刘孙还要点脸，都肯定要拒绝嘉靖帝的招揽。 果然！ 三人都不是凡品！ 原本他们脸上稍显敬畏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英雄面对逆境时的不屈与愤怒！ 曹操在三人之中年纪最长，他率先开口。 “陛下失言了，我等三人都是汉臣，世食汉俸，终身侍奉汉帝绝不背弃，又岂会背弃旧主投靠新君？” 嘉靖微愣，也不动怒，只是问道：“以我大明之强盛，如果攻阀大汉，你们难道要负隅顽抗，与汉帝陪葬？” 刘备站出来答道：“大丈夫行于乱世，当光明磊落。即使处于逆境，也当屈身守份，以待天时！” 嘉靖又问道：“朕少见汉帝，他是何样之主啊？” 孙权出列答道：“聪明、仁智、雄略之主也。” 嘉靖大笑！ 笑声如龙吟，仿佛能冲出殿顶，飞入云霄！ “大汉有董卓把持朝政，刘协形如傀儡。你这样夸奖，未免言过其实了吧？” 孙权答道：“并非言过其实！我汉帝以董卓灭十常侍，是其聪也。提拔我三人制约董卓，是其明也。” “大汉从不曾主动攻阀明、楚两国，是其仁也。” “三国会盟，将董卓闲置京城，是其智也。” “居深宫而虎视天下，以长乐公主亲近梵音净土，是其雄也。” “结好楚帝、疏远陛下您，是我主之略也。” 孙权说完，深躬一礼，弯腰超过九十度，几乎可以用头顶触及鞋面。 范离几乎要拍手叫好！ 曹刘孙果然个个人才是！ 尤其孙权的能屈能伸，先是大义凛然的吹捧汉帝，又重礼示弱，免得激怒嘉靖帝当场击杀自己。 三人之中，范离尤其欣赏孙权。 只可惜，他比嘉靖帝更清楚，曹刘孙终不会屈居人下，是根本不可能收服的那类人。 “哼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嘉靖帝先是轻声怪笑，而后又仰头大笑。 他笑得似乎很潇洒，甚至从蒲团上第一次站了起来。 刹那间！ 一道强大的明黄龙气冲天而起！ 这座华丽的宫殿里，终于可以听到十分清晰的龙吟声了。 “很好。”嘉靖帝笑罢，冷眼看着三人。“你们确实是大汉的忠臣，朕今日不杀你们，都走吧。” 曹刘孙三人如释重负！ 他们正要离开，又想起范离在这里，纷纷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嘉靖帝也道：“范爱卿，朕今日得你一人足以。今晚留下，陪朕用膳。” 卧槽！ 这话听着可就太别扭了。 留饭而已，麻烦别说得好像侍寝一样！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才道：“恐怕陛下要失望的，此三人尚且不会背叛大汉，我又怎会背叛大楚？” 说着，他对嘉靖帝也深鞠一躬。 “陛下若没别的事，外臣就先告退了。” 杀？ 还是不杀？ 今天想要招降四人，结果一个都没招降成功，嘉靖帝确实动了杀心！ 但他看着仅有炼体境界的范离，杀心又瞬间消散于无形了。 自古以来，还没有大乘境帝王击杀炼体境的先例！ 嘉靖帝丢不起这个人！ “罢了……你们都走吧……” 嘉靖帝重新在蒲团上坐定，微眯双眼，仿佛要进入冥想状。 范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去看身旁的曹刘孙，发现他们也是一脸庆幸、劫后余生的模样。 四人迈步出了宫殿，身后又飘来嘉靖帝清徐舒缓、却夹杂着杀意的声音。 “可惜了，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金樽共相邀，白刃不相饶……” 第32章 楚汉联姻 “什么？朕的三名大臣全部去了大明行宫，觐见嘉靖！？” 大楚行宫内，正在做客的汉帝刘协得到内侍的通报，惊得面无血色！ 项英在一旁看着，只感觉哭笑不得。 这位皇帝前辈刚才还在宽慰自己，说范离未必会投向嘉靖，然后话锋一转，说他麾下三名大臣才是忠良典范。 这才一盏茶的功夫啊，就换成那三人也被嘉靖召见。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不拒绝？！” “身为大汉臣子，岂能被别国天子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刘协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无法安坐，起身在宫殿里来回踱步。 “陛下稍安勿躁，喝茶，喝茶。” 项宁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尤其对方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天子。 “朕哪里还有心情喝茶？！” 刘协声音里带着哭腔。 “曹操、刘备、孙权，他们辜负了朕的信任，朕要追究，一定要追究！” “朕要撤掉他们的爵位，罢免他们的官职，将他们贬为……” 项宁觉得，此刻的刘协简直比自己还像女人。 而且，是那种被男人辜负、伤心欲绝的女人。 大汉天子，此时此刻却浑身透着一股委屈的酸气。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四道身影依次进入楚帝行宫。 范离。 曹操。 刘备。 孙权。 四人庆幸自己能活着回来，颇有些同生死、共患难的袍泽感觉。 偏偏立刻就听见汉帝的叫喊声？ 范离倒还没什么，但被点名痛骂的曹刘孙三人，脸上写满了尴尬。 “什么情况？” 范离用眼神询问项宁，后者耸耸肩，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 “咳！陛下，臣等刚从大明行宫回来，特来向陛下复命。” 曹操出列，主动打破僵局。 “哼！你们还知道回来？” 范离听着只感觉哭笑不得。 这是天子该说的话吗？ 刘协这语气，很有点更年期的味道。 “陛下，臣等被嘉靖帝召见，只是去应付一番，请陛下莫要误会臣等。”刘备说道。 刘备毕竟是皇叔，辈分比汉帝还高。 他一开口，刘协好歹冷静了些，不再发泄似的抱怨了。 孙权此时才站出来，朗声道：“陛下，那嘉靖帝妄图劝降我三人，臣等已经严辞拒绝，誓死效忠大汉！” “这样……好吧，朕刚才有些失态，三位爱卿莫要往心里去。” 听孙权一番慷慨陈词，刘协算是彻底被哄好了，反而还有些内疚。 两位天子听四人汇报了具体情况，才知道嘉靖帝已经狂妄到了这种地步。 三帝会盟，历代君王都是暗中较劲，更罕见在这种时候挖墙脚的。 “嘉靖可恨，分明是不把朕与楚帝放在眼里！”刘协怒道。 项宁也皱眉道：“嘉靖帝确实太嚣张了。” 两位天子大眼瞪小眼，但除了抱怨，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范离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你们俩这么弱，嘉靖不狂才有鬼！” 一边想着，范离一边用眼神试探曹刘孙三人。 在回来的路上，四人已经就某些问题达成一致。 曹刘孙三人察觉到范离的眼神，也微微点头。 依旧是曹操出列，率先开口道：“臣突然想起一事，想要启奏陛下。” “啊？爱卿有话直说。” 刘协消了气，眼前三人又成了他的爱卿和国之栋梁。 曹操当即跪下，刘备与孙权也分左右跪在他身后。 “陛下的掌上明珠，我大汉长乐公主殿下如今已到婚配年龄。臣只是提醒陛下，或许该为公主她寻一门好亲了。” “啊？” 刘协眼神迷离，显然有点跟不上曹操的思路。 现在不该商量对付嘉靖吗？ 突然提朕女儿的婚事做什么？ 范离也没闲着，频频用眼神示意项宁。后者完全明白，却脸颊涨红，怎么都开不了口。 这趟三帝会盟，或许嘉靖帝有许多未知的图谋，而项宁的任务就只有一个：提亲！ “朕要怎么开口？范离你个奸贼，都不知道替朕分担么？” 项宁心中抱怨，却知道这种事情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她狠狠咬牙，突然站起身，朝着与自己对坐的汉帝刘协行了半礼。 刘协愣道：“楚帝何必行此大礼？你我同为天子，且又十分投缘，简直如骨肉兄弟一般……” 这话说得客气，但项宁却羞涩至极，简直要哭了。 朕都要认你当老丈人了，你还跟朕论兄弟？ “汉帝陛下，朕为大楚天子，后宫虚悬。今日，朕愿以皇后位，求娶长乐公主！” 刘协呆住了，竟是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汉结盟实在不行，在场任凭是谁，都不相信刘协会拒绝项宁的请求。 然而，刘协再一次‘震惊’全场。 “那个……楚帝啊，您似乎还没过守孝期吧？” 范离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昏君’！ 这都什么时候了？ 已经火烧眉毛，还顾及这些凡俗礼法？ 范离又看见项宁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显然已经没了分寸。 无奈，范离只好替她答道：“汉帝有所不知，楚、汉风俗不同。我大楚的守孝期并非三年，而是三月。待到三帝会盟结束后，我家陛下就可以举行婚礼了。” “哦~~~~~~！” 刘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没了礼法上的约束，他才品出楚汉联姻的好处。 “曼儿一旦做了大楚皇后，两国结盟声势将达到最强！” “到那个时候，对外可以威慑嘉靖，对内也能让董卓安分守己。” “哈哈，朕内有三位贤臣，外有楚帝女婿为援，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朕？” 刘协越想越美，笑容已经明显写在了脸上。 范离看着直摇头。 真不愧是弱主，果然弱得实至名归。 联姻之事就此约定，又由范离和曹刘孙商量大婚细节。 等一切都谈妥，汉帝刘协才心满意足的返回自己的行宫。 “这也太荒唐了……” 项宁望着刘协远去的背影，想起自己不过是女扮男装，却要迎娶皇后？ 她现在简直想哭。 “感谢陛下，为大楚江山作出的牺牲。” 出乎项宁的意料，范离居然神情庄重，俨然一副国之栋梁的气质。 “嗯，朕知晓分寸，晋公放心吧。”项宁稍感安慰，语气也和气了许多。 范离却干咳一声。 “咳……既然陛下已经有了皇后，那么再添一位皇贵妃也无伤大雅吧？” 项宁：“？？？” 你特么演朕？！ 第33章 八字和一撇 为了得到第二枚【替身娃娃】。 为了双倍修炼效果。 演你又怎样？ 如同数月前逼迫项宁喊‘相父’时一样，项宁久违的展现出权臣风范。 “陛下若想江山皇位永固，必须立吕春秋之女为皇贵妃，此事绝没有商量余地。” 范离望向女帝的目光，只剩下霸道和冰冷！ 项宁打了个寒颤，仿佛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唤醒。 这个最近常常维护自己、替她排忧解难的男人，终究是大楚第一权奸啊！ “朕……朕知道了……” 搞定女帝，任务就完成一半，只差吕春秋那边了。 范离不打算坐等吕春秋主动表态，还是要激他一激！ “陛下，借你的传国玉玺用一下。”范离对项宁道。 “你要干嘛！？” 项宁吓了一跳！ 大楚皇室世代相传的传国玉玺？ 对她来说，这可是仅次于霸王枪的宝贝。 传国玉玺受历代楚帝的灵气滋养，不仅攻守兼备，而且使用门槛极低。 只要是大楚天子，哪怕仅有金丹境修为，也能轻松驾驭传国玉玺，而且不像霸王枪那样容易透支灵气。 “霸王枪是朕的明牌，传国玉玺却是朕的暗牌。如此好用的天子法宝，只有朕和皇太后知道其中奥妙，为什么范离要借用？” 项宁实在想多了。 范离借用传国玉玺，还真就是最普通的用处：盖章。 “赶紧拿来！”范离见她拖拖拉拉，便加重语气。 项宁吓得一哆嗦，在心中暗道：“老天爷怎么不劈了这奸贼？罢了，反正他不是天子，便是拿了朕的传国玉玺也无用。” 想到这里，项宁终于一脸不情愿的从袖子里掏出玉玺。 范离一把接过，随手又从案头拿起一卷空白的圣旨。 “原来是要写圣旨？” 项宁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郁闷。 没经过她同意，范离居然敢擅自写圣旨？ 这不是伪诏吗？ 而且还当着她的面？ 项宁憋着气，瞪大眼睛看他准备写什么？ 如果范离做得太过分，她拼死要也撕了这张圣旨……再拿传国玉玺砸他脑袋！ 范离提笔，蘸墨，然后稳稳将笔尖落在圣旨上。 一撇。 没了？ 范离只写了一撇，然后收笔，用印。 “晋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项宁忍不住问道。 范离笑道：“这叫八字有一撇。” 八字？ 项宁听得满头雾水。 范离则是召来一名小太监，命他将圣旨送往文信侯府。 小太监全程看着范离如何伪诏圣旨，却是半点意见都不敢有。 接稳圣旨，小太监在地上磕个头，便快步朝文信侯府去了。 文信侯府。 吕春秋正在指点女儿修行。 儒道修行，不是闭关打坐、参禅悟道，而是六艺。 即礼、乐、射、御、书、数。 吕福宝正在修炼的，便是‘书’，也就是书法。 “爹爹，女儿何时能像您这样，落笔显气象？” 吕福宝说话时，双丫髻随着身体动作摇晃，模样十分可爱。 她正在临摹吕春秋的书法，那是一个‘王’字。 三横一竖，极简单的字，却被吕春秋写出了不凡。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清气，从字面缓缓如柱状升起，直向天际。 落笔显气象！ 吕春秋的‘王’字，竟生出一笔连通天、地、人的气象！ “以你的浩然气修为，再练二十年，或许能有爹爹一成的水准吧。” 吕福宝瞬间泄气！ “二十年？女儿都成黄脸婆了……” 吕春秋大笑。 他又指点道：“另外，每个人的天生命格不同。比如爹爹与你，都是福贵双全的上等命格。但在你我之上，还有更尊贵的真龙命格，也就是天子。” “若是一位有天子命格的人，刚好修行了浩然气，那他的文字气象便不是爹爹这样的玄清之色，而是天子专属的明黄之色。” 吕福宝好奇问道：“明黄之色又如何？比玄清之色强么？” 吕春秋点点头：“天子命格，至尊至贵！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修行大道有三千，但天子命格之人，不论修行哪一道，都可压制同道同境界的对手。” “啊，天子命格岂不是等于同阶无敌？！” 吕福宝两眼放光，竟然露出神往的表情。 “爹爹，女儿将来要嫁人便嫁给天子！” 原来，女子早熟。 自从上次范离到访，吕福宝就如同点醒了某种天赋似的，竟不止一次想象过自己的终身大事，想象未来夫婿会是何样人物。 吕春秋闻言一愣，也想起范离临走前的提议。 投靠大楚，吕福宝可为皇贵妃。 这……难道是天意？ 吕春秋郁闷得摇摇头。 大明嘉靖帝是一位极其强势的雄主，有他在，吕春秋真得不敢轻易投效别国。 “爹爹，大楚行宫派人来了。” 他正胡思乱想，就被女儿的声音打断。 吕春秋放眼望去，发现来人是一名小太监，但手里却捧的却分明是圣旨！ “这是怎么回事？大楚天子传圣旨给本侯？可本侯并未答应归顺，难道大楚天子行事如此不知分寸？” 吕春秋带着一丝疑惑，主动迎了过去。 他心想，如果这名楚国的小太监不知道天高地厚，胆敢命令自己跪迎圣旨，定要将他轰出去。 然后，自己便答应嘉靖帝的招揽，投入大明！ 小太监走到吕春秋父女面前，却并没有宣读质疑。 他只是满脸堆笑道：“侯爷，这个……麻烦您收下慢慢看。” 因为圣旨不是项宁亲笔写的，小太监也不敢管它叫‘圣旨’。 吕春秋一愣，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小太监便如同丢掉一个烫手山芋，立刻就告辞离去。 看眼对方逃跑似的离开，吕春秋简直怀疑这卷圣旨随时可能爆炸！ “爹爹，快打开看看写的什么？”吕福宝却是好奇问道。 “哦……哦……” 吕春秋一边应着，一边将圣旨小心展开。 然而，随着卷轴缓缓展开，却是一大片空白，好半天没看见文字。 “莫非是手忙脚乱，把空白圣旨给本侯送来了？” 吕春秋正胡思乱想，突然感觉终于有墨迹映入眼帘。 然而，吕春秋还没看清圣旨上写的内容，竟有一股磅礴无匹的明黄之气从圣旨向天空冲出！ 刹那间！ 明黄之气连贯天地，仿若一根支撑三界的天柱！ 第34章 女儿，你必须嫁 “天子气象！” 吕春秋脱口而出，但更让他心惊胆战的，却是眼前这道天子气象的浩然气修为。 吕春秋的额头，瞬间遍布冷汗。 “这道圣旨是大楚行宫送来的，也就是楚帝所写？” “那位少年天子，修为看似平平无奇，只是初入元婴境而已。但事实上，他竟是连我都没看透的儒道大成者？” “大楚得此真龙，至少兴旺五百年！” 吕春秋迅速得出结论，目光又贪婪的落在圣旨上。 身为一名儒道修行者，有幸见识儒道大成的在世天子的文笔，实在荣幸！ “一撇？” 他看清了，圣旨上除了大楚传国玉玺的印章，唯一的墨迹便只有一撇。 “爹爹，这圣旨是什么意思？怎么一个字都没写完似的？”吕福宝好奇问道。 吕春秋，天下众儒之师。 以他的智慧，当然比吕福宝领悟得更快，也更深。 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答案，但还要反复三思再三思！ 在彻底确认自己想法没错之后，吕春秋脸上露出的欣慰、甚至是感恩的笑容。 他缓缓道：“八字，有一撇。” “爹爹？” 吕福宝却是还没听懂。 吕春秋不再说话了。 他相信自己读懂了一切。 这是大楚天子给自己的恩典！ 天子亲自降旨表态，他愿意立吕福宝为大楚皇贵妃，只要吕家点头就行。 如此儒道大成、前途一片光明的天子，仍然愿意用这般礼贤下士的态度对吕家？ 吕春秋仿佛看见，自己率领家族归顺大楚后，楚帝项宁一定对吕家荣宠有加！ “范离没有骗本侯。”吕春秋如自言自语般说道。 大楚对吕家的好，一定能胜过嘉靖帝百倍！ 而楚帝本人，绝对不会输给大明嘉靖帝！ 吕春秋望向圣旨的眼神，渐渐从欣赏，转为了崇拜。 “臣，文信侯吕春秋，领旨，谢恩。” …… ………… “叮！” “检测到吕春秋态度转变，决定投靠大楚。” “鉴于吕春秋对圣旨文墨的崇拜之情，其实是在崇拜宿主，系统认可宿主完成任务【天下布武】，即在大楚国境外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恭喜宿主获得任务奖励，一枚【替身娃娃】。” 范离正陪着项宁吃饭。 或者说，皇帝御膳确实好吃，他今天决定蹭饭。 正在切鹿肉的范离，突然感觉手里多了个东西，是系统奖励发放的替身娃娃。 他愣了一下，便动作很快的收进袖子里。 “晋公拿的什么？给朕看一下？！” 项宁其实看清楚了，分明是个针线精巧的可爱布偶。 “范离怎么会将这种东西随身携带？莫非是哪个女人送给他的？” 想到这里，项宁一股子倔劲冒气，非要看一眼那个娃娃不可！ “不给。” 范离没好气的瞪了项宁一眼。 这娘们最近欠收拾？他的私人物品也敢惦记？ “呵，晋公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亏得朕一直以为晋公光明磊落，是个男子汉。” 项宁实在不擅长耍嘴皮子。 她绞尽脑汁的激将法，也只换来范离的又一个白眼而已。 “给朕拿来！” 女人恼羞成怒时，情商和智商都会瞬间下线，满脑子只剩下冲动。 她居然忘记范离是如何的一手遮天，拼命似的飞扑向范离。 在宫殿四处站岗的侍卫见状，心中大惊。 “不好！陛下要刺死晋公！” 他们可都是卫戍军的高手，先忠于范离，然后才为楚帝效命。 侍卫们眼看都要拔刀了，却见项英扑到范离身前，只是拉扯他衣袖。 “给朕看看嘛，就看一眼！” 侍卫们虚惊一场，范离却郁闷至极。 “卧槽，这娘们有大病！” 他气得双脚并用，想要挣开项宁。 但元婴境修行者的力气，哪里是范离能挣脱的？ 撕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范离的左袖确实被撕开个大口子。 有个什么东西从破口处掉出来，落在地上，将坚硬的青石地板砸出个小坑。 “额……”范离看着落地的东西，愣住了。 替身娃娃还藏在他袖子里，但掉落在地上的，却是一枚传国玉玺。 并非大楚项氏的传国玉玺，而是他范离的。 项宁也傻了。 “这什么玩意？” “看着和朕的传国玉玺很相似？” “这枚玉玺很新，绝对不是朕的。” “哦……这是奸贼自己的传国玉玺……我从奸贼身上翻出一块传国玉玺……” “大楚列祖列宗在上，儿臣注定是项氏最后一位天子，哈哈哈……” 项宁的情商和智商终于上线了。 她想起范氏在大楚一手遮天，想起范离权倾朝野，甚至想起行宫里所有的侍卫都出自卫戍军。 现在下跪，给范离磕一个，能保命么？ “咳！” 范离干咳一声，想要化解尴尬，却吓得项宁浑身一哆嗦。 范离硬着头皮蹲下，伸手将范氏传国玉玺捡起来。 “陛下你看，这只是本公的一枚印章……私人印章，仅此而已，对吧？” “对……”项宁干涩的答道。 呵呵。 私人印章？ 有必要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奸臣，欺朕不读书？ 范离若无其事的将玉玺收入袖中，正色道：“陛下，此次三帝会盟结束后，就可以回国准备迎娶皇后和册封皇贵妃的大礼了。” “吕春秋答应了？”项宁脸色古怪。 这家伙哪儿来的自信？ 真以为自己谋划的一切都能成功？ 吕氏中立数千年，怎么可能这般容易说服？ 她正这样想着，就看见一名小太监手捧书札，躬身趋入殿内。 “启奏陛下，文信侯吕春秋送来女儿吕福宝的生辰八字。” 项宁：“？？？” 她难以置信的接过书札，展开，便有几行小楷映入眼帘。 字迹中正平和，隐隐给人恭敬谦顺之感。 “臣吕春秋，幸蒙陛下垂怜，岂敢不思报效，以尽人臣之节？现乞禀小女福宝，生辰八字如下……” 项宁看呆了。 令她吃惊的并非吕福宝的生辰八字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吕春秋的措辞。 臣吕春秋？ 确定不是‘外臣吕春秋’？ 他还要报效，要尽人臣之节？ 吕城真就归于大楚了？ “列祖列宗在上，儿臣居然开疆拓土了……” 第35章 天子争强弱 三帝会盟，绝对是人间盛世！ 之所以定期在吕城举行，并非仅仅因为吕氏的中立地位。 更重要的，吕城乃天下儒道修行者心中的圣地。 此时此刻，竟有三千名儒生聚集于此！ 他们都是【三帝会盟】的观众，这也是历次会盟的惯例。 因为儒生即舆论！ 这些人今天亲眼目睹了三帝会盟的全过程，自然会将三位天子的表现传播天下。 到时候，表现优异的天子，在世间的名望更胜！ 而表现拙劣的，则是立刻颜面扫地，甚至连龙椅都坐不稳了。 范离遥望已经入席就坐的三千儒生，心中感慨万分。 他根据原主读书的记忆，知道大汉曾经有一位‘少帝’，因三帝会盟时一败涂地，丑态被当时的三千儒生传播出去，立刻‘名扬天下’！ 少帝归国后，虽然登基未满百日，但立刻遭到朝中权臣的废黜，而后‘意外’暴亡。 范离又看一眼此刻的汉帝刘协，他实在算个倒霉天子。 大汉自‘少帝’开始衰败，而后辗转数位弱主，皇位终于传承到刘协身上。 说句心里话，刘协虽然算不上明君圣主，但至少也算‘中主’。 只可惜，他生逢乱世，以区区中主之姿，绝对没有能力扭转乾坤，一改大汉的颓废气象。 大概刘协也有自知之明，他此刻明显有些坐立不安。 三帝会盟，三位天子分别立在一座高台之上。 除了天子，高台也允许最多一名近臣陪同上去。 此刻，除项宁外的两位天子都已经登台，而且都是独自上去的。 “需要我陪你？”范离轻声问道。 项宁看着离地几十丈的高台，确实心里有些发憷。 她几乎就想点头，让范离陪着自己。但她又想起昨天的传国玉玺，竟硬生生止住这个念头。 “奸贼就知道假惺惺，分明已经做好篡权谋国的准备。等朕回到大楚，恐怕马上就变成你的阶下囚，居然还在这里虚情假意？” 项宁银牙轻咬下唇，突然回头狠狠的瞪了范离一眼。 那眼神，透着失望、怨恨、愤怒，以及一点点莫名的伤感。 范离一头雾水，心想这女人怎么了？ 这是要哭啊，还是不哭？ “请陛下登台。” 三座高台，成等边三角形排列。 另有第四座高台，却是要矮了数丈，而且隔开较远，刻意不打乱三位天子的阵型。 吕春秋就站在第四个台子上，恭敬的提醒项宁登台。 吕春秋一开嗓，却引得儒生们一阵激动。 “吕师！我终于见到吕师了！” “等三帝会盟结束后，我还要逗留吕城数日，万一吕师开课传道，我就有耳福了！” 项宁已经飞身上了高台。 她听见台下儒生们对吕春秋的追捧，心中惊讶。 这是她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吕春秋在儒道修行者心中的地位，竟然更胜天子？ “哼！” 三帝之中，嘉靖帝却露出不悦之色。 区区儒生，目无天子？ 该杀！ 嘉靖帝心中的杀意，甚至让会场的温度瞬间骤降！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凌，神色畏惧的抬起头，望着毫不掩饰杀意和强横修为的嘉靖帝。 雄主！ 这是三千儒生对嘉靖帝的第一印象！ 这个印象实在太深刻，以至于他们甚至忘了另外两位天子的存在。 范离却面带笑容，显得很轻松。 用杀意立威？ 确实雄主。 但是，雄主并非是褒义词。 因为雄主既肯定了天子的才器，又明确了天子的性情。 用一句话形容雄主：伴君如伴虎。 在范离穿越前的世界，古代大臣最不愿意侍奉的就是这类君王。 比如勾践、朱元璋等。 三千儒生噤若寒蝉，但望向吕春秋的眼神依旧满是崇敬之色。 每一代文信侯，都是他们心中的圣师！ 吕春秋作为当代文信侯，虽然儒道修为并未能超越历代先祖，但依旧称得上儒道大成高手！ 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只差一步，便是大乘境！ 再加上他身怀异宝，初代文信侯集合天下大儒，共同炼成的儒道神器【吕氏春秋】。 【吕氏春秋】一书，绝非是开明教化这么简单。 它本身就是一件防御至宝！ 传说，吕氏某一代的祖先，为了维持吕城的中立地位，曾经受当时三国天子的每人一击！ 吕家先祖以【吕氏春秋】防御，三枚传国玉玺砸下！ 随着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过后，三国天子收回各自的传国玉玺，吕氏春秋的防御竟纹丝未动。 世人都知道，传国玉玺未必就是天子最强的攻击手段。 但三位天子一起出手，仍然被【吕氏春秋】接住，此宝的防御力可见一斑！ “三位陛下，请问谁先开始？”吕春秋问道。 三帝会盟，内容很简单。 文斗！ 三国鼎立，曾在数千年前立下盟约，还天下以太平，绝不擅动刀兵。 哪一方的皇帝都不愿意背负‘穷兵黩武’的恶名，所以每次会盟时，三国都以文斗试探对方。 各国天子，在自己的高台上显露手段，但不得攻击任何一方。 另外，若天子有需要，可以指定一名大臣上台做助力。 但这终究是示弱的表现。 除非万不得已，比如大汉少帝那一次，少帝年幼功力浅薄，必须有大臣辅助。 可饶是如此，汉少帝依旧是一败涂地。 “咳，就让朕先开始吧。”汉帝刘协突然说道。 所谓枪打出头鸟，除非有绝对的实力和自信，否则谁也不愿意先出手。 刘协的实力，在历代天子中都属于较弱的。 他率先出手，实在不可能讨得多少好处。 但刘协却远远的看了项宁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女婿，为了楚汉结盟的大业，我这个老丈人愿意给你当垫脚石。 项宁虽然年轻，却也读懂了刘协的眼神。 她十分感动，只是越发愧疚自己女扮男装欺骗对方。 刘协抽出腰间佩剑。 剑身划出剑鞘的刹那，一道苍凉悲壮的龙吟声传遍天地！ “这是天子之剑、真龙之剑。”范离也忍不住赞道。 但是，他却从龙吟声中听出了不祥？ 项宁终究年轻，却看不出异常，反而兴奋得暗暗为刘协加油打气！ 刘协大喝一声：“万雷真龙斩！！！” 顷刻间，吕城上方的天空，瞬间凝聚一片雷云。 雷云降下雷电，落在刘协的真龙剑上。 雷电并没有伤害刘协，只是包裹剑刃，使得真龙剑平添一件‘雷衣’，威力也似增大了无数倍！ 这一刻，汉帝的【万雷真龙斩】仿佛是天地间最强一击！ 第36章 天上刻字 范离也能清晰的感受，汉帝的【万雷真龙斩】绝对威力非凡！ 他甚至在心中设想，这一剑能不能击杀嘉靖帝？ 答案是，不能。 这答案来自范离的直觉，而他相信直觉绝对准确！ 毕竟，范离曾经近距离接触嘉靖帝。 直觉告诉范离，【万雷真龙斩】绝不可能击杀嘉靖帝，甚至都不能重伤！ 刘协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双手持剑，雷电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他数次将目光投向嘉靖，脸上表情渐渐狰狞！ 刘协心中确实有一股冲动，就趁现在，一剑斩了嘉靖！ “卧槽，汉帝别冲动啊。”范离大惊。 如果汉帝出手，那等于三家的表面和平就彻底结束了。 而且是弱者先出手，岂不是给了嘉靖帝开战的借口？ “想动手吗？” 嘉靖帝如同一位即将入定的老道。 他盘腿坐在高台上，只微眯双眼看着刘协，神色淡然如常。 万雷真龙斩在嘉靖帝眼中，似乎不值一提。 刘协因对方的眼神而愤怒！ 他知道，自己被嘉靖帝藐视了！ “此剑传自大汉高祖，曾斩尘世蛇祖，开创我大汉数千年基业！” 刘协骄傲的声音传遍整个吕城！ 三千儒生，仿佛亲眼看见了大汉高祖的雄风神威。 大风起兮云飞扬！ 嘉靖帝点点头：“不错，确实是一柄货真价实的天子剑。” 听他这样说，刘协脸上骄傲之色越浓。 但嘉靖又道：“然而此剑已衰，如同垂垂老朽。一条老龙，有何资格畅游天地间？” “你！？” 刘协大怒，心中杀意冲动再难克制。 他猛地将天子剑向嘉靖帝斩去！ 只是，下一刻。 天地间传出一声脆响！ 在范离听来，就如同玻璃摔碎的声音一样。 包括范离和三千儒生在内的人，都清晰的看见一桩奇景： 吸收了万雷威力的天子剑，在半空中断成数段。 从天孔落下的万道雷劫，瞬间成了无主之物，化成一条巨龙在天空盘旋游荡。 然而，万雷巨龙也立刻显出疲态，并开始挣扎哀嚎。 终于！ 伴随着最后一道悲惨的龙吟，万雷巨龙竟横死在天边！ 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同一个念头： 大汉之龙……死了？！ 噗嗤！！！！ 不知是受断剑影响，还是气急攻心，刘协在高台上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他仍坚持握着断剑的剑柄，但重重从高台向下方地面坠落。 “陛下！” “陛下！” “陛下！” 三道声音从三个方向传来，同时伴随三道人影扑来，稳稳将汉帝接住。 “咳！” 刘协满脸泪痕，鲜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衣领。 “朕……无能……” 曹操、刘备、孙权赶忙将他扶起，检查一番，发现只是气急攻心，并没有大碍。 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随着汉高祖佩剑的断裂，刘协已经彻底失败。 他不仅仅是败了这一次会盟，更是迎来了比汉少帝更惨痛的失败！ 在场的三千儒生都不忍去想，汉帝刘协归国后，要如何面对朝中大臣。 尤其是，面对董卓？ 儒生们虽然同情汉帝，但他们也会如实记录今天发现的一切，并传播天下。 毕竟，这才是他们的使命。 “楚帝先来，还是朕先来？” 高台之上，嘉靖帝开口了。 项宁紧张地不知如何回答，她实在没想到，汉帝会出现如此变故。 楚汉两位天子，原本就是有名的弱主。 现在刘协惨淡退场，连项宁自己都失去了信心。 三千儒生，更是对她这位年轻天子不抱任何希望。 “陛下这是怎么了？” 吕春秋虽然对汉帝的表现感到失望，但他已经效忠大楚，并且对项宁充满信心。 他觉得，只要项宁再次施展【落笔显气象】的儒道境界，立刻就能让天下儒道臣服一大半！ 但是，项宁却掏出了霸王枪。 “哦？项羽神兵？”嘉靖帝笑道：“既然如此，楚帝先请吧。” 项宁紧张地不知所措。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取出霸王枪，却没有任何想法。 “怎么办？” “朕该怎么办？” 项宁甚至连着后退几步。 台下的儒生以为她是在蓄力，但同在高台的嘉靖帝看得分明，知道她是胆怯了。 “呵，朕一统天下，恐怕连十年都用不了。”嘉靖帝在心中道。 一个身影，用连续的纵跃，好不容易才跳上高台。 “真特么高。”范离嘟囔一句。 以他炼体境的修为，根本还不会飞。 上百米的高台，范离必须反复借力好几次，才勉强跳上来。 “他是谁？” “卧槽，好弱，这什么修为？竟是楚国重臣？” “看样子楚帝比汉帝还要不堪，竟要依仗这种下臣？” 儒生们窃窃私语，他们不认识范离，只通过身法判断范离的境界极低。 “奸……你来干嘛？” 台上的项宁，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脸上瞬间露出笑容。 范离脸颊一阵抽搐。 这傻娘们，如果敢把‘奸贼’两个字说完，他肯定要转身下台。 他也不搭理项宁，直接对嘉靖帝拱手道：“陛下先请，我家陛下年纪还小，理应谦让。” 嘉靖帝闻言皱眉。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范离的借口十分赖皮，但除非嘉靖真不要脸，与明显小他许多的项宁争先后。 “也罢，朕便再给楚帝一点喘息的时间。”嘉靖帝淡淡道。 他相信，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算计都将成空。 嘉靖帝从袖口里取出一物，单掌托着举过头顶。 “传国玉玺？” 范离远远看着，确定应该是这件宝物没错。 传闻嘉靖的传国玉玺，攻击力是三国天子玉玺中最强的。 范离现在也十分好奇，对方打算如何卖弄炫耀。 只见嘉靖帝将玉玺抛向天空，刻有文字的底部，此刻却朝上对准了天空。 “朕是唯一的真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嘉靖帝呢喃般的低语，清晰的回荡在众人耳边。 此刻，他要给三千儒生心中刻入一个印象：天下一统，合该归于大明！ 轰隆！！！ 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看天。 原来，竟是大明传国玉玺在苍天之上‘盖章’！ 仿佛要把字刻进云里，又仿佛要刻入天道？ 苍穹之上，映入眼帘只有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第37章 玉玺传国，不可复制 把字……刻在天上？ 三千儒生都相信，此刻他们眼中看到的一切，将永远铭记在心中，再也忘不掉了。 他们的想法基本上是对的，只是稍过片刻之后，被铭记的画面与此刻还有些不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项宁原本也惊叹嘉靖帝的手段，确实堪称当世第一人！ 将字刻在天上，而且如此轻描淡写就做到了。 换成是她，即便手握霸王枪，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勉强在天上留点痕迹，就是项宁的极限。 但是，现在的她却一点也不惊讶，反而面色怪异。 项宁反复确认刻在天上的八个字，确实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没错。 “听说楚、汉、明三家的传国玉玺各有来头，并不一样，但为什么嘉靖帝玉玺的刻字与奸贼却是一样的？” 她用询问的目光去看范离，后者却不搭理她，只是脸上也挂着怪异的笑容。 嘉靖帝对自己的表现却很满意。 他能清楚感受到三千儒生望向自己的目光，渐渐流露出崇拜之色。 “不错，永远记住这一刻，记住朕才是天下第一人！”嘉靖帝在心中道。 他满意的仰头看天。 天上的‘杰作’，嘉靖帝相信当世只有自己能做到。 嘉靖帝尤其喜欢这八个字！ 历朝历代的传国玉玺，各有版本。 玉玺刻字，常见的都是【皇帝之宝】、【皇帝行宝】、【御前之宝】等等。 这些刻字都是平平无奇，嘉靖觉得，实在不足以彰显天子身为天下第一人的尊贵！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只有这八个字，才配得上朕！”嘉靖在心中暗道。 事实上，最初大明的传国玉玺，也只刻了【皇帝之宝】四字。 但嘉靖很不满意。 他命大臣查阅古籍，寻访上古人皇的遗迹，希望找出真正匹配天子的刻字。 历经十年之久，终于有人将这八个字献给了嘉靖帝。 他就是大明次辅徐阶的学生，张居正。 嘉靖帝得到这八个字，如获至宝，当即命国内最顶级的炼器师收集天材地宝，再以嘉靖自身的无上修为反复锤炼。 终于，炼成了新的传国玉玺！ 嘉靖得宝，却没有重赏张居正。 朝中文武都以为嘉靖帝刻薄寡恩，就连张居正也被受打击。 但只有嘉靖帝自己心中清楚，张居正还年轻，又有宰相之才。 这样的臣子，最适合留给后继之君。 至于嘉靖帝自己，有首辅严嵩和次辅徐阶协理朝政，已经足够了。 “等朕飞升仙界时，传位太子，并升张居正入内阁。朕的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今后还可以千秋万载，哈哈！” 嘉靖帝越想越美，心中灭掉楚汉二国的念头也越重。 他的表演已经结束，只冷笑看着项宁。 “楚帝这是吓傻了？”嘉靖帝朗声问道：“还是太年轻，没见过这番奇景？” 项宁嘴角抖了抖，没说话。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你和我家奸贼怎么用一样的东西？ 现场众儒生，都不看好楚帝。 毕竟她如此年轻，表现甚至可能不如刚才的汉帝刘协。 说实话，刘协的【万雷真龙斩】气象非凡。 只是他太倒霉，强攻嘉靖帝时佩剑无法承受天雷威力，当场折断。 否则，若是让刘协完成那一击，不论胜败如何，刘协的实力也一定深入人心。 至于项宁，三千儒生根本不相信她有什么实力。 连同上台的范离，一个区区炼体境的超级弱者，大楚君臣组合恐怕是史上最弱的！ “楚帝，请吧。”嘉靖帝淡淡道。 “陛下请出手吧。”吕春秋也道。 在场的儒道修行者，恐怕只有他还对项宁保持信心。 项宁面露难色。 她有自知之明，即便以霸王枪全力朝天空一击，最多勉强打个窟窿出来。 与‘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相比，就如同添加了个标点符号。 “朕该怎么办？”项宁再次求助的望向范离。 范离取出一个东西，郑重的交到她手里。 沉甸甸的，像个砖块。 项宁低头一看，居然是范离的那枚传国玉玺。 “你……”项宁只感觉哭笑不得。 把这种东西拿出来，就算他要造反也得挑时候吧？ “楚帝是要与朕斗宝吗？” 嘉靖帝目力极好，看出那是传国玉玺，笑着大声询问。 还能有这种好事？ 天子以传国玉玺相斗，落败的一方，那可就是彻底失败了！ 上古时曾经发生过这种事情。 两位雄主以玉玺相斗，结果其中一枚玉玺被另一枚玉玺碾压成齑粉。 传国玉玺被毁，便是国运中断，再无传承。 果然，落败的那位雄主，国中文武臣民纷纷叛逃，一夜之间便亡国了。 “可惜三帝会盟是文斗，朕没机会真正毁掉楚帝的传国玉玺。但即便以文斗让她落败，楚国覆灭也只在几年之内！” 嘉靖帝心中有多欢喜，脸上的表情就有多丰富。 “奸贼，你要害死朕么？”项宁见状，几乎都要被气哭了。 这个范离到底想干什么？ 关键时候不帮她，反而害她陷入被动？ 嘉靖帝的传国玉玺都能在天上刻字了，难道你私刻的玉玺能比嘉靖帝更牛？ “陛下，我修为不够，这东西只能你来用。”范离微笑道。 “你……” 项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依旧恨得牙根痒痒。 她低头看手中的传国玉玺，还能感受到范离手掌残留的余温。 不得不说，范离的传国玉玺庄重古朴，像是经历了亿万年岁月沉淀，与天地一样成为永恒不朽的存在。 相比之下，嘉靖帝的传国玉玺完全是个新东西，虽然外表尊贵华美，却仍像个笨拙的仿品。 “玉玺传国，上应天道。”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 “受命于天，只此一家。既寿永昌，别无分号！” 这个世界的规则，传国玉玺不可复刻。 每炼成一枚玉玺，都要暗合天道中的某一规则力量。 所以，历朝历代在开国时，都必须拥有专属自己的传国玉玺，而不仿效他国。 除非是上古王朝，早已经泯灭千万年，传国玉玺也已毁灭，规则力量回归天道。 项宁也终于读懂了范离的眼神。 “两枚同样刻字的玉玺，一真一假？” “你决定自己是真的，嘉靖手里是假货……？？？” 第38章 天命所归 “楚帝是怯场了吗？” “嘉靖帝是当世雄主，楚帝怯场也在情理之中。” “依我看，天下将要一统！唯一的真龙天子，必定是大明嘉靖皇帝陛下！” “废话，依你看？现在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来好吗？” “我不要流浪江湖了，大明什么时候举行科举考试？我要去大明入仕做官！” 三千儒生，有慎重的，自然也有轻浮了。 某些墙头草，自以为嗅到了命运的风向标，简直恨不得立刻跪到嘉靖帝面前，给他先来一套三跪九叩大礼。 嘉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沉声道：“楚帝为何还不动手？若是自知不如，干脆举国归附朕的大明。朕可以承诺，许给项氏世袭王爵，永远享受富贵荣华。” 此言一出，众儒生望向楚帝的眼神更鄙视了。 弱。 真的太弱了。 楚帝大概是当今第一弱主，在嘉靖帝面前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众儒生中，原本有一些就是楚国人。 此刻看着自家天子如此窝囊，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朕可以相信你吗！？” 项宁却仿佛听不见耳边的嘈杂，她一双明眸紧盯着范离。 反复他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又怕他诓骗自己。 “陛下只管出手，如果出现任何不良后果，我来承担。”范离压低声音道。 他的玉玺是系统奖励的，绝对正品无疑。 既然唯一正品在手，嘉靖的传国玉玺自然是高仿货，没有天道认证的。 “好！” 项宁一咬牙。 “如果朕成了亡国之君，你要陪着朕一起殉国，不许叛变做贰臣！” “就算死，你也要陪着朕一起！” 范离听得一阵无语。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要殉情？ “你到底答不答应朕？”项宁急得想哭。 她可是大楚天子，身负国运，却在此刻愿意相信范离这种奸臣。 他难道都不感激涕零？ “行，我答应就是了。”范离无奈道：“如果大楚因此灭亡了，我陪陛下一起死。” “嗯！” 明明是很晦气的话，项宁却开心得笑了。 “让开！朕要与嘉靖斗法！” 她突然气势高涨，把范离逼退到一边。 此刻，项宁右手握紧霸王枪，左手托举范离的传国玉玺，竟是威风凛凛。 “楚帝终于敢动手了？” 台下的三千儒生，多少生出了一点点好奇心。 但在他们内心深处，仍然不相信项宁能有什么惊艳表现。 “呵呵，自取其辱。”嘉靖帝冷笑。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传入项宁耳中。 “起！” 项宁没有废话，竟是以霸王枪的枪尖顶起传国玉玺。 霸王枪神威无敌，但耗费灵力巨大！ 只这一击，瞬间抽干了项宁体内全部的灵气！ 但是，枪尖蕴含的力道就如同火箭助推器，成功将传国玉玺送入天空。 这枚传国玉玺就如同嘉靖帝的那枚一样，朝着天空印去！ 包括嘉靖帝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没看清楚玉玺上的刻字。 众人好奇，也稍稍期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们甚至希望项宁也能将字刻在天上。 因为只有这样，众儒生才好将两位天子做比较。 当然，他们只想比比看，楚天子比明天子到底差了多远？ 谁也不认为，她有丝毫战胜嘉靖帝的可能。 “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 天空中，竟然真的印上新的文字。 但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眼花了，因为大楚传国玉玺的刻字，竟然与嘉靖帝的一模一样！ 此刻！ 苍穹为纸，天子印章。 但天无二日，同样文字的印迹，在苍穹之上明显开始了争斗！ “怎么可能！？”有人惊呼道。 原本，嘉靖帝刻在天上的八个字，广大无边，仿佛霸占整个苍穹，字迹更是无比清晰。 而第二枚传国玉玺被送上苍穹，只是蜻蜓点水般稍微停顿，便径直落下，被楚帝项宁小心接住。 偏偏就是蜻蜓点水般的印迹，却是将苍穹如一池春水般‘吹皱’！ 属于嘉靖帝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顷刻间土崩瓦解！ 苍穹云海一阵翻滚浮腾，就如同重新洗牌一般，将嘉靖帝的印迹全部抹去！ “这才是真正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范离笑道。 苍穹之上，仍有那八个大字，大篆字体。 原本很小，但逐渐扩大。 字体始终不曾走形，反而越发清晰可见，深入人心。 “大楚……合乎天道？” “楚帝，是真天子？” “天命所归，竟是楚帝！”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朝着项宁所在的高台跪下。 紧跟着，一些原本就是楚人的儒生也迅速跪下。 三千儒生，不知不觉已经跪倒了大半。 还有些坚持不肯跪下的，望向项宁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没有下跪的儒生，多是来自大明，又或者是大汉，也有少数从来不看好楚国的江湖儒生。 “恭喜陛下。” 吕春秋突然开口。 “此次三帝会盟，最终的获胜者是楚国。” “本侯再次感谢三位天子，为天下苍生记，不动刀兵，仅以文斗分高下。” 每一代文信侯，在会盟即将结束之时，都会说这样一番场面话。 嘉靖帝早知道吕春秋的台词，但此刻听着却觉得无比刺耳！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吕春秋，恼怒他突然宣布分出胜负！ “朕并非没有更强手段，吕春秋怎敢与朕对立？” 嘉靖帝恼怒非常。 突然！ 他想起自己曾明示吕春秋，在会盟结束前给自己一个答复，是否愿意归顺大明。 “难道这就是吕春秋的态度？他拒绝了朕？” “不对，不仅仅是拒绝！” 嘉靖帝一开始就感觉到怪异，吕春秋对三位天子的态度明显不同。 对自己是畏惧，对刘协是礼遇，对项宁却是恭顺。 恭顺！？ 吕春秋降了楚帝？ “哼！” 嘉靖帝拍案而起。 事发突然，他要对项宁下杀手！ 嘉靖的攻势化作一道明黄龙气，去势凶猛，直冲项宁。 这是大乘境的一击，理论上，吕城中任何人都抵挡不住！ “传国玉玺绝非主防御的法宝，霸王枪更不可能！朕要看看，你如何从朕手中活着离开吕城！” 嘉靖帝面目狰狞。 他身为一代雄主，决不允许有人比自己更像天命所归的真龙！ 第39章 约法三章 “朕要死了吗？” 刚才使用了一次霸王枪，项宁已经将灵力透支。 此刻，她完全无力防御。 看着俯冲来的明黄龙气，她只觉得自己是汪洋大海中一叶孤舟。 区区孤舟，没资格抗衡大海！ 绝望…… 颓废…… 迷茫…… 同为天子，差距如此之大，或许自己应该举国投降大明？ 项宁又看了一眼身边的范离，此刻，他大概也和自己一样绝望、束手无策吧？ “他比朕还弱，炼体境，一定早就吓坏了。” 项宁这样想着，却发现范离面带笑容，隐隐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 “吕春秋，护驾。” 范离没有任何动作，他只平淡说出五个字。 项宁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种危急时刻，吕春秋真的敢表明立场，誓死护卫她这楚国天子的性命？ 项宁怀疑的想法刚出现一秒，就感觉全身方圆十丈之内，一道屏障将自己与范离包裹。 这是一道质朴且厚重的屏障，有着如泥土岩石般的色彩。 它也确实如泥土般厚重，如岩石般坚固！ 明黄龙气撞击在屏障之上，项英只感觉地动山摇！ 然而，震荡之后，龙气消散在天地间，甚至发出一声不甘的龙吟！ 项宁自己，却是毫发无损。 范离站在她身边，也是平安无事。 吕城之主、文信侯吕春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前站定。 吕春秋展开双臂，如同老母鸡护雏一般！ 在他头顶之上三尺位置，悬浮着一本书。 项宁只看了一眼，便牢牢记住书封面上的四个字：吕氏春秋！ “儒道防御至宝【吕氏春秋】？哼！” 嘉靖帝一击不成，并没有再追击。 他毕竟有身为天子的风范，干不出死缠烂打的行为。 嘉靖帝冷冷道：“吕春秋，你真的要与朕作对？” 吕春秋额头沁出一滴冷汗，但面容沉稳平静。 “本侯自知绝对不是陛下的对手，但若陛下坚持，本侯也有绝对信心，拼死可将楚帝护送回大楚国都彭城。” 嘉靖帝怒瞪双眼：“你宁死也要站在楚帝那一边？” 显然，他承认吕春秋所言不虚。 只要拼死抵抗，他真能护送项宁归国！ 吕春秋不再说话。 平静，便是决心。 嘉靖帝愤怒之后，也陷入了深思。 他想不明白，楚国有什么东西值得吕春秋这样的坚持？ 只是吕春秋坚毅平静的神情，让自诩一代雄主的嘉靖帝，竟然在心中身处一丝荒唐的无力感？ 大战，还有必要继续吗？ 当众击击杀楚帝，嘉靖绝对下得了手！ 因为今天不杀，日后他征伐楚国，仍然要亲手站下楚帝头颅，焚毁项氏宗庙！ 但是，要当着三千儒生的面，击杀天下儒道之师吕春秋？ 嘉靖帝绝对相信，如果他真的这样做，大明文臣恐怕半数都要辞官归降隐居。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士，又分为文士和武士。 一个被文士抛弃的皇帝，岂非昏君？ 嘉靖帝要做统一天下的开辟之君，要留英明于史册，岂可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他心中最后一点杀意也终于被压制住了。 嘉靖沉声道：“很好，今日看在你吕春秋的面子上，朕可以放过楚帝。” “谢陛下。” 吕春秋嘴上恭敬，但护身的【吕氏春秋】丝毫不敢怠慢，依旧全力运转威能。 “不必言谢。”嘉靖帝冷声道：“天子恩德，岂能白给？” 项宁脸色微变，担心有坏事发生。 范离却显得颇为轻松，他知道嘉靖帝现在要谈条件了。 将一位雄主逼上了谈判桌，这已是范离力所能及的极限。 真要想打败嘉靖？ 现在的他，即便再完成十个、一百个系统任务，恐怕也是白日做梦。 “陛下天恩，吕春秋无以为报。只要陛下开口，但凡合情合理，吕城必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劳。” 吕春秋深深鞠躬，以示感激。 但他只鞠躬，不下跪，嘉靖帝丝毫不觉得愉悦。 毕竟，本国之臣不拜他邦之主。 对吕春秋而言，嘉靖已是外邦之主了。 “朕有三个条件，文信侯必须做到。” “陛下请讲！” “第一，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吕春秋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三千儒生，本侯尚可约束。” 嘉靖帝面色阴郁，似乎怨恨吕春秋，有如此影响力却不肯为自己效命。 “第二，吕氏十年之内，不许公开承认归顺楚国。” 既然吕春秋在儒道有如此大的声望，他归顺楚国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对大明、大汉的文官必然造成极大影响。 甚至，大明、大汉的部分官员一旦闻讯，都可能弃官不做，跑去楚国追随吕春秋也说不定？ 吕春秋却道：“本侯已是大楚陛下的臣子，此事仍需我大楚皇帝陛下做主。” 说完，他也不管嘉靖帝是什么心情，直接转身用询问的目光去看项宁。 四人都在离地几十丈的高台上，说话声音不大。台下三千儒生知道正在发生大事，却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请陛下做主。”吕春秋对项宁道。 项宁有些慌神，一时忘记如何决断。 范离替她说道：“陛下允准。” 这是正经的替项宁解围，连她都不觉得范离逾越，反而配合着连连点头。 “陛下的第二个条件，我大楚皇帝陛下也答应了。十年内，吕城不会公开承认与大楚的关系。” 嘉靖帝深呼吸，似在强忍出手的冲动。 他冷森道：“第三，三帝会盟没有举办下一届的必要了。归国之后，必须由楚帝单方面宣布，不再参加三帝会盟。” 项宁闻言，脸色一变。 由她来宣判三帝会盟的‘死刑’？ 这就等于对天下人说，是她这位楚国天子放弃维系了几千年的和平。 三国从此进入战争时期？ 嘉靖帝如果发兵征伐，已经是合情合理。 而一切破坏和平的骂名，都由她楚帝承担？ “朕……”项宁想要拒绝。 但她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身旁范离再次逾越。 “这一条，我大楚也认了！” 项宁气得眼眶通红。 竟然是范离，把自己推入‘深渊’，承受万世骂名？ 第40章 这世上，哪有无敌法宝 吕城。 大明皇帝仪仗，威严雄壮的从东门开出。 整座吕城噤若寒蝉，三千儒生目送嘉靖帝仪仗离开，眼神极度复杂。 这位雄主在三帝会盟时的表现，无疑是最强大、最有震撼力的！ 即便吕春秋宣布楚帝获胜，但三千儒生都认可，嘉靖帝才是唯一的雄主！ 如此雄主，本应该值得他们依附。 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可偏偏在三帝会盟的最后一刻，嘉靖帝居然与吕春秋发生了冲突？ 三千儒生都郁闷了。 想要投靠大明，追随嘉靖帝。 但恩师吕春秋明显与嘉靖帝不是一路人，怎么办？ 师恩大如天！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即便天、地、君、亲、师之中，君排在师之前。 但嘉靖帝这位君，只是儒生们心仪的未来君主，双方还没有实至名归的君臣关系。 而吕春秋这位师，却早已是板上钉钉。 三千儒生，或者曾经问道于吕春秋，甚至曾行过拜师礼。 即便最生疏的，也曾研读参悟《吕氏春秋》中的圣贤章句。 然而，大楚天子随后又当众宣布，今后不再举行【三帝会盟】，此次便是最后一届。 儒生们震惊了！ 原本以为，这次会盟的过程已经相当精彩刺激。 不论是汉帝天子剑断、楚帝苍穹刻字、嘉靖力压二帝，甚至吕春秋罕见的出手，都足以成为天下舆论的焦点！ 但儒生们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有幸参加了最后一次【三帝会盟】！ 从今以后，会盟成为绝响，天子文斗再不可能出现？ 楚帝好战？ 儒生们对此事的解读，出奇的一致。 他们一致认为，年轻的楚帝刚刚在会盟中被宣布获胜，所以狂妄自大，将要开始她穷兵黩武的一生！ 楚帝枉顾天下圣灵的安慰，儒生们即便当面不指责她，背后也一定要口诛笔伐，让全天下人看清楚帝的‘真面目’！ …… ………… “人性，终究是逐利的。” 吕城文信侯府中，范离一边夹菜，一边说着这句话。 天色已渐黑。 在嘉靖帝离开后半日，汉帝刘协也离开了。 汉帝的离开显得十分低调，几乎让人怀疑是趁着夜色掩饰，为避免尴尬，悄悄离开的。 与汉帝一样在夜色中离开的，还有几百名儒生。 范离刚才那番人性逐利的话，指的就是这些儒生。 虽然同样是趁夜色出城，但儒生们绝对不是为了追随汉献帝。 他们几乎是朝着完全相反的地方急追，那是大明国的方向。 “晋公高见，今夜只走了第一批人。” “按照惯例，三帝会盟后，本侯要为众儒开讲一月。但看现在这番情形，接下来的几天里，每晚都会有一定数量的儒生悄悄离开吕城，前往大明投靠嘉靖帝。” 吕春秋说着说着，自己也面露苦笑。 “我恐怕是吕氏历代文信侯之中，开讲时听课学生最少的一位，惭愧啊惭愧。” 吕春秋连连摇头。 范离也不想扫他的兴，便转移话题道：“侯爷修为精深，竟能抵挡天子之威，本侯佩服。” “我？抵挡天子？” 吕春秋闻言，抚掌大笑。 大笑间，一本古朴书籍漂浮在他头顶，正是吕家重宝【吕氏春秋】。 范离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吕春秋解释。 “晋公，今后本侯与你同朝为臣，也就不做隐瞒了。” 吕春秋做了个翻书的动作，他头顶古书无风自动，翻开了几页。 突然！ 【吕氏春秋】全书中的一页纸，自行从书中脱离，在半空中漂浮游荡。 仅仅过去几个呼吸，这页纸居然自燃了！ 很快，它便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范离瞬间懂了。 “这本《吕氏春秋》是无法修复了？” 吕春秋点点头。 “等最后一页纸燃尽，天地间就再无《吕氏春秋》了。” 这才是抵抗天子的代价！ 即便是吕氏太祖的惊才艳艳之作，即便曾经消费无数人力物力，是那一世儒道修行者的集大成之作。 但在天子之威面前，仍然远不够看！ 范离心中疑惑：“天子，凭什么这么强？” 数日后，楚帝仪仗离开吕城。 吕春秋送行百里，途中一言不发。 此时吕城之中，等待聆听吕春秋传道授业解惑的儒生，仅剩不足一半。 吕春秋行至百里，便立刻停住，再不往前走一步。 楚帝龙辇之上，此时却坐了足足三个人，分别是项宁、范离和吕福宝。 范离自然不用说，仗着权势滔天，怎么从楚国来吕城的，他还要怎样回去。 龙辇舒适宽大，如同一间豪华的可移动卧室，范离丝毫不觉得拥挤，也不觉得尴尬。 至于吕福宝，她即将成为大楚皇贵妃。 让吕福宝搭乘龙辇，是大楚对吕春秋无言的承诺。 “爹爹，您要常来看望女儿。” 吕福宝不愧是文信侯爱女，虽然仅有十几岁，在此时此刻却意外的安分懂事。 龙辇又向前行了几十里，却又停住。 有人挡在路前，求见楚帝项宁。 “来的是刘备，他有什么事？”听侍卫传报，项宁心中疑惑。 范离解释道：“刘备是大汉皇室宗亲，当今汉帝皇叔。他来求见陛下，自然的代表汉帝，表达善意。” 项宁当即允许刘备觐见。 此时，刘备已经换了正式的朝服。 朱红大袍，腰系金镶玉带，确实威严尊贵。 刘备先看向范离，然后才对项宁见礼。 “我奉大汉皇帝陛下差遣，特来与楚帝陛下相约。陛下归国之后，请尽快与长乐公主完婚。如此，才好让世人知道，楚汉盟好，刘氏与项氏已是一家人。” 催婚？ 范离听了，心中暗暗计较。 为什么要催婚？ 到底是刘协战败之后，心情郁闷乱了分寸？ 又或者，这次的失败让大汉越发动荡，他继续借用楚国声威震慑异己？ “朕知道，请大汉陛下放心就是。” 项宁有些尴尬。 别说她原本就是女扮男装，现在龙辇上还坐着她的未来皇贵妃，偏偏刘协还来催婚？ 项宁竟生出一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 就在项宁怀疑汉帝自寻烦恼时，却见刘备呈上一副卷轴。 “这是地图副本，乃前朝末帝的疑冢。我家陛下归国后，打算探究疑冢真假。并邀请楚帝陛下通往。” “若楚汉联合考察疑冢，一旦确认是前朝末帝的真正皇陵，其中宝藏楚汉可各自分走一半！” 第41章 归国 刘备走了，却留下一张《秦末帝疑冢图》。 秦，并非三国之前的唯一朝代，但它绝对是一个极特殊的朝代！ 天下公认，只有一个字，最适合用来描述这个朝代。 强！ 强秦！ 这是最朴实无华的表述方式，甚至到了秦亡之后几千年间，历代名儒贤者的一致认可。 很多人也认为，楚、汉、明三国，不过是拾前秦牙慧而已。 “朕应该去么？”项宁迟疑不定。 她端详《秦末帝疑冢图》许久，但因为这张图本身就是副本，项宁根本无从考究真伪。 况且，她也绝非博学鸿儒，就算将真图送到她面前，项宁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坐龙辇的三人，倒是有一个勉强能算博学。 项宁瞥了一眼范离，这家伙居然在龙辇正中最舒适的位置呼呼大睡？ 就如同是在皇帝的龙床上睡觉，简直……简直和范离平日的奸臣行为……没什么两样？ “陛下，他这样睡觉，合适么？”吕福宝凑到项宁面前，指了指酣睡正香的范离。 项宁闻言，竟有些感动！ 真不愧是吕春秋的女儿，虽然还未行大礼，但已经有了身为皇贵妃的自觉，知道处处为自家皇帝着想。 但吕福宝的下一句话，却差点没把项宁气死。 “陛下，臣妾做了您的皇贵妃，也要和您一样称呼范大人为‘相父’么？” “臣妾丢不起人，小范大人最多比臣妾大十岁吧？” 项宁瞬间呆住了。 是啊，你也知道丢人？那朕呢？ 范离这个奸贼只比你大个十岁左右，你都不愿意喊他‘相父’。 朕只比他小四五岁而已，喊‘相父’都好几个月了。 “你……” 项宁想起吕福宝的家世背景，连半点脾气都不敢有。 “你喊他‘晋公’就是了，朕也是这样喊的。” 说完，项宁耷拉着脑袋，一副落败斗鸡的可怜模样。 “原来不是范离太强，而是朕太弱？福宝是朕的皇贵妃，可朕连她都不敢得罪，朕才是天底下最无能的皇帝吧？” …… ………… 楚帝仪仗，终于抵达国都彭城。 项宁‘战胜’嘉靖帝的消息，早就先一步传回楚国。 彭城里张灯结彩，要恭贺天子大胜。 朝廷里，三公九卿等文武群臣早已经出城远迎三十里！ 皇宫之中，皇太后也早已经摆下盛宴，要为项宁接风洗尘。 “本公有些乏了，一会儿的庆功宴就不参加了。” 当皇帝仪仗路过范府所在的大街时，范离丢下一句话，直接潇洒回家了。 项宁目瞪口呆。 她可是想了一路，如何在庆功宴时稳住范离，免得他在群臣面前欺负自己。 然而，这居然成了她的自作多情？ 范府。 “大哥、老三、小妹，我回来了！” 楚帝仪仗的归国日程，范家自然知晓。 一听见范离的叫嚷声，兄妹三人便立刻迎了出来！ 原本以为是家人团聚的亲切场面，但三人一见到范离，说出的话却吓他一跳。 “二弟，为兄听说陛下居然战胜嘉靖帝？若果真如此，他早晚要对二弟不利！依大哥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如……” 范离：“……？？？” 大哥范明刚说完，老三范纯又急不可耐的跳出来。 “昏君放肆，竟敢在三帝会盟时出风头，害得二哥没有表现机会，依我看，就应该反了他的！” 范离脸颊一阵抽搐。 他想问范纯，知道【三帝会盟】中的【三帝】是什么意思么？ “二哥，月华有个办法，可以一劳永逸解决项氏威胁！” 范月华一脸杀气，完全不似传说中的‘月华仙子’。 范离连连摇头。 求你别说，老子不想听！ “二哥不是为昏君选了皇后和皇贵妃吗？不如二哥也赶紧结婚生孩子。等将来皇后怀孕产下一子，咱们就给他来个偷梁换柱，将二哥的孩子与皇子调换。若干年后，大楚皇位自然落到我范氏手中。”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心想我刚回家，就不能招待一碗热茶？非得站在家门口聊造反？ 好不容易安抚了自家兄妹，范离索性一头扎进练功房。 在这间隐秘、严禁他人闯入的练功房中，范离的第一具分身依旧在盘腿打坐。 “使用替身娃娃。” 第二具完美分身出现，一言不发，径直走到第一具分身旁坐下，也开始冥想修炼。 范离检查自己的修为境界。 第一分身苦练多日，又有范氏商行提供的丹药支持，现在终于勉强突破至炼体境五品。 “太慢了。”范离苦笑摇头。 他略一思考，自己也开始盘腿打坐。 两倍修炼速度虽好，但终究不如三倍。 …… ………… 大楚皇宫。 庆功宴之后，微醺状态的项宁被皇太后牵着手，一路行至后宫深处。 两人在一座宫殿门前停住，项宁抬头，‘椒房殿’三字映入眼帘。 项宁猛然想起！ 椒房殿？ 这不是专供皇后居住的宫殿吗？ 先皇驾崩之前，皇太后就是住在椒房宫的，直至项宁登基后才搬出去。 “母母母……母后？您这是？”项宁惊恐道。 她突然想起什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难以置信的望向皇太后。 “傻瓜，你胡思乱想什么？以为我会逼迫你和谁圆房么？傻孩子，你又不是真男子。” 皇太后说着，手上力道却是不小。 牵着项宁，以她完全无法抗拒的力道，将人硬生生的拉进了椒房殿内。 椒房殿富丽堂皇，毕竟是专供国母居住之所。仅是殿内一张寻常屏风上，也是名家画师绘制的《百鸟朝凤图》。 项宁欣赏着《百鸟朝凤图》，惶恐的心情稍稍平复。 皇太后突然道：“公主，请出来相见吧。” 项宁猛的瞪大眼睛，才看见一道倩影从屏风后走出。 绝美的女人，有着令项宁都羡慕的倾城容颜。 项宁不认识她，却听说过她，更知道她未来与自己的关系。 心跳砰砰加速，项宁甚至尴尬得低下了头，不敢与对方直视。 公主却轻移莲步来到项宁面前，用一双充斥着笑意的美眸盯着她。 那眼神，仿佛一个俏皮的孩子在欣赏自己的新玩具。 “臣妾，大汉长乐公主刘曼，拜见陛下。” 温柔的话音落下，长乐公主已跪在了项宁面前。 第42章 三倍修炼速度 明明是长乐公主跪着，自己站着。 但项宁却感觉跪着的公主无比高大，站着的自己却分外渺小。 “这种压迫感……就算范离那个坏家伙也不曾有……” 长乐公主那自信的笑容，让项宁在心理上被完全压制。 与范离的坏在表面不同，长乐公主内在的强大和深不可测，彻底让项宁生不出抗争的勇气。 而且，不等项宁说‘平身’，公主自己便已经站起来了。 她跪时遵守礼法，起身时却无视皇帝。 长乐公主到底是忠，还是奸？ “长乐拜见太后娘娘。” “呵呵呵，公主多礼了，快快请起。” 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显然她没有项宁那般复杂的心情。 尤其是，长乐公主分明是在得到皇太后许可后，才敢起身的。 “母后？”项宁用询问的目光去看皇太后。 皇太后笑道：“今天咱们三个女人在这里见面，就是为了开门见山，聊聊大婚之事。” 项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太后，再看看长乐公主。 她一直觉得自己当皇帝，像极了提线木偶。 现在项宁越发觉得，自己不仅是提线木偶，而且不论是谁，似乎都有资格摆弄自己。 …… ………… 范离闭关修炼，一晃就是整月。 他的境界再次提升，直达炼体境六品。 这期间的一切大楚朝会政务，范离都没有参与。 明面上的理由是闭关修炼，实际则是系统没有发布哪怕一条任务。 “二弟，陛下今日朝会，罢免了一位与我范氏亲近的九卿高官。” “知道了。” “二哥，皇帝居然以即将举行大婚为由，抽调卫戍军三成兵力外出，名义上是剿匪肃境，其实变相削弱了卫戍军在彭城的实力。” “好的，我记住了。” 范离不断收到类似的消息，但仍是无动于衷，只专心修炼。 他也觉得疑惑。 自己才一个月不上朝而已，项宁怎么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动手削弱范氏的实力？ 直觉告诉范离，这不是项宁的行事风格。 “静观其变。” 范离选择继续修炼。 系统一直没有发布任务，他得不到续命丹和替身娃娃这样的重要道具。 而汉帝约定一起探索《秦末帝疑冢图》，时间定在两个月之后。 范离要为疑冢探险做好准备，提升实力比什么所谓政务都重要。 至于朝堂上的变故，范离甚至嗅到一丝幼稚的恋权气息。 这不像是项宁的风格。 到底是谁，急切的想要掌握大楚权力？ 又半个月后。 乌骓要见范离，范离直接让她来练功房见面。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看见三个一模一样的范离，乌骓的表情显得很平静。 因为她以天道发誓认主，范离也懒得隐藏这种秘密。 三个范离同时开口：“你能这样淡定，似乎见惯了类似的不凡？” 乌骓点点头：“天子命格，都是注定不凡。我曾经追随楚太祖项羽，那时三国争天下，三国太祖都是天子命格，他们身怀的奇迹何种两三个分身？” 天子命格？ 范离其实一直有些疑惑。 自己是天子命格吗？ 又或者，原主范离才是天子命格？ 若是原主，自己是否能继承他的遗产？ 范离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终究有限，系统提供的基础资料中，并不包含天子命格这样的高级机密。 但眼前的乌骓，或许能为他解惑。 “我炼制了这件宝物，你看品相如何？” 范离将自己的传国玉玺取出，随手丢给乌骓。 后者脸色微变，即便有大乘境初期的实力，也是用双手小心接住。 乌骓仔细端详片刻，才轻声道：“主人虽然是天子命格，但能这么早就炼制出自己的传国玉玺，主人实在不凡。至于传国玉玺的品相，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的。” “天子命格，一定能炼制传国玉玺？你见过多少传国玉玺，我的竟是最好？”范离好奇追问，也难免有些虚荣心作祟。 乌骓答道：“传国玉玺，几乎是天子命格的伴生之物。只要时机成熟、修为有成，天子命格者只需遵循本心感应天道，都必定能炼制出专属自己的传国玉玺。” “至于我，在主人之前，只见过楚太祖项羽的传国玉玺。主人的玉玺，比霸王的确实要更好一些。”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刚以为自己吊打一群开国之君，结果只是比项羽一个人强些罢了？ 乌骓明显看穿了范离的心事，解释道：“我随项羽征战天下时，他的对手还都未感应天道，炼成自己的传国玉玺。” “另外，项羽的传国玉玺虽然比主人的更弱，但那是因为他有霸王枪在手，是主攻神兵。” “传国玉玺也是主攻宝贝，与霸王枪功能重复。因此，项羽便懒得在传国玉玺上花功夫。” 范离无语。 好吧，看来传国玉玺因人而异，人家项羽只把它当成盖章工具。 白高兴一场，范离问道：“你找我有事？” 乌骓也不废话，直接伸手：“请主人赐药。” 原来，是来讨要续命丹的？ 范离只能拒绝，他实在没有续命丹了。 就算是乌骓急需的，也只能等系统发布任务之后。 “叮！” 范离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见系统提示音。 “发布任务：后宫不得干政。” “任务描述：奸臣掌权，岂容他人染指？系统检测发现，大楚皇太后有心染指朝堂权力，请宿主尽快制止。” “任务奖励：中品续命丹，服用可延寿一年，共两颗。” 范离想笑。 还是【奸臣系统】贴心，想什么来什么。 而且，也顺带让他知道了朝中的变故由来。 皇太后？ 那个女人不在后宫安分守己，居然想要染指权力？ “我有中品续命丹一颗，可延寿一年。但我先要处理一个麻烦人物，事后才能给你。”范离拖延道。 乌骓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只能延寿一月的续命丹，其实远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现在有中品续命丹，可延寿一年？ 她很想要！ “哪个混蛋活腻了，敢给主人添麻烦？乌骓请命，为主人清除麻烦！” 大乘境出手，楚国境内谁是她一合之敌？ 范离憋笑，挠头一脸为难道：“我要处理的，是大楚皇太后。” 第43章 后宫干政 大楚皇宫，正殿。 文武百官上朝，分列两个小方阵，山呼万岁，整齐划一的跪下。 “平身。” 龙椅上，项宁表情有些呆滞。 归国一月有余，迎娶皇后的大礼即将筹备完成，只等汉帝使臣到来。 至于吕福宝，因为皇贵妃并非正室皇后，无需迎娶大礼，只在后宫宣旨册封就完事了。 “朕……” 项宁刚要说话，又自己住了嘴。 范离一个多月不上朝，她一度以为自己可以亲政了。 可没想到，皇太后居然在龙椅后面也搬来一把椅子，挂起珠帘，从此也跟着一起上朝了。 这是传说中的垂帘听政！？ 项宁十分郁闷。 自古以来，只有弱主昏君，才会混到让后宫垂帘听政的地步。 她丢不起这脸，曾经委婉的向太后提出异议。 “你年轻识浅，没有理政经验。哀家助你一臂之力，将朝中范氏党羽逐个清退，难道不好么？” “再说了，你是哀家所生，难道哀家以太后之尊，还能与你争抢皇位？” 皇太后的理由很充分，至少项宁无法反驳。 她也承认，自从登基以来，皇太后始终是她最强有力的靠山。 太后在楚国的威信极重，只要范离不上朝，太后绝对能震慑百官！ 又有大内第一高手陈公公，对太后忠心耿耿！ 一月之内，太后垂帘听政，连连以项宁的名义发布圣旨，确实处理了不少范离派系的官员。 此刻，项宁看着御阶下的群臣，一个个都对自己俯首帖耳，好像大楚从来不曾有过主弱臣强的局面。 但在项宁的心中，只充斥着不真实感。 “范离不在朝，朕为何觉得自己仍是傀儡？” “母后清退的官员中，有几位才干品德俱佳，就此罢官实在可惜。” “罢官后的空缺，母后填补新人，却都是朕不熟悉的候补官吏，朕甚至连其中几人的名字都没听过。” 项宁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只见朦胧珠帘后面，隐约有黄金凤冠摇动。 但皇太后那风韵犹存的面容，却十分模糊，难以看清。 “陛下有旨！” 陈公公阴柔高调的嗓音，将项宁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她微微皱眉，强压住心中的郁闷。 陛下有旨？ 真好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了新的旨意。 显然，这又是太后的意思。 文武群臣刚站起来，又只好哗啦啦的跪倒在地。 “治粟内史公孙欧、胡骑校尉郭凌，历任已久，无甚功绩，才干平庸，即刻免去二人官职，削为平民。” 项宁以为自己幻听了！ 又罢免两位官员！ 公孙欧是亲近范氏的九卿高官，胡骑校尉郭凌更是有名的卫戍军悍将！ “母后是否太激进了？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在针对范离。” 项宁总感觉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导致皇太后如此激进，全然放弃了先前的隐忍态度。 “陛下，冤枉啊！” 两名被罢职的文武官员都是不服，跪在地上喊冤。 公孙欧是文官，态度较为温和，只是眼含热泪。 “陛下，臣担任治粟内史以来，梳理先帝朝旧账，填补钱粮亏空。如今我大楚国库充裕，微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以平庸而被罢官？” 郭凌则是声音洪亮道：“陛下，末将是因功晋升胡骑校尉的，请问‘无甚功绩，才干平庸’的评价从何谈起？难道末将这几年练兵剿匪、斩杀敌酋都不算功？” 项宁听得那叫一个尴尬啊！ 尽管明知道两人是范离党羽，但都是确有才干、有功劳的。 她甚至常常羡慕范离，能将这些人才收拢到麾下。 “母后为何不事先与我商议？竟以‘无能’罢免二人，根本不能坐实罪名。” 项宁郁闷无比，在龙椅上坐立不安，更不知道如何回答文武二臣的问题。 “母后？” 项宁回头，轻声试探着询问。 “这两人的事情，朕并不知晓，您的意思是……” 珠帘后面的皇太后，只用鼻音发出一道‘嗯’的声音，似乎不满。 项宁不知如何是好，但陈公公却动了。 老太监的身影快如闪电，瞬息便来到跪着的二人面前。 猛烈的撞击声！ 伴随着一道紫光暴起！ 公孙欧甚至来不及以浩然气护身，就被击中胸口，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着摔出了殿外。 郭凌的修为明显高过公孙欧，他至少做出了抵挡动作。 老太监见状，只是冷笑。 郭凌仓促运转的护身罡气，瞬间凝如实体，但又瞬间被老太监一巴掌拍碎。 下一秒，陈公公右手做爪状，已经刺入郭凌的腹部，在他体内捏了一下！ 在场的文武官员，隐约都听见一道闷响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捏爆了！ 他们知道，郭凌是元婴期高手，但恐怕他体内凝练的元婴就破碎。 大楚卫戍军八校尉之一，秩二千石的胡骑校尉，在朝堂上被后宫太监一爪干废！？ 摔出殿外的公孙欧随后被查出，他全身经脉被震断，也成了废人。 陈公公一秒废两人！ 朝中文武，凡是范氏一系的官员，都是冷汗直流，不敢做声。 项宁才成为元婴期不久，看着境界比自己更高的郭凌被废，她下意识的捂住小腹。 “大楚有《楚律》，陈公公怎么可以不经过廷尉审讯，就对大臣动手！？” 项宁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她对于陈公公，或者说对于陈公公效忠的皇太后，莫名有了一种疏远的恐惧感。 这感觉，她面对范离时都不曾有过。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上演，项宁鼓起勇气，轻声试探道：“母后，可以退朝了吗？” 退朝，就能保护剩余的官员，哪怕其中包括范离一系的。 项宁以为自己有这个面子，却听见皇太后冷冷一笑。 “退朝？陛下真会开玩笑，早朝才刚刚开始，还有大臣要奏事呢。” 项宁尴尬无比。 母后怎么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而且，她怎么知道有大臣要奏事？ 难道她会算命？ 项宁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九卿之一的宗正从群臣中出列。 “微臣栗畚，有事启奏。” 宗正是负责皇家事务的官员，而栗畚出身皇太后母族。 按辈分，他应该算是项宁的舅舅。 第44章 摄政王大臣 “宗正请说吧。”项宁无奈道。 “是。”栗畚朗声道：“大王爷近日于离火宗学成归来，一身修为已达到元婴期。” 大王爷？ 项宁听得愣了几秒，似乎因为记忆太过久远，一时没想起对方是谁。 群臣也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什么。 “啊？是他！？” 项宁好不容易想起来，脸色却瞬间难看了几分。 所谓大王爷，是她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大楚民风开放，女子与丈夫合离改嫁，也是属于平常之事。 但是，项宁的母亲、当今皇太后栗氏，却是楚国女子改嫁的第一人！ 栗氏出身寒微，却因为天资极高，幼年时被一位修行大能收为弟子。 等到栗氏出师时，已是楚国艳名远播的女修。 当年追求栗氏的人极多，她最终嫁给了大楚皇室旁支的一人。 如此，栗氏便成了大楚皇室宗亲。 因栗氏的师承极高，即便她出身寒微，与大楚皇室也算门当户对。 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婚不久后便与丈夫合离。 又过了不久，她竟然被先帝选入皇宫，成为先帝宠妃。 当时，有一个公开的秘密。 栗氏入宫时已经怀有身孕，所以先帝是在等待栗氏产后休养数月，才宠幸了她。 饶是如此，先帝对栗氏也几乎到了椒房专宠的地步！ 项宁是先帝的亲生骨肉，但只是栗太后的第二个孩子。 项宁的哥哥，名叫项冲。 在项冲出生后不久，他的亲生父亲在边境作战，并且意外战死。 最初，项冲被养在皇宫里。 先帝为表示对栗氏的宠爱，给了项冲皇子的待遇，他也因此得了一个‘大皇子’的假号。 等到先帝驾崩，‘大皇子’自然升格为‘大王爷’。 年幼时的项冲因为身份尴尬，由栗氏主动建议，将他送去离火宗修行。 离火宗实力强大，是公认的一流宗门。 但最重要的，离火宗与顶级修行圣地【梵音净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传闻，离火宗现任宗主，其实是梵音净土某位大能未公开的丈夫。 而这位神秘大能，正是栗太后的师尊。 “宗正，你是什么意思？”项宁脸色难看道。 在朝堂上提及她同母异父的哥哥，项宁身为大楚天子，内心也是不开心的。 栗畚答道：“我大楚正是用人之时，大王爷修为精深、雄略远图。若由大王爷入朝辅佐陛下，我大楚国运必然蒸蒸日上，未来说不定还可一统天下！” 栗畚声音洪亮，回荡在皇宫正殿之内。 他脸上洋溢的激昂神情，似乎在印证这番话。 项宁却被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什么混账鬼话？ “项冲只不过是元婴期而已，就算比朕强些，又怎么可能让大楚一统天下？” “栗畚平日低调，今天竟敢在朝堂上语出惊人，分明是受人指示……” 项宁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栗畚身为后族，能指挥他的人，当然只能是当朝皇太后，自己的母亲。 “母后有事竟然不与朕商量？难道朕就不是她的骨肉？” “项冲说到底也是朕的亲哥哥，如果要在朝中给他安排职位，母后只需私下与朕提一句，朕岂会不答应？” 项宁沉浸在抑郁的情绪中，一时忘记回话。 “陛下，宗正的奏请你是否答应？” 突然！ 藏身珠帘后面的栗太后开口了，语气阴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项宁心惊！ 她下意识的答道：“兹事体大，请母后容朕三思……” “三思？” “宗正大人所奏，实是利国利民的良策。陛下连这么简单的政务都处理不好，果然是不够成熟，依哀家看，让你皇兄入朝辅政，此事必须立刻执行！” 栗太后说完，皇宫正殿之内鸦雀无声。 百官不敢言语，项宁已是脸色惨白。 她终于明白，自己真的只是母后施展权力的工具。 皇权即便没有被相权压制，也仍逃不过被后族欺压的命运！ “陛下，下旨吧。”栗太后幽幽道。 栗太后再怎么强势，终究不能越过皇帝，以太后懿旨干政。 “是……” 项宁心中有一万个不乐意，但终于还是妥协了。 她不想说话，只是对着陈公公点头示意。 项宁知道，老太监肯定早就准备好了腹稿，只是连项宁都不知道，太后究竟为项冲准备了什么官职。 “奉天承运，大楚皇帝诏曰！” “皇兄项冲，人品贵重、才德无双、可堪大用！” “今特旨加封项冲为摄政王大臣，总理大楚军政一切要务，位过三公！” “再赐皇城骑马、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陈公公一口气唱诺完，项宁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凭什么？ 项冲在离火宗修行多年，对大楚可谓寸功未立。 他刚一回大楚，居然就封王爵。 而且，摄政王大臣？ 摄政？ 项宁即将年满二十，又不是儿皇帝，怎么会需要摄政王这种堪称侮辱性的配置？ “母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强压心中的愤怒与委屈，低声询问隐在珠帘后面的栗太后。 栗太后却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 她只淡淡道：“陛下已经宣旨，天子一言九鼎，不可反悔。” “这……” 项宁还想争辩，却看见一道伟岸身影从宫殿外走进来。 来人身穿黄金战甲，手持一柄巨剑，气势如同战场霸主，十分的威风。 有人忍不住惊呼：“这是霸王战甲，太祖项羽昔日曾经穿戴它征战天下。” 又一人道：“怀王之剑？大秦灭亡后的第一位天子，怀王的佩剑？天子剑！” 项宁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身份，是项冲。 她双拳紧握，努力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项宁是因为项冲身上这两套装备而愤怒！ “怀王之剑、霸王战甲，这两件宝物都收藏在我的楚皇宝库之中。” “一定是母后开启宝库，将宝物交给大哥。” “这是我大楚仅次于霸王枪的重宝，母后怎么可以这样？” 项冲昂首阔步向前走。 他越过百官，登上御阶，居然径直站到了项宁面前。 项宁正要说话，项冲突然压低身子，在她耳边低语。 “宁妹，你不会为这点小事生大哥的气吧？” 第45章 范离上朝 项宁惊恐的望着项冲。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久别重逢的兄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威胁自己！？ 项冲似乎觉得她被唬住了，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 项冲又突然跪在地上，冲着珠帘后面的太后连连磕头！ “母后，儿子回来了。” “好……好！皇儿回来了，快平身吧。” 一直垂帘听政的皇太后，破天荒的掀开帘子，探头望向项冲。 太后的脸上露出激动之色，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 满朝文武和项宁，都能感受到这两人的母子情深。 项宁痛苦的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她不清楚此刻自己是何种心情。 嫉妒？ 失落？ 肯定是有的。 太后流露出对项冲的亲情，远胜平日对项宁的态度。 甚至，随着项冲回归，项宁竟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局外人？ 叙过母子之情，太后又降下珠帘，隐于幕后。 项冲却昂首挺胸站在龙椅旁！ 他健硕的身躯、金光璀璨的铠甲宝剑，令坐在龙椅上的项宁显得分外渺小，毫无存在感！ 大楚百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项冲，不知道这位新封的摄政王大臣打算干什么。 太监总管陈公公突然唱喏： “文武百官，对摄政王大臣行跪礼！” 众人哗然！ 连项宁都听懵了！ 要知道，这里是皇宫，是天子上朝的正殿。 文武百官按律只能跪天子！ 就算是范离权势滔天，百官向范离下跪磕头，却从来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陈公公，我等与项大人同殿为臣，岂有向他跪拜的道理？”有人不满问道。 陈公公冷笑答道：“这话说得不对，诸位是大楚臣民，也就是士大夫。而大王爷却不一样，他乃我大楚摄政王大臣，也就是封王！士大夫与王爵，能相提并论吗？” 说着，陈公公周身散发出一道肃杀之气！ 包括刚才抗议的人在内，所有朝臣都被杀气笼罩着，噤若寒蝉再不敢有异议。 “范离，你个死人在干嘛？天天闭关修炼体境，有意思吗？你就要大权旁落了！” 项宁在心里把范离骂了一百八十遍！ 可是，此刻她却无比希望范离能出现在自己眼前，替她遮风挡雨。 文武百官，终于有些人顶不住压力，犹犹豫豫的跪下叩拜项冲。 没有跪下的，大多是范离一系的官员。 “哦？” 项冲笑了。 “架子不小啊？陈公公？” 陈公公也笑道：“摄政王不必为这点小事烦心，诸位大人只是忘记如何行跪礼，老奴这就点醒他们。” 下一秒，陈公公如幽灵般，瞬间闪到一位武将的面前。 他打算复刻先前那一幕，像收拾郭凌一样，将眼前这名武将直接废掉！ “《楚律》有载，臣子犯罪，交廷尉审查，而后上报天子，依律定罪。” “《楚律》又载，后宫不得干政。” “后宫者，乃太后、皇后及诸嫔妃。” “至于太监、宫女等，实乃皇室家奴，几时有资格冒犯我楚国士大夫？” 一道嘹亮且充满自信的声音，从宫殿外传来。 来人就仿佛在朗诵诗文，字正腔圆，语调悠然。 项宁听着这无比熟悉的声音，整个人险些从龙椅上蹦起来！ 她从未因这个人的到来而如此开心，但此刻她甚至感觉到幸福！ 项冲脸色一变。 他是朝堂上唯一听不出来人身份的，却从陈公公停顿的身形，猜出了那人的身份。 大楚晋公，范离！ 范离迈步走进宫殿，步调悠闲，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微弱的炼体境实力，但又能诡异的感受他强大的自信！ 楚律？ 范离可是欺君弄权的代表人物，由他来宣讲楚律，多少有些滑稽。 但范离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像是把耳光扇在陈公公脸上！ 老太监不愧是当了一辈子奴才，范离用楚律讽刺，老太监脸上却不见半点尴尬之色。 相反，他还毕恭毕敬的冲范离鞠躬行礼，然而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站回自己的位子。 陈公公这么‘懂事’，不仅是因为范氏在楚国的势力。 最重要的，还是与范离同来的范纯。 虎贲中郎将范纯，除了掌握京城十万卫戍军，他自身修为也是极高。 化神境九品大圆满的范纯，有着越级斩杀合道境一品高手的光辉战绩！ 陈公公也是合道境高手，但他绝对没有与范纯动手的兴趣。 毕竟，范纯越级击杀合道境，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谁又能保证在这半年里，范纯没有再进一步，晋级合道境？ “你就是范离？我大楚的丞相？” 项冲开口说话了。 他上下打量范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对于范离几句话就劝退陈公公，项冲并没太当一回事。 毕竟，他是以强援身份回到彭城，是太后的强大助力，而非靠太后庇佑混饭吃。 “没错，我就是范离。” 范离也打量着项冲，像是在欣赏他这一身奇特的穿戴。 霸王战甲存放在皇库几千年，极少被请出来，范离也没见过几次。 至于怀王之剑，范离更是从未见过。 “很好。”项冲点点头：“以后由本王摄政，你就好好辅佐本王吧！” 他的语气充满自信，仿佛说出的话也是理所当然。 范离笑了。 “我？辅佐你？” 他又故意看了一眼项宁，仿佛眼神在说：我不上朝时，你就这样被别人欺负？ 项宁脸颊微红，低下头，不好意思与范离对视。 但她此刻慌乱的心情一扫而光，反而有点吃瓜群众的围观心里，期待着范离会如何处理项冲。 “怎么？你敢质疑本王？” 项冲提高嗓音，像在炫耀自己的威力。 “本王是离火宗主的亲传弟子，元婴期三品修为，更是当今陛下的亲兄，天潢贵胄……” 范离等他说完，却只是笑而不语。 范离的笑，莫名让项冲有些心虚。 “副宗正何在！”范离突然道。 就是因为宗正栗畚的奏请，才为项冲入朝做了铺垫。 范离才刚上朝不久，突然喊一声‘副宗正’。 满朝文武听了，却都觉得分外心安。 原来，一切都还在晋公的掌控之中…… 第46章 后宫不得干政 “陈元浩，在。” 副宗正陈元浩，立刻从朝班中出列。 范离笑道：“本公问你，如今大楚皇族一共有多少人丁？其中元婴期修为有几人？他们是否在朝为官，做了几品官，又与当今陛下是什么关系？” 陈元浩显然是专熟老臣，想也不想，张口就能回答。 “依楚律，项氏旁支出五服者，不必计入项氏皇谱。” “因此太祖直系血脉及在册录名的皇族，共有4518人。” “元婴期以上的修行者共有75人，其中53人有世袭爵位俸禄，赋闲在家，入朝为官者仅22人。” “在这些人当中，官阶最高不过三品，最低从五品。” “依皇谱推算，他们大多都是陛下叔伯一辈，其中有3人更是陛下祖辈。” 范离听他说完，满意的点点头。 “陈大人不愧是干才能臣，本公记住你今天的表现了。” 陈元浩大喜，在一群同僚羡慕的眼神注视下，退回了朝班。 “你这是什么意思！？” 项冲虽然有背景、有实力，但明显缺乏官场经验。 他只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想不明白，范离在给自己挖什么坑。 范离笑道：“我的意思不是明摆着吗？元婴境？皇亲国戚？只凭这两个条件，你似乎应该从五品官做起？至于摄政王大臣之类的待遇，凭你……” 凭你，不配！ 项宁简直想亲口把后面两个字说出来！ 如果不是皇太后在垂帘听政，她一定会这样做。 项冲咬牙怒道：“那请问项大人，你年纪不过二十几岁，又有什么功德，竟可以封晋公、位极人臣？” 范离伸出两根手指头。 “第一，祖上功德。我范氏是大楚开国第一功臣，范氏太祖曾经追随霸王，被尊为‘亚父’。范氏为大楚辛劳至今，功劳苦劳积攒了几千年。” “第二，我范离也是功高盖世。除了数年来理政的辛劳，最近又请回护国神兽乌骓，并随陛下在吕城力挫大明嘉靖帝。” 文臣多谦逊，像范离这样从祖宗辈开始炫耀功绩的，绝对是少见异类。 项冲脸颊一阵抽搐！ 真要这样计较，他还真没法和范离比。 比祖宗？ 霸王项羽开国，所以才有了几千年的天子皇位。但项冲并没有继位资格，甚至提一句都算谋反。 至于自己的功劳，项冲六岁赴离火宗修行，近日才回到彭城。 他对大楚可以说毫无建树，而且他并非先帝亲子，却因为太后的缘故，一直享受皇子待遇。 “晋公……” 珠帘里，皇太后的声音幽幽传来。 “晋公以为，项冲不配摄政王大臣？哀家请问晋公，既然项冲学成归来，朝廷应该如何安置？” 朝廷议事，有时候也像做生意一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皇太后最近一个月的垂帘听政，就是在为自己儿子的回归做准备。 她心疼项冲，就因为不是先帝亲生的，幼年时就被迫送去离火宗。 一直等到先帝驾崩，太后终于可以安排项冲回归楚国。 但这一次，她不仅要把儿子迎回来，更要为他今后的人生做安排！ 摄政王大臣？ 有范离在，太后也知道这件事难以办成。 但即便退一步，不当摄政王，甚至舍弃王侯之位，能让项冲出任三公之位，也是极好的！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 范离是晋公兼丞相，太后希望项冲成为楚国的太尉。 太尉掌军权！ “非要当官，就委任项冲当个议郎吧。”范离答道。 “什么！？” 太后和项冲异口同声，语气夹杂着愤怒和难以置信。 议郎？ 依楚制，勉强算个五品官，却没有任何实权，属于顾问类的存在。 范离耸耸肩，无奈道：“项冲没有任何参政经验，出任议郎，至少可以观政学习经验，这可是为他好哟。” 太后耐着性子问道：“需要观政多久，才能真正参与料理政务呢？” 这等于是在问，多久给项冲升一次官。 “朝廷有定期考核，看情况吧”范离笑道：“考核优异，每三年可升一品。考核平庸，五年升一品。如果项冲考核拙劣……” 考核拙劣，自然不能升官，甚至可能罢官。 “放肆！！！” 太后终于怒了。 自己身为楚国太后，尊贵至极。想要提拔亲生儿子，却要被下臣阻挠？ 只是她刚想说什么，却被范离挥手打断。 “太后，您应该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现在是朝会，请太后噤声。” 后宫不得干政！ 这道理是人就懂。 但敢当着太后的面说出来，绝不仅仅需要勇气，更需要实力。 众人这才想起，范离绝对有这个实力。 珠帘里的栗太后，此刻似乎也冷静了下来，没有立刻表态。 “霸王战甲、怀王剑，都是皇库宝物。” 范离却不打算放过项冲，他冲三弟范纯使了个眼色。 范纯会意，冷笑着走到项冲面前，伸出一只手。 “多谢项议郎穿戴霸王战甲、怀王剑，让我们有机会追忆太祖雄风。现在，麻烦你卸甲吧。” 项冲脸色难看至极。 片刻之前，他还是摄政王大臣！ 现在，居然就成了‘项议郎’！？ 只可惜，在范纯绝对的实力面前，项冲兴不起半分争斗的念头。 霸王战甲和怀王剑，终究不是霸王枪那样的神兵。 项冲与范纯，一个是元婴初期水准，一个可能已是合道境。 彼此有着两个大境界的差距，根本没得打！ 于是，项冲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和项宁的面开始脱衣服。 “啊啊啊！爽！” 项宁激动得想要给范离一个大大的拥抱。 解气！ 太解气了！ 原来，看范离欺负人，只要欺负的不是自己，居然如此爽快？ 太后又开口了。 “晋公，哀家提醒你一句。离火宗主十分看中项冲，而离火宗与梵音净土的关系非比寻常。” 梵音净土？ 范离对这四个字已经有些厌烦了。 名为净土，但一点世外圣地的样子都没有。 长乐公主师承梵音净土，这女人却一点也不清心寡欲。 太后同样是师出梵音净土，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只要本公在一日，大楚就还是原来的大楚。不论净土废土，都不能染指大楚朝政。” 放在以前，仅凭范氏一家的势力，范离未必会说这种话。 但现在，大乘境的乌骓向他效忠，天下有资格让范离畏惧的存在已经极少！ 梵音净土，其实是一群强大女人的联盟组合。 净土的各个分支，都有至少一位极强的女修行者坐镇。 范离即便得罪梵音净土的某位大能，也只是得罪了净土的一个分支，并非与整个净土作对。 所以，他仍然可以不给太后面子！ “叮！” “恭喜宿主，成功阻挠太后染指皇权的野心。” “【后宫不得干政】任务完成！奖励即可发放！” 第47章 大汉的嫁妆 “哼！” 栗太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她这一走，项冲就显得分外尴尬了。 他这位前任的摄政王大臣、现任的五品议郎，实在没资格站在御阶上的龙椅旁。 范离指了指朝班的末位角落。 “项议郎，回自己位置上站着吧。” 五品议郎，实在是蕞尔小官。 尤其在皇宫朝堂上，更是不值一提，也就勉强站在末位角落处。 项冲哪里能受这种侮辱？ 他咬牙道：“本王……本官偶然风寒，今天起告病请假，就不参加朝会了！” 说完，项冲转身便走。 只见他步伐稳健有力，仿佛每一脚都能将地板踏碎，哪里像是偶然风寒？ 但没有人会挽留他。 尤其是项宁，巴不得这位便宜哥哥永远别上朝。 太后走了。 项冲走了。 大楚朝堂，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样的正常状态。 项宁一双眸子笑成了弯月，美滋滋的盯着范离。 “他果然还是护着朕的。” 项宁正这样想着，就听见范离叹了口气。 “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项宁：？？？ 百官：？？？ 这是当着百官的面，骂项宁没用？ 范离浑然不觉得自己说错话，还一本正经的商议朝事。 “陛下即将与长乐公主大婚，汉帝派来的使节身份已经确定。” “司空曹操为正使，左将军刘备和骠骑将军孙权为左右副使。” “等陛下大婚，这三人还要代表大汉，与我方一道挖掘秦末帝疑冢。” 范离说着，却在心中摇头。 汉帝刘协实在无人可用，但凡有重要的事情，也只能委派曹刘孙三人。 这三位的修为、才智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忠诚…… 范离当然不会以前世的刻板印象，看待今天的曹操、刘备、孙权。 但上回在吕城，汉帝因为三人去见嘉靖帝，竟然大发雷霆，还偏偏被归来的三人撞见。 皇帝猜忌，是臣子离心最重要的导火索。 范离真的担心，就算今世的曹刘孙即便是忠臣，但也未必能坚持忠贞到底。 接下来数日，范离每天都上朝。 项冲却是再也没出现过，如同消失了一般。 大楚朝廷，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汉使曹操、刘备、孙权，拜见大楚皇帝。” 汉末三杰终于抵达彭城，入朝觐见。 因为楚汉联姻，在礼法上三人虽然是外臣，但项宁也算他们半个君主，三人因此行了跪拜大礼。 项宁今天心情不错，刚想抬手说平身，却见站起来的三人又齐刷刷转向范离。 “拜见晋公。” 三人居然主动对范离行半跪之礼。 项宁抬在半空中的右手，这会儿显得分外尴尬。 “三位大人免礼。”范离问道：“听说三位大人的车队规模极大，最前排的马车抵达皇宫外时，最后排的车才刚刚进入彭城东门？” 曹操笑着答道：“这都是吾皇为长乐公主准备的嫁妆，礼物虽多，却远远比不了楚汉两国的深情厚谊。” 范离心中偷笑。 深情厚谊？ 当年三国纷争，就属楚汉两国的太祖打得凶。 如果不是楚汉彼此杀红了眼，当时最弱的大明也不可能乘机崛起开国。 但几千年的旧事，范离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随后，三位汉使主动邀请范离验收嫁妆。 皇宫外，嫁妆车辆排成长龙，嫁妆礼物被一件件卸下。 “东海蛟珠、白山雪参、玉蚕丝锦……一百箱。” “三彩鹿茸、火熊胆及各类灵草异果，一百箱。” 范离打着哈欠，听曹操的一名下属汇报，同时不断有人将嫁妆箱打开，验收礼物真伪。 楚汉联姻是大事，嫁妆怎么可能出错？ 但这个流程必须走完，多少有点炫富的意思，范离只能忍耐。 这时，朝会已经结束。 皇帝回宫，百官下朝。 范离正盘算着晚上回家吃什么，就看见有个鬼魅的身影，从远处一点点向自己这边靠拢。 “卧槽，她想干嘛！？” 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是换成宫女装束的项宁。 这蠢娘们，还以为范离没看穿她的伪装。 居然一时兴起，脱龙袍换宫装，想要跟着范离一起看热闹！？ 在场除范离以外，大多是汉国使臣随行的下属。 他们在大楚皇宫看见这样一名随意走动的宫女，虽然觉得她有些没规矩，但也不会阻拦。 “晋公好久不见，还记得宁儿么？” 项宁穿着女装，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彻底没了身为皇帝的自尊心，对着堆积如山的嫁妆，两眼直冒金星。 范离有些无语，心想：你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他点点头，项宁更高兴了。 顺利和范离搭话，她就可以理直气壮欣赏长乐公主的嫁妆。 “哇！那霓裳好美，就是有些薄、有些透。若只是这样穿着，岂非要被人看光？”项宁小声嘀咕道。 范离没好气道：“反正是长乐公主穿的，你管那么多作甚？” “天啊！好大的东海蛟珠，比朕……比这皇宫里的宫灯还亮，晚上可以照明用了！” 项宁又看见一颗硕大的蛟珠，发出柔和温暖的白光，恨不得立刻上前把玩。 范离听得直摇头。 这娘们再继续口嗨，恐怕就要现原形了。 大楚皇帝是女人，然后还要迎娶大汉长乐公主？ 这妥妥的骗婚！ 一旦公开，就汉帝刘协那急性子，怕是立刻就要和楚国断交，两国就此打起来都说不定。 “闭嘴，这里是你随便说话的地方？再敢多说一句话，我打你板子。”范离只好威胁道。 项宁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她变装如此‘完美’，现在就是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真被打板子也只能挨着。 又过了大半天，礼物终于清点完了。 范离却觉得奇怪。 大汉送来的嫁妆虽多，但运载所需的车队，似乎不足以从皇宫外一路排到城门口吧？ 他正纳闷，就看见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向自己走来。 曹操看了一眼项宁，明显是有话要说，但不许闲人在场。 这种时候想把项宁支开，却是不可能了。 范离无奈道：“她是我的人，三位汉使有话直说就是。” 三人露出男人都懂的会心一笑！ 曹操拱手道：“晋公，我三人此次携重礼来楚国，共一百零八车。其中三十六车礼物作为嫁妆，已全部在此。剩余七十二车，乃我大汉对晋公表达之敬意，已全部送抵范府。” 第48章 皇帝出宫 “凭什么！？” 项宁突然大声质问。 虽然是她原本动听的女声，却仍把四个大男人吓了一跳！ 她是真着急了。 大汉一百零八车礼物，不应该都是长乐公主的嫁妆，全部归入大汉皇宫吗？ 怎么只有三十六车归皇宫，却有七十二车归范离！？ 曹刘孙三人也惊讶的看着项宁，心想这宫女胆子也忒大了些，现在有她说话的份吗？ “放肆，你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无奈，范离只有板起脸，做训斥状。 项宁不傻，终于也回过味来。 礼物事小，自己暴露事大！ 她赶忙改口：“奴婢是问，凭什么晋公才得七十二车？” 曹操一听，愣了几秒，随即释然。 这宫女果然是晋公的人，事事都向着晋公。 明明已经拿了大头，却还嫌不够？ 他忙解释道：“送入范府的七十二车，价值却是送入皇宫这三十六车的好几倍。请晋公相信，大汉绝不敢怠慢晋公。” 范离听得尴尬，尤其是当着项宁的面。 他分明感到身边的项宁呼吸有些急切，像个快要爆炸的河豚。 “额……汉帝礼重了，为何给本公的礼物如此之多？”范离随口问道。 他却没想到，三名汉臣听了这话，态度都严肃起来。 三人竟是齐声道：“吾皇希望，将来大楚江山不论姓项，又或者姓范，都是我大汉最坚定的盟友。” 靠！ 范离差点开骂。 自己到底干啥了？ 为什么奸臣篡国的嫌疑都传到大汉了？ 三人眼巴巴等着范离回答，目光中写满了期待。 范离还没开口，就听项宁幽幽道：“汉帝可尽管放心，这事儿一定如他所愿……呵呵。” 范离无语，只能干笑。 偏偏三人误会了范离和项宁的关系，居然以为送礼效果极好。 曹操乘机说道：“我等能够结识晋公，实在三生有幸。若能到晋公家中讨一杯水酒，那更是人生幸事！” 这是主动要求上门做客？ 范离还能说什么？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何况现在自己家里，恐怕堆满了大汉送的礼品。 “我与三位大人也觉得分外投缘，既然如此，就请随本公回府吧。” 范离说着，抬脚便走。 可刚走没几步，他又郁闷的停下。 范离看着项宁，项宁也仰头看着他。 这娘们居然跟着一起走？ 只见项宁一双美眸，满满的倔强情绪，分明是与他杠上了？ “你非得跟来？在宫里待着不好么？”范离无奈，隐晦的暗示道。 她怎么就忘了？ 自己可是大楚第一权奸！ 她一个弱主，只身去权臣家里，就不怕被做掉么？！ 项宁却像受了极大的刺激，智商彻底下线，满脑子都是冲动。 “宁儿就喜欢跟着晋公，晋公去哪儿，宁儿便去哪儿。”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听了，却是哈哈大笑。 “宁儿小姐与晋公感情实在是好，真叫我们几个羡慕啊。” 范离听得头大。 他们哪只眼睛看出感情好了？ 这娘们都快和自己撕吧起来了！ 项宁也好像听不见三人的调侃，依旧直直的盯着范离。 最后，真就五人一齐出宫。 范府。 范明、范纯、范月华三人，得知财神爷亲自登门，立刻安排最高规格的筵席招待。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就算范家富可敌国，但大汉也是一国，送来的重礼只叫兄妹三人大呼过瘾！ 范府阔绰，规格仅比皇宫小些而已。 府内亭台楼阁，最壮丽就属【江山阁】。 阁楼高六层，西方挖掘一大湖，引入活水，一年四季不使湖中干涸。 挖湖堆积的泥土，又在江山阁东边堆砌成假山。 于是，江山阁有水有山，实至名归，是公认彭城内第一盛景奇观！ 范离领着几人登上江山阁，曹刘孙只是惊叹赞美，项宁却面沉如水。 范离也觉得无比尴尬！ 这特么哪里是待客？ 分明是犯罪现场！ 主宾落座。 范离在主位，曹操、刘备、孙权在右侧，范明、范纯、范月华在左侧与三人对坐。 生气的女人是最牛的！ 项宁一言不发，直接闷声走到范离身边坐下。 下坐六人望向她的眼神，满是不可思议，却都被项宁无视了。 曹刘孙三人在心中道：“日后范氏开国，莫非她便是皇后？” 范家三兄妹也在心里嘀咕：“她是谁？和二哥/二弟是什么关系？两人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居然不知道？” “咳！” 范离趁着家仆端菜倒酒，勉强做个开场白。 “本公谨祝楚汉国运昌隆，三位大人官运亨通。” 曹操为大汉正使，他举杯回礼，却赋诗一首。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好！！！” 范家三兄妹齐声拍手叫好！ “久闻曹公文采气概，今日得见，叹为观止！”范明赞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范纯反复咀嚼，只感觉回味无穷，连着干了三杯。 范月华眼神迷离，也轻声反复念诵：“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只有范离坐立不安。 他好歹是穿越来的，前世的阅读理解和史学修养，让他深知这首《短歌行》。 仅就作者本人而言，最后一句‘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才是精华所在！ 偏偏曹操现在把《短歌行》吟出，却是为了赞美范离。 “晋公干嘛发呆？人家夸你呢，夸你天下归心！”一直安静坐着的项宁，突然轻声低语。 神特么的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范离觉得这可太冤了！ 自己啥都没想，却像是在犯罪现场被抓住的小偷。 他无奈举杯道：“曹公过誉了，岂敢与周公相比。” 曹操却连连摇头。 “晋公何必自谦？其实大楚之局势，世人已洞若观火。” “是……是吗？”范离尴尬。 “操曾假想，若自己身在晋公的位置上，将会如何抉择？” 范离几乎猜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恨不得用桌上的卤牛肉堵住曹操的嘴！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曹操用一种仰慕、崇拜的眼神望着范离，缓缓道：“若天命在我，我为周文王！” 第49章 都是野心家 范离面无表情，曹操的言论完全在他意料之内。 天命在我，我为周文王？ 没错，曹操本色！ 但问题是，现在的大汉并非他曹操挟天子令诸侯啊！ 董卓在大汉权倾朝野，曹操哪儿来的勇气和资格说这种话？ 楚汉两家刚刚联姻，曹操的言论等同于告诉范离，我曹某人野心大得很！ 范明、范纯、范月华三人，脸上果然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但三人都不是等闲人物，又都立刻回复平静，也不胡乱发言。 在这种场合，范离才是范家绝对的主心骨！ 一切，都由范离定夺！ 范离的目光在曹操身上停顿许久，然后又缓缓移向刘备、孙权。 如他所料，这两人分明早就知晓了曹操的野心，并且彼此达成了某种默契。 “这三个家伙，把汉帝和董卓都瞒得死死的。” 范离道：“现如今，大楚与大汉同气连枝。曹公说此话，却让本公为难了？” 曹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晋公何必为难？就好像我刚才说的，不论大楚江山姓项又或者姓范，我们都是最坚定的盟友。” “同样的，大汉江山是否必须姓刘，其实也无所谓。” “我三人永远是大楚的盟友。” 曹操说完，刘备突然插嘴：“有我在，天不绝炎汉。” 孙权也道：“纵不能拥有全天下，何妨坐断东南？” 范离终于明白了。 今天，汉末三杰是来与自己摊牌的。 不仅汉帝刘协要与项宁结盟，曹刘孙也要和大楚的实际掌权人结盟。 让范离感到震惊的是，这三人明显不是一条心，却殊途同归，都为了各自的霸业暂时结为盟友。 这三人中的任何一位，其实都不够资格与范离对等谈判。 但三人一起来，便够资格了。 项宁也惊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难道周围全是乱臣贼子，自己身为正统天子，简直是只身入虎穴！？ “三位都是英雄，志向远大。” 范离饮了一口酒。 “但是，依我看，大汉有董太师在一日，三位也难有出头之日。” 谈合作，必须有实力。 三人加在一起的分量，确实有资格让范离重视。 但大汉有董卓，几时才能论到曹刘孙出头呢？ 曹操点头道：“晋公所言不虚，我三人都不如董卓，就算合力也敌不过他。” “董卓实力究竟如何？”范离问道。 “外界大多传闻董卓是合道境大圆满，其实不然。董卓修为已是大乘境，一品！”刘备沉声道。 范离点头，又摇头。 董卓在大汉权倾朝野，他拥有大乘境实力合情合理。 但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点情报远不能满足范离的需要。 “当年董卓入京，奉旨剪除十常侍。那十人在董卓面前支撑不过半日，便全部败亡。” “其中有三人，刚一交战便被秒杀。” “十常侍中最强的张让，勉强支撑到最后，死得却也最惨。” 孙权负责解说，但他就好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画面，脸色竟然有些发白。 “董卓修行【饕餮魔功】，已入魔道！张让落败时，向董卓乞降求饶，甚至当场以天道发誓，认董卓为主，要推他上帝位。” “董卓却当场拒绝，并以魔功吸尽张让血肉、灵力。” 孙权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脸色依旧惨白。 他最后缓缓说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人的死，居然是被彻底抹除他在天地间的一切痕迹。饕餮魔功，张让被董卓吃得连一点渣都没剩下。” “我不信！” 项宁突然插嘴。 “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董卓有颠覆大汉的野心，他怎么可能错过称帝的机会？有十常侍协助，董卓明明可以轻松称帝！” 范离郁闷得直摇头。 你不信？ 你是某知名电视主持人吗？ 麻烦好好扮演宫女的角色，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幸好，现场也没人计较项宁的无力。 曹操突然问道：“晋公能否猜到，董卓为什么要拒绝十常侍的投降？” 范离稍加思索，便有了答案。 “我估计，董卓并非天子命格，对吧？” 天子命格，得天独厚，是成皇称帝的必备条件。 一个人即便修为惊天，但若没有天子命格，也绝不可能开国。 天之子，绝非一句空话！ 天子可修行天下万法，同法同境界，天子绝对无敌！ 同时还有天道加持，可参悟炼制一枚传国玉玺，是人间最高品法宝。 但最最重要的，却是一个近乎神话的理由： 凡人修行，有朝一日可望飞升成仙。 天子修行，却有可能举国飞升，成就仙国！ 因此，凡人想要成仙，一旦自己没有绝对把握，追随天子就成了第二希望。 即便自己有能力成仙的，为了家族血脉后人，也要依附天子，希望将来子孙能随天子飞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范离心中冒出这句俗语。 在前世，这就是一句普通的俗语。 但今世，居然暗示天子？ 项宁却冷笑道：“既然董卓不是天子命格，那他当初不称帝，难道现在又有理由谋反了？莫非他能逆天改命，突然又变成天子命格了？” 她话音刚落，曹操却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饕餮魔功】，确实有逆天改命的神效。” “我三人也是最近才得知，董卓迟迟没有造反，竟是因为他在等待改命成功。” “他以【饕餮魔功】强行改命，天子命格将成。一旦功成，我大汉天子将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必早祸殃！” 项宁只觉得难以置信。 命格天生，怎么可能改变？ 范离却隐约猜到什么，问道：“董卓……吃了什么？” 他话音落下，就看见刘备双目充血涨红，隐有泪痕。 曹操与孙权都是沉默，显然把发言的机会让给刘备。 刘备咬牙沉声道：“董卓老贼，掘了我大汉的原陵！” “这……？？？” 范离听得目瞪口呆。 大汉曾经动荡，因此分了东、西两汉。 所谓大汉原陵，却是重兴汉室的东汉光武帝陵！ 如今的大汉刘氏皇族，都是东汉光武一脉传承下来的。 也就是说，董卓掘了刘协的祖坟！？ 再想起董卓修炼的【饕餮魔功】，范离简直……想吐…… 第50章 朕与城北徐小姐孰美 曹刘孙三人，终于明说了此行的目的。 董卓修成天子命格之日，就是他对汉帝刘协动手之时。 “如果陛下战胜董卓老贼，楚汉联盟依旧。” “如果陛下不幸战败，我三人也定不叫董卓老贼得偿所愿。” “只是将来大汉江山不论如何变换，请晋公莫要放弃联盟大事，以免给嘉靖可乘之机。” 范离明白，这三个家伙在提醒自己，唇亡齿寒。 只是他隐隐觉得，曹操、刘备、孙权似乎认定董卓会败，但刘协也必死？ 难道，这三个家伙想坐山观虎斗？玩渔翁得利那一套？ 范离试探问道：“汉帝与董卓起冲突时，三位大人在哪里？” 刘备当即答道：“我等自然是与陛下共进退！” 都说刘备有龙凤之姿，贵不可言。 范离也觉得他面相极好，说话时要么正气凛然，要么激昂慷慨。 只是，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真的不会叛变革命？ “其实在秦末帝陵中，据说陪葬了一柄神剑。” 曹操突然开口，好像主动向范离承认底牌。 “我三人此行来大楚，除了完成长乐公主大婚，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将神剑带回去。” “陛下祖传的天子剑在吕城已经折断，实力大打折抠，根本不可能是董卓的对手。” “但只要得到秦皇剑，我陛下将拥有大乘境的战力！到时候再有我三人下场助阵，董卓必败无疑！” 这就是汉帝除贼的计划？ 范离听了，难免有些失望。 秦末帝疑冢，未必就是真帝陵。 万一是假的，三人空手而归，刘协岂不是死定了？ 曹操却好像猜到了范离的心思，笑道：“请晋公放心，我们已经掌握了可靠线索，证明神剑一定就在疑冢内深埋。到时我大汉只取神剑，其余宝藏都归大楚……晋公所有。” 范离是越听越糊涂。 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挖坟这种事，连坟墓的真假都没确定，就能先确定里面有什么的。 “老子不会被算计了吧？” 这念头在范离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又想起，根据《秦末帝疑冢图》记载，疑冢的位置居然是在大楚境内一处偏僻之地。 大楚境内有前朝疑冢？ 连楚国都不知道，反而被大汉先得到情报？ 范离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直到曹刘孙三人告辞离去，他还在苦思冥想。 见他一直做深思状，范家三兄妹也先离开。 江山阁内，就只剩下范离和项宁两人。 “想什么呢？是在算计秦末帝陵有多少宝藏？你范家打算私吞多少？”项宁幽幽的问道。 范离脱口而出：“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别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造谣我。” 项宁：？？？ 范离也反应过来。 糟糕！ 一不小心，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只怪自己思考太认真，明显看出曹刘孙三人有隐瞒，但似乎并不针对自己，所以一时竟猜不透。 范离尴尬的转身，看着如侍女般坐在自己身旁的项宁。 项宁那倾城的美艳脸颊，正泛着如朱果般诱人的红晕。 怎么办？ 范离一时拿不定主意。 自己该不会被灭口吧？ 又或者，应该考虑将她灭口？ 不对不对，两人的关系没这么糟糕，干嘛就打打杀杀的？ 有事好商量，家和万事兴嘛。 范离强笑道：“那个……陛下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啊？” “朕不是女子！” 项宁突然像个发狂的母猫，歇斯底里。 “朕……朕朕朕……朕乔装打扮，是为了监视汉使，伺机看破他们的真实动机！” 额？ 范离表情呆滞。 听着项宁蹩脚的借口，他都感觉尴尬，仿佛能用脚趾在地板上扣出三室一厅。 “陛下，你接着编……啊不，接着说？” 项宁都快哭了。 眸子里晃荡着晶莹的泪花，但又倔强得不肯落下。 “朕的男扮女装之术可谓天衣无缝，那三名汉使都看不出来，可见朕的计策相当成功！” “虽然你侥幸看穿，但身为我大楚臣子，应该忠君爱国！ “为了大楚社稷和亿兆黎民，你必须为朕守护秘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离听得头晕眼花，直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把项宁的胡说八道瞬间抛之脑后。 “行，陛下放心，臣一定保守秘密就是了。” 项宁见他答应，顿时觉得心安不少。 她情绪平复之后，也觉得自己刚才言语有些不得体，便小心翼翼的试探。 “晋公，你看朕穿女装的样子，别扭么？” 范离连连摇头：“不别扭，很合身。” “真哒！？” 项宁又开心了几分。 “朕女装的模样美么？与宫中那些嫔妃宫女比起来如何？”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很久了！ 自己女装的模样，到底算不算个美人呢？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心说你直接承认自己是女人好不好？ 都这个地步了，还装男人，毛病啊！ “陛下女装……甚美。” 然而，范离的这个答案，居然远远不能满足项宁。 她急切问道：“听说，城北徐家小姐是我大楚有名的美人？朕孰与城北徐小姐？” 范离：“陛下美甚，徐小姐何能及陛下？” 项宁大喜，又想起一人，问道：“新晋入宫的皇贵妃吕福宝，朕孰与吕福宝美？” 范离蛋疼道：“皇贵妃何能及陛下也？” 项宁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那么，范家四小姐范月华，有月华仙子之称！朕与范月华孰美？” 范离简直想拔剑砍了这娘们！ 平时看着挺聪明谨慎的，一旦要和谁比美，浑然忘了自己到底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 范离咬着后槽牙答道：“范月华不若陛下之美也。” “嗯嗯嗯！”项宁连连点头。“朕也是这么认为的。” 呵？ 你要点脸？ 我四妹脸蛋比你漂亮，身材比你好，脑子比你聪明，性格还比你sao！ 范离在心中一阵吐槽，终于忍不住道：“陛下应该尽快回宫，以免被人识破。否则一旦传扬出去，楚汉联姻的大事就要泡汤了！” “好好好，朕听你的就是。” 范离着急，项宁却有些不舍得。 她难得有机会在人前穿女装，而且是穿给异性看。 项宁一步三回头的朝外走，却遇上范家仆人来通报。 “二爷，大汉长乐公主要见您，就快到江山阁了……” 第51章 公主报丧 听说长乐公主将至，范离还没什么，项宁却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办？朕还没见过公主，初次见面就是这幅模样，而且是在你家，万一公主胡思乱想……” 范离翻了翻白眼。 同样是女人，差距怎么这么大？ 长乐公主就如同千年的狐狸精，玩死过不知道多少男人。 项宁却像是刚破蛋壳的小雏鸡，屁大点事都一惊一乍的。 “公主能胡思乱想什么？”范离郁闷道。 项宁红着脸道：“万一她以为朕与你有……有……” 有私情。 这话，项宁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范离猜出她想说什么，又是郁闷的翻了个白眼。 “既然陛下和公主还没见过，那一会儿麻烦陛下低着头，就装做普通侍女就好，公主不会太关注你的。” “哦哦。”项宁连连点头。 她现在是彻底没主意了，范离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奇怪，长乐公主干嘛特意来见这个奸贼？” 这念头从项宁脑海中一闪而过。 只是她还来不及思考，就闻到一抹淡淡的牡丹花香，伴随着湖边的微风飘入江山阁内。 “好香！” 女人对香气花粉最是敏感，项宁也不例外。 她循着花香的方向望去，就看见远远的有一道绝美倩影向这边走来。 来的明显是一名女子。 白衣胜雪，端庄如兰。 仅是这女子步步生莲的姿态，项宁还没看清她的容貌，就相信对方必定拥有倾城的容颜！ “长乐公主果然不凡，范离他……” 项宁忍不住瞥了一眼范离，竟然担心他被公主迷惑。 幸好，范离一副懒散倦怠的模样，居然是打着哈欠迎接公主。 项宁松了一口气，心中给了范离一个‘算你懂事’的评价。 走到近处时，项宁终于看清了公主的容貌。 “好美！” 项宁在心中惊叹，随即生出自愧不如的自卑感。 长乐公主的美，确实可以挫败天下女子！ 她如牡丹般雍容而尊贵，自有一种凌驾群芳之上的傲气！ 如雪的衣裳仿佛暗示长乐公主的完美无瑕，绝美脸颊上的朱红唇妆，却有女中皇者的霸道！ 长乐公主在范离面前五米处停下，嘴角勾起一抹含义丰富的笑，却并不着急说话。 她用与范离类似的慵懒目光，随意打量着江山阁内部的景致。 仅有那么几秒钟，公主的目光在项宁身上停顿了。 “公主屈尊来寒舍，有事？” 范离像是故意说话吸引公主的注意力，以免她认出项宁。 公主果然把注意力移开。 “呵呵呵！” 这笑声让项宁大跌眼镜。 大汉的天之娇女，笑起来怎么如秦淮花魁一般的放荡？ “本宫来找晋公，当然是想在贵府留宿一宿。今晚若能怀上晋公的孩子，大楚国就有后继之君了，呵呵呵！” 范离老脸一黑：“请公主慎言，这种话不能乱说！” 长乐公主的目光，似无意的从项宁身上扫过。后者低头不敢说话，但满脑子狗血剧情已经停不下来了！ 光一个权臣还不够，怎么即将与自己成婚的大汉公主，居然和范离有一腿？！ 还合谋撺掇大楚皇位的继承权？ “哟？这位妹妹是什么人？怎么好似吃醋了？晋公，她是你的新宠么？”长乐公主坏笑着问道。 项宁猛一抬头！ “胡说，我没有吃醋！” 说完，她又怕自己被长乐公主记住长相，赶忙低下头。 范离实在郁闷。 这两个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 “喂！刘曼，你差不多就行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就送客了！” 范离板起脸，让自己看起来颇有威严。 范府是他的地盘，怎么能让外人在这里唱戏？ 长乐公主也知道不能再开玩笑。 她扭捏着迷人的身子，径直在范离面前坐下。 公主依旧在笑，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真的非同小可！ “有人要杀你。” “梵音净土的一位圣主，外加离火宗高手。” 范离神色一正，立刻想起了之前在朝堂上见过的项冲。 项宁则是惊呼一声：“梵音净土？世外修行圣地，为什么要查收凡间俗事？” 世外圣地？ 范离听得直摇头。 即便他是一名穿越者，也知道这是个大争之世！ 俗人争名禄，修行者争天机。 梵音净土都是修行者，她们要争成仙的天机，怎么可能超然世外？ 更何况，范离最鄙视那些在名称上标榜自己的。 净土？ 自称净土的，反而越发不得清净！ 长乐公主继续道：“你上次羞辱的项冲，不仅是离火宗主的亲传弟子，现在更成了人家的乘龙快婿。离火宗主仅有一个女儿，已经和项冲约了婚姻。所以，你招惹项冲，就成了离火宗的死敌。” “那……为什么梵音净土要插手这件事？”项宁忍不住问道。 范离给了她一个白眼，不用公主解释，他直接答道：“梵音净土的那位圣主，恐怕就是项冲的丈母娘吧？” “呵呵呵，答对了，你真聪明。” 长乐公主笑得十分可笑，还冲范离一阵挤眉弄眼。就仿佛他不是被高手大能盯上，而是彩票中大奖发财了。 “所以，公主是来给我报丧的，还是准备出手搭救？”范离也不墨迹，直接问道。 从初次见面开始，长乐公主对他的态度一直是积极主动的。 但范离却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长乐公主根本没义务帮他，所以范离也不抱太大期望。 项宁已经紧张得屏住呼吸了。 离火宗尚且不论，但一位梵音净土的圣主？！ 那是何等样的存在！？ 在前秦灭亡后，天下诸侯乱战。 一位净土的圣主，绝对不弱于一位有能力征战天下的强大诸侯！ 项宁现在不想范离死！ 她希望长乐公主能帮帮范离！ “呵呵呵……” 长乐公主又是一阵照片上的浪笑。 “本宫也是梵音净土的小辈嘛，怎么可能对一位圣主出手？虽然，血凤圣主是净土的末位圣主。” 范离静静的听着，并不着急说话。 就凭这句话中的重要情报，来的是净土末位圣主，他已经要感谢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也盯着范离看了好一会儿。 她迷人的眸子渐渐露出欣赏之色，显然是因为范离此刻的镇定！ “晋公啊，本公主越发想要给你生孩子了。前提是，你要在血凤圣主手中活下来哟……” 第52章 三天后，强敌将至 “你真的不肯帮忙！？” 范离不说话，项宁却急了。 她又一次抬头直视长乐公主，并且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竟忘记自己可能暴露的身份。 项宁的这种反应，却把长乐公主逗得十分开心。 她呵呵呵的又笑了一阵，才终于收敛笑容。 神色平静时的长乐公主，宛如一位代发修行的女菩萨。 在她平静且美好的面容上，似乎还懵上了一层慈悲的面纱。 公主缓缓道：“血凤圣主最近修为刚刚突破，是大乘境二品。离火宗主则要弱很多，但也是合道境九品大圆满的境界。随行还有离火宗长老和弟子，人数不过百，却都是强手。” 项宁吓得面无血色！ 这就是梵音净土的实力吗？ 最弱圣主，也是大乘境二品？ 三国之中，血凤圣主的实力直接超越楚、汉两位天子？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有这样的世外修行者存在，大楚凭什么立国？ 范离却依旧神色平淡，只是继续问道：“离火宗长老和弟子的修为具体如何，公主可以告知吗？” 长乐公主也是一愣。 她随即笑道：“离火宗有两名长老，实力都是合道境一品。剩余七十名弟子，除少数几人是元婴境，其余都是金丹期修为。” “这么强！？”项宁再次震惊。 离火宗弟子的水平，甚至隐隐超越大楚军队的中下级武将！ “多谢。”范离很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 项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范离。 记住了？ 什么意思？ 难道他不打算跑路，还妄想反击？ 长乐公主却很满意范离的反应，她笑道：“如果晋公需要，我可以对血凤圣主以外的任何一人出手。但只阻拦，不击杀。” 旁人不知道，这番话原本不在长乐公主的计划之中。 她原本打算帮助范离的底线，就是告知情报而已。 现在，公主却临时改主意，愿意为范离出手！ 她真的有些看好范离了。 虽然这男人弱得简直有些过分，但仍给她一种潜力无限的感觉。 项冲与离火宗主的爱女联姻，凭此得到离火宗主和血凤圣主的超量支持，这都是意外发生的事情。 若长乐公主早知道大楚皇族是这种情况，当初在骆湖文会时，她根本不会与范离见面！ “公主不必出手。”范离却拒绝了。 “为什么！？” 公主没说话，项宁却着急发问。 “你找死吗？那么多强者，其中还有一位圣主，难道你以为自己可以抵挡？” 范离眼看她急得满脸通红，只笑道：“我粗略算了一下，如果调动所有资源，我或许可以应付得了。” 这话一出口，直接把两个女人都说蒙了。 长乐公主微眯着眸子，真像只狐狸精似的，俏皮玩味的欣赏着范离。 “晋公真的不再考虑一下？本宫勉强可以替你挡住离火宗主哟。” 范离心惊！ 离火宗主？ 合道境九品大圆满高手，只差一步就是大乘境，进入人间最顶尖高手之列！ 长乐公主到底什么修为境界，居然自称可以阻挡离火宗主？ “传闻中，长乐公主有资格修行梵音净土一半的秘术。但是，世人都不知道公主到底已经学会了多少。一半的一成、两成、五成……还是全部？” 范离相信，刘曼刚才的话绝对不是吹牛，她真有阻挡离火宗主的实力！ “多谢公主，我刚才又在心里算了一遍。此次来袭的强敌，我有能力抵挡住。” 范离笑着，端起面前的茶盏饮了一口。 他将茶盏放回几案上时，剩余的半盏茶水平滑如镜面，没有半分波动，可见范离的手有多稳。 手稳，是心静，更是自信！ 长乐公主相信了。 她望向范离的眼神越发欣赏，还仍不忘偶尔嬉戏似的偷瞄项宁。 “哎呀，本宫现在有些后悔了。”长乐公主幽幽道。 “后悔什么？”范离好奇。 “如果本宫一开始就全力支持你，你一定对本宫心怀感激，然而感激就变成感情，本宫不就能立刻怀上你的孩子？” 范离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项宁更是目瞪口呆，实在无法接受这种放荡言论，居然是从大汉长乐公主的嘴里说出来！ “可现在，本宫什么忙也没帮上，你怕是要在心里嫌弃本宫了！” 长乐公主说这话时，绝美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相仿的俏皮可爱。 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见状，即便先前生气，此刻也一定怒气全消！ 范离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幸亏项宁是女人，若她是个男的，一旦迎娶刘曼这种女人，岂能不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公主为我通风报信，已经是帮了大忙。范某欠公主一个大人情，日后必定报答。” 听范离这样说，长乐公主一阵呵呵呵的轻笑。 但谁也没注意到，公主眼神中闪过一丝本不该有的狠厉决绝！ 像她这样强势的女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 “三日后，血凤圣主和离火宗众人将抵达大楚境内，具体方位是……” 江山阁内，谈话的声音减弱。 又过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时，才有一道纯白如雪的女子身影走出江山阁，飘然远去。 “陛下，请回宫吧。” “哦……哦哦……” 项宁只感觉今天太刺激了，心情跌宕起伏。 范离亲自将她送上一架可入宫的马车，再目送她消失在通往皇宫的长街尽头。 范府大门，至此紧闭。 但府宅内部，一整夜都是灯火通明。 范离与大哥范明、三弟范纯、小妹范月华，密谋整夜。 这次期间，有九道健硕的身影从范府内翻墙而出。 他们隶属卫戍军的飞鹰部！ 修为虽然只有金丹期，但专门修炼了隐秘藏形和疾行之术，是卫戍军专司情报传递任务的探子。 九名飞鹰探分三道方向散去，每个方向均有三人。 待三人出城后，又各自分开。 在三个总方向不变的前提下，同向的三名飞鹰探又各自拉开前后间隔距离。 这是范离让范纯训练卫戍军的手段之一。 任何外送的情报，都必须准备三份，分别为甲、乙、丙。 只要有一份情报能顺利送达，就算是任务完成。 “三路情报，分别送往卫戍军大营、范氏商行总部和吕城。但是二弟，吕城的那位，他真愿意为你出手？”范明有些担忧的问道。 范离将刚刚用过的传国玉玺收好。 “见到我的印章，吕春秋必来。好了，我还要去一趟龙神殿，找乌骓聊聊……” 第53章 排兵布阵 大楚京都，彭城。 城外五十里，那是一片连绵的荒山和丘陵。 与繁华的大楚京城不同，这片山林见不到半点人烟，只有山涧回荡的猿啼和潺潺溪流声。 蔚蓝的天空上，倒有几只白羽鹰隼在翱翔着，似在搜寻猎物。 荒山顶，突然落下一道火红身影！ 这是一名女子！ 女子眼中有傲然之色，从山顶俯视下方，如同一位睥睨众生的神灵。 “此处距离彭城，真的只剩五十里？”女子开口，语气比眼神更傲！ “凤妹，你就放心吧。” 一名玄衣男子站到女子身后半步，语调温柔，却不敢与她并肩而立。 男子笑道：“冲儿提供的地图，确实标注了这片山地。彭城外的东西南三个方位，都有大楚军营驻扎，只有此处地形复杂，驻守不易，被大楚卫戍军放弃了。” “哼！” 女人冷哼一声。 她不是旁人，正是梵音圣地的末位圣主血凤！ “只为击杀一个区区的楚国丞相，也配让我亲自出手？南宫炎，就你这点出息，我看这辈子飞升也是无望了！” 名叫南宫炎的男人，正是离火宗现任宗主。 南宫炎脸色略显尴尬，赔笑道：“凤妹，若是单单为了杀死范离，我一个人便绰绰有余。但此躺劳烦你出马，实是为了震慑大楚皇室，劝现任皇帝退位，将龙椅让给冲儿。” 血凤圣主的脸色稍缓。 “项冲登基之后，必须立芷儿为大楚皇后。另外，他此生只能有皇后，不许再纳任何嫔妃。否则就算他是楚帝，我也照样不放过他！” 血凤圣主修为精深。 仅是这一怒，便惊得山涧树林齐齐发颤，几百只各类品种的鸟儿从林间飞逃向远处！ 两人身后，还站着一名年轻女子。 女子穿戴极为华美，珠光宝气，全然不像世外的修行者，倒像一位每日精心打扮、待嫁闺中的千金小姐。 “娘亲，冲哥说了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您就放心吧。”南宫芷娇声道。 “哼！算他识相。”血凤圣主冷冷说道。 南宫芷又好奇问道：“娘，冲哥并没有天子命格，他能坐稳江山么？” 血凤圣主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命格不够，当然不可能长久！但有娘坐镇，为大楚江山镇压气运，维持个百年太平盛世不在话下。” 南宫芷两眼放光：“百年之内，只要女儿生养一些孩子，其中或许就有天子命格？” 血凤圣主也笑着点头。 “虽说天子随缘而生，但说到底，皇家血脉出现天子命格的概率仍是最高的。” 原来项冲在这一家三口眼中，却是个播种机器。 三人身后，突然闪出一群身影！ 原来是随后抵达的离火宗两位长老，以及七十名宗内弟子。 “圣主、宗主，我收到项冲的消息，已经得知范氏四兄妹的位置。” “范氏家主范明，总管范家一切往来生意业务。此刻，他正在彭城外一座秘密庄园里，与大汉太师董卓的秘使会面，洽谈一笔数额惊人的交易。” 听大长老汇报，南宫炎冷笑连连，但心中又难免嫉妒。 “交易？分明是仗着范离的丞相权力，公器私用！范氏果然卑鄙，居然和董卓那种恶名满天下的奸贼合作！” 南宫炎嘴上这样说，却又忍不住暗自盘算，像这样的走私交易，一年收入恐怕是离火宗的几十倍？ “范纯约了十几名交情不错的武将，在彭城外的南山狩猎，正玩得不亦乐乎。”大长老又道。 南宫炎闻言道：“听说范纯是武道天才，曾经越级击杀合道境修行者？现在看来，此人也是玩物丧志，未来上限不高。” 血凤圣主却冷冷：“将死之人，他哪里还有未来。” 南宫炎赶忙点头，丝毫不敢与自己的妻子唱反调。 “范月华，元婴境九品大圆满，号称月华仙子。她也是外出游玩，正在彭城西郊的桃花林里，与一群大楚的青年俊秀吟诗作对、喝酒赏花。” 听大长老这样说，南宫芷莫名的心头火气！ 她随母亲在梵音净土修行，每日清心寡欲、节衣素食，以苦修的方式不断催增功力。 南宫芷年纪轻轻，已经是化神境一品修为，远胜项冲。 现在她听说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女人，居然号称什么仙子，还活得十分滋润，尤其很受男人的欢迎？ “娘！范月华就交给女儿料理吧，左不过是个元婴境的弱者！”南宫芷恨恨说道。 血凤圣主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大长老身上。 最重要的范离，行踪如何？ “这个……范离的情况有些特殊。” 大长老难得露出迟疑之色。 “项冲只打探到他去了大楚国的龙神殿，面见护国神兽乌骓。但不知双方发生了什么冲突，乌骓居然把范离囚禁在殿内，已经过去整整三天时间。” 血凤圣主的眼中，终于多了一丝认真的意味。 “我听说，乌骓修成龙身，已是大乘境一品？”南宫炎呢喃道。 这样的实力，南宫炎招惹不起。 血凤圣主却是傲气冲天！ “修行数千年，才刚入大乘境。果然人族才是天地灵物，其余皆是杂种，天资远不能与人族媲美。乌骓如果有自知之明，最好主动交出范离，否则我对她也不会客气！” 南宫炎赶忙道：“估计乌骓也厌恶范离，只是同朝为臣，顾忌对方的身份才不好下手。若夫人杀死范离，或许能让乌骓欠咱们家一个人情呢？” “嗯，不错。” 血凤圣主满意的点点头。 “五百年内，我必可突破大乘境。到时候渡劫升仙，乌骓可当我的坐骑。” 摸清了范离兄妹的行踪，接下来只需分兵截杀即可。 南宫炎开始排兵布阵。 “劳烦夫人亲自走一趟彭城，去龙神殿向乌骓要人。” “我便去范家的秘密庄园，截杀范氏家族范明。” “再由大长老率领七十名宗内弟子，去南山寻找范纯。一旦寻到，不必废话，将范纯及随行武将全部杀死了事！” “芷儿与二长老去桃花林堵截范月华，切忌不可让她逃了。” 南宫芷大喜道：“有二长老掠阵，女儿保证亲手杀了范月华！” 第54章 范离布局 龙神殿内。 范离侧躺在软床上，翘着二郎腿。 他懒洋洋的摊开右手掌心，乌骓很熟练的将一粒剥皮葡萄递过去。 “好无聊啊。”范离打了个哈欠，将葡萄送入口中。 他如自言自语道：“那个什么圣主，大乘境二品。就算是卫戍军最精锐的暗探，也不可能伺机靠近，窃取圣主和离火宗的动向情报。” 乌骓一向寡言少语，轻易不会说话。 但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古怪之色，分明是知道什么，却懒得吐槽范离。 范离自己嘿嘿笑道：“但圣主再强，也猜不到天上飞翔的鹰隼，其实是三弟卫戍军饲养的灵禽，将他们的行动尽收眼底。所以，知己知彼，我就勉强百战百胜了。” 乌骓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 范离又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乌骓你说，项冲长的是人脑子么？他简直是猪啊！我范家权倾朝野多年，凭他刚一回京城，居然以为可以打探到我范离的情报？” 翻了个身，范离发现趴着也挺舒服。 “如果不是我主动放出消息，项冲能知道大哥和秘密庄园的位置？老三又怎么会去南山打猎，小妹更不会去赏桃花，她只爱赏牡丹。” 范离饶有兴趣的问乌骓：“怎么样？我聪明吧？” 乌骓终于很认真的点点头。 “当年霸王若有主人这番算计，天下岂会三分？” 平时不拍马屁的人，突然奉承某个人，那人一定非常享受！ 范离现在就是这样，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哎……晋公的谋划，还远不止知己知彼，仅仅是对人力资源的调动，就令老夫望尘莫及……” 龙神殿内，还有第三人。 这人郁闷的看了范离一眼，再次叹气，然后便捧起一卷书，尽管书中内容早已经倒背如流，但他仍从第一页开始仔细阅读。 …… ………… 彭城外，秘密庄园。 庄园深藏在密林中，更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密护卫。 但南宫炎却只是冷笑！ 他已经探知，整个庄园共有三百六十五名范家的护卫。 其中实力最高的是元婴初期，最弱则是金丹境一品。 这样的护卫水准，在楚、汉、明三国，甚至超越了大内侍卫水准！ 南宫炎多少有些嫉妒了。 范家的护卫水准，甚至超过了离火宗弟子的人均水平？ “可惜啊，范氏没有合道境和大乘境高手坐镇，否则早已傲视天下！” 庄园内最隐秘的主屋，凭南宫炎合道境九品的修为，也无法探知内部的情况。 主屋应该有某种屏蔽法阵或宝物，阻隔了他的感知。 南宫炎心想这也正常，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交易。 “可以动手了。” 南宫炎不打算在三百多名护卫身上浪费时间，他要直冲庄园主屋，对屋内的所有人一击必杀！ 他连分辨屋内几人身份都懒得！ 大汉太师董卓的秘使？ 既然来了，就索性给范家主陪葬吧！ “星火燎原！” 南宫炎施展本门秘法，整个人化作一颗飞火流星，从高空向下方坠落。 这是极强的大范围攻击手段，以庄园主屋为中心方圆百丈，都要被【星火燎原】波及！ “居然逃了！？” 南宫炎下坠仅需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却看见庄园里三百六十五名护卫，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齐齐向远处奔逃。 几百人同时四散逃跑？ 这画面险些让南宫炎笑岔了气！ 还以为范氏在大楚有多强的实力，原来连豢养的护卫也只是一群样子货，关键时刻全部抛弃主人逃命？ “可笑！这一躺，我真是多余请夫人出山，还凭白被她奚落一顿！” 南宫炎怒吼着！ 他仿佛要把心中憋闷的情绪，全部发泄在下方建筑物的屋顶上！ 然而，他期待中碾压一切、燃尽一切的画面并未出现？ 主屋内，依次升起三道灵力，凝结成保护罩，将整个庄园都护在其中。 “怎么可能？合道境，居然有三人？！” 南宫炎大惊失色。 他的第一次攻击，虽然称不上全力一击，却也蕴含了极强的劲道。 【星火燎原】被屋内的三位合道境高手稳稳接住，南宫炎第一次出手，竟然无功而返！ “项冲的情报里，并未提到范家有合道境高手，而且一次就出现三人？！” 南宫炎从空中落地，冷脸站在屋外。 哗啦！ 屋门被拉开，依次有三人从里面走出来。 南宫炎打量着三人的样貌，却都不是他计划击杀的范氏家族范明！ 他好不容易才看见，范明居然仍留在屋子里，正悠闲地手端茶杯，也笑看着自己。 “范某仅有化神期修为，就不在南宫宗主面前班门弄斧了。” 范明笑着说完，饮下杯中茶。 “不对！你知道我要来杀你？还特意准备这三人，指望他们能保护你？” 南宫炎隐约发现，眼前三人虽然是合道境，但似乎修为都不如自己。 估摸着，三人都只有合道境六品左右的境界？ 范明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我家二弟运筹帷幄，范某确实已先知道宗主要来。只是，这趟并非宗主杀范某，而是范某麾下三百六十五名护卫，配合曹操、刘备、孙权三位大人杀宗主。” 曹、刘、孙？ 南宫炎闻言大惊！ 此时身在大楚京城内的合道期高手，有三人分明是大汉使臣，专为长乐公主大婚而来。 “大汉司空，曹操。” “中山靖王之后、孝景帝玄孙、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 “骠骑将军，孙权。” 听了三人的自我介绍，南宫炎脸色铁青。 他沉声道：“三位汉使今日对我出手，莫非是长乐公主的意思？” 曹操摇头道：“公主已是大楚皇后，我等汉臣不受公主指挥。” “那你们为何在此！？”南宫炎不解道。 刘备答道：“难得天赐良机，能让晋公欠下我三人人情，只好委屈宗主去死了。” 南宫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就凭你们？三个半吊子的合道期？简直自寻死路！” 计谋不成，反而是自己入坑。 南宫炎已经恼羞成怒，誓要杀光眼前所有人，才不至于使自己英明受辱。 四人战成一团，顿时斗得昏天黑地，余威波及方圆百余丈！ 除主屋外的庄园一切建筑，都瞬间成了瓦砾残骸。 南宫炎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强得有些不像话！ 三人的战力都十分接近自己，根本不是合道境六品应有的样子！？ 孙权一边战斗，一边游刃有余的解释。 “宗主不必奇怪，单论境界，我三人都还不如宗主。但不凑巧，我三人命格异于常人，都是天子命格，难免比寻常同阶要强上几分，呵呵呵……” 第55章 七十二贤人 彭城西郊，桃花林。 有七十二名年轻儒生围坐一圈，或吟诗作对，或拨弄丝竹。 又有一极美的女子，被青年俊杰们众星捧月般围绕。 若有儒生向她敬酒，她也会举起手中的百花酿与对方共饮。 若是谁要吟唱自己新写好的诗句，她也击节拍手，大方得为那人喝彩。 一时间，众人其乐融融，丝毫不因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而尴尬。 “不知廉耻！” 突然。 一道讥讽但又夹杂嫉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众人的欢乐。 范月华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并立刻锁定了对方的位置。 东南方向！ 一老人，一年轻女子，刚才出言讥讽的正是这名女子。 老人深深的看了范月华一眼，语气轻松道：“确实只有元婴境九品，芷儿，你比她强。” 南宫芷傲然道：“我已是化神一品，范月华怎配与我相比？请二长老掠阵，看我要亲手杀她！” 她话音刚落，却见对面七十二名儒生齐刷刷站了起来！ 看架势，他们似乎愿意为范月华阻挡强敌。 二长老见状，当即开口规劝。 “诸位都是儒道修行者吧？老朽一眼望去，竟有十人达到化神境？这等天资，老夫年轻时也远不能比啊。” “老夫不忍天才夭折，你们不如就此离去，只当给离火宗一个面子？何必为了这个姓范的女人，断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和性命？” 二长老原本以为，自己一席话至少能劝退一大半人。 然而，七十二名儒修竟是纹丝未动。 二长老沉声道：“你们莫非是糊涂了？宁死不退？” 南宫芷尤其生气！ 她无法理解，范月华难道会什么妖术，将这些青年俊才迷得神魂颠倒，甘愿为她效死？ 这时，一名化神五品的儒生站了出来。 仔细看，才发现他明显比其余儒生更显成熟，早该过了风流倜傥、吟风弄月的年纪。 “二位不必浪费口舌了，我等七十二人在此，专为等候二位到来。” “什么！？”二长老心惊。 难道自己被算计了？ 不可能啊！ 明明是血凤圣主和宗主布局，兵分四路诛灭范氏，怎么反而是自己被埋伏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离火宗作对？”二长老沉声问道。 “晚辈颜渊，这七十一人都是我的同学。我等儒修敬天礼法，只因你离火宗要搅乱大楚皇位正统，一旦君不君、臣不臣，便是礼法纲常败坏。” “我辈儒生，读书明理，当然要维护天地正道。无奈实力低微，只好以众欺寡，仗着人多将二位留下。” 二长老终于动容！ “颜渊？你是文信侯亲传弟子？你们七十二人都是？！吕城一向中立，今日竟要与我离火宗对立？” “难道文信侯不知道，离火宗背后有着一位梵音净土圣主吗？” 二长老嘴上连连发问，其实已经明白，眼前竟是一场硬仗！ 他借着发问的功夫，准备先下手为强。 但颜渊已不再答话，而是迈步主动向他走来。 颜渊双唇微动，似在念诵着什么。 起先，二长老听不清颜渊的声音。 但颜渊身后，七十一名儒修也齐声念诵！ “圣人云：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念诵声响彻天地，同时，原本万里无云的苍穹，肉眼可见聚集了一片广阔的云海。 云海呈青绿色，仿佛映射着勃勃生机。 二长老认出这是儒修特有的浩然气，但他从未见过如此阵容的浩然气海，恐怕覆盖了超过方圆十里的天空！ 浩然气海突然射出两道光柱，一黑一白，朝着两拨人落下。 范月华和七十二儒被白光笼罩，他们的气势陡然上涨，就好像突然晋级，实力大增似的。 二长老和南宫芷被黑光笼罩，却感觉身体沉重、灵气不畅，实力骤减！ “怎么……怎么回事？！”南宫芷惊道。 “这是儒家的言出法随！？” 二长老回过神来，才明白刚才‘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含义。 “圣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颜渊又念诵一句。 七十一名儒生也立刻齐声念诵！ 浩然气海再生变化，降下灰色光柱，只落在二长老和南宫芷身上。 两人只感觉身体负担又多了一重，实力再次被削弱。 颜渊突然问道：“二位如果就此离去，并以天道发誓永远不与楚国为敌，此战可以作罢。” “哼！这厮仗着人多，在气势上暂时压制老夫，但必定不可能久持！等老夫先杀那些较弱的儒生，破了浩然气海，再灭文信侯传人！” 二长老在心中算计一番，仍然觉得胜券在握。 “芷儿，作战计划不变！你盯着范月华，这些腐儒交给老夫处理！” “是！” 南宫芷见二长老仍有战意，顿时恢复了信心。 “神火焚天！！！” 二长老大吼一声，双掌前推，生出的烈火如巨浪般扑向桃花林中的众人。 “这一招合道境的攻击，暗含老夫几百年修为，看你们如何抵挡！” 只是二长老话音刚落，却见对面所有人动作默契，都是拿出一粒丹药吞服。 “辟火丹！？” 二长老见多识广，立刻认出丹药来历。 但他不明白，炼制成本高昂、售价昂贵的辟火丹，为什么对面可以做到人手一粒？ 这需要耗费多少财力？ 按照离火宗的收支能力，怕是要一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这么多辟火丹！ 丹药效果极好！ 有浩然气海在上空压制，再加上丹药神效，烈火巨浪将前方一大片桃林烧成了白地，但范月华和七十二儒生竟然毫发无损。 “你们……作弊！！！” 南宫芷见状，气得牙根痒痒。 “比斗不凭真本事，先仗着人多，现在又服用极品丹药，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呵呵呵呵！” 范月华这时才出声，笑容甜美，笑意却顽皮讽刺。 “哪里作弊了？你擅长修炼，我范家擅长做生意。这些辟火丹都是我哥哥正经交易买来的，难道不许吃？” 说话间，原本一身素雅装扮的范月华，居然当众开始穿戴装备。 宝物和丹药一样，分天、地、玄、黄四级。 范月华在发髻上插一根天级凤钗，双手十指佩戴十枚天级增幅、护身的玉戒指，然后再是天级耳环、项链。 有七十二名儒生在前面护着，范月华一点儿也不着急。 等她穿戴好时，身上光饰品就多了十几件。 南宫芷只觉得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听说你要和我单挑？”范月华甩出一根银鞭，却是天级蛟筋鞭。 “你这算什么意思！？”南宫芷又气又嫉妒。 她浑身上下的首饰装备，加起来还不如范月华的一根凤钗！ 两人仅有一品的实力差距，在这么多装备和浩然气海的影响下，已经不是拉平，而是强弱对调了！ 范月华咧嘴笑道：“按照二哥的说话，我这叫重新定义富可敌国。” 第56章 藏兵 南山，猎场。 猎物堆积如山，范纯和同行的武将熟练肢解猎物，将肉块架在篝火旁热烤。 一旦有肉块烤熟，他们便立刻取来食用。 只是范纯等人吃肉时异常沉默，目光却锐利如刀，像是知道即将有大事发生。 突然！ 异变陡生！ 有几十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在距离十几丈远时，将范纯和武将们团团围住。 围堵的众人个个身穿赤红修行服，显然同出一门！ 他们是离火宗最优秀的弟子。 凭着人数上的优势，可以轻松击杀除范纯外的在场所有武将！ 范纯和众武将却无视了这些人，依旧闷头吃烤肉。 油水顺着范纯的嘴角流出，弄脏了大楚高级武将的制式战甲，但他丝毫不介意。 离火宗弟子见此情景，心中生出一个念头：他们打算吃饱喝足，然后大开杀戒？ 众弟子随即又觉得可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凭对方这点人、这种实力，何谈大开杀戒？ 一道气势强劲的身影，裹挟着傲气从天而降，落在包围圈内一棵树的树梢上。 离火宗众弟子立刻躬身行礼。 “启禀大长老，目标范纯及十二名卫戍军将领全部在此，无一人遗漏。” “很好。”大长老满意的点点头。 他看见范纯等人还在吃肉，也笑了。 “老夫记得，凡间的监牢是有这个规矩的？准备秋后问斩的监犯，有资格吃一顿丰盛的饭菜？好像叫做……断头饭？” 只是大长老话音刚落，突然看见范纯将什么东西朝他抛了过来。 大长老有绝对自信，不论范纯丢来任何东西，都不可能伤到自己！ 他随手一接，却愣住了。 因为范纯丢来的，居然是一块烤肉？ 范纯麾下的十二名武将，也随手将烤肉抛向四面八方，离火宗弟子每人都接到一份。 “吃吧。”范纯轻声道：“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顿了。” 大长老闻言，丝毫没有觉得被侮辱，反而怜悯的看向范纯等人。 可怜啊！ 大楚国的虎贲中郎将范纯，威名仅在他二哥范离之下。 这样的一代人杰，居然因为恐惧死亡，被吓疯了？ 大长老当然不会吃敌人丢来的食物，他只闻了闻烤肉的香气，便将肉块随手丢了。 事实上，这种军中特有的粗犷烤肉手法，烤出的肉块别有一番滋味，大长老其实挺有胃口的。 “等芷儿成为大楚皇后，老夫也尝尝皇室御厨的手艺吧。”大长老在心中想着。 这时，他发现范纯已经吃完了。 几名武将熄灭了篝火，按军旅习惯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范纯则是抽出腰间佩刀，竟在磨刀？ “不必浪费时间了，我离火宗此次精英尽出，你们绝无生还可能。”大长老淡淡道。 范纯果然停止了磨刀的动作。 他单手举刀，刀尖正对着树梢上的大长老，霸道非常！ “这句话，本将军原样还给你。” 范纯嘴角上扬，勾出一丝残忍的笑。 “我卫戍军十万兵在此，你们绝无生还的可能。” 大长老猛然瞪大双眼，枯树般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围住范离的几十名离火宗弟子，也都骚动起来了。 十万卫戍军？ 不可能！ 这片荒山确实是丛林茂密、山峦起伏，可以藏兵。 但范纯如果调动十万卫戍军，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被项冲察觉？ 大长老质疑道：“据老夫所知，卫戍军主力布防在彭城东、西、南三个方位，根本没有调防过，你从哪里变出十万大兵？” 可他话音刚落，却见山林间无数飞鸟受惊逃离。 下一刻，居然有战鼓擂动！ 无数装备精良的甲士，从各种不可思议的山涧、地穴甚至潭溪中现身，并迅速集合结阵。 离火宗的包围圈外，十万卫戍军以更大的包围圈将他们围住！ 大长老心中顿生无名之火！ 仅从这些伏兵现身的方位来看，竟然都是早早计划好的。一部分利用了南山的天然地形，另一部分则是人工挖掘的藏兵点！ 等伏兵现身时，立刻就能形成包围圈，根本不给离火宗逃跑的机会。 “项冲的情报怎么回事？难道他敢蒙骗离火宗？”大长老咬牙问道。 范纯摇摇头。 “项冲的情报没错，彭城外确实有三大驻军，每处有驻兵三万多人。” “胡说！”大长老怒道：“楚国卫戍军只有十万人，你从哪里又变出十万兵？” 范纯笑了，而且是狐狸似的奸笑。 “历朝历代，兵家虚报兵员数量都是家常便饭。也就你这种外行人，才会少见多怪。” 大长老听得越发恼怒。 “兵家的丑事，老夫如何就不知道？但从来虚报兵员是为了吃空饷，哪里有故意少报，还少报整整十万的？” “没有大楚朝廷划拨粮饷，你又如何养这十万兵？！” 范纯面对质疑，只回答了四个字：“范氏商行。” 大长老懵了。 彻底懵了！ 都说范氏已经权倾朝野，随时可以改朝换代。 一向自诩世外高人的离火宗大长老，当然看不上世俗的争权夺利。 但现在，他终于体会到‘权倾朝野’这四个字的分量！ 范氏一族，养私兵十万！？ “纵然你有十万兵，老夫凭合道境修为，你们也休想伤老夫一根汗毛。”大长老咬牙道。 他还算冷静，已经彻底放弃击杀范纯的念头。 大长老只想立刻逃离此地，回去向血凤圣主和宗主禀报，这趟伏杀范氏，已经中了对方的诡计！ 至于同来的几十名离火宗弟子，大长老实在顾不上了。 虽然有些肉疼，这些都是宗门未来的栋梁，但也只好在这里将他们舍弃。 “大长老，咱们该怎么办？”一名离火宗弟子颤声问道。 即便己方有合道境高手，但面对十万之众，这些弟子还是害怕了。 大长老硬着头皮道：“擒贼先擒王，我们只要杀死范纯，这些杂兵都要投降！都给我上！” 他这番话，确实起到了鼓舞士气的作用。 离火宗弟子也是破罐子破摔，嗷嗷叫着冲向范纯。 大长老却立刻掉头，朝着外圈逃去！ 嗖嗖嗖！！！ 一连串刺耳的破风声音！ 大长老下意识的回头看一眼，才发现卫戍军居然动用了造价昂贵的攻城器械。 用上品灵矿打造箭头，专业炼器宗门出品，威力可破护山法阵的床弩！ 第57章 守株待兔 彭城。 这座京城享受了上千年的和平时光，到如今，已是人文昌盛、富饶繁荣。 白天车水马龙，入夜灯火通明。 三国之中，大明最强，大汉继承前秦遗产最多，大楚却悄然间变得最为富庶！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血凤圣主从空中俯视彭城，竟也忍不住被京城景致感染。 她心想：“只杀姓范的一人，然后芷儿成为皇后，楚国的财富便可随意取用了！” 城中，有三处建筑群落，最是恢弘壮阔。 大楚皇宫、龙神殿和范府。 “皇宫也就罢了，范府和龙神殿都要归我。虽然无甚大用，却可用来招待净土其余几位圣主，也让她们知晓我的手段！” 血凤圣主的心情极好。 她负手立在虚空之上，目光最终锁定龙神殿，飘然落下。 “乌骓，出来一见。” 血凤圣主来到龙神殿外的广场上，并没有强行闯入。 乌骓如今是大楚护国神兽，身份尊贵。 而且修成龙身，有大乘境一品修为，实力其实并不弱血凤圣主多少。 先礼后兵，血凤眼下愿意给乌骓一点面子。 况且她听说是乌骓囚禁了范离，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血凤觉得自己与乌骓根本没必要起冲突。 殿门缓缓开启，发出木料挤压的声音。 一名黑衣女子从殿内走出，站在门口台阶上，俯视十丈外静立着的血凤。 “我是乌骓。” “我叫血凤，来自梵音净土。”血凤笑道：“听说范离冒犯了你？把他交给我，我替你杀了他。” 乌骓却很安静，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血凤。 短暂等待一阵，血凤便有些不耐烦了。 她皱眉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不愿意？” 乌骓依旧是不说话。 血凤圣主终于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难道乌骓在拖延时间？ 她冷声道：“你知道我要来？故意在此等我？你和范离是一伙的？” 乌骓点点头：“嗯。” 血凤震惊！ 这么重要的情报，项冲居然没有告诉自己？ 他是干什么吃的！？ 凭白多了一位大乘境的对手，血凤很是郁闷。 但幸好对方比自己弱了一品，血凤有充足的信心击败乌骓。 “范离给了你什么好处？只要你愿意追随我，我能给你的只会更多！”血凤咬牙道。 乌骓却摇摇头：“没用，我以天道发誓，认他为主。” 血凤彻底惊了！ 让一位大乘境强者认主？ 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范离有什么本事，听说他才刚开始修炼，是最弱的炼体境修行者！ “不对！” 血凤圣主猛然意识到有问题。 如果乌骓早知道自己会来，龙神殿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局？ 她绝不相信范离设局，就真的能够将自己打败。 但是，范离极有可能不在龙神殿！ 杀死范离，是血凤圣主的唯一目标！ 她当即准备抽身离去，即便乌骓要死缠烂打，血凤圣主也绝不与她浪费时间。 “圣主光临彭城，范某本该尽地主之谊。无奈范某胆小怕死，必须有人保护着，才敢远远的见圣主一面。” 就在血凤圣主准备离开时，一个懒洋洋、有些欠揍的声音，从龙神殿内传出。 血凤圣主先是一愣，随即窃喜冷笑！ 大殿里，有个男人正冲着自己微笑招手，不是范离又是谁？ “哼！莫非以为乌骓能护他安全？愚蠢至极！” 隔着乌骓，血凤圣主开始观察范离。 她有梵音净土秘法，可看破世间诸多伪装幻形的手段。 血凤圣主的双瞳，隐隐有波光流转。 待她施展秘法结束，确定龙神殿中的男人没有进行任何伪装，此刻他就是以真面目示人。 范离的修为也如传闻中一样，是弱得近乎可笑的炼体境！ “乌骓道友若能行个方便，我可引荐道友入梵音净土修行。”血凤圣主突然说道。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 梵音净土之所以有资格被尊为‘圣地’，因为净土的飞升成功率极高。 历代净土的历代圣主，有超过半数都飞升进入仙界！ 但净土门槛又极高。 除非自幼因天赋卓绝而被选中，像长乐公主那样在净土拜师学艺，轻易是不会吸纳新人的。 纵然乌骓自修了几千年，已是大乘境强者，但想要成为净土一员也几乎不可能，只会被全体圣主视作觊觎净土秘法的窃贼而已。 血凤圣主这样说，却不是真要迎接乌骓去净土。 既然乌骓已经认范离为主，那就是敌非友！ 只想骗她片刻的犹豫彷徨，血凤就可趁机突袭出手！ 果然！ 乌骓眼中出现迷离之色！ 她似乎心动了？ 血凤圣主冷笑，突然身形一晃，竟以极快的速度绕过乌骓，袭杀躲在龙神殿内的范离！ “死吧！愚蠢的男人！” 她单手捏向范离，打算将他像蚂蚁一样捏死。 大乘境二品的速度实在太快，范离根本没有反应时间。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血凤圣主出手前站立的位置。 “成了！”血凤圣主心中一喜。 实力差距悬殊，范离绝无反抗能力！ 她正这样想着，却见一道屏障骤然竖起，正好挡在范离身前一丈。 血凤圣主前伸的右手撞在屏障上，指尖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这是什么防御？凭我居然无法破开？” 血凤圣主大惊！ 但下一秒，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山岩泥土般色泽的屏障，竟然还有一定的攻击力。 屏障向前平推，撞击在血凤圣主身上，将她整个人都撞飞出龙神殿外。 “还有高手！？” 血凤圣主在半空中狼狈止住身形，幸好没有受伤。但她随即明白，龙神殿内竟然还有高手在保护范离。 一道光华闪过，如旭日初升般璀璨。 瞬间！ 屏障放大百倍，将整座龙神殿包裹在其中，形成一层无死角的完美保护罩。 血凤圣主见多识广，忍不住惊呼道：“儒道法宝【吕氏春秋】？！” 她还来不及反应，天下儒道之师怎么会与自己作对，突然身后狂风大作。 下意识的回头，血凤圣主只看见一道巨大的柱状黑影砸向自己。 她很快看清，竟是一条黑龙的尾巴？ 啪！ 大乘境二品高手，梵音净土末位圣主血凤，被乌骓一尾巴重重从空中拍落！ 第58章 激将法 乌骓以黑龙之姿漂浮在彭城的天空之中，其势极壮，其威极强！ 彭城百姓只要抬头看天，都能见识乌骓的龙身。 若果真如此，肯定免不了一场大骚动！ 但范离早已经安排好一切，让卫戍军巡街，暂时限制百姓行动，让他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一击得手，乌骓还想再攻。 她刚才的眼神迷离，并非是受到血凤圣主蛊惑，仅仅是在蓄力化身成龙罢了。 龙尾再扫，却只将龙神殿外的地面刮出一道深坑。 血凤圣主被偷袭一次，也不可能再有松懈。 她轻松避开龙尾，整个人瞬息间飞升上高空，将龙神殿和乌骓都落在下方。 “好胆色，竟然是联手伏击我？” 居高临下，血凤圣主像神明俯视凡人一般说着。 她嘴角流出一道血痕，但依旧傲气无边！ 乌骓联手吕春秋的偷袭，仅仅对她造成了些许轻伤，对根基毫无损伤，甚至不会影响战力。 “范离能把持大楚权柄，果然非同凡响。”血凤圣主又赞了一句。 但她的语气很奇怪，就如同在念范离的墓志铭。 夸赞他，也仅仅是对死者的慷慨而已。 龙神殿内，范离终于走了出来。 他身旁跟着一名老儒，不是当代文信侯吕春秋，又能是谁？ 范离深吸一口气，说道：“净土圣主亲自来取本公性命，本公深感荣幸。” 范离抬头，看着高空之上的血凤圣主，眼中溢出些许杀气。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血凤圣主与范离对视片刻，先是轻笑，随即是放声大笑。 “好！极好！” “凭我的阅历，竟从未见过一个男子有你这般的傲骨！” “纵然是我选中生育后代的男人，也远不及你有骨气！” 血凤圣主当众夸奖范离，只因为她读懂了范离眼神中的杀气。 区区炼体境，设局至此，竟是要伏杀她这位梵音净土的圣主？ 多少年了？ 普天之下，还从未有人敢主动算计梵音净土的人。 别说是净土的圣主！ 哪怕是寻常净土弟子，也没人敢算计！ 世人皆知，梵音净土极为护短。 除非对错彻底分明，净土就是理亏一方。否则任何净土之人在外被男人伤害，都会默认成为整个梵音净土的敌人。 梵音净土创立之初，就是为了保护天下弱女子，尤其保护她们不被男人伤害。 净土排外，尤其排斥男人。 血凤与南宫炎从不公开关系，甚至长期维持分居状态，只偶尔幽会，也是忌讳净土的规矩。 “范离！你选择了一条死路！” “若你侥幸得手，难道日后能逃脱梵音净土的追杀？” 血凤圣主说完，又是一阵狂笑，像是在嘲笑范离的愚蠢，又似在嘲笑他无路可走。 范离淡淡道：“日后之事，本公暂时无暇理会。但今日，本公与圣主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龙神殿。当然，如果圣主一味逃走，乌骓和吕春秋或许也拦不住你。” “哼！就凭他们俩？想要战平本圣主都难，更别妄想将本圣主击败！” 血凤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在盘算。 见识过【吕氏春秋】的威力，血凤圣主料定自己很难破防。此时退走，日后再寻机暗杀范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但血凤又极要面子！ 她以圣主之尊刺杀范离，居然无功而返？ 如此丢人之事，在范离一番言语刺激下，越发让血凤圣主无法接受。 她终于下定决定，继续留下争斗，然后伺机以秘法击杀范离。 “若我折损五十年阳寿，可施展秘法【血仙子】，打出三击相当于大乘境九品的力量！” “【吕氏春秋】虽然是防御至宝，但凭吕春秋仅有合道境九品，未必能扛住大乘境九品的三次攻击。” “只是……为了杀死区区一个范离，竟要我失去五十年阳寿……” 血凤圣主不肯退走，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独门秘法【血仙子】。 但她权衡再三，仍不愿意立刻施展这种秘法。 “我从未与吕春秋斗过，不如先试探试探。万一【吕氏春秋】徒有虚名，不用秘法也可击破，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里，血凤圣主终于拿定主意。 她脸上阴晴不定，一切都被范离看在眼中。 “成了。” 范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激将法留住血凤圣主，避免她逃走后寻机刺杀。自己日防夜防，但怎么可能提防一位大乘境刺客的算计？ 激将法之后，就是拖延战术了。 范离笑道：“圣主是否好奇，我在此处防备圣主，那么其他三处的情况又如何？” 血凤圣主闻言一愣，眉头皱起！ 他是在拖延时间？ 但范离布局能力如此之强，血凤圣主不得不生出几分好奇。 “你只管说来听听，本圣主也很好奇。乌骓和吕春秋在此，你还有什么依仗，可以保护范氏其他三人？” 如果真是拖延时间，血凤圣主也不介意。 她稍有轻伤，正好趁机治愈。 至于去刺杀范明、范纯、范月华的三路人马，血凤圣主却是一点也不担心。 范家还能派出多少高手？ 除非合道境这个层次，否则根本改变不了局面。 大楚的合道境高手，后宫太监总管陈公公算一个，但他绝对不可能支持范离。 甚至，为了防止范氏临死反扑，陈公公始终留在后宫，保护太后和项冲。 范离有意拖延时间，说话的语速极慢。 “听说，离火宗两位长老之一，随圣主的女儿去桃林，刺杀我家小妹月华？” 血凤圣主惊讶范离情报如此准确，表面依旧冷笑。 “你妹妹只一人，却与几十个男人在桃花林吟风弄月。如此行为放荡，简直丢尽天下女子的脸！” “圣主误会了。” 范离微笑，随手指向身边的吕春秋。 “我家小妹最近对儒学极有兴趣，特邀请文信侯的七十二名亲传弟子共赴桃花林。一边赏花，一边重温上古圣贤的道德文章。” 血凤圣主脸色一变！ 吕城七十二贤？ 那些儒修的大名，连她都听说过。 范离却不管血凤圣主的脸色，依旧喋喋不休。 “我三弟范纯在南山打猎，离火宗大长老竟率宗门所有精英弟子去伏杀？” “只可惜，与我三弟同去狩猎的是卫戍军十万官兵。十万颗人头，就算伸长脖子让离火宗众人用刀砍，恐怕也要砍上几天几夜吧？” 血凤圣主脸色再变，已是难看至极！ 范离最后道：“至于范家的秘密庄园，我大哥正与曹操、刘备、孙权商谈大事。圣主的夫君南宫炎如果此时去刺杀我大哥，恐怕三位汉使大人不会袖手旁观……” 第59章 恐怖布局 “好！” “好！” “好！！！” 血凤圣主怒极反笑，虚踏在高空之上，连喊了三声好！ 她原本以为，范离处心积虑在龙神殿设局，已经是他能力的极限。 可没想到，范离野心如此之大，他竟将离火宗四路人马都算计了！？ 现在不是离火宗要灭范氏，居然是范氏要灭离火宗？？？ 这明明远超范离的能力范围，凭范氏的资源和实力根本做不到！ 但是，他居然协调阴阳，向吕城和大汉借力，布局几乎成功了？ “若本圣主就此离去，不论支援哪一方，都能破掉你的布局。” 虚空之上，血凤圣主居高临下，用一种睥睨众生的超然傲视，嘲讽着下方的范离。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差距！ 范离四路布局又如何？ 血凤圣主有绝对信心，自己现在立刻调头行动，至少能救回两路人马！ 桃花林一路，把女儿南宫芷救回来！ 庄园一路，把南宫炎那个没用的男人救下！ 至于南山那一路，虽然是离火宗的全部精英弟子和一位长老，但怎么也不如自己女儿、丈夫重要。只能最后再去，救下几个算几个。 “圣主说笑了。” “既然本公已经布局合盘托出，就不会允许圣主离开。” 血凤圣主眼中闪过一丝冷芒！ “吕春秋要保护你，就凭乌骓岂能拦得住我？！” 范离点点头：“她确实拦不住，所以文信侯必须出手。” 随着范离话音落下，原本【吕氏春秋】所化的保护屏障，再次扩大数倍！ 这一次，不仅仅是龙神殿的主殿，而是将整个神殿区域都覆盖在内。 保护罩，就此变成了囚笼！ 包括范离、血凤圣主、吕春秋和乌骓在内，全部都被【吕氏春秋】暂时困住。 血凤圣主惊道：“你找死！？” 她这话没错。 【吕氏春秋】形成的囚笼，只能短暂困住她。对圣主来说，逃出去并不会太困难。 即便在吕春秋和乌骓两人的联手攻击下，血凤圣主仍然有绝对把握脱身，只是要多费些时间罢了！ 问题是，现在范离等于失去保护，处境非常危险。 血凤圣主确实心痒难耐，不愿意再跟范离废话，打算直接动手了！ “本公一向是惜命的，所谓君子不立危墙，又怎会主动找死？” 这时，范离的声音却从龙神殿外传来。 隔着【吕氏春秋】形成的巨大屏障，他的声音甚至有些模糊。 血凤圣主惊讶的侧目望去，果然看见又一个范离？ 什么情况？ 龙神殿内外，有两个范离？ 难道他是双胞胎？ 血凤圣主不相信，两个范离都是炼体境的弱者，不可能有什么巧夺天工的幻法秘术可以蒙骗自己！ 但是，龙神殿内的范离，分明是个可以牺牲掉的诱饵！？ 血凤圣主彻底怒了。 她此刻才终于承认，自己彻彻底底被范离算计，几乎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圣主恨声道：“你确实谋算精妙！但刚才乌骓偷袭造成的小伤，本圣主拖延时间，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一炷香时间内，本圣主绝对能脱困。范离，今后你就日夜提防着本圣主的刺杀吧！” 不说几句狠话，血凤圣主实在难解心头愤恨。 她也相信，营救三路人马已经变得十分困难。 自己的男人和女儿，恐怕会出现伤亡。 范离却笑道：“拖延时间？圣主真是糊涂了，难道你在拖延时间，本公就不能也拖延时间吗？其余三路一旦了事，都会赶来龙神殿支援。” 血凤圣主却不信：“你以为离火宗是吃闲饭的？南宫炎已是合道境大圆满，其余长老弟子也都是精锐！”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除了梵音净土这样的圣地，离火宗已经算是一流大宗了。” “但是，本公开启大楚国库，给设伏人马准备了最好的装备、器械、丹药。” “就连项氏皇库中的一些宝物，本公也向陛下借用了。” “所谓实力不够，装备来凑。请圣主相信，离火宗三路人马一定会败得非常快……” 范离话音未落，就看见血凤圣主突然周身沐浴血光！ 她背生双翼，犹如天降的神祇，只是血腥杀戮气息极重。 秘法：血仙子！ 血神降世般的血凤圣主，用满含杀气的目光看向囚笼外的范离。 等自己脱困，第一个就要杀死他！ 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范离甚至连逃出彭城地界都来不及。 吕春秋也是必杀之人！ 明明吕氏中立几千年，现在居然敢为范离助拳。 还有乌骓，同为女子，她却认一个臭男人为主，实在丢进天下女子的脸，该杀！ 圣主冷冷道：“乌骓、吕春秋，一起上吧。凭你们的修为，也只配让此刻的本座稍稍认真而已。百招之内，你们必死无疑！” 五十年寿命所化战力，岂是等闲？ 既然三路人马都来不及营救，那她就要杀个痛快！ 吕春秋对圣主躬身一礼，语调不疾不徐。 “圣主大才，吕某发自内心的佩服。只可惜今天晋公算无遗策，他料定圣主有秘法可暴涨实力，但隐患必然也极大。所以，晋公事先指点，吕某与乌骓道友只需纠缠拖延，等圣主隐患爆发，再做真正决斗。” “吕某有家传【吕氏春秋】，这件防御至宝可以保吕某无恙。” “乌骓道友虽然孑然一身，但晋公已从项氏皇库中取出霸王战甲，此战甲足以保得乌骓道友性命。” 吕春秋说完，忍不住望向龙神殿外的范离真身。 他心生一丝恐惧的感觉。 这男人恐怕是人间有史以来第一位，以炼体境谋杀大乘境强者的诡异存在！ 吕春秋还记得，范离向自己解释布局时，曾经这样抱怨过： “可惜霸王枪有血脉限制，否则也借来给乌骓用用。” 血凤圣主听吕春秋说完，只感觉后背升起一阵凉意！ 范离的心机，居然到了这种地步？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血仙子】在激发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不断抽取着她的生命之源。 此战过后，即便侥幸活下来，恐怕此生也飞升无望了…… 第60章 圣主败亡 硝烟起。 龙神殿内，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两人一龙，身体化作残影，瞬息间完成了无数次猛烈的碰撞！ 范离的分身退回龙神殿内，虽然他不是本体，但系统奖励道具变化的完美分身，也是极其珍贵的资源，要尽量保存。 至于范离真身，此刻已经站在了大楚皇宫外最高的鼓楼上，眺望着远处龙神殿的激战！ 一滴冷汗，从范离额头淌下。 阴谋？ 只有力量不够强大时，才能体现阴谋的价值。 “我也想试试天下无敌、一路平推的快感，可惜条件不允许啊。”范离轻声道。 此刻，除了守护在鼓楼周围的几百名卫戍军精锐，范离连个能聊天的对象都没有。 他已经调动一切资源，就连项宁都被他安排了任务。 此战，要么胜利，要么死亡。 龙神殿内，不断传出血凤圣主的尖锐怒吼声！ 一道道血光乍起，仿佛要吞噬龙神殿内的一切活物！ 但是，乌骓所化的龙体依旧强健，【吕氏春秋】的岩土色屏障依旧稳固。 圣主的怒吼，仿佛只是无能的狂怒。 战斗持续着。 很快，就超过了圣主夸口的一百招！ 乌骓依旧活在，吕春秋也健在，儒道至宝和霸王战甲果然都不是凡品。 “哈哈哈哈哈！” 突然！ 血凤圣主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豁出一切的洒脱与无奈。 龙神殿内血光再次暴涨。 刚刚还露出疲态的血仙子形态，突然强势起来。 范离微眯着双眼观战。 虽然是远观，但他仍然能猜到，定是血凤圣主不顾代价，再次施展了催化战力的秘法。 血凤圣主必将因此承受极大的代价，但此刻乌骓和吕春秋的压力也将倍增！ “范离！等我杀败这两人，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远远的，圣主杀气凌然的声音传来。 但范离却并不惧怕。 因为就在此刻，有六道身影跃入塔楼里，站在了范离的面前。 范明、范纯、范月华、曹操、刘备、孙权！ 七人都是浑身浴血，却目光充盈气势强横。 很显然，他们都在各自的战斗中取胜，而且损耗不多！ 台楼之下，又集结了许多卫戍军武将和吕城的儒道修行者。 部分武将重伤，已经无法再战 吕城七十二贤，此刻却只来了六十三人，缺失的九人不知死活。 龙神殿内，大乘境强者的激战，让塔楼周围所有人动容。 但敢于来到此处的，却无一人畏惧血凤圣主，他们眼中的斗志没有半分退消！ 曹操感叹道：“人间有梵音净土，谁敢轻视天下女子？” 刘备也点点头：“圣主之流，果然绝艳。我有尚香，但远不能与血凤圣主媲美。” 孙权瞥了刘备一眼，忍住没有说话。 “诸位如果都休息够了，就请出手吧。”范离提醒道。 虽然措辞很礼貌，却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一切条件，在开战前已经谈妥。 现在，这群人都是自己的打工仔，没资格休息！ 曹刘孙三人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但依旧迈出坚定的步伐，朝着龙神殿走去。 岩土色的屏障似乎早有准备，短暂开出一个缺口放三人入场，然后又立刻封闭！ 很快，龙神殿就传出血凤圣主的怒吼声！ 三位天子命格的合道境高手入场，给她带来的巨大的压力。 激战从白天持续到黄昏。 血色残阳向着天边不断低垂，范离在塔楼处，甚至已经能嗅到从龙神殿方向传来的血腥气息。 他突然开口道：“卫戍军化神境战将，入场。” 几乎是范离发出声音的同时，有五道身影飞速入场。 此刻，龙神殿内已是一片废墟残骸。 范离继续道：“颜渊先生，请吧。” 吕城七十二贤之中，其实范离只看得上其中十人。 这十人包括颜渊，先前桃林一战，他们都还活着。 颜渊朗声道：“同学们，跟我去协助老师！” 说着，便领着九人纵身进入龙神殿。 大楚彭城。 这本是京城繁华地，人间小天堂。 然而大战之下，整个京城静如死地，只有龙神殿不断传出的激战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冲天的血光渐渐暗淡，飘散的血腥气却越发浓郁。 终于！ 一道血影向着高空射出，那是血凤圣主逃遁的身影！ 已经残破不堪的牢笼屏障，终于没能阻挡血凤圣主，被她撞穿一个大洞。 圣主如一道流星，朝着远处飞射而去，并没有来找范离的麻烦。 “逃了？”范离皱眉道。 以他的修为，实在不确定龙神殿内战况究竟如何。 但很快的，范离就看见吕春秋、乌骓、曹操、刘备、孙权等人，依次从龙神殿内走出。 他们浑身浴血，却一个个精神饱满，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 在这五人身后，有七名儒道修行者紧随而出，其中包括颜渊。 至于剩余三人，恐怕已经战死。 卫戍军损失最大。 入场的化神境武将无一身还，战后收拾遗体，也仅有一具能勉强拼凑出全身。 “逃了？”范离问道。 吕春秋拱手道：“晋公放心，血凤圣主生机已断。她损耗最后的生命精华，虽然勉强逃走，但只剩半日寿元，而且战力即将全失，不可能构成任何威胁。” 范离点点头。 这个结果，他可以接受。 “此战已胜，诸位辛苦了。” 范离看向曹刘孙三人，又道：“我承诺给三位的，必然兑现。” 三人正色道：“晋公一诺千金，我们绝无怀疑。” 在曹刘孙眼中，范离已不仅仅是大楚权倾朝野的强人。 经过他的一番谋算，连净土圣主都要陨落！ 三人能与范离是友非敌，心中实在感觉庆幸！ “分身也保住了，真是意外的幸运。”范离暗道。 龙神殿内的那具分身，没有必要出现在众人眼前，已经悄然离场。 分身能活到最后，多亏吕春秋和乌骓，否则在战斗初期就成了血凤圣主的泄愤工具。 吕春秋叹道：“晋公成功诱杀血凤圣主，实在智谋无双！” 范离却苦笑摇头。 这一战，他已经挖掘了自己的极限，而且不可复制。 若再来一位梵音净土的身体，自己唯死而已。 “但血凤圣主死后，我是否已成了梵音净土的敌人？” 第61章 拜见师尊 逃？ 确实是逃。 血凤圣主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化作败逃的最后气力，向着梵音净土所在的西北方位逃窜。 但重伤的残躯，实在没有多少生命力可以燃烧。 她很快就力尽，从高空落下，惨躯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但血凤圣主还没死！ 放弃身为圣主的尊严，没有死战到底而选择逃跑，就因为她还有一线生机！ 这生机不在血凤自己，吕春秋并没有看走眼，血凤自身的生机已断！ 但梵音净土十大圣主，每一位都有不可思议的神奇秘法。 其中有一位，青丘圣主！ 如果她出手，可以为血凤圣主续命五十年！ 虽然施展这种秘法的代价极大，但血凤完全不担心，青丘圣主一定会搭救自己。 这倒不是因为她与青丘私交甚厚。 事实上，梵音净土十大圣主，青丘圣主性格最是清淡，她在净土根本没有朋友，只是终年如一日的自修。 青丘圣主的这种清淡冷漠，也是血凤圣主最看不惯的。所以真计较起来，其实血凤圣主很讨厌青丘圣主。 讨厌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青丘圣主在十大圣主中排位第九，刚好压了血凤一头。 但梵音净土有一条铁律：师徒如母子，同辈如姐妹。 净土十大圣主，必须视彼此为金兰姐妹。 团结，在梵音净土高于一切！ “只要我发出求救信号，青丘圣主必须救我……” “五十年寿命，太短了，远远不够我修炼到渡劫境。飞升成仙，已是泡影……” “但是，报仇却够了！” “待我养伤十年，然后再来大楚找范离算账！十年内，他一个炼体境又能有多少长进？” “我要报仇！” 血凤圣主目光怨毒，她的右手已断，只能用左手颤抖着召唤出一块玉碟。 此地已到了大楚西北边境，而且十分荒凉，算是暂时的安全地带了。 只要捏碎玉碟，梵音净土那边很快就能收到讯息，然后做出反应。 血凤圣主仅剩的半日寿命，足够等到青丘圣主来救她！ “来……来人……让青丘来……我快死了……” 血凤圣主对着玉碟一阵低语，随即将它捏爆！ 玉碟中冒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红光，稍一停顿，便朝着梵音净土所在的方位飞去。 红光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瞬间从血凤的视野中消失！ 下一秒，便有一道绝美的白色身影落下。 来人是一位绝美女子，不论她婀娜的身姿还是曼妙的步伐，都印证着这一点。 然而，血凤圣主却面目狰狞！ 因为救援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来人明显是早就在附近等她，守株待兔？ 这样的守株待兔，怎么可能是善意的…… “呵呵呵，本宫运气还是差了些，直到看见玉碟所发红光，才能确定你的位置。”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即便知道你逃遁的大致方向，一定是往梵音净土去的，但还需要运气才能碰得上。” 血凤圣主看清来人，愤怒的表情中多了一丝迷茫。 “你是青丘的弟子……大汉公主刘曼？” 长乐公主莹莹一笑，对血凤圣主行了个标准的弟子礼。 “圣主安好，弟子刘曼有礼了。” 血凤突然大怒。 “你大汉三名臣子竟敢向我出手，你又在此地蹲守，到底意欲何为？” “刘曼，难道你忘了自己也是净土之人，怎敢藐视净土铁律，妄想欺师灭祖！？” “一会等你师傅青丘来了，看她如何教训你！” 血凤表面愤怒，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她已经全无战力，只能坐等救援。 偏偏青丘圣主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到，自己却先遇上了长乐公主。 现在只能以言语拖延时间，免得公主急切对自己出手。 “怎么如此？我堂堂净土圣主，先被炼体境弱者设局，险些战死，现在竟又被净土后辈堵截？这天下的规矩，怎么全都乱了？” 血凤圣主越想越气，真是悲愤欲绝。 但为了拖延时间，她又柔声规劝。 “刘曼，楚汉国政我不干涉，三名汉臣对我出手相信另有原因，不能怪你。但你切忌不可一错再错，你是大有前途之人，千年后净土十大圣主必有你之席位……” 噗！ 血凤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只看似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居然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玉手透过胸膛，从血凤圣主后背穿出，还捏着一颗勉强勃动的心脏。 啪！ 沉闷的爆响，心脏被捏爆。 血凤圣主脸上仍停留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而后身子便软软的倒下。 “你真傻，范氏权倾大楚。你要灭范氏，就等同与整个大楚的国力对抗。” “没有周密的部署计划，只凭强悍的修为，妄想一路平推？” “真以为俗世三国，合道境与大乘境高手稀缺，就能被世外宗门随意欺压？一国之力，岂是寥寥百人的修行宗门可比？” “简直愚不可及……” 长乐公主看着已死的圣主，眼神中只有淡淡的嘲讽。 世外高人？ 除了修为境界高些，其余简直一塌糊涂，甚至低于普通人的标准。 “嘉靖帝为何被称作天下第一人？除了他大乘境高品的修为，掌控一国之力也十分重要。” “大汉董卓初入大乘境又如何？便是净土第一圣主，也不愿意去找他的麻烦。” 长乐公主随手打出一道寒气，瞬间将血凤圣主的尸身冻成冰雕。 她再随意踹一脚，冰雕便因为不能受力，寸寸崩裂，化成一堆冰渣，与泥土混合在一起。 一代净土圣主，竟是个粉身碎骨的死法。 长乐公主见状却笑道：“范郎实在比本宫预料的还要出色，他真有资格做本宫的男人哩。只是本宫为了取得天下，连圣主继承资格都能放弃。范郎还需继续努力，否则本宫会变心的……” 说话间，长乐公主似乎有所感应。 她脸上嬉戏的表情瞬间消失，转而变得静默、庄重。 公主缓缓转身，就看见一位青衣素颜的女子，不知何时静静立在自己身后。 不着粉黛，仍压不住青衣女子绝美的容颜。 她天生有一种妩媚气质，似能勾人心魄。只是清冷淡漠的目光与表情，证明这种气质并非女子故意散发出来的。 天数注定，要她迷惑众生，但她偏偏不屑？ 长乐公主殷殷下拜。 “弟子刘曼，拜见师尊。” 第62章 青丘圣主 圣地，梵音净土。 世外之地，至纯至净，仿若仙境。 净土有十殿，乃十位圣主的居处。 又有一座高山，山顶终年白雪盖顶，远观神圣庄严。 此刻，山顶上却有八道身影，都是女子。 她们如腊梅般傲然独立，并不惧怕风雪严寒。 “血凤死了。”第一圣主开口说话。 在她发出声音时，居然有一种母仪天下的尊贵之感。 若非这里是梵音净土，真难免要怀疑她其实是哪国的皇后。 其余圣主都露出吃惊之色。 多少年了，梵音净土竟然会出现圣主意外身死的悲剧？！ 有与血凤较好的圣主，愤愤说道：“怎么回事？我要为血凤妹子报仇！” 第一圣主摇摇头：“净土收到血凤发来的求救信号，她指名要青丘前去救援。” 此言一出，那位与血凤交好的圣主脸色越发难看。 青丘圣主的秘术，可以为垂死之人续命五十年，一人一生只可受秘术一次。 而且，青丘圣主的这项秘术，施展次数也是有限的。 血凤圣主已经到了需要青丘秘术的地步，众人立刻意识到，她的状况一定极惨！ 梵音净土的秘术分两种。 一种是内部权限类，比如十大圣主可以学习所有权限类秘术，长乐公主通过净土一百零八道【天关】考验，获得等同于圣主一半的权限，学习一半权限类秘术。 至于寻常净土弟子，根据其修行境界和贡献，也可以少量获得秘术学习权限。 另一种，则是现任圣主的独门秘术，生前基本不外传。 除非这位圣主飞升仙界无望，寿尽临死前才将秘术修行之法传下，成为第一种，也就是权限类秘法。 血凤意外死亡，不仅导致梵音净土损失一位圣主，连同她的诸多秘法，比如【血仙子】，全部失传！ “青丘圣主去救人，为什么血凤还是死了？莫非青丘无视净土铁律，居然对血凤见死不救？” 与血凤关系交好的那位圣主，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青丘圣主性情寡淡，在梵音净土几乎没有朋友。 此时被质疑，在场竟无一人为青丘辩解。 还是第一圣主解释道：“并非是青丘见死不救，事实上我刚通知青丘去救人，血凤留在净土内的命牌就突然破碎，证明她身死陨落了。” 几位圣主越发感到惊奇！ 堂堂净土圣主，连支撑等待救援的能力都没有？ 第一圣主又道：“净土不能平白损失一位圣主，我索性就派青丘圣主前去调查情况。然后，再决定如何善后。” 梵音净土，事实上就是女性修行者抱团的组织。 净土中人如果在外面遇害，净土必定查明原因。 除非确定是自己理亏，死了活该，否则但凡有一丝冤屈或者不公平，净土都会派出高手为死者报仇！ 这种堪比家族血脉的团结程度，让梵音净土成了世间修行者不敢轻易招惹的对象。 而无数先代圣主留下的秘法，令净土的底蕴越发厚重，实力越发强大，直至如今超然世外，被尊为‘圣地’！ “青丘那性子，她能把事情办好么？不如让我去！” 第一圣主看向对方，知道她与血凤交情不错。 第一圣主摇摇头：“你若去了，等于不给青丘面子。净土是一家，我们都是亲如姐妹，何必如此排斥青丘？” 血凤的好友闻言，也不敢拂了第一圣主的面子，便点头作罢。 第一圣主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又笑道：“诸位姐妹请放心，净土神圣不容冒犯，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眼下还有一件事，我们却该认真考虑了。” 其余八人想了想，就明白第一圣主的意思。 圣主空出一人，要尽快补充。 因为自梵音净土创立之初，第一代圣主们便立下规矩，净土必须永远有十位圣主，以示女子不依赖男子，自己也能十全十美之意！ “血凤的事情全权交给青丘处理，请姐妹们讨论新圣主的人选吧。” …… ………… “弟子拜见师尊，祝师尊仙福齐天。” 长乐公主即便是下跪，动作也优雅如舞蹈一般。 青丘圣主却面无表情，好像面前跪着的并非她唯一的徒弟，而是一个陌生人。 师徒如母女？ 这确实是梵音净土的铁律，但仅看外表，青丘与长乐更像是一对姐妹。 青丘的美，宁静而亲近自然。 长乐的美，雍容大气，贵不可言。 “你杀了血凤圣主？” 青丘圣主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直接就问了。 长乐公主保持着甜美的微笑，几乎毫不犹豫答道：“是，血凤圣主是弟子亲手送走的。” “净土有铁律，圣地之内严禁自相残杀，违背者要被散灵废功，抽出魂魄打入无间地狱……” 青丘圣主依旧面无表情。 她像背书一样，将净土律法背诵一遍。 然后，青丘却问道：“当年你闯过一百零八道【天关】，学了想学的秘法，便求我秘密将你逐出师门，斩断与净土的关联，就是等着这一天？让我不能以净土规则处置你？” 长乐公主像是早有准备，立刻回答。 “弟子心在俗世朝堂，学不来净土的清净。当年脱离，只是为了少些束缚，绝无更多算计。至于今天对血凤圣主出手，也有不得已的原因。” “说。” “弟子相中的未来夫婿，大楚晋公范离，与血凤圣主已是不死不休。为了心爱的男人，弟子只能让血凤圣主去死。” “至于范离与血凤圣主的矛盾，起因是……” 青丘抬手打断。 “不必说了，前因后果我自会调查。如果血凤理亏，我自然作罢。如果错在范离，我灭他全族为血凤报仇。当然，也包括你。” 青丘圣主用最平淡的语气，却说着最理智严苛的话。 长乐却并不沮丧，反而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如果硬碰硬，范离绝不可能抵挡青丘圣主的讨伐。但如果是调查，范离就有被免责的可能。 所以，长乐杀死血凤之后，就必须立刻见到青丘圣主，从她那里得到一个明确的态度！ “范郎啊范郎，你该以何报我？”长乐公主在心中道。 只是等她起身抬头时，却发现师尊青丘已经消失不见。 “师尊去彭城了……” 第63章 项宁捡漏 一支世俗军队，停在某宗派的山门外。 军前一辆车舆，前呼后拥，排场极大。高高竖起的纛上，‘楚’字分外显眼！ “陛下，前面就是离火宗山门了。”有副将单膝跪地道。 项宁穿着战甲，手提霸王枪，颇为英武。 但她却表情麻木，甚至有些郁闷的样子。 “杀进去，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项宁有气无力的下令道。 她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自己堂堂的大楚皇帝，居然被范离逼着御驾亲征？ “让朕率军攻打离火宗？范离奸贼，莫非想要害死朕？” 这是项宁出征前的想法。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性命危险。 因为一切都如范离承诺的那样，离火宗内高手尽出，只剩下一些低阶弟子看守山门，人均实力连金丹期都到不了。 项宁率领的虽然不是大楚精锐卫戍军，但面对这些离火宗弟子，依旧如砍瓜切菜一般。 “陛下请记住，你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打劫。抢劫离火宗的宗派积蓄是关键，灭派只是顺手。” 范离的叮嘱，犹在项宁耳边回荡。 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离火宗与血凤圣主前往彭城，誓要灭掉范氏一族，然后将她这个小皇帝也赶下台。 如此危急的时刻，范离却还游刃有余，甚至不忘派自己来离火宗打劫财物？ “朕贵为天子，怎么可以行土匪勾当？！”项宁当时就提出异议。 范离却道：“陛下好没有良心，臣为了应对强敌，范家多少代的积蓄都要豁出去买装备和丹药。不打劫离火宗补贴家用，难道陛下要让臣做亏本生意？” 项宁当时就很无语。 但本着范离是奸臣，他做什么自己都应该反对的原则，项宁还继续抗争。 “朕不能白干！离火宗的财宝必须有朕的一份。” 范离也很大方：“行行行，咱们三七分账。” “这么少？朕才得七？” “你想屁吃！七成是你相父我的，你拿三成不能再多了！” 项宁看着眼前的离火宗山门，真是越想越气。 她用霸王枪尖指着离火宗，朗声道：“你们都给朕小心着点！人随便杀，但离火宗的一切财物尽量不要破坏，这都是朕的钱！” “是。” 楚国军队稀稀拉拉的回应着。 没办法，这大概是他们听过最不提气的战前动员，连强盗头子都不至于此。 尽管如此，只过了半日，离火宗依旧被灭。 宗内一切财物积蓄都成了战利品，连宗派大殿和山门都拆成建筑材料，装车拖走。 …… ………… 大楚，彭城。 大战之后，范府举办庆功宴，但范离本人兴趣却不大。 他只喝了杯水酒，与吕春秋、曹刘孙等人寒暄几句，便请大哥范明继续招待众人，自己则去了江山阁。 身为一名异世界的穿越者，范离偶尔也会无病呻吟，感觉到寂寞空虚。 范离一向都喜欢江山阁外的镜湖假山，每次居高眺望，都能稍稍舒缓心情。 今夜，凉风拂面，却吹不散范离那仅有的一点醉意。 因为他刚登上江山阁，就看见一位青衣女子，似乎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只看一眼，范离就知道这女人很特别。 明明是个大美人，但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居然不是美，而是静？ 这是一种无趣的、死板的静。 像一杯白水，除非快要渴死的人，否则对她兴不起半点兴趣。 怎么会这样？ 范离心中疑惑不解。 一位极其美丽的女子，怎么会给男人这样奇怪的感觉？ 他虽然不是色中饿鬼，但对情欲的需求也达到普通人食色性也的程度。 “老子又不是‘给’！”范离只能确定，问题出在青衣女人身上。 “范离？” 青丘说话了。 她的嗓音与她的姿色一样般配，却也有着让男人‘冷静’的魔力。 范离点点头，问了一个能证明他智商在线的问题。 “你是来杀我的？” 江山阁，毕竟是范府的核心禁地。 除非得到主人许可，否则就算项宁来了，范府的暗哨也不许她活着走上江山阁。 但此刻，青衣女子却在范离不知情的情况下，提前在江山阁等他？ 范府暗哨不知死了多少，又或者被全灭了？ 总之，暗哨既没能阻拦青衣女，也没能及时通风报信，范离便知道对方有多强了。 青丘摇摇头：“我还在调查阶段，没有必须杀你的理由。” “你是梵音净土的人？” 范离有些不爽。 这女人还挺牛的，好像只要理由充分，她就有绝对把握杀自己？ “是的。”青丘回答得很爽快，好像天生不会撒谎，又或者不屑于撒谎。 范离看青丘实在太年轻，实在无法把她和血凤圣主联系在一起，反而像是长乐公主那样的净土弟子辈。 “我刚杀了血凤圣主，你敢这样和我说话？” 范离扯虎皮拉大旗，想要吓唬对方。 青丘也微微皱眉，用疑惑的语气反问：“就算你杀了血凤，为什么我要怕你？” 额？ 范离自己虎皮算是白扯了。 对方直呼血凤的名讳，显然是平辈中人，又一位梵音净土的圣主？ 而且，范离还记得，血凤圣主在净土十大圣主中排名最末。 “打击报复这么快？梵音净土到底是正道圣地，还是邪魔外道？”范离立刻改口，把自己摆在正义的立场上。 青丘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范离继续慷慨激昂。 “离火宗妄图插手我大楚皇位传承，血凤圣主恃强凌弱。范某与她无冤无仇，她却要灭范某满门。这位圣主，请问你是要为恶徒报仇，还是维护公平正义？” “范某久闻梵音净土大名，乃天下有德行的女子聚集的圣地，一直心怀敬仰。血凤圣主之事，范某相信是她的个人行为，绝对与净土无关。” “我大楚对梵音净土的友好态度始终不变，这一点范某可以保证！” 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伸手不打笑脸人。 范离先叫屈，再吹捧梵音净土。 正常人被他这一折腾，即便原本有敌意，恐怕也要削弱几分。 范离直勾勾的盯着青丘圣主，却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变化。 青丘见他好像没话说了，才道：“我叫青丘，即日起在彭城调查血凤被杀之事。为了方便，我就住在你这里，记得给我安排食宿。” 范离：“……” 我要给杀我的人管饭？？？ 第64章 净土的幼稚 楚帝项宁大婚，迎娶大汉长乐公主。 京城内张灯结彩，四方城门高挂大红灯笼，城内不论酒楼饭庄、画舫胡同，都像过节般热闹，价格却比平时更亲切。 楚汉两国民间往来繁荣，俨然是兄弟一家亲的景象。 与之相比，大明显得十分安静。 既没有向两国派出道贺的使臣，民间商业流通似也渐渐减少，有彻底断绝往来的征兆。 皇宫里，大婚之礼正在进行。 身为晋公、当朝宰相，范离亲自主持楚帝大婚，以示庄重。 文武百官无一缺席，曹操、刘备、孙权都是朝服参礼。 吕春秋与嘉靖帝有约在先，避嫌没有出席大礼，但他的首席弟子颜渊却以江湖人士身份，赫然列席入座。 乌骓在与血凤圣主的恶战中受伤颇重，现在仍需闭关修养，也没出席。 真正能来却故意缺席者，是栗太后和项冲！ 天子大婚，太后称病缺席，项冲以照料太后病情为由，也不肯出席。 自从离火宗事件之后，栗太后的野心彻底暴露。 项宁是亲生女儿又如何？ 原来在栗太后眼中，她只是个皇位临时占座的。 扶持儿子上位才是栗太后真正的心愿，这甚至比扳倒权臣范离还要优先。 “可惜，离火宗事件，栗太后和项冲一直躲在后宫，没有留下任何罪证。” “于情于理于法，都暂时不方便动她。” 吕春秋曾这样感叹过，范离却没有表示。 这对母子还不至于让他觉得头疼，真正麻烦的是……青丘圣主。 “大礼虽简，鸿仪则容。” “天尊地卑，君庄臣恭。” “男女联姻，鸾凤从龙。” “无序斯立，家昌邦荣……新人双双，恭拜天地！！！” 楚国皇宫极为广阔，在场宾客足有数千人之多。 范离修为不够，几乎是扯着嗓子把司仪的词儿念完。 他差点没背过气去，只努力保持着挺拔的站姿，不想被身边的人看见狼狈，丢了自己的面子。 范离身旁只站着一个人，穿青衣，神情寡淡，是青丘圣主。 “她居然是长乐公主的师傅……” 范离很是郁闷。 最近这几日，青丘圣主一直跟着他。 说是调查，结果只针对范离一人。 偏偏青丘圣主比血凤圣主还强，范离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为了防止吓坏自己的亲友，范离还不敢明说青丘圣主的身份，只含糊其辞是新朋友。 项宁大婚，范离入宫为她担任司仪。 原本以为可以暂时摆脱青丘圣主，结果她堂而皇之跟着进入皇宫。 “是长乐请我来的。”青丘圣主如是说，范离一点脾气都没有。 目送着龙袍凤裳的两位新人拜天地，入洞房，群臣才能开始欢宴。 按理说，范离也该入席，代表天子向群臣回礼。 他现在却完全没有心情。 “那个……青丘前辈……” “你并非净土中人，可以直呼我名。” 范离干笑两声。 真的吗？ 女人的话可以相信？ 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是所有女人自带的被动技能吧？ 范离试探着问道：“青丘，我一再强调，与血凤圣主的战斗纯属自保。以我的修为实力，怎么可能主动招惹梵音净土的圣主呢？合理自卫，你明白什么意思吧？” 青丘看了他一眼。 “离火宗被你灭了，宗内千年积蓄，三成入大楚皇库，七成入范府。” 范离尴尬一笑：“这个……” 因为布局血凤圣主，范家可是大出血的。不设法赚回本钱，范家难道喝西北风？ 青丘不等他诡辩，直接道：“离火宗是离火宗，净土是净土。你没有取净土一草一木，我没什么要追究的。” 范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青丘却又道：“凡是与净土发生冲突者，如果本身有大罪大恶，不论冲突起因为何，净土都可以一直追究，直到将对方杀死。” 艹！ 范离差点骂出声来。 所以，不管血凤圣主是否理亏该死，只要梵音净土找到一点把柄，就可以给自己定罪！？ 果然在任何世界，拳头硬才是话事人，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范离感觉很蛋疼！ 他是谁？ 大楚第一权臣，号称天下仅次于董卓的权奸，至少系统要求的人设是这样。 自己能一点把柄都没有？ 范离都对自己没信心了。 青丘圣主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耐心解释道： “朝代权力更迭，这是凡尘俗事，并非净土评价善恶的标准。你是大楚权奸也好，是忠臣也罢，都与我的调查标准无关。” 范离听不懂了。 “什么意思？你们连忠臣也杀？” 青丘圣主解释道：“楚国的忠臣，如果劝楚帝发兵攻打别国，造成生灵涂炭，那么楚国忠臣于天下苍生仍是有罪的。相反，即便你是权奸，若只在朝堂争权夺利，没有滥权害民，净土也算你无罪。” 范离听懂了，却听懵了。 梵音净土到底什么定位，这帮娘们以为自己是人间的赏善罚恶使者？ 范离脸上，露出刹那的嘲讽之色。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被青丘看出来了。 “你不认可净土的想法？” “是的，我不认可。” 范离心想，以青丘的性格，拍她马屁也没用，不如说实话来的爽快。 “为什么？”青丘居然露出好奇的神色。“净土创立之初，就是因为女子柔弱，为庇护女子而创建的。” “净土以创立时的初心，对天下事一视同仁。平民百姓是最弱者，净土以百姓为重，以百姓利益定善恶标准，有什么问题？” 要说修行境界，范离不行。 但要聊治国理政，范离可就不困了。 他当即发问道：“青丘，你觉得天下分裂好，还是天下统一好？” 青丘显然早有答案，立刻答道：“分裂必多纷争，纷争必苦百姓，我认为统一更好。” 范离听得连连点头。 “等大楚足够强盛，我发动战争，灭明、汉两国而一统天下，净土算我有罪还是有功？” “统一天下，有功？”青丘难得露出迟疑之色。 范离笑道：“我灭两国，连年战争，百姓深受其害，净土不算我有罪？” 青丘：“……” 她愣了半天，才道：“三国各自安好，不动刀兵。” 说这话时，青丘的语气难得有些发怯。 范离却立刻追问：“假设大楚遭遇天灾，农田颗粒无收，百姓将饿死。汉、明两国又不卖粮食与我，我是否可以发兵攻打，逼他们卖出粮食？” 青丘瞪大双眼，好像从未考虑过这么复杂的问题。 “我若发兵，战争有罪。” “我若不发兵，楚国百姓皆饿死。” “青丘，此时你如何定我的功与罪？” 第65章 何不食肉糜 青丘沉默半晌，才道：“若由梵音净土出面调停，劝明、汉两国卖粮食给大楚，如何？” 范离心中觉得好笑。 梵音净土，果然把自己摆得很高嘛！ “若净土调停无效，又如何？” 青丘圣主皱眉：“怎么会无效？只要能让百姓免遭饥荒和战争，梵音净土的所有圣主都愿意出面。” “九位圣主，九位大乘境，你们是来调停的还是来打架的？”范离讽刺道。 青丘哑然无语。 范离又道：“如果明、汉两国连九大圣主的面子都不给，又如何？” “这……若两国天子坐视无辜百姓饿死，说明他们残暴失德，根本不配君临天下。净土可以将两国天子擒下，令选贤能有德之人，继承皇位。” “哈哈哈哈哈哈！！！！！” 范离听青丘说完，直接放声大笑。 他毫不掩饰笑声中的讥讽，以及对梵音净土的鄙视！ “我哪里说错了？” 青丘性子淡漠，即便被范离嘲笑也不生气，更不会因私怒对他出手。 范离笑了很久才停下。 “若两国百姓支持自己的皇帝，也不愿意把粮食卖出，又如何？” 青丘听了连连摇头：“人性本善，我不相信两国百姓会如此自私。即便有，也只是一小部分人，大部分人肯定愿意援助无辜的楚国百姓。” “人性本善？” 范离笑着摇摇头，他没有兴趣辩论这个伪命题。 “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明、汉两国百姓见楚国遭灾，肯定担心灾年蔓延至本国。百姓们必然大量囤积粮食，致使两国无粮可卖，又如何？！” 青丘张了张嘴，好半天只发出一个字：“这……” 百姓屯粮？ 这只是范离的假设，但青丘思来想去，居然完全无法反驳。 范离也知道她不可能反驳自己。 梵音净土的圣主又如何？ 再怎么高高在上，她也仍然是人，不可能完全摆脱人性。 范离对百姓屯粮的推测，就是基于人性得出的结论。 这不是恶，也不是缺点，只因为一个最简单朴素的道理： 生存，是生命的第一需要。 青丘圣主沉底沉默了。 她常年保持无欲无求的超然心境，但毕竟高高在上、尊贵无比。 粮食？ 在梵音净土，即便是没有达到辟谷程度的低阶修行者，也从来不需要为粮食烦恼。 为什么这种从来不被注意的小事，居然成了范离堵自己嘴的工具？ 青丘难得露出一丝恼意。 她没好气的看着范离，问道：“你莫非故意危言耸听，刁难于我？” 范离摇摇头，转身便走。 他也不招呼青丘，反正他走到哪里，青丘必然跟到哪里。 江山阁。 有一层楼存放了许多书籍资料，本就被范离当成书房在用。 他在书堆中翻找，青丘秀眉微拧，等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找到了！” 范离翻出一本账册模样的东西，青丘看见书封上有三个字：太平册。 他将书翻开一页，并介绍。 “这是《太平册》，以天、地、人、事为序，记载我大楚立国至今的一切资料。” 青丘默然点头，示意范离继续。 “以先帝朝为例。” “先帝十年，大旱，田亩颗粒无收，至饥民百万余。先帝开启含嘉仓，耗尽仓中存粮，仍未解饥民之苦。” “先帝二十二年，蝗虫起，毁田无算，人相食。” “先帝四十五年，大地动……” 范离一页一页的阅读着《太平册》，青丘安静的听着，却感觉后背阵阵发寒！ 这哪里是太平册？ 简直是天灾册！ 青丘仿佛看见，范离每翻动一页，就以为着几十万、上百万灾民在苦难中挣扎。 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百姓疾苦，为什么不修炼？只要金丹境就能辟谷，再不用被饥饿苦寒折磨。” 范离闻言，停下手中翻书的动作。 他又笑了。 青丘竟有些害怕他的笑！？ 好像每一次范离的笑，都在嘲笑自己，也都预示着自己又错了？ “我说的不对吗？修行可增阳寿、去疾病、辟谷、脱凡俗……” 青丘说着说着，自己就停了下来。 范离见她闭嘴，才道：“圣主是否知道，一粒【聚灵丹】价值多少？” 聚灵丹？ 青丘努力回忆了半天，才想起【聚灵丹】是最最初级的丹药，专供初期修行者凝聚灵气，开启修炼之路。 作为最初级的丹药，造价自然高不到哪儿去。 “聚灵丹很便宜，用一株【点灵草】榨出汁液，去其杂质，便可以炼出一枚聚灵丹。” 青丘说着，也有了些底气。 在梵音净土，像点灵草这样的低阶药草几乎一文不值，与路边杂草无异。 “如果楚、汉、明三国天子都慷慨些，给全国百姓每人发放一粒聚灵丹，则国人都可以修炼。” “只等他们都修成金丹，哪里还会害怕旱灾、虫灾……” 青丘话没说完，就被范离打断。 “我大楚登记造册，有户籍的百姓大约三亿人。” “大汉约有百姓两亿七千余万人。” “大明人口最多，人口近四亿。” 范离笑着摊开双手。 “假如人人修炼，需要聚灵丹接近十亿枚。青丘你告诉我，人间有如此多的点灵草么？” 青丘张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再说了，让三国天子白送十亿枚聚灵丹，你以为天子就有如此财力么？” 青丘咬牙道：“正常买卖呢？你们三国都尽可能多的炼制聚灵丹，让更多的人踏上修行之路。百姓多疾苦，救得一人是一人。”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依旧是净土的思维方式，幼稚的善良，浅薄的理想。 “大汉、大明两国的百姓，平均一户的全年收入，只够买一株点灵草。” “我大楚富庶些，一户百姓全年的收入，能买一株半。” “一粒聚灵丹，可让一人进入炼体境一品。” “你告诉我，从炼体一品提升至金丹一品，达到辟谷目标，这期间需要耗费多少天材地宝？” 用数据说话。 范离是什么人？ 大楚第一权臣？ 不！ 准确的说，大楚国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百姓生活所需的一针一线，都在他脑子里装着呢！ “我……错了？”青丘终于问道。 她那绝美的、没有任何表情的淡漠脸颊上，不知何时滑落了一滴清泪。 即便是哭泣，青丘依旧面无表情。 范离用一句话做了回答。 “何不食肉糜？” 第66章 第二青丘 “青丘，你是什么境界？”范离好奇问道。 抛开自己与梵音净土的恩怨不提，范离对青丘个人没有任何恶感。 他甚至愿意承认，青丘是真正的世外之人。 她个人达到了‘脱离苦海’的境界。 有超凡的实力，超然的地位，人间一切俗世烦恼都影响不了她。 说起来，范离还挺羡慕青丘的这种超然。 但羡慕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范离不会成为青丘这样的人，他绝不会朝着这个方向走。 范离知道，自己是世俗人。 他有家人，范家三兄妹与他血脉相连。 虽然只是从原主那里继承来的，范离愿意承受一切的因果。 他也有责任。 对乌骓的承诺，许她长寿，至少与自己同寿。 对项宁的责任，有他在一日，他是臣，项宁是君，虽然欺负她是另外一回事。 甚至还包括对曹刘孙三人的承诺，以报答三人在龙神殿大战血凤。 还有对吕春秋承诺，毕竟吕氏放弃了坚守上千年的中立，成为了大楚的一支新生力军。 “我？大乘境，七品。”青丘语气平淡的说着，像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咳咳咳！！！” 范离正在喝茶，当即被呛得把茶水吐出来。 大乘境，七品？ 青丘不是梵音净土的第九位圣主吗？只比血凤圣主排位高一点而已。 “但血凤是大乘境二品，你怎么……” 范离话没说完，自己就闭嘴了。 他秒懂。 青丘性子寡淡，大概也是不好争斗的。 “你在梵音净土的真实实力，排第几？”范离忍不住问道。 他也不怕触了人家的禁忌。 范离觉得，青丘的性子就是如此。 她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闭嘴，也肯定不会怪罪自己。 “第二。”青丘淡淡道：“第一圣主比我稍强一些，她是大乘境八品。” 范离只感觉额头冷汗都下来了。 强！ 真特么的强！ 梵音净土的大乘境高手数量，比三国加起来都要多！ 难怪，净土以十位圣主、几百名弟子的区区数量，却超然在三国之上，享受圣地之尊！ “师尊在上，受弟子一拜。” 长乐公主突然到来。 她从天而降，飘然进入江山阁。 此时，公主身上大婚的凤冠霞披都没换下，美艳中平添几分喜气。 范离只觉头疼。 “身为大楚皇后，新婚之夜不陪着自己的皇帝，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他虽然只是在心里吐槽，就立刻被长乐公主看穿了心思。 公主故意给他抛了个媚眼。 “我不与陛下洞房，这其中缘由旁人不知道，晋公怎么可以忘记？” 公主完全是跟情郎私会的语气，让范离好一阵尴尬。 还是当着她师傅青丘的面？ 刘曼这娘们什么毛病！？ 范离偷瞄一眼青丘，却发现她浑不在意。 果然，长乐公主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师傅，只要没有触及青丘的禁忌，她怎么使性子都没事儿。 “陛下呢？”范离问道。 “呵呵呵，她呀，三杯水酒就睡着了。” 长乐公主像个风月场老手，嘲笑着项宁的稚嫩。 范离无奈，只得道：“你们师徒俩慢聊，我先告辞了。” 一位圣主，一位公主。 他可不想同时面对两个如此难搞的女人！ “【秦末帝疑冢】，我也要去。” 长乐公主只一句话，就让范离站住了。 楚、汉两国约定，大婚之后便联手开掘疑冢。 楚国这边，范离亲自出马，大汉则是曹刘孙三位汉使。 双方可都没提过，长乐公主也要参与！？ “你这是……” 范离纳闷了。 秦末帝疑冢真有什么大宝贝？ 曹操、刘备、孙权已经点名只要秦皇剑，其余宝物都可以归大楚。 以此推断，恐怕剩余的陪葬品加起来，价值也未必超过秦皇剑。 有什么东西，居然是长乐公主看中的？ “范郎若是不答应，我只好将楚帝的秘密公之于众咯？” 长乐公主凑到他耳旁，软语撩人，却又说着威胁的话。 范离无语，只能妥协。 多一位强力的公主，本也不是什么坏事。至于项宁的秘密，既然栗太后和项冲都不安分，这个秘密肯定要守住的。 “师尊也一起去吧？”长乐公主又道。 范离和青丘闻言，都露出错愕之色。 尤其是青丘，被连番驳斥之后，她已经打算结束调查返回净土。 虽然无功而返，看起来有些丢面子，但青丘本就是清淡性子，根本不在乎这些。 她没有必杀范离的理由，当然不会死缠烂打。 青丘没有表态，去或不去。 长乐公主嬉笑道：“师尊，范离最善对女人玩弄手段。您看那大楚护国神兽乌骓，也早就认他为主了。您千万别被他一时蒙骗，就匆匆返回净土哟？” 原来，长乐竟看出自己师傅有退意？ 范离在一旁气得牙根痒痒！ 这娘们怎么一肚子坏水？ 嘴上说着要给自己生孩子，却一直干着给他添乱的事儿？！ 青丘点点头。 “好，我随你们一起去疑冢。” 她又对范离道：“放心，我不会干涉你们挖掘疑冢。但如果有任何意外可能危及你生命，我会立刻强制带你离开疑冢。调查期内，你的生死只能由净土决定。” “啊？” 范离听得有些懵。 这算什么？ 净土第二强的圣主，岂不是成了自己的保镖？ 莫非自己误会长乐公主了？ 翌日，清晨。 范离上朝，按程序奏请楚汉联手，出发查探秦末帝疑冢。 “那个……乌骓仍在养伤，是否等她伤愈之后，再去疑冢不迟？”项宁问道。 大汉方面，曹操、刘备、孙权都是合道期高手。 楚国的阵容却稍显薄弱。 范离带队，范纯与卫戍军精锐随行，剩余称得上高手的只有长乐公主和颜渊。 颜渊本就是楚国人，由吕春秋授意，让他以江湖身份接受大楚朝廷的招募，成为太常属官。 范离有些惊讶的看向项宁。 推迟？ 她是担心自己出事？ 范离会心一笑，答道：“推迟恐怕不行，出发日期是大汉方面提出的，恐怕有些深意。” “哦。”项宁抿着嘴，沉默片刻才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范离却会错意了。 “陛下放心，臣一定将皇后平安带回来。” “哦……” 第67章 天损 一支约有三千人的队伍，低调的从彭城北门开出。 队列中有六台车架，护卫极为严密，搭乘车架之人必然身份尊贵！ 但若是有人了解实情，肯定会惊讶！ 此行前往秦末帝疑冢的队伍中，明明有八位贵人。 三位汉使，曹操、刘备、孙权。 三位楚臣，范离、范纯、颜渊。 除这六人之外，最尊贵的两人却是大楚皇后刘曼，以及她的师尊，来自梵音净土的青丘圣主！ 八位贵人，六台车架？ 必然有一台车，内部会稍稍拥挤一些。 “请公主自重，你是有家室的人。”范离嘴角微微颤抖，明显是被气得。 “呵呵呵呵，范离，你称呼本宫为‘公主’而非‘皇后娘娘’，可见连你都不把本宫和陛下的大婚当真，又凭什么说本宫是有家室的？” 车室内非常宽敞，简直堪比一间活动的房屋。 松软的榻上，可坐可躺。 长乐公主却偏要挨着范离坐，就好像跟他是一对似的。 范离发现，只要是不在大庭广众面前，长乐公主简直是什么娃什么妇，毫无天家女子的尊贵仪态！ 他求助似的看向青丘圣主。 这位女仙般的大人物确实是举止端庄得体，她背北朝南端坐着，如一尊神像般。 青丘圣主明显感受到范离的目光，却直接开口拒绝。 “长乐已经出师，她的一切言行举止由自己承担后果，只要不危害净土，我从来是不干涉的。” 范离听得十分无语，长乐公主却是咯咯咯的一阵轻笑，好像早知道师尊会这样说。 “叮！” 范离突然久违的接到系统任务。 “发布新任务：祸乱后宫。” 不好！ 范离只听任务名字，就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长乐公主。 “任务详情：自古以来的奸臣，除了染指朝堂大权，也不乏与后宫有染。请宿主发挥奸臣本色，搞定至少一名皇帝的女人。” 艹！ 范离几乎忘了，自己绑定的系统全名是【史上第一奸臣系统】。 发布这种奇葩任务，果然符合奸臣系统的本色。 问题是项宁只有一位皇后，一位皇贵妃，范离就算真愿意完成这任务，可选择的空间也不大。 皇贵妃吕福宝？ 那可是位人畜无害的乖乖女，自从进入后宫，一直是安分守己。 再加上人家的老爹吕春秋，不仅是德高望重的儒道大贤，更是范离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祸害吕福宝？ 范离想都不敢想！ 至于眼前这位……她比范离更像是要完成任务的！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大不了不做这破任务。”范离在心中道。 “任务奖励：替身娃娃两枚。” 艹！！！ 范离差点骂出声了。 自己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才得到两枚替身娃娃。 就这么个破任务，直接又奖励两枚？ 奸臣系统，任务奖励跟任务难度无关吗？ 只看够不够奸臣？ “我要是请青丘回避一下，花一个时辰把长乐办了，是不是就能拿到奖励？”范离忍不住在心中想着。 这念头只冒出来一刹，范离就感觉‘富贵不能淫’和‘威武不能屈’分别扇了自己一耳光。 真特么丢人！ 他在看身边的长乐公主，一副千年狐狸精的撩骚模样，也正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范离被她盯得一阵后背发寒。 算了！ 女人心海底针！ 真要是自己把衣服脱了，这娘们或许跑得比谁都快，不可信！ “我忍！” 范离想忍，但两枚替身娃娃的诱惑实在太大，他忍不住又偷瞄了长乐公主几眼。 “范离。” 突然，青丘圣主开口了。 “啊？”范离迷茫的看着她。 青丘淡淡道：“我虽不该插手你的私事，但身为楚国大臣若与皇后有染，容易招惹杀身之祸。净土的立场，不允许你被其他人杀死。所以，请你自爱。” “我……” “哈哈哈哈哈！！！” 长乐公主完全不顾皇家仪态，笑得前仰后合，甚至直接摔进范离怀中。 范离彻底无语。 此去秦末帝疑冢有几天的路程，难道每天都要这样面对两位奇女子？ 幸好，青丘主动换了个话题。 “范离，我观你根骨资质，不该是修行愚钝之辈，为什么你的修行进展如此缓慢？” 范离干笑道：“慢吗？现在比以前快多了。” 他的两个分身日夜苦修，加上范氏商行源源不断收集灵丹妙药。 如今的范离，已是炼体境六品。 但在青丘圣主眼中，炼体境六品和凡人几乎没区别。 范离想起什么，又道：“我年幼时曾经被神秘高手偷袭，留下陈年暗伤，但不久前已经全部治愈了。” 暗伤治愈前，范离根本无法修炼，连一点灵气都凝聚不了。 现在他修行速度虽慢，但好歹也是真正的修行者了。 “伸手过来。” 范离不敢拒绝，将右手伸过去。 青丘以一根手指轻点在他手腕脉络上，凭她的修为，应该能在瞬间查出范离的问题才对。 然而，青丘手指停留的时间却极长，甚至皱起了眉头。 几乎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青丘才将纤细如葱白的手指撤回。 “师尊，怎么样，范离有大碍么？”长乐公主立刻问道。 范离错愕的看了公主一眼，但没说什么。 “他曾中过一记‘天损’。”青丘道。 天损？ 范离不知道这是什么招式或秘术，但听着就不太舒服。 “竟是天损！？”长乐公主却大惊。 公主的反应，越发勾起范离的好奇心。 “天损是一种极阴毒的秘术，施展门槛不高，但代价极大，而且很容易被防御。只是一旦施招成功，伤人也是极重。” 长乐公主一边解释，一边叹气。 她看向范离，眼神中竟有了同情。 “难怪，你是幼年时中招。像‘天损’这种秘术，即便只修行到金丹期以上，也能轻松防御住。” 范离皱眉问道：“天损到底是什么？” “所谓天损，又称损人不利己。” “人有三魂七魄，施术者是以自身一魄为损耗，打击目标。” “不论是否成功，施术者都必然损伤一魄。” “至于中招者，魂魄将留有暗伤。” “魂魄暗伤与肉体不同，极难治愈。范离，你魂魄暗伤未愈，难怪修行如此艰难。” 第68章 三种办法 范离听长乐公主说完，不由得陷入深思。 难怪，即便根骨修复，自己也只勉强踏入修行门槛。 原主当年是遭受双重打击，除了根骨暗伤，居然还有魂魄暗伤？ “请问，天损有治愈之法吗？”范离直接问向青丘。 这种感觉很奇怪。 青丘理论上是自己的敌人，但范离实在对她生不出半点敌意，反而感觉很亲近。 青丘也没有让他失望，直接给了答案。 “天损秘术，施术门槛和治愈门槛类似。” “除了以一魄为代价，对命格还有特别要求。” “施术者、受术者以及治愈者，都必须是同一类型的命格。” “以儒道修行者为例，他们都是文昌、文曲此类命格。故而，儒道修行者只能对同道施展天损秘术，对其他性格则无效，也无法为对方治疗。” 范离听她说完，随即陷入沉默。 命格？ 自己是天子命格。 所以，果然如范家人推测的那样，是楚国先帝对自己下手的？ “原主范离天生有‘风云龙虎’异象，正是天生的贵人。” “加上范家本就势大，难怪会遭到先帝忌惮。” 范离有些无语了。 想要治愈魂魄暗伤，必须找一位天子命格的高手？ 这条件也太苛刻了！ 普天之下，除了在位的天子以及皇家血脉，谁敢承认自己是天子命格？ 一旦被发现，恐怕要遭到三国天子的联手追杀！ 原主范离在幼年时，因‘风云龙虎’异象暴露命格，恐怕也是先帝在范家安插了眼线。 “你是什么命格？”青丘问道：“若与我同类，我可以为你治疗。” 范离听得哭笑不得。 他真希望自己和青丘是类似的命格，但绝不可能。 青丘一生都在净土修行，几乎不染尘世，她怎会是天子命格？ 范离摇摇头：“多谢你的好意，但你我命格肯定不同。请问，若我能遇上同命格的人，该如何请对方救我？” “治疗手法至少有三种。” 听青丘这样说，范离顿时来了精神。 真不愧是梵音净土的圣主，知识面就是广。 “第一种，要求对方修为境界极高，至少是大乘境一品。然后，那人以跌落一个大境界为代价，可将你的魂伤治愈。” 范离苦笑。 跌落一个大境界？ 从大乘境一品跌落到合道境一品？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自家大哥、三弟、小妹，愿意为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但他们三人都不是天子命格。 青丘又道：“第二种办法，找到施术者本人，他以再损自身一魂为代价，可在不损修为的代价下将你治愈。” 范离听得连连摇头！ 且不说楚国先帝已经驾崩，就算他还活着，也绝不可能为自己治疗。 人有三魂七魄，损失一魄才能施展的大招，若没有决绝的理由，谁又会轻易施展，又岂肯自己废招？ 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分别主生命、财禄、灾衰。 气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即喜、怒、哀、惧、爱、恶、欲。 “人有三魂七魄，然后才称之为人。” “万物修炼成人形，故而人被称作万灵之长。” “天道以天劫历练修行之人，合格者才能位列仙班。” “损一魄而伤我，这是宁可放弃成仙的机会，也要压制我成长，好狠的楚国先帝！” 范离拱手道：“青丘，请教我第三种办法？” 青丘闻言，居然沉默了片刻。 她那张绝美而清淡的脸颊上，似乎出现了刹那的尴尬之色。 “第三种，便是寻一名同命格的异性。只要她与你灵魂交融，身心合一，便有机会破除你魂魄中的暗伤。” 范离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什么是灵魂交融、身心合一？” 他刚问完，又立刻明白了。 范离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才理解为什么青丘圣主居然也神色尴尬。 “哈哈哈哈！！！” 长乐公主显然比范离懂得更多，被他的蠢相逗得大笑不止。 公主的笑声越发令范离尴尬，只是他没察觉到，公主在狂笑之余，眼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在范离用脚趾抠出两室一厅之前，长乐公主终于闭嘴。 “嗯？” “青丘刚才说，她愿意为我治伤。” “但她打算用哪种办法为我治疗？第一种，又或是第三种？” 范离绝对不是个自恋的人，认为梵音净土的圣主会对自己倾心爱慕。 他也就随便想想，便知道青丘指的肯定是第一种。 但这仍然让范离感到惊讶！ 青丘是大乘境七品高手，她如果愿意帮助自己，岂不是要跌落至合道境七品？ 就算是梵音净土的铁律，在调查某人时，也要尽量保证某人的安全，但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吧？ 范离有些哭笑不得，他实在无法理解青丘的脑回路。 青丘却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有秘法，只要曾经修炼到某种境界，即便境界跌落，也可在十年内恢复至巅峰。” “卧槽……” 范离无奈，只好承认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寻常人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境界，青丘却能轻易恢复？ “你莫要惊讶，当初本宫入净土时，九大圣主都愿意收本宫为徒。但本宫偏偏选择了青丘师尊，你以为本宫没眼光么？” 长乐公主在范离耳边轻松低语，暖浓的声音撩得范离一阵胸闷。 公主又道：“你刚才……是否幻想过什么羞羞的事情？” “绝对没有！”范离立刻答道。 公主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坏笑，却道：“本宫说什么了？你就要立刻否认，分明是做贼心虚。师尊，他好坏哟！” 范离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青丘却依旧平淡，对长乐公主的挑拨视而不见。 …… ………… 大楚皇宫，承明殿内，项宁正在批阅奏折。 栗太后和项冲没有通传，突然就来到承明殿。 “母后，有事吗？” 项宁放下笔，却没有起身行礼，目光更直直的望向项冲。 上次项冲被封了个五品小官，他入宫时需穿官服。 在皇帝和太后之间，身穿五品官服的项冲难免有些卑微。 项冲老脸一红，张嘴道：“母后来看你，你竟不知道起身迎接？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不孝女？！” 项宁怒瞪双眼！ 因为血凤圣主事件，她没有和太后撕破脸，但彼此也该有些默契，比如互相不揭短。 承明殿内仍有宫女、太监伺候，其中不乏新人。 项冲一语道破她的身份，显然来者不善！ 第69章 女德 “项议郎！” 项宁突然厉声呵斥，倒把项冲吓了一跳。 “你……你叫我什么？”项冲又怒又惊。 项宁却指着他身上的五品朝服，一阵冷笑！ “你是本朝议郎，官居五品，心里没点数吗？朕与太后说话，几时轮到你插嘴说话了？” 项冲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是项宁兄长，又在世外宗门修行，当然可以算身份尊贵。 但偏要入朝为官，从此与项宁就有了君臣之分。 项宁见自己真的镇住了项冲，心中也是十分欢喜！ “朕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普天之下，除了范离，朕谁也不怕！” “啊不对，朕岂会怕范离那个坏蛋，只是朝政倚重于他，所以才谦让一下……” 项宁自欺欺人的想着，脑海中浮现出范离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意。 “陛下，哀家找你是有正事的。” 栗太后也没想到，自己真正看中的宝贝儿子，居然会在项宁手里吃瘪。 她挡在项冲的身前，随手将一本书递给项宁。 “这是？” 项宁随手接过书，却觉得封面上的两个字分外扎眼！ 《女德》？ 皇太后笑道：“此书非凡品，乃是梵音净土的金德圣主所著。金德圣主不仅是梵音净土的第八圣主，更是天下儒道女修的第一人。” 项宁拧眉，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皇太后继续道：“金德圣主著书立说，教化天下女子德行，有大功德、大智慧。今日哀家听说，金德圣主打算收一名亲传弟子，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以打算推荐你……” “不可！” 项宁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声拒绝。 “朕为大楚皇帝，天命所归，岂能舍弃帝位成为什么亲传弟子？此言荒谬，请母后不必再言！” 项宁态度坚决，却深感势单力孤。 果然自从大哥项冲回来，母后就一直惦记着自己的皇位？ 有血凤圣主妄图灭掉范氏一族在先，如今又搬出个金德圣主要收她做亲传弟子？ 这般软硬兼施，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呵呵呵……陛下不必着急拒绝，哀家身为母亲，对陛下只有关心和爱护。这本《女德》还请陛下收好，金德圣主的巨著，但凡女人按此书修行，都可收益无穷。” “或许有一天，陛下尝到了修行《女德》的好处，自己就舍弃皇位，去梵音净土追随圣主也说不定？” 栗太后将书留下，便与项冲飘然而去。 项宁看着留在御案上的《女德》，心中升起一股将它撕碎的冲动。 “若真把这书撕了，恐怕要得罪那个什么金德圣主，母后也会怪朕不给她面子。” “罢了，左右不过是一本书，朕留下又如何？” “母后莫非老糊涂了，居然以为一本对修行有益的书，就能让朕舍弃父皇传下的帝位？” 项宁连一页都没翻看，随手将《女德》丢在了御案的最角落位置。 …… ………… “梵音净土的十大圣主，分为琴、棋、书、画、剑、箭、命、法、血、至尊。” “第一圣主，也就是至尊圣主。十位圣主虽然姐妹相称，其实还是以第一圣主为尊。” “其余每位圣主，因为各自最擅长的领域和秘法，都分别对应一个字。” “先前被你算计的血凤圣主，所应就是‘血’字。” “她的闺中密友金德圣主，号称天下儒道第一女修，炼成儒道法宝【女德】之书，所以金德圣主应了一个‘书’字。” “至于琴、棋、书、画、剑、箭六位圣主，也和金德类似。” 青丘说着，又指了指自己。 “我对应一个‘法’字，因为……” “因为师尊的独门秘法数量最多，冠绝整个净土！”长乐公主抢先说道。 范离听得连连点头，把这些重要情报都记在心里。 他是真没想到，只不过随口打听净土圣主的情报，青丘居然就坦率的说了？ 有血凤圣主那样的前车之鉴，范离绝不相信梵音净土是什么正道修行者的圣地。 但是，青丘的人品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确实做到了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还有一位‘命’字的圣主呢？”范离问道。 青丘却摇摇头，不再说话。 范离愣道：“我问了不该问的？抱歉，你不必勉强回答。” “不是的。”青丘却道：“命之圣主，连我也不清楚她的情况。此人十分低调，在净土精修多年，甚至从未出过手。但在排名上，她却是仅次于至尊的第二圣主。” 范离对现有的情报已经很满意了。 他需要尽可能了解梵音净土，却不奢望能掌握净土的全部秘密。 一番交谈，已经是收获颇丰了。 “那个什么金德圣主，居然是血凤的好友？日后见了，我要小心防范。” 范离正想着，就感觉队伍突然停下。 “我们到了。” 此行的目的地，秦末帝疑冢。 前路尽头，一座百丈高山，气势非凡！ 但这山有明显的人工痕迹，范离一眼就能看出。 范府的江山阁，同样有人工湖和假山，他对此最是熟悉不过。 只是眼前这座山，比范府假山实在宏伟太多，规模恐怕超过十倍有余！ “皇帝以天下养？恐怕只有前秦真正贯彻了这句话，如今的楚、汉、明三朝都远不能及。”范离在心中叹道。 愚公移山是神话，但‘造山’却是事实，就在眼前！ “晋公。” 曹刘孙三位汉使，此时已经向范离走来。 范离问道：“三位，接下来怎么办，如何确定疑冢真假？” 曹操笑道：“还请晋公耐心等待一天，我随行带了一百名摸金校尉，擅长此道。今日让摸金校尉进山探路，寻找帝陵入口，明天再进山也不迟。” “好。” 见对方早有安排，范离当然没有异议。 他当即下令安营扎寨，卫戍军将士执勤守夜。 很快的，几个舒适的大帐便撑起来了。 范离数来数去，才发现不对，怎么只有六个帐篷？ “范纯，怎么回事？大帐数量太少，为什么不多开两个？” 此行，有资格单独住大帐的共八人，现在明显少了两个大帐。 范纯却挠着后脑勺，反问道：“二哥，你什么意思？长乐公主和这位青丘小姐，不是都与你同吃同住的么？” 第70章 帝陵 青丘的身份是保密的，范纯看她年轻貌美，就只当是范离的宠姬。 至于长乐公主，范纯可一点也不介意，自家二哥与当今皇后有些什么。 范离听得老脸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长乐……皇后娘娘岂可与我同住？还有这位青丘小姐，你不可胡说八道，免得污了人家的清白。” 污了清白不要紧，小心嘴瓢丢了性命。 “啊？” 范纯听了，却浑然不当一回事，还反驳起来。 “哥你别装了，咱们现在只有自己人，连三位汉使跟咱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 “再说这一路上，你和皇后同乘一车，我又不是没看见……” 范纯用一种老实巴交的语气说着，范离真恨不得踹他一脚！ “呵呵呵，你弟弟说的没错，本宫不介意今晚与晋公共用一间大帐。” 长乐公主唯恐天下不乱，竟当着曹操、刘备、孙权、范纯、颜渊这些人的面，一副自己与范离早有一腿的模样。 青丘性格淡薄，无视一切俗世成见。 她竟也说道：“范离，我自然是要日日夜夜跟在你身边的，不必为我另外安排住处。” 范离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这俩娘们，一个脸皮厚，一个心太干净，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六座大帐中最豪华的一座，把大家一直谦让给了范离。 “哎！” 范离摇头叹气，一脸蛋疼的走进大帐，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 “大丈夫正该如此！” 曹操赞了一句，但并没有赢得刘备和孙权的共鸣。 翌日。 范离刚张开眼，就听见大帐外有声音。 “主公，王垕回来了，但他已身受重伤！” 范离出大帐一看，原来是曹操麾下百名摸金校尉的首领王垕，浑身浴血，仰面躺倒在地上。 此时，曹操也已出来，正半跪在王垕身边。 “主公……兄弟们，都死了……”王垕艰难的说着。 曹操神色凝重，并不说话，眼神中却充满期待。 王垕继续道：“主公，我已查明……帝陵入口，就在……就在……”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曹操赶忙伏下身子，把耳朵凑到王垕嘴边。 范离站在几丈外。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王垕的喉结一上一下，显然说话已十分艰难。 又过了片刻，王垕连喉结也不动了。 曹操也缓缓挺直了身子，但依然半跪着。 他望着已经咽气的王垕片刻，沉声道：“汝妻子，我养之。” 找到帝陵入口，队伍当即开拔！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有备而来，加上大汉继承前秦遗产最多，掌握了许多情报。 “晋公，若果真是秦末帝陵，按照前秦嬴氏的传统，帝陵可能深埋地下三十六层。” 范离听得吓了一跳。 地下三十六层？ 地狱也才十八层，赳赳老秦是准备把大地挖穿吗？ 见他似乎不信，曹操也是摇头苦笑。 “这绝非危言耸听，晋公需知，初代秦帝结束了持续万年的上古春秋时代，被奉为千古一帝。” “其雄才伟略，横绝于世。纵然汉祖重生、霸王在世，也无法与他比拟。” “初代秦帝在飞升前，曾为防止飞升失败，仿仙界三十六重天，建三十六重神秘地宫。” “传闻，初代秦帝的地宫，有偷天换日、扭转生死的大造化。即便秦帝飞升失败，也可能在地宫中重生。” 范离听得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事？ 仿造仙界三十六重天，建三十六层地宫？ 老秦这么牛的么？ 镜像仙界？ 至于初代秦帝的地宫，神秘造化不可言喻，曹操也只能模糊说个大概。 “后代秦帝，为了证明自己不输先祖，都会在飞升前为自己造一座地宫，同样是三十六层。” “只可惜，这种帝陵建造之法已经失传。秦灭之后，汉、楚、明三国之帝陵，再不能重现前秦之雄伟壮丽。” 听曹操叹息，范离却在心中摇头。 真应该给历代秦帝发一个【昏君系统】，别的不说，大兴土木和好大喜功之类的任务，他们妥妥的能轻松完成。 “每一位秦帝，都要建一座这样的地宫，那为什么偏偏咱们要挖秦末帝的地宫？”范离好奇问道。 曹操老脸一红，竟似不好意思说话。 刘备在一旁坏笑道：“孟德兄训练的摸金校尉，实在是当时一绝。曾有一次，孟德兄确实寻到了前秦某代帝王的陵墓，却发现三十六层地宫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块刻字的石碑……” 孙权接话道：“石碑上刻着‘因天下大乱、诸侯烽起。为延续大秦国祚，尽取先祖陵墓之陪葬，以充军资，平叛除贼’。落款是不肖子孙，嬴子婴。” “啊？！” 范离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有这种事？ 秦末帝子婴，在位时到底混得有多惨？ 为了对抗各地起兵反秦的诸侯，居然沦落到盗自家先祖坟墓的地步？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曹操。 这厮果然口味独特，居然早就发现过一座秦帝陵？ 到底对摸金事业到底有多热爱？ 曹操这才开口道：“我等估计，前秦历代帝陵都已经被末帝开掘过，只有他自己的陵墓中，可能藏有嬴氏遗宝。” “我明白了。” 范离点点头，对曹操的猜测表示认可。 根据史料记载，秦末帝子婴先是败给汉祖，而后被霸王所杀。 而前秦制度，帝王陵墓是从皇帝登基时便开始修建的，所以末帝子婴一定有陵寝。 “幸亏原主学富五车，我才能知道大汉继承了前秦大部分遗产，但仍有部分遗失。即便是楚、明两朝的开国天子，也不曾得到。” “现在看来，前秦剩下的遗产，都有可能藏在末帝陵里。” 按照事先的约定，大汉只需要一把秦皇剑即可。 末帝陵墓中的剩余宝藏，尽归大楚所有。 范离不由得好奇起来，莫非三名汉臣有陪葬清单，否则怎么断定秦皇剑一定深埋地下。 自己莫非被坑了？ 剩余的陪葬品都是垃圾，加起来也不如一把秦皇剑。 范离正胡思乱想着，长乐公主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还将其余人都支开了。 “范郎，你可否答应本宫一件事？” 听公主突然这么亲切的喊自己，范离浑身冒起一阵鸡皮疙瘩。 “公主有话直说，不用这样……” 长乐公主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一字一句轻声道：“这次我会全力助你，但如果在帝陵中发现一本书，名叫《始皇札记》，希望你能让给我。” 第71章 钻山打洞 范离听公主说完，脸上只剩下蛋疼的表情。 怎么他们都知道帝陵里有好东西，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帝陵在大楚国境内，自己又是楚国权臣，是不是连分一杯羹的资格都没了？ “这就是祖宗的差距啊！” “听说前秦覆灭之后，汉祖入秦国都城，与百姓约法三章，使汉军与前秦百姓相安无事，汉祖遂继承前秦诸多遗产。” “而霸王入咸阳，却是焚烧宫殿，虐杀嬴氏，使得秦人心惊胆寒，不敢归附。” 范离继承原主的一肚子墨水，自然明白大汉为什么对前秦如此了解。 他除了羡慕嫉妒恨，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项宁的祖宗。 不知不觉间，队伍停下。 范离放眼望去，见山中隐秘处，有一个被开启不久的地宫。 大量泥土有刚被挖掘的痕迹，范离甚至能嗅到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地宫入口，竟还躺着十一具摸金校尉的尸体！ 曹操却道：“大家放心入内，此一路上的陷阱机关阵法，都已经被摸金校尉清理过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代价却是一百名摸金校尉全部丧命！ 范离点点头，对范纯道：“你亲自带一营人马在地宫入口警戒，我带其他人下去瞧瞧。” “这怎么行！？” 范纯有些着急。 “二哥，我必须时刻守护在你身边，如果有个万一……” 范离挥手打断道：“如果真有万一，凭你化神境修为恐怕也救不了我。” 虽说范纯是天之骄子，武道修行天赋世所罕见。 但是，他终究只是化神境。 真要出什么意外，连青丘圣主都不能保护自己，范离也不可能指望范纯。 更何况，真到了那种危险地步，范家死一个男丁，也总好过死两个吧？ 范离拍拍自家兄弟的肩膀。 “地宫外的警戒，我也只能交给你负责。换做其他任何人，我还真不敢下去。” 这理由足够充分了。 范纯果然无话可说，只十分不甘心的点点头。 饶是如此，他仍从三千卫戍军中挑选战力最差的一营人马留守，其余精锐全部交给范离。 “如果我二哥少了一根汗毛，你们都别回来了！”范纯拔出长剑，厉声对众将士呵道。 两千多名将士齐齐跪倒在地。 “必效死命！！！” 将士们的呼喊声震天动地，气势无匹。 曹操、刘备、孙权见这阵势，都难免动容。 三人心中冒出同样的念头：若大楚军队都是这种水平，恐怕天下莫敢与敌。 秦帝陵。 两千多人的队伍，缓缓沿着墓道向下探索。 说是墓道，但范离却想起了穿越前呆过的防空洞。 墓道向地下延伸至少有数里远，范离刚开始还担心两千多人会太过拥挤，现在才发现即便是两万人在秦帝陵中跑马，也绝对足够宽敞。 前秦之鼎盛，从末帝陵的规模也可窥见一二。 一路上，不断出现摸金校尉的遗体。 曹操亲自在队伍最前面开路，他没有叫停，整支队伍就能放心大胆继续走。 “诸位，帝陵真正的入口已经到了。” 听曹操这样说，范离当即上前查看。 “晋公，这是断龙石。”曹操解释道。 范离抬头，看着眼前巨石，心中一阵无语。 所谓断龙石，即帝王陵寝、高士墓穴之护壁。 断龙石落下，也就意味着帝陵与俗世阴阳两隔。 但眼前这块将墓道截断、阻止大队继续前进的断龙石，几乎可以称为断龙山了！ 高有百米，厚度至少也有几十米，否则无法支撑其重量！ 最后死掉的那位摸金校尉王垕，恐怕也就是止步于此。 “这块断龙石的规格，超过我大汉历代先帝。”曹操抚摸着断龙石壁，不由感慨道。 范离眼神古怪的看向曹操。 这家伙知道得也太多了，就是不清楚他如何知晓的。 “我麾下摸金校尉虽然只有金丹修为，但最善钻山打洞，效果堪比元婴境修行者。” 曹操指引着众人，看向断龙石壁上一个凹陷处。 凹陷足足有两米深，不知是用什么器具打磨开凿。 这样的深度，对整个断龙石来说，却只相当于脱了一层薄薄的外皮。 “寻常的凿山打洞之法，显然不适合这块断龙石。” 曹操说完，目光却落在长乐公主身上。 范离惊讶的发现，刘备和孙权也都望向长乐。 什么情况？ “呵呵呵……” 长乐公主笑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她转过身，对范离眨眨眼。 “本宫小时候顽皮，尤其喜欢躲猫猫……” 范离瞬间额头冒汗。 顽皮我信，但躲猫猫是什么鬼？ 正常人会躲进坟头里？ 难道曹操的摸金校尉不值一提，长乐公主才是挖坟掘墓的行家？ “你不必惊讶，是我传她秘法，在墓穴之中修行可以加快灵气凝练速度。” 出乎人意料，居然是青丘站出来解释。 她看着范离错愕的表情，又摇头道：“我知你修行缓慢，但却不必惦记我的秘法。这是我青丘一脉祖传的功法，通常只有女子可以习得。当然，如果你有挥刀自宫的勇气，我也不介意传授于你……” “不用不用，多谢，好意心领！” 范离连连摆手。 开什么玩笑？ 再珍贵稀世的修炼功法，也不值得他舍弃子孙根！ 只是……青丘、墓中修炼？ 范离隐约想起什么。 前世读过的某本小说里，好像九尾狐狸就是在轩辕洞修行？ 但范离看青丘那种无欲无求的寡淡俏脸，跟勾人心魄、迷倒君王不早朝的九尾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这点小事又不能劳烦师尊，只好让本宫辛苦一下了。” 长乐公主笑盈盈的走到断龙石前，单手贴在石壁上。 只见她右手泛起一阵柔和的绿光，瞬间透入断龙石内部。 然后，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根本无需钻山打洞！ 百米高的巨大断龙石，竟如同泄气的皮球般，软软的坍塌凹陷。 只一炷香的功夫，阻挡在墓道尽头的断龙石，只在地上留下一层两米多高的‘地皮’。 范离实在难掩心中的惊讶！ 这特么还是狐狸精的秘术吧？ 难怪封神小说里，九尾狐最初是在轩辕墓中修行。 连轩辕墓都能挖掘，更何况区区的秦末帝陵？！ 第72章 把它拆了 “怎么样？范郎？” 长乐公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暗搓搓的撩着范离。 “……公主威武。” 范离看着软成一滩烂泥般的断龙石，希望这手段只能用在钻山打洞上，否则如果对人也有效，岂不是能让男人局部永久废掉？ 队伍继续前进。 断龙石后，竟是一片极为开阔的空间。 地顶与地底，高低足有百丈！ 范离一眼望去，发现这俨然是一座地下城市！ 外有城墙，深沟高垒。 内有宫殿，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辉煌壮丽！ 他甚至能看见主体宫殿上巨大的牌匾，赫然刻有两个字：阿房。 “怎么回事？”范离愣道：“这里就是帝陵了？不是说秦帝陵应该有三十六层，以对应仙界三十六重天吗？”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也是面面相觑。 只是越过断龙石，居然就抵达了帝陵？ 这明显与典籍中记载的秦帝陵不太一样，莫非是假的？ 可若真是假陵，又何必动用那种大如山岳的断龙石？ 还有眼前规模宏大的地下宫殿，简直比楚、汉两朝的皇宫还要宏伟！ 一行人中，号称‘博学鸿儒’的颜渊站了出来。 他仔细端详前方的宫殿，许久才说出三个字：“阿房宫。” 范离翻了翻白眼，心说：老子识字！ 但颜渊又道：“此处不是疑冢，必定是秦末帝陵。” “哦？颜先生有什么依据吗？”曹操好奇问道。 “前秦之帝陵，按惯例应有三十六层，前三十五层为屏障，以保护最后一层之地宫，这确实是古典籍记载。” “但末帝子婴是仓促继位，当时内有赵高之乱，外有诸侯起事之危，恐怕前秦国力衰落，已经没能力按惯例建造标准帝陵了。” 颜渊的解释，立刻得到众人认可。 “况且子婴在位时间较短，帝陵工程浩大。即便前秦国库充盈，在有限的时间里也不可能完成标准帝陵。” 阿房宫就在眼前，但范离并没有着急进入。 仅仅是一条数里长的墓道，就折损了一百名金丹期的摸金校尉。 偌大的阿房宫，谁又能保证没有暗藏杀机？ 但这一行人以范离为首，大家虽然可以建议，但必须等范离拍板。 曹操：“晋公，我建议派出一标人马，从宫殿正门进入，查明地形后，大军伺机再动。” 刘备：“正门恐有陷阱机关，不如挖掘地道，从地下潜入。” 孙权：“我以为派遣修行高明的将士，从高空跃入城中……”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完，才眼巴巴的看着范离，等他最终拍板拿主意。 “话说，咱们干嘛要进去送死？” 范离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懵了。 他也不给众人思考的时间，直接一挥手，对身后两千多卫戍军下令。 “把它给我拆了！” 曹操、刘备、孙权以及名儒颜渊，都还没反应过来。 什么玩意？ 拆什么？ “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却是笑出了声。 拆阿房宫？ 这鬼主意连她都没想到，范离真是满肚子坏水，难怪会成为大楚权奸，她好喜欢哦！ 颜渊这时才反应过来，立刻一脸肉疼道：“晋公，阿房宫雄伟壮丽，若是就此拆除，岂非可惜？” “可惜？” 范离撇了他一眼。 “若阿房宫中有机关、陷阱、阵法，必然依托阿房宫建筑才能生效。我把宫殿拆了，是不是就能破解一切暗桩？” 颜渊痴呆半晌，才麻木的点点头。 “可是……” 他还是心疼。 范离却挥挥手：“我知道文物建筑价值珍贵，但与我麾下卫戍军将士的性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正在准备拆迁工具的卫戍军两千多名将士，闻言激动得嗷嗷直叫！ “末将等愿为晋公效死命！” 声势之浩大，传遍整个地宫！ 范离也很配合，转身面对众将士，很大气的挥了挥右手。 “将士们辛苦了。” “为晋公效命！” 然后，一场轰轰烈烈的拆房运动就开始了。 只半天功夫，阿房宫外的东面城墙，就被拆出了一大块缺口。 有将士回来禀报。 “启禀晋公，东面墙拆出十座五行阵法、十二个机关暗桩！” 范离点点头：“辛苦了，将士们是否有伤亡？” “仅有两人躲闪不及，被一火阵烧得轻伤，其余将士都平安无事！” 范离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传令下去，切忌冒险突进，要稳扎稳打。先拆外墙，再拆宫殿，直至拆光一草一木，将整座宫殿夷为平地！” “是！” 卫戍军人均修为都算不上高手，但执行力却堪称天下第一。 曹刘孙和颜渊都是目瞪口呆，做梦也没想到范离会用这手段。 把帝陵宫殿夷为平地？ 颜渊一脸惋惜，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曹操脑子里却蹦出三个字：学到了！ “诸位，拆迁工作要有耐心，不要急于求成。拆房子只是过程，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 范离老气横秋的说着，又抬抬头。 “我看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安营扎寨休息，免得打搅将士们的拆迁工作。” 天色？ 哪里来的天色？ 脚下是泥土，头顶还是泥土。 众人一阵无语，但也知道范离说的没错。 以他们的身份，总不可能也挽起袖子去搬砖挖土，那就只好等卫戍军把活儿干完了。 还有几十名将士留下，充当侍卫的角色。听见范离说扎营，立刻就忙碌起来。 等营寨立起，范离便一头钻了进去，却不是睡觉，而是盘腿打坐。 见他一副努力用功的模样，青丘和长乐公主也没打搅他。 但是，范离的心神却转移到了分身处。 京都彭城。 两个范离分身之一，缓缓睁开了双眼。 “京城情况如何？”他问道。 范府专为范离准备的练功密室，却有三个人。 除了两具分身，还有乌骓。 “项宁有古怪。”乌骓答道。 “哦？” 这却让范离有些意外。 他提防着栗太后和项冲，却没料到项宁也会出问题。 “她怎么了？” 乌骓思考一阵，似乎觉得很难描述。 好半晌，乌骓才道：“她最近沉迷读书，不见百官，已经多日不曾上朝了。” 沉迷读书？ 范离听得莫名其妙。 “读什么书？” “书名很奇怪，好像叫……《女德》？” 第73章 金德圣主 大楚皇宫，承明殿。 这里本该是皇帝批阅奏折的地方，却传出了呢喃的念诵声。 “男子以刚强为德，女子以柔弱为美。” “男女分阴阳，阳为天，阴为地，故而男尊女卑。” “女子如水，水本柔顺。故而女子之道，即柔顺之道。” 范离分身让乌骓悄悄把自己带进皇宫，想要查看究竟。 听见承明殿中的念书声，范离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只见项宁褪去了龙袍和冕旒，换上温婉女装，正姿态恭敬的手捧一本书，虔诚无比的诵读着。 “……几天不见，这小妮子魔障了，读的什么钩子玩意？” 范离一阵反胃想吐。 他立刻明白，项宁手捧的恐怕就是那本《女德》。 但他却想不通，以项宁的心性，怎么可能对这种垃圾视若珍宝，居然如此虔诚的拜读？ 范离再看承明殿周围环境，殿门大开，随时可能有人进出。 要是让人看见项宁这幅模样，她的皇位真就别坐了。 “乌骓，你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范离压低声音道。 “是。” 等乌骓出去，将承明殿大门关紧，范离才敢靠近项宁。 “陛下？” 喊了一声，居然没反应。 “皇上？” 项宁还是低头读书，视范离如空气。 范离索性大步上前，一把夺走项宁手中的《女德》，用力合上丢在一旁！ “臣范离，拜见陛下！” 范离嘴上说‘拜见’，却已经一脚踏在御案上了。 “你是……相父？” 双眼离开书本，项宁终于看向范离。 可她的语气神态依旧古怪，甚至透着一种病态的谦卑恭顺。 听项宁主动喊自己‘相父’，范离倒有些不习惯了。 “宁儿不知相父前来，未曾避席，请相父责罚。”项宁起身，竟是作势要给范离下跪磕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离赶忙将她托住！ “你怎么回事？” 范离靠近时才发现，项宁目光无神，瞳孔仿佛蒙上一层蛛网状的薄雾。 “宁儿有什么不对吗？” 项宁自言自语，依旧是一副痴痴的状态。 “宁儿近日反思自身，对过往行为深感羞愧。宁儿身为女子，居然忘了礼法，在金銮殿上妄自称尊。更不知羞耻，装扮成男儿……” “似宁儿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简直不配活在这世上，浸猪笼才是宁儿的归宿。” “幸亏母后给了宁儿一本《女德》，才明白何为女子德行，遂每日研读不敢怠慢……呜呜呜” 范离听她神经病似的说个没完，索性用手将项宁的嘴巴捂住。 一本书而已，能把人读成神经病？ 范离一眼看去，发现被自己随手丢在地上的《女德》，隐隐有灵气波动，分明是一件宝物！ 从《女德》上散发出的灵气，呈现鬼魅的深紫色。 “这东西应该有迷惑人心的特效，但或许对男人无效。” 范离拿起《女德》，随手翻看几页。 果然！ 在他手里，这就是一本无字天书。 从第一页翻阅至最后一页，范离根本一个字都未曾见到！ 但项宁的目光落在书页上面，却明显是看见了什么，即便嘴巴被范离捂住，仍然‘呜呜呜’的想要念诵。 从项宁口中冒出的热气，倒是弄得范离掌心一阵温湿。 “乌骓！陛下被邪物控制了心神，你有什么好办法？”范离对着殿门外喊道。 “最常见的办法，毁掉邪物即可。主人，您的修为有限，是否需要我出手？” 听乌骓这样说，范离刚想答应，却又想起她也是女人。 万一乌骓被《女德》控制了…… 范离虽不相信，这本破书能轻易控制大乘境高手，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敢冒险。 “不用了，我自己先试试，你在外门守住！” 范离一边说着，一边将书合上，免得项宁继续念诵。 “呜呜呜……” 项宁被捂着嘴，但双手仍挣扎着要去抢书，眼神也流露出强烈的对《女德》的渴望！ “奇怪，她的修为比我高，但怎么好像不敢对我发力，似乎在隐忍？” 范离有些纳闷。 真要拼抢比斗，自己炼气境的修为哪里是项宁对手？ 偏偏她像个寻常柔弱女子似的，明明对《女德》不死心，却不敢冲撞自己。 “哦！明白了！” “男尊女卑，她被这破书洗脑了，就算比我强，但也不敢冒犯我？” 范离猜中个大概，当即有了主意。 他突然对项宁命令道：“好好坐着！在我面前还敢不安分，你是不是女人！？” 项宁明显吓了一跳！ 她瞪大双眼，眼神中流露出恐惧和敬畏之色。 只迟疑片刻之后，项宁果然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 甚至，为了表示对范离的尊重，项宁只敢侧身坐半席。 “……” 范离有些无语，但能这么轻松‘制服’项宁，也还不错。 他开始研究手中的《女德》。 如何才能破坏它？ 既然是法宝，常见的破坏手段有两种。 一是以强大功法将它毁掉，但范离没有这个实力。 二是以更高阶的宝物攻击它，凭着两者间的品级差距，碾压式的毁掉《女德》。 “有了。”范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法宝、丹药、阵法等，分天、地、玄、黄四级，各级又有九品之分。 范离不确定《女德》是哪个级别的几品法宝，但肯定都不如那件东西……霸王枪！ “陛下，借霸王枪用一下。”范离对项宁道。 项宁果然没有拒绝，立刻取来霸王枪。 “幸亏系统奖励我【万族镜像体】，否则还真麻烦。” 范离无视血脉限制，轻松拿起霸王枪。 他将《女德》随手丢在地上，用枪尖猛刺下去！ 两者相碰的瞬间，女德竟像玻璃似的，瞬间崩裂化作无数碎屑，然后连碎屑都消散在空气中，仿佛这本书从来没有存在过。 与此同时。 梵音净土，金德圣主的居住是一座高塔。 塔内空空如也，只在正中间的地面上放着一个蒲团。 一道身影渐渐显现，端坐在蒲团上。 金德圣主现身的同时，高塔内壁浮现出一万本《女德》。 其中一本《女德》突然如玻璃般碎裂成渣，但其余九千九百九十九本《女德》仍然完好无损。 又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金线，连接着金德圣主和塔内剩余的书。 绵绵不断的灵气，通过金线从书中流淌到金德圣主身上。 圣主缓缓开口：“咦？楚国女帝，如何能摆脱我的控制？” 第74章 十二金人 承明殿里，项宁满脸通红。 她确实摆脱了《女德》的控制，但先前发生的一切，记忆却都保存了下来。 范离也正尴尬。 他本尊在秦末帝陵，分手又是个大秘密，该如何解释呢？ “额，陛下你听我解释？”范离将霸王枪放下，开始搜肠刮肚编瞎话。 项宁却红着脸低下头。 “你……你不必说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吧……” 这反应就让范离有些看不懂了。 啥情况？ 难道她还被女德控制着？怎么和刚才一个德行。 “陛下你没事儿吧？”范离想要上前查看。 项宁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得往后缩！ “你你你……你先回去，朕已经没事儿的。夜已深，孤男寡女，你不要清白，朕还想要清白！” 项宁说着，终于满脸委屈抬起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瞪着范离。 听她终于又自称‘朕’，范离好歹确定人没事。 “那我先走了。”范离抬脚要走，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陛下一个人在宫里不安全，我留乌骓守护陛下吧。” 这话却把项宁给气笑了。 乌骓本来就是大楚护国神兽，保护楚帝更是天经地义，怎么还需要他安排？ 目送范离离开承明殿，项宁满脑子都是自己诵念《女德》时的痴傻模样。 “明明是亲人，却要害朕。” “明明是奸臣，却总是帮着朕。” “朕总想证明自己，但在他面前却一直出丑……朕不甘心！” …… ………… 秦末帝陵。 范离本尊走出大帐，看着卫戍军将士拆完了最后一块墙体。 阿房宫外墙没了，随即露出整座宫殿建筑的全貌！ “这还是人间的建筑吗……”范离在心中感叹。 明明是一座宫殿，却给人一座巨城的视觉冲击！ 秦皇威武！ 范离真心赞叹。 没有真龙天子的气魄，绝对不敢坐拥此城！ 只是范离又觉得有些奇怪！ 如此宏伟壮丽的阿房宫，不像出自秦末帝之手，实在只有那位传说中的始皇帝才够资格！ “此宫只该天上有。”曹操也赞道。 范离点点头。 或许，前秦的阿房宫，是按照想象中天宫的模样进行设计。 “外墙已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长乐公主笑问道。 阿房宫有一座主殿，外加十几座偏殿。 即便是每一座偏殿的规模，也几乎超过一整个大楚皇宫了。 如此宏伟壮阔的宫殿之内，谁又敢保证没有陷阱机关和要命的阵法？ “晋公，或许可以派遣将士入内，从偏殿开始逐一探索？”曹操建议道。 先确保偏殿安全，否则即便是他们这些合道境高手，也不敢冒然进入阿房宫主殿。 众人对曹操的建议都没有异议，也以为范离会照此执行。 “传令下去，拆除全部偏殿。” 范离的回答，依旧出乎所有人意料。 这下子，连长乐公主都有些心疼。 “喂！别忘了咱们俩的约定，你答应助本宫取得《始皇札记》，万一存放在偏殿，被你的卫戍军毁了怎么办？” 范离瞥了公主一眼，淡淡道：“不论秦皇剑又或始皇札记，但凡能被你们看中的，都不是凡品，岂会如此轻易毁掉？” 范离也是有些赌气。 有情报却不共享，公主和三名汉臣太不够意思了。 长乐公主无法反驳，曹刘孙也觉得有理。 这里毕竟是帝陵。 那么最贵重的陪葬物，当然应该存放在最尊贵的阿房宫主殿之内，又岂会存放在偏殿？ 众人再无异议，但接下来卫戍军的拆迁手法，却仍出乎他们意料。 拆迁？ 这简直是攻城了！ 卫戍军随行带了大量辎重，现在拿出来，原来是攻城器械的零部件。 “聚灵床弩？” “引雷冲车？” “土灵投石机？” 曹操一脸问号的看向范离，那表情仿佛在问：至于么？ 这些炼器大师出品的昂贵器械，即便在国战时都是重要的战争资源，现在却拿来搞拆迁？ 范离笑道：“这几年楚国风调雨顺，国库还算充盈。” 曹操表情麻木的点点头，有被凡尔赛到。 范离又道：“三位汉使修为精深，所以本公先抛砖引玉。如果一会儿阿房宫内冲出什么骇人的玩意，还请三位出手，本公这点修为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这是自然，岂敢一直劳烦晋公。”刘备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当即代表大汉答应下来。 “攻城，啊不，拆迁。” 范离大手一挥，对卫戍军下令。 一时间，巨型箭弩、灵石弹、冲车，铺天盖地的砸向阿房宫各处偏殿。 范离看着眼前的景色，突然理解穿越前的漂亮国，仗着有钱就敢到处挑事儿。 有钱人，连打仗都透着铜臭味。 又过了半小时，所有攻城器械才停下。 硝烟散去，宏伟帝陵竟然缩水大半。 所有偏殿几乎都被夷为平地，仅留下阿房主殿毫发无损。 但是，在围绕主殿最近的十二座偏殿遗址上，却还有东西存在。 “那是……十二座金人！？”大儒颜渊难以置信道：“传说居然是真的，而且存于此处？” “什么传说？”长乐公主好奇问道。 “始皇帝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铸为金人，以此耀武。” 众人凭远眺望，估计十二座金人高度约为三丈，体态壮硕，形如猛将，手持秦制长剑。 范离半开玩笑道：“如果这些金人活过来，就麻烦诸位了。” 他话音刚落，金人真的动了！ 十二座金人同时转身，面对军帐方向。 其中一座金人像是主帅，单手举剑，直指众人站立的位置。 “咳！几位，请吧。” 范离一边说着，一边尴尬后退。 早知道今天嘴开了光，就说几句吉利话。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十二座金人会攻过来时，金人们却半跪在地。 “什么意思？”范离愣道。 难道在自己这一行人当中，有谁突然被金人认主了？ 阿房宫直接白给？ “还有人。”青丘圣主突然道。 一道人影，身高尺寸都是正常人大小，不知何时出现在阿房宫正殿大门口。 范离远远看去，竟是个衣衫破烂不堪、躯体枯瘦的干尸。 干尸手握一柄黄金剑，满头白发，脸上却没有半根胡须眉毛。 “何人大胆，擅闯陛下仙宫？” 第75章 熟人 干尸面目狰狞！ 口中无齿、眼窝空洞、皮肤干涸褶皱，仿佛已死了上千年。 但声音却如同活人般新鲜，只是阴阳怪气不男不女，十分的难听。 “太监？”范离脑海中冒出一个词。 确实。 仅从声音判断，干尸分明就是皇宫中最常见的一类人：太监。 太监本应该是皇宫中最卑贱的奴才，但十二金人却都向着它下跪。 而且，干尸太监手握的黄金剑，隐隐透着至尊至贵的气息，与太监的身份极为不符。 “晋公，那便是秦皇剑！”曹操突然说道。 范离闻言，大感出乎意料。 秦皇剑？ 只看卖相，果然不凡，但怎么会在一名干尸太监的手里？ 范离看着十二金人，又看看犹如黄金铸造的秦皇剑，心中若有所思。 “大内侍卫，清除贼子，守护仙宫！” 干尸突然尖声大吼。 十二金人领命起身，长剑指着众人，毫不犹豫的主动攻来！ “我等阻挡金人，请晋公设法为我等取剑！” 曹操说完，便与刘备、孙权一起迎向十二金人。 三人修为精深，居然将十二座金人全部拦下！ “这……” 范离看看左右。 自己修为低微，肯定不是干尸老太监的对手。 长乐公主有一百个心眼，此时没有出手，恐怕自己也指挥不动。 至于大儒颜渊，看在吕春秋的面子上，范离勉强可以指挥。 但颜渊本身只有化神境修为，干尸老太监手持秦皇剑，又能指挥十二座金人，恐怕不是化神境高手能搞定的。 “咳，青丘……” 在场最强的，毫无疑问是青丘，大乘境七品，几乎是半仙级别的存在。 青丘却摇摇头：“我只保你不死，却不是你的打手。那只干尸修为如何尚不清楚，但如果你有生命危险，我只会第一时间带你离开。” 范离一阵无语。 青丘指望不上，那就只剩下卫戍军了。 两千多卫戍军精锐，难道要用人命去堆，强行换掉的干尸？ 偏偏这个时候，长乐公主压低声音道：“千万不可杀死这个老太监，要设法活捉！他肯定知道《始皇札记》在哪。” “要求这么多，你上去示范一下？”范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长乐公主笑嘻嘻，吐出香舌，一副‘人家这么可爱，提点要求不行么’的表情。 很奇怪。 干尸虽然表现得很愤怒，甚至指挥金人主动出击，但他自己却始终停留在阿房宫正殿范围内。 它在殿门外的汉白玉阶上来回踱步，却始终没有再向外踏出半步。 “它在守护正殿？” 范离脑子里冒出个念头。 “又或者，正殿约束着它，使它无法远离？” 不论哪种猜想是正确的，范离都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优势： 距离！ “准备床弩和投石机。”范离下令道。 青丘、长乐公主和颜渊，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想干嘛？！”长乐公主有些着急。“要是毁了我的宝贝，跟你没完！” 范离冷笑一声，也不与她一般见识。 这女人秘密比头发还多，看似嘴巴唠唠叨叨，其实却紧得很。 青丘似乎懂了范离的心思，点头道：“只要是天级以上的宝物，都不可能被轻易毁掉。况且，这是个削弱对手实力的好机会。” “发射！” 范离一声令下。 随军携带的聚灵床弩和土灵投石机，将剩余所有弩箭、巨石倾泻出去。 霎时间，天空仿佛要落下一阵巨石箭雨，但每一个都硕大无比！ “护驾！！！” 干尸太监怒急，叫喊声响彻整个地宫。 但十二金人被曹操、刘备、孙权缠住，它只能自己挥舞秦皇剑，迎向来袭巨石箭雨。 “不足百米。” 飞至半空，试图拦截攻势的干尸太监身形突然一顿，就仿佛身后有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将它捆住。 范离目测距离，也期待见到秦皇剑的威力。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大出范离的意料。 秦皇剑在干尸太监手里，居然如同一根烧火棍，除了异常坚固，竟没有半点威能。 干尸太监挥剑如雨，瞬间便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影，将射向阿房正殿的巨石箭雨拦住了一小半。 但大部分的攻击，仍结结实实击中了正殿。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整座地宫仿佛要塌陷了般。 但等烟尘落下，聚灵床弩和土灵投石机已经无箭可射、无石可投，范离才发现阿房正殿竟仍是毫发无损！？ “这……什么情况？”范离愣道。 长乐公主也露出错愕表情，显然这也在她意料之外。 只有青丘淡淡道：“此宫殿，是一件天级宝物。” 阿房宫仅剩的正殿，其大小规模甚至不输整座大楚皇宫。 范离万万没想到，这居然也是一件宝物？ “卧槽，我喜欢……”范离忍不住喃喃道。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范府家中那些闭关修炼的分身们。 范府虽然护卫严密，但面对超一流高手，比如青丘这样的，根本就形同虚设。 范离一直期待着系统任务奖励，可以给自己一个绝对安全的练功场地。 眼前这座阿房宫正殿，正合他心意！ “啊！” “贼子竟敢玷污了陛下的仙宫！” “陛下，奴才赵高该死，该死啊！！！” 干尸太监像是发了狂病。 明明正殿毫发无损，只是殿外堆满了折断的巨剑和碎石块。 干尸太监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正殿大门连连磕头不止。 “赵高？”范离眼皮跳了跳。 没想到，干尸居然是赵高，自己还借用过他指鹿为马的名场面。 “怎么？你和他很熟？”长乐公主半开玩笑道。 范离：“……不熟，但有没有可能，宫殿里还有一位大秦皇帝？一会儿就从宫殿里出来，把我们杀个片甲不留。” 他是真担心了。 千万别出来个始皇帝，再随行护驾几名秦将，比如白起、王翦、蒙恬之类的，否则自己这一行人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应该不会。”青丘开口道：“我能感觉到，那座宫殿是空的。” 范离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青丘，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听你说话了……” 第76章 遇袭重伤 干尸赵高像发了疯病，将远处的范离等人视若空气，只一直跪拜阿房宫正殿。 曹刘孙三人还在与十二金人恶斗，难分胜负。 “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范离有些发愁。 青丘不出手，长乐公主好像也不是赵高的对手。 自己有心无力，赵高也不能把己方怎么样。 这样僵持下去，赵高是干尸还没什么，自己总不能一直待在帝陵里，那岂不是成了活兵马俑？ 范离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长乐公主急切的声音。 “小心！” 公主的动作比声音更快，她居然是扑向范离紧紧抱住！ 范离措不及防，身体歪斜的同时，才感受到身后有一大片金光洒落。 金光？ 什么玩意？ 寒意透骨的金光，像是有杀伤力一般。 铺天盖地，令范离感觉自身渺小如同蝼蚁。 不仅是他，在场两千多名卫戍军精锐，其实都是训练有素的金丹期修行者，在铺天盖地的寒冷金光下，都被压制得无法动弹！ “有人偷袭暗杀我？！” 这念头刚从范离脑海中升起，他就看见一道青光乍起！ 青光生机勃勃，如同一片迅速成长的巨树森林，竟硬生生将金光挡住。 “青丘！你包庇外人，我定要在第一圣主面前揭发你！” 范离听见一个女人的怒喝声。 青光看似将金光全部挡住，但终究是仓促应对。 有一道细小的金光穿透了青色，落在范离身上。 噗！！！ 范离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并不是一道金光，而是堪比山岳般沉重的天柱！ 浑身骨骼似乎都被碾碎，范离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 他还隐约看见，长乐公主和自己一样，也是被金光重伤，口吐鲜血。 “抱歉，金德圣主突然出手，我不曾提防，害你受伤……” 青丘的声音传入范离耳中。 金德圣主？ 范离重伤，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默默记住这个名字。 “青丘！我奉第一圣主的命令诛杀范离，你速速退开！” 金德圣主现身。 她显然知道，自己刚才突袭的一击，九成九的伤害都被青丘圣主挡下。 剩余那一点威力，大多也落在了长乐公主身上，以至于范离没有立刻就死。 “第一圣主的命令？” 青丘闻言迟疑，阻拦金德的动作也迟滞片刻。 “哼！” 金德冷笑，以为青丘被唬住，便准备再次出手，要确保杀死范离。 “慢。” 青丘终于还是有动作了。 她摊开双掌，随即在金德圣主和范离之间升起一道青绿屏障。 金德圣主正要前行，却立刻被屏障挡住，无法越过。 “青丘，你敢违背第一圣主的命令，莫非是要背叛梵音净土！？”金德怒道。 青丘只是平淡的摇摇头。 “我奉命调查范离，并不认为他该死。第一圣主不等我调查结束就下令诛杀，才是违背净土规则。我要返回净土，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净土十大圣主，虽然以第一为尊，但又属于同辈姐妹，不分贵贱。 但青丘如此直率的语气，仿佛连第一圣主都不放在眼里。 青丘说完，随手拍出一道青光，裹挟着范离和长乐公主，居然飘飘荡荡落入阿房宫中。 “有我秘法庇护，守护帝陵的尸卫伤不了他二人。以你的修为，也无法闯入这宫殿。等我和第一圣主理论清楚，再来营救他二人。” 金德圣主听青丘的语气，竟然不把自己的修为放在眼里？ 她怒极反笑：“青丘，你不过是净土第九圣主，难道忘记我排位第八，还在你前面！你有什么资格如此自信？看我入宫杀人吧！” 说着，金德圣主运起全身功力，打算突破眼前的屏障，再硬闯地宫！ 但下一刻，青绿屏障自动消失，却是青丘收功了。 没有阻碍，金德以为青丘知难而退，随即冷笑着向阿房宫内冲去。 但等她靠近宫殿三十余丈时，才发现有个跪在地上极不显眼的干尸太监，突然起身，尖叫着扑向自己。 “又有刺客？有我赵高护驾，不许惊扰陛下！” “呱噪。” 金德圣主冷傲的瞥了对方一眼。 仅从干尸太监身上破烂的衣着，就认定他即便在生前，也是极致卑贱的下等人。 金德圣主随手拍向赵高，打算一击将他挫骨扬灰。 赵高挺剑刺向金德，却被她看出黄金剑虽然是宝物，但在赵高手中完全无法发挥灵宝妙用，只当寻常兵器挥舞而已。 “呵呵……啊！？” 金德圣主笑着，却突然脸色一变，掌心吃痛。 赵高手持长剑，轻松将圣主掌心刺穿。 “怎会如此？我已是大乘境三品境界……啊！？它也是大乘境！？” 圣主忍痛撤掌，却又感觉有阵阵腥风袭来。 她定睛一看，居然是干尸赵高换了攻势，右腿横扫而来。 干尸的右腿不知腐烂多少年，恶臭熏天，难闻至极！ 金德圣主养尊处优，哪里闻得这种气味？ 她强忍着恶心干呕的冲动，连连撤身倒退。 一直退回到偷袭范离的位置，才发现干尸赵高根本没有追出来，仍守在阿房宫殿门外，用一双空洞没有双瞳的眼睛‘看’向自己。 “它……它到底是什么？”金德圣主惊恐道。 一时大意，她才明白自己竟险些陨落当场！ 青丘圣主却懒得跟她解释，只淡淡道：“我要回净土了，你可以跟我走，也可以留下。但我事先声明，你不是它的对手。” 金德圣主艰难得咽下口水，知道自己无法反驳。 而且，掌心被剑刺穿，更是疼得她撕心裂肺，急需回去疗伤！ “青丘……我今天给你一个面子，便随你一起回……” 话未说完，就看见青丘已经转身离去。 金德圣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也只能隐忍，急急的去追青丘。 “怎么办！？” 正与十二座金人缠斗的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被突然出现的金德圣主吓了一跳。 “三位汉使，此处我们已经无能为力，先出去会合范纯将军吧。” 大儒颜渊脸色惨白。 刚才金德圣主没有针对她，但无差别压制的漫天金光，显然也让他十分难受。 “有人闯入仙宫，护卫何在！？” 恰在此时，干尸赵高也像发疯似的。 他大声尖叫着，将十二座金人全部唤回，一起撤入阿房宫正殿…… 第77章 拜见陛下 阿房宫中。 范离和长乐公主双双昏迷，被包裹在一团青光。 两人神色平静，倒像是未出世的婴儿在母胎中酣睡。 宫殿壮阔，内部足可以跑马。 两排红漆金柱，如天柱般撑着殿顶。 帝陵仙宫气象非凡，只可惜无人欣赏。 “痛……！” 范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是勉强醒来。 他才发现自己的异状，想要从绿光中挣脱出来，只稍稍挣扎，却感受到全身骨头寸断的剧痛！ “我……我被金德圣主偷袭，是青丘和长乐救了我？” 范离勉强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情，心中除了对偷袭者的愤怒，也颇为惊讶。 此刻，长乐公主仍是昏迷，就躺在范离怀中。 昏睡中的公主少了些往日的锐气，嘴角一道血痕，美人脸像是被抓花了，令人怜惜。 “她是为了我……？” 范离不太确定，到底是金德圣主的攻击范围太广，长乐公主被殃及池鱼，还是她舍身挡下大部分伤害？ “不论如何，我没死在金德圣主手里，就是欠了你一次。” 范离心中默念着，突然感觉到宫殿内还有人影晃动？ 是干尸赵高！ 它像个孤魂野鬼般，手里提着秦皇剑，在宫殿内漫无目的闲逛着。 偶尔路过范离身边时，赵高还要挥剑砍下。 但它完全无法发挥秦皇剑的神威，只是寻常兵器般挥动，完全无法破防。 “我在青光中是安全的，但终归要出去……” 范离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身体创伤似乎正在修复。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的右手已经可以正常伸曲和握拳。 “即便我伤势痊愈，又如何脱困呢？”范离在心中暗暗叫苦。 别说是干尸赵高，哪怕十二金人也足以将他碾碎。 长乐公主的伤势，明显比范离想象的还要严重。 又过了小半天，范离全身骨骼都顺利愈合，但公主却仍在昏迷中。 那张迷倒众生的绝美脸庞，依旧是毫无血色的惨白状。 “呜呜呜……陛下，奴才知错了，求陛下宽恕奴才……” 不知怎么，干尸赵高居然痛哭出声。 它自然是哭不出半点眼泪，但确实声情并茂。 赵高甚至对着御阶上空荡荡的龙椅下跪，磕头如捣蒜。 “宽恕？” 范离也觉得纳闷，为什么秦帝陵有十二金人守护，却还安排赵高这样的活尸？ 赵高乞求宽恕，莫非它守陵是在受罚？ 范离又看见，宫殿内四角落，有十二金人分散驻守，如同大内侍卫一般。 “嗯……” 被公主压得久了，范离身子有些麻木。 他刚想稍稍伸展筋骨，却有什么东西从他衣服里掉出来。 是传国玉玺！ 范离的传国玉玺不慎掉了出来，径直落下，居然穿透了青光屏障！ 啵的一声！ 整个屏障更如水泡般破了！ 范离大惊！ 他只得忍痛抱住长乐公主，双双跌在地上！ “糟糕，青丘的秘术怎么会被破呢？”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 范离修行时日尚短，见识自然不足。 像青丘圣主那样对外至强的屏障，甚至可以轻松阻拦同为圣主的金德。 但所谓月满则亏，外部越强的，往往越容易从内部突破。 范离虽然修为尚浅，但他的传国玉玺确是正经的天子之宝。 只是轻轻的磕碰一下，确实足以从内部破开青丘的屏障。 范离和长乐公主双双跌落在地上，立刻就吸引了干尸赵高的注意力！ “有刺客！护驾！” 干尸赵高似乎智力有效，记忆力也极差。 它对范离和长乐公主居然全无印象，好像初次见面似的。 十二金人对赵高的命令却执行力极高，立刻从宫殿四角向范离冲杀过来！ 杀气，瞬间在阿房宫内弥漫开来？ “完了？！” 范离苦笑，自己居然要死在此处？ 最后一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稍稍调整身子，象征性的挡在长乐公主身前。 “啊？！” “奴才赵高，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然，赵高手捧着什么东西，竟对范离跪下？！ 十二金人已经冲杀到范离面前，却仿佛心有灵犀，也立刻停下！ 十二座金人也如赵高般，跪在了范离面前。 “什么情况？” 看着眼前的状况，范离也是有些懵了。 “赵高手里拿着的……是我的传国玉玺？” 范离脑子转得飞快，立刻就猜到了什么。 他故意板着脸，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什么拿着朕的玉玺？” 赵高闻言，下跪姿势却更加谦卑。 “陛下，您一定是大秦当世之君。奴才赵高，是仙宫的守陵人。” 范离并不敢贸然接近赵高。 他继续沉声问道：“朕并未公开身份，你凭什么认定朕是大秦之君？”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赵高声音里带着哭腔。 “传国玉玺上的八个字，奴才岂能认错。” “陛下啊，您有天子命格，又身怀大秦传国玉玺，定是我大秦的真龙天子！” “负罪人赵高，再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离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暂时安全了。 没想到，系统奖励给自己的道具，居然和前秦的传国玉玺相似，这实在是运气。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赵高，范离除了稍感轻松，却不能真的怠慢。 他现在急需一个帮手。 “赵高，你可有办法医治她的伤势？” 救醒长乐公主，是范离眼下急需的。 赵高闻言，小心的向前凑了凑，姿态更加卑贱，好像生怕触怒了范离。 赵高隔着几米远，打量了长乐公主一阵。 “啊，原来是皇后娘娘。” 皇后？ 范离纳闷，赵高凭什么认定长乐公主的身份？ 但他现在也没心思追问，只想赶紧救醒长乐。 “陛下放心，仙宫之中多有灵药，娘娘不会有大碍的。” 范离左右看看。 阿房宫正殿里，除了御柱和龙椅，根本就空空如也。 难道灵药存放在偏殿？ 那岂不是全被自己拆迁时毁了？ 范离正胡思乱想，赵高又说话了。 “请陛下移驾仙宫？” “移驾仙宫？这里不就是吗？”范离纳闷道。 赵高却摇摇头。 “大秦帝陵，建在地下三十六层。” “奴才奉命守陵，此处只是仙宫入口。” 第78章 三十六重天 “陛下，这是【阿房宫】。” 范离看着赵高手里的【阿房宫】，大小与他的传国玉玺差不多。 虽然早知道阿房宫也是一件法宝，但亲眼看着赵高将它变小，托于掌心，范离仍觉得不可思议。 阿房宫原址只剩下一大片空地，但若仔细看，却隐隐有条纹勾勒，像一座年代久远的阵法！ “没想到，阿房宫是摆设，用来掩盖阵法入口。”范离在心中道。 这座阵法，可以开启真正的秦帝陵。 范离问道：“赵高，阿房宫你打算如何处理？” “陛下，阿房宫是我大秦当年的第一炼器师徐福的作品。他将阿房宫献于始皇，如今自然归于陛下。” 赵高说着，恭敬的将阿房宫交给范离，又传了炼化口诀。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阿房宫。”范离心中想着，却高兴不起来。 如果不能活着离开秦帝陵，一切都是枉然。 他默默炼化阿房宫，与传国玉玺一并收起。 “陛下，救治皇后娘娘要紧，奴才要开启阵法了。”赵高大声道。 “嗯。” 只见赵高双手连捏法诀，干涸如枯枝般的双手撒出道道黑色灵气，融入阵法之中。 阵法立刻有了反应！ 覆盖一片大地的阵法，符咒文字仿佛呼吸般，时明时暗。 突然！ 阵法覆盖的地面，瞬间变成了漆黑无垠的深渊。 范离只感觉脚下一空，抱着长乐公主径直向下方坠去。 “我上当了！？” 范离正想着，就看见赵高与十二金人也紧随自己下落。 化作深渊的地面，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状态。但只剩下一片荒地，再也见不到那座金碧辉煌的阿房宫。 下坠，像个永远不会停止的动作。 范离不知自己下坠了多久，但怀疑即便到了真正的秦帝陵，自己恐怕也要摔死。 至于怀中抱着的公主，依旧是昏迷状态，只有微弱散乱的呼吸声。 似乎几天几夜过去了。 范离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原本周围全是漆黑一片，却突然进入光明世界。 他落在了云海之上！ 范离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居然是一片纯白的云海世界。 立刻有两个字在他脑海中冒出：仙界！？ 他低头看看，自己双脚踩着的不是泥土，竟是一片如雪般纯白的云海。 一望无际的‘仙界’，除去脚下云海，还有前方的一座仙宫！ 那是真正的仙宫！ 没有阿房宫的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一座纯白的神圣宫殿，范离只看一眼，便有超脱凡俗的解脱升华之感。 “陛下，咱们到了。” “这里是咱大秦仙宫的第三十六重天，又名大罗天。” “前方，便是凌霄宝殿。” 听赵高这样说，范离脸色一阵古怪：“凌霄……宝殿？” 他差点就想问，这殿里闹过猴子么？ “如何救她？”范离看着怀中的长乐，有些着急问道。 “凌霄宝殿后面有瑶池，请陛下将娘娘安置在瑶池之中，自然可治愈娘娘伤势。” 范离点头，当即进了凌霄殿。 殿内空空如也，自然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殿内主位有御座，龙雕凤刻，尊贵至极，显然是为秦帝准备的。 范离却没有半分兴趣，直接绕到殿后，果然看见一池活水，透着充盈的灵气。 “这里就是瑶池？”范离问道。 “是。”赵高解释道：“这一池灵水，还是当年徐福出海寻宝，为始皇陛下自海外仙山寻来的……” 噗通！ 范离也没心情听他解释。 反正这池水看着都金贵无比，应该害不了人。 他抱着长乐公主直接跃入瑶池中，用双手在水下轻轻托住公主的身子，免得池水淹没口鼻。 赵高恭敬的守在一旁，任凭范离做什么，他都没有异议。 “真的有效！” 范离凑近公主，看着她脸颊渐渐泛红，呼吸也平缓舒畅许多，终于松了一口气。 …… ………… 梵音净土。 青丘与金德圣主双双返回，径直去见第一圣主。 第一圣主又称至尊圣主，本名瑶光。 “请解释一下，我的调查尚未结束，为什么要杀范离？”青丘径直走到瑶光面前，开口质问。 “大胆！”金德圣主心中暗喜，嘴上却道：“尊卑有序，青丘你不过是第九圣主，怎可对瑶光姐姐如此无礼？” 她又对瑶光圣主道：“我奉姐姐的命令去杀范离，却被青丘阻拦，以至于功亏一篑。青丘忤逆至尊，理应受罚！” 瑶光圣主，容貌在十位圣主中略显平庸，只勉强可算是个美人。 但她的气质却颇为出众，极显尊贵与雍容，令人见了就心生仰视之感。 瑶光轻轻摇头，又叹息，似在疼惜青丘的行为，令自己深感失望。 “青丘妹妹，若我有一个必须杀范离却不能明说的理由，你能接受吗？” 青丘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头：“净土行事光明磊落，无不可说之事。除非理由充分，否则我不许你们妄杀一人。” 瑶光静静的看着青丘，并不动怒。 她眼神中充满悲悯，像是不忍心责怪犯错的孩子。 “青丘！你是要惹瑶光姐姐伤心吗？我们都信任姐姐，即便没有明说理由，但姐姐说范离该死，他就一定是该死的！” 金德圣主大声喊着，又对周围其她圣主示意。 “姐妹们，你们觉得呢？” 在场还有五位圣主，也都点头道：“我们自然支持瑶光姐姐。” 瑶光圣主眼中仍是悲悯之色，但终于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既然如此，我再派……” “你们如果坚持要杀范离，我便退出梵音净土。”青丘突然抢先道。 众人都是一愣。 天下女修，多少人日夜期盼着能成为梵音净土的一员。 而净土自创建以来，还从没有人想要主动退出的。 “呵呵呵？” 金德圣主突然冷笑。 “好啊，你退出吧？左不过是个第九圣主而已，另找一人替补你就是……” “慢！” 瑶光圣主却挥挥手，打断了金德。 瑶光凝视青丘，目光依旧是悲天悯人。 “青丘妹妹，若杀死范离，可促成人间三国一统，使修行者无纷争，让百姓安享太平，你还不愿意杀他么？” 第79章 净土内斗 “范离修为不过炼气，年龄不过二十几岁。他从未妄杀一人，也从没挑起过大国争端。” “凭什么说，杀死他之后，可以让天下太平？” 在净土众圣主的印象中，青丘从来是寡言少语的。 但今天她出奇的话多，而且能言善辩，句句卡在关键处！ 瑶光闻言，只是笑着摇摇头。 她望向青丘的目光依旧温柔，脸上的笑容也依旧亲切，就好像一位慈母，看着自己可爱但不懂事的孩子。 “青丘妹妹，我不能做具体解释，但仅以我的人格保证，句句属实。” “只要杀死范离，就能换天下太平。” 说着，瑶光叹了口气，语调悲天悯人。 “或许范离是无辜的，等他死后，作为补偿，瑶光愿意为他扫墓三年。” 瑶光圣主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梵音净土的至尊圣主，为区区炼气境的范离扫墓？ 这是何等的屈尊降贵？！ 金德圣主也大声道：“青丘，瑶光姐姐为天下苍生，不惜折辱自身，你还有什么脸质疑瑶光姐姐？杀一个范离就能拯救天下苍生，你又有什么理由去拒绝！？” 在场其余圣主，也都不免动容。 虽然瑶光圣主没说清楚缘由，但她们也在心中默默接受，为天下苍生，或许可以将范离牺牲掉。 只有青丘，仍是摇头。 “范离从不亏欠天下苍生，为什么要替天下苍生去死？” 她只一句话，就把所有的借口都堵死了。 青丘又对金德道：“我把你杀了，再为你扫墓三年，如何？” “你！？” 金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于是怒极反笑。 “就凭你，第九圣主，妄想挑战我这位第八？” 金德圣主突然一招手，头顶浮现一部书，散发着如雾如沙的金色灵气。 书封之上，有簪花小楷写成的‘女德’二字，正是金德圣主的本命儒道法宝！ “请诸位姐妹做个见证，今日青丘一再出言不逊，不仅对瑶光姐姐无礼，更屡次冒犯于我。” “今日，我定要与她做过一场！” 梵音净土，除非有绝对理由，通常是禁止内斗的。 几位圣主见状都有些犹豫，但瑶光圣主却突然做出表率。 她默默的转身走开，像是要为二人争斗留足场地空间。 剩余几位圣主彼此对视一眼，也都学着瑶光的样子走开。 “呵呵，青丘，今天你自讨苦吃，莫要怪我不念净土姐妹情谊！” 金德圣主冷笑着，头顶儒道法宝【女德】翻开一页。 “女有四德，曰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金德圣主声势极大，她念诵女德文章，声音仿佛是从天上落下的。 然后，便有德、言、容、功四个大字在空中显化，每个字足有一亩地大小。 “言字诀！” 金德右手捏法诀，指向青丘。 一旁观战的瑶光笑着赞叹。 “【女德】教化天下女子，‘妇言’即是对女子言行举止的约束管教。临阵对敌时，言字诀就是最强攻击手段，可以镇压躯体、禁锢神魂，令敌人无法反抗，只能坐以待毙。” “看此次言字诀的威力，金德妹妹的功力又精进了，真是可喜可贺。” 其余几名圣主听了，心中感觉怪怪的。 与自家姐妹争斗，一上来就放杀招？真的可喜可贺吗？ 但瑶光这样说，众位圣主也不敢有异议。 眼看巨大的‘言’字落在青丘头顶，她果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被镇压了。 “哼！自不量力。”金德见状冷笑。 她取出一根戒尺，也是精心炼制的儒道法宝。 金德打算以戒尺抽打青丘面皮，要让她今天丢尽颜面！ “我打！” 金德一戒尺拍下，眼看就要落在青丘脸上，后者突然向右移了一步，轻描淡写的躲开了戒尺。 “你你你……你如何从言字诀中脱困的？！”金德圣主惊讶道。 “脱困？”青丘摇摇头。“你几时困住过我？” “不可能！” 金德又惊又怒。 言字诀是她最强镇压手段，同级以下绝对镇压，甚至可以短暂镇压高过自己一品的强者！ 金德绝对相信，梵音净土的后五位圣主，面对自己的言字诀都无能为力。 青丘？ 怎么可能镇不住！ “再来！” “言字诀！” 女德书中，再显化出一个‘言’字，依旧有一亩地大小，压向青丘。 金德不相信，刚才应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次绝对能镇压她！ 啪！ 青丘挥手，像拍打苍蝇似的，隔空一巴掌就将‘言’字拍了个粉碎。 噗！！！ 言字诀破碎，立刻反噬金德圣主。 她感觉像是有一座山撞在了自己身上，巨力将她瞬间拍飞，在空中吐出一大口鲜血，如雨点般洒下！ “住手！” 瑶光圣主突然闪身，挡在了青丘面前，并握住她扬起的右手。 青丘身皱起眉头。 她一击便败了金德，但并没有打算乘胜追击，瑶光却来得太快了些。 “大家同为净土姐妹，青丘你怎可对金德妹妹下如此重手？” 依旧是慈悲的语气、怜惜的目光，瑶光永远都如慈母一般。 “行，不打了。”青丘点点头。 “姐姐，她打我……她居然真的打我……好痛啊！！！” 金德匍匐在地上，长发散乱，脸上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全无圣主风范。 瑶光赶忙上前查探，甚是关切。 “你且忍住，服下这粒神凤丹疗伤。” 她取了一粒丹药，喂入金德口中。 丹药色泽赤红、灵气充盈，隐约有流光环绕，定然不是凡品。 “啊……竟是天级五品的神凤丹？谢谢瑶光姐姐……”金德圣主感激着将丹药服下，又怨毒的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青丘。 她想不明白，青丘怎么会比自己强？ 梵音净土的圣主排名，虽然是上一代至尊圣主定下，但几乎不可能出错。 既然自己排在第八，为什么会输给第九名的青丘？ 瑶光安抚了金德，才转身对青丘道：“虽说是公平决斗，但你出手也太重了些。范离的事暂时不提，我却要罚你在净土禁足，青丘你认罚吗？” “……只要诸位圣主不对范离出手，我认……” 第80章 大秦仙国 “陛下，娘娘可好多了。” 镜像仙界，凌霄殿后的瑶池旁，赵高小心服侍着。 “奴才去了三十三重天的离恨天，在兜率宫中找到些丹药，都是当年徐福炼制的，请陛下喂娘娘服用吧。” 赵高又递上一个紫金葫芦。 “你服侍得很好，朕很满意。”范离应付着说道。 长乐公主面色红晕、气血充盈，虽然仍是昏迷，但只像是沉浸在甜美的梦想中，确实好多了。 范离只等她醒来，再商量对策。 眼下，他还是担心赵高会不会突然发疯，不认自己这个所谓的秦帝。 “谢陛下夸奖，奴才愿意生生世世侍奉陛下！” 赵高跪下，对着范离又是一阵虔诚至极的叩拜。 但他磕完头，却扭扭捏捏的不肯退下。 “你还有事？”范离无奈问道。 “是……奴才……奴才想向陛下讨个赏……” 赵高说着，就伸手往自己破烂的衣袖里掏。 范离有些头疼，不管赵高拿什么东西出来，他这个假冒的秦帝恐怕都很难应对。 “这是？” 看清楚赵高手里的东西，范离大感吃惊。 居然是圣旨？ 年代久远，绢帛明显有些陈旧，但圣旨上的龙纹祥云图清晰可见。 “启禀陛下，奴才当年犯下不赦之罪，因此被始皇陛下惩罚在此守陵，永生永世不得轮回……奴才斗胆，求陛下改了圣旨，让奴才去轮回转世吧？” 原来如此？ 怪不得，赵高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还被限制在帝陵范围无法离开。 范离却没接圣旨，他怕万一露馅就麻烦了。 赵高见他不接，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陛下啊，奴才明白，您是始皇血脉，自然不愿意更改祖宗的圣旨。但请您看一眼这圣旨，若非天意给奴才机会，奴才也不敢给您添麻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范离知道自己不接也不行了。 他硬着头皮从赵高手中接过圣旨，幸好，始皇帝留下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 将圣旨展开，一段小篆便映入眼帘。 “中车府令赵高，指鹿为马、欺君弄权、残害朕之后嗣，罪恶弥天。今特降旨，断其仙路，绝其轮回，困之于人间，为大秦守陵万万年……” 最到后面，圣旨上的墨迹越淡。 尤其是最后的‘万万年’，几乎只有年字还算清晰。 范离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情况？” “始皇的圣旨，居然提到赵高指鹿为马、残害后嗣？” “而且，‘断其仙路，绝其轮回’，这是什么神仙手段？” 范离想要细细追问，又怕露馅。 幸好，赵高主动交代了。 “始皇陛下乃万古一帝，当年他举国飞升仙界，成就天帝伟业。至于人间大秦，只是始皇陛下落下的传承而已。”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意外的为范离解了惑。 他很早就听说，远古时一统天下、开辟万年皇朝的旷世圣君们，都有举国飞升的传说。 当世帝王之中，嘉靖帝也有举国飞升的大志！ 但是，既然举国飞升，怎么又都亡国了？ 就比如前秦，亡国之君是子婴。 秦亡之后，才有了楚、汉、明三分天下。 “古籍中记载的前秦，竟然不是真正的大秦，仅是始皇留下的一支传承而已？” 范离感觉浑身血脉膨胀，甚至莫名兴奋起来！ 只是一支传承后嗣，前秦也在人间留下了‘强秦’的传说。 那么真正的大秦，又是如何雄伟壮阔？ 上古的大统一王朝，还有多少像大秦这样的例子？ 范离忍不住仰头想要看看天空，在凡人都以为的逍遥仙界，难道有无数仙国天朝？ 一群至强至伟的开国祖皇，在仙界能太平得了？ “当年，始皇陛下举国飞升，却留奴才在人间，继续辅佐二世秦帝。” “奴才不能成仙，便心生怨念，失了忠诚。” “后来奴才恶行连连，没想到竟被仙界的始皇陛下察知！陛下震怒，从仙界降下圣旨，将奴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范离吃惊不小。 已经飞升仙界的人，居然还能插手人间俗世？ 原主范离也算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却从未在任何典籍之中，读到过类似的记载。 “仙界之人，可随意往来仙凡两界？”范离问道。 赵高摇摇头：“通常来说是不能，但始皇陛下神威通天，手段岂是奴才可以想象的？但据奴才所知，从仙界降下圣旨，也是亘古以来的头一次。” 范离想想，觉得也对。 如果始皇能随意临凡，他留在人间的秦国怎么可能灭亡？ 赵高跪在地上，无比虔诚道：“始皇陛下的圣旨，许多墨迹已被岁月磨灭，只剩下空白。若陛下重新誊写圣旨，只需稍稍修改旨意，就能赐奴才解脱了……” 原来这才是赵高想要的？ 范离的目光落在圣旨‘万万年’的位置，前面两个字的墨迹几乎快没了，正好可以修改。 “始皇圣旨，你确定朕在上面重新落笔，能有效果？” “能！一定能！” “陛下啊，您是天子命格，又身怀始皇陛下的传国玉玺。您落笔成文，即是圣旨！” “您修改圣旨之后，重新用玺，始皇陛下的旨意定能被修改，奴才也就能去轮回投胎，重新为人啦！” 赵高激动无比，说话都带着哭腔。 可惜他是一具干尸，否则此刻应该热泪盈眶了。 “但是，让朕篡改始皇旨意……”范离故作为难。 他可不愿意尝试，万一失败，肯定要被赵高反噬的。 赵高只当他不敢忤逆祖宗，连连磕头，将仙宫地板磕得嗡嗡作响！ “陛下啊，奴才早已知错，愿意永生永世为嬴氏奴仆、效忠大秦，再也不敢生乱了。” “奴才也只想重新做人，投胎之后，定要继续为大秦尽忠！” “求陛下开恩，放奴才去轮回吧……” 范离一手拿圣旨，一手拿着传国玉玺，默然不语。 突然。 瑶池水中，长乐公主竟坐起身来。 她靠着范离的肩膀，后者错愕的看向她。 “陛下，臣妾也觉得可以宽恕这个奴才。” 长乐公主真像一位皇后，亲昵的贴着范离。 “再让他随便做几件事，全当是给这奴才戴罪立功的机会。然后，就许他去投胎吧……放心，你可以的。” 公主最后一句话，是贴着范离耳朵说的。 声音至柔至弱，只有两人能听见。 第81章 始皇札记 长乐公主说的有道理。 天子恩赐，岂能随意降下？ 范离现在假扮秦帝，如果赵高提任何要求他都立刻满足，那也未免太没有天子气势了。 想通这些之后，范离板起脸，一言不发。 赵高不愧是伺候过始皇的，当然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陛下，赵高是大秦的奴才，您有任何吩咐，赵高都万死不辞啊！” 范离听得颇为心动。 他还真想把赵高留在身边，毕竟这是一尊大乘境的强者！ 但范离也只是想想，面上不动声色。 赵高这厮，根本连秦帝陵范围都无法离开，又凭什么为自己万死不辞？ “对了，秦皇剑和始皇札记还没到手，不能忘了正事。” 此行的任务，是秦帝陵的两件宝物。 秦皇剑就在赵高手里，始皇札记恐怕也只有他知道在哪。 范离不能直接开口索要，这毕竟不符合秦帝威仪。 略一思索，他便有了主意。 范离冷笑道：“朕乃当时秦帝，天下有任何事能难倒朕？你个奴才，凭什么为朕万死不辞？难道你忘了，朕此行视察帝陵，仅金丹护卫就有两千多人，更有化神境、合道境和大乘境高手护驾。” 吹牛不必打草稿，范离张嘴就来。 反正赵高也不可能去查证，曹操、刘备、孙权、青丘等，到底算不算是他的人。 赵高闻言，果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陛下，奴才……奴才句句发自肺腑，愿意为陛下尽忠……” 自觉没有利用价值，赵高只得摇尾乞怜，希望范离能可怜自己。 范离又道：“再说了，始皇陛下乃是朕的先祖。让朕篡改先祖圣旨，终究是违背了孝道。赵高，你要让朕成为大秦嬴氏的不肖子孙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陛下，奴才万万不敢啊！” 哪怕赵高是大乘境干尸，此刻也吓得浑身颤抖，趴在地上连连以头撞地。 范离稍稍吓唬赵高，但也不会让对方绝望，否则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 “赵高，其实朕心中还有疑惑。” “啊？” 赵高被吓得六神无主，只傻傻的等范离训话。 “朕冒昧揣测先祖始皇的圣意，他老人家若真觉得你罪无可赦，应该直接将你灰飞烟灭才对。但既然留你守帝陵至今，莫非是暗示你将来有一线生机？” 范离作为穿越者，前世常见一种叫‘过度解读’的崇拜情节。 比如有一位大文学家曾写到：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范离记得有位大学教授，竟凭着这简短的二十个字，写出了超过十万字的研究论文，深刻解刨作者的内心情感、思想境界以及各种隐喻暗示。 在赵高面前过度解读始皇，范离相信效果会很不错。 “对对对！陛下英明，始皇陛下定是这样想的！” 眼看突然天降一线生机，赵高兴奋得差点哭了，只可惜他是干尸，没有眼泪可流。 范离忍住不笑，又叹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始皇先祖的圣意，朕岂可随意揣测？朕与先祖相隔万年，对先祖知之甚少、缺乏了解……” 范离故意停顿，把赵高的胃口吊了起来。 “说起来真是惭愧，朕连始皇先祖的笔墨都没见过。” 赵高闻言，立刻兴奋道：“陛下！仙宫之中，多有始皇陛下的墨宝。奴才现在就去取来，劳烦陛下看看可好？” 果然正中下怀！ 范离又叹了口气，才道：“刚才救治皇后，你也算有些微功。罢了，朕也乐意瞻仰先祖墨宝，就顺便当做对你的赏赐吧。” “谢陛下！” 赵高好像生怕范离反悔，脚底抹油立刻出去了。 只过了没一会儿，赵高去而复返，双手各捧着一摞足有一人高的竹简。 “这么多？！”范离故作生气道：“赵高，你觉得朕的时间很充裕，整日闲来无事么？” “陛下息怒，奴才只是全部取来，陛下想看多少都是您自己的事儿，奴才不敢替您做主。” 赵高求投胎心切，把仙宫之中存着的始皇墨宝全翻了出来。 听范离这样说，他赶忙将竹简放下，磕头告罪。 范离顺着话继续说：“你应该挑选一些最重要的，最好是能体现始皇先祖生平、性格习惯、内心思想的文章。比如始皇日记、随笔之类的。” “朕阅读此类文章，才能更好的体察先祖，你懂么？” “对对对！陛下言之有理，是奴才愚笨了。” 赵高听得欢喜，略一思索，发现真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他一阵翻找，便捧出了一块玉圭。 范离见不是竹简，心中疑惑，也不伸手去接。 赵高赶忙道：“陛下，这是一份札记，是由始皇陛下亲自记录的。” “哦？” 果然是【始皇札记】。 范离表面平静，内心已经十分激动。 他撇了一眼赵高，突然质问道：“赵高，你守护帝陵多年，可曾监守自盗？擅自窥探始皇札记中的内容？” “没有，绝对没有啊陛下！” 赵高‘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地板上。 “奴才被始皇陛下重罚在此，岂敢再犯罪过？请陛下相信，奴才早在多年前已经洗心革面，再不敢犯错了。” 赵高一边磕头，一边在心里想：真不愧是始皇陛下的后人，帝王心思如出一辙。我定要小心伺候着，就如同当年伺候始皇陛下一样！ “嗯。” 范离点点头，语气依旧严厉。 “朕不是轻信你，只是相信始皇先祖。他既然已经出手教训了你，相信你也该改过自新了。” “正好皇后还要养伤，朕陪伴皇后时顺便抽空看看这份札记。至于其余竹简，都先撤下吧。” 范离摆出一副勉为其难、丝毫不觊觎仙宫宝物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赵高便对他越是信服和敬畏！ “奴才不敢打搅陛下和娘娘，奴才这就退下。等明日一早，奴才再来伺候。” 赵高说完，又‘咚咚咚’连着磕三个响头，才躬身倒退着出去了。 等彻底看不见赵高身影了，范离才算松了一口气。 在一位大乘境强者面前装模作样，真是够累人的。 “给你。” 范离直接将【始皇札记】递给长乐公主，一点也不留恋。 第82章 天帝野心 由始至终，长乐公主都像一位贤淑的皇后，安静坐在范离身边，只轻轻依偎着他。 即便是赵高拿出【始皇札记】的时候，长乐公主的目光也没有片刻在札记上停留。 范离实在佩服。 他不知道札记到底是什么宝贝，其中又记载了什么了不起的内容。 但长乐公主明明很想要，却装出一副对札记毫无兴趣的样子。 光是这份养气功夫，范离都感觉自愧不如。 顺利拿到始皇札记，长乐公主笑盈盈的看着范离。 “它的价值，甚至超过秦皇剑，你不想要？” 没想到公主有此一问。 范离想了想，摇头道：“好东西谁都想要，但我们是合作关系。这东西对你一定很重要，我答应帮你弄到手，自然不会贪图与你争抢。” “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笑得很奇怪。 一如既往的放浪笑声中，似有一丝淡淡的宽慰，又有一丝悲意。 就好像她后悔遇上范离，又或者后悔如今自己与范离的关系。 “始皇札记……记载着从皇帝成为天帝的办法。” 长乐公主说话时，眸子闪烁出锐利的光，并且死死盯着范离。 若是范离听她说完，流露出哪怕一点点对始皇札记的贪婪念头，长乐公主可能都会翻脸。 但很奇怪，她完全可以不说出札记中的秘密，却偏又这样做了。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往往是经受不住考验的。 以长乐公主的心性，本不该用这种幼稚的手段考验范离。 “哦？这么厉害啊。” 范离点点头，虽然也很吃惊，但并没有多说兴趣的样子。 长乐公主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越凑越近，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贴在一起了。 终于，公主猛然抽身退开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 她放声大笑，极为畅快，像是彻底发泄出心中情绪。 范离只安静听她笑，直到笑声渐渐停歇。 “我呢，其实不喜欢当皇后。” 长乐公主缓缓起身，傲然独立。 她脸上放荡的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睥睨天下的至尊气质！ “我要成为一代天帝！” 范离张大了嘴，好半天没法合拢。 他确实被长乐公主的志向给震惊到了。 天帝？ 还不仅仅是皇帝、女帝，居然是天帝？ 长乐公主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不屑道：“凭我的能力，足以成为大汉天子。我能让父皇主动退位，甚至让董卓收敛野心、向我效忠，你信么？”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前者，他信，因为他见过汉献帝。 以那位天子的心性格局，确实可以被逼得退位让贤。 至于后者，范离不信。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单纯因为他根本没见过董卓，无法做出公正客观的判断而已。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对范离的态度还算满意。 “我不做汉天子，因为如今的大汉衰微至极，已经失去了举国飞升的潜力。” 她见范离露出疑惑之色，便晃了晃手中的玉圭。 “只有举国飞升的天子，才有资格被天道认可，在仙界开辟天庭，成为一代天帝。” 范离于是明白了。 万载岁月前的始皇帝，已然是一方天帝。 范离又想起什么，问道：“你有这样的大志向，为什么又会成为大楚皇后，还说要给我生孩子？” “呵呵呵！” “第一个问题，我不想说。” “第二个问题，我是女人，当然只能由我来生孩子。但我若成为天帝，就算怀上你的孩子，也是你来当皇后，呵呵呵呵！” 范离瞬间满头黑线。 艹！ 怎么是这种破答案？早知道就不问了！ “那啥，你放心，你的野心……咳，大志，我会保守秘密的。” 范离说完，心中也在盘算。 始皇札记算是搞到手了，但他还答应了曹刘孙，要帮他们弄到秦皇剑。 那把黄金剑就在赵高手里，要弄来倒也不难。 翌日。 范离与长乐公主出了瑶池，来到仙宫正殿，即凌霄宝殿。 赵高早早的跪在地上，手捧始皇圣旨。 “朕读了札记，有感始皇先祖一统天下、包容万物的胸怀，决定免去你守陵职责。” “赵高，你准备入轮回吧。” 听范离说完，赵高激动得浑身颤抖。 “奴才赵高，叩谢吾皇万岁！” 范离瞥了一眼赵高随身佩戴的秦皇剑。 “此剑，乃先祖始皇之佩剑。赵高你既然一直带在身边，索性也带入轮回吧。” 听范离这样说，长乐公主脸上瞬间闪过惊诧之色。 跪在地上的赵高，也愣了一下。 范离继续道：“你发过誓，要生生世世为大秦效忠。等你重新投胎做人之后，要努力修炼成仙，再将秦皇剑带去大秦天庭，亲自交还给天帝。” “这……这……” 赵高只是想了想，就吓出一身冷汗。 “陛下饶命，奴才不敢担此重任啊！” “哦？怎么说？”范离故意问道。 赵高连连磕头告饶。 “修行之路，曲折漫长，且奴才是有罪之身，恐怕将来渡劫飞升比常人更加艰难。万一奴才在修行或渡劫时陨落了，必然遗失宝剑。若果真如此，奴才便是堕入畜生道，也不足以赎罪啊！” 范离皱眉：“这便如何是好？” 赵高赶忙道：“能否请陛下收下宝剑？陛下是天子，有大气运加身，将来必定能轻松飞升仙界。此剑在陛下手里，定然是万无一失，将来才能顺利回到始皇陛下手中。” “嗯……” 范离故作不悦状。 “赵高，你是奴才，却屡屡让朕为你办事，这是何道理？” “这这这，都是奴才无用！奴才是个废物！连累了陛下，奴才该打！” 啪啪啪！ 赵高这位大乘境的干尸怪物，居然自罚扇耳光。 整个仙宫之中，都回荡着赵高的耳光声音。 长乐公主在一旁看着，真有些佩服范离了。 “他也太能演了，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居然把赵高唬得一愣一愣。” “始皇札记中有记载，每一万年，天道才允许增加一个天帝名额。” “如今，万年之期已到。幸亏范离没有野心，否则万一他要与我争抢天帝名额，岂不是要逼我与他生死相斗？” 第83章 圣皇显灵 “也罢，朕便好人做到底。” “赵高，呈上秦皇剑，朕且收下，日后替你转交始皇先祖。”范离嘴上说着，还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赵高大喜，赶忙双手将秦皇剑奉上。 范离接剑，保持着不耐烦的样子。 但当他手握剑柄时，却突然感受到自己与十二座金人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 原来如此！ 秦皇剑的第一个特效，就是拥有十二座金人的控制权。 十二座金人，修为都达到了合道境。 只是因为缺乏灵智，且不像真正的修行者能掌握法宝秘术，战力在合道境中只能垫底。 “确实件好东西，可惜答应了曹操他们。” 虽然惋惜，但范离并不贪心。 毕竟，当初人家也是豁出命来，配合他围杀了血凤圣主。 “我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得到了宝贝阿房宫，以后可以做分身修炼的安全屋。” 范离正想着，就看着赵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正等自己改圣旨呢。 “笔墨伺候。” “奴才遵旨！” 赵高大喜，变戏法似的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文房四宝，主动为范离磨墨。 但要在始皇的圣旨上落笔，范离仍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 万一失败了，赵高恼羞成怒，把自己和长乐杀了怎么办？ 范离对自己的修为不抱任何幻想，至于长乐公主虽是绝代天骄，但也不可能跨越大境界，越级击杀大乘境的赵高吧？ “你莫要担心，我曾在梵音净土查阅典籍，知道圣旨是天子专属。只要是真龙天子亲笔所写，必然有效。” 长乐公主悄悄在范离耳边低语。 范离惊讶的看向她。 “梵音净土不是修仙圣地、超凡脱俗吗？怎么还有关于俗世王朝的隐秘典籍？” 长乐公主这会儿假扮皇后，很自然的依偎在他怀中。 公主轻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连我都不信梵音净土真能超凡脱俗，你为什么会信？” 范离哑然无语。 好吧，敲钟的不相信有佛，他这个吃荤的还能说啥？ 公主又小声道：“就算是当时的真龙天子，也不可能随手写一道圣旨，就推翻始皇的圣旨。但偏就这么巧，始皇的圣旨仍在，而且墨迹脱落，你只许重新填字就能修改旨意。” 范离点点头，谨慎的拿起笔。 “赵高，朕要动笔了。” “奴才愿给陛下当几案！” 赵高侧身跪下，用自己的背部托起始皇圣旨。圣旨无风自动，缓缓的平铺开来。 范离看着历经万年的始皇圣旨，只觉气象万千，心有所感！ 他突然大声诵念！ “朕，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乃真龙天子。” 话一出口，天地竟生异象。 镜像仙宫之中，隐隐有龙吟虎啸。 无边云海，闪烁至尊金光。 “这是天子气象，啊啊啊！” “陛下不愧是始皇血脉，引发的天地异象直追始皇当年！” 赵高只觉得心惊肉跳，跪着的姿势越发谦卑恭顺。 长乐公主也惊讶的看着范离。 “天子命格，只是有机会登上皇位。” “但他怎会有这样的气象？简直像一位大一统的开国圣祖？” 公主心中，居然对范离生出了淡淡的嫉妒和提防之意。 范离哪能料到，他一时兴起，原本想说两句给自己加油打气的话，居然惹出了天地异象。 他还沉浸着感悟天子威严，情绪到了，嘴也停不下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 伴随着范离声音落下，镜像仙界的天空中，一道道巨大虚影浮现。 范离只顾着发泄情绪，他没看见，但长乐公主却看了个明明白白。 “这是历代圣君在显圣么？” “双耳垂肩、双手过膝，难道是我刘氏高祖显圣？” “蜂准、长目、挚鸟膺，另一位竟是始皇帝？！” “为何有三尊天子虚影格外高大，甚至隐隐凌驾于其他所有圣君之上？” “古籍记载，传说有天、地、人三圣皇，在洪荒远古时，率领人族对抗万族，最后人族胜出，成为万灵之长！三圣皇因此创建无边功德，为万世圣皇共祖！” 长乐公主难以置信的看向范离。 怎么回事？ 他是如何做到的？ 梵音净土的典籍藏书有记载，圣君降世，常常伴随天地异象。 比如什么紫气东来、红光漫天、龙凤呈祥等等。 不论吹嘘得多么厉害，却也没见过像范离这样的异象。 各朝开国太祖显圣？ 人族三皇显圣？ 就为了给范离捧场？ 他面子这么大的吗？？？ 公主有多震惊，范离并不知道。 他已经落笔，重新填写始皇圣旨的内容。 “中车府令赵高，指鹿为马、欺君弄权、残害朕之后嗣，罪恶弥天。今特降旨，断其仙路，绝其轮回，困之于人间，为大秦守陵一千年。” 原本的‘万万年’，‘万万’二字的墨迹已失，基本是空白一片。 范离改成‘一千年’，丝毫不显突兀。 “成了。” 范离只写了两个字，却心中莫名感到压力。 他是扛着压力写完的，故而有轻松解脱之感。 “始皇帝应该不会找我麻烦吧？”范离在心中道。 他原本胡乱想想，也没太当一回事。 可是，突然间，范离仿佛听见有什么人在他耳边低语。 “朕与陛下素未谋面，为何陛下要改动朕的圣旨？” “朕无暇分身下界，今日之事便权且记下。” “他日陛下飞升仙界，最好主动来一趟大秦天庭，与朕解释因果。” 靠！？ 范离吓出一身冷汗。 不是吧？ 刚才是始皇在和自己说话？ 大秦天庭？ 自己和大秦的天帝结下因果了！？ 范离看看跪在自己面前的赵高，再看看怀中千姿百态的长乐公主，又掂量了一下宝贝阿房宫和秦皇剑。 嗯……不香了。 为了这么几个货，得罪了一位天帝？ 真特么血亏！ 范离很后悔，甚至想把圣旨上自己的墨迹擦掉！ 但是，下一秒，突然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在赵高身上。 “啊！！！！” 赵高大叫着，声音里却满是愉悦与幸福。 原本是一具干尸的赵高，竟在顷刻间变回活人。 一个外表三十几岁、脸颊白净、没有胡须的俊秀文士模样…… 第84章 返回 赵高哭了。 他流下了真正的泪水，已不止是带着哭腔干嚎。 “陛下……呜呜呜……奴才真的可以重新做人了……陛下……圣恩啊！” 活人模样的赵高，哭泣的动作有些阴柔的扭捏。 加上他脸上一根胡须都没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太监这种特殊的从业人员。 范离静立不动，目视前方，十分威严。 他完全不把赵高放在眼里，但后者却不敢有半点怨言，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这本就是天子威严！ 可惜，赵高过度解读了。 范离不是威严，只是在发呆。 为什么？ 自己为了这么点破事儿，要得罪一位天帝？ 以后自己飞升仙界，还要专门去大秦天庭解释因果？ 那还不如不飞升！ 人人向往的仙界，无边的寿命，无边的逍遥。 在范离眼中，已经成了没有尽头的地狱。 “得罪大秦是什么后果？” “死定了。” “秦国的死刑有多少种？” “枭首，也就是斩首，似乎是最轻的死刑。” “比较有名的还有腰斩、车裂？” 范离脑补自己被五驾马车撕开五份的模样，嗯，太惨了。 飞升之后，车裂用的应该是天马吧？ “哎……” 范离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赵高，心中了无生趣。 “朕有些累，赵高，你自己投胎去吧，莫要再来搅扰朕的清净。” 范离是真烦他了。 不管赵高是什么大乘境、万年老干尸，范离都无所谓。 连天帝都得罪了，谁还在乎区区的大乘境干尸啊？ “奴才永生永世不敢忘记陛下的圣恩！” 赵高再拜。 他一点也不介意范离的态度，反而觉得自己身为奴才，一再给陛下添麻烦，被嫌弃是理所当然的。 就凭刚才范离的天子异象，别说他只是炼气境，就算是没有修为的凡人天子，赵高也不敢忤逆他！ “陛下保重，奴才投胎去了。若奴才来世能飞升仙界，定要去大秦天庭伺候陛下万万年！” 赵高的身影渐渐淡化、消散，最后只剩下声音回荡在凌霄宝殿之内。 镜像仙界之内，只剩下范离、长乐公主，以及十二座金人。 “公主，咱们如何回去？” 范离在别人的坟里待烦了，现在只想回家。 “别着急啊，三十六重镜像仙界呢。咱们四处逛逛，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大秦宝物？” 此时的长乐公主，一点皇家仪态都没有。反而像个小偷，坚持贼不走空的基本原则。 “呵呵？” 范离冷冷一笑。 “赶紧走，否则我指挥十二座金人跟你拼了。” 他是认真的。 只是在始皇圣旨上写两个字，就和人家结下因果。 始皇在仙界活得好好的，范离哪还敢拿人家帝陵的东西？ 不敢了。 真的不敢了。 连始皇札记和秦皇剑，范离都几乎想放弃了。 “哎呀，你怎么知道本公主一定能带你回去呢？毕竟是赵高领着咱们来的，本公主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长乐公主凭着伶牙俐齿，还想继续拖赖。 范离也不说话，只是手握秦皇剑，默默站到十二座金人身边。 “啊啊啊，别动手，有话好说！”长乐公主急了。 这家伙怎么会有天子命格的？ 明明一点天子气度都没有！ 要知道，自古以来有不少天子爱美人胜过爱江山。 可范离倒好，说翻脸就能翻脸。 范离冷笑：“赵高轮回投胎，却忘了告诉我离开帝陵的办法，而你却一点都不着急。梵音净土有诸多秘法，你曾学去一半，肯定有办法平安回去。” “切，小气鬼，偏偏还挺聪明。” 长乐公主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承认了。 梵音净土确实有一种秘术，名叫【丝路】。 只要在出发时施展这种秘术，能自动标记出发点。而再次施展【丝路】时，就能被传送回出发点。 所以，长乐公主即便不知道镜像仙界的出入办法，也能顺利回去。 在进入帝陵之前，她早已经标记了出发位置。 “真的不能再待一会吗？就一小会？”公主央求道。 “不行！我要立刻离开这里！” 范离坚定拒绝，生怕公主再偷拿帝陵的任何东西，还把因果牵连到自己身上。 “哼！” 见说服不了范离，公主也只好作罢。 她双手捏法诀，动作柔美，如同在牵引丝线。 范离果真看见了，有如银丝般的细线从公主十指尖儿延伸出来。 银丝分别在范离和长乐公主的腰间缠绕一圈，像是要捆住二人。 银丝的另一头，却伸向远方看不见的天边。 突然！ 范离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力拉扯，只眼前一花，等他能再看清楚时，人已经站在的帝陵入口处。 “这就出来了？”范离难以置信道。 “哼哼。”长乐公主笑而不语。 范离真的很羡慕。 他下定决心，果然还是要好好修炼。 要不要飞升是一回事，但修为高深、掌握诸多秘术，真的很屌！ “二哥！” “晋公！” 突然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范离放眼望去，原来是三弟范纯、大儒颜渊和三位汉使。 “秦皇剑！？” 曹操看见范离手中长剑，兴奋得喊出了声。 此行的原计划是击杀守陵人，然后夺剑。 但金德圣主的突然出现和偷袭，彻底打乱了楚、汉两国的联合行动。 三位汉臣原本以为行动失败，但没想到秦皇剑还能失而复得！ 范离也惊喜道：“老三，你和几位大人都没事？我还以为金德圣主会对你们出手呢？” 范纯点点头，解释了来龙去脉。 “前几日，有个极强的女人突然出现，并且强行闯入帝陵。她轻松击杀了我百名属下，但因为着急进入帝陵，顾不上杀过包括我在内的剩余卫戍军。” “我受伤不重，原打算率领剩下的将士冲入地宫，与二哥你联手对敌。但没想到，青丘姑娘与那个强势女人一起原路返回。” “似乎因为青丘姑娘的缘故，那个女人才没再对我们出手。” “后来我听三位汉使大人说了，才知道对方居然是梵音净土的圣主。额，二哥，青丘姑娘也是一位圣主吗？真没想到，我还以为她是二哥的女人呢。” 第85章 分道扬镳 范离眼皮直跳！ 这话要是让青丘听见，她会不会提剑来杀人灭口？ “三弟莫要胡说，我与青丘圣主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范离一本正经的说着，范纯却好像没听见似的。 他还嘀咕道：“青丘圣主虽然修为精深，但看起来似乎是单身。她还与二哥你同住一个军帐，说不定早就对二哥芳心暗许？二哥，男人还是要主动点，你也是老光棍了，不能一直让家里替你操……二哥，你拔剑干嘛？” “我想取你狗命！” 范离在心中吐槽。 正在这时，突然秦帝陵里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明显能感觉到，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宫里向外走来。 范离放眼望去，却愣住了。 “居然是十二座金人！？” 十二金人颇为强横，先前在阿房宫外大战时已经深入人心。 “晋公小心！护卫准备！” 曹操、刘备、孙权可以说是十二金人的老对手了，立刻护在范离身前。 “额……我没事儿，不如你们让一下。”范离道。 众人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看见范离高举手中秦皇剑。 “都给我跪下！” 范离大声喊着，众人更觉得纳闷。 晋公啥意思？ 叫谁跪？ 我们？ 这眼看就要打起来了，谁还有空给他磕头啊？ 轰隆隆！ 十二座金人应声跪下，搞得众人莫名其妙。 “晋公，这是怎么回事？”曹操忍不住问道。 范离心想，秦皇剑都要拱手送人了，这点小秘密还是直说了吧。 于是，他便将十二座金人和秦皇剑的关系说了出来。 “竟有此等事？” 曹刘孙三人大感吃惊，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 谁拥有秦皇剑，谁就能指挥十二金人？ 就算金人灵智再怎么差劲，好歹也相当于十二位合道境高手的战力。 岂能小觑？ 范离笑道：“等三位将秦皇剑带回大汉，献帝陛下就等于多了十二位合道境忠心耿耿的死士。到那个时候，贼臣董卓就越发不值一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额……哈哈，晋公说得对，确实如此，可喜可贺。” 曹操愣了几秒，才跟着笑出声来。 刘备、孙权也随即发出笑声，但脸上神色都出现了片刻的纠结。 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范离只想早早的返回彭城。 “这次有惊无险，收获也颇为不错。只可惜，系统任务没有完成。”范离在心中嘀咕。 系统任务：祸乱后宫。 任务奖励：两枚替身娃娃。 范离对祸乱后宫没兴趣，毕竟项宁只有一位皇后和一位皇贵妃，他是真下不去手。 但任务奖励……真香！ “哎，如果得到这两枚替身娃娃，我就可以拥有四个完美分身。” “封神小说里的一气化三清算什么？我能化四清！” “有阿房宫作为安全屋，四个分身整日闭关修炼，速度是正常修炼的四倍……哎！” 范离越想越想要，忍不住偷瞄一眼长乐公主。 嗯，算了。 yy一下就好，没必要付诸行动。 “三位，秦皇剑我就交给你们了。至于十二座金人，你们也看着办吧。” 范离说着，便将秦皇剑递了过去。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却很有默契，谁都没有抢先去接。 只见曹操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紫檀剑匣，请范离亲自将秦皇剑放置于匣内。 宝剑入匣，刘备又取出一匹锦绣。 锦绣是明黄色，尊贵至极，且五爪真龙祥云图案。 刘备用明黄锦绣将剑匣包裹起来，越发显得珍贵。 范离见状，就料定孙权一定也有动作。 果然，孙权居然拿出一副造型繁琐的锁链镣铐。 他用锁链将包裹锁死，锁链的另一头却有三条分支，分别还有三个镣铐。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各自拿起一支镣铐，拷在自己某一只手的手腕上。 于是，三人谁也不单独持有秦皇剑，却又都能确保宝剑不失。 “晋公见笑了。”曹操笑道。 “我等就此返回大汉，重任在身，不敢耽搁。”刘备也道。 “多谢晋公。”孙权最后道。 范离拱手，与三人道别。 他目送着三位汉臣离去，却发现还有一些大汉将士留在原地未动。 “你们不走吗？”范离愣道。 话音刚落，一幅令范离终身难忘的画面就出现了。 只见剩余是大汉将士，不论原本是曹操、刘备、孙权的部下，竟都同时拔出腰间长剑。 没有任何犹豫！ 这些将士无一例外，全部引剑自刎，横死当场！ “嘶……” 范离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明白了！ 曹操、刘备、孙权得到秦皇剑之后，三人如何分配宝剑，将不会再有旁人知晓。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 “好军法。” 范纯是统兵的将领，看见曹刘孙三人御下如此严格，心中只有敬佩。 至于死掉的大汉将士，只要死得其所，都不必为他们心疼。 “呵呵呵，他们的妻、子，都会妥当赡养……”长乐公主笑着，笑容却是意味难明。 颜渊也赞叹道：“忠孝节义，这些大汉将士忠字当头，死得其所。” 范离沉默不语。 他突然发现，自己恐怕是唯一替这些将士感到不值的。 但长乐公主、范纯、颜渊都是那种态度，范离也只好沉默，免得被人笑话他心软幼稚。 十二座金人原本跪在地上，此刻却默默起身。 因为曹刘孙谁都没能真正持有秦皇剑，所以宝剑无主，这似乎导致十二座金人犹豫了许久。 现在，十二金人终于有了决定。 它们迈着坚定的步子，稳健有力的朝着大汉方向而去。 “我们……回彭城吧。”范离心情沉重的说道。 大楚。 彭城。 范府练功房里，两具范离分身中的一具，突然停止冥想睁开双眼。 能在练功房打搅他修炼的，除非强敌压境，就只剩乌骓。 “出事了？”范离问道。 自从上次项宁被《女德》分册控制，范离便命令乌骓常驻皇宫，暗中保护项宁。 但现在，没有得到召唤，乌骓居然主动来找自己？ “项宁被劫走了。”乌骓脸色惨白，显然受了内伤，只是强撑着。 范离分身瞪大双眼！ “怎么回事？！” 彭城一片安宁，乌骓何时与人交战的，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项宁被劫走，说明乌骓败了！ 第86章 大楚变天 “是谁？居然能轻易败你？”范离分身皱眉问道。 乌骓是大乘境，当然也只有大乘境强者能击败她。 但是，战斗怎会如此安静，竟没有在大楚京城内引发骚乱？ 甚至，连范离都不知道？ 乌骓眼中露出不甘之色。 她银牙咬着嘴唇，虚弱道：“琴、棋、书、画、剑、箭……” 范离分身：“什么意思？？” “梵音净土的六个圣主，琴、棋、书、画、剑、箭，分别代表她们擅长的领域和秘术。” 范离分身‘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面有怒容，双拳攥紧，终于是忍不住大吼道：“欺人太甚！！！” 什么世外净土、修行圣地？ 都是狗屁！ 这才多长时间？ 梵音净土竟然屡次与自己作对？ 现在一次出动六名圣主，还掳走了大楚皇帝，梵音净土是打算彻底与凡间王朝撕破脸吗？ “乌骓，你辛苦了……” 范离没有责怪乌骓。 她是奉自己的命令去保护项宁的，却突然要面对六位圣主。 这样的险境，即便乌骓也有陨落的危险。 乌骓摇头苦笑：“主人，其中有一位书圣主让我转告主人，梵音净土绝不会与大楚为敌，只是喜爱项宁天资聪颖、慧根深重，与净土有缘。所以决定收她为徒，带回净土调教。” “书圣主？！” 以‘书’为号，这顿时让范离想起某个人。 “她也叫金德圣主，精修儒道，护身本命法宝是一本名为《女德》的神书，正是她要收项宁为徒。” 范离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果然，又是金德圣主！ “此次前来的六名净土圣主之中，金德圣主修为战力最弱。” “金德圣主还说，大楚不可一日无主，梵音净土建议由皇太后推举一位新皇登基。且不论太后推荐任何人，梵音净土都会全力支持大楚新君。” 梵音净土表面客气，但其实等于染指了大楚皇位更迭。 这是王朝头等大事！ 正常来说，哪个王朝也不能接受这种干涉！ 但是…… 范离却知道，净土此番表态，后宫那位栗太后一定欣然接受。 毕竟，栗太后与净土眉来眼去，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圣旨到！” 果然！ 他正想着，就听见有宫中太监前来传旨。 范氏乃大楚第一权贵，宫中太监敢在范家扯着大嗓门喊话，放在以前不是喝高了，就是活腻了。 范离听声音就认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内第一高手，合道境的陈公公！ 这老太监亲自来传旨，显然不是好兆头。 “你受伤了，能应付那个老太监吗？”范离问乌骓。 乌骓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点头。 “秒杀。” 真不愧是龙族的大乘境！ 即便受伤，仍然可以轻松秒伤合道境。 范离放心了，当即迈步走出练功房，只留下另一具分身继续修炼。 范府，正堂。 陈公公手捧一封圣旨，神色倨傲。 往日里，陈公公是不愿意来范府的。 即便是非来不可，他也只敢站着，公事公办，完事立刻离开绝不逗留。 今天，陈公公却是端坐在太师椅上，慢悠悠品着范家大哥亲手端上来的香茗，还不忘吃两颗甘果蜜饯。 “太后娘娘有整个梵音净土做靠山，范家终于要完蛋了！” 陈公公一向自视甚高。 他既是太后的身边人，又是大内第一高手。 过去的日子里，他每每见到范离还要伏低做小。 现在，梵音净土摆明车马，彻彻底底站在栗太后这一边。 陈公公也感觉，自己的腰杆从此硬多了。 “范家大爷，咱家只是来传旨而已，你接着便是，何必费事招待洒家？” “再说，你家老二不是没在家吗？就算有事儿，你也做不了主，还是等范老二回来，咱家再与他慢慢谈吧。” 陈公公的嘴是真损！ 先骂范明没能力当家做主，又把范离喊作‘范老二’。 大楚朝廷上上下下，还从没人敢这样称呼范离。 以前是喊相父、丞相，现在喊晋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范老二？” 范明嘴角一阵抽搐，强忍着和老太监翻脸的冲动。 别看他只有化神境修为，但就凭着范府内的明哨和暗哨，一起出手决定能让陈公公有来无回！ 但是，范明忍住了！ “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敢来我范家蹬鼻子上脸，肯定是朝中有变故，小人一朝得志了。” “我要沉住气，不能给二弟惹祸。” 范离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脸上笑容越发恭敬。 “陈公公难得驾临寒舍，范某正可以尽一尽地主之谊，岂敢怠慢了公公？不如让范某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先陪公公喝一盅？” 皇宫清苦，好东西都只在几个贵人手里，比如太后、皇帝、皇后、皇贵妃。 像陈公公，即便是大内第一高手，说穿了仍是奴才。 宫中法度森严，陈公公平日吃什么饭菜、穿什么布料，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老太监听说范明要摆酒招待自己，一时还真心动了！ 范府在大楚何等权势？ 即便是仓促摆一桌席面，恐怕也不会输给御膳房。 “行吧，咱家就叨唠一顿……” 陈公公志得意满，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他刚想问范明，今天府中都准备了什么饭菜，就算拿不出龙肝凤髓，至少也该是熊掌燕窝、鱼翅海参招待吧？ “听说宫中传旨？本公特意千里赶回京城！” 一道大楚朝臣无比熟悉的声音传来，陈公公也下意识猛得站起身来。 他惊讶的发现，范离居然从屋外走进来，身旁还跟着护国神兽乌骓！？ “范老……晋公，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陈公公忍不住问道。 他有些紧张。 奴才的秉性是恃强凌弱，趁着范离不在家，欺负范氏其他族人是很简单的。 可眼下范离回来了，不管梵音净土如何支持皇太后，陈公公仍沿着旧日的惯性，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 他甚至觉得身后的太师椅，有点烫屁股？ 范离分身在老太监面前站定，看看他手中的圣旨，又看看老太监刚才坐过的太师椅。 这把椅子是木雕大师精工雕琢而成，造价不菲，平日只有范离和范明能坐。 “大哥，将这把椅子送去后厨，劈柴烧了。” “这套茶具也送去后院摔碎，翻土掩埋！” 范离的声音很冷，像刀子似的狠狠刮在陈公公脸上，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第87章 大楚的天 “你……” 陈公公差点骂出声，幸亏养气多年，他好歹是勉强忍住了。 这里是范府，即便他也不愿意跟范离翻脸。 陈公公阴阳怪气道：“晋公回来得好快啊，咱家真没想到……” 范离一抬手，将他的话打断。 “不必废话，谈公务吧。” 打一次脸不够？ 那就打两次！ 不听你个老太监逼逼赖赖！ 范离如果在自己家里都威风不起来，那他真妄为大楚第一权臣了。 陈公公嘴角一阵哆嗦，差点就要动手。 他有信心秒杀只有炼体境的范离，问题是范离身后的乌骓，大概也能秒杀自己。 “乌骓到底是大楚的护国神兽，还是范氏的家养神兽？” 陈公公真觉得憋屈啊！ 明明范离是个蝼蚁般的存在，自己却还得敬着他。 “咳，咱家是来给晋公传圣旨的……” “等一下！” 刚要宣读圣旨，却再次被范离打断。 陈公公被气得直翻白眼：“晋公，您到底是让咱家说话，还是不让咱家说话？” “我让你说话，但不许你乱说话。” 完全是上位者的语气，浑然没把眼前的合道境老太监看在眼里。 范离冷声质问道：“听说陛下强人掳走，我正打算调兵遣将，哪怕动用全国之兵，也要直捣贼巢，将陛下救回来。你现在却要传圣旨，怎么回事？” “直……直捣贼巢？还要动用全国之兵？” 陈公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相信，凭范离的情报来源，肯定已经知道梵音净土强行带走项宁。 但老太监怎么也想不到，范离居然是这种反应？ 举国攻打梵音净土？ 这怎么行？ 大楚要亡啊！ 一旦大楚亡了，皇太后这一番争权夺利还有什么意义？ “哎哟，误会误会！” “晋公有所不知，陛下并非被掳走。梵音净土的一位圣主看中陛下天资，决定收她为徒。陛下决定随师傅去净土修行，已经把皇位传给大皇兄项冲。” “如今，我大楚有梵音净土支持，又逢新君登基，正是国运昌隆、四海升平的好日子。” “新君有旨意，三日后临朝。届时，陛下要犒赏文武、大赦天下……嘿嘿，晋公您劳苦功高，新皇上一定会大加赏赐，这是好事儿啊。” 老太监满脸谄媚，尽量把话说得好听些。 他原本是来耀武扬威，想借着梵音净土的威风，好好挤兑范离一番。 谁曾想到，耀武扬威不成，反而生怕范离起兵，只能一个劲的说好话哄着范离。 其实，范离心中也很烦恼。 项宁被掳走，他立刻就开始思考营救策略。 但是，这却是个极大的难题！ 梵音净土是什么地方？ 除了已死的血凤圣主，还有九位大乘境圣主坐镇，其中至少有八人会与他为敌！ 就算净土人口稀少，不似楚、汉、明三国有百万大军、亿兆黎民，但仍然是一块极其难啃的骨头。 项宁，一定要救回来！ 但是，范离又不可能真用人海战术，鼓动整个大楚军民去攻打梵音净土。 此时此刻，范离本尊还在归来途中。 本尊与分身，共享着一切的感知信息。 “公主，我有事相求。”范离本尊突然开口，对同坐一辆车辇的长乐公主说道。 “嗯？” 回城途中的长乐公主，意外的安分守己。 两人同乘一车，公主却并没有嬉闹暧昧，反而独自坐在车室角落，只专注阅读刚刚到手的始皇札记。 见范离表情严肃，公主立刻将札记收好。 “梵音净土派出六位圣主，掳走了陛下。” “什么！？”长乐公主动容。 范离继续道：“我知道公主一定能联络到青丘圣主，请转告她，务必保护项宁在净土的人身安全。只要青丘能做到，我从此欠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长乐公主点点头：“你放心，这个要求不违背任何净土法则，师尊会答应的。” 说完，公主便取出一张纸，以食指为笔，在纸面上虚写一行字。 范离看她手指滑动的轨迹，便能认出公主写的什么。 “范离请师尊庇护项宁，他愿欠您一个大人情。” “多谢。”范离郑重道。 公主妩媚一笑，随手将那张纸抛出去，竟瞬间化作一道纯白光华，向西北方向疾飞而去。 “呵呵呵，我是大楚皇后呢，保护自己的‘夫君’是天经地义，怎么还用你道谢？” 只调笑一句，公主又取出始皇札记，注入灵气阅读里面的内容。 自从得到始皇札记，公主对一切事务都缺乏兴趣了，只如书虫般专注研读札记。 大楚彭城，范府。 “晋公，您看三日后的朝会……”陈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真怕范离不肯上朝，更不承认项冲是新君。 栗太后的算计，是借着净土的威风镇住范离。 等项冲坐稳帝位之后，再徐徐削弱范氏一族。等范氏在大楚国内彻底失去影响力，再将范氏灭族！ 现在，范离还有能力发动兵谏，所以还远没到翻脸的时候。 “本公知道了，三日后的朝会，本公与百官都不会缺席。你也记得提醒项冲，新君第一次临朝，不许迟到。” “额……是，记住了。” 陈公公听着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这说的什么话？ 项冲能迟到吗？ 这可是他第一次临朝听政！ 范离却像教训小孩似的，浑然不把项冲放在眼里。 “等到新皇临朝那天，范老二不会逼着新皇也喊他‘相父’吧？” 陈公公突然想到这一点，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他偷瞄了一眼乌骓，心中叹气，再次压下某个疯狂的冲动。 喊就喊吧，反正不是自己喊。 “本公还有事，你把圣旨放下就可以走了。”范离不耐烦的挥挥手。 陈公公哑然。 这圣旨不用宣读的？ 原本还等着看范离下跪磕头，连这种暗爽的机会都不给了？ 陈公公不乐意，厚着脸皮站在原地，准备宣旨。 “乌骓，替我送客。” 陈公公瞬间没脾气了。 放下圣旨，连道‘不用送’，便一溜烟逃出了范府。 “哎！” 家里没了外人，范明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二弟，大楚变天了。” 范离冷笑：“大楚没有变天，因为我才是大楚的天！” 第88章 礼物 两天后，范离本尊回到彭城。 所谓春江水暖鸭先知，彭城毕竟是大楚京城。楚帝换人了，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竟隐隐都听到些风声。 “前任陛下太差劲，修为弱，能力低，根本不能振兴大楚。” “你们听说了吗？当今陛下的天赋资质极佳，原本被一位世外修仙宗门收为亲传弟子。但陛下挂念故国，又听闻奸臣弄权，这才舍弃仙道，回来继承大统，庇护我大楚百姓。” “知道知道，你这消息都不新鲜了，我还有更劲爆的呢！当今陛下之所以能顺利接位，是因为之前的陛下根本不配当皇帝，她是个女人！” 彭城大街小巷，流言蜚语渐渐多了起来。 范离不断收到消息，但并不着急做任何处理。 这些，都只是后宫那位栗太后的小动作，为项冲造势罢了。 “一力降十会。” 范家的江山阁，范离凭窗远望皇宫方向，默念这五个字。 就好像梵音净土可以强行带走项宁，是因为净土强大。 在楚国内部，栗太后不论如何为项冲造势，其实意义都不大。 大楚，早已经是范家的大楚。 “叮！” “系统检测到异常。” “宿主所在王朝发生天子更替事件。” “新皇个人实力、背景势力远胜上一任皇帝。” “宿主任务难度大幅提升，宿主维持奸臣地位难度大幅提升，系统自行开启补偿机制如下。” “一、即刻发送【系统补偿礼包】。” “二、大幅提升任务奖励标准。” “三、系统只要求宿主本尊维持现状，即保持楚国奸臣地位。所有宿主分身不受限制，宿主分身享有从业自由权利，包括但不限于自行开国、去他国就业、远涉江湖、世外隐修等。” 范离慢慢消化着系统信息，心情很平静。 楚国朝堂暗流涌动，他也不是幼稚少年，因为区区一点系统福利就暗自窃喜。 任务奖励标准提高，但首先要有命完成任务。 “叮！”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宿主当前任务【祸乱后宫】，状态进行中。” “原任务奖励：两枚替身娃娃。” “系统修正奖励内容，调整为两枚替身娃娃以及两粒【甲子丹】。” “甲子丹：服用一粒，可增加寿命60年。” 范离终于有些动容了。 六十年寿命？ 一粒甲子丹的效果，碾压他之前所有任务奖励的续命丹的总和。 可惜，项宁都被掳走了，范离实在没心情祸乱她的后宫。 “系统，打开【补偿礼包】。”范离命令道。 他很好奇，任务奖励丰厚了这么多，补偿礼包又会开出什么好宝贝？ “获得秘宝【尘缘项链·阳】。” “获得秘宝【尘缘项链·阴】。” “尘缘项链为护身秘宝，可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另，阴阳项链不论相隔都远，佩戴者都能开启通话功能。” “宿主自动佩戴【尘缘项链·阳】，不可将项链转赠他人。” “宿主可指定一人，成为【尘缘项链·阴】的佩戴者。” “注意，如果强行赠与，对方有权利拒绝。” 范离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串项链。 项链款式极为简单，只一根银丝般的细线，串起一颗水滴般的坠饰。 另一个【尘缘项链·阴】浮现在范离右手中，他低头一看，发现造型与自己佩戴的几乎一模一样。 阴阳项链唯一的区别，就是阳链的水滴是赤红如血的，而阴链的水滴则微微泛白，如雾如银。 “这项链的功能……不就是电话么？” 范离一时没想好，【尘缘项链·阴】应该给谁呢？ 他首先想到阴链应该适合女人佩戴，脑海中随即浮现出几个人影。 小妹范月华、长乐公主、乌骓，甚至还有青丘圣主。 范离摇摇头。 他感觉送给这四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合适。 突然！ 范离想到了一个人。 楚帝，项宁。 “她一个人在梵音净土，如果愿意接受这串项链，我也好随时知道她的安危。” “只希望她别拒绝才好……奸臣的东西……她应该不喜欢吧？” 范离左思右想，虽然觉得有被拒绝的风险，但他还是想试试。 “系统，把【尘缘项链·阴】送给梵音净土的项宁，能做到吗？” 系统回复得很快：“只能提供一次额外的传送邮件功能，请问宿主，确定要将【尘缘项链·阴】送给项宁吗？” “确定！” 能送就行。 范离只觉得手中一轻，【尘缘项链·阴】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 梵音净土。 十大圣主各自都有自己的地盘，项宁此刻被软禁的地方，乍一看像是一座书院。 项宁表情呆滞，面有泪痕，显然是刚刚哭过。 她虽然身穿龙袍，头发却是如瀑布般披着，尽显女子的娇柔妩媚。 项宁凭窗向外远眺，可惜只能看见一座高塔。 项宁现在知道，那个号称要收她为徒、教导她女子三从四德、让她再不敢女扮男装的金德圣主，平日就在高塔内修行。 而她身处的这座书楼，看似藏书万卷，但其实只是一部书。 《女德》。 “朕……我这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里？” “梵音净土？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是人人向往的圣地，我宁可在朝堂上和奸……和范离勾心斗角，也比在这里待着自在。” 项宁银牙咬着粉唇，几乎都要咬出血了！ 她恨！ 母后和大哥做得实在太绝了！ 居然以大楚皇室名义，将琴、棋、书、画、剑、箭六位圣主请来大楚，强行将她掳走。 项宁现在知道，梵音净土多年来以正道圣地自居，自有一套严苛法则。 除非是有正当理由，否则即便净土圣主也不能恃强凌弱。 偏偏是大楚皇室向净土发出邀请，所以此次行动居然是名正言顺的！ “楚帝项宁，楚臣范离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你是否愿意接收。” 项宁正哀怨着，突然脑海中响起一种玄妙、从未听过的声音。 “范……范离？怎么回事？是谁在说话？” “楚帝项宁，请你直接做出肯定或否定的回答。再次提问，范离有礼物要送给你，请问是否愿意接收？” “这是最后一次提问，如果你拒绝接收，或者回答错误，礼物将自动撤回……” 第89章 口嫌体正直 “要！” 项宁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呼吸急促，心跳速度也不断加快。 俏丽的脸颊上，莫名有了滚烫的温度。 “啊啊啊……朕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范奸贼送的东西，万一是害朕的怎么办？” “对了！朕不是想要他送的礼物，只是要揭穿他的鬼蜮伎俩，看他又想对朕玩什么新花样，哼！” 项宁嘀嘀咕咕说个没完，给自己找足了台阶下。 这是项宁被掳到梵音净土的第三天。 她愤怒过、消沉过、崩溃过、痛苦过，在无法入眠的夜晚，更不知偷偷流过多少次眼泪。 总之，项宁从未笑过。 但在此时此刻，项宁一边细数着奸臣范离的种种罪状，一边嘴角勾起甜甜的笑。 一个白色纸盒子，静静漂浮在项宁的面前。 这种礼盒的包裹样式，只在范离穿越前的世界才有。 项宁知道这是礼物，却嘟着嘴傲娇起来。 “包装如此简陋，范家拿不出千年黄花梨木盒或极品紫檀灵木盒吗？给朕送礼竟如此不用心，果然是奸臣本色。” 嘴上不客气，手上的速度却也不慢。 她急切得捧起白色礼盒，拆开，随即露出里面的【尘缘项链·阴】！ “这是……！？” 项宁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项链！ 【尘缘项链·阴】的造型风格，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以极致的简约为美。 项链的主体部分，宛如仙人从天河中取出的一滴仙界之水。 水滴的表面光滑如镜，倒影着比项链更美的项宁的脸。 她忍不住在心中赞叹：“这项链真像极了朕这几日流过的泪水，他莫非知道朕在净土受苦，才特意送来这如同泪珠般的礼物？” 不知不觉，项宁手捧着它，轻轻贴在自己心口处。 好像这样做，就能够心灵相通…… “喂。” “喂喂喂。” “能听见吗？” “陛下，你能听见吗？我是范离。” 突然！ 熟悉的声音，居然是从项链中传出，直把项宁吓了一跳。 “奸贼！？你在哪里？朕为何能与你说话？” 项宁的声音透着喜意，只是一时难改措辞习惯。 “额……”范离听着有点蛋疼。 这么贵重的系统奖励，分一半给项宁，莫非是个错误决定？ “陛下，臣仍在彭城，你收到的项链是一种……一种通讯法器，可以方便臣随时与你沟通。” 范离简单解释一番，正要继续询问项宁的情况。 项链里，却传出项宁略显失落的声音。 “哦，只是讯通法器吗？” 范离：“？？？” 不然呢？ 他又想起尘缘项链的另一个功能，便补充道：“除了通讯，这件法器还有护身功能，可以为陛下抵挡一次必杀的攻击。” 麻蛋，女人就是难哄，但这次总该满意了吧？ “哦。” 尘缘项链里传出的，依旧是意兴阑珊的声音。 范离无语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项宁突然开口了。 “范离。” “嗯？” 奇怪，不是官称，比如丞相、晋公、相父。 也不是‘奸贼’、‘奸臣’之类的坏话。 直呼其名？ 范离一脑袋问号。 “你得知朕被掳走之后，有没有担心过朕？” “当然！虽然无法立刻解救陛下，但我已经在准备了。除了用尘缘项链和陛下保持联系，我还说服长乐，啊不，皇后娘娘，请她委托青丘圣主照顾陛下……” 范离滔滔不绝的说着，项宁没有打断他，像是在用心倾听。 等范离终于说完时，项宁才发出轻盈的‘嗯’的声音。 “谢谢你，范离。” “额，不客气。” 范离还真不习惯，项宁用这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两人又都感觉到有一丝异样，双双再次沉默。 过了许久，项宁才道：“我大哥项冲，应该快要登基称帝了吧？” 范离冷笑：“据可靠消息，项冲已经定制了十套崭新的龙袍。他担心被人刺杀，一直藏身后宫之中，并要求宫里的奴才们都喊他‘万岁爷’。” “他这么着急吗？” 项宁的语气很平淡，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 一夜之间，她也成长了许多。 她现在知道，项冲虽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大哥，修为也比自己稍高一些，但在整个事件中，他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 项冲不过是梵音净土师出有名的招牌，是栗太后间接把持楚国大权的提线木偶。 “皇后和皇贵妃，她们俩还好吗？”项宁又问道。 “很好，请陛下放心。” “皇后刘曼回宫后立刻称病，关闭椒房殿的殿门，不与任何人见面。我听说太后和项冲曾希望见皇后一面，但都被拒绝了。” “皇贵妃吕福宝也学着皇后的样子，封锁自己居住的永宁殿，称病不见任何人。” 项宁闻言点点头。 她女扮男装，所以对长乐公主和吕福宝天然的有些愧疚。 “她们两人不会有麻烦吧？”项宁又问道。 范离笑道：“皇后和皇贵妃的娘家都不是寻常人，凭项冲和太后还不敢把她们怎样。” 项宁又询问了朝堂、民间的情况，范离一一作答。 在她得知，范离凭着范家的势力，把皇位更迭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时，项宁很是满意。 “原来，大楚有范家，才是真的稳如泰山。” 如果是以前，项宁或许会嫉妒、忌惮范离。 但现在，她却倍感欣慰。 在自己无法庇护大楚江山百姓时，范离能替自己顶住压力。 “陛下，明天是新君正式临朝听政的日子，你有什么要交代我做的吗？”范离问道。 项宁闻言一愣。 只要自己开口，不论提什么要求，范离都会答应吗？ 这种感觉真奇妙……项宁突然心生一股恶作剧的冲动！？ 她沉思良久，才终于缓缓开口道：“范离，你觉得自己是大楚王朝的什么人？” 范离有些惊讶。 没想到，项宁竟一夜之间成熟了这么多，能问出如此有内涵的问题。 他没有犹豫，更没有回避。 “臣在大楚权倾朝野，假装是一人之下，其实是万万人之上！” 范离第一次坦率的承认了。 他的声音霸道、强横，却透着理所当然！ 项宁听着他的声音，竟也觉得这话无比悦耳！ “朕不在的日子里，你也要继续保持哟！” 第90章 新君上朝 翌日。 大楚皇宫，新君早朝。 项冲兴奋至极，他早早换了龙袍和冕旒冠，在后殿等待良辰吉时，便要百官叩拜他这位大楚新君。 “母后，您看儿臣像不像皇帝？” 项冲昂首挺胸，龙行虎步的走来走去。 栗太后笑道：“我儿也是项氏族人、太祖苗裔，当然像皇帝。尤其我儿穿上龙袍，比谁都更像皇帝。” 母子俩的对话，一旁的陈公公听了却觉得不是滋味。 儿子不聪明，怎么当娘的也糊涂？ 皇帝就是皇帝，又不是戏子，哪需要问像不像的？ 但陈公公是个真奴才，从来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奴才的本分。 即便心里对主子有意见，嘴上也永远不会说出来。 “文武百官来了多少人？”项冲又问道。 陈公公是大内总管，在宫中有无数眼线。 正殿里来了多少朝臣，陈公公最是心里有数。 “启禀陛下，依楚律，年俸两千石以上的官员，可每日上朝面圣。” “京城之中，符合标准的文武官员共有七百三十二人。” 项冲喜道：“竟然有七百多人来给朕磕头？！” “额……” 陈公公实在不明白。 明明已经贵为大楚天子，却只想着有几百个人给他磕头？ 范氏仍然掌控大楚大权，项冲却好像浑然不觉，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陈公公耐着性子解释道：“具备上朝资格的文武大臣有七百多人，但各级官署要留人值守，另有事假、病假、外派出京大臣多人……” “行了行了。” 项冲听陈公公罗里吧嗦，才知道上朝磕头的人其实没那么多，他顿时兴致减半。 “你就直接说，今天到底该来多少人，已经到了多少人，还缺多少人？朕要重罚那些该来却没来的！” “啊？”陈公公愣道。 新君临朝第一天，不广施恩德、大赦天下，却重罚大臣？ 这合适吗？ 项冲一瞪眼：“怎么？下臣藐视君上，朕还不能惩罚他们？天子威严何在？君臣体统何在？” “陛下说的都对！” 虽然陈公公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项冲，但还是立刻跪下附和。 老太监无奈道：“今日该上朝叩拜新君的文武官员，至少应有三百六十五人，实到三百六十四人，尚缺一人……” “竟真有一人敢不来？” 项冲怒极反笑。 “传旨，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罢官、下狱、抄家，然后灭族！” 陈公公惊讶道：“可是陛下……” 项冲挥手打断：“灭九族！谁都不许求情！” “可那人是范离……” “咳咳咳！！！” 项冲猛得咳嗽，一张脸憋成猪肝色。 “你怎么不早说！？” 陈公公苦笑。 早说？ 您倒是给人说话机会了吗？ “陈公公，不是让你去范府传旨了吗？范离为何没来？”栗太后板起脸说道。 “这……” 陈公公没脸说，只用眼睛朝天上撇去。 他的意思很简单：还没到时辰，人家范离只是没来，却并未迟到。 “不等范离了！朕现在就早朝！” 项冲一想起范离，自己也是浑身上下不舒服。 他还真怕一会儿范离来了，要是不肯给自己三跪九叩，那可真让他下不来台了。 索性，先享受百官叩拜再说！ “陈公公，起驾金銮殿。”项冲豪气干云的说道。 老太监一阵无语。 这不就在金銮殿的后殿吗？绕个弯就是前殿，还起什么架？ “是，起驾。”陈公公有气无力的说道。 前殿。 文武百官一个个面色凝重，任何人都没有说话，连低语都没有。 群臣只用眼神交流信息，显然都知道今天是个极特殊的日子。 “陛下临朝。” 突然，群臣听见大内总管太监的唱喏声。 他们熟练的行动起来，按照自己的品级、属衙开始站位。 项冲在龙椅上落座，居高临下看着大楚文武百官。 呵！ 这就是天子视角？ 真特么的爽！ “跪。” 陈公公知道新皇帝在期待什么，他也不耽误功夫，直奔主题。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果然跪了。 项冲看着三跪九叩的百官，却觉得莫名别扭。 明明他们下跪磕头的动作熟练无比，但三百多号人一起磕头，却完全是参差不齐的。 除了下跪的动作不够整齐，群臣们连山呼万岁的声音零零散散。 “戏班子唱的都比他们好听。”项冲在心中郁闷道。 或许，上朝本来就是如此？ 项冲不相信，满朝文武敢糊弄自己。 只是他刚给文武百官和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就看见金銮殿外，有一个伟岸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丞相到！” 宫殿外的太监唱喏一声，项冲整个人都精神了！ 不对，应该是紧张了。 “丞相？为什么不喊名字？”项冲在心中道。 范离微笑着，迈步走进金銮殿。 几乎是同时，朝堂上的百官全部起身。 众官员的动作整齐划一，从左右两边齐刷刷对范离鞠躬行礼。 “下官等，见过丞相。” 虽然不用下跪，只是鞠躬之礼。 措辞也十分的简单，用‘见过’而非‘参见’。 但群臣的动作实在太整齐，声音也太洪亮。 在气势上，简直完全碾压刚才的山呼‘万岁’！ “艹！”项冲在心里骂了一句。 原来，文武百官不是不能，只是不想叩拜自己，刚才是糊弄鬼呢？！ 范离走到百官队列最前面，对着龙椅上的项冲微微一笑。 项冲被笑得浑身不自在，更看见范离腰间佩剑。 “大胆！” 项冲紧张过度，脱口而出。 “范离，你是臣，朕是君。你上朝不拜君，更佩戴兵器，莫非要造反……吗？” 因为太过紧张，项冲差点再加一句‘陈公公，拿下他’。 幸亏项冲忍住了，他也知道楚国钱粮尽被范氏商行暗中掌控，最精锐的卫戍军也对范氏唯命是从。 拿下范离？ 这种蠢事连他都干不出来。 范离笑了。 听见项冲这样质问自己，他当然要笑。 “陛下。” 范离只说了两个字，就让项冲兴奋得浑身微微颤抖。 “他喊我陛下？范离承认我是皇帝了？哈哈哈哈！” 项冲笑得合不拢嘴，刚才的愤怒和紧张立刻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那个……爱卿请说？”项冲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范离点点头：“陛下，臣本有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见君免跪的权力，您不知道吗？” 第91章 项冲问政 项冲听懵了。 什么什么？ 范离说的是人话吗？怎么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项冲虽然是项氏皇族贵胄、栗太后亲生，但毕竟不是先帝的儿子，所以早早被遣出皇宫，送往宗门修行。 他的修为天赋不错，可对大楚朝堂一切制度、律法都不熟悉。 什么叫入朝不趋？ 什么又叫赞拜不名？ 剑履上殿和见君免跪，项冲好半天才勉强品出意思，却越想越别扭。 谁给了范离这种权力？ 他可是大楚第一权奸，居然可以剑履上殿。 万一范离打算弑君，岂不是连兵器都准备好了！？ “不行！朕不同意，你这些特权必须撤回！”项冲当即开口道。 范离听了，一点也不生气。 他点头笑道：“好，也就是说，陛下要罢免臣的丞相职务，以及削掉臣晋公的爵位咯？” “啊？朕没说啊……”项冲有些懵。 陈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悄悄提醒道：“陛下，丞相有三公之尊，晋公又是公爵高位。凡是拥有这些名爵官位的，按大楚祖制确实可以享受特权。您否了范离的特权，就等于罢他的官。” “靠。” 即便是项冲也知道，现在罢掉范离的官，只会让整个大楚国陷入瘫痪。 梵音净土的圣主们能掳走项宁，却不可能取代范离，支撑大楚的军政经济。 他烦躁的挥挥手：“刚才不算，就当朕没说过。” “是，陛下。”范离依旧在笑。 天子金口玉言。 项冲第一天上朝，就言而无用，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文武百官见此情景，望向项冲的目光果然少了几分敬意。 项冲自己也觉得委屈。 他小声嘟囔道：“哪个龟孙，立下如此不靠谱的祖制？” “额……” 陈公公想要解释，但还是忍住了。 既然是祖制，那当然是祖宗立下的。 骂霸王项羽是龟孙，陈公公怀疑项冲是大楚立国以来的第一人。 “那个，今日是朕第一次临朝，诸位爱卿可有事情要奏？” 开局不顺，项冲也不着急。 皇帝统御江山百姓，靠得是雄才伟略、天子气概。 他相信只要自己亲自理政，自然能威服群臣、恩泽百姓，然后做到天下归心。 “大家只管畅所欲言，有什么难以处理的政务，都可以向朕请示。”项冲豪气干云道。 御阶下，文武百官异常安静。 除了范离笑盈盈望着他，其余官员都如泥塑木雕一般。 “你们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奏事？难道是看不起朕吗！？”项冲怒道。 见他发脾气了，九卿之一的大鸿胪才出列。 “哦？大鸿胪掌诸王列侯与内附部族之封拜、朝聘、宴飨、郊迎之礼仪，爱卿是有这方面的政务吗？” 最近几天，项冲熬夜用功，好歹背熟了朝中大部分官员的权限责任。 他故意抢着说出来，当然是为了显摆一番。 大鸿胪年近百岁，须发花白。 他哆哆嗦嗦的出班，跪在御阶下。 “陛下，我大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武备充分、百姓富足……实在没什么事情需要启奏的。” 项冲听着前半句话，还以为大鸿胪要吹捧自己。 等听完后面的话，他差点跳起来骂人！ “放屁！” 项冲在心中骂了一句，但记得大鸿胪也是项氏皇族，按辈分还是自己爷爷辈的，便只好忍住了。 “大鸿胪这话说的不对吧？大楚有万里江山、亿兆黎民，岂会无事可奏？你且退下，让朕自己来问！” 挥手呵退了爷爷辈的大鸿胪，项冲开始点名。 “太尉何在？” 故意无视范离这位丞相，却找三公之一的太尉。 只是他话音落下，便看见范离脸上的笑容渐渐古怪，连文武群臣都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 项冲也发现不对劲。 “陛下，我朝不设太尉已经很多年了。”范离笑道。 “什么？” 项冲老脸一红。 怪不得群臣反应如此古怪，自己刚才岂不是很丢人？ 他恼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朝不设太尉，那么多军政要务交给谁负责？！” “臣负责。” 范离只回答三个字，项冲就瞬间没脾气了。 但范离还是老老实实禀报道：“臣从先先帝朝开始，便代行太尉之权。”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范离，感觉这家伙就是庙里的菩萨，真是惹不得碰不得，只能小心翼翼供着。 “咳！军务先放一边，御史大夫何在？御史大夫统领御史，有监察百官、执掌刑狱律法之重责，朕要向御史大夫问政！” 项冲说着，目光绕开范离，在文武百官中搜寻。 只是，他发现百官的表情依旧古怪。 靠？ 不是吧？ 项冲嘴角哆嗦着，就看见范离上前一步。 “臣负责，臣从先先帝朝开始，也代行御史大夫之责。”范离笑盈盈的说道。 “……你不嫌累么？”项冲忍不住问道。 范离摇摇头：“为大楚皇朝千秋万世之基业，臣愿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鞠躬尽瘁就算了，请你赶紧死！ 这是项冲此刻的心里话，但他嘴上仍要夸一句：“丞相辛苦。” “谢陛下夸奖。” 范离看出项冲有多不痛快，但他无所谓。 身为权臣，集三公之大权于一身，这难道不是很合理的吗？ “陛下，关于御史大夫所辖权限职责，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微臣。”范离道。 项冲摇头。 不问了，看见你就烦。 三公指望不上，但还有九卿吧？ 项冲突然想起来，九卿高官都另有其人，范离不可能再兼职了。 “那个……大司农，今天来上朝了吗？” 项冲终于是谨慎了些，问话时小心翼翼的，免得再丢人。 一名中年官员，从朝班中站了出来。 “陛下，臣在。”大司农跪拜在地。 不是范离，果然不是范离，项冲感动得都快哭了！ “爱卿平身，爱卿……你贵姓啊？” 项冲想要好好和这位大司农套近乎，以显示君臣亲切，却发现连人家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问什么不好，问他贵姓干嘛？ 大司农闻言再次叩拜，答道：“陛下面前岂敢称贵？微臣桑阳。” “哦哦，桑爱卿！” 项冲很快就将尴尬抛之脑后，又开始卖弄。 “这个这个，大司农主管财政，近些年我大楚国库充盈、百姓富足，你居功至伟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桑阳老脸一红。 “陛下，臣被朝廷征辟为大司农，才刚一个月……” 第92章 丢人又现眼 噗嗤！ 范离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有他带头，朝堂上不断有人低声轻笑。 项冲脸都绿了！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吗？ 怎么第一次临朝听政，遇上的全是这种破事！？ “哎……” 陈公公也是摇头。 新陛下问什么不好，何必问财政呢？ 大楚国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大楚富庶，功劳全在范氏商行。 凭着范氏商行的强大协调能力，大楚民间商货流通顺畅，交易繁荣，物价稳定。 大楚每年所收商税，比大汉、大明两国加起来还要多。 项冲强忍着一巴掌拍死大司农的冲动，问道：“前任大司农何在？你以前又是做什么的，有何功绩，凭什么取代前任大司农？” 桑阳先磕头，再回答。 “陛下，臣从未见过前任大司农，只听说是因为年事过高，告老还乡了。” “至于臣，以前没有当官，一直在家中读书，对朝廷没什么功绩可言。直到上个月才被丞相大人征辟，入朝任大司农。” 项冲听了，冷笑连连。 好啊！ 原来是个关系户，走了范离的路子？ 范氏在楚国权倾一时又如何，现在被自己抓到了营私舞弊的罪证，难道不能趁机收拾他吗？ “丞相，朕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项冲冷冷说道。 “是，陛下。” 范离躬身一礼，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微臣是大楚丞相，为百官之长。凡是本朝一切人事变动、国策调整，皆由微臣主管。” “前任大司农年事已高，乞骸骨告老还乡。微臣奏请太上皇批准后，前任大司农荣归故里。臣遂推举桑阳先生出任大司农之职，也是在太上皇朝就获批的。” “等一下！” 项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说太上皇……难道是指她……？？？” 范离笑而不语，项冲顿时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项宁，居然成了自己的太上皇？！ 真这是什么尴尬关系？ 但项冲仔细一品，又发现自己居然无从反驳。 他这位新皇登基时，号称是项宁禅位给他的。 换而言之，项冲要确保自己皇位的合法性，就必须承认项宁这位太上皇！？ “丞相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项冲郁闷的挥挥手，强行翻篇。 “你只说，桑阳何德何能，居然从民间布衣被你提拔成了九卿高官？莫非你收了桑阳的重金贿赂？” “陛下慎言！”范离罕见的露出严肃表情。 他的反应大出项冲意料，后者却以为自己戳中了范离的短处。 “呵，朕难道说错了？九卿高官居然要从民间选人，难道朝中没有可用的人才？桑阳？朕孤陋寡闻，竟从来不知我大楚有哪个名门望族是姓桑的！” 金銮殿上，项冲的声音尖锐刺耳，反复回荡。 范离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突然转身，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桑阳。 “桑大人……啊不，桑先生，请你听我解释……”范离的语气温和、平缓，还带着一丝丝的歉意。 桑阳却摇摇头。 他再不看龙椅上坐着的项冲，只苦涩的对范离笑笑。 “桑某出身寒微，才疏学浅，本就难堪大任。上任大司农一月有余，也是寸功未立。今日正好陛下认为桑某不称职，索性弃官回家，继续闭门读书。这金銮殿，看来是桑某不配……” “桑先生，请莫要如此！君子立于天地间，需知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范离连连安慰，又郑重许诺。 “先生是我认定的大司农人选，若先生不肯就任，我宁可将此官位空着！” “哼！” 项冲听了这话，一脸的不痛快。 他才是皇帝，范离竟敢当着自己面的，说要保住桑阳？ “多谢丞相，只是桑某已经明白，眼下并非出仕的好时机。还是等日后时机成熟，桑某再来效命吧。” 桑阳说着，对范离深鞠一躬，竟当众脱下朝服官帽，只一身白衣出了金銮殿。 “我本田舍郎，不配天子堂，哈哈哈哈哈！” 没了朝服束缚的桑阳，一改刚才磕头告罪的本分模样，整个人平添一股洒脱飘逸的气质。 他身上突然爆发一股冲天的青绿灵气，直冲牛斗！ 满朝文武，只有项冲目瞪口呆，至于范离和文武百官，望向桑阳的目光只有惋惜和不舍。 青绿灵气冲天而起！ 这是极浓郁的浩然正气，是儒道大成者的象征！ 桑阳，是合道境一品的儒道强者！ “他……” 项冲不知不觉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追赶早已飞到天边、看不见身影的桑阳。 范离冷冷的看了一眼项冲，并不解释什么。 文武百官看向项冲的目光之中，对天子的敬畏之意荡然无存，只剩下深藏在心底的鄙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冲涨红着老脸问道。 这满朝文武之中，居然有一位合道境强者，自己居然不知道？ 要知道，合道境的修行者，尤其修行的还是儒道，不论在三国中的哪一国，都绝对值得天子以重礼迎请！ 范离不说话。 文武百官也保持沉默。 最后，还是同为项氏皇族出身的大鸿胪站了出来。 大鸿胪颤颤巍巍，用近乎责备的语气解释。 “陛下啊！桑阳先生乃是儒道奇才，他出身寒门，所以早年没钱去吕城求学。” “可即便如此，桑阳先生凭着世之罕见的天资，以近乎自修的方式，短短五十年便成为一代大儒！” “桑阳先生如今是合道境一品修为，但就连文信侯吕春秋都承认，桑阳在百岁之内必然达到大乘境，进入人间最强者之列！” 说到此处，大鸿胪已经涕泪横流。 楚国痛失如此人才，怎么不叫人气愤！？ 项冲张大了嘴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自己只是想找范离的麻烦，怎么就得罪了一位未来的大乘境？ 他更是无法理解，范离不是奸臣吗？ 奸臣就请做好奸臣的事情，招募人才也是奸臣的工作？ 简直不可理喻！！！ “桑阳就算修为高深，但他也未必适合大司农之职，大司农主管财政……”项冲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 大鸿胪听了，连连摇头。 “桑阳先生儒道有成之后，便开始著书立说。其著作包括《商经》、《财论》、《富民策》等等！” “汉国之现任大司农，明国之现任户部尚书，都以桑阳先生的学生自居！” 第93章 范离理政 “散朝，散朝！” 项冲尴尬至极，终于是忍不住，提前结束他登基后的第一次临朝听政。 “陛下回宫。”陈公公唱喏道。 “恭送陛下。” 文武百官的声音稀稀落落，甚至比上朝时喊万岁还不争气。 项冲也顾不上计较这些小事儿，他只想逃离现场。 “诸位同僚，告辞了。” 范离拱手，向群臣道别。 “恭送丞相！！！” 这一次，却是山呼海啸般的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范离笑着，昂首阔步走出金銮殿。 范府。 江山阁。 回到家中，范离依旧要忙碌。 身为大楚晋公兼丞相，总揽朝廷政务，范离当然是日理万机的。 皇宫里那座金銮殿，早已不是真正处理国事的地方，范府江山阁才是。 书案旁，一摞高高堆起的‘小山’，是范离今天要处理的公务。 范离已经习以为常，淡定入座，随手抽出一份公务开始处理。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着，等到日落西山时，便有范府的家仆点亮烛台、挂起夜明珠。 江山阁内灯火通明，甚至盖住了皇宫的灯火！ “喂？” “喂喂喂？” “那个……范离，你在忙吗？” 范离刚放下一份公务文书，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是项宁？ 他低头一看，果然声音是从尘缘项链里发出的。 “陛下，有事吗？臣正在处理政务。” “哦……” 听到他在忙正事，项宁应了一声，又似乎有点沮丧。 范离以为没事儿了，便继续工作。 但只过了一会，项宁的声音又传来。 “你忙完了吗？” 范离哭笑不得。 他看了一眼书案旁，未处理的公务还有三分之一。 但范离却回答：“嗯，差不多忙完了。” “那你陪朕聊聊天……啊不，聊聊朝政吧？” 在范离看不到的地方，项宁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微红。 “是。” 对于这种要求，范离也觉得合情合理，当即开始汇报。 “今年粮食大收，本是一件好事。但近几年风调雨顺，我大楚并不缺粮，导致农户的粮食难有销路，且售价低廉。” “谷贱伤农，一旦百姓们认为种地无法满足生存需要，就会放弃田地，转而投入其他行业。比如工、商、兵，甚至成为匪。” “农业是国家基石，必须维持足够的农户人口，让他们在田地里坚持耕种和产粮，否则国家就要生乱。” “那怎么办！？” 项宁说聊朝政，原本只是借口。 但听范离长篇大论的说完，才发现仅仅是粮价和销路的问题，就有如此重大的隐患，她立刻担心起来！ “陛下不用着急，臣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听说大汉今年恰逢旱灾，粮食紧缺。我大楚富余的粮食正好可以出口大汉。” “臣刚刚拟定了出口粮食的价格，在考虑到农户收益和出口关税、运输成本等因素后，定价高于一般的市场粮价。” 项宁听得晕晕乎乎，好半天才理解范离的话。 她惊讶道：“咱们的粮食很贵？大汉那边的百姓能接受吗？” 范离笑道：“陛下放心，臣有应对策略。这一批出口大汉的粮食，臣准备先派人去大汉打广告” “打……广告？” 这个词太新鲜，项宁直接听不懂了。 “是的。” “比如我们楚国的大米，臣把它包装成皇室贡米。” “仅是每一袋大米所用的外包装，都印上一个大大的‘项’字，以对应皇室姓氏。” “除此之外，‘项’字旁边，还有太祖霸王的名句‘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句话可以给消费者一种心理暗示，吃了大楚的皇室贡米，也能像楚霸王那样强大。” 项宁都听懵了。 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这……不是骗人吗？” 范离笑道：“哪里骗人了？陛下平日吃的大米，本就是大楚农户亲手种出来的。大楚的稻米，确实就是皇室贡米。” “哦，但只凭广告，能让汉国百姓接受价格更贵的粮食吗？”项宁担心道。 “当然没这么简单，所以臣还有后招。” 范离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本次出口大汉的粮食，臣还打算分为优惠版、精装版和限量版。” 项宁听不懂了。 什么意思？ “趁着出口的机会，臣打算处理一批国内的陈粮。所谓优惠版，就是年份最老的陈粮，再不吃掉就要生虫了，所以优惠版价格最低。臣可以保证，价格是大汉百姓可以接受的。” 但还是比楚国贵，而且比较难吃吧？ 项宁在心中想着，却不敢说。 “至于精装版，就是今年收获的新粮。价格自然要高些，大汉至少是富农以上的家庭，才消费得起。” “那限量版又是什么？一定……一定更贵吧？”项宁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何止是贵？臣的定价堪比黄金。” 说到这里，范离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堪比黄金？这怎么卖得出去！？”项宁惊讶道。 “这并不难，臣会宣传一波，就说限量版的粮食并非普通农户所产，而是一群身具灵气的修仙者亲自下田耕种。” “修仙者种的粮食，臣相信能引起大汉国内富人的兴趣。到时候他们一掷千金抢购，或许臣准备的限量版粮食都不够卖的。” 项宁惊讶得长大嘴巴，可惜范离看不见。 她好半天才道：“……这……这总是骗人的吧？” 修仙者种地？ 简直闻所未闻。 而且她身为楚帝，总感觉范离这样虚假宣传，有损楚国颜面。 范离却道：“陛下放心，臣从来不骗人，句句都是大实话。” “咱们楚国真有种地的修行者？！”项宁懵了。 不会吧？ 这简直是人才浪费！ 即便是最低境界的炼体修行者，也是一名优秀的兵卒，何必让他耕地呢？ 范离解释道：“陛下，三国多年无战事，我大楚军中早就有了屯田的惯例。加上近些年风调雨顺，军中产粮过剩，每年都有委托范氏商行帮忙出售，收入则充做军资。” 项宁明白了。 大楚将士或多或少都有修行，他们种出的粮食，当然也就是修仙者种的粮食。 只是，范离也太会包装了吧？ “撒谎不算真本事，把真话包装成神话，这才是范离的本事。”项宁在心中道。 第94章 青丘收徒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朝政，项宁却像一直憋着，有心里话说不出口。 听她结结巴巴、吞吞吐吐，范离也猜到项宁有心事。 “陛下心中所想，臣都明白，请陛下放心、” “啊？！” 项宁被范离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浑身紧绷起来。 一颗芳心，扑腾扑腾的加速跳着。 他明白？ 他真的明白？ 在被强掳到梵音净土的这些日子里，自己最常想起的就是他的身影。 他要是真的都明白，朕该怎么办？今后如何与他相处？！ “伪帝项冲，臣不会让他舒服的。” 范离以为自己很懂项宁的心思，后者听得却愣住了。 原来，白高兴……不对，虚惊一场？ “哎，那你打算怎么办？”项宁叹了口气，顺着范离的话往下说。 “也没什么，只是恪守为臣的本分而已。” 范离的本分？ 项宁愣了几秒，才勉强品出滋味！ 怕不是大楚第一权奸的本分吧！？ 项宁想起自己刚登基时，被范离支配的恐怖！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中竟隐隐有些同情项冲了。 “请陛下放心，臣担保在陛下归来之前，大楚不会生乱。” 听着范离斩钉截铁的声音，项宁真的很感动！ 她曾经怀疑，自己被掳走后，恐怕永远要被囚禁在梵音净土，更不可能再有机会返回大楚，称孤道寡。 范离竟如此坚决，要为她争回皇位？ “你……为什么对朕这么好？” 项宁原本想问，范离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忠心。 但‘忠心’二字，用在范离身上似乎又不合适。 没等范离回答，项宁自己已经开始想入非非。 该不会，范离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吧？ “其实也没什么。” “一则，我与梵音净土势不两立。” “二则，我是陛下的丞相，绝不是项冲的臣子。” 范离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不论项冲还是梵音净土，都是他极厌恶的存在。 如果项宁是皇帝，范离绝对愿意安分守己当个奸臣。 但皇帝换成项冲，范离真怕自己忍不住，直接弑君，改朝换代！ 可这样一来，恐怕又违反了奸臣系统的基本原则？ “这聊天什么时候才结束？我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呢……” 范离也是假装淡定，心里猫挠似的着急。 项宁被幽禁在梵音净土，整日无所事事，但范离却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陛下，您还有什么话要说么？”范离试探道。 他是想暗示项宁，要没事儿就赶紧‘挂电话’吧！ 这也就是看在她被软禁的份上，范离才这么有耐心。如果是平时，他早不客气了！ 项宁却误会了范离的意思。 “他什么意思？到底是否明白朕的心意？” “难道，他还要朕主动开口？” “这种事……哪有让女子先说的？” 项宁越想越委屈，也越羞愤。 她只觉得范离突然又不体贴了，眼泪立刻就要夺眶而出。 “朕没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项宁就把尘缘项链丢到一旁，气呼呼抱膝坐着。 这座属于金德圣主的书楼，自从成为项宁的‘囚笼’之后，便只有她一人。 她生气，却知道错不在范离。 她需要有人陪伴，也知道金德圣主根本不可能允许任何人探视她。 名义上是收项宁为徒，其实金德不打算教她任何本领。 除非净土被推翻，否则项宁永远是囚犯。 “范离……奸……坏人……” 项宁喃喃低语着，只把范离当做自己发泄负面情绪的对象。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连有人靠近都不曾发现。 “这是你的东西？” 一道平淡不夹杂半分情感的声音，却出奇得悦耳动听。 项宁惊讶抬头，看见一道青色身影。 “你是？” 她心情郁闷，甚至一时没认出来人是谁，只觉得似曾相识。 “我叫青丘。” 青丘来了。 她捡起被丢在地上的尘缘项链，轻轻递给项宁。 项宁茫然的接过项链，才惊讶道：“你是青丘圣主！？” 长乐公主的师尊，项宁终于想起来了。 她又想起范离曾经说过，会拜托青丘圣主照顾自己。 所以，这女人是友非敌？ “我无法带你离开。”青丘说道。 项宁顿感无比失望。 青丘却又道：“但我可以教你修炼，让你变强。” “啊？”项宁一脸疑惑。 金德圣主号称要收她为徒，却只把她囚禁起来。 现在，换了一位圣主，又要教自己修炼？ “跟随你修炼，我能逃回楚国吗？” “不能。” 青丘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摇头。 对于这个答案，项宁倒没有太多期待，反而觉得青丘圣主很诚实。 “那我能击败金德圣主吗？”项宁又问道。 青丘想了一阵，似在计算什么。 “三十年内，绝无可能。三十年后，凭你项氏血脉和霸王枪神威，或许可以一战。”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项宁的意料！ 她才元婴境而已，真的可能在有生之年战胜一位圣主？ 要知道梵音净土的圣主，人人都是大乘境，是俗世凡人眼中神仙般的存在。 青丘看出项宁的疑惑，解释道：“金德天资有限，很难再进一步。至于你，倒是还有无限可能。” “三十年吗……” 项宁陷入沉思。 虽然明知道自己是阶下囚，但她仍无法想象，自己余生都被囚禁在梵音净土，会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我愿意！” 项宁的目光渐渐坚定。 她是大楚天子，只跪天、地、先祖。 项宁站起身，对青丘行了半礼。 “弟子拜见青丘老师。” “嗯。” 青丘点头，算是认下这层关系。 “老师打算教我什么？”项宁也不含蓄，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其实，项宁身为大楚皇族嫡系，自有家族秘传的修炼功法。 霸王功法，绝不逊色任何世外修仙宗门的传承！ 青丘缓缓道：“净土有诸多秘法，但我却一个都不能教你。” “啊？” 这个答复，实在出乎项宁意料。 “你并非净土真正弟子，我若教你，就违背了净土法则。” “但是，我不教你净土秘法，却可以教你如何破解净土秘法。” “范离拜托我照顾你，那我就先教你如何破解金德的秘法。日后等你境界足够时，便有了与她一战之力……” 第95章 神兽 楚、汉、明三国，同时出现一桩大事！ 三国的钦天监，都预测到有神兽即将出世！ 自古以来，天降祥瑞神兽，都预兆着明君盛世、天下一统。 但这次神兽却有三只，恰好将分别出现在三国。 不用争，不用抢，三国皇帝人人有份？ 钦天监预测，最多十日内，神兽即将临凡。 大楚皇宫。 项冲兴奋得来回踱步！ “朕刚一登基，居然就天降神兽？这岂非老天爷认可，我必将成为一代圣君？” 栗太后也连连点头。 “我儿天命所归，确实不虚。” 伺候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侍卫，心里听着却不太相信。 三国都将有神兽降世，难道三国天子都是圣君？ “陛下，神兽捕捉极为困难。” 陈公公好心提醒。 “自古以来，神兽降世临凡的记载至少有几十次之多。其中，但凡收服神兽的一方雄主，确实都建立了丰功伟业。” “但是，也不乏有收服神兽失败者，从此气运衰竭、诸事不顺，甚至最终败亡。” 项冲闻言大怒：“陈公公，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非要诅咒朕？！” “额……陛下，老奴只是提醒您，收服神兽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不要过早高兴……” 陈公公心中叹气。 这位新主子是真难伺候，怎么听不进苦口良言呢？ 还是栗太后有耐心，劝道：“陛下不要着急，先听陈公公怎么说。他见多识广，许多事连哀家都不知道，常常都要请教他。” “哦，知道了。” 项冲这才收了怒气，没好气的看了陈公公一眼。 “关于神兽你还知道什么，赶紧都说了吧。” 陈公公叹了口气。 “是，陛下。自古以来收服神兽，最难的有两点，那便是实力与道德。” “也就是说，要在实力上战胜神兽，又或者在道德上令神兽折服。” “二者取其一，都是收服神兽的办法。” 项冲听得皱眉。 道德？ 什么玩意儿。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如何能收服神兽？ 他直接问道：“神兽有多强？朕打得过它么？” 陈公公早料到项冲会这样问。 “天降神兽多为幼年期，实力未必很强，有记载的神兽最弱可能只有化神境一品，最强则是大乘境一品，这主要取决于神兽的种族、品级……” “什么！？你个老东西戏弄朕？最弱也是化神境一品，你叫朕如何收服那种畜生！？” 项冲只有元婴境修为，根本没勇气面对化神境。 他怀疑，陈公公要么老糊涂了，要么想让自己去送死？！ 陈公公嘴角一阵抽搐。 畜生？ 神兽有灵，这话如果传出去被神兽听见，它恐怕宁死也不会认项冲为主。 “陛下慎言……请陛下听老奴解释。” “天降神兽在凡间认主，只要找到它心中认为可能的主人，便会发起一场【认主之战】。” “此战由天道庇护，将形成一个特殊空间，仅有决斗双方可以进入。” “当陛下与神兽进入特殊空间后，双方实力会被天道调整至同一境界，且以实力较高的一方为标准。” “也就是说，一旦陛下与神兽开战，您的实力会暂时提升，至少也是化神境一品，甚至可能直接提升至大乘境。” 说到这里，陈公公不由得露出羡慕的神色。 “陛下，这是一次天赐良机。不论决战胜败，您毕竟都体验过自己从未达到的高境界，这对于您日后修行有极大好处，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项冲听得满心欢喜。 “原来如此，朕一定能打败神兽，修为更要一日千里！” 陈公公恭敬道：“陛下，神兽择主，最看重的其实是潜力。神兽不介意主人比自己弱，只要他有无限未来即可。因此，才有同阶的【认主之战】。只要战胜神兽，就会被神兽认可是同阶无敌。” 项冲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 “同阶无敌？没错，朕就是同阶无敌！” “自从朕进阶元婴境之后，在离火宗的同境界师兄弟中一直难逢敌手！” 陈公公张着嘴，好半天接不下这句话。 离火宗？ 那个随着血凤圣主战死，随即被灭掉的宗门？ 只在离火宗弟子辈难逢敌手，真不值得吹嘘。 尤其是陈公公知道，栗太后每年都要悄悄给离火宗不少‘供奉’，才能保证项冲在宗内的优越待遇。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天知道项冲在宗内比斗时，师兄弟们给他放了多少水，又或是海？ “咳！总之，陛下最好是勤加练习，抓紧备战。认主之战是无法使用神兵法器的，必须全凭个人实力。” …… ………… 江山阁内，范离正在处理公务。 “明国计划大量收购楚国特产的灵铁矿，收购价接近去年的两倍，是否准许灵铁矿大量出口明国？” 范离直接批复两个字：不准！ “嘉靖帝是故意的？” “我大楚今年正打算更换陈旧军备，急需使用大量灵铁矿。如果将矿石都卖给大明，我楚军将士就没有新装备可做更换。一旦两国开战，光是军备差距就足以影响胜负天秤。” “而且项宁被困在梵音净土，楚国是伪帝临朝，更不宜动兵。” “我若贪图一时的小利，就给了嘉靖帝趁虚而入的机会。只有拒绝交易，大明才知道大楚仍有防备，必然谨慎用兵，两国百姓也能免于战火。” 范离总是一个人处理政务，渐渐习惯了自言自语。 他正嘀咕着，不知从哪儿溜达过来一只小东西。 范离低头细看，竟是一只雪白小猫，模样十分可爱。 “难道是月华养的新宠物？从她的别院溜达到我的江山阁来了？” 范离伸手去摸，小家伙居然一点也不介意。 它任凭范离抚摸，一双眼睛却专注的盯着书案上的公文。 “哟？你难道识字么？”范离忍不住笑道。 “呜~！” 小家伙应了一声，叫声不像猫也不像狗，但很是呆萌。 范离笑得更开心了。 “本公正在处理公务，你这小家伙不许捣乱，否则军法处置！” 他半开玩笑的说着，小白猫回头看范离一眼，居然主动靠边挪了挪，为范离在书案上空出一大片地方，真就不影响他办公了。 第96章 家猫，野猫 “叮！” “发布任务：窃取神兽。” “任务描述：天降神兽，辅佐圣君。但宿主秉持着奸臣本色，请务必收服楚国天降神兽。” “任务奖励：天子剑。” 范离刚重新拿起笔，听见系统任务，整个人顿时有点懵逼。 什么玩意？ 天降神兽？ 真不愧是修仙世界，连这种事情都能发生。 “神兽……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范离随手抱起小白猫，揣在怀里抚摸。 似乎因为看不见公文内容，小白猫终于有些不情愿了。 它在范离手中挣扎抗拒，想要挣脱出来。 “别动！否则今天晚饭就是你！”范离故意吓唬一句，又笑道：“也不知道天降神兽长什么样子，会不会像是你这样的小可爱？” “嗷~！！！” 小白猫像是尊严遭到挑衅，愤怒的发出一声‘咆哮’。 范离哈哈一笑，继续逗弄小白猫，顺便思考为什么任务奖励是【天子剑】？ 说好的史上第一奸臣系统，这是要推动我上位？ 但这不是重点。 范离反复分析之后，还是决定尽量完成任务。 “系统奖励品质提升了，天子剑绝对是神兵级别。” “退一万步说，这是大楚的天降神兽。我如果不抢，很有可能落到项冲手里。这种好事可以便宜项宁，却绝对不能便宜项冲！” 看着眼前厚厚一摞公文，范离又苦笑：“还是先把政务忙完吧。” 他把小白猫随手放在书案旁，这是一个细心的动作。 小白猫似乎喜欢看公文，尤其是范离批复过的。 虽然不相信它能看懂，但范离还是愿意满足它的小小心愿，默许这小家伙蹲在书案旁，看他批复的公函。 时间一晃，又过了几个时辰。 范离伸了个懒腰，才发现江山阁外已是夜深人静。 家仆不知何时换上的夜明珠和烛台，将整座江山阁点亮。 “二哥，你又忘吃饭啦？” 一道倩影闪了进来，却是范月华。 她亲手提来一个精致的食盒，放在书案上。 打开，立刻有饭菜香气飘出。 “二哥，都知道你是大楚第一权臣，可天底下哪有你这样辛苦的权臣？为了大楚国政，你最近忙了多少个通宵？” 范月华嘟囔着，很是心疼范离。 “我听说大汉那边，权臣董卓又玩出了新花样。他居然捣鼓出个什么酒池肉林，又不知要耗费多少民脂民膏。” 范离笑道：“权臣有很多种，我与董卓怎会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范月华好奇道：“你们俩不都是权倾朝野、力折公侯吗？”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权势一样，但行使权力的方式不一样。” “董卓强横，我只强势。董卓重欲，我只揽权。董卓张扬，我攻守有度。” “董卓以暴力奴役大汉臣民，我却以强权振兴大楚。大汉败亡，董卓也要覆没。楚国兴盛，我范氏也必能继续昌隆。” 两人聊了一会儿，范月华才把目光投向小白猫。 她好奇问道：“二哥，你什么时候养的小猫？挺可爱的嘛。” 范离正撸猫的手突然顿住。 他低头看看小白猫，又看看范月华。 居然搞错了？这猫不是自家养的？ “它……是只野猫吧？”范离尴尬的说道。 范府的安保水平原来这么低的吗？一只野猫都能溜达到这儿来？ “抽个时间，让范纯把府中侍卫好好调教一番，这帮家伙大概是日渐松懈了。” 范月华听说是野猫，倒是来了兴趣。 “奇怪，这是什么品种的猫，我还从未见过哩。” 范离笑道：“想要吗？你抱回去养？” 出乎他意料，范月华居然连连摇头。 “哥，这小家伙明显是喜欢你，我养它做什么？哼哼，心里没有我的家伙，我可不养。” 范月华是何等天骄的人物，一向是万人追捧，从来也没有倒贴的时候。 哪怕是一只猫，她也不屑去哄。 只有能讨范月华欢心的宠物，才有资格被她养。 范离一愣。 小白猫喜欢自己吗？ 不知何时，小家伙从书案上下来，已经躺进了他怀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享受模样。 “你……真是野猫？” 范离怀疑自己有毛病，居然尝试和一只小猫对话。 更让他觉得神奇的，这白色毛茸茸的小家伙正用一种挑剔的眼神打量自己。 范离想起了前世陪老妈逛超市，对于推销员介绍的商品，老妈也是这般吹毛求疵的挑剔。 “哥你真逗，和猫也能聊天？赶紧吃饭吧，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再让人来收拾。” 范月华将食盒留下，笑盈盈的走了。 江山阁里，又恢复了深夜的寂静。 范离确实也有些饿了，他拿起筷子夹一块肉，却发现是鲜美的刀鱼。 “想尝尝吗？” 范离将一块鱼肉随意丢在地上，以为小白猫会去舔食。 “嗤！” 小白猫竟发出不屑的声音，更是懒得看地上的鱼肉一眼。 这么傲娇！？ 范离哭笑不得，感觉自己好像惹它生气了似的。 “小家伙脾气还真大，那你就饿着吧。” 夹起一块新的鱼肉，范离便要往自己嘴里送。 “哎哟！？” 他突然感觉什么东西抽了自己一下，还挺疼。 原来，是小白猫在用尾巴抽打他？ “喂，你过分了，我喂你又不吃。”范离半认真的说道。 小白猫终于从他怀中起身，重新跳上书案。 接下来的一幕，范离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只见小白猫自己探头进食盒，居然叼出一个干净的碗碟，摆在书案上。 “嗷！” 范离都不用人翻译，便知道小白猫的意思，是让自己把鱼肉放进碗里。 这居然是一只会用餐具的猫？ “哈哈哈哈！” 范离被逗笑了。 这么有趣的小家伙，明显不是野猫，肯定是从京城哪个达官贵人家里溜出来的。 “相逢是缘分，今天我请你吃饭。” 范离笑着，却很认真的为小白猫布菜。 吃饭是一门学问，尤其吃鱼更是讲究。 范离一时兴起，亲手为小白猫夹了鱼身上最肥美可口的部位。 “这叫月牙肉，长在鱼鳃两旁，因形状如月牙而得名，尝尝吧？” 第97章 大明朱雀 大明皇都。 巍峨宫墙之内，犹有一片方圆百丈的空旷广场。 嘉靖帝身穿五爪金龙袍，头顶冕旒冠，负手而立。 在他身后，两名身穿红袍大明官服的老者，神色恭谨、微微躬身伺候着。 “惟中啊，你看朕有几成把握收服神兽？”嘉靖帝缓缓开口道。 此刻，天空有异像。 一团百亩地大小的红云，正在远处天边翻卷浮腾，仿佛有什么东西，随时要从那团红云中冲出！？ 两位臣子之中，更显老迈沧桑的那人听见嘉靖帝先问自己，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与之相反，另一名老臣瞬间垮下脸来，如丧考妣。 “陛下神武，乃当世第一人。即便天降神兽，也只是陛下成仙路上的小小考验，岂有失败之理？” 拍马屁的技巧，不在于言辞华丽、辞藻丰富，关键要拍在爽处。 嘉靖帝听见‘成仙’二字，脸上果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说得好！此战，朕必胜！绝不让惟中和文武百官失望！”嘉靖帝斗志昂扬道。 惟中，是大明首辅严嵩的字。 严嵩依旧躬着身子，像一只煮熟的老虾。 但他斜睨一眼身旁的同僚，那眼神仿佛在说：听见没？在陛下眼中，大明臣子只有两个名字，一个叫‘惟中’，另一个叫‘文武百官’。 徐阶感受到严嵩的目光，纵然他身怀合道境八品的深厚修为，心中也升起阵阵的无力感。 “哎……怎就斗不过严嵩呢？”徐阶在心中叹气。 就在两个老头勾心斗角之际，天边红云之中，突然传出一声鸟鸣！ 那鸟鸣清亮高亢，仿佛能贯穿天地！ 但除了那团红云，嘉靖与严嵩、徐阶仍未看见神兽踪影。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红云成团，不断收缩，终于凝聚化形，竟是一只绝美的赤红巨鸟！ 赤红巨鸟凝聚真身，立刻便锁定了目标：嘉靖帝。 “来得好！” 嘉靖帝感受到它的目光，没有半点畏惧退缩，反而主动迎上。 一人一鸟，在离地百丈的高空中接触，下一刻却又双双消失。 “恩相，这是天道开启了【认主之战】。”徐阶小声说道。 严嵩闻言冷笑：“老夫孤陋寡闻，多谢华庭指点迷津。” 徐阶听他阴阳怪气，心中却暗暗得意。 比圣宠，或许自己不如严嵩。 但若要比才学，自己这大明朝公认的魁首儒修，却不是严嵩能比的。 徐阶如是想着，心思却早被严嵩看透了。 出身翰林？ 学富五车？ 能一眼看出嘉靖帝与神鸟消失，是被天道牵引去了特殊空间，进行【认主之战】，徐阶确实博学多才。 但徐阶能知道的，难道他严嵩就不知道？ 其实，大明很多人都忘了。 百年前，他严嵩也曾历任翰林院学士。 在成为大明人人唾骂的奸相之前，他严嵩也是大明首屈一指的儒修大家！ “小子，再给你十年也别想斗赢我。”严嵩淡淡瞥了一眼徐阶，心中冷笑。 两人静立在空旷的广场上，等待着【认主之战】的最终结果。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昼夜交替，竟一直等到七天后，平静的天穹上终于出现一道诡异裂纹。 广场上，始终保持静立状态、如泥塑木雕般的大明首辅、次辅，也终于有了动作。 两人同时下跪，恭迎凯旋归来的大明皇帝陛下！ 果然，一道伟岸身影自裂缝中踏出，正是嘉靖帝。 鏖战七日，嘉靖帝依旧神采奕奕，全不见久战疲态。 但是，五爪金龙袍上有清晰的抓痕、破损、灼烧痕迹，可见战事激烈。 严嵩和徐阶的目光，却都集中在嘉靖帝的左肩之上。 一只红火雏鸟，仅有麻雀般大小，正停在那里。 乖巧温顺，全无先前的暴烈模样。 “陛下，这是？？？”严嵩面露惊讶道。 “哈哈哈哈！”嘉靖帝放生笑道：“认主之战有天道加持，神兽威能不小。但大战结束，它自然要回归幼年期。” 严嵩一副受教模样，更是大大满足了嘉靖帝的虚荣心。 徐阶看君臣二人一问一答，终于后知后觉，品出些滋味。 “老严嵩明知故问？” “装傻充愣，竟也能讨好陛下？” “我竟然输在不够无知、不够无耻之上？” 徐阶的心情，便如同刚喝完一碗粥，才发现碗底有一坨老鼠屎般。 他难受得浑身发颤，但又不甘就此认输！ 终于，徐阶一咬牙！ “陛下收服神兽，大涨我朝气运。臣请撰写青词百篇，为陛下贺！” “哦？”嘉靖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满意点头：“我素来喜爱华庭的文章，可惜你忙于公务，甚少有暇撰写青词。今日朕收服神兽，确实该有百篇佳作问世。” 徐阶赶忙下跪磕头，领命。 他心中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讨得陛下欢心，忧的是自己现在的行为和谄媚小臣无异。 一旁的严嵩见状，心中冷哼：“老小子，敢与本首辅争宠？” 他干咳一声，满脸谄笑道：“神兽入大明，实在是祥瑞。臣要立刻宣扬出去，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才是明君圣主。” “嗯！惟中，还是你心细！”嘉靖帝连连点头：“不愧是朕钦点的首辅，百官的楷模。” 徐阶还跪在地上，闻言差点胸闷急晕过去。 严嵩却又道：“神兽出世，却不知如何称谓。请陛下赐名，才好传扬天下。” “给神兽赐名？”嘉靖两眼放光，果然被扣到了爽点。 他沉思半晌，终于憋出个能让自己满意的名字。 “朕赐名，大明朱雀！” 严嵩立刻拜道：“大明之大，天下无双！大明之明，万古不灭！” “说得好，说得好啊惟中！哈哈哈哈！”嘉靖帝满意大笑，笑声在皇宫内回荡不绝。 徐阶彻底震惊了！ 大明之大，天下无双？ 大明之明，万古不灭？ 老严嵩脱口而出的十八个字，竟是如此惊艳？这是何等的才气纵横？ 徐阶终于明白，自己不如严嵩。 比才华、比无耻，都是不如，而且远远不如！ “至少十年之内，我不与严嵩斗……”徐阶在心中悲哀的想着。 第98章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大汉，长安。 【认主之战】，已经持续了半月。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神情凝重，死死盯着如铜镜般平滑的湖面。 半月前，神兽从湖水中现身，乃是一只玄色龙龟。 “陛下能赢吧？”孙权压低声音问道。 “……愿天佑吾皇。”刘备委婉道。 孙权白了刘备一眼。 他一向觉得刘备油滑，现在答非所问，更是伪君子的表现。 “孟德，你觉得呢？”孙权又问向曹操。 却没想到，曹操也是答非所问。 “比起陛下的胜负，我更好奇另一件事。你我三人都是天子命格，为什么神兽只与陛下争斗？莫非天道暗示，你我三人终究不配为天子？” 孙权闻言，面色凝重。 刘备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安。 他们三个守在湖边，明面上的理由是身为汉帝近臣，当然有护卫之责。 但是，三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万一三人中的某人，能被神兽选中…… “呵呵，二位莫慌。”曹操轻声笑道：“天降护国神兽，咱们又未曾立国，神兽自然与咱们无关。” 说完，三人又都沉默了。 曾经，他们都是汉帝刘协的忠臣。 但自从【三帝会盟】时，被刘协一通怀疑和怒骂，便在三人心中埋下了不安分的种子。 终于还是孙权年轻，先憋不住道：“陛下在一日，我便效忠一日！若陛下不在了，我自回江东封地去养老。” 这是表态。 大汉朝，他只效忠刘协这一位汉帝。 一旦刘协驾崩，不论是奸臣篡位，还是新帝登基，孙权都不再是大汉臣子了。 孙权说完，目光投向刘备。 “妹夫，你的意思呢？” 刘备天生一副好卖相，仪表不凡、气度雍容，号称龙凤之姿。 听见孙权喊自己‘妹夫’，却也是脸颊一阵抽搐。 “我乃大汉皇叔，若陛下不在，这汉室江山的重担，我愿一肩承担！”刘备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如铁。 “操世食汉禄……”曹操略作停顿，缓缓道：“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 周文王什么意思？ 不是造反，是终其一生侍奉殷商的忠诚。 但儿子是否造反，那就与周文王无关了。 三人正说话间，突然湖水翻涌，如煮沸的茶水一般。 “陛下！” 三人齐声急呼，果然有一道身影狼狈的从湖中闪身逃出，重重跌落在湖边泥地里。 汉帝刘协满身狼藉，勉强站起身来。 他头顶的十二冕旒冠早不知哪去了，披头散发，毫无帝王仪表。 身上龙袍还算完整，却挂满泥水，污浊不堪。 “哈……哈哈哈，朕赢了，朕终于赢了。” 汉帝刘协兴奋得挥动双手，右手更紧握一柄金色长剑。 始皇剑！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彼此对视，随即齐刷刷跪倒叩拜：“恭贺吾皇，降服神兽！” “三位爱卿，快快起身。”刘协激动道：“多亏你三人寻得始皇剑，若无此剑，朕未必能胜。” 说着，他从袖口里翻出一个黑乎乎、不规整的圆形物体，竟是个龟壳。 “哈……神兽似乎在睡觉，缩进壳里了。”刘协尴尬道。 他原本想炫耀一下，让三位亲信大臣看看神兽风采。 可惜，神兽似乎不太给他面子？ 刚被收服，就立刻龟缩休眠。 “三位爱卿，可有明、楚两国消息？”刘协自觉尴尬，便转移话题道：“嘉靖帝和楚帝……项冲？他二人是否也如朕一般，成功收服神兽？” 曹操答道：“探子回报，嘉靖帝仅用七日便收服神兽，并赐名大明朱雀，昭告天下。” “啊？仅用七天？”刘协一脸失望。“嘉靖帝果然是天下第一人。” 曹操、刘备、孙权闻言，心中都是叹气。 天子，乃天下第一人。 咱家这位陛下倒好，主动承认自己不如别国君王？ 难怪汉室衰微，江山不稳。 刘协却没这么多心思，他觉得在自己亲信大臣面前，就应该畅所欲言。 他又迫不及待问道：“楚国那边情况如何？说起来啊，我的宝贝长乐真是命苦，刚嫁过去还没几天，怎么就守活寡了？” 范离提前找曹、刘、孙打过招呼，只说项宁被逼退位，并被梵音净土软禁，但不可说破她女儿身的真相。 “楚国神兽……似乎至今没有出现。”曹操皱眉道：“至少，最新一批探子回报，楚帝项冲仍然在正常上朝，并没开启【认主之战】。” 刘协闻言，一脸鄙夷：“瞧瞧，篡位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我的好女婿才是楚国真命天子，伪帝根本不配得到护国神兽。” 曹、刘、孙三人听得，莫名感觉脸颊一阵燥热。 还是曹操干咳一声道：“陛下，是否也学嘉靖帝，为神兽赐名？” “赐名？”刘协呆愣几秒，反问：“就叫它小龟龟，可以吗？” 三人齐翻白眼。 人家是大明朱雀，咱们却是小龟龟？ 这简直不成体统！ 刘协似乎也感觉欠妥，尴尬道：“哈哈，司空大人，朕自幼少读书，不如请你代劳吧？朕早就听说，你文采斐然，还首创了建安文派？” “……臣遵命。” 曹操凝视汉帝许久，心中竟生起一股无力回天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也想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兴复汉室。 曹操叹了口气，才道：“神兽尚黑，即为玄。其从水来，水为阴，阴为冥。上古时仓颉造字，冥与武想通。臣建议，神兽取名玄武。” “玄武？” 刘协把这个名字反复默念数遍，很是满意。 “小龟龟，你今后就叫玄武咯？”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拍龟壳。 突然，玄武仿佛醒了，从壳中探出个小脑袋。 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无视汉帝刘协，却落在曹操身上，而后又转向刘备、孙权。 众人也都盯着玄武，竟仿佛从它脸上看出了某种情绪。 迷茫？ 疑惑？ 不知所措？ 神兽脸上怎会露出这种表情？ 很快的，玄武又缩回龟壳里，刚才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刘协哈哈一笑，又道：“曹司空，朕收服玄武，应当庆贺。就辛苦你写一篇乐府诗，明日呈上供朕赏读？” “臣，遵旨。” 当夜，曹操回到自己的司空府，在书案前展开宣纸，提笔落墨。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回来了 大家好，我是江望月。 去年的不辞而别，到今天的突然回归，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一篇仅有20万字、还没有正式上架的文，当初断更时，收藏数量不过寥寥几百，追读人数更是少得可怜。 所以，我当时断更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总想着断了就断了，正好调理身体。 偏偏意外无处不在。 就在昨天，2023年8月11日，我偶然刷b站，居然刷到了《奸臣》的视频版，真是震惊自己一整年。 我随即又发现，不论在d音、b站上，《奸臣》的视频有很多，最长竟已经制作了8个多小时，包含全文的所有内容。 我惊呆了，真的惊呆了。 这些我完全不知情！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最让我震惊的还是评论区。 不论视频的评论区，还是小说的评论区。 我才知道，原来这本书已经受到很多读者的关注和催更。 一种如山的责任感压在头顶！ 评论区里，除了热切的催更、被我断更辜负后的责备，更有读者以为我在重度脂肪肝+疫情的双重debuff下，已经嘎了的猜测。 啊这…… 很多读者对我表示了担忧和关切。 感动了，真的。 挨骂，我是活该的。 被关心，我感觉自己都不配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恢复连载。 昨天，我从中午1点左右开始，一直到夜里9点，把全文梳理一遍，并开始重新整理大纲、设定。 今天双更，我尽量衔接前文，希望章节质量能让大家满意。 另外，也向读者们汇报接下来的写作状态和计划。 我会以全职状态，恢复《奸臣》的作品连载。 更新量，每天两章，4000字，应该是我现在状态的极限了。 还要抓紧联系责编，因为在断更的这一年里，我把他的企鹅……删了（家人们谁懂这份尴尬啊）。 哦，最后。 大家有什么话想说的，先请在更新的章节下留言吧。 我没有任何群，至于是否要创建一个，有点想法，又有点怂，再议，再议。 第99章 范离打猫 范离有些懵。 自己刚才还在江山阁喂猫，怎么突然被召唤到一个奇异空间里？ 他环顾四周，像是一片小天地，却无山无水、无花无草，空空荡荡的白色空间。 “系统，检测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范离在心中道。 他惊讶的发现，小白猫也跟着自己被传送至此。 “叮！” “恭喜宿主成功开启【认主之战】。” “任务【窃取神兽】进行中，完成可获奖励【天子剑】，加油！” 范离闻言翻了翻白眼。 加油？ 加个锤子油？ 他已经得到情报，嘉靖帝为收服大明朱雀，鏖战整整七日夜。 汉帝刘协更是艰难，苦战半月才勉强收服神兽玄武。 “这就是天道法则开辟的【认主之战】战场？该不会突然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跑出来，强迫我和它搏斗吧？” “我有两具分身日夜苦修，至今也才炼气境七品。” “和神兽搏斗，岂不是以卵击石……？？？” 他正胡思乱想着，怀中小白猫突然挣扎脱出，向前跑出几丈远，才转身面对范离。 范离吓了一跳。 这片空间危机四伏，小家伙乱跑可不行。 万一冲撞了神兽，被一口吞吃都有可能。 “乖乖，赶紧回来，我喂你月牙肉吃？”范离小声哄道。 小白猫的眼神渐渐犀利，露出尖牙利爪。 但听见‘月牙肉’三个字，又莫名的软化几分。连刚露出的小虎牙，都悄然缩回半分。 “叮！” “宿主已被神兽锁定，战斗即将开启，请小心。” 听见系统提示，范离大感意外。 被锁定？ 神兽在哪里？ 他终于把目光落在小白猫身上，疑惑不定的看着它。 难道……是它？ 系统提示音继续： “【认主之战】，自动平衡双方战力。神兽当前境界，化神境一品。” “检测，神兽对宿主好感度提升。” “神兽主动下调境界，修正为炼气境七品。” 范离还没反应过来，只记住一句‘好感度提升’，看来鱼肉没有白喂。 他正暗暗高兴，却见小白猫隔空向自己拍出一爪。 铮！ 居然是金属破空声！ 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光，如刀刃般向范离飞切而来。 范离境界虽然不高，阅历却也不俗。 他一眼就看出，这道白刃斩击由灵气凝练而成，威力却十分有限。 他曾见识血凤圣主与乌骓、吕春秋激斗，更在三帝会盟时见过嘉靖帝和刘协出手。 眼前小白猫的手段，也就和他半斤八两。 “你居然是天降神兽？”范离一边说着，一边躲闪，还算轻松避开这记白刃。 “嗷呜！” 小白猫喊了一嗓子，算是回应。 “打败你，我就是你的主人？”范离又道。 “嗤！” 小白猫冷哼，像是在回答：等你真打败我再说！ 一人一猫往来几十回合，范离主防守，小白猫主攻击。 他惊讶的发现，明明只有炼气境七品的小白猫，灵气却仿汪洋大海般，永远不会干涸？ 范离又躲过几道白刃，才听见系统的声音传来： “温馨提示：在当前空间内，神兽受天道加持，灵气状态为【无限】。” “靠！” 范离翻了翻白眼。 这不是赖皮吗？ 难怪以嘉靖帝的绝世强横，与神兽同阶之战，居然耗时七日七夜才将其收服。 天子命格，本就该同阶无敌的！ “喂！” 范离突然大喊一声，小白猫闻声顿住。 见它如此配合，范离喘着大气笑道：“是你先赖皮的，接下来可不许怨我。毕竟，男人的实力从来不止限于修为境界，你说对吧？” “呜……”小白猫发出疑惑的声音，像是无法反驳，又有些不情愿。 范离哪管这些？ 他赶忙翻自己的袖口，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骗我鱼吃，还揍我？” “今天二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好钢用在刀刃、刀背、刀把上。” “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什么叫量变引发质变。” 说话间，范离将自己的十根手指都佩戴上戒指，腰缠一条玉带，头顶束发的青巾换成金冠，脚下千层底布鞋也替换成虎头錾金靴。 小白猫瞪大双眼，疑惑的目光渐渐变得惊恐。 等范离穿戴整齐，还拿出几个瓷瓶，天级丹药不要钱的往嘴里塞。 “叮！” “检测到神兽对宿主好感度大幅降低，请宿主尽快收服神兽！” 被系统催促，范离却一点也不着急，他嘴里含糊道： “介绍一下，范氏商行出品【天级氪金有钱你最强套装】。” “强化攻击、防御、灵气、速度，一套仅售99999999颗灵石，第二套半价。” “凭楚国户籍证明，生日当天购买可再享9.9折优惠。” 话音落下，范离已化作残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又出现在不知所措的小白猫面前。 …… ………… 半天后，范离又重新出现在范府江山阁内。 他衣着光鲜，全然没有狼狈苦战的模样。 倒是小白猫神情萎靡，此刻蜷缩在范离怀中，做昏昏欲睡状。 “叮！” “恭喜宿主收服天降护国神兽，奖励【天子剑】！” 一柄连鞘长剑，静静漂浮在范离面前。 剑长三尺七寸，剑鞘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花鸟虫鱼。 再看剑柄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剑未出鞘，范离却能断定，这是一柄不输给项氏霸王枪的天级神兵！ 否则，也不配【天子剑】的名号。 “鉴于宿主高质量完成任务，额外增加选择类奖励，请宿主在下列选项中任意挑选其一。” “选项一，续命丹一枚。” “选项二，神兽好感度略微提升。” “选项三，【尘缘项链】功能升级。” 范离摇摇头。 这额外白给的东西，果然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续命丹不错，可惜只有一枚。 而且，范离只要完成【祸乱后宫】任务，系统奖励的两枚甲子丹，每一粒可增加寿元60年。 第二个选项也很鸡肋，神兽好感度？ 刚才欺负小家伙，果然被它嫌弃了？ 但一顿鱼肉就能哄好的小事，没必要浪费难得的系统奖励。 “我选三，升级【尘缘项链】。” 虽然不知道升级效果，但范离直觉应该选它。 只听‘叮’的一声！ “【尘缘项链】升级成功，新增视频对话功能。” “楚帝项宁申请视频通话，宿主是否接受？” 范离一阵无语。 她怎么学得这么快？ “接受……” 第100章 团团 开启视频。 一道灵气凝聚的29寸画面里，因为角度问题，范离首先看见项宁的鼻孔。 “啊！” 女人果然天性爱美，项宁第一时间发现了角度问题。 她捂着鼻子后退，又很快的自己找准角度。 角度，自上而下。 人物，居中。 出镜效果，完美。 范离打着哈欠，等项宁重新坐定，才问道：“陛下找我有事？” “有！”项宁想起正事，急道：“朕有重要情报，是青丘师傅刚刚告诉朕的！” “哦？” 范离也来了精神，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项宁板着脸，严肃道：“天降神兽，一共有三只，分别落在大楚、大明、大汉境内。” “额……？” 范离神情一滞，低头看看怀里昏睡的小白猫，又看看项宁。 “你不信？！”项宁急道：“青丘师傅是净土圣主，她说的话岂能有假？” “不是不信。” 范离挠挠鼻子。 “臣早就知道了。” “咱大楚有钦天监，能夜观天象，陛下忘了？” 项宁愣了几秒，俏脸迅速涨红。 “朕朕朕……朕还有你不知道的情报！” “明、汉两国天子，都已经降服了本国神兽。” “受天道加持，两国天子气运上涨，修行进度加快。” “如果项冲也收服楚国神兽，朕看你到时候如何收场？哼！” 项宁语速极快的说完，才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瞪着范离。 只是她杏眼含春，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倒是挺迷人的。 “项冲？他没机会的。”范离摇摇头。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从怀中拎起昏昏欲睡的小白猫。 “咦？相父几时养猫的？朕居然不知道？好可爱的小猫，你捧好，摸摔着它。” 范离无语，女人对可爱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 刚才还火急火燎的向自己预警，现在就只记得小猫了？ “陛下，它就是天降神兽，刚被臣收服。”范离如实说道。 “哦哦，原来就是它呀？真可爱，朕也想摸摸……哎哎哎！？” 视频画面中，项宁突然尖叫几声，然后就呆滞了。 大楚列祖列宗在上？ 太祖霸王在上？ 不孝子孙项宁，弄丢了天降护国神兽？ 朕有罪，朕该死，朕死后在皇族宗祠里不配有神位！ “范离！你为什么总要和朕抢东西？”项宁带着哭腔说道：“你是不是真想造反当皇帝？” “没有啊。”范离无辜道：“这小畜生自己送上门的，我只是顺便收服而已。” “不许喊它小畜生！它没有名字吗？”项宁越发气道。 范离很老实的摇摇头：“对啊，它没名字，要不臣给它起一个？” “不行！至少名字让朕来取！” 终于，项宁一通歇斯底里的发泄，好歹争得了神兽的命名权。 范离心说，另外两只神兽分别叫大明朱雀、玄武，眼前这小家伙八九不离十，应该叫白虎吧？ 如果能把乌骓染成绿色，算不算凑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 “它就叫团团吧！”项宁娇憨的声音，隔着尘缘项链传来。 范离，无语。 所以说知识改变命运，要多读书。 好端端的四象瑞兽白虎，从此改名团团？ “呜？” 团团被范离轻放在书案上，终于悠悠转醒。 它看看范离，又看看项宁，毛茸茸的可爱小脸居然露出疑惑之色。 那表情仿佛在说：天子命格为什么有两个？难道本兽找错人了？ “你叫团团。”范离指着项宁。“她说的。” “嗷呜！？” 它反应很大。 频频用前爪拍击书案，像是在抗议，拒绝接受这种无法体现神兽威严的名字。 “奸相你看？它很喜欢这名字也！”项宁却欢喜道。 范离翻翻白眼。 这娘们刚才喊我什么？一高兴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而且，她哪只眼睛看出来，神兽白虎喜欢这破名字？ “奸……咳，相父，你能养好它吗？可别饿着团团。”项宁忧心道。 “陛下放心，范家富可敌国，养只神兽问题不大。”范离随口答道。 却听项宁咬牙切齿道：“对，范家富可敌国！” 女人翻脸，确实比翻书还快。 项宁越想越气，索性结束通话。 突然断开连接的范离，一脸懵逼，还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她了。 “主人。” 一道清冷声音，如风般从江山阁外飘来。 话音落时，一道秀丽倩影已经停在范离面前，是乌骓。 “你伤势痊愈了？”范离问道。 “是。” 乌骓被梵音净土的琴、棋、书、画、剑、箭六圣主打伤，但靠着龙族强大的体魄，以及范氏药行远远不断提供的高阶丹药，终于在最短时间内把伤势养好。 “连累你受伤，日后我会亲自剿灭梵音净土，为你报仇。”范离说道。 语气虽然平淡，却是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梵音净土，早已经和范离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何况还敢掠走项宁、打伤乌骓？ “谢主人。”乌骓点头，并没有怀疑男人的承诺。 范离只有炼气境七品，但那有如何？ 他可以调动整个楚国的资源！ 甚至，大汉随时可能成为范离的助力！ 乌骓参与过击杀血凤圣主的战斗，她比谁都清楚，一名落单的大乘境修行者，在范离面前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对了，这个给你。” 范离随手抛出一物，乌骓双手小心接住。 她低头细看，这毛茸茸的一团活物，分明是只灵气不弱的幼兽。 “主人，我不饿。”乌骓如实答道。 范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团团这么可爱，乌骓怎么把它和食物联系在一起的？ “这是天降护国神兽，让你帮我养着，不是口粮！” “嗷呜……” 团团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它伏在乌骓掌心，惊恐得瑟瑟发抖。 天降神兽又如何？ 它终究不过是化神境一品，在大乘境乌骓面前，和蝼蚁也没多少区别。 乌骓闻言皱眉：“主人，乌骓已是大楚镇国神兽，还是你亲自去黑龙潭找回的……” 她的意思，难道自己被取代了？ 乌骓平生最恨两件事：被抛弃、被取代。 楚霸王飞升之时，弃她于黑龙潭，令乌骓千年遗恨。 现在，范离又要用天降神兽将自己取代？ 第101章 入宫面圣 “想什么呢？” “我是让你把它当孩子养着。” 范离哭笑不得。 他才发现，乌骓多少有点被迫害妄想症。但楚霸王的锅，凭什么自己来背。 乌骓听呆了。 “养孩子……？” 她活了上千年，却还是一条单身龙，连配偶都没有，更没有繁育后代子嗣。 “对，就是养孩子。” “谁规定大楚国只有一尊护国神兽？” “你把团团养大，将来母子俩一起庇护大楚，有什么问题吗？” “养孩子的一切开支，你去大楚国库随意支取。如果不够，我再给你范氏私库的钥匙。” 简单交代几句，范离便把乌骓打发了。 他今天着实累坏了。 刚想躺下，好好睡一觉，却有府中侍卫禀报：“宫中传旨，请二爷入宫商议要事。” …… ………… 皇宫，承明殿。 奏折堆积如山，项冲却看都不看一眼。 他兴奋得搓手。 “此事若成，朕便能接管朝政大权！” 项冲身旁立着两位女子。 一位雍容华贵，正是其母栗太后。 另一女子青衣束发、腰挂长剑，却是中性打扮，冷丽的面庞上股子孤傲气息。 栗太后笑道：“有寒月圣主亲自出马，此事必成！” “对对对！”项冲连连点头：“寒月圣主乃是当世第一女剑修，大乘境三品强者，有圣主亲自出马，范离那小子蹦跶不了几天！” 被一国天子夸赞，寒月却没有受宠若惊的反应。 她的神情依旧冷傲，只是薄唇轻动几下。 “大道三千，唯有剑道杀伐最强。” “吾虽大乘境三品，但若面对大乘四品强者，也有反杀之力！” 项冲闻言目瞪口呆，随即狂喜！ 他躬身大礼道：“若能剪除奸相，圣主便是朕的恩人，朕愿拜圣主为义母！” 寒月圣主终于动容。 她惊诧的看看项冲，又看向栗太后。 这趟入楚，她受好友金德圣主所托，照拂项冲母子。 金德圣主先前受伤，本命法宝《女德》又损了一本，正要重炼法宝、休养伤势，所以无暇分身。 “这……合适吗？”寒月有些期待，又有些顾虑的问道。 她苦修数百年，终有所成，被第一圣主瑶光邀请，入梵音净土继续修行。 人间的繁华烟火，寒月从未体验过的。 在她心中，其实颇为向往。 一国天子的义母，那是何等尊贵荣华的身份？ 但此刻，当着栗太后这位生母的面，她怎好意思收项冲为义子？ 栗太后突然开口：“吾儿，说话怎的如此荒唐！” 寒月闻言皱眉，更觉颜面扫地，几乎就要拂袖而去。 栗太后却又道：“圣主亲自为你出手，不论事情成败，都有大恩于你！怎么能说事成之后，再拜义母？若圣主不嫌弃，你现在就立刻跪下，行孝子礼！” 说完，栗太后满眼期待的望向寒月，像在乞求她接纳。 “啊？这？”寒月圣主怒气顿消，心中隐隐有一丝欢喜。 项冲则像早早排练过的，立刻做幡然醒悟状，双膝跪地，倒头就拜。 “母亲大人在上！” “孩儿项冲，拜见母亲！” 寒月圣主惊退一步，看着项冲磕头如捣蒜。 “陛下……皇儿……孩子，你快快起来。” 卧槽，什么情况？ 范离刚刚来到承明殿外，就看见身穿龙袍、一副威严皇帝扮相的项冲，居然跪在地上，给一个女扮男装的家伙磕头？ 喂？皇家尊严？天子仪表么？ 都被你喂狗了？ “晋公到！” 听见小太监一声唱喏，正跪趴在地的项冲，赶忙又爬起来站好。 范离也不等项冲宣见，自己大步走进承明殿。 “找本公何事？”范离冷冷道。 什么叫权臣？ 什么叫霸气？ 但凡给皇帝一点颜色，范离都不算‘权倾朝野’！ 这段时间，项冲早见识了范离的手段，倒也自觉，不敢和他正面冲突。 “晋公，介绍一下，这位是梵音净土的寒月圣主。”项冲满脸笑容，做和蔼可亲状。 寒月圣主微抬下巴，只用眼角余光斜睨范离。 傲气侧漏！ 范离听见‘圣主’二字，反应也是极大。 只不过，他是面露凶光。 仿佛以他区区炼气境的修为，也敢向寒月圣主拔剑？ 只听范离一字一句道：“琴、棋、书、画、剑、箭，你是哪个？” 梵音净土有十大圣主，分别是： 至尊、命、琴、棋、书、画、剑、箭、法、血。 血即是血凤圣主，已经身陨。 书之圣主是金德，法之圣主是青丘。 其余七大圣主，范离却都不曾见过。 范离有此一问，因为前段时间掳走项宁、打伤乌骓的，便是‘琴、棋、书、画、剑、箭’六圣主。 “吾乃剑之圣主。” 寒月说完，神情越发倨傲，像是在等待范离膜拜自己。 下一秒，她却感到如汹涌巨浪般的杀气，向自己席卷而来！ 寒月圣主惊出一身冷汗，刚要拔剑迎敌，杀气却在瞬间消散。 如此强横的杀气，是从哪里发出的？！ 她惊疑不定，目光却被范离吸引。 范离正笑盈盈的盯着寒月圣主，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错觉？ 凭他，怎么可能？ 寒月圣主在心中自我怀疑，莫非是多年不能晋升大乘境四品，心境失衡，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想到这里，她也没把范离放在心上。 毕竟区区炼气，不值一提。 “咳！” 项冲干咳一声，把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晋公，大汉遣使递交国书。” “为庆祝天降神兽，汉帝改年号为‘延康’，举办庆贺大典。” 说到这里，项冲只觉面颊发烫。 三国天子，只有他连神兽的影子都没见到，更别提收服。 “汉帝邀朕前往长安，出席庆典。” “但你也知道，朕确实……有些不便，就劳烦晋公替朕走一趟。” 说到这里，项冲终于兴奋起来。 “寒月圣主代表梵音净土，也要出席大典。” “圣主修为高深莫测，晋公与圣主同行，安全可保万无一失！” 范离只感觉眼皮跳了跳。 万无一失？ 应该是死无全尸吧？ 但这趟出使大汉，范离还真没法拒绝。 就在入宫前，他也收到曹操、刘备、孙权三家送来的密信，求他务必亲临长安！ 第102章 隆重出使 数日后，彭城郊外。 使节队伍整装待发，寒月圣主迎风而立，柳叶细眉却拧成了一道‘川’字。 圣主不悦，因为范离迟到了。 数百人的使节队伍整装待发，偏偏范离这位正使迟迟未到。 “莫非范离已经看穿，我将伺机对他下手？”寒月圣主在心中想着。 哼！ 就算范离借故推脱，不肯出使大汉，难道本圣主不能提剑杀入范府，直接取他项上人头？ 寒月圣主正想着，却见城中有一支约莫三千人的队伍，正缓缓向使节队伍这边行来。 “三千金丹！？” 寒月圣主面露惊诧之色。 细看之下，她越发震惊！ 果真是三千金丹修行者，身披大楚制式甲胄、兵器，军容肃穆严整！ 什么情况？ 楚国要打仗了？ 要知道三国的寻常军卒，修为大多是炼气境而已。 除非少数精锐部队，又或是低阶军官，才能出现筑基、金丹级别的好手。 很快的，寒月圣主就有了答案。 她面色阴沉，看着被三千金丹护卫在阵中的男人。 范离！ 这不是一支要出征的军队，只是来护卫范离的！ “稍稍迟到，让圣主久等了。”范离笑呵呵的说着，却并不肯靠近，只远远的打招呼。 “你这是什么意思？”寒月圣主冷声道：“这么一支庞大的卫队，汉帝能准许你入境？” 她心中明白，三千金丹就是防备自己的！ 若是寻常金丹修行者，再多也是乌合之众，寒月圣主并不放在心上。 但看眼前情形，分明是三千擅长军阵合击、悍不畏死的铁军。 一旦争斗起来，连寒月圣主都觉得棘手。 “有本宫在，便是再多三千人，父皇也不会介意。” 范离没有说话。 却见他乘坐的辇车内，珠帘撩开，一位绝美宫装女子款款起身。 “长乐公主？是你！？”寒月圣主眸光转冷。 公主曾在梵音净土修行过，寒月当然认识她。 “圣主安好。” 长乐身份尊贵，即是大汉长公主，又是大楚皇后。 她嘴上客气，却并未行礼。 “本宫思念父皇，想着回娘家一趟，按民间说法，这叫回门？” 长乐公主掩嘴轻笑，像在闲话家常般。 “晋公为保本宫一路安全，特加派三千护卫。父皇若是知晓，也只会感谢晋公美意，哪里会阻拦？” 寒月圣主阴沉着脸。 有长乐公主这块金字招牌，三千护卫自然畅通无阻。 这一路上，她更是不方便出手了。 恐怕，只能等抵达长安之后，再伺机动手？ “三千护卫，不可能每天都粘着他。”寒月圣主在心中暗道：“罢了，便让范离多活几日。” 但她心中恼怒，嘴上也不客气。 在鄙夷范离的同时，还对他一阵冷嘲热讽。 “兵者，国之重器。” “三千金丹将士，想来是大楚精锐中的精锐。” “可惜啊，这等精锐将士不能镇守边疆、威慑强敌，却只做些保镖护卫的杂活？” “连本圣主都觉得，真是大材小用、明珠暗投啊……” 寒月圣主暗暗运劲，让自己的声音传遍全军，确保每一名将士都能听见。 然而，她预想中的躁动并未出现。 三千金丹将士，仿佛泥塑木雕般静立不动，不曾多看寒月圣主一眼，更对她的话语置若罔闻。 怎么回事？ 难道他们是聋的？ 寒月圣主心中疑惑，更觉有几分对牛弹琴的尴尬。 范离呵呵一笑：“圣主，你却是误会了。” “哦？”寒月圣主瞥了范离一眼，等他解释。 “我大楚军制，有镇守国境的边军、拱卫京畿的卫戍军。除此之外，另有三千大内侍卫编制，专司负责皇宫内的警卫。” “今日，皇后娘娘随使团出行，本公按大楚军制，当然只调动大内侍卫。” 范离说完，一副‘你没想到吧’的表情，笑呵呵的看着寒月圣主。 “你！？” 寒月确实没想到。 大内侍卫？ 难怪个个都有金丹修为！ 她又想起什么，忍不住问道：“三千大内侍卫都被你调来了？那皇宫怎么办？皇帝和太后的安危谁来保证？” 寒月圣主问完，却见范离表情呆滞。 过了好半晌，他才一拍脑袋。 “哎呀！本公一时失察，把陛下和太后给忘了？此时若有刺客闯宫，那该如何是好？” 寒月圣主听得心惊肉跳，差点当场拔剑！ 忘了？ 这也能忘？ 故意的吧？ 自己刚收的皇帝义子，难道要被范离暗害？ 寒月圣主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范离冷笑道：“圣主放心，有大内第一高手陈公公在，担保陛下与太后平安无事。” 其实，范离真想过刺杀太后和项冲。 这件事并不太难，但极有可能惹怒梵音净土。 到时候项宁的性命难保，连整个范氏都有灭顶之灾。 如今的范离，还未做好直面梵音净土的准备。 “哼！” “你安排如此妥当，那便出发吧！” 寒月圣主心中恼怒，却又无处发泄。只冷冷的丢下一句，便转身登上自己的辇车。 范离心中却也捏了一把汗，他能感到圣主对自己的杀意。 幸亏布置妥当，终究让对方无从下手。 “恭喜，在抵达长安之前，她应该不会对你出手。”长乐公主温柔甜美的嗓音，如丝般飘来。 “嗯。”范离点点头，与公主一并进入辇车内。 皇家御用的辇车，内部宽敞舒适。 至于范离和公主孤男寡女，三千大内侍卫都是范氏死忠，倒也没有避嫌的必要。 “这趟给你添麻烦了。”范离诚恳道。 长乐公主闭关参悟《始皇札记》，却被自己带出了出来。 “呵呵呵，咱俩也这般客气？” 公主一阵轻笑，笑声甜美却透出几分旖旎。 “不如早些让本宫怀上你的孩子，便算报答本宫，如何？” 她还惦记这事？ 范离看着眼前婀娜妩媚的公主，再看车窗外艳阳高照、三千侍卫耳聪目明。 他咽了咽口水：“今天不合适，改日吧？” “哦？”长乐公主穷追猛打。“改哪日啊？” 艹！ 范离彻底没脾气了。 楚国全朝文武，连皇帝都任他拿捏。 唯独这女人，从初次见面起就仿佛吃定他似的！ “你不是要当天子吗？”范离无语道：“怎么又着急要孩子？” 这问题，范离没指望得到答案，长乐公主却很诚实的回答了。 “一旦我生下皇子，就立他为楚帝。我垂帘听政几年，再把他废了，自立女帝……” 范离目瞪口呆。 他低头看长乐公主手中的《始皇札记》，确定这不是《武曌札记》？ 第103章 圣主，打手 使节队伍浩浩荡荡进入大汉境内。 除了上次去吕城，这算是范离第一次‘出国’。 他原本满怀期待，想一观大汉国风。 谁知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一片惨淡萧条。 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田园荒芜，杂草丛生。 “这……确定是大汉？”范离惊诧道。 要知道，楚、汉、明立国之初，大汉最为富强。 所谓‘汉承秦制’，大汉吃前秦遗产吃到饱。 “这里不仅是大汉，而且距离国都长安也只剩两三日路程了。” 长乐公主语调平淡，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显然，她对这片乡土已没了感情。 停顿片刻，公主又道：“司空曹操曾言，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范离，现在你明白了吧？大汉，气数尽了。” 范离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没错。 此刻他终于明白，有心成为一代女帝的长乐公主，为什么愿意远嫁楚国。 大汉，气数尽了。 三国平衡即将被打破，要准备应变了。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突然远方奔来一队黑旗、黑甲、戴鬼面具的骑兵。 人数，足足有两千人。 “这是大汉铁骑，迎接使团队伍的？”范离在心中纳闷，他事先并未得到消息。 尤其是，这支骑兵人人佩戴面具。 难道是见不得光？ 怕被人认出身份？ “公主，这是大汉军骑？”范离压低声音问道：“是敌是友？” 长乐公主摇头：“鬼面骑兵？我从未见过。” 公主话音刚落，突然一阵箭雨袭来！ 被灵气灌注的箭矢，威力刚猛骇人！ “敌袭！” 大内侍卫军迅速做出反应。 结阵！ 三千道灵气化零为整，形成一面巨大屏障，挡在箭雨下落的轨迹上。 箭雨与屏障碰撞，发出金石交击之响。 等箭雨用尽，灵气屏障也被击破。 两千对三千，初次交锋居然势均力敌？！ 范离眼皮跳了跳，知道遇上劲敌了。 鬼面黑骑一方，似乎也震惊使臣队伍的战力，当即停滞不前。 “你们是什么人？”范离高声问道：“我乃楚国正使，受汉帝邀请出使贵国，为何如此无礼？” 说话间，寒月圣主也现身了。 她见范离遇上麻烦，却只是幸灾乐祸的冷笑，拱手而立作壁上观。 “哈哈哈哈！” “楚国使团？想必携带了不少礼物吧？” 鬼面骑兵中，有人越众而出。 此人也是黑甲鬼面，但手持一柄方天画戟，胯下坐骑赤红如血，气势非凡！ 范离看那人装扮，眼皮一阵狂跳，心说不会吧！？ 他正要询问那人身份，对方却先开口道：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吾乃黄巾义军！” “楚国使团，留下全部财物，本将军可放尔等自由离去！” “否则，杀！” 鬼面将军一声‘杀’字，竟是直冲天际，震散了天空一大片云海。 “小心，此人是合道境九品大圆满！”长乐公主也露出震惊之色。 合道境九品？ 距离大乘境只差一步？ 范离确实惊讶，但不是因为对方的修为。 什么乱七八糟的？ 您姓吕还是姓张？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打劫的？”寒月圣主讥讽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你身为楚国正使，若被流氓匪寇劫走使团礼品，还有何颜面去见汉帝？” 流氓匪寇？ 即便是寒月圣主，也不能凭一己之力，击败眼前的两千黑骑加上合道九品强者。 但她若想避战，却能全身而退。 寒月因此有恃无恐，还有闲心对范离冷嘲热讽。 范离冷冷瞥了一眼寒月圣主。 几句话想让本公破防？ 这娘们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略一思索，范离便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他早就听说，汉太师董卓骄奢淫逸，为此不惜劫掠民财。 原来，竟是打着黄巾军的名头？ 倒是好算计。 至于打劫到楚国使团头上，这沿途生民凋敝，想来大汉民间可搜刮的财富寥寥无几，才终于动了打劫使团的念头。 偏偏率军打劫的是他！？ 手中一柄方天画戟，身穿兽面吞头连环甲，胯下赤兔马？ 这不是大汉第一莽夫又是谁？ 范离大声喊道：“三家姓奴，啊不对，三姓家奴，你想要夺我使团财物，先问问寒月圣主？她是当世第一女剑修，大乘境三品强者，你敢对她出手吗？” 范离略作停顿，不顾寒月圣主向自己投来杀人的目光，又对她大喊： “圣主小心，此贼修为不俗，更依仗人多势众。” “本公率众侍卫保护礼品，宁死不让贼人夺走。” “圣主可放心迎战，不必为本公担忧！” 范离说完，便指挥三千大内侍卫移动，迅速与寒月圣主脱离。 刚才还两方对立的场面，就变成了三方对峙。 其中，寒月圣主孤零零站在辇车外，自成一方阵营。 “范离，你怎敢！？”寒月又惊又怒。 但大内侍卫军小心防备，根本不给她出手的机会。 长乐公主神情古怪。 她原本以为，寒月圣主不会为范离出手。要阻挡强敌，只能靠自己和三千大内侍卫。 可没想到，范离凭一张巧嘴，竟把寒月圣主推倒台前？ “你好坏啊，但本宫好喜欢。”长乐公主在范离耳边倾吐柔兰。“将来本宫真怀了你的孩子，不会也被这般算计吧？” 范离嘴角抖了抖。 这娘们，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他没好气的说道：“我欺负你？你再欺负我儿子？咱们一家三口都有病？” “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笑得花枝乱颤。 不远处，鬼面将军却真准备动手了。 “楚国使臣听着！” “等我击败这女人，你便要乖乖交出财宝礼品！” “本将军一向不好斗，只要尔等配合，必可安然离去！” 范离差点笑出声来。 想起前世，这货是所有三国题材游戏的武力值天花板，也是智力值的地板。 敢在虎牢关一人单挑刘、关、张的莽夫，果然也不畏惧大乘境三品的寒月圣主。 寒月圣主却气炸了！ 凭什么？ 她堂堂净土圣主、楚帝义母，竟成了范离的打手？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对面的莽夫却动了！ 一柄方天画戟，如劈山岳般，重重向寒月圣主砸来！ 第104章 不做莽夫 范离开心极了。 大内侍卫中有几位统领，他全部召集过来。 “晋公，有何吩咐？若需出战，末将们愿为晋公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一名统领单膝跪下，慷慨激昂的宣誓。 其余统领也纷纷跪下！ 真不愧是范家培养的死士，个个都是赤胆忠心。 范离却‘呸’了一声。 “脑子坏了？” “神仙打架，关你屁事？上赶着去送死？” 众统领闻言愣住。 劫匪意图抢夺使团财物，他们身为护卫，怎能置身事外呢？ “那……晋公召集末将们，有何指示？”一位统领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范离咧嘴一笑：“你们见识过大乘境三品的手段吗？” 众统领摇摇头。 范离又问道：“那你们可曾见过，以军阵迎战大乘强者？” 众统领再摇头。 范离伸手遥指前方：“多么宝贵的观摩学习机会啊，都给本公仔细看、仔细学，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哦~~~~~！” 众统领恍然大悟。 “末将领命！” 莽夫不愧是前世三国的武力值天花板。 他率领两千黑甲，真就和大乘境三品的寒月打得有来有回。 黑甲骑兵训练有素，不断变幻阵法队形。 时而进攻，时而防御，总能在主将与寒月激斗时，起到扰敌分神的作用。 范离随手捧着一个果盘，悠悠哉哉的开始解说： “用兵之道，敌强则用智，敌弱则用势。” “若尔等用兵，面对圣主这样的超级强者，不可逞匹夫之勇。” “团结就是力量，所谓聚水成渊、聚沙成塔。” “只要能灵活调动集体的力量，哪怕面对大乘期强者，你们这群金丹也有一战之力……” 范离正说到得意处，却见统领们个个神情古怪。 “怎么？本公说的不对？”范离稍感脸红。 身为《百家讲坛》节目的忠实观众，范离相信自己的军事才能不输马谡、赵括。 区区纸上谈兵，绝对信手拈来。 “咳，晋公教诲，末将等铭记在心。” “只是……寒月圣主独战群敌，末将们还以为，假想敌应该是对面的两千黑甲骑。” “呵呵呵呵呵呵！” 辇车里，传出长乐公主悦耳中夹杂妩媚的笑声。 范离老脸一红。 这些大内侍卫都是范氏死忠，范离之前没有明说，现在索性直接摊派。 “尔等记住。” “从军事角度来说，一切目标皆可成为假想敌。” “更何况，本公与寒月圣主，从来是敌非友。” 侍卫统领们闻言，望向寒月圣主的目光果然变了，都是肃杀冷然之色！ 激战中的寒月圣主，刚刚占据几分优势，突然察觉后背寒芒刺骨，有杀气侵袭。 她暗暗吃惊道：莫非是范离，他敢偷袭本圣主？ 寒月圣主娇呵一声！ 右手挥动一柄如霜如雪的灵剑，竟力压对面的方天画戟。 至于鬼面黑甲将军，也有鲜血从铠甲缝隙中流出！ 轰隆！ 一声雷响，如寒冬闷雷。 恶斗双方各自退出百步远，大地留些无数裂痕，更有几十具黑甲骑兵的尸体，残破不堪散落遍地。 “该死的范离！” 寒月圣主全身而退，不似鬼面将军浑身浴血。 但她心里清楚，自己灵气损耗颇大。 刚才为快速分出胜负，更是过度催功，隐隐留了一丝暗伤。 “撤！！！” 鬼面将军落败，见对面还有三千卫士蓄势待发，早没了拦路劫财的心思。 他调转马头，也不掩饰，径直朝长安方向逃遁。 麾下黑甲骑兵见主将遁走，也发出阵阵怪叫，如鸟兽般散去。 大战过后，范离与大内侍卫军毫发未损。 “怎么样？” 范离冲长乐公主眨眨眼，露出几分得意。 “晋公英明睿智。” 长乐很敷衍的夸一句，却话锋急转。 “寒月圣主表面无伤，其实损耗不小。如果发动全军与她做生死搏杀，你有五成把握让圣主当场陨落。” 略作停顿，长乐又补充道：“加上本公主，胜算能有六成！” 范离翻了翻白眼。 “很好。” “但如果战败，我们全部会变成寒月的剑下亡魂？” 长乐公主笑颜如花：“不是全部，本公主有诸多护身之法，尤其擅长逃跑。” 靠！ 范离现在很有股冲动，先和眼前的女人打一架！ 无奈境界差距巨大，实在打不赢。 “我选择休战。” 范离瞪了公主一眼，懒洋洋的在辇车内躺下，也不顾君臣礼节。 长乐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色，但随即欣慰的笑了。 “理智，确实是你的优点。” 她柔声说着，亲手从果盘里摘一颗葡萄，送入范离口中。 如葱白般的玉指，在他唇边蹭了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真把范离撩得口干舌燥。 范离确实没有赌徒心态。 勇气，是一种宝贵的品质。 但除非被逼到绝境，范离绝不会学楚霸王，行破釜沉舟之举。 至于寒月圣主？ 范离只接受完胜，而非惨胜。 “全军开拔，继续往长安去！”范离一声令下。 …… ………… 长安城外一百里。 寒月圣主面目清冷、孤傲出尘。 她也是一位极美的女子，只因自幼孤苦，天生剑道奇才又饱尝人情能暖，便养成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性子。 恶战后身负暗伤，寒月本以为范离会偷袭自己。 她可以确定，以长乐公主的观察力，一定能看穿她的伤势。 但范离终究没有出手。 为什么？ 是他心中有道义，不屑于乘人之危？ 还是胆小弱懦，不敢把握机会做拼死一搏？ “哼……”寒月圣主在心中淡淡道：“我此生从不欠人情，等到要杀你的时候，至少给你全力一搏的机会，绝不暗中偷袭你便是。” 寒月圣主正想着，突然发现使节队伍止步不前。 她正要查探，就听辇车外有人声传来。 “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皇叔刘备，奉旨前来迎接大楚国使。” 寒月圣主闻言皱眉：“这人名字好长，啰啰嗦嗦，谁能记得住？” 另一辆辇车里，范离却终于松了口气。 刘备出城百里迎接，他总算安全了。 “刘将军辛苦。”范离下车，与刘备双手紧握，像多年未见的老友。 “晋公远道而来，辛苦了。” 刘备略一停顿，却又语出惊人。 “十日后，庆典，我家陛下决定对董卓动手……” 扣～群～～～～ 本来以为在书评区回复留言就好，却发现qq阅读和起点读书，书评区互不相通。 嘛……还是开个群，看看效果如何。 加群无门槛。 但有件事拜托大家，别加企鹅好友。 社恐狗。 欢迎在群里探讨剧情，不擅长1v1对线。 咱这书之前被短视频推爆过，但断更太久，看的人已经不多了。 估摸着有个一百来人在追读，加群的应该更少，我或许还能应对自如。 万一将来读者太多……咱再把群解散咯。 号：7 5 9 1 4 5 4 0 5 第105章 召见 长安城内，鸿胪寺官署。 作为九大寺之一，鸿胪寺主掌外宾、礼节事宜。 范离一行楚国使团队伍，便被安顿在鸿胪寺下榻。 他刚从辇车上下来，便看见拱手而立、等待许久的曹操、孙权。 长乐公主也下了辇车。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见自家公主与范离通乘一车，只是互相交换个眼神，并未流露出半分惊诧之色。 毕竟，秦帝陵那趟，公主与范离便是这般‘亲密’。 “微臣等拜见公主。”曹操与孙权屈膝跪拜，刘备有皇叔身份，倒是不必下跪。 楚国使团，名义上公主身份最为尊贵，既是大楚国母，又是大汉长公主。 其次，才轮到范离和寒月圣主。 所以，三人先拜长乐公主。 寒月圣主见三人礼重，心中暗道：“我是净土圣主，又收楚帝为义子，身份尊贵并不在刘曼之下。无奈这三人是大汉臣子，先拜刘曼，倒也无可厚非。” 但凡是人，都有攀比之心，寒月圣主也不例外。 她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便不觉得输给长乐公主。 寒月正等着曹、刘、孙三来人拜自己，却看见他们迎向范离。 “晋公，车马劳顿，辛苦了！”曹操略激动说道。 “晋公一路辛苦，鸿胪寺已备好盛宴，我三人要为晋公一洗风尘。”孙权也似多年老友，紧握着范离的右手。 刘备出城百里迎接，诚意满满，一切尽在不言中。 前身今世，范离也是久历宦海，对迎来送往十分熟练，当即与三人亲切交谈起来。 过了一阵，他才发现面色阴冷的寒月圣主。 “哦，还未正式介绍，这位是寒月圣主，她乃是……” “不必了！” 寒月圣主冷冷打断范离的话。 “本座乏了，需要休息，带本座去居处！” 范离一脸问号。 自己几时又招惹她了？摆个臭脸作甚？ 倒是刘备一副忠厚模样，笑道：“放心放心，鸿胪寺早已安排妥当，必不怠慢贵客。那个谁，引这位圣主去居处。” 他随手招来一名小吏，为寒月圣主引路。 “哼！” 寒月圣主怒极，但身在大汉国都，却也不好发作，只是心中怨气冲天。 “梵音净土乃天下女子修行圣地！” “我为净土圣主，大乘境强者，竟被这几人视作空气？” “莫非大汉敢藐视梵音净土？” “又或是，藐视我寒月？” 范离目送寒月圣主离去，心中却很纳闷。 他完全能确定，曹操等人就是故意怠慢寒月，否则大乘境高手岂能被无视？ “这……” 三人见范离面露疑惑，却哈哈大笑。 曹操解释道：“这位圣主对晋公不怀好意，自然与我等是敌非友。” 孙权也抢着道：“大乘境又如何？孤家寡人一个。” 刘备最后道：“若论单打独斗，我三人都不是这女子的对手。但若是生死搏杀，我自领一军，有九成把握将她斩杀。” 范离点点头。 俗世皇朝，哪怕暗弱如大汉，明面上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大乘境强者。 但凭着千军万马，根本不畏惧寒月圣主一人。 就如同范离，麾下三千大内侍卫，已经能够威慑寒月。 若是三万、三十万呢？ 梵音净土傲世出尘，不向任何俗世皇朝低头，但也不敢真正与楚、汉、明三国撕破脸。 几人正攀谈着，却有宫中太监来传话。 “陛下听闻公主归国，心中欢喜，急请公主去未央宫面圣。” 长乐公主闻言皱眉，并不行动。 “陛下只见公主？难道他不知道，大楚晋公也率使团抵达长安？”刘备疑惑问道。 “额，奴才只是个传话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监尴尬的看了范离一眼，身体佝偻成虾米状，不敢再抬头。 “呵呵，没事，无所谓。” 范离挠挠鼻尖，多少有点自知之明。 汉帝刘协？ 这位皇帝常年被董卓欺辱，恐怕憋了一肚子怨气。 在刘协眼中，范离分明是楚国版的‘董卓’。 他厌恶还嫌不够，怎么可能范离刚抵达长安，就被他热情接待？ “你若生气，我便不进宫了。”长乐公主凑到范离耳边，轻声浅笑说道。 她实在大胆。 这样的亲昵举动，曹刘孙三人可以视作不见，但传旨太监一定会如实回禀汉帝。 只是不等范离表态，又有人来了。 “董公久慕晋公贤名，现已摆好酒宴，请晋公务必赏光！” 董公？ 大汉朝上上下下，姓董的不少，但有资格自称‘董公’的，绝对只有太师董卓一人！ 众人惊了！ 尤其是未央宫来的传旨太监，憋得面红耳赤，分明是急切想要回宫，向汉帝禀报这件大事。 “好像非去不可？”范离在心中吐槽：“奸臣与奸臣之间还能惺惺相惜？董卓见我作甚？” 曹操以为范离拿不定主意，压低声音在他耳旁劝道： “晋公，此行应该无恙，不妨走上一遭？也免得得罪董卓。若晋公不放心，操愿与晋公同往。” 曹、刘、孙三人之中，只有曹操与董卓表面虚与委蛇，也能自由出入太师府。 “那就麻烦司空大人了。”范离轻声回道。 有曹操随行，好歹多一层保障。 …… ………… 未央宫中。 “呜啊啊啊啊，朕的长乐啊，你受苦了！” 荒唐的哭声，在未央宫的房梁上回荡不绝。 汉帝刘协涕泪横流，哭得情真意切。 反观长乐公主，虽然温声暖语在宽慰父皇，一双美眸却平静如水，完全没有情绪波动。 “长乐啊，是父皇害了你。” “本以为楚帝项宁是个依靠，没想到他登基数月，居然就被人夺了皇位。” “似朕这般，好歹也稳做了几十年的天子，项宁怎么就如此无用？” “如今你在大楚，与那新君项冲不尴不尬，同住皇宫，日子可怎么过啊？” 刘协嗓门颇大，声音传得宫殿内人人都能听见。 这本该是皇家秘闻，但只怕明天就会流传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长乐叹了口气，对庸碌软弱的父亲也是无奈。 她哄道：“父皇放心，陛下虽然暂时离宫，但已下旨晋公范离保护女儿。这些日子，伪帝项冲也不曾对女儿无礼。” 长乐这样说，原是想改善范离在父亲心中的形象。 可刘协一听范离的名字，却更怒了。 “范离？” “朕听说他刚刚抵达长安，就去见那董卓老贼？” “这些奸佞权臣，果然都是一丘之貉！” “干脆父皇为你做主，就在这长安城内，一举把范离除掉？” 第106章 大宴群臣 范离抵达太师府，发现早已是高朋满座。 太师董卓设宴，受邀的都是大汉朝廷重臣。 “大楚晋公到！” 随着侍从唱喏，范离立刻感到有几十道目光投向自己。 有艳羡的、有惊疑的、有疑惑不解的，但他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厌恶和排斥。 范离心中纳闷。 自己初到大汉，好像还没得罪过谁吧？ “晋公，真是让老夫好等啊！” 突然，一道闷雷般难听的声音，从宴会主位上传来。 范离也认出对方身份。 头戴九冕旒，身穿玄色衮服，体态肥大满目凶狠，正是大汉太师董卓！ 董卓起身，大步流星走到范离面前，一把握住范离的右手。 “晋公，你我兄弟也！” 卧槽。 范离以为自己幻听了。 跟董卓论兄弟？ 这是祖坟被人刨了，才能遇上的倒霉事么？ 在场的一众汉臣，闻言也是骚动不安。 范离秒懂，目光随即转冷。 董卓这是拉自己下水，让汉臣们误以为，楚、汉两大权臣有不为人知的私交？ 他悄无声息抽回手，语气平缓道：“本公与董太师初次见面，却连见面礼都忘记准备，实在抱歉。” 这话一出口，群臣的躁动竟似得到安抚。 果然。 有资格出席这场宴会的，都是人精。 范离刚才的话，其实透着两层意思。 其一，初次见面，根本不熟。 其二，不带礼品，缺乏好感。 汉臣们投向范离的目光，果然少了几分敌意。 “哦？哈哈哈，不妨事不妨事。” 董卓见自己强拉范离不成，也没生气，只大笑几声强行翻篇。 “老夫有大事，要与晋公商谈。” 范离知道，自己若再不给董卓些许面子，凭对方疑似的大乘境，以及天下皆知的暴虐脾气，说不定当场就要翻脸。 他点点头：“本公洗耳恭听。” “不着急。”董卓对范离的态度很满意。“晋公身份尊贵，当与老夫同坐主位。待老夫先处理一件琐事，再与晋公详谈。” 他又对范离身后的曹操道：“孟德，你随便找个位子坐吧。” “是，太师。” 曹操此行，本意是要保护范离。 但看董卓没有要伤害范离的意思，便稍稍放心。 “琐事？不像” 范离却在心中嘀咕。 这场宴会，兴师动众请来几十位汉朝重臣，范离不信董卓只是处理琐事。 啪！ 啪啪！ 董卓拍掌，对殿外喊道：“牵进来。” 只见一名银甲将军大步走来，他模样英武不凡，却又戾气深重。 银甲将军右手持一柄方天画戟，范离立刻认出对方身份： 吕布！ 但更让范离好奇的，却是吕布左手牵着一匹梅花鹿。 等一下！ 梅花鹿？ “诸公。” “老夫近日偶得一匹千里马，请诸公品鉴。” 董卓老神在在的说完，还不忘看范离一眼。 “什么鬼？！”范离在心中暗骂：“指鹿为马？老小子盗我内容还行？” 大汉群臣见董卓指鹿为马，也都惊呆了。 范离指鹿为马，此事早已经传遍楚、汉、明三国。 董卓当众再现名场面，对一众汉臣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还是被拉下水了。”范离在心中无奈道。 此刻他坐在董卓身边，真是跳进什么河都洗不清。 “董太师，这分明是一匹梅花鹿，为何要强说是马？”一名汉臣怒火难压，忍不住说出真话。 他话音刚落，突然有银色寒芒闪过！ 竟是吕布，以骇人修为挥动方天画戟，当场将那人头颅砍下！ “杨司徒！”有人悲呼。 吕布手持染血画戟，目露凶光又瞪向那人。 “恶贼！禽兽！我与你拼了！” 这人怒吼一声，浑身被青绿气芒包裹，显然是修习浩然气的一位文官儒者。 但他还未出手，方天画戟便如穿透气泡般，轻易将包裹他全身的青绿气芒洞穿。 就连他自己，也被刺了个透心凉。 连杀二人，吕布仿佛毫无感觉，反而面带微笑环顾四周。 “杨彪、黄琬在席间出手，分明是要刺杀老夫。”董卓终于开口道：“二贼已除，诸公不必惊慌。” 他又道：“奉先，你护驾有功，老夫为你进爵【温侯】，你先将千里马牵下去吧。” “谢义父！” 吕布单膝跪地，面露喜色。 一场闹剧般的杀戮，反而让范离看清了董卓的手段。 残暴！ 与范氏经营大楚多年，在军、政、商多个领域形成垄断，然后施恩广获人心不同。 董卓御下，只凭武力而已。 看清这一点，范离反倒心平气和。 差距。 暴发户与千年底蕴家族，终究有着本质的差距。 范离真有些看不起董卓，只会用这种粗暴手段巩固权力。 “叮！” “发布任务：【天下第一奸臣】，又名【欺君罔上】加强版！” “任务介绍：奸臣屹立的金字塔顶，不允许有宿主之外的第二道身影。” “任务要求：比奸臣更奸臣的，是欺凌别国天子。请宿主欺凌汉帝刘协，让董卓无君可欺。” “任务奖励：【皇帝的内衣】。” “奖励说明：龙袍不一定要穿在外面，【皇帝的内衣】，天级护身灵宝。佩戴要求：天子命格。” 范离一阵无语。 他只是在心里稍稍鄙视董卓，怎么系统就非要自己和董卓比个高下？ 这系统，多少有点好胜心。 “【皇帝的内衣】是什么鬼？龙内裤吗？” “算了，幸好不是【皇帝的新衣】。” 范离正胡思乱想，却见董卓笑呵呵的望着自己。 “晋公，琐事已了，请与我后殿叙话？” “……好。” 范离跟随董卓入后殿，还未重新落座，就听董卓一脸得意炫耀。 “晋公的【指鹿为马】确是妙招，如今大汉满朝文武，敢与老夫持不同意见者，已经寥寥无几了。” 范离忍不住直翻白眼。 扯吧！ 【指鹿为马】是这样用的？ 莽夫！ 董卓继续语出惊人：“晋公，你我都是要改朝换代的人。日后登临九五，希望永为兄弟之邦，切不可让朱厚熜乘虚而入啊？”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董卓一再向范离传达善意，原来目的在此。 不等范离答话，董卓又抬手示意。 “小小礼物，算是老夫赠与晋公的见面礼。” 礼物？ 范离刚有些期待，却嗅到媚若百花的香气，随即有一道婀娜红影，款款跪在自己面前。 “妾身貂蝉……有幸侍奉晋公。” 第107章 好大侄 不知何时，董卓已经悄然退去。 后殿，只剩下范离与貂蝉。 范离突然想起，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貂蝉不正是四大美人中的‘闭月’吗？ 他又忍不住细细欣赏眼前的美人。 烛影摇红，美人含羞，尤其一双眸子妩媚，只与她对视一眼便有口干舌燥的感觉？ “拿这个考验干部？” 范离确实有刹那痴迷，也仅仅是刹那而已。 美人，他见过不少。 貂蝉的美举世难寻，但到了范离这个级别，身边还真不缺美人相伴。 “就算寒月圣主，如果卸下中性装束，恐怕也不必你差。”范离盯着貂蝉，眼神逐渐归于平静。 貂蝉缓缓起身。 她轻移莲步凑近范离，柔美轻音道：“蝉儿为晋公倒酒。” “嗯。”范离点点头。 汉宫御酒，香气醇厚，倒是让范离食指大动。 貂蝉倒了酒，又端上佳肴，为范离仔细布菜。 她倒真像个寻常婢女，伺候主人用膳，不敢有半分逾越。 范离不由心中感慨。 如果貂蝉一上来就投怀送抱，那他还真要失望了。 传说中的四大美人之一，可不能只有勾栏娼伎的段位。 “董太师就这样把你送人了？”范离笑问道。 “若婵儿有幸，愿随晋公同返大楚。”貂蝉盈盈下拜。“若婵儿不幸，自会找太师领罚。” 还要领罚？ 真是可怜。 这般的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世上怕是没几个男人舍得让她受罚。 若非前世听过三国故事，恐怕范离都要大手一挥，说一句‘今后你就是本公的人了’，然后收入床笫之间。 可惜，范离终究是一名穿越者。 “本公整日防备寒月那个娘们，已经够麻烦了。” “为了你，若是再招惹吕布，那真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范离在心中吐槽，但以他的段位，却不会直接在嘴上拒绝。 “好啊。” “本公家大业大，多养个人也不算负担。” “等本公带你回彭城，就安排你做个粗使丫鬟吧。” “都是些挑水劈柴、扛米担菜的活，虽然脏些累些，但胜在简单易上手。” “工钱方面你也不必担心，每月足足五两纹银，逢年过节另有打赏。” “为本公打工十年，保你彭城六环外首付按揭一套私宅……” 范离嘴上唠唠叨叨说着，也用眼角余光偷瞄貂蝉。 这位绝世佳人，竟是肉眼可见的浑身颤了颤？ 甚至，有一丝灵气外泄？ 原来还是个修行者？ 刚才莫不是被自己气坏了，想要拔剑杀人？ 范离识相的闭嘴，自己拿起筷子夹几口菜，也不敢麻烦貂蝉布菜了。 “晋公……” 貂蝉嗓音依旧柔美，但范离听见银牙碰撞发出的‘咯吱’声。 “晋公待婵儿极好，婵儿愿意跟随晋公。” 卧槽？ 真的假的？ 这都不能劝退？ 范离现在越发确定，貂蝉不是一件普通礼品，有阴谋！ 他刚想借口推脱，突然后殿侧门闪出一道身影。 英武雄壮，气概非凡。 身长九尺，人中之杰。 是吕布！ 吕布握住方天画戟的右手，肉眼可见青筋暴起。 一双虎目，仿佛有烈火在灼烧！ 范离心中‘咯噔’一跳！ 这特么？ 两男争一女，【凤仪亭掷戟】名场面？ 董卓竟是我自己？ 范离急中生智，在吕布发作前抢先开口：“这位便是温侯？本公久闻温侯大名，貂蝉，请温侯入座，本公要先敬三杯。” 吕布、貂蝉闻言，都是一愣。 什么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范离两世为人，深谙此道。 他以楚国晋公之尊，邀请只在列侯级别的吕布对榻共饮，算是给他天大的面子。 如他所料。 吕布虽仍板着脸，气势却缓和许多。 又有貂蝉主动迎请，他便乖乖入席就坐，连方天画戟都小心放在一旁，像是怕引起范离误会。 “晋……晋公安好，吕布叨扰了。” “将军莫要拘束。”范离笑道：“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将军威名，本公仰慕已久啊！” “真的！？” 吕布被一番吹捧，惊喜得有些飘飘然，浑然忘记自己为何而来。 不愧是三国武力天花板，智力地板。 范离心中吐槽，嘴上仍道：“适才本公与将军父亲闲聊，但不知为何，尊父又突然离开。” “家父？”吕布愣道：“晋公莫非搞错了？家父已故去多年。” 范离也‘愣’住片刻，随即哈哈笑道：“本公说的是董太师。” “啊这……” 吕布如坐针毡，一脸羞恼模样，却不敢再发作。 范离亲自为他倒酒。 “本公与董太师兄弟相称，也视将军如子侄般亲近。将军此来，找本公有何事，请尽管开口？” 爽！ 真特么的爽！ 吕布何许人也？ 我范离的好大侄。 “我！？” 明明范离比自己年轻许多，吕布却无法反驳。 论辈分，他真该尊对方为叔伯。 吕布憋得满脸通红，不知如何开口。 一双虎目却总是贼兮兮，偷瞄旁边岁月静好的貂蝉。 “哦？” 范离故作玩味一笑，吕布尴尬低头。 “奉先贤侄，给你介绍一下？此女名唤貂蝉，是董太师赠与本公的婢女。” 吕布闻言，顿时露出慌乱之色。 但他口齿笨拙，又不知如何开口。 范离却故意摇头叹气。 “真不知董太师是什么意思？我范府人丁众多，每月耗费钱粮也是一大笔数目。如今又添一人，便又多了一笔花销。” 貂蝉听范离说完，绝美的容颜也陷入呆滞。 他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啊！ 说好的打工十年，彭城买房？ “侄儿愿为叔叔分忧！”吕布却立刻脱口而出。 嘿！ 想啥来啥！ 真是我的好大侄！ 范离心中偷笑，表面故作沉吟：“这样也好，只是给贤侄添麻烦了。” 吕布自然满脸欢喜，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范离对貂蝉道：“你便跟着吕将军吧？也免得车马劳顿，随本公远赴大楚。天色不早，本公乏了，先会鸿胪寺休息。” 他起身离席而去。 貂蝉想追，吕布一双眼珠子却好像长在她身上似的。 “哎。”貂蝉看着范离远去，又看看吕布，终于是无奈叹气。 “小姐？”吕布伸手，急切的牵住佳人。 她只轻抖水袖，竟是挣脱开了！ “此事，妾要禀报太师……” 第108章 改朝换代 范离刚刚抵达鸿胪寺，他的居处。 突然！ 似有数道寒光将自己笼罩！ 隐晦的杀意，锁定了范离身体的数个致命处。 范离心惊！ 大汉国都，长安城鸿胪寺官署之内，居然有人想杀自己？ 但他略一思考，便猜中对方身份。 “寒月圣主又在开玩笑了。”范离淡淡道：“若本公死在鸿胪寺内，曹操、刘备、孙权必定为本公报仇，圣主料想难以活着离开大汉国境。以命换命，本公实在为圣主不值。” 他话音刚落，杀意剑气顿时消散。 寒月圣主的声音，仿佛是从天上传来的。 “那三人在大汉确实有些势力，但凭什么要为你追杀一位净土圣主？” 范离循着声音方向抬头望去。 只见束发青衫、中性扮相的寒月圣主，单手持着一柄如爽如雪的灵剑，缓缓从天空飘落。 她的动作极其飘逸，又透出几分傲雪寒梅的孤高美感。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妞，偏偏是个敌人。” 范离在心中吐槽，嘴上却很客气。 “三位大人与我范氏是铁血盟友，共同进退。” “本公若死在大汉境内，三位大人为了给范氏一个交代，必定要为本公报仇！” 范离说完，寒月圣主沉默良久。 两人周遭的空气，在此刻也仿佛凝固了一般。 “哼……” 许久，寒月圣主才轻哼一声。 “本座见你久出未归，特意在此等待。” “几时说过要杀你？” “天下男子，都似你这般不是好人心？” 范离闻言表情古怪。 这寒月，到底是剑修还是拳师？ 如果没有自己这一番唇枪舌剑，她或许已经动手了。 “抛开事实不谈……”范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辛苦圣主专程等待，若没别的事情，本公就回房休息去了？” “请便。” 寒月圣主侧身让路，目光仍是复杂。 她想杀范离，却发现这家伙如同一只刺猬，让自己无从下口。 在大汉境内杀他，便要被曹、刘、孙势力追杀？ 在楚地动手，又要顾虑范家的势力。 如此，自己到底该在何时何地动手？ 寒月圣主秀眉紧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 ………… 长安城，太师府。 宾客尽散，空气中却仍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范离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又有十几位大汉文武官员被杀。 这些文臣武将的尸体，与最先被杀的杨彪、黄琬一道，被送入了太师府的一处隐秘地宫中。 董卓，浸泡在地宫中一滩池水中。 池水呈暗红色，刺鼻难闻，狰狞恐怖。 但比池水更恐怖的，是旁边高高堆起的一座‘小山’。 宴席遇害的十几位汉臣，遗体竟全部堆积在这里！ 董卓似在修炼。 他神色平静，似还有些享受。 但是，暗红池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董卓不断吸收入体内！ 许久许久，董卓张开双眼。 他双目赤红，隐约有氤氲邪气浮现。 “【饕餮魔功】……好……”董卓开口，愉悦的说出五个字。 又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道倩影进入地宫，在董卓面前站定。 是貂蝉。 “太师，我回来了。” 她语气平淡，丝毫不为眼前的恐怖场景动容，就好像司空见惯了一般。 “哦？”董卓上下打量貂蝉。“那范离小子，竟忍得住不要你？” 貂蝉点点头。 董卓并未发怒，只残忍冷笑。 “他修为虽然低微，但能执掌楚国权柄，确非寻常庸人。” “老夫本欲让你留在他身边，做一枚棋子。日后老夫征伐天下，有你做内应，吞并楚国也能少几分障碍。” “此事不成，便罢了。” 在董卓说话间，池水又浅了几分。 “貂蝉，你看老夫修炼【饕餮魔功】，如今已是大乘境一品巅峰状态，随时有机缘踏入二品境界，可还算顺利？” 董卓的修为境界，是实至名归的大汉第一人！ 奇怪。 他却要向貂蝉请教？ 貂蝉认真凝视董卓良久，才道：“太师掌汉朝权柄，资源无数。又以朝中文武大臣为血食，魔功精进良多，并无差错。” “哦？”董卓狰狞笑道：“那你再看，老夫的命格如何？” 貂蝉看得更加仔细。 许久，她仿佛有了结论。 “太师挖掘历代汉帝陵，从帝尸中抽取【天子命格】碎片，以魔功吞噬，改己身命格，已经到了临门一脚，最后关键……” “哈哈哈哈哈！！！！” 董卓狂笑出声，整个地宫甚至微微颤动。 接下来，他更是语出惊人！ “貂蝉！” “你传老夫【饕餮魔功】，待老夫吞了刘协小儿，以他这位活天子的命格为药引，便可造就老夫自己的天子命格！” “他日老夫逆天改命，建立董氏皇朝，你便是老夫的开国皇后！” “你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后悔在老夫身上的投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地宫魔气纵横。 董卓便是那魔气源头，如一团漆黑旋涡，深不见底，又恐怖骇人！ 貂蝉柔弱的身躯，好似巨大泥潭中，仅有的一朵白莲。 虽出淤泥而不染，却脆弱不堪，摇摇欲坠…… …… ………… 当夜。 一轮残月，被乌云遮蔽笼罩，只偶尔洒下惨淡微光。 貂蝉走出地宫。 静静的，在夜色下缓步前行。 许久，貂蝉才抵达太师府内她自己的居处。 一座幽静的水榭，被荷叶莲花围绕，幽静淡然。 水榭内，竟有一眼温汤池，散发着柔和的热气。 一名婢女静立池边，显然恭候多时。 看见貂蝉进来，婢女熟练的为她褪去所有衣裳饰物，目送她浸泡在温汤池中。 此刻，貂蝉绝美但白皙的面容，也浮现出一丝血色。 但她表情变幻，时而流露出痛苦之色，甚至银牙紧咬，身体微颤。 许久。 她终于洗去身上最后一丝血腥气，神情也随之舒缓。 “有消息吗？”貂蝉如梦呓般开口。 池边，婢女跪伏在地，语气极为恭谨。 “启禀圣主。” “净土有信传来，寒月圣主的一切行动，您都不必参与。” “您的任务仍是蛊惑董卓，令大汉内乱。” 貂蝉疲倦的点点头。 “明白了，长姐的计划不变。” “仍是借大汉国土……开创新朝……” 第109章 游长安 翌日。 大楚使团的辇车，自鸿胪寺官署缓缓驶出，在长安城内招摇过市。 辇车内，范离以最舒服的姿势躺着，视同车女子如无物。 与他同乘一车的，却不是长乐公主。 公主自从被召去未央宫，每日陪伴在汉帝身边。 此刻，乘车的乃是寒月圣主。 “你到底想做什么？”寒月圣主冷声质问。 “游街啊。”范离笑道：“本公初到长安，正要领略城中美景。所谓‘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难道圣主不好奇？” 他随口一问，却正中寒月圣主的心思。 她幼年贫苦，侥幸入道修行，未享受过一天俗世繁华。 成为净土圣主后，为了维持超然脱俗的形象，更不敢露出半分物欲。 长安盛景，早已令她心动。 偏偏范离是寒月圣主的击杀目标。 与他同游长安，岂不荒唐？ “范离定是依仗大庭广众，令我不便出手暗杀！”寒月圣主在心中恼怒道。 这次，她真就猜对了。 范离与寒月圣主一同出游，在辇车离开鸿胪寺时，消息已经传到曹操、刘备、孙权耳中。 长安城内，这三家的眼线无处不在。 使团辇车不论走到哪里，行踪都被准确掌握！ 范离也是无奈。 难得来一趟长安城，不逛逛实在可惜。 但想畅快游玩，又不必时刻提防寒月暗，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带在身边。 否则，大乘境三品的暗杀，范离如何防得住？ “罢了，距离庆典还有数日，总有机会在暗处下手。” “我也难得出一趟净土，难得长安美景，不游览一番实在可惜！” 寒月圣主如是想，也就没了动手的念头。 游长安。 范离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去寻访美食。 什么叫水盆羊肉，哪个是胡麻饼？ 范离不去那些有名厨坐镇的酒楼，专挑街边小摊，甚至是货担郎。 “火晶柿子~~~！” 听见有人叫卖，范离眼睛都亮了。 他把那货担郎拦住，问道：“你这卖的真是火晶柿子？” 货担郎见范离衣着气度不凡，身后一架豪华辇车更是官家才能用的，吓得当场便要磕头。 “哎哎哎，我是买货的，你是卖货的，磕头作甚？”范离拦住笑道：“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火晶柿子？” 货担郎吓蒙了，结结巴巴道：“小人……小人确实是卖火晶柿子的，但恐怕……恐怕不是大人口中的传说之物。” 范离也才意识到自己失言。 前世他追剧时，被某大热古装剧中的火晶柿子种草，念想了许久。 但真到了长安本地，火晶柿子只是稀松平常的东西，哪里够得上‘传说’？ “给我来十斤。”范离笑着，随手丢给货担郎一颗金豆子。 这世界，并非人人都有条件修炼。 除了天赋，更要有资本。 小民百姓的一生，也如范离穿越前的一样，平平淡淡而已。 他没有准备大汉的货币，但想着黄金是硬通货，到哪儿都能用，便随身带了些金豆子。 “啊？这！？” 货担郎接过金豆子，顿时傻眼了，又赶忙再跪。 “大人给的太多，小民实在找不开。求大人饶过小民，十斤火晶柿子就当是孝敬大人的。” 十斤柿子，连半两碎银都不值，更何况黄金？ 货担郎只当范离故意刁难，吓得如筛糠般浑身颤抖。 辇车里，寒月圣主也很郁闷。 她想见识长安的繁花富贵，可眼下，竟陪着范离欺负街边小贩？ “以你大楚晋公的身份，如此卑鄙行径，不觉羞耻么？” 寒月圣主满含鄙夷的声音，从范离身后传来。 他一脸问号。 自己花钱买东西，哪里就卑鄙了？ 范离随即恍然大悟！ 靠，居然被误会了？ 他把货担郎搀扶起来，又将金豆子稳稳塞进对方手里。 “老哥，我真是来买柿子的，这钱你拿好，不必找零。” 范离说完，不顾货担郎目瞪口呆的表情，拎起柿子便扬长而去。 辇车里，寒月圣主板起脸，目光不善的盯着范离。 但见他用一根空心秸秆，‘噗’的刺入火晶柿子里，又吸出满口的果汁果肉，随即面露享受状，倒是让寒月圣主也有些期待。 只是，范离是她必杀之人，怎好开口要人家的吃食？ “圣主尝尝？”范离瞥一眼寒月，笑问道。 他倒没指望拉进两人的关系，只是十斤柿子果然买多了，吃不完也浪费。 可惜团团不在身边，否则喂它也好过喂寒月。 “哼！”寒月却板着脸，自持身份。“本圣主是什么身份？稀罕你这市井之物？” 范离耸耸肩，不吃拉倒。 只小半天功夫，他又买了胡麻饼、手撕羊肉、油锤等。 虽然是街边小吃，却也代表长安风味。 范离吃得津津有味，寒月圣主终于坐不住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 “啊？”范离嘴里塞满羊肉，正吃得满嘴流油。“怎么？圣主有事？” 寒月圣主面如霜雪。 “纵然要用膳，你就不能寻个体面的去处？这一路行来，本座也见到聚仙楼、琼林楼、邀月楼等，哪个不比这些强？” 期望越高，失望也越高。 寒月圣主正是满肚子怨气，看范离也越发不顺眼！ 但她这通发泄，却被范离看透了心思。 “原来，圣主也不能做到超然外物、无欲无求？” “梵音净土？” “心在俗世，凭什么自称净土？” 范离暗自冷笑，随手将羊肉放在一边。 “莫非圣主饿了？是本公考虑不周，只当圣主修为通天，早已辟谷，不稀罕凡间美食。” 寒月嘴角一阵抽搐。 以她的身份，怎么好承认自己嘴馋了？ “我当然是不饿的！”寒月圣主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那好。”范离笑道：“本公吃饱喝足，正要散步消食，便不坐车了。若圣主不介意，与本公一道步行游览长安城如何？” 寒月闻言，气得直跳！ 连辇车都不坐了？ 他难道故意怠慢自己？ 只是还没来得及抗议，又听范离道：“本公听说，长安商铺云集天下奇珍，许多商品就连楚都彭城都买不到，确实是逛街购物的好去处。” “本公难得来一趟长安，若不买上几件稀罕玩意留作几年，那真是白来一趟。” 说完，他才像想起寒月似的。 “圣主，您对逛街购物感兴趣吗？” 寒月一愣，心中反复挣扎。 她一再确认范离脸上的表情，真诚不似作为，终于放下了防备。 “我对购物……不感兴趣。” “但既然与你同行，便也一道看看吧。” (本章完) 第110章 买买买 女人不能拒绝逛街购物，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这道理，范离穿越前就懂。 嘴上说不要，但逛完两条繁华长街之后，寒月圣主越发兴致勃勃。 “接下来你想去哪？”她很是期待的问道。 听语气，全没有刚出门时，一副要拔剑捅死范离的样子。 范离却忍不住翻白眼。 明明是这女人想继续逛街，却问自己想去哪？ 逛了两条街，几百家商铺，她真不累啊？ 寒月随手买下的商货，足够堆满一个小仓库。 而且在范离看来，大部分商品对她根本毫无用处。 “圣主，逛了这么久，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范离也不顾上话语中的歧义，疲倦的说道。 逛街这法子，以后真不能对女人用了。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这就结束了？”寒月难掩失望。 她抬头望天，发现夕阳西垂，确实有些晚了。 但要她服从范离的指挥，也绝不可能。 寒月想了想，抬手指着前方一座富丽堂皇的八角楼。 “陪你逛完最后一家，咱们便回去。” “刚才是你说的，长安商铺云集天下奇珍，不想白来一趟。” 范离脸颊一阵抽搐。 刚才？ 那特么已经是半天前的事了！ 他瞪眼去看八角楼的招牌，【云绣坊】三字，分明是出售女子成衣的店铺。 范离也想起，【云绣坊】是少数聘用修行者为绣娘，出品的成衣都是灵宝，能分出天、地、玄、黄品级。 故而，【云绣坊】是天下女子修行者的最爱。 在大楚，正是由范氏商行垄断了【云绣坊】的成衣代售权。 “也罢！” “【云绣坊】源自大汉，楚、明两国只有分店。其中品阶最高、最有价值的精品成衣，只在长安总店出售。” “便是小妹月华看上了哪款新品，也只能辗转来长安求购。” “今天既然来了，我好歹给小妹、乌骓她们买上几件，全当是礼物。” 范离这般想着，便与寒月圣主一道进入云绣坊。 八角楼，共分三层。 范离不用问便知道，虽然一楼商品琳琅满目，但真正精品只在三楼。 他直奔楼梯方向，倒让寒月有些惊讶。 “急什么？”她紧跟着问道：“一楼还没逛呢。” 范离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 “你好歹是净土圣主，这些货色也能入你的眼？” 寒月闻言微愣，再仔细看看周围。 果然。 这些成衣做工还算精巧，但用料却是平常，品阶也低。 大多是黄级灵宝，最多也只到玄级一二品而已。 她不由得脸颊微红，平日冰山般的气质几乎维持不住。 上到二楼，寒月心说范离是对的。 这里的商品，大多都存入水晶雕琢的展柜中，可见其价值。 稍差些的，有玄级八九品。 甚至，地级也不在少数！ 寒月圣主有些心动。 她苦修多年，孑然一身。 除了手中这柄【凝霜剑】是地级九品灵宝，平日穿戴的衣裳服饰，品级都不太高。 寒月圣主刚有了试穿的兴致，却发现范离绕过一圈，沿着楼梯扶手继续向上走。 “二楼商品你也看不上？！”寒月很是惊讶的追上去。 范离懒得理她，闷头继续爬楼梯。 这次，寒月却不生气。 她突然明白，范离看不上眼前的商品，说明三楼果然有好东西！ 只是两人刚上三楼，却有一道如墙壁般的灵气，阻隔了前进的路径。 “客人止步。” “【云绣坊】顶层，仅为本店天级会员开放，需出示天级会员卡，方可入内。” “若无会员卡，便请原路返回，楼下也有不少精品可供客人挑选。”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干瘦如柴，半截入土的模样。 他语气还算客气。 凭着化神境九品大圆满的修为，老者便是这间【云绣坊】总店的掌柜。 老掌柜上下打量范离，心中暗暗惊奇。 此子穿戴不凡、贵气逼人，怎么修为只在炼气境？ 长安城中，没听说哪家豪门望族有一位天生废柴的公子哥。 再看范离身边的寒月圣主，老掌柜突然瞪大双眼！ 自己竟看不透对方修为？ 老掌柜反复打量寒月圣主，心道：“看她的年纪，与那公子哥应是同岁？莫非身怀异宝，隐藏她的真实修为。” 老掌柜这念头刚起，就见寒月圣主抬起右手，用食指轻戳灵气墙壁。 “不知好歹！” “敢直接触碰老夫的灵气结界，她的手指保不住了！” 老掌柜皱眉，刚要劝阻，却感觉胸口发闷。 灵气结界‘噗’的一声，便被寒月圣主戳破，化作无数气泡消散在空中。 “咳咳咳咳！”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硬闯本店？长安城内天子脚下，你不怕王法吗？” 老掌柜压制着胸中翻滚的血气，满脸惊恐望向寒月圣主。 他以为遇上了打劫的，更惊恐对方一指破结界，自己远不是对手！ “唉唉唉，你干嘛？”范离瞪向寒月。 “我……” 她刚才没注意听老掌柜说话，只看见一道薄薄的结界，竟然阻挡自己前进，便随手破了。 “咱们是来购物的，又不是抢劫，你破人家结界作甚？” 范离一边说着，一边掏口袋。 终于，他摸出那张几乎从未用过的【云绣坊】天级会员卡。 “你们……” 老掌柜几乎又要吐血！ 既然有会员卡，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意外受伤，他至少要休养半月才能恢复！ “我们还不能进去吗？”范离见老头只顾着惊讶，却不让路，心中疑惑。“难道会员卡过期了？” “不！啊，尊客请进……” 老掌柜惊魂未定，赶忙为二人让路。 终于能见识三楼的藏品，寒月圣主步伐加快，心中十分期待。 但让她惊讶的是，三楼整层，仅仅竖立着五台展柜。 水晶展柜内，各有一尊人形雕塑，穿戴着仅在总店三楼售卖的【云绣坊】顶级成衣。 “好美！”寒月圣主轻呼出声。 她意识到自己失态，生怕被范离讥笑。 但用眼角偷瞄，男人却比她更专注欣赏商品。 五件女装，都如仙衣般气质出尘、美轮美奂。 “听说范离富可敌国，他若把这五件衣裳全部买走，我怎么办？” “地级五品、六品、七品、八品……天啊！竟有一件地级九品宝衣？与我的【凝霜剑】同品级？” “不行！至少这件要留给我！” 寒月圣主拿定主意，又去看展柜上的价格牌。 一长串‘九’映入眼帘。 “天呐，这么贵！？” 这次她彻底没忍住，惊叫出声…… (本章完) 第111章 镇店之宝 范离正专注欣赏商品，却被寒月的尖叫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寒月要对自己出手！？ 等听见‘这么贵’三字，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贵吗？ 九百九十九万颗灵石而已。 灵石算什么？ 修行者的通用货币，但数量堆积到一定程度，反而会严重贬值。 就如同范离前世，那些被垄断的核心领域技术专利，都是用钱也买不到的真正重宝！ 眼前这些明码标价的灵宝衣裳，在范离看来，也不过是寻常商品而已。 突然！ 范离心念一动，猜到些什么。 他转身看向寒月圣主，见她因失态正万分尴尬，甚至背过身不敢面对自己。 “圣主觉得这五套衣裳如何？若是喜欢，本公可以全部买下……” “不行！” 寒月却误会了。 她以为范离要全部买走，一件不留给自己。 虽然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寒月根本拿不出足够的灵石，买下五件衣裳中的任何一件。 刚才逛街购物，已经花去了她大半积蓄。 说出来没人相信，梵音净土号称世外圣地，又号称要庇护天下苦难女子，凡如净土者都是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净土内的大部分修行者，都过着至简至朴的修行生活。 净土有多少底蕴积蓄？ 寒月不知道。 至尊圣主瑶光，一人掌管净土库藏。 寒月同为圣主，也只能每年领取定额资源，包括法宝、丹药、灵石。 况且她只修剑道，不事经营，也不外出寻宝，净土分发多少资源，便是她的全部家当。 “不行？” 范离挠头。 “本公是想买下五件衣裳，全部转赠圣主，原来圣主看不上啊？” “啊……”寒月圣主也懵了。 如此昂贵的宝衣，范离却要送给自己？ 这？ 她摇摇头。 范离是自己必杀之人，怎能收受他的好处？ “他一定没按好心，难道想收买我背叛净土？” 寒月圣主心中恼怒。 她与净土诸位圣主多年的姐妹情，岂是几件地级宝衣能比的？ 她甚至觉得，范离故意羞辱自己！ “哼！” “本座堂堂净土剑之圣主，会稀罕这些外物吗？” “晋公还要买什么东西，只管自便！本座有些乏了，先行返回鸿胪寺，告辞！” 说完，寒月圣主拂袖而去。 【云绣坊】老掌柜都听傻了。 净土圣主？ 难道是传说中，聚集这世间最强女修行者的梵音净土？ 刚才那位失态的绝美女子，原来是净土圣主、大乘境强者？ 难怪自己的结界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至于眼前的年轻人……晋公？ 老掌柜也听说过，大楚使团抵达长安，正使乃是大楚国晋公兼丞相，范离。 万万没想到，【云绣坊】竟来了两位如此尊贵的客人，自己险些怠慢！ “贵人。” 老掌柜不敢明说范离的身份，只保持着更卑微的姿态侍奉，哪怕范离仅有炼气境修为。 “贵人远来，【云绣坊】不胜荣幸。” “若贵人看中这几件地级上品宝衣服，本店愿以五折价格出售。” 范离闻言一愣：“哦？” 五折？ 这优惠力度着实有些大了，甚至可能是成本价，毫无利润可言。 但凭他的身份，【云绣坊】想要主动结交，确实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云绣坊】在大楚国的生意，全凭范氏商行关照。 “也好。”范离点点头。“全部打包吧。” “是。” 范离消费能力之强，老掌柜却完全不惊讶。 但凡他在五件地级宝衣之间犹豫挑选，都不配大楚晋公的显赫身份。 “除了这五件，贵店应该还有宝贝没拿出来。”范离笑问道：“我说的对吗？” 他盯着老掌柜，自信的眼神早已看穿一切。 “贵人明见。” 老掌柜赶紧承认，不敢有丝毫隐瞒。 他心中仍忍不住暗暗吃惊，如此年轻，修为如此低微，却能把持一国权柄。 这位大楚晋公，果然不是凡人啊！ 三楼还藏着镇店之宝，这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范离见对方惊讶，也不自傲。 毕竟是【云绣坊】的总店，又有化神境九品的老掌柜亲自坐镇。 区区几件地级宝衣，还不配做镇店之宝。 天级，应该是有的。 先前要送寒月五件宝衣，他另有计较。 至于真正的镇店之宝，范离志在必得！ “贵人容禀。”老掌柜有些紧张道：“三楼尚存一件宝物，却不是灵石可以购置的。” 范离闻言大笑：“本公要的，正是多少灵石都买不到的宝物！” “那……” 老掌柜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询价。 “天级一品【紫绶衣】，合道境以下无法破防，合道境伤而不坏，还可受大乘境一品三击，保管穿戴者毫发无损。” “请问贵人，开价几何？” 范离听完商品介绍，心中大呼‘卧槽’！ 不愧是天级一品，【紫绶衣】的防御效果强得惊人！ 只可惜，偏偏是女装？ 如果范离能穿【紫绶衣】，连大楚皇宫那位陈公公想杀他也将极难。 这种宝贝可遇不可求！ 范离甚至不奢望，世上还能有同款男版【紫绶衣】。 “无论如何都要买下！” “送给小妹月华、乌骓……又或是项宁？” “该死，偏偏【紫绶衣】只有一件。” “系统奖励【皇帝的内衣】也是天级灵宝，应该不输【紫绶衣】，可惜任务还没完成。” 范离一边在心中纠结，一边估算好了代价。 他对老掌柜一字一句道：“未来十年，范氏商行一切物资原料，云绣坊可不限额采购。” “真的！？” 老掌柜瞬间动容。 云绣坊拥有的，是顶级技艺、具备精深修行境界的绣娘。 缺少的，却是各种珍奇材料。 其中部分原料，在大汉国境内根本没有出产！ 若范氏商行开放原料采购权限，云绣坊有把握在十年内，至少织出三件不输【紫绶衣】的天级宝衣！ “好！”老掌柜甚至不用请示上级，当机立断道：“贵人一诺千金，云绣坊接下此单！” …… ………… 寒月离开云绣坊，并未返回鸿胪寺。 她心烦意乱，在长安城中漫无目的的闲逛。 偏偏此刻，又没了欣赏美景的心情。 直到一轮新月挂在天边，寒月圣主察觉自己耽搁许久，这才匆匆返回居处。 “这是什么！？” 走进房间，她惊讶的发现竟有五件檀香木盒，放置在自己床头。 逐一打开查看，圣主脸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时而惊喜如获至宝，时而又懊恼烦躁。 只因，云绣坊的五件地级宝衣，都在木盒中盛放着。 (本章完) 第112章 面圣 “宣~” “楚国使臣，觐见陛下！” 一声长长的唱喏。 范离终于获准，进入未央宫面圣。 按国礼，汉帝刘协应该在楚国使团抵达的当天，便隆重接见范离。 现在，却已是第三日。 楚、汉是友邦，长乐公主又刚刚嫁入大楚不久。 像这样怠慢国使，极不合理。 但范离却不介意。 他知道，汉帝刘协对项宁极为亲切，也重视楚、汉两国邦交。 刘协只是讨厌自己，就像他厌恶权臣董卓一般。 御座之上，刘协正襟危坐。 气度雍容尊贵，但也难掩文弱。 “奸佞之臣！” “欺辱朕的乘龙快婿，看朕如何为项宁出口恶气！” “朕惹不起董卓，还惹不起你范离么？” 果然。 刘协有这般心思。 他看着御阶之下，仅有炼气境的范离。 这是多么的弱小啊，就仿佛一只蚂蚁，自己轻松就能将他捏死。 刘协心中涌起强烈的自信。 “莫非朕看走眼了？” “被这种孱弱之臣架空，项宁女婿其实难堪大用？” “可他在【三帝会盟】是的表现，确实不比朕逊色……” 刘协正胡思乱想，却发现范离昂首挺胸，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朝会已散，文武百官退场，董卓更是不在。 未央宫里空空荡荡，只有刘协、范离和值守的太监侍卫宫女。 刘协板起脸来！ “范离，你为何不跪拜？” “身为楚国公卿重臣，连基本的礼节都要朕教你吗？” 范离正想着，如何高质量完成系统任务【天下第一奸臣】。 买了天级一品【紫绶衣】却不能穿，他现在很难受。 “陛下在教我做事？”范离抬头，皱眉瞪了一眼刘协。 “你！？” “放肆！无礼！” 刘协大怒。 宫殿之内，回荡着他的骂喊声。 声音很大，却也很寂寞。 殿内的太监、侍卫、宫女，一个个如木雕泥塑般，根本不敢有动作。 长安城早已经传开，董太师与楚使晋公以兄弟相称。 范离当然也知道。 “你叫啊，叫得再大声点？”范离在心中吐槽：“就凭有个便宜兄弟董卓，二爷我在长安横着走都没事。” 无能狂怒。 刘协发泄完，发现无人回应自己，范离更是老神在在，全然没被自己的威严震慑住。 他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朕不与你一般见识，速速行跪拜礼，再谈正式。” 然而，御阶下那个男人依旧挺拔站立着。 范离懒洋洋开口道：“请问陛下，以我的身份，应当向你下跪吗？” “难道不应该吗？”刘协板着脸反问。“朕是汉帝，又是楚帝项宁的岳父。你身为楚臣，朕也算你半个君主，你凭什么不拜？” 范离摇头：“世人皆知，楚帝以‘父’待我。如此算来，我与陛下并无君臣关系，而是亲家。” “亲……！？” 刘协憋了半天，竟真不知如何反驳。 “我那个无用的女婿啊！” “他认贼作父，害得朕也跟着丢人！” 刘协纠结半天，终究不耐烦的挥挥手：“罢了罢了，赐座！” 范离微笑着点点头：“多谢陛下。” 好歹听到一句客气话，刘协却更加郁闷。 怎么大楚的权臣，也如我大汉的权臣一样难对付？ 公事公办，范离先交接国书，恭贺刘协收服神兽【玄武】。 刘协表面客套几句，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范离就是一阵阴阳怪气。 “我大汉的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汉、楚、明三国都有神兽降世。” “现如今，大汉、大明神兽都已降服，楚国神兽却迟迟没有出现。” “莫非，楚国有奸臣作祟，搅乱国家气运，以至于神兽不肯现身？” 刘协说完，心中那叫一个痛快！ 爽！ 平日不敢对董卓说的话，今天却敢对范离说。 范氏在楚国权势滔天又如何？ 这里是大汉！ 是朕的天下！ 他范离难道还敢欺负朕？ “哦？” “国有奸臣，神兽不出？” 范离瞥了刘协一眼，表情似笑非笑。 “有……有什么问题吗？”刘协心虚，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体态肥硕的可怖身影。、 “没什么。”范离拱手道：“那本公便恭喜陛下，坐拥满朝忠良贤臣。” 刘协尴尬不已。 脸有点疼，而且是自己打的。 范离饮一口茶水，又道：“说起来，本公与董太师确实投缘，陛下可知为何？” “为……为何呀？” 刘协听见‘董太师’三个字，心里便是一阵发毛，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前日董太师在府中设宴，本公前去赴宴。” “董太师曾言，他少读书，不知上古先贤名臣，是如何处理君臣关系的，要向本公请教一二。” “本公答曰：上古名臣，首推齐之管仲、秦之吕不韦、楚之范增。为人臣子，应当以这三人为榜样。” 刘协闻言一愣。 管仲、吕不韦、范增？ 这三人确实是上古名臣没错，但他隐约想起些什么，便感觉怪怪的，甚至心中十分的不舒服。 “为何……偏偏是这三人呢？”刘协试探着问道。 范离呵呵一笑。 “这三位上古名臣，都像对待孩子一样，疼爱着自己的君王。” “齐之管仲，秦之吕不韦，都被各自的君主尊为‘仲父’。” “楚之范增，被楚霸王尊为‘亚父’。” “齐、秦、楚三国，都在这三位名臣手中达到顶峰。” “由此可见，只有把君主当做自家孩子来看待，才配称得上忠臣、贤臣、名臣。” 范离说完抬头，望着御座上如坐针毡的汉帝刘协，最后又补了一刀。 “本公便是如此，与董太师分享为人臣子的心得的。”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询问董太师。” 这些都是现编的鬼话，但范离赌对方没这么大胆子。 刘协果然是连连摇头！ “不必！” “真的不必！” “朕信你说的！” 在任何时候，刘协都不愿意主动招惹董卓。 尤其可能要被迫认干爹！ 他脸色惨白的望向范离，心说这人太可怕、也太可恨了！ 原本以为冷落他几天，能为好女婿出口恶气。 没想到，楚、汉两大奸臣臭味相投，居然互相分享奸臣心得了？ 天啊！ 朕是高祖血脉，炎汉天子，岂可认臣为父？ (本章完) 第113章 天下第一奸臣 “长乐公主到~~~~~！” 突然有太监通报，竟是长乐公主不请自来。 刘协闻声，面色缓和许多。 长乐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宝贝女儿，是他的心头肉。 只要一想起自己苦苦支撑，做这了无生趣的大汉皇帝，但至少能为女儿遮风挡雨，刘协便觉得这辈子也值了。 “儿臣拜见父皇。” 长乐公主在御阶下站定，款款施礼。 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她的一颦一笑如同这世上最完美的艺术品。 高贵，优雅，精致。 刘协凝望着自己此生最优秀的‘作品’，胸中自豪感油然而发！ “快，快给公主赐座。”刘协回过神来，赶忙下令道。 长乐公主转一身，轻移莲步，朝着正发愣的范离走去。 什么情况？ 她来干嘛？ 范离头顶一堆问号，没来得及反应，公主已挨着他坐下。 未央宫中，宽敞空旷。 偏偏公主却与范离挤在一张席位上。 “喂，有点挤。”范离小声提醒道。 “本宫不嫌弃。”长乐公主用更微弱、也更撩人的声音回道：“莫非，你嫌弃本宫？” 范离挑挑眉。 当着刘协的面，还有未央宫无数太监、宫女、侍卫。 长乐到底想干嘛？ 搞事情可以，但别搞本公行不行？ 但长乐公主好歹算是‘自己人’，范离也不好翻脸，只好忍着。 “你……你们……！？” 刘协震惊，目瞪口呆！ 他的第一反应，自己最骄傲的长公主、心头肉，难道与楚国奸臣范离有私情？ 但刘协又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 不可能的！ 朕的女儿，大汉明珠，净土高徒，大楚皇后！ 岂会做出如此不尊礼法、不知廉耻的勾当？ 一定是范离，仗着他在楚国的权势，欺负楚帝项宁还嫌不够，居然连带朕的长乐也一并欺负！？ “朕好糊涂啊！” “当初朕怎么没想到？项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能保护朕的长乐？” “这该死的范离！” “色字头上一把刀，朕希望他被千刀万剐！” 刘协只顾着胡思乱想，却没看见长乐公主的小动作。 公主与范离紧挨着，原本动作就十分暧昧。 她竟还探出素手，从刘协看不见的角度，放肆的在范离上身游走。 “唉？你摸我干嘛？”范离吓了一跳。 触感虽然柔软舒适，但未央宫也不是放纵享乐的地方吧？ 更何况，还当着长乐她爹的面？ 这娘们玩得好刺激啊？ 范离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感觉范离感觉怀中一轻，分明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不好！”他在心中惊呼。 范离随身携带一件巴掌大小的木盒。 那是【云绣坊】附赠，可变化大小，专于收纳【紫绶衣】的灵宝木盒。 范离一时失察，居然被长乐公主偷了去！ “还给我！很贵的！”范离一把握住长乐公主的纤纤玉手，满脸肉疼。 “大胆！你在做什么！？” 御座上，汉帝刘协没看见长乐的小动作，却看见范离放肆抓住他的宝贝女儿！ 好个范离！ 他果真敢对朕的长乐动手动脚！ 还当着朕的面？ 范离闻听怒吼，倒是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但他立刻后悔了！ 长乐公主如泥鳅般滑溜，成功把手抽走，还一副柔弱受害者的可怜模样。 时而含泪看着范离，时而抬头望向御座上的汉帝。 “对不起嘛，本宫听说【紫绶衣】居然被人买走，一猜就知道是你。” “如此昂贵的宝物，长安城也只有你与董卓能买得起。” “本宫真的很喜欢【紫绶衣】，就请晋公送给本公吧？” “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娇柔妩媚的声音，只有范离能听见。 “送个屁！” “你知道多贵吗？” 范离低声抗议。 长乐公主用眼角眉梢勾了他一眼，突然起身，快步走到御阶下正中位置，‘噗通’一声跪下。 “啊？长乐，你怎么了？” 刘协顾不上向范离问罪，心疼的急急起身询问。 长乐还没说话，先就有几滴泪珠从她眼角滚落。 滴滴答答落在御阶上，摔碎成好几瓣。 这一刻，汉帝刘协的心也仿佛摔碎了。 他愤怒之际，昂首挺胸道：“长乐莫哭，万事有父皇为你做主！父皇好歹是大汉天子，定能为你撑腰！” “呜呜呜呜……” 刘协说完，便听见长乐公主哭得更伤心了。 “请父皇……屏退左右……但要留下范离。” “嘶！？” 刘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怒吼消退三分，望向范离的目光不似先前那般凶狠，却越发惊疑。 听女儿这语气，她与范离似乎真有什么？！ 自古以来，皇宫秘闻可比市井精彩多了。 莫非，女儿和范离…… “尔等全部退下！” 刘协一声令下，未央宫内值守的宫女、太监、侍卫全部撤走。 “好女儿，你慢慢说？”刘协轻声安抚道。 “嗯。” 长乐公主泪眼婆娑，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三分。 范离也有些坐立不安。 他隐隐有一种直觉：偷走【紫绶衣】只算小事，这娘们还有坏水没吐出来？ “启禀父皇……” “女儿不慎，怀了范离的孩子。” 话音落下之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 未央宫内，落针可闻。 汉帝刘协目瞪口呆！ 大楚晋公表情呆滞！ 只有长乐公主不甘寂寞，又轻轻抽泣几声，却有火上浇油的奇效。 “这厮！竟比董卓还可恨！” “董卓不过是把持朝政，架空皇权！” “范离他竟敢染指后宫？” “啊！！！！朕要杀了他！！！！” 汉帝刘协心中翻江倒海，几次想要拔出秦皇剑，把仅有炼气境修为的范离斩杀当场。 但他又突然想起，女儿已经怀了范离的孩子。 若是杀了他，自己那未出世的外孙，就变成有娘没爹的可怜娃儿了。 刘协浑身颤抖，但终于按下了心中杀意。 只是一双浑浊老眼，盈满了泪水。 “无耻恶贼，你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奸臣……” 刘协侧头凝视范离，眼神仿佛在说话。 “叮！” “检测，宿主得到汉帝刘协高度‘认可’！”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大汉第一奸臣】。” “宿主获得任务奖励：【皇帝的内衣】。” 范离一脸问号。 唉？ 发生什么事了？ (本章完) 第114章 外交辞令 范离稍感身体有些变化，是衣服的厚度增加了。 【皇帝的内衣】，居然自动穿戴上身？ 但无并任何不适感，显然身体的贴合度极好。 下一秒。 系统自动在范离脑海中展示【皇帝的内衣】外观。 原来，是一整套内衬的长衣长裤，款式与古装剧里的睡衣相似。 最大的特点是布料呈明黄色，并绣有数条九爪金龙。 难怪叫做【皇帝的内衣】。 入手天级宝物，刚才被长乐公主‘抢劫’的郁闷心情，稍稍消散些许。 可眼下怎么办？ 范离看着不远处，哭成泪人的长乐公主。 还有汉帝刘协，正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眼神望向自己。 “看什么看？” “你女儿胡说八道，本公的清白就不值钱？本公这一世还是童子身呢！” 范离在心中吐槽，却又不便揭穿公主的谎言。 万一公主有什么计划，需要自己配合？ 范离甚至发现，汉帝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 他投来的目光依旧是厌恶和抵触，但又像是老丈人嫁女儿？ 讨厌范离，只因他是拱白菜的那头猪？ “范离。”汉帝咬牙念出他的名字。 “额，在？” 汉帝似在挣扎、纠结？ 过了许久，他才长叹一声：“唉，你且退下，朕与长乐有话要说……” …… ………… 范离被‘请’出了未央宫。 他思索一阵，还是猜不透长乐的轨迹，索性也不再多想。 正要返回鸿胪寺，范离还未走出皇宫，却又被一人拦住。 那人高大挺拔、英武不凡。 居然是吕布？ “晋公，真巧啊。”吕布拱手施礼，嘴上说巧，但分明一直在这等他。 范离心念电转，猜出对方来意。 自己奉诏入宫面圣，这事肯定瞒不过董卓。 派吕布前来，分明是向他打探消息。 毕竟在董卓眼中，范离与他该是同一阵营的？ “哦，是奉先贤侄啊。”范离笑着还礼。 刚才还器宇轩昂的吕布，闻言脸上笑容一僵，显出几分尴尬。 四处认爹的坏处，就是见人矮一辈。 范离也在心中鄙夷。 曾经三国武力天花板的设定，被吕布糟蹋到茅坑里去了。 他在心中吐槽，表面客气道：“贤侄莫非专程在此等我？董太师有话要交代？” 范离直接把话挑明了。 凭吕布的智力值，反而不知如何应对。 “啊……这……是的。”吕布谎话编不下去，心中又道：“义父与范离该是盟友没错，说话何必拐弯抹角？” 他一边与范离同行，一边索性说出此行目的。 “义父想知道，晋公与陛下都谈了些什么。” 呵！ 蠢货！ 真要是有什么秘密，能让你知道？ 难怪在范离穿越前的历史中，董卓死后，吕布不仅未能接管董卓势力，甚至被狼狈驱逐出长安。 “只是讨论两国邦交事宜，并无特殊。”范离悠悠道。 “哦？”吕布却仍催促道：“劳烦晋公，详细说与吕布听？” 范离微微一笑。 “好！” 说就说，但就怕说了你也听不懂。 “本公在未央宫，与汉帝陛下亲切会面。” “本公代表楚帝，向汉帝陛下致意深切的慰问。汉帝表示感谢，也向楚帝表达问候之情。” “随后，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 “本公回顾了楚、汉两国悠久的邦交历史，汉帝也对两国人民的深厚友谊高度赞扬。” “本公表示，汉帝在位多年，大汉国取得惊人的进步，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硕果丰厚。” “汉帝陛下也说道，楚帝虽然登基时间尚短，但表现出卓越的政治天赋。他相信，在楚帝的领导下，楚国人民的未来将会更加美好。” “随后，本公与汉帝就三国当前形式深入交换了意见……” 范离滔滔不绝的说着，吕布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古怪。 什么情况？ 他在说啥？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又好像不似人言？ “这……” “听说范离年纪虽轻，却是才高八斗。曾在大楚骆湖诗会一鸣惊人，连吕城之主吕春秋，似也对他高看一眼？” “哎呀！原来是我读书太少，听不懂范离话中深意？” “这可如何是好？” “没办好义父交代的差事，还凭白损了自己的面子？” “我堂堂温侯，岂能被世人笑话是白丁？” “不行……面子要紧！” 吕布也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让他率军上阵杀敌，他自信能横扫千军！ 但平时不太读书，胸中墨水极少，也是事实。 他思来想去，终于得出一条妙计：装！ “反正大汉是义父一手遮天，范离又是义父盟友。” “料想汉帝也折腾不出什么幺蛾子。” “我先随便应承着，等回了太师府，直说范离坚决支持义父，让汉帝无计可施便是了。” 吕布拿定主意，表面还做仔细聆听状。 他时而微笑，时而点头，似乎对范离的回答非常满意？ “哟？吕布挺好玩哈。” 范离嘴上不听，心里却在嘀咕。 “我刚才说到哪了？” “在新形势、新格局下，继续维持亚太地区稳定局势？” “这特么他也能听懂？” “我要不要聊点量子力学？” 等范离说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吕布也擦了擦额头冷汗。 “妈的，一句都没听懂，这种活应该让李儒来干。” 吕布盯着范离看了一阵，确认他无话可说，便赶忙拱手道： “多谢晋公分享情报，吕布即刻回禀董太师，告辞了！” 呵？ 范离发现，吕布根本不用骑什么赤兔马，跑得飞快！ 幸亏这小子走了，否则范离无话可说，就只好背诵元素周期表了。 “青害李碧朋，探丹阳付奶……” 返回鸿胪寺，已是深夜。 长安城有宵禁。 宽敞的路面上不见行人，范离乘坐马车，能清晰听见车轮碾过每一块青砖发出的响动。 “太安静了，简直能拍鬼片。”他撩开车帘，探头向外看了一眼。 真黑啊！ 只有天上洒下的惨淡月光，勉强照亮前路。 “夜黑风高日，杀人放火时？” “我不会在这种时候遇上刺杀吧？” 范离胡乱想着，突然感觉车外阵阵寒意袭来。 不对！ 不是寒意！ 是杀气！ 辇车在狂暴的杀气中，被拆得四分五裂。 拉车的六匹骏马，与车身一并被斩成无数碎块。 鲜血迸发，染红了方圆十几米的地面。 车夫也被瞬间绞杀！ 范离端坐车内，凭他炼气境修为根本来不及反应！ 一柄灵气凝聚的长剑，如霜雪般冰寒刺骨，瞬间刺入他心口处！ 剧痛！ 范离仿佛感觉到生命在流逝？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但仍努力凝聚目力，想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范离只捕捉到一个身影。 那是一名身穿夜行衣的蒙面女子，站在远处树梢尖上，身后天边高挂一轮新月。 女人只踩着一片树叶，柔美的身段仿佛没有重量般。 范离倒地的瞬间，女人转身，踏空向远方遁去。 她也曾回头，最后再看范离一眼。 眼神中，似有愧疚与无奈…… (本章完) 第115章 报复 楚使遇刺，长安震动！ 汉帝传旨太医，不惜珍奇丹药，务必救活范离。 太师董卓震怒，命温侯吕布率领西凉兵，将长安城内翻了个底朝天！ 曹、刘、孙三家，各自派遣麾下军马，出长安城百里，搜寻一切可疑踪迹。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鸿胪寺。 范离醒来时，距离刺杀已过去整整五个日夜。 他感觉胸口被巨石压着，浑身骨头断裂，四肢无力，像极了穿越前经常听说的‘植物人’一般。 “我还活着？” 范离思索片刻，又觉得合理。 【皇帝的内衣】不愧为天级宝物，防御力惊人！ 他确实也很幸运。 刺客显然不知道【皇帝的内衣】的存在，凭着远超世间一般修行者的实力，竟然以为一击得手。 甚至没有确认范离死活，便仓促借月色远遁。 “晋公醒了！？” 三道声音同时传来，语气中满是惊喜。 范离看着眼前三人，正是曹操、刘备与孙权。 他气若游丝道：“多谢曹大人、刘大人、孙大人……” 曹操满脸愧色道：“晋公在长安城内遇刺，全怪我等护卫不周。” “公受此重伤，备之罪也！”刘备也道。 孙权面色铁青：“可恨我三家兵马搜查许久，竟未能找到刺客踪迹，不能为晋公报仇！” 范离察言观色，知道曹、刘、孙并非惺惺作态。 这三人胸怀大志，范离又是他们最重要的盟友。 范离遇刺，对三人绝没有半点好处，反而要坏三家大事。 他们此刻表现出的关心，绝对是真诚的。 “我昏迷了多久？”范离问道。 曹操苦笑：“五天五夜。” 范离算算时间，闻言皱眉：“即是说，明晚便要举行庆典？” 曹、刘、孙三人彼此对视，眼中都是无奈。 凭范离的身体状况，显然不宜出席庆典活动。 那也意味着，与范离同行的三千大楚侍卫，只能驻守在鸿胪寺周围，时刻护卫范离安全，不能轻动？ “刺客尚未找到，晋公有什么线索吗？”孙权小声寻问道。 线索？ 五天五夜过去了，纵然有任何线索，恐怕也已失效。 范离摇摇头：“凭她的本事，既然决定出手，便是有了十足把握全身而退。” 众人闻言沉默。 刺客的身份不难确认，正是寒月圣主。 她已经失踪五天，与范离遇刺时间完全吻合。 然而，没有真凭实据，楚、汉两国不可能仅凭猜疑，便向梵音净土兴师问罪。 “真是没想到，有我等三家威慑，她竟仍敢出手。”曹操感慨道：“女人心，海底针，我等今后行事千万小心，万万不可栽在女人手里。” 曹操这话，说者无心，范离却听者有意。 他也觉得奇怪。 “几番警告暗示，我以为打消了寒月行刺的念头。” “她怎又突然出手了？” “如果本就有退路，寒月为什么不早早动手？” “使团一路行来，包括我与她在长安城内游街，明明有无数次出手的机会。” “除非……” 范离突然明悟！ 寒月先前不动手，只因没有退路，无法确保活着从曹、刘、孙三家的追杀中走脱。 然而，她终究对范离出手了！ 那便是有了退路！ 寒月在长安城人生地不熟，她岂能凭空找出退路？ 有人援手？！ 定然是有人相助寒月，为她铺好退路，寒月才决定对范离行凶！ 到底是谁？ 范离微眯双眼，心中将长安城的势力逐一排查。 太师董卓？汉帝刘协？甚至是曹刘孙？ 众多势力之中，最强的是董卓，眼下最敌视自己的却该是汉帝刘协。 范离摇摇头，在看他来，这些人都没有杀死自己的绝对动机。 “寒月圣主终究是净土中人，难道净土在长安城还有势力？” 这个答案最合理，却也最无用。 范离才来长安几天？ 若净土在此地果然培植了势力，又岂是他能挖掘出来的？ “寒月这个臭女人，亏我送她五套衣服。还以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能哄骗她放下杀心。” “真狠啊！大乘境偷袭炼气境，我当时真以为要死了！” “但大乘境的攻击，好像也没特别恐怖？” “到底是她学艺不精，还是【皇帝的内衣】防御力惊人？” 范离胡思乱想着，又昏昏沉沉睡去，吓得曹刘孙三人赶忙招呼太医。 …… ………… 大楚，彭城，龙神殿。 系统奖励的十倍练功房，被范离安置在殿内。 如今，龙神殿已经成了彭城真正的禁地，即便是伪帝项冲也不许进入。 比起范府，这里的安全系数更高！ 两个蒲团之上，端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范离，都是闭目端坐，处在冥想静修的状态中。 同样的服饰穿戴，乍看像是镜中倒影。 若非要说两个范离有什么区别，便是有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家伙，蜷缩成团，在右边范离的怀中酣睡。 又过了许久。 右边的范离睁开双眼，神情古怪。 “怎么了？”清幽的声音从旁传来，是一直为他护法的乌骓。 “寒月圣主出手好重啊。”范离郁闷道：“五件地级宝衣，居然收不住她对我的杀心？” 乌骓闻言摇头。 “寒月是大乘境高手，号称世间第一女剑修。要收买她，好歹也用天级灵宝吧？” 范离苦笑：“原本有一件天级【紫绶衣】，有可能要送给你的。可惜，被长乐公主用无赖手段偷去。” “可能送我？”乌骓挑眉，一贯不苟言笑的脸颊上，表情精彩了几分。“主人若想哄女人开心，还是要专一些才好。” “哈哈哈！” 范离大笑，把怀中酣睡的团团也吵醒了。 “嗷呜~~~~~~~~~~！” 团团吼了一嗓子，像是在抗议，却奶声奶气的分外可爱。 范离低头看它，却满脸的纠结郁闷。 “天降神兽，真好啊？每天只是吃饭睡觉，居然从化神境一品成长到二品。” “我用两具身体日夜苦修，又有十倍练功房和范氏药行提供的大量丹药，至今也才炼气境九品大圆满，连筑基都未到。” 范离越说越伤心，简直想哭了。 乌骓闻言也道：“主人，不如你专心做个凡人，免得糟蹋修炼资源？最近你消耗的物资，都能培养好几个化神境强者了。” 最近，她也学会开玩笑了，这让范离很是郁闷。 “办正事吧。”范离缓缓道：“来而不往非礼也，由范氏商行牵头，暗中切断梵音净土在楚国的一切贸易往来。” “从今以后，梵音净土别想在大楚买到一针一线。” “圣主们再想培养新弟子，所需资源就请转去汉、明两国收购。” “虽然大汉物资匮乏，大明物价昂贵，但这一切与本公又有什么关系？” “我大楚一向崇尚贸易自由。” “所谓贸易自由，就是老子想不想跟你做生意，全凭老子心情！” “呵呵呵……” (本章完) 第116章 女人心 大汉，长安。 纵然几支势力挖地三尺，终究没能找到行刺大楚晋公的刺客。 然而，有一处地方，却是长安城的真正禁地。 那几支势力宁可去搜查汉帝的未央宫，也不愿踏足那里。 太师府，董卓的居处。 依旧是那座幽静水榭，微风拂过，袭来阵阵荷花的清香。 两女对坐，皆是无言。 面前的香茗已经凉透，却谁都没端起茶盏，略做品尝。 过了好一阵，有个丫鬟模样的快步小跑过来，在貂蝉耳边轻声说些什么。 “范离还未死。”丫鬟退下后，貂蝉轻轻开口道。 与她对面而坐的，正是寒月圣主。 谁也没想到，太师董卓的府邸，竟成了寒月圣主的退路。 最危险的地方，总能成为最安全的地方。 连董卓自己都没想到！ 终于等到最终结果，寒月圣主却连连摇头。 “这……不可能。” “我那一剑，确实不曾留手。” 她嘴上这样说，但心中却没有行刺失败的挫败感。 奇怪？ 为什么？ 貂蝉闻言，似笑非笑：“但是，你也未尽全力。” 寒月无言以对。 因为，貂蝉说的没错。 她没有故意留范离一命，但确实也没全力出手。 为什么不用全力？ 范离只有区区炼气境，刺杀他，难道需要大乘境三品的全力一击？ 心中如是想，寒月圣主便觉得自己没错。 更何况……不，仅此而已，没有别的理由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妹妹若再出手，可不许如此松懈了。”貂蝉调笑道。 梵音净土，同辈之间姐妹相称，圣主亦如此。 但论资排辈，十大圣主却也长幼有序。 第一圣主，即至尊圣主瑶光，是众圣主当之无愧的长姐。 貂蝉以‘妹妹’称呼寒月圣主，后者也不反驳，可见貂蝉的地位还在寒月之上。 “再出手？” “我要刺杀范离两次？” 寒月这样想着，心中只感觉烦闷无比。 她的心情，也全部写在了脸上。 貂蝉始终微笑着，反倒让人猜不透心思。 她也不纠结这个话题，又把话引到寒月身旁的五个木盒上。 “妹妹这五件衣裳，倒是漂亮得紧。便是董太师平日赏赐我的，也难有几件能与妹妹这些媲美。” 貂蝉说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上下打量寒月。 “妹妹平日总是身着男装，今天不妨换换口味？” “说起来，范离的品味着实不差，这五件衣裳都是极美的，与妹妹的身段也很相称。” 其实，【云绣坊】出品本就手工精湛，与范离的品味无关。 地级宝衣能自行调节尺寸，也不存在所谓‘身段相称’的说法。 “不……不必了！” 寒月圣主闻言，却是一阵心慌。 “范离送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哦，不稀罕？” 貂蝉微笑点头，也不说破。 既然不稀罕，为什么要随身携带？ 寒月圣主脸颊微红，她好歹读懂了貂蝉笑容中的讥笑意味。 “这些……这些都是地级宝物！” “便是带回净土，奖赏给后辈杰出弟子，也好过留在范离手里！” 寒月圣主嘴上说着，心中却暗暗惊奇。 从何时开始，自己竟如此擅长撒谎？ 没错，撒谎。 这脱口而出的假话，让寒月越发感到心虚和自卑，在貂蝉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妹妹说的极是，净土日渐强盛，妹妹功劳不小。”貂蝉却好像当真了，语气中满是夸赞。 寒月一时无语。 真要她将这五套衣裳送人？ 这如何舍得？ 五套地级宝衣，这可是范离花高价买下，也是她此生第一次收到男子赠送的礼物！ 怎么办？ 应该如何委婉表示，自己其实想将五套衣裳全部留着自用？ 但言而无信，她还有什么脸面以净土圣主自居？ 寒月正思绪纷乱，耳边又传来貂蝉的幽幽轻叹。 “妹妹莫慌，我是与你开玩笑的。” “这几套地级宝衣，妹妹只管收好，我不上报净土让长姐知道就是。” “啊！？” 寒月轻呼出声，心中涌起一股喜意。 但是，为何？ 她迷茫的望向貂蝉，后者已缓缓站起身来。 “这几日，妹妹便安心住在太师府，安全可保无虞。” “等庆典结束，长姐的谋划成功，整个大汉都是梵音净土的势力范围，妹妹也可畅行无阻了。” “妹妹且先休息，姐姐不打搅你了。” 貂蝉走了。 水榭之中，只剩寒月圣主一人。 董太师府邸。 永远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深夜，冷风阵阵。 仿佛有无数阴魂盘桓在太师府，要为自己的枉死讨个说法？ 唯独这座水榭，真就出淤泥而不染，像一朵亭亭而立纯洁的荷花。 许久，寒月圣主有了动作。 凭她的修为感知，可以确定整个水榭范围内，除自己之外再无任何人。 她望着眼前五个木盒，一阵纠结，一阵期待。 鼓起勇气，伸手，想要拿起一件衣裳。 但手僵在半空中，甚至微微发颤。 “圣主觉得这五套衣裳如何？若是喜欢，本公可以全部买下。” 范离几天前说过的话，此刻又在她耳畔回响。 终于！ 寒月圣主猛的捧起一套粉红霓裳！ 她狼狈但迅速的逃进香闺，还不忘放下珠帘落下，象征性的阻挡外部视线。 哪怕，水榭范围真的没人了。 片刻过后，她便换上了这套地级宝衣。 平日，寒月圣主都是中性装扮。 若非她有一张绝美的面容，远看更像是一名神情冷傲的男剑修。 现在的她，身穿红粉霓裳，看着铜镜中倒映自己的模样，竟有些痴了。 原来，自己稍稍打扮，也是如此美丽的？ 但寒月又发现，她仍保持男子的束发习惯，与身上的穿戴极不相称。 寒月莫名感到一阵羞耻！ 她慌乱将束发扯开，漆黑如墨的长发撒下，如同瀑布般垂至细腰处。 再看镜中倒影，终于是女子该有的模样。 寒月，笑了。 她将从不离身的【凝霜剑】摘下，随手丢在一旁。 又学着貂蝉的模样，轻抬兰花指，撩开珠帘，迈着并不熟练的莲步走到木盒旁。 还有四件漂亮衣裳，等待着被她逐一试穿…… (本章完) 第117章 观星 貂蝉离开水榭，并未歇息。 太师府内，除了为她提供居处，更专门修建一座观星台，只供貂蝉使用。 登上观星台，貂蝉脱去鞋袜。 她赤足，脚踏七星方位，在观星台顶正中站定。 貂蝉仰头望着夜空，眼眸随即变得一团漆黑。 在她的眼底深处，逐渐浮现出一片星海，仿佛是天上夜空中每一颗星星的倒影！ 貂蝉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来人，居然是董卓。 “今夜观星，可有异状？”董卓问道。 “刘协的帝星原本晦暗不明，但近日他收服神兽玄武，帝星稍稍增添了几分亮色。” “哦？” 董卓听貂蝉说完，面露不快。 一张狰狞丑脸，此刻显得更加骇人。 貂蝉抬起手，指向夜空中某个方位。 “然而，汉室倾颓，天命难改。” “刘协更是天生短寿之相，有德无福，注定要中道夭亡。” “哈哈哈哈哈！！！！”董卓终于大喜！ 但他并未抬头看天，毕竟夜观星象这种事，他以前就尝试过，却毫无收获。 观星秘术，需要极罕见的天赋才能修行。 普天之下，亿兆生灵，能从深邃星空中捕捉一丝天意的，真不知有寥寥几人？ 所以，大明嘉靖帝号称当世第一人，仍供奉国师蓝道行，便是这个道理。 “观星术，果然玄妙！”董卓赞道：“貂蝉，难怪以你羸弱修为，却能稳居净土圣主之位。更何况，除了观星，你还懂得替人改命……” “太师。” 貂蝉轻声提醒，示意对方暂时安静。 她秀眉微皱，似从漫天星辰中又捕捉到更多信息？ “长安城，有新的帝星出现，是两颗！” “虽然星光微弱，却有着勃勃生机，如旭日初升。” “太师若以【饕餮魔功】吞噬这二人的天子命格，完全可以替代刘协，炼成太师自己的天子命格。” 听貂蝉说完，董卓彻底震惊了！ 长安城，竟能聚集如此多的真龙天子？ 虽然难以置信，但这是貂蝉观星所得，必然是真！ “群龙聚长安？” “岂非天意，要助老夫炼成天子命格？” “貂蝉，你果然是老夫的天命皇后，哈哈哈哈！” 凭着貂蝉的观星术，董卓早已知晓，除汉帝刘协外，曹、刘、孙三人也是天子命格。 他修炼【饕餮魔功】，威力强大还在其次。 吞噬天子命格，将自己炼成真龙天子，这才是魔功最大的价值！ “老夫挖掘汉帝陵，收集许多天子命格碎片，差的就是一位活天子做药引！” 董卓表情狰狞，仿佛要吃人一般。 他是真想吃人！ “曹、刘、孙三个小子修为不俗，手中势力更不容小觑。” “老夫几次想要向他们下手，无奈三个小子无比油滑，老夫竟找不出半点纰漏借口。” “尤其那曹操，竟敢主动亲近老夫，假装逢迎讨好，胆识却比刘备、孙权更强！” “若非这三人抱团，又与刘协小儿互为倚仗，老夫早就想直接翻脸了。” “何必等到三帝会盟，刘协败给朱厚熜，气运暴跌，才准备动手？” 董卓越说越兴奋，眼中凶光毕露！ “如今，老夫的大事竟能提前成功？” “貂蝉你快说，新出现的天子命格是谁？老夫即刻去取那二人性命！” 貂蝉观星许久，缓缓说出答案： “大楚晋公，范离。” “长乐公主，刘曼。” 董卓闻言一愣：“怎么偏偏是这两人？” 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两人都是随着大楚使团，近日方才抵达长安城。 貂蝉每月只能用一次观星术，今天施展，才能看出两人命格非凡。 “可惜啊。”董卓摇摇头：“既然是范离与公主，那老夫便忍忍。还是按原计划，等庆典时再对刘协小儿下手吧。” 貂蝉观星结束，收回目光。 她问道：“太师为何要放过这两人？不论公主或是范离，都比汉帝更加弱小。舍易取难，貂蝉无法理解太师的深意。” 董卓闻言，倒也愿意耐心解释。 “范氏在大楚权势滔天。” “本太师若用魔功吞了范离，便等于与大楚翻脸。” “纵然老夫改朝换代成功，难道能同时抵御楚、明两国的征讨？” “至于长乐公主，呵呵呵呵……” 董卓没有明说。 但他做了个舔舐嘴角的动作，貂蝉便明白了。 长乐公主，天人姿色。 …… ………… “你听我解释。” 范离正在视频。 他脸上仿佛戴着痛苦面具，心中无比后悔，为什么要接项宁的视频。 “朕不听！” “你分明就是色迷心窍！” “买了一件天级宝衣，五件地级宝衣，居然送给长乐公主和寒月圣主？” “范离，你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吗！？” 范离捂脸。 聊天嘛，不就是有啥说啥？ 项宁说她最近随青丘圣主刻苦修行，又问自己过得怎么样。 范离实话实说，哪知道项宁像被踩了尾巴的团团，突然就炸毛了。 “陛下，臣刚才说了，天级宝衣是被长乐公主偷去的。”范离郁闷道：“而且她到底是陛下的皇后，她的东西不就等于陛下你的东西吗？” 视频画面中，项宁一张可爱俏脸憋得通红。 显然在长乐公主这事上，她确实没资格指责范离。 “寒月圣主又怎么说？！” 项宁平时或许不太聪明，但在某些事情上，她的反应却快得惊人。 她伸出右手五指。 “五件衣裳，还是【云绣坊】出的？” “范离，你知道【云绣坊】的衣服有多贵多难买到吗？” “朕活了快二十年，也才偷偷穿过两三次！” 范离试着转移话题：“是陛下穿女装的那几次吗？说起陛下的女装，臣也忍不住要夸几句……” “你……你先别夸，朕知道自己漂亮，但你先把寒月圣主的事说清楚！” 终于，项宁的语气软了几分，但依旧盯着寒月圣主的事不放。 “臣送衣服给寒月，是为了保命。” 范离左思右想，终于想出对策。 “寒月对臣不怀好意，分明是项冲的刺客。” “臣送她几件衣服，只是为了消磨寒月的杀心。” “可惜，臣没想到寒月竟是个白眼狼。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她还能对臣下杀手。” “陛下你看，寒月一剑可把臣伤得不轻……” 范离一边说，一边可怜巴巴的解开上衣胸口，想让项宁看自己的伤处。 然而，刚扒开外衣，就露出贴身那件【皇帝的内衣】。 “九爪金龙？明黄服饰！？” 项宁瞪大一双杏眼，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范离你个反贼！” “你去死吧！” (本章完) 第118章 有钱真好 视频中断。 项宁气呼呼的，像一只随时要挠人的猫。 她实在委屈极了。 明明是听青丘师傅说，范离在长安遇刺，虽然侥幸未死，却也伤得极重。 项宁忧心忡忡，连忙就给范离发视频。 没想到，他伤好得极快。 已经能活蹦乱跳不说，还自吹自擂，说什么在长安一掷万金，买下许多地级、天级的宝衣。 六件【云绣坊】出品的漂亮衣裳？ 居然没她的份？ “朕到底是不是大楚皇帝？” “他范离还是不是大楚臣民？” “买漂亮衣裳的时候，他就不能想着朕么？” 项宁真是委屈极了。 尤其想到自己如此关心他，真是一颗好心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为何生气？” 传来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是青丘圣主。 她听不到项宁的心声，也无法理解，项宁的心情一会焦虑，一会欢喜，一会沮丧。 人的情绪怎会如此丰富？ “师傅……” 项宁抿着嘴，眼眶还有些微红。 “若是您有相熟的男子，他平日装作关心您的样子，却给别的女子送贵重礼物，师傅您会生气么？” 项宁原本以为，青丘圣主能成为自己的知音，与她一起批判范离的‘恶行’。 然而，并没有。 青丘闻言反问：“我竟不知，范离平时很关心你？你不是一口一个奸臣，每日都要骂他上百次吗？便是我，也听你说过许多他专横跋扈的故事。” “师傅~~~！！” 项宁脸颊涨红。 她真怀疑，青丘圣主在净土人缘不好，全是因为她这张嘴！ “另外，我并无相熟的男子，所以无法回答你的问题。”青丘圣主一本正经道。 “假设？假设行不行？”项宁有些郁闷。 她心说，难道青丘师傅是草木成精，否则怎会如此呆板无情？ 俗话说，草木无情。 “儒家有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没有相熟的男子，如何做出假设？”青丘反问。 项宁无语了。 青丘和范离，竟都让她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师傅，我近日修炼还算顺畅，您有什么事么？”项宁嘟着嘴，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青丘性格寡淡。 虽然答应收项宁为徒，但除了指点修炼，平日也不来找她。 唯一的例外，就是告知她范离在长安遇刺之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 青丘圣主依旧语气平淡。 “净土遇上些麻烦。” “平日从大楚能采购到各种修行所需资源，近日购买渠道却断了。” “净土内弟子炼丹、炼气，都是无原料可用。” “就连金德圣主想淬炼她那本《女德》，也因材料耗尽又未能补充，被迫作罢。” “至尊圣主正设法在大明开辟交易渠道。” “但大明物价较高，购买成本预估要提高三成。” “为了节省开支，至尊圣主正在考虑，缩减各代弟子的物资份额。” 项宁惊讶道：“竟有这种事？” 但她心中却想着，大楚现在是项冲登基称帝，他与栗太后亲近净土。 切断贸易渠道这种事，不可能是项冲所为。 一定是范离！ 项宁立刻猜到，刚遇刺就报复，他下手好快啊！ “啊！”项宁又想起什么，郁闷道：“师傅，那我的修炼岂不是也要被耽误？” 她被困在净土，没了帝王待遇，只能领取普通弟子份额的资源。 范离报复梵音净土，怎么自己也成了受害者？ “倒是不会耽误你。” 青丘圣主摇头，脸上表情略显古怪。 “有一条楚国的暗线渠道，昨日主动与我联系。说是代表范氏商行，愿意长期无偿供应各种修炼资源。” 她略作停顿，补充道：“专供你我二人使用。” 项宁都听呆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难道是范离为自己悄悄做的？ 青丘却不管她有多震惊，直接将一个葫芦塞到她手里。 “葫芦里装着五十颗天级丹药，三百颗地级丹药，是你一个月的份额。” 这么多？ 项宁捧着沉甸甸的葫芦，渐渐陷入呆滞。 即便她当楚帝时，皇家也供不起如此数额的丹药资源。 范离，他到底掌控了多少财富？ 这会儿，师徒俩倒是同心同德了。 项宁听见，青丘圣主竟也小声嘟囔一句：“有钱还怪好嘞。” …… ………… 大汉，长安城。 神兽降世，归附陛下，举国欢庆。 城内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未央宫张灯结彩，摆好千席盛宴。 大汉第二十九位皇帝刘协，身穿帝王冕服，戴九寸通天冠。 此刻，他身居未央宫内，隔窗看向宫殿外广场上，依次序入席就坐的文武朝臣。 刘协的目光，落在群臣首席。 那个位置空空荡荡，说明董卓还没来。 好大的架子。 刘协的目光有些阴沉，其实他早该习惯董卓的跋扈。 即便是天子设宴，董卓来与不来，也是要看心情的。 只是今晚稍有不同。 刘协知道，董卓一定会来！ “文武百官，皆为朕贺。” “大汉子民，皆为朕喜。” “朕在位数十载，今日才发现，自己真是这汉室江山的天子。” 刘协似在自言自语。 等他说完，并为有一人接话。 此时，他身后不见长乐公主的身影，更没有曹操、刘备、孙权。 庆典之夜，追随在刘协身边的，是几位铠甲新亮、气势不凡的羽林卫统领。 “请陛下放心，羽林健儿个个效忠陛下！今夜，吾等愿为陛下死战！” 说完，统领们齐刷刷跪下。 他们的眼里充斥着狂热与忠臣，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刘协转身，亲手将几位统领扶起。 “朕有几位爱卿，何其幸也？” 羽林卫，汉之武帝所创，是为天子亲军。 汉有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 其中，太尉掌兵事。 但羽林卫只尊圣命，不受太尉兵符节制。 所以，历代羽林卫深受汉帝信任。 而刘协对羽林卫的信任，甚至还在曹操、刘备、孙权之上。 “董公到~~~~~~~~~~！” 突然一声唱喏。 未央宫广场上，还未见到董卓的身影，但文武百官却都静若寒蝉。 片刻后，终于出现一大队人马。 旌旗招展，鼓乐开道。 队列又分为三段，有【前引】与【后扈】。 居中一架极奢华的辇车，竖起一杆明黄华盖。 刘协冷冷的看着，牙缝中挤出四个字：“天子仪仗……” （病了，更新迟，见谅） (本章完) 第119章 大汉有忠臣 鸿胪寺。 范离凭栏远眺，未央宫方向灯火通明。 “艹，居然有点想去看热闹。”他自言自语道。 “呵呵呵呵……本宫陪你去？” 范离房中还有一人，居然是长乐公主。 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汉帝怎么想的？你也算不俗的战力，干嘛和我待在一起？” 决战之夜，难道不该底牌尽出？ 长乐公主虽因太过年轻，修为境界终究有限。 但她惊才艳艳，又掌握不知多少净土秘术，未必不能在关键时候出力。 “哎呀，本宫怀孕了嘛。” 听了长乐公主的鬼话，范离只能翻翻白眼。 好亏啊！ 没有奸夫之实，却担了奸夫之名。 他又忍不住瞄一眼长乐公主柔美的细腰，脑补她怀胎数月、小腹隆起的模样。 “怎么？晋公想要孩子了？”长乐公主好似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呵呵道：“今晚若父皇得胜，本宫任凭晋公采摘，如何？” 范离却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他语气沉重道：“今晚的胜负，你能预料？” 其实，范离对汉帝毫无信心。 刘协的性格是那样的懦弱，修为境界也在董卓之下。 恍惚间，范离回想起【三帝会盟】时，刘协惨败给朱厚熜的画面。 那一招惊世骇俗的【万雷真龙斩】，刘协甚至无法完整施展。 太弱了。 汉帝刘协，百年罕见之弱主。 “半炷香前，董卓离开太师府。算算时间，此刻该到未央宫了。” 范离如自言自语般。 “曹操、刘备、孙权各自去整顿麾下私兵。” “但西凉兵也开始行动。” “吕布、华雄、李傕、郭汜……他们都很强。” 范离闭口不言。 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在说废话。 长安城内的势力布局，长乐公主只会比他更清楚。 范离只剩些许好奇。 这位有心成就一代女帝的奇女子，是否关心自己父皇的生死之战？ “俗话说，无情最是帝王家……” 范离正想着，长乐公主那柔若无骨般的身子，却轻轻贴住了他。 “我父皇是高祖子孙，他必胜。” 公主的声音，竟是难以想象的坚定！ 轰隆隆！！！ 巨响，仿佛天塌地陷般，从未央宫方向传来，还伴随着一声怒吼！ “贼臣董卓，祸乱朝纲！” “朕为大汉天子，今日便要亲手除贼！” 一道黄气直冲天际。 电闪雷鸣间，仿佛能看见一条咆哮的巨龙，战意盎然！ 自发上街庆贺的长安城百姓，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 下一刻，他们尖叫着、哀嚎中，向自己家中逃去。 “哇哈哈哈哈哈！！！！” “炎汉气数已尽！” “昏君刘协，才微德薄，不配享大位！” “老夫今日便要改朝换代，君临天下！” 黑气冲天，伴随血腥恶臭。 但肉眼看见的，那黑气竟凝聚成龙形，狰狞可怖。 “董卓……他也有天子命格？”范离皱起眉头，满脸的疑惑表情。 他没见过【饕餮魔功】的修炼方式，但此刻，整座长安城中黑气弥漫，更散发浓郁恶臭。 范离简直怀疑，自己是身处一片乱坟岗中。 “汉帝的气势弱于董卓。” 即便以范离的目力，也看出黄龙正被黑龙压制。 两者差距不小。 黑龙攻势凶猛，整座长安城仿佛是他的主场。 黄龙藏身于黑气缝隙间，只作游斗，根本不敢硬刚黑龙。 范离疑惑的看向长乐公主。 “真的不去帮忙？汉帝陛下恐怕撑不了多久。” 长乐公主面带微笑，却沉默不语。 她一双凤眸盯着远处天空，那两股恶斗中的巨龙气形。 公主看似轻松，以为着范离的肩膀，像是在观景游园般悠闲。 但范离仍清晰感觉到，公主下意识挽住他的胳膊，力道渐渐加重。 此刻，未央宫。 汉帝刘协头发披散，通天冠不知何时已被打落，模样十分狼狈。 他身穿的龙袍寸寸染血，额头一道抓痕，撕走了许多皮肉。 “呸！” 对面半空中，全身黑袍的董卓笑容狰狞。 看他状态，却比汉帝从容许多。衣冠整齐，只在右臂有一道剑伤。 “秦皇剑？桀哈哈哈哈！” 董卓难听的笑声回荡在长安城中。 “确实是一把神兵！竟能破开老夫用魔功淬炼的身躯？” “这就是你的全部底牌？” “可惜，还远远不够！” “等老夫将你吞噬之后，秦皇剑便作为老夫的开国神兵……嗯！？” 突然！ 一道浩然气凝聚成的剑形，从广场人群中斩出，正中董卓。 “哼！”董卓阴冷的目光落向那人。 他毫发未损，因为早就看透这一剑的力道极其有限。 “皇甫嵩？你想造反吗？”董卓看清那人，随即咬牙切齿道。 “汝非吾君，吾未汝臣，何谈造反？” 人群中，一名老臣踏空飞起。 他已是垂垂老矣，但仍挡在汉帝刘协身前，怒视董卓！ “汉都乡侯，御史中丞皇甫嵩，愿为陛下除贼！” 似乎受到皇甫嵩的激励，不断有汉臣站出来。 抛却生死，忠心护君！ “汉互乡侯，太尉张温，誓死效忠陛下！” “汉良乡伯，尚书卢植，誓死效忠陛下！” “……” “哈哈哈哈！”董卓放声大笑，指着一群汉朝老臣，讥笑道：“就凭你们？也配与老夫争斗？” 一众老臣沉默不语，却没有后退半步。 “吕布！” “华雄！” “李傕！” “郭汜！” “还有老夫的西凉健儿，尔等何在？” 董卓声音巨大，如同闷雷。 远在鸿胪寺的范离，居然能感受到房屋的颤动。 “儿在！” “末将在！” 长安城四门方向，吕布等人的回应声传来，还有尖叫怪笑声此起彼伏。 汉臣们的脸色越发凝重！ 他们都知道，如狼如虎的西凉兵终于来了！ 凶兵如潮，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在繁华的长安城中留下数道‘伤疤’。 眼看着，西凉兵便要冲到未央宫门外。 突然远处飞来三道身影，如铜墙铁壁般，阻挡了西凉兵前进的脚步。 “司空曹操，愿为陛下一战。” “今日，刘备在此，便不许尔等再前进一步。” “西凉兵？与我江东健儿比起来，却不知孰强孰弱？” (本章完) 第120章 饕餮魔功 双方绞杀在一起！ 凶名满天下的西凉兵，在曹操、刘备、孙权的私兵面前，竟未讨得半点好处。 大军被阻隔在未央宫外，再难有存进！ 但是，曹、刘、孙也被缠住，无暇分身去未央宫救驾。 “呵呵呵，他们僵持住了，平手。” 范离的目力有限，看不清远处战场的情形。 长乐公主充当解说，才让范离了解了未央宫内外的战局变化。 “你信么？”长乐公主似笑非笑。“他们竟是平手？” “你问我？我只有炼气境修为。”范离耸耸肩，一副‘你问错人’的表情。 其实，他心中有数，曹刘孙未尽全力。 但范离是曹刘孙的盟友，不是汉帝刘协的援兵。 今日一战，不论曹刘孙三人表现如何，范离都只会支持。 “吕布会不会也在划水？”范离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奇怪念头。 前世三国演义的武力值天花板，今日的表现居然和华雄差不多？ 范离分明记得，吕布曾率领一支金丹黑骑兵，鏖战寒月圣主不落下风。 未央宫内。 刘协手握秦皇剑，一言不发。 董卓双手呈爪状，十指的指甲竟伸出好几寸长，如同妖魔般。 “桀哈哈哈！”董卓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讥讽道：“刘协，你所依仗的忠臣，原来忠心不过如此？” 刘协皱眉。 他看向宫门外的战场，目光中满是失望。 那三人，终究是负了自己。 刘协强打精神，反讽道：“彼此彼此，李傕、郭汜、华雄倒还罢了，凭吕布的修为，至今未能踏入未央宫半步，你真是收了一个好儿子！” “哼……老夫早晚要让他后悔！” 董卓心中恼怒。 这一战，远不如他预想的那般顺利。 凭自己半只脚跨入大乘境三品的实力，居然只能击伤汉帝刘协，却怎么也杀不死他？ “莫非老夫还不够强？！”董卓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修炼【饕餮魔功】，可吞噬修行者，化其力量为己用。 今天‘主菜’是汉帝刘协，难道还需要增加一些饭前甜点？ 他正犹豫着，刘协却主动出击了。 “董卓！若你今日技穷于此，便受死吧！” 刘协高举秦皇剑，在他身后宫殿内，隐隐出现十二道金石般的高大身影。 秦陵，十二守陵金人！ 每一个金人，均有合道境实力。 虽然灵智未开、稍显笨拙，却又格外的坚固耐打。 “竟有这种存在？！”董卓大怒。 未央宫内战场，他只拥有微弱优势。 毕竟是以一人之力，面对刘协、汉朝一众老臣和羽林卫队。 十二金人的加入，足以将优势抹平。 “老夫不信！” “几只傀儡玩具，怎能抵挡老夫的饕餮魔功？” 他双手一抓，便仿佛两个黑色旋涡，将刚刚抵达战场的金人吸向自己。 然而，十二金人稳若泰山。 在未收到攻击命令前，只在汉帝身旁保持护卫姿态。 见董卓魔功失效，一众汉朝老臣大喜。 “叛贼，你死期已到！” 张温是众老臣中修为最高的，他大吼一声，便要趁着董卓对金人施展魔功，从刁钻角度袭杀对方！ 下一秒，异变陡生！ 董卓双爪形成的黑色旋涡，原本是略显乏力的。 突然两股旋涡合并成一股，威力暴增！ 旋涡吞噬的目标，也不再是十二金人，变成了主动凑上前的老臣张温！ “张大人小心！” 远处的同僚老臣看出不对，赶忙出声提醒，却已经来不及了。 张温原本是主动扑向董卓，最后却变成身体不受控制，朝着他掌心处‘主动’凑上去。 “哈哈哈哈哈哈！！！！！！” 董卓双手贴在张温的头顶天灵盖上，做了个诡异的抚摸动作。 “恶贼！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张温察觉到自己上当，想要垂死一搏。 绿光乍现！ 以张温为中心，一团球状浩然气不断壮大，眼看便要将张温和董卓一并包裹起来。 “啊！张大人要自爆元婴，大家快后退！”有人惊呼道。 刘协与众臣急退。 但是，预想中的巨大爆炸并未出现。 正在膨胀中的球体，突然如泄气般迅速萎靡，又被轻易的扯破，露出原本包裹在其中的两人。 “叛贼……奸臣……” 刘协听见张温的声音，悲呼道：“张爱卿！？” 烟尘散去，众人这才看清。 方才一副老当益壮模样的张温，竟如一具干尸般，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血元气。 董卓却是目光灼灼，精力充沛。 他身上为数不多的几道伤口，也正快速愈合着。 “美味啊~~~~！” “【饕餮魔功】才是当世第一的修炼功法！” 董卓一脸享受，发出呻吟般的声音。 但下一秒，他望向眼前众人的目光中，充斥着贪婪的欲望！ “你们都是老夫的食物。” …… ………… 远处，鸿胪寺。 “如果我传你【饕餮魔功】，你会修炼吗？”长乐公主如自言自语般说道。 范离毫不犹豫的摇头。 吃人的魔功？ 太变态，他才不练。 但范离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问道：“怎么？梵音净土还收藏这种秘术？” “收藏？” 长乐公主呵呵一阵轻笑，笑声中透着鄙夷和轻蔑。 “我猜错了？”范离大感意外。 长乐公主一身修为，全部来自梵音净土。 “你没猜错，但也没猜对。” 范离很无语。 他憋了半天，只吐出三个字：“说人话？” 见他如此郁闷，长乐公主却很开心，又是一阵呵呵呵的笑。 “别生气，人家这就告诉你，【饕餮魔功】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世上根本没有所谓【饕餮魔功】。” “董卓修炼的秘术，只是净土另一套不传秘术的删减版。” “现在看来，净土传授这种所谓魔功，也只把董卓当场工具使用而已，全然不顾修炼残缺秘术的隐患。” 范离愣了几秒，猛的抓住长乐公主双肩。 “你什么意思！？” “净土和董卓有勾结？” “为什么不早说！？” 范离终于明白，寒月圣主的退路到底在哪里？ 董卓？ 太师府！？ 他用力过猛，捏得长乐公主双肩生疼。 “你轻点，冤家。” 长乐公主楚楚可怜，却不反抗，任凭范离在自己身上发泄情绪。 “我也是第一次见董卓施展【饕餮魔功】，这才明白，原来那位圣主身在长安。” “谁？” “命之圣主，净土最神秘的圣主。常年不在净土，我从未见过她，亦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还有一章，小病最磨人，这几天更新时间都会迟些。） (本章完) 第121章 众叛亲离 张温惨死，并不能挫败羽林卫和其余老臣的斗志。 但他们也都明白，一个不慎被董卓吸干，将给己方阵营带来巨大压力。 忠臣们都有些踌躇不前了。 “诸位爱卿，且后退些。” 汉帝温和的声音传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十二尊金人挡在忠臣们的前方。 “陛下！” 老臣们感动了！ 连铁骨铮铮的羽林卫士也都热泪盈眶！ 有汉以来，二十六位天子，刘协肯定称不上明君圣主。 但他至少配得上一个‘仁’字。 仁爱，是天子最罕见的品质。 十二尊金人动了。 不进行任何防御，发疯般，全是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 汉臣们惊呆了！ 在他们心中，自己的天子是一位极有涵养、性格温和的好好先生。 似这般疯狂的战术，怎么有了几分隔壁楚霸王的风范？ 但汉臣们惊喜的发现，本就不惧损伤的十二金人，最适合的正是这种打法。 “刘协小儿！” “老夫……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刚刚‘回血’的董卓，只得意了片刻，竟被十二尊金人压制？ 他是惜身的。 但在这种搏命的战斗中，越惜身，便越狼狈。 十二金人，曾经力抗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而不落下风。 此刻以伤换伤，战力更上一层楼。 很快的，董卓又添了几道新伤！ 【饕餮魔功】对金人失效，它们连生命都不是，更没有精血可供董卓吸收。 “有胜算！”汉朝老臣们看着战局，心脏狂跳不已。 陛下真有可能击杀董卓？ 大汉复兴有望！ 老臣们正在感动，突然听见‘咳咳咳’的一阵猛烈咳嗽。 汉帝刘协，他居然咳血了。 “负担……竟如此沉重？”刘协心中苦涩道。 以秦皇剑驾驭十二金人，其实损耗极大。 金人以伤换伤，受损后为了能继续战斗，秦皇剑会自动抽取持剑者的灵气，转而修补金人。 刘协被抽取灵气，就如董卓将张温吸干一样。 “朕要撑住！” “董卓未死，朕绝不能倒下！” 他正这样想着，却发现董卓连连后退，最后竟扭身向未央宫外逃去！？ “恭喜陛下！击退董贼！”有老臣欢喜道。 刘协愣了几秒，突然脸色大变。 “董卓未死？何喜之有？” “宫外正有两军激战，董卓逃出宫去，莫非想以魔功再次提升修为？” 群臣闻言都吓了一跳。 宫外激战的两方军队，那可是上万名修行者！ “快追董贼！” 鸿胪寺。 范离表情古怪道：“董卓的【饕餮魔功】，难道连金丹期以下的将士也要吞吃？” 长乐公主摇摇头。 “魔功残缺不全，强行吞噬，十难取一。” “董卓若想靠吞噬提升功力，战胜父皇的十二金人，最好的目标是将军们。” 范离倒吸一口凉气。 未央宫内的情形，他几乎看不见。 但未央宫外，吕布、曹操、刘备、孙权等诸位强者，他也能看清个大概。 范离远远的看见，有一团巨大黑影朝着曹刘孙三人笼罩而去。 是董卓！ 三人反应极快，在几乎被黑影吞没的刹那间，全都飞身遁走。 “好惊险！”三人心中同时升起一样的念头。 董卓从黑影中现身，他看着远处正在赶来的汉帝等人，再看近处小心防备的曹操、刘备、孙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们三个藏得好深啊……” 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刚才的偷袭，他确实出了全力。曹刘孙三人躲闪狼狈，但终究是躲开了。 “三个修为精深的天子命格，老夫即便只吞噬一个，也能立刻扭转颓势。”董卓在心中暗想。 可惜，良机已失。 “太师？” 董卓身后，传来华雄询问的声音。 “眼下情形，该当如何是好？” 董卓退出未央宫，在西凉军看来是战局不利的征兆。 怎么办？ 董卓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吕布、华雄、李傕、郭汜！” “你们都上前来，老夫有话要说。” 董卓一声令下，华雄、李傕和郭汜都遵命凑上前。 唯有吕布，却站在原地不动。 他惊恐的盯着董卓，仿佛猜到了什么。 “吕布逆子，老夫事后再与你计较。” 董卓也看穿了吕布的心思，知道即便自己再次下令，吕布也绝不会靠近自己半步。 “请问太师，眼下我等该如何……” 华雄再度上前询问。 只是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突然感觉昏天黑地，自己仿佛坠入无垠深渊之中。 与他有着同样感觉的，还有李傕和郭汜。 毫无防备的三人，被【饕餮魔功】瞬间吞噬。 董卓催功极猛，把三将吞噬得干干净净，这世上再无他们的半点痕迹。 “奉先我儿……” 董卓感受着不断暴涨的力量，弑君夺位的野心再次膨胀起来。 “为父命你率领西凉全军，挡住曹操、刘备、孙权和羽林卫。” “为父要与刘协做最后一搏。” “送他归西……” 只是，董卓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西凉军躁动的声音。 “逃了逃了！” “吕将军逃了！” “主公杀死三位将军，还吓跑吕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啊！？” 邪魔外道，从来世所不容。 董卓当着西凉全军，将自己的心腹爱将吞噬。 他知道影响不好，却没想到，竟会导致吕布临阵脱逃、军心溃散。 “我们也逃吧！”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一向以狠辣残暴著称的西凉军，竟在未央宫外做鸟兽散？ “可恶！” “背叛老夫者，全都要死！” 董卓大怒！ 【饕餮魔功】向着叛逃的西凉军全力施展。 散乱的人群，头顶仿佛有一片巨大幕布罩下，又仿佛整个黑夜压向自己。 缺乏将领指挥的西凉军，甚至没做任何有效的抵抗，就被他们效忠的主公全灭了。 “哈哈哈哈！老夫早该如此！” “与其率领你们打天下，不如让你们成为老夫力量的一部分！” “大乘境三品，老夫终于跨过了这道门槛！” 西凉军，至此全军覆没。 但有一人除外。 理论上，他不算西凉军的一员，毕竟投靠董卓的时日尚短。 温侯吕布，全力向某个方向奔逃。 “他想干嘛？” 看着向鸿胪寺这边逃来的吕布，范离脸颊一阵抽搐。 他麾下有三千金丹侍卫，又有长乐公主在怀，倒是不惧吕布一人。 吕布冲进鸿胪寺，撞飞了一队阻拦的侍卫，但未下杀手。 就在更多侍卫围上来之前，他‘噗通’一声朝着范离跪下。 “温侯不向城外逃，跑来本公这里作甚？”范离无奈问道。 他不问还好，问完就后悔了。 只听吕布哽咽道：“布飘零半生……” (本章完) 第122章 真命天子，同阶无敌 “停停停！” “温侯住口，否则本公的三千侍卫就要翻脸了！” 范离吓了一跳，赶忙打断吕布‘施法’。 好家伙！ 难道【飘零半生】才是吕布的大招？ 自己好端端一个黄花大小伙，媳妇都还没找，先收个身长九尺喜欢背后捅刀的干儿子可还行？ 吕布跪在地上，也是一脸懵逼。 自己诚心来投靠，范离竟舍得拒绝？ 合道境九品大圆满的强者，走到哪儿不是被热情招揽？ 有着丰富跳槽经验的吕布，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有毛病，还是范离出了问题。 “咳，温侯请起。” 范离伸手做了个虚抬的动作，却不敢靠近吕布。 “晋公，我是诚心来投！”吕布嘴上说着，却麻溜的站起身来，他也不喜欢给人下跪。 眼下的形式，对吕布确实不利。 他跟着董卓造反，已经得罪了汉帝。 临阵脱逃，又等于和董卓翻脸。 吕布无家可归，极度缺乏安全感，急需一位值得攀附的新主公。 眼下，在长安城内，范离是最好的选择！ 别看汉帝和董卓斗得凶狠，但大战之后，国力必然再度削弱。 而范离，却在楚国一手遮天！ 未来大汉的统治者，绝对不愿意得罪范离，也不好追究投靠他的吕布。 收？ 还是不收？ 范离很是头疼。 他的苦恼，却是别人无法理解的。 从人才引进的角度，吕布的实力绝对没问题。 但这家伙简直是人型的卢，天生克主。 范离害怕自己收下吕布，过不了几年就要横死。 “如此难得的一员虎将，你居然不要？到底在犹豫什么，说来与本宫听听？” 长乐公主突然勾住范离的脖子。 她贴在范离的耳畔，姿态暧昧说着悄悄话。 这一幕，却把吕布看呆了！ 长乐即是大汉长公主，又是楚国皇后，竟在公开场合与范离如此暧昧？ 这恰恰说明，范离在楚国的势力比吕布想象得还恐怖！ 这新爹，啊不对，这大腿，吕布抱定了！ “你懂个锤子。”范离还嫌公主腻味，把她向外推了推。“给吕布当干爹的，没一个好下场！君不闻丁原董卓之事乎？” 小声说完，范离才想起董卓还没死。 公主听得呵呵直笑。 “你才多大？就想着给吕布当干爹？” “只收入麾下不行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最大的bug就是给吕布当爹，自己只要不当干爹，似乎就能规避风险？ 凭吕布的人品，只要在物质上满足他，大概率是不会背叛的。 所谓方天画戟、赤兔马、貂蝉。 除了最后那项，凭范离家大业大，养个吕布不在话下。 唯一的缺点，吕布只打顺风局。 “吕布！”范离当即大声道：“你是真心归顺本公吗？” 吕布惊喜。 他几乎以为范离不会接纳自己，没想到对方竟然改注意了。 “布诚心来投，绝无二志！” “公若不信，布愿拜公为……” 范离连连摆手：“不必这么麻烦，赌咒发誓什么的省了吧！本公一向欣赏将军的才华人品。既然诚心来投，本公接纳将军便是。” 好险！ 差点没拦住。 吕布越发欢喜。 其实，范离如此年轻，要他认爹也是很别扭的。 省了一道程序，吕布心中甚至十分感激范离。 “晋公如此爽快，竟不提任何条件，必是真心爱重我的才华。” “若有机会，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收降吕布，范离封他为三品镇军将军，暂时统领使团卫队。 对此，吕布十分满意。 他在董卓麾下，虽然有父子之谊，但军职并不太高，也就是个同三品的中郎将而已。 自己刚刚投靠范离，便领了三品镇军将军衔，更能指挥整个使团卫队，可见范离对自己的重视。 “晋公真心肯用我！”吕布暗自狂喜。 其实，范离想得明白。 吕布正是急切想要表现的时候，自己便给他机会。 至于忠诚问题。 虽然吕布的忠诚度不高，但他审时度势，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背叛自己。 想通这一点，范离便敢放心用他。 真正让范离头疼的，却是董卓。 此刻，未央宫外。 范离能清晰看见董卓，包括看清他脸上的皱纹、随风飘散的须发。 凭范离的修为目力，原本看不清这些。 奈何，董卓变成了一个巨人！ 他的身高足有三四十丈，原本高大的未央宫外墙，此刻仿佛是一道低矮门槛，董卓抬脚就能跨过去。 “怎么回事？”范离低声问长乐公主。“董卓是不是越来越强了？他现在大乘境几品？” 公主的语气也难得严肃起来。 “五品……六品……正在接近七品。” “什么！？”范离大惊。 饕餮魔功如此可怕的吗？ 在一番疯狂吞噬后，董卓修为暴涨到这种地步？ “你不是说魔功有缺陷吗？” “照这样下去，等董卓把你爹也吃了，他岂不是天下无敌？” 长乐公主摇头不语。 魔功，一定是有缺陷的。 但事实摆在眼前，董卓真的越来越接近天下无敌了…… …… ………… “有意思。” “蓝爱卿，你让朕看了一出好戏。” 大明皇宫，太和殿。 国师蓝道行施展秘术【扶鸾起乩】，虽然十分损耗灵力，却能将长安城的画面展示给嘉靖帝欣赏。 “【饕餮魔功】？” “诸位爱卿都是饱学之士，可曾听说世上有这等古怪的修行功法？” 御阶之下，站着大明内阁重臣。 为首的便是严嵩。 而排在末位的，居然是张居正。 “或许是老臣见识浅薄，竟从未听说过什么【饕餮魔功】。”严嵩跪奏道。 内阁首辅都跪下了，徐阶及身后诸臣也都只好纷纷跪下。 “若陛下对【饕餮魔功】感兴趣，可以下旨给潜伏长安的锦衣卫，设法弄到魔功秘籍？”严嵩又道。 嘉靖帝闻言，却是大笑出声。 “朕乃真龙天子，至尊至贵！” “区区魔功外道，也配让朕修炼？” 首辅严嵩却道：“董卓以魔功吞噬西凉大军，修为一路暴涨，隐隐有冠绝天下的可能……” 拍马屁，是一门极有技术含量的手艺。 严嵩看似在顶撞嘉靖，其实他已经看穿，嘉靖帝对魔功表现出的战力不屑一顾。 所以，他越是吹捧董卓和魔功，便越是给了嘉靖帝炫耀的空间。 果然！ 嘉靖帝轻蔑一笑，从容自信道：“惟中你信不信？若董卓此刻站在朕面前，朕只用一招，便能让他横死当场。” “真命天子，同阶无敌，这并不是一句空话。” (本章完) 第123章 天子刘协 未央宫外。 西凉兵全灭，但汉帝这边却无一人能笑得出来。 曹操、刘备、孙权，默默站回到众臣队列中去，三家的私兵也向两边分散，把中军位置留给羽林卫队。 保存实力。 曹刘孙的动作，引来了一众老臣异样的目光。 但最终，谁都没有指责这三人。 毕竟，战事未完。 董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大可怕，汉朝内部，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团结。 “刘协！” “老夫给你一个机会！” “禅位，老夫许你余生富贵。” “文武百官，凡是肯向老夫效忠，一律既往不咎！” 董卓的声音如擂鼓般，震得人心肝发颤。 刘协没有说话，只沉默凝视着董卓。 他身后的大汉文物群臣，也无一人站出来向董卓效忠。 刘协平举秦皇剑，十二金人挡在最前面。 “没有新花样吗？”董卓讥讽道。 他抬手挥出一爪，尖锐的指甲已有十几米长！ 董卓瞄准的目标，正是十二金人。 铮！！ 金石撞击的尖锐声！ 十二金人硬受一爪，远超血肉强度的身躯，居然被划出一道狰狞裂口。 伤势最重的金人，险些被董卓撕成两段。 “哈哈哈哈哈！” 董卓对‘战果’很满意。 他狞笑道：“或许，老夫根本不需要改朝换代？若把整个大汉都吞了，老夫恐怕会原地飞升成仙？” 刘协沉声道：“仙界，岂容得下你这样的邪魔？” 天空中，突然聚拢一团雷云，刘协的龙袍随疾风猎猎作响！ 剑指苍天，雷云立刻发出一道轰鸣。 苍天，竟似在回应汉帝？ 范离看着景象，也惊讶道：“难道是那招？” 他想起在吕城时，刘协未能成功施展的绝招。 雷云降下一道闪电，正好落在秦皇剑的剑刃上，长剑如包裹一件雷衣，而刘协则毫发无损。 此刻，渺小的刘协比巨人般的董卓更加璀璨夺目！ “万雷真龙斩！！！” 刘协暴呵一声，飞身斩向董卓。 他如飞蛾扑火般渺小，却有着重若山岳的气势。 “如果你父皇顺利使出这招，有可能击杀董卓吗？”范离轻声问道。 长乐公主拧着眉，没有回答。 答案，很快便揭晓了。 刘协成功施展【万雷真龙斩】！ 以秦皇剑为引，有万道雷电从苍穹落下，凝聚成龙形剑意，重重斩在董卓那巨大且笨重的身躯之上。 董卓一声惨叫！ 伤口处，有大量黑气外泄，却未流出哪怕一滴鲜血。 董卓巨大的身躯晃了晃，但依旧坚挺站立着。 “这家伙还算是人吗？”范离惊愕道。 【万雷真龙斩】的威力，还在范离想象之上。 这是刘协最强的一击，却只能让董卓受伤？ 长乐公主微微摇头。 恐怕，董卓已不算是人了。 “蝼蚁也敢垂死挣扎！”董卓吃痛反击。 他吐出一大团黑气，向着汉帝裹挟而去。 刘协想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主动迎战董卓，本就拉近了身位，有自投罗网的危险。 眨眼睛，刘协便被黑气淹没，不知死活。 “陛下！” “快护驾！” 大汉老臣们惊叫，却都无能为力。 曹刘孙三人面色凝重，此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也不愿意看见汉帝战死。 然而，三人还未出手，便见一道人影冲出黑气，狼狈落回己方阵营！ 是刘协。 他以秦皇剑开路，勉强逃生。 “陛下回来了！” “陛下神武……啊！？” 一众老臣正要赞颂，却见汉帝刘协此刻极为狼狈。 九爪金龙袍已是千疮百孔，手臂和小腿都露出来，却有无数狰狞可怖的伤口。 每一处受伤的血肉，像是被人啃食过，又像是烧伤疤痕。 “陛下，您的圣容？！”老臣卢植震惊道。 刘协的容貌，原本也是不凡的。 雍容尊贵，五官出众，又有儒雅气质。 但此刻，他右半边脸仿佛被扯烂了外皮，露出内里的骨骼、筋肉，并不断有血液渗出。 “真的……好痛啊。” 刘协缓缓开口，似自嘲般。 “疼得朕都快哭了……” 老臣们一阵愕然，不理解他们的陛下为什么要说这些丧气话。 刘协却继续道：“朕自幼软弱，惧怕疼痛，惧怕权臣，惧怕死亡……” “陛下！” 卢植双膝重重跪地，磕头如捣蒜。 “都是臣等无能，不能保护陛下，臣万死！” 刘协却摇摇头。 他用极温柔的目光望向卢植等老臣，甚至目光扫过曹操、刘备、孙权时，也依旧温柔。 “直到今日，朕才发现。” “原来，疼过一阵之后，也还是能忍受的。” “现在，朕也不那么怕疼了。” 说罢，他还冲忠臣挤出一丝微笑。 尽管此刻，刘协的笑容已令人无法直视。 “董卓。”刘协抬头，看着身形巨大的强敌。“朕还能战，继续吧？” 董卓没有答话。 他布满血丝的双目，恶狠狠盯着刘协。 但目光出了凶恶，却还漏出一丝犹豫。 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大明皇宫中也都看得清清楚楚。 嘉靖帝的眼里，已经没了董卓巨大的身躯。 他眼里只有刘协。 “董卓，为什么不出手？难道你也会怕吗？”刘协手握秦皇剑，向前踏出一步。 “怕？” 董卓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你确实很顽强！比老夫想象的更顽强！” “但是，老夫还能变得更强！” “只要把全长安的人都吞了，把你身后的大臣吞了……” 他话未说完，就住了口。 因为，汉帝刘协对着董卓摇了摇头。 “朕，不许。” “你说什么！？”董卓狰狞道：“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凭你的微末修为，哪有资格阻拦老夫？” 刘协却不生气，他脸上甚至露出坦诚的表情。 “因为朕是大汉天子，要庇护大汉臣民。所以，朕不许。” “这是朕……身为天子的宿命。” 这一刻，刘协前所未有的思维清明。 他仿佛明悟了许多道理，知道了人生的意义。 尤其是，终于读懂了那两个字： 天子。 刘协又向前走了一步。 有许多白光，从长安城，甚至从大汉境内，向着刘协汇聚而来。 白光，如丝如絮。 刘协并未察觉，但也感到身体越发轻盈，力量越发强大。 甚至，跨出的每一步，似乎都比上一步迈得更远。 当刘协在董卓面前站定时，他终于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平视董卓。 长安城内，又多了一尊巨大身影。 而大明皇宫之中，嘉靖帝的声音也回荡开来。 “汉帝刘协，你有资格自称‘天子’了……” (本章完) 第124章 誓死保护公主 “刘协小儿！莫非你也修了【饕餮魔功】？！” “不对！” “老夫怎么没看见你吃人？” 董卓面对与自己一般巨大的刘协，惊恐大叫。 此刻，刘协周身笼罩一团白光。 他面色平静，却自带君临天下的气势。 “朕不知你在说什么。”他一边说，一边用秦皇剑劈砍。“但天子身为天下万民表率，岂能成为邪魔外道？” 刘协的每一次挥剑，都夹杂着龙吟声。 董卓闪避不及，当场身中数剑。 他疼得怪叫连连，也挥手打出无数黑气，想以魔功吞噬对方。 然而，无往不利的魔功，此刻却都失效了。 腥臭黑气落在刘协身上，只消磨少许白光，几乎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刘协从容镇定，又刺中董卓数剑。 “不可能！” “老夫的魔功天下无敌！” “刘协小儿，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 董卓惊怒不已。 他一边狼狈躲闪，一边观察从四面八方向刘协飞来的白光。 “这些难道是……气运！？” 终于，董卓看清了白光的本源。 那无数道汇聚在刘协身上的白光，正是国之气运。 大汉国运，与汉天子同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夫只当必须要有天子命格，才能改朝换代。” “原来，这才是天子命格最大的秘密？” “身为天子，坐享国运？” “老夫也要当皇帝！” 董卓目眦欲裂，他距离天子只差一步。 按貂蝉说的，只要用魔功吞噬一位活天子，他就能逆天改命！ 但眼下，刘协强横无匹，董卓连胜他都难，更别提吞噬。 “曹操？刘备？孙权？” 董卓的目光迅速锁定这三人。 但他随即发现，自己想要吞噬曹刘孙，就必须越过刘协、十二金人，诸位老臣以及数万大汉精锐的阻拦。 这又怎能做到？！ “老夫若不能成为天子，今日必要死于此地……”董卓心念电转，突然一咬牙，转身朝着鸿胪寺方向冲去。 “卧槽？” 范离看着正向这边冲来的董卓，心中很是郁闷。 自己明明个吃瓜群众，现在却变成瓜田里的瓜？ “吕将军，准备迎敌。”范离下令道。 “是！” 吕布深情凝重。 他尝试着指挥三千大楚皇宫侍卫，发现这支军队素质极高，竟是如臂使指。 吕布暗暗松了一口气，捏紧手中方天画戟，准备应对强敌。 “晋公，交出长乐公主，老夫对你并无恶意！” 董卓人未到，声音先到。 此时此刻，他仍不愿意与范离撕破脸。 恰好长乐公主也是天子命格，虽然姿容绝美，但董卓现在也没了惜花的心情。 “喂，冲你来的。” 范离看看躲在自己怀里，假装柔弱的大汉长公主。 “晋公救我？” 长乐公主眨巴眨巴眼睛，模样十分可爱。 “曹公有云，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又有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 “公主一路走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本公一定去公主坟头烧几斤元宝蜡烛……哎哟哎哟，疼疼疼！” 范离腰间被狠狠一掐，眼泪都疼得掉下来了。 “死鬼。”长乐公主幽怨道：“若是本宫死了，父皇会放过你？” 范离看向远处，正努力追赶董卓的刘协。 呵，好威武的汉天子！ 确实惹不起。 “吕布，不可让董卓靠近鸿胪寺半步。” 范离一咬牙，连系统奖励的天子剑都拔了出来。 “本公誓死保卫公主！” 长乐公主‘咯咯咯’的一阵轻笑，整个人更是肆无忌惮的扑在范离怀中。 鸿胪寺外。 三千金丹大内侍卫由吕布率领着，稳稳挡在董卓面前。 “范离，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敢与老夫翻脸？”董卓怒道：“真以为凭这群蝼蚁，能拦得住老夫？” “本公就翻脸了！” “公主乃大楚皇后，本公身为楚臣，保护国母责无旁贷？” 范离使足了力气大声回应，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忠臣模样。 他也是没办法。 汉帝刘协正处在人生巅峰状态，又一向看范离不顺眼。 万一临时起意，斩杀董卓的时候，顺手也砍范离一剑，他哪里扛得住？ 未央宫外众人，此刻都朝着鸿胪寺方向赶来。 他们听见范离的回应，都是颇为感动，心想久闻范离奸臣之名，没想到竟是忠贞之臣？ 但等卢植等老臣靠近些，看见范离竟当众搂着长乐公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逆贼！” “休伤朕的长乐！” 刘协眼看董卓靠近鸿胪寺，终于是暴呵一声，身形加速冲上去。 下一秒，异变陡生！ 只见董卓突然转身，满脸狞笑，主动扑向刘协。 “蠢货，你果然上当了。” “老夫的魔功天下无敌，既然要吞噬天子命格，当然首选最强的天子！” 先前，董卓以黑气攻击刘协，效果甚微。 但现在，他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瞬间便将刘协巨大的身躯全部笼罩。 “陛下！” 卢植等老臣悲呼大喊。 刚刚逆转的形式，难道又要被董卓翻盘？ 谁都不知道，董卓以自身化成黑气，威力到底有多可怖？ 汉帝也僵立在原地不动。 从远处看，他已变成一尊漆黑丑陋的巨大人形雕塑。 “哇哈哈哈哈！” “刘协已死，老夫称帝！” “即日起，汉室不复存在，老夫新立董氏王朝，为开国之君！哈哈哈哈！” 巨大的黑色人柱，只有董卓的声音传出，恐怖骇人！ 汉朝老臣们闻言哭拜在地，他们实在无法接受，眼看就要取得最终胜利，陛下却突然殡天了。 范离也震惊了。 “喂？公主？” “你爹没了？” 他需要一个解释。 这世上，真有能肆无忌惮吞噬一切的魔功？ 说好的饕餮魔功残缺不全，没看出来啊。 范离正胡思乱想，他怀中的长乐公主也不说话，只用一双凤眸死死盯着黑色人柱。 “呃！？” “老夫这是怎么了？” 董卓突然惊叫出声，似乎十分的慌张。 “老夫的力量在流逝？它们在逃跑？” “不可能！魔功无敌！被老夫吞噬的力量，怎么可能脱离老夫？” “貂蝉！快出来！告诉老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貂蝉并未现身。 回应董卓的，只有一柄秦皇剑，从黑色人柱中缓缓刺出…… (本章完) 第125章 监国 长安城，太师府。 “我们该走了。”貂蝉柔声道。 寒月圣主惊讶道：“不止是我，连你也要离开长安？” “对。” 貂蝉说着，已率先步出水榭。 原本平静的荷花池，池水如同有了生命般，自行朝两边分开，竟出现了一条通道，从池边直至池底。 “这条密道直通长安城外。” 貂蝉很是平静，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失败者的情绪。 寒月圣主十分惊讶。 她怀疑，董卓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的太师府里竟有这条密道。 “净土的计划怎么办？”寒月不解的问道：“董卓确定失败了？” 貂蝉的脚步并未停下。 寒月无奈，只得提起凝霜剑，跟着她一起走进池底密道。 密道中，貂蝉的声音轻轻回荡。 “董卓实在贪心。” “为了追求力量，竟然吞噬西凉全军。” “他超越了【饕餮魔功】的承受极限，连我也无力回天。” “可惜长姐多年布局，心血都白费了。” “汉帝刘协也确实令人意外，他庸碌多年，居然一朝领悟天子独有的神通。” “所谓【饕餮魔功】，本就是天子神通的低劣仿品罢了……” …… ………… 长安城，只剩下一尊巨人。 他持剑而立，威严无比，令人心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最后活下来的，是汉帝刘协。 月朗星稀。 虽是黑夜，却黑得纯净，长安城再没有那刺鼻腥臭的恐怖黑气。 “诸位爱卿。”刘协缓缓说道：“董卓已死。”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急不躁。 无喜无悲。 这一刻，刘协终于有了帝王的风范气度，喜怒不形于色。 说完，他下意识的抬头，望向漫天繁星。 群星之中，有一颗小星显得分外孤独。 小星的星光常年柔弱暗淡，一眼望去，很容易被人忽视。 但此刻，小星前所未有的璀璨、明亮起来。 它像是不甘寂寞，宁愿燃烧生命绽放最后的光彩，也好过暗淡的虚度后半生。 刘协看着努力绽放光华的小星，便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臣们跪伏在地，呜咽哭泣着。 他们激动、兴奋、难以自持！ 汉帝一剑破黑暗。 黑气消弭于天地间，逆贼死无全尸，这是何等的壮举？ 董卓。 这个萦绕在大汉无数人心头的噩梦，竟被他们的皇帝陛下亲手了结？ 突然！ 一道白光自刘协体内飞出，落向长安城某处民宅。 又有无数白光离开刘协，洒向大汉国境内的各个角落。 刘协威武高大的身躯，也随之渐渐缩小，最终恢复到正常状态。 众人立刻明白，汉帝陛下强横绝世的力量，随着白光散去，也一并消失了。 “陛下！？”老臣卢植惊呼。 他最先发现，汉帝刘协的满头黑发，在一瞬间全部变成如雪的白发。 这不是好兆头！ “太医？速速去传太医！” 刘协只疲倦的摇摇头：“朕……无大碍，只是有些累，爱卿无需多虑。” 老臣们哪里肯信？ 但陛下开口，他们只能强忍内心的恐惧与悲痛。 范离终于走出鸿胪寺，与长乐公主一起来到刘协身边。 此时，曹操、刘备、孙权也围拢过来。 “陛下。” 三人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一众汉朝老臣自发的组成人墙，将他们与刘协隔开一层。 老臣们警惕戒备的目光，令三人感到有些尴尬。 “今日一战，朕确实有些累了。” “三位爱卿若有公事，明日未央宫朝议时，再作奏报。” 曹刘孙彼此对视，最后由皇叔刘备主动站出来，隔着人墙朝刘协施礼。 “臣无公事。” “只是身为汉室宗亲，关心陛下身体是否康健，这算家事吧？” 刘备脸上挂着宽厚的笑容。 往日，他的笑容总能令人倍感亲切。 但老臣们只是皱了皱眉，人墙始终不肯散开。 刘协也用微笑回应他：“天子无家事，左将军可以退下了。” 刘备身子一僵。 往日，汉帝经常以‘皇叔’称呼他。 哪怕直呼其名，也比称官职更显亲近。 “……是。” 刘备很快又回复镇定。 他躬身一礼，直起身退回曹操、孙权身旁，并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于是，三人领着各自的军队退走。 “奸臣乱国，使我大汉国力日颓。” “如今，社稷有累卵之危，百姓有倒悬之苦。” “此皆朕之罪也。” “从今往后，朕每日都要临朝听政，以求早日恢复国力，大治天下……” 范离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不是吧？ 他以为刘协要交代后事的，却没想到对方一番言语，简直堪比【大汉未来五年计划】？ 望着满头白发的汉帝，范离真怀疑他还有没有那份心力。 许久，刘协似乎说累了。 他停顿片刻，做了几次悠长的吐纳，脸色稍稍缓和。 “长乐公主德行端正、才智超群、深肖朕躬。明日起，公主监国参政……” 范离更怀疑自己耳朵有毛病了。 长乐公主？ 监国？ 先不说公主监国史无前例，难道刘协忘了，长乐还有楚国皇后这一重身份？ “朕说完了。” “诸卿可有异议？” 范离真有些意见。 但他立刻感受到汉帝警告的目光，便识趣的闭嘴了。 实力，才是说话的资本。 如今，汉帝有这个资本，楚国却未必有。 “楚使范离。” “额……外臣在。” 范离翻了翻白眼。 这好像是第一次，对方敢这么硬气点自己名字？ “庆典之后，贵使本该返回楚国。” “但朕想请贵使多逗留一段时间，在此期间，贵使可随意出入大汉皇宫。” “贵使意下如何？” 范离听了，只感觉莫名其妙。 凭啥让他留在大汉？ 出入皇宫的特权？ 说实话，范离不太稀罕。 刘协却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又自言自语般的补充道：“明日起，改长信宫为长乐宫，专供公主居住。” “这话什么意思？汉帝给我导航呢？”范离在心中嘟囔。 他突然看见，长乐公主一只手轻轻搭在小腹上。 靠！ 怎么把这茬忘了？ 在汉帝的印象里，公主还怀着他的孩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真怀疑，到底是刘协先挂掉，看是我先扛不住请病假……） (本章完) 第126章 刘协治国 董卓死后，大汉境内出奇的平静。 汉帝刘协主政。 这位汉天子在位多年，却是第一次政令由他所出。 所有人都好奇，刘协的执政风格如何。 范离也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并得出五个字的结论：润物细无声。 大汉朝，因董卓专权多年，就像一个虚弱的重病患。 想要救治，任何猛医猛药都是不行的。 它经不起大的折腾，只能动作平缓温柔，慢慢抚慰它的伤痛。 而刘协，正是这样做的。 他带头布衣素食，最大限度节省朝政开支。 百官见状，也纷纷效仿。 于是，空虚的大汉国库，似乎也不那么拮据了。 董卓搜刮了许多民间财富，刘协命人查抄太师府，把收获分为两份。 修行所需一切资源，用于奖励参战的有功将士，及抚恤伤亡。 金银之类的普通财物，则全部还之于民。 刘协又连下圣旨，劝农桑、减赋税、轻徭役、兴水利。 大汉境内的多数州郡，在董卓死后终于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唯一躁动不安的，是凉州。 凉州，即西凉。 长安一战，董卓死，西凉主力尽灭。 但在凉州当地，仍有数股势力，以韩氏与马氏为首，原本都是服从董卓调令。 如果说董卓是叛臣贼首，凉州就该是贼窝老巢。 于是，董卓的死讯传到凉州，马、韩等势力便躁动不安。 叛乱，随时可能发生。 范离十分好奇，面对凉州这个烫手山芋，刘协又打算怎么处理呢？ 收为己用？ 还是出兵平叛？ 说实话，以如今刘协的实力，他不论怎么做，几乎都不可能失败。 唯一的问题是：大汉还要死多少人？ 答案很快揭晓。 刘协命人准备了一套棺木，里面装着董卓生前的衣物，并写下一封亲笔信，派遣羽林卫送去凉州。 信中，刘协没有自吹自擂，只用平淡的口吻讲述董卓造反失败的全过程，并夸奖凉州各族安分守己，没有追随董卓起兵作乱。 最后，刘协赐予各族首领世袭爵位，并准许其麾下军马永驻凉州。 有棍棒，有甜枣。 于是，待到羽林卫返回长安复命时，也一并带回了凉州各族首领的联名效忠信。 兵不血刃。 “好手段。” 长乐宫中，范离听公主说完，忍不住赞叹。 “由此可见，碌碌无为之人，未必是因为无能，也可能是一直缺少施展才华的舞台。” “我原本以为汉帝不过中人之姿，却没想到是中兴之主。” 范离说完，公主却一阵咯咯咯的直笑。 “当着本宫的面，你敢诋毁父皇？” “这也算诋毁？” 范离没好气的白了公主一眼。 目光，却又向下移动了几分，落在公主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净土秘术，真的牛啊！ 长乐公主假装怀孕，居然做戏做全套，连肚子都显怀了。 “太医院居然查不出是假的？”范离没忍住道：“你们梵音净土除了【饕餮魔功】和假怀孕，还有多少邪门歪道？你是不是学全了？” 公主闻言，又是一阵娇笑。 “笑个屁！”范离郁闷道：“十月怀胎，等日子到了生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办？跟他讲讲哪吒的故事？” “呵呵呵呵呵！” 公主依旧在笑。 “范离，你会怕吗？” “父皇到现在为止对你的宽容，全因为我肚里的孩子。” “前几天父皇还说过，若不是担心亲外孙出生就没了爹，他真想替项宁女婿除了你这个祸害。” 范离后背一阵发寒。 靠！ 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刘协非把自己和董卓划等号？ “权臣也分很多种的。”范离没好气道。 “但权臣都喜欢欺负皇帝啊。”公主脸上笑容更盛，她似乎很爱看范离吃瘪。 欺负皇帝？ 这恐怕是刘协心中永远迈步过去的一道坎。 他能忍着一直不对范离出手，可见真的很疼惜长乐公主，以及公主肚子里的‘孩子’。 范离在长乐公主面前，总是讨不到嘴上便宜。 他索性闭嘴。 特么的，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长乐公主也收敛了笑容。 那绝美的脸颊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凝重。 “父皇……他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 康桥塌了。 范离只沉默了几秒钟，就惊叫出声。 “董卓一战，他不是顺利跨入大乘境吗？” “提升大境界，寿元也该有所提升，他怎么就时间不多了？” 公主眼眸低垂，声音透出一丝忧伤。 “或许你是对的。” “父皇，确实只有中人之姿。” “晋级大乘境的代价，是父皇的全部寿元。这不是什么秘法，只是他在心境进入某种状态下，很自然便完成的交换。” “天道茫茫不可知，修行者的事情，谁又能全知全能呢？” 一滴泪，罕见的从长乐公主脸颊滑落。 她哭了？ 范离还是头一回，在长乐公主脸上看到真实的情感，而非是往日假面具般的妖娆妩媚。 “晋级大乘境所得到的寿元，只够父皇再支撑百日。” 一百天？！ 范离心惊！ 他被汉帝留在长安，已经足足两个月了。 换而言之，再有一个多月，汉帝便要驾崩！？ “他……”范离感觉嗓子有些干哑，轻咳一声，才继续道：“只有百日寿元，他还如此勤政，意义何在？” 刘协没有儿子。 最优秀的女儿长乐公主，她能以女帝之姿，在大汉坐稳皇位？ 范离脑海中浮现出那三个人的身影，摇摇头。 不可能的。 况且，长乐自己也说过，她对大汉毫无兴趣。 即便要登临九五，自创新朝或者在大楚鸠占鹊巢，都是更好的选择。 换而言之，大汉国祚，真的要走到头了？ “轻徭役、减赋税、还富于民。” “父皇勤政百日，只是为了稍稍补偿大汉的苦难百姓。” “父皇也承认，他的补偿与百姓多年所受疾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范离愣住了。 这种话，居然能从一位帝王的口中说出？ 前世今生，范离融合两世记忆，他实在想不起来，曾有哪位帝王临死前，心心念念是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昏君虐民，自不必说。 即便是明君圣主，以科举牢笼天下志士，以轻徭薄赋将农人一生困在田地间，只要他们不造反就行。 爱民如刘协者，古之未有也…… (本章完) 第127章 帝陨 范离待在长安的第九十九天。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没见过曹操、刘备、孙权。 倒不是因为董卓死了，这三位就翻脸不认人。 事实上，以如今大汉的局面，范离的份量越发重了。 几乎每天，都有三家的使者来探望范离。 一边致歉说家主忙碌，确实无暇分身拜访晋公。 一边又拿出昂贵礼品，证明三家从未敢轻视他。 范离很是通情达理，笑嘻嘻的照单全收，并每次都不厌其烦的安抚使者，让对方相信自己真的不介意，更没有误会曹操、刘备、孙权三位大人在疏远自己。 因为他知道，三人真的很忙，忙着改朝换代。 范氏商行通天下。 这也就意味着，范离的眼线遍布天下。 比如长安城，有三位极富盛名的裁缝大师，都在近期接到了神秘订单，高价订制龙袍。 虽然查不到三份龙袍订单来自哪里，但龙袍的尺寸却是能查到的。 “原来曹操个子这么矮？” “袖子加长？这套是给刘备订制的。” “嚯！孙权的腰围这么粗？他平时都吃些什么呢？我还以为就是奶酪饽饽、奶茶春卷之类的，估计是蒋侍郎豆腐吃多了。” 范离一边吐槽，一边把写有三套龙袍尺寸的纸条撕成碎片。 他也该出发了。 未央宫传旨，汉帝要见他。 最近的三个月，范离入宫次数不少，但每次都是直接去的长乐宫。 他才想起，自从大战之后，自己竟再未见过汉帝刘协。 宫殿外，阳光明媚。 宫殿内，竟也烛火通明。 像是里面的人视力极差，大白天也必须点灯，否则便什么都看不见似的。 光线太过充分，范离刚跨进殿门，就看见殿内床榻上躺着一位老人。 白发白须，双目紧闭，由长乐公主亲自守在床边伺候。 等范离走近一看，却吓了一跳！ 这人皮肤干瘪，沟壑纵横，还能看见几颗黢黑的老年斑，明显是一位油尽灯枯的老人。 但范离却立刻认出，眼前老人正是汉帝刘协！ 百日之前，他还是壮年模样，五官端正俊秀，有儒雅气质。 可现在？ 范离看看汉帝，又看看长乐公主，后者神色平静。 “还没死吧？”范离嘴比脑子快，不小心把想法说出来了。 “……对，朕没死。” 汉帝睁开双眼，浑浊如泥。 他望向范离，却是满满的嫌弃之色。 “呵呵。”范离尴尬挠头。“陛下龙体康健，外臣看着十分欣喜。” “你哪只眼睛看出朕龙体康健？”汉帝语速很慢，还微微摇头。“朕的女儿，竟要交托给你这种人。” 有股子交代后事的味？ 范离尴尬得抠脚。 他感觉自己像个没有明媒正娶的野男人，而汉帝依旧摆出老丈人的架子。 “你能照顾好长乐吗？”汉帝见范离不说话，用沙哑的嗓音催促问道。 “……能？” 范离想说‘关我屁事’，但他怕秦皇剑会出鞘。 盯着范离看了许久，汉帝终究是长叹一声。 “嘉靖帝早晚要统一天下。” “等明朝大军兵临城下，凭你如何抵挡？朕的长乐又该怎么办？” “楚、汉联盟坚如铁石，合两国之力，必令嘉靖不敢轻动。”范离用标准答案回道。 “楚汉联盟？” 汉帝却像听了个笑话。 “若大汉不复存在，你又该如何？” 老丈人的临终考核？ 怎么全是大实话？ 范离突然意识到，再说无聊的片汤话，不仅不能敷衍汉帝，反而要让对方看轻自己。 他正色道：“即便没有大汉，我与曹操、刘备、孙权仍是坚固盟友。” 汉帝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朕就知道，你与他三人……一丘之貉。” 身为奸臣，范离还从没被皇帝这样挤兑过。 嗯，有些不习惯。 “朕的宝贝外孙，你打算如何处理？”汉帝又板着脸问道：“据朕所知，范氏世袭厉阳侯，这一代却是由你大哥范明继承，而他并无子嗣？” 范离表情古怪道：“我大哥早晚会有孩子，厉阳侯定是大哥嫡子继承。” “怎么？朕的乖孙是天家血脉，还争不过你哥的儿子？！亏你有脸当爹……” 汉帝正要发脾气，却被范离一句话堵住了。 “楚国太子，难道不如世袭厉阳侯的爵位？” 汉帝长大嘴巴。 他呆愣好半天，终于指着范离的鼻子破口大骂！ “朕几乎忘了！你与董卓那厮一样，都是奸臣！” “偷龙转凤，真亏你有脸说出这种勾当！” “当年楚霸王开国何等艰难，竟被你窃取神器……” 汉帝骂骂咧咧半天停不下来，口水喷了范离满脸。 范离抹了一把脸，问道：“按陛下的意思，楚国太子之位咱不要了？” “你敢不要！？”汉帝怒瞪范离。 啊这？ 那您骂我干嘛？ 范离敢想不敢说，毕竟老人最要面子。 “陛下还有事吗？若无事，外臣就告退了，不敢打搅陛下休息。”范离怂道。 他问完，却发现没人搭理自己。 汉帝握着长乐公主的手，父女俩用眼神交流思想。 范离不敢再吱声，生怕又惹老头生气。 他尴尬的站在龙床边上，感觉这一幕父慈女孝的画面里，自己是唯一多余的存在。 许久，汉帝终于开口了。 “朕用百日光阴，稍稍偿还对百姓的亏欠。” “长乐，朕不是个好父亲，能留给你的东西……终究是太少了。” 长乐公主微笑不语。 “范离。” “啊，在？” 听见汉帝唤自己的名字，范离下意识的回答。 “今晚，朕准你留宿长乐宫。” 范离刚想拒绝，却正对上汉帝不容置疑的眼神。 “……外臣遵旨。”范离只得说道。 他没想到，自己刚答应，一旁的公主便站起身，拉着他朝宫殿外走去。 很快的，两人就到了长乐宫。 范离忍不住开口：“你父皇什么意思？” “没什么。” 公主挥挥手，示意仕女、太监全部出去。 宫门紧闭，连窗都合上了。 夕阳余晖透着门窗缝隙洒进宫内，落在公主华美的衣裳之上。 下一秒，衣裳滑落在地。 范离眼前，出现了他此生见过最美的画面。 长乐公主那张绝美的面容，却有着圣洁如仙般的气质。 “你每次来长乐宫，父皇都知道你我只是闲谈。” “父皇希望夫妻和睦。” “只一夜就够了……让父皇开心……” 公主的语调温柔，动作却异常强势。 炼气境，真的全无反抗余地。 范离期待着结束，偶尔也期待反抗能成功。 可惜直到天亮，第一缕晨光透着窗缝洒进宫殿时，他仍是失败者。 突然！ 未央宫传来一阵钟声，苍凉沉重。 长乐公主僵住了，一言不发。 范离也沉默着，即便有水滴落在他脸颊上，也不去擦拭。 许久，公主终于开口。 “父皇……驾崩了……” (本章完) 第128章 谥号 “叮！”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祸乱后宫】。” “获得任务奖励：替身娃娃2枚，甲子丹2颗。” 大楚，彭城，龙神殿内。 两个范离正在闭目打坐修炼，乌骓捧着团团，安静的在一旁护法。 突然！ 凭空又出现两个范离，他们相视一笑，各自寻个蒲团坐下修炼。 “主人这到底是什么秘术？”乌骓心中暗暗吃惊。 她曾经听闻，玄门道家有无上秘术，名为【一气化三清】。 可眼前的场景，主人居然突破了‘三’个限制。 加上本尊，共有五位主人？ “乌骓。” 其中一个范离停止修炼，对着乌骓伸出右手，只见他掌心托着一颗丹药。 “这是甲子丹，可延寿六十年。” 乌骓大惊！ 她一直盼着范离再给自己续命丹，却没想到等来了甲子丹？ 六十年寿元？ 这是何等恐怖的丹药，莫非天级九品！？ 甚至是仙丹？！ “主人，我……”乌骓声音微颤。 她突然觉得，自己为范离做过的一切，包括曾经力战血凤圣主，在这粒甲子丹面前都不值一提了。 范离挥挥手：“感动的话不用说了，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乌骓岂能不感动？ 但她还开口，便感觉练功房内华光流转，灵气翻腾。 这分明是破境前兆。 “主人终于破境，成为筑基期了？！”乌骓震惊不已。 她为范离护法多日，亲眼见识了他的修行资质。 十倍练功房如何？ 两副躯体同时修炼又如何？ 就连范氏药行定期送来无数珍奇丹药，也始终不能帮范离破境。 炼气境，仿佛是他的极限？ 现在，范离竟毫无征兆的破境筑基了？ 乌骓看不懂，看不透，范离却是心知肚明。 “天损。” “终于破除了。” …… ………… 大汉，举国戴孝。 未央宫中，文武百官身披麻衣，哭倒一片。 他们无法接受，大汉朝为何如此多灾多难？ “桓、灵二帝，朝政混乱。” “董卓入京，贻害无穷！” “当今陛下蛰伏多年，终于诛灭董卓。正是凤凰浴火，一鸣惊人的时候！” “主政百日，政通人和。朝野风气，焕然一新。” “谁曾想，陛下竟突然驾崩……” 老臣卢植声泪俱下，再也说不下去。 其余朝臣，更是当场哭昏死过去好几个。 有人渐渐发现了异常。 陛下灵前，居然见不到长乐公主的身影？ 楚国正使范离，身为兄弟邦国，竟也不来灵前祭拜？ 还有那曹操、刘备、孙权，人都到哪里去了！？ 老臣们虎目含泪，目光望向未央宫门方向。 “派人。” “去司空府、左将军府和骠骑将军府，把那三位大人请来，给陛下磕头！” 老臣卢植恨声咬牙，对三人的不满甚至超过了董卓。 但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宫殿外传来嘈杂沉重的脚步声。 嘈杂，因为人多。 沉重，因为身披甲胄。 曹刘孙来了，带着军队来了。 “大胆！”卢植怒吼道：“你三人要造反吗？竟敢身披甲胄，率军闯宫？” 近万人的精锐将士，站满了未央宫外广场。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齐头并肩前行。 三人无视了卢植的怒吼，径直走到汉帝灵柩前停下。 三人极有默契，朝着棺椁躬身拱手施礼。 “行跪拜礼！”卢植怒道。 “来人。”曹操面无表情道：“卢大人年事已高，未免劳累伤身，即刻送卢大人回家中休息。” 一名身如熊虎的巨汉站出来，瓮声道：“得令！” 他将一双铁戟插在背后，探手捏住卢植，不顾他怒吼叫骂，扛着大步走出未央宫。 这做法，虽然不像董卓那样弑杀，但强横霸道，也足以震慑人心。 董卓之乱，几乎杀尽了强项刚直的大臣。 如今只剩一位卢植，其余汉朝官员都选择明哲保身。 宫殿内，一片死寂。 “诸公。” 曹操的声音，传遍整座大殿。 群臣跪伏在地，身心惧颤。 此刻他们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是在跪汉帝的灵柩，还是在跪曹操、刘备、孙权。 “陛下殡天，万民悲痛。” “吾等当追思陛下之圣德，拟定谥号，然后入土为安。” “但拟定谥号是大事，还需百官一同商议，我三人不敢擅专。” 朝臣们心神恍惚。 等好不容易回过味来，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商定谥号？ 这种事虽然隆重，倒也不难。 陛下诛杀董卓，是有为之君，谥号当然以赞颂为主。 “还以为他们三个要改朝换代，看来是我等多心了。” “卢大人性格急躁，错把三位大人当成董卓之流。” “这三位终究是陛下倚重之人，是忠臣。” 朝臣们越想越觉得轻松，便开始认真思考谥号。 有人提议：“陛下勤学好问、道德博厚，谥号用‘文’如何？” 又有人提议：“陛下定克祸乱、威疆德敌，谥号用‘武’更为妥当。” 没一会功夫，各种美谥如庄、明、宣、睿，都被拿出来建议。 只是，百官们说着说着，声音又渐渐弱了。 他们发现未央宫中唯三站着的曹操、刘备、孙权，都是目光冰冷盯着他们。 明白了。 三位大人并不喜欢美谥？ 难道，要给陛下用中谥，甚至恶谥？ 在场跪着的众官员们，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毕竟，他们都是汉帝的臣民。 “仲谋，你觉得陛下用何种谥号最妥当？”曹操突然笑着转身，问向孙权。 孙权也在笑，却是冷笑。 “吾少读书，不似曹公与皇叔博学多才，不敢胡乱建议。”孙权拱手，后退一步，以示不参与谥号建言。 狡猾。 曹操和刘备心中同时冒出这两个字。 但孙权左右逢源的毛病，他们俩这些年早就习惯了，也懒得计较。 “玄德，你心中可有合适的谥号，请先说说看？”曹操问道。 “请明公先说，备不敢与明公争先。”刘备谦让道。 曹操笑看他一眼，终于不在推让。 他朗声道：“当今陛下慈惠爱亲，谥号中当有一个孝字。” 听他这样说，群臣也都没什么意义。 百善孝为先，‘孝’也算美谥的一种。 曹操继续道：“然而，大汉国祚将尽、气运已终、难再传承。故而旧朝当灭，新朝当新。陛下为大汉末帝，所谓聪明避哲约献。陛下的谥号，便是【汉孝献帝】！” 他话音落下，群臣震惊！ 才疏学浅，这一章写得实在费劲。 (本章完) 第129章 改朝换代 曹操一言惊四座，满朝文武乱作一团。 有人目瞪口呆。 有人伸手指向曹操，满脸愤怒。 更有人匍匐在地，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汉帝棺椁旁，曹操气定神闲，孙权面色平静，只有刘备稍皱眉头而已。 “哦？” 曹操似乎看出刘备有异议，笑着朝他示意。 “玄德另有想法？” 刘备点点头：“备以为，陛下在位多年，受董卓欺压，所谓在国逢难曰愍。陛下的谥号，疑似【汉孝愍帝】更为妥当。” “呵呵呵？哈哈哈哈！” 曹操先是低声浅笑，随即哈哈大笑。 他笑，刘备也笑，只是笑不出声，望向曹操的目光却越发冰冷。 汉帝死。 董卓死。 如今的大汉朝内，已经不存在能威胁三人的存在。 同样的，三人的关系也变得微妙了许多。 曹操的心思，刘备当然明白。 献帝？ 天子之位乃神器，献出神器，意味着大汉国祚彻底终结，创立新朝顺理成章。 刘备的想法，曹操同样很清楚。 谥号用‘愍’？ 在国逢难，只是刘协这一代帝王的事情。只要有人继位汉帝，汉室国祚仍能传续。 “孤与玄德意见相左。”曹操看似随意的问向孙权。“仲谋以为如何？” 孙权做思考着，好半天才道：“我也认为，【汉孝献帝】疑似更妥当些？” “哦？难得仲谋与我见解相同？玄德你看？” 刘备苦笑。 他虽然娶了孙权的妹妹，但每每关键时候，孙权总站在曹操一边。 “罢了！” “纵然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好歹是大汉宗亲，总胜过他二人。” 刘备几乎就要放弃。 这时，却有一名金甲武士昂首阔步走进未央宫。 看来人的盔甲样式，并非隶属大汉任何一支军队，应该是楚军甲胄，而且是皇宫大内的侍卫穿戴。 “你是何人？”曹操问道。 金甲武士以军礼回禀道：“末将乃楚国大内侍卫统领，奉晋公之命，送上晋公手书一封。” 听说是范离的亲笔信，曹操亲自去接，刘备孙权紧随其后。 将信展开，龙飞凤舞般的字迹印入三人眼帘。 “范离深知三位素有大志。” “汉帝崩后，天高海阔，三位再不受笼网羁绊。” “范离先恭贺三位，终将一展平生之报复。令有一件小事，请容相禀。” “汉帝刘协，心慈德厚、勤政爱民、克定祸乱，为当世明君，彪炳史册。” “至于谥号，虽善毁者不能避其美，何必白费心机？” “范离窃以为，汉帝之谥号，即继承人之气量。” “我大楚虽偏安一隅，愿与量宽者为友，不与量窄者同道，望三位详查。” …… ………… 楚汉边境。 范离沉着脸，独自靠坐在辇车里发呆。 长乐公主走了。 离开了长安城，也离开了他。 一夜夫妻，居然被女人提起裙子跑路，前世今生范离都是头一回。 她可真够意思！ 范离咬牙切齿，却不知该生谁的气。 终于，他把气发泄在信里，对曹操、刘备、孙权一通明示暗示。 “好歹给老丈人博个身后名。”范离自言自语道。 献帝？ 什么破谥号。 范离已经是汉帝事实上的女婿了。 汉帝的面子、长乐公主的面子，还有他范离的面子，难道不要了？ 去特么的汉帝！ 这种时候，范离也不在乎是否会得罪曹、刘、孙。 他们三位要开国了，绝不可能跟自己翻脸。 从长安到边境，大楚使团走得很慢。 这是范离的命令。 他看了一路，只看大汉民生变化。 流民回乡，田地复耕，各州县开仓放粮。 虽称不上繁荣，但至少是复苏。 被董卓祸害了多年的大汉朝，汉帝仅用百日，就为它重新注入的生机。 范离突然想起什么，对着辇车外喊道：“吕布，大汉真有黄巾军吗？” 骑在赤兔马上，正意气风发的吕布，闻言一脸尴尬。 “或许……或许有吧？” 范离闻言笑了。 他相信吕布没有撒谎。 大汉，或许曾发生过黄巾之乱。 但穷苦百姓的抗争，哪里能支撑太久？尤其在装备精良、修为高深的大军面前。 黄巾遗祸多年，后来的恐怕都是假黄巾。 使团又行了半日，被范离派去送信的大内统领已经赶回。 “启禀晋公。” “汉帝陛下的谥号已定。” “为【汉孝仁皇帝】。” 范离闻言沉默许久，才道：“取酒来，本公要祭拜。” 使团在一片田垄旁停下，侍卫们手脚麻利的摆香案、贡品。 又截一段路边的柳树干，雕刻成灵位。 范离沉着脸，等侍卫们把一切顺便好，才端起一杯御酒。 “嘿嘿，晋公，需要末将陪您一同祭奠吗？”吕布讨好着问道。 范离皮笑肉不笑：“此事就不劳烦将军了。” 吕布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退下。 在他看来，范离这位大楚权柄滔天的奸臣，祭奠汉帝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还不如祭奠董卓？ 范离端着酒杯，一杯泼洒天空，一杯泼洒大地，一杯饮入腹中。 他压低声音道：“您是我的岳父，虽然是强行把长乐推给我，但我保证对她负责便是，请您安息吧。” 略作停顿，范离又在心中补了一句：“前提是，我能把她找回来。” 那日清晨醒来时，长乐公主只说先去沐浴净身。 结果，竟是一去不回。 她只让宫女带话，告诉范离大汉已无事，他回楚国了。 公主带走了《始皇札记》、秦皇剑、十二金人……还有大汉护国神兽，那只幼年期的玄武。 范离知道，她行事必有计划。 短时间内，倒也不必刻意去寻找，说不定哪天自己就回来了。 “最好别挺着大肚子回来。”范离在心中嘀咕，终究是不愿意当糊涂爹。 他正胡思乱想，突然听见身后远处，有雄浑威严的声音传来。 范离转头，便看见三尊巨大虚影！ “吾名曹操，立国‘大魏’。大魏愿与大楚约为兄弟，永不相负！” “吾名孙权，立国‘大吴’。大吴愿与大楚约为兄弟，永不相负！” “吾名刘备，继大汉皇帝位。大汉与大楚永为兄弟，永不相负！” 范离眼皮直跳！ 他太明白，那三尊巨影意味着什么！ 吕布也惊呼道：“天呐！他们怎么都突破到大乘境了？！” 今天确实晚了，抱歉。 病已愈，明天开始努力存稿……争取吧。 (本章完) 第130章 接风 使团归国。 大楚彭城，楚帝项冲率领朝中文武百官，出城百里迎接范离。 说心里话，项冲一点也不想来。 他是君，范离是臣。 皇帝出城百里，给臣子接风洗尘，这成何体统？ 但虎贲中郎将范纯派人传话：“臣麾下二十万卫戍军，热切盼望陛下与晋公能够君臣和睦。” 楚国京城卫戍军，原本是十万编制。 上次围杀血凤圣主，又冒出来十万编外人员。 二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卫戍军，都希望项冲出城百里迎接范离？ 于是，项冲从善如流。 但临出城之前，他央求着寒月圣主陪着一起去。 “义母大人，朕实在不敢单独面对范离。” “你不愿见他，难道我就愿意么？”寒月圣主心中暗暗叫苦。 刺杀过后，她便不知该如何面对范离。 若他当初死了，自然一了百了。 偏偏范离没死。 最近这段日子，他变成了寒月圣主的梦魇，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境之中。 “你容我准备一下。”寒月圣主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 项冲见状满心欢喜，他只当寒月有什么神秘手段，需要提前准备。 “好……好了，咱们出城吧。” 等她回来时，项冲却傻了。 寒月确实仔细准备了一番。 她卸下中性的装束，穿着一套优雅精致的衣裙，宛若九天仙女般美丽。 若非知道寒月曾刺杀范离，项冲简直怀疑她这是去私会情郎。 寒月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这套地级九品衣裳，还是范离在【云绣坊】高价买下的。 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换衣服。 “他若见我穿成这样，或许就不追问刺杀的事情了？”寒月在心中胡思乱想着。 …… ………… 彭城外百里。 范离看见皇帝专属的明黄仪仗，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这货肯定不是自愿来的。 等双方凑近些，范离又看见美若天仙的寒月圣主，脸上表情更是一阵古怪。 她来干什么？ 刺杀自己第二回？ 但仔细看，寒月圣主的佩剑似乎忘记带来？ 算了，大乘三品的剑修绝世强者，一草一木皆可为剑。 仍需小心提防！ 礼乐奏响。 居然天子御用乐曲？ 范离满脑子都是寒月圣主可能的刺杀，倒是没察觉礼乐有问题。 “哼哼！”项冲心中冷笑：“朕悄悄安排演奏天子御用乐曲，范离没有发现，堂而皇之的受了，朕便有借口追究他逾越大罪！” 范离在项冲面前站定。 他正要汇报，此行出使大汉的详细情况。 可没等范离开口，就听项冲冷声道：“范离，你知罪吗？” “什么？”范离呆愣原地。 知罪？ 他有什么罪？ 项冲冷笑继续道：“你身为大楚臣子，刚才演奏天子御乐，你竟不回避？还说不知罪？” 哦，就这？ 范离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寒月圣主要动手呢。 范离似笑非笑道：“陛下，本公出使归来，迎接使团的礼乐又不是本公安排的。就算要怪罪，似乎也怪不到本公头上吧？” “但你受了礼乐！”项冲紧咬不放。“抛开安排问题不谈，难道你就没有罪吗？” “行，本公有罪。”范离感觉十分无聊，像小孩子过家家。“那陛下打算怎么处置本公呢？” 项冲心中狂喜！ 他脱口而出道：“冒用天子礼乐，乃逾越重罪，罪同谋反！” 范离盯着项冲看了许久，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给他扣谋反的帽子？ 这操作，项宁看了都要喊6。 “怎么？朕说的不错！？” 项冲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离寒月圣主近些。 “呵呵。” 范离皮笑肉不笑。 “陛下，只凭周围二十万卫戍军将士，你真的希望本公谋反吗？” 项冲反应再怎么迟钝，这会终于回过味来。 谋反，人家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用谋反罪名打压范离，万一真给他逼反了，自己岂不是当场领盒饭？ 幸好，范离根本没打算跟他将计就计。 在场这么多人，真正能让范离感到不自在的，唯有寒月圣主而已。 “寒月居然返回彭城？” “她真把这里当成家，把项冲当儿子了？” “安分守己待在净土不行么，还是打算继续刺杀我？” 范离正胡思乱想，就听寒月圣主幽幽开口：“你还好么？” 靠！ 这娘们说话了，问的什么神仙问题？ 难道，她在暗示自己伤好了没有？ “我挺好的，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范离也打哑谜。 他的意思，圣主近期又想行凶？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我也挺好……” 寒月圣主低着头，脸颊微红。 只因从范离口中听不出责备的意思，她竟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消气了？” “因为我这身穿戴？” “那好，今后我便只穿他送的衣裳。” 范离一直小心观察寒月圣主的反应，却越看越糊涂。 她脸红什么？ 难道是防冷涂的蜡？ 这大热天的，没必要啊。 莫非是因为紧张？ 修为再怎么高深的刺客，行凶前也会紧张吧？ 所以，今天她还要出手！？ 范离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他这一退，寒月圣主猛的抬起头。 女人先是神情错愕，又轻咬下唇，脸色由红转白。 一双美眸，幽怨几乎能溢出来了。 “他仍是不肯原谅我……” 寒月圣主在心中苦闷想着。 “要不要告诉他么？我已经求过长姐，今后不用再对他出手。” “这趟留在彭城，只是顺便庇护项冲母子罢了。” 她有一肚子委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仍幽幽的望着范离。 范离被吓出一身冷汗。 “麻蛋，幸好老子退得快！” “看样子，这段距离足够，她已经不方便出手了？” “幸亏我机智，以后离这娘们远点。” 一旁的项冲，也已经看傻了。 刚才两人诡异的对话，听着有股子旖旎的味道。 干嘛呢？ 一个是大楚权奸，一个是朕的干妈，这俩不会是在谈恋爱吧？ 项冲突然想起，项宁被迫喊范离‘相父’。 难道，同样的命运要用不同的方式降临到自己头上？ “不行！” “寒月圣主靠不住！” “朕必须向至尊圣主求援！” (本章完) 第131章 瑶光圣主 梵音净土。 至尊圣主瑶光，此刻正端坐蒲团之上。 她面似满月，肤如凝脂。 单论容貌，在十位圣主中甚至不算美女。 但瑶光气度雍容华贵，有母仪天下之相。 此刻，她眉眼含笑，听着寒月用秘法传来的声音。 “长姐，范离回来了。” “他没有说破我刺杀的事情，或许是在传达某种善意……” 寒月圣主说完，努力维持一贯的冰山美人气场。 但她的心，却是砰砰乱跳着。 毕竟范离对净土而言是敌非友，而她的言行等于是为敌人开脱。 “寒月妹子，你放心吧。” 瑶光圣主的声音，如慈母般温柔和善。 “我上次便答应你，只要范离不主动挑衅，为大楚百姓安居乐业计，净土可以放他一马。” “谢谢长姐！”寒月圣主欣喜道。 她崇拜的望向瑶光圣主，就像是替范离感恩对方的宽容。 甚至，除了宽容，寒月还能感到母爱般的温暖。 为百姓？ 是啊！ 范离的势力渗透到大楚国各行各业。 凭净土的力量，要把范氏全族杀光也不是难事。 但后果呢？ 楚国必然陷入内乱，百业荒废，小民百姓的生活彻底陷入动乱之中。 梵音净土，是天下正道女修的圣地，是正义之光，是道义所在。 岂能不怜惜百姓？ “范离真该谢谢我！” 寒月圣主在心中胡思乱想着。 “他虽然是奸臣，但总不至于像董卓那般无药可救。” “若能迷途知返，我能保他一世平安。” 寒月圣主又低头欣赏自己漂亮的衣裳。 她不自觉的问道：“长姐，你看我这样穿戴，可比往日漂亮些么？” 瑶光圣主闻言笑道：“傻妹妹，你本就是天下间罕见的美人，不论穿什么，都是极美的。” “啊……谢谢长姐夸奖。” 寒月嘴上应着，心中稍稍有些失落。 其实，她希望瑶光圣主夸自己的衣裳好看。 “有一件事，倒是要麻烦妹妹去做。”瑶光圣主突然说道。 “请长姐吩咐！” “别紧张，只是一件小事。” 瑶光圣主笑得很随意。 “妹妹身在彭城，免不了与范离常常见面。请妹妹在方便的时候调查一下，大楚的天降神兽是不是早被他降服了。” “范离？降服神兽？怎么可能！？” 寒月圣主大惊。 但她也想起，天降三只神兽，唯独楚国神兽至今没有现身。 寒月转念一想，恐怕这正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竟欺瞒了天下人？！ “请长姐放心，我会多多接触范离，看他是否藏匿神兽。”寒月圣主正色道。 “嗯，辛苦妹妹了。” 说话间，瑶光圣主竟披上了一套银光闪烁的华美铠甲。 “长姐这是要作甚！？”寒月惊讶道。 “我约了三位朋友。”瑶光圣主笑容轻松。“打一架。” …… ………… 彭城，范府。 江山阁内，范离凭栏欣赏着山水风景。 看他一副潇洒惬意的模样，却没人知道，此刻的范离只是一具分身。 本体，正在龙神殿苦修。 自从没了天损的拖累，范离终于体验到修行的快乐。 天子命格，修行天赋何等恐怖？ 又有分身、十倍练功房的效果加持！ 他不久前刚刚筑基，如今已是筑基三品。 但这些并非最关键的。 有一门秘术，范离认为必须用本体进行修炼，否则恐怕难有成果。 天子神通！ 未央宫之战，范离终身难忘。 天子，享天下气运，演化巨身，这到底是一门怎样的神通？ 范离怀疑，长乐公主知道天子神通的秘密。 毕竟她在见到汉帝巨身时，远不似自己那般震惊。 甚至，长乐公主好像早预见到，汉帝会迎来那种变化？！ 公主走了。 在临走前，她仍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范离，可见她不想说。 “长乐也是天子命格，帝王心术，这种隐秘不肯告诉我也正常。”范离在心中自我安慰，但仍觉得有些憋屈。 他又询问乌骓。 可惜，乌骓竟是真的不知道。 范离最后写信给吕春秋，他希望以吕氏一族之渊博传承，能解开自己心中的答案。 没过多久，范离便收到了吕春秋的回信。 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真等到了答案！ “晋公见字如面。” “天子神通者，名为【盘古巨身】。” “修行这门神通，需天子命格并达到大乘境界，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近千年来，天子气运衰退，少有入大乘者，故【盘古巨身】久未现世，逐渐被世人遗忘……” 吕春秋不愧当世大儒，学究天人。 一封信，洋洋洒洒数千字，详细介绍了这门神通。 传说。 远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并以身体化作世间万物。 日月星辰、山川海洋、花草树木、飞禽走兽，乃至清浊二气，无不出自盘古。 盘古，即世界。 【盘古巨身】，便是一门逆盘古开天辟地的神通。 凡是享国的天子，当修为达到大乘境，便可以调动一国气运，凝聚己身，成为‘盘古’。 “原来，这才是天子同阶无敌的真相？” “上古历代圣君明主，无敌一世的原因竟在这里？” 范离的目光，渐渐移至信的末尾处。 “【盘古巨身】还有一项限制。” “此神通的施展范围，仅限于天子自己的国土范围内。” “踏出国境，神通消失。” 范离恍然大悟！ 古往今来，开创之君最难，守成之君最易。 竟是这个原因？ 难怪以嘉靖帝之强横，始终无法下决心一统天下。 在别国领土上，面对盘古巨身状态的敌国天子，恐怕连他也没有必胜把握。 汉帝刘协，即便在三帝会盟之前，居然大乘境也只差临门一脚。 显然，嘉靖不愿刺激汉帝破境入大乘。 却没想到，在董卓的压力下，汉帝仍是破境了。 “我除非当皇帝，否则永远无法修炼【盘古巨身】？”范离自言自语，脸色渐渐古怪。 “你在嘀咕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来人分明是擅闯江山阁。 范离被吓了一跳，尤其认出对方身份之后。 “你是来杀我的！？” 来人，正是一身美丽裙裳的寒月圣主。 (本章完) 第132章 鹿鸣书院 你是来杀我的？ 听见这话，寒月圣主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她瞪了范离一眼，心说当然不是！ 自己好容易得到瑶光长姐的许可，借着寻找楚国神兽的由头，名正言顺来见范离。 他居然误会自己？ 寒月圣主只觉颜面扫地，差点就要拂袖而去。 范离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所谓看破不说破，凭他和寒月之间的实力差距，一旦撕破脸，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替身娃娃何其珍贵？ 若被这娘们一剑秒杀，岂不可惜？ “哈，那啥，我就开个玩笑。” “难得圣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坐。” 范离干笑着强行翻篇。 听他表示欢迎，寒月圣主的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女人扬起下巴，像高原上一朵孤傲的雪莲花，孤芳自赏。 “圣主莫非是找本公有事？”范离试探问道。 寒月摇头。 “无事。” “本座最近都待在彭城，左右闲着无事，探望朋友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范离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谁和谁是朋友？ 咱俩？ 朋友从何叹气？ 难道是用剑捅出来的交情？ 寒月看范离的反应，只当他受宠若惊。 确实。 当今世上，够资格与净土圣主交朋友的寥寥无几，何况还是个臭男人？ 她嘴角上扬，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笑颜清丽脱俗，如广寒仙子般。 “上回在长安，因净土通知临时有事，本座不告而别，今日特来说明。” “另外，来而不往非礼也。” “范离你今天若是无事，本座邀你同游彭城，只当是那日游长安的回礼。” 范离脑子转得飞快。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这女人绑定了智商系统吗？ 她到底想干嘛，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老子居然猜不透看不穿！？ 范离最后得出结论：梵音净土亡我之心不死！ “怎么？难道你很忙？” 寒月圣主见范离半天不肯答应，脸上表情变化丰富，只当他很为难。 “哎，是我安排欠妥。” “他毕竟是大楚晋公，手握一国权柄，当然是日理万机的。” “我却是个闲人，除了修炼，平日都无所事事。” 寒月圣主胡思乱想，倒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没有怪罪范离。 “你若很忙……也不必一整日都陪我。” 寒月圣主咬咬牙，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心。 她拿出两枚精致的小木牌，说道：“本座听说，今日鹿鸣书院请来一位大儒讲课，你若有兴趣，我陪你去听课？” 两枚木牌，便是听课的门票。 这是寒月圣主特意为范离准备的！ 她打听过，范离是文臣出身，少年时便才名远播，更曾在骆湖会上一鸣惊人。 大儒讲课十分难得，他该有兴趣吧？ 寒月圣主心脏噗噗的乱跳，她头一回主动邀约男人，怕极了被对方拒绝。 “好吧。” 范离无奈点点头。 他很慌，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什么杀局。 偏偏不好拒绝，否则真怕寒月圣主脱掉伪装，直接拔剑对他贴脸输出。 “人固有一死。” “或轻于鸿毛，或轻于其他毛。” “左右不过舍弃一具分身，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于是，范离挤出一张笑脸。 “多谢圣主盛情邀请，咱们出发吧。” …… ………… 鹿鸣书院，大楚最富盛名的儒修道场。 当初，楚霸王征战百年，终于创立大楚王朝。 因大楚有重文轻武的传统，亚父范增建议，开设书院教育儒修，为大楚养文气。 鹿鸣书院，因此应运而生。 “说白了，就是公办学校呗？”范离在脑海中回忆鹿鸣书院的资料。“范氏祖先范增，是书院第一任山长？” 比起书院的传统，范离对书院的‘教育模式’更感兴趣。 每三年招生一次？ 考核通过，即可成为书院学生，并开始修行儒家浩然气。 书院历经千年，藏书何止万卷？ 学生们可以随意翻阅儒修经典，但课程并非天天都有，平时主要靠自修。 鹿鸣书院，并没有常驻的授课老师。 只偶尔安排大儒开课讲学，学生们才会打断自修，云集来听课。 而且，楚国的大儒，除极少数滞留江湖不肯出仕，其余大多在朝堂任职。 换而言之，所谓大儒，多是楚国朝堂的各级官员。 范离突然感觉有些害臊。 他是楚国百官之首，自然也是文官首领，即儒门领袖。 偏偏他这位大楚儒门领袖，却从未在书院开过一次课。 “我多忙啊，哪有时间讲课？” “抽空给吕春秋写封信，让他安排门下弟子来讲课吧。” “或者，公费派遣几批书院学生去吕城，让吕春秋亲自教他们。” 范离越想越美。 江山代有才人出，他培养的人才，最后还不是要为他所用？ 吕城已经在暗中归附大楚，范离甚至不用担心，公派留学生赖在国外不回来这种恶心事。 “你笑什么？”寒月圣主突然问道。 范离一愣，才发现自己没藏住心事，都快笑出声了。 “啊，难得你邀请我，有点受宠若惊。”范离随口敷衍道。 “真的吗！？” 寒月圣主皱眉，总感觉这男人在撒谎。 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受宠若惊，本就是正常反应。 寒月圣主如是想着，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对范离的态度也很满意。 这趟出门，两人都想刻意低调。 毕竟一个是大楚晋公，一个是净土圣主。 范离没穿公爵袍服，只身着蜀锦儒服，腰缠玉带，一副翩翩贵公子的做派。 寒月也没佩戴凝霜剑，天级神兵毕竟张扬。 但两人的颜值实在太过出众，刚刚抵达疏远，便引来无数儒修侧目。 “好美的女子，真是天仙般的颜色！”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天呐，他是哪家的贵公子？！” “我平日只顾自修，竟不知书院还有这样的人物。” “书中自有颜如玉，圣贤诚不欺我！” 儒修之中，有男有女。 今日书院有神秘大儒开课，引来了数百民年轻儒修。 范离和寒月圣主到场，又出示了听课所需的木牌，便被众人当场是书院同学。 (本章完) 第133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两位同学，有礼了。” 范离和寒月圣主正在找自己的座位，却被一名儒生拦住。 这人容貌丑陋，尤其右眼旁长着几颗黑痣，更是丑上加丑。 偏偏他衣品不俗，从头到脚的穿戴行头，丝毫不输楚国名门望族的公子哥。 范离一向不以貌取人，但今天实在觉得对方人丑心更丑。 为什么呢？ 朱紫阳主动上前打招呼，其实蛮横的拦住两人去路。 他一双细眼，由始至终都在寒月圣主身上扫来扫去。 对于范离，却根本没多看一眼。 鹿鸣书院招收学生，既考究学识，也审查德行。 范离心中好奇，眼前这丑货是如何通过书院审查的？ 能在书院立足，行为举止又如此跋扈。 莫非，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势力？ 想到这里，范离差点笑了。 自己不正是楚国最大的势力么？ 而且是恶势力？ “我叫朱紫阳，很高兴认识两位同学。”那人满脸堆笑，目光却始终停在寒月圣主身上。 “你有多高兴？”寒月圣主皱眉反问。 她不理解。 眼前这弱小的金丹境儒生，为什么要挡在自己和范离面前。 “啊？” “多高兴？这……” 朱紫阳当场尬住了。 他原本是来搭讪的，却没想到这位冰山美人极会怼人。 旁观的儒生们，闻言哄堂大笑。 显然，朱紫阳在书院的口碑并不太好。 儒生们见他吃瘪，免不了幸灾乐祸。 朱紫阳却不罢休。 以他金丹境的实力，在这群年轻儒修中也算是翘楚人物。 最近又拜了名师，在鹿鸣书院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朱紫阳上下打量范离和寒月圣主。 “臭小子可真够弱的，才筑基三品而已？恐怕是新入书院的学生。” “奇怪，最近书院有招生吗？” “我却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比家中那几房妾室都更美丽。今天定要请老师做主，把她纳入房中！” 想到自己新拜的老师，朱紫阳心中不免得意。 那可是合道境一品的大儒，放眼全天下能有几个？ 他又发现自己看不透寒月的修为，但也不惊讶，只当是有某种屏蔽探测的法宝。 “这位……”朱紫阳瞥一眼范离，语气越发轻蔑。“后生，你独自寻位子坐吧，我陪这位女同学一起听课。” 后生？ 刚才不还同学吗？ 范离挠挠鼻子，想笑不敢笑。 这丑货想替自己陪伴寒月，说心里话，他真是求之不得。 “寒月圣……寒月小姐，咱俩要分开吗？”范离试探性的问道。 修行世界，实力为尊。 在场拳头最硬的，毫无疑问是寒月圣主。 范离有君子成人之美的品德，但还需要女方同意才行。 “你敢！？” 寒月圣主没说话。 但眼角余光瞥向范离，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呵呵。”范离无奈，只好对朱紫阳摇头道：“兄台，算了吧？色字头上一把刀。” 其实，他想说色字头上一把凝霜剑，还是天级的。 好意提醒，可惜朱紫阳听不进去。 “这小子莫非有点家族背景？否则怎么配与这等美女结伴同行？” “但他只有筑基三品，想来是彭城某个小家族的少爷。” “在老师面前，便是九卿高官也要退避三舍！” “这小子有什么资格跟我争女人？” 想到这些，朱紫阳索性无视范离。 他笑呵呵的看向寒月。 “同学你有所不知，今日登台主讲的老师乃是伊川先生。” “伊川先生儒学渊博，修为精深。” “不久前，他成功突破至合道境一品，跻身天下名儒之列……呵呵，区区小可，便是伊川先生的首徒。” 说到这里，朱紫阳脸上不由露出骄傲之色。 放眼整个书院，自修的儒生比比皆是，有几个能像他这样，被大儒认可为亲传弟子收入门墙的？ 朱紫阳十分期待寒月圣主的反应，却发现她正在哈欠。 这都没被震撼到？ 甚至有点犯困？ 范离看看寒月圣主，又看看朱紫阳。 恐怕，他是唯一能同时理解这两人心情的。 “原来儒修这么弱的吗？”寒月圣主问向范离。“合道境一品也配自称天下大儒？比金德差太多吧？” 金德圣主，天下第一儒门女修。 寒月圣主比金德更强，又岂会把只有合道一品的伊川放在眼里？ “这位同学，无知不是你的错，但不可信口胡言！”朱紫阳闻言惊怒。 他还没反应过来，寒月口中的‘金德’是指谁。 但她那句‘合道境一品也配自称天下大儒’，朱紫阳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范离也有些烦了。 这个朱紫阳，浪费了两人太多时间。 但寒月圣主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正等着他答疑解惑。 范离无奈，只得解释道：“儒修与其他修行者不同。” “怎么不同？”寒月追问。 “儒修，分儒学和修为两层。” “儒学，是知识、德行、思想的积累。” “修为，即浩然气的境界程度。” 听范离这样说，寒月仍是似懂非懂。 她其实对儒修毫无兴趣，否则早就去请教金德圣主了。 只是能和范离聊聊天，话题内容并不重要。 见她依旧迷茫，范离只好继续解释。 “儒学的积累，对精进浩然气有莫大好处。” “学识越厚重、思想越深沉、德行越端正的儒修，在浩然气境界渐入高深时，遇上的坎坷和瓶颈就越少。” “反之，儒道修行者若是不读书、不思考、不注意言行举止德行，即便整日苦修浩然气，成就也是有限的。” 范离想了想，最后给出结论： “最多修到金丹境，从此再难寸进。” 哗！ 满场皆惊！ 范离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见。 众人都是修行浩然气的，虽然从未听过范离这番言论，却感觉与自己的修行状态十分贴合！ 那些境界长期止步不前的，都是在儒学上花费时间较少的。 而境界较高的青年才俊们，平日也从未放松儒学的研习。 只有朱紫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他虽是金丹境界，却是在场众人年纪最大的。 最近两年，他的修为也确实寸步未进。 “你放屁！” “区区筑基三品，也敢妄谈如何修儒？！” 呵……一天比一天更新晚，我这状态像要断更似的。 (本章完) 第134章 伊川先生 妄谈修儒？ 范离听得心中好笑。 他穿越的这具身体，除了天子命格，更是天生的儒修体质。 如果原主造反，改朝换代之后，大概率要成为一代文帝。 所以，范离修为虽低，儒学修养却极至渊博。 就连刚才的一番言论，也是范离在与吕春秋的书信往来中，共同探讨、互相印证，最终得出的结论。 “无凭无据，故作惊人之语，你想借此邀名吗？”朱紫阳讥讽道。 此言一出，原本有些动心，准备努力研读儒家经典、充实自己的儒生们，又暗自打退堂鼓了。 “朱紫阳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我儒门精义，岂是筑基三品的后学能一语道破的？” “难道是因为伊川先生开讲，众儒云集，此人想趁机一鸣惊人，才发表这番不知虚实的言论？” 渐渐的，儒生们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范离。 “时间会证明一切的。”范离笑而不语。 他不会急切的证明自己。 修行，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业。 他只为儒生们提供一个思路，而且没有任何不良引导。 读书，思考。 这难道会是坏事吗？ 如果连儒修都不愿意读书，这天底下还有谁应该读书呢？ “伊川先生到！” 突然有书童唱喏，儒生们立刻去寻找自己的座位，也顾不上范离和朱紫阳的争论了。 一名中年儒士，缓步走上讲台。 他身穿宽袍大袖，头戴高帽，美髯垂于胸前，颇有几分国士风范。 “伊川先生好！” 众儒生躬身行礼。 偏偏在这个时候，极不和谐的一幕出现了。 朱紫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呼：“弟子拜见老师！” 然后，竟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哦？”伊川先生露出一丝惊讶神情，但随即又欣慰笑道：“紫阳知礼，甚好，甚好啊。” “多谢老师夸奖。” 朱紫阳满脸得意，其余儒生们却尴尬极了。 难道只有朱紫阳一人知礼？ 其余儒生，都是无礼之徒？ 当然不是。 往日书院有大儒开讲，从未要求学生行三跪九叩大礼。 大礼，除非祭祀天地、觐见君王、拜师、婚丧嫁娶叩拜父母，平时是轻易不用的。 “同学们，还不跪下给老师行礼？” 儒生们原本只是尴尬，也就算了。 偏偏朱紫阳大声提醒，竟要逼着所有人下跪磕头？ 只是，这更显出儒生们不知礼数，唯独他朱紫阳一人有教养。 “呵呵……” 伊川先生却抚须微笑，似乎也准备受所有人的三跪九叩搭理。 儒生们心中郁闷，却也无奈。 稀稀拉拉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跪下，对着伊川先生三跪九叩。 但他们对大儒的无限期待和景仰，也就此消退来的大半！ “喂！”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行礼？” 朱紫阳看见范离和寒月圣主不仅不跪拜，甚至已经入席就座。 他表面愤怒呵斥，心中却偷笑。 拂了伊川先生的面子，这堂课还想听下去？ “看我把这小子赶出去，留下美女陪我听课。”朱紫阳暗自盘算着。 “嗯？” 伊川先生也发现了。 竟有一男一女两个小辈，不知礼数，迟迟不肯向自己行跪拜礼。 大儒面露不悦。 但他自持身份，不屑追究这种事情。 只是心中暗暗记下，待会再做计较。 “肃静。” “开讲了。” 大儒授课，要么讲解经典，要么阐述自己的观点。 前者需要深厚的儒学功底，后者更要有开宗立派的气魄和能力。 伊川先生是合道境一品。 在天下名儒之中，当然算不上顶尖人物。 但他却极有气魄，从来不议论古圣贤的经典，只宣讲自己的道理。 “天下之物皆能穷，只是一理。” “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 “存天理，去人欲，而后明理……” 伊川先生在台上口若悬河，儒生们却听得昏昏沉沉，唯有朱紫阳如获至宝般，如饥似渴用心听讲。 范离在伊川先生开讲后不久，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到底在说什么？”寒月圣主轻声问道。 她察觉到范离脸色不对，想表示一下关心。 “没什么。”范离冷冷道：“不过是腐儒的满嘴荒唐言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范离甚至想把伊川先生从讲台上赶下来，然后轰出鹿鸣书院。 “啊？有多荒唐？”寒月圣主惊讶道。 范离眼中闪着寒光。 “大道三千。” “他却说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 “天道茫茫不可知。” “他却说天下之物皆能穷，只是一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却说存天理，去人欲？” “以偏概全，用旁门掩正道。自己走上邪路，便也不许他人走正道，着实可恶。” 寒月圣主苦修剑道多年，又是大乘境三品的绝强者。 连她都从未有剑道即一切的想法。 只稍加思索，就明白范离是什么意思了。 “你说的对。”寒月圣主摇摇头。“此人颇为狭隘，更是见识短浅。如此大放厥词，实在是误人子弟。” 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 尤其寒月圣主最后那句‘误人子弟’，连台上的伊川先生都能听见。 “谁？” “竟敢说老夫误人子弟？” “站出来！” 说着，他伸手一抓，居然手握一柄戒尺。 “刚才是谁胡说八道？速速出来领罚！”朱紫阳也嚷道：“不敬师长，让你尝尝老师戒尺的厉害，这可是地级三品法宝！” 听说戒尺是地级法宝，儒生们吓得脸色发白。 他们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但万一被伊川先生怀疑误会呢？ 合道境儒修的一尺，凭他们可消受不起！ 范离看着眼前场景，却是气笑了。 所谓理不辨不明。 伊川先生却玩屈打成招这一套？ 说好的以德服人呢？ 怎么变成以武欺人、以势压人？ “是我说的。”范离站起身，冷笑连连。 “你？” 伊川先生闻言皱眉。 他隐约记得，那句‘误人子弟’明明是女人的声音。 但他随即发现，范离身边确实坐着一名女子，便立刻明白了。 “这后生是在逞英雄？” “也罢，就当是他吧！老夫的戒尺，也不好落在弱女子身上！” (本章完) 第135章 儒斗 伊川先生手捧戒尺，不怒自威。 “你，上前领罚。” 听见伊川先生要打自己，范离笑了。 “凭什么？” “不敬师长、不学无术，难道不该受罚？” 范离笑得更开心了。 “先生说我不学无术？请问先生，你刚才说的那些道理，出自哪本经典？又是哪位先贤的大言？” “并非出自经典，乃是我修儒多年的经验总结。”伊川先生傲然道。 范离闻言摇头。 “没听过先生的一家之言，怎能怪我不学无术？难道先生的道理已经收录鹿鸣书院，是必修课程？” “这……！？” 伊川先生虽然有雄心壮志，要在儒修圈子里开宗立派。 但是，他目前还不够资格。 就连这趟来书院讲学，也是鹿鸣书院对他的一次测试。 若讲学效果出色，学生们反响热烈，以后才会常常请他开课。 若是反响平平，书院也不会二次邀请，免得误人子弟。 “更何况，理不辩不明，道不辩不清。”范离笑道：“先生若要著书立说，难道遇上持不同意见的，都是靠武力压人？” “你要和我辩论？”伊川先生露出惊讶之色。 “呸！臭小子！你一个区区筑基儒修，有什么资格和先生论道？”朱紫阳跳出来道：“今日之事，我定要上报山长，开除你的学籍！” 伊川先生赞赏的看了朱紫阳一眼，心说学生都该像他这样。 “罢了。” “若不与你辩上一辩，旁人只当老夫量窄。” 伊川先生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想着，等把范离辩倒，便坐实他扰乱课堂的罪名，开除学籍就免不了了！ “取笔墨来！” 伊川先生有心立威，嗓门都拉高了几分。 鹿鸣书院里，一些原本没来上课的儒生，听说有学生敢与大儒辩论，立刻都聚拢过来。 席位满了，便有人爬到树上、墙上、假山上。 没一会功夫，竟聚集了上千人！ “还不开始吗？” 范离干等半天，见伊川先生一副悠然自得模样，便不耐烦的催促。 大儒微眯双眼，估摸着围观儒生足够多，立威效果可以拉满，才终于点点头。 “开始吧。” 儒修辩论，绝不仅仅是嘴炮那么简单。 辩论双方要将自己的道理写在纸上，让天道感应。 若是微言大义，天道必定有所回应，即所谓落笔成气象。 若是歪理邪说，天道要么置之不理，要么落下雷罚，都是有可能的。 “后生，你且看好。” 伊川先生说着，提笔落字。 范离皱眉摇头。 这老儒，真是半点风度都没有。面对自己这个后生，居然还要抢先手？ “理，万物之本也。” 五个正楷大字跃然纸上，笔力雄劲，确实不俗。 下一瞬，纸面透出青绿微光。 五个楷字跃出纸面，竟悬停在半空中，发出钟鼓之音。 “老师的字被天道认可，降下浩然霞光，还有道音相伴？”朱紫阳惊叫道。 围观的儒生们也纷纷点头，心想伊川先生确实是一代大儒。 只是，他们远不像朱紫阳那般震惊。 毕竟每一位来鹿鸣书院授课的大儒，都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落笔显气息。 甚至，比伊川先生的气象更宏伟也是有的。 “呵呵呵……” 伊川先生抚须微笑，颇为得意。 范离心说，该我了？ 可他却没想到，老夫子涵养竟是如此之差，竟然再次提笔落墨。 “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 “去人欲，存天理！” “天下之物皆能穷，只是一理！” 三张宣纸上，又有阵阵翠绿微光泛起。 三句话同样从纸面飘飞，悬停在半空中，并伴随丝竹之乐。 朱紫阳鼓掌道：“老师至理名言，可传世！” “马屁精。” 寒月圣主怼了一句，没有刻意压制音量，在场许多人都能听见。 儒生们憋着笑，时而看看寒月圣主，时而看看朱紫阳。 确实，马屁精。 虽然伊川先生证明他儒学水准颇高，但远没有到‘可传世’的夸张地步，最多算是他一家之言。 传世名言，都是历代先贤巨儒，才有可能做到。 所谓圣人一言，气象万千，惊天动地！ 哪里是眼前这点程度可比的？ “后生，该你了。”伊川先生把笔放下，以胜利者的姿态望向范离。 范离叹了口气。 提笔，却不落下。 他早想要写什么，只是有些惋惜。 乱世之中，人才匮乏。 伊川先生也算是个人才，可惜学问钻了牛角尖，日后成就有限。 尤其是，他人品略差，范离终究没了招揽的兴趣。 “你小子倒是写啊？难道胸无点墨，忘记怎么写字了？”朱紫阳讥讽道。 这种溜须拍马的小人，范离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终于落笔。 “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朱紫阳：“？？？” 众儒生：“？？？” 伊川先生：“这……？？？” 至理名言，从来不仅限于文言文。 范离心说：就算伊川和朱紫阳无药可救，但还有整整一书院的儒生，我可不能让腐儒思想给他们套上枷锁。 什么狗屁‘天下之物皆能穷，只是一理’？ 把复杂的问题强行简化，这是诡辩。 范离继续写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三千大道就算不能尽数参悟，也好过掩耳盗铃，否认三千大道的存在。 范离原本觉得写两句也够了。 但他突然又想起四个字，便毫不犹豫的补上： “求同存异。” 前世，那两位伟人的身影，此刻仿佛出现在范离眼前。 “后生！” “你写的这三句话，出自哪本经典？老夫怎么从未读过？” 伊川先生大声质问。 范离淡淡看他一眼，答道：“你读书少，怪我咯？” “你……！？”伊川先生气得差点拔出戒尺。 但当着一千多书院学生的面，他好歹忍住了。 范离这三句，发人深省，回味无穷。 尤其是，每一句都强有力的驳斥了伊川的言论！ “幸好，没有落笔成气象……” 伊川先生这念头刚冒出来，便听见头顶天空传来一道苍茫钟声。 古朴悠长，横贯天地！ (本章完) 第136章 出尔反尔 嗡~~~！ 嗡~~~~~~！ 伴随着洪亮的钟鸣，天空凝聚一片如海般辽阔的庆云。 庆云洒下无数青色光芒，如雨水般绵密。 众儒生大惊。 钟声入耳，直沁肺腑，只觉人与天地合一，仿佛朝夕间便能悟道！ 雨水般的青芒落在身上，更是伐毛洗髓，整个人焕然新生一般！ “黄钟大吕？这是圣人在代天教化众生？” “浩然气行云布雨？难道有巨儒用大功德泽被苍生！？” 无数道目光聚集在范离身上。 他刚刚写完的字迹，从纸面飘飞，高悬天际，发出阵阵霞光照耀四方。 “天啊！我居然突破了！” “我也突破了，金丹境，我现在是金丹境！？” “朝闻道，夕死可矣！我闻道了，我真的闻道了！！！” 伊川先生与范离，两人落笔成气象差距之大，简直是萤火比皓月，差距何止千万倍？ 众儒生们望向范离的目光，满是炽热崇拜，仿佛他是儒圣在世一般！ “学生等拜谢恩师！” 突然！ 千名儒生以范离为中心，齐刷刷向他跪下。 这次，甚至不需要朱紫阳提醒催促，所有人都在向范离行三跪九叩大礼！ 朱紫阳脸色煞白。 范离引发的天地气象，早把他吓得双腿发软，几欲跪下。 偏偏浩然气雨像有生命一般，明明整座鹿鸣书院都在雨水笼罩范围内，却一滴都没落在他身上。 在场千名儒生，朱紫阳是唯二没捞到半点好处的。 另一位没捞到好处的，当然是伊川先生。 “你们居然以他为师？” “都疯了吗？” “不许跪！” “快站起来！统统不许跪！” 朱紫阳扯着嗓子叫喊，想让儒生们停止跪拜范离。 可惜，千名儒生都没有搭理他。 等三跪九叩大礼结束，儒生们仍跪在地上，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范离，等待聆听他的教诲。 范离也不怯场。 他是什么身份？ 大楚晋公！ 在朝堂上，满朝文武跪过他何止百次、千次？ 眼前一千多名下跪的年轻儒生，也只是小场面而已。 “大家都起来吧。”范离虚抬右手，微笑说道。 “是，谨遵恩师之命。”千名儒生齐声回答，然后才敢起身。 “你们还管他叫恩师！？” 朱紫阳真是气疯了。 “此人如此年轻，修为也只有筑基而已，有什么资格给大家当老师？” 他话音落下，却遭到无数人鄙夷的目光。 那名刚刚突破至金丹境的儒生，一脸厌烦的说道：“学海无涯，达者为师。朱紫阳，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另一名儒生也道：“恩师刚才还说过，儒修分为儒学与修为。恩师分明已是学究天人，完全只得我们膜拜！” 朱紫阳惊讶得长大嘴巴。 他想反驳。 但好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万般无奈之下，朱紫阳只能求助似的去看伊川先生。 “老师……” 伊川先生面色铁青。 他也知道，自己输了，而且是惨败。 但输给范离这样的年轻人，叫他如何愿意承认？ 唯有，再开一局，反败为胜！ 想到这里，伊川先生不由得老脸微红。 但他仍硬着头皮道：“年轻人侥幸领先，自鸣得意大可不必。三言两语，也印证不了你我学识高低。” “啊？” 范离闻言微愣。 这老头啥意思？ 输了，但输不起？ 什么叫侥幸领先？听他的语气，还要再比第二场？ 围观的儒生们闻言，也是惊讶不忿，没想到伊川先生以大儒自居，却有一幅输不起的嘴脸。 “所以呢？你还想再比一场？”范离似笑非笑的问道。 “刚才小试牛刀，老夫未尽全力。”伊川先生咬牙道：“现在，比赛才真正开始！” “好！老师一旦认真起来，你小子就输定了！”朱紫阳兴奋拍手道。 可惜，周围一千多围观儒生，却无人响应他。 朱紫阳巴掌都拍红了，也没见有第二个人附和自己，只得尴尬的把手收进袖子里。 “这老头好生无聊，不如我一剑砍了？”寒月圣主突然小声对范离说道。 原本是她约范离出来游玩，却变成范离与这糟老头子比斗。 何等扫兴？ “千万别。”范离闻言苦笑，小声回应道：“我刚才还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你一剑把人捅死，恶名却要落在他头上。” “……好吧。” 寒月圣主真是后悔死了。 偏偏是她邀请范离来听课的，只怪自己没选个好项目。 伊川先生还不知道，他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凭他和寒月的修为差距，后者别说用凝霜剑，便是随手折一根树枝，也能在他身上捅出几百个窟窿眼。 “年轻人。” 伊川先生开口，故意把音调拉高。 “现在咱们正式比较一番。” “琴、棋、书、画，比什么内容，老夫让你选！” “也免得世人笑话，说老夫倚老卖老，欺负年轻后辈。” 等他说完，朱紫阳立刻大声附和：“老师好气度、好涵养！” 卧槽！ 这一唱一和，师徒俩都虚伪得不像话。 儒生们心中暗暗鄙视！ 原本大多数人只厌恶朱紫阳，现在连伊川先生都一并鄙视了。 儒修，其实涵盖的范围很广。 除了琴棋书画，还有礼、御、农、商、工、数、术、射等等。 伊川先生只提琴棋书画，分明都是他擅长的领域。 “我选琴吧。”范离随口答道。 他穿越的这具身体，虽然战力极差，但除修为之外简直科科都是满分。 要是放在穿越前，绝对高考750分的学神级存在！ “竟敢选琴？”伊川先生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这小子在去琴艺上造诣极高？” 他脸色难看了几分。 刚才已经输过一场，若是再输一场，他今后都没脸在大楚境内混饭吃了。 “啊！真是不巧！”伊川先生突然道：“老夫只惯用祖传的九霄环佩琴，今日却未待在身边。后生，还是让你选，但另选一项做比试吧？” 众儒们听了，一片哗然。 出尔反尔？ 这是大儒该有的行径吗？ 信誉之差，连七八岁的孩童都不如。 朱紫阳也目瞪口呆盯着自己老师，因为他分明记得，前几日去捧伊川先生臭脚的时候，还见过他弹奏那台九霄环佩琴。 “干脆你来选吧。”范离有些不耐烦道。 “好！”伊川先生脱口而出，又意识到有些失态，赶忙补充道：“你还算懂得些礼数，知道尊老。既然你主动让出选择权，老夫便替你拿主意吧。” 到了这种地步，面皮再重要，也不如胜负重要了。 伊川先生一阵沉思，终于拿定主意。 “咱们就比【画】！” (本章完) 第137章 最强之剑 “作画，以何为题？”范离问道。 “这……” 伊川先生很想自己命题，这样可以占据更大优势。 但周围群情激奋，他脸皮再厚也有限度，不敢争抢命题权。 若让范离命题，伊川先生又怕吃亏。 他突然看向寒月圣主。 这名女子似乎身怀异宝，连他都无法看穿修为？ 但伊川至少看出寒月是一名剑修，对儒道显然不太精通。 他笑道：“不如请这位姑娘命题，你我作画，如何？” 儒生们见寒月圣主跟在范离身边，心想这个建议还算公允。 范离最是无所谓。 他点点头，对寒月道：“麻烦你了，出个题目吧。” “我？” 寒月皱眉。 她对儒修一窍不通，更不知道范离擅长画什么题材。 虽然有心帮助范离，却不好开口直接询问。 “随便出题即可。”范离看出她犹豫，便笑着说道。 寒月圣主点点头。 她思索片刻，终于按自己的喜好说出一个字：“剑！” 画作题目：剑？！ 伊川先生笑了。 剑是君子之兵，又为王者之兵。 天下儒修，几乎没有不会用剑的。 换而言之，修为境界越高深的儒修，对剑的理解越透彻。 伊川先生是合道境一品，而范离却在筑基三品，两者境界天差地别。 以剑为题作画，岂非胜负已分？ “笔来！” “墨来！” “纸来！” 伊川先生意气风发，却把朱紫阳使唤得够呛。 他略一思考，便开始提笔作画。 他不愧是合道境！ 笔墨落于纸端，立刻便有剑气纵横，金戈声不绝于耳！ 围观的儒生们暗暗惊呼，心说伊川先生终究是有真材实料的。 再看范离？ 他却是双手抱胸，低头沉思着，久久不见落笔。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伊川先生的画作已经有了雏形，范离面前铺开的宣纸却一片空白。 伊川先生偷瞄对面的范离一眼。 呵！ 这小子！ 终究是太年轻，岂能比得上老夫多年沉淀？ 寒月见范离迟迟没有动作，心中也焦急起来。 她想出声鼓励范离几句，但看他拧眉沉思，又怕自己打断对方的思绪，只能强忍着。 其实，寒月的担心完全多余。 范离前世今生，融合两世记忆，岂会是胸无点墨？ 恰恰相反。 以剑为题，他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想法太多，不知如何取舍。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 我的剑，就是你的……啊，这个算了。 突然！ 范离心中一亮！ 既然以剑为题，自己何不画出这世上最强之剑？ 只是，这似乎有些作弊的嫌疑？ 看在对手是伊川先生的份上，范离作弊毫无心理障碍。 他同情的看了对手一眼，心说：老家伙，这趟遇上本公，只能算你倒霉。 “画成！” “诸位，此乃老夫所做《百兵拜剑图》。” 几乎就在范离开始作画的同时，伊川先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刹那间！ 鹿鸣书院之中，剑鸣声不绝于耳。 几道虚影在天空中时隐时现，都是手持长剑，如王者般睥睨天下众生。 儒生们终于看清那副《百兵拜剑图》。 图中。 百家兵器或残或断，破败不堪。 唯有一柄长剑插入高山之巅，剑穗迎风飘扬，尽显王者从容气度。 “铮~~~~~~~~~~~！” 有金戈之声从画中传出。 一柄巨大金色长剑，以画卷为剑鞘，缓缓‘拔’出，竖立在天地间。 “这是君子之剑！” “也是王者之剑！” 伊川先生大笑，仿佛胜券在握。 众儒生仰视金色巨剑，真的心生一股下跪膜拜的冲动。 境界差距巨大，他们都已被伊川先生的《百兵拜剑图》慑服。 “恭喜老师！贺喜老师！” “《百兵拜剑图》一出，天下名儒也难有画作能超过老师的，更何况这小子？” 朱紫阳第一时间送上马屁，伊川先生笑声越发畅快！ 在场众人，唯有范离和寒月，丝毫不受影响。 寒月瞥了一眼巨剑虚影，冷哼一声，心中满是不屑。 君子剑？王者剑？ 以寒月大乘境三品对剑道的理解，这最多是酸儒们对剑道的自嗨幻想罢了。 剑，只是杀伐兵器。 剑道，也只是杀伐之道。 长剑在手，一往无前，无所不破，仅此而已！ 寒月圣主有绝对信心，如果伊川先生以同等境界与自己比剑，她能在百招之内将伊川先生斩杀！ 这就是真正剑修与儒修剑客之间的差距。 “范离画好了没有？” 寒月不再关注巨剑虚影，目光落在范离的画作上。 下一瞬！ 她身形晃动，居然站立不稳！？ 范离的画，竟让寒月感觉剑道根基受到巨大冲击，一时间心神失守！ “你在画什么！？”寒月忍不住惊叫出声。 她的声音，立刻引来了周围无数道目光。 但未等到范离回答，天地异象已经形成！ 天空，云海像被刀劈剑砍，居然分成四块！ 每一块云海，都是猩红如染血。 在云海深处，仿佛有无数巨大身影，却都做垂死之相，发出忽远忽近的凄厉惨叫！ 众儒生不禁怀疑，天空之上再非令人向往的仙界，只有一片尸山血海？！ 又有狂风骤起，吹得人面颊生疼。 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君王之剑，被范离画作中溢出的气场碾压粉碎！ 画卷中，有四道凛冽剑意，仿佛随时要冲破纸面的束缚。 “你……你画了什么？！”伊川先生又惊又怒，忍不住瞪大双眼去看。 众人也是急急张望。 与天地色变相比，范离的画简直平平无奇。 一整张宣纸，他仅画了四柄造型相似的宝剑而已。 这甚至不像作画。 更像是铸剑所用的剑模图纸？ 四柄剑，范离逐一在剑身旁落款。 “诛……戮……绝……陷……” 寒月圣主艰难的念出这四个字，强忍着头疼欲来的感觉，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范离。 这是什么意思？ 范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又扫视了周围众人。 “请诸位鉴赏，此为诛仙剑、戮仙剑、绝仙剑、陷仙剑，合称诛仙四剑。” 略作停顿，范离吟诗一首：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 “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第138章 自我介绍 天空。 东、南、西、北，被切割成四块的云海，赤红如血，浮腾翻滚。 仿佛是一片血海，倒扣在众人头顶。 当范离画完最后一笔，众人只当这骇人的气象终于要结束了！ 可没成想，这居然仅仅是个开始！ 四柄造型相似的神剑，仿佛天柱一般恢弘巨大，从四方血色云海中缓缓向人间坠下。 狂风大作！ 阴云密布！ 四剑从血海中化形，从天而降，落入人间，仿佛要带来无尽杀戮！ 儒生们仰头，只觉惊骇莫名。 他们想逃，但心中仅剩的理智不断在提醒，这只是气象，不伤人，真的不伤人！ 有人想下跪以求安慰。 但他们随即意识到，跪，并不能让四剑变得慈悲。 哪来的君子之剑？ 说什么王者之兵？ 剑道，这才是剑道，只为杀伐而存在的道！ 伊川先生对剑道的理解，原来幼稚如斯？ 险些让我们这一千多儒修都误入歧途！？ 呸！ 他算什么大儒！ 寒月圣主也失神了。 她仰头望天，难以接受自己浸淫剑道多年，对剑的理解竟输给了范离。 诛、戮、绝、陷四剑，寒月比众儒生更能清晰感受其剑意！ 诛仙剑，利！ 戮仙剑，亡！ 绝仙剑，欲！ 陷仙剑，恶！ “啊~~~~~~~~~~~~~~~~！” 寒月圣主突然惨叫一声。 她全身心的陷入剑意之中，竟感觉天空四剑齐齐向自己斩来。 她无力躲闪，也不可能躲开。 四剑虚影，在瞬息间斩杀她千万次！ 而后，又将她复活千万次。 寒月在生与死之间，反复体悟着诛、戮、绝、陷的四种剑意！ 对他人而言一眨眼的功夫，寒月圣主已是香汗淋漓，精神几欲崩溃！ 只是，这样的经历何其难得？ 承受不住，便是毁灭。 承受住了，剑道一途便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终于！ 寒月圣主承受了最后一次精神上的死而复生，她竟然突破了！ 停滞多年的大乘境三品，一举迈入四品境界。 如海潮般汹涌澎湃的灵力，自她体内宣泄而出，直冲苍穹。 令在场众儒终生难忘的一幕出现了。 肉眼可见的灵力一分为四，化入诛仙四剑诞生的云海之中。 四股灵力在云海中凝炼成四柄宝剑，造型竟与诛仙四剑一模一样！ 灵剑成型，从天而降，回归寒月圣主体内。 她睁开双眼，浑身气质陡然一变！ 恍惚间，众人竟感觉她与四剑融合一体了！ 寒月自己的心情也很复杂。 从此刻起，她已成为人间最纯粹的剑修，纯粹到连灵力都凝炼成剑的形态！ 今后，剑道一途，对她而言已经是康庄大道。 除非中途陨落，否则寒月有十足把握，能以剑道飞升成仙！ 而这一切的功劳，竟都归功于范离？ “大乘境？！” “你居然是大乘境？” 伊川先生最先察觉不对劲。 站在范离身边的绝美女子，居然是一位大乘境的剑修？ 她到底是什么人？！ 伊川先生几乎立刻猜到，普天之下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女修，只可能来自梵音净土！ 儒生们也惊呆了。 天地气象逐渐消散，他们还没从范离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亲眼见证了一位大乘境的突破！？ “她居然突破了？” 范离是在场唯一不惊讶的，但又很郁闷。 搞错没有？ 自己画了一幅画，凭什么寒月突破？ “我好像成了寒月的系统？” “最强白嫖系统？” 剑图引发的气象，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动静太大了。 诛仙四剑，这一世并未有任何关于四剑的史料记载，至少楚国没有。 范离原本还稍稍担心，四剑图不能引发天地气象。 幸好。 自己的气象完全碾压伊川。 “这场胜负怎么说？”范离问道。 即便是瞎子，也知道胜负已定。 但谁又能保证伊川先生不再耍赖？ 寒月能。 “哼！”女人冷哼一声，望向伊川先生的目光极为不善。 伊川心中惊惧，再顾不上面子，直接对范离一躬到底。 “先生大才，老朽自愧不如。” 众儒生都沉默了。 这一场，大儒败得毫无悬念，却留下了另一个悬念。 “请问先生……您到底是什么人？” 伊川先生其实想问寒月的身份。 但见她站在范离身后，一副以范离为主的模样，伊川先生便只好先问范离。 “我……” “哎呀呀！” 范离正要自我介绍，突然有人在不远处惊叫一声，却是个身穿官袍的儒修，正急冲冲朝着范离跑来。 儒生们看见来人，也惊了。 “副山长来了？” “居然是副山长？他定是被刚才的气象吸引！” “坏了坏了，这位同学终究是冲撞了伊川先生，希望他不要被副山长责罚。” 范离也看清来人。 大楚兴办太学，养博士，来人正是身穿博士官服。 楚国的博士秩比六百石，只能算是中下级官员。 但鹿鸣书院的副山长，正巧就是这个级别的。 噗通一声！ 副山长一路小跑到范离面前，径直双膝跪地。 “属下鹿鸣书院副山长张秋名，拜见大人。” 众人哗然！ 寒月圣主看着儒生们一个个眼珠掉到地上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竟觉得范离如此有排场，她也与有荣焉。 “副山长喊他大人？” “原来他不是我们的同学，竟是一位上官？” “如此年轻，已经位列朝堂？简直是我被读书人的楷模呜呜呜！” 伊川先生也呆住了，他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 此行来到大楚，在鹿鸣书院讲学，伊川先生的终极目标是借讲学以扬名，被召入大楚朝堂做官。 他早就听说，鼎鼎有名的商学大儒桑阳，就是被举贤入朝，以一介布衣被聘为九卿高官之一的大司农！ 世人谁不知道？ 楚国有权臣范离，一人掌三公大权，楚国不设三公久矣！ 九卿，在大楚已经算位极人臣了！ 桑阳能一朝登顶，凭什么他伊川不行？ 现在别说入朝为官，自己连鹿鸣书院都未站稳脚跟，居然先得罪一名朝中大臣？ 看副山长跪拜对方的姿态，恐怕这年轻人的官位至少在九卿之列。 “咳！” 伊川先生轻咳一声，吸引范离的注意力。 他努力挤出一副笑脸，恭敬道：“鄙人师从云梦山鬼谷先生，中山程氏程伊川，合道境一品儒修，还未请教大人……” 范离翻了翻白眼。 这么客气，和刚才判若两人啊？ 他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姓范名离，彭城人士。大楚丞相，封晋公，加九锡，位在诸公之上，奉旨权掌大楚一切军政要务。” 第139章 山长竟是我自己 群儒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眼前这名年轻人，居然就是恶名远播、权倾朝野的晋公范离？ 那个敢让皇帝喊他爹的男人！？ 众人的第一个念头都是不信，但看看仍跪着的副山长，还有安静站在范离身后的大乘境女强者。 真是不得不信！ 伊川先生的脸都吓白了！ 他原本抱定念头要羞辱范离一番，结果比斗输给人家，出身背景更是远远不如！？ “这大楚……老夫是混不下去了。”伊川先生悲催的想着。 连他的徒弟朱紫阳都是同样的念头。 “我真是瞎了眼，只为讨好伊川这老儒，居然得罪了晋公范离？楚国没法待了，我还是去邻国谋出路吧。” 师徒俩同心同德，都准备着随时跑路。 凭范离的身份，真懒得跟这种货色斤斤计较。 他好奇的问向副山长：“鹿鸣书院的山长是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何迟迟没有现身？若他敢尸位素餐，你只管向本公举报，本公自会重罚！” 诛仙四剑，何等惊骇气象？ 至今却没见到书院山长的身影，范离越想越气。 大楚一国，尽在他的治下，竟能出现这种尸位素餐的混账官员，简直可恶！ 范离正要铁面无私一番，却发现副山长望向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 “大人……” “你有话尽管说！本公一向刚正不阿，不管那人身后有多大背景，定要判他个擅离职守的罪名！” 范离只当那人背景深厚，副山长不敢得罪。 背景？ 大楚上至皇帝，下至平民百姓，还有比他范离更有背景？ 冷笑！ 大不了以恶制恶！ 以前范离不嫌弃自己恶名在外，但眼前的书院众儒生，说白了都是莘莘学子，楚国未来的花朵。 范离要为学子们竖立榜样！ “大人，您莫非忘了？”副山长张秋名小声试探道。 “忘了什么？”范离纳闷。 难道鹿鸣书院的山长请长假、丁忧了？ 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记得有过这种事啊。 张秋名指着范离，小心翼翼道：“您不就是本院山长吗？” 范离：“？？？” 他呆愣几秒，猛然想起什么！ 鹿鸣书院乃是范氏先祖范增创建，历代山长都由范氏族人担任。 到了范离这一代，范氏入朝为官的只有他和范纯两人。 范纯是武将，当然不可能兼任书院山长之职。 所以，鹿鸣书院的山长，理所当然由范离继任？ 长期旷工、尸位素餐的竟是我自己？ 范离老脸一红！ “咳！” “本公……日……日理万机，平时少来书院走动。” “张副山长，你替本公把书院管理得非常好，辛苦你了。” 范离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噗嗤一笑！ 谁敢这么大胆！？ 他怒目圆瞪！ 哦，是刚刚突破到大乘境四品的寒月圣主？ 那没事，您接着笑。 “拜见山长大人。” 这个时候，一群儒生主动凑上前来，朝着范离下跪行大礼，也顺便替他缓解尴尬。 范离心中那叫一个感动！ “多好的学生啊！” “他们都是我的人。” “难怪当年常凯申偏爱黄埔生，懂了懂了。” “什么叫嫡系？这些儒生都是我的嫡系！” 范离与书院学生其乐融融，伊川先生与朱紫阳趁着没人注意，却悄悄溜走了。 “山长大人。” 副山长张秋名是个聪明人，他见范离很是受用‘山长’的身份，当即改了称呼。 “哦？秋名何事？” 范离听见自己被称作‘山长’，觉得十分新鲜，果然对张秋名亲切了几分。 “难得今日学生们聚集于此，还请山长训示。”张秋名恭维道。 聪明人。 请领导训话，其实是捧领导的面子。 范离忍不住多看张秋名一眼，心想这小子确实是当官的料，会来事。 “咳！” “诸位同学，我简单说两句……” 范离正准备学着前世领导讲话，起步至少两小时。 他发现寒月圣主正盯着自己，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罢了！ 简单说两句，赶紧回家。 “同学们，你们是为何而读书？”范离先问道。 有人回答：“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又有人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鹿鸣书院不愧是公办名校，学生们回答得都很标准。 范离却摇摇头：“说得很好，但不够。” 学生们露出疑惑表情。 一名儒生壮着胆子道：“请山长训示。” 其余儒生们见状，也躬身道：“请山长训示！” 范离心中巨爽，差点没笑出声来。 若干年后，满朝文武都是自己的学生，这感觉……大楚再换几个皇帝，都得喊自己爹！ “咳！” “你们都听好了！” 范离板着脸，一字一句道：“为大楚之崛起而读书。” …… ………… 云梦山鬼谷子，当世巨儒。 论名气，仅在吕春秋之下。 但鬼谷子更神秘，甚至更受推崇。 世人都认为，鬼谷子的名气略逊吕春秋，只因他收徒太少，不似吕春秋桃李满天下。 所谓‘天下大儒，七分出吕城，三分出鬼谷’，就是这个意思。 鹿鸣书院外。 “老师等我！”朱紫阳大喊道。 伊川先生晦气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留在书院，跟着我作甚？” 他今天输得太惨，更得罪的大楚晋公，实在没脸留在楚地。 “我是老师的学生，自然要追随老师。”朱紫阳努力挤出一张笑脸。 其实，他和伊川先生一样，都没脸继续留在书院。 与其被赶出书院，不如自己主动离开，好歹保存一丝体面。 抱住朱紫阳这根大腿，总好过朱紫阳一个人在江湖漂流。 “嗯，还算你有点孝心。”伊川先生板着脸，闷头赶路。 朱紫阳跟了一路，已是气喘吁吁。 “老师，咱们……咱们现在去哪儿？” 他只当伊川先生要另寻书院混饭吃，自己或许也能混个学籍。 朱紫阳暗暗决定，等他获得新书院的学籍，立刻摆脱这糟老头子！ “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玩意，坑死你朱爷了！”朱紫阳在心中骂道。 等他听见伊川先生的回答，却顿时陷入狂喜。 “去云梦山。” 云梦山，鬼谷子的道场。 第140章 天下格局，变了 鹿鸣书院外。 “今天，多谢圣主款待。”范离笑道。 款待？ 寒月圣主闻言，脸颊微微泛红。 原本要聆听大儒讲课，哪知道闹出这么大动静？ 尤其伊川先生和朱紫阳师徒俩，人品实在不入流。 若非范离有真才实学，今天难免要被这二人刁难。 “圣主要没别的事，本公就先回府了。”范离又道。 他真恨不得脚底抹油，有多远走多远。 寒月圣主本就是极危险的存在，如今她观图突破至大乘境四品，危险系数越发高了。 “你家中有事？”寒月圣主疑惑问道。 “倒也没什么家事……” “那你干嘛着急离开，我竟是这般惹你厌恶？” 寒月皱眉，范离心脏咯噔一跳！ 他赶忙正色道：“虽没有家事，但本公总览大楚军政要务，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公事！” “哦。” 这理由很充分，寒月圣主挑不出毛病。 但她扭捏了许久，似是有话要对范离说，却矜持着不好意思开口。 终于！ 寒月圣主咬牙，一脸认真道：“今日我意外突破，确实承了你的人情。我平生不欠人恩情，一定是要报答的。你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出手解决？” 范离一阵思索。 困难？ 那可太多了。 大明嘉靖帝，净土除青丘外的所有圣主，包括寒月自己，不都是范离的困难吗？ 偏偏这几件事，好像没一件是她能解决的。 寒月圣主见他不说话，便道：“这样吧，我承诺为你做三件事，就算是对你的报答。” “任何事？”范离闻言，颇有几分期待。 寒月圣主却误会了。 她脸颊涨红，恼道：“我岂是随便的女子？承诺为你做的，必须不违背天地良心、道义原则，否则我宁死也不答应你！” 说完，寒月又后悔了。 范离还没提要求，自己这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缺乏报恩的诚意。 “明白明白。”范离却笑了。 他也不指望寒月能为自己做什么。 但有了这份承诺，短期内她该不会对自己出手。 更何况，大乘境四品强者的承诺，确实太香了！ “那个……” 寒月圣主冷静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次突破，我受益极大，必须回净土闭关一段时间。” “你若想我……想找我办事，要么等我出关，要么来净土寻我。”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这娘们，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刚答应为他做事，又立刻闭关？ “好吧，那谢谢了。”范离郁闷的敷衍道。 他除非嫌命长，筑基境跑去净土送死？ “你遇事只管来净土寻我，我保你无恙！”寒 四柄灵力凝聚的宝剑，漂浮在寒月圣主周身。 她最后叮嘱一句。 四剑护持，寒月缓缓飘上半空。 她又深深的看了范离一眼。 “我走了。” 刹那便身化白光，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弧度，消失在远方。 “会飞……真她娘的好……” 范离喃喃自语。 他正感慨着，突然有声音从遥远天边传来，竟有强者凭绝世修为，大范围传音。 “朕乃汉帝刘备，即日起，大汉与梵音净土建立邦交，朕承认瑶光圣主位同天子！” “朕乃魏帝曹操，即日起，大魏与梵音净土建立邦交，朕承认瑶光圣主位同天子！” “朕乃吴帝孙权，即日起，大吴与梵音净土建立邦交，朕承认瑶光圣主位同天子！” 范离震惊！ 这件事，他事先竟完全不知道！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事先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到底怎么回事？ 大乘境强者的传音，恐怕整个人间都能听见。 正当范离迅速思考着，今后大楚与三国、净土的关系时，又一道熟悉的声音响彻人间！ “朕知道了。” 只四个字，却透着睥睨天下的至尊霸气！ 放眼整个人间，只有一位帝王敢做出如此高姿态的回应。 大明，嘉靖皇帝。 …… ………… “怎么办？” “诸位爱卿，朕该怎么办？” “你们倒是说话啊，都哑巴了？！” 翌日，大楚朝会。 项冲方寸大乱，连连叫喊着，御阶下站着的忠臣却都是沉默不语。 大楚百官，唯独不见范离的身影。 “朕竟全然不知情？” “瑶光圣主为何不先告知朕？” “莫非，圣主有了新盟友，竟要将朕抛弃？” “朕也可以啊，大楚也可以承认瑶光圣主是一代女帝，朕愿意的！” 大楚群臣闻言，心中莫名感觉有些悲哀。 堂堂楚帝，言行举止毫无帝王仪表。又如此的胆怯懦弱，一心只想攀附强者，却不懂‘君子自强不息’的简单道理？ 实非国家之幸。 大臣们不由得怀念起项宁。 同样是年轻天子，项宁在【三帝会盟】时的表现令楚国臣民刮目相看，更对她的未来充满信心。 “晋公啊，您何时才去净土迎回陛下？”群臣们心中想着。 “晋公到~~~~~~~~~~~~~~~！” 突然一声唱喏。 众人侧目，果然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群臣们终于不再沉默，齐声道：“晋公安好。” 范离神情严肃，迈着坚定的步伐。 他径直走到朝班最前列，又踏上御阶，直到龙椅旁才停下。 “啊你……” 项冲已是元婴高手，但面对只有筑基修为的范离，居然莫名感到一丝胆寒，却又有一丝想要依仗他的念头。 “陛下，汉、魏、吴三国天子的话，你该都听见了吧？” “朕听……听见了。” “本公请问陛下，对此事作何感想？” 项冲长大嘴巴，惊讶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一问一答，就好像私塾的先生在考较学生。 “朕不知道。” 项冲耷拉着脑袋，声音也小了几分。 “求晋公教朕。” 范离有此一问，只是想试探项冲，看看梵音净土是否与他有接触？ 现在看来，项冲太过无用，连净土都不把他当一回事？ 范离转过身，直面大楚群臣。 “昨夜，本公在家中接见了三国派来的特使。” “三位特使都表示，与净土的交往，绝对不会影响三国与我大楚的同盟关系！” “诸公，可以放心了吧？” 群臣闻言，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们齐齐拜服道：“有晋公在一日，大楚定可国泰民安！” 项冲也松了一口气。 但他突然回过味来，出这么大的事，魏、汉、吴三国皇帝居然先向范离说明情况，却不通知自己这堂堂的楚帝？ “朕……朕就如此不受重视么？”项冲郁闷的想着。 这楚帝当的，忒不是滋味了！ 第141章 鬼谷出山 三言两句，范离便安抚了百官。 可他自己的心情却不平静。 魏、汉、吴三国特使带来的消息，绝非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特使还问了范离一个问题： 若楚、魏、汉、吴四国加上梵音净土，联合征伐大明朝，范离能答应吗？ 好大的算计！ 弱弱联合之后，便要吞强？ 而且，联合伐明，居然是瑶光圣主的倡议？ 这女人好大的雄心壮志，但她真有必胜嘉靖帝的把握吗？ 范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三国特使的回答，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瑶光圣主一人独斗三位陛下，最后平局收场。” 范离惊了！ 曹操、刘备、孙权三位大乘境天子，联手迎战也仅是平局？ 难怪瑶光尚未开国，三人却愿意承认她天子地位。 “她真有比肩嘉靖的实力？”范离忍不住在心中想。 突然！ 皇宫外，天空洒下一片金光！ 金光耀目，范离顿时心生反感。 “有人闯宫？” “快！护驾！” 项冲旁的不行，却极为惜命。 他赶忙招呼殿前武士，甚至要指挥武士们向金光冲杀过去。 可惜，大内侍卫表面尊奉皇命，其实只以范离马首是瞻。 范离微微摇头。 侍卫们心领神会，便只是小心防备，并不胡乱行动。 “楚帝勿惊。” “本座乃梵音净土九大圣主之一，金德。” 金光散去，来人果然是金德圣主。 她头戴赤金凤钗、身穿金丝华服，浑身上下透着贵气，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更隐隐透着鄙夷傲慢之色。 有那么一瞬间，范离犹豫着要不要让乌骓来一趟。 若是乌骓联合大内侍卫，在皇宫内斩杀金德圣主，应该问题不大。 “哼！” 金德圣主感受到范离的目光，冷哼一声。 “啊！原来是圣主驾到。” 项冲与金德圣主曾经见过。 他认清来人，立刻起身，小跑着来到金德面前，深鞠一躬。 “圣主，许久不见，近来可安好？” 项冲原本是离火宗弟子，以前面对血凤圣主时，都是要行跪拜礼的。 现在只鞠躬，他觉得不算过分。 大楚朝臣们见状，心中却是十分的郁闷。 “我大楚皇帝，岂可如此自折身份？” “国体何在，皇帝威严何在？” 范离把群臣的反应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伪帝而已。 群臣越反感项冲，日后废帝的阻碍越少。 金德却很满意。 尤其一想到项冲的楚帝身份，更险些笑出声来。 “陛下，今日本座来此，并非私事，而是代表整个净土，要与楚国合谋一件大事！” 金德圣主如是说，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项冲也做洗耳恭听状。 “鬼谷子已出世。” 她只说了六个字，原本期待在项冲脸上看到震惊的表情。 然而，并没有。 “鬼谷子？出世？谁家孩子？”项冲茫然道：“是要摆酒庆贺吗？朕会准备红包的。” 金德圣主的俏脸一阵抽搐。 她看着项冲呆滞的表情，心中升起强烈的无力感。 “陛下！” 一位老臣出列，身形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被项冲气的。 “鬼谷子乃是隐世奇人，学通百家，修为深不可测。” “其门下弟子个个不凡，多是当世名儒。” “鬼谷子的影响力，某种程度上更胜天下儒门之师吕春秋！” 项冲听老臣说完，点点头又摇摇头。 “朕知道了……所以呢？鬼谷子出世，跟朕有什么关系？” 这下子，连金德圣主都有些受不了了。 她皱眉道：“鬼谷子当世奇人，难道陛下不想收为己用？” “哦~~~~~~~~~~~~~~！” 项冲恍然大悟。 他连连点头道：“快把鬼谷子招来，只要他愿意效忠，朕便赏赐高官厚禄！” 金德圣主闻言，身子也像那老臣似的颤了颤。 “陛下。”范离皮笑肉不笑说道：“鬼谷子那样的人物，不是随便可以驱使的。想要招揽对方，恐怕要去一趟云梦山。” 金德错愕的看向范离。 她原本以为，范离对鬼谷子应该一无所知才对。 没想到，他连云梦山都知道！？ 范离偷笑，这波装到了。 云梦山？ 多亏之前去了一趟鹿鸣书院，才听伊川提起过。 “魏、汉、吴、明，也包括我梵音净土，都将派人前往云梦山，诚邀鬼谷子出山相助。” “楚国也要派人前往。” 金德圣主说完，定定的看着项冲。 项冲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额，圣主啊，鬼谷子是一个人对吧？” “是。” 金德圣主点点头。 “既然如此，圣主为何邀我大楚同去？这不是增加竞争对手吗？”项冲不解问道。 算他还有一点脑子。 范离也很好奇，争抢人才这种事，净土为什么要告知大楚？ “鬼谷子已放出话来。” “天下势力想要招揽他的，各派代表前往云梦山即可。” “鬼谷子在云梦山中设置了诸多禁忌，作为考核。” “考核最佳者，才是他出山后的辅佐对象。” 略作停顿，金德圣主最后补充道：“净土希望与楚、汉、魏、吴联手，战胜大明。” 项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胜了大明又如何？”范离突然问道：“鬼谷子不可能同时向四国和净土效忠吧？” 金德圣主原本不想搭理他。 但转念一想，范离才是大楚实际掌权人。 她扬起下巴傲慢道：“联合获胜后，鬼谷子必须向净土效忠。至于四国，净土事后会做出补偿。” “说了半天，你是来找帮手的？”范离笑了。 金德圣主闻言皱眉。 “是又如何？” “净土与魏汉吴都已结盟，大楚敢不去？” 这种犯众怒的事。 “不不不，大楚当然要去。”范离笑道。 见他并未捣乱，金德心下稍安，又暗暗鄙视范离死鸭子只有嘴硬。 “云梦山设有禁制。” “想要进山，必须身具浩然气修为。” “十日后，楚国最强的儒修必须赶到云梦山脚下！” 金德圣主丢下几句话和一张地图，便化作金光飞走了。 同一时间。 彭城，龙神殿。 范离本尊一边撸团团，一边对乌骓道：“通知吕春秋，请他随我同去云梦山。” “主人要为净土打工？帮她们拉拢鬼谷子？”乌骓问道。 朝堂上分身的遭遇，范离在这边都告诉她了。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范离笑道：“我这人更适合截胡。” 一分钟前，系统发布任务：【人才招聘】。 奖励：开国。 划重点：范离永远是大楚忠臣！ 第142章 阵法大师 云梦山，坐落于楚、明两国交接的一片群山之中。 楚、汉、魏、吴以及梵音净土，约定十日后在云梦山南面聚集。 范离准备出发了。 他收到吕春秋回信，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有当世大儒同行，范离收服鬼谷子的信心越发充足了。 只是，吕春秋约定在彭城外送客亭等他。 凭两人的交情，直接来范府见面不行？ 范离心中疑惑。 但这封信是吕春秋亲传弟子颜渊送来的，内容绝对真可信。 “吕先生或许不想露面？” 范离如实想着。 等日子一到，他便轻装简行出城。 随行护卫，仅有吕布及十名卫戍军校尉。 吕布是合道境九品高手，十名校尉都是元婴二三品的修为，也算军中悍将。 这趟前往云梦山，范离自觉危险系数不高。 四国与净土联盟，虽然范离不信任净土的那群娘们，但总不至于立刻窝里斗吧？ 至于大明，似乎也没有着急杀死自己的理由。 所以，随行护卫人少且精。 彭城外，送客亭。 一架辇车停在路边，持鞭驾车的正是大儒颜渊。 范离笑了。 这世上，有资格使唤颜渊驾车的，恐怕也只有长信侯吕春秋了。 “颜先生，快请长信侯出来相见。”范离笑着迎上去。 “啊？这……” 颜渊闻言，却露出古怪别扭的表情。 他尴尬的看着范离，又看看辇车，竟是一时语塞？ “怎么了？”范离愣道：“莫非侯爷生气了？这趟去云梦山事发突然，但总是国家大事，还请侯爷体量一二。” 颜渊索性低下头，回避范离的目光。 到底怎么回事？ 在范离的印象中，吕春秋性情温和、老成持重，确实一代大儒风范，应该不会为这种琐事发脾气。 “难道侯爷生病了？”范离紧张道。 大楚国，乌骓和吕春秋一明一暗，算是顶尖战力。 若是吕春秋身体抱怨，范离还真不舍得让他去云梦山冒险。 “不不不，老师身体安好，多谢晋公关心。”颜渊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尴尬道：“只是，老师在吕城无法抽身离开，此躺云梦之行，实在来不了了。” “啊~~~~~~~~~~？？？” 范离懵了。 吕春秋没来？ 信中不是这样说的啊！ 明明约定了，出发之日，在城外送客亭碰头。 “那这车……” 范离指着辇车，心中电光火石，突然猜到些什么，暗道不妙！ “哼！” 车帘掀开。 人未见，先听见一道清丽俏皮的少女声音。 “哎呀！” 看清那人的模样，范离郁闷捂脸。 居然是她！ 吕春秋爱女兼大楚皇贵妃，吕福宝！ “臣……见过贵妃娘娘。”范离有气无力的冲吕福宝拱拱手。 “哼。” 范离怀疑自己幻听了。 吕福宝在哼自己？ 她可是长信侯吕春秋的掌上明珠，家传儒学渊源，言行举止应该极有教养才对。 吕福宝一袭白衣，迎风而立，如盛开的百合花。 她周身散发着书卷气质，稚嫩脸颊透着超越年龄的从容淡定。 在范离前世学生时代，这是妥妥校花女神啊！ 所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颜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范离看出对方不想搭理自己，只好去问颜渊。 颜渊拱手道：“老师收到晋公书信之后，虽无暇分身亲往云梦山，但仍研究了鬼谷一脉的资料信息，希望能帮到晋公。” “鬼谷一脉，流传久远，甚至早于先秦。” “初代鬼谷学究天人，精通百家之术。” “尤其儒、法、道、兵、阵等，更几乎自成一派。” 范离愣道：“鬼谷子居然不是一个人？代代传承？” “是的。” 颜渊点点头，继续解释。 “老师查阅前秦古籍，发现云梦山极不寻常。此山疑似一件法宝，其中蕴含诸多阵法、禁制，妙不可言，而且危机重重。” “于是，老师派出门下弟子中，阵法造诣最精深之人，前来辅助晋公。” 范离闻言松了一口气。 看来，吕春秋做事还是可靠的。 他笑着对颜渊道：“颜先生果然博学多才，竟还精修阵法秘术，实在了不起！只是，为何要让皇贵妃悄悄出宫？” 范离在心中盘算着，赶紧把这娘们送回宫去，免得惹出麻烦。 “额……晋公误会了。” 颜渊干笑两声，伸手指向吕福宝。 “小师妹不仅是老师爱女，更是吕城第一阵法大师。此行，小师妹是主力，颜渊只是个赶车的。” “哼！” 吕福宝又是冷哼一声，还白了范离一眼。 “第一阵法大师？”范离上下打量吕福宝，怎么看都不像。 “晋公怀疑我的实力？” 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漂亮眼睛，却像一只准备扑人的狸花猫。 “这是真的。”颜渊赶忙道：“小师妹的修为虽然只在元婴境，但阵法天赋旷古烁今。老师曾亲口说过，小师妹有可能是千年以来，第二位凭阵法修行成仙之人。” “真的！？” 范离终于动容了。 阵法成仙？ 这可实在太罕见了！ 专修阵法的人实在太少，能成仙的更是寥寥无几。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也很简单。 阵法天赋要求极为苛刻，布阵所需资源又颇为昂贵。 高级阵法布置一次，耗费的资源甚至能让一个中等家族破产。 天赋高、花钱多，成了阵法大师罕见的两大因素。 “千年以来，竟有人凭阵法飞升成仙？他是谁？”范离又好奇问道。 “是鬼谷子。” “前秦二世而亡，楚、汉、明三国太祖争天下。那一代的鬼谷子，便是拒绝三国太祖招揽，当场渡劫，飞升仙界去了。” 吕福宝说完，丢给范离一个‘涨知识吧’的眼神。 靠！ 范离也发现了，吕福宝时时刻刻都在针对自己。 什么情况？ 他和她几时结仇了？ “也罢，咱们出发吧。”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当爹的没来，女儿来了，范离也只能凑合用。 “请晋公上凤辇，我有话要说！” 吕福宝却不打算放过他。 丢下一句话，女人已经钻回车里了。 范离挠头，想拒绝，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钻进车里，刚把车帘放下，就听身后传来吕福宝的声音。 “范离，你骗得我好苦，楚帝项宁明明是女儿身！” 第143章 全部到齐 范离瞬间僵住了。 这秘密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长乐公主比狐狸还精明，被她看穿也就罢了。 吕福宝竟也看穿了？ “皇贵妃在说什么？”范离板着脸，故作郑重道：“兹事体大，皇贵妃身为陛下宠妃，不可胡言乱语。否则动摇国本，不论对陛下还是皇贵妃，都是不利的。” 他猜测，或许是栗太后想要离间后宫关系，故意告诉吕福宝的。 虽然是事实，但眼下无凭无据，自己只要打死不认账，先把吕福宝哄骗住就行。 范离和这位吕城大小姐实在不熟悉，怕她是少女心性，被栗太后或项冲挑拨离间。 “你别装了。” 吕福宝的反应，却比范离想象中更平静。 她盯着范离许久，目光虽幽怨，最终也只叹了口气。 “这件事是我自己发现的。” “三帝会盟结束后，我跟随陛下回宫。发现她对我礼敬有加，却又敬而远之，连一根手指都不曾碰过。” “吕城归顺大楚，似这种政治联姻我也能接受，毕竟为了父亲、为了吕氏。” “直到某一天，我照例去向陛下请安，却发现寝殿未见陛下身影，反而有一名宫女听见我的脚步声，惊慌中躲上了陛下的龙床。” “我看得清楚，那人确实是宫女打扮。但等我开口询问，被子里却传出陛下的声音，还说身体抱恙，让我回避。” “我当时吓了一跳，只当陛下有女装癖好。”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好家伙！ 难怪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项宁到底偷偷穿过多少次女装，终于被吕福宝撞见了。 “等我隔天再见陛下时，忍不住开始细细观察打量。” 说到这里，吕福宝停顿，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曾读过《相术》，颇有心得，发现陛下不论五官轮廓、气色体态、手纹骨骼，都是女儿之相。” 范离连连摇头：“不不不，什么《相术》，此书本公从未听过，也劝贵妃少读些江湖闲书，多是歪理邪说。” “呵呵？” 吕福宝见他耍赖推脱，也不生气。 “前秦国师徐福所著《相术》，秦后宫选妃必以此书为标准，原来只是晋公眼里的闲书？” 范离沉默，表情渐渐痛苦。 看他如此反应，吕福宝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感觉。 她心情好多了！ “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保守秘密，连父亲都没告知。” 吕福宝说着，又有些泄气。 “说到底，我和父亲早被你骗上贼船，现在是一根串上的蚂蚱。” 哇！ 这娘们，深明大义！ 范离感动之余，又好奇问道：“吕城存了多少前秦典籍？” “足够塞满你家那座江山阁。” …… ………… 云梦山南。 十日之期将满，范离也终于抵达目的地。 这一路他走得极慢，只求不迟到就行了。 结果，他真是最后一个到的。 “范离，你好大的架子，竟让所有人等你？！” 一道刻薄尖锐的女人声音传来。 对方虽然是大乘境强者，范离却丝毫不惧。 他皮笑肉不笑道：“本公并未迟到，金德圣主这个‘等’字从何说起？莫非本公记错了，十日之期不是金德圣主你定下的？” “你！？” 金德大怒，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范离。 但她尴尬的发现，这趟合作，其实是净土求四国助拳。 既然范离是来帮忙的，金德圣主就没理由对他呼来喝去。 “云梦山只许儒修进山。” “却不知魏、汉、吴三国，都派了怎样的儒修前来。” 比起金德圣主，范离对三国儒修更好奇。 甚至，他隐隐有几分猜测。 不远处，静立着三支人数不多的卫队，都护卫着一辆辇车。 或许是范离这边闹出动静，被对方察觉。 三辆车极有默契，几乎是同时掀起车帘。 有三名男子下车，朝范离这边走来。 一人衣着华贵，修长俊美，仿若偏偏佳公子，眉眼中尽是从容自信之色。 一人面如美玉，唇若点朱，风流俊逸，腰配一柄宝剑，堪称英武绝伦！ 最后那人，身长八尺，容貌甚伟，手中握一柄羽扇，目光宁静深远。 “大楚晋公范离，请问三位？”范离从容不迫，微笑抱拳。 那位佳公子拱手道：“大魏，洧阳亭侯郭嘉，久闻晋公威名，今日有幸得见。” 佩剑之人致礼道：“大吴，都督周瑜，见过晋公。” 范离心道，果然是你们！ 最后一人即便不做介绍，范离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大汉丞相诸葛亮，久闻晋公大名。” 三位重臣，一位权臣，虽然是初次见面，却都有心心相惜的感觉。 范离正要客套几句，偏偏金德圣主又开口了。 “范离，你还不知道吧？这三位都是鬼谷子的学生！” “魏、汉、吴派这三位儒修前来助拳，足见三国诚意！” “可是你呢？只有区区筑基修为，恐怕有命进山，却没命出来。大楚以你为代表，便想邀请鬼谷子出山，简直毫无诚意！” 说完，金德圣主冷笑连连。 以范离的修养，当然不会因这种挑拨而动怒。 但他也很吃惊。 没想到，这一世曹刘孙麾下的三名臣，居然师出同门？ 三人见金德圣主用言语挤兑范离，都是微微皱眉。 郭嘉摇头道：“能否请动家师出山，与我等修为无关。” 周瑜也道：“不错，以师尊的脾气，只问是否顺眼。若他老人家不高兴，或许见过我们之后，又改口不愿出山，也是极有可能的。” “公瑾所言甚是。” 诸葛亮也一脸无奈道。 “我三人虽是师尊弟子，却不可能讨来半分人情。圣主，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机会，晋公非凡人，或许能让家师侧目也说不定。” 金德圣主长大嘴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她原本以为，有三名鬼谷高徒做引荐，这趟是十拿九稳，范离只算是凑数的。 最后，却是这种结果？ 金德圣主正郁闷着，突然远处有一支军队缓缓向这边开来。 看人数，约有五千！ 众人放眼望去，先是看见旌旗招展，再细看，却发现似有天子龙旗！ “大明嘉靖帝，他竟亲自来了！？”范离心中暗惊。 但他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嘉靖帝修道参玄，天下皆知，他不可能身怀儒家浩然气。 可是，除了嘉靖帝，大明谁敢使用龙旗仪仗？！ 突然！ 五千明军齐声吼道：“大明万历太子驾到，尔等下邦小国之臣，速来跪拜！” （特别说明：万历是明神宗朱翊钧登基后的年号，他是嘉靖帝的孙子，中间还隔着一位隆庆帝。但隆庆太过短命，加上【万历太子】梗多且有气势，所以就决定这样用了，大家只当隆庆不存在吧，望周知。） (本章完) 第144章 天生皇者 五千明军气势之强、声威之盛，超乎想象！ 诸葛亮、郭嘉、周瑜三人，皆是神色凝重。 只听诸葛亮缓缓说道：“五千金丹后期？大明无愧天下第一强国。” 范离闻言，也动容了。 眼前这五千明军，未必就代表了大明的最强兵力，或许只是万历的亲兵卫队而已。 但饶是如此，五千金丹后期，不论质量还是数量，都凌驾在楚国大内侍卫的水准之上。 此等彪悍的军队，在大明还有多少？ “楚、汉、魏、吴四国之臣，速速跪下！” 五千明军再次怒吼。 范离当然不会跪。 但他突然发现，对面还未现身的万历，居然是个细节拉满的聪明人物。 只点名让四国之臣下跪，却有意无意的绕开金德圣主？ 何故？ 给金德圣主面子？ 甚至，万历在彰显自己的绅士风度？ 不，范离绝不相信。 他见识过嘉靖帝的霸道，也了解张居正的骄傲。 一向眼高于顶、傲气冲天的大明君臣，绝不可能培养出一位谦逊有礼的皇嗣。 于是，范离得出结论。 万历畏惧金德圣主的大乘境修为，不敢得罪她，仅此而已。 也就是说，明军阵仗虽大，恐怕并无大乘境高手坐镇。 一眼看穿对方虚实，范离笑了。 他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既然金德圣主能令对方惧怕，自己为什么不趁机狐假虎威？ “大明众军听着！” 范离突然大声冲对面喊话。 “你我是敌非友！大楚、大汉、大魏、大吴与梵音净土，紧密团结在一起，是坚定的同盟战友。” “你们有本事就冲杀过来，我等宁可与金德圣主一并战死，也绝不屈膝下跪！” 金德圣主：“？？？” 奇怪？ 范离这话听着好像没问题，但自己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感觉……被他坑了？ 金德圣主刚想说，大明只让你们四国之臣下跪，并未点本座的名。 但她尚未开口，却被诸葛亮抢先。 “晋公所言不错！四国与净土荣辱与共，我等与金德圣主也是同生共死！” 周瑜也道：“我东吴将士，愿与圣主共御强敌。即便流干最后一滴血，也绝不退缩！” “大魏将士听令！” 郭嘉也对为数不多的魏军将士下令。 “金德圣主以女流之身，尚且亲赴云梦山险地。我等蒙受魏帝陛下厚恩，岂敢不以死报效陛下？” 楚、魏、汉、吴四国护卫将士，加起来不过一百多人，却都热血沸腾。 他们齐声高呼： “宁愿死战！” “宁愿死战！” “宁愿死战！” 这一百多人，竟都是元婴境的强大修行者。 虽然还不能独当一面，但百名元婴声威之大，丝毫不弱对面五千金丹。 尤其是吕布在场！ 他声如震雷！ 合道境九品实力发出的声势，如巨浪般盖向大明军阵。 范离笑了。 今天都是神一样的队友！ 诸葛亮、郭嘉、周瑜，这三位简直和自己心有灵犀。 刚刚聚拢的五股势力，瞬间就能做到同仇敌忾！ “你们……本座……” 金德圣主纠结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她怀疑自己是被范离利用了！ 但眼下，四国与净土同盟协作才是大事，她也不敢扫大家的兴致。 “昂~~~~~~~~~~~~~~~~~~~~~~~~~~~~！” 突然！ 明军分退到两边，让出道路，才见一台龙辇从军阵中驶出。 范离看得眼皮一阵直跳！ 龙辇？ 嘉靖帝是千年难出一位的强权帝王，有他在，万历怎敢使用天子銮舆？ 对方显然不是董卓这样的强权人物。 唯一的答案，万历圣宠极隆，被嘉靖帝赐予了天子仪仗和龙辇。 “大明万历？果然不同凡响。” “青龙聚顶，天生文帝气象！” “大明代代强主，天道何其不公？” 郭嘉、周瑜、诸葛亮先后开口，语气颇为复杂纠结。 范离也注意到，龙辇上空，盘桓着一条肉眼可见的青龙，竟是浩然气凝聚的。 龙，皇者也。 浩然气，儒也。 二者合一，天生的文帝？ 龙辇内走出一人。 明黄服饰，头顶金冠，容貌俊秀，更难得气质尊贵不凡，一眼望去便知是天命贵人。 范离嘴角抖了抖，心说：“这小子皇气都快溢出来了，和他比起来，我算哪门子的天子命格？” “孤乃大明万历。” 来人，果然是万历太子。 他目光逐一扫过范离等人，即便面对大乘境的金德圣主，脸上笑容也是丝毫不减。 “你们可愿卖孤一个面子？”万历太子笑问道。 范离眯起双眼，并不着急作答。 有问有答，气势上便要陷入被动。 诸葛等人也保持沉默，平静的看向万历。 金德圣主却没这脑子，她当即问道：“如何卖你面子？” 万历太子大笑。 “哈哈哈，好说好说。” “请诸位即刻退去，为孤收服鬼谷子行个方便。” “日后，诸位若想改旗易帜，孤的大门永远向诸位敞开。” 金德闻言大怒。 “你！？” “莫非想羞辱我们？” 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纯属自讨没趣，凭白给万历太子立威的机会。 众人的反应，一一落在万历的眼中。 他突然又对吕布喊道：“将军想必是温侯吕奉先？可愿来我大明？以将军之才，何必在楚地偏安一隅？” “我……咳，晋公待末将甚厚，太子就不必多费口舌了。” 当着范离的面，吕布果然拒绝了。 但听他的语气，却不那么干脆。 范离皱眉。 好手段啊！ 久闻大明警衣卫的厉害，今天才知无孔不入。 不仅知道吕布投靠自己麾下，更连他的品格德行都摸透了。 吕布者，唯利是图。 想到这里，范离冷笑道：“大明四面树敌，危如累卵，有什么资格讥讽大楚偏安一隅？难道太子不知道，天下之富，莫过大楚。四海之宝，齐聚彭城？” 说大明危如累卵，当然是危言耸听。 但夸耀大楚富庶，却是实打实的。 在范氏几代人的经营下，大楚是天下最富之国，彭城更是人间最繁华之都。 纵然以大明之强悍，财力也在大楚之下。 吕布听了，心中也是一阵嘀咕。 “我跻身朝堂，本就是图一场富贵。” “大楚本就是富贵之地，晋公更是显贵至极。” “我跟着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小孩开学第一天，忙，更新晚，还有一章，谢谢大家~ (本章完) 第145章 伊川自荐 范离只用三两句话，便化解了对方的挑拨离间。 万历太子依旧面带微笑，眸光却冷了几分。 其实，他在试探。 原本的目的，就是称一称竞争对手的分量。 现在，万历太子大概明白了。 来时最担心的金德圣主，虽有大乘境修为，头脑却很简单。 诸葛亮、郭嘉、周瑜果然如传闻一样，都是谋算奇才，且心志坚毅！ 唯有范离……似乎比传闻中更狡猾几分？ “老师。”万历太子轻声道。 在他身后，走出一位儒服穿戴的中年人。 虽未穿戴大明官服，但长须美髯极易辨认，是张居正。 “太子有事？” 张居正微躬着身子。 他曾是太子讲官，负责教导万历修行儒道，因此有了师徒名份。 “老师以为，孤有没有可能收降范离？”万历太子问道。 张居正闻言，惊得瞪大了双眼！ 大明，表面上仍是天下最强，但朝堂充斥着严嵩党羽，可谓腐朽不堪、暮气沉沉。 将来万历太子登基，必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要将严嵩一党尽数剪除。 到那时，不知要空出多少官位，等着新人填补。 尤其是内阁，尤其是首辅宝座！ 张居正心中暗暗叫苦。 “怎么太子初见范离，就起了爱才之心？” “想想【三帝会盟】时，陛下也曾拉拢范离，许诺他入阁拜相。” “可怜我为大明兢兢业业几十年，好不容易爬进内阁，也只是末位，每日给严嵩和徐老师端茶倒水而已。” “范离凭什么，竟得我大明两代君王器重？” 真不是张居正心胸狭隘，但他在大明官场苦巴巴熬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赚到的官爵地位，范离却唾手可得？ 这怎叫他不郁闷伤心？ “老师怎么不说话？” “莫非，老师怀疑凭孤的能力不足以收服范离？” 万历太子轻笑出声。 “老师莫要忘了，这趟离京前，首辅与次辅都给孤写了效忠信。” 严嵩和徐阶确实投了效忠信，而且是亲笔所写。 张居正听了这话，却是无奈摇头。 眼前这位太子确实天生皇者、惊才绝艳，却有一个大毛病：骄傲！ 凭嘉靖帝的造化参功，百年之内必定突破至渡劫境。 一旦渡劫，不论成功与否，大明江山都要交给万历太子继承。 两位阁老悄悄给他写效忠信，只是基本操作罢了。 万历却把这视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未免自信过头。 “太子想要招揽谁，大抵是没问题的。” 张居正不爱拍马屁，只小捧一记，话锋急转直下。 “但请太子莫要忘了，臣给您读过范离那篇《出师表》……” 听见‘出师表’三个字，万历太子也沉默了。 能写出那等抛肝励胆的文章，可见忠诚之心，想要对方背主投敌，怎么可能？ 万历太子终于收起自信笑容。 他望向远处的范离，用遗憾的口吻道：“可惜啊，竟不能为我所用。眼前这座云梦山，就是他的埋骨之地吧。” 张居正倒吸一口凉气！ 帝王心机，真就冷血无情！ 刚才还想招揽范离，现在已经起了杀心？ “是。”张居正只能惋惜，却绝不会劝阻。 连他都觉得，范离还是死了好。 否则等大明统一天下，范离若被重用，岂非给自己平添对手？ …… 轰隆隆~~~~~！！！ 突然！ 云梦山发出一阵巨响，大地为之震颤，惊出无数飞禽走兽。 原本，云梦山中雾气缭绕。 此刻，人们放眼望去，才发现如丝如绵的白雾居然是一层结界。 众人聚集的南面山脚下，白雾稍稍散去，竟露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 山中深处，又有歌声传来。 只稍片刻，便能看见是一名老儒做歌而来。 “天地反复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 “上古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众人听得歌声，各有心思。 诸葛亮笑道：“好一首求贤歌，又有力挽狂澜之志，颇为难得。” 郭嘉也笑道：“志向高远，还需真材实料。” 周瑜颇为赞同，也道：“作歌易，扶社稷难。此人志向虽大，未必真尝过独木支撑的苦头。反正，我是没心情做歌的。” 三人说完，彼此对视，颇有酒逢知己的感觉。 范离看清楚来人，脸上表情却渐渐古怪。“居然是这货？” “老师你看！”万历太子兴奋指着老儒。“莫非他就是鬼谷子，知道本太子亲临云梦山，主动下山投靠？” 张居正嘴角一阵抽搐，心说怎么可能？ 鬼谷子何许人也？ 想当年，初代鬼谷子拒绝楚、汉、明三国太祖的招揽，一举破境飞升仙界而去，可见性格。 鬼谷世代单传，这一代的鬼谷子再不济，也不可能作歌自荐，好像生怕自己没人要似的？ “太子殿下，臣听歌声中有迫切求官之意。”张居正小声提醒道：“鬼谷子岂是贪图名利官爵的庸人？” “所以，他不是鬼谷子？” 万历太子回过味来，只觉自己被唱歌之人戏耍，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来人确实不是鬼谷子，他是程伊川。 伊川先生狼狈回到云梦山，虽然拜见了老师鬼谷子，却被命令看守山门，只等各国使者聚集，便开启山门放他们进来。 “想我好不容易跻身大儒之列，老师却只让我看门？” “云梦山也非久留之地。” “作歌一首，也让各国使者见识我的才气。” 伊川先生想着挺美。 等他走出大雾结界，便期待这几方势力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事实却是残酷的。 伊川先生惊讶发现，自己苦思良久，好不容易做出一首合辙押韵、朗朗上口的好歌，似乎竟无人欣赏？ 魏、汉、吴三国使者，只上下打量自己几眼，便收回了目光。 大明这边，浩浩荡荡几千人队伍，为首的青年人身穿明黄服饰，显然是朱家龙凤血脉，却一脸怨怒表情瞪着自己？！ “奇怪！” “老夫游学多年，却不曾到过大明，更未得罪大明贵人。” “这位不知是皇子还是亲王，竟似对老夫有些误会？” “罢了罢了，大明不要老夫，老夫去别家效力便是……额？？？” 伊川先生终于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大楚晋公范离，正用一种欣赏猴戏的表情，看着作歌而来的程伊川。 (本章完) 第146章 水雾迷阵 伊川先生看清范离，顿时老脸涨红。 “咳……诸位的来意，家师鬼谷子都已知晓。” “云梦山的规矩，非儒修不得入内。” “够资格的便请随我来，其余随从人员，请在山外等候。” 说完，伊川转身进山。 诸葛亮、周瑜、郭嘉正要跟上，却见范离身后辇车中，走下一位身段窈窕、白纱蒙面的女子。 “今日何等大事？你竟随行携带女眷，是要拖累我们吗？” 金德圣主发怒，却迎上范离审视奇葩的眼神。 “怎么？本座说的不对？！” “圣主也是女人吧？”范离语气古怪道：“听圣主言论，莫非你自己看不起自己？” “你！？” 金德大怒，想要发作，却见颜渊一脸警惕挡在范离身前。 紧跟着，诸葛亮、周瑜和郭嘉也站过来，组成一面人墙。 那意思在明显不过！ 四国的关系，就是比净土更亲密些。 金德圣主气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奈。 她恶狠狠的瞪了范离一眼，又皱眉望向那女子，转身登山而去。 “她就是金德圣主？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儒门女修？”蒙着面纱的吕福宝，小声问向范离。 “嗯，贵妃要小心提防。”范离轻声回应道。 吕福宝却笑道：“如今不在皇宫，你可称我吕小姐，免得暴露身份。” 范离点点头：“甚好。” …… ………… 众人进山，伊川一路讲解。 “云梦山共分三段。” “山脚一段，只是普通山路，无任何阵法禁制，绝对安全。” “待行至山腰处，便有云梦山特殊阵法，分金木水火土五行。诸位需各凭本事，只有顺利渡过五行阵，才能继续往上走。” “云梦山顶，是家师鬼谷子闭关修行之所。” “但在登顶山巅之前，仍有一座秘阵，传说是初代鬼谷子设下，存世至今已有千年。” “不破阵，便不能登上山顶，更别提见到老师真颜。” 听伊川如是说，金德圣主心中不悦。 这一代的鬼谷子能有多强？ 了不起就是个大乘境儒修，与自己差不多吧？ 架子这般大，实在气人！ “你是鬼谷弟子，知道破阵之法吗？”金德问向诸葛亮。 诸葛亮摇头：“我入门修行时，都是老师暂停五行阵，使我等爬至半山腰，才能聆听山顶老师传音授课。至于云梦山顶，我却从未登上过。” 金德皱眉。 她又询问周瑜和郭嘉，两人也是一样答案。 “这群男人实在无用！招揽鬼谷子，果然只能靠本座自己。”金德圣主在心中嘀咕。 她唯独没问范离，全把他当做空气。 谁让范离只有筑基修为，金德圣主实在看不入眼。 在前领路的伊川，突然停住脚步。 “诸位，第一阵到了。” 前方十丈远的山路，甚至整座云梦山，都被巨大迷雾笼罩。 目力所及，皆是白雾茫茫，连一片树叶都看不清楚。 “此乃【水雾迷阵】。” “入阵之后，诸位便会迷失方向，分辨不清东南西北。” “请各凭本事，找出登山之路。” “若不能，则永远困于雾阵之中，直至死去。” 听伊川先生说完，金德圣主冷笑。 “鬼谷子的手段仅此而已？” “目力受阻，凡人难免大受影响，但岂能难住修行者？” 万历太子也冷笑。 水雾阵法，只是稀松平常的小阵。 就算笼罩整座云梦山，最多是覆盖范围大，证明鬼谷子修为确实不俗，却未见有多高明。 “诸位有所不知。” “只要进入【水雾迷阵】，每前行十丈，便会天旋地转，感知混乱。纵然是修行者，多经历几次之后，也会彻底迷失方位。” 听了伊川的解释，金德圣主终于皱起眉头。 每十丈便要重新确定方位，确实麻烦。 凭她的修为，完全可以强行毁阵。 但净土诚邀鬼谷子出山，若不遵守规矩破阵，如何得到对方认可？ 伊川也幸灾乐祸的偷瞄范离。 这一行人中，就属他的修为最弱，肯定最早迷失方位。 大楚晋公又如何？ 在云梦山中迷路，最后甚至活活饿死，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想起自己在书院的挫败，伊川终于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诸位，请入阵吧？” 他催促着，生怕范离打退堂鼓。 “晋公，我等结伴同行，切忌不可分散。”诸葛亮突然说道。 “多谢。”范离点点头，知道诸葛亮是想保护自己。 众人进入【水雾迷阵】，仿佛坠入一片白色气海之中。 目力大受影响，仅能看清身前一尺而已。 “请诸位停步。” 诸葛亮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 他随手抛出去，落地变化成一架机关车，足有磨盘大小。 “此乃指南车，可辨识方位。” 周瑜赞道：“早听说你精通机关术，自创的木牛流马十分厉害，没想到还有这指南车？” “公瑾知我。”诸葛亮谦虚的笑笑。“机关小道，不足一提。” 郭嘉却道：“孔明，过分的谦虚就是虚伪。我听说你麾下有一只机关军，每只机关兽的战力都在元婴境？” 诸葛亮笑而不答。 他轻挥羽扇，指南车便自行朝前走。 “居然不用拉拽牵引？”范离暗暗惊讶道。 机关术？ 没想到，诸葛亮竟是一位机关大师。 “机关术是阵法的变通之道，只需在机关中镌刻各种阵法，便能产生妙用。”吕福宝突然轻声在范离耳边解释。 “难道你也会？！”范离动容。 他差点忘了，吕福宝是阵法大师。 所以，她也精通机关术？ “哼。”吕福宝下巴上扬，虽然有白纱遮面，但肯定是一副得意表情。 一行人平稳的向前走。 果然如伊川所言，每前行十丈，便有一阵天旋地转，令人头晕眼花。 然而，指南车丝毫不受影响，指针坚定的指着某个方位。 “太子，我准备好了。” 另一边，万历太子和张居正也已入阵。 张居正单手掌心托着一个纸人，只有巴掌大小。 纸人手持一柄纸剑，此刻正指向某处，竟与范离他们的方向一致。 “出发吧？”张居正问道。 “不急。” 万历太子冷笑摇头，他手中抓着几只蝴蝶，竟也是纸折的。 将纸蝴蝶向空中一抛！ 纸蝴蝶竟活了！ 它们扑扇着翅膀，朝着范离一行人的方向急急飞去…… (本章完) 第147章 机关天才 迷雾深处。 范离与众人抱团前行，虽然速度不快，但方向正确，已走过【水雾迷阵】一半范围。 “第一阵，还算顺利。” 他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头顶有凉风拂过。 虽然只微弱的一缕，却与山风明显不同。 范离停下脚步，沉声道：“诸位，小心提防！”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一只白色蝴蝶落在指南车上。 再细看，竟是纸折的？ “不好！！！！” 诸葛亮突然大喊。 轰~~~~~~~~~~~~~~~~~~~~~~~~！ 爆炸声响，而且近在咫尺。 众人匆促间运转浩然气，化作一层薄膜状的屏障，倒也挡住了爆炸冲击。 范离修为太差，实在不及反应。 但颜渊和吕福宝竟同时挡在他身前，各自撑起一道屏障，将范离护在身后。 所以，他也安然无恙。 “还有很多，小心！”周瑜大喊一声。 果然又见七八只纸蝴蝶落下，就附着在浩然气屏障上。 轰隆隆隆！！！！ 连续的爆炸之中，范离的身形原本就摇摇欲坠。 突然！ 有一道不太显眼的金光袭来，重重撞击在范离身上，将他整个人抛飞出十丈外。 十丈！ 正是【水雾迷阵】发动的距离设定。 范离身在半空中，感觉身子骨都被那道金光撞散架了。 偏偏这个时候，又莫名的一阵天旋地转。 等他摔在地上时，发现自己和众人已经分散。 “金光……金德圣主！” 范离咬牙，勉强支撑站起身来。 …… ………… “范离呢？” “他人怎么不见了？” 爆炸过后清点人数，吕福宝发现唯独少了范离。 “晋公果真不在！？” 诸葛亮与郭嘉、周瑜彼此对视一眼，目光最后都落在金德圣主身上。 “是不是你？” 吕福宝指着金德圣主。 “刚才除了爆炸，我感觉到还有一股暗劲，突然就偷袭了范离！” 金德圣主闻言冷笑。 “暗劲偷袭？你在胡说什么？” “四国与净土同盟，本座身为净土代表，岂会向盟友出手？分明是范离修为太低，被爆炸气浪吹飞，与本座有什么关系？” 事实就是，金德出手偷袭。 但她仗着大雾弥漫、爆炸场面混乱，其他人根本没有证据。 “你……！”吕福宝又惊又怒，一双粉拳捏得涨红。 这时，颜渊挡在了吕福宝面前。 “小师妹，请忍耐。” “刚才那人偷袭，因不愿暴露身份，出手力道十分有限，晋公未必就有生命危险。” “若晋公能独自闯过【水雾迷阵】，还能与我们相见。” 颜渊确实老练沉稳，一语道破关键。 至少，金德圣主没能立刻杀死范离。 “可凭他一个人，真能闯出迷阵？”吕福宝忧虑道：“不如我们去寻他？” 颜渊陈思良久，最终摇摇头。 “迷阵方位错乱，晋公已不知身在何处，实难寻找。” “不如先闯阵，事后哪怕我们放弃招揽鬼谷子，只请他撤阵救出晋公，想来鬼谷子不会拒绝。” 听颜渊如是说，吕福宝这才松了一口气。 除非鬼谷子想和整个大楚为敌，否则他没理由让范离困死在云梦山中。 “师兄，就按你说的办！” 金德圣主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猜测吕福宝的身份。 但猜来猜去，始终猜不透她的身份。 “孔明，你还有剩余的指南车么？”周瑜问道。 诸葛亮摇头：“只带了一辆，又不是行军打仗，岂会带更多？” 周瑜苦笑：“机关、阵法、星象，都非我所擅长。此阵，我真是帮不上一点忙。” “我虽有法子出阵，但恐怕需要十天半个月。”郭嘉耸耸肩，做无奈状。“时间，应该很紧吧？” 十天半个月？ 众人听了都是摇头。 真等十天后走出【水雾迷阵】，只怕鬼谷子已经跟着万历太子去大明了。 “怎么回事？”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大明只来了两人，却把我们都赢了？” 金德圣主急了。 她的修为在众人当中最高，但一向视机关、阵法为偏门左道，从为研习过。 除非强行毁掉迷阵，否则金德圣主也无可奈何。 嘎吱！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 突然，有熟悉的机关声音传来，与先前被毁的指南车一模一样。 金德圣主闻声望去，随即露出惊喜之色。 “指南车！？” 虽然造型稍有不同，但车身上一根硕大的指针，证明它定是指南车无疑。 吕福宝冷脸站在指南车旁。 她看都不看金德圣主一眼，只对诸葛亮等人说道：“继续吧，尽快出阵。” “你临时造了一台指南车？”诸葛亮惊讶道。 “嗯。”吕福宝点点头：“我随身带了不少机关材料，刚才观察指南车结构，已经明白其基本原理了。” 诸葛亮沉默半晌，才苦笑道：“我自出茅庐以来，还未见过你这般的机关天才。只看了几眼，竟能放置我的指南车……” 金德圣主更是满脸惊讶。 她实在不愿承认，竟有儒修女子比自己更出色？ 不！ 自己没输！ 普天之下，自己是唯一的大乘境女儒！ 此时，迷阵另一端。 张居正不愿意承认，但又必须承认。 万历太子的天赋，远在自己之上！ 此刻，一条浩然气变化的青龙，匍匐在地，成一条龙道。 万历太子脚踏龙道，朝着绝对正确的方位前行。 【水雾迷阵】可以搅乱人的感知，却不能影响浩气青龙。 两人行径的速度极快，先前做纸蝴蝶耽误的时间，完全追回来了。 “那几只纸蝴蝶爆炸威力有限，绝不可能造成伤亡。” “除了范离，他修为实在太低。” 张居正在心中想着，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万历太子的本意，就是要狙杀范离？ 得不到，便要毁掉？ 太子如此年轻，为何心思如此缜密狠辣？ “也好，免得将来范离投靠大明，变成我的竞争对手。”他如是想，安抚自己有些后怕的心情。 张居正又想起，太子幼年时，他教导课业十分严厉。 太子该不会为这种事，将来也报复自己吧？ …… ………… “呼！” “搞定了！” 范离满头大汗。 此时，他手捏一根细线，细线另一端绑住一根细铁丝。 只绑中段，让铁丝保持平衡，悬在半空中。 再用丝绸质地的衣角，沿同一方向摩擦，铁丝便能产生磁力，这就是摩擦起电。 磁力短暂，需要时不时摩擦充电。 但不管怎么说，这便是指南针了。 第148章 团结 一道青龙气形，从【水雾迷阵】中探出。 紧跟着，有两道身影穿过了迷雾。 “太子，此阵已过。”张居正说道。 云梦山的秀美景色重新出现，雾海则被抛在身后。 首先通关的，是万历太子和张居正。 伊川先生看见二人，心道：“大明不愧天下第一，此番派来的人数虽少，却先通关。若有机会，我该去大明谋个出身。” “喂！速速为本太子领路，去下一阵。”万历太子对伊川大喝道。 伊川先生闻言很是郁闷。 他也算一方大儒，万历太子却不把他当一回事？ “难道合道境在大明随处可见？一文不值？” 伊川先生越想越气，对万历太子也没了好脸色。 “急什么？” “另一波人也快出来了，等着吧。” 他有鬼谷子赐予的符咒，但凡有人即将出阵，他都能感应到。 “哦？”万历太子微眯双眼。“他们也过关了？” 话音方落，就有脚步声从迷雾中传来。 吕福宝、颜渊、诸葛亮、郭嘉、周瑜以及金德圣主，陆续从迷雾中现身。 然而，唯独少了范离。 万历太子也发现了。 他冷笑暗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怎么？晋公果然未曾出阵？”颜渊环顾四周，未看见范离的身影，脸色不由得难看几分。 诸葛亮等人也是一样反应。 假若范离有个闪失，导致楚国生变，绝不是魏、汉、吴三国愿意看见的。 “只折损一人？” 几家欢喜，几家愁。 伊川先生没看见范离，心中却是幸灾乐祸。 “诸位，请随我去第二阵吧。” 他催促众人前行，却只有万历太子、张居正和金德圣主挪动脚步。 其余几人，都在原地站定不动。 “能否稍等一会？”吕福宝道：“范离与我们失散了，或许稍迟一些就能出阵？” “等他？凭什么？” 有人出言讥讽。 不是伊川先生，也不是万历太子，居然是金德。 金德圣主冷笑道：“凭他微末修为，本来就是个拖油瓶的。困在阵中更好，免得后续几阵还给我们添麻烦。”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张居正低声对万历道：“太子，莫道四国与净土结盟，声势浩大。似这样各怀鬼胎，也不过一盘散沙，早晚被我大明军队各个击破。” 万历太子点头，深以为然。 他用玩味的眼神打量金德圣主。 这女人实在不识大体，明明是同伴，却当众表现出不团结的样子。 愚蠢透顶！ “父皇正为四国与净土结盟头疼，现在看来，梵音净土居然是破绽？” 万历太子这般想着，不由得轻笑出声。 “请稍等！” 有一人站出来，拦住伊川。 竟是诸葛亮。 诸葛亮笑道：“我大汉与大楚晋公共同进退，虽然晋公困在阵中，我仍想等他出来。请问，能否再宽容些时间？” “这……” 伊川一时无语。 其实，鬼谷子早有交代，不许他怠慢进山之人。甚至他们提出要求，也要尽量满足。 “老师的话实在古怪。” “既然设阵考验他们，却又要我配合。” “老师到底什么意思？”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听周瑜也道：“大吴与大楚同气连枝，晋公受困，我也愿再等待一阵。劳烦师弟，给晋公多一些闯阵时间？” 伊川惊讶得张大嘴巴。 他才意识到，敢鬼谷门下规矩，诸葛亮、周瑜、郭嘉都比自己更早出师。 所谓达者为先，他们还真算得上自己的师兄？ 郭嘉也笑道：“我代表大魏，也请师弟宽容，多等片刻又何妨？” “啊这？？？” 三国代表都不肯去闯第二阵？ 现在，就算没有鬼谷子事先交代，伊川也不敢催促众人了。 “那好吧，再等一会……” 金德圣主脸色难看至极。 这会儿功夫，她也明白过来。 自己挤兑范离，竟显得心胸狭隘、不识大体，凭白让人在心中鄙视。 “都怪范离！” “若不是他走丢了，本座怎会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金德圣主却忘了，纸蝴蝶偷袭并未令范离脱离队伍，是她偷袭才将范离击飞。 等了约莫半炷香功夫，金德圣主又不耐烦了。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们别忘了，范离只有筑基的实力，凭他怎可能闯过鬼谷子的【水雾迷阵】？” “难道他被阵法困一辈子，我们就要等他一辈子？” 金德圣主话音刚落，就听见迷雾中有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范某何德何能，敢让圣主等一辈子？” 范离从迷雾中走出，脸上笑容有些欠揍。 “你！？”金德圣主大惊。“凭你，怎可能看穿迷雾？” “简单，输入cksheepwall就行。”范离随口胡诌。 金德圣主一脸懵逼，根本听不懂。 范离懒得搭理她，径直走到吕福宝和颜渊身边站定。 “喂，你是怎么判定方位的？”吕福宝也很好奇，小声询问道。 范离没有直接回答。 他突然握住吕福宝的右手，把她吓了一跳。 吕福宝正纠结要不要喊非礼，或者扇范离一耳光，却感觉有个凉飕飕的小东西塞到自己手里。 她垂眸一看，竟是一根铁丝？ 什么意思？ “用绸布朝一个方向摩擦，可以产生电磁力，效果与指南车相同。” 范离解释了。 至于吕福宝能不能理解电磁力，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咳！” “既然人齐了……随我去第二阵吧。” 伊川先生纠结的看向范离。 这家伙不正常啊！ 筑基境也能闯过鬼谷子的阵法，岂不显得自己老师徒有虚名？ 但想起范离在鹿鸣书院的表现，又哪里正常过？ “此为第二阵，【金幻阵】。” 云梦山中居然有一座庭院。 庭院横亘在山路前，但只要穿过院落，就能继续向前走。 只看外观，这座庭院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与大阵名颇为贴合。 众人却丝毫感受不到威胁？ 似乎，金幻阵威力比水雾迷阵更弱？ “金幻阵，能看穿一个人心底最大的欲望。” “入阵之后，便有重重欲望考验。” “一旦被欲望迷惑，就会永困幻象，再也无法醒来。” 伊川知道【金幻阵】的厉害，却故意不说。 若按鬼谷子的本意，他应该先提醒众人才对。 伊川偷瞄范离一眼。 “他在大楚权势滔天，必然私欲极重。金幻阵，就是范离的死地。” 开学真可怕……如果有下辈子，丁克，再不生娃了…… (本章完) 第149章 幻阵 “谁先闯阵？”金德圣主问道。 她有绝对信心。 云梦山五行阵，即便出自鬼谷子之手，也不可能困住她这堂堂的大乘儒修。 “不用安排顺序。”伊川解释道：“诸位一起走进庭院即可，大阵会自行将诸位分开，然后各自凭本事破阵。” 颜渊闻言皱眉。 他奉师命而来，一半是为保护小师妹，另一半任务却是保护范离。 金幻阵会将众人分开？ 范离岂不是很危险？ “诸位无需多虑。”伊川又道：“金幻阵玄妙无比，但闯阵成功与否，与修为境界无关。即便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也可做到无伤破阵。” “为何？！”颜渊急忙问道。 伊川先生却摇头，不肯再解释。 说太多，范离就有心理准备了。 “哼！无聊！” 万历太子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一甩袍袖，大步踏入庭院。 张居正见状，赶忙追进去。 “我们也进去吧。”金德圣主一边催促，一边挤兑范离。“这次，你最好快些出来，别又让我们等半天。” 诸葛亮等人陆续进阵。 范离也正要进去，却被吕福宝从身后轻轻拉住衣角。 “怎么了？” “嗯……”吕福宝想了想，小声提醒道：“你切记守住心神，所谓幻阵，都是以假象迷惑人心的。” 范离恍然大悟：“多谢！真不亏是阵法天才！” 吕福宝哼道：“用你夸？哄骗我与女人结婚，我早晚与你算账！” 说着，她也入阵去了。 刀子嘴豆腐心？ 范离心情莫名一阵放松，笑着走进庭院。 …… ………… 刚踏入庭院，便感觉有一阵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金光散去，范离能视物了，却被眼前景象彻底震惊！ 原因无他。 他又穿越了！？ 蓝星，范离的老家n市。 范离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脑袋像喝醉宿醉断片，竟彻底忘记了云梦山，连大楚王朝的记忆开始模糊。 “我在家？” “家在哪？” “范府……不对，佳苑小区3栋1单元701，这才是我家……” 范离拉开房门，闻到熟悉的饭菜气息，却皱起眉头。 他脱口而出：“妈，今天怎么又吃豆橛子？” 餐桌上，凉拌豆橛子、素炒豆橛子、豆橛子拌面。 范离瞬间戴上痛苦面具！ “妈，菜市场里买不到别的菜吗？” 话音刚落，一个烫着卷发的微胖妇人便从厨房窜出来。 她手里拎着菜刀，不耐烦道：“菜市场的菜不要钱啊？这些豆橛子是你叔、你婶还有你大爷家送来的。” “白给的菜不吃，非要花钱买，我怎么养了你这个败家熊玩意儿？！” 范离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尴尬之余，又觉得莫名温馨。 老妈？ 多少年，没被老妈这样骂过了。 可是，记忆里她老人家似乎已经…… 范离自幼丧父，母亲是他记忆中最亲的人。 看着眼前熟悉的女人，他眼眶隐隐泛起酸气。 “妈，我错了，我不挑了，您做啥我吃啥。” “这还差不多！” 范母这才转身返回厨房。 没一会功夫，居然端出一道不一样的菜色。 “喏，糖醋排骨。” 范母板着脸，却明显有种傲娇等着儿子夸赞的模样。 范离立刻尝了一块排骨，然后搜肠刮肚，把这辈子能想到赞美厨艺的词儿都说了一遍，范母这才乐呵呵的坐下，与范离一起用餐。 “你今天不上班。” “哦。” 范离心中纳闷。 今天要不要上班，自己居然不知道？ “隔壁陈阿姨给你介绍的对象，下午去见一面。” “啊？不去行不行？” 范离脱口而出便是拒绝。 相亲？ 我大楚晋公还用相亲？ 不对……晋公是什么玩意？ “你敢不去？！”范母一拍桌子。“吃了老娘做的红烧排骨，今天三个姑娘你必须全部相过，否则不许回家！” “？？？” “一天相亲三次？妈，这不合适吧？” 范离震惊了。 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样配种啊！ 范母却仿佛听不见他说话，自顾自掏出手机。 “下午三点，项家丫头。” “下午四点，寒家丫头。” “下午五点，吕家丫头。” “地点是【中杯大杯特大杯】咖啡厅，她们仨的照片我发你微信，别搞混了。” 范母说着，又干咳一声。 “今晚，批准你不回家过夜。” …… ………… 下午，两点五十分。 范离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厅，第一位相亲对象项小姐，人还没来。 “我怎么感觉自己是在做梦？”范离自言自语道。 这一路来，他脑海中有两段记忆来回交叉。 他时而想起自己在单位上班，时而又幻想自己身穿公爵袍服，在金銮殿上指点江山，身旁还有个穿龙袍的废物瑟瑟发抖。 “先生，请问您喝点什么？”有服务生上前询问。 “小杯拿铁。” “对不起先生，本店没有小杯。” 范离闻言一愣。 他指着前台：“那三个杯子，最小的不是吗？” 服务生：“抱歉先生，本店只有中杯、大杯、特大杯。” 范离想了想，问道：“假如我要特大杯两倍的分量，让你们做一份超大杯，请问有没有？我出三倍价钱。” 服务生毫不犹豫道：“可以为您特别订制。” “真6。”范离点点头。“我要一杯免费的冰水。” 服务生：“……请稍等。” 三点整。 一名女生推门而入。 她身穿白衬衣、牛仔裤、帆布鞋，像个假小子。 女生径直走到吧台前。 “我要小杯的卡布奇诺。” “抱歉，本店只有中杯、大杯、特大杯。”服务生机械式的回答着。 “哦。”女生乖巧的点点头。“那麻烦给我一份特大杯的免费冰水。” 服务生闻言呆滞了好几秒，又忍不住转头去看范离。 范离也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 他正喝着免费的冰水，感受到服务生的目光，耸耸肩表示与自己无关。 但下一秒，那名女生也发现了他。 “你就是范离吧？” 女生快步走过去，大大方方在范离对面落座。 “我叫项宁，你知道我是谁吧？” “额……相亲？” 范离感受到服务生幽怨的目光。 他叹了口气：“麻烦，一份特大杯的拿铁，一份特大杯的卡布奇诺。” (本章完) 第150章 相亲 相亲。 项宁意外的很健谈。 范离从她口中得知，她是项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更是集团唯一继承人。 最关键的，项宁似乎对范离十分满意，迫切的希望和他开始交往。 “如果咱俩结婚，我继承集团之后，就请你出任集团ceo。” “咱们家的钱会多到花不完，你这辈子不用为金钱发愁。” “孩子的话我想生两个，一个随你姓，一个随我姓。” “我经常穿男孩子的衣服，你不介意吧？” 范离听得都快睡着了。 他强打精神道：“不……不介意，你有穿衣自由。” “嘻嘻嘻，你真是个好人，范离。”项宁秀红着脸，一身中性装扮也掩不住她娇美的面容。 我？ 好人？ 这话从项宁口中说出来，范离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这不像是她说的话。 而且，相亲居然这么顺利吗？ 凭自己普通小康之家的条件，社会平凡打工人的身份，居然可以和大集团千金小姐相亲？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时间也过得很快。 下午3点55分，距离第二场相亲还剩5分钟。 “我该走了。”项宁突然道。 她站起身，像个完成任务的机器人，快步离开咖啡厅。 范离一头雾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呆坐片刻，又听见有女人高跟鞋的声音逐渐靠近自己。 “你就是范离？” 一道清冷中透着傲气的女生。 范离抬头，看清女人面容的瞬间，触电般站起来。 他全身肌肉紧绷，完全是下意识进入防备状态。 “圣主！？”范离脱口而出。 女人皱眉：“什么圣主？我叫寒月，我看过你的照片，是范离没错吧？” 范离这才想起，第二位相亲对象确实姓寒。 “额……请坐。”范离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下意识去看寒月的右手，握着一把长柄遮阳伞。 明明是伞，范离却觉得像一柄如霜如雪的宝剑。 寒月落座之后，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我是被家里逼着来的。” “相亲这种事，我一向是不接受的。” “但你提前到了咖啡厅，还算有点绅士风度，我姑且听听你的情况吧。” 寒月说完，下巴微抬，眼睛也投向别处，只偶尔用眼角余光打量范离。 范离都听懵了。 这娘们好傲娇啊！ 真当自己是冰山上的雪莲，傲寒独立呗？ 偏偏嘴和身子各有一幅大脑？ 嘴上说着不乐意，但身体还不是来相亲了？ “咳！” “我是n市本地人，有房无车，目前的工作收入……” 五点钟还有第三轮相亲，范离只当是走过场。 他把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遍，也不指望寒月对自己感兴趣。 “哼！” 果然，寒月用鼻子轻哼一声。 “好普通的条件。” 居然毫不掩饰，当着范离的面直接说了。 他翻翻白眼，心说既然看不上，赶紧一拍两散。 寒月却并未离开，依旧端庄坐着。 她目光仍望向别处，但时不时眼角偷瞄范离，似乎对他仍有兴趣？ 奇怪。 面对寒月，范离竟心生一股熟悉感。 难道，自己以前就认识她？ 范离甚至觉得，傲慢，或者说傲娇，只是寒月自小养成的性格。 本意不坏？ “你说完了，那我也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吧。” 范离惊讶。 居然猜中了！ 寒月并没有因为范离平平无奇，就匆匆结束相亲。 类似中嫌贫爱富的桥段没出现，她还继续相亲流程？ “我有海归留学经历，目前是n市大学音乐学院的青年讲师。” “擅长钢琴、声乐、芭蕾舞，曾经获得两次国际比赛的奖项。” “父亲是退休大学教授，母亲是银行经理。” “我有六位数存款，没买房，但买了一辆代步车……” 寒月说完，目光终于在范离身上停留数秒，嘴角勾起一丝骄傲的笑。 她的笑容仿佛在说：怎么样？我很优秀吧？ 范离不得不服承认。 以寒月的家境、自身情况，虽不似项宁那样的集团千金，但确实称得上优秀了。 “基本情况说完了，说说你有什么爱好吧。”寒月又道。 范离只得点点头，配合着有问有答。 第二轮相亲，出乎意料的也很顺利。 当时间来到4点55分，寒月突然站起身，也如项宁一样匆匆离开。 范离皱眉。 他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切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 所以，第三位相亲对象要登场了？ 果然。 五分钟刚到，便有个书卷气很重、戴着圆框眼镜的短发女生走进咖啡厅。 “你是吕小姐吧？陈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 范离站起身，想要表现得绅士一些。 短发女生却急道：“啊！我总算找到你了！” 她冲到范离面前，一把抓住他。 “范离！你清醒一点！” “我是吕福宝，吕春秋的女儿！” “你眼前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还在云梦山中！” “我担心你被幻阵迷惑，强行挤进你的幻境……啊……不行，我要被排斥出去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吕福宝竟消失了！ 范离目瞪口呆。 他左顾右盼，真的再也找不到吕福宝的踪影。 什么幻境？ 什么云梦山？ 他恍惚要想起什么，却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 来电显示，老妈。 “喂，妈？”范离想了想，说道：“已经快5点了，第三位相亲对象怎么还没来？” 电话里，传出范母嗔怪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陈阿姨只介绍了两个相亲对象，你梦里来的第三个？” 只有两人？ 范离皱眉，感觉哪里不对。 范母又道：“你陈阿姨说了，小项和小寒的条件都很好，不论娶谁都是你的福气……” 电话里，范母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连范离都恍惚觉得，确实如此？ 一位出身豪门的千金贵女，一位高知家庭的窈窕淑女。 按一般的婚嫁观念，不论娶谁，都是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 可范离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正胡思乱想，手机又响了，是微信。 项宁：“明天你方便吗？能不能陪我去新开业的游乐场？” 除了文字，还附带一个可爱的‘求求了’表情包。 寒月发来的消息则很简单。 只有十个字，透着高冷和傲娇，完全不许范离拒绝。 “明天我休息，你出来一下。” 第151章 游戏结束 时间仿佛一眨眼，就到了第二天。 范离很蛋疼。 一天之内，要和两个女人约会？ 幸好，项宁约的下午，寒月约的晚上，否则原地修罗场。 咚咚咚！ 敲门声，很急。 范离正要去赴约，他开门，竟发现是项宁。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范离惊讶道。 项宁小脸微红：“陈阿姨告诉我的。” 没想到，她竟是来接范离的。 两人下楼，便有一辆银色的加长劳斯莱斯停在路边。 “你用这辆车接我去游乐场？”范离略感尴尬。 太张扬了，能不能稍微低调点？ 项宁却摇头：“游乐场太远，咱们先坐车去停机坪，搭家里的直升机过去。” 范离无语。 还有直升机？ 对不起，贫穷限制了他的交通习惯，忘记天上也有路。 搭乘直升飞机，在空中飞跃半座城市的距离。 “马上到了。”项宁指着下方的游乐场，俏脸泛红，兴奋且娇羞。 范离愣道：“咱们还没买票吧？” 眼看已经飞过游乐场正大门，范离心说，还能这样？用直升机逃票？ 等他看见游乐场内的停机坪，终于明白。 这座游乐场，是项宁家开的。 “先玩什么？” 范离看着鬼屋、过山车等游戏设施，刺激的项目，他好歹能有些兴趣。 项宁却不知何时牵住了他的手，朝旋转木马走去。 范离：“？？？”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问题。 旋转木马只适合两类人：小朋友，情侣。 项宁仿佛把这两样都占了？ 所以，自己正在和小朋友约会？ 玩了旋转木马，又坐了旋转咖啡杯、碰碰车。 “怎么全是儿童项目？” “接下来，该轮到爸爸的爸爸是爷爷？” 范离都快戴上痛苦面具了。 幸好，项宁终于决定尝试成人项目。 “去坐摩天轮吧？” 范离抬头，看向不远处据说是国内最大的摩天轮，正以乌龟爬行般的速度缓慢旋转着。 他点点头。 人活一张脸，好歹不玩儿童项目了。 坐上摩天轮，范离才发觉不对劲。 明明两人什么都没干，项宁的俏脸却越发红了。 她一双美眸几乎要滴出水来，粉唇微张，像是有话要说。 “范离？” “嗯？” “以后，我们俩如果天天在一起，你会欺负我么？” 范离想说不会，但感觉自己好像做不到？ 见他没回答，项宁的嘴角立刻往下拉，一副要哭的模样。 “我尽量？不欺负你？”范离无奈道。 项宁大概学过川剧变脸，瞬间又笑了。 “只要你对我好，项氏的产业，我全部的财富，都归你。” “连我……我也……也归你……” 项宁的声音越来越小，范离几乎听不清，却也能猜到她在说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相亲对象是富家千金，而且见面第二次就爱上自己？ 从此可以躺平，享受着衣食无忧、娇妻陪伴的富贵咸鱼生活？ “一辈子留在这里，或许也挺好？” 范离心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他又觉得奇怪。 不留在这里，自己还能去哪？ 天色渐暗。 范离告辞，说还有事，不能继续陪她。 项宁虽然不舍，但竟意外的听话，安排专车送他返回市区。 让司机随便找个路边停车，范离看看时间。 19点05分。 与寒月的约会，晚上七点半，在n市的城市音乐厅外碰面。 他提前十分钟抵达，没一会儿，便见到身穿黑色晚礼裙的寒月。 黑纱裙衬托她白皙的皮肤，就宛如夜空中美丽的月亮。 “歌剧，你能接受吗？”寒月拿出两张门票，依旧冷着脸。 范离看了一眼门票。 “普契尼？” 票上印着一个外国人的头像，却几乎没有汉字。 寒月惊讶道：“你能一眼认出普契尼？” “贾科莫·普契尼，《图兰朵》的作者？” “前年最烂的古装电影大片，浪费了我整整40块钱。” “当时我气得不行，上网把《图兰朵》相关的资料都查了一遍。” 听范离说完，寒月呆愣许久，才听懂是怎么回事。 她绷着脸，像在强忍笑意，嘴角仍是向上勾了勾。 “你如果不喜欢，我可以一个人听。” 寒月这般说，范离却不信。 这女人太傲娇了，说出的话永远口是心非。 范离确实对歌剧没兴趣，但仍违心道：“难得有机会欣赏高雅艺术，怎么能错过呢？” 寒月闻言，果然眼眸亮起，面容也柔和许多。 “走吧。” 她抬手。 范离一愣，随即明白是让自己牵她的手。 两人走进音乐厅，找到座位。 等观众陆续入场时，范离惊讶的发现，唯独他和寒月周围没有观众。 前后左右一圈座位都空着，有点包厢的感觉。 音乐响，歌剧演员登台演唱。 奇怪。 平日从不听西洋歌剧的范离，竟逐渐心神沉醉其中。 尤其是寒月陪伴在侧，让他心生从未有过的宁静美好之感。 “喜欢吗？” 女人吐气如兰，声音拂过他耳畔。 “……喜欢……”范离迷离答道。 “从今以后，我都这样陪伴着你，你可愿意？”寒月又问道。 ‘愿意’二字，范离似乎就要脱口而出！ 寒月看着他张嘴，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她便凑近些，鼓励道：“说嘛，说你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 语气娇嗲，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傲，却更撩人。 然而，不论寒月如何等待，范离却再不做回应。 他仿佛睡着了。 闭着眼，嘴角微微上翘，又像是沉浸在美妙的音乐声中。 “我愿把自己献给你，你还不满足，还不愿意永远留在我身边么？”寒月终于再度开口，语气却透着几分急切。 “答应我，永远留下吧。” 寒月的声音，终于‘唤醒’了范离。 他睁开双眼，目光略过台上的歌剧表演，又略过美到不可方物的寒月，却仍不肯停留。 等范离环视周围一遍，才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金幻阵？” 同一时间！ 大楚，彭城，龙神殿内。 四个一模一样的范离也停止修炼，缓缓睁开双眼。 “主人？”乌骓问道：“云梦山一切顺利？” “放心，一切无恙。”四个范离齐声开口：“金幻阵，无聊的把戏，该结束了。” 第152章 我和你爹一样 当范离走出金幻阵时，伊川先生呆住了。 “你……！？” 他怀疑自己眼花了。 这可是金幻阵啊！ 鬼谷子老师布置的五行大阵之一，竟被区区筑基境的范离闯过了？ 而且，他还是第一个出阵的！？ 范离懒得搭理伊川。 他左右看看，没人？ 所以，自己是第一个通关的？ 范离嘿嘿一笑，寻了块山石当凳子坐下。 约莫半炷香时间，又有人从金幻阵中走出。 来人，正是万历太子！ 在他身后，还跟着张居正。 “老师，看来又是你我二人率先出阵，哈……范离！？” 万历太子看见坐在山石上的范离，笑脸瞬间僵住。 “怎么回事？！”万历太子怒声质问伊川先生。“莫非是你作弊，暗中助他闯阵？” 伊川先生听的直翻白眼。 他恨不得范离死在阵中，怎么可能帮忙？ 还有这万历太子，虽然惊才艳艳、一代帝王之姿，但未免太输不起了吧？ “请慎言。”伊川先生板着脸道：“鬼谷老师在云梦山顶掌控全局，我岂敢徇私舞弊？更何况，我与范离并无私交！” 万历太子听了这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但他是何等身份？ 即便冤枉伊川，也绝不可能道歉。 “伊川兄息怒。” 还是张居正站出来打圆场。 “范大人修为仅在筑基，却能率先破阵，确实不合常理。” “我家太子有所质疑，也在情理之中。” 伊川先生心情极差，偏偏对方是大明朝的万历太子，他日后想在大明谋出路，还真不敢得罪万历。 “嗯。” 伊川冲张居正拱拱手，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众人继续等待。 很快的，又有三人几乎同时出阵。 诸葛亮、周瑜、郭嘉。 三人看见范离，立刻笑着迎上去。 “恭喜晋公破阵！” 三人都是魏、汉、吴的股肱之臣，又是鬼谷子亲传弟子，破阵自然不在话下。 但看见范离也能破阵，甚至比自己更快，心中都是惊叹不已。 又过了片刻，颜渊也从幻阵中走出。 “吕福宝还没出来？”范离皱眉。 他能率先破阵，一是五具身体分化了金幻阵的压力，本就更容易清醒。二是多亏吕福宝冒险提醒，让他更早警觉。 “难道，她为了保全我，反害自己身陷幻境？” 吕福宝本就身在金幻阵中，又闯入范离的幻境，想来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小师妹！” 范离正担心着，就听颜渊惊喜的喊了一声。 原来，吕福宝终于从金幻阵中出来了。 只见她脸色惨白，步伐凌乱，身体如败絮般摇晃，似乎透支严重。 用来遮盖面容的白纱，也不知何时弄丢了。 “小师妹，你怎么了？”颜渊惊道。 他扶住吕福宝，稍一试探，发现她灵气消耗大半，几近油尽灯枯。 “师兄，我没事的。” 吕福宝强撑着精神，目光四下寻找。 等她看见范离，终于欣慰一笑。 “你出来了？” “嗯。” 范离大步上前，一把握住女人的手。 吕福宝没有准备，肌肤之亲让她俏脸迅速变红，如朱果般鲜红欲滴。 “你……干嘛？松手呀！”她轻声紧张道。 仅是握着手而已，吕福宝竟紧张得浑身微颤。 范离没注意这细节，他掏出一个小药瓶，塞进吕福宝手里。 “这是补充灵气的丹药，赶紧吃。” 只是范离话音刚落，就听见万历太子冷嘲热讽。 “哈哈哈！真是可笑！” “这位美人好歹也是元婴境，凭你想用丹药为她恢复灵气？” “天、地、玄、黄四境丹药，除非你能拿出100枚玄级八品以上丹药，又或者五十枚地级三品以上丹药，才能让她补满灵气。” “当然，若有天级丹药一品，吃一枚便足够了。” “但本太子怕你拿不出来！” “哈哈哈哈！” 万历太子狂笑一阵，望向吕福宝的目光却满是贪婪之色。 没有白纱遮面，她的美貌已藏不住了。 吕福宝青春芳华，甜美中透着淡淡的青涩稚气，像一朵盛开却未尽的百合花。 “本太子恰好有一粒阴阳龙虎丹，天级一品。” 万历太子掏出个瓷瓶。 打开，倒出一粒玄色丹药，顿时药香四溢，众人只闻闻都觉得神清气爽。 “果真是天级丹药！”伊川先生惊道。 万历太子邪魅一笑，又看向吕福宝。 “美人，你若从此跟随本太子，这粒阴阳龙虎丹就归你了。” 他得意洋洋，等待吕福宝回话。 至于范离，早不被万历放在眼里了。 “哼！收起你的丹药，本姑娘不稀罕！”吕福宝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天级丹药固然珍惜，但她好歹是吕春秋的女儿，岂是一枚天级丹药就能收买的？ 这要是传出去，简直有辱家风。 但她也在心中叹息：“天级丹药实在珍贵，只怕范离是没有的。我不能迅速恢复实力，后面几阵如何能帮到他？” 吕福宝正胡思乱想着，耳畔却传来范离的声音。 “别发呆了，赶紧服药吧。” “看你的情况，只吃一粒便足够了，不可贪多，免得药力消化不了。” “余下的丹药，你留着傍身。” 吕福宝闻言微愣，下意识的抬头，正对上范离那张满是真诚的脸。 她苦笑：“一粒丹药怎够我补充灵气？除非这是一整瓶的天级丹……” 吕福宝一边说话，一边把瓶塞扒开。 刹那间！ 药香从瓶中喷涌而出，几乎弥漫这一片山区！ 吕福宝呆住了！ 范离给她的，竟是一整瓶的天级丹药？！ “这……这……”吕福宝呆呆的看着范离，她竟怀疑自己仍在幻阵中，仍被范离戏弄着。 “这不可能！” 众人震惊。 万历太子更是心态崩了！ “你也有天级丹药？而且是一整瓶？” 想他堂堂大明太子，每年被嘉靖帝赐予的天级丹药也不超过百枚。 范离随手送人，居然是一整瓶？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范离瞥了万历太子一眼。 “你虽是大明太子，说白了也是领俸禄过日子的。” “本公却和你爹一样，手握一国资源，是发俸禄的。” “区区一瓶天级丹药而已，本公送得起。” 抱歉抱歉，睡了一个下午，刚醒。 (本章完) 第153章 心乱如麻 金德圣主从幻阵中出来。 她好不容易看破幻境，心中正有些洋洋得意。 但发现自己竟是最后一名，不由得脸颊涨红！ “什么？范离竟是第一个破阵的？” 金德得知这个消息，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但她转念一想，又‘明白’了。 “金幻阵，应该是闯阵之人修为越高，阵法威力也越大。” “范离只有筑基境，金幻阵威力大幅下降，这才让他率先破阵。” “我是在场唯一大乘境，面对的幻阵威力必然也是最强！” 金德的灵气也损耗不少。 她拿出一个药瓶，往手中倒了几粒丹药。 正要往嘴里送，却发现范离等人也在用药。 金德冷笑：“金幻阵确实厉害，大家都损耗了不少灵气，要抓紧补充。可惜这地级七品的金乌玄元丹，必须配合独门玄功才能服用，不能分享给你们。”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嗅出空气中浓郁的药香。 “你们……”金德圣主咽了咽口水。“你们吃的什么丹药？” 颜渊如实答道：“五灵丹。” 金德圣主难以置信：“天级一品丹药？你们怎舍得？！” 她随身也戴着一枚天级丹药，除非是生死存亡间，又或是境界即将突破，否则万万不舍得服用。 用天级丹药补灵气，未免暴殄天物！ “晋公所赠，不吃白不吃。”郭嘉笑着，将一粒丹药丢入口中。 他一向风流率性，吃相难免差了些。 诸葛亮双指轻捏一粒丹药，缓缓服用，吃相则文雅许多。 “哎，我吴国何时能像楚国这般富庶？”周瑜说着，也服下一粒五灵丹，又对范离拱手致谢。 金德圣主脸色阴沉。 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开口，向范离讨要丹药。 范离也不可能给。 “诸位若休息够了，便出发去第三阵吧。”伊川提醒道。 众人随他继续登山。 路上，伊川突然问道：“请问诸位，在金幻阵中都经历了什么？” “非说不可？”金德圣主皱眉反问。 伊川还记得，当年自己闯五行阵时，仅是金幻阵就困了他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可眼前这批人，最慢也不过一个时辰就闯过了。 伊川心中不服！ 鬼谷子老师曾说过，金幻阵不看修为境界，只考验心智性格。 难不成，这群人的心性都比自己出色？ “咳，必须回答。”伊川装腔作势道：“此乃鬼谷子老师交代的，我还要代各位向老师转述。” 这当然是谎话。 但扯着鬼谷子的大旗，连金德圣主都不得不接受。 “我先说吧。”张居正突然道。 他也不愿当这个出头鸟。 但万历太子用眼神暗示，张居正名义上是太子老师，其实君臣有别，只好为万历太子探路。 “我梦见严嵩倒台、徐老师退隐，蒙当今陛下信任，认命我为大明内阁首辅。” 众人暗暗点头。 不愧是金幻阵，果然直击人心。 张居正身为大明文官，人生目标当然是首辅之位。 伊川好奇问道：“你既在梦中官居首辅，又如何能抗住诱惑，破阵而出？” 张居正苦笑：“因为当今陛下这一朝，我绝无可能升任首辅。” 他言尽于此，就算伊川再追问，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喂，张居正是怎么看破幻阵的，你知道吗？”吕福宝好奇，小声询问范离。 她估摸着，范离身为大楚权臣，多少也该和张居正心心相惜才对。 范离点点头，他确实猜中一二。 “你也知道，幻境最不合理之处，就是最大的破绽。” “张太岳有宰辅之才，能堪大用。” “但他身为万历的老师，日后万历登基，他凭帝师之尊必然位极人臣。” “假设嘉靖帝许他为首辅，等万历登基，便是赏无可赏、封无可封。” “嘉靖帝一代雄主，岂会让儿子难做？” 吕福宝恍然大悟：“你真不愧是大楚第一权奸。” 范离：“？？？” “我也说说吧。”诸葛亮轻摇羽扇，叹了口气道：“幻境之中，我助陛下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就这么一句话，他便住嘴了。 旧都长安，现在属于大魏版图。 如今三国结盟，大汉怎可能攻占大魏的国都？ 郭嘉破有深意的看了诸葛亮一眼，也道：“真巧，我在幻境中见到的，恰好与孔明你相反。” “哈？”周瑜笑道：“巧了，幻境中我所见之景象，也与二位相反。” 三人沉默对视，突然齐声大笑！ “快哉！” “天下未定，莫因区区一幻境，坏了结盟大义！” “哈哈哈哈！” 万历太子和张居正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可惜。 闯一次金幻阵，若能让魏、汉、吴决裂，对大明来说便是天大的喜事。 眼看气氛有些古怪，颜渊笑道：“幻阵中，我儒道大成，收三千弟子，其中七十二贤人。弟子们将我的言论记载成书，传播天下。” “哦？”伊川微眯双眼。“颜兄大志向，如何又能破阵？” 颜渊苦笑摇头：“我在幻境中翻阅自己的书，却发现每一页都是白纸，明白大道未成，幻阵即破。” 伊川闻言尴尬。 他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成为天下第一大儒。 却从未想过，自己胸中墨水是否够用？ 颜渊敢于自我否定，光是这份气度，就非伊川可比。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范离身上。 他尴尬挠头。 “奇怪。” “为什么我会梦见相亲？” “难道在我内心深处，居然如此饥渴？” “不可能，金幻阵肯定是bug了……” 范离正胡思乱想，就看见吕福宝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 “你先说？”范离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原本是推脱敷衍，没想到吕福宝瞬间脸红。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无非是些日常生活，养花养草，读书抚琴之类的。” 她没撒谎，也没全说。 吕福宝梦见自己在大楚皇宫中，依旧是皇贵妃身份，却每日与皇帝琴瑟和鸣、如胶似漆。 只是，皇帝并非项宁。 “啊啊啊！” “我怎么会梦见他当皇帝？” “我是否应该承认，曾经偶然看见他呈给皇帝的奏折，认出了他的字迹？！” 当初，在吕城时，那道皇气冲破霄汉的圣旨，令吕春秋深深折服。 吕福宝自幼随父亲修儒，也养成了一样的喜好。 那道圣旨，一笔一划都仿佛刻在吕福宝心里。 谁曾想，楚帝竟是女儿身，圣旨更出自范离的手笔。 吕福宝的心，乱了。 (本章完) 第154章 火焰山 众人跟随伊川，又前行了一段山路。 直至看见一片沙地，才终于停下。 范离皱眉。 沙地？ 茂密山林间，怎么会有沙地？ “诸位。” “这一阵，名叫【火焰山】。” 伊川指着前方沙地，开始介绍。 “火焰山是一片纵横六百里的广袤沙漠，白天炽热无比，夜晚阴寒透骨。” “诸位只要一路向北，在十天内横穿火焰山，便算破阵。” 听他说完，众人都不以为然。 金德圣主冷笑道：“区区纵横六百里，本座一个时辰便能飞渡，何须十日？” 伊川却摇头道：“诸位，【火焰山】有家师特殊禁制。入阵之后，不论修为高低，一律降为凡人，只能徒步前行。十日之内未能出阵，便算失败。” 听他这样说，金德圣主脸色大变。 “开什么玩笑？” “沙漠徒步，十日走完六百里？” “以凡人之躯，体力如何支撑得住？！” 范离也在心中盘算。 穿越前，他有过徒步旅行的经验。 按正常人的脚程，每天徒步60里，6小时内就能完成。 但考虑到沙漠环境，恐怕要10个小时才能走完。 “请问伊川兄，火焰山是火阵还是土阵？”诸葛亮突然开口。 听他发问，伊川的脸色竟露出几分不自然。 按事先说好的，众人需闯过五行大阵。 水阵和火阵都是依次通关，剩余土、木、火三阵，按理说也该一个一个上。 众人却不知道，云梦山中有诸多阵法，都属五行之列。 其中更有复合阵法，【火焰山】便是土阵与火阵的结合。 伊川眼看单一阵法难不住众人，这才暗中使坏，挑了更难的复合阵法【火焰山】。 “大阵启动，诸位抓紧时间入阵吧！” 伊川不知如何回答，便悄悄用符咒启动大阵。 刹那间，黄沙漫天。 一股裹挟着沙尘的狂风吹过，范离只感觉双眼都睁不开了。 好半天，风沙止住。 再看周围环境，已身入【火焰山】中。 “好烫！” 万历太子突然惊叫一声。 “该死！这沙子里藏着火吗？” 此刻，众人站在一座沙丘之上。 头顶烈日炎炎，只片刻就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沙子底下没火。”张居正叹道：“只是我等失去灵气修为，变成凡人，难耐高热罢了。鬼谷子？果然不同凡响！” “该死的鬼谷子！若非长姐有意招揽，我定要杀了他泄愤！” 金德圣主一贯养尊处优，几时遭过这种罪？ 她浑身汗流浃背，发髻撒乱，鞋袜里全是沙土。 其余众人，也是哀叹不已。 唯独范离默不作声，闷头朝着北方行进。 “喂？你不难受吗？”吕福宝小声问道：“我感觉自己都快被烤焦了，好毒的日头啊！” 范离摇摇头，又点点头：“忍着，少说话，保存体力。” 吕福宝果然听话，立刻就安静下来，小尾巴似的跟在范离身后。 颜渊等人见状，也都闭口不言。 只有金德圣主和万历太子，时不时抱怨几句，倒像是一路人。 “喂！” “你们渴不渴？” 走了约莫半天时间，万历太子终于受不了了。 以他身份之尊贵，身上丹药、灵宝自然不少。 偏偏万历太子的境界，早就可以辟谷，连食物都不曾携带，更别提饮水。 “太子……忍忍吧。”张居正嘴唇发干，艰难的说出五个字。 “忍？” “你让本太子怎么忍？” “这才半天而已，本太子都快渴……咳咳咳咳！！！” 万历太子只觉得喉咙冒烟，干咳一阵，越发难受了。 他看着走在队伍前排的范离等人，心中恼怒。 “难道本太子还不如他？” 只是，又走了半个时辰，万历太子实在受不了了。 “能不能歇会？” “本太子……我实在走不动了……” 估计是累极了，万历的语气不似之前那般嚣张。 吕福宝回头看他一眼，若有所思，悄悄拉扯范离的衣角。 范离回头，正迎上吕福宝询问的目光。 等？ 范离摇头，不等。 两方本就是敌对关系，就算万历太子死在沙漠里，也与范离无关。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范离考虑过是否要趁机击杀对方。 但他转念一想，这种行为可能触怒鬼谷子，便又作罢了。 “该死，不等我！” 万历太子看着渐行渐远的范离等人，目光阴毒，却又无可奈何。 天黑了。 众人迎来了【火焰山】的第一个夜晚。 渐渐有凉风袭来，吹散了白天的酷热。 范离估算一番，众人走了足足12个小时，路程约莫80里。 总路程600里，按每天60里计算，今天已经超额完成任务？ 范离却并不乐观。 这才第一天，众人体能状态上佳。 越往后，体力越差，脚程越慢。 “好舒服啊！” 吕福宝忍不住呻吟出声。 她一时兴起，竟脱去了鞋袜，赤足踩在沙地上。 细软的白沙触感舒适，逗得吕福宝咯咯直笑。 “穿上！”范离沉声道。 “啊？”吕福宝被唬得一愣，有些委屈。“我还是觉得热嘛。” 楚国民风开放，女子当众赤足也不算失礼。 颜渊也笑道：“晋公，连我都觉得闷热，就随了小师妹吧？” “你误会了。”范离解释道：“沙漠气候，昼夜温差巨大。白天胜过夏日，夜晚却堪比寒冬，我担心她着凉受寒。” “啊？这么夸张？”吕福宝不太相信。 可仅仅过了片刻，她便感觉夜风渐渐湿冷，再不似刚才那般凉爽宜人。 “真的好冷！” 她打了个哆嗦，赶忙把鞋袜穿上。 两个时辰后，夜已极深。 果然像范离说的那样，寒风如刀，刮得脸颊生疼。 “好冷，我好冷……啊啊……” 吕福宝都快哭了。 她少年天才，早早的修行辟谷，几时受过饥寒酷热之苦？ 偏偏此刻，她真觉得又冷又渴又饿。 “吃了它。” 突然，有什么东西塞到她嘴边。 吕福宝瞪眼一看，却见范离从昂贵的储物戒中，取出一块蓬松软糯的糯米糕。 “你怎么带着吃的？”她惊讶问道。 “因为我没辟谷啊。”范离理所当然的答道。 他一边说，一边从收纳灵宝中取出更多的东西。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今天很晚，抱歉。 在家长群里，和别的家长对线一整天。 老师推荐的辅导书，要到指定商店购买，比网上同类书籍贵了十倍。 我在群里提出质疑，家委会几个舔狗一样的家长阴阳怪气，我这臭脾气直接就贴脸输出，吵到晚饭都没顾得上吃。 第155章 恐吓 “你你你……你用天级储物灵宝装吃的？”吕福宝惊讶道。 范离手中一个紫檀木盒，品阶比她的须弥戒高了不知多少。 地级以上的储物灵宝，已经暗含一丝微弱的时间法则。 存入其中的任何物品，时间都会立刻停止。 因此，范离最后端出的清蒸八宝猪，依旧冒着丝丝热气。 “各位，风沙只是暂停，快抓紧用餐，否则就要吃沙子了。”范离说着，直接用手扯下一截猪蹄。 诸葛亮、周瑜、郭嘉、颜渊，四人都是翩翩君子。 他们强忍饥饿，仍就保持着风度涵养。 但见范离吃相如此奔放，彼此对视一眼，终于也撸起袖子，一阵手抓嘴啃！ 金德圣主呆坐一旁。 她自知与范离是敌非友，这种时候，也没脸上前讨要吃食。 范离也根本不搭理她，只与颜渊等人边吃边聊着闲话。 “呜呜，好吃，比大楚皇宫御膳房的手艺还好！” 吕福宝吃得最欢实。 她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抓个糯米团子。 饿了整整一天，吕福宝万万没想到，范离竟是一座行走的酒楼饭馆？ 吃饱喝足，众人用沙土掩盖吃剩的食物残渣。 “为什么白天你不把食物和水拿出来？”吕福宝好奇问道。 “因为万历太子还在。” 范离说完，用眼角余光偷看一眼金德圣主。 可惜，没把她也甩掉。 夜色渐深，寒意渐浓。 范离又取出几张毯子，分给众人御寒。 这一夜，过得远比想象中舒适。 …… ………… 天亮，继续赶路。 有了昨夜的经历，众人都很有默契。 只闷头走路，不再说话。 待到天黑之时，范离估算路程，今日至少又走了70里。 夜里，他照例取出食物和水。 “范离！你什么意思！” 金德圣主怒极。 她已经两日水米未进，偏偏范离白天赶路脚程极快，丝毫不顾她的感受。 此刻，金德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呵？” 范离冷冷一笑，却没什么表示。 甚至，他故意把啃了一半的鸡腿随手丢掉，被砂砾渐渐掩埋。 金德圣主气得浑身发抖！ 凭她的意志力，原本还能再坚持一日。 眼下被范离刺激，终于绷不住了。 “为什么不给我吃的！”她恨声质问道：“范离，你别忘了，净土与楚国是盟友！” 范离依旧冷笑：“盟友？囚禁我大楚皇帝，梵音净土算哪门子的盟友？” 这是撕破脸的话，轻易不会说出口。 诸葛亮、周瑜和郭嘉，都是面露忧色。 以他们的立场，最担心联盟破裂，让大明有机可乘。 但换位思考，假若曹操、刘备、孙权中的任何一位被梵音净土囚禁，联盟也会立刻破裂。 当着金德圣主的面，范离给自己倒满一杯山泉水。 对于两日滴水未进的人来说，一滴平凡的泉水，比琼浆玉露都更甜美。 金德圣主盯着那杯水，不自觉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 然而，她却连一滴唾液都分泌不出来，只能干咽。 “咕……” 范离饮下半杯山泉水。 剩余半杯，却被他随手一泼，全部洒在沙地上。 “啊！？” 金德圣主惊叫一声，竟下意识朝泼水的方向扑去。 此刻，她仅是一介凡人，却哪里来得及？ 金德猛然抬头，双目充血般恶狠狠瞪着范离。 “吃的，我有。” “喝的，我也有。” 范离却无视她吃人的目光，始终从容淡定。 “想要？我可以给你，但有个条件。” 金德圣主缓缓起身，声音从牙齿缝隙中传出：“什么条件……你说……” “你必须以天道发誓，此生不得对我出手。” 血凤圣主、金德圣主、寒月圣主。 这一个个强大的女人，都曾经带给范离死亡的威胁。 其中，寒月几乎得手。 范离痛恨自己实力不足，所以，另外四具身体日夜在龙神殿苦修。 仅有苦修却是不够的！ 这趟云梦山之旅，金德圣主已经出手一次。 凭范离微弱的修为，实在防不住这个危险的女人。 火焰山，意外为他创造了自保的好机会！ “我如果不答应呢？！”金德圣主咬牙切齿道。 她已经被恨意冲昏头脑。 堂堂梵音净土的一代圣主，居然被筑基境羞辱？ 只要出了【火焰山】，金德圣主或许有可能，不顾一切后果击杀范离！ “不答应？”范离冷笑。“那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你敢！？”金德圣主大惊。 但她左右看看，才终于发现不对劲！ 颜渊、吕福宝，都默默站在范离身后。 诸葛亮、周瑜、郭嘉三人却退到一边，明显是打算袖手旁观！ 两日奔波，万历太子和张居正早被远远甩开。 没有强敌环伺，净土与四国的联盟竟如此脆弱，反而是楚、魏、汉、吴四国关系更密切！ “我现在杀了你。” “一，报你在水雾迷阵的偷袭之仇。” “二，了结咱们的旧账。” 范离恶狠狠的说着，仿佛随时都会出手。 他酒足饭饱，精力旺盛。 金德圣主却透支严重，精疲力尽。 生死无悬念！ “不……不要……我愿意发誓！” 在感受到死亡威胁的瞬间，金德终于改口了。 当着众人的面，她以天道起誓。 今生不向范离出手，否则天道感知，让她神魂俱灭！ “很好。” 范离秒变脸。 凶狠之色不见，一副笑容可掬的和蔼模样。 “圣主这两日辛苦了，请用酒菜。” 他去了一壶酒，几碟菜，摆在金德圣主面前的沙地上。 金德圣主再也不顾忌形象，一手抓肉，一手抓酒壶，猛往嘴里灌。 夜深。 众人入睡前，吕福宝悄悄凑到范离身边。 “喂？睡了吗？” “睡了。” “讨厌，你根本没睡！” “有话直说。” “你那么讨厌金德圣主，为什么不杀了她，而是逼她起誓？” 范离无奈的看了吕福宝一眼。 女人，果然天生爱吃瓜？ “【火焰山】是鬼谷子布置的大阵。” “阵中一切，真假虚幻难辨。” “万一，我们根本无法在阵中杀人，怎么办？” 吕福宝瞪大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唬她的？” “天啊你好坏！” “怪不得我会被你骗着嫁给项宁……” 今天凑合写完，家长群也吵完了。 老师推荐的辅导书，淘宝根本没有卖，只能去她指定的书店。 这特么的，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偏偏这缺德老师，还说只肯讲解这套书，如果买其他教材，她一律不讲。 我真想上网举报这种货，偏偏所有的话都是她让家委会代为传达的。 家委会那几个舔狗家长，真的艹了！ 第156章 鬼谷子 第十天，【火焰山】阵外。 伊川神色紧张，复合阵法极为凶险，一个不小心就要闹出人命。 只为报复范离一人，却让所有人都涉险。 伊川后知后觉，这几天才反应过来。 “我怎能同时得罪大明、魏、汉、吴和梵音净土？” “老天爷！” “只求他们平安无事，我再不敢乱来了！” 伊川坐立不安，心中胡乱祈祷着。 继续等待半日，却仍不见有人出来。 他慌了。 将一张符咒捏在手里，伊川脸色数变，似在下什么重要决心。 “凭老师的符咒，我能毁掉此阵，助他们平安出来。” “只是，事后如何向老师交代？” “万一触怒老师，被逐出师门……儒道以孝为先，不尊师便是不孝，我今后如何在天下间立足？” 伊川掌心冒汗，始终下不了决心。 几条人命和自己的未来，如何抉择？ 终于，伊川还是忍住了！ “万一其他人都没事，只死一个范离？” 他想赌一把。 突然！ 沙地内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伊川知道，这是有人闯过了【火焰山】！ 他瞪大眼睛，满怀期待想看是谁先通关。 出来的，却是一群人。 为首之人，伊川更是无比熟悉。 “怎么会是范离？！” “他第一个横穿火焰山？？？” 伊川难以置信的揉揉眼睛，他分明看出，范离等人虽然风尘仆仆，却精神饱满体力充沛。 这趟横穿火焰山，他们怎像踏青般轻松？ “诸位，我们通关了。”范离笑道。 “哈哈哈，此番多亏有晋公。” “承蒙晋公关照，感激不尽！” “范离，幸好有你哩~！” 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说范离的好话，除了金德圣主面色不虞，却也不再唱反调。 伊川心中哀叹！ 罢了，都出来也行，免得自己得罪人。 他正这样想着，却发现风止沙落，【火焰山】之阵又归于平静。 可是，还有两人尚未出来。 “请问……大明朝那两位呢？”伊川隐隐感觉不对劲，小心的询问道。 “你说张居正和万历太子？”范离随口答道：“大概死了吧。” 伊川闻言，浑身一哆嗦，两眼上翻，差点原地昏厥。 范离没死！ 却死了大明太子和最年轻的内阁大臣？ 这不等于断了大明香火吗？ 伊川简直要哭了！ 他仿佛看见，号称天下第一人的嘉靖帝，御驾亲征云梦山，将自己大卸八块的画面。 “不行！” “必须赶紧救人！” 伊川终于不再纠结，将鬼谷子赐予的符咒打入阵中。 轰隆隆~~~~~~~~！ 一阵闷雷般的响动，整座云梦山仿佛都颤了颤。 那滩暗含无数玄妙的沙地，瞬间被抽空了灵气，变得平平无奇。 沙地上，两个男人齐头并肩躺着，不知死活。 “死了？”吕福宝小声嘟囔。 “希望吧。”范离答道。 可惜，万历太子和张居正只是昏迷而已。 他们以凡人之躯饿昏，一旦脱离阵法压制，修为恢复，身体状态也迅速转好。 原本枯黄的脸上，又复有了血色。 干裂的嘴唇，也都变得红润有光泽。 “咳……！” 张居正率先醒来。 他看看左右，很快便明白了情况。 闯阵失败。 其实，凭张居正的能力，完全可以独自走完火焰山。 无奈万历太子是个累赘，入阵刚四天就昏死过去，后面六天全靠张居正背着他前行。 十天时间，张居正背着万历，竟连一半路程都未能走完。 “渴死孤了！” 万历太子一声惨叫，也醒了。 他惨叫之后，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已经不渴了？ 饥饿感也消失不见？ 体内灵气复苏，瞬间进入辟谷状态。 “发生什么了？！”万历太子沉声问道。 “殿下……”张居正苦笑道：“我们闯阵失败，恐怕要打道回府了。” “什么！？” 万历太子猛的想起什么，怒瞪范离！ 他还记得，范离在沙漠中匆匆赶路，把自己和张居正甩开了。 “你们居然通关了？”万历太子质问道。 范离笑而不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万历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想翻脸，但对面有大乘境的金德圣主，自己根本没有翻脸的资格。 失败？ 他是大明太子，未来的皇帝，岂能承认失败？ “孤记住你们了。” “终有一日，孤会亲率大明铁骑向你们复仇……” 万历太子声如蛇蝎，连他身旁的张居正都心中一寒，惊惧的望向自己的学生。 面对威胁，范离倒是没什么反应。 彼此本就是死敌，说这种威胁恐吓的话，未免有些输不起。 帝王，是这世上最要面子的一类人。 “伊川。” 突然，云梦山上，传来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 这声音似男又似女，像人又像鬼，竟让众人感觉不寒而栗。 伊川闻声一震，立刻面朝山顶方向，双膝跪拜磕头不已。 “弟子在！” “请老师吩咐！” 众人恍然大悟，竟是鬼谷子传音？ 世上最神秘的儒修鬼谷子，连声音都如此神秘？ “伊川，你好大胆，竟敢毁去【火焰山】大阵？” “火焰山乃火、土复合阵法。” “我几时许你，以此阵考核入山之人？” 伊川跪着，浑身颤栗不止。 他察觉身后有数道不善的目光，其中杀意最浓的一道，恐怕就是万历太子！ “弟子有罪！” “弟子是一时鬼迷心窍！” “求师傅宽恕，弟子再也不敢了！” 说完，伊川又是连连磕头，把地上的山石都磕碎了几块。 “诸位。” 鬼谷子不再搭理伊川，转而对众人传音。 “鄙人教徒不严，给诸位添麻烦了。” “五行阵考核，就此作罢。” “诸位只管上山。” “只要能闯过山顶前的最后一阵，便能与鄙人见面。” 万历太子闻言，立刻面露喜色！ “鬼谷先生，你说真的！？” “大明太子放心，鄙人从不食言……” 鬼谷子的声音渐渐没了，万历再呼喊，他也不做回应。 “哈哈哈！老师，快随我登山，去破最后一阵！”万历喜道。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 失败，便会削弱圣宠，危及他太子之位。 眼下还有机会，万历太子甚至懒得跟伊川计较。 “是。” 张居正沉声应下，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一丝古怪。 不仅是他，范离也有同样的感觉。 五行大阵考核，这该是鬼谷一门的规矩。 鬼谷子连自己的规矩都不要了？ 这意味着什么？ 除非……他也急切想见到自己这一行人？ 第157章 大明圣旨 云梦山，半山腰处。 “诸位沿此路上山，便可直通山顶。” 伊川先生站在山路旁，老脸通红，尤其不敢与万历太子对视。 鬼谷一门的规矩，弟子止步半山腰，他领路人的任务已经结束。 “哼！” 万历太子从他身边路过，冷哼一声。 眼下，大明仍有机会，万历看鬼谷子的面子，也就不与伊川计较了。 “晋公小心，山顶秘阵恐怕非同小可。”颜渊提醒道。 “嗯。” 范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比起山顶秘阵，刚才鬼谷子的表现更让他好奇。 范离一边登山一边思考，为什么鬼谷子的态度如此积极？ 他本是隐士高人，难道转了性子，又着急入世了？ “喂！想什么呢？” 这一路，吕福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范离身上。 见他做沉思状，吕福宝便忍不住询问。 “有没有可能……”范离小声道：“鬼谷子巴不得离开云梦山？” “怎么可能？”吕福宝毫不犹豫的摇头。“人家是世外高人，哪里会稀罕世俗权力？” “可是，他刚才表现得很积极，对吧？” 听范离这样说，吕福宝也沉默了。 “好像……” “似乎……” “有点……？？？” “不对！” 吕福宝想起什么，坚定摇头。 “云梦山是鬼谷子的道场，又不是牢房。如果他想离开，自己走出去便是，干嘛坐在山顶摆谱？” “凭鬼谷一脉在儒道的地位，普天之下，哪个王朝不想招揽他？” 吕福宝说完，得意洋洋的看向范离。 范离却表情古怪：“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啊？”吕福宝心虚：“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嘛。” “我没生气，但你刚才说了‘牢房’？” 范离有些兴奋，努力压制自己的音量。 “有没有可能，云梦山是鬼谷子的牢房？他想离开，但凭自己的力量做不到？” 范离的猜想，却没有获得吕福宝的认可。 “怎么可能嘛？都知道云梦山是鬼谷子的法宝道场，天底下哪有自己被自己法宝困住的道理？” 在她看来，范离的猜测完全不符合常理。 范离也知道这一点。 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自己似乎正在接近真相……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着闷头登山。 不知过了多久，范离突然猛的抬头！ “我听说，鬼谷一脉自从初代拒绝三国太祖招揽，被逼飞升仙界，后代继承人一直坐守云梦山。即便收徒传道，也从未离开过？” “对啊。”吕福宝笑道：“所以大家都说，鬼谷子是世上最神秘的儒修嘛。” 范离脸色一变再变。 神秘，是因为长久不与世人相见。 鬼谷一脉传承超过千年，但如果千年以来，鬼谷子都不曾离开云梦山。 又或者，连山顶都无法离开？ 范离快走几步，来到诸葛亮身边。 “请问，现在是第几代鬼谷子？”范离小声道。 诸葛亮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抱歉晋公，恩师只授业，从未与我等弟子谈论私事。” “啊？！” 诸葛亮怕范离不信，又继续解释。 “恩师收徒，甚是古怪。” “世人皆知，鬼谷一门精通百家之术，但收徒只教儒道。” “恩师曾有言，儒道大兴，入朝堂者首推儒修。” “而且，恩师要求我们儒道修行有成之后，立刻离开云梦山，入世寻找王朝效力。” “按照恩师的说法，他要借弟子之手，让天下帝王知道鬼谷大名。” 弟子替老师扬名？ 范离越听越是糊涂。 鬼谷子是隐士，隐士却要扬名？ 但扬名之后呢？ 范离看到的结果，便是楚、明、魏、汉、吴五国以及梵音净土，都巴巴的赶来云梦山，想要招揽鬼谷子。 难道，这一切都在鬼谷子的算计之内？ 范离苦笑。 他作为一名穿越者，对于鬼谷子这类隐士的了解实在太少。 看不透，想不通。 或许，见到鬼谷子之后，才能得出答案吧？ 云梦山内，一路都是丛林茂密，郁郁葱葱。 但等众人靠近山顶时，景色却完全变了。 “我们还在云梦山吗？”吕福宝忍不住问道。 翠绿的山林消失不见。 没有花香鸟鸣，没有山涧溪水。 她抬头向上眺望，最后山顶这一段路，除了光秃秃的山石，连一棵枯草都看不见。 “呵呵？怕了？怕了就退走吧？”万历太子冷笑连连。 他心情极差。 火焰山让他败了一阵，现在急着想要找回面子。 “老师，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率先破阵，本太子要第一个见到鬼谷子，邀他入大明！”万历对身旁的张居正说道。 张居正把手揣进袖口中，摸着里面的某件东西，面色凝重点点头。 “太子放心，我大明乃世间最强。天下一统，唯我大明。” “刚才听鬼谷子传音，他分明有意入世。” “大明，正是他最好的归宿。” 终于。 众人走完了山路，却未登顶云梦山。 有一道屏障，横亘在众人与山巅之间。 距离，仅剩百米左右。 屏障分为三色，混乱交织。隔着屏障，范离能看见隐约有个黑袍人，独自坐在山顶一座凉亭里。 黑袍人戴着一副鬼面具，看不见容貌。 但众人都明白，此人定是鬼谷子！ “弟子拜见老师，祝老师仙寿无疆。” 诸葛亮、周瑜、郭嘉突然齐齐跪倒在地，三跪九叩。 看三人的动作，越发证明了鬼面黑袍人的身份。 万历太子心中竟十分羡慕。 这可是套近乎的好机会啊！ 如果张居正能替自己磕几个头，那该多好？ 可惜，没名没分，无端给人下跪磕头，只会丢了面子。 “老师可有办法？”万历太子小声问道。 “太子稍安。” 张居正说着，却抖了抖袍袖，并开始整理衣冠。 他这番动作，立刻引起了范离的注意。 “这小子要整活！”范离在心中暗道。 果然。 只见张居正从袖中取出一物，竟是明黄绢帛质地的卷轴。 圣旨！？ 范离暗道不好。 张居正将圣旨展开，立刻有一道龙气冲天而起，伴随着嘹亮的龙吟声。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云梦山中，有大贤鬼谷，学究天人，好传道受业，桃李遍天下，可称功德教化。” “今以此诏，请贤入朝。” “封太师、建极殿大学士，领礼部尚书，入内阁，官居一品……” 范离眼皮直跳！ 好家伙？ 张居正一出手就是王炸，嘉靖帝的亲笔圣旨！？ 第158章 囚徒 等张居正把圣旨念完，众人脸色都变了。 大明嘉靖帝？ 好手段啊！ 封太师！ 准入阁！ 官居一品！ 如此大的手笔，嘉靖帝真不愧人间第一帝王！ 大气魄！ 张居正也是出手不凡。 他抢先宣读圣旨，可谓先声夺人。 在大明之后，楚、魏、汉、吴四国即便也用一品高位的官爵招揽鬼谷子，却再难达到张居正的效果了。 一步先，步步先！ 连范离都忍不住在心中赞叹，真不愧是大明最后一任贤相！ “好啊老师！我竟不知道你带着这份圣旨？！”万历太子脸色复杂，望向张居正的表情也是喜怒参半。 喜的是，张居正先声夺人，一举扭转【火焰山】失败的颓势。 怒的是，张居正随身携带嘉靖帝圣旨，竟连他都隐瞒了下来。 此番，大明招揽鬼谷子，功劳原本只属于万历太子一人。 凭张居正的智慧，万万不敢与太子争功劳。 然而，只一道圣旨，却让万历太子先前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假设鬼谷子加入大明，只能证明嘉靖帝皇恩浩荡！ 至于太子，最多算个跑腿的。 “唉……”张居正也在心中暗叹：“陛下一贯好大喜功，却间接导致太子没了建功立业的机会，连我也被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 圣旨宣读完毕，云梦山顶的鬼谷子身形动了动。 他似乎在朝山下张望，但并未表态说什么。 这时，金德圣主突然开口： “鬼谷子，梵音净土即将开国，我长姐瑶光圣主将成一代女帝！” “你若愿意投效，开国之后的首任丞相、百官之首，非你莫属！” “噗嗤！” 有人一声轻笑，满满的鄙夷不屑之色。 “谁！？” 金德圣主恼怒，她闻声望去，却发现是万历太子。 当着鬼谷子的面，纵然金德圣主有大乘境修为，也不敢对万历太子对手。 “头脑简单。”范离也是暗自摇头。 梵音净土虽然威震天下，是凡间最顶级的修行圣地。 但净土几乎没有世俗根基，建国所需土地、人口等条件，一律都不具备，开国不知要拖到何年何月。 什么首任丞相、百官之首，更是镜中月、水中花。 用这种空头支票也想拉拢鬼谷子，岂非梦呓？ 范离反而觉得奇怪。 比起万历太子，金德圣主更像是个纯粹的跑腿。 凭她的智商，怎么可能招揽鬼谷子？ 瑶光圣主如果没有准备后手，这趟云梦山之行就算打水漂了。 “老师在上！” 诸葛亮突然大步上前，跪伏在地。 “假如老师愿意出山，辅佐瑶光圣主开国，我大汉愿献上相印，承认老师兼任大汉丞相！” 此言一出，可谓石破天惊！ 大汉立国不久，但终究是一国。 以一国之力支持梵音净土，这种联合简直史无前例！ 万历太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张居正也是神色数变，终是面沉如水。 “原来如此……” 范离看看诸葛亮，再看看金德圣主，心中了然。 大汉的这番表态，该是瑶光圣主与曹操、刘备、孙权三人事先商定好的。 诸葛亮说完，周瑜也立刻跪下禀报。 “请老师出山辅佐瑶光圣主，大吴也愿献出相印，请老师兼任大吴丞相！” 郭嘉紧跟着跪下。 “老师若能辅佐瑶光圣主，魏帝亦愿呈上相印，请老师不吝笑纳！” 此刻，范离也忍不住惊叹。 瑶光圣主？ 好大的手笔！ 鬼谷出山，一次就能接掌四国相印？ “喂？你没什么表示吗？”吕福宝小声问范离。 现在，只剩大楚国尚未表态。 范离干巴巴的站着，看着还挺尴尬的。 “没有啊。”范离耸耸肩，同样小声回应。“我本来就是凑数的。” “你们楚国的相印……” “相印是老子的，大楚国上上下下，除了金銮殿那把龙椅，都特么是老子的！” 吕福宝听着范离的流氓言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但又觉得十分有趣。 云梦山顶。 众人仰望，但等待了大半天，凉亭里的鬼谷子却没什么反应。 仿佛在他眼里，大明一品内阁大臣、四国相印，都不能令他动心？ 鬼谷子到底想要什么？ 这已是世间仅次于皇帝的权势，总不能请他出山当皇帝吧？ “这小子……” 范离望着山顶的鬼谷子，嘴里忍不住嘟囔，却被吕福宝踩了一脚。 “人家是隐士高人，什么叫‘这小子’？” “小心被鬼谷子先生听见，原地投奔大明，悔死你！” 范离嘿嘿干笑，心中却不以为然。 先前鬼谷子传音，已经让他产生某种遐想。 现在，看着凉亭里的鬼谷子，对各大势力的邀请不为所动，更让他笃定了这种想法。 只不过，这想法未免太过惊人，他甚至不敢说出来。 范离觉得，鬼谷子真是个囚犯，是个无法离开云梦山的囚徒。 这趟云梦山之行，与其说各方势力请鬼谷子出山，不如说是鬼谷子引诱人来救他？ 范离实在无法想象，这世上哪有上千年的宅男？ 也不知山上的鬼谷子是二代还是三代？ “大楚……” 范离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了鬼谷子的声音。 “大楚，可有话说？” 各方势力之中，仅有范离还未表态。 众人都惊讶的望着他！ 这还是第一次，鬼谷子指名某个势力发声。 “老师！难不成鬼谷子有意投效大楚？”万历太子在心中焦急道。 张居正苦笑。 他又不是鬼谷子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 而且……张居正侧目去看范离，只感觉头疼无比。 “这位晋公，实在是天下之奇葩，总是出人意料之外，完全无法掌控和算计。” “唉，莫非我不如他？” 范离挠头，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首先，他绝不可能帮净土招揽鬼谷子。 其次，范离自己招揽，给出的待遇绝不可能是一国相位。 这样盘算一番，似乎没必要浪费口水？ 突然！ 范离灵光一闪！ 假设鬼谷子真是囚徒，自己承诺他什么，能换取他的忠诚呢？ “自由！” 范离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鬼谷先生，你若肯追随本公，本公一定助你离开云梦山！” 今天可能只有一章，大家别等了。 上次说小学老师和家委会配合，逼着家长买十倍于市场价的辅导书，结果被人举报了。 现在校长亲自过问，已经不允许买书了。 家长群里吵翻天，我吃瓜一时不慎，融入战圈，和舔狗家长对喷到现在。 第159章 最后一阵 自由？ 离开云梦山？ 听了范离这话，其余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鬼谷子是何许人也？ 隐士巨儒，其地位丝毫不逊吕城之吕春秋。 云梦山，更是鬼谷子的法宝道场。 说鬼谷子被困云梦山，岂非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万历太子当场放声大笑。 “老师，鬼谷子必属我大明无疑。” 在他看来，范离开出的条件不仅可笑，而且吝啬，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张居正却不敢苟同。 甚至，他隐约觉得范离可能是对的。 从初次露面开始，鬼谷子明显透露出下山的心意。 然而，人间所有王朝齐聚云梦山，连梵音净土也派来一位圣主。 鬼谷子却端坐山顶凉亭，不肯下山一见？ 是傲慢？ 是性格？ 是怪癖？ 恐怕……是不得已。 张居正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绢帛，这是大明嘉靖皇帝亲笔写就的圣旨。 结果，等同一张废纸？ 各方势力，已经向鬼谷子开出招揽条件。 现在大明再改口、加码，虽然一定说到做到，但气势却落了下成。 “真的吗？” 山顶凉亭，飘出鬼谷子似男似女、非人非鬼的声音。 众人心惊！ 范离真猜中了鬼谷子的需求？ “我大明，也愿助鬼谷先生离开云梦山！”张居正受不了了，哪怕丢了面皮，也好过失去鬼谷子。 “先生有任何需求，净土也能满足！”金德圣主也赶忙喊道。 随后，她怨毒的瞪向范离。 这该死的家伙！ 明明知道了什么，却藏着不说，分明与净土不是一条心！ “唉……” 鬼谷子幽幽一叹，所有人都作洗耳恭听状！ “诸位，请先破阵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竟有一尊三头六臂的石像，凭空出现在屏障前。 石像高约四丈。 三个脑袋，竟都是头戴冕旒冠，俨然帝王扮相。 石像身穿九爪金龙袍，六条胳膊分别持一柄战枪、一柄长剑、一把阔刀。 看清石像的模样，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高祖？” “太祖？” “霸王！？” 那一声‘高祖’，是诸葛亮喊的。 太祖，却是出自张居正之口。 范离小声问颜渊：“你喊谁‘霸王’？” “晋公，您不认识霸王？”颜渊错愕道：“这石像的三个头颅，其中一个与楚祖霸王的画像简直一模一样！” 额？ 所以，这石像有三分之一是项宁的祖宗？ “真亏你好意思以楚臣自居，连楚霸王都不认识？”吕福宝也小声道。 范离挠挠鼻尖：“奸臣嘛。” 所以，石像的三颗脑袋分别是楚霸王、汉高祖、明太祖？ “此阵名为【三皇阵】，每人限定挑战一次。” “不可围攻，只能单挑。” 鬼谷子的声音幽幽飘来，还透着一丝无奈，也印证了他处境尴尬。 “你们谁先上？”金德圣主沉声问道。 在场众人，就属她的实力最强。 金德圣主却不准备打头阵。 她要确保十拿九稳，最好己方先派一人上场，让她旁观石像的战法和短处，然后一举击破！ 万历太子那边，也是同样的念头。 “老师，要不你先上？” 张居正听得直翻白眼。 “……太子殿下，我方人少，率先挑战实为不利。” 万历皱眉：“让对面那帮人先闯阵？如果他们一次就破阵了，你让孤回到大明如何交待？” “怎么会呢？”张居正苦笑：“依臣看来，鬼谷子确实被此阵困住。连他都破不开的大阵，咱们的对手也不可能一次破阵。” 不论万历如何坚持，张居正都不肯率先冲阵。 并非他胆小，实在是不值当。 善谋者，不轻动。 这种道理，万历太子却不懂。 “既然如此，便让我先试试吧。”周瑜突然笑道。 “甚好。”郭嘉笑道：“都督请先冲阵，如果不顺，再换我试试。” “我当相随。”诸葛亮轻摇羽扇道。 这三人本就是助拳来的，倒也不在乎成败。 周瑜抽出一杆银枪，也是品质极佳的灵宝。 “试试我的【长河吟】！” 枪尖凝聚灵气，竟化作汹涌奔腾的长河。 灵气长河沿途所过，怪石嶙峋的山道被冲刷得光滑如镜！ 轰隆~~~~~~~~~~~~！ 长河撞击在石像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然而，三首石像仅仅后退一步。 “你……不是……王。” 霸王头颅竟开口说话了。 它语速缓慢，说出的内容也莫名其妙。 然而，石像手中动作却极快。 它有六条手臂，其中持战枪的手一挥，便划出一道黑红光芒，如飞刃般直冲灵气长河。 汹涌澎湃的灵气长河，在与黑红光芒触碰的刹那，竟如绸布般被撕裂开来。 “都督小心！” 己方众人齐呼，可惜根本反应不及。 恐怖的黑红光芒，每前推一寸，便拉长一丈！ 只半个呼吸，已竖推至周瑜面前，形成一道百丈高天柱般的存在！ 周瑜不及躲闪，顷刻被光柱笼罩。 “哈哈哈！先死一个！”万历太子大喜，又对张居正道：“老师，幸亏你没先上。” 张居正汗颜。 这位太子似乎忘了，刚才就是他催着自己去送死？ “周都督死了吗？”吕福宝惊道。 可惜，她问谁不好，偏偏要问范离。 吕福宝好歹是元婴修为，范离却只有筑基，更是看不清楚。 “小师妹放心，这一击声势虽然骇人，但周都督乃江东名将，不至于就此阵亡。”颜渊在旁宽慰道。 果然。 当黑红光柱力量耗尽时，周瑜所站的地面出现一个巨坑。 他本人就在巨坑中心，双手紧握银枪，做抵抗状。 “咳！” 周瑜咳出一口鲜血，却没有倒下。 他向不远处张望的众人笑道：“抱歉，只承受一击，居然是我的极限。” “哼。” 金德圣主不满的冷哼一声。 她已经看出来了，周瑜的实力应该在合道境，但具体品级不明，似乎有所隐藏。 不仅是周瑜，连诸葛亮和郭嘉也是如此。 “你们看！它换脸了！”吕福宝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叫出声。 众人赶忙去看石像，三个脑袋原本是霸王在正面。 此刻，头颅转动，却换成了明太祖。 “难道是一击换一次头？”范离在心中嘀咕。 可惜，参考数据太少，他只能瞎猜。 “郭嘉，是不是该你了？”金德圣主催促道，却是一点也不在乎人家的生死。 “好好好，圣主莫催。” 郭嘉检查了周瑜的伤势，脸上毫无惧色，笑呵呵的出手…… 第160章 逐一挑战 “你，不是王。” 明太祖石像缓缓开口，也如楚霸王一样说出那四个字。 “我是魏臣，郭嘉。” 郭嘉说着，虚抬右手，掌心凭空出现一件灵宝，约莫二指大小。 “兵符？” 范离一眼认出，这分明是汉制兵符。 但他立刻又明白，这不是汉制兵符，应该是魏制兵符猜对。 过去，汉承秦制。 如今，魏承汉制。 “虎豹营。” 郭嘉口吐三字，魏制兵符居然化作一把沙，散落在地。 下一刻，细沙幻化，竟变成一百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战将！ “这算是撒豆成兵？”范离在心中惊讶。 他依稀记起，过往搜集的邻国情报中，对于曹魏虎豹营曾经有如下记载： “魏之虎豹营，皆天下骁锐，以百人将炼之。” 范离眼皮一阵直跳！ 炼之？ 这道兵符，莫非聚集了一百位以一当百的战将的魂魄？ “孟德那家伙不会堕入魔道吧？”范离忍不住在心中胡思乱想。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眼前的虎豹骑，战意盎然、目光尖锐，分明是一支忠勇的精锐军。 由此判断，这一百忠魂炼制的灵宝兵符，要么是自愿献出生命，要么是死后仍愿意追随曹魏。 “虎豹营。” 郭嘉抬手，指着石像。 “冲阵。” 刹那间，地动山摇！ 百名虎豹骑，在山地见如履平地，冲阵之势更仿佛万人大军！ 但虎豹骑面对的，却是以明太祖为正脸的石像。 明太祖单手握阔刀，也冲向虎豹骑！ 双方接触的刹那，便有二十五名虎豹骑被阔刀绞成飞灰！ “他好凶！”吕福宝惊呼出声。 范离沉默着点点头。 历代开国皇帝，莫不是经受了血与火的洗礼。 而明太祖，在历代开国皇帝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凶人！ 杀伐凶暴，于战场、于朝堂，古今多少帝王都难出其右！ 只短暂几次交锋，又有十几名虎豹骑战死，身化砂砾被山风吹散。 “了不起，居然挡住了！”颜渊惊讶道。 果然。 明太祖似乎刀势已老，剩余五十几名虎豹骑，竟成功困住他。 只见虎豹骑从四面八方围攻，明太祖手中阔刀只来得及招架格挡，却没时间反击。 形势突变！ 明太祖突然弃刀不用，张开双手伸向天空！ 奇迹般的景象出现了。 似有一道耀眼的日光撒下，灌注于明太祖的左臂。 又有一道清冷月光落下，注入明太祖右臂之中。 原本是石像的双臂，一只如金如火，一只如银如霜！ “吼~~~~~~~~~~~~~~~~！” 明太祖张嘴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双臂爆发出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瞬间覆盖整个战圈！ 围攻他的五十余名虎豹骑，一半被烈阳般的炽热烧成灰烬，另一半却被冻结成了冰雕。 咔！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冰雕被山风吹得寸寸碎裂，也都归于尘土。 至此，虎豹营全灭。 直到此刻，众人才见识了明太祖的强悍。 即便只是一尊石像，竟能引发天象，调用日月光华之力！ “噗！！！” 郭嘉手中，复又出现那枚大魏兵符，却是残破不堪、灵气全失。 灵宝被毁，他受到反噬吐出一大口鲜血！ “我……咳咳……我尽力了。” 郭嘉吐血之后，强撑着身子说话，脸上仍挂着笑。 金德圣主铁青着脸。 她对郭嘉和周瑜的表情并不满意，但看两人明显受了不轻的伤势，也不好再出言指责。 “该你了。”金德圣主对诸葛亮催促道。 “圣主稍安勿躁，亮自去便是。” 诸葛亮笑着，摇动羽扇走上前来。 此时，石像头颅再次转动，正位乃是大汉高祖皇帝！ “汉臣诸葛亮，拜见高祖皇帝陛下。” 出乎众人意料，诸葛亮竟大礼参拜顶着石像。 但很快，众人都是释然。 眼前这尊石像，由【三皇阵】显化而来。 但【三皇阵】又是从何而来？ 范离心中有所猜测，估计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所以，此刻的高祖石像，诸葛亮拜得理所当然。 “你……是汉臣？” 诸葛亮这一跪，真的跪出了意外。 汉高祖开口说话，仍然是四个字，却不再是那句‘你不是王’。 “臣乃大汉丞相。”诸葛亮躬身答道。 石像沉默片刻，竟一挥手。 “退下，此阵你不能破。” 此言一出，范离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精彩！ 原因无他。 诸葛亮和周瑜、郭嘉一样，都是三国派来协助金德圣主的。 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助拳行为，当然能免则免。 此刻若换成范离，他肯定乖乖听话退下。 “不行，诸葛亮，你不许退！”金德圣主也发现不对劲，大声叫道。 可惜，诸葛亮仿佛没听见？ “臣，谨遵高祖皇帝圣训。” 说完，诸葛亮就退回到人群中。 他还不忘对金德圣主拱手致歉。 “圣主海涵，我乃汉臣，大汉高祖在此，我不能不奉诏。” “它只是一块石头！”金德圣主咬牙切齿。 诸葛亮却笑道：“万一是我高祖皇帝留下的石头呢？” “你……！！！” 终于，金德圣主还是无话可说。 倒是周瑜和郭嘉，一脸羡慕的看向诸葛亮。 “诸葛先生，好气运。”周瑜郁闷道。 “孔明，恭喜啊。”郭嘉一边说，还一边擦拭嘴角鲜血。 呵，三个打工人？ 范离在心中吐槽，却发现金德圣主一脸怨怒的瞪着自己。 “圣主有事？” “哎呀，莫非圣主想要本公出马？” “可以是可以，但本公先前已经向鬼谷子先生发出邀请。此战若胜，只怕鬼谷先生归入大楚，而不是梵音净土。” 范离一脸坏笑。 “圣主，君子不夺人所好，本公愿意谦让，还是圣主先行挑战吧？” 金德圣主虽然厌恶范离，却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对啊！ 刚才范离仅代表大楚招揽鬼谷子，显然不算净土的帮手了。 这家伙实力虽弱，却总有怪事在他身上发生。 万一，真让他破了【三皇阵】，鬼谷子岂非从此与净土无缘？ “本座几时说要你出手了？” “退到一边！莫要妨碍本座！” “区区一座石像，本座自有办法降服！” 金德圣主意气风发，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姿。 云梦山里，她憋屈了一路，终于可以全力施为。 也让范离见识见识，大乘境高手真正的实力！ (本章完) 第161章 师生决裂 三首石像，此刻仍是汉高祖居正位。 高祖缓缓开口：“你不是王。” 金德圣主冷笑：“哪又如何？” “退，或死。” 它手持一柄石剑。 范离细看，发现与自己天子剑的造型非常相似。 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你不过是阵法显化的傀儡玩偶，真以为自己是天子人皇？”金德圣主冷声说着。 话音落下，有一本厚如金砖的书，缓缓浮现在金德圣主生前。 此书，正是金德圣主的本命儒修灵宝，《女德》！ “德！” “言！” “容！” “工！” 金德圣主每念出一个字，周身便冒出一阵金光，整个人的气势也攀升一次。 女德四字念完，金德圣主直接进入最强状态！ 其实，《女德》中关于女德、女言、女容、女工，有极繁杂的文字记载。 金德圣主只念一个字，便有了诵念全文的效果，可见其修为确实不凡。 “晋公，金德圣主的女德真言，与我相似。”颜渊小声说道。 范离点点头，表示明白。 三帝会盟之后，颜渊曾率领吕春秋门下弟子，共七十二贤人，在彭城外桃花林与范月华联手对敌。 当时，颜渊施展儒门【言出法随】神通，也像金德圣主这样提升战力。 只不过，颜渊口述圣人的微言大义，金德圣主却是自己著书立说。 “儒道大乘，便是像金德这样著书立说。”范离在心中暗道。 他又好奇询问：“金德圣主与吕侯爷，孰强孰弱？” 颜渊略一沉思，小声道：“圣主修为应当在大乘境三品，最近老师已入大乘境，但品级不如圣主。然而，真要战起来，圣主未必是老师对手。” “哦？”范离好奇问道：“为何？” “老师学究天人，又有吕氏千年传承之底蕴。所谓厚积薄发，进入大乘境之后，仍如康庄大道，走得一帆风顺。” “金德圣主巾帼不让须眉，却有些急于求成。她那本《女德》，根性远不如老师家传的《吕氏春秋》。” “就连金德圣主自己，心性上恐怕……” 有些话，颜渊君子风度，终究没有说出口。 范离点点头，丝毫不怀疑颜渊的判断。 金德圣主一人所著《金德》，怎比得过初代长信侯集天下才智之士，耗费无数心血，才终于编成的《吕氏春秋》？ 旁的不说，吕春秋以合道境九品大圆满境界，能无伤硬接嘉靖帝一击。 虽然《吕氏春秋》损了一页，但足以证明吕春秋的不凡。 若换成金德圣主，恐怕万万是做不到的。 “哈哈哈！” 突听金德圣主大笑出声。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女德》书页飞散，每一页都是金纸，飘散在天地间。 金德圣主双手虚抓，书页便如绳索般，一举将三首石像捆住！ “老师，怎么办？”万历太子急道：“这女人手段好厉害，居然一次就将石像制服了！” 张居正观察许久，却摇摇头。 “太子莫急。” “由始至终，石像都还未还击。” 万历太子哪里听得进去？ 他急道：“还击个屁？金德圣主是大乘境三品强者，石像根本无力反抗！” 大乘境三品，就一定能制服石像？ 张居正沉吟不语，总感觉哪里不对。 如此轻易制服石像，鬼谷子还能被困在云梦山顶下不来？ 有什么细节，被自己遗漏了？ “不是王？”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张居正苦思冥想的同时，范离也在琢磨。 石像先后击退周瑜、郭嘉，又劝退诸葛亮。 即便面对大乘境的金德圣主，仍要说出那句‘你不是王’。 不是王，如何？ 王，又如何？ 突然！ 范离想起自己，以及万历太子。 他忍不住看向万历，发现张居正也对着万历若有所思？ “天子命格！？” 范离与张居正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老师，你说什么？”万历太子问道。 诸葛亮、周瑜、郭嘉三人，却已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晋公？”颜渊小声问道：“【三皇阵】破阵的关键，莫非与天子命格有关？” 范离苦笑：“所以，我非上场不可？” 他是天子命格这件事，曹、刘、孙都是知道的。 身为三人的心腹重臣，诸葛亮等人自然也都知道。 “晋公若要闯阵，不妨等万历太子试过再说？”郭嘉小声道。 诸葛亮点点头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晋公，奉孝之言有理。” “请晋公小心，鬼谷子再重要，也不如晋公的安危重要。”周瑜也道。 另一边，张居正也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万历太子。 “天子命格是破阵关键？” “老师怎不早说！” “等金德圣主败阵，我便去闯阵，老师你不必上了！” 万历太子大喜。 终于，招揽鬼谷子入大明，这泼天的功劳还是落到本天子手中了！ “太子殿下谨慎，不如先让范离去试阵？” “锦衣卫线报，范离疑似天子命格。” 张居正心思缜密，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谨慎一些。 万历太子听了，却很不高兴。 “老师。” “你入仕朝堂这么多年了，俸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为什么内阁诸位大臣，老师排在末位？” “事事退让，不敢争先，没有担当，老师真该反省反省了~！” 万历太子一阵阴阳怪气，张居正羞得老脸通红。 他浑身微颤，难以置信的看着万历。 这还是自己呕心沥血培养起来的皇嗣继承人，还是那个态度恭谨谦虚、令自己视若亲人的宗室少年？ 他似乎变了？ 为了坐上那张万人跪拜的龙椅，他忘了自己的初心，忘记自己来自哪里，忘记是谁扶着他一步一步登上如今的高位。 这样的万历太子，还值得自己继续追随和支持吗？ “额……” 万历太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 他赶忙改口：“老师，抱歉，我太着急，才说了些不恰当的话，让您失望了。我知道是老师的支持才让学生有了今天……” 张居正苦笑着摇摇头。 让太子给自己道歉？ 他可没这个胆子。 老朱家的秋收算账，从太祖朝开始就是血淋淋的。 张居正可不希望，今天万历太子给自己道歉，将来他登基称帝，再把自己挫骨扬灰。 “臣细细想来，也觉得殿下似乎更有道理。” “一会，就请殿下先挑战吧。” 第162章 三皇者 乱石飞溅，金光如雷。 高大的三首石像，被《女德》书页束缚，又被金德圣主连连出手攻击。 石像周身破败不堪！ 六条手臂或裂或断！ “哈哈哈哈！” “果然只要本座亲自出手，什么【三皇阵】都不值一提！” “给我破！！！” 金德圣主娇呵一声，《女德》的每一张书页都迸发出耀眼金光，仿佛有无数个太阳照样云梦山顶。 这一刻，大乘境三品的实力得到完美展示！ 漂浮在半空中，金德圣主居高临下。 她俯视三首石像，也俯视范离等人。 甚至，她还在俯视鬼谷子。 这种感觉太爽了！ 自以为主宰天下的臭男人们，一个个都被自己踩在脚下。 金德圣主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男人，何其无用？” “大姐说的对，这世上，早就该有一个女子创立的王朝。” 她没有刻意掩盖声音，而是用正常的音量说出来。 在场众人，包括修为只有筑基的范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架还没打完，人已经飘了？”范离心中吐槽。 他分明看见，三首石像虽然伤痕累累，但气势丝毫没有减弱。 胜负未定。 “圣主小心，石像自动复原了。”诸葛亮突然开口。 “嗯？” 金德低头一看，果然，明明已经断裂的手臂，居然如血肉般生长得完美如此。 “哼，复原几次，结果都一样。” 她冷哼一声，《女德》再次绽放光芒。 “告诉你们吧！” “我这一招，叫做【牝鸡司晨】！” 金德圣主的声音极尽嘲讽，仿佛石像不是她的敌人，范离等一众男人才是。 “吼~~~~~~~~~~~~！” 突然！ 石像三首之中，明太祖怒声大吼。 “大明，万古不灭！” 只见明太祖高举象征【日】的手臂，云梦山顶突然烈阳当空。 阳光洒下，普照大地。 《女德》书页散发的金光，在炎炎烈日面前瞬间就被压制！ “这不可能！”金德圣主惊叫一声。 此刻，她面如白纸，口鼻都有血迹溢出。 在与明太祖的对拼中，金德圣主居然落了下风。 “侥幸胜一手又如何？” “你这破石像！每次出手，不就要切换头颅吗？” “换啊！” “让本座看看，汉高祖或楚霸王，是不是也能使出【万古不灭】这样的招式？” 金德圣主也不是一味的狂妄。 先前几人的试探，她已经观察到三首石像的特点。 三个头颅，分别代表三位帝王的特殊力量。 明太祖拥有的日月之力，想来汉高祖和楚霸王是不会的。 “只要本座避开明太祖的锋芒，全力打压其余两颗脑袋，最后的胜利仍属于本座！” 然而，金德却失算了。 她的大声嘲讽，竟让三首石像停止了动作。 石像僵在原地不动，【三皇阵】屏障内，却又有两个无头石像大步踏出。 当无头石像与三首石像并肩而立时，高祖与霸王同时脱离原体，自行寻找一个身躯融合。 “什么鬼？” “三个开国皇帝，一起出战吗？” 范离表情古怪，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同情金德圣主。 ‘三皇’同时出手了。 一柄石质霸王枪，随意挥动，便仿佛卷起尸山血海。 一柄天子剑，汉高祖剑锋所指，皇者威压如泰山般压来，令人只想跪伏。 日月光华，落在明太祖身上，便是增强战力、修复伤势。落在金德身上，或入烈火焚身，或如寒冰附体。 “作弊！” “它们作弊！”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助我！” 金德圣主尖叫着，身形越发狼狈，身上伤势越来越多。 就连本命儒家法宝《金德》，原本耀目的金光也变得十分暗淡。 然而，任凭金德圣主如何叫喊，范离这一行人都没出手。 助拳？ 不可能的。 规则早已经说明，闯阵只能一次一人。 至于入阵后会有多少石像发起围攻，本就不在闯阵规则之内。 “噗！！！” 半空之中，《女德》被枪、剑、日月光华先后击中，有上百张书页化作飞灰。 金德圣主元神受到重创，吐出一口鲜血，从空中重重跌落。 “切。” “可惜没死。” 万历太子看了一眼战况，不无遗憾的说道。 他丝毫不掩饰音量，重伤中的金德圣主听见了，气得又吐出一口血。 这倒是头一回，范离与万历太子英雄所见略同。 哎，可惜怎么没死？ “你们……你们……” 金德圣主勉强坐起身来，掏出随身携带的丹药，一边服用，一边用怨毒的眼神审视范离等人。 她其实知道，闯阵过程中，根本不允许阵外之人助拳，否则直接就认定闯阵失败了。 但金德就是恼怒！ 尤其，她看见范离毫发无损的样子，差点没憋住又吐出一口血。 “范离，该你上场了！”金德咬牙道。 “不急。”范离耸耸肩。“有人替我先上了。” 大明，万历太子入阵。 果然如范离所料，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张居正和万历已经看穿，非天子命格根本没有尝试破阵的必要。 所以，太子亲自出马，张居正连替他试水的必要都没有。 “原来……如此？” 金德圣主看见万历入阵，沉思片刻，终于明白其中缘由。 闹了半天，诸葛亮、郭嘉、周瑜和自己，竟都做了无用功？ 她越想越气，‘噗’的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范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故意不说，想害死我们吗？” 金德圣主怨毒的盯着范离，一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 “圣主高看本公了。”范离面无表情道：“凭本公的微末修为，怎么可能看出【三皇阵】的奥秘？莫非圣主觉得，你的见识智慧甚至不如本公？” “我岂会不如你！？”金德圣主仿若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否认。 但她说完这话，也意识到自己再没资格指责范离。 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金德圣主只好将目光投向阵中。 她倒要看看，万历太子凭什么破阵？ 三尊石像，代表着楚、汉、明三国太祖皇帝的力量。 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但其恐怖程度，金德圣主已经深刻体会过了。 “除非长姐亲来，否则【三皇阵】无人能破！”她在心中想着。 这次，金德圣主总算猜对了。 三尊帝王石像，本就不可力敌。 然而，当万历太子入阵时，三尊石像却同时将手中兵刃收起。 三皇同时开口：“你，是王。” 第163章 天子三问 你是王。 说完这句话，【三皇阵】竟显化出四把龙椅！ 其中三把，落在三尊石像身后。 另一把龙椅，却落在万历太子身旁。 这意思在明显不过。 三皇阵，以天子礼对待万历。 金德圣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三皇阵真就是为天子命格准备的，待遇差距如此之大？ 诸葛亮也苦笑道：“恭谨、奉孝，你们的力气白费了。【三皇阵】，根本不是靠蛮力破除的。” “哈哈哈！”周瑜不气反笑。 郭嘉也笑道：“不白费，好歹出力了，有个交代便行。” 金德圣主气得浑身发抖，却知道现在不是迁怒他们的时候。 甚至，自己身上有伤，万一出现变故，同盟几人还是她的重要助力。 “王，坐吧。”三皇之中，汉高祖开口道。 万历太子依言落座，心中难免一阵狂喜！ “本太子终究是鸿运当头！” “把大乘境高手打到吐血的阵法，却以天子礼接待本太子！” 他大大方方落座，满怀期待的看着三尊皇帝石像。 石像依次开口。 汉高祖：“王欲招鬼谷子。” 楚霸王：“需得我三人认可。” 朱太祖：“昔年，我等未能折服鬼谷子。若王不如我三人，便请自退。” 这番话，终于印证了众人心中的一个猜想。 【三皇阵】不是鬼谷子的阵法，是三位开国皇帝为鬼谷一脉准备的牢笼！ 范离人在场外，心中却有疑惑。 他记得，鬼谷子婉拒三国招揽之后，便飞升仙界了。 既然如此，楚、汉、明的三位开国之君，囚禁初代鬼谷的后人，有什么意义吗？ 大人不在，欺负小孩？ “鬼谷有三问，请王作答。” “一问，何为天子？” 万历太子闻言，神色渐渐凝重。 场外，范离也认真倾听。 何为天子？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 好家伙，鬼谷子真敢问啊。 当年，他面对的乃是楚霸王、汉高祖、明太祖，都是一代开国雄主！ 并非项宁、刘协这样的守成之君。 能问出‘何为天子’这四个字，可见初代鬼谷子不仅有智慧，更有胆气！ “孤……” 万历太子已经想好了答案。 他刚开口，又发现自己的称谓有问题。 万历改口道：“朕以为，天子者，天道之子、天命之子、天数之子也。” 这应该是标准答案了。 世间万物，以天为尊。 皇帝以天子自居，然后代天统御世间万物。 汉高祖点点头：“朕当年也是这样说的。” 万历强压心中喜意。 能与大汉开国皇帝志同道合，足以证明他的不凡！ “二问，天子何为？” 天子应该干什么？ 范离心说，好家伙，这是天子招聘现场吗？问的全是岗位专业问题？ 万历沉思许久，答道：“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 “哦？”范离眼皮跳了跳。 按照万历的说法，天子的任务就是定礼仪尊本，将万民分出三六九等，然后分阶级逐级统治。 还真是标准答案。 这要放在他穿越前，相当于满分作文、高考独木桥王者选手、小镇做题家的代表人物、应试教育的佼佼者！ 明太祖点头：“朕当年也是这般回答。” 万历太子闻言，心中更是狂喜！ 连张居正都忍不住感叹。 “太子自幼随我熟读经史子集，儒道修行更是一日千里，连我都自愧不如。” “果然是天生皇者，这样的悟性和智慧，实在不是寻常人能具备的。” 金德圣主眼看万历答完了两道问题，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趟，完全来错了！” “不是天子命格，连被提问的资格都没有！” “长姐，你该亲自来的……” 金德圣主左右看看，目光郁闷的落在范离身上。 这家伙是天子命格，也是己方阵营唯一有资格挑战【三皇阵】的人。 普天之下，亿兆生民，虽然天子命格极为稀缺，但同时存在几十人、上百人，也是可能的。 然而，命格是一回事，气运又是一回事。 即便身怀天子命格，若气运不佳，半路夭折的比比皆是。 纵然能活着，终其一生碌碌无为者也是有的。 “他怎可能胜过万历太子？” 金德圣主摇摇头，她不仅厌恶范离，也极看不起范离。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势力背景，却只有这等修为。 真庸才！ 石像再度开口： “三问，天子可否再进一步？” 听见还有第三问，万历太子脸上的笑容终于藏不住了。 他几乎要大笑出声！ 【三皇阵】已经给出第三问了，可见自己距离破阵只剩临门一脚。 终于，鬼谷子归入大明，自己要赚下一份泼天的功劳！ “天子，当然可以再进一步。” 万历太子自信无比。 他右手指向天空，嘴角勾起胜利者的微笑。 “天子之上，还有天帝。” “朕有志，举国飞升，开创天朝！” 大明，天下至强。 嘉靖帝必能统一天下，大明文武朝臣都坚信这一点。 所以，统一天下从来不是大明君臣的终究梦想。 举国飞升才是。 其中，当然也包括万历太子。 他尤其希望，举国飞升的壮举能由自己亲自完成！ 楚霸王点头：“当年，朕也是这样回答的。” 金德圣主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 “彻底完了。” “我该如何向长姐复命……？” 在她看来，万历太子完美的回答了三个问题，通关就在眼前！ 金德圣主怨怒的瞪了范离一眼。 这个废物！ 为什么不抢先去闯阵？ 凭白浪费天子命格！ 但金德圣主转念一想，又摇摇头。 像范离这样的废物，怎可能比万历太子回答得更出色、更完美？ 即便他先闯阵，恐怕只回答一个问题，就被石像否定了。 “我们走吧，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金德圣主颓废的说道。 “圣主，晋公还未闯阵。”颜渊皱眉提醒道。 “他？呵呵？” 金德冷笑，满脸的讥讽表情。 只是，她抬脚刚要走，却听见阵中传出石像的声音。 “三问已毕。” “王，你不合格。” 第164章 换椅子 王，你不合格。 三尊石像的回答，让整个云梦山顶都寂静了！ 金德圣主一脸的难以置信，吕福宝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颜渊、诸葛亮、郭嘉、周瑜、张居正这几人，都是眉头紧皱，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不理解。 真的不理解。 万历太子的回答，应该是没错的。 “放屁！” “你们三个凭什么否定朕？” “朕是真正的皇者，你们只是破烂石雕而已！” 万历太子心态彻底崩了。 也难怪。 被三皇石像否定，便是他云梦山之行的彻底失败，再没有翻转可能！ 万历急了、怒了，更是怕了！ 等回到大明朝之后，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嘉靖帝！ “鬼谷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范离的注意力却在山顶。 他发现，当万历太子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之后，鬼谷子就对万历失去了兴趣。 看来，鬼谷子那时就猜到了结局？ “这个什么狗屁【三皇阵】？” “张居正，快来助我破了此阵，把鬼谷子带回大明！” 万历太子说着，周身气势骤变！ 浩然气凝聚成龙形，仿若一条初生的真龙。 真就是尊贵无比！傲气冲天！ 龙形浩然气仰天长啸，发出阵阵脆亮的龙吟。 “太子不可！”张居正大惊。 万历太子天纵奇才，修炼未满三十年，境界已至合道境一品！ 又有天子命格加身，他的战力在大明同龄人中号称绝顶！ 然而，面对三尊皇者石像，合道境一品也未免太弱了些。 “昂~~~~~~~~~~~~~！” “昂~~~~~~~~~~~~~！” “昂~~~~~~~~~~~~~！” 三声龙吟同时响起！ 三尊石像，头顶各浮现出一条巨大龙影，分别呈黑、红、黄三色！ 龙吟声震天动地！ 万历太子的浩气真龙在三条巨龙怒吼声中，痛苦的翻滚、挣扎、扭曲！ 终于，龙躯寸寸崩裂，在半空中渐渐消弭，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哇~~~~~~！” 万历太子惨叫一声，口鼻同时喷出鲜血。 下一秒，便有一股无形气劲将他逼出至阵外。 “太子！” 张居正双手托住万历，却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动静。 再细看，竟是双眼白翻，昏死过去。 张居正紧张的看向范离等人。 此刻，他最怕对有人起歹心，对万历太子下死手。 “放心吧张大人。”范离颇有些遗憾的说道：“只管给你家太子治伤，我们保证不出手就是。” “范离！你凭什么替我们保证？”金德圣主怒道。 范离冷笑。 这位圣主，恐怕是梵音净土的智商地板吧？ 杀万历，有什么好处？ 少一个太子，对大明与楚、魏、汉、吴的强弱局面有影响吗？ 大明宗室人口众多，根本不缺皇位继承人。 至于代价，首先会惹鬼谷子不开心，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杀人。 其次，便是与大明彻底撕破脸。 杀了大明的皇位继承人，嘉靖帝怎么可能不报复？ 天下第一强国，字典里可没有‘忍’字。 “圣主，晋公所言有理。”诸葛亮小声道。 金德圣主恼怒的瞪他一眼，却发现郭嘉和周瑜也是这般态度。 只片刻，她也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哼！” 金德圣主对范离的厌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高度。 毕竟，比起他胡乱发号施令，更让金德圣主生气的，却是发现范离比自己更有远见！ 张居正见对面达成一致，终于松了一口气。 “范离，你敢不敢闯阵？” “若是没这个胆子，我们这就打道回府。” “反正从一开始，本座也没对你抱有期待。” 金德圣主故意使用激将法。 刚才万历输得那么惨，她真怕范离临阵退缩。 金德也不指望范离破阵，只想看他重伤垂死的模样罢了。 “圣主放心。”范离却懒洋洋道：“这点胆气，本公还是有的。毕竟，只要不主动挑衅，那三尊石像根本不会攻击天子命格之人。” “啊？！” 金德圣主闻言一愣，随即发现真是这么回事。 在万历主动挑衅之前，石像根本未进入攻击状态。 难道说，这是天子与天子间的互相敬重？ “范离……” 金德圣主几乎要把牙齿咬碎了！ 每一个尝试【三皇阵】的人，都或重或轻的受伤，范离却看穿了其中关键，能做到毫发无损？ 她后悔了，甚至想招呼所有人下山。 毕竟，范离如果招揽到鬼谷子，对梵音净土全无好处可言！ “这群人都是亲近大楚的。”金德圣主左右看看。 诸葛亮、周瑜、郭嘉…… 这些个臭男人，表面上对自己恭谨有加，实际行动却都站在范离一边。 “我去试试。” 范离说着，已迈步跨进阵中。 他一直向前走，直至万历太子坐过的那张龙椅旁，才肯停下。 “哼！范离也配坐龙椅？”金德圣主咬牙道。 打脸却来得很快。 三尊石像端详范离片刻，便齐声道：“王，请入座。” 金德圣主脸色剧变！ 虽然合情合理，早该预料到，但她就是无法接受！ “抱歉啊，三位陛下。” 范离却摇摇头，不肯入座。 他拍了拍龙椅的靠背，笑道：“这椅子刚才有人坐过，所以……” 面对龙椅，范离居然挑三拣四？ 金德圣主差点笑出了声。 他这是自寻死路？ 三尊石像却齐声道：“明白了，这是朕等的疏忽，请陛下原谅。” 话音落下。 先前万历太子坐过的龙椅，突然从原地消失。 取而代之一张崭新的龙椅，出现在众人面前。 金德圣主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龙椅，这是能随便换的？ 其余众人看了，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晋公，皇者气度。”郭嘉赞道。 “帝王之姿。”周瑜点点头。 “我主虽也是龙凤之姿，但少主阿斗却远远不如晋公！”诸葛亮眼神复杂，有欣赏，有担忧。 颜渊：“晋公只怕早晚要称帝，我和老师算不算他的从龙之臣？” 吕福宝：“他如果自立称帝，大楚就是前朝了。我是前朝的皇贵妃，范离改朝换代，我又算是什么身份？” 众人胡思乱想之际，范离已经入座了。 果然，又到了提问环节，又是同样的问题。 “鬼谷三问，请王作答。” “一问，何为天子？” 第165章 约架 何为天子？ 万历的答案：天的儿子。 这个回答很标准，可惜错了。 从万历问答失败后，范离就一直在思考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究竟何为天子？ “请王回答，何为天子。”三尊石像齐声开口，催促范离作答。 “哈哈哈，你们看，他答不上来了！”金德圣主大喜。 她指着范离向身边人示意，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反而，众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金德圣主。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到底是哪边的？ “天子，非天之子。” “鸿蒙之初，盘古巨神开天辟地。清气上升成为天，浊气下沉成为地。而后，盘古巨神以自身演化万物。” “所谓天子，亦在盘古演化万物之中。” “故而，天子并非天道、天数、天命之子。” “天子乃盘古于天地间孕育，享盘古血脉。” “天子，实乃盘古之子。” 范离的回答，让所有人的沉默了。 说他错？ 似乎没错。 盘古的传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无人敢否认。 天子是盘古之子，这个答案似乎比天道、天数、天命之子更加标准？ 但是，标准等于正确吗？ 万历太子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 更何况，世间万物都出自盘古，岂不是都能以盘古之子自居？ 天子又有何特别之处呢？ “二问，天子何为？” 石像开口，果然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天子应该干什么？ 金德圣主有些失望。 她还想着，范离只回答一个问题就被淘汰。 “罢了。” “提了二问，他也未必是对的。” 幸好有万历这个前车之鉴，金德还能在心中自我安慰。 “天子，封土、建国、立宗庙社稷，然后享国而已。” 范离的回答，出乎众人意料的简单。 封土？ 建国？ 立宗庙社稷？ 这都是开国皇帝的工作。 至于后代子孙，都是继承现成的皇位和江山，前面的开创环节直接跳过。 所以，重点居然是【享国】？ “这回答和蛀虫有什么区别？”张居正听得目瞪口呆，心中不由冒出这么个念头。 但是，他换位思考，却发现这个答案极有可能是对的！ 历代帝王在位期间，做过最多的事情，不正是【享国】吗？ 亿万人朝拜！ 亿万人供养！ 亿万人供其驱使！？ 至于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俭以养德等等，都是极少数人的极少数行为。 张居正莫名感觉有些憋屈！ 传统礼教为他竖立的高高在上的皇帝形象，突然矮了几分。 “瞎说什么大实话。”吕福宝也忍不住小声嘀咕。 颜渊在旁听得直翻白眼。 小师妹！ 你这话也不该说！ 石像开口，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天子可否再进一步？” 众人屏气凝神，不论对错，他们都对范离最后的回答充满好奇！ 如果天子之上不是天帝，不是天朝上国之主，又该是什么？ “我不知道。” 出人意料。 范离的回答，居然是‘我不知道’？ 这明显是个错误答案！ 吕福宝只感觉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傻瓜啊啊啊啊！！！” “哪怕胡乱说一个，万一答对了呢？” “万一前两个问题都答对了，这不是自毁长城吗？” 她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围几人也面露遗憾之色，只有金德圣主冷笑连连。 然而，范离的回答却没结束。 “天子可否再进一步，我不知道。” “但我有个目标。” “或许，可以朝那个方向试试。” 三尊石像齐声开口：“什么目标？” 众人震惊！ “这……这算是第四个问题吗？”吕福宝结巴道。 没有人回答她。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隐约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范离，真能把鬼谷子带走？！ “弃天子位。”范离略作停顿，缓缓道：“为盘古。” 咔嚓！ 一声脆响，如水晶崩裂。 那道横亘在众人面前、拦住最后一段山路的屏障，裂开了。 起初，只有一道裂缝，将屏障断为两截。 而后，裂缝又有无数细小的延伸，密密麻麻，几乎覆盖全部的屏障。 哗啦啦~~~~~！ 【三皇阵】那坚不可摧的屏障，在瞬间分裂为无数细小碎块！ 屏障，至此不复存在。 三皇阵，破矣。 “哈哈哈哈……” 阵已破，石像仍在。 三尊石像齐声大笑，笑声回荡在整个云梦山中。 苍茫！ 雄浑！ 大气磅礴！ 舍我其谁！ 楚霸王、汉高祖、明太祖，无一不是敢当天下的开国之君！ 楚霸王横扫中原、冠绝当世！ 汉高祖海纳百川、天下归心！ 明太祖雄才伟略、手掌乾坤！ 偏偏是这三位的笑声中，竟有了无奈、遗憾甚至追悔之意！ 许久，笑声止住。 云梦山顶，【三皇阵】彻底消散不见，只剩三尊皇帝石像，身躯也慢慢化作细沙，任由山风将其吹散。 山风中，隐隐传来三尊石像的声音。 “朕三人曾被鬼谷子所拒，心中不服。” “后参悟多年，终于领悟鬼谷深意。” “天子之道，乃盘古之道也！” “盘古开天地，为万物万灵谋利。” “天子坐国，享一国气运、受亿兆黎民供养，可修盘古大道。” “故而，不证盘古，图欲享乐之主，妄为天子！” 山风呼啸，也吹不散三位帝王留在人间的最后声音。 “朕等三人领悟太晚，举国飞升之机已失。唯有遗憾成仙，将大好河山留给子孙。” “举国飞升，乃证道盘古第一步。” “鬼谷一脉，是举国飞升关键。” “非是朕三人量窄。” “以朕等资质，尤不能令鬼谷臣服。若有庸碌帝王收服鬼谷后人，朕等颜面何存？” “故设此阵，考校天下帝王！” 范离听得嘴角一阵抽搐。 好嘛！ 你们得不到的，别人也轻易别想得到？ 还说自己不小气？ “所以，楚霸王、汉高祖和明太祖，果然都飞升成仙了？” “要是让这三个家伙知道，我连皇帝都不是，他们会不会下凡来一巴掌拍死我？” 范离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又传来三帝的声音。 “陛下能破此阵，即有天帝之姿。” “朕等飞升仙界，亦要重新开国，再造天朝！” “他年陛下若举国飞升，朕等当于仙门外亲自迎接，为陛下贺！” 范离浑身一哆嗦！ 艹？ 这不是独门约架吗？ 说什么‘为陛下贺’，老子不信！ (本章完) 第166章 当代鬼谷子 云梦山顶。 风停，云散，音希。 三尊石像仿佛从未存在过，消弭于天地间，连一粒尘埃都找不回来。 范离静静的站在原地。 下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请大楚晋公……登顶。” 山顶凉亭，鬼谷子那似男似女、非人非鬼的声音，缓缓飘来。 金德圣主满眼不甘！ 此刻，她真是宁可杀死范离，也不希望鬼谷子被他所得！ 她双手握拳，捏得骨节脆响。 突然！ 诸葛亮、周瑜、郭嘉、颜渊，四人一起挡在金德圣主面前。 “你们！？” 金德震怒，但她却也明白这几人的心意。 “圣主，云梦山之事已经结束，为顾全大局，我等恭请圣主返回净土。”颜渊沉声说道。 四人之中，颜渊修为最低，在朝官职也最低。 但此刻，他却是大楚的代言人！ 他代表范离，亦代表大楚皇帝！ “圣主莫要忘了，火焰山中，您曾以天道起誓。”诸葛亮笑着提醒道。 “请圣主自重。”周瑜和郭嘉也齐声道。 金德圣主沉默了。 此刻，她面对四个男人，其实是面对四国。 净土和四国的联盟必须维持，否则任何一方，都无法单独对抗大明。 金德圣主，妥协了。 “呵呵……” “本座岂会言而无信？” “告诉范离，梵音净土恭喜他收服鬼谷子！” 说完，金德圣主转身，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诸位，张某也告辞了。” 另一边，张居正背着万历太子，也准备下山。 颜渊略微沉思，却道：“我等随张大人一同下山。” 张居正愣住了。 他沉默几秒，才苦笑点头道：“好吧，其实在下与晋公也有交往，彼此颇为投缘，诸位实在没必要如此防备在下。” “顺道而已，何谈防备？”周瑜冷笑着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云梦山脚下，就属大明带来的兵力最强。 若不盯着张居正，天知道他是乖乖回大明，还是设计陷阱伏兵，悄悄阴众人一波？ 于是，六人分两拨，保持一定间隔，同步往山下走去。 张居正似乎真的心无旁骛。 他把昏迷中的太子安置在龙辇里，对众人拱拱手，便指挥着太子卫队原路撤退。 颜渊这才松了一口气。 “颜大人。”诸葛亮笑道：“此地事情了结，亮也该会大汉复命了。” 周瑜、郭嘉也都向颜渊辞行。 一支支车队离去。 云梦山下，只剩范离的一支队伍。 “颜大人，山上情况如何？”吕布好奇问道。 他与十名卫戍军校尉始终在山下待命，却没见范离回来，心中不免好奇。 “一切顺利。”颜渊笑道：“大人实在神奇，竟能招揽鬼谷子。” 他曾亲身经历，范离算计围杀血凤圣主。 如今，又见范离登顶云梦山，收服鬼谷子，心中真对他十二万分的敬佩！ …… ………… “你就是鬼谷子？” 山顶凉亭，范离一脸蛋疼。 “是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真是鬼谷子。” 凉亭里，石桌上，放着鬼谷子的黑袍和鬼面具。 卸下伪装，只是一个体态肥胖、气质颓废的中年男人。 “靠！” “鬼谷子长这样？” “放在前世，他妥妥是35岁之后被公司强行毕业、输入到社会的‘人才’啊！” 范离目瞪口呆。 他宁可相信胖子是个普通中年失业人，也不相信他是隐士巨儒鬼谷子！ “如果给这胖子换套西装、皮包，说他随身带着求职简历我都信。” 不论内心如何吐槽，范离终于还是接受，眼前人就是鬼谷子的事实。 “唉！” 他叹了口气。 “总之，还是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叫范离，大楚晋公兼丞相，诚邀先生出山辅佐。” 微胖男赶忙也道：“我是第三代鬼谷子，名字也就叫鬼谷子。晋公您破了【三皇阵】，是我的恩人，我愿意跟您离开云梦山。”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范离哭笑不得，心中对鬼谷子的期待也大打折扣。 毕竟，对方根本不是什么隐士高人，只是被困在山里出不来。 “鬼谷先生……” “晋公不必客气，我本姓王，名班。您叫我王班，或者老王都行。” 第三代鬼谷子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甚至，有些窝囊。 “老王？” 范离嘴角抖了抖，心说永远不住这家伙隔壁。 这个称呼，确实比‘鬼谷先生’顺口得多，也更符合面前男人的气质。 “老王，你说自己是第三代鬼谷子？到底怎么回事？” 范离问完，还担心涉及隐私，王班不愿意告诉自己。 哪知道，这家伙真就有问必答，而且回答得十分详细。 “启禀晋公……” “初代鬼谷子，其实是我的祖父。” “当年祖父飞升仙界，我父亲继任二代鬼谷子。” “楚、汉、明三皇因曾被祖父拒绝，心中怨怒难消，便联手设下【三皇阵】，将我父母困在云梦山顶。” 范离听得脸颊一阵抽搐。 好小的心眼！ 楚霸王、汉高祖、明太祖，性格倒与他前世历史记载得差不多。 帝王性情，共患难易，共富贵难，睚眦必报，尤其擅长各种秋后算账。 “然后呢？” 范离一边问，一边观察云梦山顶的环境。 他很是惊讶。 登顶之后才发现，原来山顶颇为辽阔，至少能容纳几个小村庄。 而且就在凉亭后不远处，便有一栋栋古朴雅致的院落，想来是鬼谷子日常起居之所。 但奇怪的是，范离仿佛看见院落见有人影晃动？ “困于山顶，是从千年前开始的。” “我父母因此痛苦过、抑郁过、颓废过，但最后都看开了。” “他们调整心态，在小小的云梦山顶，开始了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或许是心态好，父亲的修行一日千里，直至某一日，终于成为当时的最强儒修。” “父亲也因此，完全炼化了我祖父留下的法宝【云梦山】，并开始研究如何破解【三皇阵】。” “又过了许多年，父亲勉强参悟【三皇阵】，才发现必须天子命格才有可能破阵。” “于是，父亲以鬼谷之名开启云梦山禁制，吸引有天赋的儒修进山拜师，并为父亲扬名。希望借此吸引在世帝王来云梦山，帮他破解【三皇阵】……” 第167章 学霸 王班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惜啊，近千年来，曾经有数位帝王进入云梦山，却始终未能破解【三皇阵】。” “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范离有些不信了。 他穿越的这具身体，原主也算学富五车。 在自己这一行人之前，曾经有帝王拜会云梦山？ 怎么从没在书上读到过？ “没听说过才正常。” “古往今来，有几个帝王能舍下面子，承认自己失败了、犯错了？” “就好比罪己诏，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王班说完，似有些后悔，小心翼翼的看了范离一眼。 见他面色平静，这才敢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很清楚，仅是大楚王朝的后世之君，就有两位曾经来过云梦山。” “其中一位，靠着霸王枪才走到【三皇阵】前。” “另一位，却连五行阵都没闯过。” 范离秒懂，却很无语。 面子，又是面子。 【三皇阵】是面子，历代帝王造访云梦山却无记载，也是面子，只因他们都闯阵失败了。 “一群蠢货自私鬼。” “哪怕记载自己的失败经历，也能让后代从中吸取经验，万一后人成功了呢？” 范离一边在心中吐槽，一边上下打量王班。 “所以，你父母飞升仙界，然后由你继任第三代鬼谷子？” 没想到，王班却摇了摇头。 “受【三皇阵】的束缚，我父母无法离开云梦山顶，修为境界双双止步大乘境，未能渡劫。” “终于在一百年前，二老都寿终正寝了。” 说着，王班憨厚的脸上，还滑落几滴泪水。 范离正想安慰几句，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一百年前？” “诸葛亮、郭嘉、周瑜……还有伊川，他们不是自称鬼谷弟子吗？” “抛开伊川不说，其余三个家伙才多大？” 范离上下打量王班。 这家伙怎么也不像个名师！ 但从时间上计算，那四人怎么也不可能是二代鬼谷的弟子。 “祖父学通百家，旷古罕见。” “父亲一朝明悟，修行学识一日千里。” “鬼谷传到我这一代，却未能重现先祖风采。” “我不仅不能与祖父相比，连父亲也是远远不如。” “像我这样有辱家风的不肖子孙，根本不配自称鬼谷……” 听王班一直自我否定，范离于心不忍。 他正想安慰几句，却听王班继续道： “我一岁炼气，三岁筑基，六岁结金丹，十岁结元婴，十五岁化神。” “一直到二十二岁，我才踏入合道境。” “呜呜呜呜……” “当年祖父、父亲何等惊才绝艳，却生出我这种二十二岁入合道的不肖子孙。” “晋公，您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范离：“？？？” 听王班说完，范离才觉得自己活着没意思。 二十二岁的合道境，他到底哪里不满意！ 有那么一瞬间，范离真想一剑挑了王班。 好气啊！ 范离右手都按到剑柄上了，却见远处院落中走出一道身影。 那人走路时，还发出‘嘎吱’、‘嘎吱’的怪响声。 等靠近些，范离终于看清楚，来的居然是个人偶？ 人偶做工精致，身形体态如少女模样，行动十分灵活，更隐隐有灵气透出。 灵气？ 范离再细看，发现人偶少女的境界还在自己之上，莫非是金丹境！？ “晋公请喝茶。”王班带着哭腔说道。 范离哪有心情喝茶？ 他一直盯着人偶打量，倒是让王班误会了。 他羞道：“我自幼不擅长修炼，却偏爱机关术，这样的机关人偶我造了不少，平日就负责洗衣、叠被、打扫、做饭之类的。” 机关术？ 像吕福宝一样？ 不，王班的机关术造诣显然远在吕福宝之上！ “它是金丹？” “元婴。” 王班摇头，语气有一丝不满，像是自己被范离小看了。 范离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 他哪是小看王班？ 即便是金丹期人偶，也够惊世骇俗的了！ 而且听王班的语气，数量还不少！ 范离立刻联想到一个关键词：量产！ “老王，我问你个事儿！”范离兴奋道。 “嗯，您说？” “这种人偶，你能制造多少？啊不，我的意思是，能批量生产吗？” “批量生产？” 王班没听过这种词，倒也明白意思。 他点点头：“只要材料足够，当然可以。只是，机关术很费钱的……” 范离双手重重拍在王班肩上！ “钱，不是问题。” 一座云梦山，能出产多少资源？ 但放眼整个大楚国，国境之内山川河流，一切出产都供范离随意调用。 量产所需资源？ 小意思！ 范离又问道：“诸葛亮、周瑜、郭嘉、伊川，都是你的学生？” “是啊。” “父母去世后，我想着效法先人，也收几个弟子。” 传道受业，明显是王班不感兴趣的话题。 他苦着脸做回忆状。 “诸葛亮、周瑜、郭嘉都挺聪明的，我拿着祖父、父亲留下的手记，念一句，他们就能听懂一句。” “看他们学有所成，有一段时间我连机关术都放下了，想着好好带一批徒弟。” “可没想到，后来如山的弟子越来越不像话，心性资质差得离谱！” “尤其是那个伊川，我教了十几年，学到的东西只有诸葛亮他们的三成左右，气得我直接将他赶出云梦山。” 王班真是越想越气，脸都涨红了。 但他终究是蔫黄瓜，立刻又泄了气。 “赶走伊川之后，我继续埋头机关术。” “终究是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起来也快乐些。” “只可惜山里素材太少，我设计了许多机关图纸，材料却只够做这些【丫鬟】。” 好歹是元婴人偶，却没个霸气的名字？ 丫鬟？ 真够委屈的。 范离问道：“这种元婴人偶，你做了多少个？” “五十个。”王班很随意的答道。 范离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 五十个端茶倒水的元婴境，派去突袭大楚皇宫，运气好都能干掉项冲了。 “对了，晋公。” “既然您破了【三皇阵】，今后王班愿意为您效命。只不过您是楚臣，今后王班应该效忠您，还是效忠大楚皇帝？” 王班一脸诚恳的问着。 他本人没什么想法，不论范离如何安排，他都遵从。 甚至，当范离说‘钱不是问题’，王班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尽快下山了。 “咳，老王，关于你的效忠问题……” 范离刚想说几句场面话，比如我范氏世受皇恩之类的。 可他还没张嘴，就听见‘叮’的一声。 好熟悉。 是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人才招聘】。” “任务奖励：开国。” 范离，沉默良久。 “老王，你只向我效忠就行了……” 第168章 开国 大楚，国都彭城，龙神殿。 有四个长相一模一样的范离正在冥想修炼，其中一个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是特别的。 因为四个范离之中，团团永远窝在他的怀里睡大觉。 “乌骓。”结束冥想的范离，轻声开口道：“取一份地图来。” 龙神殿，俨然成了第二座范府。 其中有好几间居室，都被改装成了范离的书房，专门存放文书资料。 “主人。” 乌骓身穿华美墨色宫装，手捧一卷地图来到范离面前。 她如葱白般的手，轻轻将地图展开。 范离的目光逐一从地图上扫过。 人间有五国，楚、明、魏、汉、吴。 还有诸多势力，如梵音净土、吕城、云梦山这样的。 以云梦山为起点，向南延伸。 那是一大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其中藏着许多修行者的宗门。 昔年，前秦一统天下时，这些山川河流自然也属于大秦国土。 但秦灭之后，楚、汉、明争天下。 三国角逐，主战场是中原之地，对南方广袤的山岭却无暇顾及。 渐渐的，这里成了无主之地。 千年以来，有修行者在此处开宗立派。 也有宗门为躲避中原战火，迁徙与此。 “乌骓。”范离指着地图上广袤的山川，笑问道：“我在这里建国，你觉得如何？” 乌骓拧眉。 她曾追随楚霸王征战天下，即便不通军政之事，也知道南疆山岭不是争天下的主战场。 “主人若想当皇帝，直接在彭城起事不行么？” “就凭项冲，也配和主人争皇位？” 乌骓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范离却坚定摇头。 “不行。” “大楚与净土、魏、汉、吴联盟，它的存在必须维持。” “而且，我对开国的要求也不高。” 通过与系统沟通，范离明确了几件事。 首先，系统仍是【史上第一奸臣系统】，这点并未改变。 今后系统发布任务，也仍需他保持奸臣身份。 其次，这次任务奖励【开国】，实质是为范离提供一个极强的自保手段： 天子神通【盘古巨身】！ 凭着这项神通，天子在自己的国土上堪称无敌存在。 范离一旦开国，总有参悟【盘古巨身】的那一天。 当然，他还必须拥有大乘境实力。 “虽然遥远，但好歹是个目标。”范离在心中想着。 这趟云梦山的任务奖励，真是不太实惠。 短期内，【开国】奖励几乎没有任何好处。 “真正的长线投资。” “眼下一分钱好处都没有，还得投入许多成本。” 吐槽归吐槽，范离仍决定接受奖励。 “系统。” “云梦山以南，全部划定作我的开国疆域！” “国号：大晋！” 这念头刚在范离心中升起，系统就做出回应。 “叮！” “确认宿主请求。” “国土面积，约17万平方公里。” “国号，大晋。” “恭喜宿主完成开国。” “世界天道规则，即刻认可宿主大晋开国皇帝身份。” “开国奖励，一百年内，大晋国风调雨顺、物产丰饶、灵气充盈。” “检测到大晋国当前人口数量为零，请宿主尽快增加人口。” “检测到大晋国土面基窄小，建议宿主积极开疆扩土。” “人口、土地增加，将大幅提升国运。” 哦？ 范离对系统提示很感兴趣。 人口、土地，即是国运？ 难怪，历代皇帝对开疆扩土都充满兴趣。 但他并不着急。 即便开国了，也只是多了一重天子身份，他的大晋还没有征战天下的本钱。 “警告！” “检测到大晋国内，有非法居民1322人。” “其中，青云宗610人，玄天宗712人.” “宿主可自行决定，给予合法国民身份，又或者武力驱逐。” 范离闻言微愣。 哦？ 自己划定的国境范围内，居然刚好有两个修行宗门，像被他灭掉的离火宗那样？ “暂不处理。” 大晋刚刚开国，正是拓展人口的时候。 1322人虽然不多，但毕竟都是修行者。若能招揽加入大晋，那是最好不过的。 “乌骓。” “把我大哥、三弟、小妹找来。” 开国简单，系统一句话的事。 但建国却很困难，需要一砖一瓦慢慢搭建。 现在的大晋国，仅在系统认知上存在着，却连一座茅草屋都没有。 幸好，范离有范氏商行。 …… ………… 云梦山顶。 范离把开国的事情，简单与三代鬼谷子说了。 “老王，你不用回大楚。” “你的任务，是建城。” 范离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 云梦山朝南走，下山就算是大晋国境。 然而，这里却连一座村镇都没有。 刚招揽了王班，就给人家安排这么大工程量的任务。 建国？ “哦，好的。” 王班却丝毫不抗拒。 他原本颓废的神色，在接到范离的建设任务后，居然隐隐透出一丝兴奋。 范离差点忘了，王班基本上算个技术宅，这正是他的爱好！ “晋公，啊不，陛下。”王班笑道：“那我就算大晋国民了？建城有什么要求吗？” 范离却摇摇头：“纠正一下，我……咳，朕册封你为大晋丞相，并暂管一切国政，也包括建城。” “好，好啊！” 王班说着，便准备给范离跪下磕一个。 范离可不好意思让他跪，赶忙一把扶住。 “王丞相，建城所需一应物资，你列个清单？大楚范氏商行会尽快筹措。” 嘴上这样说，范离仍觉得头疼。 虽然只先建一座城，但所需物资何其庞大繁杂？ 尤其是，从大楚各地调运过来，一路上更不知要惹出多少麻烦。 王班却道：“陛下，建城的物资不需要供应，臣可以直接在山里开采。” 范离一愣：“那……人手方面呢？开山劈石、伐木开路，需要朕调一支军队过来吗？十万人够不够？” “也不用。” 王班依旧是那副憨厚模样。 他指着不远处，陆续有机关人偶从山顶小院里走出来。 “臣先让【丫鬟】却山下各处搜集机关材料，再炼制几千个【丫鬟】，然后就可以动土建城了。” 范离闻言，呆愣半晌。 “就……这么简单？” 王班一脸木讷：“对啊，机关术嘛，就是为了代替人而存在。” 范离恍惚间发觉，别说是初代鬼谷子，哪怕是自称给祖宗丢脸的王班，也够资格被天下帝王争抢了。 他一人，能造一国。 第169章 伏击 “二弟。” “二哥！” “你找我们来干嘛？” 范正明、范纯、范月华三人，笑呵呵的走进龙神殿。 “额……” 范离很是郁闷。 原本，他要三人筹备大晋的建国事宜。 可没想到，王班一个人就能搞定建国初期的绝大部分工作。 范家在大楚手眼通天，居然一点忙都帮不上？ “有件事，我要跟大家说一声。”范离有气无力道：“我在外面……” “有女人了？”范月华抢着开口。 “月华！” 大哥范正明瞪了她一眼，后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范离苦笑，正要解释。 范正明却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弟，我其实早就发现了。” “你和项宁那个小皇帝似乎有些暧昧？” “与梵音净土的青丘圣主、寒月圣主也若即若离？” “还有前汉的长乐公主、咱大楚国的前皇后，大概早就是你的人了？” “最近，听说你又把前皇贵妃吕福宝拐跑了。” “没事，子曰食色性也，你的行为大哥都理解。” 范离震惊。 “大哥，你误会了，我是说……” 范正明却摇摇头。 “你不用解释。” “其实凭你的身份、咱们范家的实力，这种事情何必藏着掖着？” “要大哥说，你不必把女人养在外面。” “不就是前皇贵妃吕福宝吗？你只管大大方方接到家里来，我看大楚国上下，哪个活腻了敢闲言碎语？” 范离简直想哭。 不是感动，是气的。 抛开长乐公主不谈，那次他完全被动。 其余的全是绯闻，辱他清白啊！ “大哥，我要说别的事！”范离急道：“我在外面圈了一块地，建立了一个叫【大晋】的王朝！” 他一口气说完，才苦笑看着家人们。 意料中的震惊并未出现，只等到三人疑惑的目光。 范正明对范纯道：“老三，怎么回事？你手底下二十万卫戍军不好用了？这种事直接造反就算了，怎么害你二哥去外面当皇帝？” 范纯大喊冤枉。 “我哪儿知道啊？” “二哥压根没告诉我！” “实在不行，我现在提着刀进宫，把项冲和栗太后一起办了？” 范月华却喜道：“二哥，咱们家终于能造反了？” 范离实在哭笑不得。 他尽量言简意赅，把收服三代鬼谷子和开国的事情解释一番。 “云梦山南，是各国势力外的无主之地，连大明都没心思染指。” “我在那里开国，短期内不会引起各方注意。” “真要在大楚国内改朝换代，魏、汉、吴三国应该能接受，但大明和梵音净土恐怕立刻会提兵进犯。” 范家，终究是以范离为主，大家都接受了这说法。 “大哥！”范月华喜道：“我能不能去大晋国看看？” 范离摇头：“现在是建设阶段，荒山野岭，你去做什么？” 范月华却不依：“二哥做了皇帝，我也算大晋开国长公主吧？人家想去看看嘛，尤其那个叫王班的，三代鬼谷子竟是这种人？” “这……” “二弟。”范正明见他为难，劝道：“月华平日没事，正好去当监工。三代鬼谷子那边有任何需要，也可通过月华传达。” 这理由，范离无法拒绝。 他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但大哥忙于范氏商行，三弟统领重兵。 范离原想着留一具分身在大晋国，又心疼修炼速度会减慢。 “好吧。” “小妹尽快出发。” …… ………… 云梦山下。 颜渊、吕福宝等候多时，却只见范离一个人回来。 “鬼谷先生呢？”颜渊惊讶道。 范离摇摇头，含糊道：“他留在山里，不跟我们回彭城。” 颜渊是自己人，吕福宝也值得信任。 但秘密这种东西，除非必要，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更何况，护卫队中还有吕布。 他投靠范离有一段日子了，但即便再过一百年，范离也不会真正信任吕布。 “吕将军在前引路，我们回彭城。”范离下令道。 “是。” 吕布心情颇佳。 他才不在乎什么鬼谷子，这趟春游般的清闲工作，正是他最想要的。 范离很大方。 每月给吕布的犒赏，是过去董卓的三倍还多。 如无意外，吕布也不介意一辈子跟着范离干。 然而，意外发生了。 范离的车队离开云梦山，仅前行小半天路程。 一道破风声袭来，划得吕布耳膜生疼。 “护驾！”他怒吼一声。 合道境大圆满的灵气冲天而起！ 吕布整个人化身一道光柱，朝着空中某个方向飞射而去。 巨大的金石碰撞巨响！ 吕布倒着坠落，整个人竟在地面砸出一个接近十米的深坑！ “吕将军！什么情况？！”颜渊惊呼道。 仍谁都看得出，吕布在刚才的交锋中落败了。 “大……大乘境……” 吕布挣扎着爬出深坑。 他头顶冲天冠已毁，头发胡乱披散着，像个野人。 一根箭矢洞穿兽面吞头连环甲，也穿透了吕布的胸口。 “敌人在哪？”范离大声问道。 “不知道……” 吕布面色难看至极。 “大乘境，用箭，末将闻所未闻，恐怕至少在十里外。” 十里？！ 范离眼皮直跳！ 这架怎么打？ 简直赖皮！ “第二箭来了，小心！！！”颜渊在天空中发现了什么，惊呼出声。 吕布比他反应更快，一跃冲上半空。 有了上一箭的经验，吕布用方天画戟成功挡住箭头。 铮~~~~~~~~~~~~~~~~~~~~~！ 仍是一声金石交击的巨响！ 吕布在半空中吐出一口血，勉强挥动方天画戟，将箭矢拍落在地。 “吕将军，用药！”范离毫不犹豫抛出一品丹药。 吕布打开药瓶，惊喜发现是一整瓶的天级丹药。 “多谢晋公！”吕布先喜又怒。“晋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末将已经摸准了大致方位，不如冲上去近身一搏！” “对方是大乘境，吕将军有信心？”范离问道。 “哼！用弓箭的大乘境，必然不擅长近战。”吕布嘴上得意，但又补充道：“若是颜渊先生与我同去，胜算更大。” 范离无奈看向颜渊。 这种远超他修为境界的战斗，范离实在没有发言权。 颜渊点点头：“晋公，吕将军说的没错，只是您的安全……” “你们去吧！” 范离眸光渐冷。 他知道，自己遭遇的不是偶然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这场阴谋，可能在他离开彭城时，对方就安排好了！ “那您怎么办？”颜渊还是不放心。 “我、吕小姐还有众护卫，立刻折返云梦山，向鬼谷子求援！” 范离立刻做出决断。 原路返回，希望能逃进云梦山…… （评论区开了国号楼，对大晋国号不满的，去留言国号。截止周一，点赞最高的正经国号，替换大晋。） 国号【大晋】，大家似乎不喜欢，都是司马家造的孽。 这里采纳一下大家的意见。 我去红袖和起点读书的评论区开一层楼，大家评论留言自己喜欢的国号，也可以给别人的国号点赞。 下周一，即2023年9月18日晚上6点左右，我按点赞最高的国号进行修改。 ps：只取点赞最高的正经国号哈，别恶搞各种奇奇怪怪的国号，那我就直接无视了。 第170章 狼狈，但活下去 逃！ 范离从未如此狼狈过。 舍弃舒适的辇车，在山林间全力奔逃！ 十名元婴境护卫加上吕福宝，随他左右同行。 虽然竭尽全力，但奔逃的速度实在太慢。 因为短板效应。 一行十二人的逃亡队伍，范离修为最弱，只有筑基境。 他跑得慢，其他人也快不起来。 “有么有搞错？！” 吕福宝边跑边说话，风灌入口中，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大乘境级别的刺杀？” “还是用弓箭的？” “范离……你仇家这么多……以后能不能少出门？！” 范离苦笑。 不出门，怎么收服王班？ 至于大乘境级别的刺杀，呵，多么熟悉的味道！ “别人穿越开后宫，我穿越却被女人各种刺杀，真特么艹！” 梵音净土！ 毫无疑问，又是梵音净土！ 虽说世上不乏王班这样的隐士高人，但以箭道入大乘境，并且有杀死自己动机的，想来只有梵音净土一家。 当初，净土为了从乌骓手中掳走项宁，曾经一口气派出六位圣主。 琴、棋、书、画、剑、箭！ “箭之圣主！”范离咬牙恨声道。 他与净土的关系一直紧张，直到第一圣主瑶光以女帝自居。 净土要开国，大楚作为盟友的价值大大提升。 不与范离撕破脸，应该是净土短期内坚守的底线。 然而，净土却自己打破了自己的底线。 为什么？ “因为王班？！” 范离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答案。 古话说，塞翁失马焉，焉知非福。 现在，他却是塞翁得马，天降横祸！ 得到王班，触碰了瑶光圣主的底线？ “不对！” “王班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范离突然醒悟。 初见王班，自己就被他惊为天人的机关术震撼。 一人造一城，甚至造一国，怎叫人不震惊？ 但是，王班作为第三代鬼谷子，他的个人状况外界都不可能知晓。 换而言之，瑶光圣主想要得到王班，并不是冲着他的机关术来的！ “我真是蠢啊！”范离低声咒骂自己。 当初，楚、汉、明开国皇帝为什么要争鬼谷子？ 今天，瑶光圣主和嘉靖帝便是同样的理由，才会派人造访云梦山。 可笑自己竟被一叶障目！ 机关术，明明是王班的个人爱好。 鬼谷一脉最大的秘密，被痴迷机关术的王班忽略，自己却也忘了！ “如果能逃进云梦山，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初代鬼谷子，到底藏着什么惊天手段！” 范离想亡羊补牢。 现在，却是残酷的。 身后再没有强大的箭矢射来，但前方却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列阵恭候多时！ 军阵中旌旗招展，硕大的‘明’字分外耀眼！ 一辆龙辇挺在中军位置，一名儒修手持兵符，正在指挥调度军队向前。 “左军、右军，两翼包抄。” “中军，持盾向前。” “弓弩手准备。” 张居正面无表情，一口气传达了三道军令。 太子卫队素养极高，立刻开始行动。 范离左右两侧，很快就被两支千人队伍占据。 中军，前排步兵举盾并列成墙，身后两千多军士弯弓搭箭。 只需一次齐射，以范离为中心方圆百米内，都是箭雨覆盖范围！ “哎，晋公……” 张居正看着陷入包围圈的范离一行人，遗憾的叹气。 这场临时策划的设伏，连他都觉得惊讶。 但合作的另一方派人来，只用三言两语就说服了万历太子。 “太子殿下，范离无路可逃，是否先试着劝降？”张居正对着龙辇内问道。 车帘掀开，万历太子从龙辇中走出。 他面色冷硬，目光含恨。 显然，云梦山中的失败让太子耿耿于怀！ “劝降？没有这个必要。”万历太子冷冷道：“孤在此地斩杀范离，楚国必将陷入内乱。一年之内，本太子亲自率军伐楚，必灭其国！” 张居正心中叹气。 他知道，万历太子若就此回朝，必然声望大跌。 斩杀范离，令楚国内乱，确实是大功一件，足以抹平太子在云梦山的失败。 “晋公风采，可惜了……” 张居正心中无比惋惜！ 他与范离，共有三面之缘。 初见时，一篇《出师表》惊为天人。 吕城再见，范离当面拒绝嘉靖帝招揽，把张居正看得心惊肉跳！ 云梦山中，范离与三位开国皇帝坐而论道，谈笑风生。 张居正纵然天之骄子，也是自愧不如。 “放箭。” 他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范离大惊！ 当他看清对面明军，已是心知不好。 但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开战，这却出乎范离的意料。 “范离，这是金丹期的箭术，数量太多，我们不能硬接！”吕福宝急道。 一行十二人，除了范离，都是元婴境好手。 但是，量变引发质变。 纵然有一个大境界的差距，但数千蕴含金丹灵力的箭矢落下，也能穿透元婴境修行者的防御，将其射成刺猬。 “你有办法吗？！”范离反问。 其实，他有办法自保，但吕福宝和十名护卫也不能轻易被牺牲。 “我能立刻布置一个【阴阳八门阵】！” “八门之中，生门是吉位，只要站在生门的位置就能活！” “但是，要激活阵法，必须牺牲一人站在死门。” “死门是凶位，必定要被箭雨射中。” “这样庞大数量的箭雨，元婴境根本扛不住！” 吕福宝一边说，一边手速极快将阵法布置好。 她领着所有人站在生门位，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死门。 “范离，怎么办！？” 吕福宝话音刚落，去见十位护卫中修为最弱的那人，毫不犹豫朝着死门冲去。 其余九人，却是理所当然的站在生门不动。 优胜劣汰？ 吕福宝秒懂，难以置信的看向范离。 即便知道十名护卫是范氏的死士，但他们到底是如何训练的？ 范离却根本不搭理吕福宝。 他突然冲向死门，更一脚将错不及防的卫士踢回生门位子。 “都不许动！” “本公一身是宝，狗屁箭雨射不穿本公！” 范离刚叫骂完，箭矢便如狂风暴雨般落下！ 果然，吕福宝说的一点没错。 【阴阳八门阵】的生门位子，竟碰巧一根箭矢都没落下，吕福宝和十名侍卫毫发无损。 反观范离所站死门，却是箭雨覆盖范围中，最秘籍的落点…… (看大家留言，有个【南晋】感觉不错，但又有偏安一隅的味道。其他的国号，又感觉和主角关系不大，再看看哈。) (本章完) 第171章 穷追不舍 “晋公！！！” 十名护卫齐刷刷跪下。 汉子们坚毅的脸庞看不出丰富表情，但激动的情绪却也藏不住！ “我说了没事。” 范离扒开箭矢堆，就仿佛从茂密的芦苇荡中走出。 “你真的没死？！”吕福宝惊讶道：“怎么可能？这种威力和密度的箭雨，就算寻常的地级护身灵宝也难抗住。” 她话音刚落，就发现范离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不论衣裤鞋袜、腰带玉佩，似乎都是品质极高的灵宝！？ 尤其是范离的双手，竟很夸张的佩戴了十枚护身灵戒？ 他什么时候戴上的？ 先前明明没戴啊！ 难道是看见明军拦路，他就开始悄悄换装备了？ 当啷！ 范离右手食指佩戴的护身灵戒，突然断为两截掉落在地。 数千金丹境的箭雨合击，哪怕只有部分落在范离身上，威力也极为骇人。 一枚地级九品护身戒，比天级品质只差少许，却也只能抗住一击。 “别墨迹了，掉头跑吧。”范离苦笑道。 三面被包围，只剩身后一条路。 “可是……” 吕福宝欲言又止。 原本就是遭到大乘境高手截杀，才逃到这里来的。 现在又往回逃，就如同被两头堵截，早晚还是无路可退。 “拖延时间，等待救兵。” 范离只说了八个字，便转身往回逃。 “追！” 张居正看着范离一行人逃跑的方向，并不觉得意外。 虽然是垂死挣扎，但挣扎也好过坐以待毙。 万一出现奇迹呢？ 换做是他，也会做出和范离一样的决策。 “西南方向！” 正在努力奔逃的范离，突然转向。 西南方向是一片茂密丛林，他来时便注意到了。 比起道路坦荡的平原，这里才是真正的藏身佳所。 万历的五千亲军，在绵延如海的密林里掀不起浪花。 就连神秘的箭之圣主，也难对藏身密林的范离射出第三箭。 “殿下，范离逃入林中！” 张居正发现情况不对。 范离放弃逃亡楚都彭城，却扎进深山老林。 这种抛弃一切、生存至上的急智，张居正自叹不如。 换成任何寻常人，恐怕宁可相信箭之圣主已被击退，也不愿躲进崇山峻岭中。 毕竟，崇山峻岭，也是穷山恶水。 一旦逃进去，与外界消息断绝，轻易真没胆量出来。 “追！” “继续追！” “孤要见到范离的尸体！” 万历太子的意志同样坚定。 如此难得的机会，他怎肯放弃？ 原本，他昏迷醒来后，已经准备返回大明，面对嘉靖帝的愤怒与责骂。 金德圣主却用【女德】书页传信，请大明在云梦山附近伏兵。 信中承诺，净土会设法引走范离身边的高手，请万历太子一定伏杀仅有护卫跟随的范离。 “净土那帮娘们都做到了！” “本太子凭什么做不到？” “全军听令！” “捉拿范离不问生死！” “首功者，赐城一座，许一子一女与宗室朱姓联姻！” “其余全军，皆有重赏！” “若让范离走脱，全军连坐，九族贬为奴籍！” 重赏重罚，果然激励士气。 范离明显感到压力倍增！ 冲在最前面的明军将士，几乎都要和他的护卫交上手了！ “差一点！” “只差一点点！” 眼看密林只有百步之遥，但身后大明太子亲军也追了上来。 “我等五人，愿为主公断后！” 突然！ 十名护卫中最强的五人，齐声大喊，并停下脚步。 与【阴阳八门阵】时的优胜劣汰不同，在最艰难的战斗中，卫戍军最强的将士永远最先上阵。 范离甚至来不及阻止！ 那五人停步、转身，向着敌人反杀回去。 顷刻间，便有十余名金丹境被斩杀！ 但同样的，这五人立刻被数百太子亲军包围。 “啊！范离……他们……”吕福宝没见过这种情景，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跑！” “继续跑！” “不要辜负他们！” 范离双目充血，怒吼着继续向前冲刺！ 在他身后，五千明军仅稍稍停顿数秒，便如吞没一切的巨浪，继续向范离一行人‘涌来’。 然而，区区数秒，已足够创造奇迹。 范离、吕福宝已经剩余五名护卫，终于逃入密林之中。 密林深处，连绵山脉可通云梦山南。 “一群废物！！！！！！！！” 万历太子怒吼着，整个人高高跃起。 “大明，日月永照！” 他右手高举过头顶，紧握的拳头被一轮赤红光相包裹！ 【日月玄经】，大明皇室秘传玄功。 万历太子做不到真正的【日月永照】，但也能引动烈阳之力。 一拳轰下！ 便仿佛有红日坠落！ 巨大的爆炸伴随热流，连燃烧的过程都没出现，密林中一片方圆百米范围的丛林，竟被瞬间灼烧成灰。 而百米范围外，树林郁郁葱葱，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张居正暗赞道：“年纪轻轻，便能精通半部【日月玄经】。宗室同辈，无人能出其右，难怪他被陛下册封为太子！” “天啊！万历好强！”吕福宝惊道：“他明明这么年轻，竟有合道境修为吗？” 这一击，万历太子没有目标，只盲猜个大致方位。 范离等人险险避过！ 见识了【日月玄经】的威力，也知道自己连一击都受不住！ “你有没有办法？”范离问道。 吕福宝苦笑：“若给我充足时间布置阵法，或许能够重伤他。可是，现在哪有时间？” 范离闻言，不仅没失望，甚至很惊讶。 “你确定？凭你元婴境修为，可以重伤合道境高手？” 在元婴与合道之间，还有化神境。 吕福宝能跨越两个大境界，用阵法重伤万历，这实在很难让范离相信。 “真的！” “你不懂阵法，凭什么怀疑我？可惜没机会布阵，否则我定要让你开开眼！” 吕福宝气得不行，仿佛受到莫大侮辱。 范离无奈。 “我不是怀疑你。” “阵法我确实不擅长，却也知道些常识。” “在准备充分的前提下，你说自己能跨一个大境界，重伤化神境高手，这我绝对相信。” “至于合道境，你怕是连他护身灵气都破不开吧？” 吕福宝气得直跺脚：“你都说自己只知道常识！本姑娘兼修阵法和机关术，尤其擅长双术合击，你别拿普通人的水准来衡量我啊！” 第172章 大小姐布阵 茂密山林。 范离一行人钻进去，果然就没了踪影。 别说他，连万历太子率领的亲军数千人，也淹没在森海绿林中。 接下来半个时辰，双方人马再未有过接触。 然而，伤亡却不断出现。 “小心阵法！” “莫要触动陷阱机关！” 太子亲军，将领们的正在发号施令。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修为最高的亲军统领脸上。 统领被扇了耳光，却立刻跪下。 “殿下，末将……末将不知何罪。” 万历太子怒道：“孤要追杀范离，谁让你胡乱下令，减缓追赶速度？” “可是殿下，前面探路的兄弟遭到几波阵法攻击，有二十几位兄弟或死或伤，末将建议……” “建议你妈个头！” 万历太子一脚将统领踹倒！ “死了二十几个金丹境，就想耽误本太子的大事？” “继续追！” “全速追！” “孤不要伤亡报告！” “孤只要范离！” 统领惊骇。 优秀的将领，常常把士兵视作手足兄弟。 万历太子如此冷酷，亲军统领心中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张居正从旁把他服气，用眼神提醒：不可忤逆太子。 “是。”统领闷声应下，但仍忍不住问道：“殿下，可否允许留一小队兄弟，收敛阵亡将士遗骸、照顾伤员？” “不许。”万历太子冷冷道：“不论伤员尸体，一律丢弃。最后再说一次，孤不记代价，只要范离去死！” 哎！ 张居正心中叹息。 在这种山林地形中，追逐拼命逃亡的范离实在不宜。 更何况，对方那几人中，居然有手段高明的阵法大师？ 一边逃跑，一边随手布置的阵法，竟能给几千亲军造成不小的麻烦。 “这趟，似乎被人算计当枪使了？”张居正暗道。 他原本以为，杀死没有高手保护的范离，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张居正还发现，一旦范离死讯昭告天下，凶手是大明，作为伏击策划者的梵音净土却能置身事外？ 好算计！ 让大明给梵音净土背锅？ 这种被算计的感觉，让一向自诩谋高智广的张居正浑身难受。 “岂能让净土独美？” “事后，本官再与那群女人计较！” …… ………… “吕小姐，怎么样了？”范离问道。 “别催，布置真正有杀伤力的大阵，很费时间的！”吕福宝气道。 一边和数量众多的敌人躲猫猫，一边沿途布置扰敌的阵法，还要分析整片密林的地貌，为杀阵做准备。 饶是吕福宝阵法天才，又兼修机关术，也才勉力做到。 “范离你听着！” “本小姐能拿得出手的最强杀阵，由阵眼、阵引、机关术组成。” “阵引为始，启动杀阵。” “阵眼为终，陷阵杀敌。” “机关术是额外增幅，能让我越级击杀化神境的杀阵，再越一级，重伤甚至击杀合道境。” 范离暗暗吃惊。 越级击杀这种事，他听说过，老三范纯也干过。 但越两个大境界杀敌，简直闻所未闻。 偏偏听吕福宝的口气，仿佛只要大阵布置成功，便是十拿九稳？ “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何其多？” “吕福宝？我究竟在何时，竟不自觉的小看她了？” “不愧是吕春秋的女儿，先秦文信侯的后裔。” 范离心中稍感惭愧，并随即下定决心。 “吕小姐，从现在起，我与五位护卫兄弟全凭你吩咐！” “只要能把杀阵布好，有什么命令你只管下达吧！” 吕福宝闻言一惊。 她没想到，范离居然如此信任自己。 明明她只口述了杀阵的威力，没拿出任何真凭实据。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好奇妙啊。” “书中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呸呸呸！” “本小姐才不会死，更不会为范离去死。” “本小姐要阵法飞升，成就千百年以来第一人！” 吕福宝稍稍分心，又立刻找回状态。 按范离说的，由她来发号施令！ “大家听着！” “此阵名为【八热地狱】。” “先天八卦，一乾、二兑、三离、四震、五巽、六坎、七艮、八坤。” “八卦对应的八个方位便是阵引，再加上中心阵眼，布置此阵共需九人。” 范离闻言愣道：“咱们一共才七个人吧？” “我知道，别打断我！” 吕福宝也很着急。 “少一个人，便少【一热】，阵法威力便削弱一层。” “即便如此，也是我的最强杀阵。” “敌人自北向南追，所以，北方坤位、东北震位、西北艮位全部放弃。” “剩下的……” 吕福宝略一沉思，银牙紧紧咬住。 “南方乾位、西方坎位、东方离位、东南兑位、西南巽位，请五位护卫大哥负责。” 她伸手指向前方不远处，一座不足百丈高的孤山。 “山顶便是阵眼，由我亲自坐镇。” “五方阵引与阵眼距离，不可超过五百丈。” 吕福宝一边说，一边掏出五个漆黑的圆球。 “这是我用机关术制造的，名叫阴火雷。” “每颗阴火雷，蕴含一道九幽阴火，能提升【八热地狱】威力。” “当我在山顶完成布阵，便会发出信号，护卫大哥必须立刻用灵力灌注阴火雷，将其激活。” 听吕福宝分配完任务，范离发现不对劲。 “没我的事？”他愣道。 吕福宝皱眉：“你修为太低，留着只能添麻烦，还是继续逃跑吧。翻过孤山，一路向南。” 范离无语。 境界上的差距，是他短期内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阵眼，应该是阵法威力最大的所在。 所以，必须把万历太子和他的亲军吸引上孤山，然后发动大阵。 可吕福宝自己不也在山顶阵眼吗？ “你……” 范离正要说话，却被吕福宝挥挥手打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本小姐还不想死呢，自有逃生的办法。” 范离闻言，松了一口。 要他牺牲女人来自保，范离虽然从不自诩正人君子，但也真做不到。 他看看吕福宝，又看向五名护卫，突然将手中剩余九枚护身灵戒全部摘下。 其中五枚，分配五名护卫。 剩下的，一股脑塞进吕福宝手里。 “拜托大家，一个都别死！” 国号似乎没有结果，大家意见给了不少，但没有高赞的国号。 【大夏】的呼声比较高，可惜夏朝我令有安排。 所以，还是【大晋】吧，至少与范离身份相符。 (本章完) 第173章 争功 “启禀太子！” “范离一伙分散逃亡，共分七路，不知范离散在哪一路。” 最前端追击的明军发现异状，立刻派回一人，向中军位置的万历太子禀报。 “聪明。”张居正在旁道：“范离那边仅有七人，纵然合在一处，面对殿下近五千亲军也是螳臂当车。倒不如分散七路，反而增加几分逃生的几率。” 万历太子冷哼问道：“老师学识渊博，什么情况都能分析得头头是道。但是，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张居正听得好不尴尬。 他知道，太子对自己的连番表现不满，这是在挖苦讽刺。 “哎，天底下哪有我这样迁就学生的老师？”张居正叹了口气，才道：“殿下放心，范离虽然分散七路，但我已经猜出他的逃跑方向。” “真的？老师您快说！” 万历闻言大喜，难得用上敬语。 张居正苦笑：“范离身份尊贵，即便分散诱敌，他定是藏身最安全的一路。眼下情况，距离我军最远的一路，对范离来说便是最安全的路线。” “正南方位！”万历太子脱口而出：“哈哈，孤也猜到了！” 猜？ 为师就差把答案写在脸上了。 张居正在心中默默叹气，却不敢忤逆万历。 他深深鞠躬道：“殿下天纵英才，臣在殿下这个年龄时，论智慧也远不及殿下。” “哈哈哈哈！老师过谦了。” “我大明谁不知道，除去严阁老和徐阁老，老师您号称大明儒林第一人。” 真难得，终于听见一句好话。 张居正哭笑不得，乖乖退到一旁。 既然锁定了范离的方位，接下来，便是万历太子的表演时间。 “传令全军，只追南方一路，其余不管！” “今日，范离必死！” …… ………… “奇怪。” 刚逃到孤山脚下，吕福宝便发现明军越追越近。 “我原本还担心，五名护卫大哥会遭到明军追击。” “万历太子居然不分兵？” 范离笑道：“这是好事，他们五个能顺利抵达阵位，咱们才有反杀机会。” “反杀是我的事。”吕福宝白了他一眼。“一会我去山顶，你赶紧翻山继续向南逃。” 范离闻言皱眉。 不是托大，他知道自己境界不如人，对阵法也一窍不通。 但是，范离怀疑自己继续南逃，吕福宝在山顶阵眼怕是等不到明军了。 毕竟，他才是万历太子的目标。 “哎呀，你别一直跟着我！” 两人爬上半山腰，吕福宝见范离还跟着，赶紧催促他离开。 无奈，范离只好绕过山腰，继续向南逃。 眼看范离终于走了，吕福宝并未放松，反而神色越发凝重。 她迅速登上山顶，取出各种【八热地狱】所需的布阵材料！ 明军来得极快。 吕福宝阵法还未布置完整，已能听见山脚下嘈杂的追喊声。 “明军没分兵，五位护卫大哥应该就位了。” 【八热地狱】，只差最后一步！ 孤山山顶，吕福宝脚下所占地面，多了一副朱砂画出的阵图。 寻常阵法写的都是道门符箓、玄清妙言，【八热地狱】却大为不同！ 吕福宝以朱砂为墨，写下‘人间火’、‘檀林火’、‘太阳火’、‘末劫火’等文字。 她又在阵图居中位置，画出一副森罗恐怖的高大城墙。 城门上仅有三个字：酆都城！ “我以阴血，布阴阵，借阴火。”吕福宝声音低沉，全不似她往日娇俏的声线。 她划破一根手指，鲜血滴在酆都城门上。 “鬼城开，阴火出，焚诸邪！” 明军喊杀声渐渐近了，却根本发现不了山顶的异状。 因为，他们绕过了山腰，准备继续向南追！ “怎么会这样？！” 吕福宝正要发信号，让五名护卫激活【阴火雷】，却见明军根本不上山顶。 自己辛苦布局，全部白费了？ “范离！” “我会害死范离！？” 看着山下继续朝南追的明军，吕福宝面色苍白。 吸收了她一滴精血的【八热地狱】，已经到了蓄势待发的状态。 若此时催动大阵，最多烧死少数山腰靠上的明军。 这有何意义？？？ “范离在此！” “谁敢与本公一战！？” 突然，吕福宝身后传来范离的怒吼声。 她惊讶的转身一看，却见范离不知何时爬上山顶，正扯着嗓子朝山下明军大喊大叫。 “你？？？”吕福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看见了。”范离无奈耸耸肩。“我若不在山顶，你的杀阵根本没用。” “你讨厌！” 吕福宝眼泪都快下来了。 “辟火珠只有一枚，你让我怎么保护你？” “什么是辟火珠？”范离好奇。 吕福宝无奈，从袖中取出一物。 混元如球，鸡蛋大小，晶体透亮像水晶雕琢，隐隐散发阵阵凉意。 “【辟火珠】，是我吕氏家传的宝贝，天级一品。” “就算初阶大乘境的火道修行者，轻易也别想烧死我。” “但辟火珠只能庇护一人，否则我也不会赶你走。” 范离点点头。 “没事，我有自保的办法。” 吕福宝听着，却根本不信。 但不信又能怎样？ 被范离喊了一嗓子，山下的明军都嗷嗷叫着朝山顶冲来。 “哈！” “范离定是灵气耗尽，跑不动了！” “谁都不许上！” “本太子要亲手宰了他！” 眼看范离在山顶绝地，无处可逃，万历太子也不在中军坐镇了。 亲手斩杀大楚晋公，又是一份泼天的功劳！ 至于曾经许诺出去的奖赏，万历突然又不想给了。 “这天下都将是孤的！” “孤的东西，凭什么赏给这些兵卒？” 那些气喘吁吁的明军将士，个个敢怒不敢言，只能低头分开道路，让自家太子爷先登上山顶。 “唉……”张居正也忍不住在心中鄙夷。“乞丐的后裔，真就吝啬至极？古往今来，哪有君主与臣民争功的？” 山顶上，范离看清最先来的居然是万历太子，也是一阵无语。 “太好了！” “我还担心烧不着他呢！” 吕福宝大喜。 范离哭笑不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果换成我，说不定现在还在山脚下？幸好对面是万历，大明王朝第一吝啬鬼……” (本章完) 第174章 八热地狱 万历太子终于冲上山顶。 在他身后，张居正和一众太子亲军将士紧随而至。 “他在干什么？！” 看清山顶上只有范离和吕福宝两人，张居正不由得心中疑惑。 尤其是，范离正在捣鼓某种奇怪的物件。 像是他从储物灵宝中取出的，由几根坚韧结实的黄花梨木做支架，盖着一张结实的七彩灵鹿的鹿皮。 七彩鹿体型硕大，成年雄鹿的鹿皮能有两丈多长、一丈宽。 鹿皮被裁剪成三角状，被黄花梨支架撑开。 “伞？” “不对，不是伞。” “也不是灵宝，居然一点灵气都没有？” 张居正心中疑惑，万历太子也看了范离一眼。 “垂死挣扎？” “连个像样的灵宝都拿不出来，废物！” 万历讥讽两句，便要动手。 吕福宝动作却更快！ 她手握一根竹筒，拔开塞子，立刻有焰火直冲云霄。 “求救信号吗？”万历太子冷笑：“太迟了，就算远处有大乘境高手赶来，也不可能在这种距离阻拦本太子杀死你们俩！” “笨蛋，你没发现少了五个人吗？”吕福宝少女心性，忍不住反驳。 范离听得摇头。 生死关头，最忌话多。 “快动手。”他压低声音道。 吕福宝的话，至少引起了张居正的警惕。 “太子小心！他们在山顶布置了阵法！” 一阵山风吹过，被泥土掩盖的朱砂阵图暴露出来。 八热地狱！ 阵图每一道朱砂，都仿佛翻滚的岩浆。 整个山顶，俨然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 “孤先杀了你们！” 万历太子也发现自己被算计了，但他仍不把范离和吕福宝放在眼里。 他高举右手，又是一道红日光相凝聚在拳头上。 “你太慢了。” 吕福宝说着，后退半步贴近范离。 她手捧一颗水晶球，散发着丝丝凉意。 【辟火珠】只能庇护吕福宝一人，她不知范离有什么辟火手段，但希望辟火珠能稍稍照顾他一二。 下一瞬！ 九幽阴火从阵图中喷出！ 孤山之顶被阴火瞬间淹没！ “啊！！！！！” “这是什么火？” “金丹境，粘上即死？！” “太子救救属下，快救救属下啊！” 万历太子惊怒！ 在【八热地狱】爆发的瞬间，他就以龙形浩然气护住周身。 张居正和几名亲军统领，也在第一重阴火的爆发中毫发无损。 但是，普通将士只有金丹境修为，哪里扛得住元婴境吕福宝的最强杀阵？！ “你们……先撤！” 万历太子恼怒，勉强同意兵士退往山下。 可惜，太迟了。 以孤山为中心，周围五个方向同时爆发炸雷般的响动！ 随即，五道阴火各自引燃一片树林，并迅速蔓延炼成一片巨大火海！ 火海的正中区域，便是万历太子所在的孤山。 山上、山下，都是炼狱般的绝境。 “孤要杀了你们！！！！” 万历太子彻底愤怒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在绝对优势的状态下，全部太子亲军居然反被一个女人算计？ 不！ 不是这个女人的问题！ 原本，他和几千亲军根本不会跑到山顶上来。 是范离！ 是他突然在山顶现身，高喊着诱骗自己率军冲山。 堂堂大楚晋公，万金之躯，居然舍身做饵？ “二热地狱！”吕福宝娇呵道。 山顶阵图喷出第二重赤炎，温度却比刚才强了数倍。 纵然有浩然气护体，万历太子也发现举步艰难。 他仿佛回到了【火焰山】，这感觉更让他心生无穷恨意。 “日月当空，大明永存！” 万历发动【日月玄经】。 一道日之华力落在他身上，顿觉轻松许多。 万历再次抬脚，一口气走出三步，眼看就到范离和吕福宝面前。 “哈哈哈哈！” “都给孤去死！” 他高举右拳，正要重重轰下。 “三热地狱。”吕福宝轻声道。 “啊~~~~~~~~~~~！！！！！！！！！！” 比刚才更炽热数倍的地狱之火喷出。 万历惨叫着，面部因痛苦而扭曲。 在他身后，几千将士却连惨叫都发不出，绝大多数在三热地狱的炽热中瞬间化灰。 “孤和你们拼了！” 万历右拳向前探去，依旧蕴含着强大的日之光华。 但他的右手衣袖已被灼烧殆尽，手臂皮肤遍布烧伤痕迹。 “四热地狱！”吕福宝额头见汗。 催动这样的杀阵，对她来说也是负担极大。 万历张着嘴，已经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他的拳头缓慢前伸，只要能触碰到吕福宝，便能一拳将她轰杀。 先杀主阵之人，再杀范离！ “咳！” “五……热地狱！” 吕福宝咬破舌尖，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水。 炽热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万历太子眼神中杀意尽退，只剩惊恐！ 他痛苦、转身、想逃。 但即便只是简单的转身动作，已仿佛掏空了万历的全身气力。 “你，别想跑。” “木生火，是五行常理。” “此阵，阵眼是死门，五个引火的方位都是生门。” “引阴火入阳间，阴阳和合，威力倍增。” 吕福宝粉嫩的脸颊上，终于有了胜利者的微笑。 她声音渐缓，越来越虚弱。 “本小姐……凑齐了五行、阴阳、生死……应该能烧死你。” “可惜，人数不够，八热地狱……少了三热……讨厌。” “范离，一定要夸我……” 说完，吕福宝双眼一闭，竟站着昏死过去。 在她身后，原本范离站立的位置，不知何时已是空无一人。 范离消失了？ 下一秒。 万历太子即将被五热地狱吞没，却有一道瀑布般的青光将他笼罩。 浩然气，凝实得仿若流水般！ 这浩然瀑布并非万历太子发出的，它来自在场的另一个人。 张居正！ 孤山之地，张居正竟是唯一毫发无损的！ 身处五热地狱的阵眼中心，他却连衣角都没烧坏半片。 但是，原本满头如墨黑发的张居正，顷刻间成了白首老翁。 他垂于胸前的美髯，也是皓如白雪。 【八热地狱】阵法没了主阵人，阴火很快便消散在了天地间。 以孤山为中心，方圆数里都被烧成白地！ 数千太子亲军死得一个不剩，只在五个引火方位，仍有五道虚弱的灵气存在，是范离此行护卫的最后几人。 大明派来云梦山的队伍，只剩垂垂老矣的张居正，和浑身灼伤的万历太子。 “唉！”张居正叹道：“臣以家传秘法折寿百年，终于换回殿下的平安。今日之磨难，希望殿下永远铭记。” 第175章 死者 “老师！” “杀了她！” “还有范离！” “把他们统统杀掉！” 从万历太子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比破旧的风箱还难听。 他怒骂着，浑身因剧痛而颤抖。 “可是……”张居正左右看看。“殿下，范离已不知所踪。” “什么！？” 万历太子又惊又怒。 他也发现，孤山山顶上根本没有范离的踪影，对面只有昏死却仍坚强站着的吕福宝。 难道范离从山上跳下去，逃了？ 这不可能！ 阵法发动之时，以山顶为中心，方圆几百丈范围内都被阴火吞噬。 凭范离的微末修为，即便逃到山下，也定是被烧成灰烬了。 “老师！” “至少把这女人杀了！把她碎尸万段！” 张居正闻言叹了口气。 他好歹是儒林名臣、内阁学士，竟要对一个没有反抗之力的女子动手？ 可是，太子的命令他永远不能忤逆。 “是。” 张居正抬起手，虚指吕福宝。 折损百年寿元，令他修为大进，一口气冲到了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代价也十分惨重。 张居正剩余的寿元，比黄土埋到脖子的首辅严嵩、次辅徐阶，也就多个十几二十年。 理论上，他已飞升无望。 除非嘉靖帝或者万历，在张居正寿元耗尽之前举国飞升。 “陛下啊……我就指望您了……”张居正在心中苦闷道。 一道苍雄质朴的浩然气，在张居正指尖凝聚。 气劲蓄势待发。 这一道气箭，连合道境高手的护体灵气都能洞穿，更别提元婴境。 下一秒！ 异变陡生！ 天空中有狂风降下，伴随着一道残影。 有什么东西，如老鹰扑兔般抓起吕福宝，带着她飞上高空！ “是他！？” 张居正看清楚对方，竟是范离操控着一台奇怪的装置，竟不用半分灵力，也能在天空中翱翔。 他想起来了！ 阵法启动前，范离捣鼓着一件用黄花梨木为骨、七彩灵鹿皮做伞的奇怪物件。 “范……范离？”吕福宝悠悠醒来。 她先是发觉自己被范离单臂紧搂着，又不断有狂风扑面，居然身在空中。 范离带着自己在飞？ “这是……机关术？” 她看清范离身后的道具，三角形，向左右两边展开，功能似乎与飞禽的翅膀一般。 范离摇头：“这叫滑翔伞，我修为太低不会飞，以前一时兴起做着玩的，可以借风力滑翔飞行。” 他不是专业的滑翔伞运动员，以前甚至只在电视上见过。 但是，凭范家的财力，制造滑翔伞却是极简单的事情。 不问价格，选用最轻便且坚固的材料，就能完成。 比如这张七彩鹿皮，分量比寻常绸缎还轻，坚韧却比穿越前的化工材料还靠谱。 “你有这东西，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吕福宝奇怪道。 范离苦笑：“当着几千追兵的面用这玩意，飞上了天也是活靶子。更何况平地风弱，我也是借着山顶风大、落差高，才飞得起来。” 范离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却成了乌鸦嘴！ 他话音刚落，便感觉身后有劲风射来。 范离不方便回头，吕福宝却看得清楚。 “快躲！” “张居正出手了！” 一道青绿气芒，仅有食指粗细，却带着洞穿一切的恐怖威能！ 这样的高度！ 这样的距离！ 在合道境九品大圆满面前，仍然是活靶子！ 噗！ 一声闷响。 青绿气芒击中范离右侧腰身，并洞穿整个上半身，最后从左肩穿出。 气芒继续向上，将滑翔伞的鹿皮也射穿一洞。 山顶之上，张居正看得清楚。 “太子殿下，范离五脏已损，在这种状态下，他应该离死不远了。” “老师为何不追？孤想要范离的尸身。”万历太子不满道。 天空上，范离已飞得极远，隐约只能看见一个小点。 但凭合道境九品的飞行速度，也能轻松追上。 “臣需要休息，太子也需要有人保护。” 张居正说完，已是满头白毛汗。 他在原地盘坐，开始打坐调戏。 万历太子这才想起，此行五千太子亲军全部战死，自己身边仅剩一个虚弱的张居正。 他咽了咽口水，生存的欲望终究战胜了贪念。 “老师快些调息，不可让孤身处险境。” …… ………… “范离！” “范离！你醒醒啊！我不会用滑翔伞！” 滑翔伞的鹿皮受损，破洞不断扩大，再也吃不住风力，一路向下坠落。 负责操控的范离却已经昏死。 从他的伤口处，不断有血水喷出，在半空中散成血花。 吕福宝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努力将自己残余的灵气渡给范离，却收效甚微。 慌乱查探一番，才惊觉范离五脏六腑已是千疮百孔！ 这是足以至死的重伤！ “范离你撑住，我一定救你啊！” 吕福宝努力在慌乱中镇定下来，回忆着范离操控滑翔伞的动作，勉强维持了下坠中的稳定。 不幸中的万幸！ 下方不远处，竟有一面镜湖。 吕福宝咬紧牙关，努力让滑翔伞朝湖面坠去。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好歹是落入湖中，不至于让范离摔死。 她奋力将范离拖上岸，生怕呛水加剧范离的伤势。 吕福宝却没发现，岸边竟有人影向自己这边靠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闯入我青云宗地界？” …… ………… “主人？” 乌骓化身黑龙，驮着范离朝某个方向急飞。 一人一龙心意相通。 范离有异状，乌骓立刻察觉到了。 “我的一具分身可能会死。”范离缓缓说道。 乌骓瞳孔巨震！ 她最清楚分身对范离的重要性！ “主人，先去救分身吧？！”乌骓急道。 她亲自出马，本为援助吕布和颜渊。 范离也以一具分身出动，有乌骓保护，他可以近距离观察箭术偷袭者的身份和手段。 “不必。”范离寒声道：“分身伤势严重，即便你以最快速度赶过去，也来不及了。” 他略作停顿，又表情古怪道：“分身还是昏迷状态，但我明显感觉伤势减轻了一些。似乎，有外力在为我疗伤。” 乌骓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趟云梦山之行，范离起先谁都没有告知，他只派去了一个分身而已。 争夺鬼谷子，一旦成功，便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原本有吕春秋坐镇，也能保分身平安无事。 偏偏来的是吕福宝，范离也只能赌一把。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如此之差，收服鬼谷子之后，果然陷入多方埋伏的凶险之境，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 “主人！” 乌骓一声惊呼，唤醒了沉思中的范离。 终于找到了，吕布、颜渊与那名神秘箭道大乘境强者的战场。 但是，战斗明显已经结束了。 一片广袤的平原，被撕裂的无数道裂口。 偶尔几个山丘，也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一座断崖处，乌骓与范离见到了熟悉的面孔。 儒者，颜渊。 他双手双脚尽断，被方天画戟钉死在崖壁上…… (本章完) 第176章 追封 颜渊的血，将岩壁染出了一条长长的红带。 战场，找不见吕布的踪影。 神秘的箭道大乘强者，更是没留下半点痕迹。 范离沉默着，想要亲手拔出那柄方天画戟。 他指尖刚触碰到长柄，却被立刻反震开来！ 细看，才发现方天画戟被一层浩然气笼罩着，像是在警告任何尝试触碰它的人。 “颜先生，您强行留下这件兵器，是想告知我凶手的身份吗？”范离喃喃自语。 “主人，让我来？” 乌骓的声音格外轻柔，仿佛稍重一点的语气都会刺痛范离。 他点了点头。 黑龙状态下的乌骓，张口吐出一道玄色灵气，覆盖住方天画戟。 在玄色灵气的腐蚀下，浩然气渐渐消散。 等最后一丝气散去，范离再度靠近。 这次，他仅用一只手便将方天画戟拔出。 同时，也用另一只手接住颜渊的尸身。 雍容尊贵的公爵锦服，被血污沾染得不成样子，范离却仿佛没有感觉般。 他本可将颜渊的尸身放在龙背上，但他没有。 范离始终捧着，小心翼翼，且没有将颜渊放下的意思。 “主人，现在去救你的分身？”乌骓问道。 她有些担忧。 在这里耽误太长时间，主人那具受伤的分身可能遇险。 “不必了。”范离缓缓摇头：“我们先送颜先生回家。” 乌骓一愣，想要开口劝阻，但终于忍住了。 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将来某天，我若战死，主人也不会任由我抛尸荒野。 …… ………… 楚都，彭城。 皇宫中，项冲与百官正在欢宴。 项冲最近越发懂得生活。 既然不能与范离争权，索性享受身为帝王的快乐。 虽然大权旁落，但有限的帝王权力，也远胜过他在离火宗苦修的岁月。 项冲最大的爱好之一，竟是大宴群臣。 他惊喜的发现，宴席间的大楚文武朝臣，还是十分可爱的。 只要不涉及朝政话题，这些大臣也愿意吹捧他几句。 比如亲切自然、体恤下臣。 尤其一位众所周知的范氏亲信大臣，也夸项冲‘与基层打成一边’、‘善于听取他人意见’、‘发挥模范带头作用’等等。 虽然措辞古怪，但总能听出是在夸奖自己，项冲很是受用。 “报~~~~~~~~~~~~~~~~！” 突然，一名大内侍卫唱喏着，未经请示便迈步进入金銮殿。 项冲心中不爽，正要发怒！ 等他细看来人身份，居然是大内侍卫副统领，原卫戍军副将出身，范离的铁杆死忠。 “咳！” “有何事啊？” 僧面佛面都可以不看，但范离的面子还是要给。 项冲强挤出一副笑脸，做洗耳恭听状。 侍卫副统领先下跪、磕头，等礼数周全之后，才朗声道： “晋公诏令。” 哗啦啦！ 原本安坐席间的大楚文武朝臣，全部站了起来。 他们半躬着身子，一副聆听训导的恭敬模样。 项冲那叫一个郁闷啊！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范离在大楚就是有这般地位，不仅能让大内侍卫副统领为他传达诏令，满朝文武还没人敢坐着听！ “臣范离，此行于云梦山外遇伏。” “先有神秘箭道高手行刺，而后又遭大明万历太子率军追杀……” 大楚朝臣一片哗然！ 项冲却兴奋道：“晋公遇险，死……咳，人没事吧？” 侍卫副统领冷冷的看了项冲一眼。 这位副统领是元婴九品大圆满，半步化神，与项冲有好几品的实力差距，一只手都能拍死他。 他冷冷道：“晋公，无恙！” “太好了！” “晋公无恙，乃我大楚之福！” “陛下应祭天地、告太庙，庆贺晋公无恙！” 文武群臣纷纷发言，却把项冲气个半死！ 他强忍着骂街的冲动，却听侍卫副统领继续禀报： “然，原太常属官颜渊，在埋伏中不幸遇难。” “另有五名护卫力战而死。” “臣范离奏请，追赠颜渊太常寺卿，封穆侯，谥号文襄。” “五名护卫追赠世袭辅国将军……” 项冲坐在龙椅上，听着副统领念完长长一串抚恤诏令，脑子都炸了。 辅国将军只是三品将军，追赠也就罢了。 但加上‘世袭’二字，那真是寻常的二品将军都换不来！ 给范离卖命，原来这么香的吗？ 还有那个颜渊！ 他谁啊？ 听着就是寻常的太常寺属官而已，死便死了，怎么能追赠太常寺卿？ 这可是九卿之首的高官啊！ 还封侯、赐谥号？！ 老项家的宗室官员死了，都未必有这待遇。 “咳……”项冲干咳一声，试探着问道：“晋公的赏赐是否过重？” 大内副统领冷冷看他一眼，答道：“末将不知，请陛下去问晋公。” 啊这？！ 除非必要，项冲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范离的脸，哪敢去问他？ 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晋公此行云梦山，可有收获？” “末将亦不知。” “陛下若想知道，去问晋公便是。” 艹！ 项冲差点骂出声了。 不知道？ 副统领是范氏死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分明是不想说！ 这样的乱臣贼子，真是……真是……项冲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半天，他终于憋出两个字： “准奏。” …… ………… 江山阁。 这里是范府的中枢重地，每日往来情报信息不断。 就连大楚国政，也常常是在江山阁内决断，而非项冲的金銮殿。 此刻，江山阁却挂起了白纸灯笼。 范府的所有侍卫、婢女、家仆，全都换了素服。 一口金色楠木雕琢的棺材，静静停放在阁内。 棺材里，躺着颜渊。 他的遗容被仔细整理过，须发一丝不苟，肤色自然温润。 双眼闭合，仿佛是在安睡。 颜渊的衣裳也都换了，干净整洁的儒服，像他的性格那般严谨、朴素。 断掉的四肢，范离用檀香木雕出双手、双脚，以示补全。 “……将颜先生的死讯传报吕城，让文信侯知道。” 范离靠坐在棺椁旁，在长久的沉默过后，终于发出第一道命令。 有人影退出江山阁，是范府专司情报的探子。 随后，范离取出【尘缘项链·阳】，给项宁发出视频申请。 “哼！” “范离，你多久不联系朕了？” 视频画面中，项宁故作生气状，嘴角却忍不住微翘着。 但她立刻发现，范离神色阴沉，眸光透着杀气。 “你怎么了？朕……朕开玩笑的，你能主动联系朕，朕其实很开心……” 范离凝视项宁许久，发现她灵气充盈，眸中神采奕奕，显然修为大有精进。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女人。 青丘。 她兑现了承诺，将项宁照顾得很好。 “陛下。” 范离表情柔和了几分。 “臣有事找青丘圣主，她在么？” 第177章 净土大动作 “我在。” 一道仿佛不夹杂任何情感、却格外动听的女人声音，从视频画面外传来。 然后，青丘圣主出现在画面中。 女人根本藏不住秘密。 尤其项宁，在与青丘相处一段时间后，便完全信任了这位师傅。 【尘缘项链】的特效，青丘早已熟知。 “圣主……” 范离正要说话，青丘却摇摇头。 “以后，都只叫我青丘吧。” 范离闻言微愣。 这话什么意思？ 以前，他心情好时尊称对方一声‘圣主’，心情郁闷便直呼‘青丘’。 今天有事相求，难得客气一次，她却不稀罕？ 青丘也不多做解释，只道：“找我有事？” “问你几件事。” 范离点点头。 “首先，箭之圣主这一两天的行踪，你是否知道？” “其次……” “等一下！” 青丘抬手打断范离的询问。 “抱歉，范离。根据净土法则，涉及任何一位圣主的信息都属机密，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 “师傅？！” 项宁当然是站在范离这边的。 她拉扯着青丘的衣袖，甚至用上撒娇的语气。 “您就告诉范离吧？反正天知地知您知我们知，只要咱们三个不说，谁知道您违背法则了？” 以青丘的性格，却不会和项宁拌嘴。 她只安静的看着项宁，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好啦好啦！” 项宁举手做投降状，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师傅的心意。 范离却好像早有预料。 他并不生气，也不试图改变青丘，直接抛出第二个问题： “吕布，是否投靠净土？” 果然如他所料。 这一次，青丘圣主没有拒绝回答。 她拧眉做沉思状，片刻后答道：“今天，命之圣主确实带回来一个男人，我不知他姓名，但可以帮你问一下。” “不必了。” 范离语气瞬间转冷，但不针对青丘圣主。 他确定了心中的答案：吕布叛逃。 并且，他由此确定了那名箭道刺客的身份，就是梵音净土的箭之圣主无疑！ 这趟云梦山的归途，梵音净土派出的刺客不止一人。 刺客，共有两人！ 箭之圣主，主攻。 隐藏其后的命之圣主，负责引诱吕布临阵倒戈！ “命之圣主是貂蝉，对吧？”范离突然问道。 有那么一瞬间，青丘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惊讶表情。 命之圣主，梵音净土最神秘的存在！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惊讶的情绪，才摇头道：“抱歉，涉及圣主，我不能回答。” 然而，范离哪里还需要她回答？ 只看青丘的反应就知道，他猜对了。 董卓临死前，曾经喊出貂蝉的名字。 能诱拐吕布临阵叛变的，除了貂蝉，这世上恐怕再无第二人。 “范离……你……大楚没事吧？”项宁担忧问道。 她担心的是范离，说出口的却是‘大楚’。 范离摇头：“陛下放心，有臣在，大楚一切安好。” 大楚安好。 可是，你呢？ 项宁问不出口，忧虑都藏在眼神里。 …… ………… 大楚国内，范离不再露面。 范家一切事宜，表面由大哥范正明、老三范纯处理。 范离的本尊以及三具分身，仍在龙神殿内隐居修行。 一份情报，由范氏商行潜伏在大明的间谍发出。 情报先送到江山阁，又通过隐秘渠道转送至龙神殿，交到范离手中。 其实，这份情报的内容算不上什么绝密，是明朝内阁的人事变动。 只因此人被范离特别关照，但凡与他有关的情报，都要第一时间传回大楚。 这人，便是张居正。 “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张居正，于云梦山中护驾太子有功，升任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 “大明内阁排序，仍以严嵩为首，徐阶次之。” “原属末位的张居正，连续越过高拱、李春芳等阁臣，位列第三。” 张居正升官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范离并不吃惊。 真正让范离吃惊的，却是张居正升官后办的第一件事。 他竟向嘉靖帝奏明，这趟云梦山之行，梵音净土主动联络万历太子，联手伏击大楚晋公范离。 瑶光圣主有功于大明，理应嘉奖。 于是，嘉靖帝派遣一支使团，携丰厚礼品去往梵音净土，犒赏瑶光。 “张居正……好手段……”范离忍不住赞道。 世人皆知，瑶光圣主自立女帝，只是还未正式开国。 而且，瑶光同时拉拢楚、魏、汉、吴四国，隐隐有建立反大明联盟的意思。 大明在这种时候，居然大张旗鼓的‘犒赏’瑶光？ 这种行为，既有破坏联盟团结的效果，也有损瑶光圣主的形象。 瑶光是净土第一圣主，更是公认的世间最强女修，却被嘉靖帝用赏赐下臣的手段打发了。 她一战战平曹、刘、孙三位帝王，建立起的强大神秘形象，隐隐有土崩瓦解之相！ 范离简直怀疑，张居正升官不是因为保护万历太子有功，而是献上这份计策，讨得嘉靖帝欢心？ 好计策。 杀人诛心。 此事仅过了一天，梵音净土便做出反应。 大明送礼的使团队伍，刚刚踏入梵音净土，就立刻被团灭。 使团一百余人，无一生还！ 瑶光圣主亲自出手，大明使团中最强不过一名化神境九品的将军，被她一指点死。 瑶光圣主以此向楚、魏、汉、吴四国盟友证明，净土与大明是敌非友。 净土也派出使者，正式向四国表态，净土从未有任何勾结大明、背叛盟友的行为。 其中，净土对楚国的表态最是隆重。 范府收到一封信，据说是瑶光圣主亲笔所写。 信中，瑶光圣主满怀关切慰问之意，字里行间还颇为自责，好像一位温柔的长姐，没有照顾好自己真心疼爱的弟弟。 这封信范离反复读了三遍，只得出一个结论。 “金德圣主算个屁的儒道第一女修？” “瑶光圣主只这一手字，便胜她十倍不止。” 说完，范离便将信丢入火盆中，烧个干净。 梵音净土已经表态，至少在明面上，四国无法指责净土勾结外敌。 联盟，仍可继续存在。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梵音净土的动作还没结束。 净土再次发声： “五国联盟，同气连枝。圣主瑶光将亲临楚、魏、汉、吴四国都城。” “开坛，传道。” “传净土无上妙法，讲鸿蒙道德真经。” （缓慢存稿中，以后应该都能白天完成更新了，求票求收藏求五星好评求推荐~） (本章完) 第178章 从前有个青云宗 深山老林，修真宗门。 吕福宝一身粗布衣，梳着可爱的双丫鬓，踩一双麻鞋，正一步三四个阶梯，麻利的攀登青石台阶。 她背着个小竹篓，里面装满了青翠的春笋、五颜六色的野蘑菇，还有十几个山果、野菜。 看吕福宝脸颊红润，嘴角挂笑，便知道心情很是不错。 “范离！” “我回来啦！”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啊，凌霄道长也在？辛苦您又来给范离治伤。” 山腰处，有一间茅草屋。 屋内有炕，范离便坐在炕上，一名道士模样的年轻人正为他渡气疗伤。 “吕小姐回来了？” 年轻道人双眸一亮。 “我奉掌门师尊之命，为范兄治伤。这本就是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说话间，凌霄的目光一直没从吕福宝身上挪开过。 他见吕福宝跋山涉水大半日，累得俏脸微红、额头冒汗，只为给范离寻找食物，不由得皱起眉头。 “真没想到。” “范兄身为吕小姐的夫君，竟连辟谷的修为都没有。” “每日为范兄准备饭菜，吕小姐一定很辛苦吧？” “可惜我青云宗弟子全都辟谷了，宗门内不起炊烟，无法为范兄准备吃食。” 吕福宝听着，感觉凌霄语气怪怪的。 但那句‘夫君’，却又让她耳根微红。 可是，她竟承认了。 “夫君修为原本很高的。” “只是遭歹人偷袭伤了气海，才导致修为大减。” “终有一日，我夫君会重拾修为，找那歹人报仇的！” 凌霄听了这话，脸上却闪过不以为然的神色。 “今日疗伤已完，我先回门派了。” “请范兄和吕小姐切记，只可在山腰附近活动，再往上便是本宗山门，外人未经掌门许可不能乱闯。” “但若吕小姐有事，可向守山长老报我的名号，也是能放行的。” 说着，凌霄脸上浮现一抹傲然之色。 “毕竟，我是掌门师尊的亲传弟子，在青云宗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多谢凌霄真人。”吕福宝赶忙道谢，但又顺便提醒道：“真人不必一直称呼我为吕小姐，直呼全名或叫我‘范夫人’都是可以的。” 凌霄先是一愣，俊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愠怒，又迅速收敛了。 “告辞！” 等凌霄走远，吕福宝竟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吐舌头。 “呸！” “登徒子！” “要不是青云宗功法有独特的疗伤效果，本小姐早跟你翻脸了！” “噗嗤！” 范离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他偷笑，吕福宝却瞬间脸红了。 “你你你……你笑什么？本小姐与你假称夫妻，也是为了行事方便。而且你没看见吗，那个凌霄仿佛色鬼投胎一般，眼珠子几乎黏在我身上呢！” “看见了。”范离点点头：“辛苦吕小姐，本公，啊不，范离感激不尽。” 听他老老实实称呼自己‘吕小姐’，吕福宝秀眉毛微皱。 “你别这样喊我，小心被别人听见。万一揭穿咱们的假夫妻身份，我就不方便照顾你了。” 范离一愣：“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喊‘夫人’、‘娘子’之类的吧？” 他若不这样问，未必就不能喊。 但这话既然说出口，稍稍矜持的女生都不肯答应。 吕福宝瞪了范离一眼。 “喊我‘福宝’，不委屈您的尊口吧？” 范离伤势还未痊愈，连下床走路都困难。 他依着床头，故作讨好道：“不委屈，有福宝你亲手照顾，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了这话，吕福宝居然脸红了。 范离也突然反应过来。 说什么‘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好像有些暧昧？ “啊，那个，你饿不饿，我找到好多吃的。” 吕福宝抿着嘴，不知是紧张还是想笑。 她慌乱抓起竹篓，一股脑把采集到的山珍都倒在桌上。 起先，范离看见野果、山笋，反应还很正常。 但随着一大堆红、橙、黄、绿、青、蓝、紫色的蘑菇从竹篓里滚出来，范离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他指着数量最多的红伞伞，问道：“这……你确定能吃？” 或许是自己孤陋寡闻，异世界的蘑菇都是这样颜色鲜艳的。 干净又卫生，可以放心吃？ “我不知道啊。”吕福宝摇摇头，很诚实的答道：“以前在吕城，家里的厨子经常炖蘑菇汤。怎么，世上还有不能吃的蘑菇？” 有！ 绝对有！ 范离郁闷的直翻白眼。 好家伙，幸亏多问一句，原来她不会分辨蘑菇的毒性？ “咳。”范离用笃定的口吻道：“福宝，你采的这些蘑菇应该都有毒。” 吕福宝瞬间脸变绿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像个犯错但不愿承认的孩子，丢下满桌的毒蘑菇，逃也似的跑出小屋，把范离一个人丢在床上。 范离等啊等，约莫等了一个小时。 他肚子都等饿了，还不见吕福宝进屋。 “好吧。” “看来这顿也是吃生的。” 范离强撑身子走到桌旁，右手抓一根山笋，左手抓几颗野枣，不管滋味，胡乱便往嘴里塞。 吃饱了，他依着墙，一步步往屋外挪。 等范离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出屋子，果然看见吕福宝蹲在屋外的青石台阶上。 听见背后有动静，吕福宝的身子明显颤了颤。 但她仍装作没听见，一动不动。 “福宝？” “干嘛？！” 她的语气乍一听很冲，但更多的是委屈和心虚。 “谢谢你每天照顾我。” “哼！” 傲娇，却藏着一丝丝得意和宽慰。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说吧，本小姐听着~！” 范离略作停顿，语气变得郑重。 “如果我们再遭遇危险，尤其是生死存亡的大危机，你可以丢下我独自逃生。” “真的，不必管我的死活。” 毕竟，这只是一具分身。 分身再难得，也比不上吕福宝的生命重要。 自从颜渊死后，范离对吕城诸人的愧疚就无法用言语形容。 甚至，他都不敢把颜渊的死讯告诉吕福宝。 “你什么意思？！” 吕福宝沉默片刻，突然转身，一双美眸怒瞪着范离。 “我在你眼里是凉薄之人，还是贪生怕死？” “范离！我不就是错摘了几个毒蘑菇吗，你凭什么这样误解我？” “我真看错你了！” 泪水，在吕福宝的眼眶里打转。 或许是一起经历过生离死别，范离在吕福宝心中，已然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样的变化，连吕福宝自己都未意识到。 她只觉得委屈。 自己这般关心范离，为什么他不懂，还说出让自己抛弃他的恶语？ (本章完) 第179章 这小子真帅 入夜。 范离躺在炕上，他是伤员，想客气都不行。 吕福宝搬了把椅子，盘腿入定。 然而，她从未真正入定过。 时不时的，便悄悄睁开眼，用眼角余光偷瞄炕上的男人。 “睡得可真香！” “把人家气成这样，也不知道好好安慰下！” “没有心肝的坏东西，骗本小姐嫁给女人的大坏蛋！” “……” “…………” “其实，睡眠本就是极好的疗伤手段。” “他睡得香，说明身体在康复。” “在孤山顶上，他竟能拿出滑翔伞这种神奇的玩意。” “凭他羸弱的修为，居然反过来救了我。” 吕福宝一阵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已经凑到炕边。 范离仰面平躺睡着的。 他睡相极好，大概是范家的家教，自幼养成了好习惯，连穿越来的范离也自然而然继承了。 吕福宝凑近了，对着他的脸一阵欣赏。 “范离长得挺好看哩。” “大楚晋公，明明是与那董卓齐名的奸臣，却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眉型好看，唇也好看，鼻梁挺拔……不会吧，皮肤比我都白？！” “这难道就是《侍太子坐诗》中说的，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 茅草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 豆大的灯火，仅能发出昏黄柔弱的光亮。 吕福宝看不仔细，便越凑越近。 不知不觉间，她的鼻尖与范离的鼻尖，仅剩两三指间隔。 “……你在干嘛？” 范离醒了。 他想不醒也不行。 女人自言自语，音量虽不大，却几乎是在他耳边说的。 被吕福宝贴脸夸长得帅，纵然范离脸皮再厚，也没法继续装睡。 更何况，从吕福宝口中哈出的热气，全部扑在他的脸上。 “啊！？” “你什么时候醒的？” 吕福宝吓了一跳，连退数步。 范离很诚恳的答道：“你说我皮肤白的时候……就醒了。” 吕福宝：“？？？” 人家让你回答，但没让你这样回答！ 所以，她引用魏帝之子曹植的《侍太子坐诗》，夸范离‘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也都被他听见了？ “你你你……我我我……你别误会，本小姐只是感叹，亏你生的模样不错，却做了奸臣，沦为权力和欲望的奴隶！” “我劝你从今以后好好做人，不要枉费一副好皮囊！” 吕福宝努力摆出一副慷慨正义的模样。 可惜，她绯红的脸颊和耳廓，实在与强撑的气势不符。 范离无语，挠头。 “福宝。” “干嘛！？” “其实，我除了权掌国事，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吕福宝，无语。 是的，这个话题之前就讨论过。 她当时无力反驳，今天也是一样。 吕福宝只恨没有地洞，让她钻进去躲一会，最好躲到天荒地老，再也不用面对范离。 炕上，范离眨巴着眼睛，还在等吕福宝答话。 豆大的烛火，轻轻摆动着。 昏黄的灯光晃动，照着床上的男人和床边的女人。 突然！ 吕福宝灵光一闪，像是找到了‘战胜’范离的法宝。 她双手叉腰，开喷。 “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都伤成这样了，还熬夜？” “你要当神仙啊？” “我每天照顾你这么辛苦，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晚上睡不着，白天叫不醒，你也二十多岁了，有点大人的样子吗？”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别人都辟谷了，就你整天吃了睡、睡了吃。” “赶紧躺好睡觉！” 范离目瞪口呆。 啊这……这也太秀了吧？ 当夜，吕福宝以胜利者的姿态，重新打坐入定。 范离也老老实实躺好，屁都不敢放一个。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朝阳尚未完全升出地平线。 茅草屋，竟有客人来了。 来人行为粗野，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范兄、吕小姐。” “本宗掌门请二位去本宗大殿叙话。” 来人正是凌霄。 他全无昨天的礼数客套，语气十分的强硬。 虽然用了一个‘请’字，却分明是不许二人拒绝的态度。 范离从床上坐起，吕福宝也睁开了眼。 “哦？” 凌霄见状，惊讶之余又有窃喜。 “二位不是夫妻吗？为何不同塌而眠？莫非……” 吕福宝看了范离一眼，冷冷道：“夫君他伤势未愈，需要静养。不同床，有什么奇怪的？” “不错。”范离也笑道：“修行之人，只靠冥想打坐也能神完气足，睡眠本就不是必须的。” 凌霄无言以对。 他只得冷声道：“既然如此，范兄也别躺着了，赶紧起身更衣。二位速速随我登山，拜见掌门！” 拜见？ 刚才还说‘叙话’，现在又成拜见了。 态度急转直下！？ “有什么事，非去不可吗？”吕福宝不悦道：“凌霄真人，我夫君的情况你知道，他现在真不方便出门。” 不方便？ 凌霄才不在乎。 他皮笑肉不笑道：“纵然有些不方便，也请范兄克服一下。毕竟，我掌门师尊是范兄的救命恩人，难道师尊他老人家想见范兄，范兄还要摆架子？” 扣帽子，永远是争辩时的一大利器。 而且，凌霄说的也是事实。 那日范离与吕福宝坠湖，上岸时巧遇青云宗掌门玉神子。 青云宗作为一个隐世宗门，本身实力不算太强，甚至不如被范离灭掉的离火宗。 但其镇派功法【青云经】，在养元固本、疗伤救死方面，颇有独到之处。 玉神子施展玄功，轻松修复了范离破损的内脏。 只是他不肯再出手，反让徒弟凌霄代劳，负责范离的后续治疗。 假如玉神子愿意一治到底，范离恐怕早就痊愈了。 这种延长治疗周期的行为，让范离不自觉想起了前世的三甲医院们。 过度医疗？ 说实话，范离并不习惯以恶意揣度他人。 但是，玉神子之所以肯出手相救，也是因为范离出手阔绰。 一枚地级九品护身灵戒，是他的诊金。 当时范离重伤昏死，吕福宝摘下他赠送的灵戒，以此跪求玉神子出手搭救。 据吕福宝后来回忆，玉神子看见九品灵宝的反应，像是遇上一场泼天的富贵。 财不外露，果然是大道理。 “青云宗……不会把老子当成肥羊吧？”范离如是想道。 （今天这两章，献给单身的各位~~~） 第180章 师徒表演 青云宗，宗门上下共计610人。 作为隐世宗门，传承颇为久远。 秦二世时，因时局动荡，青云宗祖师率领家人迁移至此，遂创立青云宗。 创派祖师本姓夏，乃先秦太医夏无且的孙子。 昔年，荆轲刺秦，夏无且以灵宝药囊抛击荆轲，救驾有功，被始皇引为亲信，重赏全族。 后来，始皇举朝飞升，留胡亥为秦二世。 夏无且追随始皇飞升仙界，也将子孙留在二世秦朝。 “现在二位知道了吧？” “本宗镇派的【青云经】，其实是先秦御医的手段。” “家师玉神子，俗家姓‘夏’，正是夏无且在人间的后嗣。” 凌霄领着二人去宗门大殿，一路上介绍青云宗由来，言语间颇有炫耀之意。 范离也确实很惊讶。 原来如此！ 自己倒是小瞧了青云宗！ 单轮根基渊源，离火宗还真没法跟青云宗媲美。 【青云经】？ 大秦御医的医道圣经？ “如果能为我所用，那可太香了！”范离忍不住在心中算计。 如今的天下，早已是暗流涌动、纷争将起。 联盟与大明必有一战！ 不是净土联合诸国灭掉大明，就是大明鲸吞蚕食联盟各国。 这种时候，战地医生的价值可太重要了！ 整个青云宗，在范离眼中哪里还是什么隐士宗门？ 这妥妥的一群白衣天使！ 就连凌霄这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家伙，范离突然也觉得他有点价值了。 “喂！你干嘛一直盯着凌霄？” 吕福宝小声嘀咕。 “难道你有龙阳之癖，喜欢男人？！” 范离还在幻想，根本没听见吕福宝说什么。 凌霄却听得清楚，惊恐的望向范离。 “范……范兄，你莫要这样盯着贫道！贫道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你你你……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凌霄吓得快走了几步，与范离拉开距离。 金丹境九品大圆满的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 三人越走越快，终于到了宗门大殿。 殿内，两排青云宗弟子静立着。 正位上，一名老道穿八卦衣、留八字胡，神光内敛，气势不俗。 这位老道便是青云宗掌门，玉神子。 在他身后左右，有人焚香，有人抚琴，做足了派头。 “玉神子掌门，又见面了。”范离拱手道：“救命之恩，再次谢过。” “嗯……” 玉神子对范离的态度很是受用。 尤其那句‘救命之恩’，他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范离小友，不必客气。” “所谓医者父母心，青云宗以医入道，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来来来，你上前来，让老道为你把脉。” 听玉神子关切的语气，范离心中却不以为然。 因为凌霄喜欢吹嘘炫耀，他早就知道，玉神子初次在湖边见到范离时，就有能力将他完全治愈。 拖拖拉拉直到今天，范离却还是个伤病号，可见玉神子并不真正关心范离伤病，甚至刻意拖延。 这手段，像极了穿越前大医院的过度治疗。 比如，复查。 范离不论心中如何想，还是老老实实把手伸过去。 玉神子指尖轻点他手腕处，做拧眉沉思状。 “还是个戏精？”范离在心中偷笑。 凭玉神子的医道修为，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的诊脉？ 偏偏他故作深沉，时而拧眉，时而叹气，时而摇头，好像范离病入膏肓，快要死掉一般。 “玉神子前辈，范离……我夫君他情况怎么样了？” 吕福宝却没这么多鬼心思。 纵然范离事先提醒过，她仍忍不住担心询问。 她这一问，却正好给了玉神子开口的机会。 “不妙啊……” 玉神子缓缓将手撤回，又重复一遍。 “真是不妙啊。” 吕福宝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如何不妙？我夫君还有生命危险？” 范离差点没忍住。 “这丫头也太容易上当了！” “只是，她竟如此关心我，真是没想到。” 其实，范离被张居正重伤的五脏六腑，已经被玉神子治愈了七八成，否则他早死了。 剩余那二三成的伤势，凭凌霄的修为虽然疗效缓慢，但也朝着治愈的方向发展。 范离心知肚明，自己的伤病绝没有恶化的可能。 “呵呵，请放心！有老道在，绝不让范小友出事。” 玉神子显然对吕福宝的反应很满意。 他笑意渐浓，但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又努力憋笑。 一张消瘦的老脸，倒是憋得有些涨红。 “范离小友虽然性命无虞，但极有可能留下暗伤。” “暗伤若不根治，轻则断了道基，终身修为再难寸进。” “重则十年八年内暗伤爆发，届时，小友真可能有性命之忧哦。”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 这话术，和前世的医疗诈骗没啥区别嘛。 真是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接下来，玉神子该不会推荐某种祖传秘方，宣称能彻底治疗他的暗伤吧？ 如果真有秘方，一定价值不菲。 至少，不能比那枚地级九品灵戒便宜。 “本宗有秘药，可以彻底治愈范离小友。” “只是……” 玉神子‘为难’的看了范离一眼。 “只是什么？”范离很配合的询问。 “唉！”玉神子叹气道：“要炼制这种秘药，需耗费本宗库存的许多珍贵药材。这些药材得来不易，原是老道为弟子们修行预备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凌霄焦急叫喊。 “师尊，您怎么可以用本宗的珍藏药材，给不相干的外人治疗伤病？” “青云宗的香火传承，才是本宗的头等大事啊！” “没了库藏的药材，师弟师妹们如何修炼，我青云宗又如何传承给下一代？” 范离惊讶的看着凌霄。 真没想到，这还是一出师徒演双簧？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凌霄，不可胡说！”玉神子故作气恼道：“医者父母心，为师平日如何教导你的？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 “那也不行！” 凌霄激动大喊。 “师尊，您不能为救范兄一人，就毁掉本宗六百弟子的前程啊！” “除非范兄拿出等价之物，弥补本宗药藏的损失！” 范离心中一阵卧槽！ 真能扣帽子！ 这大清早的，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干，突然就愧对青云宗上下六百弟子？ 第181章 目标，整个青云宗 吕福宝在一旁，也听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 范离真有这么重的暗伤，要耗费相当于青云宗六百人份的珍贵药材？ 而且这分量……到底是治伤还是喂猪？ 范离能吃完么？ 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只是本性善良，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对师徒竟在上演医疗欺诈的双簧戏。 “唉！” 范离突然一声长叹，引起众人的注意。 只听他慷慨道：“范某的性命本不足惜，能得到玉神子前辈救治，再苟活十年八年，已是万幸！又岂能因我一人，断了青云宗六百弟子的前程？” 范离重重抱拳，正色道：“请玉神子前辈不必苦恼，范离自愿等死，不必浪费青云宗珍藏的药材！” “啊这……” 玉神子张大嘴，好半天不知如何接话。 不对啊！ 范离的反应，和预想中的剧本不一样啊！ 他明显是有钱人，居然不惜命？ 还是说，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富裕？ 上次那枚地级九品的护身灵戒，已经是范离两口子最值钱的家当？ 玉神子暗自在心中反省，这趟用力过猛，演砸了？ 不行！ 青云宗待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好容易遇上范离这只肥羊，就等于是过大年了。 若是不能榨干他的全部油水，玉神子怎能甘心？！ 想到这里，玉神子又望向吕福宝。 丈夫可以慷慨赴死，妻子总不舍得自己的男人吧？ 以她为突破口，为自己心爱的男人花钱，吕福宝应该舍得！ “范夫人，你的意思呢？”玉神子笑着，语气和缓道：“老道实话实说，不论花费多少，范小友终究是有法可医。若就此放弃大好生命，实在叫人惋惜。” 说完，他又甩给凌霄一个眼神。 这对师徒，显然不是第一次合作唱双簧。 凌霄立刻心领神会！ 他也改口劝道：“范兄洒脱，但可曾想过范夫人？十年后你撒手人寰，留下夫人形单影只，好不凄凉？” 师徒俩口风变化之快，终于让吕福宝看明白了。 她在心中惊讶：“天啊！世上竟有如此无耻的师徒俩，分明是想诱骗范离和我的灵宝！” 吕福宝再看范离的反应，竟是老神在在，一副悠然自得模样。 “啊！” “这个臭东西，竟然早就看穿了？” “原来只有我是笨蛋？” “气死我了！” “亏我一直担心他，居然不提醒我！” 吕福宝越想越气，忍不住上前半步，从身后紧紧贴住范离。 在旁人视野的盲区，吕福宝伸出两根手指，狠狠在范离腰上掐了一下！ “好痛！” “她掐我干嘛？” 范离疼得差点叫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忍住。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玉神子师徒眼里，却成了小夫妻间的‘亲昵’。 “叮！” 突然，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发布新任务：大晋太医院。” “任务说明：大晋开国，框架不齐。请宿主招募青云宗，创建大晋太医院。” “任务奖励：神农杖。” “神农杖：医道灵宝，天级一品，用先天神树灵根制作而成。神农杖持有者，极大提升医道秘术效果！” 接到任务，范离很是无语。 这破系统真是…… 你说它发布任务及时吧，奖励的东西却怪怪。 神农杖，给谁用？ 范离身边根本没有可信赖的医道修行者。 难道给玉神子？ 这货确实有点本事，但明显是个黑心医生。要收服他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谈何容易？ 天级灵宝又不是大白菜，难道随便就赏给这种人？ “范离小友。” 玉神子又开口了。 “有个好消息。” “老夫刚才仔细计算过，为治愈小友伤病所耗费的药材，其实可以减免三分之一。” 范离压着笑意，故作惊讶道：“减免这么多？怎么做到的？” 明明是漏洞百出的谎言，但玉神子的面皮实在够厚。 他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姿态，拈须笑道：“老道一时忘了，今年老道境界大涨，已至合道境一品。以独门丹药辅助【青云经】为小友治病，自然比化神境九品时减免许多。” “哦，原来如此！”范离连连点头，满脸信服之色。 吕福宝却差点没忍住。 骗子！ 大骗子！ 玉神子气海稳固、灵力充盈，肯定在合道境一品停留许久，哪里是刚刚突破的状态？ 她又看范离的反应，分明是知道对方在撒谎，还装模作样的配合着。 老骗子和小骗子？ 这是什么大型诈骗现场！ 天底下的男人，难道都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 她自幼跟在父亲身边，读书、明理、修德。 父亲吕春秋是博学鸿儒，德才端正。 大师兄颜渊和诸位师兄，个个都是谦谦君子、人品出众。 但离开吕城之后，她所见如范离、项冲、万历太子，还有的玉神子、凌霄师徒。 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 吕福宝感觉自己三观都碎了！ “呜呜呜，爹爹，咱家跟着范离，是不是错上贼船了？” 吕福宝正胡思乱想着，青云宗大殿外，一名道童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师……师尊，大事不好！” “玄天宗的歹人，又来砸咱们山门了！” 听见‘玄天宗’三个字，玉神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也顾不上宰肥羊了，大手一挥：“全宗所有长老弟子，随我前去御敌。” 霎时间，青云宗四面八方窜出来几百号人，都是本宗长老、弟子。 玉神子领着他们，如临大敌般乌泱泱朝山门方向赶去。 范离：“？？？” 自己居然被冷落了？ 身为待宰的肥羊，好像有点失了排面？ 他正想着如何是好，却又听见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叮！” “发布新任务：大晋监察院。” “任务说明：招募玄天宗，完善大晋情报、暗杀体系。” “任务奖励：鱼肠剑。” “鱼肠剑：长七寸，宽一寸，重一斤七两。奇毒特效、放血特效，暗杀道天级一品灵宝。” 范离愣了几秒，突然拔腿向殿外跑。 吕福宝惊道：“你去哪儿？” “劝架！”范离边跑边喊道：“青云宗和玄天宗都是我的人，死一个都是我血亏！” 第182章 世仇 青云宗山门外。 密密麻麻，居然集结了约莫七百人！ 青云宗全派上下六百人，在掌门玉神子的率领下，与这七百人对峙。 双方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但居然没有立刻打起来。 “这什么情况？” 等范离匆匆赶到时，担忧中的横尸遍野没有出现，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喂，你们青云宗和玄天宗有什么恩怨？” 范离拉着一名青云宗弟子，一边询问，一边悄悄塞给他几块上品灵石。 灵石这东西，属于修行者之间的通用货币。 既是炼器、炼丹的必备材料，也可以直接炼化吸收其中灵气。 青云宗弟子先是一愣，看清灵石的品质后双眼瞪大，手速极快的收下藏进袖子里。 “咳！” “玄天宗与本宗是世仇，隔三差五就要来挑事。” “这已经今年的第七次了。” 范离点点头：“很好，具体说说你们的世仇。” 想要招揽这两个隐世宗门，他们的背景资料岂能不查清楚？ 幸好，范离看穿青云宗财力窘迫，弟子辈都很清贫，从他们身上收集情报应该不会太困难。 “这就要从玄天宗的创派祖师说起了。” “玄天宗祖师姓荆，正是刺杀始皇的天下第一游侠，荆轲的儿子。” “当年荆轲刺秦，在出发前，先让儿子率领族人藏匿起来，以免日后遭到大秦的报复。” “荆轲死后，始皇果然大肆搜捕荆氏。” “荆氏死伤惨重，但终于逃入南岭十万大山，才摆脱了大秦的追杀。”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荆轲之子修炼有成，便在山里开宗立派，成为玄天宗创派祖师。” 说到这里，青云宗弟子脸色渐渐尴尬。 “玄天宗与青云宗相隔不过几座山头，也算邻居。” “起先，两宗不知彼此来历跟脚，还当了一百多年的和睦邻里。” “直到玄天宗创派祖师之子，与青云宗创派祖师的爱女互生情愫。” “这本是好事，两家长辈也都赞成。” “但等双方坐下来谈论婚事，互相询问家族渊源，才发现彼此竟是大仇。” 范离秒懂。 好家伙，这仇确实有点大。 青云宗创派祖师的爷爷，大秦御医夏无且，若不是他用药囊砸中荆轲一次，或许刺秦就成功了。 “如此大仇，难怪到今天都不能化解。”范离自以为阅读理解满分，感慨说道。 “其实……也没这么简单。” “啊？” 范离愣了愣，难道自己猜错了？ 青云宗和玄天宗，还有比这更大的仇？ “还有什么仇怨，你接着说？” 范离催促，那名弟子却扭扭捏捏，似乎不好意思开口。 呵？ 范离懒得废话，直接又塞过去两块上品灵石。 “你也知道，本宗修的是医道。” “想要医道精进，除了日夜苦修，还需要大量……大量经验。” 范离先是一愣，突然就表情古怪，像是猜到了什么。 他试探着问道：“你说的经验，该不会是临床经验吧？” “临床？” 青云宗弟子不明所以，范离稍一解释，他立刻重重点头。 “对对对，就是临床试验！” “为了将【青云经】开发到极致，本宗历代前辈们进行了大量的临床试验，尤其是……” 他又不知如何表述了，便对着自己的身体，以手做刀，作切割动作。 范离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人体解剖？！” 这名弟子赞赏的看向范离。 “兄台你虽然不修医道，但似乎颇有天赋？人体解剖？这词用得好！” 范离可没兴趣他听吹捧，连连摆手，问道：“你们人体解剖……人体是哪来的？” 这个问题，直接让青云宗弟子老脸一红。 “其实，一开始本宗也不知道。” “两宗之间，不是隔着几座荒山吗？” “其中一座荒山，居然有几百个坟头。” “当年，本宗创派祖师以为是无主的野坟，为了精进【青云经】，就率领弟子把那些坟都刨了，取出坟中遗骸，作为人体解剖所需的素材……” 范离，无语。 他该如何评价？ 青云宗创派祖师，真的很有科研精神？ 这货要放在穿越前，好歹拿几个诺贝尔医学奖。 但刨坟…… “你们祖师刨的，是对面玄天宗的坟？” 青云宗弟子无奈耸肩。 “当年，两家坐下来讨论婚事，玄天宗祖师发现本宗祖师是夏无且之后，当场就要翻脸。” “恰好，本宗几名热情过头的长老，领着玄天宗的长老弟子们四处参观。” “在参观人体素材的时候，一名荆姓长老认出了自己的亲爹……” 范离捂脸。 这特么就是传说中的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啊！ 青云宗能存在至今，只能说玄天宗战力真的不行。 至于系统任务，同时将两大宗门都招揽到麾下。 “算了，放弃任务吧？”范离郁闷的想着。 他苦着脸问道：“两宗对立有上千年了吧？难道你们没把人体素材还给人家？” “还了，怎么没还？” 青云宗弟子一脸委屈。 “据说，本宗先辈们当时就觉得理亏，立刻奉还了所有素材。” “只是……有些素材已经消耗掉了，实在无法全部还完。” 范离脸颊抽搐。 消耗？ 怕不是切片、切块之类的消耗方式吧？ 范离突然想起穿越前，他也有一位医生朋友。 那位朋友对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老兄，你长得很标准哦，有没有考虑死后捐献遗体，当个大体老师？ “呕~~~~~~~~~~~！” 旁边，吕福宝吃瓜半天，终于吃不下去，扶着一棵歪脖子树，疯狂呕吐起来。 “玉神子！” “速速将我先祖遗体交出，否则，我荆无敌定要将你斩于你剑下！” 听见对面的叫骂声，范离不悦的瞪向身旁的青云宗弟子。 “你这人怎么不说实话？” “明明还扣着人家祖先的遗体，却说全部奉还了？” 这名弟子却也大叫委屈！ “挖来的遗体，确实能还的都还了。” “可是，荆轲的遗体是始皇陛下赐给夏氏先祖夏无且的，这又不是偷挖来的，凭什么还？！” 范离：“？？？” 什么玩意？ 荆轲的遗体，至今仍在青云宗？！ (本章完) 第183章 一个能打，一个耐揍 “玄天宗的人听着！” “荆轲遗体，乃始皇所赐，是本宗私产。” “本宗一向主张，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本宗奉劝玄天宗诸位，趁早抛弃无用的幻想，接受现实。” “你我两宗千年为邻，理当和睦友善，更不该妄动刀兵。” 玉神子背书似的，倒也说得条理清晰。 尤其那句‘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差点让范离怀疑他也是穿越者。 “那个……” 范离又塞给身旁的青云弟子几块灵石。 “荆轲都死了上千年了，你们留着人家的遗体作甚？” “还给玄天宗，换一份睦邻友好不行么？” 青云宗弟子听了，却连连摇头。 “当然不行！” 他很嫌弃的看了范离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个外行人，啥也不懂。 “荆轲的遗体何等珍贵？岂能轻易放弃？” 范离这下真听不懂了。 “荆轲何许人也？” “先秦第一游侠！” “昔年，始皇神功已成，为凡间第一人，即将一统天下！” “若无几分把握，就凭始皇一身强横护身灵气，以及不知多少护身灵宝，荆轲敢出手？” “虽然最终失败了，但行刺暗杀之道，天下无人能出荆轲之右！” “本宗收藏荆轲遗体，也是希望挖掘出他身上的秘密。” 原来如此？ 范离表情丰富，尤其对青云宗上下有了一番全新的认识。 这帮人，私德如何暂且不提，还真就是一群狂热的科研分子。 他们享受科研的过程，以及科研突破的喜悦。 但除此之外，城府倒也不深。 否则，似荆轲遗体这样的重大秘密，青云宗寻常弟子怎也如此了解？ 还很轻易就说与范离知晓？ “青云宗就像一家科研机构，研究荆轲遗体是整个机构的公开课题。” 范离如实想着。 山门处，两宗人马终于打起来了。 打斗场面，竟意外的精彩！ 玄天宗率先出手，在掌门荆无敌的率领下，每人手持一柄匕首，行动迅速，出手更快如闪电。 青云宗弟子在速度上明显不如玄天宗，初一接触，居然有上百名弟子挂彩。 就连玉神子，也是不敌荆无敌，被匕首戳中两次。 “青云经！” “生生不息~~~~~~~~~~！” 玉神子突然大吼一声。 他周身绿光萦绕，生命气息不断攀升。 刹那间，被荆无敌匕首划破的伤口，竟肉眼可见的开始恢复。 青云宗门下弟子，也都绿光萦绕全身，迅速修复着伤口。 “哼！” “又是这一套！” 荆无敌冷哼，满脸不屑。 “我倒要看看，是你医得快，还是我杀得快！” 云身子闻言，丝毫不慌。 “那就比比看！” “老道打不赢你，耗也耗死你！”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好家伙！ 青云宗不愧是医道修行宗门，闹了半天，原来不擅长打架？ 他旁观许久，发现真就是玄天宗砍人，青云宗治伤。 双方你来我往好半天，竟是一个人没死。 “哼，这一趟，本宗又是最后的胜利者。”范离身旁的那名弟子，不无得意的说道。 范离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名弟子指着场中，玄天宗众人聚集的方位。 “你仔细看。” “这帮人额头冒汗，分明是气短体虚之相。” “玄天宗修的是暗行刺杀之道，虽然出手狠辣迅捷，但爆发有余，后劲不足，不能打持久战。” 他又洋洋得意的介绍青云宗众人的情况。 “再看我师尊，还有凌霄师兄他们。” “一个个神完气足，游刃有余，再被玄天宗砍上两三天，也完全扛得住。” 范离，无语。 全程被动挨打，还说得如此骄傲？ 但是，耐打，确实算一门本事。 范离也算开眼界了。 他发现，玄天宗整体修为境界不高，但战力彪悍。 掌门荆无敌，应该是化神境九品大圆满，却连连刺伤合道境一品的玉神子。 就连玄天宗门下弟子，境界也都弱于青云宗。 但纵观整场战斗，几乎都是玄天宗压着青云宗打。 “等玄天宗的灵气耗干了，就轮到你们反击了？”吕福宝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反击？”青云弟子挠头。“为何要反击？只需熬到玄天宗灵气耗尽，他们自会退去。” 吕福宝瞪大眼睛。 “不反击？” “那你们不是白白被砍了半天？” 青云弟子闻言，脸颊涨红。 “本……本宗……不擅……不擅争斗。” 范离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他确实无法想象，一群穿着无菌服、捏着手术刀的医生，与人打架会是怎样的画面。 倒是另一个问题，不知不觉浮现在范离脑海中。 玄天宗？ 简直弱得不像话啊！ 这还是天下第一游侠荆轲的后人传承？ 掌门荆无敌，也才化神境九品而已，太弱了吧？ 但再仔细观战，范离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曾不止一次旁观大乘境级别的战斗，虽然自身修为孱弱，却也眼高手低，眼界还是有的。 范离惊讶的发现，荆无敌偶尔出手，爆发出的伤害确实骇人！ 像伊川先生那种初入合道境的修行者，可能会被荆无敌秒杀？ 战斗，渐渐进入尾声。 连范离都能看出来，双方打不下去了。 因为，玄天宗众人灵气即将耗尽，连手中灵宝匕首都快舞不动了。 “玄天宗弟子，撤！” “玉神子，你等着！” “荆无敌若不能夺回先祖遗体，誓不罢休！” 荆无敌率领着玄天宗约七百名弟子，飞速撤离青云宗山门范围。 很快，七百人便消失在茫茫大山之中。 “呸！” “臭不要的荆无敌，敢跟老道抢荆轲？” “等你修炼到合道境再说吧！” 玉神子骂了几句，才发现范离也在。 他立刻住嘴，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专家模样。 “些许琐事，倒让范小友看了笑话。” “这……”范离指着周围，还有不少身上带伤的青云宗弟子。 “他们不妨事，都是些外伤和毒伤，很容易治的。”玉神子不以为然道。 “还有毒伤？”范离惊讶道。 “当然啊。”玉神子随口举了个例子。“当年荆轲刺秦，所用【徐夫人匕首】便是淬毒的。” 玉神子左右看看，发现刚才的战斗，让山门处的景致被破坏了不少。 他一阵心疼。 装饰山门，这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幸好，有范离在。 玉神子盯着他，心中暗暗嘀咕：修缮山门，还得靠这只肥羊…… 写了接近四十万字，赚了一千多块钱，还要被催更，被说短小。 家人们谁懂啊~~~~~~ (本章完) 第184章 实话实说 一场骚乱，范离借故回山腰茅草屋休息。 玉神子也觉得欲速则不达，强忍着宰肥羊的冲动，放范离和吕福宝下山。 两人刚回到茅草屋，吕福宝就开始收拾东西。 “你要干嘛？”范离好奇道。 “咱们该走了。”吕福宝一边收拾一边道：“你的伤好了七八成，剩下的不用青云宗也能治好。我看玉神子没安好心，咱们还是趁早离开吧。” 范离很是意外。 没想到，吕福宝模样青涩稚嫩，居然很有主见。 难怪项宁被掳走之后，她便学着长乐公主的样子紧锁宫门，既能与项冲避嫌，又方便自保。 “不必收拾，咱们哪都不去。”范离笑道。 “啊？” 吕福宝手中动作一顿，很是不解。 “玉神子虽然对你有救命之恩，但那枚地级九品灵戒作为诊金，已经很丰厚了。” “他现在图谋你的财富，你为什么不肯走？” 范离也不答话，只做个噤声的动作，又伸手朝屋外指了指。 吕福宝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 意外！ 凌霄竟在山道旁一片青草地上，正盘腿打坐入定。 “他在监视我们？”吕福宝惊讶道。 范离点点头。 既然知道自己是肥羊，也知道玉神子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正好，范离同样没打算放过青云宗。 全宗六百弟子，医疗水平比大楚太医院还高。 不把这帮人忽悠去大晋，范离真是枉背了奸臣的头衔。 “金丹境九品。”吕福宝咬牙：“我能对付，但就怕惊动玉神子。” 范离苦笑。 看样子，吕福宝完全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咱们哪都不去，就舒舒服服被青云宗养着。” “玉神子惦记我，我又何尝不在惦记青云宗？” 吕福宝懵了。 完全听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范离看她干着急的样子，稍一权衡，终于决定说实话了。 他把这趟来云梦山的真实目的，以及收服三代鬼谷子王班、大晋开国，全部一股脑的告诉吕福宝。 “你你你……你要造反？”吕福宝惊得长大嘴巴。 “不是造反。”范离摇头笑道：“我仍然是大楚丞相，但同时又是大晋的开国之君。大楚和大晋隔着崇山峻岭，没冲突的。” 他又把招揽青云宗，创建大晋太医院的想法说给吕福宝听。 从范离的角度，吕春秋由始至终都是他的人，吕福宝当然也是。 范离的秘密很多，适当与亲信分享一部分秘密，也能拉进彼此的距离。 他却没想到，吕福宝根本听不进去！ 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 “怎么办？” “爹爹被范离忽悠了，才把我嫁入大楚。” “现在他却自己开国？” “吕城是继续效忠大楚，又或转而效忠大晋？” “效忠大晋……岂不是认范离为皇帝！” “啊啊啊！范离是皇帝，我怎么办？” 范离自立门户，居然让吕福宝生出一种被始乱终弃的感觉！ 她越想越气，眼泪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范离却没察觉，还自顾自说道：“除了青云宗，玄天宗我也看上了。他们修的是暗行刺杀之道，我打算创立大楚监察院，玄天宗是最适合的人才……唉，你掐我干嘛？” 吕福宝在范离大腿根上，用力猛掐了一下！ 一下不解气，她又补第二下、第三下！ 范离疼得嗷嗷直叫！ 想反抗，但吕福宝是元婴境，实力完全碾压他。 没一会功夫，茅草屋里就传出几十声惨叫。 屋外不远处，凌霄皱眉。 “叫得这么惨？” “这两口子平时都这样？” “莫非……吕小姐……有特殊癖好？” 凌霄这般想着，后背甚至冒出一阵冷汗，对她的幻想冲动顿时消退了大半。 “骗子！” “我让你骗人！我让你算计人！” “把我和爹爹骗来大楚，你自己却自立门户！” “你当了大晋皇帝，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我爹爹怎么办、吕城怎么办？！” 没一会功夫，范离身上便青一块紫一块。 偏偏吕福宝眼眶含泪，明明是‘施暴者’，却仿佛也是受害者。 总之，范离活该？ “停停停！” “你想掐死我啊？” “你爹和吕城暂时依附大楚，以后看形式，当然可以随时转投大晋！” “但不管你们身在大楚还是大晋，总之永远都是我范离的人！” 他吼了一嗓子，居然让吕福宝掐人的动作停下。 范离等待片刻，确定自己不会再挨掐，才小心翼翼的去看吕福宝。 这女人脸红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无语。 许久，范离都快憋不住了，才听吕福宝用极轻微的声音开口：“你说真的？” “什么真的？”范离愣道。 这没头没脑的，天知道吕福宝在问什么。 吕福宝却不肯继续刚才问题，她改口道：“在你眼里，我……和爹爹都是你手中的工具？用完就被抛弃？” “工具？” 范离挠头，不明白吕福宝怎么把自己想得如此阴暗。 “哪有？” “吕侯爷教化天下，受亿万人敬仰。” “我与侯爷相见恨晚、志趣相投、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差没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 哄女人，说废话至少比不说话效果好。 态度最重要！ 果然，虽然范离越说越没谱，吕福宝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嗔怪的瞪了范离一眼。 “就你？” “和我爹爹拜把子？” “好你个范离，想当我叔辈？做梦去吧！” 在山腰茅屋里又住了两日，始终相安无事。 直到第三天，凌霄奉命请范离上山。 青云宗大殿内，银盘托着玉碗，碗内盛着粘稠如米糊般的汤药。 “范离小友，请用药吧。” 玉神子略带倦意，尤其双眼布满血丝。 看样子，熬煮这碗汤药，竟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 “哎！” “这碗【长春羹】乃是先秦御医的秘方，有近乎生死人、肉白骨的神效，对修行更是大有裨益！” “便是寻常地级九品甚至天级一品的丹药，也不如老道这碗羹。” “今日便让姓范的小子开开眼，让他知道什么叫物有所值，也免得他讨钱时不痛快。” 范离见多识广。 他只嗅了嗅，便知道【长春羹】非同凡响，玉神子真没拿寻常汤药糊弄自己。 “即便有诱导消费的嫌疑，但确实一分钱一分货。” 范离竟有些欣赏玉神子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就冲这碗【长春羹】，大晋太医院首的位子，也非玉神子莫属！ 这章，写了三版，删了三版，最后出来这么个玩意。 我特么真是废物，大家凑合看吧。 第185章 恶客临门 整碗【长春羹】，范离仰头一干二净。 羹汤入腹，他只感觉身体如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灵气像激流，游走周身奇经八脉。 只几个呼吸间，居然自行运转一个小周天。 “爽！”范离脱口而出。 “呵呵呵。”玉神子拈须，满脸得意。“范小友，这一碗【长春羹】中包含的灵丹妙药，需本宗弟子进山采药三到五年，放能凑足。” “这么珍贵？！”吕福宝在一旁听得，有点不信。 范离却郑重点头道：“三五年能出一碗长春羹，已是十分难得。” 玉神子见他识货，笑容越发灿烂。 “本宗药藏，还能煮上几碗【长春羹】。只等范离小友全部喝完，伤势必定痊愈。” 什么叫杀鸡用牛刀？ 什么叫过度医疗？ 眼下就是！ 凭范离体内那点余伤，天地玄黄四级，即便只服用玄级上品或地级下品丹药，都足以治愈。 偏偏用如此珍贵的【长春羹】？ 看样子，玉神子是打算一次买卖，解决几十年的饥荒？ 东西吃完，便该买单了。 玉神子还没开口，却有弟子匆匆跑进殿内。 “师……师尊，山门外，来人了！” “又是玄天宗？！”玉神子怒道：“这才几天功夫？姓荆的也太不讲究了，没看见本宗有贵客吗？” 范离尴尬得挠挠鼻尖。 果然顾客就是上帝，自己也成贵客了？ “不，不是的！”那名弟子结巴道：“来人好厉害，比师尊您境界还高！” 真不愧是修医道的，相当于这个时代的科研人员。 技术方面杠杠的，就是情商有点低，说话不懂给领导留面子。 玉神子老脸一红：“放屁！方圆几百里内，只有本宗和玄天宗。荆无敌也不过化神境九品，谁能比为师的境界更高？”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有悠扬的琴声从山下传来。 琴音玄妙动听，勾人心神。 真就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如此美妙的琴音落在玉神子耳中，却让他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快！” “召集宗内所有长老弟子，随我下山……迎客。” 范离惊讶了。 听玉神子的语气，来人极为不凡，他竟招惹不起？ 可惜范离自身修为过低，反而没有感觉。 “福宝，这琴音……” 他正要询问吕福宝，却发现后者脸色也是惨白。 “你怎么了！？” 吕福宝连捏法诀，默念静心咒。 好一会，她的心绪才得以平复。 “好强的音攻，只对元婴境以上修士生效。” “专攻音律的修行者，比医道修者还罕见！” “境界……是大乘境。” 吕福宝艰难的说出‘大乘境’三个字，她看向范离，一切尽在不言中。 “艹！”范离也郁闷的骂道。 两人难得的心意相通。 但如果可以，范离一辈子不想有这种默契！ 大乘境？ 修的还是音律之道？ “梵音净土，琴之圣主。”范离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但他无法理解，南岭号称十万大山，净土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他了？ 吕福宝也叹息道：“大乘境的手段，果然玄妙无比。” “不！”范离突然想起玉神子，转忧为喜道：“不管来人到底是谁，但这趟应该不是冲着我来的！” 玉神子听见琴音的反应，分明知道对方的身份。 所以，是冲着玉神子来的？ “两位。” “请一同下山吧。” 凌霄满脸愁容的来到范离面前。 “若让山下那位大能察觉到，本宗竟未派出全部人迎接，一定会动怒的。” 派头这么大？ 范离越发笃定对方的身份！ 但他的身份何等敏感？还真不能让对方发现。 “凌霄真人，我夫妇俩一向讨厌麻烦。” “既然要与贵宗门一起迎客，不如借两件道袍来穿穿？” …… ………… 青云宗，山门外。 范离与吕福宝身穿青云宗弟子的道袍，站在弟子堆里。 两人都低着头，显得极不显眼。 铮~！ 玉手拨弄琴弦，悠扬琴音扩散，竟连十里外都能听见。 但站在近处的众人，却丝毫不觉得琴音吵耳，反而心旷神怡。 玉神子一躬到地，语气恭敬道：“许久未闻妙音圣主的琴音，小道甚是怀念。今日圣主驾临，未曾远迎，请圣主赎罪。” 听见‘妙音圣主’四字，范离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小心藏身在人群中，偷偷用目光搜寻。 青云宗山门外，凭白多了一块几丈高的山石。 山石顶部，被不知何种力道削平。 一名杏黄霓裳穿戴的女子，赤足斜坐，姿态慵懒妩媚，面前摆着一台古琴。 范离真没想到，梵音净土那群高高在上的女人之中，竟有举止这般轻佻散漫的存在。 但再细看，妙音圣主那绝美的脸颊，却透出冷漠神圣的气质。 轻佻与冷漠？ 散漫与神圣？ 如此大的反差，居然集中体现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尤其她那双柳眉凤眼，从眼底溢出对青云宗众人的鄙夷，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玉神子。” “小道在！” “本座与你有多久未曾见过了？” “大约……十年？” 玉神子额头沁出冷汗，他却不敢擦拭。 “十年？” 妙音圣主声音散漫、慵懒，似在回忆。 “十年前，本座大乘境三品，曾指点你修行，助你踏入合道境。” “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本座已修至大乘境五品。你却仍在合道境门口徘徊，连二品都为升上去？” 玉神子闻言，身姿压得更低。 “小道愚笨，不似圣主傲人天资、惊才绝艳！” “呵呵呵……” 妙音圣主轻笑，笑声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她并非寒月圣主那样孤高自傲的性格，也不是青丘圣主那种理性过头的怪人。 妙音圣主只是单纯的鄙视。 鄙视眼前这群伏低做小的男人！ 尤其鄙视玉神子，堂堂一宗之主，修行速度居然如此缓慢，简直庸碌至极！ “长姐说的都对。” “这天下，许多男人爬上了不属于自己的高位。” “多少女子，却被这般无用的男人欺压着。” 尽管心中十分鄙夷，妙音圣主却也不会说出来。 她懒洋洋的换个坐姿，依旧是轻佻散漫的姿态。 “玉神子。” “小道在！” “本座看你率领青云宗多年，却未有多少出息？不如就此离开南岭群山，追随本座去梵音净土吧？” “凭你在医道上的修为，倒也配在净土拥有一席之地……呵呵？” (本章完) 第186章 妙音圣主 梵音净土要招募青云宗？ 范离呆愣片刻，随即发现一个尴尬的事实。 自己的大晋刚刚开国，瑶光圣主也刚以女帝自居。 所以，两人都是开国之君，并且都忙着搭建自己的国家框架？ “同行是冤家？” “我一个筑基境，和净土第一圣主玩人才竞争？” “系统你坑我？” 系统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妙音圣主等待一会，却已经不耐烦了。 “玉神子，你什么意思？” “是否原因投效梵音净土，给本座一个准话！” 以她堂堂圣主之尊，不远千里来到这蛮荒偏僻的南岭群山，只为招募一名合道境一品的弱者。 若非看在玉神子是罕见医修的份上，妙音圣主早就一曲《肝肠断》，送他归西去了！ “这……” 玉神子额头白毛汗越来越多。 他原以为今天是个好日子，辛苦煮出一碗【长春羹】，只等范离喝下，至少赚他十倍八倍的成本价。 谁曾想，妙音圣主这等凶人居然登门。 她曾指点玉神子突破至合道境？ 别逗了！ 当年，玉神子下山采药，偶遇重伤的妙音圣人。 他好心施救，却不想妙音圣人恩将仇报。 刚一苏醒，不问是非突然出手，以琴音重创玉神子，差点让他领了盒饭。 幸好玉神子即将破境，重伤之下激发求生欲望，原地突破至合道境一品，才侥幸保住性命。 就这，妙音圣主也不道歉，反说多亏有她，玉神子才修成合道。 十年前的往事，给玉神子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他吓得返回青云宗，十年不敢再下山，更不肯凭白对陌生人施救。 除非，对方肯支付诊金。 “请问圣主，净土是打算招募小道一人，还是青云宗全部六百余人？”玉神子不作回答，而是先谨慎询问。 “青云宗全部六百人？” 妙音圣主高坐山石之上，用眼角余光逐一扫过在场的长老弟子。 几位长老都是化神境，一个个胡子花白、垂垂老矣，修为已无精进的可能。 众弟子中，元婴境极少，大多都是金丹境。 这六百多人里，居然还有一个筑基境？ “这种废物，送去净土也是浪费米饭！” 妙音圣主很轻蔑的看了范离一眼，只是居高临下，范离又故意低着头，无法让妙音看清容貌。 “只把玉神子带回去就够了。” “其余都是废物，人数再多也无用。” “把这些废物带回净土，其她姐妹都要笑话本座不识货！” 想到这里，妙音圣主便有了决定。 “只带你一人。” “剩余青云宗的长老和弟子，就原地遣散了吧！” 她很随意的说着，像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是，青云宗上下六百多人，却都震惊了！ 尤其是玉神子！ 他浑身一震，终于挺胸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妙音圣主。 “圣主……您是要我青云宗就此解散？！” “不错，有什么问题吗？” 妙音圣主很坦率的承认了。 在她看来，青云宗实在一文不值。就地遣散，一点也不可惜。 “此事万万不可！” 罕见的，玉神子居然流露出愤怒的情绪！ “圣主有所不知！” “本宗源自先秦，传承悠久。” “先祖夏无且的医道造诣，曾经冠绝一世人！” “纵然是子孙不肖，近几代有衰弱之相，但万万没到解散宗门的地步！” “更何况，本宗上下同心同德，不求境界、不求成仙，只想追寻医道极限！” “我们……” 玉神子话未说完，就看见妙音圣主右手食指落在琴弦上。 铮~！ 琴音化气，刹那间穿透玉神子的身体！ 噗！！！！！！！！！ 玉神子猛的吐出一口鲜血，跌坐在地上。 只一击？ 不，准确的说，妙音圣主只拨弄一次琴弦，便重创了玉神子。 “本座是在同你商量么？”女人的声音依旧慵懒且傲慢。“玉神子，信不信本座现在就杀了你？” 绿光乍起！ 与浩然气不同，是另一种勃勃生机的生命之光，萦绕在玉神子跌坐的位子。 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但凭着钻研多年的【青云经】，玉神子的伤势正快速修复着！ “哦？” 妙音圣主脸上难得露出惊讶之色。 “十年了，本座看你的修为毫无寸进，医道却似乎更精湛了？” “也罢！玉神子，刚才是本座鲁莽，不该对你出手。” “此事揭过，只要你愿意投效净土，本座仍然愿意为你引荐。” 蛮横！ 无礼！ 当着青云宗所有人的面，妙音圣主出手打伤他们的宗主，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就此揭过？ 若非实力不允许，谁会答应她翻篇？！ “多谢……妙音圣主宽容。”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玉神子即便受辱，也只能强忍着。 “但……小道确实不能舍弃祖先基业，青云宗……不会解散……请圣主谅解咳咳咳！” 玉神子的倔强，大出妙音圣主意料。 甚至，连范离都大感意外！ 玉神子的医德有些小亏，对医道的坚守竟如此坚定？ 妙音圣主那妩媚妖娆的脸颊，露出了短暂一瞬的狰狞！ 她俯视玉神子良久。 再出手？ 刚才都认错了，再出手，肯定被人笑话她反复无常。 但是，可恶的玉神子当众两次拒绝她，堂堂圣主的颜面可以随便被折损吗？ 铮~！ 妙音圣主又拨弄了一次琴弦。 这次，没有任何杀伤力。 但仅仅是琴音，也吓得青云宗众人连连后退。 “一群废物。” 妙音圣主在心中鄙夷。 “果然，除了玉神子，其他都不配随本座去净土。” 怎么办？ 这种局面，妙音圣主显然不是第一次面对。 她早有准备。 “玉神子，强扭的瓜不甜，本座也不愿强人所难。” “多谢圣主！”玉神子赶忙道。 “但是……” 这两个字，让青云宗众人刚放下的心，又立刻提到嗓子眼！ 妙音圣主显然很享受，一次愚弄这么多男人的感觉。 她轻蔑的笑着。 “但是，本座何等身份？” “只为你一人，特意来到这荒山野岭。” “若就此放弃离去，未免太有损颜面了吧？” “不如你与本座打个赌？” “你若赢了，一切自然随你所愿。” “但你若输了，便解散青云宗，随本座去投效净土……” 第187章 不动明王 打赌？ 玉神子面有难色。 他有自知之明，凭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不论赌什么，自己的赢面都是极小。 但是，他又别无选择。 “请问圣主，想与小道赌什么？”玉神子硬着头皮问道。 “呵呵呵。”妙音圣主一阵轻笑。“本座今日新谱一曲，名为【小极乐】。本座赌你，没本事听完整首曲子。” 玉神子闻言，羞得满面潮红！ 大乘境的玄音妙曲，他确实可能承受不住。 认输？ 服软？ 自愧不如？ 玉神子都不介意！ 偏偏这是一场赌约，赌的是青云宗能否继续存在。 玉神子哪里输得起？ 青云宗千年基业，几代医道修行者的心血结晶，怎可毁在自己手里？ “叮！” 就在玉神子痛苦纠结之时，范离却收到系统提示。 “环境监测：青云宗有覆灭之险！” “触发随机任务：力挽狂澜。” “任务要求：由宿主代替玉神子，与妙音圣主对赌并获胜。” “任务完成奖励：青云宗全员好感度大幅提升，一旦臣服，将永远向宿主效忠。” “任务失败惩罚：妙音圣主改变心意，接纳青云宗所有人，玉神子率领青云宗投靠梵音净土。” 卧槽！ 范离郁闷了。 这任务，不论奖励或惩罚可都太刺激了！ 他刚刚经历了吕布的背叛，代价是颜渊身死，损失惨重。 青云宗六百多人投靠梵音净土？ 这种壮大敌人削弱自己的局面，范离绝对不能接受！ “可是……” 范离仰起头，目光直视妙音圣主手中那张琴，若有所思。 “系统。” “我可以赌一次。” “但妙音圣主的琴音攻击，就连玉神子都能重伤，换做我只怕要被秒杀吧？” 或许是触发任务，系统的配合度极高。 “特殊环境确认。” “宿主面临挑战远超当前水准，系统额外增幅。” “秘法加持：不动明王。” “不动明王：免疫一切业障苦难，不悲、不喜、不憎、不恐，心神坚固，不动如山。” “秘法持续时间：十二个时辰。” 范离眼中一亮！ 这次的系统支持太牛x了！ 按照前世游戏的说法，相当于魔抗加满！ 有【不动明王】加持护身，妙音圣主就算把【小极乐】弹奏十遍，也别想击败范离。 只是，这女人的信誉如何？ 范离并不对所有人心怀恶毒揣测，但妙音圣主是梵音净土的人，而且是瑶光圣主、金德圣主的同类。 若换做青丘圣主，甚至寒月，范离可能会相信她们。 但妙音圣主，显然不太可信。 “玉神子，你打算让本座等多久？” “赌，还是不赌？” 妙音圣主语气中透着不耐烦，右手更是轻轻落在琴弦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拨弄，威胁意味十足！ “我……” 玉神子一咬牙，准备硬拼一次。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掌门。”范离笑着，冲他一阵挤眉弄眼。“音律之道，弟子倒是有几分心得。不如让弟子替您赌斗，万一赢了呢？” “啊？你！？” 玉神子难以置信，看着眼前一身青云宗弟子扮相的范离。 范离一身道服，头戴逍遥巾。 他故意把逍遥巾压低些，遮挡面部，又在脸上涂抹许多黑灰。 这些黑灰，其实就是旁边香炉里的炉灰。 “你绝无胜算，不如信我一回？”范离小声道。 “这……” 玉神子盯着范离的双眼，莫名感受到他目光的坚毅，就仿佛一尊不动金刚。 莫名其妙的，竟心生几分信任感。 “好，好的。”玉神子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玉神子，你搞什么鬼？” 妙音圣主看见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出列，似要代替玉神子与自己对赌。 她怒了！ 这是什么行为？ 派个小辈弟子出来，莫非是青云宗藐视自己？ “圣主在上。” 范离在她发怒之前，先拱手施礼。 “掌门只修医道，圣主以音律赌斗，难免胜之不武，更难让本宗上下心服口服。” “晚辈恰好粗通音律，受掌门托付，替他老人家与圣主赌斗。” “若圣主获胜，本宗上下全凭圣主发落。” “若晚辈侥幸险胜，只求圣主放过青云宗即可。” 一番话，范离说得滴水不漏，尤其姿态摆得极低，让妙音圣主无可指责。 “你？” 妙音圣主反复打量范离，估摸着他是青云宗烧火做饭的外门杂役弟子。 粗通音律？ “这小子可能暗藏玄机？” “他要么是身怀异宝，要么医道、音律双修，自信能听完一曲【小极乐】？” 妙音圣主见多识广。 稍加推测，便‘看穿’范离的小把戏，心中越发鄙夷。 “所谓一力降十会，本座大乘境五品修为，纵然你身怀天级灵宝，也扛不住本座的一整首【小极乐】！” “但是，为防万一，最好仍由玉神子与本座赌斗。” 妙音圣主暗自冷笑。 想让她大意失策，她偏不让对方得逞！ “妙音圣主！” 范离突然高呼。 “晚辈与你赌斗，赌的并非是听完一曲【小极乐】。” “晚辈斗胆，想与圣主对奏！” “只是晚辈修为低位，不能与圣主比斗灵气修为，只比乐器演奏而已。” “请问圣主，敢与晚辈赌斗一番吗？” 范离说完，满场寂静！ 众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就连妙音圣主都动容了，惊讶的看着范离。 “哈……哈哈哈哈哈！” 圣主狂笑。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区区筑基境，真就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天下，还有人敢与本座比器乐？” 妙音圣主笑罢，目光却变得狠厉无比！ 她瞪着范离，眼神如刀仿佛要将他碎尸万段！ 只因范离的提议，妙音圣主自诩天下音律第一，若不应战，传扬出去真要贻笑大方了。 阳谋。 最无法回避的，便是阳谋。 这明目张胆的激将法，妙音圣主却根本不能拒绝。 “好！” “本座与你赌斗一回！” “只盼本座奏完一曲【小极乐】，你还有命活着？” “小子，你用什么乐器？” “琴、瑟，还是琵琶？” 范离摇摇头。 “晚辈所用乐器，圣主应该从未见过。” “晚辈的祖父久居乡野，最善吹拉弹唱，是远近村落有名的乐匠。” “祖父乐艺精湛，晚辈不肖，只学了皮毛。” 范离说着，从储物盒中取出一件乐器。 妙音圣主果然不认识。 “这叫二胡。”范离笑道：“晚辈的家乡流传一句谚语，叫做‘没有二胡拉不走的人’……”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光顾着睡午觉，忘记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188章 没有二胡拉不走的人 这世界，与范离穿越前的世界有许多相似之处。 但也有不同。 比如乐器，范离至少知道两种，是前世有，而这一世不存在的。 恰好，这两种乐器范离都曾苦练过。 范离的爷爷，是老家农村的乐匠。 和音乐学院的艺术才子不同，他爷爷土里土气，乍一看就是个淳朴老农，毫无艺术家的气质可言。 然而，爷爷的技艺却极为精湛！ 因为他和大学艺术生有本质区别。 后者，大多是混一张文凭。 范离的爷爷，却凭着一手吹拉弹唱的技艺，把周围几个村的乐匠挤兑得外出讨饭去了。 这就是实力！ 小时候，每逢寒暑假，范离都会去农村陪伴爷爷。 在老人的熏陶下，他的演奏技艺虽称不上登堂入室，却也似模似样。 “二胡？” 妙音圣主居高临下，俯视范离手中的乐器。 她轻蔑一笑。 一根粗弦，一根细弦，如此简单的结构，也配称乐器？ 而且，范离手中的二胡没有半点灵气，真就是凡人才用的寻常乐器？ 妙音圣主手边这张【天妖琴】，却是天级二品灵宝，共有七弦。 七根琴弦，分别代表喜、怒、忧、思、悲、恐、惊等七情！ 技巧纷繁复杂。 玄妙无比！ 诡谲无比！ 纵然赌斗时不使用灵气，妙音圣主也有自信，天下间任何修行音律之人，都不可能胜过自己手中的【天妖琴】。 何况青云宗一个劈柴烧火的筑基弟子？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你也算有幸，能见识本座的《小极乐》。” 玉指纤纤，如舞蹈般拨弄着【天妖琴】。 琴曲如水波荡漾，顷刻间覆盖青云山十里范围。 青云宗上下六百余人，只听《小极乐》旋律，便感觉心情时而升上天空，时而堕入地狱。 真就是迷醉沉沦，难以自拔！ 然而，他们还只是旁听。 【天妖琴】演奏的琴曲意境，只针对范离一人！ 在他与妙音圣主之间，凭空出现一圈紫色意境场。 意境场只将两人包裹在其中，旁人连涉足的资格都没有！ “范离！”吕福宝焦急万分。 她在吕城时便博览群书，也曾浅修音律，只因对阵法、机关更感兴趣，便早早放弃此道。 吕福宝却知道，范离此刻等于被置身修罗场中！ 以音杀人，绝不是一句空话！ 在【天妖琴】创造的意境场中，妙音圣主就是天、是地，是世界的创造者，是万物之主宰！ 她一个念头，能创造刀山火海，能打开十八层地狱！ 范离的意志若有稍稍松动，立刻就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身犹在，魂已死！ 吕福宝真快急死了！ 她紧紧盯着意境场中的范离，渐渐的，却发现他好像全然无事？ 难不成，妙音圣主手下留情？ 真的只比斗音律，并未乘机下黑手？ “怎么可能？” “在本座《小极乐》的音律意境场中，他竟全然不受影响？” 旁人不知道，妙音圣主也震惊不已。 她比谁都更清楚，琴音的精神攻击几乎没有对范离造成任何伤害。 “这就是《小极乐》么？” “也就……还行吧。” 范离似自言自语，但他的声音在场人都能听见。 也就还行？ 他没装，只是忠实的评价这首琴曲。 范离估摸着，妙音圣主只注重琴曲的攻击杀伤力，并没在曲调旋律意境上努力下功夫。 这首《小极乐》，也就是穿越前三流网剧插曲的音乐水平。 范离甚至有点失望。 “单纯比技巧，说实话我未必胜你。” “但我接下来要演奏的曲子，却胜过《小极乐》百倍！” 穿越，两世为人，这才是范离亲自下场比斗的底气！ 前世多少佳作？ 随便拿出一首，都是百年金曲级别。 “请圣主洗耳恭听。” “此曲，名为《铁血丹心》。” 这是范离精心挑选的二胡曲。 《小极乐》迷惑人心，青云宗六百余人，除了掌门玉神子和几位长老，其余弟子都心志动摇，被琴曲旋律迷惑。 这就是妙音圣主的可怕之处！ 哪怕只针对范离，但声音的范围传播特点，仍能影响周围不相干的旁观者。 范离要破《小极乐》的意境场，更要庇护青云宗众人的心志。 这些医道修者，都特么是他大晋太医院的宝贝！ 一曲《铁血丹心》，唱尽人生多艰。 “沙漠苍茫不畏苦。” “霜雪如刀亦前行。” “身经百劫，初心犹在……” 范离轻声诵念着。 他的声音，与二胡曲完美融合。 在几乎铺天盖地的古琴曲声中，范离与二胡的声音仿佛一根蛛丝。 虽然纤细，却惊人的坚韧！ 不论古琴音如何挤压、冲撞、排斥，这方天地间却永远有它的存在，无法磨灭！ 渐渐的，那些沉沦到近乎迷失心智的青云宗弟子，在二胡曲的牵引下，又都各自稳住了心神。 众弟子惶恐的左顾右盼！ 好一阵，他们才明白，竟是范离救下了自己！？ “你！” “你到底用的什么手段？” “竟能对抗本座的《小极乐》？” 妙音圣主大怒！ 她双手拨弄琴弦的速度快了数倍，《小极乐》的曲风突然变得狰狞恐怖！ 小极乐仿佛抛掉了假面具，露出它的本来面目：十八层地狱！ 然而，不论极乐还是地狱，竟都无法撼动《铁血丹心》。 “呵呵呵。”范离笑道：“晚辈刚才说了，这世上，没有二胡拉不走的人。” 妙音圣主心惊！ 她知道，再僵持下去，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但双方先前有过约定，只以音乐论高下，不靠修为争英雄！ 怎么办？ 多少年了，妙音圣主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人能以音律击败自己？！ 突然！ 女人头脑中灵光一闪，竟想到个赖皮但一定有效的办法。 悄悄的，她将一丝灵气注入琴弦上，然后猛的发力！ 嚓！ 崩！ 天级灵宝【天妖琴】，居然突然绷断一根琴弦。 凡品二胡，更是突然爆裂，碎成无数木屑残渣！ 范离愣愣的看着手中木屑，又抬头用质疑的眼神望向妙音圣主。 “哎呀！” “真是不巧？” “想来的音律碰撞太过激烈，连本座的【天妖琴】都断了一根琴？” “倒也无妨，本座重新续弦就是。” “小子，刚才是意外，咱们重新比一局如何？” 妙音圣主慵懒轻蔑的笑着。 以她的身份，就算当众使诈，谁又敢拂她的面子揭发出来？ 她更不信，范离随身还带着另一把二胡？ 第189章 没有唢呐吹不走的魂 “堂堂大乘境高手，一代圣主，她怎么这样？” “范离小友的表现出乎意料，刚才似乎胜算不小？” “唉！” “无奈形势比人强……妙音圣主实在太不讲理了！” 在场众人，就属玉神子把局势看得最为清楚。 他真没想到，范离只用一把二胡，真与妙音圣主斗得旗鼓相当。 眼看有机会保住青云宗，玉神子也激动起来。 只可惜，妙音作弊，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小子，怎么样，你还敢继续比吗？”妙音圣主冷笑连连。 她见范离半天没拿出乐器，便认定胜券在握。 她猜对了。 范离的储物盒中，确实没有另一把二胡。 “小子，你若是不能继续，这场赌斗就算你输了。”妙音圣主继续道。 呸！ 真不要脸！ 明明耍赖皮，竟好意思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同为女人，吕福宝对妙音圣主的行为十分鄙视。 她又不无惋惜的看向范离。 “真没想到呢，他居然懂音律？” “刚才那首《铁血丹心》，听得我都感动了，竟生出一种和他去北荒草原纵马奔腾的冲动。” “真可惜，二胡被妙音圣主弄坏了。” 吕福宝正胡思乱想，却见范离潇洒从容取出一物。 她瞪大眼睛，反复确认，应该是一件乐器。 乐器模样古怪，铜制的前端，像盛开的朝颜花。 中段是木质，有八孔。 末端最小，像个吹哨。 吕福宝心想：“这乐器模样好怪，但看着没有灵气，应该也只是凡品，万一妙音圣主再使坏，那可如何是好？” 同样的问题，范离也在心中向系统提出。 “请宿主放心。” “为确保赌斗顺利进行，系统额外加持防护特效，确保乐器不在比斗中损毁。” 得到了系统的保证，范离彻底放心。 他朗声笑道：“刚才未能尽兴，正好重开一场。只是在下的二胡被圣主弄坏了，不得已换一件乐器，圣主不会介意吧？” 范离先声夺人，敲定妙音圣主破坏乐器的事实。免得他更换乐器，又被圣主借题发挥。 玉神子反应极快，也配合道：“圣主并非故意损毁你的乐器，何必纠结这等小事？你只管更换乐器，圣主哪会与你个小辈斤斤计较？” 两人说话间，都很小心的拿捏着分寸。 即便是用话语挤兑妙音圣主，也不敢太激烈。 没办法。 妙音圣主太强了，大乘境五品，根本不是在场任何人能抗衡的！ “哼！” 妙音圣主理亏在先，眼下还真没法拒绝。 但她的心胸，哪里是肯吃亏的主？ “本座的《小极乐》居然不及这小子的《铁血丹心》？” “不行，必须更换曲目！” 想到这里，妙音圣主冷冷道：“臭小子，既然你要求更换乐器，那本座也提一条，更换曲目。毕竟，同样的曲目连续演奏两次，实在无趣。” 她的理由十分牵强。 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来，《小极乐》不如《铁血丹心》。 无奈，谁敢跟她唱反调？ 玉神子心中愤愤，心中越发厌恶妙音圣主，也越发盼着范离能赢。 “好。” 出乎众人意料，范离答应得十分爽快。 其实，更换曲目，他也求之不得。 《铁血丹心》这首曲子，本就不适合用新乐器演奏。 妙音圣主见他如此爽快，不由得皱眉问道：“小子，你手上的乐器叫什么名字？” 一个二个，都是她没见过的乐器。 “唢呐。” 范离脸上笑意渐浓。 “在我老家，有这么一句俗话。” “没有唢呐吹不走的魂。” 妙音圣主微微错愕，盯着唢呐反复打量。 没有灵气！ 确实是凡品！ 这应该不是一件能摄人魂魄的灵宝，臭小子吓唬我？ “哼！” “那便让本座见识见识吧！” 妙音圣主嘴上这样说，双手却急速拨弄琴弦，誓要先声夺人！ 琴音意境场，再次将两人笼罩。 这次，却不是惑人心神的紫色。 血红色！ 杀气弥天！ “圣主手下留情！”玉神子看出不对劲，焦急大呼。 他修的是医道，虽不擅杀伐，却最善治疗杀伐造成的创伤。 玉神子只听了几个音符，便知道这是杀伐之音。 专攻魂魄，不求伤人，只为夺命！ 妙音圣主却仿佛听不见玉神子的叫喊？ 她残忍笑道：“小子，仔细听本座这首《肝肠断》，你会喜欢的！” 喜欢个锤子。 范离翻翻白眼。 他置身意境场中，最能清晰感受到琴音中的杀意。 幸好，有【不动明王】护身，他的魂魄坚如金石，琴音根本难伤他分毫。 甚至可以说，如果妙音圣主只用琴音攻击，即便她修为提升到大乘境九品，范离在她面前也是无敌的存在。 当然，时限仅为十二个时辰。 “怎么可能？” “这小子还没死？！” 妙音圣主看出范离毫发无损，心中也是大惊。 “难道他不是青云宗弟子？是玉神子请来针对本座的强援？” “不可能，玉神子怎能预知本座今日会来？” “可是，《肝肠断》能让大乘境修行者灵魂受创，合道境以下闻之即死！” “他区区一个筑基境，怎么可能无伤？” 此时，范离也缓缓端起唢呐。 他自言自语般说道：“先是《小极乐》，又是《肝肠断》，我看你修的不是音律之道，而是魔道。” 妙音圣主震怒！ 普天之下，谁敢对她的音乐评头论足？ 纵然是长姐瑶光，也多次称赞她，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音修！ “除魔卫道，有一首曲子最适合不过。” “只可惜，《倩女幽魂》多么经典，你们却没机会欣赏。” “今日便让你见识，什么叫一佛出世，万魔希声，什么叫做《佛光初现》！” 唢呐奏响。 悠长，犹如来自千万里之外的真正净土！ 宏大，原本浩瀚的人间，在音乐世界中仿佛只是一粒小小的尘埃！ 慈悲，度化世人，免去贪、嗔、痴、疑、不正见！ 降魔，佛光普照之地，退一切邪魔外道、魑魅魍魉！ 随着唢呐一声声越发高亢，范离周身发散磅礴无边的金光！ 这金光并不刺眼，甚至温柔、祥和。 青云宗六百人，目不斜视紧紧盯着范离，心中居然生出顶礼膜拜的激动之情！ 妙音圣主却惊恐的抬起头。 只因她看见，一尊宏伟巨大、威严神圣的金色巨佛，踩着十二品莲台，正怒目望向自己。 妙音浑身僵硬，双手颤抖着无法拨弄琴弦。 不知不觉间，她已是双手合十、双膝弯曲、匍匐在地。 “大佛慈悲……饶我性命……” 第190章 范离，金丹境 妙音圣主只跪了一秒，又突然‘蹭’的站起身来！ 她俏脸涨红、浑身因气愤而颤抖。 怎么可能？ 怎会如此？ 在【天妖琴】创造出的意境场中，自己应该是唯一的神！ 这名青云宗的年轻弟子，应该早已精神失控，任由自己宰割才对！ 可现在，形势逆转？ 虽然只一瞬间，竟是自己先迷失了？ 甚至，当众朝着对方幻化的法相顶礼膜拜！？ “你小子……” “圣主，你已经输了。” 范离停止吹奏，语气平淡自然，像是完成了一桩不值一提的小事。 妙音圣主一时心慌，不敢与他对视，竟忍不住倒退一步！ “我，我没输……” 她还想狡辩。 怎么可能？自己是大乘境五品的音修，却败给一名筑基境的后辈？ “莫非他藏拙了？” “他根本不是筑基境！？” 妙音圣主这般想着，竟想对范离出手，试探他的底细。 突然！ 范离周身气势暴涨！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大楚彭城。 范离本体与其余三具分身，也都气势如虹。 “居然在这种时候破境？”范离心中暗暗吃惊。 他的四具身体日夜苦修，有练功房特效加持，又有范氏商行的大量丹药供应。 按理说，早该突破了。 但天损修复之后，身体仿佛常年干涸的河床，突然有活水涌入，干涸的河床竟一时无法很好吸收。 直到今天，也不知是那碗【长春羹】药效惊人，还是接连演奏《铁血丹心》和《佛光初现》，让范离原地顿悟。 他原本筑基境三品的修为，竟毫无征兆跨入了四品境界！ 妙音圣主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也懵了。 “筑基境……四品？” “他果真只有筑基境修为？？？” 女人脸色难看至极。 她怎能接受，自己的音律之道败给区区筑基境修士？ 下一秒，范离的境界继续攀升。 筑基境，五品！ 妙音圣主：“？？？” 境界提升，仍在继续，范离的气势如同登山，不断攀上新的高峰。 筑基境，六品！ 筑基境，七品！ 筑基境，八品！ 筑基境，九品大圆满！ 妙音圣主惊骇莫名！ “他果然深藏不露。” “普天之下，哪有修行者一口气从三品晋升至九品的？” “此人定是隐世的音修，修为更未必在我之下。” “可恶！他故意压制修为假扮筑基境，莫非是为了羞辱我？” 妙音圣主心中叫骂不已！ 可是，她的心情却轻松了几分。 毕竟眼前的小子是‘隐世强者’，总好过输给筑基境。 范离现在也不好受。 境界攀升太快，他有些适应不了。 就好像高空跳伞，在打开降落伞之前，人类很难适应高空坠落的失重感。 范离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实力暴涨，却没有脚踏实地，他很虚！ 这种讨厌的感觉，伴随着范离全身灵气倒流，在丹田气海源头汇聚。 灵气凝聚，从气态化作液态，又进一步凝聚成固态。 一颗金丹！ 漂浮在丹田气海之上，仿若从海平面初升的旭日。 这一瞬间，范离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就是金丹？我修成金丹了！？”范离在心中大喜。 妙音圣主也是惊骇无比。 “金丹境？” “连续演奏两首乐曲，压制本座的《小极乐》和《肝肠断》，他终于装不下去了？” 妙音圣主期待着，想看范离境界继续提升。 然而，他的境界已经稳固，再没动静。 “哼？” “刚才装筑基境，现在又装金丹境？” 妙音圣主终于忍不住，开口冷嘲热讽。 “道友好手段。” 她再不称呼范离‘小子’，反而以平辈道友相称。 “本座承认这场赌斗败了。” “依照约定，本座放弃带走玉神子。” “但道友替青云宗强出头，便是得罪我梵音净土！” “这份因果，净土早晚要与道友计较！” 妙音圣主丢下一句狠话，怀抱【天妖琴】，曼妙的身姿腾空而起，如霓裳仙子般飞走了。 玉神子以及青云宗上下六百余人，仰头看着越飞越远的妙音圣主，心中生出荒唐的不真实感！ 简直是在做梦。 范离赌斗赢了妙音圣主？ 青云宗的香火传承也保住了？ 玉神子走到范离面前，上下打量他。 金丹境？ 一口气跨越七个品级？ 老道却没有妙音圣主那般惊讶，他只是在心里嘀咕。 “【长春羹】太珍贵，本宗近百年来都未曾煮过一碗。” “莫非我今天用料过猛，药力竟让范离一口气提升这般多的修为？” “眼下他对本宗有大恩情在，这药钱可咋办……” 玉神子盯着范离，一双老眼时而流露感激之色，时而又纠结蛋疼。 他贪财，却也是有原因的。 青云宗留在这深山老林里，起先是为了乱世避祸。 偏僻的好处是与世无争，坏处是贫瘠。 宗门家底越来越薄，玉神子只盼着范离当一回肥羊，让他赚够青云宗几十年的花销。 眼下，却不知如何开口讨回药钱。 “也罢！” “一碗长春羹，换本宗香火不断，也值了！” 玉神子在心中自我安慰，仍觉得肉疼不止。 这时，范离突然开口道：“前辈，此事已了，晚辈……” “范小友有大恩于本宗，切莫再以晚辈自居，老道愧不敢当！”玉神子满脸堆笑道：“今后，小友若有事用得上青云宗，只管开口，老道绝不推辞。” 范离闻言一笑。 不错，知恩图报，人品合格。 至于早先的贪财表现，青云宗好歹为他疗伤煮药，赚些诊金和药费，也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倒也没什么急事。” “只是，前辈的长春羹确实滋补。” “晚辈还要在青云宗养伤一段日子，若前辈不嫌麻烦，请每日给晚辈准备一碗长春羹。” 听范离这样说，玉神子的老脸顿时跨了！ “哎哟哟！” “这小子忒不地道，白喝老道一碗长春羹还嫌不够，居然想天天喝？” 其实，一碗长春羹的药效，足以让范离仅剩的伤势自愈。 偏偏玉神子为了捞钱，先前一直在夸大范离伤势，现在却没脸改口了。 怎么办？ 若不答应，刚才说要报答人家，岂非不成了屁话？ 堂堂青云宗掌门言而无信，隔壁荆无敌肯定要笑话死他！ 玉神子满脸纠结，如同戴上痛苦面具。 幸好，范离又开口，说了一句玉神子最爱听的话： “前辈放心，汤药钱一分都不会少……” 第191章 灭门 南岭群山。 在距离青云宗仅几个山头的另一端，血腥味，浓郁得几乎令人窒息。 山门被毁，大殿倒塌。 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尸横遍野。 这些尸体都是完整的，表面甚至看不见任何伤口。 只是七窍流血，似乎都死于内伤。 一个女人，赤足，怀抱古琴，像是楼船画舫最受欢迎的花魁。 她妖艳的脸上始终保持微笑，眼眸却有藏不住的懊恼愤怒！ “宁死，不降？” 女人的玉足极美，甚至令人产生亵玩的冲动。 偏偏这样一只看似柔若无骨的玉足，却踩在一个肌肉壮硕的男人胸口处。 “……祖先遗体……尚未寻回，玄天宗……绝不出世。” 噗！！！！ 玉足狠狠踩下，爆发出与柔美外表完全不同的恐怖力劲。 这名男子是玄天宗长老，化神境五品。 若爆发全力，凭玄天宗的暗行刺杀秘术，他能越级击杀至少合道境一品的强者。 纵然如此，他仍被女人一脚踏得胸口凹陷，内脏搅烂，骨骼粉碎！ 男人瞬间被踩死！ 巨大的痛感，让他在临死前面目狰狞。 以至于，男子的整张脸皮都脱落了。 “易容术？”妙音圣主眸中怒意更盛。 她原本以为，脚下的男子应该是玄天宗掌门荆无敌，史上最强游侠刺客荆轲的直系血脉。 结果，竟是个替身？ “荆无敌在哪？！”她怒斥道。 可惜，死人不会说话。 玄天宗宗门内，一个活人都没剩下。 妙音圣主清点尸体，共有711具。 但根据净土搜罗的情报，玄天宗该有712人才对。 荆无敌逃了？！ 面对茫茫群山，藏起来的那个人，便如同沧海一粟，如何还能找得出来？ “可恶！” “青云宗一无所获，玄天宗也宁死不降！” “这群蠢人，到底在坚持什么？！” 妙音圣主的心情，从未如此差劲过。 她亲自登门招揽，一日之内被接连拒绝两次？ 这趟南岭群山之行，妙音圣主曾向瑶光圣主夸口，要邀请奇人异士投效净土，以壮净土开国之声势！ 结果，竟是空手而回？ 妙音圣主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玄天宗漫山遍野的尸体，她也没心情继续逗留此地。 女人抬脚，刚准备离开。 嘶…… 绸缎撕裂的声音？ 她低头，竟发现自己的天级一品霓裳宝衣，有一段裙边被撕裂了。 这是如何做到的？！ 玄天宗最强的掌门和长老，也不过是一群化神境的修行者而已。 天级一品宝衣，在他们的攻击下竟破损了？ “可恶！！！！！！！！！！” 天级灵宝受损，极难修复。 即便侥幸缝补成功，也极其影响美观！ 想她堂堂净土一方圣主，居然要穿打补丁的衣裙？ “本座要你们死无全尸！” 妙音圣主双眸充血，双手发疯似的拨弄琴弦。 【天妖琴】发出疯魔般的声响！ 霎时间，山石崩塌、大地颤动，隐隐有塌陷之象？ 轰隆隆！！！！！！！！！！！！ 一阵天塌地陷的巨响过后，玄天宗所处之山脉彻底不复存在！ 这一域的山涧河谷，都被崩塌的山体掩埋。 玄天宗除荆无敌外的所有人，就此埋骨地下。 空中。 妙音圣主看着自己的‘杰作’，仍觉得不解气。 此刻，她甚至想把青云宗也一并推平。 但她想起那名神秘音修，自己并非他的对手。 “日后再相见，便请长姐出手，杀了他替我解气！” …… ………… 青云宗，半山腰处。 范离和吕福宝正在收拾东西，都是些日常起居用的杂物。 经过妙音圣主一事，范离俨然成了青云宗的大恩人。 山腰这间茅草屋，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显然不适合用来招待恩人。 玉神子强烈要求，请范离‘夫妇’搬去宗门偏殿居住。 “夫君，刚才地震了？”吕福宝问道。 范离看看吕福宝，又看看正在屋外等候的凌霄。 “咳……好像是呢。” 心真细，还记得在外人面前装夫妻。 “两位。” “地震，似乎是玄天宗方向。” 凌霄满脸堆笑，态度比之前恭敬了不知多少倍。 他亲眼见证范离‘战胜’妙音圣主，也彻底相信了吕福宝早先的说法：范离受伤之前，很强！ 实力不如人，又受人恩惠。 凌霄从此不敢再轻视范离，更彻底打消了对吕福宝的那点妄念。 “这附近经常地震吗？”范离好奇问道。 “不不不！”凌霄连忙摇头。“本宗创立一千多年，还从未有过地震的记载。玄天宗距离本宗不过几十里山路，也从未听说有地震发生。” 范离皱眉，心说这可不是好消息。 不是天灾，恐怕就是人祸了。 简单收拾些日常起居的用品，三人便要上山。 吕福宝突然惊讶道：“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个死人？！” 果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有个浑身淤血、衣服破烂不堪的男人，正仰面躺在山道旁的泥土里。 等三人凑近，凌霄先惊讶道：“玄天宗掌门，荆无敌！？” 这可是与玉神子比肩的人物！ 前几日才刚刚见过，怎变得如此狼狈？ “夫君，你看怎么办？”吕福宝小声问道。 范离想笑。 他怎么觉得，吕福宝喊‘夫君’越发顺嘴了？ “凌霄真人，你看他还有救吗？”范离问道。 “这……”凌霄十分为难。 青云宗与玄天宗千年为邻，但偏偏又是恶邻，时常争斗，几无交情可言。 但身为医者，凌霄好歹没忘记青云宗的规矩。 他凑上前查探，发现荆无敌还有一口气在。 “还有救！”凌霄点点头，却又道：“但伤得太重，只有师尊才能救活。” 于是，荆无敌便被扛上山去。 青云宗。 宗门大殿。 荆无敌被静置在一张竹床是，浑身血污已被洗净。 玉神子面无表情站在床边，取一百零八根银针，刺入荆无敌周身穴位。 “他是被妙音圣主的琴音震伤的。” 听玉神子如是说，范离眸光转冷。 这绝对是个坏消息！ 妙音圣主对玄天宗出手了？ 看荆无敌的伤势，玄天宗其余长老弟子恐怕都悬了。 这女人，像是专程来破坏自己任务的！ “老道能救活他。”玉神子说着，一脸肉疼模样。 “前辈，有什么问题吗？”范离纳闷。 荆无敌还有救，这是好消息啊。 玉神子长叹一声。 “诊金和药费，老道上哪要去？” “玄天宗一群穷鬼，就算把荆无敌卖了，也不如老道的药藏值钱，唉……” (本章完) 第192章 荆轲秘术 施针。 渡气。 灌汤药。 玉神子一边为昏死中的荆无敌治伤，一边嘴里喋喋不休的吐槽。 “玄天宗有多穷，范离小友你是不知道。” “这帮人从老祖宗荆轲开始，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 “行刺暗杀，窃密谍报。” “这行当也算暴利，和老道的青云宗不相上下……额，老道的意思，生命无价，医道收费高些自然可以理解。” “再说玄天宗，这一千多年以来，却混得一代更比一代穷。” “为什么呢？” “究其原因，是业务量太少。” 玉神子说着，很不屑的撇了荆无敌一眼。 “我青云宗隐居深山，环境幽静，山中易采集灵草妙根，有利于本宗精研医道。” “玄天宗在山里待了一千年，远离世俗，却等于远离市场。” “试想一下，有几个人愿意跑到深山老林，委托这帮家伙办事？” “业务越来越少，日子越过越穷，恶性循环。” 范离惊讶的看着玉神子。 好家伙！ 这货还挺有商业眼光嘛？ “玄天宗自己没发现其中原因？为什么不试着走出大山？当年为避祸大秦逃入深山，如今大秦早没了。” 吕福宝在一旁询问，却问得玉神子表情渐渐尴尬起来。 “那个……其实……都是为了荆轲遗体。” 在恩人面前，玉神子也不好意思撒谎。 范离早知道是这个答案。 他也笑问道：“前辈，荆轲遗体对贵宗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若我出钱买下，贵宗是否愿意出让？” “真的！？”玉神子闻言先是一愣，心中还真暗暗盘算起来。 这买卖，或许做得？ 当年，荆轲刺秦失败，大秦太医夏无且收藏其遗体。 只因他注意到一个细节！ 游侠荆轲，不论修为、灵宝、血脉，似乎样样都不能与天子命格的始皇相比。 他却敢冒然行刺，而且是在大秦国土之内。 若无刺杀成功的可能，荆轲断不可能凭白来送死。 而且，始皇一度被荆轲追杀得十分狼狈，可见造成了威胁。 荆轲如何做到的？ 是他修行功法奇特，还是血脉命格不同寻常？ 夏无且研究了一辈子，始终没有结果。 青云宗研究了上千年，也是一无所获。 事实上，玉神子对荆轲遗体兴趣不大，若非祖宗流传下来的，他还真没兴趣费劲保管。 往日玄天宗来讨要，那是一文钱不花的白抢，玉神子当然不乐意。 现在范离说购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咳，小友于本宗有恩。这荆轲遗体虽是祖宗传下的，但若能为小友所用，本宗也不该吝啬。” 玉神子不愧是人老心眼多。 他这样一说，便是冒着对祖宗不孝的罪名，也愿意偿还范离的恩情。 只是，若交易完成，范离对青云宗的恩情就两清了。 而且看在青云宗祖宗的份上，范离购买荆轲遗体，出价不能太低。 一石二鸟！ “呵？”范离心中偷笑：“这老小子，等招揽他出任大晋太医院首，要不再让他兼任个商务部长之类的？” 范离点点头。 “很好！” “多谢前辈，既如此，咱们就谈谈价格吧。” …… ………… 荆无敌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脑海中，总有挥之不去的可怕琴音。 琴音如刀，不断割裂他的灵魂，将他切成一片一片的。 玄天宗七百余人。 长老、弟子，在琴音的折磨中不断倒下。 败局已定！ 纵然人数上有巨大优势，也弥补不了双方境界的巨大差距！ 荆无敌拼死施展先祖传下的刺杀秘术，也只划破那女人裙摆的一角。 可恶！ 可恨！ 先祖荆轲自创的冠绝天下的刺杀术，【风萧萧】和【易水寒】，留给后世子孙的只有【风萧萧】。 当年，先祖刺秦时，【易水寒】尚未完成，因此未曾传下。 但据说他在踏入秦皇宫的刹那，心神合一、感悟杀道，终于将【易水寒】补完！ 可惜，先祖身死大秦皇宫，荆氏后人根本没机会继承。 “我若修炼过【易水寒】，定不会让妙音圣主全身而退！” “荆轲先祖啊！” “您为什么不等【易水寒】大乘，传于族人，再去刺秦？” “只因燕太子丹的挤兑之语，便匆匆赴义，却苦了后世子孙一千多年！” “仅凭一部【风萧萧】，杀道不全，让我如何合道？！” 化神境九品，是历代玄天宗掌门的极限。 合道，竟是从未有过的。 玄天宗七百同门惨死，让荆无敌此生头一回对先祖荆轲产生怨念。 “啊！！！！！” 无边的黑暗结束，取而代之是七百玄天宗长老弟子堆积的尸山血海。 荆无敌站在血泊之中，面对尸山，痛苦惨叫！ 突然！ 他真正的睁开双眼，神志已回到现实。 这是一间古朴的道观偏殿，荆无敌躺在床板上，汗水浸透了衣服和被褥。 “醒了？” 殿门外，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人，面带微笑向他走来。 “你是何人！？”荆无敌冷声质问。 他运转灵气、蓄势待发。 这里本是范离居住的偏殿，在他执意要求之下，暂时让给荆无敌养伤。 “我？”范离略作沉吟，才道：“大晋皇帝，范离。” 有那么一瞬间，荆无敌愣住了。 玄天宗久居深山，但对中原的消息并非完全不了解。 甚至，他还知道旧汉已终，重新分成魏、汉、吴三国。 “胡说。” 荆无敌眸光清冷，面目不善。 “世上根本没有晋国。” 范离点点头：“没错，晋国是我刚刚开创的，国都正在建造中，地址就在云梦山以南。” 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荆无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许久，他才想起什么，试探着问道：“你……救了我？” “准确的说，是青云宗玉神子的你。”范离笑道：“我只是替你支付了医疗费用。” 荆无敌脸色数变！ 自己居然是玉神子救活的？ 两宗千年宿敌，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但仔细想想，自己重伤垂死，似乎也只有玉神子能把自己救活。 “荆某欠阁下一个天大的人情，今后但有驱使，荆某即便舍了性命，也要报答阁下！” “今日就此别过！” 荆无敌说着，便要下床离开。 他双脚沾地，顿时浑身如触电般刺痛麻痹。 范离苦笑：“你只是醒了，又不是伤好了，急什么？” 荆无敌老脸一红，狼狈的重新躺下。 “咳，总之，大恩必报。” 范离点点头：“说什么报答的话？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今天有事，剩下一章稍晚些更新。 ps，过节你们肯定要放飞，要出去玩，要浪对吧？ 所以，节日期间咱一天一章怎么样？不是我懒，主要是怕耽误大家玩的时间。 第193章 茶香也怕深山 荆无敌僵住了。 他盯着范离，发现对方一脸真诚的望着自己。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偏殿内，仿佛有什么歪风吹过。 荆无敌下意识用被子裹紧自己。 他线条刚毅的脸颊，也闪过一丝扭曲的不自然。 “抱歉，龙阳……我真接受不了，用其他方式作为报答，不行么？” 范离闻言，呆愣片刻。 “艹！” 他暗骂一声。 “咳！” “那个……误会了。” “我的意思，希望你加入大晋国，担任监察院院长。” 范离赶忙解释，他的本意是招揽玄天宗作为大晋监察院的班底。 现在玄天宗只剩荆无敌一人，便请他从零开始，搭建监察院的框架。 误会澄清，荆无敌却仍未立刻答应。 “阁下大恩，无敌本不该拒绝。” “事实上，玄天宗的行事风格，本也不该久居深山。” “只是……” 荆无敌难以启齿。 青云宗扣着先祖荆轲的遗体，荆无敌想要解开【易水寒】的秘密，必须把遗体夺回来！ 可如今，玄天宗死得只剩他一人，还有什么资本和青云宗争？ 宗门覆灭、先祖遗体仍未寻回。 荆无敌感觉自己身负无数仇恨和责任，却什么事都办不好。 他惭愧、自责、无地自容！ 甚至，连拒绝范离的话，他都没脸说出口！ “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荆兄。” 范离拍拍手。 偏殿外，几名青云宗弟子早已恭候多时。 他们将一具冰棺抬进来，轻轻放在二人面前。 冰棺晶莹剔透，犹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竟是以整块玄冰雕琢而成。 像这样的玄冰冰棺，只需定期注入灵气，便永远不用担心融化。 冰棺内，静静躺着一具男人的遗体。 虽然历经上千年之久，但男人刀刻笔雕的容貌，仍能看出与荆无敌有几分相似！ 再细看，男人面容平静，似在安睡。 但他浑身有多处伤痕，其中几处剑伤更是致命！ “荆兄。” “我已说服玉神子掌门，出让荆轲遗体。” 听范离这样说，荆无敌激动的从床上坐起！ 他瞪大双眼，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 其实，荆无敌从未见过先祖遗体。 但只看一眼冰棺，荆无敌便感觉体内血脉翻涌！ 对冰棺内遗体的真实性，他全无怀疑！ “玉神子掌门听闻荆兄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主让荆轲遗体，并拜托我转交给荆兄，希望青云宗从此与荆氏化干戈为玉帛。” 范离要收服荆无敌，却不独揽大功。 他的目标，是把玉神子和荆无敌一起收服。 这两人的矛盾算上历代祖先，已经延续了上千年。 现在不趁机化解，以后同朝为臣，再发生冲突就不美了。 至于购买荆轲遗体的花费，玉神子开了个高价，范离也不还价，很爽快的便答应了！ “你……叫范离？” 荆无敌两眼紧盯着范离，语速极慢。 “是。” “大晋皇帝？” “没错。” 范离对答如流，坦然与荆无敌对视。 “皇帝陛下……”荆无敌缓缓道：“我想借青云宗闭关半月，在此期间，陛下和青云宗都不要来打搅我，可以吗？” 他不臣服，也不谢恩，却要闭关，还不许范离打搅？ 这态度已经有些失礼了。 范离却反问道：“半个月够吗？你不必着急，我们的时间很宽裕。” “够了。”荆无敌斩钉截铁道：“半个月后，我会给陛下一个交代。” 交代？ 什么交代？ 荆无敌不说，范离也不追问。 这也是一次考验，考验双方彼此间的信任。 “好！” 范离转身，大步朝偏殿外走去。 “朕等你半个月！” 以大晋皇帝自居，范离还是头一遭。 …… ………… 时间，一天天过去。 玉神子有些坐不住了。 他按照范离的要求，不吝药材，每日送一碗长春羹去偏殿。 可惜，竟是给荆无敌吃的？ “那个穷鬼莽夫，吃老道的住老道的，这算怎么回事呢？”玉神子捋着胡子，越想越觉得别扭。 虽然范离承诺，荆无敌一切开销由他买单。 但是，范离就一定靠谱吗？ 这段日子的相处，范离时常找玉神子走动。 他话里话外，除了夸赞青云宗的传承非凡、玉神子医术卓绝，更隐隐透着拉拢之意。 “范离也想拉拢老道？” “凭什么呢？” “他的来历，老道还没细细查问。” “看范离如此年轻、才情高绝、出手阔绰，极有可能出身豪门望族。甚至，可能是哪个王朝的皇子？” 玉神子越想越觉得合理。 他有些兴奋，又有几分苦恼。 青云宗投靠一方势力，他从此便不必为宗门生计发愁。 但中原尚未统一，冒然投靠一方势力，风险不小。 玉神子尤其担心，寄人篱下之后，从此忙于各种应酬，不能精心钻研医道。 “不行！” “就算欠范离人情，努力还他便是。” “轻易把自己和宗门交托出去，是冒失之举！” “一动不如一静，青云宗还是维持现状较好。” 玉神子正想着，却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屋外。 是范离。 他身穿锦服，腰缠玉带，笑容和煦，一副儒雅贵公子派头。 玉神子看得发愣，心中也一阵胡思乱想。 “以范离小友的品性，御下必定宽厚仁善。” “至少，他应该不是同患难易、共富贵难的凉薄之主。” 这样想着，玉神子竟有刹那的心生向往。 他摇摇头，甩掉这些杂念。 “小友今日来的早啊。” “快进来，尝尝老道的万年春。” 玉神子亲自注水沏茶，手法老练地道。 范离已是常客，轻车熟路在玉神子对面坐下，端起茶盏浅尝一小口。 “青云宗以医道栽培的万年春，晚辈喝多少都不嫌腻。”范离笑道：“微苦、回甘、味醇、气清，实在茶中极品。” 听他如此褒奖，玉神子大有知音之感，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茶香也怕深山。” “万年春藏在南岭群山之中，世人何时能品到它的沁香？” 范离说的是茶，却明显若有所指。 极品香茶，也会被深山埋没。 青云宗医道魁首，同样也埋没在深山，岂不可惜？ “这……” 玉神子尴尬一笑，无法回答。 他不是隐士，也有怀才不遇、明珠蒙尘的遗憾。 但是，青云宗出世谈何容易？ 尤其是范离，凭这小子的背景实力，够资格让青云宗出山吗？ (本章完) 第194章 臣服 荆无敌闭关，第十五天。 范离尚未支付的医药费，包括救活荆无敌的诊金，以及十六碗长春羹的药费。 十六碗，仅有一碗是范离喝的，其余全部进了荆无敌的肚子。 除此之外，范离买下荆轲遗体，更是一笔天价。 但这全部的费用，范离却都拖欠着，只说过些日子一次结清！？ 玉神子也不催讨，还装作很大度的样子。 但在老道的心里，却是无比纠结的。 十六碗长春羹，耗费了青云宗药藏的九成！ 这趟，真被掏空了家底。 玉神子开始慌了。 万一范离赖账怎么办？ 某天早上，玉神子一觉醒来，便有了这种念头。 他显然没有做大买卖的经验，否则便会明白一个最朴素的道理： 站着借钱，跪着讨债。 现在，欠钱的范离才是大爷。 至于他，真有点孙子味了。 “不不不，范离小友出身名门、儒雅高贵，岂能拖欠赖账？” “十六碗长春羹，哪怕本宗不赚钱，只要范离小友把本钱还来就行。” “或者，至少还我十五……十四碗的本钱也行……” “对对对！” “原本有些陈年老药，再不用都坏了，少还一两碗，本宗不亏！” 不知不觉间，玉神子自己就频频降低还债的标准。 他终究不是生意人，有贪念，却沉不住气。 此刻，玉神子像无数讨债的普通人一样，只求保本，不敢幻想利润了。 就连高价‘出售’的荆轲遗体，他都不敢幻想能赚多少。 “玉神子前辈，你怎么了？肚子疼？” 范离牵着吕福宝的手，正在青云宗内散步闲逛。 这是两人的日常，装一装夫妻恩爱的模样。 两人恰好从玉神子的居处路过，看见老道面如苦瓜、手托在小腹上，便关心询问。 “我？” “肚子疼？” 玉神子愣了几秒，才明白过来。 他苦笑，想说老道不是肚子疼，是钱袋疼。 可惜，人越老，越要面子，尤其他贵为一宗掌门。 想催债，却张不开口。 “范离小友和夫人，感情总是这般好啊？”玉神子顾左右而言他。 吕福宝俏脸羞红。 有害羞，也有尴尬。 说心里话，她很享受青云宗的这段日子。 没有大楚皇宫时，日夜防备项冲和栗太后的小心。 日夜与范离相伴同行，她几乎习惯了这位‘夫君’的陪伴。 玉神子又笑道：“贤伉俪应该还没要孩子吧？老道这里有一副药方，安胎养元最是管用。” 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 纸上写着十几味药，还仔细标注了煮药时的注意事项。 这是玉神子早早准备好的‘小礼物’，想以此讨好范离。 他的这种行为，倒是很像范离前世。 那些银行的经理们，总是在过年过节时给大客户送礼表示慰问。 没错，范离就是青云宗的大客户。 “安胎药？” 范离面色古怪。 他和吕福宝清清白白，哪里能收下这种东西？ 正要拒绝，却见吕福宝抢先一步，已经把药方接下。 “谢……多谢前辈。”她红着脸，声音细若游丝。 范离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做戏做全套，自己怎么能忘记？ 果然，还是女生悉心些。 他这样想着，便丢给吕福宝一个赞赏的目光，后者却根本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呵呵呵，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玉神子见对方肯收下，心中便感觉一块大石落地。 “唉！” “从什么时候开始，老道竟不自觉想着讨好范离小友？” 心情郁闷，手上动作却不慢。 玉神子又取来一个食盒，依旧递给吕福宝。 “佳节将至。” “此乃青云宗秘制馅饼。” “有莲蓉、豆沙、五仁、咸蛋黄、枣泥等诸多口味。” “凡食此饼者，必能身体康健、财源广进、福运临门、阖家欢乐。” “若与家人在月下赏用，受皓月精华滋补，效果更加。” “切记，切记。” “……” 正说话间，一名青云宗弟子上前禀报。 “偏殿那位客人，请范先生和掌门过去一趟。” 范离眉头一挑。 荆无敌果然按时出关了？ 自从十五日前，荆无敌得到荆轲遗体，便要求闭关，连玉神子给他问诊把脉也谢绝了，只每日饮一碗长春羹。 “哦？”玉神子拈须道：“看来，荆无敌伤势痊愈了？” 三人往偏殿赶去。 路上，玉神子还半开玩笑道：“范离小友，这趟你乃是荆无敌的救命恩人，却不知他会如何报答小友？” 范离笑而不语。 报答？ 若只是报答，范离这番功夫真是白费了。 最好是以身相许……大晋国！ 等三人进入偏殿，果然看见荆无敌一身青衣，正背对他们负手而立。 “荆无敌这是在摆谱？” 玉神子摇头，心中不悦。 “就算不写老道我，也该重谢范离小友才是。” “他该知道，那十几碗长春羹……” 玉神子正胡思乱想，却见荆无敌突然转身。 然后，男人推金山倒玉柱，重重跪在范离面前！ 没错！ 他不是跪玉神子，更不是跪吕福宝！ 看荆无敌跪拜的方位和距离，他分明是只跪范离！ “这……这还差不多。”玉神子在心中嘀咕。 但是，老道又纠结起来了。 范离救荆无敌一人，便该如此大礼跪拜。 他从妙音圣主手里救了青云宗满门，更使宗门香火传承不断。 这份恩情，又该如何偿还？ “罢了罢了！” “那副荆轲的遗体，老道只当送给范离小友！” “长春羹也免去六碗，只收他十碗的药钱便是！” 玉神子内心戏十足，却根本没人知道。 他甚至有些羡慕荆无敌。 真好啊！ 只磕个头，就把恩情还了？ 可惜自己年纪大了，实在拉不下脸，否则也给范离磕几个，从此恩情两清多好啊？ 玉神子突然发现，范离堂而皇之受了荆无敌大礼，居然一点也不客气。 荆无敌还在地上跪着，范离也不搀扶？ 这……莫非他持恩自傲？ “荆兄。” 范离微笑着，仍然负手而立，始终不去搀扶跪着的荆无敌。 “你考虑的如何了？” 听范离发问，一旁的玉神子却莫名其妙。 考虑？ 考虑什么？ 他正疑惑，就听荆无敌用中气十足的洪亮嗓音，大声道： “臣荆无敌，愿以残命，誓死效忠陛下！” 各位~~~~~中秋快乐~~~~~ 今天仍然双更，但第二章要晚一些，懂的哈~~~ (本章完) 第195章 告辞 臣，荆无敌？ 陛下？ 玉神子以为自己幻听了。 哪里来的陛下？ 难道是范离？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虽然青云宗隐世，不参与中原各国的纷争，但也偶尔派弟子出山走动，采集物资。 天下格局，青云宗也知道个模糊大概。 普天之下，绝对没有姓‘范’的皇族。 “范离小友现在也才金丹境而已。” “古往今来，哪有金丹境的天子？” “这荆无敌莫非病糊涂了，又或者老道祖传的长春羹药方有问题？” 玉神子感觉脑子很乱。 他宁可怀疑祖宗的药方，也不相信范离是皇帝。 然而，范离的回答，却偏偏印证了这个事实！ “爱卿平身。”范离抬手虚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荆无敌再拜，然后起身。 他看看范离，又看看范离身边的吕福宝。 只因不确定吕福宝在大晋的身份，荆无敌没有行礼，但眼神仍保持着敬意和忠诚。 范离心情大好！ 玄天宗虽然只剩荆无敌一人，但终究臣服自己了。 果然。 下一秒，他便收到系统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成功招募荆无敌！” “【大晋监察院】任务确认完成！” “任务奖励兑现，天级一品暗杀神兵【鱼肠剑】。” 范离袖中微沉，便感觉多了件东西。 他取出查看，发现是一柄收鞘的匕首。 匕首造型古朴、低调，乍看毫不起眼，仿若一件平庸的凡品。 但范离却知道，这才是暗杀神兵应有的外形。 那些造型华丽、装饰花哨的兵器，往往才是华而不实的废品。 “荆无敌。” “臣在！” 范离笑了。 他也不管身旁目瞪口呆的玉神子，当即以皇帝的口吻发话。 “朕即册封你为大晋监察院院长。” “官三品。” “赐【鱼肠剑】。” “即日随朕启程，返回晋都。” 荆无敌再次跪拜。 “臣，遵旨，谢恩！” 他高举双手，接住范离赐予的鱼肠剑。 “范离小友……额……” 玉神子想开口询问，但一句‘范离小友’刚说出口，便感觉荆无敌以杀人的目光逼视自己！ 他没由来一阵心惊肉跳！ 什么情况？ 自己与荆无敌交手多次，他的修为是化神境九品，长期弱自己一筹。 纵然玄天宗功法奇特，杀伤力惊人，玉神子也从未有过真正的危机感。 但刚才，荆无敌只瞪了自己一眼，玉神子便感觉后背发凉，仿佛随时脑袋要搬家？！ 难不成他养伤半月，修为竟突破了？ “无敌，不可对前辈无礼。”范离突然开口。 “是。” 荆无敌应了一身，周遭杀气顿时全消，玉神子也感觉身体轻松不少。 老道松了口气，习惯性的又道：“范离小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辈是问【鱼肠剑】吗？” 范离不知是阅读理解有问题，还是故意让话题跑偏。 “鱼肠剑。” “长七寸，宽一寸，重一斤七两。” “天级一品神兵，有奇毒和放血两大特效。” 范离耐心的为玉神子解说。 听说是天级神兵，老道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脸色数变，时而羡慕，时而郁闷。 “乖乖不得了，荆无敌大难不死，果然有后福？” “只是投靠范离，就被赏赐天级灵宝？” “想我青云宗创立上千年，这种品级的灵宝却一件都没有。” 玉神子虽然羡慕，倒不至于因此就给范离跪下。 他又想起什么，在偏殿内左右查看。 “盛放荆轲遗体的冰棺呢？” “荆轲遗体又哪里去了？” 范离也发现了。 半月前，偏殿内除了供荆无敌居住，也停放着荆轲的棺椁。 现在，遗体连带冰棺都消失不见了！？ “冰棺已经融化。”荆无敌面无表情道。 “这不可能！”玉神子大惊。“那是整块玄冰雕琢而成，最近刚刚补充过灵气，绝不可能融化。” 荆无敌只淡淡看他一眼，却不解释。 “臣已承袭先祖《易水寒》秘术。” “先祖遗体完成使命，亦随风消逝。” 范离闻言动容，暗道果然如此！ 他早有猜想，玄天宗坚持要夺回荆轲遗体，其中必有隐秘。 这秘密，恐怕只有荆轲血脉才能解开。 范离同情的看了玉神子一眼。 青云宗辛苦折腾了一千多年，果然都白费了。 “前辈，我该走了。”范离突然开口道。 “额，啊？” 今天意外实在太多，玉神子大脑都有些麻木了。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范离竟是要告辞？ 可是，青云宗和范离之间，还有一大笔账目没结清。 而且这些日子与范离接触，玉神子很是欣赏这位风姿翩翩、举止儒雅的年轻贵人，颇有些忘年交的感觉。 就这么告辞了，玉神子还真有些舍不得。 “那……” 老道张张嘴，讨债的话说不出口，挽留却又拉不下面子。 他还没忘，范离也曾经拉拢自己。 虽然被他委婉拒绝，但范离难道就此放弃，不再继续争取？ “玄天宗没了，荆无敌要跟着范离小友离开。” “茫茫荒山从此剩我青云宗一家，何其寂寞无聊？” 玉神子在心中感叹。 “前辈是不是忘了什么？”范离却笑道：“我还欠着前辈一大笔费用没结清，难道前辈不要了？” 玉神子闻言，老脸涨红如猪肝色。 但这是范离主动开口，老道操持偌大家业，说不要怎么可能？ “小友要走，老道也不便挽留。” “至于那些拖欠的费用……老道相信小友的人品，日后有空时，记得派专人送来便是。” 玉神子说着，忍不住望向荆无敌。 这种活，派荆无敌跑腿最合适，毕竟他久居南岭群山，也是熟门熟路。 “那么大一笔费用，岂可假手他人？” 范离却摇头。 “晚辈斗胆，请前辈随晚辈走一趟。毕竟，从今以后，晚辈与青云宗也算邻居。前辈只当去认个门，方便今后常来常往。” 这话，玉神子却听迷糊了。 “邻居？什么邻居？” 南岭号称十万大山，但久居深山的只有青云宗与玄天宗，哪里还有第三家？ 范离笑道：“青云宗北方百里处，晚辈建了一座大城。请前辈与我同往，一则参观大城，最好能给些建设意见。二则，拖欠青云宗的物资，都囤在城中府库，请前辈取走。” 姗姗来迟的第二章~ 各位中秋快乐~~ 今天任务完成，喝酒吃肉去咯~~~~ 第196章 遭遇伏兵 南岭群山。 一支约莫百余人的队伍，一路向北走。 玉神子身处队伍中，总感觉哪里不对。 自己居然从善如流，真被范离从山上忽悠下来了？ 去建造中的大城拿钱，顺便参观游览，这理由实在牵强。 “老道怎么有一种被拐带的感觉？”玉神子捋须纠结道。 但他环顾左右，随行的青云宗长老弟子们，却都是满脸兴奋之色。 玉神子突然意识到，青云宗隐居太久，真是把人憋坏了。 “喂。” “范离？” “你打算怎么忽悠青云宗？” 吕福宝小声询问，范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忽悠？我是那种人吗？” “青云宗困在深山老林里，白瞎了一身医术，出世救死扶伤不好么？” 吕福宝却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你就是个大骗子，我早看透你了！” 她表面娇憨俏皮，心中却是压抑不住的失落。 离开青云宗，‘夫妻’关系也就结束了。 此刻，两人并肩同行，却不能像往日那样牵手。 好几次，吕福宝的手‘不经意’碰到范离的手，他都没有回应。 “唉……” 少女的哀思，全写在吕福宝娇嫩的小脸上。 “陛下，有情况。” 荆无敌突然出现在范离身旁，无声无息，如同幽灵般。 身兼【风萧萧】和【易水寒】两大暗杀秘术，荆无敌与半月前已是判若两人。 “哦？”范离止步。“何事？” “前方三里，有一支伏兵。”荆无敌答道。 伏兵？ 范离首先想到万历太子，却又觉得不可能。 自己在青云宗多日，归期和行程都是独自决定的，不可能消息外泄，怎会被人提前埋伏？ 所以，伏兵竟是偶然撞上的？ “怎样的伏兵？”范离问道。 “共三十二人，旧汉军械配置。” “其中合道境二品1人，化神境六品3人，其余28人皆为元婴境。” 荆无敌回答时，语气平静淡漠，像在描述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旧汉军备？ 范离很是意外。 刘协死后，大汉被三家瓜分。 没想到，南岭山中居然出现一支旧汉军？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范离不由得沉思起来。 “怎么了？”玉神子见队伍停滞不前，便来询问。 “前面，有人埋伏。” 范离把伏兵情报告诉玉神子，后者大惊。 “居然有合道境二品高手？这可难办了！” 玉神子很有自知之明。 别看己方队伍有上百人，绝大部分都是青云宗门人。 修医道，不善争斗，连他这个合道境一品也不例外。 一对一，玉神子肯定不是合道境二品的对手。 他估摸着，自己只能拦住一名化神境六品，可剩下的怎么办？ 难道全部交给荆无敌？ 不行。 他要负责保护范离！ 在这种级别的战斗中，仅有金丹境一品的范离，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秒杀！ “要不……” 玉神子正想说，要不咱们绕路走，或者干脆返回青云宗？ 荆无敌却道：“臣请示陛下，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这语气，好像他一个人就能把对面全部杀光？！ 开什么玩笑？？？ 玉神子正想驳斥荆无敌，却听范离开口道：“不留活口，全部杀掉。” 如此杀伐决断，把玉神子和吕福宝都吓了一跳！ “遵旨！” 荆无敌毫不犹豫的应下。 他身形几次闪现，便消失在山林间。 “继续前进，不必滞留。”范离又道。 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荆无敌有绝对信心。 玉神子有些犹豫，但心中却升不起反对范离的念头。 他只得叹气，便吩咐青云宗众人继续前行。 队伍向前行进了三里地，果然发现了异常。 “啊！” 吕福宝轻呼一声。 她首先看见一个死人，如同睡着般，静静的躺倒在地。 但细看他脖颈，却朝着怪异的方向扭曲着。 杀人不见血。 范离猜测，这该是一名哨兵。 用这种手段杀死对方，可以避免打草惊蛇。 队伍继续前行，陆陆续续看见不少尸体。 都是一击毙命的暗杀，其中还包括一名化神境高手。 玉神子忍不住吞咽口水。 他心中暗叹，不愧是荆无敌，昔日天下第一刺客荆轲的后裔。 第二具化神境尸体的出现，却是在一棵树上。 这人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 他是一名伏击者，却反被荆无敌伏杀了。 队伍再前行，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两具尸体。 玉神子心惊肉跳，却发现范离气定神闲。 “他怎会如此从容淡定？” “啊！” “是我迟钝了！” “从尸体的散布位置来看，对方明显已经溃败，开始逃窜了！？” 玉神子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不论是范离看人的眼光之精准，还是荆无敌的刺杀术之精湛！ 凭他一人，杀得对面三十二人溃败逃窜？ 玉神子只觉口干舌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不可能像往日那般，凭着精湛的医术与荆无敌五五开。 荆无敌，已经有了一击必杀自己的能力！ 又一具身体。 第三十一人，也是最后一名化神境。 活到最后的，果然是那名合道境二品强者？ 玉神子正这样想着，就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身披重甲、手持大刀的悍将，正背对自己一行人。 “就是他！” “伏兵中的最强者！” 玉神子又发现，荆无敌就站在悍将对面几米远的位置。 “刺客暴露在阳光下，他失了先机！” “对方是合道境二品，荆无敌正面对上，恐怕没有胜算？” 老道这般想着，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哪怕拼着受伤，自己也必须亲自上阵了。 联手荆无敌，击败这名悍将！ 他正要迈步上前，却见荆无敌迎面向悍将走去。 “蠢货！” “忘了自己是刺客吗？怎么能从正面攻击？” “这不是送死吗？！” 玉神子正着急着，却见荆无敌从悍将右侧擦身而过。 那名强大的合道境将军，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荆无敌回到众人身边，他单膝对范离跪下。 “启禀陛下。” “伏兵共32人，已全部击毙。” 随着荆无敌话音落下，他身后传来噗通倒地的声音。 那名悍将，原来早已是一具尸体！ “爱卿辛苦了。” 范离笑着，亲手将荆无敌搀扶起来。 “朕知道，些许西凉军宵小，根本难不倒你。” 范离一番推测，便猜到这只伏兵的来历。 大汉，西凉军。 旧汉被三家瓜分，人口土地都是争抢对象。 但有一支队伍，曹刘孙三家谁都不愿接纳，并很默契的努力围剿他们。 董卓的西凉旧部。 “前辈，我们继续出发吧。”范离笑着，拍了拍魂不守舍的玉神子。 还没吃饭，第二章稍晚点。 第197章 大机关师 队伍继续前行，玉神子却心乱如麻。 他知道范离想拉拢自己，甚至拉拢整个青云宗。 “晋都，马上就到了。”范离突然开口道：“无敌，监察院仅有你一人。万事开头难，但凡有任何需求，你可向丞相王班提出。要钱，要人，朕无有不准。” “是！”荆无敌朗声应下。 玉神子却表情古怪。 大晋，居然还有丞相？ 他曾经仔细询问范离，得知大晋正在建造第一座城市。 然而，军、政、民皆是空空如也。 没有一支军队，没有正式的文武朝班，甚至连一个交纳赋税的老百姓都没有。 这哪里是开国？ 简直是过家家！ 偏偏如此荒唐的大晋，却先有了皇帝、丞相和监察院长？ 甚至，范离还想拉拢他担任太医院首？ “丞相王班？” “老道对中原人物略有耳闻，却从未听说过此人。” “百官之首，却不知修为境界如何。” 玉神子看看自己，又看看荆无敌，忍不住摇头叹气。 他估计，范离能招揽的最多也就是合道境。 这样的朝臣配置，根本没有逐鹿中原的资本。 “还是劝劝范离小友，莫因一时妄念，成为天下众矢之的。” “其实，凭范离小友的财力，不论身在哪一国，做个安享荣华富贵的富家翁，都不是问题。” 玉神子这般想着，便想劝谏范离安分守己，做个良民。 可他还没开口，就看见前方一个山坡上，有个‘女人’正朝这边张望。 女人？ 不对，分明是个会动的假人。 “机关人偶？” “莫非又有伏兵？！” 玉神子也算有些见识，立刻认出机关人偶。 “小心！”他警惕道。 范离也很配合，果然停下脚步。 山坡上，人偶转身招手，似在招呼同伴。 “难道又是伏兵？” “却不知对面有多少人？” “荆无敌这小子，刚才表现还不错，现在却玩忽职守，他竟没发现吗？！” 玉神子瞪大眼睛朝着山坡张望，越看越心惊！ 一支庞大的人偶方阵，密密麻麻从山坡后面涌出！ “这数量，至少有两三千！” “天呐！老道没看错吧？竟都是元婴境的机关人偶？” 元婴境，并不可怕。 但量变引发质变，两三千元婴境，连大乘境一二品的高手都能逼退！ 更别提自己这一行人。 “能制造这等品质数量人偶的机关师，自身修为该有多高？” 玉神子心惊肉跳。 他不敢相信！ 如此庞大数量的伏兵，如果再加上一位大乘境机关师……自己这帮人都不用反抗了，坐着等人家来收割人头，好歹还爽快些。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玉神子终于见到一位活人。 来人的模样老实巴交，是个外表平庸且微胖的中年男子，看着毫无威胁可言。 但是，他骑着一头木制的机关兽，外形似虎又似熊。 这只机关兽，实力竟达到化神境一品！ 玉神子闻所未闻，机关造物竟能达到这种品级，这简直是神迹！ 但真正可怕的，仍是这名男子！ 随着他距离一步步靠近，玉神子惊恐发现，对方身上隐隐散发出与妙音圣主一样的气势。 这是大乘境强者的气势！ “范离小友，我们现在调头逃跑，或许还有逃生可能。”玉神子焦急万分，语速极快的说道。 可惜，范离好像聋了，始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玉神子只能干着急！ 但要抛弃同伴、独自逃生，这种卑鄙行为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怎么办？ 玉神子急红了眼，在巨大的压力下，他差点失去理智朝着敌人扑上去。 直到对面的男人从机关兽上下来，并双膝跪地。 “臣，大晋丞相王班，恭迎陛下还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班语气平淡，像吃饭喝水那般寻常。 他就是这种性格。 在建造晋都的时候，收到范离的消息，命他出城迎架，他便奉命来了。 随着王班跪下，山林间仿佛风声都止住了。 玉神子更是目瞪口呆！ 好像片刻之前，他还在心中吐槽，范离开国是小孩过家家？ 现在，大乘境强者，是大晋丞相？ “王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王班站起身，又问道：“陛下，臣是否现在汇报晋都建造进度？” “不着急，朕先为你引荐。” 范离心中偷笑。 这王班，果然是那种最踏实肯干的天命打工人。 只要是他热爱的机关、建造、设计等领域，王班都能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这位玉神子前辈，乃青云宗掌门，朕特邀他来晋都游玩，随行还有一百青云宗长老弟子。” 玉神子闻言吓了一跳。 在大乘境强者面前，他哪怕胡子眉毛花白，也不敢自称前辈。 “小道玉神子，见过王丞相。” 王班一眼看穿他的修为境界，却并不介意。 他拱手道：“掌门安好，本官大晋丞相，王班。” 范离忍着笑，又介绍荆无敌。 “这位荆无敌，与你同朝为臣，为大晋监察院院长。” 王班点点头：“荆院长好。”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荆无敌也很有分寸。 他是三品监察院长，王班却百官之首、官居一品，他自然当然是以下属礼参见。 范离眼看招呼打完了，便询问晋都的建造进度。 王班虽是第一次建城，却极有分寸。 他先规划建设四面外城墙，确保防备安全。 然后，才开始规划城区、街道、皇宫、各官僚府衙。 “陛下。” “四面外墙，仅是初期规划。” “若干年后晋都扩建，外墙便可转为内墙。臣在外墙之外，再建新的四面外墙。” 范离听了，满意的点点头。 “丞相，现在有两处官署需要优先建造完成。” “一是太医院，二是监察院。” 王班当即点头：“是！” 一旁的玉神子听了，却颇为别扭和不自在。 “先建造太医院？” “这是说给我听的？” “我可还没答应范离小友……啊不，晋帝陛下，他盯着我看什么？” 玉神子发现，范离正笑盈盈的望向自己。 “前辈。” “啊？陛下有话请说？” 玉神子不自觉的，也改口称呼范离为‘陛下’。 范离笑容越发灿烂。 “前辈祖先乃是大秦御医，在合理规划建设太医院方面，前辈一定比别人懂得更多。” “还请前辈不辞劳苦，为王丞相的建造工程多多提意见？” 就这？ 玉神子松了口气。 “好说好说，陛下放心。老道有祖传的大秦太医院图纸，连药田、灵泉等都包含在内。” 范离大喜，正要道谢，却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角。 他转身一看，发现是吕福宝。 “你是不是……忘记介绍我了？” 吕福宝还未和王班正式见过，但心中在意的也不是这个。 她很纠结。 自己现在算什么身份？ “范离，可以让我留在晋都么？” 想起自己大楚皇贵妃的身份，吕福宝甚至不想回楚国了。 范离先是一愣，便秒懂了她的心情。 可是，范离却拒绝了。 “福宝，你要回彭城一趟。” 吕福宝惊愕的望着他，眼中有疑惑、有失望。 只听范离缓缓道：“你必须回去，否则，赶不上颜先生的丧葬之礼……” 开国支线，暂时结束。 明天，瑶光圣主隆重登场！ (本章完) 第198章 骂皇帝，摔圣旨 大楚国，彭城，范府。 起灵堂，挂白幡。 今日，范离正式为颜渊治丧。 范府门前，车马如龙、宾客似海。 都城之内，凡五品以上官员、各类无官有爵的宗室、贵胄、皇亲、门阀，尽皆到场。 “颜渊者，吕城名儒，文信侯吕春秋高足。” “渊自幼读书，早慧，四岁善诵、六岁作诗、八岁能文，落冠时以博学名扬天下。” “其著作，如《谨思》、《善问》、《求真》，虽非圣贤大言，然劝学启蒙，此三篇公认当世最佳。” “文信侯曾言，渊，可传吾学。” “……” 灵堂之内，范离的声音中正平和，但仍不免掺杂些许悲音。 在他身旁右侧，吕福宝披麻戴孝，双目红肿，时不时有泪珠从眼眶滑落。 颜渊，战乱孤儿，吕春秋抚养长大，二人名为师徒，亲如父子。 吕福宝与颜渊，亦亲如兄妹。 灵堂下，大楚文武百官静默，专注聆听晋公亲手撰写的悼词。 这篇，名为《祭颜夫子文》。 宾客听《祭颜夫子文》全篇，心中不由得产生同一个念头： “此文，结构精炼、文辞质朴至诚。” “虽无传统祭文之华美浮夸，却以诚信人、以情感人。” “实乃继往开来之新文风……可传世！” 范离不管宾客心情，仍专注念诵。 一篇不长的祭文，很快便到了结尾处。 “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言罢，灵堂竟有一阵清风吹过。 清风拂面，众宾客有听祭文而落泪者，只感觉清风拂走了泪痕，以拂走了忧伤。 众人大惊！ 如今，大楚国有一定身份的人都听说过，晋公者，修为虽低，却有大儒之姿！ 一篇祭文，竟能惊动鬼神？！ 刚才那缕清风，仿佛是颜渊的鬼魂，在答谢今日到场的众宾客！？ “圣旨到~~~~~~~~~~！” 突然，一声阴气十足的唱喏，是大内总管陈公公的声音。 范离拧眉，阴沉着脸，负手站立在颜渊的棺椁前，并不跪拜。 “宣旨！” 陈公公看了范离一眼，见他居然还没下跪。 老太监心中郁闷，只好又唱喏一句，提醒范离和众宾客跪下。 宾客们稀稀拉拉的下跪，范离却仍负手而立。 陈公公：“晋公……老奴要为颜大人宣旨，您看……” “公公宣旨便是，本公不会妨碍你。”范离淡淡道。 老太监嘴角一阵抽搐，心说你小子不下跪，这道圣旨哪里还有威严可言？ 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 今时今日，合道境修为的老太监，虽然个人实力仍远超范离，但范离身边随便站出一人，都能轻易取了陈公公的性命。 陈公公蔫蔫的开始宣旨。 圣旨内容很简单，只是按照范离的要求，追封颜渊些许官职爵位而已。 圣旨之中，却连一句君王对臣子的哀思悼念都没有。 等陈公公念完，范离冷笑。 很好。 项冲，你是给脸不要脸？ “陈公公，圣旨已经念完了？”范离突然开口说道。 “啊……对啊。”陈公公愣道。 他刚才连‘钦此’都喊了，当然已经念完。 “哼！” “昏君！” 当着陈公公，以及大楚朝臣勋贵的面，范离直接开骂。 昏君？？？ 陈公公以为自己幻听了！ 满场宾客听得也是浑身一激灵，冗长的圣旨让他们几乎昏昏欲睡，这一下子就精神起来！ 什么情况？ 晋公难道要造反？ 虽然可能是早晚的事，但也真有点突然呢！ “晋公，慎言呐！”陈公公紧张道。 他也怀疑，范离难道要在今天造反？ 若果真如此，灵堂周围恐怕埋伏了不少刀斧手吧？ 自己只是例行公事传圣旨，可不想被剁成肉泥。 陈公公咽了咽口水，脑补自己立刻出手，擒拿范离作为人质的几率有多大。 “慎言？” 范离冷笑。 他一把扯过项冲的圣旨，用不屑讥讽的语气评价。 “国失大贤，陛下就是这种反应？” “通篇全文，竟没有一句悼念哀思，没有半点惋惜悔恨？” “颜渊为国事而死，敌人逍遥法外，血仇未尝得报！” “陛下发出这种薄情寡义的圣旨，是要天下贤才弃我大楚而去吗？！” 说完，范离把圣旨重重甩在陈公公脸上！ 骂皇帝？ 摔圣旨！ 范离的所作所为，简直非人臣所敢想！ 陈公公又惊又怒，但最后只剩下惧怕！ “这这这……范离果然要反？”他现在想出手了。 可惜，太迟了。 范离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身黑衣、腰缠白布的乌骓。 在大乘境护国神兽面前，老太监比一只蚂蚁也强不了多少。 “乌骓到底是大楚护国神兽，还是范离的私兽？” 老太监郁闷至极。 突然！ 他又觉得右脚鞋底一阵湿暖感传来。 低头一看，竟是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蹲在他靴子旁撒尿？？？ 陈公公大怒！ 连范府养的宠物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小畜生…… 陈公公正要发作，却见乌骓弯下腰，轻轻将毛茸茸的幼兽捧进怀里。 “团团乖。” 听乌骓的语气，居然是在夸奖这小畜生？！ “晋公今日所为，甚是不妥！” 陈公公脾气上来了。 他不敢对范离出手，但仗着皇帝使者的身份，也想凭口才与范离争辩几句。 “颜渊是否大贤，老奴不清楚。” “但他入朝，官只做到太常寺从属，俸禄仅有百余石。” “如此官爵俸禄，可见其才有限？” “晋公未免太小题大做……” 说着说着，陈公公的声音就小了。 因为，他感受到范离的目光，包含在怒意与鄙视。 “凭你？” “区区宫中内侍，侍奉饮食起居的家奴，也配品论前朝官员的才干？” 一句话，羞得陈公公无地自容！ “颜先生之才，在大楚为受重用，那也是陛下的耻辱！” 仿佛为了印证范离的话。 灵堂外，突然有仆人高声通报。 “大汉天子，遣使悼念颜渊先生！” “大魏天子，遣使悼念颜渊先生！” “大吴天子，遣使悼念颜渊先生！” “吕城，文信侯吕春秋，携七十一弟子，祭奠爱徒颜渊！” 宾客骚动！ 陈公公震惊！ 然而，就在老太监以为到此为止时，最后一道唱喏传来。 “梵音净土，至尊圣主瑶光驾临，悼念颜渊先生！” 第199章 道不同 范离眼眸闪过一道寒光。 魏、汉、吴三国遣使悼念，本就在意料之中。 吕春秋今日便会抵达彭城，范离更是一早就知道。 但唯独瑶光圣主，这位净土最强，甚至是天下最强的奇女子，她竟然也来了？ 说实话，范离没做好应对准备。 如果。 只说如果，瑶光圣主在灵堂上翻脸，范离目前没有任何手段，能拦住这天下第一女子！ “汉使邓芝。” “吴使赵咨。” “魏使王朗。” “拜见晋公！” 每位使者都奉上一篇祭文，以表达哀思。 三国祭文，竟是由三国天子亲笔所写。 曹操、刘备、孙权，在伏杀血凤圣主时，都与颜渊有过一面之交。 与君子交，其行淡如水，其情深如海。 三篇祭文中的真情流露，远胜项冲让陈公公代笔的圣旨。 老太监在一旁看着，才感觉圣旨烫手，刚才拿出来宣读，果然是丢人现眼！ “爹爹！” 一声悲呼，吕福宝扑进吕春秋怀中。 吕侯爷满面悲苦，身后随行七十一名弟子，皆是神情悲痛、眸中含泪。 “晋公……”吕春秋望向范离，欲言又止。 “侯爷，稍后叙话。” 范离说着，目光却望向灵堂外。 外面，有两个女人的身影。 至尊圣主瑶光，身旁随行的却是剑之圣主，寒月。 她出关了？ 这念头，在范离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瑶光圣主。 事实上，这是范离第一次亲眼见到她。 但在暗地里，范离早已得到了瑶光圣主的画像。 与画像上一样。 气质高贵、端庄雍容、慈眉善目，像一位大慈大悲的菩萨。 美貌，似乎与瑶光无关？ 但长久凝视瑶光圣主，竟会让人生出一种圣洁、神圣、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晋公，这是仅次于天子命格的尊贵血脉。” “天生凤体，母仪天下。” 吕春秋传音入密，范离听了，不由得皱眉。 母仪天下？ 那她怎么不找个王朝当皇后？ 居然自称女帝？ 莫非，瑶光圣主也和董卓一样，走的是逆天改命的那条路？ 瑶光圣主走进灵堂。 她面带微笑、步步生莲，一双仿若洞悉世事的美眸，始终直视前方。 灵堂里，无数身份尊贵的宾客，只瞬间就都被她的气质比下去了！ 唯有范离、吕春秋，以及瑶光身后的寒月，心神稳固、不动如山。 终于，瑶光圣主走到范离面前。 她上下打量范离，像在欣赏一件准备购买的商品。 “你就是范离？” “正是。” 范离与瑶光对视，神色平静，不卑不亢，但也施了半礼。 没办法。 面对瑶光圣主，范离久违的心生一种无力感。 这种感觉，嘉靖帝曾经也给到过他。 “久闻圣主大名，今日得见，大慰平生。” 这是真心话。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范离确实大慰平生。 但接下来，他就要考虑如何干掉这位令自己大慰平生的……传奇！ “朕也久闻你的大名了。” 瑶光一开口，立刻震惊全场。 她自称‘朕’！ 虽然世人皆知，瑶光圣主得到三国天子认可，从此以女帝自居。 但一个女人，当众自称‘朕’？ 大楚朝臣勋贵们，心中仍升起强烈的不真实感。 毕竟，时至今日，大楚内从未公开过项宁的性别。 这是范离、项冲甚至净土三方的默契。 不彻底撕破脸的默契！ “范离，朕即将开国，你可有兴趣为朕效力？” 更让人惊讶的，瑶光竟然当众拉拢范离？ 楚臣们心中只剩下荒诞的感觉。 晋公会答应吗？ 不可能。 他在大楚位极人臣，权力甚至凌驾楚帝之上，怎可能又对其他人俯首称臣？ 范离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周身所有致命处，都被无形的杀气针对着。 仿佛，只要范离说出一个‘不’字，就会立刻横死当场！ “圣主威严，本侯佩服。” 吕春秋突然开口说话。 与此同时，他手捧一部书，封面有‘吕氏春秋’四字。 范离顿感觉浑身一轻，杀气消弭于无形中。 “多谢侯爷。”范离轻声道。 他又对瑶光圣主拱手：“多谢圣主抬爱，但忠臣不侍二朝。范离世食楚俸，今生若要为臣，便只作楚臣。” 瑶光圣主深深的看了范离一眼，终于摇摇头，把目光移向吕春秋。 “吕春秋？很好。” “朕一直以为，天下儒道最强者，或是我家金德妹妹，又或是云梦山鬼谷子。” “没想到，你仅是大乘境一品，却似比金德更强？” “文信侯传自前秦，源远流长，果然非同凡响。” 吕春秋并不骄傲，只道：“我辈儒学，不争强弱、不求胜负，只为读书、明理、立身、立言、立行，仅此而已。” 瑶光圣主闻言失笑：“道不同，不相为谋。” 梵音净土，包藏天下无数功法、秘术、典籍。 在瑶光圣主眼里，儒道也只是偏颇小道，她甚至不屑去修炼。 只是一旦开国称帝，需要文臣武将治国戍边，这才一时兴趣，想试着招揽范离。 吕春秋行了半礼。 “圣主所言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于是，两人再无话可说。 瑶光圣主走到棺椁前，站定，却不祭拜。 “寒月。” “是，长姐。” 原来，是寒月圣主代她祭拜颜渊？ 寒月取了三炷香，引燃，对棺椁和灵位躬身祭拜。 然后，她又来到范离和吕福宝面前。 “请节哀。” 吕福宝低头不语，范离心中觉得荒唐无比。 他盯着寒月圣主，想看穿她的心思。 可是，这女人除了与他对视一眼，然后耳根微红，竟没一丝愧疚尴尬之色？ 明白了。 范离立刻便猜到，寒月圣主先前一直在闭关，恐怕根本不知道颜渊遇害的经过！ 以她的性格，若知道净土便是凶手，瑶光圣主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恐怕没脸来灵堂祭拜。 “诸位。” 寒月圣主祭拜之后，又转而面对在场众宾客。 “三日之后，我长姐开坛讲道。” “净土秘传大道，可教化万民，脱离凡品，证道逐仙。” “凡大楚境内子民，皆可闻道。” “此举，以示净土与四国联盟之诚意。” “五国百姓人人得道，然后，可伐大明！” 其实，今天想请假的。 昨天吃坏东西，半夜在厕所扶墙呕吐。 温馨提示，大家外出用餐要小心，天知道餐馆用的什么垃圾料，又或是预制菜。 第200章 罪己诏 瑶光圣主走了。 她来得意外，走得惊艳。 五国伐明？ 好大的气魄！ 灵堂内的众宾客，皆是目瞪口呆。 “真不愧是长姐。”寒月圣主在心中暗暗赞叹。 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那都是客气的。 在她看来，瑶光圣主远在天下男子之上！ 瑶光走了，寒月却留下了。 她闭关多日，很是想念范离。 想寻个由头找他说话，但眼下灵堂宾客云集，时机并不恰当，寒月便只好忍耐。 “我刚一出关便来探望，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寒月这般想着。 但她随即惊讶的发现，自己自觉站在范离左边，却有个女人站在范离右边，还时不时用防备的目光盯着自己。 大楚皇贵妃，吕福宝？ 她为何敌视自己？ 吕福宝目光不善，寒月圣主也心中不喜。 “晋公。”陈公公小心翼翼道：“此间事了，老奴便回宫复命去了？” 曾几何时，陈公公也算彭城内第一高手，或者至少是皇宫大内的第一高手。 可惜，时过境迁，如今他面对范离，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本公有话，你代传给皇帝。”范离冷冷道。 陈公公心口咯噔一跳！ 嚣张！ 霸道！ 这语气，好似随时都要造反，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礼？！ 可老太监用眼角余光偷瞄左右，灵堂内聚集大楚五品以上各级官员，却无人表示异议？ 魏、汉、吴三国使臣，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是，老奴听着，请晋公您吩咐。” 老太监无奈，只能躬着身子，像个大虾米似的待命。 “颜夫子在我朝为官，官微言轻，是皇帝识人不明，不能尽用人才。” “颜夫子为大楚身死，皇帝下旨抚恤，却言语寡淡，令群臣寒心。” “因此，本公建议……” 老太监听得连连吞咽口水。 范离好大胆啊！ 他竟当众指责皇帝，而且摆足了长辈架子，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模样。 “本公建议，皇帝立刻下罪己诏。” 哗~~~~~~~~~~~！ 灵堂之内，众人大惊，丝毫不逊于刚才瑶光圣主说要讨伐大明。 臣子让皇帝下罪己诏？ 这这这……这也泰裤辣！ 莫名其妙的，好些位大臣的脑子里，都蹦出这三个字。 “罪己诏？！”陈公公颤声道：“晋公，您是认真的？” 这种要求，老太监回宫复命，如何开得了口？ 他又用哀求的眼神去看寒月圣主。 毕竟，寒月是项冲的干娘。 她还没忘吧？ 额，好像忘了？ 寒月圣主保持着一贯的高冷出尘气质，只是一双漂亮的美眸偶尔撇向她身边的范离，出卖了女人内心真实的情绪。 陈公公：“？？？” 老太监不理解。 他自幼入宫当太监，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对男女之情也一窍不通。 “晋公，罪己诏非同小可，您看……” 无奈，陈公公只能靠自己。 但他刚开口，就被范离挥手打断。 “此乃朝政大事，陈公公是内侍，无权过问，只速速替本公传话。” “今天日落前，本公希望见到皇帝的罪己诏。” 陈公公一张老脸作苦瓜状。 “如果……陛下不肯降诏呢？” 他能百分百肯定，项冲是不愿意的。 范离闻言冷笑。 “若果真如此，本公会很失望。” “我大楚满朝文武也会很失望。” “魏、汉、吴三国天子将表示遗憾。” “吕城将发文谴责皇帝。”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范离略作停顿，眼中满是杀气。 “彭城二十万卫戍军将士，都会非！常！生！气！” 陈公公吓了一跳！ “请晋公放心，日落之前，老奴定将陛下的罪己诏带来！” 老太监屁滚尿流的走了。 灵堂里，大楚群臣心中感慨万分。 晋公虽然欺负皇帝，但对朝臣同僚是真的好。 颜渊，死可瞑目了。 赵咨、邓芝、王朗三位使臣，都两眼放光盯着范离。 为人臣者，能达到范离这样的高度，此生何憾？ …… ………… 陈公公是上午离开的。 正午时，他便重返范离。 老太监脸上多了一道明显的巴掌印，看手印大小，该是女人留下的。 他手捧着罪己诏，恭恭敬敬在颜渊的棺椁前，磕头，奉上罪己诏。 范离接过，展开阅读，再合上。 宾客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期待着范离朗读罪己诏。 这可太刺激了。 罪己诏？ 百年难得一见的奇物，稀有程度甚至超过天级灵宝。 “烧掉。”范离却只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 众人再次震惊。 烧圣旨？ 用来祭奠颜渊吗？ “晋公……这可是圣旨……”陈公公想说，烧毁圣旨，罪同谋反。 可他仔细想想。 算了，不说也罢。 范离压根没有搭理老太监，乌骓配合着接过圣旨，放入火盆中，与冥纸一并化为灰烬。 “颜先生，抱歉。” “范离能为你做的，暂时只有这么多。” “至于报仇，还需时日。” “望先生在九泉之下，能再耐心等待。” 范离如自言自语般说着，他身旁的吕福宝终于忍不住，‘哇’的痛哭出声。 随后，女人不顾在场有多少双眼睛，径直扑入范离怀中，嗷嗷大哭起来。 吕福宝被册封为皇贵妃，也有一段时日了。 她虽幽居深宫，但画像早已流传出去，加上今天披麻戴孝，格外引人注意。 在场宾客，几乎都知道吕福宝的身份。 大楚皇贵妃为一名已故的太常寺属官披麻戴孝，这已经很荒唐了。 她不顾男女大防，当众扑在晋公怀里哭泣，更是……更是…… 文武群臣看看吕福宝，又看看范离。 晋公正用手轻抚女人的后背，并低头在她耳边说着宽慰安抚的话语？ 真是……郎才女貌？ 强烈的求生欲，让楚臣们的思维方式变得渐渐奇怪。 眼前的画面，却渐渐合理。 “起灵。” “本公要送颜先生最后一程。” 范离一声令下，抬棺出府。 他为颜渊选择的下葬之地，是鹿鸣书院的后山。 此山中，葬着大楚立国以来的历代先贤。 颜渊身后与群贤毗邻，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丧事办完，宾客大部分散去。 赵咨、邓芝和王朗却来到范离面前，三人竟是满脸忧色。 “晋公，大事不好。” 第201章 女儿国 范府，江山阁。 范离请三国使臣坐下说话，但三使欲言又止，目光时不时撇向范离身旁的寒月圣主。 范离秒懂。 “圣主……” “叫我寒月就行。”寒月皱眉，问道：“你会喊青丘‘圣主’吗？为什么与我这样生分，厚此薄彼？” 范离一脸懵逼，心说老子差点死在你手里，跟你生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靠！ 老子又不是受虐狂，还想让你多捅几剑？ “咳，寒月。” 称呼改了，女人眼中立刻浮现出喜意。 “干嘛~？” “你出去一下。”范离略作停顿，改口道：“请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处理公务，晚点再招待你。” “哼，我用你招待吗？” 寒月嘴上这样说，却乖乖的起身，轻移莲步走出江山阁。 确定寒月圣主走远了，范离才重新开口：“三位贵使，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咨、邓芝和王朗，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邓芝苦笑道：“让下官来说吧。” 奇怪。 三国使臣，似乎要说的是同一件事？ 这段时间，范离主要的精力都在云梦山、青云宗，确实没有过度关注三国。 难道出事了？ “三日后，瑶光圣主将在彭城开坛，讲经传道。” “晋公可知，她在半月之内，连续在魏、汉、吴三国开坛三次，各讲经传道五日！” 说到这里，邓芝脸色变幻，像在回忆一场噩梦。 范离闻言皱眉。 瑶光圣主开坛讲道，这消息他自然早就知道。 但讲道的具体内容，他却迟迟未收到情报。 范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不是没收到情报，而是情报根本传不出来。 三国，都在努力降低这件事的影响？ “到底怎么回事？”范离沉声问道。 他本以为，瑶光圣主只是走个过场，作为五国联盟的倡导者，想在各国百姓面前刷个脸熟。 看来，并非如此简单？ 三国派使者来传递消息，显然不打算隐瞒范离。 被隐瞒的对象不是王朝高层，那便是下层？ 寻常老百姓？ “圣主传道……蛊惑人心。”邓芝缓缓吐出八个字。 说话时，他忍不住朝江山阁外望去，像是怕被谁听见。 恐怕，是不想让寒月圣主听见。 “如何蛊惑人心？”范离继续问。 “圣主所讲，名为《圣阴玄经》。” “此经文，仅适用于女子。” “若女人依《圣阴玄经》内容修行，不借助灵宝、丹药，无需多高天赋资质，轻易就能入道。” “资质上品者，只需勤修苦练，百年内必入合道境。” “资质中品者，可成化神。” “资质下品者，也可修金丹，甚至结元婴。” 范离彻底动容了。 不得了！ 真的不得了！ 这个世界，并非人人都能修炼。 只因灵宝、丹药等资源太过昂贵，根本不是寻常百姓能负担的。 寻常百姓子弟有中品、上品资质的，如果悍不畏死、敢于拼杀，可以考虑投身军旅。 军中有免费的功法，军饷也不是金银俗物，而是各类修行资源。 也有幸运者被书院、宗门选中，从此平步青云。 但这样的人是极少数，概率比范离前世买彩票还稀罕。 至于百姓人家的下品资质，不论书院、宗门、募兵都不够格，就只能甘当一辈子凡人。 “瑶光圣主四国传道，免费宣讲《圣阴玄经》，不用灵宝护身、丹药辅助，便能修行。” “军队、书院、宗门的典籍、丹药、灵宝资源，从此变得一文不值。” “甚至，王朝对百姓也不再具有吸引力！” “因为她们只要刻苦修行《圣阴玄经》，就能脱离凡俗，踏入修行界。” “从此闲云野鹤，啸傲山林……” 邓芝越说，脸色便越发难看。 范离默不作声，心中确实大受震撼。 他不理解。 圣阴玄经？ 确实了不起！ 能让天下女子修行入道？ 瑶光圣主免费宣讲《圣阴玄经》，这种行为何止是慷慨？简直是伟大！ 毕竟，世俗艰苦，百姓尤其艰辛。 哪怕《圣阴玄经》只能让女子修炼，瑶光圣主也算让世上一半的人脱离苦海了。 若瑶光圣主没有任何私心、后手，她就真有资格被封为活着的‘圣人’。 至少，是圣母。 “邓大人，请继续。”范离语气平缓道。 他知道，重头戏在后面。 邓芝点点头，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圣阴玄经》共分三篇，分别是《苦海》、《彼岸》、《极乐》。” “瑶光圣主开坛，只将《苦海》篇。” “修行《苦海》，只能到筑基九品大圆满，连金丹都修不出来，也就是无法辟谷，算不得真正的出世修行者。” “《彼岸》篇，最高可修至化神大圆满之境。” “《极乐》篇，最高可修至渡劫，飞升成仙。” “瑶光圣主说，《彼岸》与《极乐》两篇乃净土不传之秘，只有净土子民才能免费习得。” 邓芝说完，懊恼的低下了头，竟是在强忍呜咽？ “邓大人怎么了？”范离疑惑道。 王朗在一旁解释：“晋公，自从瑶光圣主宣讲《圣阴玄经》，我三国便频频有女子弃国离家，投奔净土。总人数，已超过十万。”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其中，也包括邓大人的千金……” 范离沉默。 此刻，他已明白了瑶光圣主的算计。 还真够无耻的？ 四国与净土刚刚结盟几天？ 瑶光圣主居然用《圣阴玄经》做诱饵，拐带联盟四国的人口？ 但想想也对，梵音净土高手如云，但想要开国，却缺乏的资源便是土地和人口。 其中，人口更是至关重要。 毕竟中原纷争，东西南北却都有不少蛮荒之地，就好像大晋所在的南岭万重山。 梵音净土在西方。 若是瑶光圣主不嫌弃，一路向西，有的是无主荒凉的地界。 范离突然好奇问道：“似这般拐带人口，难道三位陛下就不管不问吗？” 曹操、刘备、孙权。 这三人，都不是吃亏的主。 除非无可奈何。 王朗苦笑：“瑶光圣主明言，至此一次，下不为例。我三家陛下虽心中不快，却也只能忍耐。毕竟，联盟抗明是大事。” 范离点点头。 魏、汉、吴三国刚刚建立，国内局势不稳，实在需要净土这支强大的盟友，难怪那三个家伙愿意吃暗亏。 但范离又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问道：“至此一次下不为例？净土就算诱拐十万女子、百万女子又如何？没有男人，如何传宗接代，延续国祚？” 王朗接下来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 “《圣阴玄经》确实神妙非凡。” “女子只要修行《彼岸》篇，便能引入日月精华，自结珠胎。” “十月之后，必定产下一名婴儿，而且只是女婴。” 范离一句‘卧槽’差点喷出来。 单性繁殖？ 女儿国！？ 第202章 两个女人一场戏 范府，江山阁外。 寒月圣主来过范府数次，但每次都是不请自来，这趟也不例外。 江山阁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寒月很是喜欢。 她绕着假山湖畔逛了一大圈，心情越发舒畅。 唯有一事令她不满。 偌大的范府，竟未栽种半棵桂树？ 寒月喜欢桂树。 她喜欢桂花的芳香，喜爱在树下舞剑赏月。 她甚至幻想，若范府有一棵桂树，自己在树下舞剑，范离看着是否会惊为天人？ “噗嗤！” 寒月圣主笑出声来。 “等范离忙完，我定要与他说，好歹种几棵桂树。” 她越想越得意，竟连身边有人靠近都未察觉。 “范府种树，凭为什么由你决定？” 一道女人的声音，清冷疏远，甚至夹杂着丝丝恨意。 寒月圣主转身，一眼认出来人竟是吕福宝。 “你？” 寒月觉得莫名其妙。 她能感觉到吕福宝来意不善，但实在不记得自己几时得罪过她。 但普天之下，除了长姐瑶光圣主，还没有几个人能让寒月害怕的。 吕福宝？ 即便把恨字写在脸上，寒月也不觉得她能威胁自己。 “这里是范离的家，我不能给他惹麻烦。” 范离绝对想不到，寒月圣主竟会这样考虑问题。 “你是皇贵妃吧？”寒月浅笑着，并不计较对方脸色难看。“颜先生丧事已毕，你该回皇宫待着，怎么还滞留范府？这事若传扬出去，对你和范离的名声都不好。” 扪心自问，寒月是发自内心的劝诫。 在她看来，既然楚帝项冲是自己的干儿子，那么吕福宝这位前任楚帝的皇贵妃，也是自己的晚辈。 长辈岂能与晚辈计较？ 何况，还是在范离的府中？ 自己一定要注意谈吐、仪态，尤其不能损了范离的面子。 “住口！” 今日，颜渊下葬，吕福宝情绪本就极差。 她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资格谈论我师兄的丧事？” 在吕福宝眼里，整个梵音净土都是仇敌，尤其是这些高高在上的傲慢圣主！ 可她不知道，云梦山外那场伏击，寒月圣主完全不知情，她当时正在闭关。 被吕福宝莫名一顿劈头盖脸，寒月自然心中恼怒。 但她仍强忍着。 “不生气。” “不能给范离惹麻烦。” 寒月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好歹平复了心情。 她对吕福宝冷声道：“本座好心规劝，并无恶意。若皇贵妃不爱听，便请自便吧。” 以寒月从前的骄傲，绝对不会容忍吕福宝。 今天她却忍下了，连寒月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话不投机半句多。 寒月圣主准备转身离开，去湖的另一边继续欣赏美景。 正巧这个时候，范离送三国使者走出江山阁。 “怎么回事？” 听见寒月和吕福宝言语不快，范离与使者们辞别，便快步过来询问。 “范离，我在湖边散步，并未招惹她。”寒月率先开口，她怕自己被误会。 男人却全当没听见。 他急步来到吕福宝身边，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主动招惹这种人干嘛？” 范离一辈子也忘不了，自己险些丧命寒月剑下。 他刚刚办完颜渊的丧事，可不想给吕福宝也办一场。 “我……” 吕福宝本就心情低落，见到范离出来，顿时眼眶泛红，泪水如泄洪般往外流。 她终于忍不住，扑入范离怀中，又是一场痛哭。 范离心无杂念，只是轻拍吕福宝的后背，柔声宽慰她。 但是，这一幕落在寒月圣主眼里，情况就变了。 “他们俩？” “范离好大胆！” “竟敢染指后宫？？？” 寒月久违的想起范离的身份，奸臣！ 她急了，竟快步上前，猛的将两人分开。 “你们不能这样！”寒月语气严厉，更透着丝丝酸气。 范离修为太低，连反应都来不及，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 吕福宝悲愤交加。 今天，瑶光圣主来灵堂耀武扬威，她本就一直强忍着。 眼下，净土的另一名圣主居然对范离‘动粗’？ 吕福宝也不管自己与寒月的修为差距，她抬手在空中虚画，竟立刻布下一道阵法！ “九天应元惊雷阵！” 她娇声怒喝。 下一瞬，天空降下雷电，竟以寒月圣主为唯一目标，精准朝她头顶落去！ 这是吕福宝第二强的攻击阵法，威力虽不如【八热地狱】，却能快速布置、立刻生效。 轰隆隆！！！ 电闪雷鸣过后，江山阁外的湖畔旁，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空气中，有闪电残留的刺鼻焦味。 “大胆！”寒月的怒声，在烟尘中传来。 只听声音，便知道她气韵充沛，刚才的雷击未能伤她分毫。 “小心！” 范离好歹反应过来。 他竟是毫不犹豫的挡在吕福宝面前。 几乎与此同时，疾风吹散了烟尘，却见四柄灵气变化的神剑，剑尖几乎贴到了范离的眉心、咽喉、心脏和丹田处。 范离惊出一身冷汗！ 他敢舍身抵挡，因为此刻他其实是一具分身，死了便死了。 可是，诛仙四剑之威，纵然牺牲分身，余威也能轻易撕裂吕福宝！ 没错。 范离挡不住这四剑。 但四剑仍悬停在半空中，没有再前进分毫，范离也并未受伤。 只因，它们被自己的主人制住了。 寒月圣主死死盯着范离，一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充斥着失望与鄙夷！ 一男一女，对视良久。 “范离。” “天下女子多矣，你却如此不自爱。” “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完，寒月圣主散去灵气所化四剑。 她转身，踏步凌空，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一场虚惊，幸好无人受伤。 范离苦笑，心说这都什么破事？ “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吕福宝眼看范离涉险，也从先前的失态中清醒过来。 她后悔不已，自己竟因为情绪失控，差点害死范离。 吕福宝过度关心，一双手对着范离上下摸索，生怕他有一处伤痕。 “我没事，一根汗毛都没少。” 范离人没事，但确实惊出一身冷汗。 “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 在青云宗那段日子，吕福宝和范离几乎没有距离。 这一刻，她竟没忍住，紧紧抱住范离。 范离愣了片刻，只当她惊惧未定，也没多想。 他却不知道，湖对岸一棵茂密的香樟树后，寒月去而复返，正静静看着‘相拥’中的两人…… 第203章 你不仁，我不义 入夜。 江山阁，灯火通明。 范离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奏折，国事繁重，奸臣也是不好当的。 陪伴范离的，却不是吕福宝。 白天，两女的冲突引起范离警觉。 出于安全考虑，他让吕福宝回到自己父亲身边。 吕春秋是以出席颜渊葬礼的名义，才堂而皇之来到彭城的。 他只能驻留几日，等瑶光圣主开坛讲道结束后，便也要离去。 事实上，这才是吕春秋此行真正的任务。 “吃饱了吗？” 范离略感手腕发酸，他将狼毫笔放在一旁，笑看着书案上那团毛茸茸的小东西。 一盘月牙肉，吃得干干净净。 团团仰面躺着，小腹微微隆起。 范离还从未见过，有哪种宠物吃饱后是仰面平躺睡觉的。 团团似乎睡着了，并未搭理范离。 这段日子，团团除了吃就是睡，极少活动。 范离曾经担心，莫非这天降神兽没有陪伴在真正的大楚天子身边，就此生病了？ 可乌骓却告诉他，幼兽和人类的婴儿一样，日常内容除了吃饭只有睡觉。 这叫发育。 “好像长大了些？” 范离轻轻托起团团。 小家伙睡在他掌心里，一只手已经拿捏不住，确实比初次相遇时大了不少。 “睡得真香，这都弄不醒？” 范离很是羡慕。 他也想这样没心没肺的生活，可惜前世今生都做不到。 范离现在忙的，是几份人口调查情报。 这次瑶光圣主传道，闹出的动静实在不小。 魏、汉、吴三国，都流失不少人口。 其中，大魏约有二十万女子离开，投奔梵音净土。 大汉出走的女性人口，约在十七万人。 大吴约有十五万人。 “魏国人口流逝最多，因为瑶光圣主最先在魏国开讲。” “汉、吴两国有前车之鉴，也用了些对抗政策，可惜效果平平。” 人口，是一个王朝的基石。 三日后，瑶光圣主在彭城开坛讲道。 范离要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人口流失。 “这简直是明抢。”他忍不住吐槽道。 其实，范离作为大楚国的实际掌控者，他早推测过瑶光圣主的开国之路。 实际情况，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都是与四国建立联盟关系，然后在四国的助力下，完成自己的国家建设。 只不过，范离原本以为，瑶光圣主会付出一定代价，以换取四国的人口、徒弟。 他却没想到，瑶光慈眉善目的表象之下，人品却实在不敢恭维。 假借传道之名，却是明抢白嫖，几乎零成本掠夺四国的几十万人口。 如此联盟，岂能长久？ “噗嗤！” 范离又被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逗笑了。 净土与四国联盟，本就是在大明的压力下诞生的。 大明存在一日，联盟便牢不可破。 假如联盟真能灭掉大明，紧跟着便是五国争霸，哪里还会有联盟存在？ 吃亏，却不是范离的风格。 瑶光圣主想创建一个以女人为绝对主体的国都？ 好！ 范离也很期待。 他提笔，快速写下几道政令！ “加速建设大楚美妆产业，尽早完成原料生产、产品精加工、出口一条龙服务！” “大力扶持服装业发展，让以女装为主要产品的楚服引领世界潮流。” “为提高人民生活品质、提升人民幸福感，即日起大力发展奢侈品产业。让黄金、珠宝等奢侈品，在修真界也能占有一席之地！” 范离冷笑。 妈个鸡的！ 你抢我的人，我就抢你的钱……不对，是抢资源！ 他想了想，又继续补充。 “优先建设针对梵音净土的出口渠道，要确保大楚商品在净土拥有绝对的市场占有率。” “修炼资源，是唯一交易货币！” “包括但不限于灵矿、灵草、灵泉，以及各类灵宝、灵药成品的以物易物。” 呵呵。 瑶光圣主？ 她是女人，但未必比范离更了解女人。 范离思如泉涌，继续提笔挥墨。 什么叫面膜？ 哪个是口红、指甲油？ 瑶光圣主可听说过爽肤水、身体乳、防晒霜、香水？ 范离相信，这些东西女人只要用过一次，终身都离不开了。 大楚国，有的是能工巧匠！ 范离自己不懂这些东西的制造方式，但他只要提出大概的创意构思，范氏商行的专业人士就能在短期内完成产品研发。 至于质量？ 这完全不用担心！ 初代面膜不好？ 每隔一段时间，产品升级一次，顺便开个产品介绍会。 范氏面膜2.0plus！ “你很忙？” 突然！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范离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握住狼毫笔。 团团也醒了。 小家伙迷茫的睁开双眼，左右看看，发现范离衣襟开着一道缝，便晃晃悠悠钻进去，窝在范离怀中继续呼呼大睡。 “你……有事？” 范离强装镇定。 他放下笔，将写好的政令和新产品创意收好。 来人，仍是寒月圣主。 这女人像过去数次那样，总是不请自来。 “怎么？不欢迎我？”寒月冷冷的说着，眸中明显含着些怨气。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让她心情稍感预约。 偌大的江山阁里，只有范离一人，皇贵妃吕福宝并未陪伴在他身旁。 “岂敢不欢迎？快请坐吧。”范离只得道。 寒月绷着脸，一副高山雪莲的清丽模样。 范离请她入座，她却直接坐到范离身旁，两人几乎贴住了，就好像那日在鹿鸣书院一样。 “刚才……” 听她开口，范离有些紧张。 自己针对梵音净土的政令，莫非被她看穿了？ 大乘境修行者的目力，范离实在不敢轻视。 幸好，他猜错了。 看见范离熬夜处理公务，寒月心中隐隐赞叹，更没有窥探的龌龊心思。 “刚才那只，是猫还是狗？” 原来是说团团？ 范离当然不能说实话，他随口糊弄道：“猫狗杂交，你没见过也正常。” 小家伙像是听懂了，居然从范离怀中探出头来。 “喵呜呜汪嗷嗷？？？” 艹！ 听着像在骂人，还停脏？ 寒月也皱眉道：“猫狗杂交？你骗我？” “你听过狮虎兽吗？”范离赶忙道：“狮子和老虎杂交，就能生出狮虎兽，大概是这么个道理。” 没想到，寒月还真见过一只狮虎兽。 她点点头：“原来如此。” 范离憋住笑。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搞生物研究的，更不知道什么叫猫科、犬科。 简单聊了几句闲话，两人先前尴尬的气氛也有所缓解。 寒月终于说出此行的来意。 “皇贵妃吕福宝，她为何讨厌我？” (本章完) 第204章 质问 大楚，皇宫。 竟有两张龙椅，分别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项冲，女的却是瑶光圣主。 两人隔着一张长桌，对面而坐。 长桌上，山珍海味极尽奢华。 瑶光亲临彭城，为大楚子女讲经传道。 以她身份之尊贵，大楚皇宫当然是唯一的落脚点。 用天子礼仪接待她，在项冲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感谢陛下，不辞辛劳远来楚地，朕荣幸之至。”项冲的语气颇为谄媚，但他自己却不自知，甚至与有荣焉。 他项冲是什么人？ 数月之前，还不过是离火宗的一名弟子，大楚项家宗室一个不起眼的旁支。 短短数月变化，自己已是身穿龙袍、称孤道寡。 就连传说中陆地神仙般的人物，梵音净土的至尊圣主瑶光，如今竟与自己平起平坐。 老天爷！ 项冲破天荒觉得，这段日子在范离手底下忍气吞声，一切都值了！ “陛下客气。” 瑶光圣主面目慈祥，望向项冲的目光满是慈爱，像母亲凝视着自己的儿子。 这种居高临下的怪异亲切感，项冲却十分受用。 毕竟，他连寒月圣主都能拜为义母。 在净土的至尊圣主面前，伏低做小真不觉得委屈。 至于瑶光圣主的来意。 传经讲道？ 项冲只感觉瑶光圣主不愧是前辈大能，教化天下，可谓功德无量。 倒是大内总管陈公公，曾经小心提醒他。 魏汉吴三国，都有女子弃国弃家，外逃去了净土。 老太监的意思，便是让项冲防着大楚国人口流失。 项冲却不以为然。 大楚人口过亿，少个十万八万又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还是女人。 “陈公公莫非老糊涂了？” “听说魏汉吴三国外逃的女子，多大是凡人女子。” “这种女人不服徭役、不曾修炼，价值极低。” “跑了便跑了呗？” 这样想着，项冲心中鄙夷陈公公大惊小怪，甚至对瑶光圣主也产生一丝轻视之心。 “终究是个女人啊！” 项冲显然不明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 他更是忘了，十几万女子出逃，意味着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男人娶不到老婆。 未来几年，大楚的新生人口数量又要降低多少？ “多谢陛下款待。” “朕要为三日后讲经做准备，陛下可自便。” 瑶光圣主下了逐客令。 项冲虽有些不舍得，还想多和这位传奇人物套近乎，却好歹也要脸皮，讪讪告辞离去。 随着项冲一行人离开宫殿，瑶光圣主那满是慈爱的脸上，笑容渐渐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如大明嘉靖帝一般，真正九五之尊的威严气势！ …… ………… 深夜时，一道人影飘然进入大殿，是刚从范府离开的寒月圣主。 “妹妹这么晚不休息，来我这里作甚？” 瑶光圣主立刻便发现了她。 开口询问，语气却是亲切温暖的。 甚至，瑶光也不再自称‘朕’。 “长姐。” 寒月从对方的语气中，果然收获了一丝温暖。 这令她复杂的心情稍稍平复。 “我刚刚又去见了范离。” “哦？”瑶光圣主笑着，却问道：“你剑道大成，天下剑修堪称第一。若是去刺杀范离，恐怕乌骓都拦不住你。怎么样，得手了吗？” 寒月闻言脸色数变。 她结巴道：“长……长姐，净土与楚国已经联盟，似乎没必要再对范离下手吧？” 瑶光圣主依旧在笑。 她的双眸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至少寒月无法看透。 “净土与楚国结盟，但并非与范离结盟。” “妹妹未曾动手，是不舍得杀他么？” 寒月圣主‘蹭’的俏脸一红！ “我……不……我没……” “好啦好啦，妹妹莫要紧张。” 瑶光圣主‘咯咯’一阵轻笑。 “净土追求的是让天下女子摆脱一切束缚，自由自在。妹妹想杀什么人，不想杀什么人，我虽是长姐，却也不能强迫你，对吧？” 寒月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又对瑶光心怀感激。 “多谢长姐，我确实不愿再对范离出手。” 见她竟坦率承认了，瑶光圣主眸中闪过刹那的冷意。 但很快，这道冷意便消失在眼底。 “妹妹深夜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需要姐姐为你代劳吗？” 瑶光圣主的嘴很甜，像在哄小孩一般。 “我……我想问姐姐一桩事。” 寒月想起自己的来意，神情凝重了几分。 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瑶光一直盯着她，只几个呼吸，其实已经将她的心思看透了。 “你想问，颜渊的死因？” “对！” 寒月连忙点头。 她希望，范离的推测是错误的。 他在云梦山外遇刺、吕布叛逃、颜渊身死，这一切都与梵音净土无关！ 寒月希望，范离和梵音净土从此再无任何矛盾冲突！ “妹妹。” 瑶光轻启朱唇，语气依旧温柔。 “她们只是在完成你未竟的工作。” 一句话，彻底打碎了寒月心中的侥幸幻想。 她们？ 一指在远处放箭偷袭的箭之圣主，一指诱导吕布叛逃的貂蝉，即命之圣主。 “长姐，这是为什么！？”寒月急道：“我们不是有共同的敌人大明吗？为什么不能同心协力，反而要内斗？” “为了天下亿万万的可怜女人。” 瑶光圣主一开口，便把寒月堵死了。 “我要开国。” “净土要拯救天下亿万万的女子。” “大明、大楚、大魏、大汉、大吴的女子，都应该被拯救！” “但只要有范离在，他一定会想方设法阻拦我，不让我拯救楚国的可怜女人们。” “妹妹，你说范离是否该杀？” 杀一人而救亿万人？ 杀不杀？ 这个问题，至少寒月答不上来。 但沿着瑶光圣主的思路，她隐约能明白，范离确实会成为净土开国的绊脚石。 他是大楚晋公，更是大楚的实际掌权人。 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子民流失去他国？ 寒月面露痛苦之色。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瑶光圣主却温柔的拍拍她肩膀。 “好啦。” “其实，形势有变。” “至少眼下，范离并非净土急待解决的麻烦。” 寒月瞬间转忧为喜。 “长姐，你说真的！？” 在她看来，只要瑶光肯放过范离，范离就一定没事。 同样的，如果瑶光坚持要范离去死，他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当然是真的。”瑶光笑着，伸手轻轻抚摸寒月俏美的脸庞。“毕竟，让妹妹伤心的事情，姐姐如何舍得做？” 刚从乡下回来，写一章，歇会，另一章晚些才有，浑身累散架了。 第205章 圣主传道 第三日。 瑶光圣主的仪仗，自大楚皇宫正门出，经过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四条主街道，抵达讲法台。 讲法台虽是临时搭建的纯木建筑，却装裱奢华、金碧辉煌。 台顶一张金莲床，是从楚国皇库中搬出来的灵宝，专为瑶光圣主讲道时充当坐垫。 “长姐。” “项冲告诉我，他已提前三日下旨，命令彭城境内所有女眷，必须在今日斋戒沐浴，然后才能听道。” 寒月陪着瑶光圣主登上讲法台，在她身旁轻声禀报。 “善。” 瑶光圣主面上永远是慈爱的笑容，此刻笑容多了几分真切。 “另外……” 寒月略有些迟疑。 为了讨好净土，项冲每日提供力所能及的各种情报，都交给寒月，并期待由她转达给瑶光圣主。 项冲想要巴结瑶光，这份心情寒月可以理解。 但他送来的情报，全部都是针对范离的。 “另外什么？”瑶光声音柔和，如春风拂面。 寒月闻言羞愧，心道：“我在犹豫什么？难道还能欺瞒长姐不成？更何况，长姐亲口答应，以后与范离和睦相处。” 她强打精神，答道：“最近三日，范氏商行十分活跃。不仅连夜赶工，大批生产了一种名为【沐浴露】的东西，还免费赠送给全彭城的女眷。” “哦？” 瑶光圣主故作好奇状。 “何为沐浴露？” “一种洗浴之物，与【胰子】类似，只不过其状如水。” “用【沐浴露】洗浴，肌肤立时变得光滑无比，更难得芬芳沁人，从此仿佛有了体香……” 寒月圣主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弱了。 只因瑶光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她，更是凑近闻了闻。 “妹妹，你身上是什么香味？”瑶光圣主问道。 “我？”寒月圣主脸红，小声道：“今日长姐开讲【圣阴玄经】，妹妹也焚香沐浴……范离恰好派人送来一罐牛乳香型的沐浴露，我便试用了。” “哦。” 瑶光圣主坐上金莲床，不再说话。 沐浴露？ 其实，瑶光圣主也收到一罐，也是范离命人送入大楚皇宫的。 她仔细研究过，不过是洗浴原料配合各类香料的混合物，以她无法理解的秘密熬煮手法制成。 然而，其中并未包含半点灵气，不过是凡间俗物。 起先，瑶光圣主也担心，自己借开坛讲道拐带人口，沐浴露就是范离的应对策略。 但区区这种凡物，怎能改变那些解开枷锁、奔向自由的女人的心？ “对凡间女人而言，净土即乐土。”瑶光圣主在心中无比自信的说道。 讲法台周围，设三千席位。 凡是彭城有一定背景、名望、地位的女眷，都受邀入席之列。 其余寻常百姓家中女子，只需在家中静坐，也能聆听瑶光讲道，只是难见圣容罢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要开始了。” 范府，江山阁。 范离凭栏远眺讲法台方向，他轻声自言自语。 他身旁还站在吕福宝，却未见吕春秋的身影。 “天生阴阳。” “阴在前，阴尊阳卑。” “阴为天生，故天亦母也……” 所谓开篇名义。 瑶光圣主一开口，就阐明了《圣阴玄经》的精要。 天地，阴为尊。 高高的讲法台之上，她独坐金莲床。 经文自红唇中诵出，便见天降异像，有片片灵气花瓣如春雨朦胧，温柔的洒落大地。 瑶光圣母宝相庄严、面露慈悲。 她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果然是整个彭城，乃至整个大楚国境之内，人人都能听见。 三千名受邀入席，在讲法台下就坐的京城名媛贵女，更是早早就泪流满面。 许多激动的女眷原本是跪坐的优雅姿势，此刻都匍匐在地，如信徒般诚心求道。 “真不愧是长姐……” 寒月圣主在心中赞叹。 这画面，与前些日子在魏汉吴三国时一模一样。 但想来也很正常。 她的长姐，毕竟是梵音净土的至尊圣主。 人间亿兆黎民，多少惊艳绝世的红粉佳人，有谁能与瑶光媲美？ 彭城龙神殿。 “主人，瑶光果然擅蛊惑人心。”乌骓淡淡道。 以她的修为境界，自然是根基慎重、心如坚铁，不受动摇。 但那些修为较弱，甚至没有修为的女子呢？ 范离本体点点头：“待会，自然有人去找瑶光的麻烦，我还是继续修炼吧。” 说完，本体与三具分身同时闭上双眼，继续沉浸修炼。 江山阁内，范离分身看着身边的吕福宝。 她已面如白纸，双膝颤抖，似在抗拒朝着法台方向下跪的冲动？ 疏忽了。 范离确实没想到，瑶光圣主讲道，除了给天下女子画饼，描绘一个摆脱传统社会束缚的美好画面之外，还有这般迷惑人心的特效。 这算魔法攻击了？ 多少有点作弊嫌疑啊！ 范离犹豫着，要不要让乌骓来一趟。 龙神殿眼下应该是安全的，让乌骓把吕福宝带去，再助她摆脱魔音惑心？ “嗷呜~！” 一个可爱呆萌的声音传来，是团团。 小家伙竟也发现吕福宝的异状，它不似平日那样往范离怀里钻，而是一跃跳到吕福宝肩上。 “嗷呜~~~~~~~！” 它又长长的嗷了一嗓子。 奇怪！ 小神兽的喊声，竟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屏障，虽薄如蝉翼，却隔开了瑶光圣主的靡靡之音。 屏障内的吕福宝，就如同躲在蛋壳里的雏鸡，立刻就安全了。 她的双腿不再颤抖，神色也不再痛苦，只仍留有一丝疲态，像刚进行了一场剧烈运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范离问道。 “我……好多了。”吕福宝勉强笑笑，又怒瞪讲法台方向。“哼！靡靡之音，我定要研发一套防御阵法，今后再不受你蛊惑！”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佩服，真的佩服！ 通常夸一个女人聪明，尝尝说她的女中诸葛。 但眼下，吕福宝绝对不是女诸葛，她是科学家！ 真就‘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吕福宝亲自体验瑶光圣主的手段，为的就是日后有所防备。 这科研精神，活脱脱一个居里夫人。 “大道者，存真求实。” “何来尊卑之说？” 突然！ 讲法台外，一青衣老儒漂浮在半空中，手捧宝书，声音同样响彻天地。 吕春秋！ “圣主道法偏颇，本侯不自量力，试与圣主论道，以正视听。” “道无上下、无对错、无贵贱、无一切外相。” “故而，道亦无阴阳、男女、尊卑！” 今天确实晚了，抱歉抱歉。 农村风俗多，我这种宅男跑一趟乡下吃席，浑身就像散架一样，勉强写完两章，久等了各位~！ 第206章 瑶光的胜利 一人是讲道，二人是论道。 论，亦是争。 瑶光圣主的声音传遍楚国境内，吕春秋以初入大乘境的修为，也同样能做到。 大者，广大崇高、无限无量。 乘者，承载万物、度脱众生。 达此境界，便成‘大乘’。 瑶光圣主望着凌空而立的吕春秋，依旧是母仪天下的慈悲面容。 “善。” 她轻声应下，但天地间都在回荡这声音。 单论境界，乌骓还在吕春秋之上。 但吕春秋是天下儒修之师，人间七成儒道修行者，都是他的徒子徒孙。 与瑶光圣主论道？ 范离手中的牌，仅有吕春秋拿得出手。 “你觉得……我爹爹能赢么？” 江山阁内，吕福宝忧心忡忡。 范离轻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道：“吕侯爷做过一场即可，输赢并不重要。” “？” 吕福宝不懂。 他这是宽慰的话吗？ 输赢不重要？ 确实，瑶光圣主天下第一女修，这世间敢说真正胜她一筹的，恐怕只有大明嘉靖帝。 吕春秋人间大儒，但与瑶光圣主修为差距巨大。 败了合理，能赢才奇怪。 可是，必败之局，还有参与的必要吗？ 莫非，这几日范离与父亲想出了对策，能在论道中胜过瑶光圣主？ 吕福宝如是想着，但见范离保持沉默，只得忍着不再追问。 此刻，范离仿若一个普通听众，只仔细聆听两位大能强者的道法心得。 “阴阳调和，道法自然，此天地至理。”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吕春秋的声音中正平和，又有规劝引导之意。 他像一位长者，慷慨的分享自己一生经验心得。 “修行，即逆天而行。” “剑走偏锋，以极阴求极强。成就大修为、大境界。” “然后，可享大逍遥、大极乐！” 与吕春秋的温和平缓不同。 面目慈悲的瑶光圣主，一开口却是尖锐极端，无以复加。 随着她话音落下，周身气势不断攀升。 大乘境，法相天地！ 天空中洒下一道金光，落在瑶光圣主身上，令她看起来神圣无比、尊贵无比。 无数鸟雀从四面八方飞来，盘旋在空中不肯散去。 鸟雀啼鸣，都冲着瑶光圣主，好似百鸟朝凤一般。 金莲床上，瑶光浮现一道虚影，并不断壮大。 每呼吸一次，那虚影便升高十丈。 只片刻功夫，竟是百丈巨像。 巨像依旧是瑶光的模样，但她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冠，竟是天子派头。 “阴阳调和？孤阴亦是大道！” “道法自然？道法极端，也能功成！” “天下女子，何必枷锁在身？何必自缚手脚？” “朕，便是例证！” 这还是第一次，瑶光圣主在大楚，面对亿万楚国百姓，以‘朕’自居！ 大楚国无数女眷，永远将这一幕印刻在心中。 女人，也能自称‘朕’？！ “圣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讲法台下，一名女子激动大喊。 她一边喊，一边下跪叩拜，已是满脸泪水。 人群骚动。 山呼万岁、大礼叩拜的女眷越来越多！ 身为大楚子民，跪拜楚帝以外的人，并呼之‘万岁’，等同谋反！ “范离，现在怎么办！？”吕福宝急道。 这才第一天。 圣主讲道，效果恐怖如斯。 接下来还有四天，难道范离就此放纵不管？ 还有，父亲的表现中规中矩，看来并无更多后手。 这样的论道，绝对是以父亲的失败告终。 “侯爷辛苦了。” “对手这么强，事后应该好好报答侯爷。” 范离却好像把话题带偏了。 他还很认真的嘀咕着：“要不，先寻个由头，从大楚今年的税收里扣出十分之一，送去吕城？” 吕城，天下名儒云集之地。 范离给吕城花钱，却完全不会觉得心疼。 毕竟，他早把吕城视作自己的私产。 吕福宝闻言，又气又急，哭笑不得。 难不成，范离压根没有半点应对策略，只能坐视父亲败阵？ 一道青光，同样从天而降，笼罩吕春秋。 他头顶悬浮一部书，书封清晰可见四字：吕氏春秋！ 这本儒道至宝一出现，吕春秋气势暴涨，一时间又能与瑶光圣主分庭抗礼了。 可是，吕福宝却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这已是最后的手段。 父亲拼尽全力，勉强与瑶光圣主斗得旗鼓相当。 可是，对方出全力了吗？ 看瑶光圣主轻松惬意的模样，显然还没有。 “善。” 瑶光圣主的赞叹声，在天地间回荡。 “侯爷以区区大乘一品修为，能有这般声势。” “吕氏作为先秦第一望族，确实不凡。” 明明是在夸赞吕春秋，但听瑶光的语气，却像是大人在夸奖小孩子。 简简单单几句话，便令双方高下立判！ 吕春秋，败局已定！ 只是，吕春秋却不像一名失败者。 他目光坦诚、神色淡定，毫无败者的颓废模样。 大儒只淡淡道：“圣主讲道五日，本侯必定奉陪到底，仅此而已。” “哼！” 瑶光圣主竟流露出一丝怒意。 她明明稳胜吕春秋，却丝毫没获得胜利者应有的快意，这感觉很讨厌！ “既如此，朕便让你败得更彻底一些！” 天地法相再次壮大！ 瑶光圣主身后虚影，仿佛不是人间帝王，而是天帝临凡。 吕春秋即便有儒道至宝护身，仍是气息摇晃、身形不稳。 他像一片被风吹上天的枯叶，随时都有可能坠地。 然而，众人没想到。 五天。 整整五天！ 吕春秋完全处于下风，却真的坚持满五天。 他所言大道，在场三千女眷无一人愿意聆听，但他依旧坚持讲道，不使瑶光圣主一家独大。 “范离，父亲为何如此坚持？！”吕福宝心疼父亲，眼中含泪问道。 范离神色凝重，语气却是敬佩。 “福宝，你应该开心才对。” “侯爷以一品境界，对抗大乘境八品的瑶光。” “这此论道，侯爷不求胜，只为人间争一份气运，一份名为‘多元’的气运。” 多元？ 吕福宝面露疑惑。 范离继续道：“不使一家之言蒙蔽世人，便是多元。吕侯爷不愧天下众儒之师，此番心意，可谓功德无量。” 所以，这就是多元？ 舍弃脸面、舍弃尊严，在世人面前主动迎接一场惨败，只为世人明智，这确实是父亲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吕福宝更加心疼父亲了！ “你败了。” 瑶光圣主开口。 天降金光，突然完全遮蔽天降青光。 半空中的吕春秋‘噗’的吐出一口鲜血，重重跌落在地。 三千入席听道的女眷，却无一人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 第207章 破而后立 吕春秋败了。 他重重摔在地上，摔得满身尘土。 当世大儒，形如乞丐一般。 吕春秋挣扎着，只勉强坐起身来。 盘腿、闭目、宁神、运气，似在疗伤。 瑶光圣主高坐金莲床上，也收了法相神通。 她轻蔑的俯视吕春秋一眼，嘴角勾起并不慈悲的一丝冷笑。 “长姐……”寒月圣主在旁静立五日。 她是天下大乘境强者中，唯一的现场观战者。 “蚍蜉撼树。” 瑶光圣主说着，目光从吕春秋身上移走，逐一扫视在场三千女眷。 她们都匍匐跪拜，如虔诚信徒叩拜神明一般。 “梵音净土，广开门庭。” “凡天下女子愿摆脱桎梏、重获新生者，都可前往。” “即日起，净土为天下女子乐土。” 瑶光圣主用五日时间，宣讲《圣阴玄经》之《苦海》篇，又在论道中力压吕春秋。 这一刻，她在天下女子心目中的地位，达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拜谢圣主！” “圣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在大楚国境之内。 不知多少女子，或在家中，或在街道上，或在乡野间，朝着瑶光圣主所在方向三跪九叩！ 然后，她们都转身，朝净土所在的西方行去！ 最多十日，这些女人就会陆续抵达大楚西陲重镇，函谷。 西出函谷，便是梵音净土。 只是她们不知道，有一批从彭城出发、更早抵达函谷的队伍，早早在等候着她们的到来。 …… ………… 范离在江山阁，远观论道。 天下间，还有许多强者，以各自神通秘术‘观战’。 魏汉吴三国交界处。 曹操、刘备、孙权，三人身穿天子服饰，久违的聚坐在一座凉亭里。 “青梅煮酒，两位陛下请。”曹操笑道。 “呵，多谢。”刘备轻车熟路，浅尝即止。 孙权自斟自饮，三杯过后，才道：“此战，如何评价？” 曹操、刘备竟都陷入沉默。 孙权苦笑，也沉默了。 三人的修为，都是大乘境一品。 他们曾联手苦战瑶光，如今吕春秋一人对抗瑶光五日。 虽不是生死搏杀，但世人赞叹瑶光圣主修为惊天，他们三个却更在意吕春秋。 “假以时日，吕春秋的成就……” 许久，曹操率先开口，却只说半句。 “可惜，文信侯不为我用。”刘备摇头叹气。 孙权白了他一眼：“嫌卧龙凤雏不好用？朕拿鲁子敬和张子布跟你交换？” “大舅哥何出此言？你我已是一家人，莫让曹贼……咳，莫让孟德看了笑话。”刘备说完，脸不红气不喘。 曹操摸了摸怀里的七星刀，忍着没拔出来。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眼里藏着对彼此的厌恶，脸上却还作亲近模样。 “晋公用人，别具一格。” “若换成朕，绝不舍得让吕春秋受这等委屈。” 刘备说着，又动了心思。 “或许有一天，吕春秋想改换门庭，从晋公麾下离开也说不定？” “那也轮不到你，卧龙凤雏就是你人才招聘的上限。”孙权幽幽道。 刘备很认真的望向曹操。 “孟德，朕怎么总感觉仲谋阴阳怪气？朕一向待人宽厚，从不得罪人。” 曹操摇头：“朕哪知道？你可以写信问问云长。这些年他在荆州过得可好？朕一直很思念他。” “他好着呢。”孙权冷笑连连。“上次忽悠子敬请他喝酒，用的还是公款。朕为此把鲁子敬撤了，换吕蒙接替水军都督。” 刘备：“我听说吕蒙身体不太好，这点挺像周公瑾的。东吴风水不好？竟这般不养人？” “要你管？朕手底下人才济济。如果吕蒙身体扛不住，再换陆逊接班就是了。”孙权没好气道。 “陆逊？” 刘备没听过这个名字。 “何许人也？” 孙权：“小屁孩一个，玩火尿炕的那种，改天介绍你俩认识。” …… ………… 大明，皇宫。 嘉靖帝端坐龙椅，肩上有一只赤羽神鸟，竟是朱雀。 此时，它的体型犹如半大孔雀。 至于羽毛之华丽，气势之神圣，则远非凡鸟可比！ “陛下，瑶光已胜。”徐阶道。 “吕春秋大乘一品，挑战瑶光，实在不自量力。”严嵩开口，声音像一具古尸，沙哑难听。 宫殿内，虚空显象。 彭城内斗法论道的景象，嘉靖帝一览无余。 他抬手，轻轻抚摸肩上朱雀神鸟的羽毛。 “吕春秋，前途无量。”嘉靖帝缓缓开口：“可惜，不能为朕所用。”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 形如乞丐，正盘腿调息打坐的吕春秋，突然睁开双眼。 他的气势不断攀升，灵气如大坝泄洪般涌出。 当着瑶光圣主和天下观战强者的面，吕春秋居然突破了。 大乘境，二品！ “你……”瑶光圣主猛的向吕春秋望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立刻出手，杀死眼前的老儒！ 可是，吕春秋儒林巨魁、天下人望。 当年三帝会盟，嘉靖帝都不敢当众杀他，何况瑶光圣主？ 吕春秋缓缓站起身，来讲法台上的女人躬身一礼。 “此战，吕某受益良多，谢过了。” 他谢得简单，只因突破全凭自己的胆识、心志，并非瑶光圣主主动帮他。 “好！” “好！” “好！” 瑶光圣主连说了三个好字。 她的语气颇为霸道，全不似讲道时的慈悲仁爱。 “等五国伐明时，请吕侯爷奋力一战，也不枉朕今日助你突破！” 说罢，瑶光圣主身化长虹，朝梵音净土方向飞去！ 憋闷！ 这一趟楚国之行，明明目的已经达到。 《圣阴玄经》宣讲成功，范离也没见什么动作，楚国女子必然争相投奔净土。 净土人口，又将迎来一次暴涨！ 可是，瑶光圣主就是莫名觉得烦闷气恼！ “爹爹居然借此战突破？” 江山阁内，吕福宝也是满脸惊讶。 “这才是你和爹爹的算计？” 范离摇头，笑道：“这只是吕侯爷自己一人的想法，论道之争，非我所长。福宝你太看得起我，别忘了，你爹才是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儒修。” 儒修。 除了境界，还要看学识。 吕春秋书生意气，但书生也是有血性、有胆识的！ “报！” 一名范氏家仆，小步快跑来到范离面前，单膝跪地。 “主人，数据统计已经完成。” “全国各地，共计有126551名女子，陆续向函谷赶去。” “卫戍军辎重部队已先行抵达函谷，可将这十二万余女子全部截住！” 原来，这才是范离的算计？ 用最快速度，完成人口流失的数据统计，并做出反应？ 只是吕福宝觉得奇怪，为什么派去拦截的军队，居然是卫戍军的辎重部队？ 范离满意笑道：“非常好！立刻传信给我三弟，要确保每一名离境的女子，都领到楚侨大礼包和双国籍告知书。” 第208章 不听劝 第一批投奔净土的女眷抵达函谷，人数约有六千。 她们聚集在城关口，面对守关将士，却一副气冲冲仿佛面对仇寇的模样。 “放我们出去！” “天下女子皆自由，凭什么不许我们离开？” “大楚国民的身份，本小姐不要了！” “速速开关放行！” “再不放行，小心我们请瑶光陛下来做主！” 这些女眷叫嚷着，但哪怕唾沫星子飞溅到脸上，临时换防的卫戍军将士也寸步不让。 一名银甲将军站在城门楼上，俯视下方群情激奋的六千多女子。 “还行。” 范纯咧嘴，笑露两排好看的大白牙。 “情报显示，还有大约12万人正向函谷赶来。” “比起魏汉吴三国，咱们大楚人口流失算是最少的。” “难怪二哥常说，老百姓是这世上最可怜也最可爱的人。” “他们最是容易知足。” “九成的老百姓，这辈子其实只求一份国泰民安罢了。” 听范纯如是说，旁边的几名副将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大楚国人口过亿。 纵然瑶光圣主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也只蛊惑了这十二万多人而已。 “二哥说，这些急冲冲弃国弃家的，多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惯了。” “此类人最是幼稚。” “她们把锦衣玉食视作理所当然，幻想并无限放大自己的权力，却完全无视自己应承受的责任。” “放这些米虫一般的废物离开，其实对大楚有利无害！” 范纯说完，众副将都面露疑惑之色。 “将军，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开关放行？” “晋公还命辎重部队送来大批……额……【楚侨大礼包】。” “这群叛徒，凭她们形同叛国的行径，不重罚也就罢了，居然有礼物？” 范纯闻言笑了。 二哥的算计，却不可轻易对外人言。 “诸位，莫非不信任我二哥？”范纯笑问道。 “末将不敢！” 几位副将立刻齐声呼应。 他们都是范氏商行从孩童时期便开始培养，绝对的范氏死忠。眼里没有楚帝，只有一个‘范’字！ “肃静！！！” 范纯突然高声呵斥。 城门楼下虽然有几千人聚集，却也被他一人的声音盖住。 “本将乃大楚卫戍军统领，范纯。” 此言一出，城门下彻底安静了。 范纯？ 范家老三？ 虽然不是楚国太尉，却是实际上的大楚军中第一人！ 楚国近些年没有对外用兵的记录。 但对内，地方平叛和剿匪，战功第一人便是范纯。 他的兵谋将略自不必说，但最广为人知的却是另外两件事： 百战百胜和没有俘虏。 尤其是后者，直接吓得城墙下一些女眷哭出了声！ 听见哭声，范纯冷笑。 就这？ 追求自由？ 自由而字何等沉重，况且世上哪里有绝对的自由？ 二哥早就说过，一切‘绝对’，皆是谎言。 “诸位同胞。” “本将奉命来此，特为诸位同胞送行。” 听范纯这样说，女眷们骚动起来。 有胆大的，试探着问道：“你说的送行，真的只是送行吗？” 她想象力还挺丰富，已经联想到卫戍军送自己归西的画面。 “当然。” “同胞们即将远游异乡，我大楚晋公虽然不舍，但仍祝同胞们前程似锦。” 听他一口一个‘同胞’叫着，有大胆的女子，直接开口否认。 “从今以后，我们就不是大楚国民了。” “我们都自愿皈依净土，净土才是故乡！” 此言一出，除范纯外的卫戍军将领们，个个面露怒容。 他们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听见自己保护的对象说出这种话，真恨不得跳下城楼，一刀一个把她们都劈了！ “哦？” 范纯笑了笑，语气依旧从容淡定。 “你们都愿意放弃楚民身份？” “即便你们的亲友、爱人、孩子仍在楚国，也无所谓？” 听了这话，确实令不少人脸色难看，更流露出些许动摇之色。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怀念家人，忍不住呜咽哭泣。 “大家不要被他蛊惑！” “我辈女子，活得何其艰辛苦闷？” “幸好瑶光陛下仁慈，为我们提供了一块真正的乐土。” “今天若是放弃，便又要回到那枯燥乏味、虚度光阴的可悲生活之中。” “我们女人都是花朵，只有真正的大地才能滋养我们，怎能自缚在小小的盆栽里？” 这番言论极具蛊惑性。 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刚有些悔意的女人们怒从心头起！ 那些令她们牵挂思念的亲人爱人，都成了束缚她们生命的枷锁、镣铐！ 可恨！ 太可恨了！ “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脸上泪痕未干的女人们，望向范纯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仿佛过去那些年，她们人生中的所有苦闷与不快乐，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 “哎。” “二哥说的对，我真不该浪费口舌。” 范纯抬起右手，笔划了一个卫戍军才懂的手势。 突然！ 几百军汉押运辎重，快速集结在城门楼下。 “各位。” 范纯笑容和煦，如春风般温柔。 “极乐净土地处西陲，日照强烈、风大沙多、气候干燥。” “晋公不忍大家路途劳顿，又担心水土不服，特命送来【楚侨大礼包】，每人一份。” 有人发问：“大礼包里有什么？楚侨又是什么意思？” 范纯答道：“晋公诏令，凡我大楚子民旅居境外的，一律称作侨民。至于大礼包，都是些日常生活用品。” 听他这样说，有人不高兴了。 “什么侨民？” “从离开大楚国境那一刻起，我们就是净土子民了，才不稀罕什么侨民身份！” “生活日用品？本小姐家境殷实，从来不缺这些，哪用你们送？” 城墙下的人群，又开始叽叽喳喳，催促范纯快快开门。 她们甚至威胁范纯，若再敢拖延时间，等她们到了净土，先找瑶光陛下告他一状，让范纯吃不了兜着走！ “真的？” “这大礼包你们居然不想要？” 范纯丝毫不生气，只一脸遗憾表情。 “范氏商行最新出品的沐浴露、洗发水、香水、面膜、身体乳……” “这些都是有价无市的新品，是皇族、宗室、望族的特贡订制商品。” “但各位既然不稀罕，本将就收回吧。” 第209章 从此不是一家人 “等一下！” “我……我要！” 沐浴露、洗发水、香水、面膜、身体乳？ 后面几样，众女还不知道是什么。 但【沐浴露】她们却都知道，甚至已经用过。 瑶光圣主在彭城开坛讲法，但凡真心求道的女子，都必须焚香沐浴。 恰这时，大楚晋公挨家挨户赠送【沐浴露】。 沐浴露清香沁人的芬芳、柔顺爽滑的体感，女人们只用一次，便再也无法忍受用牲畜脏器制成的【胰子】。 至于洗发水、香水、面膜、身体乳。 女人们虽然不知其为何物，但只听名字，就隐隐猜出了它们的功效！ “范将军……说的都是真的？”有人小心试探问道。 范纯微笑。 用事实证明一切。 “开箱，将洗发水、香水、面膜和身体乳各取一瓶来！” 很快的，四件外表精美华丽的琉璃小瓶，摆在城墙上展示给下方的众女欣赏。 “好美的琉璃瓶，莫非是官窑烧出的？” “除非官窑，不可能烧制出这种堪比天然水晶的琉璃瓶。” “只一个瓶子，价值恐怕也够寻常百姓半年的花销。” “天呐！真不愧是晋公送的礼物！” 听着城墙下人群的激动之声，范纯只淡定将四个瓶子的瓶塞拔出。 他又单掌凝聚灵气，对瓶口上方做个虚推的动作。 在范纯掌风鼓动之下，四个琉璃瓶溢出的香气，立刻向城门楼下吹去。 “天啊！怎么这么香？” “六月雪？这是六月雪的花香！” “还有金合欢、碧台莲！？” “这些千金难买的珍奇花种，都被制成了类似沐浴露的东西？” “本小姐用过之后，身上也能有六月雪的花香？” 女人们躁动起来。 她们目光灼热，盯着眼前一架架辎重车，恨不得离开把它们拆包！ “张二牛！”范纯突然道。 “标下在！” 城门口，一名皮肤粗糙、虎背熊腰的军汉，高声应答。 “伸手。” “是！” 军令如山。 张二牛站姿笔挺，单抬右手朝前伸出。 范纯用灵气包裹一滴身体乳，如雨滴般从城楼上洒落，精准落在张二牛的手背上。 “洗手。”范纯又下令道。 众目睽睽之下，张二牛取来水囊，仔细将手背上那一点小小的身体乳洗净。 “让她们闻闻。”范纯很恶趣味的笑道。 “是！” 张二牛大步走到众女面前，抬手前伸，将手掌背面朝着众女。 众女见状，都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看穿戴只是卫戍军的下级兵卒。 平日里，这些贵家小姐根本不许这等粗俗之人靠近自己。 只是，张二牛手背上隐隐散发出的清香，仍勾得她们下意识凑近。 “天啊！” “刚才我亲眼见这汉子洗手，为什么他手背上仍有金合欢的芳香？” “这芳香莫非能持续很久？” “暴殄天物！这男人手背粗糙似牛皮，竟浪费了一滴……” 众女的反应，范纯尽收眼底。 “诸位。” “本将再重申一次。” “【楚侨大礼包】是晋公送给大家的礼物，凡承认自己楚侨身份的，都可以领取一份。” “若是不承认，也没关系。” “本将即刻安排发放大礼包，一个时辰后开放城门，放各位西去。” 随着范纯话音落下，卫戍军辎重营的将士们开始拆解包裹。 众女亲眼看见，果然是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大礼包，东西和范纯展示的一模一样。 “看来……晋公是真心给咱们送礼？”有人小声嘀咕道。 “其实，我们生在楚地、长在楚地，承认楚侨身份也没什么关系。”又有人道。 “我们只是楚国百姓时，还未必买得到这些特贡品。现在做了侨民，反而白给？嗯，侨民身份实在不错呢！” 女人们七嘴八舌，很快又都接受了侨民身份。 “行吧！麻烦范将军，给我们分发大礼包！” 起先叫嚷最凶的那名女子，终于也无法抵抗诱惑，高喊着催促范纯。 “好的。” “请大家排队。” 范纯一边指挥排队分发物资，一边继续高声宣讲。 “请各位侨胞注意。” “大礼包内的特供品，仅够使用一个月。至于产品保质期，期限是一年。” 听他这样说，正积极排队的人群又骚乱起来。 “什么？” “只够用一个月的？” “晋公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多送一点？” 听到这种近乎白眼狼的言论，范纯丝毫不生气。 他笑道：“抱歉，诸位侨胞。非是晋公小气，这些都是范氏商行的新产品，产量有限，眼下只能拿出这些送给大家。” 范纯略一停顿，又补充道：“但从下个月开始，生产线扩大，产量提高，不论哪款商品都能源源不断的供应。凡我大楚国境之内的商品，都有售卖。” “哦，那可太好……等等，只在大楚国才能买到？” 女人们刚放松的心情，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对啊。”范纯理所当然道：“国际贸易，需要长期的磋商谈判，还要建立专业的运输、售卖、售后框架，很费时间的。大楚与魏汉吴三国是盟友，但至少半年后，这些商品才能在三国的店铺中出现。” “那……梵音净土呢？净土能不能快些？”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询问。 范纯却连连摇头。 “净土刚刚开国，正是草创之初，国家架构极不完善。” “尤其是律法。” “大楚有商法、商税，这些都是净土所没有的。” “大楚想与净土建立商业往来，连基本的律法依据都没有，如何确定价格、核定税率。” “还有运输渠道、商铺建设、售后维护、当地人才培训、商标版权保护……” 范纯越说越专业，女眷们却越听越迷糊。 她们只感觉，想在净土买到范氏商行的商品，似乎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洗发水、沐浴露、香水……大楚女人能用的东西，本小姐在净土居然用不到？” 有人急急问道：“范将军，等我们的大礼包用完了，能回国购买补充吗？” “这可就难办了。” 范纯摇摇头。 “各位的身份，不再是大楚国民，而是定居境外的侨胞。” “从感情上，本将永远承认你们是我的血脉同胞。” “但依照大楚律法，即便是外国友人，也必须持有贵国大理寺的文牒，并提前向大楚报备，才能进行旅游、探亲、求学等行为。” “否则，一律视为非法入境，大楚有权对非法入境人员采取一切强硬措施！” 说着，范纯浑身冲出一股杀气！ 众女目瞪口呆。 本小姐我回一趟大楚，竟然是非法入境？？？ 昨晚熬夜了，睡到下午才醒~~~所以，更新太迟你们懂的。 第210章 大楚护照 “哼！” “我明白了！” “晋公范离，他真的好卑鄙！” 一名贵家小姐，同时也是金丹境的修行者。 她娇声冷呵，眼神怨毒。 “闹了半天，原来是以范氏商行的新产品为诱饵，想诱骗我们放弃西行，继续留在楚国吃苦受累？” 范纯闻言，上下打量这女子。 看她肤白貌美、包养呵护如一朵暖房中的花朵，也不知‘吃苦受理’从何谈起。 还没等范纯反驳，这女子又道：“范氏商行不是一向宣扬自由贸易、顾客就是上帝吗？怎么说一套做一套！终于成了大楚官府的鹰犬，联手阻拦我们投奔梵音净土？” 此言一出，许多‘聪明人’多反应过来。 “太可恨了！” “选择净土，这是我们的自由！” “凭什么用新产品束缚我们？” “净土要去！新产品也要买！属于我们的权利，一点儿也不能少！” “本小姐要钱有钱，要灵石有灵石，大楚凭什么限制本小姐的消费？只要本小姐想买的，大楚必须送到本小姐面前！” 卫戍军将士们，闻言脸色骤变！ 面对一群娇滴滴手无寸铁的女子，他们还不至于动杀心。 但这些人背弃家国也就罢了，竟敢对晋公不敬？ 可恶！ 可恨！ “将军，还是打开城门，速速把这些人赶出国境吧！”一名偏将双目赤红，压着怒意向范纯请示。 在他眼里，这些原本美丽娇贵的女子，早已经不是梦中才敢幻想的仙子，更连同胞都不是。 她们不过是一群滞留大楚国境的‘外人’！ “稍安勿躁。” 范纯微微一笑，终于拿出第二件东西。 “诸位。” “除了【楚侨大礼包】，晋公还有第二件礼物要送给大家。” 说着，范纯一抬手，城墙上挂起一张巨大的告示。 “《大楚王朝双国籍试行管理办法》告知书。” “即日起，大楚试行双国籍制。” “一切定居境外之楚侨，可申请【大楚护照】一本。” “所谓护照，护者保护也，照者关照也。” “凡持有【大楚护照】的侨民，皆享受大楚律法条款之保护。凡大楚友邦国家，皆应关照持有【大楚护照】之侨民。” 范纯宣读完告知书，随即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红色小册。 “这就是【大楚护照】。” 女人们惊讶了。 双国籍？ 这个概念史无前例，她们根本闻所未闻！ 其实，世上只有装糊涂的人，哪有几个真糊涂？ 离开大楚，奔赴净土，这种行为就是弃家叛国。 但她们为了瑶光圣主描绘的美好未来，仍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 面对大楚卫戍军将士，说不心虚，那绝对是谎话！ 当范纯拿出【大楚护照】，并简单讲解双国籍概念后，女人们短暂惊讶，随即爆发出一阵狂喜的尖叫！ “我要办理护照！” “范将军，妾身是颍川侯的正妻，将军务必给侯爷一个面子，让妾身先拿护照！” “你们都别抢！本小姐的祖父是前任卫尉，九卿之一，应该本小姐先拿护照！” “滚开！你算什么小姐？偏房生的庶出丫头而已！本小姐是现任将作少府家的嫡女，范将军，请先给本小姐一本护照……” 眼看着城墙下面，众女已经撕吧起来，范纯依旧面带微笑，只是眸中暗藏一丝寒意。 终于，无数争抢办理护照的声音中，有人问出了一个勉强带点智商的问题。 “范将军，只要我们办理了护照，就能随时返回大楚，消费购物也不受限制吧？”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所有女人都安静了。 她们仰着头，紧张的望向城门楼上，满怀期待！ “是的。” 范纯点点头，笑容灿烂，如翩翩佳公子。 “各位请放心。” “凡是持有【大楚护照】的侨民，百分百享受一切大楚国民的权益。” “你们可以随意出入楚国边境，消费购物也不受限制。” “甚至，侨民还有免除徭役的特权。” “即国家有战事、大工程，都不会向侨民征兵、征劳工等。如果侨民在大楚国境内没有大宗的商业交易和盈利活动，税务也是全免的。” 范纯说完，城墙上的女人们立刻爆发出阵阵尖叫声！ 她们当然要尖叫、要兴奋！ 只有权利，没有责任和义务，这被正是她们心底里最渴望得到的吗？！ “范将军，请快给奴家办理【大楚护照】吧？” 先前叫嚣着，自认为看穿晋公阴谋的那名女子，此刻声音变得软糯无骨，还不住的冲范纯抛媚眼。 “文书准备。” 范纯果然雷厉风行。 他立刻下令，命令二十名书办就地开始工作，现场为众女办理【大楚护照】。 书办们训练有素，工作效率极高。 只小半天功夫，便为在场六千多名女子全部办理了【大楚护照】。 仅有一件小插曲，让众女们稍感不快。 “哎呀真讨厌！” “办理护照的手续费，居然要250枚铜币？” “还说是送我们的礼物？真不要脸！” 这些人只敢小声抱怨，但仍被将士们听见。 卫戍军将士望向这群人的目光，越发的冰冷疏远。 铜币，是大楚最低一级的货币，比银锭、金锭、灵石差远了。 250枚铜币，也只是一笔很低的费用。 在场多是贵家小姐，这点钱对她们来说真是九牛一毛。 “将军，为啥只收250枚铜币？”有偏将不解的问道。 “不知道。”范纯耸耸肩。“价格是二哥定的，他说250有很特殊的含义，尤其适合这群人。” 偏将闻言点点头。 既然是晋公说的，那肯定没错。 只是，偏将仍然好奇问道：“晋公对她们也太宽容了，其中莫非有什么深意？难不成，晋公还盼着有朝一日她们回心转意？” 范纯此行跟来的副将、偏将，都是范氏的死忠，忠诚却对没有问题。 他也不隐瞒，直接答道：“这帮人，留在国内只能当米虫，投奔他国也不可能有所作为，尤其不可能再威胁大楚。但是，要说废物利用，我二哥可称天下第一。” “就让她们带着大礼包，给净土拐骗的各国女子开开眼界。” “若把净土所有女人培养成消费者，让我大楚狠狠赚一笔，岂不美哉？” 过几天要去市里体检，往返两天，可能要请假断更。 本来想存稿的，可惜自己太废，没存下来，拖延症无药可救。 第211章 东窗事发 大楚，彭城。 范离接到函谷传来的书信，一切顺利。 甚至，他还收到范氏商行从大明传来的情报。 瑶光圣主确实手段非凡，影响力居然传播到了大明。 有不少大明官家、望族的女子，在阅读了江湖谣传版的《圣阴玄经》后，也悄悄逃奔出国。 大明嘉靖帝的反应，却如曹操、刘备、孙权一样，听之任之。 “范离，为什么这几国天子都不拦截出逃的女人？”吕福宝陪在范离身边。 自从瑶光讲道结束，吕春秋身份敏感，随即率领众弟子返回吕城。 当初三帝会盟，吕春秋向嘉靖帝承诺，十年内不公开归顺楚国。 他走了，却把女儿留下，还请范离多多关照。 范离曾问吕福宝，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要返回大楚皇宫，却被她狠狠的甩了个白眼。 然后，吕福宝就留住在范府。 “损失十几万人口，确实可惜。” “但人心已失，强留无用，反而可能成为不安的因素。” “所以，毒蛇啮指，壮士断腕，就是这个道理。” 范离说着，用蜡烛将手中书信烧毁。 他又端起一杯茶，刚要饮下，却发现茶水已经凉了。 范离皱眉。 穿越以来，他也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只是这几日吕福宝整日跟在身边，范府下人们奉命回避，以免皇贵妃隐居范府的消息外泄。 这种安排的结果，就是伺候常常不到位。 “我帮你温一壶茶吧。”吕福宝突然道。 “额，好的，麻烦你了。”范离点点头。 他隐约感觉，吕福宝的状态有些古怪。 范离猜对了。 这几日，吕福宝的心情如同一团乱麻。 她想陪在范离身边，更决计不会回到大楚皇宫，做那有名无实的皇贵妃。 只是，在范府的这些日子，她感觉自己百无一用，只像个花瓶似的跟着范离。 这种找不到自己存在价值的感觉，令吕福宝很是不安。 “她……” 范离望着有些狼狈、捧着茶壶跑出去的吕福宝，心中若有所思。 这是怎样一个聪慧、坚韧、才华横溢的女子？ 留在自己身边，竟干起了端茶倒水的活？ 范离心中升起一阵恍惚。 他也随即意识到，那些不惜弃国弃家也要奔赴净土的女子，虽大多是错的，但其中有一部分人是在原本的生活中丢失了生命的意义，才试图在净土重获新生。 吕福宝真适合留在彭城，留在范府吗？ “叮！” “项宁向你发出视频通话申请，是否接受。” 范离正胡思乱想，挂在脖子上的【尘缘项链】却有了反应。 接受。 下一秒，聚灵呈像，露出项宁那张俏丽但写满焦急的脸蛋。 “啊啊啊范离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十几万大楚女子叛逃到净土来了？” “还有大明、大汉、大魏、大吴的女子！” “难道瑶光圣主要一统天下了？” 范离闻言，噗嗤笑出了声。 一统天下？ 岂会如此简单？ “你还笑？” “朕把大楚江山托付给你，你就这样辜负朕的？” 项宁眼圈都红了。 列祖列宗留下的江山啊，到了她和项冲这一代，居然出现子民大量叛逃的情形。 她心里委屈，却也知道此事恐怕怪不得范离。 即便她还在大楚当皇帝，遇上瑶光圣主这种近乎明抢的行为，也根本是拦不住的。 “陛下。” “……嗯？” “臣用非正规渠道送给你和青丘的礼盒，收到了吗？” 项宁一愣，随即脸红。 “你是说【范氏全球限量美白水乳套装护肤品】？收……收到了。” 她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q弹爽滑，触感如同婴儿的肌肤。 “收到就好。”范离笑道：“这是限量款，用炼制天级丹药的原料制成，范氏商行也只有几套，希望陛下喜欢。” “这么珍贵！？”项宁惊呼。 范离点点头：“这些护肤品虽然都是外用的，但通过皮肤吸收，效果并不比服用天级丹药逊色。陛下上回说丹药苦涩，平日也最怕吃药，臣便想到这个法子替代。” 项宁张大嘴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自己只随口一说，天级丹药何其珍贵，寻常修行者想要得到一粒都很艰难。 只因范氏商行源源不断的为她供应，项宁才有那么一点点恃宠而骄，抱怨丹药苦涩。 却没想到，这样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范离竟都为她摆平了？ “陛下。” “人口流失之事，臣已有了应对策略，请陛下宽心。” 范离稍稍整理思绪，便把双国籍和护肤品的谋划告知项宁。 项宁听得目瞪口呆！ 好卑鄙……不对，好精彩……也不对，好深远的谋划！ 项宁勉强找到个合适的形容词，她知道范离在治国理政上是一把好手，却仍无法想象，瑶光圣主强势掠夺人口的阳谋，竟反被范离利用？ “用不了多久，梵音净土所有人，都将离不开我范氏商行独家出品的护肤系列。” “贸易利润，也将源源不断涌入大楚。” “甚至有朝一日，净土的人口也将涌入大楚！” “这就叫天下归心！” 范离不无恶趣味的说完，期待着项宁的夸奖。 “你真的好卑鄙啊……”项宁喃喃道。 额？ 两人又同时尬住。 瞎说什么大实话？ 正尴尬对视之时，吕福宝捧着茶水从旁边走过来。 “茶煮好了，尝尝吧。” 她缓缓跪坐在范离身旁，为男人沏茶。 “吕贵妃！？你不是吕贵妃吗？怎么在范离府上？” 听见久违熟悉的声音，吕福宝心一慌，手也抖了抖。 “陛……陛下！？” 虽然明知项宁的真实性别，但吕福宝仍有一种偷情被撞见的羞耻感。 等她看清视频画面中的项宁，更是惊呼一声，习惯性的躲在范离身后。 卧槽？ 范离也觉得尴尬，尤其吕福宝拿自己当挡箭牌。 “老子清清白白的，你这样躲，让老子怎么解释？”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范离！！！！” 果然，项宁怒了。 ‘夹’在两个女人之间，范离也很无语。 气氛一时就这么僵持着，直到第三个女人的‘出现’。 青丘圣主来到项宁身边，坐下。 范离惊讶的发现，从来素面朝天、不着粉黛的青丘圣主，今天一双薄唇却附着了一层水晶般的光泽。 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涂了礼盒里的唇膏。 “你不是天天念着要和范离视频吗？怎又吵架了？” 青丘圣主面无表情，目光甚至有些呆。 但她说出的话，却让项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傅！” 项宁隔空遥指范离。 “他……他拐跑了徒儿的皇贵妃！” 第212章 净土居然不缺钱 “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青丘圣主依旧面无表情，全无吃瓜群众的基本素质。 项宁却没反应过来。 她仍气呼呼道：“吕贵妃！给朕一个解释，你为什么会在范离府上？” “解释？” 吕福宝躲在范离身后，她突然发现，项宁并不能把自己怎样。 而且……她隔着视频画面，看远在净土的项宁。 咦？ 女装？ 吕福宝又想起自己被骗婚，吕城千金大小姐的脾气立刻也上来了。 “陛下，臣妾知错。” 项宁听她认错，依旧绷着脸，正要开口训斥几句。 吕福宝却悠悠道：“话说今天什么日子，陛下竟这般美丽？描眉画鬓、粉黛红妆。臣妾原本以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说的是宫妃，却没想到是在称赞陛下？” 多读书，果然是没错的。 吕福宝张嘴一句，夸得项宁瞬间脸红。 但项宁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会正身着女装！？ 性别的秘密被撞破了？？？ “朕……” “其实……” “爱妃你听朕解释……” 项宁浑身颤抖，嘴上一句话都说不明白，只拼命给范离使眼色。 臭男人！ 快帮忙啊！ 大楚皇家隐秘要遮不住！ “唉。”范离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闹了行不行，我脑袋疼。” 帮她遮掩？扯谎？ 范离可没这闲心。 他一句话，直接挑明了几人的关系。 吕福宝早知道项宁的小秘密，对揭穿她也毫无兴趣。 但范离一句‘自己人’，却令吕福宝心花怒放。 她仍躲在范离身后，一双秀气的小手轻轻贴在男人后背上，竟不自觉在他背上胡写乱画。 “自己人？” 项宁先是一愣，但想起吕城本就是范离为自己赚来的外援。 她虽然能接受这说法，但看范离和吕福宝如此‘亲近’，心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仿佛是遭到了背叛？ 但终究是范离背叛自己，还是吕福宝背叛自己，项宁竟一时拎不清了。 “青丘，我想向你请教一件事！” 范离突然语气严肃，几女精神一振，立刻清空各种乱七八糟的杂念。 “你说吧。”青丘淡然道：“只要不违背净土法则，我必不隐瞒。” 范离当然知道她的脾气和原则，接下来的问题，应该是能得到答案的。 “我想接回陛下。” “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净土才肯放人？” 一句话，瞬间让项宁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强装镇定，一双凤眸紧紧盯着范离。 泪水，几乎就要溢出来了！ 范离没忘，曾经对自己许下的承诺，他还愿意把自己接回大楚！ “为何有此一问？”青丘皱眉反问。 范离冷笑：“因为，眼下应该是一次机会。” 几女都露出疑惑之色。 瑶光圣主开国，净土将成为世间第一个以女人为主体的王朝。 不论梵音净土又或是瑶光圣主，都是声望暴涨、风头一时无两。 偏偏这种时候，范离竟认为是接回项宁的良机？ “净土开国，一没人，二没资源。” “我范氏商行富甲天下，只要净土开口，愿以天价赎人！” 范离相信自己的判断。 过去多少年，梵音净土一直以清贫自守的形象示人。 像一块只属于女人的世外桃源。虽然物资匮乏，但精神却是圣洁高贵的。 现在，净土开国。 就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突然跃入红尘！ 在四国开坛讲法的瑶光圣主，在范离眼中，与为了钞票扭动身姿的疯马舞娘也没区别了。 范离的问题，竟让青丘沉默了。 他没有催促青丘，始终面带微笑，耐心等待。 许久，青丘终于缓缓开口：“范离，你是对的。但很可惜，良机已失。” 一旁的项宁听了，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跌坐在地上。 “老师……为什么……”她颤声问道。 “能解释一下吗？”范离也问道。 青丘点点头。 “创立王朝，所需开支确实大得难以想象。” “资源，甚至世俗金钱，都曾经是净土头疼的问题。” “凭你的财力，确实能资助净土开国。以此为条件换回项宁，也是行得通的。” “但是。” “不久前，净土寻到一座上古王朝的帝陵。” “其中陪葬的财富、灵物资源，再加上净土多年底蕴积攒，已足够开国。” 范离皱眉。 上古帝陵？ 竟有这种事情？ 范离事先完全不知道，他甚至敢打断猜测，连曹操、刘备、孙权甚至嘉靖帝，都未必知道此等隐秘！ 好手段。 真不愧是瑶光圣主！ 她或许真有君临天下的资格！ “请问是谁的帝陵？如何找到的？”范离又问。 但他刚问完，就意识到自己逾越了。 果然，青丘摇摇头：“我不能说，这有违净土法则。” “……青丘，多谢你。”范离略作停顿，又对项宁道：“抱歉，请陛下继续隐忍。臣接回陛下的时日，看来依旧要向后延。” 明明应该是宽慰的话，但范离语气坚定，竟像是胸有成竹！？ 他哪来的自信？ 几女心中都冒出这个想法，却不忍说出口。 普天之下，能从梵音净土抢人的，恐怕要嘉靖帝亲自出马，才有可能做得到吧？ “没事。”项宁强打精神道：“朕会努力修炼，等你来救朕。” 她实在不想继续这个扫兴的话题，便自己寻了个话头。 “范离，你猜猜看？朕每日跟随老师修炼，都学了些什么？” “啊？” 范离闻言一愣。 先不说梵音净土底蕴雄厚，就连青丘圣主也是十大圣主中的‘法之圣主’。 人如其名，她恐怕是净土掌握秘法最多的圣主。 否则，当年长乐公主也不会拜她为师。 范离如何猜得出来？ “好了。”青丘拍了拍项宁的肩膀。“停止这个问题，违规了。” 项宁闻言吐了吐舌头。 显然，她现在对青丘可谓言听计从。 范离也笑道：“我本来也猜不到，还是聊点别的吧。” 可是，聊什么呢？ 往日项宁与他视频，若无旁人打搅，两人也能干聊个把时辰。 可眼下，项宁与吕福宝同时在场，竟让范离感觉如芒在背，甚至有强烈的……道德压力？ “范离。” 青丘圣主突然开口。 “秘境【轩辕墓】即将开启，我要去一趟，你方便陪我同去吗？” 第213章 青丘的代价 梵音净土。 一座皇宫，拔地而起。 准确说，它是灵宝显化，如同云梦山一般。 此宫，名为【朝歌】，天级九品灵宝。 朝歌皇宫，恢弘伟岸、龙气纵横，人世间再难见此等帝王宫殿盛景！ 即便是大明、大楚乃至曾经的旧汉未央宫，比之也明显逊色！ 一座皇宫，便如一座城市，更似一座王朝！ 此刻，几十万从明、楚、魏、汉、吴诸国投奔而来的女眷，都跪在朝歌皇宫的金砖上。 这是真正的金砖！ 而非选用上好泥土、以特殊工艺烧制的所谓【御窑金砖】。 几十万跪着的净土新国民，兴奋激动不能自已。 “净土果然如瑶光陛下所说，是人间第一乐土！是我们女人的天堂！” “纵然大明天下第一，可本小姐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金砖铺路，就算嘉靖帝也做不到！” “这才是真正的盛世！” “娘亲、妹妹、嫂嫂，你们不肯与我同来，注定要后悔一生！” 这时，一位女帝身影出现。 她头戴十二冕旒冠，身披明黄龙袍，踏着阶梯一级级向上攀登。 朝歌，最宏伟的是皇宫正殿，最高耸的却是鹿台。 登临鹿台之巅，可一览朝歌皇宫全景。 瑶光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亲自引诱入净土的新国民。 她嘴角勾着浅笑，目光又投向远方，仿佛能看见净土之外一切还不属于她的土地。 今天，只是个开始。 瑶光在心中如是想着。 “朕今日正式开国。” “国号‘慈’。” “年号‘瑶光’。” “自今日起，即大慈瑶光元年！” 随着瑶光女帝话音落下，几十万跪在金砖上的女子齐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宴席庆典，连续举办了三天三夜。 灵酒的香气，弥漫整座皇城。 无数珍馐美味，一半被吃进肚子里，另一半却在欢闹的宴席间洒落在地，沾染了泥土，全部浪费丢弃。 从来推崇清简自守的梵音净土，头一遭如此的浪费和奢靡。 朝歌皇宫，正殿内。 “臣妹金德，参见吾皇陛下，万岁……” “妹妹不必多礼。” 瑶光女帝亲手扶住金德圣主，不让她跪下去。 第一个要下跪磕头的金德都被扶住，其余圣主的大礼自然也都免了。 金德喜道：“恭喜姐姐终于做了皇帝！从今以后，姐姐便可名正言顺号令天下间的所有女人。” 瑶光女帝依旧如往日那般，满脸的慈爱与温柔。 “傻妹妹，还早呢，朕还没一统天下。” “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金德圣主大笑。 “只等咱们的几十万大慈子民训练成军，姐姐亲自指挥。” “再命楚、魏、汉、吴四国一起出兵。” “五国压境，大明覆灭只在朝夕。” “然后，姐姐再逐一灭掉楚、魏、汉、吴，不就一统天下了吗？” 瑶光女帝闻言，也忍不住轻笑几声。 “好啦。” “为筹备这场开国盛典，几位妹妹都辛苦了，快下去休息吧。” “哦，青丘妹妹，你留一下，姐姐有话说。” 几位圣主闻言，都逐一退了出去。 只留下瑶光和青丘，两人相视无言。 许久，还是瑶光先开口：“妹妹，姐姐真不知该如何谢你？若非你慷慨提供【纣王墓】的位置，姐姐真不知何日攒足开国的资本。” 青丘微微躬身：“陛下言重了……” “妹妹！” 瑶光快步上前，扶住青丘。 “你我便如亲生姐妹一般，更无君臣上下差别。妹妹若再这般生分，便是在生姐姐的气了？” “好妹妹，你是怪姐姐催促你交出【纣王墓】吗？” 青丘站直身子，盯着瑶光看了许久。 她摇摇头，语气诚恳道：“长姐不必多想，青丘没有生气。” 瑶光温柔牵着青丘的手，拉着她来到龙椅旁。 “妹妹。” “姐姐愿与你平分这张龙椅！” “自古以来，女子称帝本就违背常理。姐姐本就不是守礼的性格，与你并肩称帝也无不可！” 青丘眸子稍稍长大，似有些惊讶。 “长姐，不必了，我……” 瑶光激动道：“姐姐句句真心，你千万莫要怀疑！其实，姐姐一向都是知道的。所谓净土十大圣主，妹妹排位倒数第二。可论真正实力，妹妹只稍弱于我，妹妹才是真正的第二圣主！” 她又道：“但妹妹比我年轻，未来成就只在我之上！所以，这把龙椅，青丘妹妹你凭实力也坐得！” 青丘后退一步，再次拒绝。 “长姐不必如此。” “初代至尊圣主对我族有庇护之恩，一座【纣王墓】，只当报恩吧。” 听她如是说，瑶光女帝果然停下。 女帝眼中闪过一丝轻松之色，笑意却更浓。 “妹妹，恩情虽然了结，但你与朕姐妹之情却是天长地久的。” “在这大慈王朝之中，但凡你想要的官职爵位，只需妹妹开口，朕无有不准。” 润物细无声。 瑶光女帝的语气，也从‘我’改为了‘朕’。 她见青丘依旧沉默，笑着催促道：“妹妹无需客气，百官之中三公最是显贵。太尉、丞相、御史大夫，你想出任哪一个都行。” 青丘疑惑反问：“丞相之职，金德不是已经……” “若妹妹想当丞相，朕保证让金德退位让贤，放心吧。”瑶光女帝笑道。 青丘摇头，依旧沉默。 许久，直至瑶光女帝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时，青丘才终于开口。 “长姐，我可以离开净土吗？”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面前的女帝爆发出冲天的强烈杀气！ 杀气只维持一瞬，又立刻消弭于无形中。 瑶光女帝缓缓开口：“妹妹是想出去散心，还是要脱离净土？” 青丘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不再是一位面目慈悲温柔的女人，而是一只即将拼兔的狮子！ “只是……散心而已。” 青丘从来以淡然真诚示人，但此刻，她脸上却多了一丝牵强的假笑。 这笑容痛苦，如同看清了虚伪背后真实的丑陋。 偏偏，看清也无用，她仍需承受？ “妹妹真傻。”瑶光女帝捂嘴笑道：“你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想要散心，这全天下都该是你的后花园。” “……长姐，那我过几日便启程。”青丘轻声道。 “去吧，玩开心些。”瑶光说着，再次拉住青丘的手。“但你也莫让姐姐久等，一定早些回来，啊？” 青丘的故事…… (本章完) 第214章 轩辕坟 大楚，西北边境。 范离以分身前来，在提前约定的地点等待。 一座小土山，山上一棵老歪脖子树。 范离站在树下，被西北风的风沙吹得灰头土脸。 “咳……青丘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协助她开启轩辕坟？” 范离一向自信。 哪怕修为境界低微，但事在人为。 许多事只要提前给他时间，充分布局谋划，总能出奇制胜！ 然而，所谓一力降十会。 像轩辕坟这种神秘存在，光凭小聪明和随机应变，真能弥补他修为实力上的巨大不足？ “盗墓这勾当，我还不如曹孟德专业呢。”范离一边吐槽，一边检查收纳盒中的各种道具。 洛阳铲、铁钎、短柄锄、鹤嘴锄、夜行衣、指南针。 范离凭记忆和想象，尽可能准备充分些。 这些道具，都是他命令范氏商行的能工巧匠，以灵物为原料制造，品质远胜凡品。 他取出洛阳铲，在手中掂量几下。 “青丘居然喜欢盗墓？” “不知道她会携带哪些工具，或许比我的更专业？” 范离正胡思乱想着，便感觉风沙渐渐停息。 此时，他才能专注欣赏周围的景色。 西北大地，广漠无垠，自有苍凉悲怆之意。 仿佛在这片土地上，曾有无数英雄人物，以血泪书写悲歌。 “范离。” 头顶传来动听的女声，细听之下，却又觉得只是音色动人，却毫无情感，仿若一块木头。 青丘从天而降。 她一袭青衣，飘飘似仙。 范离一直觉得，梵音净土的诸位圣主，虽从来以世外高人自居，但真正符合世外高人形象的，始终仅有青丘一人而已。 他是心甘情愿称呼对方一声‘圣主’的。 可惜，青丘却对‘圣主’虚名毫不留恋。 “你很快。”青丘淡淡道。 “额……那啥，男人通常不喜欢被夸‘很快’。”范离半开玩笑的纠正她。 “为什么？”青丘脸色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范离，我真的觉得你很快。” 范离，无语。 这女人，不能以常理判断言行。 “轩辕坟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查阅古籍史料，竟然是毫无线索。” 听范离抱怨，青丘却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翻书是没用的。” “这世上，一切记载上古历史的书籍都被毁了。” 青丘淡淡说着，范离却大受震惊。 “全部被毁了？” “不可能吧！” “至少……像吕城那种先秦遗族，又或是云梦山鬼谷子，总能有这方面的信息吧？” 若非时间仓促，青丘催着范离出发，他一定会向吕春秋和王班询问。 “不，他们也都不知道。” 青丘坚定的摇摇头。 “始皇焚书，断绝古今。” “……哦。” 范离彻底无语了。 穿越前后，两世始皇，还真有点共同爱好呢？ 玩火尿炕不知道吗？ 范离很是惋惜。 但他转念一想，若无始皇焚书，上古文明都有迹可循，也轮不到今天他和青丘去造访轩辕坟。 至少，曹操早就光顾过了？ “所以，你知道轩辕坟的具体位置？”范离好奇问道。 “嗯。”青丘点点头。 范离有点不懂了。 始皇断绝古今，凭什么青丘又能知道？ 但这可能是青丘的隐私机密，范离很自觉的没有刨根问底。 “跟我来。” 青丘牵住范离的手，后者一愣。 肌肤接触出来的触感，柔弱如无骨的花蕊，仿佛轻轻一捏就要粉碎。 范离不敢用力，只被动让青丘牵着。 尽管他知道，对方是大乘境七品的世间绝强者，‘柔弱’二字根本不适合形容她！ 青丘一手牵范离，另一手却取出一幡。 幡如旌旗，有五彩霞光，瑞映千条。 范离只看一眼，便知道它是品阶极高的灵宝！ “这是什么？”他忍不住脱口问道。 问完，范离就后悔了。 修行者的灵宝、秘法，就如前世女人的身高体重年龄一样，都是别人的隐私，不该随意探问。 “招妖幡。” 青丘却再次出乎意料。 她实实在在的回答了，一点拐弯抹角也没有。 “招……妖幡？” 范离只感觉这名字无比熟悉！ 要么，是原主记忆中存在的名称。 要么，是他前世便知道这东西？ 范离正努力回忆，却见青丘举起招妖幡，又重重敲击地面！ 这动作，让范离想起了前世《出埃及记》故事的主人翁摩西？ 突然，前方空间扭曲，脚下大地也不住颤抖。 “我想起来了！” “招妖幡，好像是女娲……” 范离惊呼！ 但他话未说完，青丘却改牵手为搂住他的腰。 女人搂着男人，飞身坠入扭曲空间之中！ 霎时间！ 范离只感觉天旋地转、眼花缭乱！ 他昏迷了。 许久之后，又悠悠醒来。 “啊……青丘你搞什么……我脑袋疼……”范离还没完全睁开眼睛，就迫不及待的说道。 他刚抱怨脑袋疼，就感觉有一双纤细的女人的手，手指落在他左右太阳穴上，轻轻揉压着。 “这样呢？” “还疼吗？” 耳边是青丘询问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和关切。 “啊~！” 范离却根本没空回答，只舒服得发出一声呻吟。 他又发觉，自己竟是躺着的。 床很软，但比床更柔软的却是‘枕头’。 终于，范离睁开眼睛，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处不知怎样玄妙的秘境中！ 天空不存在了，取而代之是厚重的泥土大地悬于头顶？ 脚下仍是大地。 不见日月，幽暗的‘世界’仅靠一颗颗豆大的烛火微光照亮。 “范离，我们到了。”青丘缓缓开口道：“这里便是轩辕坟。” 闻言，他猛的坐起身来！ 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云床上。 这是真正的云床，白如雪，软如棉，却能承载范离和青丘的重量！ 而所谓的枕头，是他一直枕在青丘的腿上。 “你说什么？” “这里是坟墓？！” 范离瞪大双眼。 他左顾右盼，才发现那一盏盏豆大的昏黄灯光，分明是墓穴专用的长明灯。 下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如果最专业的摄影师，用长镜头从近景突然拉伸全景！ 范离看见了！ 这存在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遥远传说，连史料文献都不再记载的神秘之地，真实的出现在他面前。 埋藏在深渊地底的坟墓。 一架足有百丈高的无头兽骨，静静匍匐着，仿若只是在沉睡。 兽骨后方高耸如山壁的墙体上，用范离勉强识别的上古文字，镌刻着几句话： “殷商王后妲己，葬无首之尸于此。” “殷商何罪？” “陛下何罪？” “何故，天厌之？！” 还没去体检，人先病倒了。 体热，发烧。 天凉了，大家把秋裤穿上……第二章够呛…… (本章完) 第215章 欠债 范离惊呆了。 百丈高的巨大兽骨，宛如一座山丘。 仅是以此推断，妲己生前也是一方大能，绝非他前世记忆中只能以色侍人的弱小妖族。 可是，修出百丈巨身又如何？ 殷商已灭，帝辛已亡。 就连妲己自己，也只留下一具无首之尸。 何其悲惨…… 范离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希望自己最后不会也落得这番下场。 “额，青丘，你是用招妖幡引路，把我带到轩辕坟来的？”他好奇问道。 “嗯。” 青丘点点头。 只要不违反梵音净土法则，她对范离知无不言，有问必答。 显然，轩辕坟与净土无关。 恐怕范离问什么，都能得到答案。 “招妖幡……传说是妖族大圣女娲的宝物？”范离又问。 “是的。” “女娲将招妖幡赐予我先祖，如今传到我手中。” “只是我修为低微，除了用招妖幡回家，并没开发出其它用途。” 范离表情一阵古怪。 大乘境七品，这也叫修为低微？ 但或许在圣人眼中，青丘这等仙人以下的境界，确实称得上‘低微’。 至于范离自己，不就是纯纯的蝼蚁么？ “等一下！” 他突然捕捉到两个关键词：先祖和回家！ “青丘你……” 范离正要发问，女人已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族世居此地。” “轩辕坟所处山川地界，本名青丘。” “我以青丘为名，纪念祖地。” “事实上，我本姓涂山。依照妖族惯例，我有姓，但无名。” “所以，世间一切九尾狐都叫涂山氏。仅有的两个例外，先祖妲己，和我这个所谓的青丘。” 至始至终，青丘神情淡漠，像是在说几件不起眼的小事。 可是，范离已经听呆了。 这女人好像没发现？ 她刚刚承认自己不是人！？ 九尾狐？？？ 范离一时没忍住，目光往青丘身后的翘臀上瞟。 尾巴呢？ 青丘见他反应古怪，疑惑道：“我说了不该说的？” “没，没有！” 范离立刻否认。 但他想了想，又苦笑道：“你刚才说的话，最好不要随便对其他人说。” “嗯。”青丘点点头：“我只会告诉朋友。” 范离多少有点受宠若惊。 在青丘眼里，自己算是朋友了？ “你朋友多么？”范离一时嘴快，问了个蠢问题。 青丘脸上不复平淡从容的模样，难得露出窘迫之色。 “……只你……一人。” 尴尬。 范离能用脚趾扣出一座阿房宫了。 这特么什么蠢问题，让女生下不来台！？ 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有招妖幡，自己就能回到轩辕坟，干嘛非拉着我一起？” 青丘没有直接回答。 她再次取出招妖幡，让范离细看。 幡上，一面画着花鸟虫鱼、飞禽走兽，即世间一切湿生卵化、披毛戴角的生灵。 另一面却很简单，仅是阴阳鱼图而已。 青丘指着阴阳鱼图，才道：“寻常妖族，根本摇不动招妖幡。我参悟多年，才发现凑足阴阳双数，才能勉强使用。自我幼年离开轩辕坟，这趟还是第一次回家。” 难怪！ 范离想起，青丘确实是牵着他的手，然后才催动招妖幡。 “你找我来帮忙，只因为我是男的？” 郁闷！ 他从未如此怀疑自己的价值……是个男人就行？ “那你随便找个男人，干嘛非我不可？”范离苦笑问道。 青丘用很认真的语气提醒：“刚才我说过，只有你一位朋友，恰好你又是男人。” 所以，假如青丘没遇上自己，她现在还有家难回？ 范离很是无语。 “你稍等一下。” 青丘似有事要处理，她把范离丢在一旁，自己向妲己遗骸走去。 在百丈兽骨面前，青丘渺小得如同蝼蚁一般。 轩辕坟内，光线极其昏暗。 范离勉强看清，青丘蹲着身子，似从兽骨旁的泥土中挖掘着什么。 女人徒手刨地，还是青丘这样一位倾城绝美的女子，这画面范离终身难忘。 “她是九尾狐。” “性格怎么和传说中的狐狸精不太一样？” 范离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他又想起青丘的第一位女弟子，长乐公主。 说长乐是狐狸精，范离绝对相信。 那妖娆、那妩媚、那放荡、那s……罢了。 范离叹了口气。 其实他知道，长乐的妩媚撩人，由始至终似只对他一人。 “需要我帮忙吗？”范离见青丘一直在刨土，忍不住问道。 “接住。” 青丘头也不回，将一个沾满泥土的东西抛向他。 范离下意识的接住，却发现这东西虽只有巴掌大小，却沉甸甸的？ 不对！ 这手感，范离似曾相识？ 他把泥土擦干净，终于看清手中物体的真面貌。 八个大字映入眼帘！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传国玉玺！？” 范离惊呼一声。 另一边，青丘的‘工作’也已完成。 她拿着另一件刚刚出土的‘文物’，向范离这边款款走来。 这次，范离一眼就认出，青丘拿的是一柄剑！ “殷商传国玉玺。” “帝辛人皇剑。” 不用范离开口询问，青丘自己就把答案说出来。 “这两件原本是仙物，但经历岁月蹉跎、俗世污染，应该已跌落到天级灵宝了。” 跌？ 范离嘴角抖了抖。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级灵宝，居然是因品级跌落才诞生的？ 有点滑稽。 但滑稽背后，范离细思极恐。 这里还是人间？ 应该是的。 但是为什么，人间竟能出现仙物？ 范离随即想起，青丘手中的招妖幡又该是什么品级？ 她可从未说过，招妖幡的品级也跌落了。 “这两件都是天子之宝，你打算拿来干嘛？”范离问道。 这次，青丘并没有立刻回答。 她思索一阵，似在分析自己回答问题，是否会触犯净土法则。 终于，她有了答案。 “眼下，这两件还属殷商遗物，我可以告诉你。” “【帝辛人皇剑】和【殷商传国玉玺】，都是要送给瑶光女帝的。” 范离恍然大悟。 难怪，这两件宝物不论如何珍奇，以青丘清淡的性子，都不可能为它们劳师动众。 更何况，她还有圣人法宝【招妖幡】？ 至于瑶光？ 呵呵！ 范离在心中冷笑。 梵音净土底蕴雄厚又如何？ 作为自诩超脱凡俗的世外清净地，拿不出天子剑和传国玉玺才是合情合理。 瑶光没有匹配的天子灵宝，就把算盘打到青丘头上了？ “……谢谢你，陪我走这一趟。”青丘突然轻声道。 她的语气，破天荒有了一丝淡淡的忧愁和落寞。 只有青丘自己知道，这忧从何来。 原本，她将【纣王墓】的位置告诉瑶光，后者掘墓取宝，已是大大的赚了一波！ 可青丘没想到，瑶光何等心思缜密，居然发现【纣王墓】中并无天子剑和玉玺陪葬。 既是送礼，便该送一份完整的。 以此为理由，青丘反而‘欠’了瑶光女帝一柄天子剑、一方传国玉玺。 瑶光女帝的债，真是一日都拖不得…… 咬牙写，凑合看。 吃药，睡觉。 第216章 妖狐青丘 “完事了？”范离好奇道。 专程来一趟轩辕坟，只为取这两件宝物送人？ 若真是如此，范离都替青丘不值。 其实，他隐隐有一种感觉。 依青丘的性格，待在梵音净土也就罢了，可如今净土摇身一变，成了大慈王朝，实在不适合青丘。 有没有可能，忽悠青丘脱离净土？ 范离很欣赏自己的大胆构想！ 挖净土的墙脚？ 旁人或许不敢，但他却跃跃欲试！ “青丘，你有没有想过……” “还有一件事。” 范离还没开口忽悠，却见青丘将【帝辛人皇剑】和【殷商传国玉玺】交到他手里。 然后，她自己却走到妲己遗骨旁，盘腿打坐入定。 “不是吧？” “青丘要在这里修炼？” 范离哭笑不得。 这种事，居然不事先和他招呼一声？ “咳。”范离来到青丘身旁，小声道：“我帮你护法，但你修炼时间别太久啊，我家里还有事……” 他话音刚落，便见青丘周身被粉色的妖艳光团包围。 女人变了。 她再不是素面朝天的质朴模样！ 薄唇渐红，如熟透的朱果。 紧闭的眉眼，也无端添了一抹粉色眼影，格外的妩媚诱人。 范离盯着看了片刻，突然就觉得心跳加速，竟有将青丘拥入怀中的冲动！？ 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青丘身后，缓缓长出九条白如雪、柔如云的尾巴？ 但所有的尾巴竟都是虚影，似是灵气凝聚而成。 “卧槽！” “狐狸精！” 范离艰难的吞咽口水。 身为男人，他几乎无法自控，胸中燥热如火。 “什么情况！？” 范离并非色中饿鬼，何况他见多识广，身边从来也没缺过绝世美女。 但是，青丘的美，竟仿佛能勾动范离心底最原始的冲动！ “忍不住了！” “要犯错误了！” “范离，你是青丘的朋友，不能干出这种趁人之危、猪狗不如的人渣事！” 范离在心中疯狂叫骂着，只差没扇自己几个耳光。 可是，他双腿颤抖着，仍不受控制的一步步挪向青丘。 三步…… 两步…… 最后一步…… 不设防的妖媚绝色，范离触手可及！ 咚！ 范离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猛的向前冲。 他不是冲向青丘，而是冲向女人身后巨大的妲己骸骨。 历经无数岁月的巨大兽骨，依旧是坚如铁石。 范离额头重重撞在兽骨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额头外皮崩裂，鲜血喷洒出来，竟让范离想起前世淋雨用的花洒。 自残换来的剧痛感觉，总算让范离清醒，抵住了青丘那要命的诱惑。 他赶忙掏口袋，摸出一瓶补充血气的丹药，仰头将整瓶丹药都吞入腹中。 范氏商行出品的丹药，效果确实不凡。 看似恐怖的额头伤口处，终究只是寻常的磕碰外伤，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只是满地的鲜血，着实有些吓人。 “咦？你为何会受伤？” 不知何时，青丘睁开了双眼。 她仍保持着九尾狐妖的状态，容貌妖艳绝美，身后九条白狐尾轻轻摇动。 青丘说话时的语气，也比往日更妩媚撩人。 这不禁让范离想起了长乐公主！？ 不！ 即便是长乐，论对男人的诱惑力，也远远不如此刻的青丘！ 范离咽了咽口水：“你……你好好说话！否则，我……我要耍流氓了！” 青丘显然没听懂。 她歪头、皱眉，做思索状。 “艹！” 歪头杀？！ 范离差点没忍住。 他赶紧转身，背对青丘。 “姑奶奶，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青丘很认真的反问：“我突破了，有什么问题吗？” 突破？ 她好像是大乘境七品？ 现在，八品？ 此等境界修为，岂不是与瑶光女帝一般强大？ 范离惊道：“怎会这么巧？来一趟轩辕坟，你居然就突破了？” “并非巧合。” “我本就是要突破了。” “狐族有祖训，凡是族人修为突破，最好先返回轩辕坟，待顺利破境后再出去见人。” “以前我未参悟招妖幡的用途，无法返回轩辕坟。每次突破，都只是寻一处无人山洞，待顺利突破后才肯出来。” 青丘说着，语气难得有欢愉之色。 “范离，这是我幼年离家后，第一次回轩辕坟突破哩！” “恭……恭喜啊！” 范离浑身一颤，差点又没把持住。 老天爷！ 一个大乘境八品的凡间绝强者，竟变得妖娆妩媚、一副人均摘采的尤物模样。 谁能受得了？ “咦？我又有尾巴了？”青丘又惊讶道。 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想多了。 九条狐狸尾巴，全部都是灵气凝聚成型。 只短暂存在一小会，便消散在空气中。 随之消散的，还有青丘脸上的妩媚妆容。 她的性情，也完全转变回平日的模样。 “范离。” “转身吧，我没事了。” 听见熟悉的寡淡语气，范离松了一口气，又暗暗觉得可惜？ 他转身面对青丘，苦笑道：“这种事，你好歹提前打声招呼吧？九尾狐的魅力，正常男人似乎都抵挡不住。” “……这是我第一次，在男人面前突破，抱歉。” 青丘低下头，像个诚恳认错的孩子。 “算了算了。” 范离也看出来了，青丘在这方面毫无经验。 好歹没出事。 他左右看看，好奇道：“轩辕坟里，还有其他九尾狐族吗？你的族人亲友呢？” 青丘闻言，淡漠的表情中多了一丝落寞。 “我是最后一只九尾狐。” “母亲渡天劫失败，她死后，我独自在轩辕坟潜修，直至坟墓中灵气彻底枯竭。” “不得已，我带着母亲留下的招妖幡，外出求生。” “后来，我遇上上代至尊圣主，被她收留在净土修行……” “等一下！” 青丘正徐徐道来，却被范离突然叫停。 “你母亲渡劫失败？” “其它九尾狐族呢？” “难不成，也都渡劫失败，身死道消了？” 青丘点点头：“是的。” 范离上下打量青丘，一脸的难以置信。 渡劫失败？ 开什么玩笑？ 一人修仙，又不是举国飞升。 纵然有难度，也不至于难到让九尾狐灭族吧？ 这传说中的神秘妖族，难道大多是修炼废柴？ 可是青丘就在眼前，她已是大乘境八品的超级强者。 但论修行天赋，青丘在整个人间也能排进前十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九尾狐族遭天谴了？” 范离的目光，不自觉从青丘身上挪开，复又落在妲己骸骨后的岩壁上： 殷商何罪？ 陛下何罪？ 何故，天厌之？！ 恐怕……遭天厌的不仅是殷商人皇，还有九尾狐族吧？ 第217章 烂柯棋盘 “有什么问题吗？”青丘问道。 “没，没问题。” 范离摇头。 青丘的心性太直，竟从未思考过这等诡异的问题？ 族人皆因渡劫而死，她竟坦然接受？ 这是蠢，还是没心没肺？ 其实，范离一直隐隐有种感觉，青丘的心性是有大问题的。 她的耿直、淡漠，近乎不符合常理。 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范离对青丘的隐私了解太少，一时也猜不出来。 “我们该走了。”青丘淡淡道。 她取出招妖幡，一手搂着范离的腰。 范离：“我说……” 青丘：“怎么了？” 范离：“换我搂着你，效果也一样吧？” 他实在受不了。 被女人搂着，感觉自己像是吃软饭的。 至少，换他搂青丘的腰，好歹软饭硬吃才行！ “一样的。” 青丘松开手，身体贴近范离，任由他环住自己的细腰。 手感真好。 范离正想夸一句，便感觉眼前空间画面一阵扭曲。 天旋地转。 等他再看清眼前时，又置身在大楚西北边陲，那座不知名的荒山歪脖子树下。 烈日高照，晴空万里。 除了风沙扑面，视野所及之处，别说活人，便是一只飞禽走兽都看不见。 “范离，我先送你去彭城，再回净……大慈王朝。” 青丘说着，下意识皱起眉头。 显然，她更习惯与世无争的净土，而非突然崛起的新王朝。 “不用麻烦了。”范离笑道：“这里仍是大楚境内，我自己便能回去。” 距离荒山几里外，有一座大楚军营。 数万边军整装待发，随时可以接应范离。 这种数量级的军队，除非是嘉靖帝或瑶光女帝来了，范离还真不信天下有谁能把自己掳走。 他刚说完，却感觉脚下踩着一粒什么东西，十分得膈脚。 “什么东西？” 范离把脚挪开，却发现是一粒黑色的云子。 “围棋？” 他捡起云子细看，不由得惊讶出声。 这粒云子通体黝黑，如墨又如玉，竟看不出到底是何种材质打磨而成。 但范离至少能确定，云子的材质必定极为珍贵，甚至不输许多高品灵宝的原材料。 “荒郊野外，怎会捡到这种东西？”范离自言自语道。 “范离！快丢掉它！！” 青丘的声音从耳畔传来，罕见的流露出焦急之色。 可是，却有另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纵横十九道，演绎天地人。” “久闻晋公大名，曾经落笔显气象，才气惊天。” “本座白十九，不亲自来，请晋公赏脸对弈一局。” 范离听见‘本座’，几乎立刻产生生理性的厌恶。 他正要拒绝，却感觉一股巨力缠绕，要将他从这个世界剥离！？ “救……” 范离连向青丘求救都来不及。 下一瞬，他被巨力卷走，竟跌落在一个诡异的异空间里！ “又是净土圣主的手段？” “这是什么鬼地方？” 范离四处张望，发现天、地已不复存在！ 他所置身的异空间，竟是一副巨大的棋盘！？ 与此同时。 外界，荒山歪脖树下。 “青丘妹妹，许久未见呢。” “……白十九，把范离放出来，你的行为不符合净土法则。” 站在青丘面前的女子，一身白衣白发，面容却是青春少女般，看不见半分老态。 她手中托着一副棋盘，却只有瓷碗大小。 “青丘妹妹你说什么呢？” “我的灵宝【烂柯棋盘】，一旦有人入局，不完成一场对弈便不能结束，你该知道的。” 青丘面色转冷。 “我不想出手。” “但你，别逼我。” 梵音净土，棋之圣主白十九也收敛笑容。 “我是奉长姐之命来的，青丘妹妹真要与我翻脸？” “长姐……”青丘拧眉。“我已经拿到了【帝辛人皇剑】和【殷商传国玉玺】，现在就去交给她。白十九，你先放了范离。” “错错错。” 白十九连连摇头。 “一码归一码。” “青丘妹妹，你的事情旁人不知道，但我却是知道的。” “你幼年时被上代至尊圣主收留，这份恩情迟迟没有报答。如今长姐继承至尊位，也继承了你欠净土的恩情。” “不论人皇剑还是传国玉玺，又或是纣王墓，都是你对净土报恩而已，跟范离有什么关系？” 白十九明眸含笑望着青丘，但眼眸中却藏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净土圣主，来历各自不同。 有的人，是上代圣主的传承者。 比如子女、亲传弟子等，瑶光和白十九都是其列。 还有的圣主，如寒月、青丘，却是因为天赋才华卓绝，早早修炼到大乘境，才被破格封为圣主。 白十九名为十九，因为她是棋之圣主的第十九代继承人。 自她往上，每一代棋之圣主，都是初代棋圣的嫡系亲传！ 这种特殊的传承，自有一份得天独厚的骄傲！ “青丘妹妹早些回朝吧。” “长姐还等着你去献礼，莫要耽搁……你松手，怎么可能！？” 白十九不耐烦的下逐客令，却发现青丘不仅没有离开，气势更步步攀升。 她不明白。 青丘是净土排位第九的圣主，应该只比死掉的血凤圣主稍强少许而已。 可眼下，青丘一手掐住白十九的手腕，后者竟无力反抗，更不可能催动【烂柯棋盘】，对棋盘中的范离做任何事。 “你放了他，我便放了你。”青丘面无表情的说着，不带一丝情感。 “帮助外人？” “青丘，你想背叛大慈王朝吗？” “我早已听说，你先前就得罪了金德妹妹。” “今日又要与我结仇，你疯了么？！” 白十九的威胁警告，青丘却仿若没有听见。 她的另一只手，缓缓探向白十九的头顶。 死亡的气息！？ 白十九难以置信的望着青丘，她怎可能仅凭一只手就压制自己？ 这是只有长姐才能做到的事情！ “青丘你听我说！” “确实是长姐命我前来，只与范离对弈一局而已。” “你若不信，我愿向天道起誓。对弈结束，我一定放范离出来，而且不再对他出手，随他离去！” 白十九语速极快的说完，才感觉头顶青丘的手悬停了。 她艰难的吞咽口水，感受着从青丘手掌中散发的温热。 这只纤纤玉手，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拍碎她的天灵盖。 “好。” “你发誓。” 第218章 烂柯规则 巨大棋盘。 范离置身其中，仿若一只渺小的蝼蚁。 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他没有胡乱走动，静观其变。 纵横十九道，演绎天地人？ 范离已猜出对方的身份，应该是梵音净土的棋之圣主。 先前，听棋之圣主的语气，倒是客客气气。 但强行索拿他入局，这般蛮横就已是恶意。 怎么办？ 指望青丘把自己救出去？ 范离确实很期待，但稍一思考，便知道希望不大。 这趟，自己明显是被净土有心算无心。 他已经身陷棋盘异空间，如果还能轻易被救出去，净土的水准未免也太次了。 “待在这种鬼地方，莫非要下一盘棋才能离开？”范离自言自语道。 “没错！”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道陌生的女人声音。 与此同时，棋盘对面出现个人影。 白衣白发、妙容姣好，却目光凶狠？！ “你就是棋之圣主，白十九？” 范离抢先开口，倒让白十九呆愣几秒。 区区金丹境，被困在【烂柯棋盘】的异空间里，居然还如此大胆放肆？ 白十九很想表达对范离的鄙视。 可是，由始至终，这男人竟没让她挑出毛病？ 原以为会看见他怯懦害怕的模样，又或是愤怒到歇斯底里。 然而并没有。 范离像是在闲逛自家的后花园，四处打量欣赏【烂柯棋盘】的这方小世界。 “手谈一局，放你离开。” 白十九神色清冷，双唇紧闭。 她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这棋盘世界中，她是主宰，是神明！ 范离也很惊讶。 腹语术？ 不对，应该是某种传音秘术。 看这女人高深莫测的模样，范离很有一种面对武侠中隐世高手的感觉。 或许，这正是对方希望的效果？ 震慑？ 范离笑道：“堂堂的棋之圣主，设伏诱我入局，只为下一盘围棋？” “本座刚刚出关。” “听金德妹妹口述，晋公修为虽然不高，却有一代大儒之姿。” “长姐瑶光，亦对晋公称赞不已，让我抽空拜访一次，免得不识当世英雄。” 白十九依旧不开口，但四面八方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范离心中冷笑。 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设局下套？ 只是，这趟还算温柔。 对弈？ 总好过箭之圣主，人影都见不到，夺命的箭却从十几里外射来。 “那好吧。” “本公最近闲暇得很，对弈一局，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见范离答应了，白十九却在心中冷笑。 终究是金丹境的弱者，阅历见识都有限。 即便在净土，白十九也极少出手。 她的手段连青丘都不十分清楚，范离更是闻所未闻！ 灵宝【烂柯棋盘】，有两大隐秘。 一是对弈。 不见血，不伤身，但直击神魂！ 对弈失败，轻者伤及元神、心志受损。 重者被心魔纠缠，永远陷在对弈失败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二是时间法则。 棋盘世界，一旦对弈开始，时间流逝便是外界的数万倍！ 所谓‘手谈一日，人间百年’。 除此之外，修行者对时间规则的抵抗力，随着境界不同，抗性也分高低， 【烂柯棋盘】是天级灵宝，凭范离的金丹境修为，几乎对时间规则没有抵抗力。 白十九则不同。 她是大乘境修行者，在承受棋盘世界的时间规则时，能将数万倍的时间流逝速度，降低至一百倍。 即‘手谈一日，人间一年。’ “他是金丹境，寿元最多不超过两百岁。” “这一局棋，我拖延两日，让范离老死在棋盘上。” “纵然青丘追问，也只怪他棋力不济，活该老死。” “哼……可惜要顾忌青丘的采集，否则我直接下快棋，让范离落败陷入疯魔，一样可以为长姐排忧解难。” 此刻，荒山歪脖树下。 青丘一人静立，守着灵宝【烂柯棋盘】。 她只知道，白十九已进入棋盘世界。 按照事先约定，与范离对弈一局，便不再纠缠，就此离去。 …… ………… “开始吧。”白十九冷冷道。 “这就开始？”范离问道：“谁执白，谁执黑？” 围棋规则，黑子有先手优势。 因此，执黑的棋手在棋局结束后，要为执白的棋手贴目，即扣减一定的子数。 白十九听了觉得好笑。 这范离，难道真觉得自己有能力与她对弈？ 她是净土棋之圣主，当世棋道女修第一人！ 若非想困范离直至老死，白十九相信只用二三十手，就能让范离弃子认输。 “你执黑吧。”白十九傲然道：“本座姓白，从来只执白子。另外，本座从不需黑子贴目。” 这么自信？ 范离错愕的看了对方一眼。 他很想说，其实，这场对弈从一开始就不公平哦？ 没错。 范离正在作弊。 同一时间。 大楚，范府。 范离的另一具分身将棋盘摆好，却选了白色的云子。 在他对面，坐着个模样清瘦的儒生，神情有几分拘谨。 只是儒生目光落在棋盘上的时候，却露出兴奋之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人显然是个棋痴！ “你叫黄龙士？”范离笑问道。 “学生黄龙士，在吕城求学多年，只因资质愚笨，一直未有所成。” 正如黄龙士所说，吕春秋门下三千弟子，其中七十二人号称贤者。 黄龙士，并不在七十二人之列。 但是，范离某次翻阅吕春秋的弟子花名册，偶然看见黄龙士的名字，与穿越前世界古代最有名的围棋圣手一模一样。 他当即去信询问吕春秋，证实黄龙士的棋艺极为精湛。 在吕城读书期间，竟是败尽三千同学，始终未逢一败！ 若非黄龙士修为低微，埋头苦读四十年，才勉强修炼到元婴境界，他恐怕早就闻名天下了。 范离很早就把黄龙士请到彭城，一直养在储贤馆中，以便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没想到，这日子来得还挺快。 “晋公，您也喜欢下棋啊？”黄龙士颇有些兴奋的问道。 “对弈乃是雅事，本公怎能不爱？”范离呵呵笑道。 其实，他继承了原主的才华，棋艺也在上佳水准。 但要战胜棋之圣主，恐怕不太可能。 至于兴趣，范离对围棋确实兴致缺缺，更不可能深究。 “本公久闻黄先生棋艺精湛，不由得见猎心喜，敢情黄先生赐教一局？” 今天真不是故意发这么晚。 写了六千多字，删删改改，才出了这一章。 我写文有大纲，没细纲，一些细节的小故事都是临时想、临时查资料、临时写。 偏偏对围棋一窍不通，写起来更困难。 真想穿越回到去年，锤死那个设定十大圣主包含琴棋书画的自己…… 第219章 激将法 “这就开始了？” 黄龙士看看自己手旁的黑子，又看看范离手边的白子，有些为难。 他虽然是棋痴，也知道人情世故。 黑子有先落子的优势，哪怕有贴目的惯例，但毕竟先人一步。 所谓棋差一着。 将先机化作优势，再将优势转为胜势，就是这个道理。 黄龙士不敢用黑子，便委婉道：“晋公……学生惯用白子。” 终究是书生性情，不太擅长拍马屁。 范离一听就知道他的顾虑，心说这可不行。 黄龙士不知道，若他下意识的谦让，但对手却是净土棋之圣主，一个不小心就要落败！ 他败，就是范离败！ “天知道【烂柯棋盘】对败者有什么惩罚？” “我绝不能败！” 想到这里，范离决定刺激一下黄龙士的求胜心，免得他因为让棋落败。 “呵？” “凭你，也配在本公面前执黑？” 范离突然面色转冷，语带讥讽。 黄龙士一愣。 他不明白，刚才还温和亲切的晋公，怎么突然翻脸了。 看范离居高临下、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有点传说中欺辱楚帝、霸凌百官的奸臣形象了。 “晋公，学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黄龙士还想解释。 可惜书生木讷，话没说完一句，已经急得面红耳赤。 “我管你什么意思？” 范离一挥手，打断不许他再说。 “听着！” “本公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围棋战无不胜。” “十五岁时，本公已败尽当世数百位知名棋手。深感天下尽是碌碌之辈，不配与本公对弈。” “你小子执黑白子才几年？” “不过是个寂寂无名之辈！” “若非吕侯爷推荐，凭你也配给本公解闷？” 范离一席话，飞扬跋扈蛮横无理，尽显权奸本色。 黄龙士果然被他骂得浑身颤抖，却战意盎然！ 一双眼珠子里满是不屈的怒火，想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突然！ 黄龙士重重磕头在地！ “学生才微德薄，本不配与晋公对弈。” “但纵横十九道，乃学生平生挚爱！” “学生斗胆，求晋公赐下一局。” “若败，学生愿自断双手，此生不再执棋。” “若胜，学生……学生亦无所求！” 说到最后，黄龙士的脸已经涨红成了猪肝色。 他浑身颤抖，是激动，是气愤，是要拼死一搏，为自己争口气！ 好！ 范离差点没忍住，想给黄龙士拍手叫好。 什么叫棋痴？ 就得是黄龙士这样的！ 有了这样一番表态，范离终于确信，黄龙士必定全力以赴！ “很好。” “你执黑，请先落子吧。” …… ………… 烂柯棋盘世界。 范离执黑，先落一子。 白十九淡淡看了一眼，冷笑。 星位？ 虽然黑子抢占先机，却也平平无奇。 但凡棋手执黑，九成都落在星位上。 啪！ 白十九意念一动，白子落在棋盘上。 邻角小目。 这一局，下的是慢棋。 若是要杀败范离，白十九肯定穷追猛打。 但既然决定耗光他的寿元，自然是缓步布局，拖延时间。 啪！ 出乎白十九意料，范离落子极快，仿佛没经过思考？ “与本座对弈，竟如此轻慢不当一回事？” 白十九在心中暗骂，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男人。 “不出半日，等你发现自己垂垂老矣，本座再告诉你【烂柯棋盘】的规则真相，看你是否会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棋盘世界，一日就是一百年，半日就是五十年。 而且，这只是范离的时间规则。 同样的半日，白十九只损失半年光阴。 她是大乘境修行者，寿元有好几百年，倒不稀罕区区半年时光。 白十九有充分的自信心，在寿元耗尽前飞升仙界。 梵音净土，历代飞升成仙的圣主，本就不在少数。 前二十几手，双方落子飞快。 白十九也不着急，围棋越往后，思考的时间越长，落子越慢。 她只稍感惊讶。 范离的棋艺之精湛，竟远在自己想象之上？ 她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对手根本不是范离，而是吕春秋三千弟子中最名不见经传的一名元婴一品学生罢了。 “怎么回事？！” 白十九故意拖延战局。 她只专心布局，手持白子，并不着急进攻黑子。 眼下，双方比的就是布局。 但纵观棋盘的局面，白十九竟发现自己隐隐落后少许。 将棋盘视作征战的天下，此时，范离占了更多的‘地利’。 女人开始纠结。 继续布局？ 白子天然落后，范离又意外的棋风稳健，丝毫不给她反超的机会。 放弃布局？ 强攻黑子？ “攻得太快……这一局就成了快棋，不行，必须确保让范离老死在时间规则之下。” 白十九强忍着进攻的冲动，继续在布局上追赶差距。 可惜，一切如她事先判断的那样。 先机已失，不主动求战，布局的优劣势越拉越大。 “难道我会输！？” 到了第52手，白十九终于忍不下去！ 进攻！ 一粒白子，钉在尚未成型的大龙旁。 范离‘反应’极快，立刻做出应对，却是游刃有余。 “可恶！” 白十九看他始终面带微笑，凭着优势布局，落子也轻易挡住了自己的攻势，直恨得银牙紧咬。 “我若早些进攻，范离岂能如此轻松？” “这一局，不能算是我真正的实力！” 白十九这样想着，勉强自我安慰。 可在她心底，却是为可能出现的败局寻找借口。 双方你来我往，棋盘上落子渐密。 范离依旧一脸轻松模样，毕竟真的很轻松。 对弈的是白十九和黄龙士，他只是个帮忙落子的。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 白十九落子速度越来越慢，她不是故意拖延，而是真的需要长时间思考。 突然！ 她想起什么，目光从棋盘上挪开，幸灾乐祸的去看范离。 两人对弈也有小半日了，范离的寿元至少流失二三十年。 他应该露出明显的早衰之相！ 与此同时。 楚国，范府。 “晋公长出白头发了？” 黄龙士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在享受对弈的同时，也发现范离确实是罕见的棋道圣手。 只是不知为何，范离贪图布局，没有及时进攻，以至于眼下稍出劣势。 黄龙士又发现，范离鬓边多了几缕白发。 他正要关心询问，却见白发又迅速变为黑发。 “莫非这是晋公修炼的某种秘法？” “秘法隐私，我怎能随意打听？” 黄龙士如是想着，便忍住没有开口。 “叮！” “检测到宿主分身出现异常状态。” “参照本体状态，系统自动修正分身属性。” “分身异状已修正。” “请宿主放心，【史上第一奸臣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写完了，美滋滋~吃宵夜去~ (本章完) 第220章 衰老 棋盘世界。 白十九眼看着范离的头发颜色，由黑转白，却又由白转黑。 甚至，他脸上刚浮现几道象征衰老的皱纹，也立刻消失不见。 范离依旧是二十岁出头的模样。 容貌俊秀，气质高贵。 时间，在范离身上竟显得如此无力？ “怎么可能！？” 白十九心中大惊。 她仔细打量范离，心说莫非他身怀异宝，竟能抵抗【烂柯棋盘】的时间法则？ “不！” “纵然他身怀异宝，但这里是棋盘世界，烂柯主场！” “两个灵宝蕴含的规则力量冲撞，烂柯必胜！” 白十九相信，范离仅是暂时抵抗时间法则。 只等烂柯棋盘压制他身上的神秘灵宝，衰老便势不可挡！ “本座便陪你多耗几日，不信耗不死你！” 白十九如是想着，落子的速度越发慢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当她下出第九十八手时，棋盘世界已渡过整整一天。 一天，即是白十九的一年，是范离的一百年！ 女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对面悠闲的男人。 竟是半分老态都没有？ “他衰老了几年？” “十年？五年？还是两三年？” “本座损耗一年寿元，难道他与本座一样？” “该死的范离……等你死后，你身上那件神秘灵宝就归本座所有！” 白十九在心中咬牙切齿。 俗话说，有钱难买寸光阴。 她堂堂净土圣主，纵然寿元悠长、仙道可期，但寿命也极致珍贵！ 为了拖死范离，白十九愿意付出两年寿元的代价。 但是，这已是她能承受的极限！ 若损耗寿元过多，连她也会觉得肉疼！ 可面对依旧年轻的范离，白十九莫名有些不自信了。 再拖一日，他真会衰老百年吗？ “这棋下得也太慢了。” 范离突然开口。 “白圣主，你落子能快一些吗？” 一天一夜，这盘棋竟未过半。 范离真有些不耐烦了。 他的时间何等金贵？ 纵然有五具身体，但一具分身的时间被下棋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耽搁，范离也是会心疼的。 更何况，范府那边，黄龙士落子速度依旧很快。 难道棋之圣主的棋力，比名不见经传的黄龙士竟差了这么多？ “急什么？” “本座落子虽慢，却是一步三思，布控全局。” 白十九听范离催促，反而心中窃喜。 “看样子，范离的灵宝快不行了？” “烂柯棋盘的时间规则之力，马上就要在他身上生效？” “等本座将你寿元耗光，从你尸体中找出那件灵宝，看看它凭什么与烂柯棋盘抗衡这么久！” 白十九这般想着，继续坚持拖延战术。 她每次落子，至少要思考半个时辰。 落子的位置，却又都是保守、防御为主，不再主动求战，俨然一副把棋局拖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此时此刻。 范府。 范离落下一子，满怀期待的看着黄龙士。 儒生却是表情古怪，盯着范离落子的位置，一脸的难以置信。 “晋公……您要不要重新考虑下？”黄龙士忍不住问道。 这盘棋，对弈双方的优劣逐渐明朗。 黄龙士布局大龙，抢占地利。 范离不强攻，图谋斩落大龙。反而保守防御，坐困愁城？ 这岂非自寻死路？ 只是死得慢一些罢了。 “不必，我就落在这里。”范离笑着摇头。“你只管下自己的，有本事赢了本公再说。” 黄龙士闻言气恼。 “我好言提醒，他却藐视于我？” “晋公落子精妙，显然善于算计。” “但他最多是一步三思，却不知围棋之道，即布局天下之道。” “区区三思，只能争一时的输赢。” “我一步十思、百思，从天下着眼。不贪小利，不图小胜，必定获得最后的胜利！” “也罢！” “今日我豁出去得罪晋公，也让他见识见识！” “真正的棋道，应有胸怀天下的度量！” 啪！ 黄龙士落下一子，表情肃然直面范离，颇有些慷慨赴义的壮烈之气。 接下来十几手，他落子越发大气，有雄视寰宇、君临天下的感觉！ 反观白十九。 她开局便失了先机，如今更是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原本为了拖延时间，故意缓慢落子。 可眼下，她真有些举棋不定。 好半天时间，才纠结着勉强落下一子。 白十九姣好的面容上，已是一副便秘般的表情。 “本座岂能输给范离？” “此事若传扬出去，本座有什么脸面以棋之圣主自居？”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本座不该让他执黑，更不该为了拖延时间，放弃数次强攻大龙的机会……” “不！” “凭本座的棋力，绝不会输给范离！” “本座定能逆风翻盘！” 棋盘世界，又是一天过去了。 白十九难以置信的盯着范离，他依旧年轻，仍是那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模样！ “为什么！？” 白十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如葱白般细嫩的双手，凭她锐利的目光，却能从极细微处看见淡淡的褶皱。 这是衰老之相。 两年光阴，在白十九几百年的寿元中，显得不值一提。 但她终究是衰老了两岁！ 可是，范离却像是只过了两天？ “他到底身怀何种灵宝？难道真能压制【烂柯棋盘】？” “不！” “本座的灵宝不可能输！” “再拖三天、五天、十天，本座定能耗光范离的寿元！” …… ………… 第十天。 一局棋，已走出四百手。 棋盘上黑白云子密密麻麻，犹如满天星辰。 仅剩的‘土地’，成为对弈双方争抢的关键。 黄龙士凭着元婴境修为，十天不眠不休的对弈，依旧神采奕奕，甚至越战越勇。 他的对手，却几乎要崩溃了。 “你为什么……还这么年轻？！” 白十九浑身颤抖，瞪向范离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如果这里不是烂柯棋盘的世界，入局的双方只能对弈，不能有其它动作。她肯定会不顾一切，将仅有金丹境修为的范离一巴掌拍死！ 这个可恶的男人。 整整十天，按烂柯的规则，范离应该消耗了一千年的寿元！ 可他只是个金丹修行者，根本没有这么长的寿命。 他早该老死了！ 然而，白十九眼中的范离依旧年轻，与一千年前一模一样。 她却老了。 白十九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这双如葱如玉的美丽素手，肤色已明显暗沉，失去了它往日了光泽。 范离的一千年，亦是白十九的十年。 十年，棋之圣主也要露出明显的老态。 时间，终于展示出它无可匹敌的力量！ 第221章 棋已败，心魔生 第十一日，夜。 黄龙士执棋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但他目光灼灼，脸上洋溢着无法压抑的喜色！ 落子！ 制胜棋！ “晋公，承让……” 顺利收官，白子胜。 黄龙士浑身大汗淋漓，却是前所未有的通透！ 他骄傲的望向棋盘，仿佛这是他一生最杰出伟大的作品！ 棋室内，突生异相。 灵气四溢，七彩霞光流淌，隐约能听见丝竹之声。 一场鏖战过后，黄龙士突破了！ 元婴境。 二品！ 三品！ 四品！ 五品…………直至九品！ 黄龙士的修为，竟然一口气直冲元婴境九品大圆满！ “卧槽！？” 范离是现场唯一的‘观众’。 作为一名穿越者，范离悲伤的发现，纵使身怀系统，他的修炼速度似乎仍落后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天才。 除了黄龙士，还有寒月、青丘、王班等人。 他们的年纪比范离其实大不了多少，修为却远远超他之上。 “系统。” “滴滴，我在。” “能不能解释下，到底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范离一脸晦气。 他怀疑，【史上第一奸臣系统】还有别的名字，比如【史上第一废柴系统】？ “温馨提示：出事先责备他人，缺乏正确判断事物的能力及承担责任的能力，这是人格失调的表现。在精神病学领域，此类病人被认定患有人格失调症。患病原因，包括先天遗传和……” “好了，请闭嘴，谢谢你全家！”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 忍着！ 优秀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习惯就好，本公还有正事要办。 系统安静了。 此时，黄龙士已热泪盈眶。 “晋公，我……我……我现在的修为，终于有脸回吕城探望老师了。” 范离无语。 儒修，果然‘孝’字当先。 “有没有一种可能，儒修并不适合你？专注棋道吧，你将是人间第一棋圣。” 黄龙士醍醐灌顶！ 他瞪大眼睛盯着范离，口中把‘棋圣’二字反复默念数变。 “多谢晋公点醒龙士！” …… ………… 棋盘世界，白十九痛苦的挣扎着。 烂柯法则，连她作为灵宝的持有者也不能忤逆。 心志损，元神伤！ 白十九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失败。 骄傲的代价，令她元神创伤极重！ 她惨叫、蠕动、在地上打滚，毫无净土圣主的风范仪态。 “我不可能输给范离！” “我怎么可能输给他？” “我是棋之圣主，是天下棋道领袖，即便世间无数男棋手，也不可能赢过我手中白子……啊！！！” 白十九越坚持心中的那份骄傲，烂柯法则对她元神的惩罚就越重！ 范离看着痛苦挣扎的白十九，心中却是另一个念头：好想上去补刀是怎么回事？ 他等了许久，对面的女人仍然满地打滚。 “系统，她到底死不死？”范离小声嘀咕。 没想到，系统今天异常活跃，居然回应了范离的问题。 “检测目标状况，检测完毕。” “【烂柯棋盘】法则。” “败者若承认技不如人，胜者即刻成为败者的心魔。” “从此以后，凡心魔所到之处，败者必须回避，否则修为跌落一个大境界，直至远离心魔百里范围，修为才能恢复。” 范离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 心魔这么牛？ 也不知道白十九是大乘境几品，跌落一个大境界，那不就成了合道境吗？ “系统，我和黄龙士，到底谁才算是她的心魔？” 系统沉默良久，似在进行数据分析。 “魔由心生。” “在白十九的认知里，是宿主将她战胜的。一旦心魔关系形成，宿主即为心魔。” “但若宿主说出真相，心魔关系转移，黄龙士将取代宿主，成为白十九的心魔。” 范离点点头。 这样挺好，决定权在自己手上。 系统的声音继续。 “目前，白十九为了避免心魔产生，不肯承认失败，” “根据烂柯法则，她必须承受三天三夜法则之力对元神的鞭挞。” “若能挺住，便能避免心魔产生，但修为仍会跌落一品。” 范离冷笑。 不想产生心魔？ 美得你！ “咳。” 范离清了清嗓子，朗声大喊。 “不是吧不是吧？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自称棋之圣主？” “家人们谁懂啊？我居然战胜了梵音净土的棋之圣主，可我才二十出头啊！” “这种水平也自称棋圣，我真是一整个无语住了。” “注水的猪肉我吃过，注水的棋圣还是第一次见。” “请问你注的是地表水还是地下水，你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吗？” 范离越是叫喊，白十九在地上扭曲得越痛苦。 这么坚挺？ 范离发现，阴阳怪气这种活，还是要直击心灵效果才好。 他重新整理思路，再出发！ “白十九，要不刚才那局不算，我们重开一盘？” “下一盘，换你执黑？” “不要被姓氏限制了你的发挥，实力不行，咱们可以更名改姓嘛！” 噗~~~~~~~！ 棋盘对面，白十九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整个人瘫软躺倒，再没了动静。 “……直接死了？”范离满怀期待的问道。 “检测白十九身体状况。” “状态：失血过多、元神半损、心魔已生。” “目标当前境界：合道境五品。” 范离心中只有一个字：6！ 眼前一花，又是空间传送。 片刻后，范离回到了荒山歪脖树下。 青丘见他出来，总日古井无波的脸颊上，多处一丝激动之色。 “你……赢了？”青丘惊讶道。 她从未小看范离，但也清楚白十九的手段。 在烂柯棋盘中对弈，按理说范离赢面极小才对。 等候的这些天里，青丘思考最多的，就是如何治愈范离的元神之伤，以及助他克服心魔。 青丘还未想到办法，却见范离完好无损的出来了。 噗通！ 范离随手一抛，一个昏死的白发女人被他粗野的丢在地上。 是白十九。 范离颇有些遗憾道：“当着你的面，我若出手杀她，你一定会阻止吧？” 现在，白十九只有合道境修为，关键还是昏死状态。 范离只需轻轻一刀。 “嗯。”青丘点点头，难得露出为难之色。“净土法则，圣主之间情同姐妹，必须……” “好了好了，扫兴的话就不说了。” 范离也没真想杀死白十九。 他除了要顾忌青丘，更要顾忌瑶光女帝。 痛苦的一天结束了。 昨天写了10000字，废了6000字。 今天写了7000字，废了3000字。 第222章 女帝隐私 大慈，朝歌皇宫。 瑶光女帝的声音依旧温柔，一如她慈母般的笑容。 “青丘妹妹带回【帝辛人皇剑】和【殷商传国玉玺】，朕心甚慰。” “妹妹连日劳苦，先退下休息吧。” 青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是，长姐。” 她转身，步出皇宫。 宫门外，大慈官员和皇宫侍卫无不向青丘投去艳羡的目光。 她们都是新近被册封的。 其中一部分是各国的名门贵女，另一部分是江湖修士，本身实力都很不俗。 若非如此，她们也没资格刚成为大慈子民，又立刻鲤鱼跃龙门，跻身朝堂百官之类。 可饶是如此，女人们仍然仰视青丘。 净土圣主。 这四个字，是她们一生梦想的顶点，甚至是比飞升成仙更伟大的目标！ “青丘圣主太美了！简直是神仙般的人物！” “我听说青丘圣主只收过两名弟子，一人已出师，一人还在修炼。到底是谁能如此幸运？我也想拜她为师，啊啊啊！” “帝辛人皇剑、殷商传国玉玺，这都是天子灵宝，青丘圣主居然有办法得到！” “我何时才能成为青丘圣主这般出色的女子？？？” 窃窃私语声，如清风拂过青丘的耳边。 仰视？ 崇拜？ 甚至迷恋？ 青丘能清晰感受到周围人的情绪，但是，她自己仍是心如止水。 长久以来，青丘始终有种感觉，她从未真正融入梵音净土。 如今，要融入大慈王朝，似乎也不可能？ 一个念头，在青丘心中升起。 “凡间女子对净土的美好想象，若有一天破灭了，她们该怎么办？” 这念头很奇怪，竟让青丘怀疑自己是净土的叛徒。 尽管，第一天踏入净土开始，她就始终恪守律条，是净土法则最重视的捍卫者。 “我到底在想什么？” “谁能告诉我答案？” “范离……” 皇宫大殿内，诡异的寂静。 瑶光女帝依旧微笑，慈眉善目，却像一尊没有温度的泥菩萨。 御阶下，一个女人正在微微颤抖着。 她满脸痛苦之色，仰视龙椅上的瑶光，眼中满是乞求。 “长姐……我不甘心……” “可是……我居然真的败了……我该怎么办……” 白十九。 身为梵音净土的棋之圣主，大乘强者，她这幅狼狈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宫殿外的大慈臣民看见！ 瑶光不会允许。 “姐姐亲自出马，为你杀掉范离，好吗？”瑶光女帝吐气如兰，像温柔的姐姐在询问幼稚可爱的小妹。 “不！” 白十九惊恐大喊。 “范离不能死！” “必须由我亲手击败他，否则心魔如何破除？” “长姐，范离绝不能死！” 太滑稽了。 普天之下，仅有梵音净土尝试用不同手段，或明或暗的谋害范离性命。 如今，净土的一位圣主居然比任何人都希望范离好好活着？ 滑稽，可笑。 “长姐，你相信十九一次吧！” “我虽然败了，但也明白败在何处！” “都怪我太过轻敌，范离执黑，本就占了先机。后来我为拖延时间，几次错失机会屠龙……” 白十九喋喋不休的说着，仿佛只要时光倒流，便绝不会再输给范离。 “哦？” 瑶光女帝笑盈盈的望着她。 “那么，妹妹打算什么时候破除心魔？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保证把范离找来与你对弈，绝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白十九闻言，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摇摇头。 “不！” “再等等！” 她眼中浮现出惊惧之色。 心魔，何等恐怖？ 直面心魔，如今的白十九根本没这勇气。 “长姐，请再给我几个月，不，几年时间！” “我要外出云游，寻找传说中的上古棋谱。” “《草木谱》、《呕血谱》、《血泪谱》……” “等我把这些棋谱全部学会，天下棋道再无人是我对手！” “然后，我再去找范离报仇。” 白十九目光灼灼，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笑。 瑶光女帝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点点头。 “好吧。” “朕准了。” “多谢长姐！”白十九又跪在地上，额头磕碰地板，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声。 白十九走了。 从此，大慈王朝的棋之圣主形同虚设。 至少三五年内，白十九肯定是回不来的。 金銮殿里，一片死寂。 瑶光女帝再不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她眸光清冷，隐隐透出杀意。 “废物……” 轻轻骂了一句，瑶光从龙椅上起身。 她的左手托着殷商传国玉玺，右手持帝辛人皇剑。 澎湃如海的灵气，不断注入这两件天子灵宝之中。 大慈王朝，国境之内。 所有子民都听见，天空中回荡着她们伟大女帝的声音： “即日起，【殷商传国玉玺】改名【大慈传国玉玺】，镇守国之气运，庇护我朝万世长存！” 天空中，云海被印上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大慈子民们激动不已，此刻，她们不论身在何地，都立刻跪下，对着朝歌皇宫放下三跪九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慈王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瑶光女帝的声音，继续在天空中回荡。 “即日起，【帝辛人皇剑】改命【大慈天子剑】。” “朕以此剑，开辟大慈王朝万里江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慈王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十万臣民再度山呼海啸。 集齐天子剑和传国玉玺，意义非凡。 此刻，金銮殿内，瑶光女帝清晰感受到大慈王朝的气运，正源源不断涌入自己体内。 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仿佛随时就要觉醒！ 她知道，这是天子神通【盘古巨身】，几乎就要参悟了！ 凭此神通，天子在本国境内近乎无敌存在。 除非，国土丧尽、子民死光。 “差一点……” “仍然差一点……” “貂蝉！” 瑶光女帝大叫一声，空空荡荡的金銮殿内，本改无人回应。 可是，龙椅后的屏风闪出一人，竟然真是貂蝉。 “咳，长姐。” 貂蝉轻咳一声，柔美的脸颊上竟有一丝病容。 瑶光女帝看她这幅模样，眼中却流露出喜意。 “妹妹，你辛苦了。” “但朕真的很急！” “你知道的，朕实在厌恶自己母仪天下的凤命。” “普天之下，也只有你能帮助朕！” “朕不要董卓那种拙劣的【饕餮魔功】，朕要真正的逆天改命！” 貂蝉点点头，眼底只有疲倦。 她轻启朱唇道：“陛下，臣妹……遵命……” 第223章 封神榜 彭城，龙神殿。 “这是什么？” 范离看着在怀中酣睡的团团，这小家伙依旧是每日吃了睡，睡了吃。 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它有了一件专属‘玩具’。 一粒足有范离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珠子通体洁白，像品质极佳的羊脂玉。珠子的重量却很诡异，轻得像一片羽毛。 团团整日叼着它，连睡觉都带在身边。 “团团去别人家偷东西了？”范离问向乌骓。 小家伙像猫又像狗，连习性都差不多。 “我发誓，没有。” 乌骓很认真的摇摇头。 范离闻言，无奈叹了口气。 他绝对相信乌骓的严谨和细心，她说没有，那肯定是没有的。 从酣睡的团团怀中取出夜明珠，近距离端详一阵。 无中生有？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嗷呜~！” 小家伙居然醒了？ 范离低头，发现怀中的团团正怒瞪着自己。 这特么……难道是起床气？ “嗷嗷嗷嗷呜！” 艹！ 范离听不懂，但感觉骂得很难听。 “还给你就是了。”范离把‘夜明珠’丢还给团团，还顺手在它脑门上敲了一记。 玩具失而复得，团团立刻又变成软糯可爱的模样，连挨打了都不介意。 它在范离怀中伸个懒腰，更换睡姿，抱着夜明珠再次进入梦想。 “你说……”范离对乌骓道：“这莫非是团团的兽丹？” “不是。” 乌骓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否定了范离的想法。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直到一个震惊诸国的消息，从大明传来。 …… ………… 大楚皇宫，项冲正在召开朝会。 他其实没什么正事，但事先收到瑶光女帝传来的消息，请他在这个时辰举办朝会，说是有大事发生。 项冲亲自点名，请范离也务必出席朝会。 这会，范离人还没来。 “晋公怎么还没到？派人去催一催！”项冲表面不耐烦，心里确是暗爽。 瑶光女帝暗示，待会将要发生的大事，会狠狠打压范离的嚣张气焰。 项冲很期待，他最爱看范离吃瘪。 虽然，这种‘美景’一次都没见过。 “晋公驾到！” “百官恭迎！！！” 突然，宫门外的大内侍卫一声唱喏。 项冲顿时火冒三丈！ 这群大内侍卫真该死，把范离当祖宗般供着，对自己这堂堂楚帝却没几分恭敬。 他如是想着，却见宫门大开。 范离身穿公爵华服，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走进金銮殿。 “晋公安好！” 满朝文武一起转身，对范离躬身施礼。 整齐划一的动作，仿佛每天都要排练几百次。 “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范离淡淡问道。 他只来了一具分身，这是理所当然的。 项冲能有什么屁事？ 若不是范离没打算造反，项冲也还顶着楚帝的身份，他都懒得走这一趟。 “额……这……朕久不见晋公，甚是思念，哈哈，甚是思念。” 项冲干巴巴的扯谎，心中焦急，希望瑶光女帝说的大事快些发生。 “仅此而已？” 范离皱眉，又环顾左右朝臣。 “陛下，楚国每日有大量政务需要处理。” “陛下无甚大事，却把臣等拘束在金銮殿上。因此耽误了国事，陛下有何脸面去见大楚历代先帝？” 项冲一句‘卧槽’差点骂出口！ 什么乱七八糟的？ 朕又不是快死了，凭什么去见大楚历代先帝？ 还有，自己身为天子，召开朝会居然是耽误国事？ 范离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吧？！ 只可惜，项冲确实也无言以对。 他只能在心中焦急的祈祷，瑶光女帝所言大事快快发生。 “即日起，【殷商传国玉玺】改名【大慈传国玉玺】，镇守国之气运，庇护我朝万世长存！” “即日起，【帝辛人皇剑】改命【大慈天子剑】。” “朕以此剑，开辟大慈王朝万里江山！” 毫无征兆的，瑶光女帝的声音从极西之地传来。 瑶光虽是女子，但她的声音却睥睨天下，令无数须眉尽低头！ 项冲先惊后喜。 “诸位爱卿，你们都听见了吗？都听见了吧！” “瑶光陛下果然不凡，刚一开国，不仅吸引几十万女眷前往投奔，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得了天子灵宝！” “朕有幸与大慈结盟，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再无内忧外患了！” 项冲可以把‘内忧’二字重重念出口，目光讥讽的望着范离。 大慈王朝是他的靠山。 大慈越强，项冲便觉得自己皇位越稳固，范离的死期也越近。 好消息！ 果然是好消息！ 然而，范离的反应却格外平静，出乎项冲意料之外。 范离早知道青丘会将两件灵宝交给瑶光，他当然平静。 反倒是项冲，他若是知道，范离刚刚‘击败’一名净土圣主，更成为对方的恐怖心魔，不知会作何感想？ “陛下，所谓求人不如求己。” “古语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我大楚能否扫除内忧外患，使域内清平、百姓安乐，似乎不该指望外人？” “更何况，大慈开国，诱拐我朝十余万女眷。此等行径与仇敌无异，简直毫无联盟之谊！” 范离一番慷慨陈词，说得项冲老脸通红。 项冲尴尬的发现，连文武百官都向自己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让他颜面何存？ “可……可是……” 项冲刚想反驳，突然听见皇宫外不知千万里远的天边，又传来另一道睥睨天下的霸道声音： “朕乃嘉靖，昭告天下。” “大明朱雀，孕育神器，今已出世。” “神器，名曰【封神榜】。” “持封神榜者，可行举国飞升之事。” “无此榜者，图作妄想。” “凡天下才德之士，即日起若效忠大明、效忠朕，皆可榜上有名。” “仙缘渺茫，朕得封神榜，愿为天下英雄开仙路！” 金銮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项冲面如死灰，百官浑浑噩噩。 他们都不傻，当然听明白嘉靖帝的意思。 只有获得【封神榜】，才有资格举国飞升。 否则，图作妄想罢了？ 大明嘉靖帝这是明目张胆的掠夺天下人才，比瑶光女帝借传道的理由还要过分！ 项冲浑身颤抖。 这世上有几人的忠孝之心，能抗拒飞升成仙的诱惑？ 今日之后，大楚国不知多少臣民，要叛国投奔大明去了…… 立个g！ 明天我要是在中午2点之前，不能完成2章更新，从此就日更三章。 妈了个项冲的！ (本章完) 第224章 何去何从吕福宝 封神榜？ 范离拧眉，不由得陷入回忆之中。 “居然存在这种玩意？” “但效果方面，似乎与我穿越前不一样。” “按嘉靖帝的说法，人人都该争着抢着上榜，而不是死后被迫上榜？” “封神榜，居然是举国飞升的关键？” 很快的，范离凭原主熟读典籍积攒下的知识，又发现一个问题。 楚霸王、汉高祖、明太祖，这三位开国之君，似乎都不曾拥有封神榜？ 所以，凭这三人的才智气魄，最终仅是个人飞升仙界，无奈将江山臣民留在凡间？ 范离又想起一人。 第三代鬼谷，王班。 鬼谷一脉曾经是三位开国之君的争抢对象，理由……恐怕与封神榜有关！ 范离终于想通了这一点，却感觉哭笑不得。 王班真不愧是技术宅，如此大事，他居然迟钝到至今没告诉范离！ “大晋那边，恐怕需要常驻一个分身了！” 范离如是想。 其实，他早有这个打算。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 大晋开国，皇帝却长时间不在国内，这太奇怪了。 只是多一具分身修炼，境界提升也能快些，范离才会这般舍不得。 朝堂上，无数双眼睛盯着范离。 “晋……晋公……”项冲面如死灰。 “陛下何事？”范离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 项冲见他如此淡定，简直想哭。 “晋公啊，嘉靖帝所言之事，究竟该应对才好？” 他都快急死了。 举国飞升不再是一句空话，嘉靖帝已经得到了机缘，更要诱拐天下英才投奔大明。 这种祸事，范离打算放纵不管？ 又或者，范离也在盘算着投靠大明？！ 项冲想到这种可能，顿感脖子一凉！ 如果范离叛变，自己怕不是最好的投名状？ “陛下莫慌。” “封神榜效果如何，尚未得到印证。” “或许，这只是嘉靖帝扰乱敌国人心的策略？” “更何况，天降神兽，这世上并非仅有一只大明朱雀。” 项冲闻言大喜。 “晋公的意思是，朕应该派出精锐之士，四处搜捕刘曼，抢夺她手中那只玄武？”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范离目光中的杀气！ 搜捕长乐？ 有那么一瞬，范离真考虑过把项冲做掉。 这个垃圾，怎么敢冒出如此混账的想法？ 敢动他的女人！？ “长乐公主不仅是已故汉孝仁皇帝之女，更曾是我大楚皇后！” “母仪天下，何等尊贵？” “陛下初登大宝，未满一年，竟派人追捕前皇后？” “此举，只会让外人笑我大楚量小！” “更何况，别国神兽能否为本国所用，尚未可知。” “陛下的目标，仍该是尽快找出大楚神兽。” “一旦大楚获得天降神兽，即获得大楚封神榜，又何必再因嘉靖帝发愁？” 最后，范离拿出老子教训儿子的语气。 “陛下身为帝王，应行光明正大之道，而非蝇营狗苟之贼。” 项冲羞得满脸通红。 “朕……朕只是随口问问，并非真要捉拿前皇后，晋公请……请息怒。” 项冲简直想哭。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范离奚落成这样。 以前项宁当皇帝的时候，虽然也被欺负，但还没被欺负得这么惨吧？ “陛下还有事吗？”范离冷冷问道。 项冲赶忙摇头：“没了！” “既如此，臣家中有事，先告退了。” 范离一甩袍袖，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恭送晋公！” 满朝文武，齐刷刷朝着范离的背影施礼。 项冲兴致阑珊的靠坐在龙椅上，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退朝。” …… ………… 龙神殿内。 “嗷呜呜呜呜！” 团团很生气，玩具又被抢走了。 范离端详‘夜明珠’许久，只能大胆猜测，这件‘神器’还没孕育成熟，未到破壳而出的时候？ “别骂了，还给你。” 范离把珠子递回去，团团立刻用小爪子接住。 莫非，神兽孕育封神榜的速度，与追随天子的修为有关？ 范离想想嘉靖帝的修为，再反省自己。 都怪我自己不争气？ “主人，她来了。” 范离正胡思乱想，便见乌骓领着一人走进殿内。 来人，却是吕福宝。 虽然已经事先知道，但吕福宝亲眼看见五个范离，仍感觉不可思议。 “他说有四具分身，果然没有骗我……” 震惊之余，吕福宝心中却倍感欣慰和温暖。 当一个男人愿意与女人分享他最大的秘密，这意味着什么？ “福宝。” “嗯？” “你愿意随我的一具分身去大晋吗？我的意思是，你彻底舍弃大楚皇贵妃的身份，成为大晋国的一员。” 范离思虑许久。 在陪伴青丘去轩辕坟之前，他已经在考虑这件事。 吕福宝愿意跟在他身边，这意味着什么，范离心知肚明。 可是，在范府的这些日子里，吕福宝端茶递水，努力扮演贤良淑德的模样，却让范离产生了深深的负罪感。 在云梦山外，她曾布置【八热地狱】阵法，几乎让万历太子全军覆没！ 这是何等惊艳的才能！ 可是，吕福宝跟随自己回到彭城，却沦落到只能做些婢女的杂事。 “或许，梵音净土的理念也并非完全错误。” “天下间有多少出色的女子，因为种种原因，被迫屈身守分，无法施展自己才华，证明自己的价值。” “继续让吕福宝留在彭城，只会毁掉她的人生。” 吕福宝惊讶的看着范离。 这提议，立刻令她心跳加速！ “范离……” “你让我去大晋，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激动，是紧张，也是喜悦。 大楚皇贵妃的身份？ 她早就说过，根本不稀罕！ 彭城，大楚皇宫，更不值得她留恋！ “随便你，想做什么都行。”范离温和的笑道：“你可以继续钻研自己喜欢的阵法，又或是研究机关术。” 他想了想，又道：“鬼谷一脉，藏书极多。我也可以和王班打声招呼，让你借阅鬼谷藏书。说起来，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你算是最有学识的女子了。” 吕福宝身体微颤，激动不能自已。 几乎，她就要立刻答应了！ 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吕福宝问出了心中的最后一个问题：“我在大晋，算是什么身份？” 第225章 太医院冲突 大晋王朝，毫无疑问是人间最小的王朝。 城少。 仅一座国都晋城，尚在建设中。 人少。 皇帝范离，丞相王班，监察院长荆无敌，不久前抵达晋城的范月华，以及云梦山伏击战最后活下来的五名将士。 仅此而已。 至于玉神子和青云宗弟子，现在还是客人身份。 城内，建筑声响不断。 机关人偶【丫鬟】的数量，已达到恐怖的五千之数！ 五千元婴人偶，以王班如今的修为，也已是他操控的极限。 前期，他一半时间规划建城，一半时间制造机关人偶。 现在，机关人偶数量达到上限，王班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晋城的建设中。 建城速度，比初期快了数倍不止！ 事实上，绝大部分的城市建设已经完成。 唯独太医院，实在让王班头疼不已。 “王丞相！” “挖掘灵泉，绝不是在地上挖坑那么简单。区区地下水，岂能轻易发挥医道灵泉的功效？” “你应该按我说的，去晋城外东南六十里处，那里有一眼灵泉。只需接引过来，从此晋城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泉！” 听见熟悉的抱怨声，王班哭笑不得。 他转身，果然便看见玉神子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 王班赶忙拱手。 “玉神子掌门，从六十里外的接引灵泉，工程浩大不说，沿途更有无数可能。” “若晋城遭到围攻，敌军在人工河道投毒，灵泉立刻就要变成毒泉。” “本相开凿晋城地下水，已提前在地下铺设聚灵阵，确保将地下水转化为灵泉，也是一样使用的。” 王班耐心解释，玉神子却并不满意。 “不行不行！” “所谓灵泉，乃天地滋养的水之灵根。” “区区聚灵阵，只能让凡水稍具灵气罢了，岂能与水之灵根媲美？” 听他这样说，王班顿时也恼了。 “区区聚灵阵？” “哼！” “本相家传的鬼谷秘术，曾引得天下君王争抢，在掌门眼中只是区区？” 玉神子冷笑。 “鬼谷秘术传承又如何？” “老夫医道也是先秦太医传承，难道就不如你？” “聚灵阵终究是人力聚灵，岂能与天地滋养的灵根媲美？说你是区区，那也算抬举你的破阵了！” 一个老头，一个中年微胖男人，站在基本完工的大晋皇宫门前，一言不合掐了起来。 “呵呵呵呵……” 女人的笑声，悦耳动听。 范月华一边笑，一边嚼着附近山中采摘来的鲜果。 晋城处处透着新鲜，范月华来了多日，越住越是喜欢。 尤其王班和玉神子掐架，作为每天必须上演的‘节目’，范月华更是百看不厌。 “无敌。” “臣在，公主有何吩咐？” 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荆无敌悄无声息的现身。 范月华作为范离的亲妹妹，身份毫无疑问是大晋开国长公主。 “你看这俩人天天掐架，王班的修为又比玉神子高出一大截。万一他一个不小心，一巴掌拍死玉神子怎么办？” 荆无敌很认真的答道：“请公主放心，玉神子修为虽不如王丞相，但极其耐揍，轻易拍不死的。” 这可是他的经验之谈。 青云宗一脉，生命力之顽强简直恐怖！ “王爱卿、玉神子前辈，二位争吵？” 突然！ 天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黑影。 范月华抬头，惊喜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黑影落下，原来是乌骓化身为龙，驮着范离和吕福宝来到晋城。 “主人，我先回彭城了。” “辛苦了，快回去吧。” 范离笑着送别乌骓，又来到正在掐架的两人面前。 “臣王班，拜见陛下！” 王班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扯破，但仍恭敬不失礼数。 “晋帝陛下，老道有礼了。”玉神子也施了一礼。 刚才掐架，他也被王班抓掉一把胡子，右脚的鞋子也在拉扯中被踩掉。 “二位免礼。” 范离故意转身，假装欣赏城内风景。 “我朝国都已有如此气象，诸位辛苦了！” 王班赶忙整理衣冠。 玉神子却急道：“晋帝陛下，你实该劝劝王丞相！他对医道一窍不通，建造太医院更是毫无章法！老道每次提出专业意见，他都不愿采纳。如此下去，大晋太医院即便建成，也是徒有其表！” “胡说！”王班也急道：“你的建议大多是吹毛求疵，有些更是不可理喻。” “哦？” 范离闻言，来了兴趣。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便一顿七嘴八舌，将灵泉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玉神子尤不尽兴。 难得见到范离，他又对药田、制药房、炼丹房提出大量意见，几乎都是不被王班采纳的。 “陛下您听听？玉神子说的像话吗？” 王班也很着急。 “臣在城外规划了一千亩药田，玉神子竟要求两年内不能种植任何草药，还必须用雷击木的木灰做肥料，养地？” “还有炼丹房的炉鼎，制药房的各类器具，他都提出极苛刻的要求。” “这分明是刁难人嘛！” “大晋开国，百事待举。” “臣还有几百个新城的建筑计划，哪有时间陪他精雕细琢一个小小的太医院？” 范离听两人吵吵嚷嚷，但始终面带微笑，聆听意见时频频点头，仿佛对两人的意见都很重视。 等两人说完，他才开口。 “建城一事，王丞相总览全局，确实辛苦了。” “朕为大晋天子，却做了甩手掌柜，实在惭愧。” 王班闻言心中一暖，赶忙口称不敢。 范离口风一转，又对玉神子道：“前辈是贵客，来晋城本是游览观光，如今却不辞劳苦，为大晋太医院劳心劳力，朕心中感激不尽！” “哈哈，晋帝陛下实在太客气了。” 玉神子也是闻言欣喜，先前争吵的郁闷瞬间抛之脑后。 这就叫领导风范。 当属下用心办事时，绝不能冷了他们的心。 但身为领导，也必须有担当。 像这种争执不下的矛盾，最后必须由范离拍板决定。 他思索一阵，终于拿定主意。 “王丞相。” “臣在。” “朕以为，玉神子掌门提出的建议虽然苛刻，却是为我大晋打造了一座当世最顶尖的太医院。” “朕想请丞相不辞劳苦，完全按玉神子掌门的要求建设太医院，哪怕因此延后其他工程进度也没关系。 “丞相，你看可以吗？” 王班和玉神子闻言，都是一惊。 尤其玉神子，望着范离的目光，大有知己之感，恨不得与他痛饮三杯！ 玉神子的反应，却被范离尽收眼底。 他心中偷笑，表面故意道：“朕也该着手准备，邀请天下名医入主大晋太医院。” 玉神子听得心口一疼！ 什么？ 老道辛辛苦苦规划建设的太医院，最后却为别人做嫁衣？ 这不是好白菜让猪拱了吗？ 普天之下，哪里有名医能比得上老道我？ 玉神子猛然想起！ 范离曾经几番委婉邀请，但都被他拒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226章 玉神子臣服 玉神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表情越来越扭捏。 他像个急切嫁人的小姑娘，却因为矜持，无论如何不肯主动开口。 小姑娘在等，等着一位优秀的男人主动跪下，向她求婚。 “老天爷！” “千万别让那么庸医糟蹋我的药田、炼丹房、灵泉。” “其实，我可以留在大晋。” “晋城仍处在南岭十万大山之中，并没有参与中原各国的纷争。即便成为大晋太医，我们青云宗的生活方式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甚至，有范离的资源支持，青云宗在我这一代取得的医道成就，可能比过去千年内的历代掌门都要多得多？” “范离啊范离，你只要再求老道一次，老道绝对答应帮你主持太医院。” “拜托，你赶紧开口啊！” 范离并没有读心术，听不到玉神子此刻的心声。 但他善于察言观色，早看出玉神子老脸涨红、望眼欲穿的有趣模样。 鱼儿，已经上钩了。 但为了防止鱼儿脱钩，范离这位垂钓者还需一些耐心，要等鱼儿把勾咬死。 他故意对身边的吕福宝说道：“你爹的三千弟子里面，既然有黄龙士这样偏爱棋道的，难道就没有几个学医的？” “当然有，你瞧不起谁呢？” 吕福宝显然早和范离排练过了。 她假装嗔怪，瞪范离一眼，才炫耀着说道：“爹爹他老人家学通古今，本身在医道方面就颇有建树。至于爹爹的学生当中，主修医道的至少有三五十人。” “我那三五十位师兄师弟，都是医道的狂热爱好者。” “在吕城，光是他们每年炼丹炸坏的丹炉，就有七八十个呢！” 吕福宝说者‘无心’，玉神子听者有意。 “什么？” “一年炸坏近百个炼丹炉？” “他们也哪门子的医道修行者？简直是我辈之耻！” “若是让这帮半吊子的医修入主大晋太医院，老道这些天的辛苦全要白费！” 玉神子终于憋不住了。 他急切拉住范离的手，劝道：“陛下，太医院万万不可托付给年轻人。您须知晓，医道讲究厚积薄发，没有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沉淀，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医道者。” 范离被他拽着，只是微笑，却不说话。 吕福宝故意在旁唱反调道：“玉神子前辈是看不起我吕城？前辈莫非忘了，你的先祖虽是大秦太医夏无且，但我的先祖却是大秦初代文信侯。论官职，夏无且若见到我先祖，也是要下跪磕头的。” “官职是官职，医道是医道！” 玉神子急得直跺脚。 “皇后娘娘，莫非您以为就凭吕城那些半吊子学医的儒生，能超越我青云宗上千年对医道的专注？” 一句‘皇后娘娘’，实在出乎吕福宝意料之外。 她羞得满脸通红，却不知该不该纠正误会。 毕竟，在玉神子的认知里，范离与吕福宝是货真价实的两口子。 范离是大晋开国皇帝，吕福宝理所当然就是皇后！ 可是，这仅仅是玉神子的认知。 旁边还有几个吃瓜群众，比如王班、荆无敌……和范月华。 王班是纯臣加宅男，脑子里只想着把范离交代的事情办好，然后便是继续专研自己热爱的机关术。 对于吕福宝的皇后身份，他仅是记在脑子里，并没过多思考。 荆无敌的心思比王班稍多一些。 他与范离名为君臣，实为主仆。 为了报答范离的大恩大德，荆无敌随时做好为大晋献身、为范离赴死的准备，与他祖先荆轲报答燕太子丹的心境一模一样。 既然吕福宝是大晋皇后，那么从今日起，荆无敌便又多了一位誓死效忠的女主人。 真正的吃瓜群众，其实只有范月华。 她轻手轻脚凑到吕福宝身边，后者感受到范月华的存在，瞬间连耳根子都充血涨红了。 “贵妃娘娘？” “你几时变成我嫂子了？” 范月华没说话，她只用手指悄悄在吕福宝的背上写字。 啊啊啊啊！ 吕福宝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浑身颤抖双腿无力，几乎连站立的勇气都没有。 结果，她身子一软，却刚巧栽进范离的怀里。 “身子不舒服？”范离稳稳的搂住她，小声询问。 “没……我……呜……” 吕福宝不知如何解释，索性是自欺欺人，把脸深深埋进范离的怀中。 我看不见，我就不丢人！ “咳！” 玉神子以为自己驳倒了皇后娘娘，心中暗暗得意。 他昂首挺胸，期待着范离主动邀请自己。 “玉神子说的很有道理。” “太医院人才非同儿戏，只靠一群年轻儒生，确实镇不住场子。” 果然。 范离当众表态赞同玉神子的说法，连‘皇后’的面子都不顾，这让老道越发窃喜不已。 “朕以为，还是从中原各国挖掘人才，充斥我大晋太医院，才是正理。” “额……啊？！” 玉神子一愣，表情呆滞，脸上笑容想收却收不回来。 “据朕所知，大明有李时珍、大魏有张仲景、大吴有董奉、大汉有皇甫谧，大楚有华佗。” “若能把这几位名医中的一两人，请来主持大晋太医院，相信再不会有任何问题。” 玉神子真在做梦也没想到，范离对天下名医居然如数家珍。 这下子，老道再想说些诋毁对方的话，却没理由了。 比起他这深山老林里研究医道的寂寂无名之辈，范离口中那几位，可都是杏林领袖级的人物。 “苦也！” “难道我青云宗几百医道精英，仍要继续困守深山一千年？” 玉神子真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悲伤的转身，看着不远处即将落成的太医院，又眺望城外方向那广袤的药田，顿生无穷凄凉悲哀之感，几乎要当场老泪纵横！ “其实……” “在朕的心目中，大晋太医院正的最佳人选，永远是您。” 突然！ 玉神子难以置信，却亲眼看见、亲耳听见，范离用极正式、恭敬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真……真的吗？陛下？”老道颤声道。 “是的，朕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范离抱拳，躬身一礼。 “普天之下，医道修行者无数。” “但唯有玉神子前辈您，能让朕放心，将大晋君臣、子民的性命悉数托付。” “朕真诚恳求前辈，入主大晋太医院。” 噗通！ 玉神子再也控制不住心绪！ 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在范离面前。 “陛下！” “玉神子，愿为大晋之臣！” 写完咯~遛弯去咯~ 第227章 鬼谷隐秘 “叮！” “恭喜宿主收服玉神子，完成任务【大晋太医院】。” “获得奖励：天级一品灵宝【神农杖】。” 范离手中一沉，下意识握住一根碧绿古朴、藤蔓缠绕、不断散发澎湃生命气息的木杖。 玉神子身为医道修行者，对生命气息最是敏感。 他惊讶道：“陛下，这是……” 这分明是一件医道灵宝，而且品阶极高！ 放眼整个青云宗，纵然有千年传承，也拿不出如此品级的医道灵宝。 玉神子下意识吞咽口水。 他，想要。 “此宝，名为【神农杖】。” “爱卿今日入我大晋，此杖便赐予爱卿，望能善用之。” 范离说着，郑重用双手将神农杖交给玉神子。 玉神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险些错失成为太医院正的机会，现在亡羊补牢，不仅没被范离嫌弃，更被他赐下医道至宝？！ “臣……” 玉神子小心接住神农杖，瞬间感觉自己修行的大道，与神农杖竟是完美契合。 所有青云宗秘传的医道手段，通过神农杖施展出来，必然效果倍增。 传说中的人器合一，也不过如此！ 甚至，玉神子还隐约觉得，神农杖有诸多妙用，自己只需潜心参悟，必有发挥其神效的一天。 范离将老道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也是大喜。 他正色道：“玉神子，即日起，朕钦封你为大晋太医院正，官三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神子本就跪着，听见范离赐官，立刻拜倒三跪九叩！ 一些从远处赶来的青云宗长老、亲传弟子，看着眼前这一幕都觉得难以置信。 多日前，范离还只是青云宗的一个寻常外客，甚至是掌门悄悄算计的肥羊。 时过境迁，双方居然变成君臣关系了？ 但青云宗众人在晋城多日，都参与了太医院的规划建设。 或许因为付出过心血和汗水，这些医道修行者对大晋也隐隐生出归属感。 范离又道：“玉神子爱卿，朕即命你全权主持太医院建造事宜。一切需求，朕无有不准！” “谢陛下！” 玉神子激动，但又想起什么。 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看戏的王班，小声问道：“陛下，若臣与王丞相在太医院建造问题上有冲突，最后谁拿主意？” “嗯！？” 王班闻言一愣，差点没忍住，说一句‘我官比你大，当然听我的’！ 范离却笑道：“如果是组织协调问题，就请王丞相定夺。如果是医道专业问题，都由玉神子爱卿说了算。” “陛下英明！多谢陛下！” 玉神子大喜，赶紧又给范离磕一个。 老道办事效率极高，立刻着急青云宗在晋城的所有弟子长老，宣布此事。 除了派一名长老和几名亲传弟子返回宗门，告知归顺大晋事宜。其余青云宗人员立刻编入太医院，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等玉神子领着徒子徒孙走了，范离才转向王班。 “王丞相，朕有话要问你。” …… ………… 嘉靖帝的声音传遍中原各国，但出乎范离意料之外。 南岭群山之中，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范离相信，凭嘉靖帝的惊天修为，他只要愿意，绝对能让南岭十万大山也回荡他的声音。 但是，嘉靖帝没有这样做。 这便意味着，王朝间的逐鹿之争，历来不把南岭群山放在眼中。 对范离而言，这显然是个好消息。 “哥哥，啊不，皇帝哥哥，封神榜是什么样子啊？”范月华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好奇问道。 范离摇头：“我哪知道？” 总不能是团团怀里那颗球吧？ 范月华闻言，又去摇晃吕福宝的手臂。 “皇后嫂嫂，我哥笨死了，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吕家是当世第一望族，皇后嫂嫂饱读诗书，一定知道封神榜吧？” 吕福宝被她逗弄得不知所措，只好求助似的望向范离。 “咳！” “月华，别闹。” “哥哥这趟回朝，就是为了询问王丞相，详情恐怕只有他才知道。” 果然，王班没有让范离失望。 他稍稍整理思绪，便道： “启禀陛下，封神榜乃天赐之物。” “上古时代，天降封神榜落于岐山，为周室所得。” “天下英雄豪杰至此尽归于周，周室大兴，仅用两代人便夺了成汤江山。” 范离点点头。 上古史料，语焉不详。 并非王班说的不够详细，恐怕有据可查的文字记录，就是他口中说的这些。 听起来，与范离前世所知大差不差。 “上古至今，封神榜仅出世一次，此后再无此宝任何记载。” “后来，秦代周而王天下。” “始皇帝欲行举国飞升之事，命徐福寻访天下，查找封神榜下落。” “原本，始皇怀疑周室封神榜遗失民间。” “但经徐福多年考证，乃周王举国飞升，将封神榜带回仙界。” “至此方知，人间并无封神榜。”、 王班说完，众人陷入深思。 “不对啊！” 范月华突然惊叫。 “刚才还说，秦代周而王天下，怎么又说周王举国飞升了？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没等王班解释，吕福宝便道：“始皇灭周，其实灭的是周室旁支，又称东周。东周国力衰微，便是连鼎盛时大周王朝的百分之一也不如。” “原来如此？”范月华听得连连点头。“还是皇嫂会读书，懂的果然多。” 吕福宝脸红，低着头往范离怀里躲。 “就你闲话最多。” 范离瞪了范月华一眼。 “再敢胡乱开人家的玩笑，我就把你撵回彭城去。” 范月华赶忙告饶：“皇帝哥哥，我错了嘛~！” 或许是错觉，范离在训斥妹妹的时候，清晰感到怀中的吕福宝身子一僵？ “咳！” 范离一时不明所以，便接着刚才的话头。 “若非大周王朝举国飞升，只留旁支在凡间，哪里有后来的春秋战国、始皇一统？” “其实，先秦也是如此。” “若无始皇飞升，大秦焉能二世而亡？” “胡亥算什么东西，也配君临大秦江山？” “只是……” 范离盯着王班，一字一句道：“丞相可否告知朕，既然周王飞升带走了封神榜，始皇又是如何做到举国飞升的？” 他带着吕福宝，郑重其事留在大晋，希望王班不要让自己失望。 幸好，鬼谷传人，最不缺的就是真材实料！ “陛下请看。” 王班取出一张图，在范离面前展开。 “此为【封神台】草图。” “建造此台，效果与【封神榜】同。” 范离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响！ 什么鬼？ 封神台就等于封神榜？ 所以，自己得到了第三代鬼谷子王班，竟等于剽窃了仙界专利产品？ 范离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曹操、刘备、孙权……还有瑶光女帝。 这四个家伙没有天降神兽，【封神台】收他们多少钱的专利费才合适？ 咳，补一章。 (本章完) 第228章 大晋皇后 范离正满脑子生意经，算计着挑个好日子去敲竹杠。 王班一句话，却把他拉回了现实中。 “陛下。” “臣虽有封神台草图，但却无法建造。” 范离愣道：“为什么？” 按照他前世的经验，建筑项目的技术关键，便在于设计图。 封神台图纸已经有了，建起来居然会很困难？ “丞相缺钱还是缺人，只管开口，有任何困难朕都能替你解决。”范离豪气道。 第一座封神台，必须建在晋城！ 自从大明朱雀孕育封神榜之后，范离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团团这小家伙，说到底是天降给楚国的神兽。 万一自己只是个管饭的，项宁才是团团真正的主人，怎么办？ 等哪天团团的也孕育出一份封神榜，却只能为大楚王朝使用，范离岂不是图做嫁衣？ 思来想去，他觉得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既然王班有【封神台】图纸，这便是大晋举国飞升的真正底牌！ 当然，如果能有那一天的话。 “缺人。” 王班不愧是耿直的技术宅，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 南岭万重山，凭五千具【丫鬟】，需要什么材料都能开采出来。 所以，封神台所需一应建材，王班都不担心。 “缺人？” “王丞相，你有五千机关人偶，还不够用吗？” 范离颇感意外，又有些遗憾。 他原本想让王班见识一番，范氏商行的财大气粗。 没想到，人家压根不需要。 “不是人力问题，是人才。” “我先祖初代鬼谷子发现，所谓封神台，即乃上应天道之台。” “建造此台，需布设天地人三才之阵、三百六十五周天星斗之阵、阴阳两仪四象八卦之阵、五行循环生生不息之阵。” “以阵法顺应天道，以天地滋养封神台。” “养神性，入神道。” “然后，封神台上留姓名，与国同福，与国同寿。” 范离听了半天，终于明白王班的意思。 他作为第三代鬼谷子，精通机关术。 但阵法方面就…… “丞相的意思是，朕需要为你物色一位阵法大家？” “对！” 王班点点头。 “大乘境，不，至少合道境。” “天地人三才、周天星斗、阴阳五星、太极两仪四象八卦。” “这些阵法并非秘密，任何一位阵法修行者皆可习得。” “然而，普世意味着渊博，寻常才显广大。” “想要参透以上各阵，非大智慧、大毅力的苦修者，皓首穷经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有可能胜任。” 范离沉默了。 只因王班所需的人才，正是这世上最难得的一批人。 他们不靠奇遇、不靠资源、也不依赖小聪明，只是苦修而已。 他们甚至像凡人那般生活着，被柴米油盐困扰。 但是，这些人从事的事业，一旦取得成功，往往都是划时代的。 从平凡中诞生不凡，只因简单，也以为着坚固。 “唉！” 范离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楚国前任大司农桑阳，就是被项冲羞辱、愤然辞官的那位。 桑阳就是这类人才。 从平凡中诞生，却因极厚重扎实的功底，造就了他儒学的不平凡。 可惜，在阵法大师中，范离并不认识类似桑阳的存在。 “封神台的建造……暂缓吧。”他遗憾叹息道。 原来是白高兴一场？ 别说赚盟友国的专利费，连自己想拥有一座都是幻想？ “你若不急，我可以试试。” 突然。 范离耳边，传来吕福宝弱弱的一声。 他下意识的低头，才想起自己还把人家搂在怀里。 “你刚才说什么？”范离以为自己幻听了。 吕福宝红着脸，声音微弱还有点发颤。 “我只是元婴境的阵法师，距离合道境差了一大截。” “但是，你若缺个布阵的人，我可以努力去学。” “吕城藏书众多，王丞相说的那几套阵法所涉及的典籍书藏，吕城都是有的。” 多么质朴的话语？ 范离呆愣许久，突然意识吕福宝的态度。 她愿意穷尽一生心血，力求达到参与封神台建造的资格。 而这，也是她对心中男人的表白。 范离沉默了。 他不敢轻易答应，毕竟这代价太沉重了！ 吕福宝的一生，都将为他而活？ 怀中的女子，俏脸由红转白，眼眸紧张中透着怯意。 她见范离沉默，只当自己胡乱提意见，引起他的不满。 元婴境与合道境之间，确实有这一道巨大的鸿沟。 这世上绝大部分修行者，终其一生也跨不过这道鸿沟。 她却要范离相信，自己能修成合道，并担起为封神台铺设大阵的重担！？ “对不……” 吕福宝刚想道歉，却迎上了范离温柔的目光。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 “王班。” “臣在。” “朕命你筹备封神台建设事宜，但不急于一时。” “臣遵命。” “此外，皇后吕福宝总揽封神台布阵事宜。她提出的任何需求，王丞相必须接力配合。” “是。” 王班毫不迟疑的应下，却没看见吕福宝惊讶错愕的表情。 倒是一旁的吃瓜群众范大小姐，一双眸子仿佛冒着金光！ “皇后……吕福宝？” 吕福宝脑子嗡嗡乱响，思绪如野马般肆意奔腾。 “范离让我给他当皇后？” “我是大晋皇后？” “我们从假夫妻，变成了真帝后？” “以后我该如何称呼他？” “夫君、相公……还是陛下？” “我结婚了，爹爹去还不知道。” “我和范离的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 “生几个孩子好呢？” “我喜欢孩子，多生几个范离不会介意吧？” 范离看着怀中的女人，明显已经心游天外了。 他哭笑不得，心中却也有别的念头。 “我和吕福宝的事，该怎么和长乐交代呢？” “说起来，长乐是大楚皇后，吕福宝是大楚皇贵妃。” “糟了！” “这事如果被项宁知道……” 范离正胡思乱想，又瞧见王班正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咳！” “丞相，大晋皇宫建造进度如何了？” “朕的意思是……朕与皇后，还没地方住。” 王班难得露出点局促的表情。 “陛下，臣有罪。” “因为陛下一直不在晋城，臣仅从施工合理的角度办事，并未优先建造大晋皇宫。” “时至今日，皇宫仅有外围宫墙、宫门。” “至于皇宫诸宫殿，尚为开始……” 范离挥挥手，打断了王班后面的话。 “朕有一座阿房宫，你看能凑合用吗？” 孩子病了，一直在折腾。 今天的两章，虽迟但一定到。 第229章 战事起 数月后。 大楚，彭城。 一封情报，摆在了江山阁范离的案头上。 范离本尊面色凝重。 他知道【封神榜】出世，影响力必然巨大，甚至给联盟五国造成一定的社会动荡、人才流失。 但魏、汉、吴三国的反应，仍出乎他意料之外。 三国，居然向大明出兵了。 “唉……” 范离叹了口气，将写到一半的书信捏皱成团，随手丢进书案旁的废纸篓里。 他本想写一封书信，隐晦暗示曹刘孙三人，自己将来有办法解决三国没有封神榜的窘境。 只等吕福宝修炼有成，先在晋城造出第一座封神台试试。 一旦成功，范离愿意为三国建造封神台，只要给足专利费就行。 他也相信吕福宝。 凭她的天赋资质和心性，此生绝对有望踏入合道境。 甚至，大乘、渡劫飞升，也有可能！ 但封神榜带给三国的压力，显然仍在范离意料之外。 范氏商行从魏汉吴送回的情报显示，有大量江湖修行者和民间隐士投奔大明。 甚至，各地州牧郡守，都有官员外逃。 其中刘备的大汉最是夸张！ 有‘益州儒学首领’之称的名儒谯周，居然领着几百弟子投奔大明。 谯周为了彰显自己的品格，更公开拒绝大明嘉靖帝的赐官，而是以考生身份参加大明今年的科举取士。 他一路过关斩将，顺利通过院试、乡试、会试，直至殿试！ 大明金銮殿上，谯周作了一篇《仇国论》。 文中，他不仅为自己叛国投敌做了辩解，更鼓吹大明已得天道垂青，必将一统天下。 这篇文章深得嘉靖帝欢心，当场钦点谯周为状元！ “谯周，字允南，巴西郡阆中人士。” “曾为大汉三品光禄大夫，现任大明翰林院侍读学士，从五品官职。” 范离无奈摇头。 大明得到封神榜，果然一时风头无两，成了天下人心所向。 像谯周这样的，宁可舍弃三品官不做，也要跑去大明当个从五品的侍读学士。 与之相比，瑶光女帝通关宣讲《圣阴玄经》，从楚魏汉吴四国诱拐的几十万人口，实在不值一提。 大明嘉靖帝，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范离将三国人才流失的情报放在一旁，又拿起另一份情报。 准确的说，这是一份战报。 “孔明出街亭。” “郭嘉出乌桓。” “周瑜出赤壁。” “三人各领大军十万，分三路从南、北、西进攻大明边塞重镇。” “三路大军皆出战告捷。” “大明西北总兵官仇鸾、三边总制曾铣战死，总督胡宗宪重伤退军，困守云州城。” “孔明、郭嘉、周瑜三路大军会师云州城外，准备联军破城。” 云州城，大明西北边关重镇。 大明境内多平原，一旦云州城破，魏汉吴联军长驱直入，大明从此无宁日。 范离手中战报，最后写着一段话： “大明万历太子上书，请命率军破敌，已获嘉靖帝许可，特封镇北大将军王，总领大明北境全军，胡宗南副之。” 哦？ 说实话，范离对万历领军不以为然。 这人虽是天子命格、才智不凡，但在孔明、郭嘉和周瑜三位史诗级的军师面前，恐怕还不够看。 他真正关心的是嘉靖帝。 敌人都打到家门口的，这位居然作壁上观？ 天下第一人？ 看来，绝对的实力才会产生绝对的自信。 魏汉吴联军三十万，在嘉靖帝眼中恐怕也是土鸡瓦犬，是万历太子的磨刀石。 只要三国天子不出手，嘉靖帝也永远不会离开他舒适的金銮殿。 …… ………… 大楚皇宫，朝会。 “晋公，瑶光女帝遣使来朝，希望我大楚也能出兵，与魏汉吴三国共同讨伐大明。” “女帝的意思是，请晋公休辞劳苦，亲自率军出征？” 项冲说得很客气，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行军打仗，这活得多辛苦啊？ 瑶光女帝的本意，只请大楚出兵。 至于由谁统帅大军，瑶光是大慈女帝，又不是楚国皇帝，当然不方便指名道姓。 项冲却是半点苦头都不愿意吃，更盼着范离能战死沙场。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钦点范离率军出征，还假借瑶光女帝的名头。 “陛下，恕臣拒绝。” 范离却是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 项冲一瞪眼，准备侧漏他的王霸之气。 “臣，懒得。” 范离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语气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仿佛是在提醒项冲：你小子忘了，大楚到底谁当家？ “额？” 项冲一愣，随即老脸涨红。 他确实指挥不动范离。 “那就让范纯统兵出征，他不是统领着二十万卫戍军吗？” “错了。”范离摇摇头：“卫戍军只有十万编制，请陛下不要胡言乱语。”、 “啊？朕没说错啊，卫戍军确实有二十万众。” 项冲说完，便见范离笑了。 “陛下。” “朝廷每月都是按十万人的编制发放饷银，所以，大楚只有十万卫戍军。” 项冲疑惑：“那剩下十万呢？他们算什么？” 范离很认真的想了想，才答道：“姑且算是臣的私兵吧。” 《楚律》明文记载，私募兵士超过五十人，罪同谋反。 范氏坐拥十万没名没份的私兵，这何止是谋反，已经能原地改朝换代了！ 项冲恐惧的看着范离，咽了咽口水，选择性忽视他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总之。” “我大楚无兵可派。” 范离一锤定音。 项冲仍不甘心，他满脸的纠结表情。 “晋公难道不知道，三国出兵伐明，是为了稳定各国人心，让他们相信大明并非天命所归。” “初战告捷，三国人心逐渐稳定。朕听说，许多原本打算偷渡大明的修行者，又都放弃了。” “但我大楚却未参战，本国修行者们心思躁动，只怕早晚都要投奔大明……” 范离看看项冲，又转头看看御阶下的文武群臣。 确实，人心躁动。 凭范氏多年积威，朝臣们当着范离的面，依旧是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 但每个人的心里，天知道此刻作何想法？ 封神榜？ 范氏待他们再如何优厚，但凡俗的物质条件，终究比不过飞升成仙的诱惑。 “若是这帮家伙都叛国了，大楚只剩一个空架子。” “将来迎项宁回朝，我该如何向她交代？” 范离如实想，终于改变心意。 他淡淡看了项冲一眼。 “陛下，臣答应出兵，征讨大明。” 虽迟但到的第二章。 第230章 催促行军 楚国出兵十万，征讨大明。 此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所谓蚁多咬死象，况且楚、魏、汉、吴四国与大明的强弱差距，也并非蚂蚁与大象的差距。 魏汉吴三国率先出兵，已是首战告捷。 大明战死一位总兵官、一位三边总制，连总督胡宗宪都在阵前负伤，不得不退守坚城，等待万历太子提兵来救援。 如今，楚国出兵，在许多人眼中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封神榜？ 原来它不是大明一统天下的象征，反而是一道催命符？ 联盟各国躁动的人心，立刻就安分下来。 唯一受人诟病的，是大楚。 准确的说，是大楚的统兵元帅，晋公范离。 民间百姓的消息闭塞，并不知道大楚为何一开始不出兵，现在又突然加入讨伐大明的队伍。 直到范离率军离开彭城，才有小道消息从楚国皇宫流传出来。 “听说，咱们陛下一开始就主张四国伐明，是晋公胆怯，不敢对大明用兵。” “后来晋公看三国居然打赢了首战，明军实力也不外如此，他立刻急着率军出征，其实是为了抢功。” “咱们这位晋公，实力不过金丹而已，年纪更只是二十岁出头。” “老话怎么说来着？” “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 “啧啧啧！” “终究是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 ………… 彭城外百里，范离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离开彭城，项冲就迫不及待在民间散布对他不利的谣言。 但是，即便范离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名望这种东西，在乱世是实力。 登高一呼，便能群起响应。 但眼下，楚国不是乱世，甚至国富民强，颇有些‘盛世’景象。 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大人物名望的好坏，往往只是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百姓们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也不会太计较上层阶级的善恶。 所以，项冲不论如何抹黑范离，对他的影响都极小。 毕竟，范离早就‘奸’名远扬了。 “报！” 一名哨探骑快马来到范离面前，下马跪拜。 “边关军情。” “万历太子率军四十万，与胡宗宪残部会师云州城。” “目下，云州城总兵力共四十五万。” 范离拧眉沉思。 大明兵力，果然冠绝天下。 嘉靖帝并未御驾亲征，只让万历太子领兵，一口气就集结了四十万之众！ 魏汉吴三国虽然屯兵云州城下，但一场大战过后，能战之兵恐怕不足三十万。 万历太子已获得兵力优势，又有云州坚城做依仗。 此战，他赢面较大！ “主公！” 一名卫戍军的副将，闻听军报，面露焦急之色。 “强弱倒置，魏汉吴联军有危险。” “末将请示主公，是否加快行军速度，尽早赶到云州城战场？” 大楚全国兵马，都在范离掌控之下。 其中二十万卫戍军，对范离更是绝对死忠。 此战，范离带走了一半的卫戍军。 剩下一半留给范纯，以便掌控国内局势，不让项冲作乱。 “加快行军速度？” 范离闻言沉思。 眼下，云州城明军虽然新败，却有着数量上的巨大优势。 若自己率领楚军顺利抵达云州战场，伐明联军总数立刻增加到四十万。 考虑到四十五万明军之中，有五万是胡宗宪的败兵。 对阵双方的兵力，其实基本拉平了。 “四国大军会师，对我方有利，对万历太子不利。” “我若是万历太子，一定想方设法拦截楚军与魏汉吴联军会师。”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 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范离绝对有理由相信，纵然万历太子目空一切、骄傲自大，但他也不愿意四国大军顺利在云州城下会师。 楚军通往云州城的路途上，恐怕有埋伏？ 范离正如是想着，突然听见队伍后方传来一道难听且阴气十足的嗓音。 “陛下口谕，晋公接旨！” 来人竟然是陈公公。 他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从空中缓缓飘落。 “何事？”范离淡淡问道。 “额……” 陈公公眼皮跳了跳。 他想提醒范离，杂家可是来传旨的，你难道不跪下听旨？ 许是心情太好，陈公公好半天才想起，范家人接旨从来不下跪。 尤其到了范离这一代，连楚帝都不敢奢望他下跪，何况陈公公？ “有屁快放。” 范离对老太监没有半分好脸色。 “耽误的大军行程，信不信本公用你的脑袋祭旗？” 范离是认真的。 虽然，如今的陈公公根本威胁不到他，但剪除项冲的臂膀终归是有好处的。 难得身在军中，军令重如山，还真是磨刀霍霍的好时候。 陈公公吓一跳！ 他只觉得脖子发凉，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咳……晋公息怒，老奴只是为陛下传话。说完就走，绝不耽误大军行程。” 范离点点头：“你说吧，本公听着。” 老太监咽了咽口水，才道： “陛下有旨。” “晋公不辞劳苦、亲统大军伐明，忠诚可表，朕甚是感动。” “然，朕恐晋公行军迟缓、延误战机，错失立功良机。” “为晋公英明计，朕特旨，大军需在两日内抵达云州城战场。” “若大军延误，未能及时抵达，纵然伐明成功，十万将士也不得封赏！” 范离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就是项冲的口谕？ 只为催促他加速行军，赶赴云州城战场？ 甚至，不惜用将士们的战功作要挟？ 奇怪。 实在奇怪。 范离当然不相信，项冲会如此好心，维护他的‘英明形象’。 所以，项冲到底图什么？ “陈公公……” “老奴在。”老太监宣旨之后，又难掩得意表情。 显然，他是知道内幕的。 “口谕本公听了，陈公公还有事么？”范离冷冷说着。 他身旁几名副将心领神会，手握宝刀踏出一步。 老太监吓了一跳，心说：范离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我可不能给他当陪葬品！ “口谕宣过，老奴这就回宫复命去，告辞！” 老太监像个被点着的窜天猴，‘嗖’的一下升到半空中，不给随军将领们围杀他的机会。 “好险好险！” 陈公公捏了一把汗，飞速朝彭城方向逃去。 范离似无力追赶，只能目送他狼狈远遁。 但等老太监彻底消失在视野中，范离才缓缓开口：“搞什么鬼，难道项冲和万历合起伙来算计我？” 孩子住院了，疑似消炎药引起的严重过敏症状。 这几天更新时间不稳定，一切都不稳定，请大家理解。 (本章完) 第231章 二帝并尊之约 大楚皇宫。 项冲捧着一封信，看了又看。 “妙！” “实在是妙！” “这趟若能铲除范离，大楚从此真就是朕的天下了！” “大明果然国力雄厚，除了云州城的四十五万大军，竟还能抽调三十万大军埋伏范离。” 这是极其滑稽的一幕。 身为楚帝的项冲，对一封来自大明的书信言听计从。 甚至，让大内总管陈公公赶赴军前传谕，催促范离撞入早早设好的圈套中。 项冲把信件看了又看，像是一件爱不释手的宝物。 “云州之役，罪在三国。” “楚帝仁德聪敏，自继位以来，与我大明睦邻友好，从未冒犯……” “……待到此役过后，魏汉吴三国覆灭，大慈亦不能存。” “我大明嘉靖皇帝陛下，愿与楚帝陛下约为兄弟。” “日月为证，山河为凭。” “楚、明两国二帝并尊，永世盟好。” “外臣张居正，再拜圣明英武楚帝陛下驾前。” 喜欢！ 太喜欢了！ 项冲许久未受过如此吹捧，对手中信函爱不释手！ 大明嘉靖帝，天下第一人，与自己约为兄弟？ 楚国与大明，从此东、西称皇，二帝并尊？ 项冲当然也不是傻子，不会轻信外人的许诺。 但张居正何许人也？ 大明新贵，内阁排位第三的重臣，仅在大明首辅严嵩和次辅徐阶之后。 张居正送来的亲笔信，更有大明司礼监用印、秉笔太监批红，这还能造假吗？ “朕达到了除先祖霸王之外，历代楚帝的最高成就？！” 项冲狂喜，激动得浑身颤抖！ “额……陛下？” 狼狈从外面赶回来的陈公公，看见项冲筛糠似的浑身乱颤，以为他犯病了。 “陛下，您哪里不舒服，需要请太医吗？” “混账！朕好好的，请什么太医？” 项冲微怒，瞪了陈公公一眼。 但老太监终究自己人，项冲的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他很是期待的问道：“朕的口谕传给范离了？他是否答应全速行军，在两日内赶到云州战场？” “额……” 陈公公心说，自己只有胆子宣旨，哪敢问范离是否答应？ 但陈公公同样知道，项冲不可能检查他的工作是否完成。 所以，还是胡编吧。 “启禀陛下，范离那贼子确实答应了，用最快速度赶赴云州城。” 项冲大喜。 “哈哈哈！” “太好了！” “范离行军仓促，肯定顾不上仔细探路。” “张居正早就布置了天罗地网，三十万伏兵，保证让范离有去无回！” 说完，项冲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陈公公很识趣的跪拜道：“陛下英明！” 只不过，老太监也在心里嘀咕。 大楚本就比大明要弱许多，这一趟范离被埋伏身死，他麾下十万卫戍军肯定也保不住。 一口气损失十万精锐？ 今后，大楚真有资格与大明平分天下？ 陈公公几欲开口，但见项冲喜气洋洋，终究是忍住了，不敢主动触项冲的霉头。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项冲一直在等待范离全军覆没的消息。 他甚至亲自执笔，写了一篇悼念范离和十万卫戍军的祭文。 场面上的功夫，项冲还是愿意做一做的。 但是，‘好消息’迟迟未到。 因为，范离和十万卫戍军……居然失踪了。 “失踪？” “怎么可能！” 项冲不愿意相信，却不敢不信。 就在刚刚，他收到张居正秘使送来的第二封信，证实了这件事。 “张居正在设伏之地等了三天，没见到范离的大军。” “他派出暗哨四处搜寻，又因为时机太迟，已经彻底找不见十万大军的踪影？” 项冲满脸的不可置信。 但手中的信，熟悉的张居正字迹，却是货真价实的。 信中，张居正对项冲满是苛责之意。 “外臣率三十万大军，本意是伏击范离。” “如今，范离藏于暗处。外臣若擅自行动，则三十万伏兵尽皆暴露。” “若臣继续埋伏，便是以三十万之众，反被范离区区十万兵牵制，更不能驰援云州城。” “此皆是陛下之过！” “日后，我主嘉靖皇帝陛下，自要与陛下计较。” 项冲被吓得浑身发抖。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看向身旁的栗太后和陈公公。 “母后……陈公公，你们觉得……嘉靖帝会如何与朕计较？” “他……他不会杀了朕吧？！” 天下第一人，毕竟积威已久。 项冲只幻想了几日与嘉靖帝称兄道弟的画面，就瞬间如泡沫般破灭。 “应该不会吧？” 栗太后久居深宫，压根也没见过嘉靖帝，只是胡乱猜测。 “皇儿莫怕，实在不行，你写封信向嘉靖陛下赔礼道歉？” 一旁的老太监听了，没忍住翻了翻白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 写信，道歉？ 帝王之争，社稷之争，这是一封道歉信能解决的？ 张居正的这封信态度激烈，但措词含糊，分明是老练的春秋笔法，为的就是日后进退有余。 大战过后，若大明势盛，则可讨伐楚国，甚至杀掉项冲与栗太后。 若战事不利，大明势微，则楚、明两国仍能暗通款曲、勾勾搭搭。 “陛下。” 陈公公肚子里的墨水也有限。 他憋了半天，才拿出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不如请陛下写一封信，让张大人的秘使带回大明。” “陛下就说，愿意竭尽全力搜查范离的行踪，配合张大人将他剿灭？” 项冲愣道：“可是……连张居正都找不到范离，朕又如何能找到？” 看样子，项冲对自己的能力还算有清晰的认知？ 陈公公无奈叹了口气，提醒道：“陛下，写信只是表个态度，免得进一步激怒大明。至于能否找到范离，这也并不重要。就像您刚才说的，张大人都找不到范离，您又如何能找到？” “对啊！” 项冲恍然大悟，兴奋的拍了拍陈公公的肩膀。 “陈公公，你真是朕的子房啊！” 子房，即张良，汉初三杰之一。 陈公公赶忙跪倒，口称不敢。 但老太监心中，却是另一种吐槽。 “……陛下多少有些数典忘祖啊，好歹是霸王的后人，却拿汉高祖的臣子做比喻？” “就算老奴我不配是范增，难道还不能是项伯么？” 张良应该算是历史上最完美的谋臣形象。 聪明绝顶，容貌俊美胜过女子。 功高而不震主，能与刘邦善始善终，甚至连吕雉这种刻薄猜忌的女强也与他和睦相处。 如果将来有可能，我挑战写一本架空历史文，希望能写出一位张良这种人设的完美谋臣，不论主角配角。 第232章 运兵奇谋 十五天。 整整十五天过去了，范离的大军仿佛从这世上消失一般？ 项冲找不到他，张居正也找不到他。 张居正已经放弃了伏击。 他将大军调往紫铜关，此处是从彭城同往云州城的必经之路。 伏击不成，索性改为坚守。 不论隐藏在暗处的范离如何狡猾，他想奔赴云州战场，都必须经过紫铜关。 张居正有绝对信心，凭三倍于范离的兵力，只要他敢来，必然是有来无回！ …… ………… 咕咚！ 范离饮下一口烈酒，又咬下大一块羊腿。 半个月的军旅生活，他被迫适应了风餐露宿。 如今，范离胡子拉碴、披头散发。 若不是穿着做工精湛、造价昂贵的元帅盔甲，他与乞丐看起来也没什么两样了。 “艹！” “赵四，本公让你把羊腿烤熟一些，你是聋子吗？！” 范离指着羊腿骨肉相连的部位，鲜红的血丝如花蕊般绽放。 羊膻味与血腥味混杂，范离实在咽不下去。 无奈。 他一边骂着，一边将半熟的羊腿插入篝火旁的泥土里，继续烤！ “额，标下没烤熟吗？” 说话的，是一个身高超过两米四，体重更是四百斤的硕大壮汉。 他叫赵铁牛，是范离的亲兵。 因在家中排行第四，上面还有赵金牛、赵银牛、赵铜牛三位哥哥，范离索性喊他赵四。 至于赵铁牛的三个哥哥，当然就是赵大、赵二、和赵三。 这四兄弟，个个都是身如铁塔、虎背熊腰，是范纯亲自指派给范离的亲兵护卫。 “你说呢？！” 范离恼怒。 但他一张嘴，羊血的膻味就从口中哈出，又被鼻子嗅到，令他几乎呕吐。 赵铁牛的性子，却是耿直中带着一丝憨蠢。 他觉得范离挑食，而且没吃饱。 恰好，自己手里正捏着一根羊排，上面的肉他只啃了一半。 “要不……您吃标下的吧？标下这根羊排，绝对烤熟了。” 说着，赵铁牛将啃剩一半、还挂着他口水的羊排递到范离面前。 范离：“？？？” 羊排还在往前凑，被咬过一大口、沾着口水的部位几乎要贴到范离脸上。 “赵铁牛听令！”范离急忙大喊。 “标下在！” 赵铁牛一个激灵，凭肌肉记忆瞬间站得笔直，那半根羊排更被他毫不犹豫的丢在地上。 “本公命你……去前哨探路，看看我军距离雁门关还有多远。”范离有气无力的说道。 “是！” 军令如山。 赵铁牛虽然不明白，军中有哨探，为何还让自己这堂堂的元帅亲兵去探路。 但他仍立刻转身，施展家传玄功《铁山靠》，壮硕的身子如巨猿般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范离的目力所及范围外。 范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家四兄弟，从祖辈起便是世代在大楚军中效力，算是下级军卒中的专业军人，职业素养极高。 赵大赵金牛，修为金丹境二品，是范离此行的亲兵队长。 他有谋略，擅行军布阵，是将帅之才。 范离曾经听范纯说过，早晚给赵金牛一次立功的机会，将他破格提拔做将军。 赵二赵银牛，修为金丹境一品，却是个面面俱到的通才。 小到掘土挖沟，大到扎营筑墙，包括军中必须的各种铁匠、木匠活计，甚至各种粗糙但耐用的低阶机关术，就没有赵银牛不擅长的。 赵三赵铜牛，同样是金丹境一品。 他表面五大三粗，与兄弟一个德行，范离最近才发现，这货居然是个管账先生。 起先，赵铜牛帮着大哥管理亲兵队的考校用度，从未出过一分一厘的差错。 范离发现他的才能之后，试着让他与军中书办一起处理大军财务账目，竟比老练的书办做得更优秀。 如今，赵铜牛已被提升为总书办，只挂名在亲兵队中而已。 唯独赵四赵铁牛，这货真让范离头疼不已。 论修为，赵四是兄弟几个之中最高的，他竟有金丹境五品！ 这等实力，即便在大楚皇宫侍卫中，也称得上佼佼者。 可惜，赵铁牛蠢笨憨傻，不论粗活细活，竟是一件事都办不好。 范离曾经相信，天下没有无用之才，只有不能因材用人的好领导。 但面对赵铁牛时，范离对自己的理念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唉！” 范离摇摇头，提醒自己是十万大军的统帅，没必要为赵四头疼。 实在不行，把他提出亲兵队，随便安排到其他营寨去就是了。 展开地图，范离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 “紫铜关……哼。” “雁门关。” 范离手指着紫铜关，在地图中部偏东位置。 但下一秒，他手指划过一个巨大的弧度，越过大半张地图，竟指向了西北角！ 雁门关。 自三家分汉之后，雁门关就是魏国的北疆门户。 进入雁门，便是繁华中原地。 出了雁门，则是茫茫北荒原。 范离此行的任务，本该从地图西南部的彭城出发，一路向中原东部进发，抵达紫铜关后转道北上，便是云州地界。 如今，他却背对紫铜关，反向往西北走。 范离的目标是穿过旧汉三国之地，直至雁门关，贴着漫长的旧汉北部边境线，在荒原和沙漠中行军。 以超乎常理的大迂回行军路线，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出现在云州城正北方！ 然后，他要像一把尖刀，从北向南，像一把尖刀从头顶击穿云州城！ “主人，如此大的战略迂回，当年霸王领军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同一时间，大楚彭城，龙神殿内。 范离本尊也在一张地图上，解释着自己怪异的绕路行军方式。 乌骓，昔日霸王的坐骑。 她曾经随楚霸王征战天下，军事素养纵然比不上当世名将，但至少是专业级别的。 范离笑道：“以霸王的军事风格，自然是一力破万法。但那是他的风格，我没有霸王的能力，学不来他的盖世气质。” 范离又继续解释。 “半个月前，我率军出彭城，但前方已有伏兵。我以无心战有心，必败无疑。” “放弃出征云州城，与盟友失约，受损的是我，得益的是大明和项冲。” “所以，云州城必须去，但不能再走紫铜关。” “昼伏夜出。” “十万大军白天吃饭睡觉，只在夜晚赶路。” “大楚境内，本就是我的势力范围。十万大军在夜间行动，我有绝对把握不让项冲发现。” “抵达旧汉境内，曹刘孙都不会与我为难，更要打开方便之门。” 范离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大明与项冲勾结，埋伏三十万大军想阴我。” “那我就与曹操、刘备、孙权勾结，借道三国，把十万卫戍军毫发无损的送到云州战场……” 等熬过这一阵，我给大家多更几章。 争取，就在11月吧。 第233章 罪臣 云州城。 大明镇北大将军王，行辕。 一人盘腿运功，一人静立侍奉在旁。 练功的年轻男子衣着华贵，明黄服饰，绣云龙图景，正是大明太子万历，即镇北大将军王！ 受托铜盆的男人，面容肃穆、须发斑白，但眼神坚毅深沉。 即便他正干着家仆用人的活计，却盖不住他久居上位的气质！ “水来。” 万历突然开口，眼睛却还闭着。 他的声音疏远中透着傲慢，果真是把大明北疆总督胡宗宪当家仆使唤。 胡宗宪不卑不亢，稳步走到万历太子身前。 躬身，将铜盆低低的托着，方便万历取用。 万历两眼终于眯开一丝缝隙，从缝隙中漏出的目光，仿佛在欣赏胡宗宪屈尊降贵的狼狈模样。 他抬手，探入铜盆，沾了些水揉搓双手。 “去水。” 万历一声令下，胡宗宪端走铜盆，取来一方薄如蝉翼的丝绸，恭敬的递到万历太子面前。 原本，万历只需接过丝巾，自己把手擦干也就是了。 但太子一动不动，嘴角却向下压了压。 胡宗宪虽然躬着身子，却时刻用眼角余光注意太子的一举一动。 他会意，且毫不迟疑的摊开丝巾，亲自为太子擦净手上的水渍。 “胡总督带兵打仗的本事不怎样，伺候人倒是擅闯得很。” “莫非父皇识人不明，竟没看出胡总督不是将帅之才，却是后宫总管的大好人选？” 这不是暗讽，几乎是贴脸辱骂。 骂胡宗宪是败军之将，骂他不配当男人，应该阉割之后送进皇宫当太监！ 遭受莫大羞辱的胡宗宪，仍保持着恭敬谦顺的模样。 只听他缓缓开口，语气深沉道：“大明有律法，后宫选用内侍太监，需从小近身入宫。罪臣已年过半百，娶妻纳妾数人，生儿育女十几人。按律，罪臣已没资格入宫侍奉了。” 略作停顿，胡宗宪又道：“但不论在宫里宫外，罪臣有幸追随陛下、服侍太子，都是罪臣几世修来的福分。” 他一口一个罪臣，态度又极其恭顺，终于惹得万历太子哈哈大笑！ 太子为何刁难胡宗宪？ 云州城重整镇北军，万历是镇北大将军王，胡宗宪是他的副手，两人本该默契合作才是。 然而，万历离京之前，曾得老师张居正亲口嘱托： “胡宗宪者，严嵩之鹰犬也。” “殿下早晚继承大位，若不剪除严党，便要重复汉孝仁皇帝时董卓的故事。” “又或是，如今的楚国……” 张居正在云梦山外，几乎是舍命救下万历太子。 纵然万历太子天性凉薄，短时间内也不会忘记老师的救命之恩，对张居正当然是言听计从。 更何况，万历太子早已经视皇位如私物。 皇位都是他的，未来大明的国政权柄当然也是他的。 严党敢争权？ 那便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日后统统清算即可。 于是，刁难胡宗宪，几乎成了万历的日常行为。 “殿下。” 胡宗宪见万历似乎戏耍自己够了，便小心翼翼开口。 “前番，罪臣统兵不利，损兵折将。” “然罪在臣一人，与那些战死的将士无关，他们家中的妇孺老幼更是无辜的。” “殿下想要加固云州城墙，只让守城官兵参与工事建造即可，实不必发徭役，让全城妇孺老幼一齐上工。” 胡宗宪说完，满眼期待的望着万历太子，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宽容云州百姓的话。 然而，并没有。 万历面色转冷，目露凶光。 “胡宗宪。” “罪臣在！” 他心中暗道不好。 大明官场有不成文的规定，上下级之间的称谓，下级称呼上级当然极近恭维奉承之词。 但上级称呼下级，也不会太过折辱对方，多以‘字’、‘号’称呼，以示亲近和信任。 直呼其名，却是如唾面般的羞辱！ 胡宗宪在心中哀叹，更不得不双膝弯曲，重重的跪在万历太子面前。 “胡宗宪，如今是在军中，你莫非忘了？” “孤不但是大明太子，更是统帅四十五万大军的镇北大将军王！” “云州城一切军政要务，本大将军王奉皇命，一体节制！” “云州城刚刚经历大战，城墙破损、防备废弛。” “不动大工程，如何加固城防？不调用全城百姓，如何能在最短时间内重整防务？” 万历咆哮着，唾沫星子飞溅。 “不依托坚固的城防，孤如何率领你们这群残兵败将，杀退城外的三国联军？” “你说！就让你这个败军之将来说，孤该怎么办！？” 胡宗宪跪着，身体在叫骂声中渐渐卷曲，最后额头触地，由跪改为跪拜。 “一切……全听太子……大将军王的，罪臣不敢有异议。” 这是胡宗宪今天在万历太子面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久久的保持着跪拜姿势，直到万历太子冷笑离开。 镇北大将军王的行辕，万历每天只待一盏茶的功夫。 有四十五万大军固守城防，云州城内仍是一片歌舞升平。 比起枯燥乏味的大将军王行辕，城南玉带河中的楼船画舫，相较有趣得多，已然是万历太子在云州城的新宠。 “督帅！” “督帅，您这是干什么！？” 万历走后，镇北军众将见胡宗宪迟迟没再出来，便担心的摸到行辕外查探。 胡宗宪缓缓站起身，又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站着的胡宗宪，身形笔挺。 面对下属众将，他仍是统领北疆重镇、威严不可轻犯的督帅。 “督帅，太子又给您气受了？”一名将领虎目含泪道。 “住口！” 胡宗宪只用两个字，一个眼神，便让身边所有气愤填膺的将军们安静下来。 “这里是军中，你们忘记军法了吗？” “他首先是镇北大将军王，然后，才是我大明太子。” “……是。” 众将垂手，声音整齐但沉默的应下。 “刘显，你自己下去领二十军棍，长长记性！” 那位名叫刘显的将领没有迟疑，立刻领命退下。 没一会功夫，行辕外就传来军棍沉闷的捶打声，却听不见刘显的惨叫。 但众人知道，刘显一定被打得很惨。 只是和不久前的败仗比起来，和战死的袍泽比起来，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督帅，城中遗孀服徭役的事，大将军王同意免除了吗？”另一名将领小心试探着问道。 胡宗宪眼中泛起一丝苦涩。 他摇了摇头。 “可是……” 这名将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胡宗宪用眼神制止。 “放心吧，本督还有安排。” “徭役虽然辛苦，至少还能活着。” “本督带兵多年，总算还有些积蓄。把这些钱散尽，给遗孀们补贴家用……聊胜于无吧。” 第234 该死的偶遇 北地，雁门。 月黑风高夜，行军赶路时。 十万卫戍军披星戴月，在漆黑的北方荒原上，犹如一条阴暗爬行的巨蛇，自西向东悄无声息的前行着。 夜视，是卫戍军修行的基本功。 当别国将士都只追求强大的功法和战力时，范离对卫戍军却提出了不同的训练要求。 除了夜视，还有抗热、抗寒、抗毒等修行。 奇特的练兵方式，在此刻突显出了价值。 十万大军在荒原夜行赶路，速度丝毫不慢。 他们本就是修行者，即便品级普遍不高，但夜行千里却也能做到。 范离看着地图，心中估算路程。 “最多再有一夜，我军就能抵达云州城北了。” 天快亮了。 范离早有军令，不论将士们是否仍有体力，白天都必须休息。 只在夜晚赶路，要确保大军行踪绝对的隐秘。 “全军扎营。” 当第一缕晨光划破地平线时，传令官传达了范离的将令。 军中斥候全部分散出去，从各个方位监控，防止有修行者靠近并发现大军行辕。 “又是枯坐的一日。” 范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躺椅，摆好，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 “也不知联军近况如何。” “云州城有四十五万明军，又依托坚城固守，傻子才会强行攻城。” 诸葛亮、周瑜、郭嘉。 这三人不仅不傻，更是奇谋频出、智慧无穷。 范离甚至有些好奇，这三个家伙凑在一起，能想出怎样的好主意，收拾云州城里那位大将军王？ “把云州沙盘搬拿来！” 范氏商行遍布天下，就连大明这样的敌国，也与范氏商行有大量贸易往来。 商行在大明绝对遵纪守法，但一点也不妨碍间谍们趁机丈量大明的山川地面。 沙盘，比地图更直观清晰，尤其适合范离这种纸上谈兵的半吊子统帅。 一声闷响！ 赵铁牛将几百斤重的沙盘长桌整个搬来，重重落在地上。 云州城缩小十万倍的模型，赫然就在其中。 “轻点，你个憨货，知道这沙盘多贵吗？”范离没好气道。 制作沙盘，工匠技艺还在其次，关键是地理信息的准确度。 一模一样的云州城沙盘，范氏商行以一千万灵石的‘友情价’，卖给了魏、汉、吴三国。 而且，不提供任何售后维修服务。 沙盘若有损坏，只能重新以原价购买。 所谓巨商，要么垄断市场，要么掌握无法被复制的技术。 范氏商行却是两样都占着，岂能不富甲天下？ 赵铁牛挨骂，一点也不生气，只憨厚笑道：“主公放心吧，这沙盘比您皮实多了，不容易摔坏的。” 范离一时无语，最后也被赵铁牛的实诚逗笑了。 “行，你厉害。” “告诉本公，假设你是三国联军，面对云州城四十五万明军，打算如何破敌？” 范离随口一问，却根本不期待赵铁牛的答案，反而是自己陷入的深思之中。 云州城是大明北地门户，它向北防御外敌，南面则背靠大明的繁华腹地。 这种地形，甚至无法被围城。 凭着源源不断从大明腹地送来的物资供应，云州城就算与联军对峙二三十年，也毫无问题。 “麻烦了。” “云州城真不愧是大明北疆要塞。” “只要坚守不出，凭联军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强行攻城，拖到最后的结果，只能联军撤兵回国。” 范离盯着沙盘，越看越是头大。 从大明的视角来看，这分明是不战而胜的一局，很稳！ “胡宗宪……” 范离缓缓念出一个名字。 他记得，前世历史上的胡宗宪，与于谦一道被称作‘功勋最著者二臣’，能力可见非凡！ 坚守即胜利的策略，胡宗宪肯定想到了。 范离不由得苦笑。 “辛辛苦苦绕这么远的路，不会白跑一趟吧？” “算了，好歹见见这位大名人。” 范离自言自语，声音不大。 只是他话音刚落，天空就飘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和淡淡的醋意。 “你辛苦跑到北地荒漠，是想见谁？” 范离闻声，惊得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抬头，果然看见一道身影。 青衣，束发。 虽是女子，却中性打扮，是寒月。 范离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强撑笑容道：“寒月，多日不见，这……这么巧啊？” 巧个屁！ 范离在心中咆哮！ 辛辛苦苦夜行军大半个月，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就凭寒月圣主大乘境四品的修为，也难怪卫戍军的精锐斥候发现不了她，反被她轻易找到了中军行辕所在。 “是挺巧的。” 寒月轻咬下唇，清丽的面庞居然浮现一丝酡红。 她侧身对着范离，居然把束发的青巾扯下。 长发如瀑布般洒下，又重新绑成马尾状。 刚才还英气飘逸的中性模样，瞬间多了几分柔顺，配着她逐渐微红的耳廓，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寒月转过身，拧眉盯着范离。 “我还以为……你是来探望我的。” 范离：“？？？”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本公找死么？ 不远万里跑到这北地荒原，主动让你刺两剑？ 范离不理解。 她是大慈王朝尊贵的圣主，又是楚帝项冲的义母。 虽然多日不见，但范离以为她要么在大楚皇宫享福，要么在净土修行，怎么跑北地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寒月又开口，一副必须刨根问底的模样。 “你可是堂堂的大楚晋公，居然屈尊降贵到这种蛮荒之地，是谁家女子如此美丽，把你勾来的？” 范离继续一脸问号。 自己看着像色中饿鬼吗？ 而且，寒月看不见自己随行带着十万大军？ “这……我……” 他不知如何回答，恰好看见旁边的赵铁牛。 “你个憨货！”范离骂道：“没看见本公有贵客吗？还不赶快准备酒菜！另外，把赵大、赵二、赵三都喊来……陪酒！” 范离其实想说，集合全军保护本公！ 但借他十个胆子，这话也说不出口。 寒月听见范离把自己当贵客，嘴角勾起一丝漂亮的弧度。 “你呀，莫非忘了我的习惯？” “有你招待我就行了，不必外人陪酒。” 寒月的语气瞬间变得温柔。 她挥挥手，对赵铁牛道：“把酒菜端上来就行，陪酒的就不必来了。” 赵铁牛看看范离，又看看寒月，也点点头。 “大人，您陪自己婆娘喝酒，标下哥几个就不凑数了。” 第235章 婆娘 婆娘？！ 范离脸都绿了！！！ 他发誓，这趟如果能活着从寒月手底下留着，第一件事就是把赵铁牛踢去死士营！ 范离紧张的看向寒月，生怕赵四的蠢话把高高在上的圣主激怒。 然而，并没有。 寒月显然也被‘婆娘’这种称呼说得愣住了。 她的表情呆滞片刻，却突然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 “范离，你的属下都这般有趣么？” 寒月笑罢，竟是完全不生气。 她挥挥手对赵铁牛道：“‘婆娘’听着太怪了，以后不要这般称呼我。” “标下读书少。”赵铁牛还一脸委屈，想解释什么。 范离：“赶紧滚！” 见他动怒，赵铁牛才屁滚尿流的退出去。 不一会，丰盛的酒菜就端来了。 范离尴尬落座，满脑子胡思乱想。 到底什么情况？ 在北地遇见寒月圣主，这真是偶遇？ 又或者，她是瑶光女帝派来的刺客，要在大楚国境外刺杀自己？ 这个分析很合理，毕竟寒月是有前科的！ 同时，这也解释了自己大半个月的夜行军，尤其在大楚国境内始终不被发现。 原来，寒月要到这里才动手？ “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运兵之策，在大乘境面前仍是小孩子过家家。” “一力降十会。” “修行不成，终是蝼蚁。” 范离苦笑着摇摇头，端起酒杯，也不搭理寒月，闷头饮下一口烈酒！ “你怎么了？”寒月皱眉问道。 她没等到范离的解释，却见他独饮苦酒，把自己视作空气一般。 寒月心中不喜。 与范离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此刻懊恼的心情不断冲撞着。 “寒月圣主。” “询问他人之前，出于礼貌，难道不该先介绍自己的情况？” “您屈尊降贵来北地，又所谓何干呢？” 或许是酒壮怂人胆，范离现在多少有点阴阳怪气了。 他心想，大不了损失一个分身，也不憋屈受气。 寒月闻言，果然脸色大变！ 范离的语气，她确实不喜欢。 “他为何又与我这般生分？” “我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明明早就说过了，不要再称呼我‘圣主’，喊我一声‘寒月’，他也觉得为难么？” 寒月轻咬下唇，面色转冷。 一向骄傲的她，此刻恨不得立刻离席而去！ 可是，她不甘心，也不舍得。 “我是来修炼的。” 寒月缓缓说着，努力让自己心情恢复平静。 她在心中默默想着，范离日理万机，或许敲好遇上了烦心事？ “诛仙剑意，主杀伐。” “北地乃久战之地，埋骨无数，杀气冠绝天下。” “我在北地古战场区域锤炼心神，想将诛仙四剑的剑意凝练到更高层次。” 寒月说着，望向范离的目光逐渐柔和。 若是没有眼前这男人，寒月永远不可能领悟诛仙四剑的剑意。 所以，他对她好，她也宽容他的失态。 范离却不信。 他冷笑道：“圣主难道不知道，大明北境正有战事发生。圣主想要感悟战场杀意，直接去云州城不就得了？” 范离以为自己揭穿了寒月的谎言，她下一秒就要怒而出手，将这具分身杀了。 然而，并没有。 寒月很认真的点点头：“是的，我本就在去云州城的路上，只是碰巧发现了这支军队，又发现了你。” 说着，寒月露出疑惑之色。 “楚国的将军都死光了？你一介儒修，为什么要领兵打仗？” 因为老子分身多。 范离当然不会把真心话说出来，只随口敷衍道：“有句话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我出谋划策，军中自有大将会冲锋陷阵。” 寒月闻言，却是莞尔一笑。 “也对，你确实是极聪明的，由你指挥大军肯定不会打败仗。” 她笑得十分好看，范离居然有片刻看呆了。 男人的反应，一分一毫都未逃过女人的双眼。 寒月心中一喜，更不介意范离先前的无礼了。 范离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 寒月还不动手？ 难不成，自己真是碰巧在北地偶遇她？ 范离只喝了一杯酒，渐渐的，他酒也醒了。 “圣……咳，寒月，咱们真的只是偶遇？”他小心试探的问道。 “对啊。” 寒月点点头，眉眼是藏不住的笑意。 “范离，你看我们俩是不是很有缘分？” 艹！ 真特么是偶遇啊？ 范离终于相信，闹了半天，居然是自己吓唬自己？ 他快速整理思绪，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寒月要去云州城？ 不能让她单独前去，万一泄露大军行踪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找个借口把她留在身边。 似乎……她也挺乐意待在自己身边的？ 范离如是想着，便道：“寒月，我也要去云州城，不如咱俩同行？” “好！” 寒月想都没想，立刻就答应了。 “可是，我军白天都要修正，只在夜里行军，你看可以么？”范离又试探着问道。 昼伏夜出？ 寒月虽然觉得奇怪，但根本懒得深究。 能被范离主动邀请留在他身边，寒月正高兴着呢！ “放心吧，我会配合你的。”她莞尔笑道。 范离这才松了一口气。 偏偏这个时候，军账外传来赵铁牛的声音。 “放心吧，哪有什么刺客？” “主公和他婆娘聊私房话呢，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就别进去打搅了。” 寒月假装没听见，但双耳渐红，却出卖了她的听力。 范离更是直接气得浑身发抖！ 赵金牛、赵银牛、赵铜牛分明是发现情况不对，想要保护自己，居然被赵铁牛那个憨货拦住了！？ “传本公的命令！” “赵铁牛今日用左脚踏入本公的行辕，罚他一百军棍！” …… ………… 云州城中。 胡宗宪跪地不起，万历太子面色铁青。 “请大将军王三思。” “魏汉吴立国不久，国库空虚，难以久持。” “我军凭借坚城地利，只需和敌军对峙个三五年，等待敌军后援困难，自然退去。” 修行者组成的军队，对军粮需求甚少。 但灵石、丹药、灵矿等资源，消耗却极大。 万历太子想出城迎敌，被胡宗南劝阻。 “放屁！” “孤岂能在云州城困守数年？” “若不能建功立业，孤这趟来北地意义何在？！” 万历大怒。 这该死的胡宗宪，果然如老师说的那样，不是个好东西！ 第236章 第一斥候 一夜过后。 范离率领十万大军，顺利抵达云州城北。 城北三十里，有两座相连的荒山，正适合藏兵。 楚军作为一支奇兵，首要任务便是藏好自己，然后伺机而动。 “你在干什么？” 十万大军藏匿山中，自然有许多事要做。 大家都在忙碌，唯独寒月无事可干。 范离的中军行辕，她更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军法？ 在寒月这位天下第一女剑修的面前，军法便如一张白纸，是毫无约束力的。 “额……写信。” 范离有些紧张的盯着寒月。 他手上这封信，稍后便有斥候送往魏汉吴联军大营。 其中所涉军事机密，万万不能让外人知晓。 范离想遮掩，寒月却轻移莲步，一个闪身便到了范离身边。 两人贴得极近，范离甚至能嗅到寒月身上天生的女人体香！ “嗯~。” 寒月轻哼一声，语调轻快。 “你这一手字确实不俗，金德妹妹肯定被你比下去了。” 寒月心情高傲，极少夸人。 作为一名纯粹的剑修，她对儒修的书法更是一知半解。 夸奖范离，不过是想哄他开心罢了。 寒月满怀期待看范离的表情，男人却半点受宠若惊的反应都没有。 他甚至动作遮掩，像是不愿被自己看见信中的文字。 “范离，你什么意思？！” 寒月的脸瞬间垮了。 一封信而已，若不是范离写的，她根本没兴趣赏看。 “哼！” 她一甩长袖，转身大步朝军帐外走去。 范离也不去追，赶忙又在信中添了几笔，便招来赵金牛。 “将斥候营的第一高手叫来。” “是！” 一趟来回，赵金牛身旁便多了个身形消瘦、气质深沉的男子。 范离盯着他，良久才开口道：“本公记得你叫庆元，原是武阳宗首席大弟子，下任宗主继承人？” 武阳宗。 大楚国的一个江湖宗门，实力中等。 武阳宗创立三百余年，香火传承不断，常有杰出弟子投效楚军效力。 按理说，凭庆元的身份，他应该留在宗门继续修行，直到有一日继任宗主大位。 然而，庆元此刻身在大楚军中，说明他已失去了宗主继承人的资格。 “属下斥候营候长，庆元，参见主公。” 庆元单膝跪下，这已是最隆重的军礼。 但他却只提自己的军职，却无视了范离关于武阳宗的询问。 这实属大不敬！ “放肆！”赵金牛闷声道：“回答主公的问题！” 庆元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 他头埋得更低了些，但仍不答话。 卑微，但不是卑贱。 沉默，也是一种坚持。 范离见状，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倍感轻松。 庆元的性格沉稳坚韧，正是他需要的人。 事实上，卫戍军的斥候营，本就是一个极特殊的存在。 斥候，作为折损率最高的兵种，每一次出任务都可能一去不回。 偏偏斥候的责任极重，寻常修行者根本无法胜任。 于是，修为精湛、心机沉稳、悍不畏死，成卫戍军斥候的三个必备条件。 范离不清楚庆元经历过什么，居然被范纯选拔为斥候营的候长。 但能做到这个位置，庆元绝对是卫戍军的第一斥候！ “你的修为？”范离问道。 “元婴境九品。”庆元终于开口。 范离心中一惊。 这样的实力，在不考虑军功的前提下，仅凭实力，庆元已够资格担任一名游击将军。 若他能突破至化神境，成为一名偏将也是可以的。 可是，他竟是斥候营的候长。 “你希望得到怎样的奖赏？”范离又问道。 他问的是奖赏，事实上是抚恤。 斥候完成任务的奖赏，从来是全军最高标准。 但是，即便未能完成任务而身死，抚恤标准也是全军最高的。 若非如此，哪个愿意成为九死一生的斥候？ “属下此生只有一个心愿。” 庆元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盯着范离。 “大慈王朝的第十圣主候选人白蓉，请主公设法杀了她。” 范离‘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杀圣主？ 这种事，他曾经干过一回，恰好就是净土第十圣主血凤。 范离万万没想到，庆元提出的要求，竟是让他杀死血凤圣主的继任者？ “大胆庆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范离沉声问道。 “属下知道……”庆元露出一抹艰难的苦笑。“属下并不奢望主公答应，只是，这确实是属下唯一的心愿。若能达成，虽死无憾。” 范离与他对视良久，缓缓坐下。 与此同时，身在彭城的范离本尊，立刻开始查阅庆元和武阳宗的一切资料。 结果，他得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就在血凤圣主被范离围杀后不久，庆元的师尊，也就是武阳宗的宗主，突然暴毙了！？ 与此相关的另一件奇事，庆元的婚约对象，号称武阳宗第一美女的白蓉，竟不声不响的退出宗门，投奔梵音净土去了。 “武阳宗主的死，与白蓉有关？”范离问道。 “是！” 庆元突然目露凶光，仿佛血海深仇就在眼前。 “师尊……亦是我的养父。” “某日，师尊外出云游归来，身边多了一位女修。” “这位女修，竟是出身梵音净土。” “原来，梵音净土的第十圣主身死，需要有人补位。” “净土一向号称天下苦难女子的庇护之地，补位圣主，亦从天下卓越女修中选拔，而不局限净土内部，以示无门户之见。” “净土女修之所以拜访武阳宗，竟是因为听说本宗有一女弟子貌美倾城、天资卓绝！” “她想看看，那名女弟子是否有资格被净土培养，将来成为第十圣主的继承人。” 说到这里，庆元停顿了许久。 范离能清楚看见，他的身子正在微微颤抖。 终于，庆元再度开口。 “那名女修想见的，正是属下的婚约对象、亦是我的小师妹白蓉。” “白蓉确实天赋极佳，师尊亲口说过，她是本宗百年来天赋第一人。” “属下比白蓉年长十岁，也比她多修行十年，但论境界战力，属下只勉强胜她半酬。” “师尊曾经说过，三年之内，白蓉便能与属下站成平手。” “五年后，属下将再不可能胜过她……” 第237章 必死的任务 范离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个天之娇女的故事。 他能猜到大概，但仍静静的听庆元诉说。 “那名净土女修见白蓉而大喜，对她的天资赞不绝口，并当众表示要带她去净土。” “直到此时，师尊才知道净土女修的来意。” “他连忙劝阻，并明言白蓉与属下订立了婚约，将在年内成亲。” 庆元的双目已变得赤红，竟有血泪从眼眶从流出！ “我师尊的修为，是化神境八品。” “那名净土女修的境界，却是合道境一品！” “师尊不是她的对手，无奈只能苦苦哀求！” “眼见对方视若无睹，师尊又忙去问白蓉，问她是否愿意遵守婚约留在武阳宗。” 范离问道：“白蓉拒绝了？她不愿意与你成亲，抛弃宗门投奔净土？” “哈……哈哈哈……！？” 庆元惨笑，点头又摇头，像个疯子。 “其实，属下心中爱慕白蓉，也早知道她是天之娇女。” “小小的武阳宗，本就是浅水难养蛟龙。” “所以，当白蓉明确表态不愿遵守婚约，希望投奔净土时，属下心中虽然悲伤，却当场答应放手。” 范离眉头紧皱。 庆元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之外。 原本范离以为，是庆元对白蓉死缠烂打，才导致后来的悲剧。 “但本公听说了，武阳宗主已死，这又是怎么回事？”范离问道。 “因为净土的面子！” 庆元大吼一声，已提泪横流，仿若疯魔。 “属下明明已经说服师尊，放弃这段婚约，哪怕被人耻笑也认了。” “可万万没想到，白蓉在即将离开武阳宗时，突然问那位净土女修。” “她说，若自己将来成为净土圣主，曾与武阳宗这等三流宗门的弟子有婚约，是否会被人私底下耻笑？” “就这么一句话，白蓉便让那名女修动了杀心！” 庆元说着，突然扯开自己上衣的领口。 在他左边心房处，居然有一个深深凹陷的狰狞伤口！ 范离震惊！ 看这样的伤势，庆元的心脏可能都被击穿了，但他为何还活着？ “净土女修突然出手，师尊错不及防，仅三招就被偷袭至死。” “属下天生异人，心脏……是长在右边的。” 范离再惊。 居然是镜面人？ 前世，他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器官内脏的位置全部长反，在医学上被称为镜面人的存在。 “属下因重伤，偶然进入假死状态，得以苟活。” “醒来后，属下见到了被屠戮殆尽的武阳宗。” “师尊的遗体、长老们的遗体、师弟师妹们的遗体……属下拖着残躯，用一天一夜才全部下葬。” “后来，属下听闻净土那位死掉的圣主，竟是被主公设伏击杀。” “属下一心报仇，便投身卫戍军中。” “属下希望凭军功，换主公一个杀死白蓉的承诺！” 范离静静的听庆元说完，却没有立刻答应。 他反问道：“这两日陪在本公身边的女子，便是大慈王朝的剑之圣主，难道你不知道？” “属下知道！” 范离皱眉：“你既然知道，为何还……” 他话未说完，自己便先住口了。 看样子，庆元在斥候营的这段日子，没少做功课？ 他大概觉得，自己与大慈王朝的圣主们是面和心不和？ 范离发现，除了青丘圣主，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范离！” 突然，一个清丽傲娇的声音，从军帐外传来。 寒月圣主去而复返，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范离心惊，莫非刚才自己与庆元的对话，都已被她听见？ 若果真如此，军帐内的所有人，包括范离，恐怕都没有活命的机会。 “我刚才赌气走了，你为何不来追我？” 寒月的问题，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额……” 范离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来去匆匆，恐怕满脑子都是赌气的情绪，压根没有偷听的心思。 “我在处理军务。” 范离朝着跪在地上的庆元努努嘴，寒月的脸色这才好看了几分。 “还要很久吗？”她问道：“我刚才四处逛了逛，发现不远处有一面小湖。湖水清澈如镜，你配我游湖如何？” 只要能糊弄寒月，范离哪敢不答应？ 他连连点头：“好！我陪你游湖！” 寒月果然开心的笑了。 她转身好奇的看向庆元，见他气质深沉面容冷峻，居然赞道：“不错啊范离，你手下将士都有这般水准？他犯了什么错，居然一直跪着？” 范离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庆元却开口道：“都是属下不好，因思念亡妻，在军营中醉酒打人，理应受主公责罚。” 思念亡妻？ 寒月心神凛然，对庆元生出一丝同情。 “你……一定很爱自己的妻子吧？” “是的！”庆元点头道：“属下时刻准备着，与她在地下重逢。” 寒月哪知道庆元的真意？ 她越发感动，转而对范离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像这种重情重义的汉子，你稍加责罚就是了，千万不可用刑过重。”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寒月圣主真是一点军旅常识都没有。 凭她的身份，怎可干涉大楚卫戍军的军务？ “那个……”范离挠头道：“这里毕竟是大楚军营，不如你先出去等着？我只稍微训斥他几句，再陪你去游湖如何？” “好！” 寒月心喜，终于也觉得自己在场不合适。 她美滋滋的走了，军帐内的气氛才再次变得沉闷。 “庆元。” “属下在！” “你的临终要求，本公答应了。” 庆元闻言，憔悴的脸上并未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心中好奇，为什么主公断言此次任务，自己必死？ “这封信，是要送到三国联军统帅手中的。” 范离说着，将写好的书信交给庆元。 这任务听着并不太难？ 庆元皱眉，一脸疑惑不解之色。 范离突然压低声音，像是担心被账外的女人听见。 “云州城外，有许多散居的大明百姓，其实是明军谍报哨探乔装的。” “你虽是卫戍军斥候第一人，但毕竟人生地不熟，不慎被明军暗哨发现，也合情合理。” “本公的意思是……这封信若能落到万历太子手中，你才真正完成了任务。” 庆云浑身一颤！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的任务，原来是主动求死！ 老天爷太磨人了。 孩子没出院，我又发烧了。 偏偏收到通知，最近几天内要保持稳定更新……我是真想请假啊…… (本章完) 第238章 游湖 一面镜湖，如苍天偶尔失落在北方大地的宝石。 为这片人烟罕至、荒凉原始的土地，增添了一抹美丽的蓝色。 “范离你看，这湖水蓝得很美，对吧？”寒月眺望宽阔的湖面，眼中尽是留恋欣赏之色。 “还行。” 范离随口应着，态度颇为敷衍。 他正在计算，从庆元离开军营到被明军斥候捕杀，需要多久时间？ 等万历太子读到自己亲笔写给三国联军的密信，再决定倾巢而出，率领云州城四十五万大军出城作战，又要多少时间？ “我想在湖边建一座水榭，水榭外要种一排桂树。” “每年秋天，桂树开花，我便来此居住。” “秋日闻着桂花香，冬季赏雪嬉冰，直至来年春天冰消雪融，再返回中原……” 寒月越说越期待，越说越兴奋。 她偷瞄身旁的男人一眼，俏脸微红，满是期待的问道：“范离，你喜欢这样么？” “还行吧。” 范离没心没肺的回了一句。 终于，寒月发现不对劲了。 “范离你听清我说什么没？” “还行。” “……那你觉得我美么？” “嗯，还行。” “你真和皇贵妃吕福宝有私情？” “嗯嗯，确实还行。” “……” “范离！” “你根本没认真听我说话！” “你要是不愿意陪我出来游湖，直接拒绝我就是了，何必如此敷衍！？” 寒月突然发作，把范离吓了一跳，也终于让他心神归位。 好不容易听懂女人的愤怒，范离那叫一个尴尬。 失误，大失误。 在寒月身边，自己怎会如此放松？ 一个不小心激怒她，对自己拔剑可就麻烦了。 “都是我的错。”范离赶忙解释道：“最近公务太多，加上连夜赶路，我实在有些倦了，并非故意敷衍你。” 寒月冷着脸：“那真是抱歉呢，原来是我不懂事，没体谅你的难处。既然你如此辛苦，那就赶紧回军营休息吧，我独自游湖，用不着你陪了。” 女人嘴上如是说，目光却炯炯盯着他。 看那架势，范离若敢朝军营方向挪动一步，她可能真要拔剑了。 “额……咳！”范离干咳一声，才道：“寒月你莫生气，难道你有游湖的雅兴，我即便再累，也是真心实意想陪你一起的。” “真的？” 寒月仍紧绷着脸，但嘴角却露出一次上翘的动作。 “比真金还真！”范离点头如捣蒜，他又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湖对岸景色不错，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 两人明明是修行者，却闲庭信步，用了一炷香时间才逛到湖对岸。 水中倒映着两人的身影，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寒月看在眼里，喜在心间。 “此处居然有人垂钓？” 范离的目力远远不及寒月，但无奈后者只顾着偷瞄水中倒影。 前方一块大石，竟有个老人倚着大石，蹲坐在地上垂钓。 垂钓的老人面容肃然，眸光深远，身穿一套短打的土色粗布衣，赤着双足。 这幅模样，像是经常在田间劳作的农人。 老人看见范离与寒月，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表情，只缓缓将鱼竿放到一旁。 “游湖路过，打搅老人家垂钓雅兴，抱歉，抱歉。”范离拱手施礼。 他故意更改自己的口音，用大明地道的官话打招呼。 放眼整个大明，说官话的不在少数，尤其京城百姓更是以说地道官话为荣。 范离这样做，自然是要伪造一层假身份。 只是，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讶。 云州城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居然有农人在城外湖边垂钓？ 这片湖，距离云州城不过三十里左右，老人竟不害怕？ “呵呵呵呵。” 老人站起身来。 出人意料的，他站姿笔挺，竟丝毫不见老态。 若非须发半百，范离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人正值壮年。 “公子是京城人士？”老人说着，目光却落在寒月圣主身上。 范离心中暗道不好。 原主才华横溢，各国官话张嘴就来。 可是，寒月怎么办？ 她只要一说话，恐怕就要露馅。 杀死眼前这位老人，显然是保密行踪的最佳方案，但范离并非弑杀之人…… “老人家猜对了。” 寒月圣主突然发声，竟说得一口地道流利的大明京城官话。 “奴家与夫君确是京城人士，因家中做的皮毛生意，特来北地寻那些蛮族部落进货。” 范离震惊了！ 他甚至顾不上细品寒月瞎编的夫妻关系。 “哦？”老人听寒月的口音，竟对她多了几分兴趣。“听这位小姐的口音，该是住在城南的吗？” 大明京城的口音，细分之下其实有城南城北两种。 城南口音，乃是地道的京城乡音，传承数千年之久。 至于城北口音，却是当初明太祖在京城开国，太祖与一众元勋功臣的家乡口音。 经过一千年的融合交汇，两种口音最终形成了大明官话，但真正的京城人士仍能清晰分辨其中区别。 “老人家又猜对了。”寒月浅笑点头：“奴家的娘家就住在碑亭巷。” 碑亭巷，是个连范离都知道的地名。 只因大明重农抑商，碑亭巷里各行各业的商贾杂居。 范氏商行与大明的商贸往来，大多是通过碑亭巷的商贾们转手经办的。 范离心中暗暗吃惊，莫非自己一直小巧了寒月圣主的机智？ 否则，她怎能立刻编出如此完美的谎言？ 感受到范离的情绪变化，寒月凤眸流转，冲他得意一笑。 那双永远自带一丝傲气的美眸，此刻仿佛在说：“怎样？我配合得可好？” 服了。 范离服了。 他暗暗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小瞧任何人，尤其不能小瞧女人。 “晚生姓范，还未请教老先生……” 范离懒得编造假姓，毕竟范姓本就很常见，不论在大明还是在大楚。 “老朽姓胡。”老人笑道：“本是江南人士，因公务被调来云州城，不知不觉在此地逗留近十年，也算半个北方人了。” 范离闻言，赶忙道：“原来您有官身？草民失敬了！” 他这种反应，当然都是装出来的。 听老人的语气，确实是吃官家饭的，但恐怕官职不高，估计只是下级吏员而已。 “哈哈哈，免礼免礼。”胡老头笑道：“老朽已是半截入土，岂能用官身压人？更何况，老朽如今等同卸任，有职无权，根本算不得官。” 一边打喷嚏一边码字，右眼哗啦啦的流泪，右边鼻窦酸疼无比。 都说久病成医，我显然还没成，却不小心脑补出一本古代医生文，书名可以叫《我真不想当太医》…… (本章完) 第239章 错失良机 出乎范离意料，老人非但没有架子，而且格外健谈。 岁月的力量，在他身上仿佛都沉淀成了知识。 范离两世为人，与胡老头侃大山，天南海北的聊着，竟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贤伉俪在这种时候北上进货，实在不是良机啊。”胡老头笑道：“云州城正值战事，虽说商道未被截断，但终究多了些不安定的因素。” 范离还没说话，寒月便抢先开口道：“老先生教训的是，无奈冬季将至，正是裘服、大氅紧俏的时候。若错过这一季，便要再等一年，才能有皮毛生意可做。” “哈哈哈哈哈！” 胡老头见寒月区区一女子，居然把商贾贸易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放声大笑。 范离也很惊讶。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寒月圣主吗？ 那位高洁出尘、傲然于世的强大女子，伪装商贾妻子居然如此神似？ “说起来……” 胡老头上下打量寒月，突然神秘一笑。 “老朽略同医术，刚才观范夫人面相气色，似乎还未生育子嗣？” “不如让老朽为范夫人把脉，再开一副方子，或许明年范小友就能抱上儿子了？” “不必了！” 范离与寒月居然异口同声，拒绝了胡老头的‘好意’。 “哦？”胡老头望着两人，眼神中破有深意。 这年头，天下皆重孝道。 大明，尤其标榜以孝治天下。 所谓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 一对年轻夫妇没有孩子，却不着急生孩子，这显然不太对劲！ 范离也渐渐觉得不太对劲。 莫非，这胡老头在试探自己？ 想想也合理，毕竟他云州城官吏的身份八成属实。 既然是云州官员，城外偶遇自己这种不惧战火纷乱的所谓商人，岂能不盘查一番？ 按大明律，在战时，胡老头就算直接索拿范离回城中审问，也是可以的。 所以，胡老头现在已经够客气了。 “不必了！” 又是寒月抢先开口，语气却阴冷了几分，面色也是毫不掩饰的懊恼之色。 范离暗暗吃惊，他不知寒月想干什么，只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暴露身份。 如此，唯有杀死胡老头，才能保守秘密。 范离有些紧张。 因为他已经发现，自己居然看不穿胡老头的修为。 换而言之，对方的实力肯定不止金丹境？ 幸好有寒月圣主在旁，若她肯出手，相信胡老头不可能活着逃回云州城。 现在唯一的麻烦，附近有没有藏匿胡老头的同伴？ 哪怕放跑一个，也是功亏一篑！ “范夫人息怒。”胡老头定定的看着寒月，依旧微笑道：“老朽并无恶意。” 寒月圣主却坚定的摇摇头：“有劳老大人，但确实不必了。奴家早年不慎，伤了身子，已不能怀孕了。” “哎呀呀！” 胡老头做恍然大悟状。 他赶忙冲寒月作揖道歉，又对范离道：“老朽失口，该打，该打。” 胡老头作势要扇自己耳光，范离赶忙阻拦。 “切莫如此！老大人一番好意，草民岂能不识好人心？” 范离和胡老头又虚情假意一阵，这才客客气气的作罢。 偏巧此时，一名书童模样的少年，牵着一匹骏马朝湖边而来。 “督……老主人，天色渐迟，您该回家了。” 书童大声叫喊，但看见胡老头身边有两个陌生人，立刻改口。 “哦？” 胡老头笑着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老朽近日被上官打压，心中憋闷非常。难得遇上小友这样的忘年交，可惜只有半日之缘。” “范小友，待你从北地进货归来，一定在云州城逗留数日，让老朽进一进地主之谊如何？” 范离表面点头答应，却在心中吐槽。 也不留个联系方式或家庭住址，真是半点请客吃饭的诚意都没有。 再者说，如果他真有踏入云州城的那一天，也是率领楚国大军打进来的。 到那个时候，胡老头就未必有兴趣和自己再畅谈了。 双方就此别过。 胡老头骑马，书童牵马引路，果真是朝着云州城方向去了。 范离目送老头消失在远方，突然一拍脑门。 “哎呀！” “不对！” 他突然回过味来。 胡老头邀请自己逗留云州城，却不报地址和联系方式，这并非是胡老头敷衍范离，没有真心请客的意思。 悄悄相反，对方真心请客，却因在云州城权柄太大，只要范离一踏入云州城，必然逃不过他的耳目。 所以，才会这样约定！ “云州城……有如此权势……又是这般年纪……如果他恰好真姓胡……” 范离的脸色一变再变！ 艹！ 他恨不得重重扇自己一个耳光！ 终于猜到那人的身份，居然是大明北疆总督，胡宗宪！ 如果能将胡宗宪当场击杀，云州城便指日可破！ 这样的天赐良机，居然被范离错过了？？？ “寒月！” 范离一时情急，目光灼灼盯着身旁的女人。 “干嘛？”寒月疑惑道。 “你能不能……”范离几欲开口，但终于忍住了。 不可能的。 让净土圣主给自己当杀手？ 范离在心中自嘲，怎会生出如此滑稽的想法？ “你到底想说什么？”寒月皱眉、歪头。 “我……” “对了，你怎会编出那些谎话？与我假冒夫妻，还说娘家住在碑亭巷？” “说真的，刚才你的表现简直完美！” 范离故作好奇的模样，还不忘夸奖寒月。 “哼！” 寒月被夸了，却高高的扬起下巴，一副不稀罕被范离夸奖的模样。 可眉眼含笑，分明很享受这过程。 “我有一位姐妹，就住在大明京城。我常听她聊起当地的风土人情，自然知道碑亭巷，就连大明官话也是我闲时跟她学来的。” 原来如此？ 范离点点头，又稍感意外。 以寒月的性格，即便在净土那几位已知的圣主中，似乎也没谁称得上朋友？ 她总是形单影只，以至于范离都习惯了寒月孤独的模样。 “走吧。” 与胡宗宪失之交臂，范离终究觉得遗憾。 “回军帐。” …… ………… 云州城，镇北大将军王行辕。 万历太子正在阅读一封书信。 信纸染血！ 令人惊奇的是，行辕之内，居然还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 这尸体千疮百孔，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最狰狞恐怖的是，他左边心房处，原本旧伤的位置再添一道洞穿身体的恐怖创伤！ “启禀……大将军王。” 跪在地上的明军斥候，脸色惨白如纸。 他望向那具尸体时，目光仍流露出惊恐之色。 “此人必定是楚军最精锐的斥候！” “我斥候营损失了大半人手，连候长大人都在他垂死反击所杀。” “由此可见，此人所携带密信，情报绝对真实可靠……” 第240章 苦肉计 万历太子将信展开，一行足以传世的楷书映入眼帘。 “本公率荆楚健儿出彭城。” “本意，伐无道，除暴明。” “然紫铜关处，有明相居正屯三十万兵，使大军不得进。” “本公又闻，云州城高池固，又有万历太子亲率四十万兵，使诸军再难存进。” “万历者，天资高绝、修为精深，且深通兵略，有明太祖遗风。” “本公于云梦山外，几乎丧于其手……凡此种种，窃以为明国气数未尽，伐明时机未到，诸军何不早归……” 万历太子将范离的亲笔信看了整整五遍，嘴角笑意如绽放的花朵。 他招来镇北明军的几位副将、偏将，把信递过去让他们依次穿越。 “呵呵。” “范离的一手楷书倒是有模有样，孤看他该是苦练过颜体。” “诸位将军，你们以为如何啊？” 万历话语含糊，也不知是问范离的书法，还是信的内容。 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副将，小心翼翼问道：“按这封信的说法，楚军无法赶到云州城，城外敌军孤立无援了？可是，信中有许多对大将军王您的阿谀之词，该不会是陷阱，想诱骗您出城作战吧？” 万历听副将说完，顿时脸色一沉。 “你是胡宗宪的人吧？”他冷冷问道。 云州城诸将，一部分是与万历同行的支援，另一部分则是胡宗宪的部曲。 副将闻言，赶忙跪下道：“末将云州副总兵汤克宽，末将是大明之臣，并非哪位大人的私兵。” “哼！” “败军之将！” “云州城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废物戍边，才会有先前那场惨败！” “速速退下！” “凭你也有资格在本大将军王面前建言献策？” 汤克宽被骂得面色惨白，一双虎目爆满了血丝。 比战败更耻辱的，便是自己人对他的彻底否定！ 汤克宽铁塔般的汉子，站起身时居然摇摇欲坠。 “末将……告退……” 账内诸将都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但谁又敢开口劝万历太子一句？ 突然！ 就在汤克宽走出军帐后片刻，就听见一声惊叫！ “汤大人自杀了！！！！” 军帐内的诸将，顿时乱成一锅粥。 有人急切对万历道：“大将军王，汤将军是百战宿将，功勋卓著，竟因此自杀……” “闭嘴！” 万历怒喝打断那人。 “败军之将，苟活至今已足见他厚颜无耻，早该引颈就戮了。” 一句话，说得周围几位偏将面红耳赤。 他们和汤克宽一样，也都是云州败军的幸存者。 万历太子却丝毫不以为意。 他又把话题转移到那封信上，问道：“说说吧，你们对范离这封信的看法。” 有汤克宽的先例，众将哪里还不明白万历的心思？ 尤其是非云州军的将领，更不介意趁机拍他的马屁。 “大将军王威武！仅凭您的威名，便让楚军不敢正视我大明。” “大战未开，一路贼军已被吓退，此战有大将军王统领，我军必胜！” “敌人只剩下城外的孤军，我等追随大将军王建功立业，指日可待！” 一时间，马屁如潮，哄得万历太子连连发笑。 他偏还虚伪道：“孤只是让你们评价范离的字，谁让你们吹捧孤的？少来啊，孤不吃这一套。” 众将听万历的语气，分明是十分受用。 一名大胆的将领急忙道：“大将军王，看眼下的情形，似乎应该出城与贼军决战？” 万历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没错！ 这正是万历的心思。 守城有什么出息？ 能把城外三十万敌军守死？ 万历太子在云梦山受挫，不仅没能招揽三代鬼谷子，更连太子亲军都全部折损。 这段日子，他感觉嘉靖帝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除了冷漠，更多几分质疑，像是要重新考虑太子人选？ 是故，万历太子急需一场大功劳，证明自己配得上太子之位！ “孤是天生皇者，天子命格。” “国师蓝道行曾经为孤算命，言孤乃是上古帝王转世。” “大明皇位，只能属于孤！” 万历太子越想越兴奋，他恨不得离开点将发兵，将城外魏汉吴的三十万联军一口气全灭了！ 恰在此时，军账外有人通报。 “启禀大将军王，北境总督胡宗宪求见。” 万历闻言皱眉。 他一向不喜胡宗宪，只因对方在大明军中威望太高，轻易动不得。 “宣他进来。”万历冷冷道。 胡宗宪来了。 他仍是垂钓翁的那副布衣老农模样，但神情严肃目光深沉。 云州城旧部将领们见状，几乎立刻要给他下跪！ 胡宗宪微微摇头，示意部将们免礼。 他知道，属下将领对自己越是礼重，万历太子就越发厌恶自己。 那么，他想说的话就越不可能被采纳。 “胡总督来了？”万历太子面无表情道：“本大将军王与诸将正在商讨出兵事宜，不知胡总督有何贵干？” 胡宗宪闻言，心中哀叹一声。 他听说自己的爱将汤克宽羞愤自杀，特意过来询问，却听万历太子又想出城作战。 “宗宪恳请大将军王三思。” “我军新败，气势不振。敌军新胜，气势如虹。”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我军继续坚守云州城，拖延时日，等敌军疲敝，再出兵求战可获全胜。” 胡宗宪说出这番话，已是做了极大的让步。 他不再阻拦万历太子出城歼敌，只求他多等些日子。 可惜，万历太子根本听不进去。 太子将范离的书信丢给胡宗宪，冷笑道：“听闻总督大人是进士出身，也算学富五车。且看范离这封信，战机就在眼前，孤若不立刻出兵，莫非三国联军主动撤走，孤再去追击？” 胡宗宪一目十行，快速将信看完。 “大将军王，此信有诈！” 他正想说什么，却被万历太子挥手打断。 万历指着军帐角落一具尸体：“胡总督看清楚了，此乃楚军精锐斥候，特为送这份信而来。斥候营折损大半人马，好不容易才将此人截杀。他所携密信，如何能诈本大将军王？” 胡宗宪闻言皱眉。 他走到庆元的遗体旁查看，果然伤痕累累，可见他最后一战何等惨烈！ 然而，胡宗宪沉默许久，只缓缓吐出三个字：“苦肉计……” (本章完) 第241章 出兵 苦肉计？ 这话从胡宗宪口中说出来，原属云州城的将军们立刻信了大半。 但是，随万历太子同来的援军将领，却都是一脸不屑状。 他们刚才对万历阿谀奉承，已经是和云州旧将划清界限。 现在，自然不会支持胡宗宪的看法。 “苦肉计？” 万历太子冷笑连连。 “胡总督不愧是军中元老，经验丰富，虽然与范离素未谋面，却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计策？” “本太子与范离在云梦山倒是见过，却没觉得他有多少本事。当时若非他运气好，早已死在本太子手中。” 胡宗宪闻言皱眉。 他能反驳，但不论怎么说，都一定会激怒万历太子。 毕竟，众所周知的一个事实，万历太子在云梦山外追杀范离，反弄得自己全军覆没。 万历见胡宗宪不说话，以为他理屈词穷，心中越发得意。 “点齐兵马！” “本大将军王要亲自出马，全歼城外三十万敌军！” “北境总督胡宗宪，率本部五万兵马驻守云州城，以防贼兵窥探！” 至少有一件事，范离信中说得没错。 万历确实有像明太祖的地方，比如整人。 云州城有四十五万兵，城外魏汉吴联军仅有三十万。 以多欺少，简直是必胜之局。 万历吃肉，却连汤都不给胡宗宪喝一口。 等大战结束，五万云州军寸功未立，加上先前已有败绩，还不知会被大明兵部如何清算。 胡宗宪哪里不懂万历太子的心思？ 他心中哀叹道：“贪功、狭隘、轻狂，视子弟兵如仇寇！这就是我大明未来的皇帝么？” …… ………… “寒月，你听我解释！” “我真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沐浴！” “都是赵铁牛那憨货，他说听见你喊我，我这才……” 范离觉得自己真该死了。 撞见梵音净土的圣主洗澡，自己也算天下第一人了。 但他哪知道，昨天才为寒月专设了一座营帐，今天她就在里面泡上澡了？ “你……你先出去。” 寒月双手抱胸，努力将身子压在水下。 她眼神闪避，竟也不敢直视范离。 听寒月的声音虽然紧张，却没什么恼怒的情绪，范离下意识问道：“你不生气？” 女人见他双腿生根似的，居然还不走，一时哭笑不得。 “我没有恼你，真的，快出去吧？” 范离闻言松了一口气。 不生气就好，至少这具分身的小命能保住。 他赶忙一溜烟逃出去，正好看见赵铁牛与他三个哥哥说闲话。 “俺亲耳听见，那婆娘轻声唤着咱主公的名字。” “俺原以为主公与她是一对，没想到只是普通朋友？” “要俺说，只要那婆娘积极主动些，主公肯定会把持不住……哎哟谁踹俺腚！不知道俺刚挨了军棍，腚上有伤？” 赵铁牛一转身，却看见范离熟悉的身影。 “额，主公，您踹标下干啥？可疼了。” 范离铁青着脸，咬牙道：“你今天用哪只脚迈进本公中军行辕的？”、 “右脚！是右脚！”赵铁牛赶忙道。 他也学乖了。 上次迈左脚，被打了一百军棍，从此赵铁牛但凡进门，必先迈右脚。 “很好！”范离冷笑：“赵铁牛竟敢用右脚踏入本公行辕，罚二百军棍！” 赵铁牛：“？？？” 赵金牛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叹气道：“主公宽容，只打你军棍。换做别人，明年的今天哥哥都该给你上坟了。” 二百军棍，普通人早已打死了。 但赵铁牛何许人也，金丹境五品，区区二百军棍最多打烂屁股，但绝对死不了。 军营中，回荡着军棍重重落下的声音，还伴随赵铁牛的惨叫。 军帐内，寒月却仍泡在浴桶中。 她面色绯红，浑身不住的颤抖。 “发生了这种事情，我该怎么办？” “太过计较，会不会惹范离生厌？” “若不计较，又恐他误会我不知廉耻。” “哎……可惜长姐有命，不许我们再随意联系她。她身负重任，也不该操心我这些琐事。” 寒月脑海中的那人，便是她先前与范离提起过的闺中密友，也是寒月唯一愿意吐露心声的对象。 许久。 等寒月沐浴结束，换一身洁白如皎月的裙裳，漫步来到范离的军帐中。 他正在看一副地图。 寒月能认出来，此图描绘的正是云州城方圆百里，而且极其详细。 “很忙吗？”她轻声问道。 范离一阵尴尬，强装镇定道：“要打仗了，我在选择合适的伏兵地点。” 大战一触即发，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况且，战胜明军，对大慈王朝有利无害，寒月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跟他作对。 “我看不懂。”寒月诚恳道：“但凭我的实力，一定可以帮到你，你想用我吗？” “咳咳咳！” 范离猛得咳嗽一阵。 用？ 怎么用？ “我谋划已久，又有诸葛亮、周瑜、郭嘉三人配合。”范离尴尬道：“此战有胜无败，放心吧。” “哦。” 寒月欣慰的点点头，她也对范离充满信心。 想当初，在汉都长安时，寒月虽未亲眼瞧见，但范离确曾协助汉帝刘协击败董卓。 后来，听说他去云梦山，连大明太子都在他手里栽了跟斗。 更别提范离助自己参悟诛仙剑意。 不知从何时起，寒月竟觉得只要范离想做的事，他一定能做到。 “范离。” “嗯？” “你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 寒月纯属好奇。 她对军政国事一窍不通，连在大慈王朝都未担任任何官职，仍只有圣主的崇高身份罢了。 “因为不打仗，就要亡国。” 这回答，大出寒月圣主的意料。 范离继续解释道：“嘉靖帝得到封神榜，忽悠天下人相信他是天命所归。长此以往，人人都投奔大明，五国不战，也要自动瓦解。” 见她还一脸迷茫之色，范离叹了口气：“就好像瑶光女帝，用《圣阴玄经》诱骗楚魏汉吴四国的女子投奔大慈王朝一样。” 寒月顿时脸颊涨红，反驳道：“长姐讲经传道，为的是让天下女子脱离苦海……” 她所能说的，自然是净土一贯的那套说辞。 范离心中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 “寒月。” “嗯？” “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创造一片‘净土’，也吸引大慈王朝的臣民投奔，你是放纵她们离去，还是拔剑来杀我，为大慈王朝剪除隐患？” 第242章 作壁上观 四十万明军，浩浩荡荡自云州城西门而出。 旌旗遮天蔽日，大军气势如虹。 目送大军远去，胡宗宪站在云州城头，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督帅，大将军王不信任我等，我等亦不屑与他争功！”一名偏将气愤道。 “住嘴。” 胡宗宪声音不大，却极有震慑力。 那名偏将闻言，立刻跪伏在地：“末将有罪！末将认罚！” “……唉！” 胡宗宪苦涩的摇摇头。 他一向军纪严明，但此刻，也没心思计较麾下将领的些许小错。 毕竟，他还要依靠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们，才能用五万败兵守好云州城。 “尔等以为，大将军王必胜么？”胡宗宪问道。 众将闻言微愣。 以四十万精锐之师，战不足三十万刚刚经历一场大战的疲惫之师，难道这都赢不了？ “督帅。”一名副将小声询问道：“末将在边关，也曾听闻太子殿下命格惊奇、资质超绝，乃世所罕见的俊才。太子麾下四十万大军又是我军精锐，莫非还要战败的可能？” 胡宗宪拧眉，沉默良久。 “随本督来。” 他转身，进了城楼。 铺开一张战图，上面表明了敌我双方的军力和部署情况。 “你们几个。”胡宗宪点了几位战略素养最高的副将。“轮流陪本督演算战阵。” 这是要模拟双方交战的进程和结果？ “是！”副将们齐声应下。 …… ………… 云州城外百里，大军厮杀，血流漂杵。 一条浩然龙气横绝天际，与三股灵气斗得有来有回。 看样子，不论厮杀的大军还是铲斗的四人，一时都分不出胜负。 “范离，我去一剑斩了万历，你看可好？” “咳咳咳！” 躲在几十里外，吃瓜群众范某人一阵咳嗽，显然被寒月大胆的言论吓了一跳。 “姑奶奶，千万别！” “万历要是能杀，我早命令大军掩杀过去，跟诸葛亮他们前后夹击了。” 听范离如实说，寒月疑惑不解。 明明是敌人，居然不能杀，这是什么道理？ 范离见她一脸询问之色，只得解释道：“万历好歹是大明皇位的继承人，我要是杀了他，嘉靖帝就算心里不在乎，但顾忌皇家尊严，也会御驾亲征攻打楚国的。” 现阶段，只是魏汉吴与大明的战争，楚国最多算个外援。 范离可没兴趣，突然变成战争的主角之一。 “哪又怎样？” 寒月仍是不解。 “五国联盟，本就是制约嘉靖帝的。如果他敢对楚国出兵，魏汉吴三位天子和我长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那可未必！ 范离在心中吐槽。 要他把身家性命交给瑶光女帝和曹操、刘备、孙权？ 瑶光女帝首先就完全不可信！ 至于那三位，呵呵，还记得刘协是怎么死的？ “不参战，你大老远跑这儿来干嘛？”寒月只得问道：“只为观战么？” “等。” 范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但寒月好奇心出乎意料的重，一双美眸灼灼的盯着范离。 他无奈，只得补充道：“等万历败了，云州城的那位肯定会来救驾。到时候，我再浑水摸……咳咳，好歹捞些战功，免得将士们白跑了几千里路，回彭城连升官受赏都不能。” 范离身为大楚权臣，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与寒月不同。 他知道，大明非速亡之国。 此战，意义只为联盟各国稳定人心，不再被封神榜蛊惑而已。 所以从一开始，范离的战略目标就是以最小的代价，获取尽可能的战功。 范离看看远处的战况，天空中龙气充盈，预示着万历太子精力充沛、战意盎然。 “还是一场持久战……” 范离嘟囔着，转身返回军帐。 “你去干嘛？”寒月问道。 “睡觉。” 军帐内，传出范离懒洋洋的两个字，然后就是衣服鞋袜落地的声音。 寒月修为高，听力强，立刻脑补了些奇怪的画面。 她俏脸泛起一层薄薄的粉红，正想返回自己的营帐，却见旁边赵铁牛眼巴巴的盯着自己。 两人大眼瞪小眼，画面仿佛定格住了。 终于，赵铁牛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实在不礼貌。 于是乎，他开口问道：“您也去睡会？” 寒月顿感血涌上头，尖声冲范离的军帐大喊：“赵铁牛今天哪条腿先迈进你行辕的？！” 军帐内，隐约传来范离一句骂声，然后，才是他的军令。 “打一百军棍！” …… ………… “哈！” “哈哈……” 万历太子气喘吁吁，但脸上傲气依旧。 在他对面不远处，诸葛亮、郭嘉、周瑜三人都是嘴角带血、身上带伤。 “本大将军王同阶无敌，你们三个撑不住多久，速速投降，还可保下一条性命。” 郭嘉、周瑜相视而笑。 诸葛亮摇动羽扇，对着空气虚画几笔。 “阵法？！” 万历太子眼皮跳了跳。 只见那三人脚下浮现一图，乃是东方震卦。 万历并不精通阵法，只知此卦属【木】，看着也不很厉害的样子。 至少，比不得那趟追杀范离，反被他身边女人用阵法全灭太子亲军时厉害。 “万物生。”诸葛亮笑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震卦范围之内，生命气息突然变得无比浓厚。 与此同时，三人的伤势也迅速修复着。 这阵法，竟是引东方青木之力，在极短时间内治愈伤势、补充灵气用的。 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提前埋伏此阵，效果比服用天级丹药强上十倍不止！ “你们……卑鄙！” 万历太子说出这话，自己都觉得幼稚。 战场之上，用道德指责敌人，岂非儿戏？ 其实，他早该想到，三国联军驻扎云州城外，提前布设些阵法以备不测，本就在情理之中。 眼看三人伤势痊愈，战力恢复到最佳状态，万历太子赶忙往怀里抓，好歹摸出仅有的一瓶丹药，一股脑全部倒进嘴里。 身体吸收药力，万历太子灵气飞速补充着。 他狞笑，正想讽刺几句，却突然发现除了眼前这阵法，大军厮杀之处也激活了诸多阵法。 “六丁六甲阵！” “七星北斗阵！” “八门金锁阵！” “九字连环阵！” “十面埋伏阵！” 万历太子心惊肉跳。 却见诸葛亮轻摇羽扇，缓缓道：“今日，我等希望能将太子永远留下。” 第243章 夺城 七十万大军鏖战一日一夜。 相距十几里地，隔岸观火的寒月怎么都睡不着。 她极其敏感，仿佛能嗅到空气中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终于，寒月去找范离，却听说他还在休息。 昨天又被打了一百军棍的赵铁牛，正在军帐外站岗执勤。 看见寒月过来，赵铁牛终于学乖了。 不看、不说、不问、不听！ 直接把寒月当成空气。 “怎么办？” “我要进去叫醒他么？” “可是，军务我也不懂，只是心烦意乱……” 寒月在军帐外来回踱步。 突然！ 天空传来一声惨烈的吼叫声：“胡宗宪！速速救驾！！！！” 哐当！ 云州城门被重重推开，一支待命许久的铁甲军，以极快速度向战场冲去！ 寒月被万历太子的惨叫吓了一跳，心想范离会不会也被吵醒？ 果然！ 一个熟悉的身影，赤着脚从军帐内跑出来。 “全军集合，准备行动！”范离大声下令。 “要去哪？”寒月急忙问道：“去杀万历太子，还是去堵截胡宗宪的援兵？” “啊？” 范离呆愣片刻，随即摇头。 “杀个屁、堵个屁！” “云州城空虚，我当然是去抢占城池。” 寒月闻言，目瞪口呆。 “可是……你的盟友……” 传说，范离和魏汉吴三国天子私交甚厚？ 结果就这？ 范离拍了拍寒月的肩膀：“你太纯洁了，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懂。” 只要夸奖寒月，范离说什么她都信。 一句‘太纯洁’，寒月果然心中欢喜，竟真的不再追问了。 三国伐明，事先也没和大楚打招呼。 因此，范离原则对云州城战事没有任何义务。不论他做什么，都不存在对不起魏汉吴三国。 “启禀主公！” 范离刚穿好盔甲，赵金牛就来禀报。 “胡宗宪率领所部人马出城，救援万历太子去了。” “嗯，知道了。” 范离跨上日行数千里的灵兽战马，再次传令。 “全军，进驻云州城！” …… ………… 胡宗宪的修为是合道境八品，亦是当今大军军中第一人。 他不是大乘境高手，个人武勇不足以扭转局面。 但论统兵作战，胡宗宪却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第一。 战场，就在前方。 脚下的泥土，早已被鲜血染红。 此刻，天空阴云密闭，偶尔有闪电穿云而出，随后天空发出阵阵闷响。 胡宗宪阴沉着脸，对同行的军士道：“兄弟们，是我胡宗宪对不起大家。” “督帅！” 五万大明健儿，齐刷刷单膝跪地。 胡宗宪虎躯一震，双拳攥得咯咯作响，一双深邃的老眼几乎要溢出泪来。 “今天，兄弟们必须死战。” “督帅！下令吧！” 胡宗宪艰难的抬起手，正要作向前冲杀的指令。 突然，万历的惨叫声再次传来。 “胡宗宪！你敢对孤见死不救，孤要你不得好死！” 胡宗宪闻言脸色数变，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五万云州旧军，在万历太子惊天动地的叫骂声中，也渐渐躁动起来。 是谁一意孤行出城作战？ 是谁不信任云州旧军？ 是谁将胡总督冷落，遇战事而不用？ 如今惨败，才想起让我们的督帅救驾，却还是这般态度？ 有那么一瞬间，絮絮叨叨的云州将士们，心中都生出不臣之心！ “……肃静！” 终于，胡宗宪稳住心神，沧桑刚毅的面颊上再无任何表情。 他抬起手，缓缓道：“杀敌，报国。” 这个男人的一句话，就是五万云州军的方向、目标！ 五万人，仿佛一个巨大的个体，像奔跑在猩红大地上的一条孤独的狼。 前方，敌人的数量却庞大到他们根本‘吃’不下！ 万历太子的四十万大明生力军，已经死绝了。 魏汉吴三国联军也折损大半！ 但胡宗宪要面对的，仍然是五万败兵迎战十万左右魏汉吴联军的窘迫之局！ 还有在战场上败北逃窜求救的万历太子。 “大明，北境总督加太子太保，胡宗宪在此！” “贼子休要猖狂！” …… ………… 云州城。 范离刚刚完成安抚城中百姓的工作，虽然只是暂时的勉强安抚。 一切如他预料，云州空城，已无一兵一卒。 范离只分配了几千兵卒，看守城中主要街道、官衙、府库。 他亲自率军镇守北门。 北门外百里，就是战场。 寒月圣主心情很是复杂，她独自在城中逛了一会，才回到范离身边。 “太不可思议了。” “为了这座云州城，魏汉吴出动三十万大军，明军数量更甚。” “结果，两方杀得天昏地黑，范离却不费一兵一卒，就占领了云州城？” 寒月忍不住想，如果她是三国联军的统帅之一，看见范离趁火打劫，窃取了他们的胜利果实，非得摆开阵势打一仗不可！ “范……你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寒月小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你别忘了，我还答应为你做三件事呢。” 不知不觉间，寒月对范离多了一丝怪异的恭敬态度。 因为他统帅着十万大军？ 范离奇怪的看寒月一眼，摇摇头：“我军顺利占领大明一座城池，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什么都不用做。” “哦。” 寒月有些失望，是对自己失望。 亏她自负天下第一女剑修，但旁人征战天下时，她却连一次出剑的机会都没捞着。 这剑，修来何用？ 偏巧这时，赵银牛一路小跑过来。 “启禀主公，云州城府库一切灵宝、丹药、灵矿、银钱、粮草，都清点完毕！” 范离点点头：“将灵宝、丹药、灵矿、银钱统统装车打包装车，粮草就不必了。” “标下领命！” 等赵银牛走了，寒月终于忍不住道：“你打包这些东西做什么？” “当然是带走啊。”范离含糊道。 “啊？” 寒月更不明白了。 “你要走？不是刚刚占领云州城吗？” 范离笑道：“占领了，也可以转让，啊不，转卖嘛。” 云州城？ 范离可一点不稀罕。 看看地图，这座大明城池与魏汉吴三国，却跟楚国不沾边。 范离又不傻，还能把云州城变成大楚的飞地？ 寒月却听傻了。 这家伙……搬空云州城府库不说，连城池都能卖掉？ (本章完) 第244章 打劫 远处，天边。 有极狼狈的身影，向云州城方向坠来。 再细看，那其实是两个人。 一名老者，背着一浑身浴血的年轻男子。 “来了。”云州城墙上，范离自言自语般下令：“放箭。” 一阵灵气加持的箭雨，自城墙向天空射去，全无下坠之势，竟是直入云霄！ 老者立刻被箭雨所阻，未能再向前半步。 无奈，他只能背着年轻人，在云州城墙外小心落下。 看着城墙上改旗易帜，胡宗宪知道，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为何……不进城？”万历太子嗓音沙哑，虚弱质问道：“留……留在城外，谁为孤阻挡追兵？” “云州城已被敌军占领。”胡宗宪沉声道。 “不可能！” 万历太子又惊又怒，好歹激出点说话的力气。 “孤一人面对了所有敌军！” “哪里来的敌军，还能抢占孤的云州！？” 胡宗宪艰难的摇摇头。 “太子，您截获的那封信……” “闭嘴！” “闭嘴闭嘴闭嘴！” “胡宗宪你什么意思？” “明明是你守城无能，竟敢把责任推卸到孤身上？！” “这云州城是被你弄丢的，与孤没有任何关系！” 胡宗宪闭嘴了。 他是大明的臣子，是朱家的仆人，永远不能悖逆主人。 万历太子重伤，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自然无法看清城墙上所立者何人。 “谁，占了孤的云州。” 胡宗宪抬头，目光迅速锁定两个熟悉的身影。 一男一女。 男的风度翩翩、面若冠玉，乃绝世佳公子。 女的清丽出尘、傲然独立，仿若一朵天山雪莲。 竟然是他们？ 胡宗宪一眼认出，那对号称出塞购置毛皮货料的行商夫妇。 “了不起……” 缓缓的，胡宗宪从口中吐出三个字。 他已猜到范离的身份。 坐山观虎斗？ 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云州城？ 大楚晋公，实在了不起啊。 多少年了，胡宗宪许久未见到如此惊艳的年轻人。 这场战斗，范离曾经有许多选择的机会。 当万历太子与联军恶斗时，他可以作为奇兵突然参战，并加速万历太子的战败，甚至死亡，但他没有这样做。 当胡宗宪出城救援时，范离可以设伏，围点打援，吃掉自己这支五万疲旅援军，但他也没这样做。 他选择了最低成本、最高收益的办法。 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城池。 这是最低的成本，也是最高的收益！ 多少年了？ 明强而天下诸国皆弱，竟然有一个弱国能占领大明城池，这算是打破千年记录了！ “胡宗宪！快告诉孤，城墙上是哪支军队！？”万历太子急急追问道。 “哟，万历太子？伤得不轻啊。” 没等胡宗宪回答问题，城墙上就传来范离那熟悉且略显欠揍的声音。 万历太子浑身一僵！ 他像一具尸体，在胡宗宪身上彻底不动了。 皇家的颜面。 太子的尊严。 万历绝不愿意以这种丑态，与曾被他追杀上百里的范离见面。 他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嘶吼道：“胡宗宪！范离修为低微、不堪一击，我命令你立刻攻城攻城攻城！只要斩下范离的头颅，本太子便宽恕你战败之罪！” “抱歉太子……臣做不到。”胡宗宪苦涩的说道。 “为什么？！”万历太子大怒。“你怕了？你要临阵投敌？胡宗宪，枉我大明待你不薄，你居然……” “不是的，太子殿下，宗宪生是大明之臣，死是大明之鬼。” “只是……” 胡宗宪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他的目光落在寒月圣主身上，感受着自她体内刻意放出的磅礴剑意。 “范离身边，恐怕有一位梵音净土的圣主。” 万历太子沉默了。 他越发像一个死人，连呼吸都几乎察觉不到。 这一刻，万历太子却是把心脏提到嗓子眼里。 他知道，就冲自己在云梦山外对范离的追杀，双方早已结下血海深仇。 再加上一位大乘境的净土圣主，今天自己如何能活着逃出生天？ 可是！ 那帮女人，不是曾经与他合作算计范离吗？ 今天怎么又颠倒过来，成为范离的盟友了？ 梵音净土，不，大慈王朝？ 真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一帮人！ “万历。”范离扯着嗓子大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啊！” 寒月圣主：“？？？” 万历：“？？？” 连胡宗宪都忍不住，沧桑老脸上浮现出疑惑深思之色。 “范离，你什么意思？你肯放孤离开？” 万历太子反复咀嚼，范离刚才那句话，怎么听着都是要钱不要命的意思。 只要支付足够的代价，他真能放自己一马？ 他一时激动，居然凭白生出几分力气。 抬起头，激动的朝城墙上大喊询问。 “对啊。” 范离继续扯嗓。 “我大楚不养闲人，要你何用？” “杀了你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咱们谈谈价钱？” “在大楚，一斤肉也值十文钱，请问太子自以为价值几何？” 万历太子闻言，居然下意识思考自己体重是多少斤。 他又立刻回过味来，不由得恼羞成怒！ “大明……大明乃天朝上国，什么条件都承担得起！这样吧，孤把云州城让给你，这条件够丰厚吧？” 城墙上，却传来范离的一阵冷笑。 割地？ 大明造了多大孽，居然摊上这么个货？ “太子是不是糊涂了？” “云州城已被范某所得，何须太子再送？” 万历一时语塞。 他想了一阵，急忙又道：“黄金、白银，修炼功法、灵宝丹药，你要多少？等孤回了皇都，立刻命人送去彭城！” 范离闻言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太子又糊涂了。” “大楚富庶，范氏又为大楚巨商。莫非太子以为，您那点家底能比范某更殷实？” 这话说得嚣张，却是事实。 跟大明太子比家产，范离绝对有这个资格。 “太子，时间紧迫，小心后有追兵。”胡宗宪提醒道。 “那你到底想怎样？！”万历气急大喊道：“有什么要求你只管开口，本太子全部答应你就是了！” 终于等到他说这句话了。 范离嘴角上扬，笑得十分缺德。 “我要……胡宗宪！” (本章完) 第245章 神曲，得胜归 范离的要求，大出城外二人的意料。 万历太子呆愣片刻，心中突然升起无明业火！ “难怪孤会败得这么惨，原来胡宗宪勾结外敌！” “云州大城轻易陷落，这分明是胡宗宪资敌的铁证！” “我一定活下去，活着回到皇都，揭发胡宗宪叛国投敌！” 万历伏在胡宗宪背上，目光阴冷中透出强烈的杀气。 “楚国晋公，何出此言？” 突然，胡宗宪开口了。 “胡某不才，拼着一死，也有五成把握将太子送回皇都。” “况且我太子殿下镇守国门，早就有为国献身之决心，何惧一死？” “晋公以胡某为交易条件，岂非玩笑？” “胡某区区残命，有幸为太子战死，为云州城殉葬，已是此生大幸！” 说着，胡宗宪周身爆发出一阵磅礴强大的灵气。 灵气浓郁，仿佛要拧成实质。 “他的修为已到关口，随时可能晋级合道境九品大愿望。”寒月圣主轻声说道。 她平淡自然，像在诉说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毕竟，合道境九品大圆满，在她看来依旧是弱小的。 “胡宗宪！你想害死孤吗？！” “孤什么时候说要战死的？” “孤是大明未来天子，岂可为一城一地舍身？” 胡宗宪刚才的话，明显是为了和范离周旋。 但万历太子耐不住性子，压低声音对胡宗宪连连责骂。 凭范离的修为，当然听不见万历太子在说什么。 但寒月刻意凝聚功力在听力上，却是一字不漏全部听完，并转述给范离。 “呵，这奇葩。” 范离在心中觉得好笑。 看样子，如果没有自己穿越这一世，就算大明真的一统天下，等皇位传承到万历太子手中，这个王朝也必然要走下坡路。 可惜，时间紧迫，来不及一点点讨价还价。 一旦魏汉吴联军赶到云州城，范离就不方便放万历离开，这笔过路费自然也赚不到了。 “万历！” “今日放你一马，只需你答应两个条件！” 万历太子闻言，激动大喊：“说！你快说！两个条件孤一定都答应！” “第一，昔日三帝会盟时，嘉靖帝曾与吕春秋相约之事，就此作废！” 范离相信，吕城十年内保持表面中立的约定，万历太子应该知道。 他一直想给吕城‘解套’，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用太子的小命，换吕城公开改旗易帜，这买卖绝对划算。 “第二，大明从此承认，云州城不再是大明国土！” 范离说完，脸上只剩下得逞的坏笑。 他知道，万历太子代天巡狩，必然拥有便宜行事之权，他是能答应自己。 果然！ 万历听完范离的要求，几乎想都没想，迫不及待大喊： “孤答应，孤全部答应你！” “太子殿下！”胡宗宪急道：“大明之地，寸土不能许人啊！” 吕城约定，胡宗宪不甚了解，也不好分辨。 但他身为戍边督帅，守土职责大于天，岂能亲眼看着万历太子把云州许人？ “放屁！” “闭嘴！” “胡宗宪，孤还没追究你兵败失城之罪，你有什么脸面阻拦孤的决策？！” 胡宗宪被骂得浑身发颤，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牙齿竟然咬出血来。 城墙上，范离笑道：“如此，请太子以明朝皇统大位起誓！” 万历闻言，心中恼火。 但人在城墙下，他也值得发誓。 “谈判成立，万历太子请吧，魏汉吴大军将至，本公就不久留了。” 范离笑着，在城墙上拱手一礼。 “多……多谢。” 从万历太子口中听见一句客气话，真是难得。 偏偏太子心细，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范离，你只收了本太子的买路钱，为什么不收胡宗宪的？” 范离听了，心中升起一阵强烈的鄙夷。 古来帝王，都是共患难易，共富贵难。 万历太子就算再怎么讨厌胡宗宪，秋后算账至少也等逃回明皇都吧？ 现在？ 就在这云州城下？ 城内有强敌，城外有追兵，他还不忘折腾胡宗宪？ 万历太子就算是天生的天子命格，但显然命格这玩意也分高低优劣。 他在天子命格里，绝对算是个劣等货色。 范离叹了口气，心说：胡宗宪，对不起了。 “本公与胡总督神交已久。” “几日前，曾在城外镜湖偶遇，相谈甚欢，恨不能引为知己、结为兄弟。” “今日正好，本公再问一次。” “汝贞兄，小弟诚心邀请，兄可愿与弟携手共创大业？” 胡宗宪瞪圆双眼，盯着城墙上的俊朗青年久久不语。 他能清晰感到，自己背着的万历太子，身体因极度的愤怒或恐惧，正在难以抑制的颤抖着。 其实，万历太子也没傻到那个地步。 理性不断提醒他，这可能是范离的挑拨离间之计。 感性是另一种声音：胡宗宪里通外国，害得孤再次全军覆没，太子之位恐怕不保！ 城墙上，范离最后缓缓道： “汝贞兄不说话？” “也罢，来日方长。” “将来不论何时何地，兄只要回心转意，弟必定黄土垫道、净水泼街，远迎三十里去见兄。” “至于今日，汝贞兄来去自由，弟唯有拱手送别、依依东望……” 胡宗宪背上，万历太子抖得更厉害了！ “唉！” 胡宗宪长叹一声，苦笑。 “多谢晋公厚爱，既不阻拦，胡某便护送太子离去了。” 说着，他飞身而起，背着万历太子向东南一路急飞。 范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喊道： “本公久闻太子知书明理，尤擅雅乐。” “今日特备一队乐手，为太子演奏一首乐曲，名叫《得胜归》。” “请太子赏听！” “奏乐！” 云州城内，大街小道上巡哨的楚军，有擅音律的，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件乐器。 或是唢呐，或是笛、箫、鼓等。 霎时间，整座云州城仿若一个大舞台。 灵气灌注下，乐器演奏之声传遍四面八方数十里，乐声冲上云霄。 曲调滑稽、怪诞，却真有几分大军得胜还朝的意味！？ “范离……你！！！” 万历太子师承张居正这位大儒修，雅乐当然在行。 他听出曲中讽刺挖苦之意，当即恼羞成怒、气血攻心。 “噗！！！！！！！！！” 天空中，万历太子像花洒似的，猛喷出好几斤血，整个人终于昏死过去。 寒月在城门上观望，一时目瞪口呆。 “范离……” “嗯？” “那个万历，他连心血都吐出来了，可能没几天好活了……” (本章完) 第246章 生意经 三国联军，缓缓向云州城开来。 追杀万历太子，联军本该急速行军。 然而，云州城头高高飘扬的‘范’字旗，仿若一个减速提示信号。 于是乎，大战之后的联军，重新整肃军容、排列军阵，慢慢向城墙下靠拢。 “诸位！” “云梦山一别，久违了！” 范离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在城头上与下方的人打招呼。 联军之中，明显有不少将领躁动起来。 或许在他们看来，实在无法接受自己辛苦拼杀两场，结果被楚国摘了果子。 但是，诸葛亮、郭嘉、周瑜三人，皆是神庭自若、面带笑容。 三人齐齐拱手道：“晋公风采依旧，久别重逢，亮/嘉/瑜甚感欣慰！” “哈哈哈哈哈！” 城上城下，四人齐齐发出笑声。 这笑声，城墙上的寒月圣主听不懂，城墙下的诸将也都听不懂。 一位豹头环眼的黝黑悍将问道：“军师何故发笑？大军厮杀辛苦，却没占到云州城，真气煞俺老张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依然在笑，只是笑声夹着一丝无奈。 “二将军莫急，军师定有计较。”一名白衣银甲的英俊将领在旁小声宽慰。 那黑将军只好按住脾气。 同样的议论，在周瑜、郭嘉身旁也有发生。 范离笑罢，沉默片刻，又道：“万历被胡宗宪救走了，胡宗宪合道境八品，半步大圆满，本公拦不住他，很合理吧？” “合理。” “合情合理。” “正该如此。” 诸葛亮、郭嘉、周瑜齐声开口。 太有默契了！ 真的太有默契了！ 寒月听不懂，只感觉这四个男人像是在说暗语，仿佛有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正通过暗语来完成。 又是一阵沉默。 “四家共管？”周瑜突然开口。 范离摇头：“三家足矣。” 三人闻言，先惊后喜。 没想到，楚国愿意完全从云州城退出。 这不仅是一城一地的得失，更有强烈的象征意义。 魏汉吴三国比大慈和大楚更先一步，在伐明的行动中取得了开疆扩土的巨大战果！ 三人不再说话，静等范离开口。 他主动让出城池，必有条件！ “贸易，免税。”范离只说了四个字。 三人同时愣住。 楚国被范氏把持朝政，又因范氏商行而富。 范氏商行遍布天下，各国每年因范氏商行征收的商税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免税？ 这不是一笔一次付清的巨大代价，三国都能承受。 但钝刀子割肉，越割越疼。 从今以后，范氏商行年年不纳税。 日积月累，对魏汉吴三国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晋公谋划深渊……”郭嘉轻声道。 “若是答应，如同饮鸩止渴。”周瑜脸色也不好看。 旧汉分崩，三国鼎立。 然而，三家底子都很薄，在失去重要商税之后，国力增长越发缓慢。 两人都把目光投向诸葛亮。 作为同出鬼谷一门的师兄弟，郭嘉和周瑜知道，诸葛亮是内政理财的一把好手。 且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可以。”诸葛亮沉思许久，终于开口：“只是，年限呢？” 郭嘉和周瑜眼睛一亮，暗赞聪明！ 看似平常的一问，却给免税议题强行附加一个条件：时间。 并非永久免税，而是有限时间内的免税。 诸葛亮用这种平常的语气，却表达了最强硬的态度，也是在争取最关键的利好！ 免税可以。 但不能永久免税，只能是时限内的免税！ 大家都是斯文人，又是友邦，谁愿意撕破脸？ “聪明人。”范离轻飘飘说出三个字，只有寒月能听见。 诸葛亮的提议，也正是范离退让的底线。 免税，是楚军让出云州城的唯一条件。 永久免费，显然是一句空话。 具体多少年免税，却是需要精打细算的。 幸好，范离早已算好。 “五年。” “本公只要五年免税期即可。” “五年内，大楚与魏汉吴一切商贸往来，必须税务全免！” 这次，轮到诸葛亮、周瑜、郭嘉惊讶了。 只因范离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惑。 在修行者的世界里，五年实在弹指一挥间。 五年免税，三人不必回国请示各自的陛下，现在就能答应范离！ “好！” “大魏愿与大楚立约！” “大汉愿与大楚立约！” “大吴也愿与大楚立约！” …… ………… 范离率领十万楚军离开。 云州城，怪异的同时竖起魏、汉、吴三国龙旗。 寒月依旧与范离同行。 他要回彭城，她也回彭城皇宫，就是这么巧。 “范离。” “嗯？” “都说你和三国天子交情好，看来是真的，才五年的免税期，连我都觉得……你笑什么？” 范离收敛笑容，暗骂自己一句失态。 他回答寒月的问题：“普天之下，自古以来，有臣子与天子交朋友的吗？” 寒月闻言一愣。 范离又道：“只要五年的免税期，因为大明忍耐的极限只在五年左右。五年后嘉靖帝还不发兵夺回云州城，他真妄为天下第一人了。” 寒月目瞪口呆。 所以，打从一开始，范离就不认为大明真正失去了云州？ “弱国攻占强国的土地，神经病么？” “嘉靖不发威，你真当他是病猫？” “可是……”寒月忍不住道：“诸葛亮他们也是有名的聪明人，你能看透这一点，为什么他们不能？” 范离潇洒一笑：“因为他们是天子重臣，而我是权臣。他们行事，必须考虑天子的需求、王朝的脸面。而我，只务实就够了。” 寒月表情略显尴尬。 毕竟，她还是项冲的义母。 范离当着她的面，丝毫不把项冲放在眼里，真让寒月很有点‘不称职’的愧疚感。 “举个例子。” “我范氏商行正在推出的化妆品，即将在联盟各国热销。” “第一批境外专营店，首先在魏蜀吴三国开设。” “届时，贸易量激增，我又有免税特权，这不是大赚一笔的好时候？” “我发财，三国天子岂能不眼红？” “五年的免税期不长也不短，三国勉强能忍受。若我提出二三十年免税期，就算曹操刘备孙权能忍，心中也肯定恨我算计他们。” 说到这里，范离坏坏的笑了。 “五年，多好啊。” “让他们看着我赚钱，并相信五年时间一到，就能从我这口大锅里分一杯羹。” “我赚到了钱，还给他们营造了美好的未来，这才叫生意啊……” 寒月忍不住道：“那五年后呢？” 五年后？ 且看三国，能不能挡住大明的铁蹄吧…… (本章完) 第247章 死讯 大明国都，皇宫外。 胡宗宪跪在宫门外，一日一夜，未被嘉靖帝召见。 重伤濒死的万历太子，早已被送去太医院。 然后，伤势稍有转机，又被送去了钦天监，交于国师蓝道行手中。 万历太子是生是死，胡宗宪并不知晓。 但他知道，云州二次惨败，太子亲口答应割让云州城，此大明开国以来未有之耻辱，嘉靖帝必然震怒！ 偏偏割让云州是太子承诺的，立刻行兵讨伐敌国又不可能。 肯定是冷处理几年，再寻一个借口，等师出有名，再发兵也不迟。 突然！ 一个太监手捧圣旨，身后跟着传旨仪仗护卫，快步来到胡宗宪面前站定！ 胡宗宪深吸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居然浮现出范离一脸坏笑的模样。 那坏笑稍纵即逝，复又是他诚恳邀请自己时说过的话： 汝贞兄，小弟诚心邀请，兄可愿与弟携手共创大业？ 语气动人！ 表情感人！ 仿佛，只要胡宗宪答应，让范离重新归还云州城都有可能！？ “圣旨，胡宗宪听旨。” “罪臣北境总督胡宗宪，恭请圣安。” 胡宗宪已经是跪着，他便将身体压得更低，以示对嘉靖陛下的忠敬。 太监将黄绢展开，只用眼角余光瞥了胡宗宪一眼。 目光森冷，像在看一个死人。 “宗宪者，本系微末小臣，蒙朕破格检拔，位列封疆。” “怎敢不思上报天恩、下安黎民？” “尔久居云州，军备废弛、训练懈怠，致使大败，损兵折将。” “如今，太子重伤、云州易主、大军丧尽，尔不自戕，仍妄图君前诡辩，蒙蔽圣听，与禽兽畜生何异？” “即刻索拿胡宗宪，交付有司审刑定罪，钦此！” 太监将圣旨念完，对身旁大内侍卫一挥手。 “拿下！” …… ………… 范离率军归国。 听闻云州大捷、范离凯旋的消息，项冲直接称病罢朝了。 楚国一切军政民务，统统在范府江山阁办理。 范离仿佛是故意的，他索性命人打开府门，准许每日奏事的朝廷官员自由出入范府，只需在江山阁外奏报一声即可。 他又故意恶心项冲。 不久前，项冲公开宣称，自己已拜梵音净土的剑之圣主寒月为义母。 范离便邀请寒月留在江山阁，陪他一起‘坐朝理政’。 问题是，寒月哪懂什么政务？ 于是，她唯一能做的，竟是为范离端茶倒水、铺纸研磨。 “寒月，我渴了，麻烦煮一壶雨前。” “好，你等一下。” “寒月，我批折子没空去用膳，你随便给我做点吃的吧？” “面片汤行吗？我只会这个。” 寒月忙前忙后，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前所未有的充实。 她甚至忘了一个小问题。 范离已经不是炼气境，他修成金丹，早已能辟谷了，怎会喊饿？ 但这一幕，落在入阁奏事的大楚文武朝臣眼里，就完全是另外一种信息了。 陛下义母又如何？ 还不是这般伺候咱晋公？ “听说她还是大乘境高手呢！” “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天下第一女剑修？” “张大人，你说寒月圣主到底跟陛下亲，还是跟咱晋公亲？” “李大人这话说的，你又没瞎，难道自己不会看？” “额……对对对，看出来了，看出来了，多谢张大人提醒！” 消息传到大楚皇宫，项冲瑟瑟发抖。 原本，他听说寒月也回彭城了，迫不及待想见这位便宜义母，问她哪天心情好了再去刺杀范离。 可没想到，寒月居然在伺候范离？ 女人，竟如此不可靠！？ “陈公公，朕该怎么办？？？”项冲紧张道。 老太监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得胡乱安慰两句，说些陛下天命所归、福星高照之类的片汤话。 偏偏这个时候，小黄门来报：“寒月圣主回宫了！” 项冲闻言，下意识脱口而出：“这贱人还有脸回来！？” 话音刚落，却看见寒月圣主迈步走进宫殿。 寒月虽然在范离身边待了一整天，但刚刚分开，心中便开始思念。 她原本听力绝佳，却因为分神，没听清项冲在骂自己。 “陛下说什么？”寒月抬眼看见项冲，便随口问道。 “朕说……额，母亲大人，您回来了？” 项冲刚想再骂，却被陈公公悄悄踩住脚面。 他回过神来，赶忙换上一副笑脸。 “嗯。” 寒月点点头。 “回来小住一晚，明天还要去江山阁。” 项冲脸一僵，心说范离给这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母亲。” “听说您在范府待了一整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不问还好。 项冲一问，竟勾起了寒月的美好回忆。 她脸颊微红道：“范离请我助他处理朝政，说起来，一国政事原来如此复杂？征税、兴农、教化、赈灾、水利……太多了，我甚至都记不住。” 项冲目瞪口呆，他还没接话，寒月又道：“幸好有范离在，他真是治国理政的一把好手。楚国有他，才能治理得井井有条……” 突然，寒月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在项冲面前，夸范离这样一位奸臣，他能乐意么？ “陛下，我的意思是……” 无奈，寒月根本不擅长撒谎。 她想编个谎话，让彼此都下得来台面，可好半天不知如何解释。 项冲一张脸憋成猪肝色，终于是嘴角颤抖道：“没，没事，母亲不必介意。” 寒月见状，欣慰一笑。 这孩子，倒挺懂事的？ “好，我乏了，先休息去了。听说陛下身体抱恙，也早些休息吧。” 寒月回到自己的居处，一名婢女恭候多时。 “长姐有消息吗？”寒月笑道。 每位外出的圣主，身边都有这样一位婢女，作为圣主与净土的联络员。 当初在长安时，貂蝉如此。 如今，寒月亦如此。 原本是随口一问，毕竟在寒月看来，自家长姐顺利开国，又新晋有几十万女眷投奔，该是一切顺风顺水才对。 没想到，那婢女却摇头道：“陛下传来消息，请圣主速速回朝……参加命之圣主的葬礼……” 寒月只觉脑子‘嗡’的炸响！ 貂蝉，死了？！ (本章完) 第248章 女帝神通 大慈王朝，朝歌皇城。 满城皆白。 官员披麻，百姓戴孝，宫门两侧竖起巨大的白幡。 ‘命之圣主’貂蝉的灵位，被供奉得极其隆重庄严。 瑶光女帝传旨，大慈王朝所有女官入宫哭丧。 在这些女官之中，有近期投奔来的名门望族之女，有江湖名流的强大女修。 她们个个都是天之娇女、人中之凤。 姿容好、才情高、心气傲！ 给命之圣主哭丧？ 一个陌生人，实在难让她们挤出几滴眼泪。 哪怕，貂蝉生前贵为净土圣主。 金銮殿上，瑶光女帝亦一身素服，白衣胜雪。 “长姐，貂蝉怎突然死了？！”金德惊讶问道。 按净土圣主排序，貂蝉为命之圣主，排位第二，仅在至尊圣主瑶光之下。 然而，貂蝉修为低微，是十大圣主中唯一修为未到大乘境的。 在实力为尊的世界，连修行儒道最讲究尊卑有序的金德，都懒得唤貂蝉一声‘二姐’。 瑶光女帝淡淡看她一眼，目光又依次略过青丘、寒月、妙音，并最终落在一名青春妙龄的女子身上。 “貂蝉这一世的命数，尽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 众人不解。 命数尽了？ 这确实是人已死的意思，但听着怪怪的。 瑶光女帝继续道：“今日举国哀悼，朕为貂蝉妹妹风光大葬，送她最后一程。” 寒月疑惑道：“长姐，我等圣主情同姐妹，今日葬礼，为何有几位姐妹没来？” 在场的圣主仅有五位，外加那名陌生女子。 寒月只记得，她好像是姓白的？ 修为，化神境一品？ 白蓉才多大，满二十岁了吗？ 寒月心中暗叹一声‘好天赋’，但仍不理解白蓉为何有资格与几位圣主同列。 “没来的，朕自会代替她们，祭拜貂蝉妹妹。” 听瑶光女帝如是说，寒月也就不再多问了。 女帝又走到白蓉面前，微笑拉起她的手。 “给妹妹们介绍一下。” “她叫白蓉。” “朕命人寻访天下，一共找到九位天赋、根骨绝佳的女子，且自愿成为净土一员。” “白蓉更从这九人中脱颖而出，是上品之中的极品。” “朕的意思……” 寒月心想，莫非长姐要收徒？ “朕决定，赐予白蓉一半的圣主权限，以便她今后的修行成长。” “只要白蓉在五十岁前修为达到大乘境，就立刻继任第十圣主之位！” 瑶光女帝说完，众人都是一脸吃惊表情。 尤其寒月，她并非生于净土、长于净土，乃是江湖剑修被净土看中，破格选拔为剑之圣主。 寒月最清楚这其中的艰难与苛刻，她能有今天，付出的绝非‘努力’二字这么简单。 可是，白蓉仅以化神境一品的水准，同样是江湖人士，直接被瑶光女帝以未来圣主进行培养？ 在寒月心中，稍稍有一丝嫉妒的情绪。 “唉！” “净土先后失去两位圣主，又逢开国，正是补充新鲜血液、壮大自身的关键时候。” “看看人家范离，每日在江山阁操劳国事，一心为公，何时有过半句抱怨？” “我怎就如此心胸狭隘，居然嫉妒白蓉小妹？” 范离绝对想不到。 他堂堂大楚奸臣，居然有成为‘一心为公’榜样的时候。 反正寒月这样想着，心中一阵自我批评，立刻就接受了白蓉的身份。 但她仍有疑惑。 假设白蓉今年二十岁，她真能在三十年内，从化神境一品修炼至大乘境一品？ 两个大境界的差距，除非白蓉把天级丹药当饭吃，否则怎么可能…… “寒月。” “啊，在？” 寒月正胡思乱想，便被女帝叫住了。 “朕要麻烦你一件事。” “请长姐吩咐。”寒月赶忙道。 瑶光女帝笑道：“请你陪白蓉走一趟，去血凤的道场，继承她遗留在那里的一切。然后，平平安安把白蓉带回来。” “好的，长姐。” 寒月毫不迟疑的答应，只是心中疑惑。 血凤遗产？ 她能留下什么东西？ 听长姐的语气，似乎继承还有些危险，否则怎说把白蓉‘平平安安’带回来？ “但凭我诛仙四剑，这天下除了嘉靖帝的金銮殿，哪里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寒月转念一想，顿感意气风发！ “啊！朕差点忘了。” 瑶光女帝突然拉住寒月的手，温柔的触感像姐姐在关心小妹。 “血凤妹妹的遗产，终究是她那一脉的隐秘。” “白蓉接受传承的时候，寒月妹妹能回避则最好。若是不能，也请永远忘掉你看见的一切。” 寒月闻言俏脸涨红！ 她是最纯粹的剑修，一生只参悟自己的剑道，岂会贪图别人的秘法传承？ “长姐！我岂是那种人？我……” 寒月正要赌咒发誓，却被瑶光女帝用手指抵住她的唇。 “妹妹不要误会。” “朕只是按例交待几句，哪有半点不相信妹妹？朕若是不信，干脆指派别人去保护白蓉便是了。” “好了。” 瑶光女帝一拍手。 “满朝文武、大慈子民都在外面等着。” “随朕一起出去，祭奠早逝的貂蝉妹妹吧。” 宫殿大门敞开。 瑶光女帝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移步高台。 下方，是无数大慈王朝的臣民，她们一看见瑶光女帝，便兴奋的尖叫呐喊，又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若是范离在场，定要大呼这是偶像粉丝见面会。 “朕的妹妹死了。” 瑶光女帝缓缓开口，温柔如慈母般的声音回荡在朝歌皇城上空。 仿佛感受到她的情绪，无数女子低声抽泣着。 “朕也很悲伤。” “而且，朕听到一些传言。” “有人说，净土曾有十大圣主，令天下男子不敢正视。” “如今，圣主仅剩八人，这是衰败之象。” “哈哈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狂笑！ 笑声中，瑶光女帝的声音不再温柔，更无半点慈母的感觉。 相反，这笑声给人一种极霸道、极张狂的感觉！ 那是君王睥睨天下的气概，是唯我独尊的狂傲！ “朕在，即江山在！” “朕存，则大慈永存！” “朕为天子！” “大慈之兴衰，在朕，而非一二圣主之生死！” “天子神通！” 惊骇世俗的一幕，永远镌刻在大慈臣民的心里。 只见无数白色光芒从四面八方飞来，如丝线般牵住瑶光女帝的身体。 女帝的身躯渐渐变大，仿若传说中的巨神一般！ 稍有见识的人，都立刻联想到不久前，汉帝刘协击败董卓的传说。 这是仅有天子命格才能修炼的神通： 盘古巨身！ 第249章 重要情报 范府，江山阁。 范离手中是三份情报。 第一份，胡宗宪被罢免一切官职，下狱。 第二份，万历太子重伤垂死，经大明国师蓝道行扶鸾起乩，算出要救治万历太子，必须将他送到一个名叫【南巢】的地方，才能康复。 第三份，吕布离开净土了。 “吕布……”范离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前两份情报，是他一直在等待的。 范离设局让万历太子惨败，比起云州城，他更希望得到胡宗宪。 如今，胡宗宪有功不赏，有罪重罚，正是范离布局的结果。 他要亲自去一趟大明，救出胡宗宪，以此招揽他归顺。 至于万历太子，范离很希望收到他的死讯。 可惜，这货属小强的，居然还没咽气。 第三份情报，却是大出范离意料之外。 吕布这个叛徒，居然有胆子离开梵音净土势力范围？ 别看他合道境九品大圆满，号称大乘境下第一人。 范离连圣主都杀过，岂会放过他这个合道境的叛徒？ 不为颜渊报仇，范离如何给吕城一个交代？ 心念一转。 晋城，闭目苦修中的范离分身睁开双眼。 “陛下醒了？” 熟悉动人的清甜嗓音，透着些强装出来的端庄成熟。 是吕福宝。 她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范离，也不知在他身边守候了多久。 范离笑道：“福宝，我不打算以儒道治国。礼法仍在，但也不是金科玉律。你每天钻研阵法也很辛苦，不必在我面前端着皇后的仪态。” 听他这样说，吕福宝瞬间身子一软。 “范离！” “你怎么不早说！” “人家每天这样子，真的好辛苦！” “别看人家是文信侯的女儿，就是因为儒家的繁文缛节太多，实在受不了，才会一心专研阵法的。” 见她变脸如此之快，范离差点笑出声来。 但他一时恶趣味，又故意提醒道：“君臣之礼可以不讲，但我们还是夫妻。范吕氏，你看看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吕福宝先是一愣，立刻端庄起来，俏脸却飞速涨红起来。 等她看见范离眼中藏不住的笑意，才明白自己被戏耍了。 “你！” “谁是范吕氏，难听死了！” “你明媒正娶我了么？十里红妆在哪里？八抬大轿又在哪里？” “我我我，我还只是文信侯的女儿、吕城的大小姐，我……唔唔唔？？？” 调戏够了，范离真怕把她气哭。 索性一把搂进怀里，先封住她的唇。 许久，两人分开，吕福宝泪眼婆娑，一副迷茫和兴奋过后的表情。 “福宝，你听我说。” “……哦。” “吕布，找到了。” “在哪！？” 刚才还软绵绵的女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牙利爪都露出来了！ “福宝，不要急。”范离沉声道。 “我怎么能不急？他是杀害颜渊师兄的凶手，是差点害死你的人！我要把他……把他……” 吕福宝眼眶都红了。 在范离温柔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把一切仇恨凝结成泪珠，任由它从眼眶滑落。 哭出来，总好过一直憋在心里。 仇恨郁结成心魔，这对吕福宝是大不利的！ 所以，吕布的账必须算，而且要带吕福宝同行。 因为云州城大捷，万历太子指天起誓，吕城已不受嘉靖帝约束。 吕春秋第一时间便做出反应！ 他表面上派遣一百名儒生去彭城，像是吕城正式归附大楚的信号。 暗中，却派出三百名儒生，并由最杰出的几十名弟子率领着，前几日便抵达晋城，全部归顺成为范离的臣民。 范离已经成立大晋翰林院，将儒生们全部编入翰林，先让他们继续专研儒道。 今后，大晋的文臣班底，头一批就要从他们之中产生。 “传旨翰林院，选化神境以上所有儒修，随朕外出一趟。” “传旨监察院，让荆无敌亲自过来。” “传旨太医院，朕听说物极必反，玉神子居然从【神农杖】中参悟出毒功？请他也来一趟。” 范离连下数道圣旨，牵着吕福宝的手去后殿更衣。 不一会功夫，范离召集的人都来了。 儒修二十人，修为最低也是化神境一品。 “臣监察院正荆无敌，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臣太医院正玉神子，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大礼过后，众人惊讶的发现，范离竟一身布衣装束，淳朴的像个游学儒子。 吕福宝也将皇后凤袍换掉，改穿寻常民间女子的衣裙。 她挽着范离的手，两人仿佛一对准备郊游的小夫妻。 “荆无敌、玉神子、翰林院二十人，随朕出门……杀个人。”范离冷冷说道。 …… ………… 范氏商行，眼线遍布天下。 一位江湖高手、一名贩夫走卒、一位坐在村头晒太阳的老农，都可能是范离的眼睛。 此刻，楚国东南边境。 一个熊虎般壮硕的身影，正在林间奋力奔逃。 吕布浑身带伤。 他做梦也没想到，刚离开大慈王朝的时候，选择路线去往大明。 因为旧汉熟人太多，他不敢途经魏汉吴三国，便大胆借道楚国境内。 原以为是很轻松的一趟旅程，用不了几日就能抵达大明。 却没想到，一路上陷阱、埋伏追杀不断！ 最多五天的路程，竟走了十日还在大楚境内！ 他一身伤势不重，无奈积少成多，吕布竟也隐隐感觉有些气力短缺。 可恨！ 瑶光女帝竟如此吝啬！ 明知道他要办的事情何等重要，竟然连一点补给资助都没有！ “呃！” 吕布捂住腰部，伤口崩裂，有鲜血不断溢出。 他浑身最重的一处伤，是被自己的成名兵器方天画戟留下的。 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自己翻山越岭，怎碰巧一头撞入大楚卫戍军的演兵场，被那个叫范纯的小子领着几万人追杀一日一夜。 若范纯只有一人，吕布轻松就能反杀他，还能顺便取回自己的神兵。 可惜，蚁多咬死象。 “哇~~~！” 一声婴儿啼哭，将吕布从回忆中拽出。 他吓得手忙脚乱，但安抚婴儿的动作却极其温柔。 “莫哭莫哭，你再忍忍。” “等我送你到大明，按瑶光女帝说的，那人定能照料你平安长大……” (本章完) 第250章 吕布末路 吕布狼狈笨拙的安抚婴儿，可惜效果欠佳。 婴儿一直哭，哭声喧闹刺耳，把个虎背熊腰的巨汉急得团团转。 “孩子大概饿了。” 突然，有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吕布却浑身一僵！ 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见远处密林中，有约莫二十几道人影。 其中为首的男子，吕布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晋公，你刚才说什么？。” 范离面无表情道：“本公说这孩子一直哭，大概是饿了，她是你和貂蝉的孩子？” 吕布闻言沉默。 片刻后，他又笑了。 “多谢晋公提醒。” “布自从踏入楚国境内，整整十日夜水米未尽。” “饿了？还真是……” 吕布猛然抬头！ 他浑身带伤，仿若一头猛虎，目光凶暴首先锁定范离，又逐一从荆无敌、玉神子、吕福宝等人身上略过。 “晋公，凭你身边这些货色，想杀吕布恐怕不可能。” “不如晋公就此退去？吕布绝不纠缠晋公。” “他日有缘相见，晋公若准备齐全，再尝试为颜先生报仇也不迟！” 范离没有答应。 他只淡淡道：“以你的人品，敢坦率承认与颜先生的死有关，倒是让本公意外。本公原本以为，今天只会听见你的临死诡辩和谎言。” “哈哈哈哈哈哈！！！！！！！” 吕布仰天大笑。 “晋公好小看人！” “颜渊区区一儒生，杀便杀了，为何要否认？” “布于乱世纵横，该杀的人杀过，不该杀的人也杀过，却从不后悔！” 范离皱眉。 今天的吕布，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 如果吕布立刻跪下乞降求饶，反应还正常些。 他怎么有点……壮烈？ “我要为颜渊师兄报仇！” 吕福宝眼眶泛红，水雾氤氲，银牙咬得咯吱作响。 可惜，吕布完全将她当成空气。 “战吧。”范离轻声道。 随着他一声令下，玉神子首先有了动作。 老道挥动【神农杖】，杖头如开花般，喷出一层淡淡的黄雾。 黄雾仿若有灵，避开范离一行人，迅速朝着吕布蔓延过去。 顷刻间，吕布站立之处方圆数里，除范离等人所在位置，全部被黄雾笼罩覆盖！ “毒？！” 吕布大吃一惊，立刻用灵气护住周身，连那婴儿也用灵气包裹起来。 “这会不会伤及无辜？”吕福宝担忧问道。 她一直盯着那婴儿。 或许是哭累了，婴儿打着哈欠，看样子随时都要睡着。 奇怪。 黄雾对婴儿的影响似乎不大？ “请皇后娘娘放心。”玉神子恭敬道：“此毒名为【曼陀罗】，是微臣参悟【神农杖】所得。曼陀罗因人而异，修为境界越高者，毒性越强，相反则越弱。” 玉神子仔细端详吕布怀中婴儿。 “这女娃出生尚未满月，全无修为在身，臣的【曼陀罗】对她毫无影响。” “另外，【曼陀罗】乃麻痹之毒，并不能杀敌，只能令吕布行动放缓、反应迟钝。” 吕福宝听完，终于松了一口气。 黄雾之中，吕布已被毒劲入体。 他周身麻痹如遭电击，双手连聚力握拳都觉困难。 吕布却不太关心自己，反而急切的去查探婴儿的情况。 襁褓中，女婴神色如常，更带一丝可爱的慵懒，似乎立刻就要睡着。 见孩子无事，吕布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他仅仅轻松片刻，便感觉有道道负面规则之力，不断落在自己身上。 “圣人云！”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一道白色光华如日月之精，落于东。 一道黑色光幕如九幽鬼气，落于西。 东边，是范离等人。 西边，是吕布。 “儒家？言出法随？！” 吕布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是武将，修的是武道，对儒道近乎一窍不通，加上身中曼陀罗毒，连化神境儒修的言出法随都未能躲开。 实力，不断被压制。 然而，这还没完！ 吕福宝双手捏印，灵力灌注脚下大地。 一座巨大法阵，镌刻着晦涩难懂的上古铭文，瞬间覆盖方圆半里！ 这并非临时布置的阵法，而是范离预先联络范纯，刻意将吕布驱逐到这里。 吕福宝在晋城苦修了一段时日，阵法略有精进。 但最关键的，还是砸钱！ 此阵，耗费天材地宝无数。 其中一部分采集至南岭群山，另一部分则由范氏商行供应，是吕福宝此生布置过最奢侈的大阵！ “阴阳轮转，吉凶无常！” “阵起！” 吕福宝娇呵一声，大阵彻底成型。 肉眼可见，她与范离所站位置，脚下灵光闪现，凝结成一个巨大的‘吉’字！ 与之相反，吕布脚下黑光乍起，缓缓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凶’字！ 吕布脸色巨变！ 如果说，先前的毒雾、言出法随，只是带给他一定的压力。 现在，吉凶大阵一起，吕布竟冒出今日有死无生的念头！ 怎么办？ 战？ 逃？ 对面，不过两名合道境一品，其余化神、元婴、金丹，不值一提。 吕布在纠结。 他单手怀抱婴儿，始终无法做出决断。 毕竟，前方范离阻挡的，是通往大明的去路。 回头，难道重回大慈王朝？ 吕布想起瑶光女帝，不由得心生一股寒意。 “吕布战力还剩几何？”范离轻声问道。 现场仅有一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玉神子。 “吕布苦战十日，被范纯将军一路从楚地之西，撵到楚地之东。” “如今，皇后娘娘亲自出手，又有翰林院各位大人镇压。” “微臣也略尽绵力。” “吕布原本合道境九品大圆满，如今最多只剩五六品战力而已。” 范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中却在吐槽。 玉神子这老家伙，越发圆滑了，他果然很适合混官场。 明明是在场修为最高的人，却说什么略尽绵力。 啧啧啧。 但也难怪，吕福宝贵为皇后自不必说，就连身旁这些化神境的儒修，未来都是大晋栋梁、宰辅之才。 玉神子对他们也这般谦让恭敬，自然是看中儒修们广阔的前途。 “无敌。” “臣在。” 荆无敌单膝跪地，右手紧握着神兵【鱼肠剑】。 “出手吧。” 第251章 血凤传承 净土边缘，血凤传承地。 寒月陪着白蓉来接受血凤传承，却没想到，同来的还有其余八名陌生女子。 稍加询问，寒月才知道，这八人都是第十圣主继承人的候选者。 只不过，她们都已落选罢了。 纵然是落选者，寒月偶尔看她们一眼，也觉得惊艳非凡。 这八名女子，个个姿容绝美，天赋奇佳。 放在任何一个江湖修行宗门，都是妥妥的宗主继承人之姿。 她们却甘心留在大慈王朝，身份也仅是普通臣民而已。 “寒月姐姐！” 白蓉突然凑到寒月身边，亲昵的态度令一向不擅交际的寒月感到别扭。 但她转念一想，白蓉是未来的第十圣主，确实自己该与之姐妹相称，这本就是净土千年不变的规矩。 “嗯……白蓉妹妹。”寒月点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嘻嘻！” 白蓉俏皮一笑，真有几分邻家小妹的可爱模样。 她粉唇凑到寒月耳边，用极轻微的声音道：“姐姐知道么，这八个女人为何能跟着来？” 寒月闻言摇头，她哪儿知道。 “你知道？” “嗯！”白蓉一脸骄傲模样。 寒月心中暗暗吃惊。 自己是白蓉的前辈圣主，论消息灵通却还不如她？ “或许是涉及血凤传承的秘密，长姐不便让我知道……” 寒月只能自圆其说，免得心中尴尬。 “丹穴山到了！” 白蓉突然欢呼一声，勾回了寒月的思绪。 丹穴山，传说中凤凰栖息之地，也是血凤一脉秘法传承之地。 寒月抬头眺望丹穴山，只见此山不高，却荒凉无比。 一眼望去，山中竟似没有一草一木，也未见半只活物。 尤其山顶处，灰蒙蒙，尘土飞扬。 一向爱干净的寒月圣主，心中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白蓉……妹妹。”寒月轻声道：“不如我只送你到山脚下，你自己上去接受传承？毕竟血凤遗产，我不便在场吧？” 白蓉听了却是连连摇头。 “姐姐一定要上山的。” “若是没有姐姐在场，我必定无法顺利完成传承仪式。” 寒月听得更迷糊了。 有什么传承仪式，非要自己这个剑修在场？ 寒月与血凤交情寡淡，只知她修行的法门与剑道毫不相干。 既如此，自己又如何能帮到白蓉？ 她正想着，就听白蓉招呼那八名女子。 “你们也一起上山吧！” 寒月心中疑惑更深。 这八人，果然也与传承仪式有关吗？ 众人一路上山，倒是没什么特殊的遭遇。 只是身在山中，寒月才更觉得丹穴山荒凉。 她又想起自己陪伴范离的日子，或是在长安游街，或是在江山阁观景，又或是塞北游湖。 不论哪一趟，都是景色宜人、心旷神怡，畅游尽兴。 可今天…… 寒月低头看着脚下这双锦靿靴。 原本是月白色，绣金丝荷叶边的，极是好看。 然而，丹穴山只爬到一半，靴子已从月白色变成了土褐色。 华美的金丝荷叶边，更完全被灰土覆盖，不见踪影。 “真是灰头土脸……” “若范离在，他定不会让我变得这样狼狈。” 寒月在心中抱怨，但想起是长姐的嘱托，只能无奈幽幽一叹。 “姐姐，咱们到了！” 突然，白蓉轻快的欢呼一声，真的到山顶了。 寒月看着眼前山顶的景象，却暗暗吃惊。 山顶平坦，有两亩地方圆。 又有九只泉眼，正‘噗噗噗’的冒着热气。 寒月忍不住心想，莫非血凤的传承，是来山顶泡温泉么？ 她还真猜对了！ 白蓉嘻嘻一笑，竟不顾周围还有旁人在场，便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 “天呐，她好大胆！” 寒月下意识的侧脸回避，不看白蓉的身体。 只听‘噗通’的入水声，紧跟着是白蓉弄水嬉戏的笑声。 “你们八个，也各自选一只泉眼，泡一会吧？”白蓉大声道。 寒月见她并未邀请自己，心中越发疑惑。 那八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一位胆大的，上前一步问道：“白姐姐，果然如瑶光陛下所说，我等此行为白姐姐护法，也能获得部分血凤圣主的传承。事后，更能被赐予一半圣主权限？” 寒月闻言，心中大惊！ 此时，她从未听说过。 但是一半圣主权限，一次就赐予八个人，这在净土绝对史无前例！ 甚至……似乎不可能吧？ 寒月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只旁静静的看着。 她恍惚有一种感觉。 第十圣主的传承仪式，已经开始了？ “寒月姐姐。” 白蓉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 她喊向寒月，依旧面带甜美的微笑。 “瑶光姐姐确实亲口承诺，当时你也在场听见了，对吧？” 寒月一愣。 哪有这种事？ 金銮殿上，明明说的是白蓉先获得一半圣主权限，等她达到大乘境，才正式册封第十圣主。 寒月为难的看向白蓉。 她不忍揭穿对方的谎言，又不便澄清，一时竟僵住了。 “居然是假的！？” 先前发问的那名女子，顿时脸色一变。 她再蹲下，细看山顶泥土环境。 “不对！” “这是九九归一化血大阵！” “白蓉在生位，其余皆是死位！” “什么血凤传承，分明是让我们给当成白蓉的补品？！” 那名女子连连惊呼，白蓉的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 显然，她没想到，这女子居然精通阵法，更一眼看穿九只泉眼的真相！ 铮！ 八名女子齐刷刷拔出佩剑。 有三人的剑尖对着赤身浸泡在泉水中的白蓉，其余五人则是剑指寒月圣主。 “你们居然设下如此歹毒的阵法？” “梵音净土，大慈王朝，算什么天下正道、世外圣地？” 那名精通阵法的女子连连呵问，寒月目瞪口呆，更觉得无地自容。 真的吗？ 看脚下被灰土掩盖的阵法痕迹，果然是不久前布置的？ 所以，丹穴山上根本没有什么血凤传承，这是一个局？ 寒月正觉得面红耳赤之时，却听白蓉幽幽道： “寒月姐姐，该你出手了。” “她们果然不上套，只能请姐姐一一杀死，趁尸体灵气未散，赶紧丢进泉眼里。” 寒月震惊！ “非要做这种事不可？！” “当然。” 白蓉不顾那些脸色惨白的女子。 毕竟她们天资再高，终究只是年轻修行者，实力极限也不过化神境，在寒月面前不堪一击。 “寒月姐姐，动手吧？” 白蓉笑着催促。 “这本就是你的任务。” “否则，你以为长姐派你来作甚？” 第252章 惨烈一战 “九九归一化血大阵！” 白蓉突然面目狰狞，大吼一声。 她所处的位置，果然是大阵阵眼。 只见白蓉手持一根巴掌大小的银质手柄，雕工精美，俨然是发动阵法所需的阵眼杵。 诡异的血雾，从四面八方缓缓升腾而起，竟在丹穴山顶形成一层屏障。 “快逃！” 看破阵法陷阱的那名女子，惊恐大喊。 她与其余七女分散逃跑，但身体撞在血色屏障之上，果然都无法穿越，反而撞得鼻青脸肿，重重跌落下来！ “放我们离开！” “梵音净土不是天下女子的乐土吗？为何谋害我们的性命？” “骗子！净土都是骗子！” 八女被困在阵中，自知无力逃脱。 她们看着表情渐渐狰狞的白蓉，以及实力远超自己的寒月，心中只剩下绝望和恐惧。 “寒月姐姐，快动手呀！我已经是你的妹妹了！” 白蓉身体浸泡在泉水中。 肉眼可见的，那泉水竟逐渐变为血红色，狰狞可怖。 “我……我不能……”寒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杀人？ 她身为剑修，本不陌生。 但寒月一向自诩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哪怕当初瑶光命她刺杀范离，也是听闻范离奸臣之名，认为这是为国除奸、为民除害。 可眼前这八名女子，品行、资质、容貌样样出众，明明是千挑万选才带入净土，作为圣主候选的。 如今，却要害了她们的性命。 圣主候选，成了新圣主的养料？ “不可能。” “长姐岂能做出这种事？” “我不相信……” 寒月心中百转千回，耳边却又传来白蓉的催促声。 “姐姐再不出手，大阵没有养料补给，我就要被阵法反噬了！” “你准备带我的尸体回去见瑶光姐姐吧！” 寒月闻言大惊。 她瞪眼望去，果然，阵眼的血色泉水竟隐隐散发出黑气。 白蓉浸泡在泉水中，浑身不住的颤抖，面上也尽是痛苦之色。 “诛仙！” 寒月急忙娇呵一声，灵气迅速凝聚成剑。 诛、戮、绝、陷四剑漂浮在寒月周围，散发出无穷煞气。 就连九九归一化血大阵的气势，也立刻被诛仙四剑压制。 八名女子见状，更是绝望无比。 最先看破陷阱的女子，直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寒月圣主！” “晚辈与你从无仇怨，对净土更是心神向往，却不想落到这个地步。” “今日之事，晚辈愿以天道起誓绝不外传。” “乞求前辈看在我们苦修不易，放一条生路吧！” 其余七女见状，也都纷纷在寒月面前跪下，乞求告饶，哭成一片。 诛仙四剑，已经牢牢锁定这八名女子。 可是，寒月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突然！ 异变陡生！ 被众人忽视的白蓉，仿若已经与九九归一化血大阵融为一体。 血色泉水像是白蓉身体的一部分，在她意念的操控下，居然凝聚出八根血水状的长枪。 枪尖直指八女的背影。 嗖！ 嗖嗖！ 破空声！ 正哭泣的八女，注意力都集中在寒月那四柄恐怖灵剑上。 她们只小心防备诛仙四剑，根本顾不上身后的白蓉。 噗！噗！噗！噗！ 几声闷响，是水枪洞穿人体发出的声音。 包括那名看穿阵法陷阱的女子，共有四人，竟被白蓉当场用水枪钉死！ 剩余四人，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狼狈闪避，身体虽也被刺伤，但终究没有伤及要害。 寒月呆住了。 四位姿容绝佳、资质上乘的天之娇女、未来强者，竟在自己眼前被白蓉偷袭致死？ 她浑身微颤，望向白蓉的目光难以抑制生出厌恶之情。 偏巧这个时候，白蓉也在看寒月。 两人四目相对，白蓉竟似丝毫感受不到寒月的心情？ 她莞尔笑道：“多谢姐姐分散她们的心神，妹妹才能一击得手。” “什么！？” 寒月震惊。 她想辩解，自己并没有想帮她。 事实上，寒月刚才真的有考虑，破开这阵法，放那八名无辜的女子离去。 白蓉丢下这句话，又转而攻向剩余的四女。 已经死掉的四具尸体，鲜血从伤口流出，迅速浸染了一大片泥土。 寒月面露痛苦之色。 她刚想做些什么，却见有四个泉眼中的血水，如同巨人手臂般‘抓’向这四具尸体。 然后，便将她们拖入泉水中。 “啊~~~~~~~~~~！” 白蓉发出一声诡异乖张的呻吟，整个人的气势却大涨！ 受伤的四名女子与她缠斗，原本还算从容。 但白蓉突然实力暴涨，四人又都是有伤在身，立刻被白蓉接连重伤。 仅仅片刻功夫，又有三名女子被杀，尸体被拖入泉眼！ “你……” “你们……” 最后活下来的女子，与寒月一样，也是一名剑修。 她的修为仅是元婴境九品大圆满，该是所有人中最弱的存在。 但是，她却表现出极强的韧性，和极强悍的战力。 剑修女子的表现，甚至让寒月想起了多年轻的自己。 同样孑然一身，同样仅凭手中三尺剑，不屈不挠、不卑不亢！ “她已初窥门庭。”寒月忍不住在心中赞道。 这女子是极纯正的剑修，不论天资还是心性。 如无意外，她未来成就可能不输给寒月！ “你……” 寒月朝着她踏出一步，实在是心心相惜，想救她离开。 可是，这名剑修却会错了意，以为寒月终于要出手了。 她静静的看着寒月，眼神中情绪复杂。 有崇拜，有期待，甚至有爱慕。 但最终，一切情绪都归于深深的失望和痛苦！ “我和你拼了。” 女剑修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决绝的话语。 寒月先是一愣，又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意。 “不，我是想……” 寒月话未说完，那女子已经挺剑飞身向她扑来！ 女人的剑极快！ 像一道银色的闪电！ 但比她速度更快的，是寒月护身的四柄剑。 噗！ 根本不需要寒月指挥，诛仙四剑护主发动，只顷刻间边将那名女剑修洞穿！ 尸体，也被血色泉水缓缓拖走。 寒月呆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重新穿好衣裳的白蓉站到她身边。 “姐姐想知道她的名字么？” 寒月下意识的点点头。 “她的本名无人知晓，只是自称‘追月’。” “江湖传说，追月此生最崇拜的就是寒月姐姐你呢~！” (本章完) 第253章 貂蝉 大楚边境，与大明接壤处。 山体与大地，处处可见狰狞恐怖的裂口。 成片的树木或被拦腰斩断，或是连根拔起。 若非亲眼所见，范离宁可相信这里刚刚遭灾，也不信是人力战斗所为。 一块巨大的山石，被整齐切割成两半。 切面，光滑如镜。 但谁能想到，这几丈方圆的巨石，竟是被一柄小小的匕首切开的？ 一个男人坐靠在石壁上，浑身上下不知多少道伤口。 流血，然后伤口凝结，再撕裂，继续流血，再凝固，如此反复。 男人重伤，且四肢尽断！ 他居然还活着，甚至目光平静的望着范离。 “晋公……” 男人缓缓开口，范离以为他要求饶。 毕竟，求饶乞活才是这人的风格。 “我知道，我该死。” 范离沉默不语。 他向前走了几步，距离男人仅剩两米远才停下。 丹田气海破碎，四肢被斩断，这人彻底废了，完全不可能对范离造成任何伤害。 “吕布。” “你后悔吗？” 问出这种问题，连范离都觉得自己幼稚。 遭到吕布的背叛，这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吗，何必多此一问呢？ 但他还是问了，甚至真有些期待吕布的回答。 范离曾经幻想过，作为一名穿越者，自己收降吕布，有没有可能和他君臣善始善终？ 假如吕布没有背叛，说不定范离会封他作大晋兵马大元帅？ 这家伙虽然没有帅才，但将才还是有的。 可惜了。 “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不后悔……” 吕布缓缓开口，说话时嘴角有鲜血溢出。 “貂蝉在哪？”范离问道。 大慈王朝为貂蝉举行国丧。 范离收到消息，但表示怀疑。 一个人好端端的，怎会突然死了？ 就连魏汉吴与大明开战，战火也未烧到大慈王朝，更未折损一兵一卒。 尤其是，范离已经打听到，貂蝉好像是以衣冠冢下葬的。 “呵呵……” 吕布没有回答范离的问题，却反问他一个问题。 “晋公，你知道何为命之圣主吗？” 范离摇头。 他曾经好奇过，也询问了青丘，但被对方以违反净土法则拒绝回答。 “梵音净土，根本没有命之圣主的传承。” 范离：“？” 这话什么意思？ 没有传承，历代命之圣主从何而来？ 只是，吕布接下来说的话，似乎又跑题了。 “貂蝉修炼的功法，名叫《大演命术》。” “此术，可改命，可欺天。” 好大的口气！ 这是范离听完后的第一反应。 “晋公还记得《饕餮魔功》吗？”吕布又问。 范离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董卓凭着《饕餮魔功》实力暴涨，不仅权倾朝野，甚至差点改朝换代！ “《饕餮魔功》与《大演命术》有什么关系？”范离问：“莫非，貂蝉也修炼《饕餮魔功》？” 听了这话，吕布居然发出一阵狂笑。 他一边笑，还一边咳血，但仍笑个不。 “咳哈哈哈哈，咳咳！” “《饕餮魔功》算什么？” “那不过是董卓挖开历代汉墓，让貂蝉研究汉帝遗体，从中参悟天道命格，顺便衍生的小道而已。” 范离心中惊讶，但表面不动声色。 “连《饕餮魔功》都只是小道？貂蝉很厉害嘛。” 吕布不接话，只自言自语般述说着： “貂蝉真正的收获，是从汉帝命格中……成功悟出真正的欺天改命之法！” “大演命术可改一切命格。” “唯独天子命格，不在其中。” “然而，挖掘帝陵、研究帝尸，这本也是千古无人敢做的事情。” “董卓为貂蝉做了。” “《大演命数》终被完善，连天子命格也能更改。” 说话间，吕布眼中竟有骄傲之色。 范离安静的听他说完，才开口道：“貂蝉给瑶光改命了，对吗？” 吕布赞赏的看了范离一眼。 “瑶光……终于得偿所愿，她是真正的天子命格了。” 范离震惊！ 即便已经猜到答案，但他仍深感震惊！ “那么，你可以回答我前面的问题吗？”范离重复道：“貂蝉在哪？” 范离自己是天子命格，也不稀罕貂蝉的《大演命术》。 但他实在好奇。 曾经董太师府匆匆一别，没想到，貂蝉竟是如此奇女子！ “晋公。” “嗯？” 吕布还不肯回答，又要转移话题？ “我若把这孩子托付给你，你会杀了她，还是养大她？” 四肢尽断的吕布，居然强行挪开半边身子。 原来，他用身体做盾牌，将那名女婴护在身后？ 婴儿睡得很熟，似乎吕布的后背十分温暖？ “你与本公有血海深仇，但本公没有连坐的习惯，何况伤害一个孩子？” “你若把这孩子交给我，我承诺交给一可靠之人，让她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长大。” 范离说完，面无表情的看着吕布，也不管他是否相信。 吕布摇摇头。 “请晋公亲自收养她。” “否则，便请杀了她。” 范离觉得不对劲，脱口而出道：“这孩子到底是谁！？” 奇怪！ 太奇怪了！ 范离自以为这安排不错，吕布如果心疼孩子，为什么要拒绝，甚至宁可自己杀了她？ 此时此刻，范离终于觉得这孩子大有问题！ “她……是貂蝉。” 吕布的回答，大出范离意料之外！ “为瑶光改命。” “代价是《大演命术》的修行者，必须舍命。” “可是，《大演命术》作为净土不传秘法，又叫做《不死术》。” “修行此术者，可永生。” 范离听得连连摇头。 吕布这是临死前说胡话？ 除非飞升仙界，俗世哪里有不死秘术？ 真要有，飞升仙界就不那么迷人了。 范离笑道：“净土有这么厉害的秘术，为什么不人人修炼，人人寿元无尽、不死不灭？” 他说着，仍忍不住偷瞄一眼女婴。 要说这小家伙是貂蝉，还真挺像，天生一副眉骨，仍谁看了都信她长大是个美人坯子。 “这种秘术，不会有人愿意修炼的。” 吕布发出一声轻笑，目光转冷，有讥讽之意。 “修炼《大演命术》之人，寿元最多只有一百岁。” “百年内死亡，则轮回成一婴孩。” “一旦修炼开始，永生永世也只能修炼这一种功法。” “替人改命，替人欺天。” “自己却羸弱无比，不能长寿，更不可能飞升成仙！” 吕布突然面目狰狞，双目充血。 “晋公！” “《大演命术》是害人的术！” “貂蝉在无数次轮回中苦苦挣扎，无数次重修，只是为了造就一个瑶光女帝！” “她一直在为别人活着！” “……晋公，求你，让貂蝉为自己活一回……” (本章完) 第254章 阿昌 “最后一个问题。” 范离发现，吕布的血快要流尽了。 这个曾被称为三国武力天花板的男人，眼神正在逐渐涣散。 “箭之圣主叫什么名字？” 同样的问题，范离曾问过青丘，但被拒绝告知，理由仍然是违背净土法则。 范离也曾多方调查。 但令他惊讶的是，箭之圣主的身份竟被隐藏得很好。 凭范氏商行眼线遍布天下，范离居然查不出对方到底姓甚名谁？ 惊讶之余，他也想通了。 箭之圣主的攻击方式，本就是神秘、、意外、令人猝不及防的。 她是阴影中的王者，永远不需要暴露在阳光下。 但是，范离要为颜渊报仇，必须知道这女人的身份。 而吕布，是范离能接触到除圣主外，唯一能知道箭之圣主身份的人。 “回答我。”范离催促道。 他真有些担心，吕布还没把答案说出来，就先失血过多而死了。 幸好，这担心有些多余。 合道境九品大圆满的生命力，真是意外的强大！ 吕布只是笑着看了范离一会，又把目光移向身侧襁褓中的貂蝉。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交易。 要范离承诺保护貂蝉一生平安，换箭之圣主的身份。 “你敢威胁我？”范离声音转冷，面露戾气。 他想吓唬吕布。 可惜，虎将的胆识都很高，即便是垂死的吕布，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 “晋公……我是小人……只有小人手段。” “但是，我信你……一诺千金。” 范离被气笑了。 他可不稀罕吕布的夸赞！ 突然，范离感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衣角。 他侧目去看，原来是吕福宝。 “答应他。”吕福宝轻启朱唇，声音略微发颤。 她也在忍耐，忍耐仇人的要挟。 范离皱眉：“你放心，终有一天，我定能查出箭之圣主的身份……” “不。” 吕福宝坚定的摇摇头。 “答应他。” “师兄的仇，一定要报。但是，我宁愿去恨持刀人，也不愿恨那把刀！” 吕福宝在关键时候的态度，深深的震惊了范离。 这令他再一次想起，吕福宝为吕城未来，毅然决然答应嫁入楚国。 在明知项宁性别之后，仍然安居后宫。 等项宁被掳走，她又能紧锁宫门，自保的同时还自全名节。 这就是文信侯的女儿么？ 吕福宝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她将脸深深埋进范离怀中，偶尔发出一丝极力压制的泣声，身体的颤抖则从未停止过。 “好。” 范离对吕布点点头。 “我答应，亲自收养貂蝉，不假他人之手。” 吕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多谢……” 说着，他低下头，以极诡异的角度，从衣领口咬出一张折叠的纸。 范离从吕布口中接过那张纸，展开，原来是一幅画。 画中的女人容貌平庸，衣着朴素。 最显眼的，是她右侧脸颊有一道狰狞刀疤，令本就平庸的姿色更添几分丑陋。 “这就是箭之圣主？” 范离皱眉。 他原本以为，瑶光女帝是十大圣主中姿色最平庸的。 但现在看来，画中女人比瑶光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叫阿昌。” “本是山中猎户的妻子，因长期被丈夫虐待，终于忍无可忍反抗丈夫。” “她与丈夫各自持弓对射，谁曾想，精于涉猎的丈夫竟被初次用弓的阿昌射死。” “丈夫尸体被阿昌钉在山崖上，斩断四肢。” “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瑶光女帝发现，便将阿昌带回净土。” “阿昌仅用六十年，就从一名普通猎户的妻子，成为了梵音净土的箭之圣主。” 天才。 范离心中冒出两个字。 这世上果然不缺天才，可惜天才总是站在他的对立面。 “好，我信你。” 范离将阿昌的画像收入怀中，最后看了吕布一眼。 这男人像是交代了所有的后事，脸上竟露出满足的笑容。 “无敌。” “臣在。” “枭首，将人头送往鹿鸣书院后山，颜先生墓。” …… ………… 大明皇都。 城南，碑亭巷。 老范头算是碑亭巷的名人，不仅因为他出手阔绰、货源丰富，许多商家与他合作，都赚得盆满钵满。 最关键的，老范头是楚国人。 准确的说，老范头是大楚范氏商行的人。 而范氏商行，是代表楚国与大明商务往来的唯一渠道。 楚国是敌国。 但楚国的金银珠宝、丹药灵宝，成色品质可一点不输大明，甚至更优质。 大明商人厌恶楚国，却不讨厌和范氏商行做生意。 因此，老范头在大明商圈，也是一位名流。 最近老范头传出话来，说他年纪大了，准备退居二线。 范氏商行在大明业务的负责人，将由老范头的亲侄儿接管。 于是，侄少爷成了碑亭巷的新贵。 江湖谣言，侄少爷有一妻一女，已经举家搬入碑亭巷老范头的家中。 “老朽范迎财，拜见二老爷、二夫人、小姐……” 老头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给范离磕头。 吕福宝怀抱小貂蝉，有些脸红不知所措。 “请起吧。”范离笑道：“大礼只此一次，今后全免了。别忘记咱们的身份，你是我叔，我们是你的侄子和侄媳妇。” “是。”老范头赶忙应道。 范离又道：“胡宗宪情况如何？” 他这趟来大明，只有一个目的：胡宗宪。 范纯要坐镇楚国，晋国缺少一位帅才，胡宗宪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选。 “胡宗宪啊……” 老范头连连摇头叹气。 “云州城之败，大明廷议，罪责全压在胡宗宪身上。” “听说，次辅徐阶与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几次指使六科给事中和十三道监察御史上书，奏将胡宗宪明正典刑。” “多亏首辅严嵩力保，胡宗宪至今还在天牢里压着。” 范离听得脸色一阵古怪。 吕福宝也忍不住道：“我听说徐阶、张居正都是忠良之臣，严嵩才是奸臣。为什么忠臣盼着胡宗宪死掉，反而是奸臣在力保他？” 她又想起范离是大名鼎鼎的奸臣，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人家没说你啊！” 范离哭笑不得。 没办法，他毕竟‘奸’名远扬。 吕福宝的问题，老范头答不上来，范离却心知肚明。 “胡宗宪一案，与忠奸无关。” “这是党争。” 第255章 潜入大明 “党争？” 吕福宝若有所思。 范离点点头。 “大明，先有太祖废丞相，后有成祖立内阁。一废一立，便将大明的独相改为群相。” “丞相权力分散，内阁大学士人人争抢。” “尤其首辅与次辅之间，首辅怕次辅争位，次辅梦里都想着让位，二者天然就是敌人。” “如此争权夺利，便是孕育党争的天然沃土。” “而首辅与次辅在位时间越长，双方羽翼也都越渐丰厚，则党争也越激烈。” 吕福宝听得心惊肉跳。 她可是听说过的，不论严嵩还是徐阶，都是大明朝堂的常青树，在位年头极长。 如此看来，嘉靖一朝的党争岂非异常激烈？ 聊到朝局，范离也颇有谈兴。 他继续道： “人们常以善恶、忠奸、黑白这种简单概念，区分一切事物。” “在官场上，清官便是清流，贪官奸臣便是浊流。” “故而大明党争，也被称为清浊之争。” 吕福宝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范离大笑。 “你的太祖，初代文信侯，你觉得他是忠是奸？” 吕福宝哑然无语。 祖宗的忠奸，还真不是她这个后世子孙可以评价的。 尤其，初代文信侯确实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后世史家著书立说，洋洋洒洒千万字，也难对初代文信侯做出公正客观的评价。 “那你说，清流好还是浊流好？”吕福宝有点不服气，嗔怪的瞪了范离一眼。 “嘿嘿，娘子息怒。” 范离难得这样称呼吕福宝，立刻逗得她眉眼含笑。 “其实自古以来，朝堂上都是清浊混流，哪里有绝对的清澈，或是绝对的浑浊？” “上位者，应该辨明清浊，然后善用之。” 吕福宝嗔道：“诡辩，浊流之水如何善用？你愿意喝浊水吗？” 范离笑着摇头。 难怪，吕福宝修行偏爱阵法，她对吕氏家学继承确实不多。 “我问你，清清之水，可否灌溉农田？”范离问答。 “当然可以。”吕福宝答道。 “那浑浊之水，能否灌溉农田？”范离又问。 “这……” 吕福宝卡住了。 她若有所悟，恰好怀中小貂蝉‘哇’的哭醒了。 “哎呀！” “她怎么尿了？” 童子尿浸透几层布，把吕福宝的衣襟都弄湿了。 范离大笑：“如果用这尿灌溉田地，收成比清水灌溉的还要好，这叫有机肥。” “我去换衣服！” 吕福宝哪有空听他胡诌，抱着啼哭不止的小貂蝉，慌慌张张逃进里屋。 等她走了，范离也收敛笑容。 “清水浊水这种简单道理，嘉靖帝不可能不懂。” …… ………… “不因水清而偏用，也不因水浊而偏废。” “长江水清，黄河水浊。长江在流，黄河也在流。” “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省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省两岸之田地。”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不懂？” 御座上，嘉靖帝身穿道袍，长须捶胸，一副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 御阶下站着两名大臣，都是须发皆白。 一人是次辅徐阶，另一人却是在云梦山外呕心沥血的张居正。 “可是……”徐阶还想争辩。 “哼？” 嘉靖帝目光转冷，语气森然。 “徐阁老，朕说话已经不管用了？你准备扶持自己的主子上位了？需要朕提醒吗？你的主子重伤昏迷，能不能醒来还难说！” “陛下！臣岂敢有不忠不孝之心？” 徐阶‘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张居正无奈，也只好跟着跪下。 徐阶一边磕头一边道：“臣只有一位主子，那就是陛下您。普天之下，亿万生灵也只有一位主子，就是陛下您呐！” “岂敢。” 嘉靖帝冷笑。 “朕岂敢妄自菲薄？” “这天下除了大明，还有魏汉吴楚，对了，还有个大慈。” “普天之下亿万生灵，主子可不止一个。” “就连在大明境内，主子也未必只有一个。” “徐阁老，昨晚你去太子府，对着昏迷中的那位痛哭流涕，难道不是在表忠心？” 徐阶惊得脸色惨白！ 他难以置信的望向嘉靖帝，显然没料到，帝王竟在自家太子的府内安插眼线！ 徐阶再次拜服，浑身颤抖不已。 “臣……” “微臣……” “罪臣……” 徐阶声音颤抖，似乎心神皆乱。 其实，他知道自己错了，却也没慌乱到这种地步。 只是亡羊补牢，想要得到嘉靖帝的宽恕，就必须在这位自傲自负的帝王面前，尽量表现得弱小、无主、可怜。 然后，才可能勾起他对老臣的一点点同情怜悯之心。 徐阶的应对，终于奏效了。 嘉靖帝发泄过后，心中怒气稍平。 再看徐阶的可怜模样，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 “存斋。” “臣……臣在！” 刚才叫他徐阁老，现在又唤存斋。 嘉靖帝只有对亲近宠臣，才以表字称呼，比如严嵩。 这样的待遇，徐阶却是一年都难得有一回。 “朕留胡宗宪，并非不问他的罪。” “只是人在天牢也跑不了，朕不急，你又着什么急呢？” 简简单单几句话，到底治不治胡宗宪的罪，嘉靖帝没明说，而是留足了分寸。 进退有余。 徐阶知道，今天想奏准胡宗宪死罪，已不可能。 “臣明白了。” 嘉靖帝见次辅退让，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白来一趟。 张居正如今也是阁臣，又是徐阶的学生。 嘉靖帝便问张居正道：“近日，京城之内可有什么新鲜事？” “可算轮到我说话了。” 张居正在心中吐槽，表面上先给嘉靖帝磕一个。 “启禀陛下，近日京城有两件事，还算新鲜。” “一是范氏商行在大明的代表范迎财，年老乞休，已安排他的亲侄儿接班，继续打理范氏商行在我大明的一切商贸事务。” “哦？”嘉靖帝眉眼挑了挑。“查过了？” “臣已命有司调查，范迎财膝下无子，确有亲侄一人，名叫范哲，年二十二，有一妻一女。” “范哲已携带妻女入住碑亭巷范府。” 嘉靖帝满意的点点头。 大明与大楚是敌国，官面上的生意不好做。 但范氏商行的货色很香，大明商税更香！ 新的范氏商行负责人拖家带口来大明，这是个安全的信息。 “另一件新鲜事。” “秦淮名伎薛素素，在今年的兰亭诗会上斗败了新科状元陈德言，芳名远播，世人称为‘薛大家’。” “臣怀疑，薛素素是净土的人。” 第256章 薛大家的请帖 瑞雪纷飞，天气转冷。 范离住在碑亭巷，不知不觉已一月有余。 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他化名范哲，已然成为碑亭巷的新贵。 由他亲手交办的几件买卖，都是漂亮的双赢局面。 在万籁俱寂的寒冬年末，明商们仍能大赚一笔，实在是意外之喜。 明商们都在传说，小范掌柜不愧是老范头的亲侄儿，这一手精打细算又有人情味儿的生意经，绝对是家传的！ 如今，碑亭巷范府的门槛儿，都快被大明皇城的商人们踏破了。 “侄少爷，有人求见。” 范离正在书房查账，屋子里烧着暖炉，十分的暖和。 听见仆人传话，他只微微一笑。 在这个家里，只有范迎财一人知道范离的真正身份。 寻常家仆，真把他当成了所谓的侄少爷。 “我去见客，你多休息。”范离对吕福宝道。 “嗯。” 吕大小姐疲倦的点点头。 自从来到大明京城，小貂蝉就变得异常磨人。 她日夜颠倒，白天睡觉，夜里整宿整宿的嚎哭。 也亏得吕福宝有耐心，每晚哄小貂蝉直到天明。 结果，小貂蝉的作息时间渐渐规律，吕福宝却日渐消瘦憔悴。 范离曾劝过吕福宝，说请个专业乳娘照顾小貂蝉，不知为何，吕福宝竟然拒绝了。 她坚持自己带孩子，结果意外在碑亭巷传出了贤妻良母的美名。 “何人要见我？” 范离来到正堂，本以为会见到哪个商贾家族的使者。 却没想到，来人竟是个模样俏丽、机敏中透着傲气的绿衣丫鬟。 “你就是范哲，小范老板？” 绿衣丫鬟仰着头，几乎是用下巴尖儿对范离说话。 范离挠挠鼻尖，心说好大的派头。 但看来人的衣着穿戴，既没有书香门第的淡雅，也没有名门望族的贵气。 明明只是个丫鬟，妆容却美艳争春，妩媚轻佻。 范离猜测，只有风月场里的女人才惯用这种妆容。 “姑娘好眼力。” 范离现在是商贾身份，也没那么大的派头，始终笑呵呵的。 “我就是范哲，请问姑娘是？” “本姑娘来自烟波画舫，替我家小姐给你送请帖来的。” “哦？！” 范离虽是京城新人，却是商界新贵。 凭着这重身份，他必须知道大明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烟波画舫的大名。 若故意装作不知，反而奇怪。 范离一脸受宠若惊状，双手摩擦，激动道：“莫非……莫非是……薛大家？” “没错！” 绿衣丫鬟对范离的反应非常满意，脸上傲气更盛。 她拿出一份请帖，递到范离面前。 “我家小姐在烟波画舫举办义卖会，请范老板出席。” “义卖会？”范离故作疑惑。 “对！义卖会。” “云州城战败，有许多将士遗孀生活困苦。” “我家小姐有大慈悲心，筹办义卖会，一切义卖所得，全部用于抚恤阵亡将士的遗孀。” 范离听得心中偷笑。 闹了半天，是来求财的？ 古往今来，做慈善的人千千万，但真正的慈善家能有几人？ 所谓慈善义卖，或是敛财，或是避税，或是捞名声，却不知那位传说中的薛大家图些什么？ 范离正要收下请帖，却听绿衣丫鬟又开口了。 “义卖会不许迟到、不许大声喧哗、不许饮酒、不许……” 她一口气说了十几条禁令，直接把范离说懵了。 好家伙！ 妓女举办个义卖会，还整出这么多规矩？ 好像范离求着去了？ “都记住了吗？”绿衣丫鬟趾高气昂的说道：“你可别犯了规矩，否则当场被轰下画舫，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知道了。” 范离笑脸一收，很随意的接过那封请帖，又随手丢在桌上。 “你！？” 看范离如此敷衍的态度，与先前判若两人，绿衣丫鬟急了。 “你什么态度？不想去是吧！” 见她发火，范离心中偷笑，表面也冷下脸来。 “年关将至，范氏商行清点结算，实在太忙。” “范某难保有时间参加。” 他冷言冷语，分明是一副不打算去的样子。 毕竟，范离只对胡宗宪感兴趣。 什么京城花魁薛大家，在他眼里一分不值。 义卖会？ 上赶着给人送钱？ 范离不缺这点钱，但凭一个画舫丫鬟，也没资格骑在范氏商行大明总负责人头上撒野！ “你敢不给我家小姐面子？” 绿衣丫鬟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显然没想到，范离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她怀疑范离是不是有健忘症？ 这是寻常请帖吗？ 这可是烟波画舫薛大家的请帖，自薛素素成名以来，大明朝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才子豪绅，还从未有人拒绝过。 他怎敢拒绝！？ “敢。” 范离点点头，摆出一副‘老子摊牌了’的表情。 “范某并非情场浪子，追蝶引蜂。也不是文人骚客，自负风流。” “范某家有妻室，近日又喜得爱女，实在对画舫楼船提不起兴趣。” “尤其，范氏商行从来不做勾栏生意，想来也没有结交薛花魁的必要。” 你对我客气，我就敬你一声‘薛大家’。 否则，你算个嘚儿？ “送客！” 范离懒得在绿衣丫鬟身上浪费时间，直接丢下两个字，转身回屋去了。 …… ………… 秦淮河上，水面已经结冰。 赫赫有名的烟波画舫，在夜色中犹如一座宝塔，彻夜灯火通明，照得码头亮如白地。 画舫顶层，一间香闺。 一名女子斜靠矮几，她秀美的脸颊略施粉黛，已是绝色。 晶莹白嫩的肌肤仿若羊脂，漆黑如墨的眼眸，写不尽的春意与娇媚。 “绿珠，请帖都送到了？”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宛若天仙。 “严阁老的公子、徐阁老的公子，都收了请帖。” “陈状元也收了请帖，还有……” 丫鬟绿珠絮絮叨叨念了好些个名字，或是世家子弟，或是才子文豪，又或是商贾巨富。 女子静静听着，直到丫鬟闭嘴，她才皱起眉头。 “怎么少了两人？” “是。” 绿珠丫鬟低下头，有些紧张。 “范氏商行在大明的新掌柜，范哲，他说……他说……年关将近，琐事缠身，又新得爱女，抽不出时间参加小姐的义卖会。” 绿珠可不敢承认，是自己傲慢在先，惹怒了范离。 “还有张居正张阁老，他说自己垂垂老矣，又是内阁重臣，不适合与少年人争风流。” (本章完) 第257章 徐图良策 薛素素秀眉微皱。 “张居正不肯来？” 她叹了口气，颇有些惋惜。 “此人曾呕心沥血，以至早衰，不肯来也是情理之中。” “可惜，京城名流云集，却有几人能与张居正比肩？” “居正缺席，此次义卖会……落了凡品。” 薛素素自言自语，又想起那位范老板。 “区区一商贾，倒有胆气拒接我的请帖？”薛素素笑道：“绿珠，莫非你怠慢人家了？” 丫鬟绿珠被一语道破，却辩解道：“没有啊小姐！都是那姓范的无礼，说他范氏商行从来不做勾栏生意，不屑与小姐结交。” “哦？” 薛素素闻言竟不生气，仍然摇头。 “大楚范氏，最善经商。” “就算没有生意往来的行当，交个朋友也是好的，那位小范老板岂会因为这种理由拒接我的请帖？” “臭丫头，敢在我面前撒谎？” 薛素素说着，玉指轻点在绿珠额头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丫鬟绿珠立刻服气。 “小姐，绿珠知错了。” “小姐若是介意，绿珠愿再跑一趟范府，好歹请小范老板把请帖收下便是。” 薛素素笑着摇头。 “倒也不必。” “范哲何许人也？不过是范氏商行在大明的负责人而已。” “凭我如今在秦淮河的声望地位，他还不配让我连送两次请帖。” “除非，换成范氏商行真正的东家。” 绿珠眼中一亮，问道：“小姐是说，现任厉阳侯范正明？” “你可真够笨的。”薛素素又在绿珠额头点了一下，才道：“楚国范氏，真正的主人由始至终只一人而已。” “奸臣范离！” 终于，绿珠说出了正确答案。 …… ………… “哈欠！” 范离打了个喷嚏，吕福宝怀抱小貂蝉，吓得赶忙转身。 “病了去找玉神子，别把病传染给女儿。”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虽说是扮演一家三口的角色没错，但吕福宝这句‘女儿’说得也太自然了。 他瞥一眼貂蝉，小脸粉扑扑的，酣睡正香。 但看孩子的嘴角，还有未干的纯白奶渍。 “她是喝奶的吗？”范离问道。 “当然。” 吕福宝奇怪的看着范离，不懂他怎么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孩子不喝奶，难道吃饭吃菜？ 范离是典型的甩手掌柜，顶着孩子爹的虚名，却从不过问小貂蝉的生活细节。 来到大明一月有余，他甚至连小貂蝉平时吃什么都没注意。 “你喂的？” 范离问出第二个问题，吕福宝瞬间脸红。 “要死啊！” “我……我怎么喂？” “你叔请了乳娘，笨！” 范离是个对家务一窍不通的废物，但范迎财活了快一百岁，又是操持百业的大掌柜，自然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于是，范离终于知道，家中竟有三位乳娘轮流给小貂蝉哺乳。 正说话间，玉神子求见。 这趟来大明，玉神子和荆无敌同行。 他俩一个战力非凡，一个手段玄妙。 “侄少爷，该用药了。”玉神子说着，将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 易容丹。 每天服用一次，连续服用三次，就能维持一个月的易容效果。 这是完美的易容，与秘法幻术不同，绝不可能被看破。 就比如此刻的范离，他虽然依旧英俊，但不似过去的儒雅飘逸，而是一种世俗的英武帅气。 吕福宝的容貌变化也很大。 她本是书香门第的世家小姐模样，易容后变得知性柔美，与贤妻良母的形象正合适。 至于玉神子和荆无敌，他们本就隐世之人，只稍稍调整日常穿戴习惯，倒不必刻意易容。 范离刚服下易容丹，就看见护院装扮的荆无敌走了进来。 “侄少爷。” 荆无敌也如是称呼范离。 “小人去天牢所在街区转了转。” “仅外围警卫人员，就有上百名元婴境，天牢内部是否有高手坐镇，尚未可知，但小人推测一定有。” 范离听了，很是遗憾。 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给荆无敌安排各种公开的跑腿任务，终于让他能合情合理出现在天牢附近街道。 可惜，天牢劫狱果然是不可能的。 一百名元婴高手，就算荆无敌能杀光，但需耗费多少时间呢？ 在此期间，又要引来多少援兵？ 何况天牢内部还有高手。 “劫狱不行，劫法场肯定也不行。” “如此，我就只能设法为胡宗宪脱罪了。” 这话从旁人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胡宗宪之罪，不在于他云州城兵败，而在于他必须为万历太子背锅。 这种罪，如何能洗白？ 但范离这样说了，在场的玉神子、荆无敌等人，却都相信他能做到。 “你打算怎么做？”吕福宝好奇问道。 范离沉吟许久，也感觉十分为难。 “能为胡宗宪脱罪的，大明不超过三人。” “哪三人？”吕福宝急忙问道。 范离竖起三个手指。 “嘉靖帝、首辅严嵩、次辅徐阶。” 范离说着，又收起一根手指。 “胡宗宪是严党，徐阶宁死也不可能为他脱罪。” “所以，我的选择只剩下嘉靖帝和严嵩。” 嘉靖帝既不赦免胡宗宪，也不处置胡宗宪，是在玩制衡之道。 他制的，便是严党与徐党之争。 凭范离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见到嘉靖帝。 所以，最优选择是严嵩。 “严嵩之子严世番，官居工部尚书。” “凭我楚商的身份，与负责水利、土木、工程、交通运输、官办工业的严世番有往来，倒是合情合理。” “但若是刻意登门拜访，容易引人联想。” “最好，我能制造与严世番偶遇的机会。” 听他这样说，荆无敌立刻站了出来。 “侄少爷，小人在街上听说，严世番受薛大家邀请，将出席明晚烟波画舫的义卖会。” “若您也出席义卖会，定能结交严世番。” 荆无敌说完，脸色难掩得色。 他是范离的武力担当，却能建言献策，仅这一条，可比玉神子这老家伙高明多了。 荆无敌得意的看了玉神子一眼，又发现范离半天没什么反应。 “额，莫非小人的建议不好？”荆无敌心虚道。 “好，很好，非常好。” 范离一脸蛋疼。 “只是，我刚刚拒绝了薛素素的邀请，请帖也被薛素素的丫鬟收回去了……” 第258章 陛下你听我解释 正当范离发愁之际，一个意外，让他在大明京城出圈了。 范氏商行出品的面霜、精华蜜、水乳等产品，合称【全明星美容套餐】，原本只是大楚国内有售。 不久前，魏汉吴三国开设【范氏商行美白专营店】，上架了这个套餐。 一名大明潜伏在长安的锦衣卫，斥重金买了几套【全明星美容套餐】送回大明。 嘉靖帝得到后，也没太当一回事，只随意赏赐给了后宫嫔妃。 谁曾想，那几名得到赏赐的嫔妃，使用过后顿时如获至宝，一连多日央求嘉靖帝，想要更多的【套餐】。 嘉靖帝也扛不住女人的枕头风，终于答应下来。 可是，每次都让潜伏在敌国的锦衣卫购买并送回大明，操作繁琐不说，还容易让潜伏人员暴露。 嘉靖帝思之再三，终于想起京城也有范氏商行存在。 直接由本地的范氏商行供货，这不就结了？ 偏偏大明、大楚是敌对关系，商贸物流审核严格。 以前，大楚的商货只有极少数几种产品，能获准在大明境内销售。 大明一直做着‘卡脖子’的事，现在突然放宽通道，巴不得范氏商行多多进口化妆美容产品。 只是，高高在上的大明，如何与范氏商行开口呢？ 嘉靖帝不可能亲自下旨，命令范氏商行提供货物。 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大臣替他把这件事办妥。 既保住了皇帝的面子，又有了里子。 但这种满足后宫嫔妃需求、与国无甚益处的事，正人君子又不屑为之。 幸好！ 首辅严嵩的儿子严世番官居工部尚书，是个合适人选。 “什么？” “小阁老希望在义卖会上见到范哲？” 严世番亲自命人传话薛素素，她虽然惊讶，却不能不信。 “是。” 传话的人一身青衣小帽，家仆打扮，显然在严府的地位不会太高。 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 严府的家奴身份再如何卑微，也好过大明户籍最低等的乐籍。 薛素素，正是乐籍。 “请薛大家务必请到范老板。” 严府小厮面带微笑，望向薛素素的目光却藏着几分鄙夷之色。 “我家少爷说了，他相信薛大家的办事能力。” 小厮说完，便告辞离去。 薛素素命绿珠相送，临下船时，绿珠塞给严府小厮几片金叶子，对方很熟练的收下，却一脸淡然，仿佛司空见惯了似的。 “小姐！严府的人好大派头！” 绿珠气呼呼的回来禀报。 那名小厮收下的金叶子，是她两个月的月俸钱，竟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你的派头也不小。”薛素素却没好气道：“若非你办砸了差事，范老板早收下了我的请帖，现在又何必为难？” “我……” 绿珠一时语塞，只能在心中诅咒。 “该死的范哲！害我被小姐责备！” “我诅咒范氏商行从此做生意全都亏本，再也赚不到一文钱！” 她想起严府的要求，又犯难了。 “小姐，现在如何是好？” “要不……我再去一趟范府？” 绿珠倒还有些担当，知道自己办砸了差事，愿意主动补救。 薛素素却摇头道：“范老板与那些清流才子不同，商人重利轻离别，在他眼里，我这所谓的秦淮花魁确实没多少分量。这趟唯有我亲自上门邀请，才能表现诚意。” “啊？？？” 绿珠一听，有些急了。 “小姐，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您好不容易才被大明的文人墨客接受，捧为大家。若是屈尊降贵求请一名商户，今后在状元才子的眼中，您的身价可就……” 连绿珠都懂得的道理，薛素素怎可能不懂？ 她失望的看向自己的婢女。 她曾对绿珠多番调教，可惜心性太差，终究难堪大用。 “这趟我必须去。” “先熬过这一关，至于损失的名声，我自会设法补救。” …… ………… 碑亭巷，范府。 范离正在视频通话。 “陛下你听我解释。” “这孩子真是捡来的，并非我和吕福宝所生。” “不信你问她？！” 范离指着身旁的女人。 吕福宝粉面微红，怀抱婴儿的动作越发熟练。 小貂蝉也似乎熟悉了吕福宝的气味，在她怀中睡得格外香甜。 “朕不信！” 视频画面里，项宁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范离只当她生气，是因为皇贵妃被自己拐跑，又误会两人已经有了孩子。 “项宁什么毛病？” “她忘记自己是女人了？” “就算吕福宝跟我跑了，她至于吃这么大的醋么？” 范离在脑子里胡思乱想，却半句心里话都不敢说出来。 他还哄道：“陛下，您听说了前段时间的云州城大捷么？臣率领楚军北伐，在大明北境取得了罕见的战果。这一战，展现了我楚军装备之精锐、训练之有素、作风之优良……” “闭嘴闭嘴闭嘴！” “范离！你竟敢拿场面话糊弄朕？” “朕现在亲眼看见，你把朕的皇贵妃拐带到大明了！” 范离闻言，一脸正色。 “陛下，臣此行实有大事要办。” “臣一心为公，天地日月可鉴，绝无偏私。” 范离说着，还做指天发誓状。 他确实问心无愧。 挖胡宗宪墙脚，当然是一心为公。 只不过，为的是‘大晋王朝’的公。 “真……真的吗？” 项宁难得见他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比真金还真！”范离赶忙道。 恰在此时，一名家仆进屋禀报。 “侄少爷，烟波画舫的头牌花魁薛素素，求见侄少爷。” 一时间，时间仿佛都凝滞了？ 空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尴尬气息。 范离‘一心为公’的言论犹在耳边，项宁脸上也还泛着一丝冤枉范离后的抱歉表情。 “滚出去！” 范离大怒，将家仆赶出房门，又冲外面怒吼一声。 “荆无敌，你干什么吃的？随便放人进来？” 屋外，荆无敌闷声回应：“小人知错了！” 期间，还夹杂着一个老头坏坏的偷笑。 范离看着视频画面里，项宁漂亮的小脸蛋渐渐扭曲。 “陛下，您听臣解释。” “臣家财万贯，再怎么着急，也不至于跑到大明来嫖……” 咔嚓！ 视频通话结束，是项宁那头主动切断的。 第259章 凡人薛素素 范离一脸晦气来到正堂，果然见到家仆口中那位薛大家。 女人一袭白衣儒学，头戴青纱斗笠，遮住除眉眼外的全部面容。 若隐若现的，范离仍能从青纱下朦胧的面部曲线，确认这女子的容颜一定绝美非常。 但真正让范离惊讶的，却是这女人的修为。 “凡人？” 凭范离金丹境的修为，竟清晰感到对方体内没有哪怕一丝灵气波动？ 凡人随处可见，范府家仆中就有不少。 可是，像薛素素这等身份的人，竟未修炼出一丝灵气，真叫范离难以理解。 身为花魁，她怎可能连些许修炼资源都弄不到？ 最合理的解释，薛素素天生体质有缺陷，不宜修炼？ “这位一定的范老板？” 薛素素轻启朱唇，声音竟比百灵鸟还悦耳动听。 她款款曲身，向范离道了个万福。 “丫鬟失礼，素素特来向范老板致歉。” 范离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秦淮花魁，竟是登门赔礼道歉来的。 再看薛素素身后，果然藏着个绿衣小妞，不是那嚣张丫鬟又是谁？ 范离看绿衣丫鬟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小嘴巴一抽一抽的，显然才被教训过。 他哪儿能跟个小丫鬟置气？ 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范离自不会再斤斤计较。 “薛大家？” “久仰大名，快请坐。” 范离命人端上香茗，客套一番，便等薛素素主动道明来意。 道歉，显然只是一块敲门砖。 果然！ 只见薛素素缓缓递出一张请帖，仍是义卖会的。 “请帖，希望范老板能收下。” “素素举办之义卖会，非为自己牟利，乃因战火纷飞，无数阵亡将士的遗孀需要抚慰。” 范离心说，这还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他正发愁没借口去义卖会，薛素素居然亲自把请帖又送来了。 心里很想要，嘴上还必须推脱一二。 “这……” “薛大家亲自邀请，范某受宠若惊。” “但请薛大家原谅范某谨慎，范某不过区区一外商，怎配薛大家亲劳车马，只为送这张请帖？” 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听懂范离的暗示。 大家都是场面人，不能你送请帖我就去。 必须给个理由，让大家都能下得来台。 薛素素果然不是绿珠丫鬟那般浮躁，甚至冰雪聪明，一点就通。 她听懂范离的暗示，心下一松，便道：“范老板初到京城，正需一个站稳脚跟、拓展人脉的机会。义卖会名流云集，有许多贵客正适合与范老板成为朋友，这等良机岂能错过？” 绿珠丫鬟也在一旁帮腔： “对呀对呀！” “你大概不知道哩！” “我家小姐请到的贵客，包括小阁老严世番、次辅徐阶之子徐璠、新科状元陈德言等，你不会都认识吧？” 她越说越得意。 “尤其是那位小阁老，他本身就是工部尚书。大明每年的税收，有一多半都被他手中的项目花销了。” “你有多少生意，今后免不了仰仗小阁老，还不趁机去巴结……” “绿珠！” 薛素素轻声呵斥，打断了绿珠的口不择言。 女人一双凤眸却盯着范离，显然很期待他的反应。 只见范离果然露出意动之色，身体微微前倾做聆听状，分明是动心了。 “丫鬟无礼，但所说也不无道理。”薛素素浅笑道：“还请范老板勿再推辞，明晚一定亲临烟波画舫，也让素素略尽地主之谊。” “好！” 范离果然不再做作，爽快答应。 他现在扮演的身份是商人，在商言商，一切向利益看齐。 若他连结交大明首辅、次辅儿子的机会都不放在眼里，恐怕立刻要被人怀疑是敌国细作，另有图谋。 顺利‘拿下’范离，薛素素便要起身告辞了。 偏巧这时，她发现有个老头，正屋外庭院里摘花弄草，但偶尔会用眼角余光偷瞄她与绿珠。 薛素素状若不知，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款款向外走去。 绿珠丫鬟紧跟其后，但三步一回头的看向范离，眼里还藏着些怨气。 “侄少爷。” 等两个女人走远了，玉神子才靠近范离身边。 他口称‘侄少爷’，行的却是君臣礼。 “不必多礼。”范离示意他起身，又问道：“你看如何？” 范离故意安排玉神子在屋外，就是要凭借他合道境的修为和目力，仔细查看薛素素的底细。 花魁薛大家？ 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玉神子沉吟良久，却摇头道：“奇怪，实在奇怪。” “哪里奇怪？”范离问道。 “薛素素确是凡人。” “她从老夫身边走过时，呼吸、心跳、脉搏，都被老夫隔空查探过了。” “她确实毫无修为，而且不是修为被废的那种，是真正的零修为，她应该从未修炼过。” 范离释然，看来自己想多了？ 但是，既然薛素素是凡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凡人，满大街都是。 “可是……” 玉神子欲言又止，似拿捏不定，因而难以开口下定论。 “你只管说，错了也无妨。”范离鼓励道。 “是。” “老夫发现，薛素素虽为凡人，但并非青春少女。” “就如同树有年轮，人亦有骨龄。” “老夫观察薛素素体态骨骼，年齿似乎并非芳华少女。” “她的年龄……老夫不敢妄言，但肯定比侄少爷你大多了。” 范离听得目瞪口呆！ 卧槽！ 玉神子这老家伙，放在穿越前，活脱脱一个行走的核磁共振仪啊，把人全看透了？ 还有那位薛素素，年龄居然比自己大许多？ 下次见面，是不是该改口叫薛姨、薛婶，又或者是薛奶奶？ “莫非，勾栏女子都驻颜有术？”范离好奇问道。 薛素素号称大家，必然是才色双绝。 但既然是秦淮名妓，她的才永远是次要的，色才是重点。 以色侍人，凡人的青春能有几年？ 范离不是勾栏常客，只能凭空猜测这个圈子里的女人，都很擅长保养。 “驻颜术啊？” 玉神子拈须沉思，也点点头。 “一定是有的。” “老夫家传医术记载，昔日秦皇后宫嫔妃，多有不善修炼的凡人女子。若非驻颜有术，如何能久获圣宠？” 明天开始恢复白天更新，如果状态稳定的话……ps，11月偶尔三更，一切随缘。 第260章 义卖会 翌日，傍晚时。 河畔码头，路旁停着几十辆马车，车内坐着的都是今晚义卖会的贵宾。 宾客们惊讶的发现，本该在冬季结冰的秦淮河，居然冰融雪消。 潺潺流水，碧波荡漾。 而万众期待京城最富丽繁华的画舫，竟未在码头停靠？ “怎么回事？” “秦淮河不是早就冻上了吗？” “烟波画舫呢？” “薛大家在画舫举办义卖会，谁大胆把船开走了？！” 码头上，人群议论纷纷。 范离坐在马车里，随行只带着荆无敌，充当马夫和护卫。 “侄少爷，依小人看，秦淮河的冰面融化，只有合道境以上高手才能做到。” 范离点点头。 合道境高手，确实有这等手段。 只不过，能达到这种层次的高手，即便在大明也能拥有较高的身份地位。 为一条画舫融化冰面，听着实在匪夷所思。 但范离看看装扮成车夫模样的荆无敌，好吧，这位合道境刺客，不也在赶马车吗？ “来了来了！” “烟波画舫如约来了！” 人群突然沸腾。 只见，河道远处雾气升腾。 在朦胧迷雾之中，一艘巨大船影渐渐浮现。 船体巨大，高若楼阁，更点亮千盏灯笼，仿佛要将整条秦淮河照亮！ 待到烟波画舫再靠近些，众人又听见丝竹鼓乐、黄钟大吕之声，真是悠扬柔美、沁心宁神。 “好手笔。”范离忍不住赞道：“寒冬腊月，能有如此光亮的灯火，该用的是灵物级燃料。至于那些乐手，能将乐曲演奏动人心神、绕梁三日，应该都是专业的音修。” “侄少爷猜得不错。”荆无敌应道：“一百名乐手，最弱也是筑基境九品。” 范离尴尬得挠挠鼻尖。 所以，自己和烟波画舫的乐师是一个水平？ 画舫缓缓在码头停靠。 此时，受邀的众宾客们却已在风雪中等候许久。 有些脾气暴躁的，甚至开始骂骂咧咧，对烟波画舫出言不逊。 突然！ 一片莺莺燕燕的柔美娇娘，穿着各色艳丽但不低俗的衣裙，款款在甲板上排列成行。 美娇娘们朝着岸边行了一个万福，齐声道：“各位嘉宾不惧风雪苦寒出席此次义卖，慷慨解囊救助我大明将士遗孀，深德厚意，烟波画舫仅代表受助者，拜谢各位大恩！” 说着，美娇娘们齐刷刷跪在甲板上，用她们那柔若无骨般的诱人身段，跪成了一排。 那画面，感人中竟透着丝丝旖旎妩媚气息。 宾客们站在码头周围，自下向上观望。 女人们的纤腰丰臀，竟在这种角度得到了最完美的展现！ 一时间，多少男人浮想联翩，多少人血脉喷张，恨不得今晚都留宿烟波画舫！ 至于刚才的抱怨情绪，都立刻消散于无形。 “好！！！！”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 男人们纷纷高声呐喊叫好，像是在回应烟波画舫的义举，又像是在宣泄自己被撩拨的欲火！ 连范离都忍不住吞咽口水，心中暗骂： “三百六十行，果然行行出状元。” “大明第一的勾栏生意，真是把男人研究透了！” 这时，烟波画舫已在码头边停稳。 船上的龟奴架起登船的踏板扶梯，高声吆喝道：“迎客咯~~~~~！” 宾客们陆续登船。 荆无敌却皱眉道：“侄少爷，画舫似乎不许家仆随行？” 有好几位宾客的仆人，都被画舫的龟奴拦住。 那些顺利登船的，果然都未携带哪怕一名仆人护卫。 范离点头道：“宾客太多，每人再带几名仆人，画舫恐怕就要沉江了。无敌，你在码头边等着吧，今晚我不会有危险。” “……是。” 荆无敌略一思考，觉得范离所说有理，并答应下来。 范离出示请帖，登船。 在一名龟奴的引领下，他穿过回廊与夹板，进入船体内部。 船内的景象，却让范离深深吃了一惊。 阁楼般的烟波画舫，其主体船身建筑，竟是范离前世音乐厅般的设计风格。 镂空的内部巨大空间，一个华丽舞台，配上足足四层级的观众席？！ “我坐哪？”范离问那名引路的龟奴。 龟奴仔细看过范离的请帖，满脸堆笑道：“这位老爷，您是雅间，不必去大堂找座位。” 雅间？ 范离一愣。 薛素素亲自上门送的请帖，果然连座位都不一般。 大明第一画舫的雅间，往日恐怕只有京城的达官显贵才能使用吧？ 走进雅间，原来是三面墙壁，一面开大窗正对舞台。 内部陈设，字、画、盆景、屏风等一应俱全，确实够得上一个‘雅’字。 范离心中好奇，烟波画舫共有多少雅间，又分别招待了哪些贵客？ 尤其是，严世番在哪里？ 他正想着，宾客们已陆续入席。 所有人突然感到一阵晃动，原来是烟波画舫缓缓离开码头，继续沿河道行驶。 画舫之内，百名乐师演奏的江南丝竹，渐渐有了高亢之调。 一曲终了，画舫内也安静下来。 范离凭窗向外望去，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款款走到舞台正中。 但与送请帖时不同，薛素素摘去了面纱，以真容世人。 他终于见到了秦淮花魁的真正容貌。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星眸朱唇，身姿若仙。 真正的美人，果然是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台上，薛素素先道一记万福，随口轻启朱唇，声音清甜。 “为云州城几十万战死将士的遗孀，素素先谢过各位慷慨解囊。” “今晚之义卖，烟波画舫及素素将不取一分一毫，全部用于抚恤。” “此外，素素个人也将捐赠白银五万两，粮三千斤、布一千匹。” 她话音落下，立刻有宾客高声叫好。 随即，现场掌声雷动。 范离不由得点点头，心说是个聪明的女人。 如果只号召他人捐赠，自己却一毛不拔，那未免太过虚伪做作。 以薛素素的花魁身份，也是完全有实力捐赠的。 只是，捐少了不像话，捐多了引人非议。 她个人捐赠的物资，总价值不超过十万两白银，真是恰到好处。 “另外。” 台上的女人又开口了。 “今晚的义卖会，素素还要谢过严大公子。” “多亏严公子慷慨，请高手化去秦淮河的冰面，画舫才能绕河夜游，为义卖会再添一丝光彩。” 薛素素话音刚落，范离就听见自己隔壁雅间发出一阵大笑。 “些许小事，薛大家千万别客气。” “为了薛大家，莫说融化区区秦淮河的冰面，就是收了这漫天风雪，我也愿意啊！” (本章完) 第261章 人情世故 原来，严世番就在自己隔壁？ 范离暗暗记下，又忍不住赞叹薛素素的聪慧。 严世番官居工部尚书，乃正二品高官。 她却只称呼‘严公子’，刻意抹去官身，是为严世番出现在烟波画舫寻一个合适身份。 毕竟，大明一向严禁官员出入风月场。 “哼！” 又一个雅间里，传出男人不快的声音。 “好大的口气！” “收了这漫天风雪？” “某人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渡劫成仙，有偷天换日之能吧？” 范离听得暗暗咋舌，心说谁这么大胆，敢公然与严世番呛声？ 他略一思索，很快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今晚可能出席义卖会的宾客中，唯有一人，有资格与严世番唱对台戏。 “徐璠，你他娘的闭嘴吧！” “说什么偷天换日，想诱骗老子掉坑，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是吧？” “在咱大明，谁是天，谁是日？” “我严世番只有些许哄薛大家开心的本事，怎可能偷天换日？” “真要说偷天换日，那也是你老子，三更半夜偷摸出去，对着昏迷不醒的某人三跪九叩，那才是妄想偷天换日！” 好口才！ 范离听得差点拍掌叫好。 别看严世番言语粗鄙，却是句句占理，用含糊不清的高层隐秘，瞬间让徐璠全家都陷入被动。 在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不久前，徐阶夜入太子府，还因为此事触怒了嘉靖帝。 严世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打在了徐家的七寸上！ 徐璠所在的雅间，果然立刻陷入沉默。 许久，才传出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范离看了看自己雅间的民窑青花瓷，估摸着徐璠已经把他雅间的那樽砸烂了。 “哈哈哈哈！” 严世番的雅间里，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这时，台上的薛素素开口了。 “今晚义卖，每一位到场的宾客都是素素的朋友，也都是素素尊敬的大善之人。” “为了阵亡将士的遗孀能安稳过冬，素素斗胆建议，义卖会现在就开始吧？” 她将分寸拿捏得极好，顺利揭过两位公子的恶斗。 画舫内，悠悠丝竹声再起，却不喧宾夺主。 在优美的琴曲声中，薛素素‘拿’出了第一件义卖品。 “这第一件义卖品，便由素素抛砖引玉。” 她话音落下，便有人用托盘端来一物。 范离看得直摇头。 那托盘上，居然是一张女人的绣帕。 看针线，手艺竟是十分的平庸。 绣帕上的图案，应该是鸳鸯戏水的和合寓意。 可惜，鸳鸯绣得十分笨拙，倒像两只肥鸭。 薛素素笑道：“素素笨拙，一向不善女红，初学针线，秀了这幅《鸳鸯帕》。哪位贵客愿意收藏，素素感激不尽。” 范离正嘀咕着，如此粗陋之物，谁会稀罕？ 可没想到，刚开始竞拍，价格就飙疯了。 “起拍价，一两纹银。” “我出一百两！” “我出一千两！” “我出五千两！” “我出一万两！” 范离目瞪口呆。 虽说一万两对他而言，如同九牛一毛而已。 但大明物价，哪怕是专业绣娘织出的绣帕，如此小小一方巾，几文钱就能买到，何须万两白银？ 这时，范离听见大堂宾客席中，有熟客小声分析着。 “薛大家乃是秦淮河第一琴棋书画大家，却从不碰女红。” “这块绣帕，恐怕是薛大家此生唯一作品。” “若能顺利收藏，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范离闻言，哑然失笑。 好吧，竟还是个物以稀为贵的玩意儿？ 没一会功夫，绣帕的价格便被炒到了三万两白银。 “三万两！” “伯伦楼张公子，恭喜！” 范离知道，伯伦楼是大明京城老字号的酒楼。 主人姓张，传闻先祖是帮厨出身，凭着勤学苦练成为一代名厨，而后创立伯伦楼，成为大明百年老店。 他不由得摇头叹息。 当年的张大厨若是知道，自己后世子孙为讨好妓女一掷千金，是否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多谢张公子慷慨，素素为公子献上此帕。” 薛素素莞尔一笑，亲自捧着托盘，款款走到那位张公子身边，将绣帕塞入对方衣领中。 她的动作温柔甜腻，浑然天成，全无做作之态，却又旖旎暧昧非常。 张公子显然对薛素素极为痴情，在与花魁近距离接触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脸上只剩痴痴的傻笑。 真不愧是花魁！ 范离在心中赞了一句。 “第二件义卖品，素素要再次感谢严公子。” “世人皆知，严阁老乃当世书法大家，一代儒修。” “严公子为本次义卖，特请来严阁老的墨宝一幅。” 薛素素说着，在台上徐徐展开一个卷轴。 顷刻间，浩然气冲出纸面，纵贯全场，灵气飘逸！ 一个硕大的‘忠’字跃然纸上！ “严阁老亲笔墨宝，《忠》字，起拍价一千两。” 范离心中真是佩服啊！ 严嵩，严世番，这对父子实在有手段。 这场义卖会，是冲着让宾客们掏腰包来的。 可是，严世番却拿出了义卖品？ 如此一来，在接下来的义卖中，他就有理由一毛不拔。 毕竟，他已经贡献过了！ 偏偏严世番的义卖品，居然是他老爹的字？ 这玩意，说一字千金也行，说一文不值也行。 总之，严世番几乎零成本参加这次义卖会，但若严嵩的字卖出高价，严世番却能赚足名声！ 好算盘！ 好买卖！ 范离再看那副《忠》字，心说严嵩也是个老狐狸。 世人皆知严嵩的人品，乃是大明千年难遇的奸佞之臣。 偏偏他不与你论善恶，只表忠心？ 奸佞之臣又如何？ 老夫忠于陛下！ 今晚过后，谁不知严阁老的《忠》字墨宝，曾在烟波画舫上为无数将士遗孀赚取抚慰金？ 流拍？ 这却绝不可能。 严党遍布朝野，甚至不用严世番暗示，就有无数严党分子会主动掏腰包，买下这幅字。 所以，严嵩的墨宝一亮相，今晚就注定赚足了名利！ “我出一万两，求购首辅大人墨宝！” “呸！区区一万两，也想请回首辅墨宝？本官……咳咳，本人出五万两！” “我出十万两白银！” 最后，一锤定音，价格停在了七十五万两的高位！ 薛素素亲自捧着卷轴，来到一位腰圆体宽的男子面前。 只看这体型，俨然官场中人。 那人收下《忠》字，却对薛素素没什么兴趣，反而一脸讨好冲着严世番所在的雅间拱手作揖。 范离心说，果然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薛素素一代花魁，但也并不能吸引这世上所有男人，甚至是眼前这位庸俗至极的男人。 隔壁雅间，也传出仅有范离能听见的低语声。 “小阁老，此人名叫赵文华，嘉靖八年进士，现任刑部主事，他想追随小阁老，在工部谋一份差事。” “嗯……七十五万两买老头子的一幅字？够意思！” “传话下去，我准他工部侍郎之职。” 第262章 公子之争 一场卖官鬻爵，范离竟是唯一‘听众’。 他端起香茗，淡淡品了一口。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范离心中渐渐成型。 凭他楚商的身份，竟能与大明首辅之子成为‘隔壁邻居’。 这是巧合吗？ 相信这是巧合的人，一定是从未接触过官场的雏儿。 范离本想着如何结交严世番，现在看来不用了。 今晚，他必能与严世番见上一面，甚至是对方主动邀请。 既如此，静观其变。 “下一件义卖品，由徐阁老的公子提供。” 范离听得好笑。 还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严世番的表演刚刚结束，又轮到徐璠？ 依旧是一副卷轴，也不知纸上是字还是画。 薛素素将卷轴缓缓展开，立刻有浩然气如春风般温暖流淌出来。 一时间，画舫内仿佛花开遍地、春意盎然，冷酷严冬也安然退场？ 等浩然气携带的意境散去，众人才看清卷轴呈现的内容。 “垂拱而治！” 范离没想到，居然是这四个字。 但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大明臣民，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 字，是徐阶的字。 垂拱而治，却是在赞颂嘉靖皇帝。 这是全大明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嘉靖皇帝在位时间极长，但他即位以来，一心修玄，将国政交于首辅严嵩。 所谓垂拱，这只是好听的说法。 真正的垂拱而治，是不扰民、不生事，于民修生养息。 但嘉靖帝的垂拱，却是不做事，只索取。 他一心修玄，大明所产一切灵宝、丹药等修炼资源，由严嵩父子搜罗，而后归与嘉靖。 正是不断被搜刮的民脂民膏，造就了嘉靖帝这所谓的天下第一人。 天子，天下养。 古往今来，有德明君都是勤俭养德，不敢真正享受天下养，反而让其成为一句空话。 然而，千年以来，嘉靖帝是唯一实至名归天下养的天子。 他被养得很润、很肥。 偏偏他极好面子，明知自己只索取、不办事，还偏爱以‘垂拱而治’自吹自擂。 范离在心中深深的鄙夷着。 他鄙夷嘉靖帝，也鄙夷徐阶。 这就是大明次辅，严嵩未来的接班人，清流领袖？ “徐阁老亲笔所提，《垂拱而治》，起拍价八百两。” 薛素素宣布开始竞拍，起拍价却比首辅严嵩少了二百两。 这女人，当真是心细如丝。 “我出三千两。” “我出七千两。” “我出一万两……” 范离发现，清流与浊流果然还是不同。 浊流明显更有钱，出手更阔绰。 刚才争抢严嵩墨宝的浊流官员们，只一会功夫就把价格顶上了几十万两白银。 可眼下，竞拍徐阶墨宝的清流们，好半天才堪堪将《垂拱而治》的价格顶过十万。 “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雅间，严世番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夸张大笑。 更远处徐璠所在的雅间里，则又发出一次砸碎东西的声音，还夹杂着大明松江府华亭县的土话乡骂。 “十一万零三百两，还有加价的吗？” 台上，薛素素开始倒数。 和严嵩墨宝七十五万的高价相比，次辅徐阶的墨宝却拍出如此有零有整的价格，实在是莫大侮辱。 但范离怀疑，这消息即便传到徐阶耳中，他也未必会真生气。 毕竟，徐阶几十年在严嵩身边伏低做小，他早该学会忍气吞声了。 “本公子出价，十一万零三百零一两。” 严世番还想羞辱徐璠，居然也参与竞拍，并且只加价一两。 “严世番，你！？” 不远处的雅间里，传出徐璠的怒吼声。 “怎么，想动手啊？就凭你，区区的化神境三品？” 面对愤怒状态的徐璠，严世番丝毫不惧，反而继续挑衅。 “来啊？” “京城人谁不知道本少爷酒色财气样样都沾身，是首辅大人的败家子？” “你徐大公子却勤修苦练，有乃父之风？” “不如咱俩比划比划，看看君子和败家子，到底哪个更有出息？” 范离惊讶的发现，严世番越是嚣张，徐璠就越沉默。 他立刻明白，严世番的修为恐怕还在徐璠化神境三品之上。 果然！ 只听徐璠沉默许久，终于怒道：“严世番，你年长我近十五岁，比我多修炼十五年，否则，我能不如你？” “哈哈哈哈！” 严世番大笑。 “不如就是不如，老子比你早出生十五岁，那是老子爹能力强！” “要怪，那也得怪你爹身子骨不争气，晚了整整十五年，才生出你这臭小子！” 严世番这张嘴，真是又毒又臭。 次辅徐阶家风严谨，早把徐璠管教成了循规蹈矩的标准儒生性子。 像这种街边泼皮骂街般的斗嘴，十个徐璠绑一起，也骂不赢严世番。 “你……” “你妄披了一身官服！” 徐璠浑身发抖，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 他和严世番都是官身，如今两人同在烟波画舫，这话却是说不得的。 严世番闻言冷笑，也不接茬儿。 这时，薛素素开口了。 “今日凑巧，素素收到一份礼物，乃是罕见的小凤团茶。” “此茶最是清心败火，养胃沁脾。” “素素斗胆，请严公子与徐公子品茶。” 很快的，便有画舫龟奴端着沏好的茶，送去了两位顶级贵宾的雅间。 仅是龟奴端茶从走廊路过，团茶散发的清香便溢满了整个画舫内部。 “竟然是团茶？” 范离也暗暗吃惊。 所谓团茶，乃是茶中极品，并非寻常炒制的脱水茶叶，而是用各种香料精心烘制，其中还需搭配无数仙草灵根。 能被制作成团茶的，其品质至少相当于地级丹药。 薛素素献上团茶，目的当然是止住首辅次辅儿子们的争吵。 两个雅间果然都卖花魁的面子，各自安静下来。 徐阶墨宝继续竞拍，最后在二十万两白银的价位成就。 范离听大堂贵宾席有人低声议论，买下《垂拱而治》的人，原来是徐阶一位家境殷实的学生。 义卖继续。 已经连拍了三件货品，范离都不曾出手。 他心知自己必须有所表示，否则明天传扬出去，范氏商行凉薄，参加义卖却一毛不拔，日后在大明就难以立足了。 可真要把白花花的银子送给敌国，范离也不愿意。 他略一思考，索性学习严世番。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 “我这堂堂大楚晋公的墨宝，难道就不能卖钱么？” 范离笑着，去翻自己随身携带的储物盒…… 第三更…… 第263章 天价 一名龟奴手捧卷轴，快步跑到薛素素身边耳语。 众宾客都看见，台上薛大家明显露出刹那的错愕神情，又很快恢复平静。 “接下来，是一件临时增加的义卖品。” 薛素素接过龟奴手中的卷轴，莞尔一笑，缓缓将其展开。 范离交给龟奴的大作，就此出现在烟波画舫的众宾客面前。 “此篇，名为《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道德经五千言。 全篇，用瘦金体写就。 卷轴展开，异象陡生！ 烟波画舫外，天空祥云聚集，连绵如海。 画舫内，异香扑鼻，瑞气纵横。 无端端有道德金光，洒落在薛素素手捧的卷轴纸面之上！ 宾客惊呼！ “圣人立言？” “教化功德？” “道德经？好文章、好道理、好笔墨！” “此文可传世！” “此文可治世！” “此文可救世！！！” 雅间里，范离也有些呆住了。 什么情况？ 自己不过随手拿一副平日练字的作品出来，还能引出天地异象？ 《道德经》而已，他们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 难不成……这世界本没有道德经？ 范离尴尬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过分高调了，早知如此，还不如临时写一篇《三字经》糊弄算了。 薛素素显然也被震惊了！ 她难以抑制的将目光投向范离的雅间方向，但幸好，台下宾客被激起了兴趣，都催促她解释这件宝贝的由来。 “这……” 薛素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这件义卖品，由范氏商行提供。” “大楚晋公墨宝，《道德经》。” 众宾客一阵哗然！ “什么？如此重宝，居然是敌国之物？” “大楚晋公？那不是有名的奸臣吗？” “奸臣怎能写出如此文章？” “莫非是隐士儒修代笔？”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字体，但隐隐感觉有九五至尊的气息！” “臣子的墨宝？我不信，这分明是天子墨宝！” 不得已，薛素素叫来一名龟奴，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龟奴听薛大家说完，又一溜烟跑到范离所在的雅间。 如此一来一回，其实是悄悄询问了《道德经》的‘细节’问题。 “诸位。” 薛素素心中有了底，继续开口介绍。 “《道德经》乃晋公范离之作品。” “所用字体，名为瘦金体，乃范离原创。” 雅间里，范离略微尴尬的挠着鼻尖。 冒认道德经和瘦金体的原创权，实在是形势所迫。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他不得不稍稍‘神话’自己的形象，才能确保待卖个好价钱。 另外，引起轰动，也有助于他以范哲的身份结交大明权贵。 果然！ 宾客们听说范离有此等文才，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天地文章！ 至尊字体！ 这简直是儒道至宝，若日夜参悟，必然受益良多！ 管它是否敌国重臣所做，宝物本身是无罪的！ “起拍价……”薛素素正在心中盘算，定多少起拍价合适。 首辅严嵩的墨宝，起拍价一千两。 次辅徐阶的墨宝，起拍价八百两。 大楚晋公的墨宝，就这品相，太低了显然不合适，价格太高又怕驳了首辅次辅的面子。 “我出一万两！” 突然，有人抢先开口。 第一次喊价，直接一万起！？ 但薛素素看喊价的那人，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报价者，大明次辅徐阶之子，徐璠是也。 “呵呵。” “区区一万两，想买走此等宝物？” 严世番从雅间里发出冷嘲热讽。 “我出一百万两！” 全场宾客震惊！ 首辅、次辅之子，仅仅两次报价，便让这篇《道德经》的价格飙升到一百万！？ 在场宾客，身份非富即贵，光是官身就占了一大半。 他们对大明局势何其敏感？ 立刻就意识到，自家天子崇道、修玄，若将这篇《道德经》献给嘉靖帝……岂有不飞黄腾达的道理？！ “我，我出一百五十万两！” 大堂贵宾席中，有人加价。 这还是头一次，有除徐璠外的宾客，敢与严世番抬价的。 “嗯？！” 严世番显然也没料到，顿时怒了。 但他凭窗向下眺望，发现楚家的宾客乃大明开国一位元勋的后裔，世袭的爵位，虽然闲散在野，但单论爵位尊贵还在收服严嵩之上。 “哼！” 严世番无奈，闷闷不乐继续报价。 “我出两百万！” “我出两百一十万！” “两百二十万！” “两百三十万！” 抬价！ 不断有人抬价！ 首辅严嵩的面子很重要，严世番也不好得罪。 但在这篇绝对能讨好嘉靖帝、邀取圣宠的道玄文章面前，一切又都不是顾虑了。 终于！ 随着价格不断攀升，银钱已经不适用作货币单位。 “我出上品灵石，十万颗！” “上品灵石，我出三十万颗！” “五十万颗！” “……” 激烈的竞价，最终定格在两百万颗上品灵石，外加十件地级九品灵宝的恐怖价格。 不是宾客们财力有限，拿不出天级灵宝继续竞价。 大明藏龙卧虎，家中藏有一两件天级灵宝的名门望族，也是存在的。 实在是，嘉靖帝是有名的刻薄寡恩的君王。 就算真讨好他，能获得的圣宠也有限。 这位天子，确实像极了他的祖宗。 一样的强权，吝啬则还过之。 “成交！” “感谢严公子慷慨基恩，抚恤我北地阵亡将士遗孀。” 最终，范离的这篇《道德经》道德经还是被严世番买走了。 如此一来，今晚的义卖会，范离与严世番也理所当然扯上了关系。 果然！ 没一会功夫，就有人来敲范离雅间的房门。 义卖会还在继续，接下来竞拍的是金科状元陈德言的一副《大明万里江山图》。 有前三篇墨宝的珠玉在前，状元佳作的起拍价也仅是一百纹银而已。 但这，已不是范离关心的问题。 “范老板，请吧，我家主人在里面等你。” 范离在严府家仆的引领下，推门进入严世番的雅间。 刚一进去，就看见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面目如鹰隼般尖锐。 “好哇！” “就是你小子，害老子破费如此之多！” 才说要早些更新，不小心又睡了一整天，哎…… 第264章 留宿画舫 范离闻言呆愣。 他还没说话，又听严世番哈哈大笑。 “玩笑而已。” “范老板别紧张，我一向待人宽厚，就爱开玩笑。” 严世番走上前，亲热的拍了拍范离的肩膀。 待人宽厚？ 范离表情古怪。 他可是亲眼见证，严世番把徐璠挤兑得摔东西骂街。 但他现在是商人身份，在首辅儿子面前，还是要显得拘谨些。 “不知小阁老召见，有何吩咐？”范离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哈哈哈！” 严世番又笑。 显然，他对范离的反应很满意。 生意人，本就应该畏官如虎。 “范老板，你们范氏商行做的生意好啊。” “好就好在，连本官都想与你一起做生意。” 这话，说得极其没有分寸。 大明律，严禁外戚及四品以上官员、家属、家仆经商。 严世番一张嘴就触犯大明律，却分明是在炫耀他家的权势，可以藐视王法。 范离的反应也很合适。 他立刻答道：“若有幸，范氏商行自当竭力配合。” “好！聪明！” 严世番满意的点点头。 难怪范氏商行遍天下，派驻在外的负责人都如此机敏，不发财才怪。 “本官听说，你范氏商行的什么面膜、精华、水乳，在魏汉吴等国销量极好。” “我大明亿万黎民，市场广大，为何不见贵商行在大明出售这些新产品？” 范离心说，这事能怪我？ 大明对进出口贸易设卡极严，范氏商行九成的商品都不许入境。 当然，明知是对方的错，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范离委婉道：“小阁老所说，当然是极好的，但新产品必须审核才能入关。眼下年关将近，各部衙门诸事繁杂，鄙行不敢给大明添麻烦，原想着开春后再申报……” 严世番当即大手一挥：“这是小事，本官一句话，自然能为你打通关节，保证让让你的商品在大明畅通无阻。” 范离赶忙道：“如此，真是感激不尽。小阁老关照之恩，鄙行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严世番就等他这句话呢！ 虽然是嘉靖帝亲自交代的差事，严世番就算一毛钱好处不拿，也必须完成。 但真要两袖清风给范离把事办了，他也就不是小阁老了。 雁过拔毛？ 依严世番的风格，应该是雁过拔雁。 “说什么报答的话？” “只是本官为你打通关节，上下许多部门官员，还是需要关照一二的……” 范离正等着他说这话呢。 让严世番给自己办事，对方还不要一分钱好处，范离睡觉恐怕都要睁一只眼。 他伸手要了，范离反而放心。 “关照各部大人的开销，是鄙行的本分。” “只是鄙行不认得各部大人，请问能否烦劳小阁老代为转交？” “鄙行愿每年拿出白银二百万两，上品灵石十万颗……” 化妆品的利润，严世番哪里知道？ 仅是为范氏商行新产品提供进口便利，这本也是嘉靖帝的旨意，却能每年多捞二百万纹银和十万上品灵石，严世番大感满足。 至于衙门里打通关节，他只一句话，哪里有什么关照开销？ 严世番点头道：“本官与范老板真是一见如故，今后还要多多来往。说起来，范老板该是第一次到烟波画舫吧？今晚，你可要好好享受啊？” 范离：“？？？”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晚？ 享受？ 义卖会已经过了大半，难道不是即将在码头靠岸停船吗？ 严世番显然看出范离的迷惑，大笑道：“今晚，秦淮河面都不会结冰，烟波画舫通宵绕城夜游，天亮才会靠岸。范老板莫非惧内，竟不敢在外留宿？” 说完，他又是一阵畅快的哈哈大笑。 范离那叫一个汗啊！ 闹了半天，义卖会之后，还有提供这种服务？ 烟波画舫不愧是大明第一风月场，连搞一次慈善活动，最后也不离本色？ “范老板不必紧张。” 严世番冲他眨眨眼，又看向薛素素的方向，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 ………… 回到自己的雅间，义卖会已近尾声。 陆续上了几件拍品，价格与范离的《道德经》相差甚远。 范离打了个哈欠，满脑子想着如何糊弄这一夜。 他从不自诩正人君子，但身边不缺女人，也无需在风月场中找乐子。 待会，如果烟波画舫有安排，便随便寻个理由谢绝了。 “叮！”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偏偏在这种时候响起。 范离吓了一跳。 靠！ 这倒霉系统，以前逼着他做奸臣，今晚不必逼着他当大镖客吧？ “检测到宿主所处特殊环境，触发随机任务。” “请宿主自行选择。” “任务一，【守身如玉】。” “任务说明：宿主今晚在烟波画舫留宿，请不与任何女子发生接触。” “任务奖励：花魁薛素素个人详细资料。” “任务二，【放浪形骸】。” “任务说明：一会不论有任何女子来敲门，宿主皆来者不拒，与之共度良宵。” “任务奖励：随机一名大慈王朝圣主，对宿主好感度少许增加。” “两项任务，只可选一项进行。” 范离一脸问号。 这是个什么勾八任务？ 尤其是任务二的奖励，随机一名圣主增加好感？ 万一增加了金德圣主的好感度…… 范离打了个冷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一项任务。 “系统，我要【守身如玉】！” 义卖会结束。 此次义卖，共筹集善款五百余万两白银，另有灵石等修行资源无数。 “素素再次谢过各位贵人的善举。” “今晚，请大家在画舫尽情享乐。” “一切花销不再收费，算是画舫的小小心意。” 宾客们脸上的笑容绽放，投向台上的目光却渐渐开始兴奋和变味。 这时，一群莺莺燕燕的美娇娘，从两侧上得舞台。 放眼望去，虽不至于个个都倾国倾城，却也各有颜色，美艳不可方物。 不等宾客挑选，美人们便各自走入宾客席，自己挑选宾客依偎入怀。 范离看在眼里，发现最先抱得美人归的，都是在义卖会上慷慨基恩的几位豪客。 他们怀中的女人，也都是颜值最高的一批。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范离心想，自己该算一毛不拔，还是贡献巨大？ 若有女主动上门，会是怎样的颜色？ 他正想着，雅间房门就被人轻轻叩响。 “请问，范老板在里面吗？” “奴家是薛素素……” (本章完) 第265章 画中仙 开门？ 不开门？ 范离实在想不出拒绝开门的理由。 毕竟这里是烟波画舫，正常客人会拒绝花魁的主动上门？ 他要是表现不正常，今后在大明的生活恐怕就要被更多双眼睛盯着了。 更何况…… 范离思来想去，实在不相信堂堂花魁会主动投怀送抱？ 他现在的身份，不过是范氏商行在大明的负责人，或者说大掌柜。 开门。 “薛小姐，请问有何贵干？”范离笑着将人迎进雅间。 “素素是来感谢范老板的。” 花魁很自然的找了个位子落座，一双美眸开始上下打量范离。 奇怪。 范氏商行的人，竟都如此不凡么？ 花魁主动上门，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反应？ 范离还没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从容。 他好奇问道：“感谢我？” “是呀。” 花魁甜甜一笑。 “范老板所献大楚晋公的《道德经》，乃今晚义卖最高价。” “因此，范老板实是义卖会第一善人。” “素素为无数阵亡将士遗孀，也要亲自登门感谢范老板的义举。” 原来如此？ 范离点点头，正准备客气几句，说些‘饮水思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之类的场面话。 突然！ 他听见隔壁雅间传来严世番的声音。 “什么？！” “薛大家去找范哲了？” “就因为那篇《道德经》卖出最高价？” “老子今晚花钱最多，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严世番的怒骂声，伴随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娇媚讨好声，在不知多少画舫佳人进入他的雅间后，终于消停了。 范离看着眼前莞尔微笑的绝美佳人，再听隔壁隐约传出有节奏的撞击。 什么情况？ 薛素素在自己这里，整个画舫难道人尽皆知？ “说是道谢，素素自然不能空手而来。” 花魁对隔壁雅间传来的异响置若罔闻，却取出一卷画轴。 范离见状心说，今晚到底是义卖会，还是书法协会组织活动？ “此乃何物？”他假装好奇问道。 “呵呵。” 薛素素莞尔浅笑。 “其实，素素也爱附庸风雅。” “偶尔舞文弄墨，存了不少拙作。” “素素见范老板收藏大楚晋公墨宝，想来也是喜爱此类东西。故而斗胆，将自己的一篇小画送给范老板，聊表谢意。” 闹了半天，原来是要送给自己一幅画？ 范离接过画轴，正要展开。 “且慢。” 薛素素却笑着起身。 “打搅多时，素素也该告辞了。” “长夜漫漫，范老板不如等素素离开，再慢慢欣赏此画也不迟。” 范离一脸懵逼。 什么画？ 还不能当着她的面欣赏？ 但人家要走，范离岂能强留？ “好，多谢薛大家馈赠墨宝。” 范离将女人送出雅间，重新关上门。 他没有着急去看画，反而注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贴墙窥听片刻，范离发现薛素素竟然没去找严世番？ 莫非，她去找徐璠了？ 今晚烟波画舫贵宾如云，花魁娘子总不能独自过夜吧？ 收起八卦之心，范离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副未展开的画轴上。 看看？ “叮！” “项宁向你发起视频通话申请。” 范离一愣，只好暂时打消看画的心情。 “陛下，找臣有何事？” 视频接通，对面黑灯瞎火，只隐约能看清项宁的俏脸。 “朕睡不着……啊不是，最近大慈王朝发生了很多事，朕怕你不知道，赶紧给你传递情报。” 范离那叫一个汗啊！ 真话都说了，何必再编假话？ “范离，真不是朕说你，你这易容也太丑了，你……咦？你这是在哪儿？” 男人尴尬的挠挠鼻尖。 想了想，还是说实话吧。 “臣在烟波画舫上。” “烟波画舫是什么东西？” 范离这才反应过来，小女帝应该是不懂这些的。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笑道：“一艘船而已，臣今晚在船上过夜。” “哦哦。” 项宁果然一窍不通。 她兴冲冲的分享自己收集的情报。 “大慈王朝有了一位新圣主，准确的说，是未来圣主。” “她叫白蓉，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年纪轻轻，居然有合道境一品修为，和陈公公那个老不死的一样强嘞！” 范离闻言皱眉。 白蓉这个名字，立刻让他想起了斥候营第一高手庆元。 他承诺过，一定为庆元报仇，为武阳宗报仇。 但范离万万没想到，白蓉居然拥有合道境一品修为？ 庆元曾经说过，白蓉天资惊人，但凭她的年纪能达到这种高度，天赋再出众也似乎说不过去？ 难道她也有系统？ “还有啊！” 项宁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剑之圣主寒月，不知为何，竟然跑去和瑶光女帝吵了一架。” “结果，她被女帝禁足了。” 范离眼皮一跳！ 什么情况？ 据他所知，寒月与瑶光女帝关系极好。 就如同亲姐妹一般！ 而且，寒月这位妹妹，对她的瑶光长姐极为推崇甚至崇拜。 这两人也能爆发矛盾冲突？ “寒月？她被禁足在哪里？”范离问道。 项宁隐约觉得，他称呼寒月的语气十分熟识，仿佛关系亲密的朋友一般。 但现在正是吃瓜的时候，项宁也懒得多想。 她一双眸子左右转转，像是怕被人偷听。 “寒月圣主被禁足在丹穴山顶。” “那是已故血凤圣主的传承之地。” “听说，瑶光女帝罚寒月圣主在山顶守陵，丹穴山不知为何，多了八座衣冠冢。” 人类的某些爱好实在无聊。 就连项宁这样的天生女帝，吃瓜到兴奋时，甚至也忘记自己的囚犯身份了。 夜，本该是寂静且漫长的。 但有项宁的陪伴，范离这一夜竟过得格外充实。 不知不觉，天已微亮。 “范离……我该去修炼了……” 女帝依依不舍，泡了一夜的电话粥，她还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嗯。” “陛下辛苦了，请保重。” 通话结束。 范离伸个懒腰，恰好感觉船体微震，应该是停船靠岸了。 “叮！” 系统提示音伴随着第一缕晨光，准时响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守身如玉】。” “任务奖励：薛素素个人详细资料。” “薛素素，女，129岁。” “修为：大乘境六品。” “身份：烟波画舫花魁，兼大慈王朝画之圣主。” “专属秘法：【画中仙】，可将修为藏于画中，以凡人姿态示人……” 今天本来想三更的，被校长打电话叫去学校，和老师贴脸对线去了。 还是上回买高价辅导书的事，老师在正式课堂上讲课外辅导书，我儿子和几个没买书的小孩干瞪眼，我听说后直接投诉给校长。 这事没完，估计要上纲上线了。 不缺一本书的钱，但不想助长歪风邪气，我这臭脾气，真特么蛋疼。 第266章 状元公 范离冷汗都下来了。 幸亏啊，他用的是范哲这个假身份，显然薛素素也没认出来。 否则，凭大慈王朝对范离一贯的态度，昨晚秦淮河就该多一具浮尸了。 范离继续查阅薛素素的资料。 “任务：潜伏大明，伺机刺杀嘉靖帝。” ？？？ ！！！ 卧槽！ 画之圣主居然背负着这种使命？！ 范离不由得想起先秦时期的荆轲。 刺杀，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少到目前为止，连范离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能在大明的国土范围内，击杀嘉靖帝！ 领悟【盘古巨身】的天子，简直无解！ 诱嘉靖帝离开大明？ 比如御驾亲征？ 再联合瑶光女帝、曹操、刘备、孙权这些天子大乘境高手，在大明境外围杀嘉靖帝？ 想法是好的，但几乎不可能。 古往今来，天子最罕见的行为就是御驾亲征！ 许多帝王，终其一生都未离开过自己的皇宫。 范离尤其知道，前世的嘉靖帝就是资深宅男，曾经二十四年不上朝，整天宅着闭关苦修。 不得不说，画之圣主薛素素，她作为刺客的威力恐怕比荆轲大多了！ 只是范离有些好奇，薛素素如今是秦淮名妓。 如此艳丽但低贱的身份，如何去刺杀嘉靖帝呢？ 难不成，嘉靖帝也喜欢夜游秦淮河？ 范离不信。 《水浒传》李师师的故事，也必须遇上宋徽宗这位极有情调的书画天子。 嘉靖帝与宋徽宗显然不是一路人。 范离正胡思乱想，又看见书案上那卷薛素素赠送的画作。 靠！ 这玩意直接烧了吧？ 肯定没好事！ 桌上有个烛台，烧了一夜，蜡烛还残剩少许，豆大的火光摇摇欲坠。 范离也不展开画轴，直接放在火上烤。 烧了半天，最后一点蜡油都烧干了，画轴居然完好无损！ “这玩意居然是灵宝？”范离愣道。 毁不了，那就丢掉呗。 范离并非薛素素的拥趸，也不会稀罕她馈赠的礼品，哪怕是亲笔作的画。 咚咚咚！ 突然，敲门声，不对，应该是砸门声！ 范离也吓了一跳，心说烟波画舫这种高级风月场，难道还有入室抢劫的？ 他开门，却见一个面如冠玉的英俊书生，双目赤红充血，杀父仇人般恶狠狠的盯着范离。 “你就是范哲？范氏商行派驻在大明的掌柜？” 范离点点头：“阁下是？” 书生昂头挺胸：“金科状元，翰林院从六品修撰，陈德言是也！” “原来是状元公？失敬失敬。” 范离先是一愣，随即堆起笑脸，像一名油滑的奸商面对金科状元应有的样子。 他深恭一礼。 陈德言不愧是状元，自幼培养的礼仪德行深入骨髓，也下意识对范离拱手回礼。 “不对！” “本官有事要问你！” 范离看他冲动上头的模样，一副被人当枪使的模样。 “嘘~！” 范离小声提醒。 “状元公，这里是烟波画舫，切莫以官身自称，小心大明律……” 陈德言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金榜题名，功名就是他的命根子。 经范离一提醒，陈德言也惊出一身冷汗。 “多……多谢提醒。” 他神情有些变化。 望向范离的目光，除了愤怒和妒忌，又多了一丝丝尴尬和感激。 察觉到对方态度变化，范离也开始细心琢磨。 什么情况？ 自己与状元公素不相识，怎么突然就结仇了？ 听说，他曾在诗会上败给薛素素？ 如今，却又成了烟波画舫的座上宾？ 难道…… 范离猛然想起，昨晚薛素素来过，隔壁严世番也知道。 现在看来，花魁夜宿范老板的房间，恐怕烟波画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状元公清晨拜访范某，到底所为何事？” 范离故作疑惑，又满脸讨好。 “若状元公有任何吩咐，派家人知会一声，范氏商行很荣幸能为状元公服务。” 这话，捧得陈德言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舒坦了！ 没错！ 大明重教化、兴农，但抑商！ 商人地位极其低下，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商人最末，士人最高。 区区商籍面对士人，尤其面对陈德言这种士人阶层的顶级代表状元爷，就该是范离现在这幅模样。 “我找你……” 陈德言那张帅气的脸，莫名有些涨红羞耻，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范离猜得没错，陈德言就是争风吃醋来的。 前番在诗会上败给薛素素，陈德言不仅不恼怒，反而为薛素素的才情所迷。 昨晚他留宿烟波画舫，原本幻想着能与花魁再续前缘，结果空等一整夜，花魁并未垂青于他。 今早，陈德言听众宾客议论，有人亲眼看见薛素素走进范离的房间，他顿时醋意大发，跑来兴师问罪！ “薛小姐若是留宿小阁老那里，又或是徐璠公子那里，我还忍了。” “范哲不过一商户，而且是楚商，凭什么得到薛小姐垂青？” 陈德言脑子里一团乱麻，却越想越气。 终于，他开口道：“昨晚，你和薛小姐到底……” 到底个屁！ 范离看状元这争风吃醋的模样，暗骂一声没出息。 如果大楚国的状元也和他一样，为了个花魁兴师动众不顾官体，范离非把他官衣扒了不可！ “昨晚？”范离故作遗憾道：“昨晚薛小姐来范某房间，范某真是欣喜若狂啊！结果，薛小姐只是感谢范某义卖的《道德经》，然后留下一幅画卷作为答谢，便告辞离开了。” “什么！？” 陈德言先惊后喜。 他双手拍在范离肩膀上，激动道：“你说真的？薛小姐只是送你一件回礼，就离开了？你们俩，你们俩没有……” 后面的话，陈德言强忍着没说出口，像是怕污了薛素素的清名。 “对啊！” 范离一脸扼腕叹息的模样。 “薛小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范某还以为能得到薛小姐垂青，与她共度良宵。事实证明，范某实在想多了，唉！” 听他这样说，陈德言面色越发缓和，甚至露出鄙夷不屑之色。 状元仿佛在说：凭你？也配与薛小姐春风一度？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陈德言越是这样想，便越发相信范离真没和薛素素发生什么。 “那个，状元公，您找范某到底有什么事？”范离一脸‘天真无邪’的问道。 “我……” 陈德言一时语塞。 他目光飘忽，左右移动，突然瞧见了薛素素留给范离的画作。 “我想买下薛大家的墨宝，不知范老板可舍得割爱？” (本章完) 第267章 敲诈 陈德言好人啊！ 范离很想把薛素素的画作免费赠与他，可惜，这会显得极不合理。 所以，该走的流程还得走。 “这我很为难啊……”范离一脸不舍道：“花魁昨晚才将这幅画赠予范某，今早范某就将他卖给状元公？这要是传出去，世人都要笑话范某是只知金钱、不懂风月的俗物了。” 陈德言却听出，范离的态度并不坚定。 他心说有戏，努力在脸上挤出一抹笑容。 “范老板这样说就不对了。” “商人重利轻别离，戏子薄情如一面，此乃世之常理。” “范老板应该坚守本心，一切以利益为重！” 范离点点头。 这就是大明状元的口才？ 还挺欠揍的。 “范老板这是答应了？”陈德言窃喜道。 范离叹了口气。 “唉！” “如此看来，范某是不配消受薛大家的雅作了。” “也罢！” “俗话说宝剑配英雄，绿水伴高山，范某确实应该为它寻一个有缘之主。” 陈德言大喜：“那就请范老板开个价吧！实不相瞒，我颇有家资，一定不让范老板吃亏就是！” 呵！ 这流程走得可太顺了！ 陈德言都开始炫富了？ 这要是不狠狠宰上一刀，简直对不起范氏商行的金字招牌。 范离故作沉吟道：“状元公让范某开价，实在是为难范某。风月雅事一向都非范某所长，何况薛大家墨宝，岂能由我这样的庸俗之人定价？” 陈德言听得连连点头。 “对对对！” “你说得很对！” 范离强忍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说道： “依范某看来，唯有情操高尚、志趣高雅、学富五车、有大才情之人，或能品评薛大家的画作，为其定价。” “而且范某觉得，状元公您正是这样的人物。” 陈德言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昂首挺胸，像一只雄鸡。 “范老板过誉了。” “德言不过是寒窗苦读多年，在几万儒修中侥幸拔得头筹，成了这一科的状元。” “其实当世多有大儒存在，比如那吕城的文信侯、隐世不出的鬼谷子，都是德言的前辈楷模。” “德言仍需继续努力，才有望与真正的大德大贤比肩。” 好家伙，真是小母猪吸氦气，要上天啊！ 只吹捧他几句，这小子眼里就没人了？ 天下儒修，他只看得上吕春秋和王班？ “那么，就请状元公开个价吧？” 范离脸都快笑抽了，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敲诈，啊不，交易。 “嗯……” 陈德言也开始沉吟。 他的身家确实优渥，别说用金银俗物购买，即便拿出上品丹药灵宝兑换，陈德言也承受得起。 “干脆，给姓范的一件玄级九品灵宝做交换吧！” 陈德言在心中暗暗估价。 天地玄黄四级，玄级九品对寻常人而言已是不俗。 尤其在他看来，范离不过楚国商人，地位比大明商人更低。 玄级九品灵宝于他而言，也算门当户对。 “范老板，你看……” 陈德言一边说着，一边去掏右边袖口。 袖中藏着一件名为【寒酥旗】的玄级九品灵宝。 此旗仅可使用一次，在遇敌时展开，能召唤一场小型风雪。 风雪虽不能伤敌，却能阻碍敌人的行动和视野，为逃跑争取时间。 “哎呀~！” 陈德言的【寒酥旗】还没掏出来，范离突然袖子一抖，掉落出一个白底红庆云的小药瓶。 范离煞有介事的喊了一声，急忙蹲下身子将药瓶捡起。 被他这一打断，陈德言只得无奈停下手中动作，故作关心问道：“范老板没事吧？什么东西掉了？” “没事没事。” “我平日打赏下人，都是用这种地级一品的【红云丹】。” “刚才不慎从袖子里掉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东西呢。” 地级一品丹药，打赏下人？ 陈德言听说楚国富有，范氏商行更富可敌国。 但他没想到，区区一个派驻在大明的掌柜，出手也能如此阔绰。 陈德言袖子里的玄级九品【寒酥旗】突然不香了。 他悄悄往袖子里捅了捅，免得【寒酥旗】也掉出来。 “哈哈。” “一瓶【红云丹】而已，居然把范老板紧张成这样。” 陈德言强撑面子，干笑两声，还摆出一副调侃范离大惊小怪的模样。 “是啊，一瓶【红云丹】而已。” 范离将药瓶塞回右边袖子里，又当着陈德言的面，从左边袖口掏出另一个药瓶。 “范某差点以为，是这瓶地级六品的【扶摇丹】掉了。” “哎，真是吓死范某了。” “【扶摇丹】珍贵，以范某在商行的待遇，每月也仅能领取三颗而已。” 听见【扶摇丹】三字，陈德言浑身那叫一个颤啊！ 原因无他。 扶摇丹，大明天师府出品。 天师蓝道行亲自监工炼制，每月产出不过两百颗，却是大明王朝无数豪门、勋贵、王公大臣的争抢之物。 范氏商行在大明的分支，竟有财力以【扶摇丹】作为月俸发放给范离，这怎叫陈德言不震惊？ “对了。” 范离‘小心翼翼’收起扶摇丹，又一脸疑惑的望向陈德言。 “状元公，薛大家的画作您到底出价几何啊？” “我出……” 陈德言张大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出价？ 他出得起价么？ 陈德言是大明江南的世家子弟，家境优渥，但也没财力月月享用扶摇丹，还是三颗！ 见状元公尬住，范离也不着急。 只见他缓缓摸出一张小纸片，塞进陈德言手里。 “范氏贷款，当天到账，助力幸福生活每一天？” 陈德言：？？？ 状元公看看手中的贷款产品介绍卡，又看看唾手可得的薛素素画作。 他吞咽口水，艰难道：“如何办理？” “实物抵押。” 范离两眼笑弯成一条线。 雅间外，偶尔有路过的宾客，听见房间里传出奇怪的声音。 “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衣烂袄一件！” 半炷香后。 烟波画舫等待下船的宾客们惊讶发现，金科状元陈德言只穿一身单衣，怀里揣着个画卷，佝偻着身子从某个雅间溜出来。 “那不是范氏商行小范老板的雅间吗？” “不对啊，我听说薛大家夜宿范老板房间，怎么换成陈状元了？” “嘿！薛大家我没瞧见，但没穿衣服的陈状元我确实瞧见了。” “啧啧啧，陈状元居然是这种人，我真没想到……” 第268章 圣旨 清晨的秦淮河，透着丝丝寒气，却不伤人，反而令人倍感精神振奋！ 在无数宾客暧昧的目光中，范离走下烟波画舫。 他垫脚向不远处望去，果然看见自家的马车，还有扮成车夫模样的荆无敌。 这趟收获颇丰，回家！ 范离拎着大包小包。 大包里，是状元公的外套袍服，不仅造型做工华美，更是地级三品的护身宝衣。 小包里，则是一堆【寒酥旗】之类的中低级灵宝。 范离虽然不大看得上，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拿回去打赏下人也好。 除了搜刮陈状元随身携带的财物，范离还与他签订了一张借条。 借条写明：陈德言欠范氏商行一万颗上品灵石，限半年内还清，月息三分利。 “肃静。” 突然，大队人涌入码头，将闲杂人等清退。 一名白面无须、眉眼尖锐的中年男子，在一众番子的簇拥下，站定在烟波画舫众宾客面前。 太监？ 范离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 “圣上口谕。” 太监只说了四个字，画舫宾客便哗啦啦跪倒一大片。 “朕闻民间有女薛素素，好义举，行善事，解民困苦，实堪加赞。” “烟波义卖，更见大明上下同心，爱民养德。” “朕特设【爱民宴】，邀义卖慷慨解囊之善人，与朕同饮。” “钦此！” 画舫众宾客听完嘉靖帝口谕，顿时一片哗然。 没想到！ 真是万万没想到！ 义卖会居然惊动了嘉靖帝，而且被认可了？ 天子要设宴嘉奖他们？！ “华盖殿大学士严嵩之子严世番，义卖四尺竖幅行书《忠》，筹银七十五万两，为民解忧，有功，赐腰牌！” “建极殿大学士徐阶之子徐璠，义卖楷书《垂拱而治》，筹银二十万两，为民解忧，有功，赐腰牌！” “范氏商行掌柜范哲，义卖《道德经》一部，筹两百万颗上品灵石，外加十件地级九品灵宝，为民解忧，有功，赐腰牌！” “…………” 每当传旨太监念到一个人的名字，那人就会被赐予一块腰牌。 东厂番子将一块腰牌交到范离手里，原来，这是出入大明皇宫的必备之物。 腰牌正面刻日月永照山河图，背面是嘉靖年号。 范离拿在手里，只感觉分量沉甸甸的，并散发阵阵木香，可见腰牌用料极为考究。 世事难料。 潜伏大明一月有余，范离原计划是营救并收服胡宗宪。 结果，胡宗宪还没见到，却先被嘉靖帝召见？ 范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易容丹在大乘境九品天子面前，也依旧好使吧？ “陈洪公公，你好威风啊？” 一个乖张放肆的声音从画舫楼船传出。 来人左搂右抱，大庭广众之下也毫不遮掩，正是严世番。 嘉靖帝御赐的腰牌，严世番根本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让右手搂着的美娇娘代替他，从东厂番子手里接过腰牌。 “哎呀，小阁老。” 刚才还一副桀骜模样的白面太监，突然老脸像开花似的，原本笔挺的站姿也佝偻下去，显得卑微乖顺。 “在您老人家面前，奴婢算个屁风，才不是什么威风呢。” 严世番听得哈哈大笑。 他笑了一阵，才问道：“画舫上的事，陛下都知道了？” 打听天子的消息，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知道，都知道。” “昨晚拍完最后一件义卖品，装扮成宾客的锦衣卫就悄摸下了船，把一切都禀报给陛下爷了。” “嗯！” 严世番点点头，对陈洪的态度很满意。 其余宾客听了这话，却是一阵心惊肉跳！ 大明锦衣卫果然无孔不入？ 连烟波画舫的义卖会，每一位宾客都是千挑万选的，结果还混进来一位锦衣卫？ 难怪啊，陈公公传旨，竟能将严世番等人的义卖和收入报得准确无误！ 放眼整个大明朝，还有嘉靖帝看不到的旮旯角落吗？ “陛下的意思是立刻入宫？”严世番又问道。 “是。”陈洪点头：“这趟是午宴，御膳房已经忙活起来了。诸位现在动身，时间正正好。” 现在是早晨。 但凭大明皇宫那套繁文缛节，受邀赴宴的宾客要经历一系列搜身、焚香沐浴、更衣、宫廷礼仪宣讲的流程。 等全部折腾完，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范离无奈，远远投给荆无敌一个眼神，示意他先回范府。 “行！” “那便走吧。” 严世番大手一挥，示意太监陈洪在前引路。 陈洪却表情局促站在原地，等严世番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才尴尬道：“启禀小阁老，奴婢的口谕还没念完呢。” “还没念完？” 严世番很是惊讶。 别看他狂妄放肆、目无法纪，其实有过目不忘的好脑筋。 严世番分明记得，昨晚所有免费提供义卖品，又或是竞拍成功的宾客，都已领了入宫腰牌。 连范哲那个楚商也不例外。 陈洪怎敢说，口谕还没念完？ “咳！” 陈洪不敢耽搁，他轻咳一声，朗声道：“烟波画舫薛素素，首创义卖，筹措善款无算，为民解忧，有功，赐腰牌！”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虽然，嘉靖帝口谕开篇就夸赞了薛素素，但也仅此而已。 她是乐籍，身份极其卑贱。 凭义举得到天子夸赞，已经足够载入史册。 现在，薛素素居然以秦淮花魁的身份受邀入宫，与嘉靖帝及众宾客同席宴饮？ “民女薛素素，拜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素素却宠辱不惊，行大礼，接腰牌。 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范离默默的盯着这个女人。 她是画之圣主，是刺客。 莫非，这趟义卖会的真正目的，就是获得一次入宫觐见嘉靖帝的机会，然后行刺？ 范离摇摇头。 若果真如此，大慈王朝恐怕只会失去一位大乘境高手，却绝不可能杀死嘉靖帝。 …… ………… 大明皇宫。 御座上，嘉靖帝身穿道袍，头戴朝天冠。 他长须垂胸，看起来更像一名有道的真仙，而非九五之尊的帝王。 此刻，在嘉靖帝面前，一幅幅画卷徐徐展开。 假如范离此刻在这里，他肯定会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因，每一幅画卷上，都栩栩如生描绘着一名女子的容貌。 她们分别是瑶光女帝、青丘、妙音、白十九、寒月、金德，甚至还有白蓉…… (本章完) 第269章 爱民宴 爱民宴。 场面怪诞，滑稽。 只因包括范离在内，获得资格赴宴的宾客，一律安排沐浴更衣。 但皇宫提供的衣服，竟是清一色的道袍。 宾客们依次入席，爱民宴就设在金銮殿外的露天广场。 一眼望去，不论高矮胖瘦老中青，清一色都是道士模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神仙开会。 范离的座次很靠前，甚至应该说，仅次于严世番和徐璠的位子。 昨晚烟波画舫的宾客中，确实以这二人的家世后台最硬。 但奇怪的是，仍有一群京城勋贵子弟，按理说身份座次怎么也该排在范离之前。 “他俩似乎习以为常了？” 范离发现，严世番和徐阶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宴席，以及道士的装扮。 官不像官，民不像民。 爱民宴？ 范离正在心中吐槽，突然听见太监一声唱喏：“陛下驾到！” 按照先前教授的宫廷礼仪，众宾客齐刷刷起身，朝着北方皇帝御座方向行大礼。 一道范离颇为熟悉的身影，迈着四方步，仙气飘飘，目光如炬，在御座前站定！ 大明嘉靖皇帝，身穿写满修玄经文的道袍，头戴一支香草花环。 “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推衣衣之藩王使臣官吏将士，节用用之禄饷军国之需，无时不念国步之艰，民生之难。” “尔等能上体天心，仿效朕爱民之举，为民解忧，甚好，甚好啊。” 嘉靖帝的声音传遍全场。 厚重、深沉，并透着一丝笑意。 “陛下谆谆教诲，教化臣民，天下受益。” “天佑陛下，圣寿永享，仙道可期！”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离念着事先排练的歌功颂德之词，心中忍不住吐槽。 嘉靖帝可真行啊。 三言两语，就把义卖会的首功揽到他自己头上了？ 仿效他？ 嘉靖帝似乎忘了，所谓的义卖会，不过是一群有钱有权有闲的大明贵族，在画舫上陪花魁玩的一场游戏。 他们未必有多关心阵亡将士遗孀的生活品质，但一定关心薛素素昨晚到底跟谁睡的。 传菜太监依次将御膳摆上桌。 范离一眼望去，惊讶的发现居然是全素宴，而且都是凉菜。 这？？？ 难道是前菜？ 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当最后一道凉素菜端上桌，范离面前的小桌已经被摆满了。 乍一看五颜六色，菜品丰富。 其实，尽是些萝卜、青菜、豆腐、黄花、莴笋之类的。 范离这才想起，嘉靖帝刚才说‘节用用之禄饷军国之需’。 真还真够节省的。 幸好，范离已修到金丹境辟谷，不吃饭也饿不死。 “动筷子吧。” 嘉靖帝目光逐一扫过在场宾客，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朕吃素，这顿饭委屈你们了。” 严世番立刻站起身来。 他一改烟波画舫时乖张霸道的模样，神情严肃躬身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简以养德。陛下以言行表率教化臣民，我等终身受益不尽。” 好马屁！ 范离清晰的看见，嘉靖帝脸上有一瞬间的快意闪过！ 小阁老的水，够深！ 他又突然发现，薛素素迟迟未现身，她不是也在爱民宴受邀之列吗？ “严世番。” “臣在。” “朕听说你用你爹一个字，便筹措了七十五万两白银的善款？” “是个‘忠’字，陛下。” 严世番躬身低头，言语满含深情。 “臣与家父深知，只有以忠心侍奉陛下，才配穿大明官服。” 这话，范离听了都点头。 古往今来的天子，最喜欢的首先是忠臣，然后才是贤臣、能臣。 这三者看似统一，其实有着极大的差距。 就拿范离自己来说，他绝对够得上能臣的标准，对大楚子民而言，他甚至算得上贤臣。 但忠臣，他这辈子怕是够呛了。 “很好，赏。” 嘉靖帝只说了三个字。 他身旁一名老太监，竟手捧一个紫金葫芦来到严世番身边。 严世番见状，很熟练的双手并拢掌心朝上。 一粒丹药从葫芦里倒出，落在严世番手中。 “谢陛下天恩！” 严世番当场服用丹药，也不问嘉靖帝给他吃的是什么。 嘉靖帝笑道：“朕从不吝啬天恩，这是蓝神仙为朕炼制的【九转金丹】。你们有功于社稷，朕也舍得拿金丹与你们分享。” 众宾客闻言，脸上纷纷露出激动之色。 所谓【九转金丹】，在大明可太有名了。 这丹药的名字是嘉靖帝自己起的，并且也是他指定的炼丹手法。 所谓九转，就是九次提炼，将药材凝练到极致。 九，数之极。 至于九转金丹的效果，反正嘉靖帝吃了一辈子，虽未成仙，但他天下第一人的实力摆在这里。 “徐璠。” 嘉靖帝点名，也又把徐璠夸奖一顿，同样赐予金丹。 接下来，嘉靖帝却跳过范离，依次夸奖在义卖会上成功竞拍的京城贵胄子弟。 正当范离以为嘉靖帝不会搭理自己时，他终于被点名了。 “你叫范哲？” 范离赶忙起身。 “草民在。” 不知何时，嘉靖帝手中多了一部书。 他翻开第一页，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范离闻言微愣。 严世番动作真够快的？ 昨晚买的《道德经》，已经送到嘉靖帝手里了？ 嘉靖帝在念完‘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后停下。 “这篇《道德经》，真是范离的作品？” 范离低头，把自己易容露出破绽。 “是。” “唉~！” 嘉靖帝颇为遗憾的叹息一声。 “范哲，朕命你去书一封给范离。” “他若肯归顺大明，往日一切既往不咎，朕赐他文华殿大学士，内阁排位在张居正之上。” “另外，朕再加赐他国公，世袭罔替。” 现场，一片哗然！ 连严世番和徐璠，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大明谁人不知，张居正在云梦山外救驾有功，用一百年寿元换万历太子不死。 凭着这份泼天的功劳，张居正从内阁末位一举提拔到顺位第三，仅次于首辅严嵩和次辅徐阶。 怎么楚国范离一部《道德经》，就把张居正取代了？ 是嘉靖帝刻薄寡恩？ 还是万历太子不香了？ 范离却发现，嘉靖帝的赏赐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九转金丹呢？ 隔着万水千山恩赏范离，难道我范哲就不配？ 第270章 刺杀 “民女薛素素，进宫面圣。” 随着一名太监高声唱喏，无聊的素宴终于多了一分色彩。 薛素素的出场十分惊艳。 丝竹奏响。 她在宫廷乐声中，轻移莲步如清风般飘来。 薛素素一身粉色霓裳，如随风飘荡的花瓣。眉心一点花钿，如盛开的莲花。 正是淡雅脱俗，国色天香。 薛素素来到广场正中，不言不语，面色宁静从容。 她款款欠身下拜，身姿柔顺优雅。 待到起身时，身形扭动，已随着宫廷曲调翩翩起舞。 有那么一刹那，范离都惊艳了。 薛素素的姿态优雅清丽，丝毫没有风尘女子的媚俗姿态。更仿若惊鸿，是天宫才配拥有的舞姿。 她到底是画之圣主，还是舞之圣主？ 范离忍不住在心中思索。 一曲结束，薛素素再次下拜。 “民女薛素素，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帝沉默着，目光长久停留在薛素素身上。 时间太长。 长到范离忍不住怀疑，莫非嘉靖帝也看穿了薛素素的真实身份，在考虑动手现场击杀她？ “平身吧。” 终于，嘉靖帝开口，却听不出喜怒情绪。 “谢陛下。” 薛素素刚站起身，嘉靖帝的下一句话却震惊了所有人。 “到朕身边来。” 众宾客目瞪口呆的看着嘉靖帝，又看向薛素素。 甚至包括严世番，也是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众人发现，薛素素似乎也很惊讶，露出少女般惶恐、羞涩、紧张的表情。 任谁看着这一幕，都相信薛素素事先并不知情。 “奇怪。” 范离在心中回忆着大明的各种情报。 “传说嘉靖帝清心寡欲，常年苦修。后宫虽有嫔妃，但他至少花时间去临幸。” “难不成，老树要开新花了？” 范离的想法，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薛素素遵旨上前，一点点靠近嘉靖帝。 两人相距十五步。 十四步…… 十三步…… 十二步…… 十一步…… 十步！ 范离都不自觉捏紧拳头，期待看见类似【十步一杀】的精彩画面。 嘉靖帝或者画之圣主，不论谁死，对他可都是好消息！ 怀着一丝期待的心情，却看见薛素素已经走到嘉靖帝面前五步远，却仍未出手。 范离甚至清晰的感觉到，薛素素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彻头彻尾的凡人状态！ 怎么？ 她仍使用【画中仙】神通，将自己的修为藏起？ 看薛素素两手空空，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幅画，取出她的修为。 “难道她不打算动手？” “要不，我提醒一下嘉靖帝？” 范离如是想着。 当众揭穿薛素素的身份，她肯定完了。 但自己区区范氏商行在大明的掌柜，怎么能看穿画之圣主的伪装？ 恐怕薛素素完蛋之后，范离自己解释不清，肯定要被锦衣卫或东厂番子‘伺候’。 失去一具分身，范离绝对会很难受。 紧跟着范氏商行在大明被连根拔除，营救胡宗宪就彻底没戏了。 “唉！” 不能借刀杀人，范离很难受。 御座上，嘉靖帝开口，面带一丝罕见的温柔笑容。 “你叫薛素素？” “民女薛素素，拜见陛下。” 花魁的每一次下拜，都仿若一个美丽的舞蹈动作，柔美优雅。 “免礼免礼。”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朕虽然贵为天子，却也不喜欢整天被人磕头行大礼。” 出乎所有人意料，嘉靖帝对薛素素的态度竟如此平易近人！ 他继续夸道： “你很好啊。” “义卖会筹款甚多，为朕解忧了。” “别看大明天下第一，但万方国土、亿兆黎民，钱再多也不够用。” “说起钱，朕还真是羡慕楚国，有范氏商行帮着赚钱。” 嘉靖帝半开玩笑的说着，目光还不经意瞥了范离一眼。 范离谨记自己人设，赶忙低头做惶恐状。 “不必惶恐。” 嘉靖帝隔着大老远，对范离也笑了笑。 “你虽是楚人，但此番功在大明，朕心甚慰。”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功在大明？ 那岂不是罪在大楚？ 幸好，嘉靖帝现在对他没什么兴趣，目光又转回到薛素素身上。 “你……” “啊！陛下小心！” 出乎所有人意料，发声警醒的人，居然是薛素素。 只听她尖叫一声，下一秒，嘉靖帝就做出反应。 凤鸣声惊天动地！ 嘉靖帝背后，凭空显出一只火凤般的神鸟，浑身上下烈焰翻腾！ 大明朱雀！ 护国神兽在嘉靖帝背后张开双翅，仿若一道火焰屏障。 下一瞬，一道银色寒芒从远处射来。 竟是一支利箭！ 箭头深深刺入大明朱雀的后心位置，但居然就此止住，再未寸进半分。 “护驾！” “有刺客！” 大内侍卫、太监顿时乱作一团。 在场众宾客也紧张得坐立不安！ 唯独嘉靖帝，虽然面目阴沉如水，却淡定从容端起一杯香茶，缓缓喝了一口。 看那银色利箭瞄准的位置，若非被大明朱雀阻挡，一定会从后脑射穿嘉靖帝的眉心！ 薛素素也是花容失色。 此时，她正好跌落在嘉靖帝怀中，后者只单手很轻松将她搂在怀里。 天下第一帝王的声音，响彻全场。 “莫慌。” “日月江山还在。” 说完，嘉靖帝背后的朱雀神兽也发出一声啼鸣！ 插在朱雀心口处的银色利箭，竟被火焰彻底吞噬，护国神兽毫发未损！ 下一瞬，神鸟朝天空远处飞去，刹那便只剩一个火红色的小点。 嘉靖帝仍是一手端茶杯，一手搂薛素素。 片刻，大明朱雀去而复返。 她展翅悬停在半空中，包括范离在内的宾客清晰可见，朱雀的双爪上沾染了血迹，却不是它自己的。 “哦？”嘉靖帝与大明朱雀心意相通，笑道：“没死，竟然逃了？” 神鸟发出一声啼鸣，浑身化作火焰，在半空中烧出一片火海。 火海渐渐熄灭，大明朱雀也不知所踪。 “额……” 严世番左右看看，躬身小心开口。 “请问陛下，刚才是？” “没什么。”嘉靖帝随意的挥挥手。“一个大乘境的刺客而已。” 众人震惊！ 严世番立刻下跪道：“陛下威武！宵小之徒岂能冒犯圣颜！” 皇宫之中，无数人跪地齐声高呼： “陛下威武！” “大明威武！” 嘉靖帝微微一笑，放下手中茶盏，却仍搂着薛素素。 “传旨！” “薛素素护驾有功，封嫔妃，赐号‘柔’，入钟粹宫居住。” 第271章 太监的小心思 宴会结束。 离开大明皇宫，范离回到碑亭巷的家中。 刚跨进范府大门，就迎上了吕福宝。 她抱着小貂蝉，正在院中晒太阳。 “你怎么了？” 女人心细如丝，一眼看出范离神色凝重，必然是心中有大事。 范离不答话，闷头向内院走去。 范府内院，除了荆无敌与玉神子这样的心腹，寻常家仆都被屏退左右。 “到底出什么事了？”吕福宝再次发问。 范离取出一张褶皱的纸，那是吕布临死前留下的。 “箭之圣主阿昌，她也来大明了。” 将纸展开。 箭之圣主平凡如同路人的面庞，出现在众人眼前。 吕福宝身子一僵，怀抱婴儿的双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杀死师兄颜渊的仇人，竟然也在大明京城？ 她思绪转得飞快，并迅速恢复清明，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 “箭之圣主是来暗杀你的？！” 吕福宝首先想到范离。 作为箭之圣主曾经的刺杀对象，范离莫非暴露了，随时有被射杀的危险？ 范离沉吟良久，终于还是摇摇头。 “易容丹应该没有被识破。” “而且，今天她出手，目标是嘉靖帝。” 范离将义卖会和爱民宴的遭遇，详细与三人说了。 这里没有外人，荆无敌立刻跪下。 “陛下！” “大明皇都凶险异常，又有两名圣主潜伏在此。” “臣斗胆，请陛下放弃招揽胡宗宪，立刻归国，以免圣驾有失！” 玉神子也当即表示赞同。 “陛下，荆大人所言有理。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何况陛下万乘之尊？” 真难得。 当了一千年恶邻的青云宗和玄天宗，到玉神子和荆无敌这一代，不仅化干戈为玉帛，更有志同道合的时候。 范离却摇摇头。 “朕不会退缩。” 分身的秘密，玉神子和荆无敌并不知晓。 “朕已决定，此次潜伏大明，除了救出胡宗宪，再额外增加一个行动目标。” “箭之圣主阿昌。” “朕要在大明，与她做个了断！” 天子金口玉言。 范离此言一出，玉神子与荆无敌双双跪下，口称遵旨，再不提任何异议。 …… ………… 大明皇宫，钟粹宫。 太监们忙忙碌碌，将旧物件丢出去，又把新物件搬进来，偌大整座宫殿一日之内便焕发新生。 “柔嫔娘娘，奴婢陈洪，奉命为您收拾钟粹宫。” “宫内一切应用之物，奴婢已命人全部换成新的。” “娘娘您看还缺什么，奴婢再命人补上。” 陈洪满脸讨好之色。 身为太监，最擅长的便是邀宠。 后宫好几位大太监，都想争着讨好这位救驾有功的新宠妃。 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才捞到这份替薛素素整理钟粹宫的差事。 秦淮花魁身份卑贱，原本没资格入宫侍奉天颜。 因为这件事，大臣们已经在朝堂上吵翻了天。上书劝谏嘉靖帝的奏折如雪片般，在御案上堆成了小山。 但在陈洪眼里，大臣们吵得越是厉害，越证明柔嫔圣眷正隆。 道理很简单。 妓女居然变成天子的女人，皇帝这得多喜欢她，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陈公公。” “奴婢在。” 薛素素像一只慌张的百灵鸟，在陌生的环境中不知所措。 她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紧张，小心翼翼问道：“我……我一个人在宫里害怕，您能安排我以前的婢女入宫吗？她很懂事，不会惹麻烦的。” 陈洪看着眼前女人的反应，心中不免轻视。 呵？ 国色天香又如何？ 终究是个画舫里的小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突然降下天恩，她居然惶恐成这样？ 普天之下，还有比大明皇宫更安全的地方？ 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了，她以前的婢女，那就是烟波画舫的丫鬟咯？ 伺候妓女的丫鬟，岂不是比妓女更卑贱？ 按常例，肯定是没资格入宫的。 但陈洪心想，若是答应这桩小事，便能讨好柔嫔，今天花费一千颗上品灵石抢来的差事，才算没白来！ “柔嫔娘娘，您这要求是不合规矩的。” 陈洪故作为难，又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心般。 “但娘娘是奴婢的主子，您交代的事，奴婢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为娘娘办好。” “请娘娘放心吧！” “最迟三天，奴婢就将您要的人送到钟粹宫。” 陈洪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薛素素的表情变化。 果然！ 这女人真是简单。 听见自己答应她的要求，居然兴奋得满脸通红，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 “如此浅薄的女人，倒是很好掌控。” “只要她圣眷不断，倒也能做我的靠山。” 薛素素泣声微颤道：“陈公公，真是多谢你了。但是三天太久，能不能今天就把她送进宫来，我真的……很害怕。” 陈洪郁闷得直翻白眼。 这蠢女人，怎么一点不识相呢？ 已经答应她三天搞定，居然贪心不足？ 不等陈洪答话，薛素素却又道：“罢了，公公一定觉得很为难。陛下说今晚要来钟粹宫用晚膳，我还是直接求陛下吧。” “别别别，娘娘别急啊！奴婢答应您就是了！” 陈洪吓了一跳。 他心说，果然一代新人胜旧人，花魁的圣眷确实很隆啊！ 白天入宫封嫔妃，晚上就能得到陛下临幸？ 陈洪发下仅有的那一点点自尊心，满脸媚笑道：“娘娘，您把那名婢女的名字告诉奴婢，奴婢立刻去烟波画舫将她带来。您看，这事很简单，奴婢就能办到，不必劳烦陛下。” “真的吗？” 薛素素眼眸泛着水气，像刚被陈洪欺负了似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陈洪一咬牙。 选录宫女是另一位大太监的权力，他想通融，必须下大本钱。 明朝的太监个个都是人精。 人家只要看见陈洪带新人入宫，又是去钟粹宫，立刻就明白陈洪是想讨好薛素素。 这种时候，不狠狠宰他一刀才怪！ “唉！” “这趟至少得花五千上品灵石，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捞回来。” 陈洪头疼无比，表面还得强装笑容。 “娘娘，奴才天黑前一定把那人领到您面前。” “请问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薛素素终于破泣为笑。 她脸颊还微微泛红，一副刚刚哭过的可怜模样。 “我那位婢女，名叫阿昌……” 今天有事，另一章更新晚点。 之前答应大家早点更新，没做到，明天三更补偿大家。 第272章 阿昌入宫 陈洪出宫，直奔烟波画舫。 “册那娘！” “害公公我亲自跑一趟，烟波画舫最好就在码头停着，否则还得去水上寻找。” 匆匆赶到码头，陈洪大老远便看见烟波画舫那楼阁般的伟岸造型。 他松了一口气，重新摆起大太监的架势，迈着四方步，悠悠哉哉向画舫走去。 “你就是阿昌？” 当老鸨将阿昌领来时，陈洪有些意外。 花魁的贴身婢女，居然是如此平庸的模样？ 脸蛋平庸！ 身材平庸！ 衣品妆容平庸！ 作为女人，她在外表上简直一无是处，就是个身体略微粗壮的村妇！ 陈洪不愧是皇宫内的大太监。 在仔细端详阿昌的容貌之后，反而又觉得很合理了。 “柔嫔也不是太蠢。” “宠妃身边的宫女，最是容易鸡犬升天，意外被皇帝临幸。” “古往今来，并非没有奴婢抢走主子恩宠的先例。” “柔嫔只在身边留下这种货色，想来也是用心考虑过的。” 太监的思维方式，与正常人确实不同。 先前，陈洪还有些看不起薛素素，现在反而开始欣赏她了。 毕竟若是连这点心机都没有，在后宫三千佳丽争宠的腥风血雨中，她是活不长的。 “你就是阿昌？柔嫔娘娘在画舫时的贴身婢女？” 陈洪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是。”阿昌面无表情，只点点头表示承认。 陈洪见她无礼，心中有些不悦。 但想起此人好歹是柔嫔的亲信，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甚至，陈洪还挤出一副笑脸说道：“阿昌姑娘好运气，柔嫔娘娘念叨着你，让咱家带你入宫，今后继续伺候柔嫔娘娘。” “是。” 阿昌没有半点受宠若惊的模样，仍是木讷的回了一个字。 难道她是个粗使丫鬟？ 陈洪见阿昌‘素质’如此之差，心中暗暗鄙夷。 但凡有点情商，这会也该对他千恩万谢，哪怕陈洪只是个跑腿传信的。 “除了阿昌姑娘，平日还有谁是伺候柔嫔娘娘的？”陈洪又随口问了一句。 他只是暗暗觉得奇怪。 秦淮河上最负盛名的花魁，身边就这么个货？ 似乎，不太合理啊？ “唉~！” 老鸨闻言，却先叹了口气。 “原本还有个叫绿珠的，性格活泼，模样也俊俏。” “哦？”陈洪很是意外，问道：“绿珠姑娘在哪儿呢？也叫出来让咱家见见。” 他今后要抱薛素素的大腿，当然希望多了解她一些。 眼看阿昌像块木头，陈洪便对绿珠来了兴趣。 虽然未必会将绿珠带入宫中，毕竟多一个人便多花一份钱。 但是，现在找绿珠聊几句，问些柔嫔的隐私还是可以的。 “绿珠……没了。”老鸨说道。 “没了？死了！？” 陈洪先是一愣，立刻就反应过来。 这么巧？ 柔嫔娘娘以前的身边人，突然就死了一个，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吧？ “怎么死的？”陈洪皱眉问道。 老鸨拿出手帕，先抹了抹并无泪水的眼角。 “前日夜里绿珠喝醉了，一个人在船头吹风醒酒。” “船身撞到一片浮冰，颠簸中绿珠不慎落水。” “唉！这寒冬腊月的，又偏偏是夜里。” “她不会游泳，在秦淮河里泡了一整夜，第二天才被捞起来……薛大家为了她，还偷偷哭过一阵呢……” 陈洪很是惊讶：“这种事经常发生吗？” 老鸨点点头：“您去京兆府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秦淮河上几十条画舫，每年落水淹死的没有一百也有大几十。” 陈洪更惊讶了。 他是后宫的大太监，不完整的男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关心秦淮河每年淹死几个人。 “这么容易死人，你们还敢经营画舫？上岸不行吗？”陈洪好奇问道。 老鸨却只摇头。 “上了岸，我们和那些红的青的楼有什么区别？” “画舫是我们的特色。” “都是苦命人，既然选择吃这碗饭，就不能怕水。” 陈洪听了，竟也十分感慨。 虽说他现在是大太监了，但如果有选择，难道读书考个功名不香吗？ 非得做个不完整的男人？ 陈洪对‘苦命人’三个字感同身受，也就不再追问绿珠的事了。 “阿昌姑娘，你便随咱家回宫吧。” “咱家可是答应柔嫔娘娘了，一定让她在天黑前见到你。” 阿昌点点头。 “是。” 陈洪笑着又道：“好，那你先去收拾行李，咱家等你。记着，时间紧迫，你收拾些重要物件就行，皇宫里其实什么都有。” 阿昌依旧称‘是’。 她转身离开，果然很快便回来了。 “就这么点东西？” 陈洪上下打量，发现阿昌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怕是装不了几件衣物。 除此之外，她还带着两个画轴。 “够了。”阿昌淡淡道。 “行吧。” 陈洪可不是庙里的菩萨，懒得关心别人的闲事。 花了五千五百颗上品灵石，陈洪终于打通关节，顺利给阿昌登记造册，成为一名合法的大明宫女，并直接调入钟粹宫。 “x的！” “姓冯的孙子敢涨价！” “惯例都是五千灵石，他居然足足加了五百颗！” “等咱家当上司礼监掌印，非办了他不可！” 陈洪一路骂骂咧咧，把阿昌带到钟粹宫。 见到薛素素，陈洪立刻换上一副笑脸。 “哎哟我的娘娘，让您久等了。” “阿昌姑娘，奴婢真给您带来了。” 他正要吹嘘一番，说自己如何辛苦才打通关节，让阿昌入宫。 薛素素却好像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直接开口道：“多谢陈公公，你先退下吧，有阿昌陪着我就足够了。” 陈洪：“？？？” 艹！ 这女人属白眼狼的？！ 他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幸好，薛素素又补了一句：“晚膳前，请陈公公再来一趟。阿昌不懂宫里的规矩，臣妾与陛下用膳，还需要陈公公在旁伺候才行。” 陈洪听了，立刻转忧为喜。 伺候人，本来就是太监的工作。 伺候嘉靖帝，却是大大露脸的好事。 别看他是宫里的大太监，单论每月在嘉靖帝跟前露脸的次数，却是几个大太监里排在末位的。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伺候好陛下和您的膳食，奴婢告退。” 陈洪终于走了。 寝殿里，只剩薛素素与阿昌。 阿昌手里还捧着两副画轴。 “将画收好，莫要让人看见。” 薛素素上下打量阿昌，语气多了一分关切。 “你的伤不打紧吧？” 阿昌摇摇头。 “大明朱雀只是嘉靖帝力量的载体，终究不是他本人出手。” “最多一月，我便能伤愈。” 薛素素点头。 “苦肉计助我入宫，却辛苦你了……” (本章完) 第273章 朕非庸人 第273章朕非庸人 钟粹宫。 陈洪苦等到天黑，也没见嘉靖帝来宠幸薛素素。 他一打听，才知道陛下正与首辅、次辅商谈国事，今晚怕是不会过来了。 在嘉靖帝心中，修玄成仙是最重要的，其次是国事。 至于男欢女爱那点事，他并不十分看重。 这一点，久在后宫的陈洪自然是清楚的。 他也不因此就认为薛素素失宠，反而主动宽慰道：“柔嫔娘娘不必难过，陛下操劳国事，偶尔失约也是有的，并非故意冷落娘娘。” “嗯。” 薛素素应了一声，安静的坐着，面对满桌御膳房送来的珍馐美味，却是一筷子都没动。 看来，她还是很失落的？ 陈洪在心中想，后宫的女人都是表面风光，这辈子只为讨好一个臭男人活着，其实可怜得紧。 当然，陈洪这个大太监并没有多少同情心。 他巴结薛素素，也只是为了多在嘉靖帝面前露脸。 眼看嘉靖帝今晚不会来，陈洪便也告辞离开。 “娘娘，奴婢在司礼监那边还有活没干完。司礼监收着文武朝臣的奏折，都是国家大事，奴婢可不敢耽搁，这就先告退了。” “好。” 薛素素点头，并不纠结陈洪是否怠慢自己。 见她如此上道，陈洪也很满意。 至少，这不是个恃宠而骄的女主子，挺好。 …… ………… 仁寿宫。 严嵩和徐阶跪在御阶下，两人都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归西。 但两张老脸，都挤出一副忠心耿耿的表情。 “陛下，柔嫔来路不明，仓促收入后宫恐有不妥。”严嵩道。 “首辅所言极是，况且薛素素出身画舫，身份不足以承天恩。天子为天下万民表率，请陛下以礼仪典章为重，撤回其柔嫔封号位份，送出宫外。” 真是难得。 大明嘉靖朝，明争暗斗多年的首辅与次辅，这两位浊流清流的领袖人物，也有志同道合的一天。 嗡~~~~！ 一声磬响，薄纱帘掀开。 嘉靖帝盘腿打坐，如神仙入定。 他紧闭双眼，只悠悠开口道：“说完了？” 严嵩与徐阶立刻拜服在地！ “臣有罪。” 嘉靖帝眼睛缓缓睁开，并不见怒意，反而露出微笑。 “妓女是世上最低贱的女人。” “朕的嫔妃，却是世上最高贵的女人。” “这两者间的距离，就好比凡人与仙界的距离那般遥远。” “朕让薛素素一步登天，何止百官震惊，天下震惊也是合理的。” 两名老臣跪着，脑门紧贴在地板上，很默契的谁都没敢抬头。 嘉靖帝继续说。 “你们俩一个是首辅，一个是次辅。在这种时候若不劝谏朕一番，便是失职。” “若如此，你们也不配统领百官，百官也不会对你们服气。” “朕如何不懂？” “所以，今晚你二人不论如何劝谏，朕都不予治罪。” 严嵩和徐阶这才抬起头。 两名老臣脸上，却是不一样的表情。 严嵩感动，徐阶苦涩。 “唉……” 徐阶在心中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严嵩此番前来劝诫，目的为何他不知道。 但他徐阶，是真心劝陛下收回成命的。 “呵呵呵。” 嘉靖帝仿佛看穿了徐阶的心思。 “徐阁老是担心朕的名声，还是担心朕的安危？” “这……” 徐阶一脸为难之色。 这话太难说，他该如何开口，才能不触怒圣颜呢？ 宦海沉浮多少岁月，好不容易才跻身仅次于严嵩的高位，若一时失言引皇帝震怒，丢官损身事小，大明还要被浊流把持朝政多少年？ “陛下，臣斗胆进言。” “爱民宴发生行刺的大事，刺客虽被陛下所伤，至今却无曾落网。” “柔嫔娘娘虽救驾有功，但她一介凡人，本就有些蹊跷……” “徐阁老。” 不等徐阶把话说完，严嵩就开口，语带讽刺。 “你能想到的，陛下一定都想到了。” “莫非，你以为自己比陛下更高明，更深谋远虑？” 徐阶闻言一惊！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嘉靖帝，发现他虽面上不见怒容，但目光深沉，剑眉微皱。 “臣有罪！” “臣岂敢与陛下相比？” “臣以庸碌之才戴罪服侍陛下，只想尽为臣的本分……” “好了。” 嘉靖帝挥挥手，阻止徐阶继续扣头请罪。 “黄锦。” “奴婢在。” 一名太监从侧边现身，手捧几卷画轴。 画轴徐徐展开，每一张画中都是一名女子，她们大多貌美倾城、国色天香。 严嵩和徐阶却能认出，这几位都是大名鼎鼎的圣主。 其中姿色较为平庸、但气质最是雍容高贵的，便是至尊圣主瑶光，如今大慈王朝的开国女帝。 “这世上，还是有不少人盼着朕死去的。” “但想杀朕，有效的法子并不多。” “要么，诱朕离开大明，在朕无法施展【盘古巨身】的前提下，集结足够多的大乘境高手围杀朕。” “要么，仿效古之刺客，比如聂政、专诸之流，或也有成功的可能。” “又或者，祈祷上天，诅咒朕飞升失败……呵呵呵。” 严嵩和徐阶默默听着。 他俩知道，第三种可能只是嘉靖帝的玩笑话。 当今世上，若连嘉靖帝都飞升失败，那恐怕任何人都不配成仙了。 “终有一天，朕要御驾亲征，扫平诸国。朕所期待的举国飞升，是如先秦始皇那般的天下飞升，而非半壁江山之飞升！” “但御驾亲征，时机未到。” “眼下，朕不会离开京城，就像瑶光不会离开朝歌。” 嘉靖帝顿了顿。 他深沉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讥讽之色。 “瑶光想让朕死去。” “很好。” “朕也一直在谋划，让天下除朕之外，再无人能称孤道寡。” 徐阶听得心惊肉跳！ 他一向自诩是除严嵩外，嘉靖帝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 可是，陛下的心思，自己到今天居然才算明白。 陛下一直在划算诸国？ “徐阁老。”嘉靖帝悠悠开口。 “臣……臣在！” 看着御阶下诚惶诚恐的大学士，嘉靖帝笑了。 “朕非庸人。” “将柔嫔留在身边，朕自有用处。” “徐阁老，今后对此事可否不再过问？” 被嘉靖帝一口一个‘徐阁老’喊着，徐阶早已是汗流浃背！ 他伏地再拜，颤声道：“臣……遵旨。” (本章完) 第274章 小阁老 爱民宴结束后，第三天。 范离受邀去见严世番，但见面地方不是严府。 毕竟，严府真正的主人是首辅严嵩。 以范离的楚商身份，还不够资格见到大明首辅，哪怕他刚刚在爱民宴上见过嘉靖帝。 圣恩浩荡是一回事，士农工商的阶级差距是另一回事。 见面地点，是严世番的一座外宅。 小阁老有许多外宅，其中一座名叫【山水阁】，据说是仿造大楚范府江山阁建造的。 范离来到山水阁，果然一副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 “艹，我这算是回家了？” 严世番的山水阁，真就是江山阁的缩小版。 有山、有湖、有阁楼，造型风格近乎一致，只是尺寸小了许多。 “哈哈哈哈哈！” 湖畔阁楼上，严世番那熟悉的狂傲笑声传来。 范离抬头，拱手一礼：“小阁老。” “来来来，上楼叙话。” 严世番显得十分亲切，抬手招呼范离快快上楼。 阁楼仅有两层。 范离上楼，便见严世番已在主位上落座。 只是他坐姿不雅，怀中更是搂着个艳丽女子，容貌虽不如薛素素，但也是上品颜色。 “范老板。” 等范离一落座，严世番便迫不及待开口。 “本官收到范氏商行第一批新产品的入境申请。” “经查验无误，已全部批准入境。” “本官在前门大街特批一座商楼，许你范氏商行专营新产品。” “这样的安排，范老板可还满意？” 严世番说着，满脸得意和期待之色。 得意，因为在大明京城办事，只有他能如此效率，也只有他能在寸土寸金的前门大街轻松拿下一栋商楼。 期待，如果范离足够自觉，应该会有所表示。 毕竟放眼整个大明朝，还没有谁敢白拿小阁老的好处。 范离也很识趣。 他摆出一副小商人的样子，诚惶诚恐道：“范氏商行在大明能有一口饭吃，全凭小阁老恩典，本行绝不敢忘。” “哈哈哈哈哈！” 严世番又是一阵大笑。 有这句话就够了。 凭他收受贿赂的经验，过几天范氏商行就该有所表示，却不知会送来怎样的大礼答谢自己。 严世番最左右侍奉的家仆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没看见范老板是老子的客人？上酒上菜，歌舞助兴！” 没一会功夫，山水阁就热闹起来了，倒颇有些烟波画舫那晚的感觉。 范离心中却一阵吐槽。 蛋疼啊。 他的江山阁乃是大楚机要之地，每天往来多少奏折情报，他在江山阁处理的都是何等大事？ 再看严世番的山水阁，压根就是个风月场。 只不过严世番是唯一的客人，所有女人都只为他服务。 “来！”严世番心情大好，端起酒杯道：“范氏商行在大明拓展业务，今后赚得金山银山，本官提前恭贺范老板。” 范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说金山银山，能少得了你一份？ 看样子，上回在烟波画舫承诺给严世番的好处，他还嫌不够，想多要点？ 范离猜对了。 只见严世番嘿嘿一笑，居然掏出一本账目，还有一把算盘。 他在纯金打造的算盘上拨弄算珠，舞乐也悄然停下。 山水阁内，就只剩下小阁老诡异的算盘声。 啪！ 啪啪！ 啪啪啪！ 每拨弄几颗算珠，严世番便冲范离诡异一笑。 那笑容仿佛在说：你小子，赚得可真多啊！ 范离面带微笑故作不知，只等严世番先开口。 终于，对方停下了拨弄算盘的手。 “范老板。” “本官给你算了算。” “扣除关税等开支，按照范氏商行申报的各项产品成本和售价，仅这第一批入关商品的利润，你就能赚到这个数。” 严世番对着范离比划一个双方都能看懂的手势。 精准！ 范离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就这么一会功夫，商行的利润就被他算得明明白白。 果然，就算想当奸臣或贪官，也是需要一定能力的。 品德不代表能力，古往今来多少奸臣贪官被人以为是庸才，确实大错特错了！ “小阁老千万别这样说。” 范离起身，一脸告饶模样。 “草民只是商行派驻在大明的掌柜，每月领的都是固定月俸。” “小阁老算出的利润，那都是草民东家赚去的。” 严世番听他这样说，哈哈笑道：“对对对，本官糊涂了，这钱都让大楚晋公赚去了，他才是真正发财的人。” “只是。” 严世番欲言又止。 “今日陛下过问，范氏商行在大明获利颇丰，导致大明财富外流，是否有资敌的嫌疑？” “这种穷了大明却富了大楚的买卖，一旦两国发生战事……” 范离听了，心中大骂一声无耻！ 敲诈勒索，居然扣这么大的帽子？ 美妆产品利润虽大，但还不至于影响两国财富差距。 更何况，大楚富甲天下多年，靠的也不是和大明做买卖。 这明显是敲竹杠来了。 范离猜的没错，嘉靖帝虽然手眼通天，但还不至于闲到关注刚起步的美妆产品贸易。 今天这场戏，完全是严世番的个人操作。 目的，也确实是敲竹杠。 谁能想到，堂堂大明工部尚书，号称‘小阁老’的严世番，天生就是一副当高级会计的好材料。 他算出美妆产品未来一年在大明的利润，高得足够他再建几座山水阁。 如此暴利，严世番怎能错过？ 他一双毒蛇般的眸子，死死盯着范离。 严世番知道，自己敲诈勒索肯定引得对方不快。 但所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想发财就得手狠心黑，这可他的人生信条！ 如果范离口中敢说出一个‘不’字，严世番已经准备了一百种方法让他后悔终身！ 他却不知道，范离悄悄在心中偷笑。 “这就叫瞌睡碰上枕头？” “幸亏是大明嘉靖朝，有严家父子这种祸国殃民的蛀虫，我才有活动的空间。” 严世番想捞钱，范离也想送钱，这不巧了么？ “小阁老。” 范离坐直身子，一脸正色。 “如此数额的小买卖，岂会是资敌？” “但既然大明皇帝有所猜忌，美妆贸易可以立刻叫停。” “只可惜，本行尚有一笔更大的买卖，想与小阁老您详谈……” 跟大家道个歉，第三更要欠一下，明天或后天补上。 刚刚接到个通知，前两年另一个笔名完结的一本旧书要推ip，我要去整理填写一些资料，说是交给导演和制作人看的，限期最迟明天交上去。 工作量比较大，旧书的内容我几乎忘光了，要边翻书边写，今晚都要熬夜，所以无法第三更了。 抱歉哈~ (本章完) 第275章 天下财富 严世番听懵了。 什么情况？ 自己只是稍稍恐吓一下，对方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还有，如此巨额交易，在范氏商行眼中居然是小买卖？ 严世番咽了咽口水，心中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来。 “老子在大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以为眼界开阔，结果却是井底之蛙？” “x的！” “范氏商行到底做了多大的买卖，老子能不能跟着分一杯羹啊？” 严世番脸上有一闪而逝的贪婪之色。 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根本逃不过范离的眼睛。 动心了？ 范离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蒙顶不夜侯？” “传说，蒙顶山中有一灵谷。谷中天生一茶园，状似莲花。茶园旁天生一口井，井出甘露。以甘露烹茶，有馨逸润心田、神灵冲霄汉之感。” “凡人饮此茶，可享一甲子无病无灾。” “修行者饮此茶，可固道心、退外魔、屏蔽诛邪。” “如此玄妙极品灵茶，草民也只听过它的传说。” “不想今日有幸，草民沾着小阁老的光，竟能品用此茶。” 范离话锋一转，突然对严世番外宅的茶水大加赞赏。 严世番听得直翻白眼，心说这小子什么意思？ 大明京城谁不知道，这款名为【蒙顶不夜侯】的灵茶，在京城多处茶铺有售。 幕后老板，就是严世番本人。 范离所说蒙顶不夜侯的传奇和神效，那都是严世番亲自编纂的广告词。 他借着卖茶叶索贿，每年进项相当于大明一月的税收。 “哈哈。” 严世番干笑两声。 “都说北方人在酒桌上谈生意，南方人在茶室谈生意。” “范老板是楚人，楚国地处西南。” “如此说来，咱们现在应该继续谈生意？” 直白的暗示。 这已经是严世番忍耐的极限了。 如果范离还不识趣，继续转移话题扯些没用的，严世番可真要翻脸了。 范离微微一笑，果然放下茶盏。 “小阁老，不如让草民说说那宗大买卖？” 严世番见他上道，闷声点点头，板着脸做高深莫测状。 “草民的大买卖，在云州城。” 此言一出，严世番脸色骤变！ 大明的云州城，现在被魏汉吴三国共同占领。 范离这样说，分明是没事找事！ “你大胆！” 严世番满面怒容，仿佛下一刻就要对范离出手。 但范离却知道，对方只是在做戏。 毕竟大明工部尚书的身份摆在这里，严世番不做作一番，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小阁老，请听草民说完。” “若说得不对，便是草民该死，不配活着离开山水阁。” 严世番板着脸：“你说！” “是。” 范离点点头。 “范氏商行的美妆新产品，所用原料大多产自北地。” “比如白龙葵、双生曼陀罗、玄苍耳等，皆非楚国之南地产物。” “每年，范氏商行从魏汉吴三国之北地进口原料，所耗资本巨大！” 范离说着，用手笔划一个数。 严世番看得心惊肉跳！ 好家伙！ 进口原料的成本，甚至超过范氏商行在大明一国的商贸纯利润？ “那魏汉吴三国岂不是赚翻了？！”严世番脱口而出道。 范离点点，故作肉疼模样。 “我楚国与魏汉吴虽是盟友，但生意场上的竞争比打仗还激烈。” “三国刚刚建立，财政窘迫，却依仗北地特产漫天要价，全无盟友之谊！” “美妆产品原本利润颇高，但大头却都被三国瓜分去了。” “范氏商行辛苦在诸国推销产品，却像是给曹操、刘备、孙权打工，实在可恨！” 严世番听范离声情并茂的说完，也不由得点点头。 可信！ 绝对可信！ 换做严世番，若能拿捏别人急需的特产原料，肯定也是漫天要价。 严世番也是极聪明的人，尤其在赚钱方面极有天赋。 他立刻明白了范离的用意！ “你是说，若将云州城变成原料产地，能极大提高美妆产品利润？” “小阁老英明啊！” 范离故作震惊之色。 “魏汉吴三国之北地能产出原料，大明北地云州难道就不能？” “草民的东家苦思数月，才终于有此设想，您竟能一语道破？” “听说大明公认奇才有三位，锦衣卫都指挥陆炳、兵部尚书杨博，再有就是小阁老您！” “草民未见过杨大人和陆大人，但小阁老您绝对称得上大明奇才！” 严世番哈哈大笑。 他一向以聪明自诩，大明三奇才的说法本就是他提出的。 如今，自己的英明又能与大楚晋公媲美，甚至还隐隐超过，怎叫严世番不得意？ “行了行了！马屁不用拍，你继续说吧，到底想怎么做？” “是。” 范离略作停顿，像是在整理思绪，显得他事先并未做此准备的模样。 “草民东家的意思，若大明能重新夺回云州城，并广泛种植白龙葵、双生曼陀罗、玄苍耳等物。今后，范氏商行就能将美妆产品的生产线迁移到大明来。” “原料、运输、生产成本必然大幅降低。” “但事先开拓的市场已经让价格稳定，我们也不必降价。” “如此，利润何止暴涨数倍？” “诚如所言，草民东家愿与小阁老共享这笔财富。” 这将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凭严世番的智慧，立刻明白了这个事实上，他忍不住一阵心跳加速！ 他又立刻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道：“晋公与本官分享的，是美妆产品在大明的销售利润，还是……” 后面的话，严世番不说了。 堂堂大明小阁老，面子必须维持，不能显得太过市侩。 “当然不止大明。” “云州城一旦成为产地，产品销往哪里，商行就有义务与小阁老分享哪里的利润！” 销往哪里？ 当然是销往全天下！ 除了大明，还有大楚、大慈、魏、汉、吴！ 全天下的利润，范氏商行都与他严世番分享！？ “老子真要富可敌国了……” 一个怪异的念头，在严世番脑海中升起。 他从来自诩富可敌国，但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并未攀上财富的顶峰。 世上还有如此多的财富，等着他去捞取。 “咳！” “范老板，你刚才说大明收复云州城，如何收复？” 在严世番眼中，除非嘉靖帝御驾亲征，否则大明很难击退魏汉吴三国在云州的驻军。 范离故作沉吟状。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放出胡宗宪，让他再度挂帅领军，收服失地。” (本章完) 第276章 诏狱 做足了铺垫，范离终于把话题引到胡宗宪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建议合情合理，而且绝对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毕竟，在大明朝臣眼中，胡宗宪本就是严党分子。 同样的，在严世番的意识里，胡宗宪也确实是老爹严嵩一手提拔的将领，是自己人。 “范老板说的对啊……” “在本官看来，也只有胡宗宪领军挂帅，才有可能收复云州城。” “上次的战报本官看过，如果不是万历那小子，咳，万历太子冒然出城作战中伏，胡宗宪也不必出城营救，云州城也丢不了。” 严世番刚刚兴奋起来的情绪，此时又显得十分沮丧。 “胡宗宪是给万历太子背锅的。” “但正应如此，他才难救啊！” 事实上，严党已经尝试数次营救胡宗宪。 有官员上书，议功抵罪，希望用胡宗宪过往的功劳抵消他丢失云州城的罪过。 还有人倡议，可仿效别国，以交纳议罪银的方式抵罪。如果嘉靖帝答应，钱的问题自然由严党解决。 可惜，嘉靖朝清流浊流对抗多年。 所有严党分子的提议，徐阶麾下的清流官员都一律反对。 原本严党势力大，徐党经常不是对手。 但这次，胡宗宪是替万历太子背锅，无论如何也不能轻赦。 “这……” 范离也一脸为难。 “如何营救胡总督，实非草民能议论的，还请小阁老多多费心。” 见他谨守本分，严世番也不意外。 他只多问一句：“范老板，你说的这些能代表晋公吗？别让本官瞎忙活半天，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楚国商行，在大明搞生产？ 这话传出去，实在难让人相信。 范离也知道，这种类似前世企业在海外设厂，谋求降低成本的商业手段，多少有点惊世骇俗，尤其双方还是敌国。 他必须拿出点东西，作为信物交给严世番才行。 信物，范离早就准备好了。 “小阁老。” “草民有晋公亲笔信一封，可作为商契，您看如何？” 严世番闻言动容。 “晋公亲笔信？” “拿来我看！” 范离的身份，在严世番看来还是极有分量的。 大楚晋公，论官位名爵还在严嵩之上。 只是明强楚弱，严世番下意识压低范离的地位，但至少与他是齐平的。 “小阁老请看。” 范离取出一封信递过去，严世番迅速接过。 “离久慕东楼兄大名，奈何千山万水之远，无缘得见……” “商行在大明一应事务，离尽交于范哲，请东楼兄勿疑。” “云州之事若有可为，则天下之财，离与东楼兄分之……” 严世番将信反复看了三遍，又仔细核对印章，终于大喜！ “哈哈哈！” “本官久闻晋公文采，其文灿灿，其字煌煌。” “今日一见，仅是晋公这一手字，便胜过金科状元陈德言多矣！” 范离笑而不语，只当夸的是别人。 有这封信作为凭证，严世番彻底信服。 他将信收起，也不还给范离。 “看来范离也不过如此。” “留下此信，就是他里通外国的罪证。” “将来大明伐楚，老子用这封信制造大楚内乱，也是一桩大功劳，嘿！” 严世番便下定决心，救出胡宗宪！ 其实，救人的办法不是没有，但必须舍得下血本，他如何舍得？ 救人的法子，严世番连老爹都瞒着。 “范老板放心吧，本官答应救出胡宗宪！” 见他语气如此自信，范离暗自点点头。 很好，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小阁老，前世也曾搅乱嘉靖一朝的人物，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但只是救出胡宗宪，还远远不够。 范离希望胡宗宪对大明彻底灰心，跟随自己去大晋国。 “小阁老，草民还有一个建议。” “哦？范老板请说。” 严世番笑着，显得极有耐心。 “草民听闻，胡总督为人高傲、性格刚毅？” “嗯，那又如何？” 严世番点点头。 就因为胡宗宪的这种性格，在面对自己时从来不肯趋炎附会，严世番承认胡宗宪的帅才，却仍疏远他。 “草民担心，若清流官员派人在狱中羞辱胡总督，导致胡总督一时气愤想不开……” 范离可还记得，前世的胡宗宪就是不堪受辱，在狱中自杀的。 “你担心他自杀？” 严世番大概是这世上最无法理解自杀心情的人。 他只要活着，每天都是锦衣玉食、骄奢淫逸。 活着多香啊？ 受点委屈忍忍就是了，干嘛要自杀呢？ “是！”范离正色道：“草民想请小阁老派人去诏狱安抚胡总督，至少让他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千万不能意气用事。” 严世番对这个建议不以为然，但一想到未来可能的巨大利益，也觉得有点道理。 “好！” “诏狱是陆炳的地盘，但本官给他打声招呼，他也不敢不给面子。” “今晚就安排人，去诏狱给胡宗宪传话！” 刚才范离那句‘肩上的担子’，提醒了严世番。 他又道：“范老板害怕诏狱吗？若是不怕，本官想请范老板同去诏狱，作为旁证让胡宗宪知道责任之重！他如果自杀，就愧对我老爹多年的栽培了！” “草民敢不从命！”范离立刻答道。 去大明诏狱？ 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 …… ………… 北镇抚司，诏狱。 昏暗无光的地牢，一间间仿若坟墓。 每间地牢之中，刑拘必定染血，牢里囚犯却生死不知。 或被架在刑拘上，或被丢弃在地牢角落一动不动。 唯独诏狱最深处的地牢，竟点亮一盏烛台，更摆放着桌椅。 一道笔挺宽阔的背影，正在奋笔疾书。 大明北境总督胡宗宪，他脸上满是岁月沧桑留下的痕迹，目光依旧深沉坚毅。 令人惊讶的是，胡宗宪身上虽有伤痕，但却不重。 显然，锦衣卫诏狱一百零八道酷刑，并未在他身上施展多少。 而看守诏狱的锦衣卫高手，望向胡宗宪的目光也不似看待其他犯人，如同猪狗般。 他们眼中有紧张、有敬畏，甚至有对大明未来深深的忧虑。 连锦衣卫们都知道，胡总督不敢在这里，他应该在边关，为大明守土保疆！ “抱歉。” 胡宗宪缓缓开口，手中的笔也停了。 “灯油尽了，能给罪臣续上一些吗？” 还有一章，晚些更新，先吃饭。 (本章完) 第277章 狱中交谈 一名锦衣卫闻言，毫不犹豫的转身去取灯油。 其余负责看守的锦衣卫，目光复杂的看着胡宗宪，又看向桌上那张密密麻麻的万言书。 “抱歉。” “臣的话有些多，但也快写完了……这篇《辩诬疏》。” 刚才去取灯油的锦衣卫，突然两手空空的回来。 他没有搭理胡宗宪，而是对其余看守的锦衣卫窃窃私语。 胡宗宪皱眉。 他没有刻意用修为去探听，否则凭他的境界，在场这些普遍元婴水准的锦衣卫，一言一行根本逃不过他的感知。 饶是如此，胡宗宪仍然听见几个关键词：陆大人交待……放行……小阁老特使…… 突然！ 负责看守的锦衣卫全部离场！ 胡宗宪愣了愣，摇头苦笑。 这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有可能，他只想等待皇帝陛下的圣旨，希望圣旨能洗去他背负的污名。 “胡总督，下官是小阁老的特使，工部侍郎赵文华。” “我身边这位，您可以叫他范老板。” 胡宗宪皱眉。 沧桑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严党！ 严党！ 这是他一生都难洗清的污名！ 以他堂堂大明北境总督的身份，蒙冤入狱之后，首先来探望自己的居然是严世番的走狗，和一位莫名其妙的商人。 嘉靖朝官场如斯，何其可悲！？ “两位……有什么指教吗？”胡宗宪的声音多了一丝疲倦。 范离沉默不语。 他知道，赵文华才是严世番的特使，自己不能喧宾夺主。 “胡总督！下官接下来要说的话，请你听好了！” 赵文华满脸兴奋。 此刻他心情大好，能为小阁老办差，说明他已经攀上严党这棵高枝了。 前些日子在烟波画舫一掷千金，买下首辅严嵩的墨宝《忠》字，果然值得！ “请说。” 胡宗宪点点头。 他的目光只在赵文华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向了范离。 奇怪。 这个所谓的范老板，胡宗宪确定是第一次见，但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范离也察觉到胡宗宪的想法，他索性低下头，避免目光交汇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小阁老说，胡总督在诏狱辛苦，特派下官来探望胡总督，并请大人暂时忍耐。” “小阁老正在全力营救胡总督，相信用不了多久，大人就能出狱！” 胡宗宪惊讶抬头。 没想到，竟是这种消息？！ 严世番该是有极大把握能救自己出狱！ 赵文华眼见胡宗宪来了兴趣，又是一阵添油加醋。 “胡总督有所不知！” “小阁老刚刚与大楚晋公签订一笔大买卖！” “只要交易达成，小阁老从此不必为资源发愁。而胡总督您，却是完成交易的关键所在。” 胡宗宪闻言震惊！ “不可不可！” “明、楚乃敌国！” “小阁老与大楚晋公做交易，于公于私都是不利。” “请赵大人回禀小阁老，胡宗宪宁愿继续待在诏狱，请小阁老放弃与虎谋皮！” 此时，胡宗宪竟想起一个人来。 范离。 云州城外镜湖旁，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唉~！” “胡总督莫说昏话。” “小阁老谋略长远，绝不可能出错，胡总督杞人忧天了。” 谋略长远？ 云州城一战，那人兵不血刃便夺得城池，那才叫谋略长远。 胡宗宪仿佛嗅到一丝熟悉的阴谋气息。 难道，眼前这一幕也是那人的计划？ 不。 这应该不可能。 那人身份尊贵，不可能冒险来到大明。 又或者，他即便身在大楚彭城，也能遥控大明境内的一切？！ 胡宗宪久违的感到一丝凉意袭来，这种感觉比他眼看着万历撞入魏汉吴三国陷阱中还诡异！ 赵文华哪里知道胡宗宪此刻的心情？ 他一边吹捧严世番，一边将收复云州城的计划和盘托出。 等胡宗宪把计划听完，脸上已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丢城失地，未见小阁老着急。 为了达成一场交易，却能不惜血本将自己从诏狱里捞出来？ “胡总督，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 “只等小阁老说服陛下，您就能重掌兵权。” “夺回云州城，如今大明除非陛下御驾亲征，也只剩您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小阁老说了，他会全力支持您夺回云州，并保证再没有太子、仇鸾、曾铣这样的掣肘，您拥有军队的绝对指挥权！” 赵文华说完，还期待着胡宗宪痛哭流涕、千恩万谢，自己就能回去向小阁老复命了。 然而，并没有。 胡宗宪沉默着，像是聋了，哑了。 “咳！” 赵文华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看一眼身边的范离。 “范老板，你代表晋公也说两句？” 胡宗宪听见‘晋公’二字，猛的抬头！ 严世番与虎谋皮，竟把范离的特使带到大明锦衣卫诏狱来了？！ 他眼中还有王法吗！？ “胡总督，草民范氏商行范哲，负责商行在大明的一切商贸业务。” “草民的东家便是大楚晋公。” “请胡总督相信，晋公与小阁老只谈生意，绝不做半点有损大明的行为。” 范离不疼不痒的说着，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胡宗宪的脸。 失望、痛苦、迷茫。 种种复杂的表情在胡宗宪脸上浮现，却又被强压下去。 这时候，赵文华又开口了。 “胡总督，下官听说您入狱后，朝廷查抄了您的全部家产。” “只要您攻下云州城，助小阁老与晋公把买卖做起来，您也是可以从中分一杯羹的。” “毕竟，您是驻守云州城最合适的人选。” 胡宗宪闻言，缓缓望向赵文华。 赵文华以为自己说动他了，用兴奋和羡慕的口吻道： “胡总督恐怕还不知道，范氏商行的新产品热销诸国，利润极其丰厚！将来您镇守云州城，每年能分到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您被查抄的家产和这比起来，就只是九牛一毛了哈哈哈！” 这时，一名锦衣卫快步跑过来，小声提醒赵文华快些离开。 “好了！” “胡总督，下官已将小阁老的话全部带到，请您在诏狱里再委屈几天。” “胡总督一定记住，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赵文华走了。 范离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起走了。 诏狱最深处，胡宗宪坐在桌旁，目光死死盯着自己快要写完的万言《辩诬疏》。 他表情逐渐麻木，双手僵硬的拿起《辩诬疏》，一点点将它撕得粉碎…… 第三更，还债了，休息…… (本章完) 第278章 祥瑞 “嘀铃铃~！” 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吸引了范离的注意力。 他侧目望去，发现是吕福宝摇晃一只银铃，正在逗弄小貂蝉。 在诏狱探视胡宗宪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 他一直在等待，看严世番如何营救胡宗宪。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 “你看你看，婵儿笑了。” 吕福宝将孩子抱到范离面前，让他欣赏自己的成果。 还真是。 范离瞥一眼婴儿，见她笑得很安静，却也很甜美，仿佛已经能看见长大后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令范离深深感到意外，吕福宝竟如此喜欢小貂蝉。 几乎……不，不是几乎。 吕福宝就是以母亲的姿态在抚养小貂蝉，她付出的不仅仅是精力，更有母爱。 “我宁愿去恨持刀人，也不愿恨那把刀！” 范离又想起吕布临死前，吕福宝亲口说出的那句话。 其实，范离也对小貂蝉莫名生出一丝好感。 除了他，整个范府皆是如此。 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不论管家、杂役、丫鬟、厨子甚至马夫，只要看见吕福宝抱着小貂蝉，都想努力为这对‘母女’做些什么。 侄少爷的千金，是范府最受欢迎的存在。 天生好人缘？ 范离有些羡慕的盯着小貂蝉。 他如果有这种人缘，当奸臣也能轻松许多。 “系统。” “宿主，我在。” “我觉得貂蝉天生受人欢迎，是错觉吗？” “本系统无义务为宿主答疑解惑。” “……%&￥！” 当着吕福宝和小貂蝉的面，范离忍住了没骂出口。 “叮！” “检测到宿主需求，激活随机任务。” “任务名称：【奸臣本色】。” “任务内容：请宿主欺负女帝项宁，强迫她女装陪你外出游玩，限期一月内完成。” “任务奖励：开启系统【百科】功能，提供当前世界大部分常识信息咨询业务。”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什么狗屁任务！ 根本没办法完成好不好！ 这种时候让自己去欺负项宁？ 她人在大慈王朝呢！ “叮！” “检测到宿主咨询需求强烈，系统破例提前发放任务奖励。” “开启【百科】功能。” “回答宿主问题如下。” “貂蝉修行《大演命术》，每次死后重生，都可以获得一项特殊能力，并抵消前世已拥有之能力。” “貂蝉当前能力：祥瑞。” “祥瑞：无任何实际效果，但能让人心生好感、信任甚至信仰拥有祥瑞能力之人。” 范离听得有些懵。 系统提前发放奖励，这种情况他也遇到过。 还有，小貂蝉这辈子自带【祥瑞】能力，是偶然，还是她死前希望的？ 让所有人喜欢自己？ 范离摇摇头。 女人心，他不太懂。 貂蝉本就是国色天香的绝美之姿，普天之下有几个男人能抵御她的美丽。 若是主动追求一种让所有人喜欢她的能力，图什么呢？ “啊！” 吕福宝怀抱小貂蝉，在一个台阶旁突然崴脚。 她身体向外摔去，怀抱的婴儿也脱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向几米外摔去！ 范离大惊！ 他正要飞身去救，却见一名恰好路过的范府杂役，以百米冲刺的搏命状态扑上前。 杂役双手托举小貂蝉，自己却重重摔在地上！ 他不是修行者，这一摔的伤势颇重。 等范离上前查看，只见杂役的后背摔得一片红一片紫，淤血正在皮肤表层迅速凝结。 玉神子闻声赶来，范离让他立刻检查杂役的伤势。 “不打紧。” 玉神子随手掏出个葫芦，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 “吃了它，半天内就能痊愈如初。” 范离认得这粒药丸，虽然只是黄级品质，却是各国军中最常见的外伤用药，药方传自先秦。 由玉神子亲手炼制的这粒药丸，药效只会更佳。 “多谢！”范离对那名杂役说道：“你舍身保护婵儿，我会重赏你的。” 没想到，杂役却忍痛摇头道：“不用了，侄少爷。小人不需要奖赏，只求婵儿小姐平安无事，小人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他还满脸庆幸的看了貂蝉一眼。 范离再次震惊了！ 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祥瑞】的能力？ 所有人都喜欢貂蝉？ 不，或许应该换一种表述方式。 所有人，都不舍得伤害她？ …… ………… 大明，皇宫。 “臣，工部尚书严世番，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大明朝，文武朝臣想要求见嘉靖帝，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即便是处理重大国事，嘉靖帝通常也只召见首辅严嵩、次辅徐阶，询问这两位股肱老臣的意见。 严世番在百官之中，算是面圣次数比较多的。 但凭他想见嘉靖帝，也很难顺心如意。 果然。 严世番在仁寿宫外跪了半晌，才有一名老太监出来传话。 “严大人，陛下早有吩咐，百官若有公事，一律写奏折交给内阁处理。若有私事……” 严世番连连点头：“没错没错，臣确实有私事要见陛下。” 老太监却摇摇头：“陛下说，天子没有私事。” 靠！ 严世番差点骂娘！ 天子无私事？ 真亏他嘉靖有脸摆这种谱！ 这些年，皇帝设斋醮，收集天下灵根灵宝，修玄悟道，耗费人力财力无数，都是谁为他操持上下？ 都是咱严世番！ 这些个破事，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他皇帝的私事？ 严世番在心中吐槽嘉靖帝，表面上还强挤出一抹笑容。 “臣岂敢以寻常私事，打搅陛下清修？” 老太监闻言，也来了兴趣。 “那请问小阁老，到底何事，您非要见陛下一面？您可知道，陛下前日开始闭关，这趟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出关。” 闭关？ 严世番心中更是不屑。 修行者寿元比凡人漫长，不放纵享乐，却非要几十年如一日的苦修参禅，这不是贱么？ 嘉靖帝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人的实力，全凭苦修得来？ 若非大明朝以天下养他一人，他岂能…… “请公公转奏陛下。” “臣严世番发现大瑞出世，必须立刻奏明陛下！” ‘大瑞’二字，竟让老太监面色大变！ 他急切道：“果真，果真是大瑞？” 严世番点点头：“绝对是大瑞！请公公勿要迟疑，快去传话吧！” 今天又迟了，周末争取给大家三更一次。 浑身酸痛，昏昏欲睡，有点生病的前兆，我这身子是真差。 第279章 邀你赏星 “臣工部尚书严世番，叩见皇上！” “吾皇万……” “好了好了，虚礼免了。” 仁寿宫，御座上神仙般的天子，面带微笑，眼神隐隐有激动兴奋之色。 “严爱卿，你说有大瑞出世？” 严世番想哭啊！ 多少大明朝臣，一辈子也没机会被嘉靖叫一句‘爱卿’。 自己今天做到了。 只是，真他娘的费钱！ “是。” “天子御前，臣不敢有半句谎言，确实是大瑞出世。” 自古以来，历代帝王都推崇祥瑞，并以祥瑞加身证明自己是天命所归、是有道明君。 大明到嘉靖这一朝，对祥瑞的态度几乎可以称得上痴迷。 嘉靖帝在位多年，其所获祥瑞数量不下百次。 比起‘垂拱而治’的政绩，上百次祥瑞更是嘉靖帝津津乐道的话题！ “国师蓝道行参悟天道，作《符瑞志》一书，将自古以来的祥瑞分为嘉瑞、大瑞、上瑞、中瑞、下瑞五种。” “朕自即位以来，获下瑞七十二次、中瑞三十六次、上瑞九次。” “至于大瑞和嘉瑞，却遗憾一次都未见过。” 说起祥瑞，嘉靖帝滔滔不绝。 所谓下瑞，即各种奇花异草。 比如灵芝又名三秀，意思是一年开花三次。 若遇上一年开花四次的灵芝，便是祥瑞之中的下瑞。 类似这种奇花异草，嘉靖帝共获得七十二株，全部移栽到御花园，并派大明最出色的灵农小心伺候着。 中瑞，是极罕见的飞禽灵鸟，比如苍鸟、赤雁、白雉、白燕、白鸠等等。 嘉靖帝共有三十六只，也都派专人精心饲养着。 至于上瑞，即各种白化灵兽。 本色非白，异变为白，视之为祥瑞。 嘉靖帝仅有九只白化灵兽，因为是上瑞，每只灵兽都专门建一座园子供其居住。 严世番就是这九座园子的项目负责人，很是大赚了一笔。 “上古时，伏羲氏于黄河边参悟天道，时有龙马背负《河图》跃出水面。伏羲氏得龙马、观河图，乃创《先天八卦》，功德无量。” “后有禹王治水，神龟现，背负《洛书》。禹王凭《洛书》将天下分为九州，分而治之，水患乃止。世人说，禹王分九州、立华夏，开历代皇朝之始。” “河图、洛书，乃祥瑞之首。” “朕不敢自比人皇圣君。” “但朕在位多年，节衣素食、垂拱而治、不与民争利，使百姓休养生息……” 严世番都快听睡着了。 嘉靖帝却谈兴未减，一直滔滔不绝。 “若朕无德，岂能有百余次祥瑞现世？” “若朕尚有余德，呵呵，也合该得到一次大瑞，严爱卿，你说呢？” 严世番见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赶忙高呼下拜。 “陛下一代圣君，德追三皇、功盖五帝。” “陛下何止该有一次大瑞？” “臣相信，陛下举国飞升之前，除了此次大瑞，我朝还当出现一次嘉瑞！” 嘉靖帝终于没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 “嘉瑞？” “凡史书所载，即便明、汉、楚三朝，都未见嘉瑞出现。” “唯有先秦之始皇帝，在祭祀渭水时引出苍龙颔首，可称嘉瑞！” “朕有一次大瑞，已是心满意足，岂敢贪图嘉瑞？” 嘉靖帝略作停顿，终于难耐心中激动，开口问道：“严爱卿，你所说大瑞到底是什么，朕何时能见到？” “陛下，大瑞是飞星。” “前日夜里，飞星于北方天际出现，落于南方臣的家乡袁州府。” “臣得乡人报信，亲自前往查看，确认无误后才向陛下奏贺！” “臣已命袁州知府亲自看守飞星落地之处，只等陛下御驾亲往查看。” 严世番一边说，一边小心观察嘉靖帝的神色变化。 他这套说辞，仔细推敲编纂许久。 看似情况汇报，其实处处透着算计。 天降大瑞，那就是上天对嘉靖帝的认可，与他严世番有什么关系？ 但大瑞飞星落在严世番的家乡，这就值得推敲。 家乡有大瑞现世，这样的臣子岂非也是天赐？ 岂能不信任、不重用？ 而且，飞星起于北方，也有一番暗示！ 云州城！ “前日夜里？” “朕当时正在闭关。” 嘉靖帝神色凝重，右手掐算一阵。 “蓝神仙受朕委托，炼一炉九转金丹供朕修炼时服用，恰好也在闭关炼药。” “大瑞出现，这番盛景竟被朕错过了？” 嘉靖帝满脸遗憾。 他又问：“飞星虽然罕见，但并不能直接引为大瑞。严爱卿，你如何确定其为大瑞的？” “因为……” 严世番左右看看，仿佛天机不可泄露。 他抬起头，满脸的庄严与神圣。 “飞星上，有天道刻字。” …… ………… 范离打着哈欠，骂骂咧咧从帐篷里钻出来。 大明出祥瑞，飞星降世，还带来上天给大明的指引。 嘉靖帝一道圣旨，命京城五品以上文武官员、世袭勋贵，甚至包括范离这种外国商人，都必须前往观看祥瑞。 都说帝王心思深不可测。 但这一次，嘉靖帝的心思倒很容易猜到。 “臭显摆。”范离嘟囔一句。 没办法。 谁让他是范氏商行在大明的负责人，好歹有点社会地位，甚至是楚国在大明最有身份的人。 特许范离来袁州府观赏飞星大瑞，这是要借他的嘴，向楚国宣扬嘉靖帝乃天命所归？ 飞星落在一片农田里。 明军早早到此，收割了所有的庄家，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平原。 陨石坑，足足有十亩地，是一个深凹的半圆大坑。 范离先是有些惊讶，他知道严世番出手了，所谓飞星大瑞应该是营救严世番的手段。 但是，真能搞出一颗飞星，严世番确实有两把刷子。 大坑边缘，围满了奉命前来观看的大明勋贵。 坑里的飞星，却被一张巨大的明黄锦缎盖住。 明黄锦缎，皇家专用。 这显然是嘉靖帝的意思，以承托着飞星的尊贵与珍奇！ “陛下。” “良辰已到，臣请旨，向世人展示飞星。” 严世番被封为钦命祥瑞大臣，全权负责相关事宜。 此刻，嘉靖帝神情庄重肃穆。 他罕见的换下道袍，披上龙袍，尽显天子气概。 “准奏。” “严爱卿，让祥瑞现世吧。” 严世番立刻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 然后，他来到陨石坑边，伸手朝下方坑中虚握，用力一爪！ 明黄锦缎被揭开，露出里面一颗晶莹剔透的巨大晶石！ 范离与众人一起放眼望去，却见晶石朝上的表面光滑如镜，但‘镜面’下却若隐若现八个大字： “明明天子，胡云当归。” 第280章 廷辩 明明天子，胡云当归。 这八个字立刻传遍整个大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大明京城的街头巷尾，一个全民参与的猜谜活动，悄然开始了。 “听说了吗？” “什么？” “大瑞啊！天外飞星，那么老大的一颗，居然是纯上品紫灵晶的，这得值多少钱啊？” “嗨？眼界低了不是？纯上品紫灵晶是很值钱，但它代替老天爷传递给咱们陛下的天意，那才是真正的财富呢！” “天意？什么天意？” “啧！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告诉你吧！八个字，明明天子，胡云当归！” “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要是知道，那我也能去内阁当大学士咯~！” “唉！我听说国子监的先生们都开始琢磨这八个字了，但是各家说法不一，谁也说服不了谁。” “比如有一位姓孔的先生发现，胡云的胡字，居然有四种写法……” …… ………… 大明皇宫。 一块重千斤、形如巨蛋、外表一面光洁如镜的紫灵晶石，被立在大明文武上朝面圣必经的恭道旁。 嘉靖帝传旨，将这颗天降紫灵晶石封为【凌霄上清妙一紫灵星官】，简称【紫灵星官】。 几十年不上朝的嘉靖帝，破天荒宣布早朝，京城四品以上官员不许请假。 嘉靖帝要和文武官员共同讨论一件事： 天意为何？ 金銮殿上，两名体型壮硕的太监，一看就是身负修为的，正合力扛着一块金匾。 匾额上写着‘明明天子，胡云当归’八个大字！ 御座被一层帷幕遮挡，看不到嘉靖帝的真容。 但文武朝臣都知道，皇帝就在帷幕后面坐着，并聆听他们的议论。 “明明天子。” “这四个字的意思，是上天夸赞我大明皇帝陛下，乃英明之天子、明德之天子、明亮之天子！” “古诗《江汉》有云：明明天子，令闻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国。意为光明显耀之天子，美好声名无止尽。宣扬流布其文德，四方诸国则和恰。” 说话的官员名叫吴鹏，现任大明吏部左侍郎，正三品。 等吴鹏说完，御座帷幕后发出‘嗡’的一罄响。 声音古朴悠扬，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金銮殿内的官员都知道，这是皇帝陛下心情愉悦的反应。 这是理所当然的。 世上绝大多数人，听了吹捧赞美之词，都会心情愉悦。 何况嘉靖帝？ 他对恭维赞美之词，尤其是来者不拒，甚至还要写成文章焚烧祭天，名曰‘青词’。 青词的作用，就是让老天爷看看，他嘉靖帝是如何被世人歌颂赞美，证明他是个有道明君。 “很好啊。” 磬响过后，首辅严嵩开口了。 金銮殿内，他是除嘉靖帝外，唯一有资格随时开口说话的。 “陛下认可了吴鹏对‘明明天子’四字的解读，诸位同僚臣工，也要多多向吴大人学习才是。” “是！” 满朝文武，立刻齐声应是。 但在他们的心中，对吴鹏只有羡慕、嫉妒，甚至仇恨。 因为吴鹏是严党。 如今的大明朝，严党势大，所以嘉靖帝询问‘明明天子’是何意，如此简单的问题，严嵩当然先安排自己的亲信问答。 这是送分题。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又不是满腹经纶？ 古诗《江汉》他们都读过，也都能像吴鹏这样，说出一番堂而皇之、引经据典的华丽马屁。 只不过，他们没机会罢了。 所以，浊流官员羡慕，清流官员嫉妒仇恨。 这是一个极有意思的现象。 在大明嘉靖朝，不论清流浊流，都努力迎合上意，不惜溜须拍马，只盼着嘉靖帝能对自己多看一眼。 两派官员的道德高低不同，但所做的事情却是一样的。 吴鹏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喜滋滋的退下。 他是真高兴。 就凭自己刚才的表现，明年开春的京查，肯定是高分通关。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就要卷铺盖滚蛋，去陪读当个养鸟尚书。 而他吴鹏，终于可以当上梦寐以求的吏部尚书。 “那么接下来，就请诸位大人与老夫一道，解读【紫灵星官】从天上带来的另外四个字。” “请问诸位大人，何为【胡云当归】啊？” 严嵩说着，却先将目光投向自己身边的老臣。 次辅，徐阶。 有好处，自己先得。 有难处，派别人上。 严嵩的为官之道便是如此。 徐阶心中暗骂一声无耻，但也觉得这是一次机会。 京城已有流言蜚语，严嵩父子准备救出胡宗宪，令他率军再战云州。 天降飞星的大瑞把戏，显然是这对父子的把戏。 徐阶身为清流领袖，当然一眼就看穿‘胡云当归’的用意。 但他绝不能接受，必须将胡宗宪死死压在诏狱里。 作为严党在军中最强有力的人物，胡宗宪入狱，便如同断了严嵩一条臂膀，这实在是清流近年来少有的大胜！ 徐阶想到此处，便决定行动。 当然，现在还不用他亲自出马。 只一个眼神投向人群中，立刻有清流官员会意。 一人出列，高声道：“臣，礼部左侍郎赵贞吉，起奏陛下。” 嗡！ 又是一声罄响，意为准奏。 赵贞吉先行大礼，而后开口。 “所谓胡云当归，臣以为，胡者北方蛮族也。臣闻草原把汉那吉部有意归降大明，曾多次遣使入朝进贡，执臣子礼，甚是恭谦。” “而所谓云者，乃云梦山也。” “陛下前番有旨意，收云梦山鬼谷后人入仕大明，此事尚未达成。” “陛下九五之尊，一言九鼎。” “故而，天意令陛下再遣人往云梦山，寻访鬼谷后人。” “以上，便是臣解读【胡云当归】之意。” 徐阶满意的点点头。 赵贞吉不愧是他的学生，陈词有理有据，立意正大，极有说服力。 同样一个‘云’字，严党希望牵扯出北方云州城，赵贞吉却直接指向南方云梦山。 南辕北辙，实在精彩！ “陛下！” “赵大人所说，恕臣无法认同！” 突然有人开口，声音跋扈嚣张，听得徐阶心口咯噔一跳。 他知道，严党最具战斗力的人跳出来了。 小阁老，严世番。 (本章完) 第281章 严嵩 “陛下，臣不认同赵大人的说法。” “把汉那吉部是草原蛮族，信奉萨满教。” “他们不念道德文章，不知天地玄黄，是所谓化外之民、旁门左道。” “陛下贵为九五，乃至尊正统。” “天意岂能指引陛下，去做把汉那吉部的天子？” “难道说，今后我大明天子不修道德、不参玄功，也去练那劳什子的萨满教？” 严世番的声音极大，反复回荡在金銮殿上。 “住口！” “严世番，你在胡说些什么！？” 出言呵斥严世番的不是旁人，正是严嵩自己。 首辅开口了，次辅徐阶就不好说话了。 徐阶双手藏在官袍大袖中，竟因气愤和挫败而微微颤抖！ 论急智、诡辩之才，严世番确实大明第一！ 至少，包括徐阶、赵贞吉在内，这些正统清流的儒修，在唇齿之争中很难胜过他。 “陛下！” 严嵩又转身，对着帷幕下拜。 “臣教子不严，令严世番殿前失仪，臣有罪。” 徐阶听着，却是痛苦的闭上眼睛。 请罪？ 在场只要不是傻子就都明白，严世番分明是拿捏住了要害，一席话直接辩倒了赵贞吉对‘胡’字的解读。 厉害啊！ 大明天子若收降草原把汉那吉部，就等于是草原天子，还要信奉萨满教？ 嘉靖帝怎肯接受！？ 可怜的把汉那吉部，终嘉靖一朝，都别想归入中原王朝了。 嗡！ 伴随着一声磬响，帷幕竟被拉开。 御座上，身穿道袍做闭目入定状的嘉靖帝，缓缓睁开了眼。 “严世番有何罪？” 嘉靖帝开口，徐阶顿时心凉了半截。 此刻，满朝文武清晰的看见，嘉靖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怒色。 “首辅，你并非教子无方。” “严世番说得对。” “朕是天子，代表天道正统，岂能与化外蛮夷为伍？” “赵贞吉不读书、不明理，妄议国事，即刻罢免逐出京城，永不录用！” 跪在地上的赵贞吉，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嘉靖帝，在感受到对方冷漠且愤怒的目光中，又立刻将头低下。 赵贞吉浑身颤抖，心神痛苦至极！ 他寒窗苦读多年，一朝金榜题名，总想着不惜身，苟利社稷死生以之！ 可惜啊，圣上不用！ 赵贞吉又下意识去看严世番，这人就跪在自己身旁。 他看见了。 严世番保持跪拜的姿势，但微微侧头，也正用阴冷讥讽的目光看向自己！ 透骨的寒意…… 赵贞吉仿佛灵魂出窍，又像不知所措的孤魂野鬼。 许久，他才听见自己麻木呆滞的开口：“臣……臣……臣谢恩。”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即便被罢官，也必须称谢。 殿前武士走过来，当众扒掉了赵贞吉的官帽、官服。 众目睽睽之下，徐阶原定明年升任礼部尚书的赵贞吉赵大人，以极羞耻狼狈的姿态，离开了金銮殿。 “严世番。” “臣在。” “你刚才辩驳了赵贞吉的‘胡’字，再说说他的‘云’字错在哪里吧。” “是！” 严世番大喜，徐阶却快掉下泪来。 圣意！ 这就是圣意！ 原来，嘉靖帝在听完赵贞吉的解释后，就已经否定了他。 这一场御前廷辩，从一开始清流党就输了。 百官之中，清流官员瑟瑟发抖，一个个脸色惨白。 到了此时此刻，哪怕智商再低的官员也明白，嘉靖帝是支持严党的。 而大明嘉靖一朝，官员个个都是人精，根本没有弱智。 “陛下，赵贞吉说‘云’字是指云梦山，这当然大错特错。” “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太祖曾言，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陛下降天恩于鬼谷后人，对方不领恩，那么从今以后，唯有白刃对之而已。” “天恩浩荡，但鬼谷后人哪里有资格再受陛下天恩？” 徐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痛苦的看着严世番，严世番也用胜利者的眼神看向他。 差距！ 巨大的差距！ 今日这朝堂之上，徐阶身边竟无一人能在辩才上胜过严世番。 连他自己也不行！ “太岳啊……”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你护送太子去寻那虚无缥缈的南巢呢？” 张居正不在京城。 按照国师蓝道行的说法，唯有一处名为‘南巢’的古地名，能让重伤昏迷不醒的万历太子醒来。 张居正亲自护送，按蓝道行指引的模糊方向，带着万历太子去了。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这一去，嘉靖帝连送行都没有，仿佛万历死在外面也没关系。 “非常好。” 嘉靖帝再度开口，重复了明太祖的那句名言。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诸位爱卿，徐阁老，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徐阶当即跪下！ “臣……不敢忘！” 除了这四个字，徐阶再也无话可说。 嘉靖帝深深的看了徐阶一眼，然后把目光移到旁边的严嵩身上。 “惟中。” “天降大瑞，你这位首辅静默不言，这可不好啊。” “说说吧。” “胡云当归，你以为是何意？” 在场文武官员，罕见的全部明白了嘉靖帝的心意。 他点名严嵩，是要首辅一锤定音。 廷辩？ 大明朝有天子在，一切以圣心裁定，核心廷前辩论？ 百官们此刻才发现，自己寒窗苦读修来的满腹经纶，原来根本没有用处。 “是，陛下。” 严嵩跪下，开始陈奏。 “臣以为，云者云州也。” “我大明坐享两京一十三省之万里江山，自立国以来，从未将国土半寸许人，亦从未放弃一城一地。” “云之当归，乃天意大明应该收服云州失地。” “我大明，从来不是半壁江山之偏暗王朝！” 此刻，垂垂老矣的严嵩居然掷地有声。 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才是清流领袖、国朝正气！ 御阶上，嘉靖帝微笑点头，也说了一个字： “善！” 严嵩继续道：“陛下，臣斗胆揣测天意，所谓‘胡’并非地名，亦非化外蛮族之名，乃是应在一个人身上！” “是谁？”嘉靖帝问道。 这答案，满朝文武都知道，嘉靖帝也知道。 但该走的流程必须走，该问的必须问。 严嵩朗声道：“胡者，胡宗宪也。云州当归大明，胡宗宪当归云州！臣以为，天意命胡宗宪再战云州，夺我大明失地！” (本章完) 第282章 一错再错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胡宗宪布衣素服，身形消瘦，缓步跨出北镇抚司大门。 一名伟岸男子突然现身，朗声道：“恭喜汝贞兄，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陆某真心为汝贞兄感到高兴。” 胡宗宪身形一顿，原地站定。 他知道，来人是陆炳。 大明锦衣卫的头头，东厂番子口中的老祖宗，当今皇上的奶兄弟。 胡宗宪缓缓转身，看向陆炳。 陆炳容貌英伟、身形挺拔，尤其驻颜有术，明明只比嘉靖帝小三岁，却仿佛仍在青壮而立之年。 此人的修为，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汝贞兄。” “陛下特旨恩准你官复原职，戴罪立功。” “一月之后，西南狼兵在京郊集结，三十万狼兵全凭汝贞兄一人指挥调度。” “除此之外，大明各省军中高手，不论军职高低，全凭你调用任免。” “天恩，浩荡如斯。” “汝贞兄一定要夺回云州啊！” 陆炳一口气把话说完，却见胡宗宪仍然原地站定、背对自己，不由得心中疑惑。 “怎么？汝贞兄还有什么要求？现在都可一并提出来，我愿为汝贞兄转告陛下。” 陆炳态度极其亲切。 其实，他在嘉靖朝地位超然，被皇帝视若骨肉兄弟。 就是朱明皇室宗亲见了陆炳，也要礼让三分。 此刻，陆炳代表嘉靖帝施恩给胡宗宪，却未见到对方感激涕零的表现，心中隐隐有些着急。 “陆大人。” 胡宗宪终于开口，后者却心中一惊。 称呼如此生疏，怕是没好事。 “咳，胡大人有话只管说。这里还是北镇抚司地界，没有陆某许可，只言片语也传不出去。” “好……罪臣请问陆大人，陛下是否知晓，当日云州城败，太子亲口许诺楚国范离，承认云州城再不属于大明国土。” “若罪臣再领兵战云州，不是收复失地，而是侵略战争。” 陆炳闻言，目瞪口呆。 他心说：难不成胡宗宪在诏狱里被关坏了？竟说出这种胡话来？ 云州城当然是大明国土。 即便不是，凭大明国力之强横，任何时候发动任何战争也不需别国答应。 发动战争，这本就是强者的特权！ “胡大人慎言，刚才的话，陆某只当从来没听到过。” “也请胡大人记住，这一战，陛下势在必得。” “胡大人不可辜负圣恩，也不能让首辅和小阁老失望！” 陆炳虽非严嵩一党，但如今的大明朝，严党势大，他也不想得罪。 偶尔表示出对严党的善意，对陆炳而言是理所当然的。 胡宗宪沉默良久。 终于，他转身面对陆炳，深躬一礼。 “罪臣没有死在诏狱里，多谢陆大人手下留情。” 陆炳本已有些生气，此刻见状，心中终于舒服了几分。 “胡大人莫要如此，你是大明军神，陆某岂敢受胡大人的礼呢？” 论官职，胡宗宪是正二品，陆斌却是从二品，下官确实不能受上官之礼。 但在嘉靖朝，哪怕一品高官也常常给陆炳下跪磕头。 毕竟，无权的一品官不在少数，而像陆炳这样的权官却能要了他们的命！ …… ………… 京城，胡宗宪的家中。 胡府本是一座颇为宽敞华丽的府宅，胡宗宪入狱后，锦衣卫查抄了胡府。 若非胡宗宪军中旧部的接济，被抄家到一穷二白的胡家人，几乎就要流落街头了。 一家人重新回到胡府，只看见外表富丽堂皇的府宅，其实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胡宗宪在京城的私产都充公了，他现在也仍是戴罪之身，有一座府宅安身，已经是嘉靖帝法外开恩了。 但吞进去的财产再让嘉靖帝吐出来，却不可能。 当然，胡宗宪也不可能饿死。 他离开诏狱、官复原职的消息放出去，立刻有无数旧部好友登门拜访。 这些都不是空手来的，只两三天功夫，空空荡荡的胡府便又被各种礼品填满。 几乎沦为乞丐的胡家人，也重新变得光鲜亮丽。 “老爷，有客人来访。” 新雇的家仆前来禀报，胡宗宪正在院子里发呆。 出狱后这几天，他竟是没和家人说过一句话，只一味发呆。 胡宗宪没反应，家仆也习惯了，继续道：“客人是小阁老安排来的，小阁老吩咐，请老爷您亲自接待。” 严世番的名头确实很好用。 胡宗宪终于有了反应，他点点头：“既如此，带来见我吧。” 胡府门外。 范离穿着一身粗布衣，表情略显尴尬。 明太祖跟商人有仇么？居然规定商人不许穿丝绸锦缎。 虽说时过境迁，商人们在家中、在非正式场合也敢穿些好的，但像范离这样登门拜访大明北境总督，衣着规矩却丝毫不敢马虎。 出门前，范离仔细检查过全身，真是一点高档品都没有，看着比寻常农户还寒酸，他这才敢出门。 “范老板，请进吧。”胡府佣人传话道。 范离点点头，从衣着比自己更精细的佣人身边走过，发现对方也在憋笑。 尴尬啊！ 这身衣服，是他找家中一位身材与自己相仿的仆人借来的。 而且，这还是人家准备丢掉不穿的旧衣服。 胡府不知是几进几间，范离走了一会，才终于在一个天井中见到胡宗宪。 大明北境总督也身着粗布衣，站在天井里抬头看天。 “胡大人，草民……” “你是细作吗？” 范离开未开口自我介绍，就被胡宗宪出言打断。 “大人您说什么？” 范离怀疑自己幻听了。 这么直白的吗？ 明知道自己傍上严世番这棵大树，胡宗宪还敢这么说话？ “本官问，你是楚国细作吗？” 范离哪能承认？ 他故作冤枉的表情，摇头解释道：“胡大人误会了，草民并非细作，草民乃是范氏商行驻大明的大掌柜范哲，曾有幸随赵文华大人去诏狱拜访胡大人。” 胡宗宪闻言，终于将目光从天空移到范离身上。 “你是商人，找本官何事？本官只会带兵打仗，于商道毫无建树。” 听他语气疏远，范离也不着急。 这趟拜访胡宗宪，范离是想了解他出狱后的状态。 是否心灰意冷？ 是否对大明彻底失望？ 范离来时也跟严世番打过招呼，只说要与胡宗宪详谈收复失地后，美妆产业的具体业务问题。 这是帮严世番赚钱的事，当然得到了他的全力支持。 “胡大人，草民与你要谈论的，恰恰是商务。” “此事小阁老千叮万嘱，大人万万不可马虎怠慢，还请听草民细说。” 胡宗宪闻言一愣，再看范离，见他满脸市侩模样，心中莫名一阵厌恶恼怒！ 这几日，但凡来拜访胡宗宪的，要么恭贺他官复原职、重得嘉靖帝信任。 要么与他推杯换盏，安慰他不必为云州战败过分自责。 可眼前这人，竟是丝毫不通人情世故？ 难不成，我胡宗宪只是某些人捞取利益的工具？ 大明体统何在？ 礼法典章何在？ 胡宗宪心中滴血！ 他替人背锅，蒙冤入狱。 又因利益驱使，获得特赦。 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不遵循法理律条。 为什么？ 这些人视国家法度如无物，视明军士卒的生命如草芥？ 就连高高在上的那位，也因一块天降飞石，就将背负巨大罪孽的自己官复原职！？ 此等行径，与史书上那些臭名昭著的昏君有何不同！？ 胡宗宪不敢再想下去。 他怕，怕自己生出大逆不道的念头。 身为臣子，这是万万不能有的念头！ “你……你说吧。”胡宗宪艰难开口道：“本官听着便是。” “好！” 范离点点头，拿出一副云州地图，在胡宗宪身旁的石桌上展开。 “此处，原为云州城武库。草民与小阁老商议后决定，用做美妆原料储存仓库最合适不过。待云州城夺回后，请总督另建一座武库，将此处挪借给范氏商行使用。” 胡宗宪眼皮跳了跳，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挪借武库？ 这种行径，与造反何异？ 可是，小阁老去已经答应了？ 范离却仿佛察觉不到胡宗宪的心情，继续信口开河，指向城中另一处建筑。 “此乃云州官衙所在，本商行也要借用。” “生产美妆品，本商行需要高薪聘请一批金丹境修为的技能师，他们的衣食住行都必须是高规格。” “官衙位置与武库接近，便于在日常工作中减少交通成本，将改建为技能师的专用宿舍，供他们居住。” 胡宗宪双拳捏紧。 在重农抑商的大明朝，居然让商人进驻官衙中居住？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范老板，云州的官员不宜与商人同住。”胡宗宪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范离点点头：“没错，所以在本商行的技能师抵达云州城之前，请总督将当地官吏迁走，不要影响技能师们的日常休息。” “迁去哪里？” 胡宗宪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希望眼前男人能感受到自己的愤怒！ 可惜，范离本就是在装聋作哑。 他耸耸肩，一脸无所谓道：“大明官吏的安置问题，与本商行无关。胡大人若有问题，可以向小阁老反应嘛。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一定会为胡大人解决的。” “……好，很好，你说完了吗？！”胡宗宪带着怒气问道。 “没有说完。” 范离笑着摇头，又伸手指向云州城外。 那里是一片广袤的草场。 云州地处北放，当地多有牧民，以牛羊马等牧业为本。 “这片草场，请划为本商行的原料田。” “范氏商行将在这里开垦田地，种植各类美妆原料的农作物。” 胡宗宪怒道：“你在开玩笑吗？云州百姓的牧场，岂能成为你的私田？你让百姓去哪里放牧，难道去更北方与蛮人争草场吗！？” 范离耸耸肩：“此事，也请胡大人向小阁老反应，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一定……” “滚！” “你给我滚！” 胡宗宪终于爆发了。 占武库、官衙、牧场，这是何等嚣张跋扈的行径？ 到底是楚国商行不把大明王朝放在眼里？ 还是严世番利欲熏心至此？ 胡宗宪一声大吼，差点把范离震晕过去。 毕竟，两人有着修为上的巨大差距。 胡宗宪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他稍稍惊讶，眼前这名范氏商行的掌柜，居然能抗住自己一震之威，看来他的修为也不低？ 但是，胡宗宪已顾不上这些。 他冷冷对范离说道：“你刚才说的，本官一概不准！本官即可就去求见首辅！今后，你不要再来我家了！” 胡宗宪一声令下，范离就被胡府家仆赶了出去。 踉踉跄跄，几乎是被人从府门里丢出来。 做戏做全套，范离故作气愤，干嚎了几句‘我一定要告诉小阁老’，这才气呼呼的走了。 回到范府，范离一眼便看见吕福宝在给小貂蝉换尿布。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好歹是曾经的大汉美人，就算如今变成自己的‘女儿’，范离还是很自觉回避一些令人尴尬的场面。 比如给孩子换尿布、洗澡，他是从不参与的。 “回来了？” 吕福宝刚弄完孩子，笑着迎到范离面前。 “事情忙完了？” “嗯。”范离点点头。“差点挨打。” 吕福宝噗嗤一笑：“没想到你这人蔫坏蔫坏的，明明根本不打算做的事情，偏要说出来刺激胡宗宪，你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名声呢？” 范离哭笑不得。 名声？ 自己没有这项出厂配置啊！ 吕福宝说的没错，所谓霸占牧场、官衙、武库的鬼话，当然都是假的。 收复云州？ 范离根本不可能让此战成行，至少，在胡宗宪这里绝对不行。 他的目的，只是让胡宗宪对大明彻底失望。 虽说用了一些阴谋诡计，也是必须的手段。 假如大明朝真的光明正大，范离这临时起意的小伎俩，根本不可能动摇胡宗宪的心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 ………… 严府。 胡宗宪跪在堂下。 首辅严嵩躺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已沉沉睡去。 太师椅旁站着严世番，正在轻轻打扇。 “胡宗宪不是我说你，你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 “云州城已经被万历卖了，当地的百姓还是我大明百姓吗？” “把云州打回来，用它赚点钱，难道不好吗？” “手里没钱，我爹怎么养官、怎么样兵、怎么养民？” 严世番说累了，深深吸了一口气。 “胡宗宪，你知道这次为了把你捞出来，我爹花了多少钱？” “养你，很贵的！” 只有一更，但这是4000字的大章哈，明天更新一章6000字的。 (本章完) 第283章 大慈的邀请 大慈王朝。 项宁在自己的居处，身着男装，眉毛画得如男子般刚直。 “唉~！” 她幽幽叹了口气。 自从大量女眷涌入梵音净土，项宁性别的秘密就越发容易暴露。 她不得不重新穿上男装。 尽管项宁知道，净土那些不怀好意的圣主们，可能在任何时候突然‘说漏嘴’，让全天下都知道她的真实性别。 大楚不是大慈，没有女子当皇帝的先例。 项宁完全可以预见，这个秘密一旦被捅破，自己的楚帝身份立刻与合法、正统无缘了。 幸好。 项冲想在楚国坐稳皇位，必须得到范离的认可。 于是，项宁和项冲这两位名不正言不顺的楚帝，在范离和瑶光不动声色的周旋下，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为什么不修炼？”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项宁转身，看见青丘那绝美却古井无波的面容。 “师傅，人家……咳，我有些心烦，无法入定。” 青丘走到项宁面前，将一个收纳盒放入她手中。 “他派人给你送药来了。” “嗯。” 项宁低头，看着手中印有‘范’字的收纳盒。 这是范氏商行出品的储物灵宝，她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盒，里面有大量天级一品和地级九品的高级丹药。 靠着范离支持的丹药，项宁的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再加上青丘传授的各种战法秘术，项宁自信一只手就能轻松击败项冲。 可惜。 楚帝的龙椅，从不是靠两人单挑就能决定归属的。 “你既然无心修炼，我陪你聊会天，说说外面的事。”青丘淡淡开口道。 “好，好啊！” 项宁强打精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范氏商行的美妆产品极受欢迎。” “在彭城，范离亲自主持新品发布会。” “从大楚全国各地赶去彭城参加新品发布会的，足有数万人，几乎都是女子。” “新品发布会的门票非常紧俏，在黑市被炒到三百上品灵石一张，仍是一票难求。” “每次发布会的新品，都优先只在大楚销售。” “楚国女子因此认为自己被重视，也越发支持范氏商行和范离本人。” “她们自称范离的粉丝，又叫‘范范女孩’。” “别问我‘粉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懂，据说是范离在新品发布会上提到的新词。” 项宁都听呆了。 新品发布会？ 粉丝？ 范范女孩？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离现在很受女子欢迎？ 难道楚人都忘了，他可是大楚头号奸臣。 项宁满脑子胡思乱想，尤其心头感觉一阵酸酸的。 那家伙……为何要如此讨女人喜欢？ 凭他的身份地位，早就能做到这种事。 以前他不做，为何今天却又做了？ 项宁终于想起，范离其实还很年轻。 他血气方刚，想要妻妾成群也很正常。 “师傅，你刚才说范氏商行开门做生意，居然还收门票？” 项宁好歹是当过皇帝的，突然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这年头，做生意不是把客人当成祖宗吗？ 开门营业，都恨不得跪下求客人进店逛逛。 没听说酒楼、成衣铺、包子铺开张营业，还敢收取门票的。 青丘点点头。 “论做生意，这世上恐怕没人是范离的对手。” “按他的说法，这叫卖方市场，他有傲慢的资本。” 项宁对这些新词实在不适应，但凭着聪明智慧，也能理解大概的意思。 “有擅长绘画的修行者，将范离新品发布会的场景画了下来。” “画作流传到各国，也包括大慈。” “大家原本不知道什么新品发布会，但立刻被画卷上一幕幕惊艳场景吸引。” “别国如何反应，我不知道。” “但在大慈，有许多臣民都上书奏请，希望邀请范离来大慈王朝开一次新品发布会。” 项宁迷迷糊糊的听着。 她始终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青丘说邀请范离来大慈。 ？？？ ！！！ 项宁一脸惊喜之色：“范离会来吗！？” 没等青丘回答，项宁又连连摇头。 “不行！” “这里太危险，他千万不要来！” 大慈王朝在世俗女子眼中，是世外桃源、是人间仙境、是净土。 但在项宁眼中，这里是牢笼、是死地，是杀机四伏的陷阱。 “范离已经公开表态，只要瑶光女帝不反对，他必定亲临大慈王朝。”青丘却说道。 “啊！” …… ………… 大楚，彭城。 范离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看台上，面对台下数万狂热的女粉丝。 他挥一挥手，就引得无数人惊声尖叫。 凭穿越前时代的知识和范氏的财富，范离把自己打造成流量巨星，实在太简单了。 先立人设。 年少、英俊、才华横溢、权势滔天、富可敌国。 霸道总裁的设定，在言情里已经用烂了。 但在这个世界，各大王朝都推崇道德治世。 循规蹈矩的正人君子，虽然看似完美无缺，却难挑起女人们心底对狂野和刺激的追求。 反观范离。 像‘权势滔天、富可敌国’这种人设，配上他年轻帅气的外表，瞬间点爆了女人心。 哪个叫痞帅？ 什么叫邪魅一笑？ 另一个世界被玩坏的梗，对这个世界的女人来说，仍然极具吸引力。 “在大楚，我不允许有女人没用过这款【仙女面膜】。” “我是来掏空你钱包的。钱，你可以不给。但美丽，将属于别人。” “有人说我权倾朝野？对，权倾朝野，我才能让大楚女人变得鲜艳美丽。” 台上，范离每说完一句话，台下人群就发出潮水般的尖叫声。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若非有乌骓提前设置的屏障，女粉丝们恐怕就要冲到台上来。 范离也被狂热的女粉震惊了。 他心中那叫一个汗啊。 这些肉麻的霸总台词，亏得他私下反复练习多次，终于能用‘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的调色盘脸说出来。 这就是所谓三句话让女人为我掏空钱包？ “谢谢各位小仙女。” “我是你们的颜值品鉴官范离，期待下一次相遇。” 又一场新品发布会即将结束。 范离努力维持霸总状态。 高冷、凉薄、似笑非笑……在脸部抽筋之前逃离展台。 彭城，龙神殿。 “乌骓！乌骓！我脸麻了，帮我揉揉！” 范离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跌坐在蒲团上。 “半个月，十五场新品发布会，生产队的驴也不是这么使唤的！” 一身黑衣的乌骓，优雅蹲到范离身旁。 她的手微凉，贴在男人脸上，立刻传递出丝丝舒适的凉意。 “主人，何为生产队？” 范离摇头：“这不重要，那啥，大慈王朝还没反应吗？我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瑶光居然还坐得住？” 他这一套操作，叫做【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范离就不相信了，天生爱美的女人能抵挡这种诱惑？ 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范离非逼着瑶光女帝主动邀请自己不可！ “主人莫急。” 乌骓自从增加了一甲子寿元，没了压力，整个人的气质变得优雅从容许多。 她指尖动作温柔，轻轻按摩范离的面颊。 “主人忙碌了这么多天，但消息传到大慈王朝，再引起王朝臣民反应，还需要一个发酵的时间。” “或许，再过三五天就有消息了。” 范离也知道乌骓说的有道理。 他无奈叹了口气，时间紧啊！ 【奸臣本色】任务限期一个月内完成，若非如此，范离也不至于像个开屏的孔雀，连续半个月在舞台上卖弄自己。 如今的大楚朝野，许多朝臣对他的行为都有非议。 亏得范氏在楚国一手遮天，群臣也只敢在背后议论他有失官体。 官体什么的，范离不在乎。 但他也没有进军娱乐圈的兴趣，何况异世界也没有娱乐圈。 又等了两天，大慈王朝终于有动静了。 女人爱美的天性果然可怕，据说有超过十万名女子在朝歌皇宫外集结，奏请瑶光女帝将范离请过去，在大慈王朝也开一场新品发布会。 其实，新产品还是次要的。 只要瑶光女帝拿项宁做威胁，范离肯定是第一时间将新美妆产品送过去。 但明星的效应凸显出来，女人们想见范离，他【颜值品鉴官】的头衔可是早早传扬出去。 仿佛范离到过哪里，哪里的女人就算是被‘官方’鉴定过的美丽。 不蒸馒头争口气，楚国的女人已经领先了，大慈王朝的女人岂能落后？ 于是，瑶光女帝派出使者，‘诚挚’邀请范离出使大慈。 大慈使者，竟是青丘。 “长姐承诺，保证你在大慈毫发无损。” 彭城范府，江山阁。 青丘一边品尝范离亲手端来的糕点，一边轻声述说着。 “我不信她。” “青丘你说，我这趟过去真的安全吗？” 范离笑嘻嘻的，又将一盘抹茶羊羹摆在青丘面前。 他也是不久前发现，性情冷淡、对一切似乎都漠不关心的青丘，却对美食几乎毫无抵抗力。 青丘的俏脸上没有一丝一毫表情，但她吃点心的速度却很快。 一个堆满零食的盘子，她只三两下就清空了。 青丘吃相极其优雅，范离相信连项宁这种自幼长在皇家的女子，用餐礼仪也不可能比青丘更优雅。 但在极快速的进食状态下，不论多优雅的姿态，都显得有些……奔放狂野？ 当青丘吃完第十盘糕点的时候，范离忍不住去看她那曲线优美的腰间与小腹。 腰间依旧保持着美好的弧度，小腹也未见半点隆起。 她是无底洞？ “安全。” 青丘眼看面前的盘子都空了，她皱起眉头，粉唇微张吐出两个字。 她看了范离一眼，眼神中竟似在催促。 “上菜！” “上正餐！” 范离哭笑不得。 这胃口，吃零食看来是没用了。 一顿饭，丰盛至极，按皇家一百零八道菜的标准。 范府常有宴席，但今天恐怕是吃得最干净的一次。 一百零八道菜消失不见，剩下一百零八个光秃秃的盘子，范离脑海中冒出四个字：光盘行动？ 就餐人士仅有两位：青丘、范离。 范离最多算个陪客，主要任务是递菜端盘子。 “我觉得，长姐会信守承诺。” 青丘拿起一张绢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况且她不是早就答应过，不会对你动手吗？” 范离的脸抽了抽。 相信瑶光女帝的承诺？ 呵。 女人的承诺和帝王的承诺，都是不可信的。 瑶光身上却同时叠加了这两层buff，简直是撒谎和欺骗的代言人！ “放心吧，你肯定是安全的。” “长姐有一桩事，正想拜托你去做。因此，她没理由伤害你。” 范离闻言一愣：“什么事？” 他想去大慈，瑶光也正有事找他，这么巧？ “你还记得白十九吧？”青丘问道。 范离点点头：“棋之圣主白十九，我当然记得。” 何止记得，这可是他唯一‘战胜’过的净土圣主，还给人家种下了心魔。 “白十九为了寻求突破，正在苦苦寻找各种上古棋盘秘传。” “最近，她有消息了。” “在一处名叫【南巢】的地方，疑似留有上古王朝的残局棋谱。” “白十九要借残局棋谱突破，希望你能同行。” 范离越听越糊涂了。 自己是白十九的心魔，只要靠近百里范围，白十九的修为直接跌落一个大境界。 她要去闯秘境，怎敢把范离带上？ 难道从大乘境跌落到合道境，反而有利于破解上古棋局？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青丘摇摇头。 “这件事，详情只有白十九和长姐知道。” “长姐已经答应她了。” 范离冷笑：“瑶光女帝好大的派头，她凭什么替我答应？我是大楚的晋公，不是大慈的奴才。” 青丘听他如此说，既不生气，也不着急。 作为一个‘传声筒’，青丘没有任何个人情绪。 她接下来的话，却大大出乎范离意料之外。 “长姐说，只要你答应陪白十九走一趟南巢，她可以考虑让项冲禅位给你。” 范离震惊了。 他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死死盯着青丘，希望她好好解释刚才说的那番话。 “长姐说，她需要大楚作为坚定的反明盟友。” “至于谁当皇帝，其实并不重要。” “在反明成功之前，联盟的团结稳定高于一切。” “项冲难堪大用，作为帝王连项宁都远远不如，长姐大概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青丘真的吃饱了。 她轻轻‘嗝’了一声，脸颊罕见的微红。 她直勾勾的盯着范离，轻声问道：“范离，你想当皇帝吗？” 还是4000字的大章，今天出乎意料的忙碌，没法子。 6000字的大章再晚一天，明天交给大家，不好意思哈~！ (本章完) 第284章 久别重逢 当皇帝？ 范离表情渐渐古怪。 他没有着急回答青丘，而是在等，等系统做出反应。 然而，【奸臣系统】一片死寂。 范离原本以为，系统至少会发布选择型任务。 比如接受瑶光的建议，篡夺大楚神器，奖励xxx。 又或者拒绝瑶光建议，坚守臣子位分，奖励xxx。 结果，什么也没有。 “系统。”范离在心中默念。 “宿主，我在。” “……没事了。” 确定系统没有下线，且没有任务发布，范离终于有了新的猜想。 谎言。 青丘代为传达瑶光女帝的话，是假的。 大慈王朝绝不可能支持自己篡位，这只是一粒香饵，目的是诱骗自己答应，陪棋之圣主白十九去南巢。 范离直勾勾的盯着青丘，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到底是青丘与瑶光女帝联手欺骗自己，还是连青丘都被蒙在鼓里。 “怎么样，你答应吗？”青丘又开口问道。 范离苦笑。 青丘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阴谋家。 她太过直白。 如果这是一场骗局，骗子绝不敢催促自己表态，这只会暴露她急不可耐的心情。 青丘的反应太平淡了。 她真的只是一个传声筒，将瑶光女帝的话传达给自己，再把自己的回答告诉瑶光，仅此而已。 这场阴谋，青丘不是策划者。 她是工具人。 “青丘。”范离反问道：“你希望我答应吗？” 青丘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希望你答应。” “范离，若你为楚帝，长姐将对你再无恶意，大慈和大楚也将永远和睦相处。” 范离笑了。 和睦相处？ 即便一切瞬间，五国联盟成功灭掉大明，难道瑶光女帝不想一统天下？ 到时候，大楚和大明必然刀兵相见。 但青丘直白的话语中，也流露出她对范离的关切。 她希望他好好活着。 “假如瑶光女帝撒谎，她仍阴谋害我，青丘你打算怎么办？”范离问道：“你会救我，还是协助瑶光杀我？” 青丘面露不解之色。 “范离，你的问题不成立。” “梵音净土……不，大慈王朝代表公正、道义。” “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大慈王朝绝不会枉杀无辜。” 青丘还是习惯以净土自居。 每每提到大慈王朝，她都下意识的皱眉，像是很抗拒净土立国这件事。 范离笑道：“我只是提出一个假设，若真的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办？” 青丘愣了愣，竟开始认真思考。 渐渐的，她脸上流露出疑惑、烦闷、苦恼等情绪。 在负面情绪的影响下，青丘体内灵气开始躁动。 大乘境八品的恐怖灵气，只稍稍翻腾外泄，竟将宴席间的一百零八个菜盘同时震得废碎！ 范离被殃及池鱼，无数粉末碎屑溅到他身上。 蹭！ 青丘站起身来，她原本平静淡漠的脸上，渐渐覆盖一丝寒气。 “长姐若撒谎，梵音净土便是名存实亡。” “我，宁愿离开净土。” 范离大喜！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瑶光女帝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但青丘的话，可信度绝对百分之一百！ “好，我答应去大慈王朝开一场新品发布会，也答应陪白十九去南巢！” 范离立刻表态。 最坏的结果，损失一具分身，却能让青丘脱离净土，这种好事他岂能错过？ 两日后。 大慈王朝，朝歌皇宫外广场上。 巨大华丽的舞台，范离一身如雪的纯白锦服。 数道不同颜色的灵力凝聚的光柱，落在范离身上，他瞬间变成全场最靓的存在。 在范离身后，大楚宫廷乐师现场演奏皇家御乐。 “家人们！” “美丽或许会迟到，但绝不缺席！” “新品来了，所有你们想要的新品，都来了！” “今天，在这朝歌皇宫外，我不允许有任何人空手而回！” 范离大手一挥，范氏商行的工作人员开始派发免费礼品，【大慈佳丽专属美白系列套装】。 全场沸腾！ 对粉丝来说，比见到偶像更激动人心的，是偶像为她们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现场，范氏商行的粉丝足有二十万人，是如今大慈王朝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对此，范离骄傲的说道：“在大慈，三人行，必有我家人。” 台下粉丝再次尖叫。 一场新品发布会，范离赠送出去二十万份礼品。 但是，现场签售美妆新品二百万份订单！ 仅订单利润，已经超过二十万份礼品的价值。 范离将穿越前世界的粉圈文化，也带到了大慈王朝。 他发明了打榜。 “家人们，这是新品在大楚、大汉、大魏、大吴和大明的销量数据。” “目前榜单，大楚范范女孩第一名，其次是大魏、大汉、大吴和大明。” “大慈王朝的范范女孩因为刚刚开始冲榜，目前新品销售额占据末位。” 范离点到为止。 他可没挑拨离间，只不过暗示谁都能听懂。 你们不是我范离的粉丝吗？ 你们不是想见我吗？ 好，我来了。 我带着产品来了。 你们打算买多少？ 榜单销售数据在这里，你们看看，其他国家的范范女孩买了多少，你们又打算买多少？ “我们大慈的范范女孩，绝不能输！” “这是第一次打榜，大慈不能输，让范离看见我们的决心！” “每人至少订十份，少于这个数额，自动退出【大慈范范女孩家族】！” 那些弃家弃国来到大慈的女子，也并非个个出身名门。 有人手头拮据的，弱弱问道：“一次购买十份美妆套餐，用不完怎么办？会不会坏掉？” 这种问题，甚至不需要范离回答。 她身边一名女生，扬起巴掌直接甩在她脸上。 “你不会看产品说明书吗？” “有保质期的！” “十年！保质期是十年！” “十份美妆套餐，也才一万上品灵石而已。你连这都消费不起，有什么资格成为我这样的范范女孩？” “滚！” 被打女生捂着脸，哭哭啼啼逃离人群。 新品发布会结束。 范离躲在后台，一边擦汗一边目送人群渐渐散去。 整整二十万人！ 这是他组织过观众最多的新品发布会，太恐怖了！ 尤其是，范离始终感觉朝歌皇城方向，有数道冰冷的眸光投向自己。 现在他也管不了这些。 糊弄完一场新品发布会，接下来就该做任务了。 任务：【奸臣本色】。 内容：强迫项宁穿上女装，陪同外出游玩。 “这缺德任务……”范离忍不住吐槽。 他提前打听了项宁的住处。 原本，项宁是被金德圣主囚禁起来的。 但随着项宁拜师青丘，瑶光看在青丘的面子上，特许分配给项宁一栋小院独居。 小院清净、素雅，是梵音净土一贯的质朴风格。 范离很好奇。 那些富家千金都未必习惯如此简朴的生活，项宁自幼在皇宫长大。 蜗居在这样的小院里，她能习惯吗？ “范离真的来了？” “他马上就来见我！？” 项宁平日的活动范围就在小院里，轻易是不许外出的。 新品发布会，她自然也是不能参加的。 “是的，他马上就到。”青丘点头道。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院子外面有久违的熟悉声音传来。 “臣范离，恭请陛下圣安！” 这一刻，项宁竟心生出沧海桑田之感！ 天呐！ 多么漫长的等待，虽然自己仍然被囚在净土，却真的与他再次重逢了？ 项宁激动的迈步出屋，见到一袭白衣如谪仙临凡的范离。 他没变。 仍是那副模样。 仅凭外表，范离的容貌气质足以让大多数未出阁的女子春心萌动。 “奸相……” 项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范离原本还挺正经的表情，瞬间僵住。 “咳，陛下，好久不见。” 项宁也意识到自己失言。 两人经常视频通话，但此刻也确实是久别重逢。 “……丞相，一切安好？” 比起晋公，项宁更习惯用‘丞相’称呼范离。 当然，‘奸相’最是顺口。 简单的问候，两人却都觉得很别扭。 仿佛束手束脚，不似平日视频通话那样随意。 “靠，难道老子是键盘侠，只敢在网络上重拳出击？”范离在心中自嘲道。 项宁也是类似的心思。 “我……我这是怎么了？脸好烫，心跳好快。明明一直盼着他出现，怎的现在又不敢看他？” 气氛，一时僵住了。 从何说起呢？ 范离心想，是先汇报楚国政务，还是聊聊自己的私事，比如被长乐公主睡了，又娶吕福宝为妻？ 至于大晋开国这种事，当然是不能说的。 突然！ 范离发现项宁正身着男装，这倒是提醒了他。 任务要紧。 “陛下。” “啊？怎么？” 范离一脸正色，拱手道：“请陛下更衣。” 更衣有两重含义。 要么是换衣服，要么是上厕所。 项宁呆愣好一会，才疑惑道：“你要朕换衣服？” 她低头看看自己。 这套儒服是新换的，非常干净。品质随不至于绝好，也算优秀。 穿着它不论走到哪里，应该都不会失礼。 “是。” 范离点点头。 “臣初到大慈，想游览一番。请陛下换女装，陪臣出游。” 说着话时，范离脚趾一直在抠鞋底。 混蛋系统啊！ 下次能不能发布些靠谱的任务？ 项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脸颊微微羞红，小声道：“丞相莫要开玩笑，这里是大慈王朝，朕岂能……岂能……” 范离也觉得头疼。 但系统任务，这让他如何解释？ 无奈，范离只能板着脸道：“臣不想再说第二遍，陛下速速更衣就是！” 项宁吓了一跳！ 久违的被奸相欺凌的感觉油然而生！ “朕，朕去更衣便是，你莫发怒。” …… ………… 范离、项宁、青丘，三人并肩而行。 范离一身白衣，飘逸似仙。 青丘一身青衫，仿若山涧精灵。 项宁一袭粉红裙裳，最是艳丽多姿。 “啊啊啊啊！” 项宁在心中呐喊。 她平日央求青丘购置的粉装，只敢在小院里偷偷换穿，今天却被迫穿着出游？ 大慈王朝国土虽有限，但也住着六七十万人口。 自己堂堂大楚皇帝，女装出游算怎么回事？ 项宁低着头，更想用手捂脸。 低调！ 必须低调！ 然而，有范离这位范范女孩心中的‘天王巨星’存在，三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幸好有青丘的圣主身份，大慈臣民不敢冒然上前。 饶是如此，三人所过之处，也引得无数女子侧目。 “范离！啊啊啊我看见范离了！” “我刚刚参加了新品发布会，范离在台上好帅，现在近看更帅！” “他旁边是青丘圣主？另一名女子是谁，凭什么能与范离同行？” 项宁清晰的感受到，无数女人向自己投来嫉妒、愤怒的目光。 若目光能杀人，她大概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吧？ “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项宁在心中唉声道。 “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范离也冒出类似的念头。 他感觉自己像个该溜子，领着两个女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逛。 看一眼项宁。 这家伙像是鸵鸟，恨不能把脑袋埋进地里。 范离突然想到什么，心说这应该不算卡bug吧？ 他翻找储物盒，果然找出一块造型华丽的面纱。 这是范氏商行正在研发的遮阳产品，尚未正式推出。 由筑基九品绣娘亲手纺织，以冰蚕丝为体、灵玉为骨，售价66666颗上品灵石的限量款防晒面纱。 售价是成本的几千倍，主打一个高端奢侈路线。 “陛下。” “……嗯？” 项宁低头捂脸，发出一点可怜兮兮的声音。 “请陛下佩戴此物。”范离将防晒面纱递给项宁。 女人先是疑惑，等看清防晒面纱华美的造型，整个人瞬间精神了！ “这……这是面纱吗？你送给朕的礼物？” 礼物？ 范离才想起自己好像是空手来见项宁的。 他挠挠鼻子，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道：“这确实是臣为陛下准备的礼物，范氏商行出品，限量款高端防晒面膜。这件商品还未正式投向市场，陛下是全世界第一个使用它的女人。” 项宁听得一阵心跳加速！ 什么限量款、高端？ 听起来就很高级！ 自己竟是第一个拥有它的人？ 项宁很感动。 她乖巧的佩戴好面纱，只感觉冰蚕丝贴在面颊上，仿佛冰爽温柔的抚摸。 “丞相，朕现在的模样如何？”项宁完全把面纱当场装饰品，忍不住开口询问。 范离仔细端详，赞道：“很好！遮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陛下的脸！” 项宁：“……” 原来，是蒙面之物？ …… ………… “叮！”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奸臣本色】。” 因为任务奖励已经提前发放，这次没有任何额外奖励。 范离却仿佛解脱了般，连忙道：“陛下辛苦，咱们可以回去了。” “啊？” 戴上面试，项宁很有种笼中鸟脱困的感觉。 她渐渐开始享受，在大慈王朝不受束缚的自由行动。 范离却在这个时候让她回去，回那座清冷孤寂的小院？ “范离，你要回大楚了么？”项宁小声问道。 她并不知道，范离此行结束之后，便要准备去往下一个目的地： 南巢。 何为南巢？ 南巢在何处？ 范离根本没听过这个地名。 他特意调查过，却发现天下诸国，都没有一个叫南巢的地方。 古地名？ 但翻阅古籍，仍然一无所获。 范离只能无奈感叹，时间是一条漫漫长河，谁知道它曾在哪个地方断流过？ 关于南巢的记载，或许也在那时遗失了。 三人回到小院。 “我在外面等着。” 青丘丢下一句话，便留范离和项宁两人在屋内，却也不解释自己在等什么。 屋内。 两人大眼瞪小眼。 项宁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但面对范离，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她才开口： “你……为何来此？” 楚国与大慈王朝是联盟，但范离和瑶光女帝绝不是朋友。 只为一场新品发布会，他便亲身涉险来大慈？ 项宁是女帝，不是傻瓜，她早发现出了问题。 范离犹豫片刻，决定说实话。 “臣答应瑶光女帝，陪棋之圣主去一个名叫南巢的地方。” “作为回报，瑶光女帝承诺，让项冲禅位于臣。” “啊！？” 项宁震惊得花容失色。 但是，她面对神色平静的范离，自己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项宁知道，凭范氏在大楚的威望，像篡位早就可以做了，何必等到今天。 “有阴谋？”项宁问道。 范离点点头：“臣或许会死在南巢。” “你不能去！”项宁大急。 范离却道：“陛下，良机难得。” 两人极有默契。 在某些敏感问题上，只需要最简单的措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范离，从未放弃营救项宁。 项宁，也一直在等范离来救自己。 所谓良机，便是救回项宁的机会。 这件事不能一戳而就。 大慈王朝，是天下拥有大乘境高手最多的势力。 范离唯有先削弱大慈，然后才能救人。 或是与实力受损的瑶光谈判，或是强攻净土。 不论哪种手段，都必须建立在削弱大慈实力的基础上。 血凤圣主的死，是一次惊喜的意外。 给白十九种心魔，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貂蝉已是婴儿，更被范离养在大明。 寒月与范离关系日益密切，如今又与瑶光似有隔阂。 如此，大慈王朝的顶级战力便剩下瑶光、青丘、妙音、阿昌、薛素素、金德等几人。 范离的下一步计划便是争取青丘！ “范离。” “嗯？” “……你若能把朕救回朝，除了大楚江山，朕……愿意用一切报答你。” 范离以为项宁说完了。 他正想客套几句，却听项宁又缓缓开口。 “只是，若要你牺牲性命换朕自由，朕宁愿终身在大慈做一名囚徒。” …… ………… “恩相！” “若按小阁老对云州城的规划，宗宪宁愿再回诏狱，也绝不带兵出征！” 一连在首辅家中跪了数日，胡宗宪终于等到与严嵩面谈的机会。 老首辅不再装睡，严世番也不再唾沫横飞。 事实上，今日严世番根本不在严府。 烟波画舫有了一位新花魁，还未梳笼，严世番拔头筹去了。 “汝贞啊？” 老严嵩开口，声音仿佛从腐朽的棺材缓缓打开，发出难听的棺木摩擦声。 “恩相，下官在。” 胡宗宪已经是须发半百。 他却跪在老严嵩的太师椅旁，像个孩子聆听家长的教诲。 然而，老严嵩只说了五个字。 “大明……缺钱啊。” 胡宗宪沉默了。 大明缺钱？ 是的，大明真缺钱。 嘉靖帝以天下养，修玄，设斋醮，从来都是最高规格，所费极多！ 而大明会糟蹋钱的还远不止嘉靖帝一人。 稍稍屈居嘉靖帝之下的，便是严世番。 大明官场有一句谚语：老子揽权，儿子敛财。 指的正是严嵩父子。 其实，以严嵩大器晚成、黄土埋脖子的状态，他根本没有敛财的欲望。 他只想讨好嘉靖帝，坐稳首辅的位子，不被徐阶超越就行。 然而，年富力强的严世番，不穷奢极欲是不可能的。 大明有嘉靖帝、严世番这两人，便如同两个无底洞、销金窟。 大明有多少财富，也不够这挥霍二人组糟蹋的。 严嵩仿佛担心胡宗宪没听清，又用干哑的嗓音重复道：“大明缺钱呐。” 首辅仅用五个字，就打发了胡宗宪。 戴罪北境总督胡宗宪浑浑噩噩离开严府，他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大街上，气衰神颓，仿佛一具活尸。 前几日，不论严世番如何羞辱，胡宗宪都努力做到唾面自干。 但是今天，严嵩只用五个字，就打消了他最后的幻想。 似乎，他胡宗宪重新披挂上阵，率军夺回云州城，已是势在必得。 可是呢？ 夺回来之后，云州百姓重归大明，却将面对怎样的生活？ 官衙被商贾侵占，草场变成商田？ “效忠大明……便是残害百姓……” 胡宗宪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 直到他感觉有个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胡宗宪收敛情绪，目光稍稍恢复往日的坚毅。 他看了一眼对方的容貌，一身平民服饰，自己并不认识。 “让开，我乃官身。”胡宗宪淡淡道。 这陌生男子不是旁人，正是荆无敌。 荆无敌躬身一礼，语气从容淡定道：“胡总督，大晋皇帝范离想见你。” 6000字大章，还债了！！！ 第285章 冒充神医 当胡宗宪听见‘大晋皇帝’时，脑海中首先蹦出另外四个字： 乱臣贼子！ 莫非有一股反叛势力，竟敢在大明境内自立门户？ 他心中杀机大动，几乎立刻就要对眼前的男子出手。 胡宗宪清晰的感受到对方的修为，合道境一品，算是极难得的高手。 但他有信心，十招内令对方落败，二十招内生擒或者击杀此人！ 然而，在听见范离的名字后，胡宗宪竟然有刹那的心神失守。 范离的形象，逐渐在他脑海中变得清晰。 那个边塞镜湖旁，与自己侃侃而谈的年轻人。 那个兵不血刃夺取云州城，又频频向自己表达善意的大楚晋公。 “他……自立为帝……楚国没了？” 胡宗宪问出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好奇？ 好奇就是关心，关心就是意动。 难道自己竟想叛国！？ 胡宗宪铁青着脸，用敌视的目光望着荆无敌。 他仿佛在用眼神表态：我是大明臣子，你再敢出言蛊惑，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荆无敌却道：“楚国仍在，大晋另有国土。胡总督不必勉强自己，刚才你没有出手，现在亦不可能出手。” “陛下说了，他为大人亲身涉险来到大明，大人即便拒绝见面，也不会做出伤害知己的行为。” 知己？ 胡宗宪面色松弛，感觉有一股暖流涌入心中。 范离肯引自己为知己，自己又何尝不是？ 镜湖偶遇，实是他人生难得的一件快事！ 胡宗宪叹了口气。 “你走吧。” “范离是大楚晋公也好，是大晋皇帝也罢，我都不会见他。” 胡宗宪原本以为，自己说出这番话，对方会继续纠缠，甚至可能出言威胁。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哪怕眼前的男子舌灿莲花，自己也绝不动摇。 甚至，胡宗宪愿意守节而死！ 这个念头刚刚从心中涌起，胡宗宪也大吃一惊。 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吗？ 自己对大明朝局的失望，竟已心生死志！？ “好的，胡总督。”荆无敌只淡淡道：“我会转告陛下，您拒绝见面。” 这就完了？ 最坏的结果，对方完全可以用‘通敌叛国’之类的理由，要挟自己就范！ 大明与大楚是敌国，自己却撇不清与范离的交情。 只要范离愿意，暗中给徐阶麾下的清流官提供证据，立刻就能给自己定罪！ “打搅胡总督了，在下告辞。”荆无敌说着，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胡宗宪终于没忍住，叫住他。 “你是何人？” 此人的气度非凡、性格坚毅，年纪不老却已有合道境的高深修为，实是极罕见的人才！ 胡宗宪相信，此人若投身大明朝堂，必能得到嘉靖帝的重用！ 范离到底是从哪儿，找到这等人才？ 荆无敌转身。 “大晋监察院院长，荆无敌。” 胡宗宪皱眉。 监察院，听着与锦衣卫、东厂职能相似。 眼前男子，也确实是杀伐果断的那类存在，范离会用人。 他又问道：“范离……你家陛下，果真身在大明？他此刻人在哪里？” 这个问题，胡宗宪甚至不期待对方能回答。 毕竟，天子安危即是江山安全。 自己不肯去见范离，对方岂能告诉自己范离的行踪？ 然而，荆无敌却直接回答道：“陛下就在碑亭巷，范府。” 胡宗宪吃惊不小！ “你们不怕被本官出卖？” “大明高手如云，我主嘉靖帝更是天下第一人。” “范离行踪一旦暴露，岂能有命逃出大明！？” 荆无敌闻言，第一次对胡宗宪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像是在迎接未来的同志。 “胡总督。” “我家陛下对自己有信心。” “对您，也有信心。” …… ………… 范府。 “侄少爷，胡先生不肯来。”荆无敌向范离复命。 因为家中还有寻常仆役，他稍稍含糊其辞。 范离点点头。 他料到胡宗宪不肯来，主动告诉对方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表明态度。 招揽胡宗宪，他范离要真心有真心，要诚意有诚意。 甚至，作为君主，他也比那些自诩深谙帝王之术的统治者，更多几分人情味。 旁边打扫的仆役听见二人对话，向荆无敌投来奇怪的目光。 胡先生？ 账房先生还是管事先生？ 难道是私塾先生？ 不对，侄少爷的女儿才几个月，就算要读书也还没到时候。 “哇~~~~~~~~~~~~~~！” 一声婴儿啼哭，从范离的怀中传出。 范离顿时手忙脚乱。 今天是他带娃。 修炼实在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吕福宝突然心有所悟，不得不立刻闭关。 带娃这种事，当然就落到范离头上。 小貂蝉的身份特殊，除了荆无敌和玉神子，范离也不许任何外人接触孩子。 “无敌，她怎么一直哭啊？” 范离安抚不住孩子，只感觉一头比两个大。 荆无敌罕见露出窘迫之色，他支支吾吾，似乎有话要说。 “唉，你到底想说什么？有法子赶紧告诉我！” “陛……侄少爷，我……我虽然年纪也不小了，但尚未娶妻，仍……仍是童子身。” 艹！ 范离差点没忍住，一脚踹过去。 还以为他有什么好屁，憋了半天就这？ 童子鸡？ 他是在炫耀么！ “侄少爷，老夫听见前堂喧闹，特意过来看看。” “哦？原来是小小姐在哭闹？” 恰在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的时候，玉神子来了。 老头一副游方郎中的扮相。 最近范离闲着没事，也不约束玉神子走动，他便扮成郎中走街串巷。 时而参观京城医馆，时而为偶遇的病患看诊用药。 玉神子曾经说过，医道修行不在深山、不在洞府、更不在静室。 济世救人，是医道最佳的修行方式。 短短几天时间，碑亭巷玉郎中，已是京城平民百姓心目中的神医了。 “我看看，我看看。” 玉神子笑呵呵从范离手中抱过孩子。 出乎旁人意料，他不望闻问切，竟是凑近婴儿嗅了嗅。 “玉老头，你搞什么名堂？”荆无敌沉声道：“小小姐何等金贵，你怎敢如此无礼？信不信我……” “唉唉唉！” “赶紧闭嘴吧你这莽夫。” 玉神子笑着摇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荆无敌。 他旁边的杂役道：“用铜盆装些温水来，切忌，不可太烫。” 范离纳闷。 “这你是……” “侄少爷，小小姐刚才出恭了，咱得给她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 范离恍然大悟。 他凑近小貂蝉，果然也闻到一股子闷臭。 汗啊！ 自己真是没有带娃的天赋！ 孩子都哭半天了，居然完全没意识到。 荆无敌也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他不敢再面对玉神子，闷声取小貂蝉的干净衣物去了。 如何给孩子换洗，又一次难倒了范离。 玉神子笑呵呵撸起袖子，熟练的解开襁褓。 没一会功夫，小貂蝉就换洗干净。 玉雕般的小儿不哭不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玉神子，眼神仿佛充满感激。 “很熟练啊！”范离疑惑道：“你养过孩子？” “嗯。”玉神子坦率承认。“也就养过几百个吧。” 范离大惊！ 生育能力这么强？ 老头居然有几百个孩子？ “哦？呵呵呵，侄少爷误会了。” “老夫曾经几次下山游历中原，若恰逢战时、大疫，则必有孤儿。老夫不忍这些孤儿冻饿至死，但凡遇见，都逐一收养。” “其中有医道天赋者，便留在青云宗做弟子。没有修行资质的，则送给中原良善人家抚养。” 原来如此？ 范离很是欣慰，也庆幸自己能令青云宗臣服大晋。 正说话间，范迎财拄着拐杖向范离走来。 “贤侄啊。” 范迎财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摆出叔伯长辈的姿态。 “陈德言的家人，上门求见来了。” 范离一愣，好半天才想起对方是谁。 大明金科状元陈德？ 他好像从自己手中买走了薛素素的画？ 莫非出事了？ 那还真是……可喜可贺。 “他们找我何事？”范离问道。 “其实，也不是找你的。”范迎财摇摇头，看向玉神子。“陈家人听说玉神医住在范府，特来求医。” 玉神医？ 范离哭笑不得。 这才几天功夫，玉神子已经闯出神医名头了？ 不行啊！ 人怕出名猪怕壮，如果继续放任玉神子不管，他早晚被嘉靖帝盯上。 范离正要提醒玉神子几句，却见有人闯了进来。 “本官陈二河，虽已致仕，也曾任都御史加太常少卿！” “玉神医在哪里？快快去为我家德言治病！” 一个干瘦老头，嗓门却出奇得大，这不由得让范离想起穿越前单位的领导。 因为经常开会作报告，练出一副洪亮的金嗓子。 眼前这老头也是如此。 “你们谁是玉神医？”陈二河在众人面前站定，上下打量，首先排除范离。 “老夫便是，请问……” 玉神子医者父母心，当仁不让站了出来。 他正要询问病情，陈二河却根本没心情听。 “快快快！” “请神医随本官走一趟，轿子已在府门外备好。” 说话间，刚才为他开路的陈府家奴迅速挤到玉神子身前。 看这幅架势，玉神子但凡敢说一个不字，都会被当场架走。 但是，这几名体型壮硕的家奴，却只是炼气境的低阶修行者。 别说合道境一品的玉神子，就算范离也能一巴掌一个，全部扇飞。 “这……” 玉神子为难的看向范离，后者略一沉思，便笑了。 “既然是陈状元有疾，我们不妨一起去看看。” 范离估计，陈状元的病多半与那幅画有关。 正好，他也想趁机见识画之圣主薛素素的手段。 陈二河闻言却急了。 “汝是何人？怎敢如此无礼！” 病即隐私。 除了医者，谁愿意给外人看？ 范离笑道：“我也是大夫，今日正好与玉大夫切磋医术，恰好你来了。” 陈二河不信。 眼见对方如此年轻，说是大夫，还不如说是个学徒。 范离知道他的心思，便给玉神子使了个眼色。 玉神子心领神会，赶忙道：“这位范大夫出身医道世家，不仅医术精湛，更善于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呵！ 这谎话张口就来，难怪他当初敢把范离当肥羊宰。 “果真！？”陈二河大喜，大度调转一百八十度。“既如此，请两位神医随本官走一趟？” “敢不从命。”范离笑道。 …… ………… 病榻上，陈德言骨瘦如柴。 当初在烟波画舫上，他也是丰神俊朗、器宇不凡。 现如今，旁的不说，体重至少减了四十斤！ 陈德言躺在床上，口中喃喃道：“素素……素素……” 正对床头的墙壁上，范离看见果然挂着一幅画。 画中一女子，面白如雪、唇红似火、体态婀娜，容貌更是天仙般的存在！ 这是薛素素的自画像。 “我儿病了数日，水米不进。明明有修为在身，可眼看竟要饿死！” “求两位神医设法营救，本官，啊不，老夫感激不尽！” 眼看着儿子半只脚迈进鬼门关，陈二河也不敢再摆官架子。 他连连央求，连范离都有些动容。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德言虽然轻率莽撞，但确实罪不该死。 范离示意玉神子上前望闻问切，自己却则看向那副薛素素的自画像。 他不担心这幅画会伤害自己。 毕竟陈府上下，只有陈德言一人中招。 范离猜测，这幅画恐怕在某种机制下，已经锁定陈德言是唯一攻击目标。 “陈老大人。”范离指着画，问道：“此画令陈状元魂牵梦绕，为何你们不将它先拿走？也好让陈状元精心养病？” 陈二河听了，只是摇头叹气。 “范大夫有所不知。” “老夫怕此画影响小儿休息，也曾将她取下。” “可没想到，小儿竟似疯魔般扭曲叫喊，若不重新将画挂在此处，只怕小儿要疯癫至死……” 范离闻言点点头。 他现在越发笃定，这幅画才是陈德言犯病的关键。 这时，玉神子恰好也完成了初步的问诊。 他眉头紧皱，思虑许久才道：“陈状元的病，非伤、非毒、非蛊……老夫还不敢断言。” “啊？！连您都没办法吗？” 陈二河哀嚎一声！ “这可怎么办啊？” “老夫已遍请京城名医，都是束手无策。难道，我陈家香火要就此断绝？” 范离连忙上前安慰。 “陈老大人莫要着急，这只是初步诊断。” “不如请老大人先出去，我与玉大夫聊聊，额，这叫专家会诊。” 范离好言好语，终于说服陈二河先出去。 卧房里，只剩下他、玉神子和陈德言三人。 陈德言像一具活尸，直挺挺躺在床上，目中无神，口中一直喃喃念道薛素素的名字。 “陛下。”玉神子压低声音道：“此病，臣确实毫无头绪。” 范离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玉神子没去过烟波画舫，更不知道薛素素和这幅画的事。 “听我说。” “梵音净土有一门神通，名叫【画中仙】……” (本章完) 第286章 临幸薛素素 画中仙。 画之圣主的专属神通。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他已知【画中仙】能存储画之圣主的修为，令她以凡人姿态出现，且绝对不会被看穿伪装。 正因如此，画之圣主薛素素才能蒙骗嘉靖帝，堂而皇之成为后宫嫔妃。 范离如是想着。 作为一名现代人，他最清楚活学活用的重要。 既然【画中仙】能收纳画之圣主的修为，是否也能收纳其它东西？ 与灵气相似的虚无缥缈存在，比如……三魂七魄？ 范离看着床上如梦呓般的陈德言，将自己的想法与玉神子说了。 “有道理！” 玉神子双眼放光。 古往今来，医者都是极具科研、实验精神的。 从未见过的事情，不代表存在。 画吃人？ 旁人听了或许不信，但玉神子立刻就相信了。 他急忙走到墙边，仔细端详薛素素的自画像。 范离却发现，只要玉神子不去触碰那幅画，陈德言便没什么反应，依然如痴如醉盯着画中的薛素素，将屋内二人视作空气般。 “陛下您看！” 玉神子突然发现了什么，一声惊呼，竟口不择言直呼陛下。 范离赶忙用警醒老头，并快步走过去。 “咳，这个，范大夫。” “请看这里。” 只见玉神子伸手，指向画中薛素素的身旁。 范离瞪大眼睛仔细去看，才发现画中女人身边，竟多了一道淡淡的虚影。 虚影如水雾状，在光阴折射下几乎不可见！ 但是，只要近距离仔细观察，确实能看清是一个男人的身形轮廓！ “是陈德言！？”范离惊讶道。 玉神子表情凝重的点点头。 画中，不知为何竟出现陈德言的形象。 通过模糊的痕迹轮廓，范离发现陈德言正搂着薛素素。 一男一女姿态亲密，像是一对正在偷情的野鸳鸯。 “艹……” 范离忍不住暗骂一句。 如果当初没把画转卖给陈德言，自己现在也是这副德行？ 他仍不清楚。 到底是陈德言被薛素素画进画儿里，还是陈德言的一部分被吸入画中？ “怎么办？”范离问道。 玉神子一阵拈须沉思，缓缓开口： “其实，治病的道理很简单。” “骨头断了，就设法把骨头拼接起来。皮肉撕裂，就用针线缝合皮肉。中毒，便将毒物逼出体外……所谓对症下药，对症二字是关键。” 因为范离是医道门外汉，玉神子尽量用通俗易懂的比喻，哪怕有些说法尚存争议。 范离不懂医道，但足够聪明，一点就通。 “只要将画中的陈德言逼出来，就能治好他？” “对。” 玉神子斩钉截铁的点点头。 医道大家都这样说，范离当然相信。 可问题是，该怎么做呢？ 玉神子也在一旁摇头叹气。 “强行将陈德言的痕迹抹去，又或是将画毁掉，恐怕都不能解决问题。甚至，陈状元会因此遭到反噬。” “若有什么办法，能合情合理的让陈状元从画上消失，应该是最佳的治疗手段。” 范离闻言，若有所思。 合理？ 如何才能合理？ 普天下有些事情，最难做到的便是合情合理。 “陈状元……陈状元……” 范离喃喃自语。 突然！ 他被陈德言的状元身份点醒！ “有了！” 范离左右看看，不愧是状元爷的卧房，笔墨纸砚样样俱全。 “玉神子，替我制住陈德言一炷香时间！” 范离说话就开始磨墨。 玉神子见状也不敢怠慢，取出一根银针，手指一弹，银针‘嗖’的刺在陈德言眉心处。 本就虚弱的状元公，整个人瞬间僵住，躺在床上像根木头似的，连手指头都难再动弹半分。 范离将画取下，在桌案上铺好。 床上的陈德言无法动弹，只有眼珠子随着画移动。 因为画仍留在房间里，状元爷的情绪不算激烈，只眼是神有些急切，身体却被眉心银针稳稳镇压着。 玉神子好奇范离在做什么。 他凑上前，便见范离挥毫泼墨，竟是在纸上继续作画。 薛素素的自画像，本就有许多留白。 范离添砖加瓦，竟描绘出一副皇家气派的巍峨宫殿。 他又画了一些模糊人影，都在远处，看着像是宫女、太监、侍卫一类的。 最后，范离清晰的画出一个男人。 此人目光深沉、面容肃穆，自带一股万人之上的至尊气质！ 玉神子不识得此人，却也认识他身上的大明天子龙袍！ “嘉靖帝？”玉神子压低声音询问。 范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银针松动。 玉神子提醒道：“压制不住，必须立刻将画挂好，否则他要疯魔了。” “好了！将画挂起！” 范离画了人、物、景，又提笔龙飞凤舞留下几行字，字体是大明官场通用的台阁体。 玉神子看清画中内容，面露惊讶之色，但仍依命将画挂好。 银针落地，发出脆亮的声响！ “素素……我的素素……” 陈德言恢复‘自由身’，本该找范离和玉神子的麻烦。 但他看见画像重新挂在墙上，又立刻丢了魂似的，一双眼睛被画中女子牢牢吸引。 “大胆陈德言！” “天子驾前，你要造反吗？！” 范离暴呵一声。 陈德言果然有反应。 他终于发现画中内容变了，薛素素居然身在大明皇宫，跟与嘉靖皇帝陛下挨得很近。 画中两人的距离，不似先前陈德言在画中与薛素素那般亲昵。 但是，仍透出一股强烈的‘名份’感。 陈德言又看见，画中还有几行题字： “咨尔薛氏，淑惠端正、敬慎持躬、侍君忠孝、秉性安和。今承皇命，以册印封尔为柔嫔，钦哉！” 陈德言将画中字反反复复念了几遍。 他的声音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又好似蚯蚓爬行。 范离在旁冷冷开口。 “陈德言，当今陛下何等器重于你？” “金殿之上点你状元，送你入翰林，以未来储相养之。你也自称饱读诗书，知礼仪、懂廉耻？” “可如今，你竟敢将柔嫔娘娘的画像挂在自己卧房之中。” “此行不仅冒犯后宫，更亵渎皇上！” “陈德言，你知罪吗？！” 一席话，吓得状元爷从床上跪下来。 他动作迅速，仿佛大病痊愈一般！ 只见陈德言跪着，对画中的嘉靖帝连连磕头。 “臣死罪、臣死罪、臣死罪、臣死罪……” 一肚子学问的状元公，如今嘴里只剩下这三个字。 范离在旁看着，却发现陈德言越是磕头，整个人却越发精神。 与此同时，画中仅有那一点淡淡的陈德言的身影，却在渐渐消失。 …… ………… 大明皇宫，钟粹宫。 一盏茶掉落在低，官窑瓷摔得粉碎。 薛素素拧眉低喃道：“有人破解了我的【画中仙】？” “你说什么？” 薛素素身旁，一个面上有丑陋疤痕、身形粗壮、宫女穿戴的女子开口询问。 宫女的语气全无半点尊卑，薛素素却不介意。 她重复一次，语气十分笃定。 “有人破解了我的【画中仙】。” “是谁？”宫女冷声问道。 薛素素苦笑：“阿昌，你我藏身后宫，行动本就不便。除非亲眼看见，否则我如何知道宫外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宫女竟是箭之圣主阿昌。 两人相视无语。 薛素素想起自己赠画之人，他不过是范氏商行在大明的掌柜而已。 修为地位，身份也并不尊贵，凭什么能破解自己在画中埋伏的手段？ 虽然，那幅画只是她随手为之，【画中仙】神通也仅仅施展了冰山一角。 范哲？ 莫非他身怀异宝，又或者暗中有高手保护？ 如此看来，范哲的身份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薛素素怀疑，范哲恐怕是楚国在大明的谍报首领。 “可惜时间仓促，我先已定下义卖会的日期，必须借机入宫。” “否则，若多花几日功夫摸清范哲的底细，或许对长姐有益处也说不定。” 薛素素喃喃自语，一旁的阿昌面色不虞。 “你总是自言自语，遇事也不与我商量。” “素素，莫非你瞧不起我？” 薛素素闻言苦笑。 “你我情同姐妹，我为何要瞧不起你？” “术业有专攻，谍报探秘乃是我的专长。” “放眼净土众姐妹，唯有我和貂蝉能胜任谍报任务。” “阿昌你擅长的是远距离狙敌，十里箭神，天下谁能在此道上与你争锋？” 听薛素素这样说，阿昌的面色缓和不少。 她沉声道：“遇事，你不方便出手，一律交给我。别看大明自称天下最强王朝，凭我一张弓、一壶箭，一千个来，一千个死！” 略作停顿，阿昌又补充道：“除了嘉靖帝，那日我已竭尽全力，却不能伤他分毫。” 薛素素也点点头，叹息道：“这世上恐怕只有长姐，能与嘉靖帝一战。” 爱民宴那日的情形，薛素素记忆犹新。 她十分清楚阿昌的战力。 那偷袭的一箭绝无保留，却连嘉靖帝的衣角都没沾上。 大明朱雀，应该是幼年期的神兽才对，竟被嘉靖帝强化到那等恐怖的境界。 聊天的话题，又回到范哲身上。 “罢了。” “本就是我随手落下的一粒闲子，弃了便弃了。” “莫说是区区范哲，就算大楚晋公范离又如何？在长姐面前，也不过蝼蚁般的角色。” 阿昌对范哲的兴趣也不大。 她何等身份，又背负了何等重要的使命？ 范氏商行的掌柜？ 真不配让她箭之圣主多费心。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双双停住！ 片刻，有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宫殿外。 “皇上驾到，请柔嫔娘娘出来迎驾。” 薛素素立刻起身，面色浮现出受宠若惊的喜色，符合她这个身份嫔妃应有的反应。 阿昌那凌然的气势也消散不见，整个人变得木讷呆板，像个只会干粗活的村妇。 两人迎了出去，果然看见大太监陈洪喜气洋洋的在前引路。 后面一队皇帝仪仗，龙辇上坐着的果然是嘉靖帝。 陈洪看见薛素素，心中暗爽自己眼光真准。 陛下一年难得来几趟后宫，今日却钦点要到钟粹宫见柔嫔。 柔嫔得宠，自己不得一道鸡犬升天？ “陛下，钟粹宫到了，柔嫔娘娘亲自出来接您了。” 陈洪一脸讨好凑到龙辇旁，小声禀报。 “柔嫔娘娘入宫时间不长，心里却一直装着陛下。奴才刚才瞧见，娘娘的脸红扑扑的，恐怕是高兴坏了。” 有时候，一两句简单的闲话，却能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尤其在后宫，女人们争宠的时候。 怎样讨男人欢心？ 皇帝富有四海，物质上极大满足。 所欠缺的，便是精神的富足。 又或者，至少满足他的虚荣心。 嘉靖帝听了陈洪的话，果然露出淡淡的笑意。 “今日朕宿在钟粹宫，闲杂人都退了，陈洪你留下伺候。” “是！奴才遵旨！” 陈洪如闻天籁，整个人筛糠似的抖了抖。 跪在地上迎接的薛素素听了，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以她净土圣主之尊，改名换姓潜入大明，凭着玲珑手段，即便成为花魁也仍是清白身子。 但该失去的，终究都要失去。 她不自觉的抬起头，有些放肆的直直望向嘉靖帝。 今晚，他将成为自己的男人？ 烟波画舫上那些吟风弄月的手段，只能用来维护自己花魁人设，在今晚都注定不会管用。 她只能迎合，竭尽全力讨好这男人，直到自己成为他的宠妃，成为在任何重要时刻都能陪伴他的存在。 没错，这就是薛素素的任务。 嘉靖帝是孤家寡人。 远离朝堂，也远离后宫，常年只苦修参玄。 但从今夜之后，薛素素不许他再形单影只。 今后，嘉靖帝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她薛素素。 “娘娘！” 陈洪见薛素素失态又失礼，着急小声提醒。 “尊卑，不论您如何受宠，切忌莫要忘了尊卑。” 薛素素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她似有些惶恐道：“臣妾日夜思念陛下，以至失态，甘愿受陛下责罚。” 此刻，只见薛素素面颊泛红、声音甜软，连身为太监的陈洪都听得心中痒痒。 嘉靖帝也果然没生气，只笑道：“平身吧，朕的女人多看朕几眼，岂能怪罪？” 陈洪大喜！ 好！ 不知是故意还是天然，但有如此手段，合该她受宠！ (本章完) 第287章 城外对赌 凛冬已至，雪盖千里。 寻常百姓人家甚至无法出门，只能窝在家中，靠存粮和些许腌菜勉强度日。 寒冬腊月，实非出兵打仗的好日子。 行军、运粮、作战，皆是困难无比。 偏偏一道圣旨降下，命北境总督胡宗前往通州卫所，检阅刚刚完成集结的五军营。 名曰检阅大军，实则是战前最后准备。 将帅齐备，便是北伐收复云州城。 “恭喜胡督帅。” “三十万大军，全部由我大明西南精锐之狼兵组成。” “狼兵悍不畏死、骁勇异常，乃我明军战力之巅峰。” “胡督帅手握三十万狼兵，足以纵横天下！” 传旨太监一脸谄媚之色，恭恭敬敬将圣旨递到胡宗宪手中。 此刻的胡宗宪，虽然已经官复原职，却仍是一身布衣，仿若是个刚刚从田里劳作归来的老农。 传旨太监心说：这人怎么一点官威都没有？大明军中第一人就这幅德行，我大明真没人了？ 胡宗宪淡淡的看了太监一眼，对方眼底的鄙夷之色，如何瞒得过他？ 他却并不生气，而是随手取一张票子。 这是日升昌钱庄的灵石票，见票即兑上品灵石500颗。 “辛苦公公跑一趟，胡某心中有愧，只能请公公喝杯茶聊表歉意。” 传旨太监熟练的接过票子，眯眼一看，顿时心花怒放！ 五百灵石？ 传旨跑腿这类活，虽然大多都有打赏，但常见都是用银子打发，用灵石的极其少见，更何况如此大的面额。 “都说胡宗宪是严嵩一党，果然不错。” “严党就是有钱。” “上回去徐阁老家中传旨，居然只送我三篓蜜桔，真是越想越气！” 传旨太监见钱眼开，此刻再看胡宗宪，顿时觉得他气度非凡、高深莫测。 就连胡宗宪身上的灰粗布衣，也多了一层深藏功与名的寓意。 传旨太监心情大好，一再向胡宗宪表示，等自己回宫向嘉靖帝复命，一定在陛下面前为他多多美言几句。 胡宗宪强撑着笑容，也不戳穿对方的牛皮，恭恭敬敬将代表天子的传旨太监送出府外。 “恭喜老爷重掌兵权！” 胡宗宪回到家中，便看见一众家人、仆役跪在地上，他们都是满脸的欣喜之色，仿佛苦尽甘来，终于熬出头了？ 胡宗宪却身子一僵。 他凝视着家人许久，终觉无话可说，连叹息都是多余。 “为我更衣吧。” 圣旨催促，要他即刻动身，赶往通州卫所。 与此同时。 胡宗宪领圣旨，即将接管五军营三十万大军的消息，大明京城所有头面人物都已知晓。 严府、徐府……也包括碑亭巷，范府。 “爹！陛下终于正式降诏了！”严世番满脸喜色。“只要夺回云州城，咱家每年的进项可以增加到这个数！” 他笔划了个手势，严嵩却根本看也不看。 老首辅缓缓开口道：“严世番……你记着，我大明赚取的每一分钱，大头必须交给皇上，你……不可多贪。” “切！” 严世番听了，一脸的不痛快。 但当着老爹的面，他也不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徐府。 “父亲，胡宗宪起复，严党在军中重掌大权，您怎能坐视不理？”徐璠大急。 在他身旁，站着两名年轻官员。 看着两人官袍品级不高，却是大明朝堂能发声的人物。 只因他们俩的官职是御史。 御史邹应龙，御史林润。 林润朗声道：“恩师，我等宁愿死谏，绝不让胡宗宪成行！” 邹应龙也上前一步，与林润并肩而立，以示同心。 “糊涂！” 徐阶怒喝一声。 “死谏，你们是要陷陛下于不义吗？” 林润和邹应龙闻言愣住，稍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 文死谏，武死战，这是自古忠臣的典范。 可是文臣一旦因谏言而死，就等于宣布皇帝是不听忠言的昏君。 牺牲君父的名誉，为自己赚取好名声？ 林润和邹应龙纵然真有此心，嘴上也不敢承认。 两人双双跪下，齐呼有罪！ 徐阶看两名学生还算听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罢了，为师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 “但这件事，你二人什么都不必做。” 林润和邹应龙彼此对视一眼，仍然跪着不肯起身。 他们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双双保持沉默，这分明是要徐阶给个准话。 “哼！” “你们也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的铜豌豆吗？” 徐阶这样说，两人只低头，去坚持跪着。 “唉！” 徐阶心生一股无力感。 他虽是清流领袖、徐党首领，但对属下官员的掌控力，却远远不如严嵩。 严党分子，恨不能给严嵩当儿子、甚至当狗。 严嵩一句话，让他们往东，绝对没人敢往西。 “罢了。” “老朽保证，胡宗宪绝对没机会接管大军。” “邹大人、林大人，二位大人现在满意了吗？” 徐阶也是有脾气的。 他一阵阴阳怪气，对两名学生今天的表现极不满意。 两人也知道自己要挟恩师，失了做学生的本分，双双纳头便拜。 咚！ 咚咚咚！ 林润和邹应龙的脑袋撞在地板上，发出结结实实的闷响。 徐阶也不叫停，两人便一直额头，直到额头见红、地板染血。 “父亲，两位师兄都知错了，您大人大量？” 这种时候，徐璠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了。 有他开口劝诫，双方便都有了台阶。 “都别磕了。” 徐阶一开口，林润和邹应龙果然停下。 这种自虐的行为，显然两人也不喜欢。 徐阶亲自弯腰将两人搀扶起来，苦笑道：“亏你们也是饱学之士，难道你们能看见严党壮大的危害，老夫就看不见？为皇上、为大明江山社稷，老夫绝不允许胡宗宪再掌大军。” “恩师！” 林润和邹应龙双目含泪，都是一副慷慨激动之色。 只是徐璠在旁忍不住怀疑，他们或许是疼得掉泪？ …… ………… 京城外。 胡宗宪策马前行，身边仅跟着几名家仆。 他婉拒了严世番率百官送行的提议，说戴罪之臣，不敢劳烦诸位大人。 严世番最近与烟波画舫的新花魁打得火热，正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钦命北伐总督胡宗宪出京，竟是难以想象的清冷寂寥。 再配上寒冬时节，雪花漫天，胡宗宪仿佛走在一条绝路上。 直到城外十里长亭处，胡宗宪远远看见，亭子里居然有人。 七八只暖炉围绕亭子摆放，融化了周围的积雪。 亭子里烧着火盆，石桌上更架起一座铜火锅。 银炭燃烧，令锅中水不断沸腾，冒气暖人的白色蒸汽。 一壶酒，正架在火盆上煮。 “胡大人，又见面了。” 胡宗宪苦笑，翻身下马。 他目光复杂望着亭中的青年男子，许久才开口道：“本督该如何称呼你？大晋皇帝？大楚晋公？” 胡宗宪的随行家人，闻言都露出惊讶警戒之色，但又被他挥手示意放松些。 “太麻烦了，直呼其名，叫我范离即可。” 今天的范离没有易容，以本来面目示人。 大明如何？ 京城天子脚下又如何？ 他范离敢煮酒涮火锅，为胡宗宪送行。 陪范离同来的，还有玉神子与荆无敌二人。 监察院长亲自煮酒，太医院首挑煤加炭。 两人都是合道境修行者，却自愿干着仆役的杂活。 胡宗宪深深的看着几人，摇头道：“只本督一人，也能将你们全部擒拿。立刻离开吧，本督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范离听了，丝毫不觉生气，甚至颇为高兴。 “那么，汝贞兄打算动手吗？” “若不动手，便请坐下喝一杯？” 胡宗宪见他油盐不进，憋了半天，终于无奈苦笑。 他迈步走进亭中，大马金刀在范离对面坐下。 “有何意义？”胡宗宪问道：“今日我受天子信任，再统大兵。难道凭你三寸不烂之舌，想说服我弃官叛国，随你去大楚……或者大晋？简直笑话！” 时至今日，胡宗宪甚至不知道所谓大晋国，究竟在哪里。 “汝贞兄误会了。” 范离为胡宗宪倒一杯热酒，也为自己满上一杯。 他先干为敬，放下酒杯继续说。 “汝贞兄前途凶险，我为兄性命安全，特来示警。” 胡宗宪闻言一愣！ 前途凶险？ “你认为我会败？” “不错！诸葛亮、周瑜、郭嘉都是当世奇才，三国联军也不容小觑。” “但此番出征不必过去！” “大明狼兵天下无双，本督如今更无……无人掣肘。” “凭狼兵之悍勇，本督在修为上也远胜那三人，本督有自信为大明重夺云州！” 说着，胡宗宪周身灵气暴涨！ 他不是要动手杀范离，而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陛下。”荆无敌在一旁小声道：“合道境九品。” 这下子，范离也不免动容了。 “你被囚在诏狱期间，居然突破了？” 难以想象！ 真是难以想象！ 锦衣卫诏狱，大明臣民最畏惧的死地。 纵然胡宗宪在诏狱关押期间有些优待，但他竟一举突破，实在匪夷所思。 只能算，此人不论天赋、心志，具远超常人！ “不错，本督已是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胡宗宪收敛灵气，面色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如何？” “你还觉得本督前途凶险吗？” 范离沉默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汝贞兄，你不突破还好。这一突破，他们更是不会放过你了……” 胡宗宪眼皮一跳！ 他们？ 范离什么意思？ 这趟去通州卫所的路上，除了范离，难道还有人在等自己？ “你把话说明白！”胡宗宪沉声道。 范离看着他，苦笑摇头。 “汝贞兄莫非自欺欺人，凭你的智慧，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你越强，手中掌兵越多，某些人便越盼着你死。” 啪！ 胡宗宪手中用力，将酒杯捏得粉碎！ 大明，谁不愿意他变强？不愿意他掌兵？ 陛下？ 不，有飞星大瑞，嘉靖帝此时无比希望胡宗宪打一场大胜仗，夺回云州。 严党？ 自己是大明军中第一人，又一贯被视为严党。 如今，更是严世番的最佳敛财工具，严党岂会盼着自己死？ “徐阶……” 胡宗宪缓缓开口，却又坚定摇头。 “徐党……不，清流……他们都是正人君子。即便有些迂腐，不明变通之道，但早晚会明白我曲身严阁老，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朝。” 他说完，便急切的看向范离，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得到对方的认同。 是的，认同。 胡宗宪突然意识到，自己为大明所做的一切，原来从来不被大明群臣理解。 或许，只有范离能懂自己。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呵？” 范离却冷笑。 他这一笑，直接让胡宗宪的心凉了半截。 “汝贞兄何必自欺欺人？” 胡宗宪的手发颤，心也跟着发颤。 “不愿承认吗？” 范离伸手指向远方。 “这条路直抵通州，但我打赌你走不到通州卫所，半路必遭截杀。” “我若说错，甘愿束手就擒，让你压在军前斩首祭旗！” 胡宗宪‘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怒视范离，却不知如何反驳。 “晋公何必过分自信？” “我大明君臣团结一心！本督此行为国征战，朝中同僚绝不可能掣肘阻挠！” 他声音极大，却干哑空虚，似底气不足。 范离只问一句：“我若说对了，汝贞兄是否愿意到大晋做官？大晋立国不久，一切军务……朕将尽数托付与你。” 这是第一次，范离在胡宗宪面前以大晋皇帝自居。 胡宗宪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这算是摊牌吗？ 身为明臣，他就算立刻对范离出手，也是尽臣子的本分。 可是，自己本就欠着范离的人情，大大的人情！ “赌？还是不赌？”范离的声音渐渐冷肃，整个人的气势也陡然威严起来。 “你……” 胡宗宪只觉得嗓子如同吞沙般，干哑发不出声音。 大明党争，胡宗宪深陷其中，岂能不知？ 但国家大事，还不足以令党争让步？ 若自己被刺杀，大明除非嘉靖帝御驾亲征，还有谁能统领大军北伐？ 清流官为了党争获利，岂能把皇帝逼到御驾亲征的地步？ 胡宗宪终是不信的。 他心中浮现出徐阶的身影、张居正的身影，还有诸多清正官员的身影。 这些都是正人君子、道德楷模。 胡宗宪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好，大晋皇帝，这一局……我胡宗宪赌了。” 现在每天更一章，但字数是4000字哦，大家别搞错了。 总量上，和以前单章2000字的双更是一样的，并没有偷懒减少更新。如果大家不喜欢，我恢复一样的单章2000字也行。 第288章 清流刺客 胡宗宪一行人顶风冒雪，匆匆赶路直至戌时。 寒冬之季，夜色很快便降临。 胡宗宪估摸着，自己想要在今晚抵达通州卫所，已不可能。 其实凭他的修为，早早便能抵达通州卫所。但身边随行之人修为有限，不能过分苛求。 幸好，前方不远的官道旁，一座农家院舍高挂迎客的大红灯笼高挂，原来是经营着客栈的生意。 院子里搭着窝棚，晒着冬日才有的腊鸡、腊鸭、腊鱼、腊肉，倒是颇有几分过年的烟火气。 “督帅，风雪甚大难以夜行，今晚可否留宿驿站？” 一名跟随胡宗宪多年的私兵，在旁小声请示。 胡宗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后随行众人。 沉默。 风雪中的亲随，仿佛一具具不会说话的雕塑。 胡宗宪轻叹一声，透出些神颓心衰之相。 “好吧。” “大家赶路辛苦，今晚在此歇息。” 众人进店，向小二招呼酒菜。 没想到，店小二却是冷冰冰的态度，似乎招待胡宗宪一行人，是一件多么令他厌烦的事情。 亲兵有些恼怒。 “督帅，店小二好生无礼，让标下教训他一顿如何？” 胡宗宪闻言却摇摇头。 “人家忙碌一年，临近年关客源稀少，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几日，却又被我等打搅。心中有些怨气，也是理所当然。” 亲兵闻言，也是无可奈何。 他跟随胡宗宪多年，深知自家督帅的脾气。 若在战场上，督帅令旗所指，便是斩杀千万人、血流漂杵也绝不犹豫。 但是，督帅也从不欺辱小民百姓，哪怕其中多有愚昧无知之辈。 “喂！” 亲兵气不过，对那名店小二大喊。 “有什么好酒好菜立刻端上来，伺候好了，多多给你打赏便是！” 他原本以为这样说了，店小二总该脾气好点。 没想到，对方只嘟囔一句：“谁稀罕你的脏钱？” 抱怨归抱怨，小二仍是回了后厨。 片刻功夫，便又端着酒菜回来了。 “客官慢用！” 将酒菜很随意的摆在桌上，店小二转身便要回柜台。 “等一下！” 亲兵只扫了一眼酒菜，竟厉声喝住对方。 “又有什么事？”店小二一脸不耐烦的转身。 可没想到，亲兵竟手握钢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你……你想干什么？！” 亲兵冷笑。 “好大胆，竟敢暗害我家督帅？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店小二眼珠子一转，当即反驳。 “什么暗害？什么督帅？小人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是官家的人，就算如此，也不该欺负小民百姓！” “除非你们是严党！普天之下，只有严党的恶官脏官，才会干出你这等行径！” 啪！ 啪啪！ 啪啪啪！ 有人鼓掌，居然是胡宗宪。 “好见识。” 胡宗宪开口，语气满是嘲讽，但却是自嘲。 “农家酒舍的店小二，也有这等见识。” “初次见面，便知道本督的钱是脏钱。” “身居乡野，却知道大明朝中有严党，更知道严党都是恶官脏官。” “真是好见识……好见识……” 店小二也意识到自己露出马脚。 他年纪不大，容貌甚至颇为清秀，当即朗声反驳道：“这有何稀奇？大明朝苦严党久矣！大明百姓个个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饮汝血！” “哈哈哈哈哈！” 胡宗宪居然放声大笑。 笑声中，却透着浓烈的悲意。 “你笑什么？” 店小二脸红脖子粗，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言辞欠妥，但依旧硬着头皮反问。 “难道我说错了？” “哼！” 这次不用胡宗宪回答，那名亲兵冷冷开口。 “乡野小民，岂能出口成章？” “听你言辞，分明是识文断字的！” “快说！你究竟是何身份？专司在此等候我家督帅，到底意欲何……” 亲兵话未说完，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胡宗宪发现不对，正要出手相助，却见亲兵已经身子僵挺，直直的向后栽倒。 那名店小二飞身后撤，速度居然极快。 他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人已经退到后厨门房处。 “区区金丹一品，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店小二右手做剑指状。 此刻众人细看才发现，他双手白皙如玉，分明是养尊处优之人，哪里是整日忙碌粗活杂役的店小二？ 胡宗宪猛然站起身来！ 他周身翻腾起强大的灵气，迅速完成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调查。 “原来是【遮天掩日阵法】，难怪我竟未能看穿你的修为。” “化神境九品大圆满，我的亲兵确实非你一合之敌。” 胡宗宪语气透着悲伤。 他又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拂过亲兵的面颊，帮他将双目合上。 “可怜陈武跟随我多年，竟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你们是清流官，就能随意杀人了吗？” 店小二脸色微变，狡辩道：“我乃江湖义士，专为刺杀严党奸佞而来，谁告诉你我是清流官的？你倒是说说，我官居何职，又在何处任官？” 胡宗宪摇摇头：“我不认得你。” 店小二闻言，脸上刚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胡宗宪又道：“所以，你要么来自陪都，要么是某省的候补官。” “哈哈哈哈！” 一道笑声从楼上传来。 紧跟着，一位手摇折扇如翩翩公子般的人物出现。 “子理兄，我早就劝你莫要过分自信。” “胡总督虽是严党，但绝非赵文华那等草包之流，你如何瞒得过他？” 此人话音落下，又有一人出现，虽然儒生扮相，却极有官威。 “德夫兄说的不错，子理你的演技太差。别说是胡宗宪这样的巨奸，你竟连他身边一个小小亲兵都没骗住。” 这人对胡宗宪的敌意明显极重，开口就称‘巨奸’。 可是，眼前三人，胡宗宪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督帅，他们三个都是来自南京兵部的。” “南京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字仲芳。” “南京兵部侍郎沈良才，字德夫。” “南京兵部郎中谭纶，字子理。” 三人闻言同时愣住。 没想到，胡宗宪身后一名毫不起眼的随从，居然轻易道破自己三人的身份。 “不错！”沈良才沉声道：“胡宗宪，今日你大限将至，本官与二位同僚行事光明磊落，也不必刻意隐藏身份！” 胡宗宪震惊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三位青年俊才，眼神中竟然只有赏识。 “南京……徐阁老将青年俊才留在陪都，精心学习政务、远离朝堂纷争，此等高瞻远瞩的智慧与心胸，一直令胡某深感敬佩。” “本督今日有幸见到三位年轻大人，心中甚感宽慰。” “我大明，确实江山代有才人出。” 听着胡宗宪由衷的赞美，沈良才等三人只觉得别扭无比。 这是自己即将要杀死的人，却好似一位亲切的长辈，对自己发出由衷的嘉许赞美。 “咳！” “胡宗宪！任凭你巧舌如簧，今日我三人布置大阵，更调集南京兵部高手，一定要将你伏杀于此！” 谭纶强行振奋。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三十六名戴甲武士冲入酒舍。 这些武士一手持雁翎刀，一手持盾，在酒舍内不大的场地中，迅速完成结阵。 一眼望去，三十六人所站立方位，似隐隐与天罡星暗合。 胡宗宪任凭对方行动，却不出手。 就连他身旁一众亲随们，也都束手而立，毫无反应。 等待军阵结成，胡宗宪才点头赞道： “以【遮天掩日阵法】阻我感知。” “以【天罡刀盾阵】阻我进退。” “若我再食用你们下过毒的酒菜，你们确实有可能成功。” “三位大人的安排足够细致，也能算得面面俱到，只是火候上显不足。” “首先是环节设置过多，又必须互相依靠，但凡有一处环节失控，杀局必不能成。” “其次，本督以为设伏袭杀，应当谋求出其不意、一击必杀。而非面面俱到，妄想在方方面面都占尽先机和便宜。” “最后……” 胡宗宪面露遗憾之色。 “凭本督的修为，三位大人即便算计全中，本督也绝对有能力将三位全部击杀。事后抽身离去，解毒自救。” “对双方力量差距的计算不精确，此次伏杀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胡宗宪的语气毫无讥讽之意，反而多了几分私塾先生谆谆教诲的感觉。 他详细指点三人设计的优点与不足，倒像要帮助他们成长，让他们下回再行事时，成功率能更高一些？ 谭纶、沈良才、杨继盛都是面红耳赤。 尤其杨继盛怒道：“闭嘴！我等行事，何须你这严党奸佞呱噪？！” 胡宗宪摇摇头。 “易怒易冲动，乃官场大忌。” 杨继盛冷哼一声，便要下令围杀胡宗宪。 谭纶却挥手拦住他，说道：“胡宗宪，我知你是合道境八品修为。今日设伏，我等事先进行过周密计算。只要每个环节都能成功，你必定要落败伏诛，怎可能反杀我等而后逃离？” 听他的语气，竟是书生意气，想要一辩长短。 胡宗宪苦笑摇头。 这年轻人，幼稚得竟然不分场合。 但他仍耐心解释：“原因很简答，不久前，本督在锦衣卫诏狱突破，修为已至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三人脸色一变！ 在他们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自己三人都是化神境九品，与胡宗宪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哪怕有阵法相助，又有南京兵部将士配合，就真能再次伏杀胡宗宪吗？ 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恩师徐阶曾经说过，自己三人的设计如果全部落实，即便恩师他老人家也要落败。 恩师是合道境八品，胡宗宪也是八品。 正因如此，三人才有信心，想要立下这份盖世奇功，也好早早升官调离南京，到真正的京城朝堂与严党战斗！ 可是，合道境九品大圆满……似乎已经超越自己能力范围之外？ 胡宗宪再度开口： “三位大人不如就此离去？” “本督此番奉圣旨出征，只为收复国土，绝无私心。” “若三位大人出手，本督为不耽误国事，必然全力反击。皆是三位大人战死，本督亦要受伤，若再影响云州城战事……” “奸臣！住口！” 胡宗宪化为说完，就被沈良才呵斥打断。 “汝以为大明无人矣？” “我三人即便舍身，今日也要将你击杀再次。” “收服云州城，我大明有的是战将统帅，何需指望你这严嵩走狗、败军之将？！” 沈良才骂得极其难听，也真触到了胡宗宪的心伤之处。 败军之将？ 严嵩走狗？ 以胡宗宪在军中的威信，几时有人敢这样辱骂于他？ 更何况，眼前三人官职卑微，若在往日，就连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三位……非要动手吗？”胡宗宪的声音在颤抖。 他在忍耐。 忍耐愤怒，也忍耐悲伤。 用意志力压制情绪，莫说声音颤抖，就连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杨继盛朗声道：“古人云，勇将不怯死以苟免，壮士不毁节而求生。今日我等身死，也绝不是白死！” 沈良才也道：“苟利国家生死以，我以八尺躯清扫大明污垢，宁死不退！” 谭纶不再说话。 他抬手，下令攻击。 三十六名刀盾兵，几乎毫不犹豫向胡宗宪扑杀而去。 下一瞬，农家酒舍如同爆炸般，整栋房舍变成瓦砾碎屑、残砖断木，向四处飞散而去。 酒舍原本所处的位置，竟是顷刻间变成一片白地。 胡宗宪立在场中，他的亲随护卫却全部抽身后退。 三人一击过后，见状齐声大笑：“果然是严党奸佞，毫无道义可言。大战刚刚开始，他们居然舍弃了自己的主子？” 胡宗宪却毫不在意。 只是，他的目光只稍稍在三人身上停留，便移向了另一处。 在酒舍外的道路旁，一棵歪脖枯树尖上，竟站立着一位身形伟岸、面容刚毅的老儒。 老儒周身散出的威压，远在谭纶等三人之上，居然与胡宗宪一般强大。 可是，胡宗宪身陷阵法之中，周围被三十六名刀盾兵围困，气势只比老儒更弱，也更被动。 胡宗宪点点头。 “我就说，徐阁老深谋远虑。伏杀胡某这等大事，岂能交给三位年轻大人？” “礼部尚书高拱高大人，你也来了。” 第288章 清流刺客 胡宗宪一行人顶风冒雪，匆匆赶路直至戌时。 寒冬之季，夜色很快便降临。 胡宗宪估摸着，自己想要在今晚抵达通州卫所，已不可能。 其实凭他的修为，早早便能抵达通州卫所。但身边随行之人修为有限，不能过分苛求。 幸好，前方不远的官道旁，一座农家院舍高挂迎客的大红灯笼高挂，原来是经营着客栈的生意。 院子里搭着窝棚，晒着冬日才有的腊鸡、腊鸭、腊鱼、腊肉，倒是颇有几分过年的烟火气。 “督帅，风雪甚大难以夜行，今晚可否留宿驿站？” 一名跟随胡宗宪多年的私兵，在旁小声请示。 胡宗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后随行众人。 沉默。 风雪中的亲随，仿佛一具具不会说话的雕塑。 胡宗宪轻叹一声，透出些神颓心衰之相。 “好吧。” “大家赶路辛苦，今晚在此歇息。” 众人进店，向小二招呼酒菜。 没想到，店小二却是冷冰冰的态度，似乎招待胡宗宪一行人，是一件多么令他厌烦的事情。 亲兵有些恼怒。 “督帅，店小二好生无礼，让标下教训他一顿如何？” 胡宗宪闻言却摇摇头。 “人家忙碌一年，临近年关客源稀少，好不容易可以休息几日，却又被我等打搅。心中有些怨气，也是理所当然。” 亲兵闻言，也是无可奈何。 他跟随胡宗宪多年，深知自家督帅的脾气。 若在战场上，督帅令旗所指，便是斩杀千万人、血流漂杵也绝不犹豫。 但是，督帅也从不欺辱小民百姓，哪怕其中多有愚昧无知之辈。 “喂！” 亲兵气不过，对那名店小二大喊。 “有什么好酒好菜立刻端上来，伺候好了，多多给你打赏便是！” 他原本以为这样说了，店小二总该脾气好点。 没想到，对方只嘟囔一句：“谁稀罕你的脏钱？” 抱怨归抱怨，小二仍是回了后厨。 片刻功夫，便又端着酒菜回来了。 “客官慢用！” 将酒菜很随意的摆在桌上，店小二转身便要回柜台。 “等一下！” 亲兵只扫了一眼酒菜，竟厉声喝住对方。 “又有什么事？”店小二一脸不耐烦的转身。 可没想到，亲兵竟手握钢刀，抵住了他的脖颈！ “你……你想干什么？！” 亲兵冷笑。 “好大胆，竟敢暗害我家督帅？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店小二眼珠子一转，当即反驳。 “什么暗害？什么督帅？小人根本听不到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是官家的人，就算如此，也不该欺负小民百姓！” “除非你们是严党！普天之下，只有严党的恶官脏官，才会干出你这等行径！” 啪！ 啪啪！ 啪啪啪！ 有人鼓掌，居然是胡宗宪。 “好见识。” 胡宗宪开口，语气满是嘲讽，但却是自嘲。 “农家酒舍的店小二，也有这等见识。” “初次见面，便知道本督的钱是脏钱。” “身居乡野，却知道大明朝中有严党，更知道严党都是恶官脏官。” “真是好见识……好见识……” 店小二也意识到自己露出马脚。 他年纪不大，容貌甚至颇为清秀，当即朗声反驳道：“这有何稀奇？大明朝苦严党久矣！大明百姓个个恨不得生啖汝肉、痛饮汝血！” “哈哈哈哈哈！” 胡宗宪居然放声大笑。 笑声中，却透着浓烈的悲意。 “你笑什么？” 店小二脸红脖子粗，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言辞欠妥，但依旧硬着头皮反问。 “难道我说错了？” “哼！” 这次不用胡宗宪回答，那名亲兵冷冷开口。 “乡野小民，岂能出口成章？” “听你言辞，分明是识文断字的！” “快说！你究竟是何身份？专司在此等候我家督帅，到底意欲何……” 亲兵话未说完，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胡宗宪发现不对，正要出手相助，却见亲兵已经身子僵挺，直直的向后栽倒。 那名店小二飞身后撤，速度居然极快。 他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人已经退到后厨门房处。 “区区金丹一品，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店小二右手做剑指状。 此刻众人细看才发现，他双手白皙如玉，分明是养尊处优之人，哪里是整日忙碌粗活杂役的店小二？ 胡宗宪猛然站起身来！ 他周身翻腾起强大的灵气，迅速完成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调查。 “原来是【遮天掩日阵法】，难怪我竟未能看穿你的修为。” “化神境九品大圆满，我的亲兵确实非你一合之敌。” 胡宗宪语气透着悲伤。 他又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拂过亲兵的面颊，帮他将双目合上。 “可怜陈武跟随我多年，竟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你们是清流官，就能随意杀人了吗？” 店小二脸色微变，狡辩道：“我乃江湖义士，专为刺杀严党奸佞而来，谁告诉你我是清流官的？你倒是说说，我官居何职，又在何处任官？” 胡宗宪摇摇头：“我不认得你。” 店小二闻言，脸上刚露出些许得意之色。 胡宗宪又道：“所以，你要么来自陪都，要么是某省的候补官。” “哈哈哈哈！” 一道笑声从楼上传来。 紧跟着，一位手摇折扇如翩翩公子般的人物出现。 “子理兄，我早就劝你莫要过分自信。” “胡总督虽是严党，但绝非赵文华那等草包之流，你如何瞒得过他？” 此人话音落下，又有一人出现，虽然儒生扮相，却极有官威。 “德夫兄说的不错，子理你的演技太差。别说是胡宗宪这样的巨奸，你竟连他身边一个小小亲兵都没骗住。” 这人对胡宗宪的敌意明显极重，开口就称‘巨奸’。 可是，眼前三人，胡宗宪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督帅，他们三个都是来自南京兵部的。” “南京兵部员外郎杨继盛，字仲芳。” “南京兵部侍郎沈良才，字德夫。” “南京兵部郎中谭纶，字子理。” 三人闻言同时愣住。 没想到，胡宗宪身后一名毫不起眼的随从，居然轻易道破自己三人的身份。 “不错！”沈良才沉声道：“胡宗宪，今日你大限将至，本官与二位同僚行事光明磊落，也不必刻意隐藏身份！” 胡宗宪震惊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三位青年俊才，眼神中竟然只有赏识。 “南京……徐阁老将青年俊才留在陪都，精心学习政务、远离朝堂纷争，此等高瞻远瞩的智慧与心胸，一直令胡某深感敬佩。” “本督今日有幸见到三位年轻大人，心中甚感宽慰。” “我大明，确实江山代有才人出。” 听着胡宗宪由衷的赞美，沈良才等三人只觉得别扭无比。 这是自己即将要杀死的人，却好似一位亲切的长辈，对自己发出由衷的嘉许赞美。 “咳！” “胡宗宪！任凭你巧舌如簧，今日我三人布置大阵，更调集南京兵部高手，一定要将你伏杀于此！” 谭纶强行振奋。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三十六名戴甲武士冲入酒舍。 这些武士一手持雁翎刀，一手持盾，在酒舍内不大的场地中，迅速完成结阵。 一眼望去，三十六人所站立方位，似隐隐与天罡星暗合。 胡宗宪任凭对方行动，却不出手。 就连他身旁一众亲随们，也都束手而立，毫无反应。 等待军阵结成，胡宗宪才点头赞道： “以【遮天掩日阵法】阻我感知。” “以【天罡刀盾阵】阻我进退。” “若我再食用你们下过毒的酒菜，你们确实有可能成功。” “三位大人的安排足够细致，也能算得面面俱到，只是火候上显不足。” “首先是环节设置过多，又必须互相依靠，但凡有一处环节失控，杀局必不能成。” “其次，本督以为设伏袭杀，应当谋求出其不意、一击必杀。而非面面俱到，妄想在方方面面都占尽先机和便宜。” “最后……” 胡宗宪面露遗憾之色。 “凭本督的修为，三位大人即便算计全中，本督也绝对有能力将三位全部击杀。事后抽身离去，解毒自救。” “对双方力量差距的计算不精确，此次伏杀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 胡宗宪的语气毫无讥讽之意，反而多了几分私塾先生谆谆教诲的感觉。 他详细指点三人设计的优点与不足，倒像要帮助他们成长，让他们下回再行事时，成功率能更高一些？ 谭纶、沈良才、杨继盛都是面红耳赤。 尤其杨继盛怒道：“闭嘴！我等行事，何须你这严党奸佞呱噪？！” 胡宗宪摇摇头。 “易怒易冲动，乃官场大忌。” 杨继盛冷哼一声，便要下令围杀胡宗宪。 谭纶却挥手拦住他，说道：“胡宗宪，我知你是合道境八品修为。今日设伏，我等事先进行过周密计算。只要每个环节都能成功，你必定要落败伏诛，怎可能反杀我等而后逃离？” 听他的语气，竟是书生意气，想要一辩长短。 胡宗宪苦笑摇头。 这年轻人，幼稚得竟然不分场合。 但他仍耐心解释：“原因很简答，不久前，本督在锦衣卫诏狱突破，修为已至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三人脸色一变！ 在他们脑海中，同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自己三人都是化神境九品，与胡宗宪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哪怕有阵法相助，又有南京兵部将士配合，就真能再次伏杀胡宗宪吗？ 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恩师徐阶曾经说过，自己三人的设计如果全部落实，即便恩师他老人家也要落败。 恩师是合道境八品，胡宗宪也是八品。 正因如此，三人才有信心，想要立下这份盖世奇功，也好早早升官调离南京，到真正的京城朝堂与严党战斗！ 可是，合道境九品大圆满……似乎已经超越自己能力范围之外？ 胡宗宪再度开口： “三位大人不如就此离去？” “本督此番奉圣旨出征，只为收复国土，绝无私心。” “若三位大人出手，本督为不耽误国事，必然全力反击。皆是三位大人战死，本督亦要受伤，若再影响云州城战事……” “奸臣！住口！” 胡宗宪化为说完，就被沈良才呵斥打断。 “汝以为大明无人矣？” “我三人即便舍身，今日也要将你击杀再次。” “收服云州城，我大明有的是战将统帅，何需指望你这严嵩走狗、败军之将？！” 沈良才骂得极其难听，也真触到了胡宗宪的心伤之处。 败军之将？ 严嵩走狗？ 以胡宗宪在军中的威信，几时有人敢这样辱骂于他？ 更何况，眼前三人官职卑微，若在往日，就连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三位……非要动手吗？”胡宗宪的声音在颤抖。 他在忍耐。 忍耐愤怒，也忍耐悲伤。 用意志力压制情绪，莫说声音颤抖，就连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杨继盛朗声道：“古人云，勇将不怯死以苟免，壮士不毁节而求生。今日我等身死，也绝不是白死！” 沈良才也道：“苟利国家生死以，我以八尺躯清扫大明污垢，宁死不退！” 谭纶不再说话。 他抬手，下令攻击。 三十六名刀盾兵，几乎毫不犹豫向胡宗宪扑杀而去。 下一瞬，农家酒舍如同爆炸般，整栋房舍变成瓦砾碎屑、残砖断木，向四处飞散而去。 酒舍原本所处的位置，竟是顷刻间变成一片白地。 胡宗宪立在场中，他的亲随护卫却全部抽身后退。 三人一击过后，见状齐声大笑：“果然是严党奸佞，毫无道义可言。大战刚刚开始，他们居然舍弃了自己的主子？” 胡宗宪却毫不在意。 只是，他的目光只稍稍在三人身上停留，便移向了另一处。 在酒舍外的道路旁，一棵歪脖枯树尖上，竟站立着一位身形伟岸、面容刚毅的老儒。 老儒周身散出的威压，远在谭纶等三人之上，居然与胡宗宪一般强大。 可是，胡宗宪身陷阵法之中，周围被三十六名刀盾兵围困，气势只比老儒更弱，也更被动。 胡宗宪点点头。 “我就说，徐阁老深谋远虑。伏杀胡某这等大事，岂能交给三位年轻大人？” “礼部尚书高拱高大人，你也来了。” 抱歉更新迟了，接下来几天，我尽量日更6000字，能坚持几天看情况吧。 总之，补偿昨天的请假。 (本章完) 第289章 生而无望，只能求死（6000字章） 高拱，大明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修为合道境八品，与徐阶同。 他曾是内阁第三把交椅，直到张居正以百年寿元救下万历太子，才因功排位在他之前。 高拱是清流。 他品行高洁、性格坚韧、百折不挠。 偏偏他又恃才傲物，量小难容，常与官场同僚起争执，以至于交恶。 受徐阶推荐，高拱得以进入内阁。 因此，他也对徐阶口称‘恩相’。 饶是如此，高拱也常因政见不同，与徐阶发生争执。 在大明内阁值房，高拱与徐阶的争吵，甚至多过徐阶与严嵩的冲突。 朝臣们因此常常闹不明白，高拱是清流，但他到底算不算徐党？ “高阁老！？” 杨继盛、沈良才、谭纶三人齐声惊呼。 看样子，他们也不知高拱竟会参与伏杀。 三位青年俊才脸色都不好看，因为高拱的出现，意味着徐阁老早料到三人不能成事，这才派出清流官中真正的高手出马。 年轻人心中升起莫大的羞耻感，他们望向高拱的目光竟带着一丝丝怨毒，仿佛高拱才是敌人，而非胡宗宪。 “唉……” 三位年轻官员对高拱的敌视，丝毫没有让胡宗宪感到快意。 甚至，他只觉得悲哀。 替大明江山悲哀，替大明百姓悲哀。 这就是被无数人寄以厚望的清流官？ 连起码的内部团结都做不到？ 如果，自己真是万恶不赦，在大是大非面前，对面四人至少也该摒弃私怨，先专心对付自己这个强敌吧？ “高阁老！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我三人已经布局成功，胡宗宪困于阵中，即将授首。请高阁老自重身份，莫要与下官争功！” 沈良才朗声大喊，竟是故意要让周围人都听见。 清流官，从来自诩正人君子、道德之士。 不论高拱本意如何，听沈良才这般大喊大叫，都会自持身份，放弃与三人联手对敌的念头。 “呵呵。” 高拱冷笑几声，双手已揣进袖中。 “老夫几时说过，要与你等联手？” “胡宗宪刚出诏狱，气虚体弱，老夫即便与他单挑也有些胜之不武，又何必假手他人？” “只是，若你三人落败，为不影响次辅的计划，老夫还是要出手的。” 听高拱亲口表态，沈良才、杨继盛、谭纶都是面露喜色。 “好！” “高阁老请务必言而有信！” 高拱冷哼一声，再不搭理三名年轻的下级官员。 突然！ 三人同时出手。 化神境九品修为，本不够资格与合道境高手争锋。 但先就埋伏了【遮天掩日大阵】，又有三十六名武士组成【天罡刀盾阵】虎视眈眈。 三人的第一击，气势竟是极盛！ 只见一道合击的浩然气，凝成巨剑，劈头向胡宗宪斩来。 此剑威力巨大，三人也极有信心。 若胡宗宪妄想闪避，自然有【天罡刀盾阵】阻拦。 三十六名武士亦是死士，他们能拼着一死，只求阻止胡宗宪片刻，让浩然巨剑精准斩在他身上！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 胡宗宪没有直接被巨剑劈中，他甚至没有逃跑。 双脚如生根般，站定原地一动不动。 那三十六名武士，本就是限制胡宗宪移动的，此刻倒好像失去了作用。 巨剑落下。 胡宗宪周身金光乍现，竟浮起一道盔甲虚影。 浩然剑斩在盔甲幻影上，真就发出了金石碰撞之音。 谭纶、沈良才、杨继盛被尖锐的碰撞声刺得耳膜生疼！ “怎么可能？！” 眼看胡宗宪不闪不避，硬受这一剑，三人只觉难以置信，仿若做梦一般。 高拱在一旁缓缓开口。 “刚才胡宗宪已经说过，你们计划虽然周密，但又太过依赖计划。任何一个环节失败，计划也就失败了。” “胡宗宪并未食用下毒的酒肉，修为战力不受影响。” “既然如此，只凭你们三个化神境九品的小子，如何能破开他的【灵甲功】？” 灵甲功，大明军备基础修炼功法。 修行门槛极低，只要在大明从军报效，便会立刻被传授【灵甲功】全篇。 全篇功法绝对真实，毫无表露。 此功法门槛虽低，修炼却不容易，上限却又极高。 传闻说，若能将【灵甲功】修炼至大乘，可抵御天子神通【盘古巨身】的一击。 当然，这仅仅是传说，从未有人证实过。 三位年轻官员也认得【灵甲功】，却震惊胡宗宪究竟把此功修炼到何种境界？ “胡宗宪的【灵甲功】，纵然你等手握天级一品神兵，恐怕也无法破防。” 高拱在一旁‘好心’解释。 但听他语气，分明有幸灾乐祸之意。 三名下级官员只遵徐阶之命，却不把他放在眼里。 高拱自视极高，岂能允许被小辈轻视？ “请高阁老自重身份，莫要胡说八道！” 沈良才脸色铁青，当场反驳。 “天级一品神兵何等锋锐，胡宗宪纵然修为高深，也绝不可能抵挡神兵之锐！” “不错！”杨继盛也道：“高阁老危言耸听，莫非是同情严党分子？” 谭纶也高声道：“今日之事，下官三人会一字不漏，全部汇报给次辅大人知晓！” “哼！” 高拱终究是出言提醒，让三人小心。 眼看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高拱若非有任务在身，恐怕当场就要拂袖而去！ 他也不是吃亏的性子，当即冷笑道：“你们聋了？老夫说你们手持天级神兵，破不开胡宗宪防御。但若老夫手握神兵，破甲却只需一剑！” “我不信！” 沈良才气极，竟大声询问胡宗宪。 “高阁老是否言过其实，请胡总督明示？！” 胡宗宪想笑，但更想哭。 他心生无比滑稽之感，心目中清流官的形象也迅速跌落。 “我大明朝堂……未来若没有浊流，只有清流，真能比今日之大明更强盛、更伟大吗？” 胡宗宪心中的疑问，恐怕永远不会有答案。 他开口，用失望的语气回答沈良才的问题。 “是的。” “凭高肃卿的修为，若手持天级一品神兵，能破开我的【灵甲功】。” 三人无话可说。 还能说什么？ 折腾半天，原来自己根本伤不了胡宗宪分毫，竟还妄想杀他立功？ 三人互相对手，看着彼此两手空空，根本不可能拥有一柄天级神兵，何况有也无用。 “仲芳兄，怎么？”沈良才着急问向杨继盛。 杨继盛苦笑摇头，只觉得羞愧无地自容。 折腾半天，原来自己如小丑般滑稽？ 杨继盛把目光投向谭纶，艰难开口道：“子理，你有办法吗？” 三人之中，沈良才最是直率，杨继盛最是嫉恶如仇，谭纶却是深通兵略，极有见识。 然此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布局失败，未能有效拉近双方实力差距，想要战胜胡宗宪已无可能。 谭纶苦笑着，仰头对树梢尖上看戏的高拱深深一礼。 “今日之事，下官等已无能为力。还请高阁老出手，莫要放跑了奸臣。下官愿全力配合高阁老，听凭调遣。” “子理，你！？” 沈良才在旁听了，仿佛受到莫大羞辱，居然气得面红耳赤。 杨继盛也是脸色难看至极，他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似乎终于平复心情。 “杨继盛……也愿服从高阁老调遣。” 他俯身行礼，还不忘伸出右脚，踩了踩仍在赌气的沈良才。 高拱两人行礼，一人仍直挺挺的僵站着，只是冷笑。 他嫉恶如仇，又十分的量窄。 除非三人全部低头服软，否则绝不轻动。 终于，沈良才做好了心理建设，身体僵硬的弯曲行礼。 “本官……下官也……也愿配合高阁老。” 终于，高拱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他居高临下，俯视保持施礼状态的三人，居然口吐老家方言：“三个信球。” 骂完，高拱也不等三人反应，便飞身一跃而下，单掌拍向胡宗宪。 霎时间！ 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虚白掌印，盖向胡宗宪。 胡宗宪身在阵中，本就行动有碍。 他躲闪不便，只能硬抗。 奈何高拱其实蓄力已久，胡宗宪却是仓簇迎战。 一掌！ 一拳！ 拳掌碰撞，激得方圆几十丈内，天空大地的白雪被全部整散！ “好！” 高拱落地后，倒退数步才停下，反观胡宗宪仅仅退了半步。 明明占了先机，高拱仍略逊与胡宗宪。 “听说你在诏狱里突破至合道境九品大圆满，老夫本是不信的。” “现在看来，锦衣卫对你多有偏袒。” “待老夫回朝之后，定要参陆炳一本！” 高拱神情冷肃，竟是十分认真笃定要做这件事。 胡宗宪摇摇头：“阁老误会了，陆大人与胡某……” 不听他解释，高拱直接挥手打断。 “你不必说！” “一切，老夫自有分寸！” 胡宗宪苦笑。 他突然想起高拱的绰号，新郑独夫？ 果然，这家伙独断专行，处事丝毫不讲人情世故。 高拱冷冷对三名年轻官员道：“你们退后，从南京兵部带来的人也退后。” 三人先是一愣，但想起刚刚承诺服从高拱，只得退下。 三十六名武士领命，也纷纷退下，【天罡刀盾阵】毫无建树。 胡宗宪疑惑的看向高拱。 “高阁老，并非胡某自负。” “凭胡某如今合道境九品境界，高阁老并非胡某对手。” “若诸位合力迎战胡某，又个个抱有舍身求死之心，倒是有可能击败胡某。” 高拱点点头，坦率承认。 “老夫确实逊你半酬。” “所以，老夫也要使些手段，卑鄙的手段。” 说着，高拱拍了拍手。 风雪中，居然有两道身影踏空而来。 这二人气度不凡，一人执笔，一人捧书，都像是饱学鸿儒。 二人每向前迈出一步，浩然气都会推开前路的风雪，似要为二人开出一条康庄大道！ 胡宗宪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两名大儒，神色终于变了。 “你们……也来了。” “所以，是那位殿下的意思吗？” 胡宗宪的声音中多了一丝苦涩，甚至有绝望。 他能承受的，是严党的污名与清流官的鄙夷。 他不能承受的，是自己效忠一生的君主的猜忌！ 戴罪起复，让胡宗宪心中重燃对大明的希望！ 陛下愿意用我！ 不论背负多少骂名、罪名，哪怕大明有亿万人唾弃自己，胡宗宪仍然愿意效忠大明！ 然而，那位殿下……他是大明未来的天子。 天子派出三位老师来杀他胡宗宪，他还能活吗？ 君要臣死，不死不忠。 “需要老夫介绍吗？”高拱冷冷开口道。 “不必了。” 胡宗宪摇摇头。 “礼部左侍郎陈以勤，礼部右侍郎殷士儋。” “两位虽不在要职，却是我朝名儒、太子讲师。” “只是胡某不明白，今日是高阁老延请二位出手，还是……太子的意思？” 万历太子重伤昏迷，更被张居正悄悄送出京城。 但是，陈以勤、殷士儋此刻出现在这里，仍然可以代表万历太子的态度。 也就是说，很久以前，万历太子就有除掉胡宗宪的想法？ “胡大人。” 殷士儋谦谦君子，即便敌我分明，语气依旧温和。 “为防止严党在军中做大，本官不得不出手，请胡大人见谅。” 陈以勤也用惋惜的语气道：“此战，我二人定然不会留手，也请胡大人全力以赴。不论身死，我等都尽了人事，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话音落下，两人周身灵气暴涨！ 灵气又转为儒道浩然气，如同两道巨大的翠绿光柱，贯彻天地！ 陈以勤，合道境七品儒修！ 殷士儋，合道境七品儒修！ 陈以勤持笔，隔空对胡宗宪行书。 “伤！” 一个伤字，胡宗宪顿感压力盖顶。 他身上灵甲发出‘咔嚓’的怪声，明明是灵气凝聚的战甲，竟如实物般崩裂出许多细纹！ 殷士儋手捧一部书，封面竟是《大明律》三字。 他随手翻开一页，书页文字竟飞离纸面，朝着胡宗宪落去。 文字附着在灵甲上，居然是《大明律》中的《吏律》。 “紊乱朝政者，皆斩！” 顷刻间，胡宗宪灵甲上多了两道刀痕！ 一刀落于腰部，是为腰斩！ 一刀落于颈部，是为斩首！ 幸得灵甲护身，胡宗宪既没有被腰斩，也没有被斩首。 饶是如此，他也罕见的感受到死亡的危险。 “哼！” “此獠【灵甲功】修为之深，恐怕是大明第一人。” “两位大人让一让，该老夫出手了！” 高拱说完，竟是探手取出一柄宝剑。 他拔剑出鞘，隐隐有水声与龙吟声，就好似一条蛟龙自深潭中飞出！ “龙泉剑？！” 胡宗宪眼皮跳了跳。 大明有神剑，名曰【龙泉】。 龙泉剑乃皇命下旨锻造，采大明最精之铁，用最优之灵泉淬火。 铸剑之时，皇帝亲自锻打灵铁一千次，纵然挥汗如雨亦不能停。 精铁被明皇亲自锻打，又有天子汗水挥洒其上，从此有了龙气。 龙泉剑一旦锻成，便是天级神兵！ 大明不止一柄【龙泉】，但数量也是极少。 历代明皇赏赐王公大臣，皆不公开，亦不许记录在册，是一股隐秘力量。 高拱拿出【龙泉剑】，不仅胡宗宪震惊，连陈以勤、殷士儋都吓了一跳！ “胡宗宪，受死！” 高拱也不解释龙泉剑如何得来，直接挺剑刺向胡宗宪。 剑气如龙，声势远胜陈以勤和殷士儋的攻击。 胡宗宪再无保留！ 他一脚踏地，地面瞬间凹陷下沉。 与此同时，【遮天掩日大阵】也被破去。 没了外界束缚，胡宗宪灵气再攀新高。 但破阵浪费的时间，使得胡宗宪没有时间闪避。 催动灵气，胡宗宪将灵甲功发挥到最强状态！ 破损的灵甲瞬间被修复，甚至变得更加坚固可靠。 铮！ 先是尖锐刺耳、响彻天地的金属撞击声！ 但很快的，撞击声变成了切割声，越发尖锐，更令空气中飘出多多血花！ 胡宗宪灵甲功被破！ 只硬抗龙泉剑不过两三秒，灵甲便被刺穿，长剑在胡宗宪腹部划开一道口子。 胡宗宪也是反应极快。 在勉强做出闪避动作，没有被龙泉剑拦腰斩断的同时，他也挥出一拳，重重砸在高拱胸口处。 一声闷响，高拱被砸得倒飞出去。 “他已受伤，围而歼之！” 高拱重重落在地上，他还未爬起身，已不顾伤势大声提醒。 陈以勤、殷士儋都是真正的道德君子，不习惯这般趁人之危。 但有高拱催促，两人也立刻再度全力出手。 笔、书裹挟巨大威势，攻向胡宗宪。 “噗！” 高拱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他身形魁梧，若非身穿儒服，倒是更像一名猛将。 “徐阶匹夫！” “若肯亲自来，我等何必如此辛苦？！” “只支援一柄龙泉剑，便以为尽心了吗？” “老夫就是讨厌他这幅臭德行，整日高高在上，好像掌控一切的模样。真正事到临头，却是毫无作为！” “甘草国老，毫无担当！” 高拱一通怒骂，持剑再度杀向胡宗宪。 不过片刻功夫，四名合道境高手都是浑身带伤。 胡宗宪修为虽最高，却是赤手空拳，这不由得令人想起他刚被锦衣卫吵架，莫非身无长物？ 高拱、陈以勤、殷士儋各有神兵、灵宝，又是以多欺少。 三人虽然也受伤，却是轻微许多。 “高阁老。” 胡宗宪突然开口。 “若我改旗易帜，支持徐阁老，今日可否放过胡某？” 高拱等三人闻言都是愣住。 “你敢背叛严嵩？！”陈以勤有些惊讶。 在大明嘉靖朝，投入严党又背叛严党的，还从未有过一个好下场。 尤其是，连陈以勤都知道，徐阶虽然是清流领袖，却是一位不太靠得住的领袖。 就算胡宗宪真投靠徐阶，一旦遭到严嵩打击报复，徐阶八成会明哲保身，坐视胡宗宪被害。 “你愿以天道起誓？”殷士儋也忍不住问道。 无论如何，像胡宗宪这样的军中大佬，若愿意投靠清流党，实在是一桩好事。 哪怕他日后被严嵩报复杀害，清流党未必就有多大损失。 毕竟，胡宗宪本是严党。 两人都很意动，唯独高拱脸色难看。 投靠徐阶？ 为什么不是投靠我高拱？ 徐阶可以领袖群伦，难道我高拱不能成为清流之首？ 他徐阶在严嵩麾下干了几十年次辅，至今没爬上首辅宝座。 若徐阶让出次辅和清流领袖地位，换成我高拱，或许严嵩早就被击败了！ 高拱越想越气！ 他气徐阶压自己一头，更气胡宗宪事到临头，居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墙头草！” “你愿意投靠，我等却不愿接纳。” “江山代有才人出，大明军队并非只有你胡宗宪能统领！等你死后，我等自会安排合适人上位。” 胡宗宪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说出刚才那番话，已经打破了自己昔日做人的底线。 胡宗宪无傲气，但有傲骨。 向高拱之流摇尾乞怜，绝非他的本意。 但是，自己仍然被拒绝了。 没有希望，没有处理。 胡宗宪看着眼前三位东宫讲师，又想起万历太子。 对了，自己还没有未来。 “在大明……胡某真的再无生路可言……？” “没有！”高拱断然道。 龙泉剑、笔、书，从三个方位攻向胡宗宪！ 一声巨响！ 天地动容、风雪骤停！ 高拱、陈以勤、殷士儋看着硬受三击的胡宗宪，此刻他已躺倒在地，浑身浴血。 冰凉的大地上，胡宗宪流血不止。 先流出的血在地面凝结一层浮冰，后流出的热血又将浮冰融化。 看样子，他快死了。 只是连高拱都有些好奇，刚才自己三人的攻击，胡宗宪至少能抵挡或躲闪一部分吧？ 为何全部命中？ 莫非，他主动求死？ “唉！” “一步错，步步错。” 高拱的脸色稍稍缓和。 他持剑上前，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僵冷。 “胡汝贞，你错投严党，罪该万死。” “若有来生，希望你堂堂正正做人，咳，像老夫这样。” 说着，高拱举剑，准备削下胡宗宪的头颅。 突然一道紫气，毫无征兆的从四面八方用来！ 高拱距离紫气最近，皮肤首先沾染到，顿时觉得刺痛无比。 “小心有毒！” 他飞身后退，却见陈以勤和殷士儋早退出了毒气范围。 这两人，实在可恶！ 高拱恶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再回头，便看见紫色毒雾笼罩大地，将胡宗宪也吞没了…… (本章完) 第290章 绝路，生路 紫色毒雾如有生命般，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蔓延。 毒雾所过之处，草木凋零、冰雪消融、地面崩裂。 酒舍原址上，本还有一大堆破砖烂瓦。 紫色毒雾蔓延至此，所有木材溶解腐坏，所有瓦砾碎屑化为尘土。 高拱看得心惊肉跳！ 陈以勤更是紧张提醒道：“这是合道境的用毒高手，大家小心！” 其实，根本无需他提醒，高拱和殷士儋见识了紫色毒雾的厉害，也能大致推测敌人的实力。 合道境并不可怕，他们三人都是合道境。 但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永远可怕，攻击可能在任何时间、任何角度发起，令人防不胜防！ “何方宵小？” 高拱怒吼一声。 “大明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高拱在此。” “阁下竟敢偷袭出手，可有胆子现身相见？！” 怒吼声传遍四野，却无人回应。 顷刻间，方圆十几亩地范围，皆被紫色毒气笼罩。 高拱等三人不得已，只好飞升到半空中，用感知搜寻敌人可能存在的方位。 “高阁老！”殷士儋沉稳冷静，略一思索便道：“来人境界恐怕在我等之下，只是身怀异宝，才能施展如此诡异的毒攻。”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高拱咬牙切齿。 他已是合道境八品，距离大圆满也仅有一步之遥。 寻常合道境，高拱根本不放在眼里。 “恐怕是天级灵宝。”陈以勤也道。 陈以勤博学多闻，更是大明朝含有的鉴宝大家。 听他如是说，高拱和殷士儋脸色越发难看，知道八成错不了。 “我大明境内，共有多少位合道境的医修？”高拱怒声问道。 医毒不分家。 即便是沉迷毒功的修行者，表面身份也必然是医修，否则难容于世。 大明律法严苛，所有医修都必须登记造册。 听高拱发问，殷士儋沉吟一阵。 “大明最强的医修都在太医院，其中多大是清流党人。” “纵然有几个严党太医，也到不了这种程度。” 大明臣子，嘉靖朝尚无一人修为达到大乘境。 合道境，已是明臣的极限。 大明重科举、兴儒学。 在明朝人眼中，医道是小道，是左道旁门。 真正有天资才华的修行者，大多投身儒道，少数则是武道修行者，如胡宗宪这般。 医道高手，实在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 殷士儋如是说，高拱却不以为然。 他冷冷道：“大明最强的医修，早已离开太医院！你们莫非忘记，有个叫李时珍的家伙？” 陈以勤闻言连连摇头！ “高阁老莫要冤枉好人。” “李时珍一代神医，悬壶济世治病救人，最受我朝百姓爱戴。” “高阁老你几时听说过，李时珍下毒害人？” 陈以勤原本是好心提醒，却听高拱冷哼一声。 “哼！” “以前没害人，不代表以后他就不害人！” “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或许他早已被严党收买，只是我们不知道？” 这种堪比莫须有的有罪推定，直听得殷士儋和陈以勤头疼。 二人与高拱昔日同为太子讲官，也深知高拱为人。 此老才气纵横、胸怀大志，偏偏信奉人性本恶，对非他同志的外人一律以敌人视之。 今日，殷士儋和陈以勤答应前来助拳，倒有大半原因是不愿与高拱交恶。 这趟给高拱助拳，二人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但若敢拒绝，从此就要被高拱视若仇寇！ “罢了，正甫。”陈以勤对殷士儋小声道：“只要揪出暗处用毒之人，自然能还李神医清白。犯不着因为口舌之争惹怒高胡子，否则你我这趟来，岂非弄巧成拙？” 殷士儋想了想，也只好无奈点头。 他长叹一声，对高拱抱拳道：“眼下胡宗宪生死不知，大事不可耽误。需我三人合力驱散毒雾，最好能找见胡宗宪的尸首，带回去向徐阁老复命。” “哼！见到胡宗宪，一剑斩之即可，何须向谁复命？” 看样子，高肃卿并不愿久居徐阶之下？ 听他这样说，陈、殷二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动手吧！” 高拱用下令的语气，并率先拍出一掌。 灵气凝聚的巨大掌影，裹挟着狂风向毒雾范围而去。 陈以勤、殷士儋也都出手，以掌力驱散毒雾。 三位合道境，果然立竿见影！ 覆盖周围巨大范围的毒雾立刻散去，露出原本被白雪覆盖的泥土和官道，却已是焦土状态。 草木全部腐坏，更有一些冬眠小兽的骸骨，或趴在洞口，或躺倒路边。 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好厉害的毒雾！ “快看，胡宗宪！”陈以勤突然道。 他伸手所指的方向，正是刚才胡宗宪躺倒的位置。 此刻，竟有一具完整骨架！ 三人急急落地查看，却见骨架周遭散落着少许未被毒雾侵蚀的佩饰，正是胡宗宪所穿衣物上的。 “胡宗宪死了？！”殷士儋愣道。 他先前已是重伤，又被毒雾吞噬，就此死去倒也合情合理。 可三人都是大明重臣、饱学之士，怎能不怀疑这是一场拙劣的掉包计？ “用毒雾掩盖试听，用一副死人骨架桃代李僵？” 高拱冷笑连连。 “两位，老夫建议咱们分头行动，四下搜索一番如何？” “若有发现，便传音通报。” “若无发现，一个时辰后再返回这里。” 他虽是询问，却全无商量的意思。 话音未落，高拱已先选了个方向，追贼似的急飞出去。 陈以勤和殷士儋相视苦笑，也只好各自选一个方向，没头苍蝇似的搜寻一番。 时间，很快便过去。 一个时辰后，三人准时返回。 看彼此两手空空，都知道对方扑空了。 高拱却怒道：“怎么回事？我那边没有，贼子就该被你二人找到！莫非你们不肯用心办事，竟让贼子逃走了？” 纵然是泥人，也该有三分火气。 殷、陈二人被高拱颐指气使老半天，早已压不住心头火。 陈以勤怒道：“你怎知我与殷大人办事不尽心？天下奇人异事多了，人家或许放完毒雾早早便抽身离去，你叫我们如何寻找？” 殷士儋也怒道：“或许是胡宗宪昔日的仇家，今天特意来报仇的。高阁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具骸骨不是胡宗宪的？” “你们！？” 高拱心中窝火。 他还想发作，但想起如今大明朝堂，已有严嵩和徐阶压在自己头上，最近年轻后辈张居正也盖过自己一头。 如此下去，何年何月，他高拱才能坐上大明首辅之位？ 自己好歹和陈以勤、殷士儋有些交情，若今日与二人交恶，日后在朝堂上真是连个帮手都没有。 高拱如是想，才终于抱拳拱手道：“老夫气迷心，请二位老兄息怒，不与老夫一般见识。” 真是难得！ 陈、殷二人这辈子头一回听高拱说软话，两人都是谦谦君子，本也心胸开阔，自然借坡下驴。 “咳。” “高阁老一心为公，我二人只有敬佩，岂敢迁怒高阁老？” “那个……咱们还是看看这具骸骨，他到底是不是胡宗宪？” 殷士儋说完蹲下，强忍着骸骨隐隐散发的恶臭，凑近仔细检翻。 君子喜洁。 像庖厨、仵作这类活计，大明读书人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三人忍着恶臭查看半天，其实是外行人装内行。 他们彼此大眼瞪小眼，却瞧不出个所以然。 “身高体型，似与胡宗宪相近？”殷士儋迟疑着说道。 “骨架粗壮、高大，至少能确定男子。”陈以勤也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有信心，仿佛断定骨架是胡宗宪遗留的。 高拱旁听半天，总觉得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对了！”陈以勤一拍脑袋，惊讶道：“从陪都来的三位年轻大人呢？怎不见踪影，莫非是被毒雾融了？” “你怎么不早说！？” 高拱闻言大惊。 他虽看不上杨继盛、沈良才、谭纶三位年轻后辈，但他们都是官身。 若陨落于此，自己身为上官必须担责！ 高拱还未坐上首辅宝座，岂肯中道而止？ “快找找！” 幸好，很快就有了发现。 杨继盛、沈良才、谭纶三人，连同南京兵部三十六刀盾兵，如躺尸般被放置在不远处的官道旁。 “还活着！” 殷士儋上前查探，却见三人都有鼻息，身体也未见伤痕，只是双唇发紫，像是被人毒晕了？ 三十六名刀盾兵也是一样，昏迷不醒。 “有书信？！” 昏迷的谭纶衣领口，塞着一封信。 陈以勤取信正要查看，却被高拱一把抢过。 “让老夫看看，贼子留信写了什么？” 他如此霸道，陈以勤差点又冒火了。 亏得殷士儋在旁偷拉衣角，他才勉强忍了下来。 书信展开，却是一行歪歪扭扭的丑字：百万将士宁死不退，失地总督焉能独活？ 殷士儋愣道：“什么意思？难道是云州城败兵，恨胡宗宪辜负朝廷期望，丢城失地，今天特意杀他泄愤来的？” 陈以勤点点头：“至少，字面上是这个意思。” 高拱却冷笑：“这分明是左手写字，怕暴露字迹？假托云州败兵之名，其实是熟人作案！” 单论学识，陈以勤和殷士儋都不输高拱。 但政治斗争的经验，两位饱学鸿儒确实不如他。 高拱入阁数年，跻身与严党斗争的最前线，对阴谋诡计何其敏感？ 陈、殷二人要思索良久才能看穿的谎言，他却立刻看穿了！ 庆幸，三名年轻官员都还活着。 头疼，胡宗宪到底死没死？ “高阁老，还是将此事报至次辅吧？”殷士儋笑道：“尽人事，听天命，你我都已尽力了。” 高拱沉默许久，终于点点头。 “你们把那副骸骨带上，交给次辅！” 听他又胡乱下令，殷、陈差点没忍住。 “咳咳咳！”陈以勤装模作样咳嗽几声，皮笑肉不笑道：“我与正甫不慎被毒雾所伤，气短力竭，扛不动重物。” 殷士儋也道：“请高阁老休辞劳苦，带上重要证物回京复命？” 高拱嘴角瞅了瞅，想象自己扛着骨架的怪异模样，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种东西不要也罢！” “咱们还是速速回京，对了，把这三个小子带上。” …… ………… 大明，如家客栈。 如家客栈在大明有数百家分店，遍布各大州府县。 因其统一的服务标准、亲民廉价的费用，在大明下层市井广受好评。 如家客栈数十年如一日，默默的经营、纳税、遵守大明律法，从无半点出格举动。 渐渐的，大明各地州府官僚都几乎忘记，如家客栈其实是外来的生意。 客栈背后的老板，是大楚范氏。 天字一号房，房门被缓缓关上。 这是客栈最高档次的房间，但饶是如此，房间的陈设布置仍远比不上烟波画舫雅间的水准。 “范家先祖是懂布局的。”范离站在窗边，如是想着。 遍布大明各地的如家客栈，并非他的手笔。 这些利润不高、且绝不从事任何谍报活动的生意项目，是范氏早年间在各国落下的闲子。 客栈的作用，是在关键时刻成为安全屋。 “玉神子，他的伤怎么样了？” 床上，重伤昏迷之人正是胡宗宪。 这本是一场必胜的赌局。 只要证明大明朝没有胡宗宪容身之地，他就该愿赌服输，向自己臣服。 范离却没想到，当高拱、陈以勤、殷士儋现身之后，胡宗宪竟心生死志？！ 他倒也能理解。 那三人是太子讲官，一切行动都代表着万历太子的意志。 如果连万历都要胡宗宪死，他在大明真就没有未来了。 可惜，胡宗宪竟因此主动寻死，硬受三人合击。 “言而无信！真是言而无信！” 范离气得咬牙。 连他这臭名远扬的大楚奸臣，从来也是信守承诺的。 堂堂大明北境总督胡宗宪，说话竟然不算数？ “玉神子！你一定要把胡宗宪救活！” “朕倒要看看，他好意思再死第二回？” 范离真是越想越气。 玉神子躬身一礼。 “陛下放心，胡大人精练【灵甲功】，此功特效早已深入骨髓。即便外甲破碎，胡大人的防御力仍远超常人。” “胡大人伤势虽重，但保住性命绝无问题。” “毕竟攻击胡大人的那三人，修为都在胡大人之下。” “只是……” 范离催促道：“只是什么？你有话直说。” 他潜入大明，冒险周旋在嘉靖帝、严党、徐党和画之圣主之间，并可不希望自己白忙一场。 “胡大人伤重，修为恐怕会跌落至少六七品。” 范离闻言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多大事，原来如此？ 修行之人，耗费资源无数。 造就一名化神境高手，足以让一个小家族倾家荡产。 至于合道境，便是世家大族也供养不出几人。 若胡宗宪果真境界大幅跌落，恐怕不掏空一个中等家族，或几个小家族的百年积蓄，他是别想重回巅峰的。 但对范离来说，这都不是事。 “只要胡宗宪真心臣服大晋，朕全力助他重回巅峰，甚至更进一步！” 玉神子听了，心中暗暗羡慕。 自从成为大晋臣子，他可太知道范离的财力有多恐怖了。 楚国一切情报，在大晋都是公开的。 范离自开一国，又权倾一国。 即便在中原各国天子中，论财力他也属第一。 “陛下放心，臣竭尽全力，一定让胡大人早早康复。” 胡宗宪生命力之坚韧，果然没让范离失望。 三天后，人醒了。 只是伤势过重，四肢无法行动。 他被扶着从床上坐起，脸色苍白如纸，沉默着一言不发。 玉神子亲自熬煮汤药。 每一碗汤药，都是浓郁至极的生命之水。 “胡宗宪，你还想留在大明吗？”范离突然开口。 如木偶般呆滞的男人，脸上未见半分表情。 但他目光缓缓移动，锁定在范离身上。 眼神，也是传递信息的语言。 胡宗宪的眼神中，已无半分对大明的留恋。 范离却很紧张。 他发现，胡宗宪对生命也无多少留恋。 这可不是好兆头。 无奈，范离开口吟诵道： “十里云山一径通，天门高敞五云中。” “披云把酒兴不尽，直上峰头踏玉虹。” 仿佛奇迹般的，胡宗宪居然有了反应！ 他身子稍稍挺直，嘴唇张开，发出虚弱干哑泄气声。 范离知道他有话说，也不催促，只安静耐心瞪着。 许久，胡宗宪终于能发声了。 “晋公……不，晋帝陛下也读过胡某的诗？” 范离点点头：“胡公一首《烂柯山》，意气风发。大丈夫处世，若能尽展胸中才学，创千古称颂之伟业，乃不辜负人间走一遭。” 胡宗宪眸光又亮了几分！ 知己难寻！ 胡宗宪没有当皇帝的野心。 但是，大丈夫行于乱世，若不能轰轰烈烈走一遭，留下些惊世之事业、旷古之功绩，那真是白来了！ 他不愿浑浑噩噩虚度一生。 清流给不了的权力，他便伸手向浊流去要！ 但不论清流浊流，权力终究都来自天子。 天子弃他，他便只剩一条路可走。 死路。 偏偏范离这个奇葩，居然以天子的身份，亲自为他重铺一条路！？ “胡公想要创建一番丰功伟业，何必执着与大明？” “大晋开国不久，虽一切皆在草创，但潜力无限。” “朕以太尉之职诚邀胡公，为大晋训练一只能征战天下的军队。” “胡公，其有意乎？” 5000字章哈，实在写不出来。 家长群这种东西，真是严重影响我码字。 上次打人的孩子做转班处理，被打到流鼻血的孩子也获赔医药费（我儿子被踹了几脚，不严重，人怂没还手，但对方也不道歉）。 但是，今天却有几个事不关己的家长，自己孩子没被打，就在群里大言不惭孩子磕磕碰碰难免的，哪儿有什么打架斗殴和校园霸凌，某些家长太过敏感云云。 总之一股子绿茶味，恶心得我不行，直接没心情写了。 第291章 灭国任务 “嗡~~~~~~~~~~！” 一声磬响，回荡在西苑仁寿宫。 宫殿内，首辅严嵩、次辅徐阶、文渊阁大学士高拱、工部尚书严世番及诸多朝臣，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毕，便要开始议事。 “陛下！” 严世番出列，率先开口。 “胡宗宪堂堂北境总督、大明重臣，竟被人伏杀于官道旁！此案耸人听闻，臣请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话音刚落，严嵩便接着开口，却是一副老父亲训斥儿子的腔调。 “严世番，圣驾面前，不许大呼小叫。” “你难道不知，胡宗宪最近刚刚突破，修为达至合道境九品。” “在我大明官道旁将他伏杀，普天之下，有几个势力能做到？” “况且胡宗宪统兵戍边多年，天知道他结下多少仇家？” “彻查？” “谈何容易。” 众臣听了半天，暗道严嵩厉害，不愧为首辅。 这番话看似在批评严世番性急气盛、考虑事情不周全。 其实，却把矛头直指朝中徐阶一党。 各国在大明都有安插势力，从事谍报活动。 但论战力，绝不够用来击杀合道境九品。 更何况，因【三帝会盟】之故，各国常年未有战争。 胡宗宪戍边多年，但在大明国土之外，根本不可能树敌。 反观大明，清流党人绝对有理由伏杀胡宗宪。 比如，阻他重掌军权。 正当群臣暗自感叹，严嵩老谋深算，几句话就把压力给到徐阶时。 静室内，又是一声磬响。 嗡嗡声悠扬回荡，大明群臣立刻安静下来，连小声的交头接耳都不敢。 嘉靖帝以磬声代替说话，有两个好处。 其一，天意从来高难问，群臣需要细细揣摩。只有理解磬声含义，才算与天子心意相通，是可用之臣。 其二，嘉靖帝从不明说一个字，将来政令失当，则错在百官，是他们会错了圣意。 但是，磬音高深莫测，大明群臣谁敢说自己懂了嘉靖帝？ 宫殿里安静片刻，次辅徐阶用眼角余光看了严嵩一眼。 他惊讶的发现，严嵩那张面目可憎的老脸，罕见流露出一丝失落之色。 徐阶对磬音含义本就有些想法，观察严嵩的表情，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诸位大人。” “逝者已矣，国事却不能荒废。” “胡去后，谁来接替他领军，夺回失地云州？” 徐阶突然开口，百官震惊！ 当着陛下和首辅的面，徐阁老这是要强行揭过胡宗宪被杀案？ 不查？ 不问？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严党在军中最重的一枚棋子，就这样白死了？ 群臣惊疑的望向薄纱帷幕后面，嘉靖帝那若隐若现的身影。 他们不敢多看，怕触怒天颜。 于是，群臣的目光又落在首辅严嵩身上。 他们都相信，只要严阁老出手，应该能轻易驳倒徐阁老。 今日议论的主题，仍然是胡宗宪被杀案。 然而，群臣等待良久，却不见严嵩有任何动作。 仿佛……他主动认输了？ 在场的严党官员不由得心中发寒！ 胡宗宪是何其重要的人物，竟就这样白死了？ 身为严党领袖，首辅竟连为自己人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徐阶心中也是狂喜！ 不容易！ 真是太不容易了！ 圣心从来偏袒严嵩，今日也有关照清流官的时候？ 其实，圣心烛照，岂能不知道清流党是刺杀胡宗宪的最大嫌疑人？ 但逝者已矣！ 嘉靖帝绝不会为一个死掉的人，严惩他最依仗的左膀右臂之一的徐阶！ 徐阶无罪，徐党或清流官亦无罪！ 徐阶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他甚至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高拱。 锦衣卫真查不出高拱等人的行动？ 或许，陆炳早把真相告诉皇帝了。 但高拱、陈以勤、殷士儋何许人也？ 太子讲师。 未来太子登基，他们便是帝师身份！ 为顾忌万历太子颜面，这三人轻易动不得。 最后，徐阶这位伏杀胡宗宪的总指挥动不得，三位执行大臣也动不得。 此案果然只能不了了之。 徐阶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刺杀胡宗宪，是他近些年宦海生涯最大的一场豪赌。 幸好，他赌赢了。 强权如嘉靖帝这样的存在，行事也会有所顾忌。 只是，收复云州这件大事，自己必须办好。 若不能为陛下分忧，还给他添这么大的堵，以大明皇帝的气量，自己早晚必被清算。 “老臣以为，若派一人领军，定能为我大明重新夺回云州失地。” 徐阶缓缓开口，引得众人侧目。 他又停住不说，像是在等什么人表态。 短暂的安静过后，首辅严嵩终于道：“徐阁老有什么好人选，能为陛下排忧解难，只管说出来就是。” 徐阶听得心中冷笑！ 好毒的舌头，好狠的用心！ 为陛下排忧解难？ 嘉靖帝何其自负自信？ 普天之下，谁有资格说为他排忧解难？ 这趟不论徐阶推荐谁，即便成功收服云州城，此人也将被嘉靖帝嫉恨。 但是，徐阶罕见在算计上又领先严嵩一步。 “启禀陛下。” “臣推荐，再次由太子领兵，收服云州。” 群臣听了，一片哗然！ 连严嵩等睁大了昏黄的老眼，死死的盯着徐阶。 严嵩竟情不自禁，从牙缝中诡异莫名的说出一个字：“好……” 但他立刻住口！ 众人分明觉得，首辅有话没说完。 到底是好选人、好计谋、好奸诈，还是好无耻？ 严世番却没他老爹那份耐心，当即跳了出来。 “徐阁老，你在开什么玩笑？” “太子昏迷不醒，被张居正亲自护送去寻找传说中的南巢救治。你却推荐太子领兵？” “请问太子何日苏醒？何日痊愈？又何日才能领兵出征？” 严世番发问急促，咄咄逼人。 徐阶却老神在在，一副从容淡定的神色。 在大明朝，徐阶几十年都没斗倒严嵩。 但面对严世番，他却没感到多少压力。 徐阶笑道：“小阁老问得好，老夫昨日特意去拜访国师，他亲口对老夫说，南巢对太子而已将是一次大机缘。” “太子乃大明储君，福泽何其深厚？恐怕太子归来之日，已经焕然一新，如凤凰涅槃，其量不可估也！” 徐阶的话，已经极有分量。 他还搬出国师蓝道行，更是一块金字招牌！ 严世番脸色铁青，刚想说些什么，却听青纱帷幕后面传出一声磬响。 “嗡~~~~~~~~~~！” 在场所有人，都仔细聆听磬响，希望能解读其中深意。 然而，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迷茫之色。 只有徐阶若有所悟，老严嵩则是神色萎靡。 “惟中。” 帷幕后，竟传出了嘉靖帝的声音。 严嵩立刻跪地拜服道：“臣在。” 帷幕拉开，嘉靖帝身穿道袍，长须垂于胸，长发披于后，跣足而出。 “冬日阴寒，请陛下保重龙体。”严嵩又道。 “哈哈哈。” 嘉靖帝爽朗一笑。 “朕非凡体，惟中何以凡人视朕？” 严嵩跪在地上，仿若一只身体严重弯曲的大虾米。 “臣糊涂。” “普天之下，亿兆生灵皆为凡体，以至于臣竟然忘了，陛下乃当世真龙、未来天帝。” 嘉靖帝闻言，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朕修仙，绝非贪图天帝大位。” “乃为我大明子民，人人能得道升仙，永享逍遥。” 此言一出，臣子们立刻又跪地大礼。 “陛下圣恩宏德，天下臣民永世不忘！” 嘉靖帝目光环伺群臣，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惟中，你说说，朕是何意？” 严嵩跪在地上，嘴唇几乎能贴到地板。 他几乎不假思索道：“陛下的圣意，臣只能妄猜一二。太子与云州城已经结下因果，若能亲自化解，对太子日后成长也是极好的。故而，或可让太子领兵再战。” 听严嵩如是说，徐阶心中不由得一叹。 姜还是老的辣！ 若万历能成功收复云州城，在大明百官心中，便是固若金汤的太子储君。 过去他在云梦山、云州城的失利，再不敢有人提起。 但严嵩这一番话，却是最大程度打压收复云州的功绩。 即便万历打赢这一仗，最多算他亡羊补牢，仍有以观后效之意。 太子之位，仍是摇摇欲坠。 嘉靖帝会怎么样？ 徐阶紧张抬头，想冒险看看嘉靖帝的脸色。 但他目光还没抬起，却听嘉靖帝已经开口。 “太子是该多多历练。”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把万历年轻浮躁的形象板上钉钉了。 徐阶刚以为自己战胜了严嵩，又立刻胜负逆转，他简直想放声大哭！ 陛下，终究是更亲近严嵩么？ 朝议最终有了结果。 三十万狼兵驻留通州卫所，日日操练不得懈怠。 待万历太子归来，即刻领兵北上云州。 …… ………… 大慈王朝。 范离分身驻留多日，终于等到一个女人来找自己。 棋之圣主，白十九。 在项宁独居的小院里，白十九不请自来。 “长姐说，你答应了。”女人脸色不善。 但连项宁都能一眼看穿，在清冷的外表下，白十九明显流露出对范离的惧怕。 项宁觉得，这种感觉十分滑稽。 原来，别的女人被奸相欺负，是这幅模样？ 她下意识的摸摸俏脸，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假装不害怕范离吗？ “对，我答应陪你去南巢。”范离点点头，表情不见息怒。 “好！” 白十九迫不及待。 “只要你助我参透上古棋局，长姐一定让项冲禅位于你！” 范离不以为然的笑笑，旁边的项宁更是表情古怪。 大慈王朝真是太欺负人了！ 竟当着她这堂堂楚帝的面，说出篡夺项氏社稷江山的话？ 幸好，范离事先知会过她这件事，否则真要把项宁气死。 “请白圣主稍后，我与陛下再交代几句话。” 白十九闻言皱眉。 她无法理解，项宁算哪门子陛下，明明只是大慈的阶下之囚。 但白十九是惧怕范离的，仅仅因为两人距离太近，白十九的修为都从大乘境跌落到合道境。 “好，我在外面等你，你快些。” 等这女人走了，范离却根本没话对项宁说。 他紧闭双眼，在心中呼唤系统。 “系统，出来。” “叮！宿主，我在。” “给我发布任务，我需要一份指定奖励。” 系统沉默了。 十几秒后，才终于有了反应。 “指定奖励，不可能。” “宿主的要求违背奸臣系统基本原则，无法得到满足。” 范离嘴角上扬。 他就知道，系统会用这种借口拒绝自己。 “系统，我要求的奖励内容，完全符合奸臣系统基本原则。” “哦？” 罕见的，系统居然流露出好奇的情绪。 “因为我要求的，是保护楚帝项宁在任何情况下的绝对安全。” “比如，有朝一日我发兵攻打大慈王朝，项宁的人身安全必须得到保障，不能成为瑶光女帝威胁我的工具，更不能被杀死。” 系统又是一阵沉默，像是在进行某种计算。 比刚才更长时间的等待之后，终于，系统回答了。 “宿主要求，可以满足。” “奸臣系统基本原则，宿主是臣，必须有一位合适的帝王存在。” “鉴于项宁性格、能力、潜力、智慧以及对宿主的感情等综合素质良好，是宿主最佳的皇帝对象，本系统可以为项宁提供人身安全保障。” “任务建设中，请宿主稍后。” 范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为奸臣，岂能没有君主？ 这是最基础、也最坚实的理论体系，是奸臣系统存在的根源。 以此向【史上第一奸臣系统】提出要求，果然成功了！ 穿越至今，范离除了观察这异世界，也在仔细观察研究奸臣系统。 今天，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比起被动随机发布任务、获取奖励，范离更想掌握系统主动权。 只是他没注意，系统对于项宁综合素质的描述，似乎有些怪怪的？ “叮！” “任务建设完成。” “发布任务：灭国。” “任务描述：宿主必须以战争方式，覆灭大慈王朝。” “任务奖励：项宁【不死】特效加持。” “特效描述：在大慈王朝覆灭前，项宁无法被任何方式杀死或伤害。” “任务奖励提前发放，即刻生效。” “任务时限：十年内完成。” 今天卡点太舒服，4000字就写这么多。 明天争取6000，嘿嘿~ 第292章 出发，南巢 “范离，你怎么了？”项宁瞧出他脸色不对，关切的问道。 范离已经中断了与系统的对话。 他回到现实，神情复杂的看着项宁。 “陛下，你永远不会知道臣刚才经历了什么。” 十年？ 灭掉大慈王朝？ 范离虽然早有觉悟，自己与瑶光女帝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但系统发布这种任务，仍然让他大感震撼！ 项宁确实不懂。 但她至少知道，眼前的男人正在负重前行，为了她。 项宁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 感谢他？ 很多女人都擅长用廉价的感谢，回报男人用血汗为她拼来的幸福。 项宁不愿意说谢谢，她觉得自己一句简单的‘谢谢’，配不上范离的付出。 向他道歉？ 都怪自己拖累了他？ 不。 自己和范离之间，早不存在这种虚伪的客套。 “你……一定很难吧。”项宁用她最温柔的声音，满是关切的问道。 她大胆的抬头，凝视那张英俊略显苍白的脸颊。 她找到了。 这男人善于隐藏疲倦，但还是被自己发现了。 范离的鬓角，有一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白发。 “没什么。” 范离洒脱一笑，竟不自觉的伸手，在项宁头顶摸了摸。 君臣之间，这种行为不论如何辩解，都是大逆不道。 何况除了君臣，两人还男女有别。 范离却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开口宽慰项宁。 “这都是臣的本分，陛下不必担心。” “一切，都在臣的掌握之中。” 项宁呆住了。 她又捕捉到一个细节！ 范离的眼中，血丝明显比常人更多。 他最近休息得不好？ 又或者，根本没时间休息？ “范离！” 项宁终于忍不住，温香软玉的身子直接扑入男人怀中。 范离一愣。 按照过去的习惯，他甚至有理由怀疑项宁是要突然攻击自己。 然而，怀中除了柔软，便只有女人轻微的呜咽声。 “呜呜呜……” “范离，都是朕对不起你……” “朕没用，若朕与太祖霸王一样强大，她们便不能这般刁难你……” “范离，朕想与你并肩作战……” 项宁一边哭，一边杂乱无章的述说心声。 虽然经常前言不搭后语，但都是她的心里话。 项宁，感激范离。 “咳！” “陛下放心，臣扛得住。” 范离的头脑还算清醒。 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和项宁保持着超越君臣、超越普通男女的……姿态？ 逾越了，咋办？ 范离试着轻轻推开项宁，可他刚有些动作，就被项宁双手环腰抱紧。 女人继续哭，继续诉说心声。 范离无奈，只能自我安慰：“老子是奸臣，和女帝有点肌肤之亲又怎样？老子还做过【祸乱后宫】任务呢！” 这一番自我安慰，原本是想找个台阶下。 可是，范离那优质的大脑啊，立刻脑补出自己与项宁的各种画面。 当他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时，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啪！ 范离直接一个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正哭到梨花带雨的项宁，听见耳光声响，下意识的抬起头，迷茫的望向范离。 “有……有蚊子。”范离右脸涨红说道。 这一打岔，项宁倒是哭不下去了。 但她仍没意识到两人的姿势问题，舒适的依在男人怀中，小声嘀咕。 “范离，朕是真心感激你的。” “你不要怪朕，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 “若咱俩能熬过这一关，将来你想要什么？” “封王好不好？” “朕在大楚给你划地，让你建个诸侯国。咱来就好像上古周朝时那样，我是楚天子，你是晋王，地位只在朕下面。” 不等范离回答，项宁又想起什么，赶忙补充起来。 “但你不许去封国！” “你要留在朕身边！” “朕……朕尚年轻，还有许多朝政国事，需要你帮着朕打理。”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他脑补了一下自己从晋公升为晋王，还在大楚拥有封国的画面。 那真是，司马范离之心，路人皆知了。 “陛下。” “嗯？” “哭完了吗？” “啊！！！” 项宁终于回过味来。 自己堂堂楚帝、霸王嫡系血脉子孙，居然在下臣的怀中哭泣半晌。 她瞬间脸颊羞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刚才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范离！” 项宁轻咬下唇，心中气恼。 但她又十分迷糊，这该怪自己，还是怪范离？ “臣在。”范离苦笑道。 “刚才的事情，你不许说出去！”项宁跺着脚说道。 “是。”范离答应得很爽快。“臣一定全部忘记。” 他以为，项宁是后悔许诺给自己封王。 也罢。 范离都已经开国了，自然不稀罕楚国的所谓封王。 一听他说要忘记，项宁更急了。 “忘……也不必忘掉，你自己记在心里便是！” “额，是。” 范离有些意外，但心想项宁言而有信，确实比项冲强多了。 看来，自己大楚晋王的待遇是稳了。 “陛下，白十九已等待多时，臣该出发了。” “请陛下保重龙体，继续忍耐，臣发誓必有迎陛下还朝的那一天。” 范离没好意思说，让项宁等自己十年。 虽然对修行者来说，十年并不漫长。 项宁听他如是说，刚止住的泪水，又瞬间溢满眼眶。 “嗯……朕等你……” …… ………… 范离、白十九各乘一车。 车由六匹灵马拉拽，行进速度极快，一日数千里。 车由特殊材料制成，水火难侵，坚韧无比。 由灵马拉扯，不仅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更能在水上行驶。 虽造价异常昂贵，却难不倒富可敌国的范离。 “南巢者，始于夏，有巢氏子孙所建。” “南巢乃巢伯之国，南方之远国。” 范离侃侃而谈。 托原主的福，他如此年纪便有一肚子学问。 如同茶话闲谈般，范离将古籍记载有关南巢的资料徐徐道来。 白十九先是认真倾听，但渐渐露出不耐烦之色。 “都是些空话，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 “大致方位我已探明。” “南巢不仅是上古之国的遗址，更葬着一位上古大帝。” “我所求上古棋局，就是那位大帝留下的。” 白十九说完，得意又轻蔑的看了范离一眼。 卖弄学问？ 只是空谈而已！ 真正有用的情报，就该像自己说的这些。 “哦？原来此行是探墓？”范离好奇，一边驾车一边问：“到底是哪位上古大帝？请圣主说说，也好早做准备。” “这……” 白十九突然语塞。 她所知的，也仅有刚才那点信息而已。 南巢究竟是哪国遗址，又埋葬了哪位大帝，她还真是一无所知。 毕竟，始皇焚书，多有古籍遗失，上古记载残缺不全。 何况在秦之前，天子分封，天下诸侯林立。 鬼知道南巢原址上曾经有多少诸侯国，更不可能知道白十九要寻找的是哪位大帝。 范离简直把白十九问住了，有些失望。 他又道：“圣主这趟指名本公陪同，又是为什么？有本公在，似乎只能影响圣主发挥实力吧？” 白十九闻言脸色一沉！ 确实！ 范离这个心魔，害的她此刻仅有合道境五品修为，足足跌落了一个大境界！ 这绝对是她生平最大耻辱！ “若不杀死范离，我此生棋道难成！” 白十九如是想着，心中恨意滔天，却又只能努力克制。 她幽幽道：“根据本座的情报，在上古大帝的陵寝中，有一盘未尽的棋局。只有下完那盘棋，获胜的一方才可能继承大帝棋谱。” 范离点点头，去转而对身旁一名男子道：“你来替我驾车，我陪圣主聊聊天。” “是，晋公。” 白十九是单独驾车的，但范离车上却还有一名青衫儒生。 儒生模样清瘦，神情颇为拘谨。 尤其在听说白十九的圣主身份之后，更是立刻流露出惊诧畏惧之色。 他的表情不似伪装，白十九一眼就看穿了。 再加上清瘦儒生的修为，仅仅是元婴境九品。 面对实力地位远超自己的大慈圣主，儒生畏惧的反应也很正常。 白十九心中，原本是有些担心的。 所以，当范离提出要半路捎带上一名同伴时，她只当范离有什么阴谋诡计。 但见过清瘦儒生之后，白十九立刻放下心来。 这是个弱小如蝼蚁般存在的男人，绝不可能威胁到自己。 “介绍一下。” “黄龙士，吕城文信侯的弟子。颇有学识，这趟定能成为我和圣主的助臂。” 范离刻意强调黄龙士吕城学子的身份。 世人皆知，文信侯吕春秋天下大儒。 他座下弟子三千，其中有七十二贤人，或许修为境界不高，但儒学造诣皆是深厚至极，是世人公认的大儒之姿。 其中，如已故的颜渊等少数几人，更是被认可的大儒地位。 “哦？” 白十九假装感兴趣的模样，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虚伪的假笑。 “他是七十二贤之一？请问高姓大名啊？” 黄龙士闻言，吓得手一抖，差点没握住驾马的缰绳。 他有些结巴的答道：“小生……黄某……晚生……晚辈……” 范离见黄龙士紧张得实在不像话，好心拍拍他肩膀。 “深呼吸，紧张，慢慢说。” 黄龙士连连点头，感激的看了范离一眼。 “晚辈黄龙士，不敢与七十二位师兄并列。” “晚辈有幸在吕城聆听老师教诲，只是他三千弟子中最平庸的一人而已。” 白十九闻言，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原来，他连七十二贤都不是？ 吕城三千弟子，确实多有平庸之辈。 只是文信侯重才亦重德，有些天资较差但品行端正的年轻人，只要一心向学，他也会打开门庭收纳为弟子。 白十九仔细打量黄龙士，实在看不出他有半点惊艳之姿，便立刻将他划入庸才之列。 “莫非此人通读古籍？” “范离需要他陪同查探南巢，希望从古籍中得到有用信息？” 白十九如是想着，越发觉得有理。 她怎么也猜不到，眼前这清瘦不起眼的平庸儒生，竟是数月在烂柯对弈中将她狠狠击败之人！ 南巢，南方之远国，名副其实。 一行人从西南远地的大慈王朝，一路向东南走。 他们越过楚境，一头扎进南岭万重山。 “南岭蔽塞，荒无人烟。” “但单论地域之辽阔，南岭不输中原。” “周天子时，分封天下诸侯，南岭曾经不止一国。” “但诸侯纷争多年，兴衰之事不胜凡举。最后大秦横扫天下。南岭偏僻之地，终究不如中原繁华养人。” “秦时，南人北迁入中原，南岭便渐渐荒废了。” 行至第二天，白十九时不时向二人卖弄学问。 她是棋之圣主，却也熟读经史子集，只是不修儒道。 否则书之圣主的名头，她比金德更合适。 眼前两个男人，一个是大楚晋公百官之首，一个师出名门儒道正统。 白十九觉得，自己能在学问见识上压过范离和黄龙士，竟比修为胜过二人更有成就感。 “南巢还没到吗？” 范离低头，拿着纸笔时不时计算着什么。 他随口问一句，压根没听白十九的卖弄。 “哼！” 白十九冷着脸。 面对自己的棋道心魔，她不仅无可奈何，心中更一直隐隐有着恐惧感。 她不能杀死范离，否则心魔永远除不掉，棋道更会直接废掉，从此修为不能再进一步，仙路无期。 除非两人再对弈一局，白十九胜，心魔自动破除。 但在得到上古棋局之前，白十九并无信心能战胜范离。 忍，只能忍！ “最多半日，我们就能到了。”白十九冷冷说道。 “半日？” 范离点点头。 车速几乎是固定的，现在又了大致的时间，距离也能算出来。 晋城与南巢的距离。 …… ………… 同一时间，晋城。 大晋皇宫已经落成！ 皇宫中，除了丞相王班、开国长公主范月华，龙椅上更坐着范离。 他身穿龙袍，由内而外散发出天子的至尊气势。 王班心悦诚服的跪拜行礼，连范月华都收敛了平日的玩闹性子，以皇室公主礼朝见天子。 此刻的范离，仿佛天生就该身穿龙袍。 “宣他进来。”范离开口说道。 平日扮演晋帝角色的范离分身，仍在大明境内。 龙袍范离，却是刚刚从楚国赶来的。 只因有一件事，他必须以晋帝身份完成。 一名身穿布衣、气度非凡的挺拔男子，迈步缓缓走进大晋皇宫。 男子神色坚毅，但眼神中仍难掩惊诧之色。 他无视了貌美倾城的范月华，也不去看大乘境修为的王班。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龙椅上端坐的范离。 噗通！ 男人推金山倒玉柱，朝范离大礼下拜。 “臣胡宗宪，拜见陛下。” “很好。” 范离点点头。 “封胡宗宪为大晋太尉，正一品，赐金印紫绶，权掌大晋武事。” 胡宗宪再拜。 “臣领旨，谢恩。” 范离笑着让胡宗宪平身，然后说道：“胡爱卿，眼下有一件事，正好请你出马……” 卡文严重，大家原谅。 只有4000字，从一万多字里删删改改出来的，实在改不下去了。 第293章 王墓 南岭之南。 前路断绝，连绵山脉仿佛巨大墙壁，横亘在道路前方。 山脉简直是天然长城，连绵不知几千里，直接让范离打消了绕路走的念头。 用飞的？ 似乎也不行。 连绵山脉，山腰之上尽是迷雾笼罩，更隐隐传来闷雷之声。 都说黑云压城城欲摧。 眼前是雷云压山，天上连飞鸟都见不到一只。 范离不敢想象，若自己一行人企图飞跃山脉，是否会被天打雷劈？ 白十九脸上却露出喜色。 “到了，这里就是南巢！” 范离怀疑自己幻听了。 这里是南巢？ 只见白十九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竟是南巢地图。 地图绘制得十分粗糙，对南巢地形环境的描绘，更是看得范离眼晕。 他难以置信道：“这里曾经是上古之国？我看是上古牢笼还差不多！” 南巢地形，竟然一片广袤盆地。 而围绕盆地的，却是一圈巨大的环形山脉。 从粗制地图上看，南巢更像是一座火山口，又或是一个巨大的干涸湖泊遗址。 此刻范离觉得，高耸如云的山脉分明是监狱外墙。 覆盖整个南巢上空的浓密雷云，正是监狱的‘屋顶’！ 范离想到一个绝妙的词形容南巢： 天牢！ “白圣主，关于南巢，你到底还有多少情报没有和我分享？” “即便为了提高任务完成的概率，你告诉我又何妨？” 听范离如是说，白十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之意。 “晋公多虑了，本座此行得你相助，感激还来不及，岂能隐瞒欺骗？除了这幅粗制地图，本座确实再无任何南巢情报。” 白十九说完，一脸诚恳与范离对视。 然而，她刚才眼神中的微表情，早已被范离捕获。 撒谎？ 在范离这堂堂大楚第一奸臣面前，棋之圣主的演技还不够格。 除非净土有一位骗之圣主、戏之圣主之类的，或许还能和范离过过招。 但这也够了。 范离原本的目的，就是要确定白十九是否仍有隐瞒。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才好早做防备。 白十九自以为瞒过了范离，还‘好心’提醒道：“晋公不如问问这位黄先生？他既是吕城儒修，必然是博学多才、满腹经纶，或许知道些什么？” 不等范离发问，黄龙士就连连摇头。 “惭愧，惭愧。” “小生学问不成，竟不知天下还存在此等秘处。” “就连‘南巢’地名，小生也是头一回听说……” 白十九差点笑出声来！ 就这？ 这就是范离的后招？ 黄龙士表里如一，就是个寻常的元婴境儒修而已。 范离竟指望黄龙士能帮他？ “南巢古帝的棋局，定能助我破除心魔。” “到时候，范离和这个姓黄的，本座要亲手将他们立毙当场！” 白十九如是想，对南巢越发期待。 靠着粗制地图的指引，三人找到了南巢唯一的入口。 山脉巨墙间的缝隙，一处山谷口。 三人从外向谷内掌握，却什么都看不清。 南巢里，仿佛被白雾填满？ “白圣主，雾海遮蔽视线，恐有危险。”范离开口道：“是否等雾气散去，我们再行进入？” 胆小鬼！ 对于范离的谨慎，白十九只有轻蔑鄙夷。 其实，这已是她第二次抵达南巢。 她上次短暂进入山谷盆地，也曾穿越雾海，知道其中并无任何危险。 白十九倒是很愿意，就在这里结果范离。 可惜，心魔尚未破除，她不仅不能伤害范离，还要保护他好好活着。 “放心，由本座亲自在前面开路。” “请晋公与黄先生跟紧我，可保无恙。” 白十九说着，不给范离拒绝的机会，就翻身下了马车，大步走进雾海之中。 范离与黄龙士彼此对视一眼，果然跟上。 进入山谷，立刻被雾海淹没。 凭范离金丹境的修为，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视力也仅限于方圆十米而已。 眼前的景象，确实是寻常山涧谷底。 脚下，是绿草与泥土。 周围，有从树上飘落的树叶花瓣，熟透到腐烂的果实。 偶尔发现一两具兽骨，都是寻常山中野兽。 范离估计它们是误入山谷，因无法在雾海中辨识方向，活生生困饿至死。 三人在雾海中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 范离发现，这期间白十九竟未做片刻停留，始终坚定朝着某个方向行进。 呵呵。 这不就暴露了吗？ 熟门熟路，第几次来？ “啊！我们走出雾海了！” 白十九突然惊喜开口。 但不论声音还是表情，都明显有些做作。 此刻，三人眼前豁然开朗，清晰看见一片广袤的谷地平原。 平原上有不少石头，明显有人工雕刻的痕迹。 再细看，分明是建筑物的残骸。 这就是所谓的上古之国遗址？ 范离回头，终于看清雾海的部分面貌。 原来，雾海竟是一道天然的保护层，只附着在谷口处的大片区域而已。 “这里一定就是南巢！”白十九道。 范离却蹲下身子，细看杂乱的草丛。 “晋公有什么发现？”白十九虽然是询问，眼神却是轻蔑的。 她上次来这里，已经细细查探了方圆十里范围。 此处绝对不是南巢核心地带，她几乎毫无发现。 “这里曾是农田。”范离站起身，拍掉手中的泥土。 “晋公如何知道？” 白十九不信。 南巢古国，距今几千年、上万年？ 范离哪里来的自信，刚刚进入山谷，就敢大言不惭说脚下曾是农田。 “这些……” 范离指着脚下的杂草丛。 “其中有谷物。” 白十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看范离，又看看黄龙士。 黄龙士也心生好奇，蹲下仔细观察杂草。 “晋公说得对！” “粟米、黍子……还有菽麦，这里肯定曾是农田！” 南巢人烟断绝不知多少岁月。 曾经栽入泥土里的种子，因为无人打理，渐渐与野草共存。 一代代冬去春来、枯荣交替，没有农人精心呵护，粟米、黍子、菽麦的长势都很差。 “农田又如何，这种情报根本毫无价值。”白十九冷冷道。 毫无价值？ 范离有所猜想，却不说与白十九知道。 南巢，地理位置偏僻闭塞，头顶终年被雷云镇压。 哪有天子、诸侯王，愿意待在这种破地方？ 范离越发确定，南巢不是王朝、不是诸侯国，只是一座巨大监牢。 他也因此十分好奇。 谁被关押在此？ 他犯下何等罪孽？ 又是谁，设立了这座监牢？ “农人耕种，必然供养着上位者。” “凡俗农人，不配这座监狱。” “上位者……囚徒……” 太离奇了。 上古之事，神话、传说、事实，谁能分辨？ 穿越前，范离就曾经怀疑过，《山海经》中描述的许多怪物，说不定就是已经灭绝的某种生物。只是古人对它们的描写太过离奇，竟导致古生物被神话了。 “晋公，我们该走了。”白十九冷冷道：“此次绝非南巢中心地带，我们要寻找古帝陵。” 范离点点头。 这次，白十九是对的。 找到南巢古国的农田，恰恰证明三人还未到达目的地。 “圣主以为，接下来该朝哪儿走？”范离笑问道。 白十九以为范离在考自己。 她面露得色，显然是早有准备。 “我们要找古帝陵，自然要遵循古帝陵的择址办法，才好确定方位。” “古往今来，帝王陵寝的选址，有土会之法、土宜之法、土圭之法。” “帝陵，又多在背山面水、不易漫漶之地。” “本座还听说，古时帝陵以西方为上尊。” “按照这个标准，我们去西边寻找背山面水、不易漫漶之地，应该就是帝陵了。” 白十九得意洋洋的说完，满意为会收获两个男人的溢美之词。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她恼道：“怎么？本座说的不对？” 范离笑而不语。 倒是黄龙士，小心翼翼的开口提醒。 “白圣主，你所说土会之法、土宜之法、土圭之法，都出自《周礼》。若南巢古帝比周更早，恐怕就无用了。” 白十九闻言，顿时语塞。 黄龙士的话却还未说完。 “至于西方为上尊，那更是先秦习俗。” “帝陵选背山面水、不易漫漶之地，也是从秦开始的。” “南巢古帝……怎么着也早于秦朝吧？” 说到最后，黄龙士声音减弱。 秦朝是郡县制，并未分封诸侯，黄龙士故而有此一说。 白十九脸颊通红，现在改名红十九可能更合适了。 她恼怒异常！ 若在平时，自己被区区元婴境修士驳倒，她早就一巴掌将黄龙士拍死！ 可白十九心中杀念刚起，却没有来的一阵灵气紊乱、境界摇晃，竟似要走火入魔般！ “天呐！我这是废了吗？” “就算范离在旁边，但我对不相干的人动杀心，居然也会触动心魔？！” 白十九深深畏惧着心魔的可怕，赶忙压制心中杀意。 她咬牙恨恨道：“多谢黄先生提醒，倒是本座孤陋寡闻了。” “岂敢？是小生唐突了。” 黄龙士也很紧张。 自己怎么一时嘴快，敢指出大乘境圣主的错处？ 可是……他偷瞄一眼白十九，只觉得这女人虽然外表美丽，内里却平庸非常。 说实话，黄龙士畏惧白十九的圣主身份，远多余畏惧她本人。 “本座错了。” “就请两位推测帝陵方位吧，本座就不献丑了！” 白十九气恼非常，直接当起甩手掌柜。 她倒要看看，范离和黄龙士如何找出帝陵所在？ 南巢盆地广袤辽阔，虽比不上中原诸国，但至少比一府、一州之地更大。 若漫无目的胡乱寻找，真就和大海捞针一样了。 “好。” 范离却答应得很爽快。 他直接对身旁的黄龙士道：“请先生找找，最凶、最阴、最绝之地，我想应该就是帝陵所在了。” “你说什么！？” 不等黄龙士开始工作，白十九已经尖叫出声。 最凶？ 最阴？ 最绝？ 这还是帝陵吗？ 谁若葬在此处，恐怕后世子孙都要灾祸连连，甚至家族尽灭、断子绝孙也说不定！ 黄龙士也纳闷道：“晋公要找大凶之地？这倒不难，但您确定吗？” 凭黄龙士的学士，也并不多擅长风水吉凶之术。 但吕城博学百家精要，黄龙士风水术也算入门。 “确定。”范离笑道：“你只管找来便是。” 其实，范离自己就是博学鸿儒，精通百家杂学。 寻找凶地这种小事，根本不需借黄龙士之手。 但若不给黄龙士安排些活，让他一直闲着，范离担心会引起白十九的怀疑。 “范离！” 白十九怒极，直呼其名。 “你是故意捣乱吗？我们要找的是帝陵，你寻凶地做什么？本座可没心思陪你浪费时间！” “圣主息怒。” 范离微微一笑。 他伸手指天，又指向远方高耸入云巨墙般的山脉。 “圣主还没看出来吗？” “南巢哪里是什么诸侯国？” “这里分明是一座巨大监牢。” “本公相信，此地若真有上古之国，也绝非自愿来此，恐怕是被逼迁徙到南巢的。” 白十九目瞪口呆，黄龙士若有所悟。 确实。 从南巢盆地内部看，牢笼的感觉越发强烈。 尤其天空阴云密布，是不是有雷鸣声传来，似乎是上天在宣泄万年不散的怒火！ 白十九心中已经相信，范离是对的。 她神色惨白，艰难开口。 “就算南巢真是监牢，古帝也是有尊严的，怎么能葬在绝地？” “刚才我们路过农田，可见古帝拥有自己的子民。他驾崩之后，难道南巢子民要去绝地祭拜自己的君王？” 这种争辩，连白十九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范离摇摇头。 “如果，他是一位亡国之君，有什么资格谈尊严？” 南巢亡国，毫无疑问是事实。 至于白十九要找的那位古帝是否是亡国之君，范离只是猜测，但概率真的足够大。 终于，三人决定寻找绝地。 绝地，出奇的好找。 一座童山。 所谓童山，是方圆十里范围荒凉死寂，连一根杂草都无法生长的死地。 三人走到童山脚下，白十九感受阴风透骨，以她的修为都忍不住微微战栗。 “这里……肯定是绝地对吧？”白十九艰涩的开口道。 不用范离回答，眼前的景象说明一切。 甚至，连帝陵都已经找到了！ 就在山腰稍低一些的位置，众人清晰的看见一块墓碑、一座荒坟。 墓碑上刻着三个字：桀王墓。 码字好烦，查资料好烦，想断更，想出去旅游。 (本章完) 第294章 江山棋盘 登山，观桀王墓。 范离曾经到过秦帝陵，见识了地宫之壮阔、十二金人之威武，更别提阿房宫富丽堂皇，帝陵伪仙界之玄妙！ 他也曾在书上读过，那些被董卓盗掘的汉帝陵，同样是令人惊叹的宏伟巨作。 帝王，天下养之。 生时尊贵至极，死后荣哀以是至极。 但眼前的桀王墓，却完全是另一幅景象。 荒山。 孤坟。 烂墓。 破棺。 是的，连帝王棺椁都破损不堪。 范离这一行人并未掘墓开棺，他们靠近桀王墓时，发现墓地根本没有封土。 “这……被人掘墓了？”白十九疑惑道。 棋道之外，她的见识并不比普通女子强多少。 不等范离开口，黄龙士就摇头道：“应该不是，墓中没有盗掘的痕迹，更像是……像是……” 他不知如何说下去。 桀王墓，看起来从未封土过。 墓坑中，棺椁就这么随意停放暴露着，甚至仔细观察，能看出棺盖也不太严丝合缝，像是勉强凑合盖上去的。 眼前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 桀王墓，长不过十米，宽不过五米，深度也仅三米左右。 若非墓前立碑，又是处在这种绝凶之地，连范离都不相信这真是桀王墓。 如此寒酸、捡漏、破败的墓地，竟然是帝陵，而且连完工封土都做不到？ 桀？ 不论他身前如何，死后可谓凄凉惨淡，全无帝王威仪。 三人观察墓穴，发现除了一台破棺，棺外还横七竖八躺着几副骸骨。 岁月侵蚀。 像这样未封土的墓穴，经历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凡人的骸骨早该化作尘埃了。 然而，这些骸骨却保存基本完好。 范离推测，这至少说明了两件事： 一、死者身前都有不俗的修为，他们的骸骨比起凡人，也更经得起时间腐蚀。 二、南巢长久处于绝对封闭状态，外界不论人、禽、兽，都不曾抵达这里。比如雾海中范离见到的兽骨，大概从未有一只野兽活着走出雾海。 “要不……” 白十九犹豫着，她偶尔投向桀王墓的目光，满是恶心厌恶。 “我们再四处看看？或许这是假墓，疑冢之类的？” “不管怎么说，王墓怎会如此寒酸？” 白十九的话，完全没能说动身边的两个男人。 范离仔细观察墓坑，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见他沉默不语，白十九渐渐变得懊恼烦躁。 “喂！”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没听见我说话吗？我真是片刻不想待在这里了，我们还是……” 白十九话未说完，却见范离一跃跳入墓坑中。 她愣住了，迟疑着闭嘴，既不愿单独离开，也不愿随范离一道下去。 黄龙士却没有犹豫，立刻紧随着进入墓坑。 “晋公，您有什么发现？”黄龙士小声问道。 “你看。” 范离指着尚未完全盖拢的棺木，又指了指棺材旁横倒的几具骸骨。 “这几具骸骨应该是先死的，被人抬来放在墓穴中。” “然后，墓主人的遗体才进入棺内。” 黄龙士闻言连连点头。 “正是如此。” “不论古时哪朝哪代，何种风俗，陵墓都是先挖，再安置陪葬人、物、祭品。” “最后墓主入棺，封土。” 黄龙士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封土？” “为何不封土？” “挖掘陵墓、安置陪葬、让墓主入棺，这些都做了，为什么不做完最后一步，让死者在地下安寝？” 白十九在墓坑上面听着，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无聊，毫无讨论价值。 “这有什么奇怪的？” “或许桀是个昏君，当时的国人嫉恨他，故意不给王墓封土，让他暴尸于野？” 白十九对自己的推理很有信心。 哼哼！ 既然南巢是囚国，桀又葬于绝地，想来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生前不论如何荣耀，死后被唾弃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白十九却发现，范离听完她的言论，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蔑之色。 就连那个清瘦儒生黄龙士，也在嘴角抖了抖，似是不屑，但不敢表露出来。 “怎么？本座说的不对？！” 白十九很是气恼。 若非范离是她的心魔，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确实不对。”范离淡淡道。 “好！” “本座洗耳恭听，晋公有什么高见说来听听！” 白十九冷笑连连。 她不信，范离如此年轻，修为又如此低微，他的见识能胜过自己？ “首先。” “我们自从进入南巢以来，屡屡遇见古国遗址。” “有农田、房舍、城邦。” “虽因岁月流逝，南巢古国遗迹渐渐模糊，但仍能看出昔年之井然有序、社会安定。” 范离略作停顿，白十九冷哼一声。 井然有序？ 社会安定？ 那又如何，还不是灭国了。 “再看墓穴之中，有国民死后陪葬。” “陪葬者或是伴侣、或是王公大臣、或是国民，不论何种身份，他们都是死后被搬入墓穴中。由此可见，这些人生前心意，应该是愿为桀王陪葬。” “毕竟，若非心甘情愿，纵然活着的时候曲意逢迎，死后也绝不可能再服侍桀王于地下。” 白十九无法反驳，便继续沉默着。 只是她心中不屑，心想范离说这些废话，与桀死后被报复有何关联？ “啊！小生明白了！” 不等范离继续，黄龙士已经有所明悟。 范离赞赏的看了黄龙士一眼，示意他说说看。 “桀王被囚南巢，国民相随至此。” “在桀王身前最后的岁月里，不论发生了什么，他肯定让御下子民渡过了一段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日子。” “因此，南巢子民不会嫉恨桀王，甚至愿意死后陪葬。” 听到此处，白十九已经明白范离是对的。 她面红耳赤，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现实。 不是桀王被子民爱戴的现实，而是范离比她更有见识，甚至黄龙士也比她更聪明的现实。 这怎么可能？ 自己是大慈王朝棋之圣主！ 身边仅有两个臭男人，居然都比自己优秀？！ “好！” “好好好！” 白十九越想越气，非要死杠到底！ “那你解释解释，受到子民爱戴的桀王，为什么墓穴没有封土？” “他的子民呢？他的大臣呢？他的爱妃呢？” “都死绝了？” “竟没人为自己心爱的陛下陵墓封土？！” 白十九的问题，竟让范离沉默了。 眼看他答不上来，白十九终于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呵呵！ 范离也不过如此！ “圣主，或许你说的都对。” 过来一会，范离才开口。 白十九一脸懵逼：“什么？什么都对？你把话说清楚。” 范离叹了口气，缓缓道：“或许，就是因为南巢国人死光了，才无人为桀王封土。” “噗嗤！” 白十九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越说越荒唐！” “范离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因为人都死了，无人为桀王封土？” “那本座问你，若南巢国人都死了，谁为桀王掘墓？谁为桀王搬运陪葬之人？又是谁，将桀王的尸身葬入棺中？！” 白十九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猖狂的大笑。 范离却很平静。 他没有因为棋之圣主的嘲笑，便恼羞成怒情绪失控。 甚至，他望向白十九的平静目光，像在无声的叹息，叹息这女人浅薄愚蠢至此。 “或许……是桀王自己做完这些事情，然后躺入棺中，直至死亡？” 黄龙士小心翼翼的开口，白十九笑声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也僵住了。 荒山上，无风，却寒意刺骨。 白十九艰难咽下一口口水，想反驳，但直觉告诉她，黄龙士……不，范离是对的。 可是！ 普天之下，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桀，一代上古王者，竟凄凉至此？ 他为自己掘墓？ 他为自己安置陪葬品？ 他将自己葬入棺中！？ “我……你……他……” 白十九开口，结结巴巴说出三个字，却语不成句。 她心中杂乱无章，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范离突然道：“圣主，桀王墓已经找到，接下来如何找出棋局？该是你的任务吧？” “知道了。” 白十九阴沉着脸。 她取出一个白色玉盒，仅有巴掌大小。 玉盒开启，里面竟是一枚围棋的白色云子。 “这是什么？”范离却明知故问道。 凭他金丹境修为，也能清晰感受到白色云子上淡淡的灵力。 所以，这是某副围棋灵宝中的云子？ 不对！ 范离再细细观察云子，发现它本该圆润的表面，竟有许多细微的坑坑洼洼。 当世的每一位饱学儒修，都是专业文物鉴赏家。 范离继承原主的学识，几乎立刻认出，这些坑坑洼洼并非最近造成的。 它们都是时间的痕迹！ 这是无尽漫长岁月中，一点点积攒的磨损！ 范离忍不住开口问道：“它莫非是桀王……” 白十九点点头：“这枚棋子，可以确定出自桀王棋局。” “如何使用？！”范离迫不及待开口。 可惜，白十九竟也不知。 “本座偶然得到这枚棋子。” “棋子与棋盘天生一副，本座凭棋子指引，得以锁定南巢的位置。” “因此本座确定，桀王棋盘就在南巢。” “只是，越靠近南巢，甚至进入南巢后，本座对棋盘方位的感知就越模糊。” 白十九说着，脸上露出迷茫之色。 她没有撒谎。 凭着棋子的引导，白十九第一次来到南巢，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获得上古秘宝。 结果，当她穿越雾海之后，却彻底丢失了对棋盘方位的感知。 若非如此，她未必邀请范离同来。 白十九心中隐隐有一种直觉，上古遗留的神秘棋局，如果没有当世棋道第一人到场，它永远不可能现世。 或许，是她不配？ 想到此处，白十九心中对范离的仇恨，莫名又重了几分。 棋道天下第一人，本该是她。 “范离，你认为桀王棺椁里有什么？会不会陪葬棋盘、棋谱之类的？”白十九有些期待的问道。 原来，她连这都不知道？ 范离表情古怪的看了白十九一眼。 “白圣主，凭你我的身份，竟为一个不知何物的上古遗宝，轻赴险地于此，是否太过轻率了？” 白十九脸一僵！ 她想说，若非你范离成为本座的心魔，何至于此？ 只是，上古帝王的遗宝，世上又有几人能抵抗其诱惑？ “本座觉得，有必要开棺查看。”白十九强行转移话题。 越尊贵的女人，越好面子。 她说完，也不等范离回答，竟大步流星走到桀王棺椁旁。 “等……” 范离大惊，正要劝阻。 这女人的傲慢真是超乎他想象！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对无知事物缺乏起码的敬畏？ 来不及了。 当白十九手持那枚棋子，几乎贴边站在桀王棺椁旁时，异变陡生！ 棋子几乎是瞬间飞离白十九掌心，发出一道妖异的紫光，冲天而起，飞向南巢天空那滚滚的怒雷云海！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十九喃喃道。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随着棋子飞入云海，更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覆盖整个南巢天空的怒雷云海，消失了。 但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天空变成一张巨大无比的棋盘！ 血色的棋盘！ 棋盘上，纵横十九道，竟是十九道涛涛长河。 已经落在棋盘上的云子，更是一座座高山！ 范离清晰的看见，从白十九手中飞入天空的那枚云子，也渐渐显化变得巨大无比。 终于！ 它也变成一座巨山，稳稳落在了棋盘上！ 江山为棋！ 范离深深的震撼着，这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修行世界超脱凡俗的真正神异！ 耳边，却传来了白十九颤抖兴奋的声音。 “我……我……我能得到这副棋盘吗？” 范离转过脸，用凝视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这眼神分明在说：你配吗？ 白十九先是一愣，立刻就明白范离在鄙视自己！ 她恼羞成怒，却又无可奈何！ 只是，白十九绝对肯定，如果自己拥有这等棋道至宝，领悟其中无尽的玄妙，定能立刻破除心魔。 甚至，修为超越长姐，立地飞升仙界，都不在话下！ 每天码字接近一万，删删改改剩一半。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真的过不下去了……我想断更，我想撞墙。 (本章完) 第295章 何惜残生 “嘻嘻~！” “嘻嘻嘻嘻~！” “请问，你们要下棋吗？” 天空中，巨大的血色棋盘竟发出孩童般的声音。 童声听起来不阴不阳，诡谲异常。 范离等三人听了，心中更是一阵阵的发毛。 这童声明明从遥远天空传来，却又仿佛是在耳边低声窃语。 范离、白十九、黄龙士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来呀~？” “来玩呀~？” “我们来下棋吧~？” 血色棋盘持续发出邀请，真是不厌其烦。 渐渐的，整个南巢都仿佛回荡着这种诡异童声。 范离脸色一变，暗道：“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诡异？下棋？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听出其中有问题，谁会答应下棋？” 他突然想起白十九，这个女人可不太靠谱。 忧虑的望了对方一眼，还好，白十九面露惧色，眼神中也满是抗拒。 看来，在面对未知的诡异存在时，女人天性比男人更胆小一些。 范离沉声道：“大家小心！事情尚不明朗，不要轻率接受挑衅或邀请。我们要观察一下四周，或许会有新发现。” “晋公说得对！”黄龙士立刻表态支持。 白十九脸色难看。 她可不愿意接受范离的指挥，但眼下，似乎他又是对的。 “来嘛~！” “都来陪我玩~！” “只要赢过我，你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哟~！” 血色棋盘再度发出邀请。 童音入耳，范离心神紧张！ 像这种不怀好意的邀请，越是积极主动，越是危机重重！ 绝对不能答应！ 甚至，不能回应天空的诡异童声！ 范离如是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比如，开启桀王的棺椁？ 血色棋盘必然与桀王有关，又或者，桀王曾经入局？ “真……真的吗？我想要什么，你都能满足？” 突然！ 一旁的白十九，鬼迷心窍的对着血色棋盘开口询问。 范离大惊！ 他正要阻拦，便感觉一道巨大吸力，将自己、黄龙士、白十九都朝着天空吸去！ “哈哈哈哈哈哈！” “开始啦！” “开始啦！” “天人对弈，我又有得玩啦！” 在被吸入血色棋盘的最后一瞬间，范离看见白十九惊慌失措的后悔表情，耳边更回荡着诡异童音那奸计得逞的大笑！ 完蛋！ 范离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这具分身，恐怕要被白十九这个蠢女人害死了！ 棋盘世界。 大地是棋盘，河流是纵横十九道，山川是棋子。 一个巨大虚影看不清面容，却仿佛能看见它嘴角挂着狰狞邪笑。 巨大虚影似乎很期待，他在大地棋盘的一边坐好，等到对面棋手入局。 “嘻嘻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 “万年之后，又有帝王入局，以江山为棋。” “朕真是太幸运了！” “赢了他，便能赢得他的江山。” “朕不会再错过机会，朕将拥有一片江山！” “等朕成为实至名归的天子，那些人……必须承认朕的地位！” 声音变了。 时而是诡异的稚嫩童音，时而是阴沉的苍老声音，时而又是清俊冷傲的青年声音。 变化无常，反复无常。 它是主宰。 棋盘世界的主宰。 “你高兴太早了。” 突然！ 棋盘世界异变陡生，一个同样巨大且遥远的虚影，在远方出现。 这尊虚影侧立着，并未入棋就坐。 “哼！” “你凭什么这样说朕？” “你，不，你们，只不过是朕的手下败将！一群废物！” 侧立在远方的巨大虚影，仿佛幽幽长叹一声。 “虽然你胜之不武，我也败得无话可说。” “只是，上万年的等待，你期待一次真正成功的机遇，而我们却在积蓄力量……” 棋盘世界的主宰发出一声冷笑！ “积蓄力量？” “就凭你们？” “朕确实一时疏忽，让你的最后一代传人残魂逃出南巢，入轮回投胎重生为人。” “但仅那一次，已经耗尽了你们的全部力量。” “现在，你们不过是一群即将烟消云散的孤魂野鬼，还能阻碍朕的大计？” 巨大虚影被主宰嘲讽，但并未否认。 细看之下，他竟似一位遥远的上古帝王。 身穿龙袍、身形伟岸、器宇轩昂！ “你是棋盘世界的主宰，知晓一切。我们的灵气即将耗尽，神魂也将彻底消弭，这一点确实瞒不过你。” “哼！” 主宰冷笑连连。 上古帝王虚影却道：“但是，我们耗尽仅存的灵气，至少能完成一次预警！让入局之人提前防范，总好过被你谎言棋盘，占得先机，就好像……唉……就好像一万年前那样。” “你们怎敢！？” 主宰脸色大变！ “朕不信！” “天子受天下供养，集天下财富、权势于一身，当是这世上最自私的一类人！” “你们若是袖手旁观，至少还能存世百年以上。” “若制造一次预警，你们灵气耗尽，十二个时辰内就会烟消云散！” “天子，不可能有舍身为人的品德！” 主宰的反驳，令上古帝王虚影短暂沉默了。 又是一声幽幽的长叹。 “这一切，错都在我。” “是我，创造了帝王这种怪物。” “是我，结束了伟大的禅让推贤时代，开启了自私自利的家天下。” “所以，主宰，你就是我的报应。” 主宰冷笑不语。 却听帝王虚影突然话锋一转。 “但是，主宰你别忘了！今时今日，中原各国上至君王，下至平民，都可算是我的后嗣！” “为了后嗣子孙，我、我们，岂会吝啬区区百年残生？” 主宰脸色大变！ 他还来不及阻止，就看那位帝王虚影的身后，又有一道道伟岸挺拔的虚影出现！ 他们都是身穿龙袍、器宇轩昂、贵不可言！ 共计一十六道帝王虚影，齐声开口：“为子孙后代，朕等何惜百年残生？” 话音落。 远处天边，有三道‘流星’坠落。 再细看，却是被强行拽如棋盘世界的范离、黄龙士、白十九三人。 “他们是朕的！” 主宰怒吼一声，发出的声音既有婴儿的尖锐，又要老人的阴沉，更有年轻人的暴躁！ 然而，十六道帝王残魂无视主宰的怒吼咆哮，化作十六道柔和光束，稳稳托住下坠状态的三人。 范离与黄龙士、白十九，仍觉得天旋地转、头晕脑胀。 但又觉得身体轻松柔弱如羽毛，正被微风拖着缓缓飘落，想来是安全的？ 十六道柔和光束，将三人包裹，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球屏障。 棋盘世界里，又多了一个小世界。 “让他们出来！” “我是主宰！” “你们怎可能违背我的规则！” 主宰咆哮着，却对光球世界无可奈何。 因为十六道帝王残魂拼尽最后力量，形成的这一方小世界，手法正是从主宰这里偷学来的。 上万年的朝夕相处，帝王又是人中之杰。 再玄妙的秘术、再高明的手段，也会被参透。 所以，在十六位帝王的灵气彻底耗尽、神魂消散之前，光球世界必然十分稳固，尤其不受棋盘世界主宰的影响！ 主宰终于是无何奈何，只能坐等十二个时辰后。 “死吧！” “你们都去死吧！” “灰飞烟灭！” “连渣都不会剩下！” “而朕，将成为永恒天帝！” …… ………… 范离睁开了双眼，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奇怪。 自己居然飘在云上，俯视大地。 他视力出奇的好，好到连下方遥远农田里，用古老农具耕耘的农人额边滑落一滴汗水，他都能看清汗滴滑落的轨迹。 从极遥远的距离，进行着显微放大效果般的观察？ 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 大河决堤，洪水淹没农田，百姓流离失所。 范离脸色一沉。 他清晰感受到洪灾给百姓带来的痛苦，心中涌起强烈的解救百姓疾苦的冲动！ 这时，一道平和中透着尊贵的声音，径直传入他脑海中。 “我叫禹。” “我的父亲鲧治水失败，被舜殛死在羽山。” “我继承父亲的任务，继续治水。” “我的足迹踏遍千山万水，访查无数山川地面。逢山开山，遇洼筑堤，以疏通水道，引洪水入海。” “终于，在治水的第十三年，我成功了。” 范离心中一惊！ 大禹治水！？ 他难以置信，自己脑海中竟是大禹的声音！？ “因为我治水的功劳，诸侯们拥戴我。” “帝舜也因此决定，将诸侯盟主的位置禅让于我。” “尧和舜，是两位伟大的首领。” “我也决定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 “只有一件事，令我彻夜难眠。” “尧舜是姻亲关系，舜娶了尧的女儿娥皇和女英。” “因为这层关系，尧禅位给舜，是没有心理负担的。” “我却不同。” “舜并没有女儿嫁给我，舜更曾经杀死我的父亲鲧。” “父亲治水，并非完全无功。” “父亲的障水法确实缓解了中原洪水，百姓因之受益，只是洪水并未根治。” “舜因此杀死我的父亲，我想不通！” “舜也从未真正亲近我，只是碍于我治水功劳太大，获得了举世无双的声望，是他唯一的禅让人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父亲的死，舜杀我父亲的真正用意，在我心中形成了无数猜忌的谜团。” “尧的儿子朱丹很有德望，被他的族人称为帝朱丹。” “舜的儿子商均很受百姓欢迎，他擅长唱歌跳舞，经常与民同乐，支持他的人很多。” “渐渐的，我开始感到害怕。” “经过漫长的思考，我终于想出了消除心中恐惧的办法。” “我将朱丹分封到唐，将商均分封到虞。把这两人约束在很小的地方，只领导极少的族人，这样就不怕他们兴风作浪。” “安顿好这两人，我从此高枕无忧。” “直到有一天，我梦见自己死后，我的儿子启遭受朱丹和商均的围攻。” “启儿不是诸侯盟主，仅能继承我夏后氏首领的权力。” “以夏后氏一族，对抗朱丹和商均的两族，启儿恐怕会失败。” “我死后，难道夏后氏要灭族？” “从噩梦中惊醒，我终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取消禅让。” “诸侯盟主的权力，我只传给我的儿子夏启，他再传给他的儿子，如此永远传承下去。” “于是，我宣布开国。” “在阳城，我开创了夏朝。” “从此以后，世人称我帝禹。” 范离冷汗直流。 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惊世秘闻？ 好吧，听了就听了。 他还记得自己被血色棋盘吸入，这肯定不是好兆头。 希望帝禹的声音赶紧消失，自己要准备应对变故！ 然而，范离想多了。 帝禹的故事还在继续。 “称帝之初，我仍然很担心。” “诸侯是否愿意承认，我将禅位制改为世袭制。” “诸侯之中，不乏有支持我的人，其实希望等我衰老之后，能禅位给他们。” “比如柏翳，我在治水的十三年里，他出力最大。我也能看出来，他有志成为我的接班人。” “但我并不担心柏翳。” “对付他，甚至不用我亲自出手，启儿就能解决他。” “真正让我担心的，仍然是朱丹和商均。” “有一天，却突然传来了好消息。” “朱丹从唐派来信使，告诉我因为商均失德，他忍无可忍将商均杀死。” “朱丹还说，他创造了一种新东西，名叫【棋】。” “朱丹用商均的血做染料，所以棋盘是红色的。” “他又砸碎商均的骨头，打磨成为黑白两色的棋子。” “我问朱丹，骨头都是白色的，为什么商均的骨头有黑有白。” “朱丹说，因为商均失德，他的骨头正在渐渐变黑。若是再晚几年杀他，恐怕商均的骨头就全是黑色了。” “我对商均骨头的颜色不感兴趣，但我很想找个机会，看看朱丹骨头的颜色。” “其实，朱丹骨头的颜色也不重要，但他死掉，却很重要。” “这终究是一桩好消息。” “我批准了朱丹使者的请求，答应朱丹带着他创造的【棋】，来阳城朝见我。” “毕竟商均已死，仅剩朱丹一人，应该无法再构成威胁了……” 这一章的写法，我真的担心大家不爱看。 但作为重要铺垫，反复写了几稿，只有这样还算让我满意。 对于上古历史，我查阅资料首先得出一个结论：同一段历史事件可以有多种不同的记载，甚至自相矛盾或风马牛不相及。对此，我只能取其中适合创作的部分。如果有违读者的历史观，再此表示道歉，也希望大家能理解。 (本章完) 第296章 棋圣 随着帝禹话音落下，范离眼前的画面一变！ 一座伟岸大城，隐隐散发王者气势。 范离立刻意识到，这该是帝禹的国都阳城！ 他看见，一支锦旗招展的仪仗队，敲锣打鼓，热热闹闹从远郊向阳城开来。 城门大开。 迎客的鼓乐响起，帝禹亲自出城，以极隆重的礼仪迎接来客。 “朕贵为帝，但朱丹是尧的儿子，即便朕也必须礼让三分。” 范离脑海中又传来帝禹的声音。 他的语气中，除了帝王的威严，更透着阵阵无奈。 果然！ 只见朱丹的仪仗队伍不仅人数庞大，规格更是极高。 金根车，驾六马。 又有五时副车，皆驾四马。 侍中参乘，属车三十六乘。 范离只看一眼就认出，此乃古籍上记载天子大驾、法驾、小驾中的法驾规格！ 所以，朱丹用天子仪仗来见帝禹？ 当靠近阳城时，朱丹的属下竟然齐声高呼：“朱丹谒见帝禹！” 谒见？ 范离表情一阵古怪。 谒见也算敬语，多用在晚辈拜见长辈时。 但帝禹是至尊天子，朱丹最多算是诸侯，不用朝见、参见等词，却用‘谒见’？ 这还不算。 帝禹站在城门口，朱丹却站在车上，也不下车，直接在车上拱手行礼。 如此，倒成了朱丹高高在上，帝禹还需仰视他？ 这简直……很有奸臣风范？ 范离老脸一红。 说句心里话，他对朱丹可完全没有生出同志的亲切感。 画面一转！ 帝禹与朱丹进入宫殿，两人南北对坐。 在两人之间，摆着一个方形礼盒，用白绸遮盖。 朱丹将白绸揭开，便露出里面猩红如血的一个大方块。 不对！ 是方形棋盘！ 范离瞪大双眼，因为他几乎立刻辨认出，这血红棋盘与南巢上空遮盖一方天地的巨大棋盘，根本是一模一样！ 纵横十九道，仍是十九道河流的模样。 黑白棋子，都做山岳状。 只是朱丹摆出来的棋盘，仅是正常大小，还远达到遮蔽一方天地的程度。 朱丹开始讲解【棋】道，帝禹听得十分入神。 渐渐的，帝禹开始主动发问、请教，态度恭谨虔诚，像是渴求知识的学生正在请教老师。 “唉……” 范离耳边传来帝禹的叹息声。 “纵横十九道，迷煞多少人？” “朱丹为朕讲棋道，朕当时修行正遇瓶颈处，竟从棋道中有了一丝丝明悟。” “朕当时欣喜万分，认为只要继续从【棋】中悟道，必定能一举突破！” “朕被贪念蒙蔽双眼，一时竟忘记朱丹的歹毒。” “朱丹是尧之子，商均是舜之子，两人关系极其亲密，但朱丹却忍心将商均杀死。” “可是，朕为了向朱丹请教棋道，竟全然放下戒备，悉心向他请教。” “结果……朕中了朱丹的圈套……” 范离沉默不语。 修行之道，他至今也不过金丹境界，尤其作为一名穿越者，对修为也没有那种如痴如狂的渴求。 帝禹希望突破的心情，范离理解也有限。 画面中，朱丹对帝禹侃侃而谈。 “陛下。” “臣创造的【棋】，乃是以江山做局，陛下完全可以将棋盘视作一个微缩的江山。” “帝王之道，权掌江山，胸怀社稷。” “陛下不妨通过【棋】来修行，推演江山得失，锤炼帝王心志，证那无上天帝大道？” 听朱丹如是说，帝禹很是心动。 “朕当然愿意试试。” “可是，朕听爱卿解释棋道，必须有对弈双方。” “纵然爱卿今日将【棋】献于朕，朕一人也无法修炼吧？” 朱丹点点头。 “独自一人参悟棋道，便如同闭门造车。” “即便一个人穷尽自己的心力，也只是坐井观天，远不如与高手对弈的效果。” 帝禹极其聪明，立刻联想到一人参悟棋道，和两人对弈交流心得，果然后者效果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请爱卿将棋道传播出去，让世人研习。” “朕要与天下棋手对弈，参悟心得。” 帝禹说完，有些紧张且防备的盯着朱丹。 他担心，朱丹会用早已准备好的借口拒绝自己。 直觉告诉帝禹，朱丹献【棋】，似有阴谋？ “臣，遵旨。” 帝禹见他答应得爽快，十分惊讶。 就连旁观的范离，也疑惑的望向朱丹。 阴谋呢？ 怎么没有？ “唉……” 又是一声叹息，帝禹的声音幽幽传来。 “朕确实小瞧朱丹了。” “一个普通人，可能在遭遇任何经历后，发生巨变。” “何况朱丹？” “他心有大志，不甘心居住在唐那种小地方。” “为此，朱丹不惜杀死商均，将商均骨血制成的【棋】献给朕，以讨得朕的欢心和信任。” “朱丹用心如此阴沉，朕却被棋道吸引，忽视了危险。” “发生什么事了？”范离忍不住问道。 帝禹没有回答，但范离眼前的画面却又跳转了。 时间飞快。 一年、五年、十年，不断有智者学习棋道，成为棋道好手。 帝禹不对与棋手对弈，有胜有败。 在此期间，他的修为越过一个大境界，帝禹因此大喜，甚至重重奖赏了献棋的朱丹。 但是，在帝禹用棋悟道的第十一个念头，他再次迎来了瓶颈。 这次的瓶颈，比前一次更加可怕。 因为他已经胜过了天下所有有名的棋手，那些人都是帝禹的手下败将！ 帝禹，无法通过与弱者对弈，继续提升境界。 “第二次瓶颈，给朕带来的痛苦胜过第一次。” “朕焦急、苦闷、烦躁，日不能食，夜不能寐！” “朕渴求一个对手，让朕参悟出更高深的棋道。但是，朕实在找不到对手……除了他。” 朱丹！ 范离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朱丹！ 在快速跳转的十年画面中，朱丹像一位忠实的臣仆，在天下四处传播棋道，为帝禹培养对手。 而朱丹自己，因为在教学中展现出深不可测的棋力，被他所有的弟子共尊为‘棋圣’！ 棋圣，必然是棋道天下第一人！ 帝禹赢遍了朱丹的所有弟子，却唯独没有与朱丹对弈过。 “终于有一天。” “朕忍无可忍，隆重的邀请在外讲学的朱丹，回到阳城与朕对弈。” 范离耳边，帝禹的声音渐渐变得痛苦、悔恨…… 第297章 赌江山 画面跳转。 阳城皇宫，帝禹专为与朱丹对弈，布置了一间清雅素净的棋室。 帝禹负手而立，远眺宫门外。 他在等。 昨日发出的谕旨，热诚邀请在外讲学的朱丹，来阳城与他对弈。 谕旨发出去三天了，帝禹却没等到朱丹。 来人，是朱丹的一名学生。 年轻人三跪九叩，持礼甚恭，显然在礼数方面被朱丹调教得极好。 “老师说，他发现了一个罕见的棋道天才。只需悉心栽培五十年，定能成为新一代棋圣，届时就能陪陛下对弈了。” 帝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 “棋圣用心良苦，你回去转告棋圣，朕很感激他。” 范离听着帝禹的话，却感觉他言不由衷。 此时，帝禹的声音在范离脑海中传来。 “不知从何时起，朕已不再直呼其名，而是以‘棋圣’尊称之。” “其实，那日我心急如焚，更不可能等待所谓五十年后的棋圣。” “朕想要的，仅有朱丹而已！” 果然。 仅仅过了一日，帝禹便再次下诏，邀请朱丹来阳城一见。 又三日后，人来了。 仍然不是朱丹，却是他的儿子陵。 陵说：“父亲偶染微恙，正在龙山疗养，无法前来拜见陛下，特遣小臣替父亲领罪。” 帝禹无奈，只能安抚朱丹父子，并表示绝无怪罪棋圣的意思，只是多日未见棋圣，十分思念。 “朱丹用了整整十年，将棋道传播天下。” “十年，是朕从未经历过的漫长布局。” “十年，朕与天下人皆入瓮中。” “唯有朱丹，明明处心积虑引诱朕与他对弈，他却能隐忍十年，甚至不惜惹怒朕，也要装作回避与朕对弈的样子。” “而朕，早已经失去了耐心。” 帝禹长叹一声，范离面色凝重。 朱丹，尧之子。 十年布局，果然非同凡响。 “终于，朕第三次降诏，强令朱丹出山。” “朕为确保能见到朱丹，不仅降诏，更派出一支军队，‘护卫’朱丹抵达阳城。” “这趟，朕终于见到他了。” 画面跳转。 身穿龙袍、器宇轩昂的帝禹，正满脸震惊之色。 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位垂垂老矣的病叟。 朱丹来了，却是被抬着来的。 范离也震惊了。 不是说布局十年吗？ 怎么老病至此？ 病榻上的朱丹，竟如风中残烛一般，仿佛随时都可能咽气。 “棋圣，朕很愧疚。” 显然，帝禹也没料到是这幅情形。 朱丹头发掉了一大半，胡须眉毛也都白了。 他满面病容，皮肤比纸更苍白。 “陛下的心意……臣知道。” “但是，臣一直回避陛下，是有……有原因的。” 朱丹的声音很微弱，说出的话却立刻勾起帝禹和范离的好奇心！ “什么原因？！”帝禹脱口而出问道。 “咳咳咳！” 朱丹一阵咳嗽，竟是强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这幅不惜身体也要回答问题的模样，反倒让帝禹慌了手脚。 范离皱眉道：“莫非，朱丹装病？” 耳边，果然传来帝禹幽冥般的声音。 “不是装病。” “他若装病，是不可能瞒过朕的。” “朱丹十年布局，朕对他的戒心已经放下了九成。” “这最后一层戒心，身为帝王，朕永远不可能放下。” 范离点点头，表示理解。 帝王者，天下至尊。 正因为是天下至尊，享天下无尽荣华富贵，大位岂能不被其他人觊觎？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其实是一句空话。 王土，很多人都想侵占。 王臣，很多人都想把‘臣’字去掉。 天子又称君父，百姓又称子民。 父亲却永远在猜忌儿子，这是多么滑稽的现实？ “帝禹，你的最后一层戒心是如何放下的？”范离喃喃自语般开口。 其实，不用帝禹回答。 答案就在眼前，就是病榻上半死不活的朱丹。 “朕会永远猜忌朱丹，除非他死去。” “朱丹真的很聪明，他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让自己将死而未死，终于换得了朕的信任。” “朕……彻底被他蒙骗了。” 帝禹的声音，后悔之意越发浓郁。 范离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病榻上的朱丹。 自残？ 唯有自残，能精准把握轻重，将自己折磨到这种状态。 “棋圣！” 帝禹的声音发颤，因为紧张，因为惊惧，因为忏悔。 但他仍坚持问出口： “为什么，这么多年棋圣都不肯来见朕？” “朕只是想与你手谈一局，棋圣你该知道，普天之下，朕的棋道几无敌手。” “或者只有棋圣您，能帮助朕再进一步！” 范离遗憾的摇头。 帝王不能隐藏心事，甚至直白承认了自己的欲望。 很明显，帝禹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臣……” 朱丹虚弱开口。 此时他满面潮红，看着像是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力。 但范离觉得，这或许是朱丹奸计得逞，兴奋所致。 “臣知道，陛下天资聪颖，棋道大成。” “放眼天下，确实只有臣最适合做陛下的对手……咳咳咳！” “可是，陛下，臣不敢啊！” 朱丹突然提高了音调！ 他瞪大双眼、满脸恐惧和愧悔之色！ “陛下，臣错了，臣有罪！” “臣……就不应该发明【棋】！” 帝禹都听呆了。 他疑惑道：“棋圣何出此言？朕得棋圣传授棋道，十年内修为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不！不！不！” 朱丹痛苦的摇头，老泪纵横。 “臣已经预见了棋道尽头。” “那是一副恐怖的画面，任何想要挑战棋道巅峰的人，都可能付出惨痛代价！” “陛下，臣……臣若令陛下涉险，就是臣罪该万死啊！！！” 帝禹闻言，却先惊后喜。 “是真的吗？” “棋圣，快告诉朕，若登顶棋道巅峰，朕能达到何种境界？！” 朱丹连连摇头，大有宁死不从之意。 帝禹急了！ 他终究是在意自己的修为，多过对朱丹身体的关心。 “朱丹！” “朕乃至尊！” “现在朕命你，立刻将棋道之巅的真相告诉朕！” 一声令下，威严无比。 朱丹没有立刻从命，而是面露哀求之色。 可是，他迎上的只有帝禹坚毅的目光！ “臣……遵命。” 朱丹的声音无比痛苦，可范离听着却不太对味。 感情拿捏太精准了，就好像他穿越前世界，那些业务熟练的配音演员。 演技？ 范离脑海中刚冒出这个词，就听见朱丹徐徐道来。 “棋道，乃推演天下大势之道。” “纵横十九道是局，棋子是势。以势控局的高手，便有坐拥江山、君临天下的心胸和智慧。” “所以，棋道的巅峰……也是推演帝王所能达到的巅峰。” “何为帝王巅峰？！”帝禹急切开口问道。 朱丹颤抖着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缓缓指向天空。 “君临天下，是为人皇。” “君临三界，乃为天帝。” “帝王的顶点，是掌管三界亿兆生灵、威能无边、万劫不灭的真正至尊。” “臣称之为【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即是天帝。” 帝禹的呼吸变得急促了。 他满面潮红，脸色倒与朱丹看起来颇为相似。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见他们这幅模样，定要怀疑两人豪饮了一顿美酒。 “棋圣，朕不愿只做人皇，朕想要成为天帝！” 帝禹说完，也觉得自己太急迫了，脸上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 “朕不是只为自己。” “当今天下，除了朕，恐怕无人有资格成为天帝。” “棋圣你说对吧？” 朱丹没有迟疑，强撑体力点头道：“陛下的英明、智慧、功德亘古未有，即便先贤皇者也远不能及。臣也以为，陛下应该追寻天帝大道。” 帝禹大喜，以为朱丹被自己感动了。 只听朱丹继续道：“可是陛下……用棋道模拟帝王极限，代价是很大的……” “为了天帝大道，不论何种代价，朕都愿意承受！” 朱丹似乎被帝禹的气魄感动了。 两人对视良久。 终于，朱丹缓缓点了点头。 “陛下决心，臣已尽知。” “既如此，臣愿意以陛下对弈，助陛下参悟大道。” 朱丹颤颤巍巍拿出一物，仍是那副用商均骨血炼成的棋盘。 帝禹已经十年未见此物，再次见到，隐约觉得棋盘的血色更浓了几分，黑白棋子外表变化不大，但隐隐散发暴虐戾气。 帝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陛下若能以江山为棋、以天下气运为筹码，臣便能用【商均棋盘】开启棋道巅峰之战！” “此战，赌筹甚大。” “陛下若败，将失天下！” “陛下若胜，则原地顿悟天帝大道，虽不至于立刻证得天帝，至少有了清晰的方向。” 帝禹听朱丹说完，‘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连连后退数步！ “朕会失去天下！？” 帝禹脸色骤变，眼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气！ 他十年前对朱丹的防备之心，瞬间被这话全部唤醒！ 帝禹的第一反应，便觉得这是朱丹的阴谋，他竟敢贼心不死！ 然而。 朱丹在病榻上仰视帝禹，他眼神坦诚清澈，俨然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帝禹也似乎回过味来。 他上下打量朱丹，此人传播棋道十年，孤身游历天下。 昔年追随朱丹的族人，都对他专注棋道大感失望，渐渐离他而去。 这样的孤家寡人？ 这样的孤影残灯？ 他凭什么觊觎人皇大位？ 帝禹心中的惊疑渐渐消散，他深吸一口气，原本想放松心情，却首先嗅到了棋室内浓郁的药香味。 药香，仿佛在掩盖朱丹身上的死气。 “他已是将死之人，朕何必多心呢？” 范离耳边，又传来帝禹的声音。 “朕永远记得，当时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情，选择相信朱丹的忠诚。” “大夏社稷断绝，皆朕之罪也……” 画面跳转。 阳城皇宫，广场。 “天地为鉴。” “朕以江山气运开此棋局！” “若胜，则开天帝之道！” “若败，甘愿失去所有！” 帝禹的神色十分庄重，广场中间摆放着【商均棋盘】，对面是连整张病榻都抬出来的朱丹。 等帝禹说完，朱丹也用沙哑的嗓音喊道：“陛下神威无敌，定能开创人皇基业之新高度！臣仆愿舍此身，助陛下成功！” 话音落，【商均棋盘】爆发一道冲天血色光柱，直入云端！ 下一刻，天地变色！ 阳城天空上，原本白皑皑如雪般松软的云海，在血色光柱侵入的瞬间，就如同血溶于水，顷刻被染得鲜红！ 对弈，开始。 范离看得出来，帝禹是全身心投入棋局之中。 因为他太过专注，竟忽视了一桩大事：时间的流逝。 凡人对弈，一盏茶、一炷香，最多半日便是一局收官。 棋道高手对弈，或者三五日，或者十日半月。 传说中的棋道圣手，经年对弈。 一局棋。 一年，五年，十年？ 然而，范离旁观天地棋局，一眨眼便是冬去春来十个寒暑。 十年！ 整整十年！ 帝禹与朱丹对弈，才刚下完第二十六手。 棋盘空旷，落子寥寥。 但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帝禹浑身冷汗，鬓边黑发有半数转为灰色，面色蜡黄唇边发紫。 反观朱丹，他仍是一副老迈模样，但人已经从病榻上站起。 朱丹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锐利有神！ 他执黑，随便一抬手，便有一粒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但此刻的棋盘，已经覆盖整个皇宫广场！ 每一粒棋子，也如巨石般大小。 “陛下，该您落子了。”朱丹笑道。 帝禹没有搭理他，目光死死盯着棋盘。 “朕的雍州丢了……梁州也丢了……” 帝禹曾将天下分为九州，即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 开局十年，落子二十六，天下九州帝禹失其二。 “陛下，对弈必然有胜负，此乃常理。”朱丹笑着开口道。 范离发现，就在朱丹说话期间，他头顶发迹浓密了许多。 新生的头发，也都是黑发。 “不对！” “朱丹，为何朕的棋力根本远不及你？！” “你传播天下的棋道，朕昼夜苦学苦练，早已全部参透！” “就连你在龙山养病期间，只对身边弟子讲述的棋道，朕也想方设法弄到手。” “为何，你仍有朕从未见过的新棋路？” “骗子！！！！！！” 帝禹突然大吼！ “朱丹，你欺骗全天下！欺骗了朕！” 第298章 江山气运 怒吼过后，帝禹又立刻恢复冷静。 帝王，本就是心志极其坚毅的一类人。 朱丹也不嘲讽、讥笑、挖苦帝禹，只是冷眼看着他。 “朱丹……” 帝禹正要开口，却被朱丹挥手打断。 “朕乃帝朱丹。” 帝禹双目圆瞪，面目几乎扭曲！ 但这一次，他没有浪费力气去怒吼。 ‘帝朱丹’三字，已经说明一切。 帝禹缓缓开口道：“朕的失误，几乎令江山社稷万劫不复。但是，朕仍有可为！帝朱丹，你休想得逞！” “你不可能赢。”帝朱丹摇摇头。 对弈继续。 画面飞转，又过了十年。 时光看似无力，其实无敌。 曾经宏伟壮丽的阳城、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对弈二十年的时间里，竟都生出暮气。 像一位老人，在夕阳余晖下坚定前行。 但老人的步伐，终究不如年轻人那般矫健。 在这十年间，帝禹又失去了个一州。 豫州。 此时，帝朱丹的模样又变了。 他更换了服饰，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冕旒冠。 帝朱丹的容貌也越发年轻，像个四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子，半截入土的状态仿佛一去不复返。 反观帝禹，他的年纪看着竟比朱丹更显苍老。 帝禹须发皆白，所穿龙袍在岁月的侵蚀下，衣角多有破损，并有着严重的脱色。 本该尊贵无比的明黄亮色，此刻仿佛蒙上一层灰，脏兮兮灰蒙蒙。 可是，帝禹却在笑。 “你成长得很快。”帝朱丹冷冷道：“仅仅二十年，你竟能参悟朕所创棋道的部分精髓。帝禹，你确实有资格继承舜的大位。” 帝禹笑着，目光却未有一丝丝的松懈。 第一个十年，帝禹丢失二州。 第二个十年，帝禹仅丢一州。 他的棋力虽仍不如帝朱丹，但进步亦是飞快。 “有希望！”范离心中如是想着。 他甚至开始期待，帝禹在第三个十年的表现。 画面跳转。 阳城皇宫越发显得破败，仿佛昭示着王朝的没落。 范离首先知道了这三个十年的对弈结果： 帝禹，一州未失！ 平手？ 真的是平手？ 帝禹用三十年时间，竟与棋道创始人朱丹战成平手？ 范离隐隐有些兴奋！ 或许是血色棋盘太过狰狞，或许是朱丹的手段令人厌恶，又或者……用商均骨血炼制的棋子，隐隐透着不敢被利用悲鸣。 范离心中，是希望帝禹能赢的。 “下一个十年，我就能胜过你了。” 帝禹缓缓开口。 此时的他，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冕旒冠破损脱落，导致帝禹披头散发。 龙袍破烂不堪，比乞丐的衣服还不如。 帝禹拄着一根不知从哪找来的拐杖，勉力站着，腰背却无法挺直。 站在棋盘另一边的朱丹，却是个年轻人模样。 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一双眸子细长如狐，嘴唇永远勾着邪魅的笑。 “帝禹，你实在太聪明了。” “三十年，仅仅三十年而已，你竟能达到和我同样的高度！” “棋道巅峰，推演天帝？” “哈哈哈哈！这其实是一个笑话！” “区区棋道，如何能与帝王之道媲美？” “区区纵横十九道，又怎配演绎真正的天下大势、王朝兴衰？” “告诉你吧！棋道并非朕所创！” “商均那个贪图玩乐、纵情享受的家伙，是他创造了【棋】这种玩具。” “他可真是个聪明人啊！” 说话间，帝朱丹脸上甚至流露出追忆之色。 “朕目睹了他创造棋道的全过程，也学会了他的全部棋道。” “朕曾问他，棋道玄妙，能否作为攻击帝禹的武器？” “商均为此构思许久，最后告诉朕，不能。” “朕不甘心，追问他缘由。” “商均说，他虽创造棋道，却未炼制棋道灵宝。” “除非有一件棋道灵宝，能将帝禹困于其中。可他根本不善炼器，怎可能炼出此等宝物？” 帝朱丹说完，不由得放声大笑！ 帝禹目光深沉的盯着他，缓缓开口：“当年，你的父亲尧为了治理天下，炼制【欲谏之鼓】。即便凡人敲击欲谏之鼓，也能上达天听。看来，你继承了尧的炼器之术？” “不敢说青出于蓝。” 帝朱丹满脸得意，他指着血红巨大的【商均棋盘】。 “事实上，朕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炼器水平，几乎从不出手。” “唯有【商均棋盘】，朕必须炼！” “商均乃人皇血脉，若非帝禹你治水有功，舜不得不将大位传给你，商均应该才是这一代的人皇。” “正因如此，要炼制一副能困住你帝禹的棋道灵宝，商均就是最好的原材料！” 说着，帝朱丹邪邪一笑。 “朕身为尧之子，也是一样。” “当朕想通这一点时，突然就意识到，朕非杀死商均不可！” “因为朕无法确定，商均会在什么时候突然也想到这一点？” “他可能会杀死朕，将朕炼成对付你帝禹的灵宝。” 范离作为唯一的旁观者，默默聆听着血淋淋的残酷现实。 “帝朱丹。” 帝禹凝视对方许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有身为帝王的决断，但没有帝王的仁慈。仁慈与决断并非是矛盾了，你剑走偏锋，追求极端。若由你掌控天下，朕的子民将生不如死。” “那又如何？” 帝朱丹冷笑。 “帝禹，你还没发现吗？” “【商均棋盘】的玄妙之处，朕作为优势方，不仅能抢夺你的大夏江山、气运，就连身为大夏人皇的你的寿元，朕也能夺走！” “你以为下一个十年就能胜过朕？” “或许没错！” “朕并非棋道真正的创造者，论智慧也不如你，早晚要被赶超。” “可是帝禹，你已经活不到下一个十年了！” “哈哈哈哈哈……” 在帝朱丹放肆的狂笑声中，帝禹缓缓抬头，望向血色天空。 “苍天在上。” “人皇帝禹，为大夏亿万子民计，乞天垂怜……” 听清帝禹说话的内容，帝朱丹脸色一变！ “帝禹你好大胆！” “人族自立，人皇与天地并存，上不求天，下不跪地，你以人皇身份乞求上天，是要世间再无人皇吗？！” 帝禹却仿佛听不见帝朱丹说话。 他继续开口，祷告苍天。 “大夏江山已失雍州、梁州、豫州。” “朕无力回天，三州子民将堕入人间炼狱。” “朕乞苍天，切断大夏与三洲之气运连接，使三州自立，不入奸人之手。” 帝朱丹怒吼：“不可能！帝禹，你休想得逞！苍天无情，除非有足够分量的祭品，即便上天也不会插手人间之事！” 帝禹深深的看了帝朱丹一眼，最后开口： “苍天在上，帝禹以身为祭，请断三州气运。” 这一章，补前天少更的。 第299章 大夏十七帝 天空，雷云翻滚。 阳城上空，巨大怒雷云海笼罩全城。 帝朱丹惊恐道：“帝禹你疯了！疯了！身为帝王，怎可以轻易言死，怎可以自断江山气运？你算什么帝王？你不配！” 然而，帝朱丹的怒吼，棋盘对面的帝禹已经听不见了。 三十年对弈，在【商均棋盘】中被抽走气运、窃取寿元的帝禹，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死去。 他虽死，但死前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仿佛一个犯错之人，在死前弥补了自己的错误，他终于死而瞑目了。 “少了三州？” “无所谓！” “天下九州还剩六州，朕要全部窃取过来！” 帝朱丹咬牙切齿，因帝禹的垂死挣扎而恼怒非常。 这一局棋，本该到此结束。 帝禹静立而死，一阵风吹过，他身躯竟化作细沙，就此消散了。 然而，异变陡生！ 下一瞬，竟有个年轻人身穿五爪金龙袍，飞身跃入棋局之中！ “你……你是谁！？”帝朱丹怒道。 因为年轻人的突然入场，竟顺利接替了帝禹的位子，使得棋局得以继续下去。 “朕乃大夏天子，姒启！” 帝朱丹大惊失色：“你是帝禹的儿子？” “正是！” 帝朱丹咬牙切齿！ 他突然发现，大夏王朝并没因为帝禹的死，就此消亡。 帝禹的儿子，依然可以继承大夏天子之位。 “小子！” “你爹苦修棋道多少年？临死前才勉强与朕战成平手！” “你以为自己有资格，配做朕的对手？” 帝朱丹毫不掩饰自己对姒启的轻视。 姒启虽外表年轻，却是气度雍容雅量高致，天生王者之姿。 他淡淡道：“朕自幼随父皇学棋，最近三十年更一直旁观你与父皇对弈。” 帝朱丹神色一变！ 观棋三十年？ 若果真如此，姒启的棋力甚至可能在入局前帝禹之上！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该小看这个对手。 对弈，时光飞逝。 姒启的棋道天赋，连范离都忍不住惊叹。 天生王者，资质超凡！ 第一个十年结束时，姒启竟然只输了一州。 青州。 虽然也是输，但开局比他父亲帝禹已经好多了！ 等到第二个十年时，姒启果然与帝朱丹战平。 “好！” 范离大赞，毫不掩饰自己对姒启的欣赏。 “臭小子！！！” 明明赢了一州，但帝朱丹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棋力渐渐不支，几乎就要落败！ 帝朱丹从来自视极高，就连帝禹也不放在眼里。 成功布局诱骗帝禹，更让帝朱丹自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 然而，自己竟要输给他的儿子？ “咳咳咳……” 突然发生变故。 姒启频频咳血，此刻他已不是青年模样。 容貌渐入中年，姒启本该更显成熟稳重。 可是，他仅剩满面病容。 “哈？” “哈哈哈！！！” 帝朱丹好像明白了什么，疯狂大笑。 “修为！” “你的修为比帝禹差太多，根本不够资格进入此局。” “凭帝禹的惊世修为，在【商均棋盘】中支撑三十年就已经快到极限。” “小子，二十年就是你的极限，你快要死了！” 面对嘲讽，姒启并未反驳。 他从容镇定，只淡淡道：“继续吧，朕还能坚持两三年。” “你找死！” 帝朱丹叫骂一声，心中其实窃喜。 姒启没有学帝禹那样，用舍我祭天的法子，切断青州与大夏的气运连接。 看样子，这小子不如他老爹决绝？ 范离也陷入沉思。 姒启为何不效法帝禹，是因为他怕死吗？ 不。 如果姒启怕死，他根本不敢舍身入局。 姒启观棋三十年，怎可能不知道，一旦入局就是九死一生？ “明白了！” 范离眼中一亮。 他惊叹的望向姒启，脑海中浮现一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刻的姒启，恐怕棋道不仅超越帝禹，更超越帝朱丹。 姒启一定是有信心，在三年内棋力压过对手！ 这是何等的惊才艳艳？ 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 画面跳转，三年光阴一闪而逝。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帝朱丹看着到手仅十三年的青州，竟又回到姒启手中。 三年！ 在【商均棋盘】角落的一小片区域，姒启竟赢过了帝朱丹，为大夏重夺青州！ “父皇，孩儿做到了……” 此时的姒启，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的容貌仍然英伟明俊，却隐隐透着死气。 范离旁观者清，不由得叹息一声。 姒启的生命终究是耗尽了。 冷风吹过，姒启的身形摇摇欲坠，尽显风烛残年景象。 “死吧！” “赶紧死吧！” “我不信，大夏还能后继有人？” 帝朱丹怒吼般的讥讽声，却惹得姒启嘴角上扬。 他笑什么？ 范离和帝朱丹，脑海中同时冒出这个问题。 嗖！ 一道矫健的身影跃入局中，并立刻扶住几乎要栽倒的姒启。 看清来人，姒启脸上笑容更盛。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是！” 简短至极的对话，仿佛交到了一切。 姒启，含笑而逝。 帝朱丹阴沉着脸，死死盯着棋盘对面身形健硕的年轻人。 “你又是谁？” “朕乃大夏天子，太康。” 听见‘大夏天子’四字，帝朱丹暴跳如雷！ “好啊！” “来啊！” “朕倒要看看，大夏王朝还能有多少代传人？” 太康哈哈大笑。 “定不叫你失望！” 他性格洒脱豪迈，与儒雅俊秀的姒启风格完全不同。 太康的棋路，也与他性格相似。 大开大合，像一员沙场猛将。 从落下第一枚云子开始，棋盘上的火药味就极浓！ 原本帝朱丹棋力深厚，又是世人共尊的棋圣。 但面对勇猛如斯的太康，他竟一时陷入守势。 难道，太康更胜姒启，开局便能稳压帝朱丹？ 范离观棋五年，终于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刚不可久。” 如同范离预料的一眼，在双方对弈的第六年，太康后劲不足，被帝朱丹反打。 大夏，就此失去第四州，兖州。 “唉！” “太可惜了。” 太康遗憾的摇摇头。 此时，他已不复健硕爽朗的模样，衰老速度竟然比姒启更快。 不论范离又或帝朱丹都能看出来，太康行将就木。 “你该死了。”帝朱丹冷冷说道。 “哈……咳咳咳！” 太康想笑，却连连咳血。 “朕将帝位传于仲康。” “天道在上，朕愿舍身祭天，斩断兖州与大夏气运连接。” 太康说完，直接含笑闭眼，仰面到底而死。 帝朱丹大怒！ 他没想到，连姒启都没做过的舍身祭天之举，太康居然做了？！ 大夏失去雍、梁、豫、兖四州之地。 天下九州，仅剩冀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 可是，帝朱丹仍然一无所获。 这时，一位容貌与太康有七八分相似，但性格内敛沉静的男子缓步入局。 “朕乃大夏天子仲康，与你对局。” 仲康的棋路，与他给人的第一印象相似。 沉稳、扎实，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十五年后，仲康死。 棋局持平，大夏仍然坐拥五州。 新任大夏天子，名叫姒相。 姒相棋力不如历代先帝，对弈十年，输徐州。 姒相舍身祭天，断大夏与徐州气运连接。 “哼！” “纵然帝禹的后人全部祭天，朕也可以等棋局结束，重新打江山便是。” “一代不如一代，我看大夏还能支撑几年？” 帝朱丹阴沉着脸，如自言自语般说着。 他等来了新任大夏天子，看清对方的长相，却惊呼出声。 “帝禹？” “怎么可能！你明明已经祭天了！” 对方摇头：“朕乃少康，大夏现任天子。” “哼！少康？” 帝朱丹狠狠得瞪了对方一眼。 原来只是与帝禹模样相似罢了，又是一个十年的短命鬼。 他这样想，却立刻被现实啪啪打脸。 对弈。 第一个十年，平局。 第二个十年，仍然平局。 “你是怎么做到的？！” 帝朱丹震怒。 “朕与大夏五代帝王对弈，棋力大进，已远远超越帝禹时期！” “凭你一个后生天子，竟能与朕战平二十年？” 少康却不搭理帝朱丹。 他只轻声喃喃道：“我们的极限……是平局吗？又或者，我们和帝朱丹都已触摸到棋道顶点了？” 画面跳转。 范离终于看见，大夏皇宫外，阳城的景象。 百姓迁徙。 商贾流失。 城中一片死寂，城外田地荒芜。 大夏国都，不知何时已被废弃，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不。 范离很快发现，仍然有一小撮人，生活在阳城中远离皇宫的某个角落。 这些人蓬头垢面，形如乞丐。 他们节衣缩食，日夜苦学苦修，竟都在钻研棋道。 “他们都是朕的后裔。” 帝禹的声音，在范离耳边响起。 “朕被诱骗入局后，朕的儿子启便开始谋划对策。” “在经过无数推算、演练后，朕的亲族后裔们发现，帝朱丹布局太过成功，近乎无懈可击。” “尤其当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从棋局中脱身出来，定将无敌于天下。” “届时大夏必亡，朕的后世子孙将被帝朱丹斩尽杀绝！” “幸好，集合众人的智慧，破局之法稍有进展。” 范离忍不住脱口问道：“什么办法？” “和棋。” 帝禹只说了两个字。 “帝朱丹在【商均棋盘】中，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朕的后嗣想要战胜他，抛开偶尔可能的天才不说，只会一代更比一代难。” “所以，与其谋求战胜帝朱丹，不如谋求和棋。” 范离了然。 夏王朝的办法，是想用和棋，将帝朱丹永恒困在他自己布设的棋局中？ 这未尝不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好办法。 但是…… 范离看着城墙根角落，形如乞丐的帝禹后裔。 夏朝，明显已经严重衰落了。 堂堂皇族，全部的精力和智慧都用来对抗帝朱丹一人，国运岂能长久？ 在国都阳城外，大夏不知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 不久，少康死。 他至死未曾丢地，天下九州之五，气运仍归于大夏。 少康之后，姒杼继位。 姒杼之后是姒槐，然后是姒芒、姒泄、姒不降、姒扃、姒廑、姒孔甲、姒皋、姒发。 历代夏帝，都是毫不犹豫的舍身入局。 他们燃烧自己寿元，在【商均棋盘】中皆与帝朱丹战平！ 这十余位大夏后世天子，并非个个都天资绝艳。 但在帝禹后嗣族人齐心协力之下，早已经摸到了真正的棋道顶点。 棋道，终究是旁门小道，并非大道。 虽有奇技之巧，一时蛊惑人心，终究不能以奇巧长久。 “十六代夏帝，生命全部耗在帝朱丹一人身上。” “这终究不是破局之法。” 范离冷眼旁观，颇为遗憾的想着。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正是大夏第十七帝，姒桀。 画面跳转。 被确定大夏太子身份的姒桀，在第十六代夏帝拟发入局后，却语出惊人。 “父皇与帝朱丹对弈，孤也要兴兵。” “先取回丢失的雍、梁、豫、兖四州。” “九州归一，大夏气运暴涨，孤继位后与帝朱丹一战，或能取胜！” 姒桀很聪明。 他想到的这个办法，说服了当时的大夏皇族。 毕竟，十六代夏帝无法战胜帝朱丹，皇族中人都明白，继续僵持不是办法。 柔不可守，久守必失。 姒桀出征了，结果却并不理想。 在历代夏帝与帝朱丹对峙的岁月中，雍、梁、豫、兖四州逐渐有了新主人。 商族。 这一代商族的族长，名叫成汤。 姒桀起兵收复四州，就等于向成汤宣战。 结果，大夏军队与商族军队战于鸣条。 姒桀败了。 作为胜利者的成汤，并没有杀死姒桀。 毕竟十六代夏帝入局对峙帝朱丹，令他不能出世。 这种舍身的行为，对商族也是有利的。 “大夏气运陷于棋局，已无可救药。” “请太子三思。” 成汤与姒桀深谈，世人不知具体内容。 只是此后数年，姒桀留商。 某日，阳城传来消息，夏十六帝拟发寿元将尽，姒桀必须以身入局时。 于是，姒桀启程返回阳城。 但与此同时，天下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下九州。 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尽归于商！ 至此，成汤开创大商王朝，一统天下。 夏朝仍在。 夏朝子民不肯入商者，与太子姒桀一道向南方迁移，最终抵达了一个名叫南巢的地方。 南巢状如巢，又如牢。 “成汤与姒桀一起，苦苦寻找数年，终于找到南巢。” “南巢，是大夏最后的江山。” “南巢，亦是姒桀留给帝朱丹的永恒监牢。” 写篇论文吧，就叫《才疏学浅如何在一篇稿子里写完大夏十七帝并勉强能看》。 第300章 直面帝朱丹 此时，范离已经明白。 自己看见的一切，应该是历代夏帝的回忆。 画面跳转。 南巢，大夏最后的疆土。 映入眼帘的，是男耕女织、渔樵耕读的田园风光。 曾经辉煌的国都，仅剩一隅之地。 但范离却发现，这小小的南巢国，或许是自古以来老百姓真正的梦中家园。 平静、悠然、和谐。 南巢之大夏，依然是世外桃源。 范离甚至看见，那些自愿追随姒桀来到南巢的大夏子民，对他们的君王仍是发自内心的支持与崇拜。 耳边，帝禹的声音响起。 “在南巢，姒桀正式登基，为大夏第十七帝。” “他准备履行职责，进入【商均棋盘】，与帝朱丹开启宿命之战。” “可是，意外发生了。” “他竟然无法入局。” 记忆画面中，年轻的姒桀已经换上龙袍。 大夏迁移，整座阳城皇宫都被搬来了南巢。 姒桀站在皇宫院墙外，一个巨大的紫色半圆结界，笼罩住整座大夏皇宫。 不论姒桀如何尝试，都无法进去里面。 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夏第十六帝姒发身死。 “帝朱丹，放朕进去！” “朕乃大夏天子姒桀，继续与你对局！” 姒桀想要拼尽全力一战。 若胜，则为历代先君报仇，然后与大夏子民一起在南巢世外桃源安度余生。 若败，则输掉大夏江山。 但帝朱丹能得到的，也仅有牢笼般的南巢而已。 南巢以外，成汤厉兵秣马，以天下九州之力随时准备迎战帝朱丹。 而且，有帝禹的前车之鉴，成汤绝不会再上当入局。 “只要棋局结束，不论胜败，都是帝朱丹的死期。” 帝禹的声音缓缓传来。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阳谋，历代夏帝知道，成汤知道，那么帝朱丹也一定知道。 像帝朱丹这样精明狡诈之人，岂会坐以待毙？ 范离一直在猜，帝朱丹会如何反击。 现在，答案揭晓。 帝朱丹中止了棋局。 作为【商均棋盘】的拥有者，帝朱丹确实是有特权的。 姒桀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 “懦夫！” “你害怕出世？害怕拥有九州气运的成汤？” “竟然自囚？” 大夏十七代帝王日夜苦修，对【商均棋盘】的认知，当世仅次于帝朱丹。 中止棋局，是自囚的行为。 帝朱丹将一直被困在棋盘世界，直到下一次棋局开启，他若能战胜对手，才能脱困。 但自囚，也是自保。 帝禹一时不慎入局，导致大夏王朝走向灭亡，成汤不愿重蹈他的覆辙。 因此，成汤绝不敢冒险进入南巢，就好像帝朱丹不敢冒险再踏足中原一样。 皇宫内，棋局中。 帝朱丹面色阴沉至极，他的目光越过已死的姒发，投向局外的姒桀。 只一眼，便不再看，仿佛对姒桀乃至整个大夏都失去了兴趣。 “朕……还会回来的……” 丢下一句话，帝朱丹的身体缓缓‘下沉’，竟是融入血色棋盘里。 至此，大夏皇宫成为南巢唯一的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连姒桀也不例外。 “唉！” “姒桀是唯一不曾真正入局的夏帝，也是自朕之后，唯一一位真正治理大夏江山的帝王。” “虽然，大夏江山仅剩这小小的南巢。” 范离听着帝禹的话，默然不语。 画面中，时间流速开始加快。 一年年，冬去春来。 姒桀成了一位有道明君，将南巢治理得很好，大夏子民从此安居乐业。 但是，国之气运的力量开始显现。 大夏仅有南巢一隅之地，气运微弱到了极点。 国运衰弱，国民修炼就变得困难。 此后百年，南巢甚至没有诞生一位新的元婴修行者。 再过一百年，连金丹修行者也培养不出来。 又百年后，最初追随姒桀来到南巢的子民，纵然有修为精深的，也都已寿终正寝。 至于普通百姓，已经换了四代人。 这些，还都不是最可怕的。 大夏人口，一直在锐减。 最初，南巢还能勉强维持一个城邦的人口。 但姒桀称帝三百年后，大夏人丁仅剩百余人。 这点人口别说维持国体，作为村落也是极小的。 姒桀明知道这一切，却什么都没做。 对此，范离是理解的。 夏之将亡，姒桀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终于又过了几十年，大夏人口几乎耗尽。 此时的姒桀，也已垂垂老矣。 一年冬天。 须发皆白的姒桀，不顾风雪攀登一座土山，爬至山腰处方才停歇。 范离发现，这座土山十分眼熟。 再细看，竟是桀王墓所在的童山。 姒桀虽然老迈，但身形依旧高大伟岸。 他只稍有些驼背，毫不影响帝王气度。 姒桀拿起锄头，竟是一锄一锄的开始挖土。 与他同行的还有八人，其中有男有女，也都垂垂老矣。 “陛下，臣/妾恐怕要先走了。” 男男女女一起跪下，对姒桀三跪九叩。 “嗯。” 姒桀只应了一声，没有停下挖土的动作。 范离看出来了，姒桀并非冷漠，他只是在节约力气。 仿佛多少一个字，对他的体能都是极大浪费？ 姒桀，此刻已经虚弱到何种地步？ 那些人行过大礼，也开始干活。 他们找来一块山石，开始艰难的雕琢。 仅仅是将山石雕琢成方碑状，就有三人耗尽心力死去。 此时，姒桀已经挖好了墓室。 他丢下锄头，朝着方碑走去。 姒桀不搭理正在方碑上刻字的五人，只将已死的三人尸身扛走，放进墓室的陪葬位上。 所谓墓室，其实就是个大土坑。 完成了墓室的挖掘，姒桀转身下山。 没多久，他竟凭一己之力，扛来了一台棺椁。 棺椁简陋，像是用路边随意砍倒的树木粗制成的。 范离却首先发现，以姒桀的身材，棺椁大小对他正合适。 果然。 姒桀抬棺进入墓室，放在正中位置。 此时，墓碑已刻好，仅有简单的‘桀王墓’三字。 称王，不称帝。 范离猜测，因为天下九州已归成汤，姒桀避位，自降为王。 与姒桀同行的，又死了四人。 仅剩一名老人也是摇摇欲坠，他跪在姒桀面前，用无比虚弱的声音开口道： “大夏子民善始善终。” “生时效忠陛下，死后……也……也要追随陛下于九泉。” 此时，姒桀额头有滴滴冷汗向下淌。 一代帝王自掘坟墓，如此悲壮之事，姒桀还需燃烧最后的生命，才有气力将之完成。 “诸位……” 姒桀看着眼前的老者，还有倒在墓碑旁的四人，眼眶渐渐湿润。 “帝朱丹本该自取灭亡，如今却仍藏身局中。” “朕没有把事情办完，愧对历代先帝、愧对大夏子民。” “朕恨不能轮回一世，到未来再战帝朱丹！” 那名未死的老臣摇摇头：“人死之后，魂魄进入六道轮回，自有黄泉水洗净前世因果恩怨。如此，方可重新为人，此乃天道常理，陛下不必执着。” 姒桀闻言陷入沉默，但脸上却渐渐露出决然之色！ “关龙逄！” 姒桀喊出那名老臣的名字。 “额，臣在。” “你最是见多识广，朕问你，人有三魂七魄，若朕将三魂七魄分开，一部分送入六道轮回，另一部分留在南巢。” “如此，朕能否轮回成功？” “若成功，朕的新身再来南巢寻回剩余魂魄，能否继承前世一切？包括修为、记忆……和因果！？” 老臣关龙逄大惊失色！ 他本已是将死之人，此刻震惊得浑身颤抖。 “不！” “陛下！此举有违天道伦常，万万不可！” “割裂魂魄，轮回转世极难成功！” “即便成功，新生之体也可能有极多隐患。” “或性格扭曲，变得残忍暴虐。” “况且破境难圆，已经被割裂的魂魄，绝不可能完美融合，必有遗失……陛下……陛下啊……” 关龙逄焦急的说着。 可他寿元已经耗尽，话未尽，人已瞪着双眼，满脸惊恐的死去。 或许只要关龙逄再多说几句，就能劝谏姒桀。 可惜，终究事与愿违。 “关爱卿……” 姒桀也是满脸遗憾。 他惨然笑道：“朕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终究死不瞑目。撕裂魂魄又如何？赌一次，万一成功了，朕便有机会手刃帝朱丹。” 说完，姒桀也将关龙逄的尸体抬入墓室里。 棺椁旁，停放着八具尸体。 “这一世，朕的寿数尽了。” 姒桀喃喃自语。 范离也看得出来，姒桀的动作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艰难。 他吃力的推开棺盖一角，进去躺好。 最后，缓缓从里面将棺盖归位。 范离原本以为，历代夏帝的记忆应该到此为止。 但最后的最后，棺椁里传出姒桀幽幽的低语声：“赌一次……朕要赌一次……” 画面中止。 范离周遭变成一片白皑皑的空旷世界。 咔嚓！ 如蛋壳碎裂般的声响。 白色世界的边壁，肉眼可见出现许多裂缝，仿佛整个世界都承受着巨大压力，即将被碾为齑粉？ 嘭！！！！ 一声巨响，白色世界崩塌！ 范离周围环境大变！ 世界，变成一片血红。 他清晰的看见，脚下大地竟是一副广大无边的血色棋盘，其上有十九道长河纵横交错！ 远处有无数黑山与白山，像等待入局的棋子。 “范离？你还活着！？” 居然是白十九的声音。 范离闻声回头，果然看见白十九好端端站在自己身边。 除了这女人，黄龙士也一脸茫然的站在不远处。 三人互相对视，同时开口：“你们看见了吗？” “大夏十七帝？” “商均棋盘？” “帝朱丹？” 三人又是异口同声。 范离恍然！ 原来，大家的经历是一样的。 “这里是商均棋盘的世界吧？”白十九皱眉道：“难道，所谓上古帝王棋，竟是这种东西？” 她心中大为不满。 原以为是帝王传承，竟陷入一场阴谋之中？ 白十九颇为后悔，恨不得立刻离开南巢。 毕竟她贪念再如何重，也不相信自己能从帝朱丹手中抢走【商均棋盘】。 一旁的黄龙士却道：“不好，我们身在局中，难道要和帝朱丹对弈？” “这怎么行？” “本座不是帝王，凭什么陷入这种赌命的棋局里？” 白十九脸色大变！ 她虽然自视甚高，但大夏十七帝的结局怎么样？ 连帝禹都身化灰灰，自己的棋道境界能比帝禹、启、太康、少康他们更出色？ 范离一直在观察周围环境。 “【商均棋盘】不是在大夏皇宫吗？” “为何又倒悬在天上？” 他话音刚落，就立刻有人回答。 阴森恐怖的声音，时而如同婴孩，时而像沧桑老者。 “因为大夏已灭！” “朕吞噬了大夏气运！” “【商均棋盘】在变强，朕也在变强！” 一道身影出现，范离等三人立刻认出了他。 “帝朱丹！？”白十九惊呼出声。 此刻的帝朱丹，容貌仿若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年轻、俊朗、气质尊贵无比，只是眉目阴沉，令人视之不寒而栗。 范离也在仔细打量帝朱丹。 对方气势虽极强，但似乎不会直接出手攻击自己这一行人。 大概是【商均棋盘】的世界规则？ 在棋盘之内，只斗棋，不斗力？ 范离突然开口道：“帝朱丹，你所谓吞噬大夏气运，不过是南巢一地的气运。你纵然强大也有限，何况棋盘世界斗棋不斗力，你不必装腔作势。” “你就是天子？” 帝朱丹打量范离片刻，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一局。 范离当然不会承认。 “我是大楚王朝的丞相。” “怎么可能？”帝朱丹皱眉。“你明明是天子命格，而且身怀江山气运。” 白十九在一旁插嘴道：“他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大奸臣，还逼得楚帝称他‘相父’呢！大楚气运，莫非是被他窃取了？” 范离诧异的看了白十九一眼。 没想到，她还有这种功能，帮自己圆谎？ 帝朱丹面露疑惑之色。 他所处的时代，帝禹初创家天下。 奸臣什么的纵然有，也远远到不了欺凌天子的程度。 “无妨。”帝朱丹狞笑道：“小子，你可愿意与朕对弈一局？” 因为历代夏帝的记忆展现，帝朱丹自觉无法用谎言诱骗范离。 他索性摊牌。 “重开一局，你若能胜过朕，便能离开【商均棋盘】的世界。” “否则，便永远困在这里陪伴朕。” “身怀江山气运的小子，你自己考虑吧！” 过几天会请假哈，要去一趟市区，待两三天不能码字。 第302章 心魔 血色棋盘覆盖大地，烂柯棋盘漂浮半空。 范离前后受敌，一时间看起来险象环生！ 然而，范离只是淡淡的扫了白十九一眼。 对于这个女人的背叛，范离若是毫无心理准备，那才奇怪了。 “好！” “很好！” 帝朱丹却大喜。 他这位堂堂的上古棋圣，在对弈中被晚出生一万年的范离轻松压制，正觉得恼羞成怒、脸上无光。 突然形势逆转，范离竟遭‘盟友’背叛，陷入绝境。 帝朱丹虽然胜之不武，但他宁可接受卑鄙的胜利，也不愿意公正的败北。 “女人，你做得很好！” “等朕夺舍了范离的肉身，一定重重犒赏你！” 空口白话，但说说总比沉默强。 白十九闻声望向帝朱丹，她冷着脸，但也对帝朱丹点点头表示合作之意。 但在她心中，却完全是另一番算计。 “等我破除心魔，杀死范离，下一个就轮到你。” 毕竟帝朱丹暴露实力，一万年前的棋圣早已过时。 偏偏他还拥有棋道重宝【商均棋盘】，试问白十九岂能不惦记？ 这趟千里迢迢来到南巢，她本就想获得古帝传承。 上古棋圣不堪一击，只要将其灵魂磨灭，【商均棋盘】立刻就会易主！ “我得商丘，大道可期！” 白十九如是想着，几乎难掩兴奋之情。 她目光又重回范离身上，冷冷道：“从你成为我心魔的那一刻，咱俩就注定必须死一个！” “可以，够坦诚。” 范离点头又摇头。 “可惜，白十九，你的对手不是我。” “哦？” 白十九闻言拧眉，随即又想起什么。 她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站在旁边的黄龙士，不由得冷笑一声。 “范离，你不会指望区区元婴境能替你挡住本座吧？” 感觉到自己被鄙视，黄龙士面红耳赤。 他鼓起勇气道：“小生……可以替晋公与圣主对弈！” “原来如此？”白十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是儒修，是棋修？” “正是！” 提起自己擅长的棋道，黄龙士底气越发足了，声音也变得洪亮。 “呵？” “呵呵呵呵！” 白十九娇笑连连，竟笑得花枝乱颤，仿佛被范离和黄龙士给逗乐了。 “范离，纵然你能胜过本座少许，难道你以为随便找个棋修，就能胜过大慈王朝的堂堂棋之圣主？” 她坚信，意外不会连续发生两次！ 当今天下，能以棋道胜过自己的，有一个范离便足够了，绝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人！ 所以，黄龙士的作用只是拖延时间。 范离想先战胜帝朱丹，然后再专心对付自己？ 这是白十九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她也隐隐有些担忧，帝朱丹能在范离手下支撑多久？ 可别迅速落败，害自己单独面对范离才好。 一对一，她终究是没信心的。 “帝朱丹！” 白十九大喊一声。 “你可要多撑一会，别输得太快，务必等到本座支援你啊！” 已经摆好的烂柯棋盘，连白十九也不能回避黄龙士。 这是规则，只要黄龙士主动求战，烂柯棋盘就会允许他入局。 除非范离是唯一选项，否则不能强制与范离对弈。 “废话，朕乃棋圣，谁能轻易胜过朕？！” 帝朱丹怪叫一声，面颊发红，却不知是害臊，还是又要变成血人。 他嘴上这样说，继续落子，已经是转攻为守，明显想要拖延棋局进度。 “黄龙士。” “啊，小生……在！” 范离看得出来，黄龙士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 相比之下，三帝会盟、伏杀血凤、董卓宫变等等，范离倒算见惯了大场面。 “放轻松。” “下棋而已，你平日怎样，今日便怎样。” 范离宽慰两句，觉得自己话语似乎太平淡。 他又补充道：“在本公眼里，你可是当代棋圣。” 白十九和帝朱丹闻言，双双愣住，随即心中妒火上涌！ 什么狗屁当代棋圣？ “本座是棋之圣主！” “朕才是棋圣！” 两人心中，倒是冒出了类似的念头。 白十九更咬牙道：“好！让本座见识见识，你这个所谓当代棋圣的手段！” 她斗志昂扬，想要快速击败黄龙士，狠狠打范离的脸。 然而，范离却轻飘飘一句：“说起来，本公曾是黄先生的手下败将呢。” “额！？” 白十九快速上扬的战意，戛然而止。 她有些怀疑、有些紧张的盯着黄龙士：“他说的，都是真的？” 自幼被教导温良恭俭让的黄龙士，可是不敢倨傲。 他拱手作揖，谨小慎微道：“小生侥幸，险胜晋公。” “不可能！” “连本座都不敌范离的棋路，天下谁能公平胜他？” “一定是范离放水！” “该死的臭男人，想吓唬我？！” 白十九如是自我安慰。 但是，她心中真有些慌了。 许是生物本能，不论什么物种、性别，都免不了用自吹自擂的方式提升信心。 白十九一咬牙，周身灵气暴涨。 “姓黄的你看清楚了！” “你将要面对的，是大慈王朝棋之圣主，大乘境五品绝强者！” 虽然有范离这个心魔在侧，白十九不能长时间维持最高境界。 但短暂提升，展现哪怕几个呼吸的大乘境实力，白十九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她的灵气不断攀升！ 仿佛要原地飞升般，棋盘世界的天地也为之共鸣。 大地在颤，天空在响！ 轰隆隆！！！ “姓黄的看清楚，这就是本座的真正实……啊！？怎么回事？？？” 白十九突然惨叫一声。 她气海萎靡、神魂受创，分明是心魔反噬的可怕效果！ 刚刚强行支撑的大乘境灵压，顷刻间消弭无形，就如同从天空跌落尘泥。 噗！ 白十九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境界，又跌回合道境五品。 “怎么可能？” “本座又不是面对范离，姓黄的只有元婴境，凭什么让本座心魔反噬，险些走火入魔？！” 范离将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黄龙士见白十九吐血，小心翼翼问道：“圣主若身体不便，可以改日再……” “闭嘴！” “什么改日？” “范离今天必须死！” 白十九恼羞成怒，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诱发心魔反噬的原因是什么？ 啪！ 白十九咬牙落下一字，冷冷道：“开始吧！本座收拾了你，还要去对付范离！” 第301章 叛变 要么对弈，要么永久困在这里？ 范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眼前的帝朱丹，虽然也是阴险狠绝、令人厌恶，却总感觉与帝禹记忆回溯中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范离必须搞清这一点，否则冒然与帝朱丹开战，肯定是胜少败多。 “怎么不说话！？” “你好歹拥有天子命格，居然怯战？” “难怪你只窃居丞相之位，却不敢君临天下，原来是软弱无用之人？” 帝朱丹连连挖苦讥讽，想诱范离迎战。 范离并不生气，只仔细盯着对方，像是要把敌人看穿看透。 许久，范离仍没做出回应。 白十九急了，她可不愿意被困死在棋盘世界。 “范离！你怎么如此无用？快快应战啊！” “帝朱丹已存世上万年，你以为自己跟他耗得起？” “就算是本座，剩余寿元尚有一百多年，却也不能陪你在这里干耗！” 咦？ 白十九的一席话，并没有惹怒范离，反而让他产生了某种联想。 是什么来着？ 干耗？ 寿元？ 存世万年？ 对了！ 范离两眼一亮，面对万年前被困在棋盘世界的帝朱丹，试探着问道：“你还是人吗？” 此言一出，黄龙士错愕，白十九惊怪！ “范离你疯了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胡话？” “你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 “他可是帝尧之子，当然是血统纯正的人族，岂会是非人之物？” 白十九感觉范离真是莫名其妙！ 若非这男人是自己的心魔，白十九真想将他扒皮抽筋、剁肉碾骨，让范离碎尸万段！ 可渐渐的，白十九的叫骂声弱了下去。 她仿佛……也意识到了什么？ 帝朱丹，是人。 凡人，寿数不过百年。 凡人修行者，只要未能飞升成仙，寿数长也有限。 几百年，已是极寿。 千年寿命，自大秦以来便未见过。 万寿，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帝朱丹从万年前活到现在，他是如何做到的？？？ 白十九望向帝朱丹的目光，渐渐露出惊惧之色。 女人畏惧邪祟，如鬼魅魍魉之物。 纵然白十九这样的大乘境修行者，女人天性仍在，第一反应也是想要尖声大叫：有鬼啊！！！！！ “……臭小子。” 帝朱丹的俊脸渐渐扭曲。 他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如染色般，瞬间由内而外变得血红。 顷刻间，帝朱丹变成了一个血人。 从头到脚，皮肤须发，一切皆是恐怖血色，就好似商均棋盘一样。 范离终于明白了。 “你与十七帝夏帝对弈，虽窃取了他们的寿元气运，但仍经不起万载等待。” “所以，你舍弃人身，将灵魂寄生在商均棋盘之上。” “棋盘不灭，你即永生。” “但是，你也无法脱离棋盘独自生存，对吗？” 帝朱丹的脸部渐渐扭曲。 显然，范离一语中的。 他真的已经不是人了！ “聪明！不愧是身怀江山气运之人。” 帝朱丹突然诡邪一笑。 “你很好，确实够资格了。” 范离疑惑的看着对方。 什么意思？ 够资格？ 范离可不相信，这种话从帝朱丹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好事。 “不懂吗？嘻哈哈哈哈~！” 帝朱丹大笑，声音比夜枭还难听。 整个棋盘世界里，都回荡着他那不像人的笑声！ 帝朱丹笑够了，竟毫不掩饰说出自己的目的： “万年前，朕几乎布局成功，夺大夏江山和夏十七帝寿元。” “可惜桀与成汤合谋，朕最后到手只有南巢弹丸之地。” “今日朕与你对弈，图谋便是你的江山气运。” “但除此之外……嘻哈哈哈哈……朕也很欣赏你年轻的肉身。” 欣赏肉身？ 白十九听着，只当帝朱丹有什么怪异癖好。 但范离却神情凝重，他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字： 夺舍！ 帝朱丹继续道：“凡天子命格，修行资质、骨血皆远超常人。朕夺你肉身，然后君临天下，也不枉朕万年苦修苦等。” “但若我拒绝对弈，在棋盘世界中老死，你便不可能夺舍我的肉身和江山气运。” 范离平静的开口。 面对最凶、最险、最恶的敌人，他知道，自己必须时刻保持理智。 像帝朱丹这样的邪人，最擅长挑拨情绪让人失去理智。 “你……哼！” 帝朱丹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自己小瞧了范离。 这个年轻人仅在耐性方面，或许还在帝禹之上？ 当初为了令帝禹放下对自己的戒备之心，帝朱丹用十年时间布局，终于骗得对方入局。 可惜，眼前这小子看过帝禹记忆，已不可能再上当受骗。 “小子，你叫范离？”帝朱丹的语气放缓。 “正是。”范离点点头。 “呵呵……范离。” “你真的甘心困死在这里？” “朕可以大大方方告诉你，没错，只要你拒绝对弈，朕除了守着你们老死，确实无可奈何。” “但同样的，只要你答应对弈，整个过程绝对公平公正。” “商均棋盘的胜负规则，纵然朕也不能干涉改变。” “或许你能赢过朕？逃出生天也说不定？” 帝朱丹不断诱导，甚至增加筹码。 “你若赢了，不仅可以重获自由，更将成为【商均棋盘】的新主人。” “你身边的女人是棋修对吧？” “棋道灵宝的特质，她可以作证。” 范离闻言，转头看向白十九。 白十九心中郁闷。 这趟来南巢，她原本希望得到所谓的古帝传承。 现在看来，【商均棋盘】本该是她最大的收获，结果她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白十九冷着脸点点头。 “【商均棋盘】的主人是帝朱丹，但他丢弃肉身，以灵魂融入棋盘，这种行为等于成为【商均棋盘】的器灵。” “你若战胜帝朱丹，即是战胜器灵，自然成为【商均棋盘】的新主人。” “到时候，不论是让帝朱丹臣服，又或是将器灵抹去，都随你高兴。” 白十九说着，还取出自己的【烂柯棋盘】。 “我便是战胜烂柯器灵，才将之收服的。” “【烂柯棋盘】原来的器灵，也是被我抹去了。” 范离笑道：“哦？多谢白圣主指点。” 就在刚才，范离用系统百科也确认过，白十九居然没有撒谎。 战胜帝朱丹，得到【商均棋盘】，甚至令帝朱丹臣服？ 这诱惑确实足够大。 然而，范离却没什么兴趣。 他对收服帝朱丹毫无兴趣，留这样的家伙在身边，就如同随身携带一条毒蛇，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被它反噬的危险。 至于【商均棋盘】，范离虽从不自诩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用商均血肉炼制的炼器，他也兴趣不大。 “我……” 范离正要拒绝，脑海中却传出‘叮’的一声系统音。 “触发随机任务：商均遗恨。” “任务说明：商均被好友朱丹阴谋害死，骨血炼为棋盘棋子，纵使万年后商均亦不能解脱。” “任务要求：让商均解脱。” “任务奖励：一滴【人皇血】。” “人皇血：上古人皇之精血，可用于淬炼天子灵宝，提升品阶。” 范离一愣。 他没想到，系统竟挑选这种时候发布任务。 奖励确实不错，范离最需要的便是提升实力。 境界、势力、高阶灵宝，都是实力的表现方式。 可是，任务要求却十分模糊。 让商均解脱？ 如何做到？ 范离正想着，耳边似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在呢喃低语。 “陛下……” “这位陛下……” “求您……救救我……” 范离一愣，差点脱口问一句‘你是谁’！ 但不等他开口，那个声音又再度传来。 “我是商均……” 范离大惊。 自己居然能听见商均的声音？ 甚至，他清晰感觉到这声音是从血色棋盘中传出！ 范离左右看看，黄龙士和白十九却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说，商均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一边是任务要求，一边是商均的乞求，范离苦笑。 “别求了，我答应你便是。”范离在心中想着。 左右不过一具分身，拼一拼，万一赢了呢？ 商均的残念仿佛能听见范离心声，又或是太过弱小，再无法哀告诉求，果然安静下来。 “好。” “我与你对弈。” 范离朗声回应帝朱丹。 对面不人不鬼的帝朱丹，突然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的怪笑。 “哈哈哈哈！” “蠢货蠢货！” “莫非万年后的人间，世人都是你这样的货色？” “明明已经看过帝禹的记忆，知道朕是上古棋圣，居然真敢与朕对弈？” “等朕胜了你，用你的身份去改朝换代，相信天下无人是朕的对手！” “哈哈哈哈哈哈！” 帝朱丹笑得放肆，俨然一副奸计得逞的小人嘴脸。 此时，棋盘世界天地变色，血色棋盘覆盖广阔大地，出现在范离和帝朱丹的脚下。 “世界规则已经确认，你与朕的对弈开始了。”帝朱丹满脸狂喜之色。 范离却不急不躁。 他当然没忘记朱丹的身份，虽然不知道真正【棋道】的创始人，但上古棋圣的身份假不了。 但哪又如何？ 自己真的赢不了帝朱丹？ 范离并不这样认为。 “别废话，开始吧。”范离淡淡道：“似乎是你持黑，请先落子吧。” “嘿嘿嘿嘿！” 帝朱丹可谓心思缜密，处处都要抢占先机。 持黑者先落子，一步领先便可能步步领先，更何况【商均棋盘】可没有贴目的规则，不会给持白的范离做任何补贴。 范离看一眼帝朱丹落子的方位，面上没什么反应，也落下一粒白子。 啪！ 啪啪！ 两人只需稍动意念，【商均棋盘】便会做出响应。 一座座黑山白山充当棋子，落在大地棋盘之上，确实气象非凡。 然而，对弈仅仅过了三十手，帝朱丹的脸色就变了。 他落子越来越慢，思考时间也越来越久。 甚至，帝朱丹退去浑身血色，变成了正常人的模样。 肉眼可见，竟有冷汗从他额边滑落。 “怎么可能？” “朕一万年前就达到棋圣境界，怎么可能不如万年后的小子？！” 帝朱丹双目血红盯着范离。 “你是如何做到的？” “年纪轻轻，居然有这等棋力？！” 范离笑而不语，他身后的黄龙士、白十九却都是表情古怪。 “回答朕！” 三人这种反应，越发让帝朱丹难以接受。 “你的棋……难道是仙棋不成？！” 帝朱丹越是大吼大叫，对面三人脸上的表情就越怪。 尤其白十九，望向帝朱丹的眼神竟满是失望，甚至还多了几分淡淡的不屑。 “你读过《棋经》吗？”范离突然问道。 帝朱丹闻言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朕从未读过。” “那你肯定也没读过《围棋义例》、《玄玄集》、《官子谱》、《弈理指归》咯？”范离又问道。 白十九忍不住抢白道：“他是一万年前的古人，怎会读过近千年的棋书？” 范离笑了。 “混账！”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帝朱丹咆哮，却透着强烈的无力感。 “蠢货。”范离淡淡道：“一万年前的棋圣？你在一万年前或许很了不起，但棋道发展一万年，你那点东西早就过时了。” “怎么可能！？”帝朱丹大惊。 他曾经力压帝禹，逼迫历代大夏皇室苦心钻研棋道，最后也不过勉强与自己战平。 自己那些惊才艳艳的妙招、世人难以理解的棋路，在今时今日都不值一提了？ 范离扫了一眼棋盘，又道：“有一说一，你的棋路水准仍是不错的。但就今世的水准而言，你最多算个专业棋手，但连棋道修行者都不够格。” 这个道理实在太简单了。 就如同茹毛饮血的上古野人，偶然发明了零到一百的加减法，恐怕能被族群推举为首领。 但同样的知识在现代人眼里，恐怕就是孩童水准。 白十九此刻心情复杂极了。 她万万没想到，一万年前恐怖如斯的存在，竟然……竟然过时了？ 血色棋盘上，黑白大山所落的方位，白十九仔细看了数遍。 帝朱丹的手段在她看来，实在不值一提。 至于范离，他虽压制了帝朱丹，但表现出的实力也不如那日与自己对弈时。 奇怪。 范离也不对劲？ 白十九心中纠结。 她知道，照这样下去甚至用不了一百手，范离就能获得胜利。 怎么办？ 范离已是自己的心魔，若再得到远胜烂柯棋盘的商均棋盘，自己岂非此生都不可能破除心魔？ 除非…… 白十九突然摆出一张棋盘！ 在巨大血色棋盘旁，又漂浮一个稍小一些的白色棋盘。 “范离，你是本座的心魔。” “今日本座要再次挑战你！” “烂柯棋盘与商均棋盘不同，本座一旦摆出，必须开局，不论你是否同意！” 二对一！ 白十九要乘人之危，在范离心力分散时将他击败！ 第302章 心魔 血色棋盘覆盖大地，烂柯棋盘漂浮半空。 范离前后受敌，一时间看起来险象环生！ 然而，范离只是淡淡的扫了白十九一眼。 对于这个女人的背叛，范离若是毫无心理准备，那才奇怪了。 “好！” “很好！” 帝朱丹却大喜。 他这位堂堂的上古棋圣，在对弈中被晚出生一万年的范离轻松压制，正觉得恼羞成怒、脸上无光。 突然形势逆转，范离竟遭‘盟友’背叛，陷入绝境。 帝朱丹虽然胜之不武，但他宁可接受卑鄙的胜利，也不愿意公正的败北。 “女人，你做得很好！” “等朕夺舍了范离的肉身，一定重重犒赏你！” 空口白话，但说说总比沉默强。 白十九闻声望向帝朱丹，她冷着脸，但也对帝朱丹点点头表示合作之意。 但在她心中，却完全是另一番算计。 “等我破除心魔，杀死范离，下一个就轮到你。” 毕竟帝朱丹暴露实力，一万年前的棋圣早已过时。 偏偏他还拥有棋道重宝【商均棋盘】，试问白十九岂能不惦记？ 这趟千里迢迢来到南巢，她本就想获得古帝传承。 上古棋圣不堪一击，只要将其灵魂磨灭，【商均棋盘】立刻就会易主！ “我得商丘，大道可期！” 白十九如是想着，几乎难掩兴奋之情。 她目光又重回范离身上，冷冷道：“从你成为我心魔的那一刻，咱俩就注定必须死一个！” “可以，够坦诚。” 范离点头又摇头。 “可惜，白十九，你的对手不是我。” “哦？” 白十九闻言拧眉，随即又想起什么。 她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站在旁边的黄龙士，不由得冷笑一声。 “范离，你不会指望区区元婴境能替你挡住本座吧？” 感觉到自己被鄙视，黄龙士面红耳赤。 他鼓起勇气道：“小生……可以替晋公与圣主对弈！” “原来如此？”白十九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不是儒修，是棋修？” “正是！” 提起自己擅长的棋道，黄龙士底气越发足了，声音也变得洪亮。 “呵？” “呵呵呵呵！” 白十九娇笑连连，竟笑得花枝乱颤，仿佛被范离和黄龙士给逗乐了。 “范离，纵然你能胜过本座少许，难道你以为随便找个棋修，就能胜过大慈王朝的堂堂棋之圣主？” 她坚信，意外不会连续发生两次！ 当今天下，能以棋道胜过自己的，有一个范离便足够了，绝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人！ 所以，黄龙士的作用只是拖延时间。 范离想先战胜帝朱丹，然后再专心对付自己？ 这是白十九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 她也隐隐有些担忧，帝朱丹能在范离手下支撑多久？ 可别迅速落败，害自己单独面对范离才好。 一对一，她终究是没信心的。 “帝朱丹！” 白十九大喊一声。 “你可要多撑一会，别输得太快，务必等到本座支援你啊！” 已经摆好的烂柯棋盘，连白十九也不能回避黄龙士。 这是规则，只要黄龙士主动求战，烂柯棋盘就会允许他入局。 除非范离是唯一选项，否则不能强制与范离对弈。 “废话，朕乃棋圣，谁能轻易胜过朕？！” 帝朱丹怪叫一声，面颊发红，却不知是害臊，还是又要变成血人。 他嘴上这样说，继续落子，已经是转攻为守，明显想要拖延棋局进度。 “黄龙士。” “啊，小生……在！” 范离看得出来，黄龙士是第一次经历这种阵仗。 相比之下，三帝会盟、伏杀血凤、董卓宫变等等，范离倒算见惯了大场面。 “放轻松。” “下棋而已，你平日怎样，今日便怎样。” 范离宽慰两句，觉得自己话语似乎太平淡。 他又补充道：“在本公眼里，你可是当代棋圣。” 白十九和帝朱丹闻言，双双愣住，随即心中妒火上涌！ 什么狗屁当代棋圣？ “本座是棋之圣主！” “朕才是棋圣！” 两人心中，倒是冒出了类似的念头。 白十九更咬牙道：“好！让本座见识见识，你这个所谓当代棋圣的手段！” 她斗志昂扬，想要快速击败黄龙士，狠狠打范离的脸。 然而，范离却轻飘飘一句：“说起来，本公曾是黄先生的手下败将呢。” “额！？” 白十九快速上扬的战意，戛然而止。 她有些怀疑、有些紧张的盯着黄龙士：“他说的，都是真的？” 自幼被教导温良恭俭让的黄龙士，可是不敢倨傲。 他拱手作揖，谨小慎微道：“小生侥幸，险胜晋公。” “不可能！” “连本座都不敌范离的棋路，天下谁能公平胜他？” “一定是范离放水！” “该死的臭男人，想吓唬我？！” 白十九如是自我安慰。 但是，她心中真有些慌了。 许是生物本能，不论什么物种、性别，都免不了用自吹自擂的方式提升信心。 白十九一咬牙，周身灵气暴涨。 “姓黄的你看清楚了！” “你将要面对的，是大慈王朝棋之圣主，大乘境五品绝强者！” 虽然有范离这个心魔在侧，白十九不能长时间维持最高境界。 但短暂提升，展现哪怕几个呼吸的大乘境实力，白十九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她的灵气不断攀升！ 仿佛要原地飞升般，棋盘世界的天地也为之共鸣。 大地在颤，天空在响！ 轰隆隆！！！ “姓黄的看清楚，这就是本座的真正实……啊！？怎么回事？？？” 白十九突然惨叫一声。 她气海萎靡、神魂受创，分明是心魔反噬的可怕效果！ 刚刚强行支撑的大乘境灵压，顷刻间消弭无形，就如同从天空跌落尘泥。 噗！ 白十九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境界，又跌回合道境五品。 “怎么可能？” “本座又不是面对范离，姓黄的只有元婴境，凭什么让本座心魔反噬，险些走火入魔？！” 范离将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黄龙士见白十九吐血，小心翼翼问道：“圣主若身体不便，可以改日再……” “闭嘴！” “什么改日？” “范离今天必须死！” 白十九恼羞成怒，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是实在想不明白，诱发心魔反噬的原因是什么？ 啪！ 白十九咬牙落下一字，冷冷道：“开始吧！本座收拾了你，还要去对付范离！” 今天事多，明天补，接下来几天，把先前请假的章也会陆续补上。 第303章 摊牌 彭城，龙神殿。 青丘与范离对面而坐，女人脸上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毕竟，范离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南巢。 “你……”青丘开口想问。 “饿吗？”范离笑道：“请你吃点心？” 青丘刚要拒绝，范离又道：“彭城最好的点心铺子推的新品，我已经买来了。” 说着，他取出两个食盒，在青丘面前打开。 一阵清香扑鼻。 食盒里，五颜六色、造型可爱至极的团子、小饼、酥、糖等等。 青丘顿时眼睛就亮了！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嘴里也说着不带一丝情感的话：“你没去南巢啊？” 她的手却是另一幅动作。 用兰花指捏起一块点心，轻启朱唇，将点心送入口中。 咀嚼动作极小，甚至微不可查，旁人一眼竟看不出青丘在吃东西。 青丘圣主享用美食，动作是如此的优雅、、柔美、端庄。 但唯一的问题……速度太快了。 她的手都快变成残影了！ 食盒里的点心更是在光速消失！ 等食盒被一扫而空，青丘发现范离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她拧眉道。 范离哭笑不得。 “我……” 他说话的速度，赶不上青丘吃点心的速度，这能怪他？ 但有些话，今天不得不说。 因为，范离要摊牌了。 “白十九在南巢，对我出手了。” 范离一边说着，一边又拿出一个食盒，在青丘面前打开。 女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抓点心，但听清范离的话，纤纤玉手却停顿了。 指尖，距离一个可爱的粉色糯米团子，仅剩毫厘之隔。 “真的？” 青丘不是质疑，也不要求范离举证，她只想再次确认而已。 范离点点头：“真的。” 话音落下，后殿里走出一道身影。 青丘放眼望去，发现又是一个范离。 “身外化身。” “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只告诉真正亲近可信之人。” 两个范离同时开口，解释了为什么他明明陪同白十九去南巢，此刻却又身在大楚彭城。 范离又道：“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检查我分身的真伪，绝不是找人易容冒充的。” 青丘摇摇头。 “我信。” “你们的气息是一样的，确实分身无疑。” “天底下，竟有如此玄妙的功法，难道是传说中的一气化三清？” 范离笑而不语。 系统的秘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现在，范离有些期待了。 “那个，青丘，你曾经说如果净土再对我出手……” 要削弱瑶光女帝的实力，范离眼下能做的，只有剪其羽翼。 减少大慈王朝的圣主数量，最是行之有效。 减少，不一定是杀死。 对于青丘，最好的办法是拉拢。 ‘蹭’的一下！ 青丘站起身来，她目光从点心食盒上挪开，停在范离身上。 “谢谢你的招待，点心很好吃。” 说完，她转身向外走去。 范离皱眉。 难道自己赌输了，青丘终究还是违背诺言，决定站在瑶光女帝那边？ 若是如此，分身将不再是秘密，今后行事将大为不便。 不！ 范离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青丘应该值得信任！ 突然！ 青丘在原地站定。 她背对范离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我……好像无处可去了？” 一句话，听得范离狂喜不已！ 他恨不得冲上去，给青丘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女人落寞的背影，却让他忍住了。 “范离？” “嗯？” “天下很大，但你能给我找个家吗？” …… ………… 南巢，棋盘世界。 白十九面如死灰，目光惊恐难以置信的盯着黄龙士。 “是你？” “竟然是你！” “原来是你！” 她又满目怨毒的望向范离。 “骗子！” “无耻！” “你竟敢下假棋！” 范离淡淡瞥了女人一眼。 此时，两局棋的胜负都已渐渐明朗。 一万年前的棋圣帝朱丹，棋路早已经被岁月淘汰，范离轻松碾压。 曾经败给黄龙士的白十九，今天也并不能创造奇迹，她仍然不是黄龙士的对手。 “白圣主。” “本公从未与你敌对，但每次都是你主动挑衅。” “纣王墓那次，是你自找的。” “今天，也是你背信弃义。” 范离朗声述说着。 他的声音极大，回荡在整个棋盘世界。 白十九却像是被扇了几记耳光，顿时羞得面红耳赤。 但她又能怎样？ 心魔？ 范离竟是假的心魔！ 在与黄龙士对弈仅小半日后，白十九就发现了。 眼前这清瘦儒生，才是自己真正的心魔！ 看清事实的瞬间，范离对白十九的影响便立刻消散！ 可取而代之，黄龙士更是一座无法移开的恐怖大山，死死压在白十九心头！ 白十九愤怒至极，也惊恐至极！ 她输不起，真的输不起。 若再次败给心魔，白十九的求仙之路将彻底断绝。 此生，她再不可能重返大乘境！ 这种常识白十九知道，范离同样知道。 但范离要的更多！ “今日，你们都得死。” 范离这话是对帝朱丹说的，也是对白十九说的。 只要是祸害，就必须彻底剿灭，不留隐患。 “黄龙士。” “小生在。” 范离赞赏的看了黄龙士一眼。 此人实在是大才，面对棋之圣主，也能宠辱不惊将她击败。 “收官吧。” “是！” 范离和黄龙士开始发力，每一次落子都饱含杀意，誓不给对方留下半点生路。 帝朱丹和白十九哪里能招架？ 顷刻间，两人丢城失地，一败涂地。 “不！！！！” 帝朱丹大急。 “和棋，和棋好不好？” “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 “只要你开金口，朕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另一边，白十九也慌了。 “黄龙士，本座……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可恃强凌弱？” “你还是男人吗？” “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害臊？” “放过我吧？只要你放过我，大慈王朝会报答你的？！” 然而，不论范离还是黄龙士，都没有答应对手的请求。 范离自不必说。 黄龙士看过梵音净土的详细资料，范离提供的。 看完后，黄龙士额头满是冷汗，更觉脊背生寒。 良久，他才说出一句话：“净土是祸胎，小生愿与晋公一道，为天下除害。”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江望月会码字~ 第304章 夺舍 “啊！！！！！！” 一声惨叫。 烂柯棋盘，原本是天下棋道重宝。 在商均棋盘重新出世前，恐怕世上就以烂柯棋盘品级最高。 此刻，本该灵气充盈、威能无限的棋盘，却如同干涸河床上的泥块。 暮气沉沉！ 毫无生机！ 甚至寸寸崩裂！ 终于是轰隆一声巨响过后，演化一方小天地的烂柯棋盘，小天地崩塌，它也变回寻常棋盘大小。 发生这样的变故，只因一件事： 胜负已分！ 白十九败了，惨败。 黄龙士两次与她对弈，早已看穿、看透白十九的棋路风格。 他赢得颇为轻松，连自己都感到难以置信。 但很快的，黄龙士便明白过来。 “怪不得我上次赢了晋公，他竟一点也不生气。” “原来，晋公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原来是让我与棋之圣主对弈？” “晋公手段，实在惊为天人！” 黄龙士对范离满是敬佩，对白十九这位手下败将则没什么感觉。 怜香惜玉？ 或许，原本会有一些。 但他心中已经彻底否认梵音净土，对净土圣主自然生不起同情心。 此时，有个什么东西，缓慢漂浮着来到黄龙士面前。 一个棋盘？ 再仔细看，竟是灵气衰败、拙如凡品的烂柯棋盘。 它漂浮着悬停在黄龙士面前，棋盘微微晃动。 那模样憨蠢滑稽，倒像一只小狗在摇尾讨好主人。 黄龙士像是感应到什么，满脸惊喜难以置信的表情！ “烂柯！” “我淬炼温养近百年的烂柯，怎会弃我而去！？” 白十九如同一滩烂泥，瘫倒在地上。 但她目光死死盯住烂柯棋盘，有限的气力全部用在叫骂上。 灵宝易主？ 范离也瞧出端倪，但很快便释然。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同样的道理，灵宝棋盘抛弃一败涂地的白十九，投效黄龙士，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一道光华爆发！ 只见烂柯棋盘漂浮在黄龙士头顶，如羊脂玉般温软的光华笼罩下，黄龙士的修为再次突破。 “晋公，小生已是化神境一品了！” 黄龙士满脸幸福之色。 他自从跟了范离，数月之间修为精进，甚至比过往十数年苦修收获更多。 “……恭喜。” 范离是真心祝愿，但确实也有着一丝小小的嫉妒。 看看人家？ 本地土著，无系统，升级真特么的快！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要扔！ 但转念一想，范离倒也明白为什么黄龙士修为精进如此之快。 抛开他自身的棋道天赋不说，仅是连续两次战胜白十九，就属于妥妥的越级打怪。 不对，应该是越级打boss！ 白十九废了。 她纵有大乘境强者修为，但在黄龙士面前，连最普通的凡人女子都不如。 心魔，深种。 “逃……” “我要逃……” “逃出南巢，回到长姐身边……” 彻底失败的白十九，甚至连直面黄龙士的勇气都没有。 她趴在地上艰难转身，背对黄龙士，朝着远处蠕动爬行。 但她身处商均棋盘世界，怎可能爬得出去？ 除非，商均棋盘世界也崩塌了，几人才能回归现实。 “净土！” “我要回净土！” “长姐救我！！！” 黄龙士听见白十九呢喃的疯话，倒是有些尴尬。 虽说除恶务尽，但他出身儒门，要对一个彻底失败的女流斩尽杀绝，黄龙士终究下不去手。 范离也不逼他下死手。 现在，轮到范离与帝朱丹做个了结了。 抬手，落子。 一座高山化作棋子，重重落在大地棋盘之上。 纵横十九道长河仿佛活了一般，顷刻间洪水滔天，似要弥漫整个世间！ 洪水过去，任凭再高的山岳也要被淹没。 洪水退去，曾经的连绵山脉被从大地上抹去，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广袤平原。 这等奇异景象，其实是范离‘吃掉’了帝朱丹的大片棋子。 “你输了。”范离淡淡说道。 其实，胜负早已没了悬念。 从帝朱丹彻底放弃攻势，被动防守开始，他就已经败了。 但帝朱丹也不是傻子，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寄希望于白十九。 可他没想到，那女人竟是高开低走。 ‘叛变’范离时有多嚣张，败得就有多凄惨。 “棋局还未结束……小子，和棋，只要和棋……” 帝朱丹已经束手无策，只凭口舌还想说服范离放自己一马。 范离却摇摇头：“与虎谋皮，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可恶！” 帝朱丹似愤怒达到顶点。 他瞬间没了人样，又变成不人不鬼的血色诡异状。 范离只当帝朱丹还有后招，立刻小心戒备起来。 下一瞬，帝朱丹果然朝某个方向飞扑而去！ 范离一愣。 这是要放弃对弈，主动认输？ 商均棋盘会不会也像烂柯棋盘那样，认自己为主？ 范离正胡思乱想，突然发现情况不对！ 帝朱丹飞扑的方向，居然是正在地上蠕动爬行的白十九。 这时，棋盘世界骤然大变！ 血色的天地开始崩塌，山川归于尘土，长河顷刻断流。 胜负已分。 但奇怪的是，范离并没有被商均棋盘认主的感觉，帝朱丹对胜败似乎也不太关心？ 他到底想干什么？ 无奈。 以范离金丹境的修为，还无法阻止帝朱丹的行动。 “陛下……” “多谢陛下……让商均解脱……” 熟悉的声音传来，回荡在残破不堪的天地间。 这是商均残魂，最后一点灵力，只能用来向范离表达谢意。 范离问道：“我会成为棋盘的新主人吗？” “……抱歉，陛下。” 商均残魂的声音渐渐微弱。 “棋盘以我血肉炼制而成，使我不得超生。” “帝朱丹被陛下击败，我将重入轮回，棋盘自是留不得了。” “尘归尘，土归土，我万年前已死的血肉，也该归于黄土。” 范离点点头。 他对棋道兴趣不大，尤其商均棋盘几乎是邪物，范离也看不入眼。 “商均，你知道帝朱丹想要做什么吗？”范离又问道。 “我……知道！” 商均的声音，突然多了一丝怨怒。 “请陛下放心，此番有我在，一定不让帝朱丹得逞。” “哦？” 范离好奇，看着远方血色残影扑向白十九，也突然想到了什么。 该不会，他要夺舍白十九？ 这念头刚冒出来，范离就见血色人影整个覆盖在白十九身上。 一声惨叫！ 白十九仅挣扎片刻，便安静不动了。 血色人影与白十九的身躯渐渐融合，混为一体…… 第305章 护驾 商均棋盘，崩。 小世界，毁。 范离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双脚再次站稳时，又回到了桀王墓那座死寂荒败的孤山上。 “晋公，您没事吧？” 黄龙士赶忙来到范离身边。 他现在是化神境修行者，实力比范离超出两个大境界，很自觉便担任起护卫的工作。 烂柯棋盘悬浮于头顶，以为护身之用。 “晋公您看！” 黄龙士手指向山脚下，一个人影正在蠕动。 白衣、白发、身材曼妙修长，正是棋之圣主白十九。 净土圣主，大多是美人。 但此刻，不论范离还是黄龙士，都没有欣赏美人的心情。 因为两人都清晰感受到，从白十九身上散发出阵阵诡谲阴异的气息！ “白圣主这是怎么了？”黄龙士疑惑道。 范离皱眉：“恐怕，你口中的白圣主已死，丹朱夺舍了她的肉身。” “什么！？” 黄龙士震惊！ 虽然白十九是他的手下败将，但净土圣主的威名、大乘境修行者的实力，依旧让黄龙士心怀敬畏。 刚才他凝练融合烂柯棋盘，太过专心，恰好错过丹朱夺舍白十九的那一幕。 “晋公！” “丹朱夺舍白十九，必然对您不利啊！” 黄龙士可一点也不傻。 双方已是不死不休的场面，等夺舍完成，难道丹朱会和范离交个朋友、把酒言欢？ “是的。”范离苦笑。 他遗憾的望向黄龙士，仅凭化神境修为，恐怕无法阻止夺舍完成。 所以，继续留在南巢，已是坐以待毙。 “我们走，立刻离开这里。”范离下令道。 “是！” 黄龙士不敢有片刻犹豫，头顶烂柯棋盘突然变成方桌大小，他与范离双双跃上棋盘，御物飞行，朝着南巢出口方向急行而去！ 两人刚飞出几里地，就听见身后传来诡谲的啸叫声。 那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似人似鬼！ “你们……都得死！！！！” 范离回头，立刻看见白十九的身影，以诡异扭曲的姿势朝自己追来。 原本女人俏丽的脸颊，扭曲狰狞，大嘴张开不断有血水和唾液喷出，仿佛要吃人一般！ “晋公怎么办！” “凭小生的修为，一会便要被追上了！” 黄龙士急切得有些乱了方寸，连御物都开始失衡。 烂柯棋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坠机似的。 范离皱眉。 说实话，就眼下的情形，他也无能为力。 突然！ 范离目光投向天空，分明看见有些‘残渣’漂浮着。 再细看，竟然是商均棋盘未消散的碎块？ 他想起什么，朗声大喊道：“商均！还不出手？！” 仿佛天地有灵？ 随着范离一声大喊，天上的棋盘残渣碎块无火自燃，如流星般向大地坠落而来！ 这些‘流星’，无一例外全部锁定在白十九身上！ “呀！！！” “商均！你阴魂不散，竟敢阻挠朕！！！” 白十九大喊大叫，依旧是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强调，却是丹朱的口吻。 夺舍，果然完成了。 可惜，愤怒无用。 流星火雨从天而降，甚至越变越大。 原本瓦砾残渣般的碎块，落地时个个都有水缸大小。 其中有十几块，先后砸在丹朱身上！ 她不断被砸倒，又不断爬起身，继续追赶范离！ 夺舍白十九，终究是权宜之计。 这个女人被心魔所毁，道基全无，仅存合道境五品修为丹朱也看不入眼。 暂时夺舍她，是为了抢夺范离那具命格尊贵、未来无限可期的天子肉身！ “没用的！” “朕不惜此身！” “就算伤了、残了、毁了，朕也无所谓！” 又一次从地坑中爬出，丹朱右手和左脚被火流星砸断了骨头，只因为皮肉还在，才与身体保持连接关系，却也只是耷拉在身上。 丹朱果然不在乎白十九肉身好坏。 幸好，有火流星阻止，双方的距离再次拉开。 “晋公快看！” “大雾，是那片大雾，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黄龙士大喜。 范离也点点头，最后朗声大喊道：“商均，多谢了！” 感谢声回荡在南巢天地间，也不管商均残魂是否仍存在，范离的感谢是真诚的。 “恭送……陛下……” 范离耳边，竟真传来一道细不可为的微弱声音。 声音虽小，却透着解脱、愉悦、感激之情。 “留下！” “给朕留下！” 丹朱发出非人的惨叫声。 最后一颗火流星落地，阻在他身前。 丹朱竟不顾白十九身体伤痕累累，强用肉身将火流星撞得粉碎，继续向前急飞！ 此时，白十九肉身全无人样，仿佛一块淋漓的血块，以惊人的速度追赶范离。 双方一前一后，都进入雾海中。 “晋公，怎么办？我不认识路啊！” 黄龙士终究少了些历练，惊慌之下，连来路都分辨不清。 范离手指某个方向，沉声道：“这边，快！” “是！” 黄龙士毫不犹豫，朝范离所指方向飞去。 与来时的小心谨慎不同，这趟是不要命的奔逃，片刻便冲出了雾海。 果然，范离指引的没错，两人顺利脱出南巢谷口！ “晋公，我们逃出来了！”黄龙士大夏。 “不要停留，东北方向，我们至少需要前进一百里！”范离语速极快的说道。 黄龙士疑惑不解。 为什么是东北方向？ 为什么至少需要再逃一百里？ 但他没时间犹豫，身后谷口大雾中，竟又传来丹朱鬼哭狼嚎的声音。 “追得这么快！？” 黄龙士脸色大变，驾御烂柯棋盘朝东北方向急追。 范离回头，刚好便看见丹朱冲出雾海，狰狞恐怖的朝自己这边追来。 “哦？” 范离想看的并非丹朱，而是另一个可能的存在。 他看见了。 有一点红芒，也紧追在丹朱身后，并很轻松追上他。 红芒比烛火还微弱，轻轻落在丹朱身上，随即隐没入身体里消失不见。 范离知道，那该是商均的最后一点残魂。 但他不知道，商均还能做些什么。 想来，都是对丹朱不利的。 一追一赶，双方距离不断拉进。 但东北方向一百里的路程，也在逐渐缩短。 “晋公，怎么办啊？” 黄龙士感觉脑后阴风阵阵，分明是丹朱越来越近了。 一百里？ 差不多也够一百里了吧？ 黄龙士瞪大眼睛向前张望，除去一片连绵山脉，什么也没看见。 如何阻止丹朱的追杀？ 靠这些山、树、石头之类的？ “死吧！！！！” 正当黄龙士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丹朱的尖叫声，居然近在咫尺！ “拼了！” 黄龙士一咬牙，正要转身拼命。 突然！ 天降神兵！ 黄龙士真的看见，一位身穿军甲手持长剑的将军，如高山铁塔般，挡在范离与丹朱之间。 只一剑，便将丹朱逼退百米！ “谁！” “敢阻拦朕？！” 丹朱惊声尖叫，却不敢再轻易有动作。 来人目光深沉、肃穆威严。 他淡淡瞥一眼丹朱，立刻识破其夺舍之道。 眼中，也多了些鄙夷之色。 “大晋胡宗宪，奉旨前来护驾。” 早起的……咳……午起的江望月，也码字。 第306章 惊世之谜 “胡宗宪？” 丹朱被困在商均棋盘足有上万年，当然没听过前大明北境总督的大名。 但他被一剑逼退，也知道对手厉害。 咔！ 咔嚓！ 咔嚓咔嚓！ 丹朱血肉模糊的身体，不断传出骨骼脆响声。 黄龙士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问道：“他……他在干嘛？” “此人受伤颇重，正强行用灵气修复肉身。”胡宗宪答道。 “这一定很难吧？” 黄龙士咽了咽口水。 “或者，损耗大量灵气，他的实力会变弱？” 黄龙士想法虽好，现实却很残酷。 胡宗宪摇摇头：“对方境界与胡某不相上下，但灵气储量浩如烟海，仿佛曾用无尽岁月积攒，胡某远不能及。区区修复肉身消耗的灵气，几乎不影响战力。” 很快，丹朱就恢复了白十九全盛时期的外貌，除了面目阴沉，透着浓浓的邪气。 “陛下小心。” “此战，臣要全力以赴了。” 范离闻言立刻拉着黄龙士后退，没有半分犹豫。 他知道，合道境级别的战斗，自己还没资格参与。 更何况眼前两人，还远在普通合道境之上。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丹朱阴森森的盯着胡宗宪。 若非被他阻挠，自己已经夺舍了范离的肉身。 “凭你？” “也配与朕不相上下？” 丹朱浑身一震！ 灵气如海潮般，铺天盖地般宣泄出来！ 胡宗宪几乎同时有了动作。 他身上军甲绽放强大光芒，原来竟是【灵甲功】！ 双方对峙。 气势上，竟是丹朱彻底碾压胡宗宪。 在如海的灵气面前，胡宗宪像一块海岸边的岩石，平凡渺小到可以被忽视。 “螳臂当车！” 丹朱邪笑着，灵气海潮涌向胡宗宪，仿佛要将他淹死。 然而，不论海潮如何汹涌，胡宗宪始终不动如山。 他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以沉默和镇定，表达着自己对丹朱徒有其表的蔑视！ “怎会如此！？” 丹朱恨得牙根痒痒，大感失了面子。 胡宗宪淡淡道：“刚才已经说了，我与你不相上下。” 范离看在眼里，心中默默记住。 同阶之争，灵气冲撞毫无意义。 同品阶的灵气，无法伤害同阶对手，哪怕量大如海。 “朕不相信！” 丹朱尖叫声，身化残影飞扑向胡宗宪。 恶斗！ 白十九最拿得出手的灵宝，便是烂柯棋盘。 如今烂柯易主，丹朱面对同阶强敌，竟只能近身肉搏。 他快速抢攻，一拳、一爪、一踢、一踹，居然都是以伤换伤的疯魔打法。 范离想出言提醒，恐怕丹朱是仗着自己灵气充盈，故意选择这种不要命的战术。 若是算计得逞，胡宗宪还真耗不起。 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其实多虑了。 胡宗宪兵法大家，此刻虽然是单打独斗，如何看不穿丹朱的心思？ 他持剑自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居然完美化解丹朱的每一次攻势。 但相对的，胡宗宪极少主攻，自然也威胁不到丹朱。 “你这是什么乌龟战术？” “笑死朕了！” “这样拖下去，等到你灵气耗尽，最后赢的依旧是朕！” 丹朱一边强攻，一边疯狂嘲讽笑骂。 但看胡宗宪，始终沉静如水、淡然如山，不为所动。 “大晋胡宗宪？” “好大的名头，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 “你修的是什么？文、武、炼器、丹药，还是琴棋书画之类的？” “施展你的手段，让朕见识见识，一万年后的天下人到底长进了多少？” 丹朱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他在对弈中惨败给范离。 一万年前的棋圣，在当今天下竟不堪一击？ 丹朱含着一口怨气，仿佛在胡宗宪身上找到了发泄点。 同阶对手又如何？ 一万年后的合道境又如何？ 除了‘龟壳’略硬，似乎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 铮！ 突然一声金石撞击之声，居然是胡宗宪破天荒的主动强攻。 只一剑，砍在了对手纤细柔软的脖颈上。 可惜，劈砍的手感十分坚硬，显然丹朱的护身灵气也不弱。 饶是如此，猛烈的一击也让丹朱疼得感觉脖子都快断了！ 他从半空中下坠，狼狈摔在地面上。 “侥幸而已，看朕把你碎尸万……” 丹朱一句话尚未说完，突然感觉周遭危机四伏。 他环顾左右，竟发现茂密山林间，竟有一具具人型木偶。 这些木偶都是女子丫鬟模样，手中上品灵铁矿打造的兵刃，闪烁着刺骨的寒芒！ “你刚才问我修的是什么？” 胡宗宪的声音，从丹朱头顶上空落下。 曾经统领千军万马的大明军神，终于结束了他的低调蛰伏，露出恐怖獠牙。 “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我所修之道，曰【兵】。” 杀气，冲天而起！ 这是胡宗宪自创的杀阵，原本是以一千名金丹境精锐将士布阵。 现在，他却以一百具元婴境机关人偶布阵。 机关人偶不畏生死，令行禁止也不输精锐之兵。 杀阵出，必见血！ “可恶！！！！！！！！！！” 范离在不远处一座山头上，看着隔壁山中的厮杀。 凭他的目力，只能勉强看清战况。 战局逆转。 刚才是丹朱不顾一切的猛攻，以伤换伤。 现在，猛攻的一方变成胡宗宪。 以不断舍弃机关人偶为代价，胡宗宪频繁出手，每一次都是杀招！ 范离知道，王班亲自炼制的机关人偶，整个大晋数量也不过几千具。 今天，这一百具【丫鬟】恐怕全部要交代在这里。 但作为交换，丹朱恐怕也走不了了。 这买卖划算！ 约莫半日后，战斗结束。 胡宗宪战甲染血，右手却仍然紧握宝剑。 在他前方不远处，丹朱躺倒在地，身躯已被机关人偶看成数断，该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天呐……” “他……丹朱……他真的被打败了？” 隔壁一座小山顶上，范离和黄龙士在观战。 黄龙士喃喃自语，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丹朱？ 上古传说中的人物，重新出世未满一日，居然就陨落了？ “走吧。” 范离说着，抬脚下山，来到胡宗宪面前。 噗通一声！ 胡宗宪毫不犹豫的在范离面前跪下，朗声道：“贼子已灭，臣大晋太尉胡宗宪，请旨向陛下复命！” “爱卿辛苦了。” 范离笑着将胡宗宪搀扶起来，又见黄龙士在旁满脸惊讶之色。 他早已想好，像黄龙士这样的人才，必须留在大晋。 于是，范离也不隐瞒，简单介绍了大晋的存在事实。 “黄先生若愿归顺大晋，朕愿以国士待之。” “大晋棋圣之位，非黄先生莫属。” 黄龙士闻言，先是一阵恍惚，又立刻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倒不是贪图‘棋圣’续命，但天下能有一处地方让自己尽情钻研棋道，为什么要拒绝呢？ “好！” “小生，不啊，我，臣……” 黄龙士实在太兴奋了，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范离已知他态度，也很满意。 正要勉力几句，却突然异变陡生！ 地上那些尸体碎块，竟溢出浓郁的灵气。 灵气如丝线般，几乎瞬间将尸块拼凑起来，白十九肉身仿佛又恢复如初。 “朕没死！” “哈哈哈哈！” “万载积累，朕果然轻易死不了！” 丹朱漂浮在半空中。 他所占据白十九的肉身，浑身有无数狰狞恐怖的伤疤，都是先前被劈砍的伤口。 鲜血，止不住的从伤口向外溢出。 胡宗宪面目一沉！ 他自投效大晋以来，初次执行任务，居然未能全功？ “陛下，臣请再战！” 丹朱闻言脸色数变。 他已经见识了胡宗宪的厉害！ 兵家？ 太可怕了！ 刚才的战斗，胡宗宪明明修为与自己差不多，但却能同时指挥一百具机关人偶，竟是彻底碾压自己。 丹朱知道，即便自己复活，再战多少次，也绝不是胡宗宪的对手。 所以，只能跑！ “哼！” 丹朱怨毒的望向众人一眼，然后，竟毫不犹豫的朝着西方急飞而去！ 他已经完全融合的白十九生前的记忆，知道了天下大势。 中原竟是诸国林立！ 大明、大汉、大魏、大吴、大楚，还有大慈王朝！ 更有甚者，他听见了范离等人刚才的对话。 大晋王朝？ 竟是连白十九都不知道的存在！ 眼下的形式，自己想要夺舍范离已不可能。 他毕竟是一方天子，自己却一穷二白，连白十九的烂柯棋盘都未能继承。 最安全的办法，立刻逃回大慈王朝疗养伤势，然后躲在瑶光女帝的庇护之下，慢慢提升实力，伺机报仇。 “范离！” “今日之仇，朕必定百倍偿还！’ “你竟在南岭开国？” “哈哈哈哈！” “朕要将这个秘密公告天下，让你受天下讨伐！” …… ………… 南巢内，那座童山。 荒凉死寂的半山腰，桀王墓。 墓室里站着一名老者，衣着华贵气度不凡，正是大明内阁重臣张居正。 他探出手，隔空缓缓举起棺盖。 沉寂万年的第十七代夏帝，尸身再次重现人间。 但张居正却脸色大变！ 终于，他明白蓝道行为什么说太子的转机在南巢。 棺椁中已死了上万年的姒桀，不仅容貌栩栩如生，全然没有万年枯骨的模样。 更可怕的是，姒桀与万历太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三千字章，稍稍弥补之前请假的量。 第307章 重生 两具身体，漂浮在半空中。 看年龄，一老一少。 看状态，一死一活。 张居正掏出一张符，挥手印向天空！ 他并非符箓修士，不善此道。 但此符出自大明国师蓝道行，绝非凡品。 符纸飘向天空，自行解体消散。 下一瞬，天空显现出数亩地方圆的朱红大字： 合！ 张居正微眯双眼，神情凝重。 这张符箓莫非能让两具相隔万年的身体，合二为一？ 国师蓝道行，此人太过神秘！ 他仿佛是凭空出现，却立刻得到嘉靖帝重用。 长久以来，国师在大明党争中不偏不倚，维持中立。 但到了关键时刻，他竟毫不犹豫的支持万历太子！ 合字符，到底有何神效？ 张居正屏气凝神，拭目以待。 突然！ 桀王尸浑身剧烈颤抖，仿佛要诈尸般！ 嘭！ 一声闷响过后，张居正担忧的诈尸并未出现。 尸体，居然兵解了！ 瞬间的雾化兵解，化作尘埃消散于风中。 张居正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情形。 怎么回事？ 难道国师错了？ 半空中，只剩下万历太子重伤未醒的身躯，半死不活漂浮着。 “我千里迢迢而来，竟不能救活太子？” “这可如何是好？” 天空中，合字符笔锋雄劲，威严神圣。 但随着桀王尸兵解化灰，巨大‘合’字显得无比讽刺。 嘭！ 又是一声闷响。 张居正惊恐抬头，一幅他绝对难以接受的画面出现了！ 大明万历太子的身躯，也如桀王尸一样，兵解化灰。 “不！” “太子！！！” 张居正大声悲呼，血泪夺眶而出。 “蓝道行误我！！！！！” 此刻，张居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国师蓝道行是严党！ 他欺骗了自己，欺骗了徐阶，甚至欺骗了陛下！ 严党一直支持景王登基，最是盼着万历太子出事。 现在看来，蓝道行竟是严党隐藏多年的一记杀招！ 今天他图穷匕见，直接断了万历太子的生路！ “啊！！！！！！！！！！” 张居正仰天痛呼，恨不能立刻杀回京城，取下蓝道行的狗头。 天空中，渐起一层沙雾。 张居正看在眼里，痛在心中。 他知道，这是万历前世今生，两具身体兵解所化飞灰。 他们就这样弥散在空中，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下一瞬，飞灰渐渐起了变化。 它们开始聚合，如捏沙成泥般，逐渐凸显出人形。 张居正目瞪口呆！ 饶是他阅历丰富、学识渊博，也未曾见过此等奇景！ 天空上，巨大的‘合’字洒下一道赤红光柱，恰好笼罩那具人形。 张居正怀疑，自己是在见证传说中的造化之道！ 血与肉、骨骼与脉络、皮与毛。 泥沙之中，竟能生出这些！ “张居正，你辛苦了。” 当熟悉的声音传来，半空中那具人形泥沙已经彻底变成真人。 他的容貌、年龄，与万历太子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他身着帝王服饰。 但再细看，这身龙袍冠冕竟非大明制式。 “大夏龙袍？！” 张居正博览群书，曾经在一本古籍残篇上见过，大夏天子的穿戴便是这种风格！ “太子，你……您的伤好了？”张居正不太确定的问道。 万历太子张开双目。 他瞳孔精锐有神、灵气充盈，明显状态极好！ “张居正。” “臣在。” 听出万历太子语气变得严肃，张居正赶忙端正态度。 “今后，除非在嘉靖面前，你都不许称我为‘太子’。” 张居正震惊！ 万历太子刚才的话，实属大不敬。 但他面对万历，竟心神震撼不能自已，只下意识问道：“臣……该如何称呼您？” “当然是陛下。” 万历太子的回答出乎意料，又似理所当然？ 他居高临下俯视张居正，巨大威压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 “难道，朕不配君临天下？” 噗通！ 张居正无话可说，只能跪下以示臣服。 这一刻，万历太子终于笑了。 “爱卿平身。” 张居正起身，却再也无法站直。 他躬身如一只虾米，尽可能保持恭顺谦卑的姿态。 曾几何时，他是万历太子的老师，更是其救命恩人。 张居正可以教导万历，甚至教训万历。 但从今日起，一切都已是过眼云烟。 从今以后，只有臣子张居正，和万历陛下！ “陛下，臣斗胆请问一件事。”张居正心有疑问，不吐不快。 “你救驾有功，但说无妨。”万历太子淡淡笑道。 “陛下您是如何……” 死而复生？ 这四个字，张居正竟有些说不出口。 但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很好的表述方式。 “呵呵呵……” 万历笑了，笑得得意，甚至笑得骄傲。 “张居正。” “臣在！” “你已知朕乃帝桀转世，那也该知道朕的先祖是谁？注意，朕说的是前世先祖，并非这一世姓朱的乞丐。” 张居正咽了咽口水，只当没听见万历后半句大逆不道的言论。 “陛下的先祖……是帝禹。” 万历似笑非笑。 “帝禹之上呢？” 张居正立刻背书式的回答。 “帝禹的父亲是鲧，鲧乃颛顼之子。” “昌意生颛顼，轩辕生昌意。” “少典生轩辕，伏羲生少典……” 说到这里，张居正愣住了。 伏羲？ 上古大贤，但与万历从泥灰中复生有什么关系？ 他瞬间联想到另一个人，传说中与伏羲血脉相连的至亲之人！ 女娲！ 张居正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抬头，正对上万历有些玩味的目光。 “传说……女娲曾经捏泥造人……” 传说，总是难免有偏差。 人，未必是女娲创造的。 但女娲捏泥，或许是一门失传的秘术神通。 “伏羲氏与娲皇氏居于昆仑山，二人结为夫妻。” “朕乃伏羲娲皇血脉。” “【抟土造人】神通，大夏经历十七帝帝王，终于在朕身上得意重现。” “与娲皇神通相比，朱明皇室秘传的【日月玄经】又算得了什么？” 张居正低下头，一言不发。 万历的每一句话，都几乎是大逆不道之言。 偏偏他是大明正统储君，张居正更觉得左右为难。 “朕记得，大明有人一直想动摇朕的储君之位？” “是！” 张居正精神一振。 终于聊到正题了，这才是他关心的。 “严嵩？” “没错！”张居正连连点头：“因为次辅徐阶支持陛下您，严党便选择支持景王。尤其最近一段时间，景王声望日隆。” 他说得很含蓄。 其实，大明景王并非什么人中龙凤。 在朱明皇室中，甚至属于庸碌之才。 但正因为景王庸碌，严党才愿意扶持这种容易掌握的傀儡。 最关键的，是万历在云梦山、云州城连翻失败，声威大损。 此消彼长之下，碌碌无为的景王反而有了老臣谋国、沉稳练达的贤者形象。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 万历一句话，差点让张居正栽倒！ 什么情况？ 万历太子飞扬浮躁也就罢了，竟已融合前世，怎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帝桀，也就如此而已？ “陛下不可！” “严党在朝中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已非轻易能铲除的存在。” “臣的老师徐阶建议，严嵩寿元将尽，最多二十年必然谢世。只要严嵩一死，严党便没了领头羊，到时候陛下再行振作之举，定能扫清宇内、坐稳江山！” 张居正一口气说出徐阶的计划，满怀期待看着万历太子。 二十年，对修行者而言并不算漫长。 尤其万历如此年轻，至少有数百年寿元可用，不必急于一时。 然而，万历却摇了摇头。 他的否定，直接让张居正心凉半截！ “张居正，你还能活多久？” “额……” 张居正一愣。 他在云梦山燃烧百年寿元，换得今日合道境巅峰修为。 但论寿元，确实与严嵩差不多，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 “臣，臣还能坚持。”张居正苦涩道。 他也不想死，但唯一的希望是嘉靖帝能举国飞升，将他带入仙界。 只有位列仙班，张居正才能脱离凡人寿数的苦海。 “你等不起。” 万历摇摇头。 “所以，严嵩必须死。” “严嵩死，严党灭，大明百官才能一心。” “一心奏请嘉靖亲征，扫灭天下诸国，行举国飞升之事。” 张居正大惊。 他没想到，万历竟说出这番话来。 百官奏请嘉靖亲征？ 这似乎有些大逆不道？ 万历道：“你们都没看出来，唯有蓝道行知道，嘉靖帝只爱长生，不爱仙界。” “怎么可能！？” 张居正目瞪口呆。 自从嘉靖帝即位以来，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举国飞升。 大明亿兆黎民，以江山养嘉靖，造就他这天下第一人。 都指望有朝一日举国飞升，鸡犬升天。 若嘉靖帝不肯成仙，百官的希望在哪里，百姓的希望又在哪里？ 嘉靖岂敢以一人，欺骗整个大明？ “是真的。”万历冷笑道：“你别忘了天上有什么？” 有什么？ 张居正呆愣半天，突然明白过来。 还能有什么？ 当然是有祖宗。 太祖飞升仙界，至今若未陨落，在仙界至少是一方雄主。 嘉靖飞升后，到底是自立山头，还是投靠祖宗？ 从来都是太子想当皇帝，可没有皇帝想重新当回太子的道理。 万历用手指天，满含讥讽的说道：“大明，列祖列宗在上……” 眼睛都写花了，看不清字了。 大家凑合看，有什么问题留言。 3000字章略少，讲究下，明天去市医院做检查，后天晚上才回来。 第308章 万历雄风 大明，列祖列宗在上？ 张居正从未想过，有一天，这话竟听着如此讽刺？ 但他也听懂了万历太子的意思： 嘉靖宁为天下第一人，不做天上一神仙？ 这已属皇家秘闻，实不敢自己这样的臣子窃闻。 张居正低头不语，没有接话。 万历淡淡瞥了他一眼，自然知道张居正心中犹疑，也不计较。 “张居正。” “臣在。” “朕要在大明重整声威了，你要助朕。” “陛下有命，臣万死不辞。只是要剿灭严党，殿下与徐次辅势力尚弱，恐怕……” 沙沙声，打断了张居正劝谏的话。 他看见万历蹲下身，随手抓起墓穴中一把泥土。 万年岁月，墓穴中的泥土绝不仅仅是土。 至少，那几具殉葬的夏朝臣民，他们的血肉也都混入泥土之中。 沙土被万历揉捏着，渐渐仿佛有了生机。 “陛下，您这是……”张居正惊愕不已。 他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口。 “娲皇秘术，【抟土造人】。” 云淡风轻的八个字，却有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万历将泥土捏成小人模样，随手放在地上。 墓穴周遭，沙土向小人汇聚，使其不断壮大。 片刻，泥人已长成九尺巨汉。 造化之术！ 泥沙生血肉！ 张居正看着眼前的巨汉，粗犷凶猛，浑身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浓郁的灵气。 巨汉的修为，至少也是合道境一品！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捏泥为人，而且是合道境高手？ 这就是娲皇秘术？ 此等手段若是毫无禁忌，天下谁还是万历太子的对手？ “你的体内，蕴含着大夏名臣关龙逄等人的血肉。” “你要像关龙逄他们一样，永生永世效忠于朕。” “朕为你赐名，后羿。” 万历说完，那巨汉便推金山倒玉柱，跪伏在他面前。 “吾皇……万岁……” 后羿刚刚转化为人，口齿不清。 “张居正，你刚才说朕的实力太弱？” “这！？” 张居正脊背生寒，他分明感受到后羿也望向自己，目光却透着杀意。 这是何等凶人？ 明明自己修为还在后羿之上，却被他的杀气震慑！ 合道境一品？ 不！ 后羿的上限，绝不止合道境一品！ 万历的提问，却不能不回答。 张居正咬牙道：“自从陛下在云梦山一战，折损了全部的太子亲军。时至今日，嘉靖帝也未给您补充亲军卫队。” “呵？” “既是朕的亲军，何须嘉靖赐予？” “嘉靖赐予的，朕就一定看得上？” 张居正愣了。 大明军队全在嘉靖帝一人掌控之中，不靠嘉靖帝赐予，万历去哪里掌握一支私军？ 万历显然看穿了张居正的心思。 他悠悠道：“难道爱卿没听过，青山处处埋忠骨？” 不等对方反应，万历将手举过头顶，虚空一握！ 南巢，地动山摇。 无穷无量的泥沙如潮水般，向童山桀王目涌来。 在抵达童山脚下的刹那，巨量泥沙已变成一个个小人。 小人又生血肉毛皮，变成一个个容貌、体态各异的真人。 “这……这是……” 张居正看着山脚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巨震。 他以神识扫过，确认人数竟有整整三千。 实力，竟都达到化神境一品！ 三千化神？！ 他们中每一人，放在大明军中都能胜任千户级的军官。 “大夏，三千子弟兵。” “凭他们，足矣胜任亲兵护卫之职。” “朕的势力，爱卿看还够用吗？” 万历似乎很享受，张居正被自己一次次震惊到目瞪口呆的样子。 沉默良久，张居正终于恢复理智。 他叹息一声，无力反驳，只得问道：“陛下打算立刻动手，剪除严党分子？” 这次，万历居然摇头否定了。 “嘉靖不是为朕准备了三十万狼兵吗？” “待朕先收取云州，再处理严嵩。” 这个规划确实很好。 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万历丢失了云州，若真能亲手夺回来，势必重振他在大明百官心中的形象。 看着凶狠彪悍的后裔，还有三千化神亲兵。 就连张居正也觉得，万历这次再面对三国联军，应该胜算极大。 “走吧。”万历淡淡道：“回大明……额！？” 他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张居正见状，以为万历身体出了岔子。 毕竟前世今生合体，这件事简直闻所未闻。 “你们十六个死鬼，能不能安静点？” “朕……如何就自私了？” 万历仿佛在自言自语。 “帝丹朱已死，商均棋盘已毁，朕的前世因果已经了结。” “朕当年困守南巢，也为大夏奉献了一生，尽了人皇的义务。” “现在，朕只想为自己活，不行吗？” 万历压抑到极限，终于忍无可忍！ 他仰天大吼！ “朕想当一回真正的天子，坐拥天下九州，让自己快活快活怎么了！！！” 轰隆隆！ 南巢天空，怒雷云海似在回应万历的咆哮。 天与地，人与鬼，似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最终，怒雷渐渐平息，云海渐渐散去。 南巢之上，只剩下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 “朕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万历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顾张居正惊疑不定的眼神，迈步向远方走去。 后裔、大夏三千子弟兵，也跟着他离去。 …… ………… 大楚，彭城，龙神殿。 范离奋笔疾书。 他在写信，一封必须送到瑶光女帝手中的信。 “这也太荒唐了。”乌骓在一旁看了，忍不住吐槽：“主人，你居然提醒瑶光女帝，白十九被帝丹朱夺舍？她能相信你么？” 范离微微一笑：“帝王心术，任何人都可以被猜忌，哪怕至亲骨肉、心爱之人也不例外。” 乌骓若有所悟点点头，她知道范离说得没错。 丹朱从南巢逃离，必然先回大慈王朝。 从距离上来说，身在南岭的范离分身肯定追不上。 但是，大楚距离大慈更近。 在丹朱抵达大慈王朝之前，范离的亲笔信先呈到瑶光女帝的御案上，绝对没有问题。 尤其是，这件事还有青丘代劳。 半日后。 大慈王朝，朝歌皇宫。 瑶光女帝将信读完，微笑着放在一旁，问道：“青丘妹妹，你还有别的事找我？” 青丘点点头：“是的，我……” 她话未出口，就听宫门外有禀报。 “白圣主归来，求见陛下！” 中午的高铁，赶着再写一章，免得大家无聊。 第311章 打不赢就跑 “青丘！” “你好大胆！” “昔日的梵音净土，今日的大慈王朝，乃天下女子圣地，岂容你诋毁？” 金德圣主几乎是第一时间跳出来，指着青丘破口大骂。 “若非净土庇护，你只能整日流浪！” “若非长姐关照，你能有今日之成就？” “忘恩负义！” “十大圣主竟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我金德真是羞耻与你为伍！” 金德圣主一向看青丘不爽，今天可算找到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当众数落她的不是。 然而，谩骂丝毫不能影响青丘的心境。 她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对金德只短暂撇了一眼。 “我确实受净土关照。” “但我也付出了代价，彼此早已两清，再无亏欠。” 金德圣主闻言一愣。 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向瑶光女帝的御案，一柄灵剑，一块玉玺。 【大慈天子剑】，即曾经的【帝辛人皇剑】。 【大慈传国玉玺】，即曾经的【殷商传国玉玺】。 镇国之宝！ 金德圣主一时语塞。 这两件宝物助瑶光女帝领悟【盘古巨身】，偿还恩情何止是足够，简直绰绰有余！ “我要走了。” 青丘环顾左右。 “有谁要阻拦我吗？” 无人应声。 昔日十大圣主都在时，青丘排位倒数第二，无人知晓她的实力。 但今天，即便白蓉也是知道的。 青丘圣主，大乘境八品修为，天下绝强者！ 实力在她之上的修行者，嘉靖帝肯定算一个。 瑶光女帝传闻多年前已入八品境界，或许已是九品也说不定。 最主要的，瑶光女帝参悟【盘古巨身】这等天子神通，在大慈王朝境内绝对无敌。 除非瑶光出手，谁能拦下青丘？ 金德圣主一阵面红耳赤，她最恨不得青丘死去！ 然而，个人实力不济，金德远非青丘对手。 “我可以走么？” 青丘的目光最终落在瑶光女帝身上。 大慈王朝，终究是瑶光说了算。 “唉……” 瑶光女帝深深叹息，抬起左手。 她手中见红，仍染着捏死丹朱的血迹。 此刻，瑶光女帝将左手缓缓伸向青丘。 金德圣主瞪大双眼，急切盼望能再欣赏一次长姐的【掌中世界】神通！ 然而，她失望了。 瑶光女帝只是轻轻拍了拍青丘的肩膀，并对她露出为何笑容。 “傻妹妹。” “你想离开净土，只说明你与净土的缘分尽了。” 罕见的，瑶光女帝不提大慈王朝，只说净土。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从前，仍是那位慈爱祥和、超然脱俗的至尊圣主，而非要与嘉靖帝争天下气运的瑶光女帝。 掌心血污沾在青丘的衣肩上，她也不介意，始终面色平静望着瑶光女帝。 “只是，青丘妹妹。” “你与净土的缘分尽了，但你我姐妹情却是永远不变的。” “你想走便走吧，姐姐怎忍心不给你自由？” “只是妹妹能否答应姐姐，莫要断了咱们这份难得的姐妹情？” 青丘闻言皱眉。 她在犹豫。 若是过去，青丘对瑶光女帝话必然深信不疑。 但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却浮现出范离坏坏的笑脸。 那个坏男人仿佛在说：青丘，你可长点心吧？瑶光骗你几次了，上当没够？ “讨厌！” 青丘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脸颊也是烫烫的，仿佛被范离揭丑了似的。 “妹妹你说什么？”瑶光女帝温柔的笑脸一僵。 见鬼了？ 天生情感淡漠的青丘，脸上竟露出小女儿态？ 只是瞬间，青丘已恢复平静。 “没什么。” “一切都依长姐就是了。” 她嘴上答应，人却连退三步。 直到一个勉强安全的距离，青丘才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诸位，告辞。” 青丘走了，只留给众人一个洒脱的倩影。 皇宫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许久，瑶光女帝才缓缓开口：“传朕旨意，即日起青丘脱离大慈王朝，撤去其一切尊号地位。” “长姐？！” 金德圣主大惊。 “这就算了？” “大慈王朝岂能允许说来就来，说走就……” 她话未说完，已发现瑶光女帝面容寒霜，目光更是锐利如刀。 这般模样的瑶光，却是连金德都从未见过的。 金德不由得遍体生寒，心中恐惧迅速蔓延。 她立刻低下头，再不敢直视瑶光女帝。 这时，金德耳边传来白蓉试探的询问。 “长姐，咱们是不是要等青丘离开大慈王朝境内，再对她下手？” 金德圣主猛然抬头！ 自己怎么没想到！ 真蠢啊！ 若在朝歌皇宫对青丘动手，在臣民们眼中便是王朝高层内斗，影响极其恶劣。 若将青丘悄悄伏杀在境外，那却是另一回事。 尤其，还可以封锁消息。 只让臣民知道青丘离开，却不知她身死。 至于离开的理由，死人无法为自己辩解，当然任凭活人杜撰。 “唉……” “朕也不想如此的。” 瑶光女帝盯着自己的左手，幽幽叹息。 “青丘妹妹说得对。” “今日之大慈王朝，已非昨日之梵音净土。” “所以，弃我去者不可留。” …… ………… 标记。 当青丘意识到，自己肩上被瑶光女帝拍过一巴掌，竟是被她用秘法留下标记，已是一日后的事情。 起先，她没发现标记，在离开大慈王朝国境时，曾经一时迷茫徘徊。 这就是无家可归的感觉吗？ 该去哪里？ 轩辕坟？ 那里是先祖的埋骨之地，却已不是家了。 青丘随即想到范离，心中莫名一暖。 那日一时兴起，问他能不能给自己一个家。 没想到，范离还真答应了。 一路向东南？ 范离只给了方向，却没说明东南方有什么。 青丘隐约知道，那是远离中原的南岭万重山。 她也记得，范离与白十九所去之南巢，也在东南方向。 不管了，出发吧。 越是未知，越是新奇。 褪去了圣主身份的青丘，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轻快感。 这种感觉在她幼年决定离开轩辕坟时，也曾有过。 只是岁月流逝，曾经心中的净土成了枷锁，拷在她身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对劲！” 即将踏足南岭地界时，青丘终于感觉到身体的异状。 肩上，瑶光女帝的气息再也遮掩不住。 女帝标记！ 啪！ 青丘伸手一拍，便将标记抹去。 但她知道，自己发现得太迟了。 有标记，必然有追踪者。 再往前是南岭万重山，或许真有范离为自己准备的新家。 但继续前进，若恰好范离在‘家’里等她，两人就必须一起面对危险。 危险，她要独自面对！ 青丘停下脚步，转身。 来路空空如也，似乎并不存在所谓的追踪者。 “出来吧。”青丘吸了吸鼻子，才道：“我闻到你们的气味了。” “哼！” 第一个现身的便是金德圣主。 她冷着脸讥讽道：“狐狸精的鼻子竟也这般好用？青丘，真亏你能发现，可惜却太迟了。” 一道粉色倩影突然出现。 赤足、身段曼妙、衣着香艳大胆、手捧天妖琴，是妙音圣主。 “青丘啊青丘，你何必醒悟呢？” “根据我的经验，糊里糊涂的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妙音的嗓音妩媚撩人，说出的话却比金德更残忍。 “嘻嘻？” “妙音姐姐好有经验啊，蓉儿要向妙音姐姐学习，改天偷袭杀几个人试试！” 白蓉的身形显现，却远远落在后方。 乍一看，像是她修为不济，追不上两位圣主的步伐。 又或者她知道自己修为低微，接下来的战斗一旦她陷进去，便是九死一生？ “蓉儿退后。” 伴随着瑶光女帝的声音落下，一道劲风刮过，竟是将白蓉向后吹出去数百米，落在一个小山头上。 金德圣主妒忌的看向远处的白蓉，心说长姐对她也太好了，大乘境级别的战斗，竟让白蓉从远处观战学习？ 但她转念一想，白蓉是血之圣主继承人。 血之一道，本就在杀戮与鲜血中历练成长，这确实是最快培养白蓉的办法，没有之一。 瑶光女帝从天而降。 她身穿龙袍，气势尊贵威严。 “来杀我？” “昨天说的姐妹情，果然又是谎话么？” 青丘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直白。 女帝冰冷的眸光中，多了几分厌恶。 显然，她一直讨厌青丘的说话方式。 以前瑶光可以忍，今天却不必再忍了。 “杀无赦。” 瑶光口中吐出三个字，绝情绝义。 天空突然亮起一片金光璀璨之色！ 青丘抬头，便见不知几千上万张金黄书页，遮天蔽日。 纸上写满文字，句句都是女德真言。 每一句女德真言，都自成有形枷锁，拷向青丘。 咔嚓！ 咔嚓咔嚓！ 女德枷锁瞬间扣住青丘双手手腕、双脚脚踝，更有两条最粗的锁链，直接扣在她脖颈和纤腰处。 不等青丘反应，又有琴音响彻天地！ 四面八方，不知多少刀光剑影都是琴音所化。 比之昨日砍向丹朱的琴音刀剑，刃口寒光闪烁越发鲜亮，威力也远远胜之！ “沙场，秋点兵！” 妙音娇呵一声，无数刀剑齐刷刷向青丘劈去。 眼看枷锁束缚行动，青丘要被千刀万剐。 突然！ 青丘身后长出一条尾巴。 尾巴晃动，只瞬间已变幻多种颜色，并最终维持银灰色泽。 狐尾拂过青丘身上几处枷锁，明明动作轻柔如抚摸般，却发出金石撞击般的声响。 凡狐尾拂过之处，女德枷锁寸寸断裂。 只听青丘呢喃低语道：“纸为木，金克木。” 噗！！！ 枷锁被毁，金德圣主立刻遭到反噬。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女德书页，顷刻崩裂成无数碎纸屑，像是被剪刀剪过。 金德更口吐鲜血，重重跌在地上！ 青丘却并不搭理金德，目光又投向周围飞劈而来的刀光剑影。 “火克金。” 随着青丘话音落下，狐尾瞬间变成火红色。 与此同时，九团诡异灵火漂浮在青丘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 四面八方劈砍而来的刀剑，尚未真正近身便被灵火吞噬殆尽！ 青丘毫发无损！ 一团灵火受青丘操控，主动出击，目标锁定妙音圣主。 灵火化作火流星，以远超琴音刀剑的速度飞去。 火流星在飞行的同时迅速变大，妙音圣主不及反应，瞬间被火焰吞噬！ “啊！！！！！” “长姐救我！” 青丘也发现不对劲。 较弱的金德和妙音都出手了，怎么未见瑶光有动作？ 若三人一起出手，自己只能狼狈招架，更妄想做出有效反击。 青丘正想着，便感觉后背传来一道巨力！ 那感觉，就好像身体被一座大山撞击了！ 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半空中，更咳出一大口鲜血。 “原来……是诱饵……” 青丘勉强看清。 瑶光女帝趁着自己反击两女，已悄然位移到自己身后。 她没有第一时间营救妙音，却成功偷袭了自己。 “范离说……打不赢……就跑……” 青丘脑海中，又浮现出范离的模样，他正蔫坏蔫坏的教自己打架。 真滑稽。 明明她是大乘境八品强者，范离才金丹境而已。 但范离拜托青丘送信那天，却坚持说要教她打架。 “打架，首先不能吃亏。” “打得赢才打，打不赢就跑。” “尤其如果对方人多，咱们第一反应必须是跑。” 青丘当时疑惑反问：“如果我足够强，也必须跑吗？” “跑！当然跑！” “除非你强到能一根手指把对方全部捏死。” “但大多数时候，对方趁着人多很容易偷袭得手，那你可就麻烦了。” 果然，被他说中了。 那就跑吧。 青丘没再犹豫。 她身体仍保持被击飞的状态，却顺势而为，就朝着这个方向发力。 “你们人多，我不打了。” 青丘还是太耿直，逃跑也不枉解释一句。 瑶光女帝都愣住了！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青丘吗？ 打不赢就跑？ “追！” 瑶光女帝有些恼怒。 她挥手便将困住妙音的灵火驱散，又探手去抓。 【掌中世界】神通！ 灵活变通，除了能捏死人，也能携人同行。 青丘逃跑的速度太快，不论金德、妙音还是白蓉都不可能追上。 唯有瑶光亲自去追，并用神通将三人待在身边。 “长姐！” 掌中世界，还发出妙音凄厉的惨叫。 “抓住她！” “杀死她！” 第309章 捏死一只蚊子 瑶光女帝面带温婉笑容，尽显贤淑德昭。 此刻，她仿佛不是君临天下的女帝，只是一众圣主们敬爱的长姐。 只听她幽幽道：“白妹妹从南巢归来，想必已得古帝传承，此乃大事，可喜可贺。朕若单独召见她，未免太过轻慢，还需召集身在大慈的所有姐妹，一起隆重迎接才好。” 青丘闻言，疑惑的看向瑶光。 莫非，她对范离信中的警告全然不信？ 宫人已经奉命去传话了。 “请白圣主稍候！” “陛下将率青丘圣主、妙音圣主、金德圣主、白蓉为白圣主接风洗尘。” 丹朱在宫殿外候命。 听宫人传话，先是一愣，随即释然。 “呵！” “果然和白十九记忆中一样。” “净土圣主？明明连血缘羁绊都没有，却亲如姐妹，简直莫名其妙。” “不过这样也好，朕在大慈王朝蛰伏一段时间，坐看天下群雄内斗，等他们或死或残，朕才好一网打尽！” “时隔万年，这天下终将是朕的囊中之物，哈哈哈哈！” 丹朱正在暗自得意。 稍等片刻，便见到皇宫正殿大门缓缓开启。 殿内，几道倩影静立在御阶下。 只略看一眼，便感觉坠入万花丛中！ 天下美人何其多？ 但真正能艳冠群芳的能有几人？ 偏巧，朝歌皇宫正殿，仿佛聚集了天下佳丽之最！ 春娇夏艳，秋华冬立。 一道倩影便是一样美法，一位佳人便是一种颜色。 丹朱顿感血脉膨胀，口干舌燥！ “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了，否则……” 丹朱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耳边已传来一道雍容尊贵的声音。 “白妹妹如何还在殿外站着？” “莫非出去游历一趟，竟与姐姐生分了？” 丹朱闻言，赶忙模仿白十九的样子，道一记万福。 “妹妹多日未见姐姐，一时恍惚忘了规矩，姐姐切莫多想。” 他生怕被瑶光女帝看出毛病，立刻学着女人的模样，轻移莲步向殿内走去。 跨过殿门，丹朱抬头，才看清瑶光女帝的容貌。 “啊？” “瑶光女帝的模样竟如此……平平无奇？” 丹朱有心‘赏花’，见瑶光姿色平庸，不由得大感失望。 幸好。 近看其余几位圣主的绝色，足以填补他心中的失望。 丹朱贪婪的欣赏着，眼角余光从一个又一个美人身上掠过。 “等朕打下一片真正的江山，便将这些美人都纳入后宫！” 丹朱不非妄想。 他要恢复男儿身，并不太难，只需夺舍一具优秀的男子肉身即可。 “白妹妹远行归来，也该与众姐妹打声招呼才是。”瑶光女帝又开口说道。 “是。” 丹朱捏着鼻子，嗲声嗲气应下。 正中下怀。 他正想近距离欣赏美女，便先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青衣女子走去。 “啊……是青丘妹妹，许久不见，妹妹越发清丽出尘了。”丹朱微笑赞道。 青丘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被看穿了？ 不可能，夺舍不是易容，这具身体货真价实就是白十九的。 幸好。 丹朱在白十九的记忆中找到关于青丘的信息，发现她一贯是不与人亲近的性格。 十大圣主之中，青丘一向是没朋友的。 “金德妹妹，分别多日，真是想死姐姐了。” 丹朱又转向另一女，见她衣着华贵、多用金线织就，又手捧一部书，便知道对方身份。 “姐姐真是辛苦了呢。”金德也微笑回应丹朱。 嗯，这反应就很正常。 丹朱握住金德圣主的手，一脸姊妹情深状，心中却在赞叹。 “不愧是养尊处优的绝色女子，纤纤玉手柔若无骨，摸起来手感真是太好了。” 只是他还没摸够，金德圣主便将手抽了回去。 许是错觉？ 有那么一瞬，丹朱感觉金德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白姐姐，还认得妹妹吗？” 不等丹朱回过味来，又有一玲珑可爱、身材妖娆的小美人，主动凑到丹朱面前。 眼前佳人实在秀色可餐，丹朱顿感心情大好，也顾不上思考金德的异状。 “你……” 丹朱愣了愣，才发现白十九的记忆中几乎找不到这女子的身影。 莫非彼此不认识？ 可听对方语气，分明不是初次见面。 丹朱知道，强行夺舍白十九，不可能百分之百继承对方一切，必然有些折损。 他心中紧张，害怕就此露出马脚。 佳人却嘟着嘴，幽幽道：“姐姐又把蓉儿忘啦？都是蓉儿不好，上回姐姐远行，蓉儿正在闭死关，没办法给姐姐送行，姐姐原谅蓉儿好不好？” 丹朱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蓉儿？ 那她该叫白蓉才对。 白蓉天赋卓越，是血之圣主的继承人。 丹朱收罗白十九的记忆，顿时有了自信。 “蓉儿妹妹莫要难过，姐姐怎会忘记你呢？” “你可是长姐千挑万选，从天下杰出女子中选出来，要继任血之圣主的呢。” 白蓉闻言，果然满面欢喜，像个幼稚的小女孩。 她张开双臂，给了丹朱一个大大的拥抱。 美女入怀，零距离感受着完美身材下的凹凸有致，丹朱只恨自己不是真男人！ 饶是如此，他仍爽得不能自已！ “还……还有一个美人儿，好像是妙音……” 丹朱一边享受白蓉的热情拥抱，一边幻想待会自己要不要也这样抱一下妙音圣主？ 嗯，可行！ 按白十九的记忆，她与妙音的私交还是不错的。 呵呵呵呵…… 突然！ 丹朱感觉自己被抱得有些紧，柔弱的胳膊甚至有些生疼。 “蓉儿妹妹，你松开些。” 丹朱学着白十九的口吻，正想提醒对方。 却见白蓉猛然退开！ 可是，丹朱感觉身体仍被束缚着。 她低头看，竟一件绳索类的灵宝，将自己捆了三圈！ “长姐！” “我的【捆灵绳】生效了！” 白蓉面目阴寒、眸光狠厉，全然不见刚才俏皮可爱的模样。 丹朱大惊，难道自己上当了？ 铮~~~~~~！ 一连串金戈般的琴音，满是杀伐之气。 竟是妙音圣主不知何时取出灵宝【天妖琴】，琴音化作刀光剑影，袭向自己。 情况不对！ 丹朱催动灵气，毫不吝惜的向外宣泄。 他也不顾顾忌白十九的形象，身体膨胀如球。 啪嗒！ 【捆灵绳】是白蓉从血凤圣主遗产中继承的灵宝，品级只有地阶一品，而且祭炼时日尚短，并不精熟。 丹朱拼尽全力，竟是瞬间挣脱束缚。 饶是如此，琴音所化刀剑，十之八九也都落在她身上！ 噗！ 噗噗噗！ 几乎是瞬间，丹朱身上就多出二十几道血痕！ 若非白十九本身境界颇高，又有丹朱充盈如海的灵气之称，这具身体恐怕当成就被肢解。 “怎么回事？” “我到底哪里露了马脚？” 丹朱根本不相信，这群女人能看穿他的夺舍秘术。 既然看不透，没道理立刻发现他是假的白十九。 突然！ 丹朱在闪避中目光投向瑶光女帝，发现她对殿内的争斗丝毫不感兴趣，玉手只捏着一封书信。 凭着丹朱的目力，轻易便透过纸背，看清书信上的内容。 “大楚晋公范离，上呈大慈瑶光皇帝陛下驾前。” “南巢之行，偶遇邪祟，凶悍异常。” “白圣主与邪祟争斗，不慎败亡身故。” “邪祟重伤逃遁，范离自知修为低微，穷寇难追，特密书与陛下，告知详情。” “此邪祟巧舌如簧，尤其谎话连篇，不可轻信。其又擅变化之术，离大胆揣测，邪祟或变化白圣主模样，潜入大慈意图不轨……” “……凡此种种，请瑶光陛下详查。” 丹朱一边闪避妙音圣主的攻击，一边在心中盘算。 该死的范离，也不知他通过什么渠道，明明远在南巢，竟有书信比自己跟先抵达大慈王朝。 通风报信？ 哼！ 丹朱冷笑。 看书信内容，范离闪烁其词，根本没有将南巢实情相告。 看样子，他是担心说得太多，自己悄悄开国成为大晋皇帝的秘密被曝光？ 这样也好！ 范离的书信越是含糊，越是没有说服力。 难怪大殿之内数位强者，却只有白蓉和妙音出手了。 身为大慈最强者的瑶光女帝，更是半分杀气都没有流露。 看样子，她也只是怀疑，并未下定决心杀死自己？ “朕还有机会！” 丹朱知道，只有骗取瑶光女帝信任，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否则凭他单枪匹马，要杀出大慈王朝岂非梦呓？ 拼了！ 丹朱一咬牙，便决定停下不断躲闪的动作。 噗！！！！ 她硬受妙音圣主一击，重伤吐血。 鲜血如雾又如花，在半空中绽放。 丹朱学着白十九的样子，一袭白衣圣洁无比。 此刻白衣染血，真是我见犹怜。 妙音圣主一击得手，正要追击，却见‘白十九’摇摇晃晃，竟在御阶下双膝弯曲，跪在瑶光女帝面前。 “长姐……” “十九犯了什么错？长姐要取十九的性命？” 丹朱仿若白十九复生般。 语气、腔调、神情，完美复刻她曾经的一切。 “咳！” 丹朱又吐出一口血。 其实，凭借深厚灵气底蕴，这种伤势他顷刻就能自愈。 但现在，丹朱要博取瑶光女帝同情，伤得越重，演得才越像。 “长姐要杀十九，便请动手。” “十九自幼跟在长姐身边，视长姐如姐又如母，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说着，丹朱声泪俱下。 “只请长姐让十九死个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时间，宫殿内只回荡着‘白十九’凄凄惨惨的呜咽声，令人毫不动容。 原本要继续追击的妙音圣主，似乎也被感动了。 她满脸犹豫，最后居然收了手。 “你……” 龙椅上的女帝，终于缓缓开口。 “果真是朕的妹妹，白十九？” 丹朱闻言心中一喜！ 嘿！ 有戏！ 丹朱抬头，泪眼婆娑又露出疑惑之色。 “长姐何出此言？” “我不是十九，还能是谁？” ‘蹭’的一下！ 瑶光女帝站起身来，满面怒容。 她手中捏着范离的亲笔信，像是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极其愤怒！ “范离在心中说，朕的妹妹死在南巢。” “你如何证明自己是白十九，而非……南巢邪祟？” 证明？ 这可太简单了。 丹朱稍稍调整呼吸，周身灵气运转。 灵气显化出纵横十九道，又有无数黑白云子。 这正是白十九棋道修行者的灵气特质，绝对无法假冒。 既然范离信中只字未提‘夺舍’，丹朱有信心凭此获得瑶光女帝的信任。 果然！ 只见女帝面色缓和，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她从御案后绕出，快步下走下御阶来到白十九面前。 “长姐，你肯信我了？” 丹朱仍跪在地上，满脸激动之色。 他心中却咒骂道：“贱人竟敢逼迫朕下跪！等朕取得天下，第一个便不放过你！” “朕信了。” 瑶光女帝说着，左手一抖，将范离的亲笔信抖得粉碎。 丹朱窃笑，看来是真信了。 女帝抬起左手，缓缓抚摸着‘白十九’的头顶。 丹朱虽然不喜，这会也只好忍着。 可是，他突然发现，瑶光女帝的右手似也拿着一封信？ 丹朱一目十行，看得清清楚楚。 仍然是范离的笔迹？ 内容却截然不同？ 丹朱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响！ 因为他分明看见‘夺舍’、‘丹朱’等字眼。 为什么会有两封信？ 范离设计，还是瑶光的布局？ 丹朱来不及思考！ 突然！ 恐怖的威压从头顶传来，丹朱想要反抗，却只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头顶威压的恐怖！ 这是何等惊骇的实力？ 即便不是夺舍来的身体，即便是自己本体全盛时期，面对这股威压也是有败无胜！ “长姐……” 丹朱还想挣扎。 他艰难抬头，恰好看见几位圣主都站到了瑶光女帝的身旁，正表情各异的‘欣赏’着自己。 金德圣主满脸讥讽之色！ 妙音圣主眼中尽是鄙夷厌恶！ 白蓉嘴角挂着一丝残酷的笑，眼中是幸灾乐祸和期待之情。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看自己的死状！？ 白蓉的表情，竟让丹朱心生巨大恐怖！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竟还长得如此美丽？！ “瑶……瑶光……朕……啊不……我可以投降……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尧的儿……” 一句话没说完。 丹朱脑海中最后的意识，是瑶光女帝盖在自己头顶的左手，仿佛有整个天穹那般大。 自己则无比渺小，像一只蚊子，根本飞不出这片天。 天，收拢了。 其实是手掌中捏紧了。 丹朱在瑶光女帝的掌中，像一只蚊子，悄无声色被捏死，再无重生可能。 第310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哇！” “长姐的【掌中世界】好厉害呢！” “就这么轻轻一抓，连一万年前的丹朱也被长姐轻松捏死哩！” 白蓉用最俏皮可爱的口吻，说着最是凉薄无情的话。 净土秘术：掌中世界。 此秘术一旦施展成功，除非境界高过施术者，又或者有什么秘宝克制，陷入掌中世界之人都只能被施术者随意拿捏。 【掌中世界】施展条件极为苛刻，大乘境修行者只要小心应对，即便境界不如瑶光女帝，也不会轻易陷入其中。 奈何，丹朱窃喜以为蒙混过关，心神松动被瑶光突袭得手。 女帝的【掌中世界】，不仅碾碎了丹朱肉身，更将他三魂七魄全部碾碎。 这是真正的死透了！ “姐妹们辛苦做戏一场，配合朕诛杀此獠，为白妹妹报仇。” 瑶光女帝开口，语气悲天悯人。 似乎她全然不为成功喜悦，只心疼失去了一位好妹妹。 金德圣主、妙音圣主脸上也都露出悲戚之色，甚至白蓉也不例外。 一时间，几女都像在缅怀棋之圣主白十九。 唯有青丘面无表情，像个局外人似的站在一旁。 “青丘！你怎如此冷漠无情？”金德圣主见状，当即开口训斥。 圣主排序有先后，青丘如今稳稳在她之上。 但净土的规矩，只有至尊圣主是其余所有圣主的‘长姐’，其余圣主也不再区分尊卑。 “金德，你还不了解青丘吗？”妙音也冷冷道：“她跟我们从来不是一条心。” 青丘闻言皱眉，但并不反驳。 她知道，妙音与金德交好，自己说什么都是白费。 “青丘姐姐如此无情么？” 白蓉也插一嘴，她故作委屈害怕状。 “蓉儿好怕，以后不小心得罪青丘姐姐，那可怎么办呀？” 听她这样说，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立刻向白蓉投去欣赏的眼神。 青丘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不善争辩，性格也不好斗。 今天，青丘只是来送信的。 在目睹众人演戏设局，轻松伏杀苟活上万年的丹朱之后，青丘也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范离拜托她送信，两人曾有一番对话。 “以后，我不能再帮你做事了。”青丘手捧着信，语气舒缓且坚定。 “因为我终将和大慈势不两立？”范离笑问道。 这个问题不用青丘回答，连范离自己都知道答案。 美丽的女人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她像个机关人偶，不似活物。 但范离却知道，真正的感情不写在脸上，只收心里。 “你会在今天离开吗？”范离又问道。 与前面的废话不同，这个问题很重要。 在确定答案后，他就要立刻着手准备，为青丘！ 青丘凝望他良久，终于点点头。 “为你送信之后，就离开。” “去哪？” 青丘摇头。 天下之大，她竟不知要去哪。 但离开是已经决定的，不会悔改。 “你上次问，我能不能给你找个家。”范离笑道：“如果我说找到了，你愿意去吗？” 青丘脸上难得露出惊讶之色。 她瞪大眼睛，像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范离。 男人尴尬的挠挠鼻尖，才道：“咳，我承认自己有私心。像你这样强大的存在，咱俩又是……好朋友，对吧？如果能把你留在我身边，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大楚不合适的。”青丘皱眉，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大楚？” “哈哈哈，当然不是大楚。” “如果你愿意，离开大慈王朝后一路朝东南方向……” …… ………… “好了。” 瑶光女帝甩甩左手，似乎手掌沾染了许多脏东西。 确实，她甩飞了几滴血。 血色暗沉，根本不是新鲜血液，倒像藏在阴暗处上万年都未干涸的污血。 “都是自家姐妹，怎就喜欢吵嘴呢？” 瑶光温和的笑着，望向青丘更有几分期待。 “多亏青丘妹妹送信，帮朕解决一桩大麻烦。” “朕应该赏罚分明，青丘妹妹，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朕一律照准。” 一旁的金德、妙音和白蓉，闻言都露出羡慕之色。 跑腿送信而已！ 这种小事也值得犒赏？ 更何况，青丘堂堂一代圣主，却为范离那种人送信。 她分明有里通外敌的嫌疑！ 金德恨不得把青丘关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她和范离到底怎么回事？ 怎能给她奖赏？ “我想走，可以吗？” 青丘真的开口提要求。 但她说出的话，在场几人却好像都没听懂。 金德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妙音也一脸不耐烦。 白蓉眯起双眼，像是要把青丘看穿。 可惜她加入大慈的时间太短，对青丘了解不足，一时也根本看不透她。 唯有瑶光女帝，脸上温柔和蔼的笑容有刹那僵硬。 “妹妹是累了，想要下去休息吗？那便去吧，来日方长，妹妹有什么话可以慢慢和姐姐说。” 瑶光女帝话语中的暗示意味，终于连其余三女都听出来了。 众人脸色数变！ 走的意思，居然是脱离大慈王朝吗？ 青丘怎么敢！ 金德圣主想要质问青丘，但连瑶光女帝都没把话说白，她也只好忍耐着。 “长姐这是要挽留青丘？竟如此委婉挽留，还给她留了台阶！” 金德心中嫉妒，但她也知道，青丘是凭实力得到瑶光女帝重视的。 “不。” 青丘却摇摇头。 “我要走，离开大慈王朝。从今以后，我只是青丘，不是法之圣主。” 曾经的梵音净土十大圣主：至尊、命、法、琴、棋、书、画、剑、箭、血。 血凤、白十九、貂蝉已死。 现在，青丘这位法之圣主竟要退出？ 十大圣主只剩六人，外加一个培养中的白蓉？ 大争之世，净土实力却大损！ 瑶光女帝依然在笑，但笑容渐渐失了温度，像一副冰冷的面具。 “非走不可？” 声音，像是从女帝牙缝中挤出来的，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青丘点点头。 “净土法则明言，净土应为天下女子解脱自救之地。” “无烦恼、无忧愁、无争斗、无一切世俗物欲，清净自然。” “净土开国，争胜负、争气运、争王权霸业、争万里江山，一切已违背净土本意。” “今日之大慈王朝，已非昨日青丘追寻的净土。” “所以，青丘只能离开。” 说完，青丘朝瑶光女帝躬身一礼。 “多年来承蒙关照，青丘铭记于心。” “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青丘告辞。” 瑶光女帝脸上再没有半分笑容，她的心情更如目光般阴沉。 女帝的左手，也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这一章是补的，当然没补够，债要慢慢还。 第311章 打不赢就跑 “青丘！” “你好大胆！” “昔日的梵音净土，今日的大慈王朝，乃天下女子圣地，岂容你诋毁？” 金德圣主几乎是第一时间跳出来，指着青丘破口大骂。 “若非净土庇护，你只能整日流浪！” “若非长姐关照，你能有今日之成就？” “忘恩负义！” “十大圣主竟出了你这样的白眼狼，我金德真是羞耻与你为伍！” 金德圣主一向看青丘不爽，今天可算找到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当众数落她的不是。 然而，谩骂丝毫不能影响青丘的心境。 她神色平静、目光淡然，对金德只短暂撇了一眼。 “我确实受净土关照。” “但我也付出了代价，彼此早已两清，再无亏欠。” 金德圣主闻言一愣。 她下意识将目光移向瑶光女帝的御案，一柄灵剑，一块玉玺。 【大慈天子剑】，即曾经的【帝辛人皇剑】。 【大慈传国玉玺】，即曾经的【殷商传国玉玺】。 镇国之宝！ 金德圣主一时语塞。 这两件宝物助瑶光女帝领悟【盘古巨身】，偿还恩情何止是足够，简直绰绰有余！ “我要走了。” 青丘环顾左右。 “有谁要阻拦我吗？” 无人应声。 昔日十大圣主都在时，青丘排位倒数第二，无人知晓她的实力。 但今天，即便白蓉也是知道的。 青丘圣主，大乘境八品修为，天下绝强者！ 实力在她之上的修行者，嘉靖帝肯定算一个。 瑶光女帝传闻多年前已入八品境界，或许已是九品也说不定。 最主要的，瑶光女帝参悟【盘古巨身】这等天子神通，在大慈王朝境内绝对无敌。 除非瑶光出手，谁能拦下青丘？ 金德圣主一阵面红耳赤，她最恨不得青丘死去！ 然而，个人实力不济，金德远非青丘对手。 “我可以走么？” 青丘的目光最终落在瑶光女帝身上。 大慈王朝，终究是瑶光说了算。 “唉……” 瑶光女帝深深叹息，抬起左手。 她手中见红，仍染着捏死丹朱的血迹。 此刻，瑶光女帝将左手缓缓伸向青丘。 金德圣主瞪大双眼，急切盼望能再欣赏一次长姐的【掌中世界】神通！ 然而，她失望了。 瑶光女帝只是轻轻拍了拍青丘的肩膀，并对她露出为何笑容。 “傻妹妹。” “你想离开净土，只说明你与净土的缘分尽了。” 罕见的，瑶光女帝不提大慈王朝，只说净土。 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从前，仍是那位慈爱祥和、超然脱俗的至尊圣主，而非要与嘉靖帝争天下气运的瑶光女帝。 掌心血污沾在青丘的衣肩上，她也不介意，始终面色平静望着瑶光女帝。 “只是，青丘妹妹。” “你与净土的缘分尽了，但你我姐妹情却是永远不变的。” “你想走便走吧，姐姐怎忍心不给你自由？” “只是妹妹能否答应姐姐，莫要断了咱们这份难得的姐妹情？” 青丘闻言皱眉。 她在犹豫。 若是过去，青丘对瑶光女帝话必然深信不疑。 但此时此刻，她脑海中却浮现出范离坏坏的笑脸。 那个坏男人仿佛在说：青丘，你可长点心吧？瑶光骗你几次了，上当没够？ “讨厌！” 青丘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脸颊也是烫烫的，仿佛被范离揭丑了似的。 “妹妹你说什么？”瑶光女帝温柔的笑脸一僵。 见鬼了？ 天生情感淡漠的青丘，脸上竟露出小女儿态？ 只是瞬间，青丘已恢复平静。 “没什么。” “一切都依长姐就是了。” 她嘴上答应，人却连退三步。 直到一个勉强安全的距离，青丘才转身朝着大殿外走去。 “诸位，告辞。” 青丘走了，只留给众人一个洒脱的倩影。 皇宫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许久，瑶光女帝才缓缓开口：“传朕旨意，即日起青丘脱离大慈王朝，撤去其一切尊号地位。” “长姐？！” 金德圣主大惊。 “这就算了？” “大慈王朝岂能允许说来就来，说走就……” 她话未说完，已发现瑶光女帝面容寒霜，目光更是锐利如刀。 这般模样的瑶光，却是连金德都从未见过的。 金德不由得遍体生寒，心中恐惧迅速蔓延。 她立刻低下头，再不敢直视瑶光女帝。 这时，金德耳边传来白蓉试探的询问。 “长姐，咱们是不是要等青丘离开大慈王朝境内，再对她下手？” 金德圣主猛然抬头！ 自己怎么没想到！ 真蠢啊！ 若在朝歌皇宫对青丘动手，在臣民们眼中便是王朝高层内斗，影响极其恶劣。 若将青丘悄悄伏杀在境外，那却是另一回事。 尤其，还可以封锁消息。 只让臣民知道青丘离开，却不知她身死。 至于离开的理由，死人无法为自己辩解，当然任凭活人杜撰。 “唉……” “朕也不想如此的。” 瑶光女帝盯着自己的左手，幽幽叹息。 “青丘妹妹说得对。” “今日之大慈王朝，已非昨日之梵音净土。” “所以，弃我去者不可留。” …… ………… 标记。 当青丘意识到，自己肩上被瑶光女帝拍过一巴掌，竟是被她用秘法留下标记，已是一日后的事情。 起先，她没发现标记，在离开大慈王朝国境时，曾经一时迷茫徘徊。 这就是无家可归的感觉吗？ 该去哪里？ 轩辕坟？ 那里是先祖的埋骨之地，却已不是家了。 青丘随即想到范离，心中莫名一暖。 那日一时兴起，问他能不能给自己一个家。 没想到，范离还真答应了。 一路向东南？ 范离只给了方向，却没说明东南方有什么。 青丘隐约知道，那是远离中原的南岭万重山。 她也记得，范离与白十九所去之南巢，也在东南方向。 不管了，出发吧。 越是未知，越是新奇。 褪去了圣主身份的青丘，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轻快感。 这种感觉在她幼年决定离开轩辕坟时，也曾有过。 只是岁月流逝，曾经心中的净土成了枷锁，拷在她身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对劲！” 即将踏足南岭地界时，青丘终于感觉到身体的异状。 肩上，瑶光女帝的气息再也遮掩不住。 女帝标记！ 啪！ 青丘伸手一拍，便将标记抹去。 但她知道，自己发现得太迟了。 有标记，必然有追踪者。 再往前是南岭万重山，或许真有范离为自己准备的新家。 但继续前进，若恰好范离在‘家’里等她，两人就必须一起面对危险。 危险，她要独自面对！ 青丘停下脚步，转身。 来路空空如也，似乎并不存在所谓的追踪者。 “出来吧。”青丘吸了吸鼻子，才道：“我闻到你们的气味了。” “哼！” 第一个现身的便是金德圣主。 她冷着脸讥讽道：“狐狸精的鼻子竟也这般好用？青丘，真亏你能发现，可惜却太迟了。” 一道粉色倩影突然出现。 赤足、身段曼妙、衣着香艳大胆、手捧天妖琴，是妙音圣主。 “青丘啊青丘，你何必醒悟呢？” “根据我的经验，糊里糊涂的死去也是一种幸福。” 妙音的嗓音妩媚撩人，说出的话却比金德更残忍。 “嘻嘻？” “妙音姐姐好有经验啊，蓉儿要向妙音姐姐学习，改天偷袭杀几个人试试！” 白蓉的身形显现，却远远落在后方。 乍一看，像是她修为不济，追不上两位圣主的步伐。 又或者她知道自己修为低微，接下来的战斗一旦她陷进去，便是九死一生？ “蓉儿退后。” 伴随着瑶光女帝的声音落下，一道劲风刮过，竟是将白蓉向后吹出去数百米，落在一个小山头上。 金德圣主妒忌的看向远处的白蓉，心说长姐对她也太好了，大乘境级别的战斗，竟让白蓉从远处观战学习？ 但她转念一想，白蓉是血之圣主继承人。 血之一道，本就在杀戮与鲜血中历练成长，这确实是最快培养白蓉的办法，没有之一。 瑶光女帝从天而降。 她身穿龙袍，气势尊贵威严。 “来杀我？” “昨天说的姐妹情，果然又是谎话么？” 青丘说话，从来都是这样直白。 女帝冰冷的眸光中，多了几分厌恶。 显然，她一直讨厌青丘的说话方式。 以前瑶光可以忍，今天却不必再忍了。 “杀无赦。” 瑶光口中吐出三个字，绝情绝义。 天空突然亮起一片金光璀璨之色！ 青丘抬头，便见不知几千上万张金黄书页，遮天蔽日。 纸上写满文字，句句都是女德真言。 每一句女德真言，都自成有形枷锁，拷向青丘。 咔嚓！ 咔嚓咔嚓！ 女德枷锁瞬间扣住青丘双手手腕、双脚脚踝，更有两条最粗的锁链，直接扣在她脖颈和纤腰处。 不等青丘反应，又有琴音响彻天地！ 四面八方，不知多少刀光剑影都是琴音所化。 比之昨日砍向丹朱的琴音刀剑，刃口寒光闪烁越发鲜亮，威力也远远胜之！ “沙场，秋点兵！” 妙音娇呵一声，无数刀剑齐刷刷向青丘劈去。 眼看枷锁束缚行动，青丘要被千刀万剐。 突然！ 青丘身后长出一条尾巴。 尾巴晃动，只瞬间已变幻多种颜色，并最终维持银灰色泽。 狐尾拂过青丘身上几处枷锁，明明动作轻柔如抚摸般，却发出金石撞击般的声响。 凡狐尾拂过之处，女德枷锁寸寸断裂。 只听青丘呢喃低语道：“纸为木，金克木。” 噗！！！ 枷锁被毁，金德圣主立刻遭到反噬。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女德书页，顷刻崩裂成无数碎纸屑，像是被剪刀剪过。 金德更口吐鲜血，重重跌在地上！ 青丘却并不搭理金德，目光又投向周围飞劈而来的刀光剑影。 “火克金。” 随着青丘话音落下，狐尾瞬间变成火红色。 与此同时，九团诡异灵火漂浮在青丘周围，形成一个保护圈。 四面八方劈砍而来的刀剑，尚未真正近身便被灵火吞噬殆尽！ 青丘毫发无损！ 一团灵火受青丘操控，主动出击，目标锁定妙音圣主。 灵火化作火流星，以远超琴音刀剑的速度飞去。 火流星在飞行的同时迅速变大，妙音圣主不及反应，瞬间被火焰吞噬！ “啊！！！！！” “长姐救我！” 青丘也发现不对劲。 较弱的金德和妙音都出手了，怎么未见瑶光有动作？ 若三人一起出手，自己只能狼狈招架，更妄想做出有效反击。 青丘正想着，便感觉后背传来一道巨力！ 那感觉，就好像身体被一座大山撞击了！ 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去，半空中，更咳出一大口鲜血。 “原来……是诱饵……” 青丘勉强看清。 瑶光女帝趁着自己反击两女，已悄然位移到自己身后。 她没有第一时间营救妙音，却成功偷袭了自己。 “范离说……打不赢……就跑……” 青丘脑海中，又浮现出范离的模样，他正蔫坏蔫坏的教自己打架。 真滑稽。 明明她是大乘境八品强者，范离才金丹境而已。 但范离拜托青丘送信那天，却坚持说要教她打架。 “打架，首先不能吃亏。” “打得赢才打，打不赢就跑。” “尤其如果对方人多，咱们第一反应必须是跑。” 青丘当时疑惑反问：“如果我足够强，也必须跑吗？” “跑！当然跑！” “除非你强到能一根手指把对方全部捏死。” “但大多数时候，对方趁着人多很容易偷袭得手，那你可就麻烦了。” 果然，被他说中了。 那就跑吧。 青丘没再犹豫。 她身体仍保持被击飞的状态，却顺势而为，就朝着这个方向发力。 “你们人多，我不打了。” 青丘还是太耿直，逃跑也不枉解释一句。 瑶光女帝都愣住了！ 这还是她记忆中的青丘吗？ 打不赢就跑？ “追！” 瑶光女帝有些恼怒。 她挥手便将困住妙音的灵火驱散，又探手去抓。 【掌中世界】神通！ 灵活变通，除了能捏死人，也能携人同行。 青丘逃跑的速度太快，不论金德、妙音还是白蓉都不可能追上。 唯有瑶光亲自去追，并用神通将三人待在身边。 “长姐！” 掌中世界，还发出妙音凄厉的惨叫。 “抓住她！” “杀死她！” 今天就4000字，明天会有补章。 写打架我不擅长，怎么写都不满意，下本书还是尽量回避这种题材好了。 第312章 大逃杀 逃跑，也是一种旅行。 青丘心中，莫名生出这种奇怪的念头。 尽管她身后有强大到无法匹敌的追兵，尽管她曾经数次几乎被瑶光女帝擒住，拼着受伤才勉强脱身。 但是，与大慈王朝渐行渐远，她感觉真的很好。 青丘甚至暗暗后悔。 自己怎么不早一点脱离大慈王朝？ 这趟她人生中注定会开启的旅程，实在来得晚了一些。 青丘笑了。 她终年不见半点情绪的姣好面容，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 “我要回家了。” 一路向南。 前方是未知的家，后面是催命的人。 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修复伤势，也从【掌中世界】出来，加入追杀的行列。 “长姐！” “为何青丘一直往东南逃？” “莫非，她在东南有什么依仗？” 金德圣主咬牙狠狠说着。 她的手段被青丘轻易破去，虽然明知双方实力差距巨大，但金德仍觉得颜面大失。 只要青丘死掉，她才能消心头之恨！ “东南，只有蛮荒烟瘴的南岭万重山。”瑶光女帝淡淡道：“青丘或是想隐遁深山，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哼！”金德咬牙道：“一定不能让她逃了！” 一路追杀。 渐渐的，地形变了。 平坦的荒野越来越少，取而代之是崎岖不平的山路。 追杀者与被追杀者都知道，这意味着她们已进入南岭万重山的边缘地带。 奇怪的东西出现了。 一块路牌，龙飞凤舞写着四个遒劲有力的正楷字：“欢迎回家。” 青丘瞪大眼睛！ 她几乎立刻认出，这块不起眼的路牌上，字迹分明是范离的。 青丘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心情越发愉悦，连浑身伤势都忘到脑后了。 追杀的三人，也都发现了路牌。 有何意义？ 一块寻常路牌，用料不过是荒山朽木，并无灵气加持，也未暗设陷阱机关，真就是最最普通的一块路牌而已。 包括瑶光女帝在内，三名追杀者都是立刻将路牌抛之脑后。 第二块路牌出现。 “前方雷区，小心脚下。” 青丘看得清楚，依然是范离的字迹。 雷区？ 什么东西？ 不懂，但范离说小心脚下。 青丘从善如流，离地一丈高，开始低空飞行。 瑶光女帝、妙音圣主和金德圣主，也都发现了第二块木牌的存在。 但三女极有默契，都是毫不犹豫无视木牌，更未仔细辨认木牌上的字迹。 于是，南岭万重山西边外围。 一阵持续轰隆隆的炸响声！ 山体震动，大地摇晃！ “可恶！” 金德圣主被炸昏了头，几乎来不及反应，瞬间被爆炸气浪吹倒，又立刻被山石泥土掩埋。 当然，这些爆炸声响虽大，却无法重伤大乘境修行者。 擦伤、烫伤、磕伤，已是极限。 “怎么回事？！” 金德圣主从掩埋她的山石泥土中爬出来，模样狼狈至极，毫无昔日圣主风采，俨然一个乞丐婆。 “这是【震天雷】，机关术的一种造物。” 瑶光女帝目光清冷，语气森然。 她衣着干净一尘不染，似乎整片雷区引爆，也撼动不了她分毫。 就连一旁的妙音圣主，虽然衣裙沾染些泥土灰尘，终究也比金德圣主强多了。 “长姐，莫非有伏兵在此接应青丘？”妙音圣主问道。 瑶光却摇摇头：“青丘从来形单影只，几乎没有朋友。至少，我从未听说她结识过高明的机关师。” 这话说完，一个身影浮现在瑶光脑海中。 范离。 她摇摇头，驱散这个荒唐的念头。 范离确实有点小手段，但凭他的实力，想从自己手中救走青丘，简直痴心妄想！ “走吧。”瑶光女帝笑道：“大概是巧合，我们误闯入某个机关师的隐居之地。” 妙音圣主闻言点头。 确实，机关之术的修行者，都是喜欢闭门造车的奇葩。 这些家伙对机关造物的兴趣，甚至远大于对活人的兴趣。 而且，机关师都是自身实力孱弱，要靠各种巧妙的机关术弥补自身不足。 或许真有一位机关师隐居在附近，这片雷区便是他自保的手段之一？ 三人飞身急追！ 雷区意外，让青丘与三人拉开了不小的距离。 她独自向前飞着，直到看见第三块提示牌。 “前方限高，禁止飞行。” 依然是范离的字迹。 青丘毫不犹豫落地，任凭山路崎岖，她却能如履平地，继续快速前行。 过了一阵，瑶光等人追赶而至。 “长姐你看！” “前方限高，禁止飞行。” 妙音圣主指着提示牌，大声念出那八个字。 限高？ 古怪的词。 瑶光女帝神情冷漠！ 她是帝王之尊，却要服从一个隐世散修的指挥？ “不知天高地厚！”金德圣主恨恨道：“那名机关师实在可恶得很，真当南岭万重山是他一个人的？凭我等修为，天下哪里去不得，还用他约束行动？” 她又抬头向上看。 山路崎岖，但崇山峻岭也未见有什么蹊跷。 “长姐！” “【震天雷】埋在地下，我们看不见也就罢了。” “这万里无云的，分明是想怎么飞就能怎么飞，区区一个隐修也敢指挥咱们姐妹？” 瑶光女帝点点头，金德所说正合她心意。 “抓紧赶路吧，不可让青丘走脱。” 瑶光女帝话音刚落，金德圣主已迫不及待向前飞去。 突然！ 异变陡生！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树叶有上下两面，瑶光女帝飞在半空，只能看见朝上那面树叶。 等风将树叶吹起来，她们才看清树叶下面是何种光景。 “小心！” “引雷符！” 每一名机关术，毫无疑问也都是符箓大师。 令三女毕生难忘的画面出现了！ 周围山岭密林，也不知有几百上千棵树，每棵树上又不知有几千上万片树叶？ 每一片树叶，背面竟都画着一道【引雷符】。 【引雷符】不是什么高阶符箓，但其也有可怕之处。 【引雷符】能引动天空雷云！ 一张符，一缕云，原本不值一提。 但符与符之间能引发连锁关系，只要【引雷符】数量足够大，便是将一片高阔天空密布雷云。 当雷云凝聚如海，那便是雷劫！ “长长长……长姐！” 金德圣主声音颤抖。 “你快看头顶！” 三女其实都早已抬头，看着无数树叶下被激活的【引雷符】，果真在她们头顶上空凝聚一片雷云海。 瑶光女帝面色铁青道：“快走！雷劫随时可能落下，承受一两次还行，若被雷劫击中多次，气海破损灵根被毁都有可能！” 关于雷劫的常识，即便瑶光不解释，金德和妙音也是知道的。 可怕的雷劫，那是仙人的力量，是渡劫境才有资格面对的恐怖存在！ 到底是怎样变态的存在？ 竟将这一整座山的树叶背面，都画上【引雷符】？ 他是疯子、是变态么！ 这哪里是看家护院的程度？ 大乘境修行者来此，一个不小心也有陨落的可能！ 轰隆隆！ 雷电如龙，在云海中发出一阵闷响，便朝下方劈来。 三女都抬着头，小心盯着雷云海的反应。 一看见雷电落下，瑶光女帝几乎毫不犹豫探手向上去抓！ 抓住了！ 她单手捏住雷电，用力一掐！ 雷电竟如人的头发般，被瑶光女帝扯断了？ 脱离云海的雷电，就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立刻就消散在天地间。 “长姐威武！”金德圣主激动大喊。 威武？ 瑶光女帝铁青着脸，傲然立在半空中，刚才抓雷的右手收在背后。 “速速离开雷云范围！” 其实不用女帝下令，金德和妙音恨不得插上翅膀，逃出这一片见鬼的雷劫区域。 唉！ 金德心中后悔啊！ 明知道这附近有机关师的布局，人家也已经用指示牌提前告知了，偏偏长姐就是盲目自信，硬闯机关师的布局。 现在看来，机关师或许自身战力平平，但确实有许多可取之处。 三人好容易离开云海范围，发现青丘逃得更远，几乎无法追踪了。 “长姐，怎么办？”金德圣主急道：“可不能放跑了青丘，她修炼过诸多净土秘法，一旦被她散播出去，对咱们有害无利。” 瑶光女帝扯断雷电的那只手，仍在身后微微颤抖着。 她咬牙道：“朝东南方向追！” 终究是做了多年的姐妹，瑶光女帝自信足够了解青丘。 那个心思单纯的蠢女人，既然先前一路朝东南方向逃遁，现在肯定也不例外。 只要一路向东南，必定能追上青丘！ 前方。 青丘已经见到第四块提示牌了。 此时的她浑身带伤，伤势拖延越久，她灵气与体力消耗就越快。 事实上，青丘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好累……” “好饿……” “好困……” 青丘盯着提示牌上的文字，她特意多看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或出现幻觉。 【前方安全屋，适合休息。】 安全屋是什么？ 青丘不知道。 但看字迹，确实是范离留下的。 安全屋，安全？ 她顺着指示牌的指引，走进一座山洞。 山洞从路口处开始，竟是奢靡的使用聚灵夜明珠照明。 洞内深处，青丘惊讶的看见一个布置古朴雅致的闺房。 闺房装饰华丽，一应摆设如桌椅板凳，床铺桌案，都是极精贵的上品家具。 八仙桌上，一大堆玉瓷瓶，还都贴着小纸条。 “补气血。” “补灵气。” “治外伤。” “治五内。” 言简意赅介绍着玉瓷瓶中丹药的作用，唯独不提丹药名称和品级。 青丘却立刻觉得，这些东西既然是范离准备的，恐怕都是天级丹药？ 她没有犹豫，拿起一瓶补灵气的丹药，仰头一股脑全部倒入口中。 丹药入腹。 灵气如泉涌般，瞬间填满她本已有些干涸的气海，又游走身体各个经脉穴道。 青丘只感觉舒服多了。 她又将补气血、治外伤、治五内的丹药逐一服用。 浑身上下多处伤势，都以极快的速度修复着！ 青丘舔舔嘴角，那里仍残留着药香。 “可惜……不顶饱……” 她这念头刚刚冒气，却发床头还摆着一个食盒。 青丘认得这食盒，是大楚彭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专用的！ 她快步走上前，将食盒打开。 果然！ 各类色泽鲜艳可口、香气四溢的点心美味，将食盒塞得满满当当。 青丘确实饿极了！ 她正要伸手抓起一块糕点，却见有一张小纸片从食盒盖中滑落。 “慢慢吃，别噎着，你已经安全了。” 范离本人根本不在此地，也看不到青丘一路被追杀的场景。 他凭什么说，青丘已经安全了？ 青丘不知道，却选择相信。 她抓取点心的右手，动作稍缓，做柔美的拈花指状。 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青丘脸颊渐渐泛红。 好吃。 比起救死扶伤的丹药，糕点却更合她心意。 青丘终究是饿了。 即便努力控制，拿点心的动作也极尽优雅，但速度却快得只剩残影。 片刻功夫，满满一盒点心都被青丘送入腹中。 “嗝！” 她口中发出一声轻嗝，脸不由得更红了。 空空如也的食盒底部，原来还有一张纸条？ “睡眠是最好的疗养方式。” 范离要自己睡觉？ 青丘歪头想了想，终于是乖乖爬到床上。 她确实累了。 从三位大乘境强者的追杀中奔逃大半日，这种事情世上有几人经历过？ 虽不知安全屋凭什么安全，但她选择相信。 安全屋外。 第四块提示牌在青丘离开后不久，无火自燃，很快烧成一堆灰烬。 但是，立刻有一块新提示牌，取代了它刚才的位置。 “长姐，又有提示牌！”金德圣主大叫。 “……嗯。” 这一次，三人谨慎的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向前走。 只因，提示牌上的文字，明明每个字她们都认识，却无法相信它的警告。 尤其瑶光女帝，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难道说，之前自己的猜测都错了？ 所谓的隐世机关师，根本是不存在的？ “长……长姐……”金德圣主艰难的吞咽口水，才小声问道：“大晋……是一个王朝吗？” 只见，第四块指示牌上赫然写字八个大字： 前方大晋，圣主止步！ 今天就这么多，明天额外有补。 第313章 可爱的尾巴 前方大晋，圣主止步！ 这指示牌分明是写给瑶光一行人看的！ 女帝面色铁青！ 她养气多年，在世人面前永远是雍容大度、高贵典雅的形象。 但今天，瑶光有点绷不住这人设了。 木牌是新刻的，墨迹未干。 对方明显知道自己正在追杀青丘，却仍敢强出头。 分明不把朕放在眼里！ 普天之下，谁敢？ 瑶光女帝有信心，即便嘉靖帝要对付自己，也不会如此……轻蔑放肆！ 可不知为何，她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范离的身影。 为什么？ 自己总会想起这只蝼蚁？ 范离，本是一只早该死掉的蝼蚁。但他却坚强的活着，并且对大慈王朝的影响越来越大。 曾几何时？ 杀死他，只是自己随口一句话的事。 留他一命，也是自己懒得与蝼蚁斤斤计较。 可不知不觉中，蝼蚁好像壮大了，大到可以被自己引为助臂。 五国伐明，范离也能代表一支强大的力量，有成为朕盟友的资格。 瑶光女帝摇摇头，挥散杂念。 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又会想到范离。 因为，字迹。 瑶光才看过范离的亲笔信，此刻面对第四块指示牌，她终于认出这是范离的字迹。 虽然难以置信，但确实是真的。 这一路，都是范离在庇护青丘。 “大楚……有化神境……不，合道境的机关师吗？”瑶光女帝自言自语般呢喃道。 “没有吧？”金德圣主几乎是抢答。 天下诸国，势力各具特色。 魏汉吴三国继承前汉遗产，君强将勇、臣贤兵精，唯一的缺点是三分前汉，国力精而不富。 大明嘉靖帝天下第一人，朝中文武多有合道境高手，明军也是兵多将广。 至于缺点，冗官冗员，严党和徐党内斗严重。 更有嘉靖帝修道，靡费铺张，大明税收难抵开支，几乎到了寅吃卯粮的程度。 大楚，富甲天下。 大楚卫戍军装备精良、后勤充裕，别国用来装备一名中下级武将的配给，在大楚只是装备普通卫戍军兵卒的档次。 没有绝顶高手，算是大楚的软肋。 而像机关师这种珍稀动物般罕见的修行者，只要不是隐世之人，几乎都名扬天下。 金德圣主因此才敢说，大楚应该没有机关师，至少没有高品级的。 “长姐，咱们还追吗？” 金德圣主看一眼指示牌，心有余悸。 若没有地雷区、天雷区的教训，她只当指示牌是个笑话。 但浑身酸痛仍在，金德圣主不想犯险。 青丘？ 她那种性子，应该做不出有损大慈王朝利益的事情吧？ 金德圣主如是想，竟打算劝瑶光女帝就此作罢。 “你说呢？” 女帝冷冷看了金德圣主一眼。 此刻，姐妹情消失不见，只有帝王与臣子的尊卑之分。 弃我去者，不可留！ 瑶光女帝亲自下场追杀青丘，若还让她逃出生天，帝王颜面何存？ 金德浑身一哆嗦，吓得不敢说话。 “继续……” 女帝正要继续追赶，抬脚，却又落回原地。 前方，树林。 密密麻麻的，有许多人影由远及近，朝着女帝方向走来。 这些人影步调一致、气场均匀，仿佛是无数个镜像，又或是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元婴境？居然有好几千人！？” 金德圣主很容易就探知了对面人的实力。 元婴境，在她大乘境面前不值一提。 除非，数量巨大！ 几千名元婴修行者，这莫非就是大晋的实力？ 若果真如此，大晋够资格以王朝自居了！ “不多不少，整整五千人。”妙音圣主也是满脸惊讶。 两女求助似的望向瑶光。 现在这情况，虽然仍是敌弱我强，但谁能保证五千名元婴境修行者背后，没有隐藏真正的绝世高手？ “朕乃大慈女帝！” 瑶光突然开口。 她声音威严洪亮，方圆数里都清晰可闻！ 山林间，无数飞禽走兽被瑶光的气势惊走！ 更有许多凡品雀鸟、小兽，被女帝一声震破了胆，横死当场！ “前方何人？” “朕此行只为捉拿大慈叛逆，别无他意。” “若是误会，你可就此退去，朕不怪罪！” 妙音圣主和金德圣主，双双露出惊讶错愕之色。 凭长姐修为之强横，居然主动向对方示好？ 至少在她二人的眼中，瑶光女帝这番强横甚至蛮横的劝退话语，确实是示好之意。 五千名元婴境，在山岭密林的遮蔽下，只能看出是一大片漆黑的人影。 瑶光女帝话音一落，五千人果然都停住了。 “不愧是长姐！”金德兴奋道。 但她高兴不过两秒，对面又动了。 连绵黑影步步紧逼，即便面对三位大乘境强者，气势上也不弱半分！ 今天是第几次？ 瑶光女帝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冒犯！ 对面之人，全部该杀！ 左手缓缓张开，【掌中世界】神通蓄势待发。 一次杀光对面所有人，瑶光当然做不到。 但只要出其不意，收割百人性命也不在话下。 “那个，请稍等下。” 一个体态肥胖、气质颓废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的从天而降。 他一边说话，还一边拿出个玉瓷瓶，到出一把丹药往嘴里送。 药香扑鼻！ 瑶光等三人立刻意识到，那竟是一整瓶的天级丹药。 如此囫囵吞枣，也不好好打坐炼化药力，全凭自然吸收，每一粒丹药的药效至少折损半成。 这胖子若非富可敌国，便是暴殄天物！ “抱歉啊。” 胖子喘着气，将满嘴的丹药强行咽下。 “我被陛下派来加班，布置地雷区和天雷区，着实费了许多灵气。” “若不赶紧补充，我实在非三位的对手。” 瑶光女帝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什么？ 这胖子说稍等，居然不是和谈，他真敢与自己开战？ 女帝气极反笑。 可恶啊！ 早知如此，她该在胖子服药前抢先出手。 “也好！” “至少可以确认，他就是藏在暗处的机关师。” “此人修为……哼，大乘境五品？” 区区五品，阻拦妙音和金德也就罢了。 瑶光感受到对方以一敌三的信心，顿感莫大羞辱。 掌中世界！ 她几乎是在王班说话的同时，已经悍然出手！ 女帝的手，仿佛在瞬间变化巨大，直至遮天蔽日。 更有黑洞般恐怖的吸力，要将王班彻底吞噬！ 然而，王班却不动如山。 “你这是西方秘术的路子啊。” 王班如定海神针般稳稳站在原地，甚至对瑶光的神通秘术评头论足。 他摇摇头，一副见多识广的学者模样。 “这西方秘术啊，最擅蛊惑人心，又擅投机取巧。” “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其实，花就是花，叶就是叶。” “花如何能演化一个世界？” “一片树叶又岂能等同一棵菩提树？” “一切，皆因被人蛊惑，生妄想执着，然后迷惑沉沦。” “我心坚定，自然不信你一掌演化一世界，更不会被你的掌中世界困住。” 王班说着，又取出一瓶丹药，囫囵吞枣的服下。 “但有一说一，你的品级高出我许多。灵力对耗我不如你，幸好有太医院正提前炼制的丹药，否则这架真没法打。” 瑶光女帝脸色大变！ 自己修炼的强大秘术，对方居然轻易便识破其中关键。 掌中世界无法取巧，神通秘术就成了灵气对耗。 看王班服用天级丹药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灵气消耗还不如他补充得快！ 这种撒钱般的暴发户战术，又一次让瑶光想到了范离！ 可能吗？ 王班口中的陛下，难道是范离？ 不，瑶光宁愿相信，如果真存在所谓大晋王朝，范离最多是两朝为官罢了。 “哼！” “朕要杀你，有的是雷霆手段！” 瑶光女帝右手握拳轰出，竟能裹挟风雷之声。 大乘境巅峰高手朴实无华的一拳，足以撼动山岳！ “太厉害了。”王班摇摇头：“挡不得，这拳挡不得。” 说着，他飞身后退。 两人同为大乘境，却差着好几个品级。 王班飞退，速度却不如瑶光。 拳劲越追越近，眼看就要落在王班身上。 女帝冷笑。 这一拳她用了十分力，足以令对方重伤！ 突然，有无数人影飞扑而来，不要命似的挡在王班身前，替他承受女帝重拳。 一个个身体粉碎崩裂，却未见血肉横飞。 “机关人偶？！” 瑶光这才意识到，密林中数量庞大的元婴期修行者，居然是足足五千机关人偶？ 这隔空的一拳，在拼掉八十多具人偶时，才终于耗光了气力。 “厉害，真是厉害。” 全身而退的王班，还不忘点头称赞。 “陛下说得没错，你确实是仅次于嘉靖帝的天下第二人。”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瑶光却听得青筋暴起。 仅次于嘉靖帝？ 她与嘉靖帝还未真正做过一场，凭什么就被认定不如对方？ “可惜我的【丫鬟】，一下子就毁掉这么多。” 王班却不理会女帝的心情。 他一边感叹，一边摸袖口，最后摸个做工精巧的储物盒。 王班将储物盒抛向半空，口中是命令的语气。 “披甲！” 储物盒自行开启，一副副品级颇高的盔甲雨点般的撒下。 四千九百多具【丫鬟】，人均一套盔甲披上，倒像是久经沙场的宿将。 瑶光女帝眼皮跳了跳！ 她是识货的，知道这种高品级的盔甲是各国专给武将配备的。 机关人偶，也配如此好的装备？ “朕到底是在和人斗？还是在和钱斗？” 瑶光女帝心生莫名的荒唐感。 对面，王班仍用一副忠厚老实的口吻道：“继续吗？若还是刚才的战斗方式，你一击最多毁我四十具【丫鬟】。” 需要全力出手百余次，才能灭掉全部的机关人偶？ 瑶光女帝光是用想的，便感觉手背骨结生疼！ “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帝阴沉着脸，目光仿佛要吃人。 “我叫王班，大晋丞相。”王班很老实的答道。 “长姐！我想起来了！” 金德圣主突然尖叫一声。 她指着王班，声音开始不断发颤。 “我听过他的声音！” “在云梦山！” “他是鬼谷子！” 瑶光女帝难以置信的望着王班，竟然是他？！ 鬼谷子？ 大晋丞相？ “朕曾经诚邀先生加入大慈，却被拒绝。” “原来，先生已是他人臣子？” 女帝说着，眼眸中溢出丝丝寒意。 她单手负于身后，虚空一抓，已将【大慈天子剑】握在手里。 “大晋丞相？” “朕从未听说，天下有一方国土名叫大晋。” 王班诚实的点点头：“大晋开国不久，仅有一座城池，人口约莫六百多人。” 这六百多人，九成九都是原青云宗长老弟子。 “哦？” 瑶光女帝闻言面色稍缓，握剑的手也松了松。 “如此规模，也配称国？” “以先生之才，留在大晋未免屈就。” “朕再次诚邀先生加入大慈，位在百官之首。” “他日朕剿灭大明、诛杀嘉靖帝，然后扫平天下，先生必为大慈第一功臣，如何？” 她原本以为，丰功伟业是每个男人必胜追求的梦想，该能激起王班的兴趣。 胖子却毫不犹豫的摇头拒绝。 “一统天下太辛苦，我没兴趣。” 女帝嘴角抖了抖：“所谓吃得苦中苦……” “吃得苦中苦，伺候人上人？”王班仍然摇头。 “你跟着大晋皇帝，他难道不想一通天下？” “陛下确实不想，他说都是被一个什么西桶逼的。” 瑶光女帝词穷了。 果然，自己和臭男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还是杀了吧。 右手抬剑，剑指王班。 “可惜了，前秦鬼谷流传至今，竟要断在朕的手里。” 王班却摇摇头：你想多了，我还能支撑好一会。” 瑶光冷笑。 “垂死挣扎？” “我死不了，援兵一会就到。” …… ………… 山洞，安全屋。 范离应该是第一次欣赏青丘的睡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但在欣赏美人睡姿的同时，青丘身后一条尾巴，更是吸引了范离的注意力。 白如雪，毛茸茸。 范离身为男人，都生出想要rua一把的冲动！ 所以，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曾经在轩辕坟见过一次，那是青丘修为突破至大乘境八品，身后出现九尾幻象。 九尾是幻象，但眼前一条狐狸尾巴却是货真价实的。 没忍住，rua了。 手感真特么的好！ 根本停不下来！ 范离沉迷撸毛，直到发现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自己。 青丘醒了。 “额……你醒了？那啥，你听我解释。” 范离很想辩解，自己绝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轻浮小人。 但尾巴是青丘身体的一部分，哪怕不是敏感器官，在男女授受不亲的普世前提下，自己仍是在轻薄人家。 “别碰。” 青丘声音微弱，缓缓吐出几个字。 “尾巴，很敏感。” 靠！ 还真是敏感器官啊！？ 范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丢人现眼啊！ 青丘从床上坐起身来，揉揉眼睛。 她柔美的容颜不带一丝情绪，只是面颊和双耳微红。 是热的？ 还是撸尾巴撸的？ 范离不敢问，只想时光倒流几分钟。 “嗯？” 青丘皱眉。 她也不习惯自己突然冒出的尾巴，想要试着收回去，却怎么都无法成功。 “尾巴收不回去？” 范离很容易就猜到她的心思。 “嗯。”青丘点点头。“尾巴露出来，会很麻烦的。” 妖族虽然稀少，但确实存在。 尤其是范离身边，除了青丘，还有乌骓。 范离只当她介意自己妖族的身份，怕不方便在人间行走。 狐妖确实与其他妖族不同，在人间有着许多不好的传说。 比如殷商之苏妲己，西周之褒姒。 “尾巴，会暴露心情。” 青丘的理由，却大出范离意料。 “啊？哈哈，是这样的吗？” 他浑然没当一回事。 暴露心情？ 青丘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关人偶，她能暴露什么心情？ 范离这样想着，随口道：“瑶光女帝被我派人拦住了。” “哦。” 听见‘瑶光’二字，青丘微微摇晃的尾巴立刻耷拉下去。 这是……不高兴了？ 范离先是一愣，心说这就是她的情绪，还蛮好理解的嘛！ 一时兴起，范离捧出个食盒，问道：“我带了点心，你想吃吗？” “吃。” 青丘面无表情的应下，但身后尾巴却摇晃得非常欢实！ 尾巴竖起来，在青丘身后欢快的摇摆着。 卧槽！ 范离终于明白，这世上哪有不带情绪的动物，只是表达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一盒点心的诱惑，青丘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吃完点心，你就去找瑶光吧，我的人支撑不了太久。” “……哦。” 尾巴耷拉下去。 “等打退瑶光，我带你去新家。” “好。” 尾巴摇。 “那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王朝，叫大晋。” “哦。” 尾巴垂。 “我是大晋的开国皇帝。” “好。” 尾巴摇。 狐狸尾巴一会耷拉，一会摇摆，范离抿着嘴，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突然，青丘问道：“你是大晋皇帝，那我是你的子民？见到你要下跪磕头吗？皇帝住在皇宫里，我以后是不是很难见到你？” 说这话时，青丘的尾巴彻底耷拉下去，像个霜打的茄子般。 范离赶忙道：“大晋皇宫，你完全可以出入自由，就像自己家一样！” 5000字，咳，微补。 第314章 误会有点多 山，被移平。 林，被毁尽。 大地只剩下坑坑洼洼，仿若刚刚下过一场流星雨。 方圆数里之内，随处可见损毁的人偶机关【丫鬟】。 但仍具备保持战力的【丫鬟】，数量足足有三千多具。 「长姐！」 「你已经毁了一千多具机关人偶，鬼谷子怎么完全不心疼？」 「难道……元婴境的机关人偶，竟是一文不值的么？」 瑶光女帝面色阴沉。 机关人偶一文不值？ 怎么可能！ 如此高品级的机关造物，所需各种零件原料，哪个不是造价昂贵？ 一千具人偶？ 恐怕凿空一座山的资源，才能弥补吧？！ 女帝不知道，此时王班心中也在叹息。 「哎……」 「幸亏南岭山多，这一架打完，非得向陛下告假几天，挖几座山补充【丫鬟】数量才行。」 王班如是想，又摸出一瓶丹药往嘴里送。 「太医院的丹药忒难吃了。」 「改天找玉神子说说，不考虑口感怎么行？」 瑶光女帝眼皮直跳。 这是第几瓶了？ 天级丹药是大白菜么，真就被他当饭吃呢？ 大晋王朝到底什么实力，莫非像大楚那般富裕吧？ 「鬼谷子！」 「一旦机关人偶耗尽，你直面朕的攻击，还能这般从容吗？」 瑶光女帝言语威胁。 「要么退，要么死，朕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王班却毫不犹豫的摇摇头：「不着急，快来了，应该快来了。」 什么快来了？ 援兵吗？ 瑶光女帝可不相信，像他这般强大的存在，大晋还能搬出第二位？ 普天之下，除了大慈王朝，还有哪方势力能拥有数位大乘境强者？ 「鬼谷子，你找死！」 瑶光女帝怒极。 她仍有强力手段，迟迟没有用出来，只是为了保存实力。 真正的杀招，应该留给最有价值的敌人。 比如，嘉靖帝！ 但现在，瑶光女帝有些忍不了了。 只要在此地杀死鬼谷子，她的杀招应该不会外泄。 「净世大悲手！」 瑶光女帝升上天空，双手合十。 在她身后，一尊巨大白衣神女幻象出现！ 白衣神女双目垂泪、满脸慈悲，但双掌却毫不迟疑的推向王班。 净世者，唯有业火。 大慈悲，亦是大觉悟。 神女掌心喷出无穷业火，仿佛要焚尽前方一切存在，让世间得到绝对净化！ 「这可不好抵挡！」 王班脸色一变，颓废神情不在，也凝重起来。 他估计，拼尽剩余三千【丫鬟】，或许勉强能撑过去。 「净世大悲手！」 突然！ 异变陡生！ 从王班身后方向，居然显化一尊白衣神女幻象。 神女同样双掌前推，业火目标却是瑶光女帝。 「青丘！！！！！！！！！！！！」 女帝的声音极致愤怒。 当第二尊白衣神女幻象出现时，她几乎立刻知道是青丘去而复返。 法之圣主！ 除非受血缘、命格局限之秘法，青丘可以镜像施展一切神通秘术 ，只要她品级修为足够！ 梵音净土的法之圣主传承，上限极高，下限也极低，全凭圣主自身修为而定。 昔日，青丘隐匿修为，看着比金德圣主还弱，她法之圣主地位不显。 但大乘境八品的青丘，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两股净世业火搅在一起，最终的结果是灵气耗尽，互相抵消。 瑶光女帝极强的一击杀招，终究是毫无建树。 「她……她也太强了吧？」金德圣主喃喃道。 尽管已经承认彼此的实力差距，但亲眼看见青丘化解自己长姐的绝招，金德彻底震惊了。 「青丘。」 瑶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清楚青丘的实力。 追杀之初，她让妙音和金德出手，只是为了给自己制造偷袭轻松制胜的机会。 可眼下，青丘居然伤势痊愈而归。 己方三人却因为漫长的追杀，又与鬼谷子对耗多时，早已是战力下滑。 眼下虽仍不至于输给对方，却也无限接近僵持的平局。 今日，追杀居然失败了？ 「战，还是走？」青丘平静开口道。 她身后拖着一条洁白如雪的狐尾，很安静，没有摇晃。 「……走！」 在沉默良久之后，瑶光女帝终于下定决心。 事不可违，难以强求。 「长姐？！」妙音和金德齐声惊道。 「朕说了，走！」 女帝阴着脸，转身而去。 最强者已经退场，剩余两位圣主哪敢逗留，急急追着瑶光的背影去了。 「多谢你。」 青丘通情达理，她知道是王班拖延时间，才让自己得以养伤补气。 「我是奉旨办事，不必客气，你……」 王班一时迟疑。 他不确定，眼前这位极美的狐妖女子，与自己陛下是什么关系？ 幸好，王班不用纠结太久，因为范离来了。 「瑶光被赶跑了？」范离笑问道：「王丞相，辛苦了。」 「这是为臣的本分。」王班微微躬身。 这时，他却发现青丘很自然的走到范离身边。 女人脸上没有表情，但狐狸尾巴摇得却很厉害。 她到底是陛下的什么人？ 王班很纠结。 吃瓜，是人的天性。 想问，但身为人臣，窥探天子的隐私是绝对不行的。 「回家吧？」青丘开口，声线柔美。 「嗯，回家。」范离理所当然的答道。 王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懂了，吃瓜满足。 「陛下，臣有骑行用的机关兽，不如陛下和娘娘骑机关兽回朝吧？」 王班说着，摸出两个巴掌大的机关兽，都是猛虎形态。 放在地上，掐诀念咒。 ‘嘭得一声！ 待到烟尘散去，便是两只体壮如牛的机关虎，背上还装着马鞍。 「你叫她什么？娘娘？」范离表情古怪。 王班胡说什么呢？ 占青丘圣主的便宜，范离可没这么大胆子。 他赶忙纠正道：「王丞相，你记住，青丘圣……咳，青丘姑娘是朕的好友，今后也是大晋的一份子 。」 王班也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搞错了？ 他有些失望，刚吃饱的瓜仿佛又不翼而飞了。 王班朝着范离和青丘拱手请罪道：「是我糊涂了，请陛下赎罪，也请青丘姑娘莫要怪罪。」 「没事，我不怪你。」 青丘回答得很利索。 只是，刚才还兴奋摇晃的尾巴，这会摇晃幅度似乎减弱了几分。 …… ………… 大晋，皇宫。 除了丞相王班请假，去挖山炼制【丫鬟】，其余如荆无敌、玉神子、范月华都来了。 当然，还有皇后吕福宝。 「各位，从今天开始，青丘姑娘正式加入大晋。」范离笑道。 他其实也觉得别扭。 往日喊青丘圣主习惯了，现在改口称呼姑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荆无敌和玉神子还好，对青丘都是礼数周全。 范月华却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她一会偷瞄吕福宝，一会打量青丘，还不忘对范离挤眉弄眼。 范离当然明白她的心思。 先是狠狠瞪范月华一眼，又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与青丘可是很清白的。 清白？ 吕福宝如今已是大晋皇后，但大晋实在没个王朝应有的样子。 她也不穿皇后专属的金凤服饰，只一身清净素雅的女款儒服，与青丘对比，却是青山绿水颇为融洽。 「陛下。」 「嗯？」 听见吕福宝喊自己，范离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他随即发现，吕福宝只有在正式场合，才会称呼自己‘陛下。 平日里，她更爱用‘夫君、‘相公这种称谓。 「臣妾请示陛下，将青丘姑娘安顿在哪一宫？」 范离听得一脸问号。 什么安顿在哪一宫？ 吕福宝见状，只当他对刚刚落成的后宫不熟悉。 「大晋后宫，又分兴乐宫、六英宫、华阳宫、芷阳宫、兰池宫、宜春宫等等。」 「青丘姑娘曾是净土圣主，身份尊贵，臣妾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陛下明示？」 闹了半天，吕福宝也以为青丘是范离的女人。 收青丘入后宫？ 凭她的姿色才情，天下哪个男人不动心？ 但范离纵有贼心，也是没有贼胆的。 青丘可从未说过她喜欢自己，万一闹出个大乌龙，又把青丘气走了怎么办？ 女人，总是面皮薄的。 这时，青丘却突然开口了。 「我来大晋，做个平民百姓就好，不用住宫殿。」 「划一块地，我能自己盖房子。」 她这番话，着实让众人吃了一惊，尤其是吕福宝。 其实，看见青丘的第一眼，吕福宝心中是酸的。 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她自不能因此责怪范离。 何况青丘是何等人？ 她愿意跟着范离，连吕福宝都觉得是自己男人高攀了。 本想努力摆出大度的姿态，没想到竟是一场误会？ 吕福宝暗暗惭愧，思路却渐渐清奇。 「像青丘圣主这样的奇女子，留在大晋必是一大助力！」 「若不做夫君的女人，大晋似也没有良配？」 玉神子一把年纪，荆无敌满脑 子都是向妙音圣主复仇，就连丞相王班对机关的兴趣也远大于对人。 思来想去，要让青丘一心一意留在大晋，恐怕只有让她变成自己夫君的女人？ 吕福宝居然就此拿定主意。 「陛下。」 「皇宫西面有一块林园，本是规划做上林苑的，不如先让青丘姑娘住下？」 范离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方便吗？」 他的意思，那片林园环境如何，是否方便居住？ 吕福宝连连点头：「可方便了，皇宫西侧门出去就到。」 病了，3000字凑合看，欠1000字会补。 头晕眼花，低烧发热，鼻涕滴滴答答，睡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315章 万历还朝 太子归来，百官出城迎接。 闻听太子重伤已愈，这消息令大明清流振奋，严党则大失所望！ “伤好了？” 严世番冷笑连连。 “怎么才算好？” “他是能活蹦乱跳呢？还是要拄拐走路？又或者，只是睁开了眼，吃饭穿衣都需要人伺候？” 大明京城外，三十里。 清流官由次辅徐阶率领，站在道路右侧。 严党官员由严嵩、严世番父子领着，站在道路左侧。 两大派系分庭抗礼、泾渭分明，望向彼此的目光都透着厌恶和憎恨。 “小阁老说得对啊！” “太子在云州城惨败，重伤几乎身死。南巢是什么地方，不过是南方偏僻蛮荒之地，如何就能生死人、肉白骨？” “臣等倒也希望太子殿下能痊愈，但是，嘿嘿，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 严党官员窃窃私语，但幸灾乐祸之下，音量也没压得多低。 至少，道路对面清流官听得一清二楚。 这等大逆不道之词，几乎是诛九族大罪！ 但严党势大，只要不是当着嘉靖帝的面说，几乎就是无罪。 “徐相！” 有清流官急得面红耳赤。 “您听听，严党太嚣张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是啊徐相！您倒是说句话啊！” 一人起头，便有无数正直的清流官憋不住，纷纷发言。 徐阶却不动如山，目光沉静，稳稳的望向道路远方。 还没来。 虽然提前接到张居正的信，万历太子将从南巢平安归来，但徐阶仍悬着半颗心。 太子殿下重伤将死，他真能平安归来吗？ “愿天佑大明吧。”徐阶在心中祈祷道。 清流官只见徐阶沉默，个个大失所望！ 次辅，怎能如此窝囊？！ 严世番将清流官的反应看在眼里，冷笑越发得意。 “父亲，您觉得万历有几成把握治愈？如果他仍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咱们这次是否能把景王推上去？取而代之！” 严嵩实在太老了。 他站在严党官员最前列，一动不动，仿若一块化石。 直到听见儿子提问，嘴唇才微微颤动。 “这趟……恐怕不妙啊……” “嗯！？” 严世番闻言一愣。 “怎么？父亲您真相信，万历那小子能咸鱼翻身？” “我信。” 严嵩的回答，更让严世番吃惊。 但不等严世番发问，他老子就直接说出原因。 只有三个字。 “蓝道行。” “国师？！” 严世番以为自己听茬了。 但他本就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就透，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姓蓝的不是中立派，他是徐党？！” 若果真如此，蓝道行隐藏得可太深了。 嘉靖一朝，中立派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官职低微、人微言轻，是被彻底无视的存在。 要么，身份超然、极其显贵，如陆炳、蓝道行。 这两人在大明，都是严党和徐党极力拉拢的对象。 两人始终坚持中立身份，凭着简在帝心的圣宠，以及个人超然的实力，不仅没有惹怒严徐两党，反倒是更受两党敬重。 蓝道行是徐党，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父亲，这消息可靠么？”严世番眼中闪着杀意。 “八九不离十吧。”严阁老缓缓道：“几年前我安插在国师府的小道士，不久前亲眼看见蓝道行扶鸾起乩，为万历。” 听见‘扶鸾起乩’四字，严世番脸色终于变了。 “蓝道行竟敢违抗圣旨，他找死！” 大明国师蓝道行，乃是天生乩童。 【扶鸾起乩】神通，蓝道行是当世第一人，凭此道苦修至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凭这一神通，蓝道行算出大汉将乱。 随后数年，果然发生了董卓之乱，汉室衰微。 蓝道行因此备受嘉靖帝信任，封为大明国师。 然而，帝王心术，嘉靖帝将自私自利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一方面重用蓝道行，一方面又严禁他随意使用【扶鸾起乩】。 准确的说，蓝道行这一手玄而又玄的神通，只能为嘉靖帝一人服务。 严世番说他找死，正在于此！ “父亲，您说怎么办吧？”严世番眼中闪着凶恶的光。 “唉，还能怎么办？” 严嵩叹息一声，似无奈，又似惋惜。 “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是怎么办呗。”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清流官人群骚动起来。 原来，官道远处出现一队仪仗，规格极高，威严雄壮！ 一员高大猛将开路，内阁大学士张居正亲手持鞭驾车。 左右仪仗锦旗招展。 旗色主黄，绣祥云与金龙。 “天子仪仗？” “父亲你看见吗？万历竟敢使用天子仪仗！” “哈哈哈！” “这趟不问他伤势是否痊愈，仅此大逆不道之举，我就要把他从太子位上拽下来！” 严世番兴奋得满脸通红。 严嵩却摇摇头：“你怎么忘啦？陛下曾赐太子天子仪仗，以彰其威。” “额……” 这事，严世番确实记得。 可就像大明许多重臣，都有皇城骑马之类的恩赐。 恩赐归恩赐，那些大臣从未敢在皇城骑马。 这种随时可能引嘉靖帝不快的赏赐，但凡聪明些的大臣都是不敢用的。 同样的道理。 皇帝赐太子天子仪仗，不代表太子就真能这般耀武扬威。 老子还在，你小子着急上位？ “艹！” 严世番还要抱怨，却突然听官道另一旁，徐阶高声叫道： “臣，建极殿大学士徐阶，恭迎太子还朝。” 徐阁老大礼跪拜。 在其身后，无数清流官也都跪下参拜太子仪仗。 刚才还嘀嘀咕咕、阴阳怪气的严党官员，这会儿显得无比尴尬。 跪迎万历？ 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自己才讽刺完人家，又立刻大礼参拜，这到底打了谁的脸？ 严世番尤其好面子，此时老脸涨红，双腿笔直无论如何弯不下去。 太子仪仗停下。 车辇以明黄帷幕遮挡，看不清车里人的状况。 张居正朗声道：“严阁老，你们不肯下跪，是不认我大明太子了吗？” “太子？” 严世番气性大，抢在老爹前面答话。 “没见到太子本尊，你让我们给谁下跪？你吗？凭你也配！” 张居正闻言笑了笑。 他也不与严世番争吵，只是侧过身，弯下腰，以极恭顺的动作掀开帷幕。 这一刻，大明群臣看得清清楚楚。 万历太子殿下，龙精虎猛，双目神光烁烁，再无半点重伤垂危的模样，分明是状态极好，更盛往昔！ “严世番？” “你看见孤，也敢不跪？” 万历的声音由远及近，不怒自威。 那种久居上位的语调，仿佛他不是大明太子，已是至尊万岁陛下！ 严世番的感受，却比群臣更真切。 只因，万历太子分明用境界向自己施压！ 可恶啊！ 万历的修为本就比严世番高，此刻压得他双腿发软，随时都要支撑不住跪下！ “唉。” 老严嵩突然叹息一声。 他知道儿子扛不住，便要出手。 凭合道境九品大圆满修为，严嵩有信心轻松化解万历的威压。 然而，事与愿违。 当严嵩踏出一步，想要挡在儿子身前时，他却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一堵墙上！ 首辅老了，顿时撞出头晕眼花之感觉。 “这……这……？？？” 严嵩突然一改老态龙钟的模样，他瞪大一双浑浊老眼，难以置信望着万历太子。 “父亲，您怎么了！？”严世番发现老头有些不对，急忙询问。 “唉！” 老首辅又是一声叹息。 但这次，他放弃抵抗，乖乖跪在地上。 “老臣严嵩，恭迎太子殿下平安还朝。” 严世番在一旁都看呆了！ 凭父亲在嘉靖朝的圣宠，即便面对万历太子，他也是能倚老卖老，驾前免跪的。 几十年没见过父亲跪拜嘉靖帝以外的人，严世番真有些接受不了。 “痴儿，还不跪下？” “太子殿下已入大乘境。” 老严嵩的声音，如细丝般传入严世番耳中。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严世番难以置信，更难以接受！ 万历这一趟南巢之旅，何止是治愈伤势，他简直是凤凰涅槃，更盛往昔啊！ 终于，严世番知道，自己该跪下了。 “臣……严世番，拜见太子殿下。” 见小阁老都跪了，严党官员哪里还敢有半分迟疑？ 一群人稀稀拉拉的跪下，高呼参拜太子，恭迎太子还朝。 张居正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分。 实力。 果然只有绝对的实力，能碾压一切鬼蜮伎俩。 这该是所谓的一力破万法吧？ 万历太子，境界大乘境一品。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支崭新的太子亲军，实力远胜从前！ “或许，绊倒严党就在此时？”张居正心中有些侥幸的想着。 突然！ 有宫内太监传旨而来。 所有人都以为，嘉靖帝是为隆重迎接万历，再降圣旨。 然而，并不是。 只听传旨太监朗声道：“……蓝道行擅用神通，谋图非分安荣。其心，侍君不诚。其行，大逆不道。即可命锦衣卫收入诏狱，审其行，定其罪。此案，朕特命太子主审，陆炳副审，钦此！” 次辅徐阶原本心情极好，在听见嘉靖帝圣旨的瞬间，差点昏厥过去。 严世番心情跌宕起伏，他也没想到峰回路转这么快！ “爹？”严世番压低声音，想要问些什么。 不等他开口，严嵩便轻声缓缓开口。 “我刚才说了，遇上这种事，以前怎么办，现在还是怎么办。” “既然蓝道行是万历的人，除了便是……” 病来如山倒，还是3000字，还是继续欠债。 债多不压身，反正会补…… 第316章 投名状 万历还朝的半日前。 百官骚动，次辅徐阶率领清流官员，隆而重之的出城三十里，准备跪迎万历太子。 太子者，国之储君，未来至尊。 因此，万历有资格接受百官跪迎。 严党官员纵然不乐意，也只好捏着鼻子，不落后清流官半分的追出城外，也准备恭迎太子还朝。 西苑。 谨身精舍内，却是另一幅景象。 首辅严嵩跪在地上，态度谦恭忠孝。 “首辅不去跪迎太子，来朕这里做什么？” 嘉靖帝仙气飘飘的声音，从帷幕后面飘出。 他仿佛已经不是人间的帝王，是天上的神仙。 严嵩先磕头，再答话。 “老臣是陛下的阁臣，不是太子的属官。” “臣的职责是效忠陛下处理朝政，协调百官安抚万民。” “说白了，臣是为陛下看家护院来的。不把家看好，老臣不敢擅离职守。” 什么叫人精？ 严嵩这样的，就是人精。 你徐阶听说太子回来，就巴巴的去城外跪迎。 我严嵩不去，不仅不去，还时时刻刻侍奉在陛下身边。 你徐阶忘记自己内阁重臣的本分，我严嵩却没忘。 就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意思。 暗处的意思，我严嵩眼里只有皇上，我只对皇上忠心耿耿。 至于你徐阶。 呵呵。 老夫没说过你一句不忠不孝的坏话，但陛下如何理解，那就是陛下的自由了。 严嵩话说完，帷幕中的嘉靖帝却没了声。 老严嵩并不着急。 他侍奉嘉靖帝几十年，实在太了解这位皇帝了。 沉默，不是对自己的否定。 悄悄下相反！ 嘉靖帝在品味严嵩的这番话，而且越品越有‘滋味’！ 半炷香时间过去了。 帷幕里，终于又传出嘉靖帝的声音。 “夏桀。” 这个名讳太过遥远，但即便跨越万载岁月长河，仍是如雷贯耳！ 严嵩没有立刻接话，他知道，嘉靖帝的话还没说完。 “根据陆炳这些年调查的结果。” “他，是夏桀转世。” “一代人皇转生成朕的儿子？” “呵呵，惟中，你怎么看？” 称字，不称官职，是亲切之意。 严嵩伏身跪奏。 “天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臣以为，轮回就是天道慈悲，为苍生所留一线生机。” “凡是修仙无望、渡劫失败者，及一切凡间草木虫鱼鸟兽，寿元尽时皆可入轮回，重修一世，再争仙缘。” “太子殿下是夏桀也好，不是夏桀也罢。前世之事，都已是过眼云烟。” “这一世，他有幸投胎大明，便该时刻牢记自己的朱明皇室血脉。” “若沉迷前世荣耀，以至于忘恩负义、数典忘祖。便是陛下宽宏大量，大明列祖列宗也饶之不得！” 严嵩说完，又叩拜请罪。 “臣妄议宗庙社稷之事，死罪！” 帷幕缓缓拉开。 大明至尊嘉靖帝，身穿道袍头戴草环，正满面笑容望着严嵩。 “惟中啊，你很好。” “你时刻谨记为人臣的本分，朕心甚慰。” 老严嵩连称不敢。 “呵呵呵……” 嘉靖帝神秘莫测的一笑，但目光却渐渐转冷。 “好啊。” “转世？” “他们喜欢玩转世这一套，对前程往事念念不忘？” “朕的大恩大德，却忘了个干净？” “看来，有必要提醒某些人了。” “我大明太祖曾经说过，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严嵩心中狂喜，但表面上不显山不漏水。 “惟中。” “臣在。” “你也出城，去迎一迎吧。” “臣不敢。” “你去，大胆去，是朕让你去的！” 嘉靖帝说着，脸上笑容逐渐残忍。 “朕要让你看一出好戏。” …… ………… 京城外三十里，传旨太监当着万历的面，宣旨捉拿国师蓝道行。 又命万历主审，陆炳副审。 大明文武百官谁人不知，万历太子若平安从南巢归来，首要任务便是统领三十万狼兵北上，收服云州城失地。 结果，审问国师蓝道行，居然比收复失地更重要？ 严府。 “哈哈哈哈哈！” “笑死老子了！” “万历平安归来又如何？” “当着文武百官，陛下竟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父亲，依我看，万历这太子怕是当不了几天了！” 严世番大笑一阵，却未见父亲认可自己的说法。 老严嵩如一块石雕，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 “爹，难道孩儿错了？”严世番不信道。 严嵩并没有直接回答儿子的问题。 他幽幽叹了口气。 “痴儿啊。” “陛下让太子主审蓝道行，既有警告之意，也是在考察他。” “蓝道行是合道境九品高手，也是一份投名状。” “保住蓝道行，意味着万历对前世夏帝身份念念不忘，势必引起陛下与太子决裂。” “杀死蓝道行，则是斩断前程往事，万历只承认自己大明皇室血脉身份，与陛下也能父子相安。” 严世番闻言大惊。 “那可糟了！” “凭万历的心性，弃车保帅，用蓝道行的人头换取自己太子地位稳固，这简直是毫无疑问的！” “合着咱们忙活半天，景王还是没办法取代万历？” 严世番仿若一只霜打的茄子。 他这人聪明绝顶，却心浮气躁，最是没有耐心。 老严嵩的聪明或许还不如儿子，但养气功夫却胜他十倍。 只听首辅缓缓道：“我们失去胡宗宪，收服云州城除非陛下御驾亲征，大明最有资格统领三十万狼兵的就只剩太子。至于景王，陛下是不会考虑的。” 严世番无言以对。 景王有几分成色，他还是知道的。 此人稍具文气，却没有半分将才。 做个守成之君尚可，指望景王开疆扩土绝无可能。 “呸！” “原来白高兴一场？” “万历修为突破到大乘境，领军大任非他莫属。除非他在云州城再败一回，否则景王这辈子都没戏了。” “父亲，您利用万历前世的身份在陛下面前挑拨离间，看起来效果不大啊？” 放眼整个大明朝，敢当着严嵩面说他办事不利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嘉靖帝，另一个就是严世番。 “呵呵呵……”严嵩缓缓笑着，斜睨儿子一眼。“老夫昏聩无能，让小阁老失望了？” 严世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赶忙跪下，对着老严嵩连连磕头告罪。 严嵩也不让儿子起来，只道：“蓝道行终究是合道境九品高手，除掉他已是不易。严世番，做人不可太贪心。” …… ………… 锦衣卫，诏狱。 上一个被关在这里的大明重臣是胡宗宪，有严嵩提前打过招呼，胡宗宪的待遇还算不错。 衣服被褥干净整洁，三餐有肉，水酒不缺，更有文房四宝供应着。 这趟，囚犯换成国师蓝道行。 同样是严嵩提前打过招呼，待遇却截然不同。 最黑的监牢，最脏的环境。 老鼠臭虫遍地爬，闲置不用的恭桶全部堆积在这里。 曾经身份显赫、尊贵超然的大明国师蓝道行，浑身上下都是血污，一身囚服破烂不堪。 显然，这是刚刚用过刑的。 “好骨气。” 锦衣卫大都督陆炳亲自查验蓝道行的伤势，忍不住赞了一句。 合道境九品高手？ 除非嘉靖帝亲自出手，若是蓝刀行一心逃跑，至少有五成把握逃出大明境内。 然而，他却选择坐以待毙。 当陆炳带着锦衣卫闯入国师府，蓝道行只是遣散徒子徒孙，便束手就擒了。 随陆炳同来的锦衣卫十三太保，出发前连留给家人的遗书都写好了。 没想到，国师束手就擒，十三太保毫发无损。 监牢里。 蓝道行满身是伤，但最可怕却是他的腹部。 一只铁环洞穿皮肉，扣住了蓝道行的身体。 丹田气海被锁，纵有合道九品修为，此刻也形同废人。 陆炳不是单独前来的。 他的身份，只是引路人。 “太子殿下，您看咱们是在诏狱里审，还是把人带出去？”陆斌躬身，对万历太子礼数周全的问道。 万历无视了陆炳的提问，只冷冰冰道：“审问尚未开始，谁允许锦衣卫动刑的？” “这……” 陆炳没想到，万历一上来就驳了自己的面子。 难道凭太子的聪明才智难道看不出来，对国师用刑，显然是陛下给太子的下马威？ “回答孤的问题。”万历太子语调越发森冷。 唉！ 陆炳在心中叹息，又朝身旁一名锦衣卫投去歉意的眼神。 突然！ 陆炳右手握拳，毫无征兆的轰出去。 只一拳，击在身旁锦衣卫的面门上。 这名锦衣卫连惨叫都来不及，大好头颅像西瓜般崩裂，只留下一具无首之尸站在原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太子赎罪。” 陆炳单膝跪地，抱拳请罪。 “臣御下不严，以至于锦衣卫诏狱出现乱用私刑的丑事。” “管狱千户朱六，未尽请示便对蓝道行用刑，现已领罪受死。” 锦衣卫十三太保，是大明锦衣卫地位仅次于陆炳的存在。 这十三人对陆炳忠心耿耿，私下更以弟子礼侍奉陆炳。 其中最弱者朱十三，修为也在化神境五品。 最强的朱大，修为已是合道境一品。 十三太保是陆炳手里最大的底牌，今天被迫亲手杀死一人，陆炳损失极大不说，剩余十二太保对他的忠诚也将遭受极大考验。 这趟诏狱之行，陆炳实是心头滴血，亏大了！ “唉！” “我为陛下尽忠，调查国师蓝道行，没想到太子的报复来得这般快。” 陆炳依然跪着，头顶却传来万历太子的冷笑声。 “呵呵。” “孤想起来了，似乎父皇早年定了规矩？” “凡是被锦衣卫捉拿入诏狱的，先大刑伺候一顿，不算违背大明律？” 陆炳只感觉气血上涌！ 自己已经杀死朱六，太子却又说这番话，何其诛心？ “陆都督也实在太心急了。” 万历太子似笑非笑。 “孤不过随口一句话，陆都督便杀死自己最忠心的属下？此事传扬出去，今后谁敢效忠陆都督？” “都督？快平身吧？” 陆炳感受到莫大羞辱，却又无可奈何。 大明王朝，最尊贵者是嘉靖帝，其次便是太子。 他身为人臣，受多少委屈也得忍着。 陆炳深吸一口气，摇晃着站起身来。 “臣请示太子，接下来……” “陆都督可以出去了。” 万历太子却直接下达逐客令。 “本太子要单独审问囚犯。” 陆炳脸色一变：“不可！太子，臣身为副审……” “区区副审，也敢替身为主审的本太子拿主意？” 万历太子拔高音调，顿时压住了陆炳的声音。 官场，本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地方。 何况万历，更是堂堂太子之尊。 陆炳被怼得满脸通红。 在大明，他的地位何等尊荣？ 嘉靖帝的奶兄弟！ 首辅次辅敬之，百官畏之。 他是大明锦衣卫心中的神，是厂卫太监口中的‘亲祖宗’。 但今天，陆炳发现，在大明未来天子眼中，自己只是个招之者来、挥之则去的外臣。 “臣……告退。” 陆炳走了。 他一口气冲出诏狱地牢，直到地面上，面对明媚的阳光和爽朗的空气，才稍稍缓解胸中郁闷。 “都督，您手上有血？朱六他人呢？” 十二名修为精深、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汉子围过来。 陆炳刚刚舒缓的心情，立刻又阴云密布。 见他沉默，十二太保也不敢多言。 良久，陆炳才缓缓开口道：“昨日，小阁老又约我喝酒了？” “是。”朱大抱拳道：“都督说时机敏感，有意回绝小阁老。” “不必了。” 陆炳摇摇头。 “久闻小阁老收藏天下名酒，我就厚着脸皮……去尝尝吧。” 朱大闻言，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天下谁人不知，大明重臣，陆炳是少数能在严党和徐党之间保持中立的。 …… ………… 诏狱，最深处。 万历太子在蓝道行面前站定，目光游走，将他浑身伤势看在眼里。 蓝道行本是昏迷着的，不知何时，也已睁开了眼。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是万历先开口。 “终古，朕来探望你了。” 终古，大夏名臣，学究天人，曾与关龙逄一起忠心侍奉夏桀。 夏朝末期，迁徙南巢。 终古没有同去南巢，他奉夏桀之命改侍成汤，后不知所终。 第317章 先秦诗 晋城，皇宫。 范离一脸严肃对着吕福宝。 “皇后。” “臣妾在。” “福宝！” “嘻嘻，夫君有事？” 范离手指向西边，一脸蛋疼表情。 “皇宫这么大，你每天拉着朕来西侧门晃悠，到底想干嘛？” 吕福宝眼珠子转了转，贤良淑德的外表下藏着一丝狡猾。 “臣妾喜欢西侧门的风景。” 这鬼话范离如果信了，那真是智商堪忧。 他惊讶的发现，女人真是神奇的动物！ 自己带青丘回大晋的头两天，吕福宝分明是有些醋意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好像突然想通了。 想通也罢，吕福宝骨子里居然有红娘的基因。 她近乎明目张胆的撮合自己和青丘，`完全不顾当事人的感受。 “皇后！” “天地良心！” “朕把青丘拐来大晋，只是为了削弱瑶光女帝的势力。” “朕和青丘，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哦。”吕福宝乖巧点头。“清清白白，一点杂念都没有？” 范离语塞。 他是正常男人，既然正常，怎么可能心无杂念？ 毕竟九尾狐狸精的美，连人皇帝辛都抵抗不住。 范离，咳，凭什么免俗？ “皇后，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没听说过，子曰……” “食色性也？” 吕福宝抢答。 “不是这句！” 范离老脸通红。 “子曰，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二次抢答。 “男女授受不亲！” 范离有气无力的说完，却发现吕福宝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尾巴？ 他浑身一震，便见青丘不知何时躲到吕福宝身后，露出半个脑袋，一张美到令人窒息却没有表情的脸，好奇宝宝似的盯着自己。 “额，你……你怎么来了？”范离尴尬问道。 “嗅到你的味道，就过来看看。” 范离听得那叫一个汗啊！ 他立刻深刻反省，自己最近有没有坚持每天洗澡？ 也不知从青丘的角度，自己闻起来是啥味？ “那个……我俩刚才说话，你听见了多少？” 范离在心中默默祈祷，嗅觉好就够了，听力差点真的没关系。 然而，事与愿违。 “全听见了。”青丘说着，尾巴还晃了晃。 她修为高深，但经史子集读得却不多。 “你们俩刚才说的‘子曰’是谁啊？他话还挺多。” 范离想找个洞钻进去。 幸好，他如今应对青丘有一套，很容易就能转移话题。 “青丘，你饿么？” 青丘是大乘境，饿是假的，馋却是永远的。 她闻言立刻点头：“饿！” “皇后！”范离立刻板起脸道：“朕有事要忙，劳烦你陪青丘下去用膳。” 眼看拉郎配无果，吕福宝略感失望。 但只要范离摆出皇帝架子，她永远都会支持自己心爱的男人。 “是。” “臣妾领旨。” 吕福宝行礼告退，还不忘拉走一步三回头的青丘。 身边终于清净了，范离却又觉得若有所思。 “送到嘴边不敢吃，吃不到又瞎惦记。” “有贼心没贼胆。” “麻蛋，我怎么这么贱？” 范离一边吐槽自己，一边寻思是不是找个安静地方，研究系统奖励的道具【人皇血】。 完成任务【商均遗恨】之后，【人皇血】就到手了。 它是炼器的极品原料，专用来提升天子灵宝的品级。 可惜，范离修为低微不说，尤其对炼器还一窍不通。 范离正发愁着，突然系统弹出视频通话界面。 “项宁想邀请你视频通话，是否接受。” 范离毫不犹豫选择接受。 青丘脱离大慈王朝，项宁就彻底形单影只了。 虽然说系统提供了【不死】保护特效，但范离仍会担心她的安危。 视频接通。 画面里，仍是项宁居住的小院。 院里的老树，竟有了一副秋千，项宁坐在秋千上微微晃动。 “陛下？” “范离，你还好么？” 项宁声音清甜，却透着丝丝寂寥。 她目光落在地上，罕见的没有去看范离。 幸好没看。 范离这会人在大晋，自然是身穿龙袍、头戴冕旒。 等他反应过来，赶忙摘冠脱衣，也不顾大庭广众。 幸好，大晋人口稀少，皇宫里也没安排宫女太监侍卫，免去了被人围观的尴尬。 脱去龙袍，范离从储物盒中翻出一件儒服，赶忙穿上。 “陛下，臣好着呢。” “青丘脱离大慈王朝，你在那边没受欺负吧？” 听见范离关心自己，项宁的心情明显好了几分。 “没有。” “朕一切安好。” “那个……” 项宁欲言又止，俏脸却红得飞快。 秋千晃动的幅度大了些，就好像项宁的心也更乱了。 “范离，朕知道你饱读诗书。” “陛下谬赞，臣是读过几本闲书。”范离嘴上谦虚，心中却莫名其妙。 今天项宁这是怎么了？ 难道一时兴起，找自己请教学问来了？ “朕读书，有几句古诗不明何意，想请教你。” 就这事？ 范离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天塌了。 吟诗作对，本就是原主擅长的。 甚至就连范离本人，穿越前也算熟读唐诗三百首，肚子里颇有两勺墨水。 “陛下请说，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范离笑道。 “嗯。” 项宁点点头，偷瞄范离一眼。 她仿若少女怀春，从纤细的脖颈一直红到双耳。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范离，此话何意？” 范离摇头晃脑的听完，点点头道：“陛下莫非在读秦诗？这句话出自先秦《越人歌》，意思是山上有树木，树木有丫枝。我心中喜欢你，你却不知……额？” 其实，他不停顿还好。 偏偏他情不自禁的停下，又与项宁大眼瞪小眼。 气氛，瞬间就尴尬了。 范离脑子有点乱，项宁也很后悔。 “朕这是怎么了？” “不努力修炼，没由来读哪门子闲书？” “青丘师傅真是的！朕只是收拾她留下的东西，怎么偏偏会有一本先秦诗，还恰好停在《越人歌》这页？” “大楚列祖列宗在上，宁儿是好孩子，只是一时没忍住捅破窗户纸。啊不不不，没有什么窗户纸，宁儿对自己的大臣绝没有非分之想！” 项宁都快哭了！ 她泪眼婆娑对着视频对面的男人：“范离，你又欺负朕！” 范离：？？？ 这是补章，还清了，无债一身轻哈哈哈哈~~ 第321章 借阿昌 “册封太子朱翊钧为征北大将军，赐大将军金印，领狼兵三十万，克日启程，兵发云州。” 一道简简单单的圣旨，细节的变化，只有少数大明的聪明人才能发现。 上一次万历去云州，封的是大将军王。 这一趟，仅仅是大将军。 虽然同样领兵三十万，甚至是战力冠绝大明诸军的西南狼兵，但嘉靖帝给到万历太子的待遇，确实是稍稍低了一些。 是圣眷日衰？ 还是因为戴罪立功？ 谨身精舍内，又只剩下盘膝打坐的嘉靖皇帝，以及终日侍奉在帝侧的老太监吕芳。 “吕芳。” “奴婢在。” 主仆俩的一问一答，总是从嘉靖帝开始的。 “听说了吗？云州城那边，三国联军又有新动作了。” “陛下是说，敌军新添的三名战将？” 吕芳试探着询问。 他见嘉靖帝赞赏的看了自己一眼，立刻会意，继续说下去。 “夏侯楙，字子林，沛国谯县人。” “魏国名将夏侯惇之子，官拜安西将军，封列侯。” “夏侯楙少年成名，天资绝伦，如今更是合道境一品修为，持有神兵【青釭剑】，曾七次越级击杀强敌！” “诸葛恪，字元逊，琅琊阳都人。” “吴国大将军诸葛瑾长子，汉丞相诸葛亮之侄。其年少有才名，以神童着称，弱冠时已官居左辅都尉。” “诸葛恪持有神兵【古锭刀】，曾六次越级击杀强敌。” 说到这里，吕芳略顿了顿。 他表情凝重，似在回忆某个传说中可怕的存在，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老太监缓缓开口，声音深沉肃然。 “马谡，字幼常，襄阳宜城人。” “出仕大汉，曾历任绵竹令、成都令、越嶲太守、参军等职。” “此人出身名门，天纵兵道奇才，更兼具大汉丞相诸葛亮高徒。” “马谡所持神兵【龙胆亮银枪】，乃大汉名将赵云亲手所赠，马谡持此枪曾十三次越级杀死强敌……” 嘉靖帝抬起手，示意可以了。 “很好啊。” “五国联合抗明，又赶上江山代有才人出。” “朕一统天下的脚步，似乎也该放缓了？” 老太监不明白嘉靖帝心意，但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他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修为暴涨，已至大乘境一品，麾下又有三十万狼兵，要击败三国联军似有几分把握？” 嘉靖帝点点头。 “有几分把握胜，也有几分可能输。” “兵家之事，胜败无常。” 老太监越听越糊涂。 陛下这是希望太子胜利，还是惨败？ “吕芳！” 嘉靖帝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 老太监赶忙跪在地上，口称‘奴婢在’！ “吕芳，你说说看？” “若是太子二次出征云州仍然失败，朕将其废了，天下人还会说朕顾虑太子前世身份，故意针对于他吗？” 老太监目瞪口呆！ 可不等他答话，嘉靖帝又继续追问。 “又或者，万历死在云州，天下人是否会怀疑朕……借刀杀人？” 噗通一声！ 吕芳直接跪了！ 老太监汗如浆下，浑身嗮糠似的乱抖！ 这种问题，实在不该由他来回答，他也不敢回答！ 恐怕，即便首辅严嵩、次辅徐阶在此，也答不上来！ 普天之下，最凶最险最深最恶，莫过于皇家秘事…… 皇宫。 钟粹宫。 万历太子殿下来此，求见柔嫔娘娘。 这本不合规矩。 从礼法上，柔嫔算是太子庶母。 但柔嫔貌美倾城，万历太子血气方刚，恐惹人非议。 可是，后宫从来不是守规矩的地方。 礼法？ 祖制？ 律条？ 这些都不重要。 自古以来，后宫最重要的只有一条：圣宠。 柔嫔薛素素圣眷正隆，凭此一条，她在后宫位分虽不高，权力却最大。 “你们都记着。” 阿昌对着钟粹宫的宫女太监训话。 “今天，太子殿下没来过。” “但凡后宫传出一句跟太子有关的闲话，你们所有人，死。” 说完，阿昌转身回到钟粹宫主殿。 跪在殿外的一应太监宫女，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告密？ 他们绝对不敢。 靠着揭发主子的丑事飞黄腾达？ 最蠢的戏本子都不敢这样写！ 等待告密者的，只有被杀人灭口而已。 宫女太监们作鸟兽散，生怕靠主殿太近，被娘娘怀疑窃听机密而遭灭口。 “太子找本宫何事？” 薛素素一身宫装，气度雍容仪态华美，正是得宠妃嫔应有的模样。 万历太子却笑了。 他摇摇头：“大明万历太子找柔嫔娘娘无事，但夏帝姒桀想与画之圣主、箭之圣主谈合作。” 薛素素的气质瞬间变了！ 连同宫女阿昌，也再不是容貌平庸的寻常宫女。 她目光锐利如箭，瞬间盯住万历太子身上一击必杀的几处要害！ “你……”薛素素思索片刻，终于问道：“果然是夏桀转世之身？” “朕乃大夏天子，天地可鉴。” 在大明后宫，大明太子以夏朝皇帝自居。 此事如果传扬出去，即便嘉靖帝原本不想废掉万历，此刻也不得不考虑舆情，将他废了。 “好。” 薛素素信了。 她也不摆后宫嫔妃身份，改口道：“陛下来见本座，莫非想造嘉靖帝的反不成？” “是，也不是。” 万历昂首挺胸笑着，极有自信。 “朕要在大明重新竖立威望。” “云州城一战，朕势在必行。” “待朕得胜归来后，才要借瑶光陛下之手，登上大明帝位。” 薛素素的脸色变了。 太子登基，意味着老皇帝驾崩。 但万历说借瑶光的手登基，即是要瑶光杀死嘉靖，他则从旁协助？ 这说法，确实与长姐的计划暗合。 谈判，是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薛素素道：“陛下说得很好，但相助陛下登基，对我长姐似乎都没什么好处？不论大明或大夏，都不可能成为大慈王朝的朋友，对吧？” 一个朴素的道理： 嘉靖帝一旦驾崩，五国联盟也会瞬间瓦解！ 然后，大楚、大慈、大汉、大魏、大吴，这五国便要相互攻伐，争着一统天下！ “呵呵呵……” 万历笑了，像是在嘲笑画之圣主的幼稚。 “五国可以联盟，何必介意六国联盟？” “朕代表大夏，愿与五国一起讨伐嘉靖，如何？” 大夏王朝？ 万年前已经不复存在，万历一人便是一朝？ 这话听着荒唐，薛素素却必须认真考虑。 而考虑的结果是，她只能同意。 “本座受长姐委托，在大明有临机专断之权。” “陛下的建议，本座代表大慈王朝接受了。” “请问夏帝，您接下来打算如何作为？” 万历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他微微一笑：“朕想借箭之圣主，随军出征。” 第318章 忠臣三策 锦衣卫，诏狱最深处。 没有得到嘉靖帝的圣旨特赦，万历却解开了枷锁。 大明国师蓝道行，啊不，应该是大夏忠臣终古，不顾浑身伤痕累累，在万历太子面前跪下。 “臣，终古，叩拜吾皇万岁。” 万历太子并不避让，堂而皇之受此大礼。 礼毕，他才开口：“终古，万载轮回，辛苦你了。” 即便是友情、亲情、爱情，都未必能承受万载岁月的考验。 但忠诚，竟是万载不变的？ 终古跪在地上，姿态恭顺。 “当年，陛下与成汤联手，以秘法护住微臣的魂魄，免受六道轮回影响。一万年来，微臣的肉身经历近百次生死轮回，但灵魂记忆从未磨灭。” “臣幸不辱命，等到陛下的转世之体，终于能完成使命，助陛下融合前世今生。” 万历似乎也很感动。 他亲手搀扶起终古，声音缓和道：“终古爱卿，你与关龙逄不愧是朕最信任的臣子。” 终古面露激动之色！ “陛下再次君临九州，更兼具大明太子身份。” “只要陛下夺得大明至尊之位，重立大夏王朝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万历笑了，目光却很平静。 “此事，恐怕不易。” 终古闻言面色一沉。 “是啊，陛下！” “以嘉靖帝之修为，早该突破至渡劫境。或者飞升仙界，或者渡劫失败殒命。” “连臣也没想到，他竟似贪图人间富贵繁华，以举国飞升为借口压制修为，久居大位，不惜堵死后人晋升之路。” 万历太子双眼微眯，轻声道：“爱卿以大明国师身份侍奉嘉靖帝，此事果真确凿无疑？” 嘉靖帝，天下第一人。 凭他惊世骇俗之强大，要行千年未有之举国飞升壮举，本是合情合理的。 至少，嘉靖帝夸下海口，天下亿兆黎民也都相信。 “千真万确！” “嘉靖帝搜刮大明财富，购置稀释灵草仙根。他不炼制提升功力境界的丹药，却频频下旨，命臣炼制增加寿元的丹药。” “人之寿元，不论凡人又或是修行者，都有尽数，此乃天道。” “嘉靖帝痴心妄想，竟要在人间坐享无边寿元，这已是逆天之举！” “但是，臣也因此得了许多便利。” 说着，终古脸上渐渐浮现出兴奋之色。 “陛下！” “臣有上中下三策，可助陛下早登大位！” 万历点点头：“爱卿说吧，朕洗耳恭听。” “上策。” “臣借着炼制丹药的便利，搜集天下奇毒，炼制【彼岸丹】一枚。” “此丹巨毒，纵然大乘境也无法幸免。且死后无异状，乍看之下，死者只像是寿元耗尽衰老至死。” “嘉靖帝日常服食大量丹药，若设法让他服用一枚【彼岸丹】而死，陛下依大明法理，轻而易举就能登上大位。” “然后，陛下可行改朝换代之举！” 终古期待的望着万历，后者微笑，望向他的目光满是赞许。 “爱卿被抓入诏狱，国师府也被查抄，这【彼岸丹】……” “陛下请看！” 终古抬起双手，用右手扭动左手小指。 只听咔嚓一声！ 左手小指整根脱落，居然是一节假体？！ “原来是机关造物，惟妙惟肖，连朕都骗过了。”万历笑道。 “这节假指乃机关世家鲁氏所造，臣耗费巨资求得。”终古也笑道：“鲁氏出品，足够以假乱真。” 他把假手指捏碎，手掌中便多了一粒丹药。 “哦？” 万历看着丹药的模样，圆润精巧，色泽金黄。 “这就是彼岸丹，看着与嘉靖帝平日服用的九转金丹外形一致？” 终古点点头。 “两丹外形一致，才好诱骗嘉靖帝服毒。” “只死嘉靖帝一人，大明国力分毫未损。陛下继承大位，直接掌控天下最强之国。” “此，乃臣先给陛下谋划之上策。” 万历笑着拍掌。 “好，不愧为上策，爱卿用心了！” 但他夸完，却口风一转。 “朕，愿闻中策。” 终古一愣，心中虽然疑惑，仍不敢懈怠。 “中策是诱嘉靖帝亲征。” “只要他离开大明国境，无法施展天子神通【盘古巨身】，联合天下大乘境高手，也有极大把握击杀嘉靖帝。” 万历似有些失望道：“诱导一位天子离开国境？这谈何容易？” “确实不易。” 终古笑了。 “但若是瑶光女帝以身做饵呢？” “瑶光乃天下最强女修，又领悟了【盘古巨身】。只要她身在大慈境内，纵然嘉靖帝也无可奈何。” “若嘉靖帝得知，瑶光女帝将在某日离开大慈，去往某个上古秘境寻宝。” “时间、地点，全部告知嘉靖帝，他岂能不亲自动身前去狙杀？” 万历听之果然动容，但略微思索，又连连摇头。 “瑶光女帝？” “凭她的身份，怎愿以身做饵？” “即便女帝愿意，此等大事，朕如何与她联络协作？” 终古却好像早料到他有此一问。 “陛下知？大慈王朝的两位圣主，就潜伏在大明后宫。” 万历闻言，脸色一变！ “臣以【扶鸾起乩】秘术，算出陛下新宠柔嫔，乃大慈王朝画之圣主。” “柔嫔随侍宫女阿昌，乃大慈王朝箭之圣主。” “瑶光女帝派遣两位圣主潜伏大明皇宫，其用意……” “必是为了刺杀嘉靖！”万历沉声道。 如此，中策可行。 终古满是期待等万历做选择，但良久，却听他说道：“终古爱卿，下策如何？” 上策与中策，都不能让万历满意？ 终古有些惊讶，但仍忠诚道：“下策，杀徐阶。” 万历微愣。 杀死大明次辅徐阶？ 此事虽难，却比直接刺杀嘉靖帝容易多了。 “何意？”万历问道。 终古答道：“徐阶死，大明清流官必然败于党争。皆时，大明朝野遍布严党官员。朝政腐败、民不聊生，大明必内乱。” “等待大明境内处处民变，烽烟四起，陈胜吴广者不胜繁举。” “嘉靖帝失去民心，便是失去国之气运，无法施展【盘古巨身】。” “皆是，他只是大乘境顶尖强者。虽仍强横，却也非无敌。” “陛下只要早做谋划，聚集强者死士，不计伤亡，终能将嘉靖帝杀死。” “但大明动乱、国力衰败，陛下又背负弑君恶名，即便坐上大位也难安稳。” “故而，此计实乃下策。” 垂死病中惊坐起，挣扎挥笔半页书。 第319章 借汝头一用 上、中、下三策说完，终古目光炯炯的盯着万历太子。 万历沉默着，似在思考，在抉择。 终古耐心等待。 他也觉得，像这样的大事，确实需要深思熟虑。 但一想到重建大夏王朝的机会就在眼前，终古隐藏在血脉中长达万年的夏臣情怀，又如涌动的岩浆般滚烫起来。 “爱卿……” 听见万历太子开口说话，终古赶忙做洗耳恭听状。 “朕得爱卿三策，必能顺利继承大明皇位。” “爱卿为朕呕心沥血，实乃大夏重建之第一功臣。” “朕……简直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终古闻言大喜！ “陛下言重了！” “臣纵然轮回万年，骨子里永远流着夏臣的血。” “臣愿意永生永世侍奉陛下！永不言悔！” 万历郑重点点头。 他那一双剑眸中，仿佛有泪光闪过。 终古看在眼里，激动得浑身颤抖。 君王为臣子流泪？ 身为臣子，这是何等殊荣？ “臣所说三策，或有不妥之处，尚需修改。” “只等陛下将臣救出去，臣再谋算计划，将三策尽量补全到天衣无缝。” “总之，绝不能误了陛下的大事！” 万历赞赏了向终古。 昔年大夏的两位忠臣，终古足智多谋，关龙逄忠贞刚烈。 因此，关龙逄追随夏桀去南巢，至死守卫在君主身边。 终古则是进入轮回，在百世转生中等到夏桀重现人间，再附着他重登帝位！ “爱卿三策皆深合朕意。” “但朕却以为，上策成本最低，却与下策一样可能引起大明内乱。” “唯有中策，让瑶光女帝伏杀嘉靖帝。兵法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嘉靖若死，瑶光女帝手下强者要折损多少？” “敌弱则朕强。” “若嘉靖帝临死前能耗尽瑶光麾下高手，也算为朕一统九州扫平障碍。” “因此，朕想先试中策。” 万历说着，却仍从终古手中接过那粒【彼岸丹】，收进袖中。 终古听得连连点头！ “陛下高瞻远瞩，臣万不能及。” “让嘉靖帝与瑶光女帝两虎相斗，陛下坐收渔利，确实是真正上策！” 万历也笑道：“既如此，朕必须尽快入后宫一趟，设法见到那两位圣主的其中一位。” “此事，臣能为陛下效劳！” 终古赶忙献策。 “臣与箭之圣主阿昌初次接触，便知她曾经试探对嘉靖帝出手，却无功而返。” “后来她潜伏宫中，本以为行刺越发方便，却反而处处受限，更没有出手机会。” “若非臣坦诚表态合作，两位圣主都要考虑放弃刺杀，退回大慈王朝去了。” 万历闻言，眯起双眼。 “哦？” …… ………… 大明皇宫，钟粹宫。 “臣妾恭送陛下。” 一身宫装华服的薛素素，柔美仿若蒲柳，艳丽压过百花。 她刚一下拜，又被嘉靖拉住手，温柔托起。 “不必送了。”嘉靖帝微笑道：“朕昨夜休息得很好，今晚还来。” “是。” 薛素素低下头，似害羞，又似窃喜。 她的反应，正是后宫妃嫔该有的模样，看不出半分做伪。 嘉靖帝乘龙辇走了。 钟粹宫里宫人不多，这是薛素素刻意要求的。 她用【画中仙】神通将自己与阿昌的修为藏于画中，才能完美伪装成普通女子。 但也要防备隔墙有耳，钟粹宫的人越少越好。 “阿昌，扶我回宫。” “是，娘娘。” 在阿昌的搀扶下，薛素素端着宠妃的架子回到殿内。 关上殿门，薛素素脸上圣眷正隆的喜色褪去，只剩下淡淡的忧愁。 “蓝道行被捕入狱，我们刚刚得到的外援又没了。” “你若是为此烦心，我可以出宫，发消息让长姐从大慈派援手来。” 阿昌面无表情的说完，一双锐利的眸子却死死盯着薛素素。 她的眼神，似有不满。 “再等等。”薛素素摇头道：“我听说万历太子平安归来，又担任蓝道行案的主审。若他能保住蓝道行，我们便等蓝道行出狱，再与之联手，细细谋划如何刺杀嘉靖帝。” “你……” 阿昌欲言又止。 她嫌薛素素动手太慢，入宫至今，几乎没有任何实质行动。 但阿昌也知道，嘉靖帝天下第一人，刺杀他何其艰难？ 想当年荆轲刺秦，荆轲也是天下第一刺客。 可结果如何？ 仅仅扯破秦皇的一角衣袖，连半寸皮肉都未伤着。 “需要我去诏狱探听消息吗？” “你将我的修为放出来，就凭大明皇宫的侍卫，绝不可能探知我的行踪。” “不可！”薛素素毫不犹豫拒绝道：“皇宫内有嘉靖帝，有神兽大明朱雀，你怎敢大意？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宁愿一直扮演嘉靖帝的妃嫔，也不愿你轻易涉险。” 两人意见相左，竟是一时无话可说。 “唉……”薛素素叹了口气，幽幽道：“阿昌，你我肩负着九死一生的重任。为长姐，为大慈，也该处处小心谨慎。” 阿昌闻言，终于面色缓和。 “是我不好。” “你入宫至今没有动作，有好几次，我几乎以为你被嘉靖帝迷惑，真的甘心做他宠妃……” 薛素素一愣，随即表情古怪的望向阿昌。 “真亏你想得出来？” “我与嘉靖帝当然是逢场作戏。” “天下男人皆薄性，我岂会为一个男人动心，背叛长姐？” “难道你忘了，男人曾经把我伤到那般地步？” 阿昌显然想起什么。 她低下头，语气难得带着几分歉意。 “抱歉，我不该让你想起痛苦的过去，更不该怀疑你。” “你是长姐亲自挑选的人，临行前，长姐也命令我要全力配合你。” “我竟怀疑你……” 啪！ 阿昌重重的甩了自己一记耳光。 她虽被收了修为，但力气仍是极大。 只一耳光，便扇得自己口鼻流血，脸上更是一个火红的巴掌印。 声响惊动了殿外的宫人，立刻有宫女太监过来询问。 “娘娘，您一切安好吧？” 薛素素心疼的看了阿昌一眼。 开口，语气却是上位者的傲慢。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婢，下次说话再不注意分寸，小心杖毙了你！” 门外几名宫女听了，竟都暗自窃喜。 柔嫔如今是后宫最受宠的嫔妃，她的贴身丫鬟却只有阿昌一人。 若自己能取代阿昌伺候柔嫔，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殿内。 薛素素却弯腰，把嘴凑到阿昌耳边。 她说话声音很小，外面的宫女一个字也听不见。 “我估摸着，万历太子会力保蓝道行。” “等蓝道行出狱，你再去见他，谈谈我们双方合作的细节。” “只要蓝道行能重新获得嘉靖帝信任，定能诱骗他离开大明。” “到时候我伴驾随行，正好与长姐里应外合，伏杀嘉靖。” …… ………… 锦衣卫诏狱。 终古将两女潜伏的详情，毫无保留的全部告诉万历太子。 “很好。” “等朕从云州城凯旋归来时，便可与瑶光女帝谋划大事。” 终古闻言微愣。 “陛下还要去云州城？” “不如早做谋划，先把大事办了。” “区区一座云州城，将来或许不必陛下亲自出马，臣也能为陛下收复失地。” 听了终古的话，万历太子却只摇头。 终古有些急了。 “陛下，事有轻重缓急。” “两位圣主潜伏后宫，不仅随时可能暴露，更有后宫嫔妃争风吃醋。” “画之圣主用神通收敛修为，与凡女无异。万一发生宫斗意外，陛下会失去一大助臂的。” 可惜，任凭他如何劝说，根本不可能动摇万历太子的决定。 “云州城是朕的耻辱。” “一日不收复云州，朕的耻辱便一日不能洗净。大明文武官员，在心中也不会认可朕的继统资格。” “终古爱卿，你难道不想朕洗刷耻辱吗？” 终古闻言，赶忙跪下。 “臣有罪！” “忧臣辱，主辱臣死！” “等臣出狱之后，一定全力助陛下夺回云州城，一雪前耻！” 终古已经数次提及，出狱后会全力辅佐万历。 他是在暗示，提醒万历先救自己出去。 锦衣卫诏狱这种地方，简直堪比地狱，饶是终古扛过了锦衣卫的十八般酷刑，却也不想再品尝第二次了。 终古只是心中疑惑：陛下向自己问计良久，怎么只字不提如何营救自己？ 要知道，嘉靖帝给他扣的罪名，着实有些重了。 “终爱卿。” “额，臣在。” “其实，朕以为自己的身世，已经被嘉靖帝完全探知了。” 终古闻言脸色大变！ 但他思维极快，立刻意识到什么。 “是臣……国师府中，必然有锦衣卫的眼线。” “看来，臣暴露的信息，比臣自己以为的还要多？” “陛下！您有危险！” 终古大急。 他才发现自己疏忽了，甚至可能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危险？不至于。”万历却摇摇头：“朕是夏帝转世，但也是货真价实的朱家子孙。嘉靖帝若杀我，与血脉相残有何分别？” “可是……” 终古心急如焚。 “即便嘉靖帝不敢动陛下，恐怕也会夺去您的太子之位！” 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眼下一切谋划有何意义？ “没错。” 万历叹了口气。 终于，他要说出此行真正目的。 “其实，嘉靖帝命朕主审，也是要朕借此表态。” “在夏帝和朱家子孙之间，朕必须做出抉择。” 终古先是迷茫，随即双眼逐渐瞪大。 他明白了什么，脸上却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惧之色！ 万历用无比惋惜和遗憾的口吻，缓缓说道： “终古爱卿，你的三策甚好，但朕自己便能实施。” “大明太子之位，朕更是万万不能舍弃。” “所以，朕想借汝头一用……” 欠大家的太多，熬夜再写3000字！晚安！ 第320章 献三策 大晋，皇宫。 “陛下，臣有三策，可兴盛大晋。” 范离看着庭前跪奏的胡宗宪，表情略显丰富。 这位是个实干家啊！ 除了军略，政略也是国之干才。 胡宗宪归顺才几天，已经整理出治国思路了？ “爱卿平身，赐座。”范离笑道。 皇宫里没有宫女、太监、侍卫，但范离找王班要了一百个【丫鬟】，先凑合用着。 【丫鬟】搬来一把椅子，胡宗宪先谢恩，才谨慎的只坐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 大晋，确实不像个国家。 一没土地，二没人口。 范离也很好奇，胡宗宪提出的三策具体内容如何？ “胡爱卿，请畅所欲言吧。”范离鼓励道。 “是！” 感受到范离支持的眼神，胡宗宪微微激动。 大明重文轻武。 胡宗宪原本是进士出身，文人背景，却因为曾在地方上剿匪有功，渐渐转为武职，主兵事。 他曾向大明朝廷上书，言治国安邦事，其中多有教化治民、助农兴商等条陈。 胡宗宪一片丹心，原以为自己实心用事，建议或许能被朝廷采纳。 没想到，上书仅一个月便受到反噬。 科道言官弹劾胡宗宪，身为武将染指内政，是要以武乱国。 这个帽子扣得可大可小，关键在你有没有背景靠山。 当年的胡宗宪，也曾一心依附清流官，为次辅徐阶卖命。 无奈，弹劾他的科道言官也是徐阶的人。 如果徐阶保了胡宗宪，就是打了自家言官的脸。 当时，胡宗宪仅在地方军中具备一定影响力，远没到大明军神的高度。 徐阶稍稍权衡，觉得京城科道言官比地方武将金贵多了，便准备动手收拾胡宗宪。 幸好！ 老奸巨猾的严嵩，一贯主张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大明次辅要收拾胡宗宪，首辅大人只勾勾手指头，就保住了胡宗宪。 从此以后，严嵩就成了胡宗宪的恩相，徐阶则永远失去了将大明军神拉入清流阵营的可能。 回忆往昔，胡宗宪感慨万千。 他的梦想是出将入相，在一位明君麾下，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 武，他任之。 文，他也敢当之！ “陛下，臣的三策分别是【遗民策】、【拓荒策】和【封国策】。” 范离闻言来了兴趣。 他不自觉端正坐姿，虽为天子，却像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胡宗宪小心翼翼说着，也一直在仔细观察范离的反应。 见他如此，顿有生奉明主之感！ “先说【遗民策】。” “臣在大明时，曾时刻关注汉朝动向。” “旧汉分崩，十分江山人口被刘备、曹操、孙权各得三分。” “尚有一成旧汉臣民，怨恨这三人侍君不诚，坐视汉帝刘协与董卓两败俱伤。” “三国建立，这一成旧汉臣民不肯归附，自称大汉遗民。” “其实，这一成遗民的素质极高。” “如涿郡望族卢氏，人口数万。” “族长卢植官拜尚书，文武兼备、刚烈正直。” “世称其名著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 “又比如南阳望族张氏，人口十余万。” “原族长张温曾经官居大汉太尉之职，效忠汉帝刘协，与董卓恶战不幸身亡。” “张氏族人不肯依附三国，全族十余万人隐居偏僻乡野。” “臣驻军云州城时，曾计划招募前汉遗民。但上书朝廷，却如泥牛入海……” 听完【遗民策】，范离感慨万千。 他与曹刘孙三家交好，碍于面子，一直回避前汉遗民这个特殊群体。 胡宗宪是对的。 张氏、卢氏之流，他们现在是遗民，以前却是大汉的名门！ 如果大晋能招揽前汉遗民，就如同一具灵魂拥有了骨架，瞬间支棱起来！ 至于皮毛血肉，早晚都会有的。 一个健全的、真正王朝级的大晋，缓缓在范离眼中呈现。 范离沉吟片刻，继续问道：“爱卿以为，朕有可能招募前汉遗民？” “能！”胡宗宪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谥号，【汉孝仁皇帝】是陛下您为汉帝刘协争来的！” 范离的性格，做事从不居功。 他几乎忘记的事情，现在被胡宗宪提醒，也意识到自己在前汉遗民的心中，大抵可能形象还不错？ 胡宗宪继续解释。 “前汉遗民对陛下您的感情，远胜曹操、刘备、孙权。” “不仅因为汉帝死后哀荣，全靠陛下您挣来。” “更何况，天下谁人不知，陛下您与长乐公主……” “咳咳咳咳！” “好了好了，朕知道，多谢爱卿提醒。” 范离听得那叫一个汗啊！ 长乐宫一夜荒唐，还有汉帝的临终托付。 这点事，果然已经人尽皆知了？ “在前汉遗民的眼中，陛下不仅是他们的恩人，也算他们半个主子。”胡宗宪换个委婉的说法，给足范离面子。 半个主子？ 驸马爷吧？ “好。” “此事确实可行。” 范离点点头。 “但具体如何招募遗民？” “据朕所知，三国天子也想吸纳遗民。即便这一代不行，也想熬到下一代。” “遗民在三国境内的行动，多有限制。” 时间，最擅长遗忘。 这一代人的仇恨，到了下一代往往未必记得。 曹操、刘备、孙权也能看见遗民的价值，只是有心无力，实在没可能让卢植等前汉老臣臣服。 他们只能寄希望下一代。 等卢植等老臣都死了，他们的子孙还会坚持仇恨吗？ 身怀修为、才华、满腹经纶，却甘愿终老山林？ 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这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其实，范离何等聪明？ 经过胡宗宪一点醒，他心中立刻有了运作方案。 但【遗民策】是胡宗宪提出的，范离身为君主，岂有与臣子争功的道理？ 还是让胡宗宪畅所欲言吧！ “臣闻范氏商行遍布天下，三国亦不例外。” “请陛下以通商货运作为借口，招募遗民担任运输之责。” “表面运货，实则运人。” 胡宗宪说完便笑了。 范离也笑了。 这计划绝对可行，范氏商行不仅在大楚随意通行，在魏汉吴三国也不例外。 就是，有点缺德？ “朕与三国天子交好，做这种事，情面上多少有点过不去？”范离尴尬挠头。 他现在说这话，单纯就是矫情。 胡宗宪却一本正经道：“陛下此言不准确。” “哦？”范离好奇的看着他。 “具臣所知，与三国天子交好的乃是大楚晋公范离，陛下乃大晋皇帝。” “大晋与魏汉吴不通使、不通商、不通婚，何谈交情？” 好好好。 你们抓鲁迅，关我周树人什么事？ 范离悄悄竖起一根大拇指，对胡宗宪越发欣赏。 “【遗民策】可行，爱卿再说说【拓荒策】？” “是！” 胡宗宪躬身一礼。 “目前，我大晋仅有京城一座。” “虽然王丞相建造京城，宏伟壮阔，容纳千万人也不在话下。” “但前汉遗民臣服陛下之后，直接居住在晋城，如同寄人篱下，缺乏归宿感。” “只要陛下一道圣旨，许他们自行划地建城。” “拓荒辛苦，但城池建好之后，前汉遗民如倦鸟归林，必定珍而重之！” 范离默默听胡宗宪说完，心中感慨万千。 人才！ 不，国士！ 胡宗宪国士无双！ 洞悉人性，洞察人心。 胡宗宪若非出道晚于严嵩、徐阶，大明朝堂未必有那二人容身之地！ 范离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拱手，对胡宗宪行了半礼。 “陛下不可！” 胡宗宪大惊，赶忙跪下扣头。 “君臣有别，何况陛下对臣有再生再造之恩，臣岂能受陛下大礼？” 范离却摇头道：“我不以大晋皇帝身份谢你，只当我是汉孝仁皇帝的驸马，谢你为汉孝仁皇帝的忠臣遗民做出如此妥善安排。” “……是。” 胡宗宪心中感动。 这一礼，他在心中受了。 范离谢过之后，重新坐回龙椅。 “胡爱卿，请说第三策。” “是。” 胡宗宪站起身来。 他连献两策，都得到范离的高度认可。 但他不倨傲，甚至神情越发严肃谨慎，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大逆不道！ “臣的第三策，【封国策】。” “臣斗胆，请陛下在完成【遗民策】后，封国禁边十年，断绝南岭与中原一切往来联系。” “凡我大晋之民，不可擅离国境。凡中原人士，不可入南岭。” 范离脸色果然变了变。 他双目紧紧盯着胡宗宪，后者也坦然与他对视。 封国？ 故步自封吗？ 此言，确实大逆不道。 中原未定，诸国林立，大争之世。 久守必失！ 这种时代背景之下，即便小民百姓也知道，故步自封是取死之道！ 然而，范离却几乎立刻明白，胡宗宪【封国策】的想法。 “臣的意思……” 胡宗宪毕竟是侍奉嘉靖帝那种奇葩君王几十年，早已习惯被帝王用最恶毒的心思揣测，侍奉君主永远抱着如履薄冰的心情。 “胡爱卿不必忌讳。” “在大晋，凡是为国谏言者，皆言之无罪。” “此条，朕将写入《大晋律》。” 胡宗宪老脸涨红，是兴奋，也是感动！ “是！” “臣以为，大晋初立国，根基未稳。” “若能封国十年，以前汉遗民为根基，养民、养士、养兵。” “凭陛下之英明，群臣之忠诚贤达，十年后大晋重新开国，可与天下争！” …… ………… 大明，西苑，谨身精舍。 一个人跪在殿外御阶下，是万历太子。 一颗人头放在旁边，是大明国师蓝道行。 谨身精舍内，嘉靖帝闭目，盘膝打坐，运行周天。 昼夜变幻，日月交替。 嘉靖帝就这么仍由万历跪在殿外，不知不觉竟是十天！ 国师蓝道行那颗人头，甚至开始散发阵阵恶臭。 万历太子一动不动，跪着仿佛一尊石雕。 十天，风吹雨打。 堂堂大明太子之尊，此刻已形同乞丐。 终于，一名老太监从谨身精舍内走出，来到万历太子面前。 “陛下有旨，宣夏帝姒桀觐见。” 宣旨结束，万历太子却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老太监仔细端详万历的表情，见他神情漠然，仿佛刚才嘉靖帝的圣旨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老奴刚才代陛下宣旨，您都听清楚了吗？” “听见了。” 万历开口，声音嘶哑，像风从朽木缝隙中穿过。 “那您还不进去？”老太监又问道。 万历摇摇头。 “陛下宣的是夏帝姒桀，不是儿臣。” 老太监不再说话。 他对万历太子深深一礼，便转身步入谨身精舍。 一个时辰后，老太监去而复返。 “太子，陛下宣您进去。” “儿臣遵旨。” 万历太子对着谨身精舍三跪九叩，然后提起蓝道行的人头，走了进去。 殿内，檀香袅袅。 一层薄纱帷幕后面，偶尔传来翻书声。 “儿臣……” 万历太子正要跪拜，却听一声罄响。 万历僵住不动。 他知道，这是嘉靖帝不许他跪的意思。 薄纱帷幕后面，传来嘉靖帝非仙非凡的缥缈声音： “朕让你审案，你怎么直接把人给杀了？” 万历听得心头一松。 这话虽有责问之意，却是长辈对晚辈的。 看样子，血浓于水，嘉靖帝仍承认自己的大明太子身份。 “儿臣杀蓝道行……只为明志。” 撒谎，是蠢人的可笑伎俩。 尤其是对聪明人撒谎时，显得格外愚蠢。 说实话，用实话掩盖自己真正目的，即不欺售欺，这才是高明手段。 所以，万历坦率承认，自己杀人是为了避嫌。 “哈哈哈哈……” 嘉靖帝在笑，但笑声中却听不出情绪。 只是笑完之后，他又问道：“朕如何信你，将来不会颠覆大明江山、不会复辟大夏王朝？” 万历闻言，立刻跪了下来。 他连连叩拜！ “陛下乃大明除太祖外最英明神武的皇帝，在陛下这一代，大明必然能一统天下！” “天下归心，黎民百姓只知大明，如何会支持一万年前就灭亡的大夏？” “儿臣纵然愚钝，也知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岂敢逆天而为？” “陛下若有疑虑，儿臣愿退东宫位让贤，只做朱家一寻常宗人！” 咚咚咚！ 万历太子不用灵气护身，头撞在地砖上，立刻血流如注。 “好啦！” 嘉靖帝挥动袖袍，一缕灵气将万历太子托起。 “身为大明太子，竟如此不自珍自爱？” “把脑袋磕坏了，谁替朕领兵打仗、收服云州失地？” 第321章 借阿昌 “册封太子朱翊钧为征北大将军，赐大将军金印，领狼兵三十万，克日启程，兵发云州。” 一道简简单单的圣旨，细节的变化，只有少数大明的聪明人才能发现。 上一次万历去云州，封的是大将军王。 这一趟，仅仅是大将军。 虽然同样领兵三十万，甚至是战力冠绝大明诸军的西南狼兵，但嘉靖帝给到万历太子的待遇，确实是稍稍低了一些。 是圣眷日衰？ 还是因为戴罪立功？ 谨身精舍内，又只剩下盘膝打坐的嘉靖皇帝，以及终日侍奉在帝侧的老太监吕芳。 “吕芳。” “奴婢在。” 主仆俩的一问一答，总是从嘉靖帝开始的。 “听说了吗？云州城那边，三国联军又有新动作了。” “陛下是说，敌军新添的三名战将？” 吕芳试探着询问。 他见嘉靖帝赞赏的看了自己一眼，立刻会意，继续说下去。 “夏侯楙，字子林，沛国谯县人。” “魏国名将夏侯惇之子，官拜安西将军，封列侯。” “夏侯楙少年成名，天资绝伦，如今更是合道境一品修为，持有神兵【青釭剑】，曾七次越级击杀强敌！” “诸葛恪，字元逊，琅琊阳都人。” “吴国大将军诸葛瑾长子，汉丞相诸葛亮之侄。其年少有才名，以神童著称，弱冠时已官居左辅都尉。” “诸葛恪持有神兵【古锭刀】，曾六次越级击杀强敌。” 说到这里，吕芳略顿了顿。 他表情凝重，似在回忆某个传说中可怕的存在，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畏惧之色。 老太监缓缓开口，声音深沉肃然。 “马谡，字幼常，襄阳宜城人。” “出仕大汉，曾历任绵竹令、成都令、越嶲太守、参军等职。” “此人出身名门，天纵兵道奇才，更兼具大汉丞相诸葛亮高徒。” “马谡所持神兵【龙胆亮银枪】，乃大汉名将赵云亲手所赠，马谡持此枪曾十三次越级杀死强敌……” 嘉靖帝抬起手，示意可以了。 “很好啊。” “五国联合抗明，又赶上江山代有才人出。” “朕一统天下的脚步，似乎也该放缓了？” 老太监不明白嘉靖帝心意，但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 他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修为暴涨，已至大乘境一品，麾下又有三十万狼兵，要击败三国联军似有几分把握？” 嘉靖帝点点头。 “有几分把握胜，也有几分可能输。” “兵家之事，胜败无常。” 老太监越听越糊涂。 陛下这是希望太子胜利，还是惨败？ “吕芳！” 嘉靖帝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 老太监赶忙跪在地上，口称‘奴婢在’！ “吕芳，你说说看？” “若是太子二次出征云州仍然失败，朕将其废了，天下人还会说朕顾虑太子前世身份，故意针对于他吗？” 老太监目瞪口呆！ 可不等他答话，嘉靖帝又继续追问。 “又或者，万历死在云州，天下人是否会怀疑朕……借刀杀人？” 噗通一声！ 吕芳直接跪了！ 老太监汗如浆下，浑身嗮糠似的乱抖！ 这种问题，实在不该由他来回答，他也不敢回答！ 恐怕，即便首辅严嵩、次辅徐阶在此，也答不上来！ 普天之下，最凶最险最深最恶，莫过于皇家秘事…… 皇宫。 钟粹宫。 万历太子殿下来此，求见柔嫔娘娘。 这本不合规矩。 从礼法上，柔嫔算是太子庶母。 但柔嫔貌美倾城，万历太子血气方刚，恐惹人非议。 可是，后宫从来不是守规矩的地方。 礼法？ 祖制？ 律条？ 这些都不重要。 自古以来，后宫最重要的只有一条：圣宠。 柔嫔薛素素圣眷正隆，凭此一条，她在后宫位分虽不高，权力却最大。 “你们都记着。” 阿昌对着钟粹宫的宫女太监训话。 “今天，太子殿下没来过。” “但凡后宫传出一句跟太子有关的闲话，你们所有人，死。” 说完，阿昌转身回到钟粹宫主殿。 跪在殿外的一应太监宫女，连喘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告密？ 他们绝对不敢。 靠着揭发主子的丑事飞黄腾达？ 最蠢的戏本子都不敢这样写！ 等待告密者的，只有被杀人灭口而已。 宫女太监们作鸟兽散，生怕靠主殿太近，被娘娘怀疑窃听机密而遭灭口。 “太子找本宫何事？” 薛素素一身宫装，气度雍容仪态华美，正是得宠妃嫔应有的模样。 万历太子却笑了。 他摇摇头：“大明万历太子找柔嫔娘娘无事，但夏帝姒桀想与画之圣主、箭之圣主谈合作。” 薛素素的气质瞬间变了！ 连同宫女阿昌，也再不是容貌平庸的寻常宫女。 她目光锐利如箭，瞬间盯住万历太子身上一击必杀的几处要害！ “你……”薛素素思索片刻，终于问道：“果然是夏桀转世之身？” “朕乃大夏天子，天地可鉴。” 在大明后宫，大明太子以夏朝皇帝自居。 此事如果传扬出去，即便嘉靖帝原本不想废掉万历，此刻也不得不考虑舆情，将他废了。 “好。” 薛素素信了。 她也不摆后宫嫔妃身份，改口道：“陛下来见本座，莫非想造嘉靖帝的反不成？” “是，也不是。” 万历昂首挺胸笑着，极有自信。 “朕要在大明重新竖立威望。” “云州城一战，朕势在必行。” “待朕得胜归来后，才要借瑶光陛下之手，登上大明帝位。” 薛素素的脸色变了。 太子登基，意味着老皇帝驾崩。 但万历说借瑶光的手登基，即是要瑶光杀死嘉靖，他则从旁协助？ 这说法，确实与长姐的计划暗合。 谈判，是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 薛素素道：“陛下说得很好，但相助陛下登基，对我长姐似乎都没什么好处？不论大明或大夏，都不可能成为大慈王朝的朋友，对吧？” 一个朴素的道理： 嘉靖帝一旦驾崩，五国联盟也会瞬间瓦解！ 然后，大楚、大慈、大汉、大魏、大吴，这五国便要相互攻伐，争着一统天下！ “呵呵呵……” 万历笑了，像是在嘲笑画之圣主的幼稚。 “五国可以联盟，何必介意六国联盟？” “朕代表大夏，愿与五国一起讨伐嘉靖，如何？” 大夏王朝？ 万年前已经不复存在，万历一人便是一朝？ 这话听着荒唐，薛素素却必须认真考虑。 而考虑的结果是，她只能同意。 “本座受长姐委托，在大明有临机专断之权。” “陛下的建议，本座代表大慈王朝接受了。” “请问夏帝，您接下来打算如何作为？” 万历似乎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他微微一笑：“朕想借箭之圣主，随军出征。” 第323章 战报 大楚，彭城。 “叮！” “检测到大事件：【万历北征】！” “宿主身为大楚王朝实际掌权人，对事件态度足以影响结局。” “请宿主决定，是否出兵支援三国联军。” “选择【支援】，系统奖励随机天级一品灵宝三件。” “选择【不支援】，系统奖励【大晋免死金牌】三枚。” “【大晋免死金牌】：宿主可指定金牌赠与人，对方若是忠于大晋，则可在任何情况下免死一次，并传送至晋城皇宫金銮殿。” 范离接到系统提示，表情渐渐古怪。 这是白嫖吗？ 人在家中坐，系统奖励天上来？ 出兵云州城，支援三国联军，可以得到三件天级灵宝。 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有奖励？ 范离忍不住暗自嘀咕。 “这【大晋免死金牌】简直是护身符啊？” “系统一次就白送三块？” “使用条件是忠于大晋？” 范离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王班、胡宗宪等晋臣身影。 但除此之外，如果范离公开大晋皇帝身份，像乌骓、吕春秋等不在大晋的自己人，也立刻归入适用者名单。 出兵？ 不出兵？ 范离和曹刘孙三家交情挺好，不出兵似乎有些不地道？ 但是，诸葛亮、周瑜、郭嘉他们会败？ 或许是受穿越前影响，范离觉得能在战场上打败这三位的，实在是凤毛麟角。 至少，怎么也轮不到万历那货吧？ 相比之下，给自家人谋福利，搞三块免死金牌似乎很划算？ “系统，我选择【不支持】。” 范离当即拍板决定。 “叮！” “确定宿主选项，发布奖励。” 范离手中，立刻多了三块沉甸甸的金牌。 他正要将【大晋免死金牌】收好，却有个毛茸茸的白球凑过来。 细看，原来是团团。 小神兽也发现免死金牌，好奇的端详一阵。 但看见‘大晋’二字，团团竟露出嫌弃的表情。 “嗷呜！” “呜呼呼！” 它居然用脚踏金牌，更频频对范离发出稚嫩的吼叫声。 “好好好，知道你是楚国神兽。” 范离一边将金牌收好，一边安抚团团。 可惜，团团比生气的前女友还难哄，居然是一溜烟钻得没影了。 范离发现，最近一段时间团团总是躲起来。 他虽没细心去找，却也问过乌骓。 “它在孵蛋。” 乌骓的回答，让范离好一阵哭笑不得。 孵蛋？ 难不成是孵化【封神榜】？ 倒也合理。 范离正想着，却见乌骓一脸严肃来到自己面前。 “主人。” “有事？” 范离好奇，平日自己若是不找乌骓，她都只精心修炼。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主人，我不想当大楚护国神兽了。”乌骓语出惊人。 “理由呢？” 范离皱眉。 他相信乌骓对自己的忠诚，但提出这种要求，并不符合范氏家族在大楚的利益。 “因为气运。” “主人，大楚气运正在缠绕我。” “一旦羁绊根深蒂固，我的命运将与大楚国运彻底绑定。” “大楚兴，我存。” “大楚灭，我亡。” 范离明白了。 因为自己只是大楚权臣，却不是大楚皇帝。 乌骓效忠他，却被楚国气运缠绕，等同于节外生枝的负担。 更何况，万一哪天大楚灭亡，乌骓这位护国神兽既有‘护国’二字，恐怕要与国同休。 当初自己为了降服乌骓，逼迫她成为大楚神兽。 从长远角度看，这竟是一步臭棋。 “明白了。”范离郑重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会负责到底。” 几天后。 范离上朝，通知项冲开朝会。 项冲慌慌张张上朝，虽然穿龙袍戴冕旒冠，却毫无君王仪态。 他小心翼翼的盯着范离，问道：“晋公有事？” 这段日子，项冲很努力经营了一点自己的势力，主要在情报方面。 可惜，他得到的情报全是坏消息。 比如大慈王朝的棋之圣主死了，好像是因为范离。 又比如大慈王朝的法之圣主退出了，好像还是因为范离？ 项冲这皇帝当的，晚上睡觉都开始做噩梦了。 他甚至有些羡慕项宁。 准确的说，是羡慕项宁喊范离‘相父’的那段日子。 只要认干爹，至少小命就保住了？ 项冲日盼夜盼，就盼着范离什么时候牵一匹梅花鹿来上朝，然后问自己一句‘陛下看它是马还是鹿’？ 这该是认相父的基本流程吧？ 为此，项冲特意在御花园养了一群新的梅花鹿。 旧的那群鹿，早先栗太后为哄项宁安心，全部给宰了。 “陛下，臣确实有事启奏。”范离拱手一礼，难得摆出臣子的模样。 “晋公请说！”项冲赶忙道。 范离清了清嗓子，开始胡扯。 “昔日天降神兽，大明得朱雀，大汉得玄武，唯独我大楚未见神兽临凡。” “幸得乌骓神龙，忠心辅国，上护君王，下佑百姓。” “昨日，臣承天之幸，偶然寻得我大楚天降护国神兽。” “经确认无误，臣特携神兽上朝，献于陛下。” “至于护国神龙乌骓，则可多多赞赏辛劳，许她功成身退。” 项冲听得昏昏欲睡。 他本以为没什么正经事，压根没把范离的话听进脑子里。 直到项冲发现，满朝文武惊呼不已，这才回过味来。 “什……什么？” “晋公你昨天捡到个啥？” “大楚的天降护国神兽？！” 项冲‘噌’的一下从龙椅上蹦起来！ 他这楚帝当得极其没有面子，尤其寻不到天降神兽这事，让世人都说他连前汉弱主刘协都不如。 刘协尚且有玄武，项冲却只有空气。 “快快快！” 项冲兴奋得满脸通红。 “护国神兽何在？请晋公快快献上，让朕一观！” “还要嘉奖乌骓是吗？没问题，重重嘉奖，一应犒赏恩赐请晋公代朕定夺便是。” 项冲心花怒放，几乎都要手舞足蹈。 直到范离掏了掏衣袖，取出个巴掌大小、毛茸茸、白皑皑、圆球似缩成一团的小东西，轻轻放在龙桌御案上。 “呜？” 金銮殿上的嘈杂声音，吵醒了仍在睡梦中孵蛋的团团。 它抬起头，睡眼惺忪，却正对上项冲那张丑脸。 “嗷呜！” 团团吓了一跳，从御案蹦起来，直接一爪拍在项冲脸上。 “哎我艹！” 项冲错不及防，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 “呜？” 团团终于看清项冲，竟是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冠的天子模样。 它迷茫了。 看看范离，再看看项冲，再看看范离。 天降神兽的脸上，竟出现无比精彩的表情。 它失望且悲伤的盯着范离，像是在看一个负心汉。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有天子命格，却不是天子？原来这货才是我的主人？ 范离被团团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眼神飘忽，脸也侧到一旁。 “晋公，你什么意思！？” 项冲品性本就低劣。 他一时吃痛，也忘记自己与范离势力差距，只顾着发泄怒火。 “拿出这么个小畜生，你就说它是神兽？你你你……你有证据吗？” 范离听见‘小畜生’三字，突然莫名一阵心烦。 好像自己家的小公主被人辱骂了似的？ “陛下慎言。” 范离语调极冷，望向项冲的眼神更夹杂一丝杀气。 项冲瞬间清醒了！ 他吓得一阵哆嗦，连连吞咽口水道：“朕的意思……这小……小家伙看着平常，哪有半点神兽威严？” 听了这话，范离还没生气，团团先怒了！ “嗷呜！！！！！！！！” 一声怒吼。 从团团幼小的身体里发出，居然有虎啸山林的气势。 大楚金銮殿内，竟凭空出现一个空间立场。 有识货的大臣惊呼道：“认主之战，这是天降神兽的认主之战，陛下要小心应对啊！” 范离也很惊讶，团团居然二度开启认主之战？ 下一秒，团团和项冲双双进入异空间。 认主之战的全过程，场外人士无缘见证。 但仅仅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异空间消散，团团和项冲又重新回到金銮殿内。 大楚文武百官看见，神兽团团个头虽然娇小，却是昂首挺胸，带着胜利者的骄傲。 项冲却鼻青脸肿、跌在龙椅上大口喘气，望向团团时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嗷？”团团挑衅似的喊了一嗓子。 项冲立刻吓得蜷缩在龙椅上。 “不打了不打了，朕认输还不行吗？” 大楚群臣震惊！ 输了？ 大楚是要失去天降神兽吗？ “陛下不可认输，小心被天道抛弃！”有大楚急忙提醒道。 “放屁！”项冲又怒又委屈道：“你行你上啊？没看见朕一身是伤吗？” “可是……” 就在大楚文武乱成一锅粥，无法接受楚帝败给天降神兽的尴尬事实时，却见团团主动凑到范离身边，对他一阵撒娇磨蹭。 群臣瞬间安静了。 这什么情况？ 天意，晋公应该改朝换代？ 范离秒懂群臣的心思，当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咳！” 他干咳一声。 “请陛下放心，团团已经是大楚护国神兽。” “之前，臣已经将它打败过了。” “嗷呜~！” 团团撒娇似的嗷了一嗓子，似乎在埋怨范离当众提它的败绩。 大楚文武群臣听了，心情更是复杂。 他们看着龙椅上极不争气的项冲，心说还不如让晋公改朝换代呢。 项冲也觉得没脸见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幸好，一份加紧军报送到御前，转移了群臣的注意力。 “云州军报！” “大明万历太子，提三十万狼兵出征云州。” “万历太子初战告捷，斩马谡、夏侯楙、诸葛恪首级！” “三国联军大败，已从云州撤出……” 虽迟但到，今天一共5000字。 感谢这几天的打赏，渣更不配被打赏，我都羞死了。 最后，这两天沉迷改大纲，改仙界背景设定啥的，基本敲定了。所以，咱这本书会有仙界大篇章，以前在群里（已解散）说不一定写仙界，现在确定要写了。 第323章 沙场无情 云州城头，变幻大王旗。 大明龙旗扬风飘扬，皇气森严肃穆。 然而，城池破败、血流漂杵，却也是掩盖不住的事实。 曾经的大明北疆重镇，在几经战火后，终于毁去大半！ 三颗头颅，高挂城墙之上。 夏侯楙，满脸惊恐！ 诸葛恪，悲愤莫名！ 马谡，悔恨不已！ 三颗头颅死状惨烈，脸上仍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情绪。 除了三颗头颅，还有三件残兵。 一柄残剑、一把烂刀、一根断枪，垃圾似的堆在三颗头颅下方。 “启禀大将军。” “我军伤亡清点完毕，战死约二万八千人，轻伤约四千人，重伤失去战力约一千人。” “已探明敌军动向。” “三国败兵重新集结，人数约十九万。分三座大营，分别在这几处驻扎。” 副将说着，在地图上点出三个地方。 看方位，三座大营已为掎角之势，有互相拱卫之意。 副将以为，万历太子要么乘胜追击，要么固守城防。 可他万万没想到，万历太子在初战大捷后，第一道军令却极致残忍。 “伤兵？” “孤的麾下，没有伤兵。” “凡失去战力者，送其安乐。” 副将浑身一抖，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万历太子。 事实上，这名副将身份不简单，他原本才是这三十万狼兵的统帅。 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子弟兵，只大约一千重伤员，在云州城内安置养伤有何不可？太子竟要全部杀掉？ 副将冒死进言！ “大将军！” “我军已重夺云州城，立下盖世奇功！” “将士们有功不赏也就罢了，大将军怎忍加害？” “退一万步说，有云州城池固防，一千重伤兵也不算累赘，求大将军开恩呐！” 副将说着，当即在万历面前跪下。 他声音极大，引来不少远处的将士侧目。 “很好。” 万历缓缓开口，声音却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孤的军令，你也敢违抗？” “不……大将军，末将不是……” 副将话未说完，一颗大好头颅已经被切下，洒出满地的鲜血。 头颅沿着城墙台阶，咕噜噜一直向下归落，最终淹没于无数敌军与我军的尸体之中。 狼兵们一片哗然！ “都安静！” 万历大吼，声音传遍整座云州城。 “别忘了，你们是大明的军队，不是副将的私兵！” “副将违抗本大将军的军令，罪该处斩！” “后羿！” 一个虬髯大汉手握染血战刀，跪在万历太子面前。 “末将在。” 刚才，就是后羿挥刀，斩下副将首级。 “从即日起，你为大军副将。” “孤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整顿全部兵马准备出发！” “孤要倾全部兵力，彻底剿灭剩余残兵！” 副将至死都没想到，万历太子根本不打算固守云州城。 他要全军出动，鲸吞残敌。 收复云洲失地算什么？ 唯有全歼来犯之敌，才能一雪前耻，重振万历在大明的声威！ …… ………… 云州战报。 一封接着一封，被送到范府江山阁。 “魏汉吴联军退出云州城后，整顿兵马，重新扎营设防。” “诸葛亮设【八门金锁阵】！” “周瑜设【铁锁横江阵】！” “郭嘉设【烽火黄沙阵】！” “三大营互为犄角，协同攻防。” “明军副将后羿，率领先锋十万狼兵强行攻阵未果，损兵二万，已被迫撤回。” 范离看着手中一封封的战报，剑眉紧锁。 他没想到，战局变化如此之快。 只一战，三国便丢失云州城池。 幸好联军又重新站稳脚跟，先败后胜，终不至于溃败。 “二弟，你看眼下这情况，我们该如何行动？” 江山阁里除了范离，还有大哥范正明、老三范纯。 范氏在大楚的情报网，一向由范正明亲自负责，兵权则握在范纯手里。 “据说，魏汉吴三国天子遣使向瑶光女帝求援。” “万历太子修为突破至大乘境，联军之中竟无人是他对手。” “为兄还得到情报，万历军中疑似不止一名大乘境高手。” 范离闻言点点头。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情报上，后羿？ “大哥，这个叫后羿的，莫非就是另一位大乘境高手？”范纯迫不及待问道。 范正明摇头。 “情报显示，后羿曾与夏侯楙力战三十四个回合，而后斩下他的首级。” “后羿修为应该只在合道境，他若是大乘境强者，恐怕直接就秒杀夏侯楙了。” 范离问道：“瑶光女帝是什么反应？” “甚是古怪！” “瑶光女帝接见魏汉吴三国国使，原本已经答应派圣主高手支援。” “但仅仅过了一天，女帝又改口说几位圣主都有事，无暇支援云州前线。” “她甚至委婉劝说，希望三国尽快收兵，及时止损。” 这种态度转变，确实古怪。 魏汉吴三国，都只有天子是大乘境高手。 联军在大明国土作战，天子亲征是不可能的。 国境之外，【盘古巨身】神通无法施展，三位天子就只是寻常大乘境，甚至有陨落的风险。 “何以一天之后，瑶光态度前后反转？”范纯疑惑不解。 “派圣主支援，是为巩固同盟关系。” “放弃支援，必然是因为自身的利益。” 范离沉声说着，脸色也越发难看。 “也就是说，一定有某种理由，让瑶光宁可坐视同盟瓦解、魏汉吴大败，也要放弃此次救援机会。” “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范纯听着干着急。 他是武将，智商上限是军略，却仍然达不到政略的高度。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范纯也只好指望范离为自己答疑解惑。 “抛开被我把持朝政的楚国。” “魏汉吴三国，他们才是大慈联合抗明最有力的盟友。” “瑶光连这样的盟友都舍得放弃，说明她自认为不需要魏汉吴，也能完成终极目标。” 听范离如是说，旁边兄弟俩都是脸色一变。 “瑶光有把握灭掉大明？！” 两人都不傻。 范离把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已经很明朗了。 “也不一定是灭掉大明，但至少是干掉嘉靖帝。”范离说着，自己心中却也不太相信。 干掉嘉靖帝？ 这可能吗？ 在大明，又或者在大慈，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二弟！” “眼前这形式，你看咱们该做些什么？” 范正明表情极其严肃。 派兵支援？ 又或是学瑶光女帝，也作壁上观？ “王朝与王朝之间是不存在永恒友谊的。” “只有利益，能让彼此偶尔站在同一阵营。” 听范离的语气，范家老大和老三只当他要放弃盟友。 没想到，范离话锋一转。 “就目前而言，我与魏汉吴利益一致。” “这趟，必须救！” 大楚出兵十万。 范离分身为统帅，范纯副之，前护国神兽乌骓同行，浩浩荡荡赶往云州战场。 大军出发的第二天，楚帝项冲才收到范离的奏折。 奏请出兵救援？ “朕……朕如果不同意，晋公难道愿意带兵回来？” “只是兵者国之大事，晋公就不打算好好跟朕解释解释？” 项冲脸色难看至极。 你特么都发兵了，才想起问朕的意见？ 将范离奏折送到金銮殿上的，不是旁人，正是范家老大范正明。 范正明虽未在朝为官，却是范氏世袭的厉阳侯，也是勋贵，有上朝资格。 “呵？” “陛下是在与本侯开玩笑？” “我二弟行事，几时需要向人解释？” 项冲面对与范离容貌有三四分相似、气质更威严霸道的范正明，简直欲哭无泪。 这一家子，是真不把皇帝当盘菜啊？ …… ………… 范离虽然出兵，却知道自己恐怕迟了。 从彭城赶到云州战场，与上次昼伏夜出的绕路行军不同。 十万楚军在光天化日之下，借道魏汉吴三国，以最快速度赶路。 可惜，军队还未进入大明境内，坏消息已经传来。 “中极殿大学士张居正，抵达云州战场。” “明军兵分三路。” “张居正率领一军，专攻魏军大营。” “后羿率领一军，专攻吴军大营。” “万历太子亲率一军，专攻汉军大营。” “至昨日，【烽火黄沙阵】被破，魏军大营失守。” “张居正施展神秘阵法，反困魏军于阵中，郭嘉危急！” 范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军报！ 郭嘉败了？ 师承鬼谷子，【烽火黄沙阵】绝非凡品，竟被张居正一朝攻破？ 还有，根据以往的情报，从未听说张居正是阵法大家。 他却已神秘阵法困住大魏残兵？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全军，急行！” 范离越发感觉事情不对劲。 这趟支援，他的目标不是扭转战局、反败为胜。 救人即可！ 范氏富可敌国的财富，在此刻展现出强大的力量。 十万卫戍军以最快速度赶路，耗费灵气巨大，严重影响战力。 但范离提前准备大量丹药，让将士们不惜成本的服用，终于在不损失战力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进入云州地界。 更多军报，陆陆续续传来。 “后羿破【铁锁横江阵】，以神秘阵法困住吴国残兵，周瑜危急！” “万历太子破【八门金锁阵】，率军杀入汉军营寨。诸葛亮再起【七星祈禳阵】，令万历太子自投罗网，陷于阵中。” “万历太子与诸葛亮，生死不知！” 第324章 臣节 楚军，扎营了。 此刻军队距离魏汉吴大营，只剩不足五十里距离。 但范离没有继续催促行军，他甚至知道，接下来不会再有战报传来。 最后一封战报，是范氏商行潜伏在云州城的密谍，拼死送出的。 那人因伤重而死，后续战报至此中断。 再想打探消息，大楚军中仅有一人能够胜任，大乘境的乌骓。 乌骓：“主人，我去打探情报？” “恐怕……没这个必要了。”范离脸色铁青。 大军驻扎在一条河道旁。 河水自东向西流，楚军大营在西边，魏汉吴三军大营在东边。 河水，被血染红了。 多少人血，才能染红一条河？ 范离不知道。 但偶尔顺着河流飘来的残肢断臂和军械残骸，范离一眼认出，都是魏汉吴三国军中的。 果真胜负已分？ “老三，传令全军，严阵以待。”范离森然说道。 “是！” 范纯领命，立刻下去安排布防。 范离沉默的坐在中军大帐之中，心神稍乱。 说实话，他真的没想到。 三国联军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烈？ 诸葛亮、周瑜、郭嘉？ 万历面对这三人，他是如何做到完胜的？ 前方战局，完全超出范离的预期。 这种一切都不在掌控中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范离在反省，反省自己的失误。 到底是哪里错了？ 到底漏算了什么因素？ 竟使得自己错误估计万历太子的力量，没想到他能完胜三国联军。 “可恶……” 范离攥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 他真的不明白，万历凭什么这么强？ 范氏商行在大明的谍报势力，应该是各国之中最完善的。 大明军队的调动、将领的调遣，这些情报范离早已经掌握了。 嘉靖帝确实只分配给万历三十万狼兵，更无特殊高手坐镇。 大明有数的高手，如首辅严嵩、次辅徐阶、锦衣卫大都督陆斌，以及高拱、陈以勤等重臣，都未随军出发。 只一个张居正，虽然在云梦山修为大涨，却也未到彻底颠覆战场平衡的程度。 万历军凭什么如此强大？ 一双素手，轻轻贴在范离太阳穴，为他揉捏。 冰凉的触感，让焦躁烦闷的范离稍稍降温。 “主人，不要急。”乌骓轻吐柔兰。 她曾经追随霸王项羽，更常见项羽因暴躁狂怒耽误大事。 “愤怒不能帮您击败敌人，但冷静能让您看穿敌人的阴谋。” 乌骓清丽的声音，如一盆冷水，彻底让范离恢复清明。 他感激的看了乌骓一眼。 “谢谢。” 范离重新整理思绪。 想不出万历强大的理由？那便不想了。 眼下，自己能做什么？ 自己是来救援的，三国联军已经彻底败亡、无药可救了吗？ 不！ 一定还能做些什么！ 范离开始思考。 高度理智的状态下，他的思维不受束缚，只要能达成目标，一切方案皆可考虑！ 突然！ 不久前得到的系统奖励，在范离心中孵化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取出那三件东西，摆在大案上。 “主人，这是【大晋免死金牌】？”乌骓疑惑的看向范离。 这种时候拿出这种东西，能干什么？ “嗯。”范离点点头：“我要用这三块金牌，救出诸葛亮、周瑜、郭嘉。” “可是……” 乌骓已经知道，【大晋免死金牌】的用法。 但凡忠于大晋之人，只要持有一块金牌，便能获得一次免死机会，并被传送回大晋国都。 按照范离前世玩过的某款经典网络游戏，这一招可以叫【无敌炉石】。 “系统。” “宿主，我在！” “假设我将【大晋免死金牌】送给非大晋臣子，对方愿意向我效忠，金牌能否立刻生效？” “宿主假设，符合道具基本规则，可行。” 范离大喜！ “好！” “这三块金牌我指名交给诸葛亮、周瑜、郭嘉，请帮我解释金牌具体用法，免得他们……” “宿主不必着急。” “在传送金牌的过程中，系统可以为宿主开启一对一通话模式。” “由宿主亲自劝说对方臣服，相信效果更佳。” 贴心！ 太贴心了！ 范离恨不得抱起【史上第一奸臣系统】，狠狠亲它一口！ “第一块金牌传送，目标郭嘉。” “倒数：5、4、3、2、1……” 范离眼前，突然浮现一块全息投影画面。 画面中，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戈壁黄沙。 此刻风沙大作，昏天暗地！ 范离却立刻认出，这该是一片阵法幻化的沙漠场景。 沙漠虽假，阵法杀伐却是极真！ 大魏将士尸横遍野，一眼望去，竟似没有半个活人！？ 范离心中大惊！ 难道迟了，郭嘉已经全军覆没？ 范离苦苦寻找，不断跳转屏幕，终于在数万大军中找到一个活人。 那是最高耸的一座沙丘！ 一架战车，拉车的马匹早已倒地毙命。 但战车上仍有一人迎风而立，用身体支撑起一杆大旗，旗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魏’字！ 他是郭嘉！ 此时，郭嘉须发皆乱，口鼻有诡异的绿色血液溢出，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事实上，毙命的数万魏军，无一例外也像郭嘉这般口鼻流出绿血，中毒而死。 但郭嘉仍然活着，尽管生命气息十分微弱，但确实还活着！ 他依旧目光如炬，缓慢但坚毅的望向四周远方，像是在搜索藏匿暗处的敌人。 范离也因此摒住呼吸！ 他担心郭嘉正在苦战，自己冒然出声会害他分神！ 然而，什么都没有。 漫漫黄沙，除了大魏将士的尸山血海，未见一名敌人。 就连郭嘉那坚毅憔悴的脸庞，也终于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像是认命了。 范离急忙出声道：“郭嘉！郭奉孝！” 郭嘉显然听见了范离的声音，他惊讶得瞪大双眼！ “是……晋公吗？” “是我！” 范离想了想，决定长话短说。 他简单介绍【大晋免死金牌】的作用，劝道：“先生只要接受这块金牌，就能逃出生天。但大晋封国十年，还请先生暂时不要返回中原。十年后，先生想去哪里，我绝不强留。” 说完这话，范离心中突然冒出个念头。 十年？ 有这么长一段时间，我难道不能让郭嘉臣服，为大晋效忠？ 虽然有些不地道，更无法向曹操交待，但自己不也花了一块【大晋免死金牌】吗？ 生死存亡之际，范离满以为郭嘉会答应。 没想到，对方只笑着摇了摇头。 “晋公……啊不，晋帝陛下的好意，郭嘉心领了。” 范离闻言一愣。 “你想死？” 郭嘉所处大阵，该是他自己布置的【烽火黄沙阵】。 但不知阵法出了什么岔子，竟是毒气弥漫，形成一个阵中阵。 大魏全军困于阵中，被毒气镇杀。 郭嘉自己也被毒气腐蚀身体，眼看随时都可能陨落。 破阵，已不可能。 范离急道：“郭嘉，你不要糊涂！十年，我……朕说话算数，只要你在大晋待十年！时间一到，朕必然放你回归大魏！暂时向朕臣服，留有用之身，魏帝不会怪你的！” 范离万万没有想到，像郭嘉这般风流俊逸、洒脱不羁的人杰，竟在关键时刻死守臣节？ 变通呢？ 顺势而为呢？ 就凭自己与曹操的交情，郭嘉暂时臣服大晋又有什么关系？ 虽然范离无法否认，他一定会用十年时间，想方设法彻底让郭嘉臣服自己，但那都是后话！ 难道郭嘉看穿了自己的小小私心，因此不肯接受【大晋免死金牌】？ “晋帝陛下。” “啊？” 范离满眼焦急与期待，希望郭嘉回心转意。 “您的一片好意，郭嘉感激不尽。” “只是魏帝待郭嘉甚厚，这一世君臣际遇的恩情，郭嘉纵然一死不能报答，又岂能允许臣节微瑕？” “何况天下风云骤变，十年时间，足以改天换日，郭嘉岂能等闲？” 免死金牌，在系统的推送之下，缓缓漂浮到郭嘉面前。 这是生的机会，是无限的未来。 只要郭嘉轻轻点头，他的人生就还有无尽可能！ 然而，郭嘉拒绝了。 在感受到郭嘉坚定信念的刹那，原本金光灿灿的【大晋免死金牌】，竟是肉眼可见的迅速腐朽败坏。 最后，金牌竟化作灰灰，融入满目黄沙之中。 “叮！” “【大晋免死金牌】赠送失败，道具自动销毁，不能重新转赠他人。” 失去一件系统奖励的珍贵道具，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但范离根本顾不上心疼，他目光死死盯着郭嘉，一脸的不舍与悲痛！ 郭嘉也正望向他。 仿佛隔着系统全系投影，郭嘉真能看清范离脸上每一道细微的表情。 一代名臣，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郭嘉缓缓开口，声音无比虚弱。 “多谢……” “临死前，送你一点小礼物……” 话音落，郭嘉闭眼。 一点微弱灵光，竟神奇的飞出阵法，直接悬停在范离面前。 下一瞬，灵光便融入范离眉心之中。 范离闭上双眼，许久，缓缓睁开。 范离脸上，悲伤之情犹在，他喃喃道：“奉孝先生，多谢恩赐。” 是的。 郭嘉临死所赠，在范离看来简直是恩赐。 “叮！” 似时间紧迫，系统却不等范离调整情绪，开始传送第二块免死金牌。 全系画面跳转。 一条长河，本该是滔滔流水。 然而，长河冻结，冰寒刺骨。 范离一眼望去，冰面上有无数将士冰雕，模样栩栩如生。 看冰雕的军制佩戴，都是吴国军备。 “吴军……全灭了吗……”范离从牙缝中发出声音。 数万吴军，就这么活生生被冻死在周瑜所布【铁锁横江】大阵之中。 又是阵中阵？ 大河岸边，范离发现了一个未死之人，是周瑜。 这一次，范离更小心的介绍【大晋免死金牌】，并特意强调。 “都督在大晋曲身十年，朕自愿无偿供养都督，无需任何回报。” “十年后，都督便可回归吴国。” “生命可贵，请都督切莫迟疑。” 说着话时，范离声音都微微发抖了。 不要拒绝我！ 不要拒绝我！ 不要拒绝我！ 范离看着盔甲兵器都被冰雪覆盖、寒气几乎侵入心脉的周瑜。 若非凭着扎实的修为和坚定的意志，他早已是一个死人了！ “晋帝陛下？” “朕在，都督有话请说。” 范离心提到嗓子眼了，他真怕再被拒绝。 周瑜似看出范离的心事，脸上露出俊美绝伦的微笑，却道：“孔明与奉孝，他们接受免死金牌了吗？” 范离哑然。 虽然，久闻周瑜与两大军师明争暗斗，常常攀比较劲。 但这都什么时候了？ 他随时可能毙命，还不忘问这个？ “朕……还没去找孔明，至于奉孝先生……他没有接受。” 范离原本想撒谎，说诸葛亮和郭嘉都接受了免死金牌，两人就在大晋皇宫等着与周瑜团聚呢！ 可是，面对周瑜清澈如水的双眸，范离知道自己哪怕说出半句假话，都会被对方瞬间揭穿！ 聪明人，骗不住啊！ “哦？” 周瑜笑得更开心了。 他本就极其俊美，此刻冰雪覆盖全身，竟是美得多出一分孤傲出尘！ “在晋帝陛下眼中，瑜的气节难道不如郭奉孝？” 范离哑然。 但是，要他亲眼看着两代当世奇才殒命却不能救，范离如何能甘心？ “都督！” “朕愿以天道起誓，绝不与吴帝争才！” “十年后，朕愿亲自持鞭驾马，送都督归吴！” 说实话，范离与周瑜并没有深交。 但仅仅此刻，周瑜以绝对的人格气节，只片刻便让范离折服！ 他甚至想起了那篇著名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 范离喃喃开口。 周瑜闻言，明显愣了愣。 他俊逸绝伦的面庞上，多了些感激与欣慰。 周瑜的神情变化，瞬间让范离以为，苏仙的词作能帮自己挽留对方！？ 然而，并没有。 “多谢晋帝。” “瑜此生已遇明主，故不能追随晋帝。” “但晋帝实乃周瑜知己，临别之际，瑜愿献上一份小小礼物，望晋帝陛下莫要嫌弃……” 周瑜的声音减弱。 他的身躯永远化作一尊丰神俊美的冰雕，竖立在永冻的河岸旁，陪伴着与他同生共死的吴国将士们。 一点灵光，自周瑜的遗体中飞出，穿过阵法和空间距离，没入范离眉心身处。 第325章 七星祈命 范离手中，第二块【大晋免死金牌】也化作灰飞。 他黯然神伤，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看一眼化作冰雕的周瑜，全系投影画面自动跳转。 最后一阵，七星祈禳阵！ 一幅令范离难以想象的画面出现了。 阵法内小世界，俨然一座古战场。 有巍峨高山，有滔滔长河，奇景雄浑壮丽，不可言尽！ 锦旗迎风招展，兵器铠甲寒光闪烁！ 数万精锐将士严阵以待，一杆杆挺立的战旗上，赫然龙飞凤舞硕大的‘汉字。 范离清晰的看见，大汉将士精神饱满、战意盎然，根本不像一支丧败之师。 能将一支军队训练出如此的精气神，要么他们百战百胜，要么他们拥有一位伟大的统帅！ 甚至，答案还不是单项选择！ 一架四轮车，缓缓从中军驶出。 车上男子羽扇纶巾，气度从容，目光如深邃如海，仿佛藏着无尽的智慧与玄机。 如谪仙般的诸葛孔明，他全身上下最不显眼的，竟然是他远超凡人的俊容。 范离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庆幸！ 大汉军队仍在！ 诸葛亮仍在！ 第三块金牌，似无用武之地了。 大汉军队居高临下，列阵于山丘之上。 山下，一条长河。 河对岸亦有一支军队，数量与汉军相当，但阵型稍乱，旗帜东倒西歪，有许多将军正大骂着催促各营将士列阵。 范离一眼望去，便认出那是大明军阵。 万历太子身穿金甲，身后竖大将军旗。 又有三千精锐程度远高于明军的太子亲卫，正用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住河对岸山坡上的汉军。 「诸葛亮，孤劝你速速投降！」 「郭嘉的【烽火黄沙阵】如何？周瑜的【铁锁横江阵】又如何？皆已经被孤轻松破去！」 「你的【八门金锁阵】也不过如此，临时布置的【七星祈禳阵】又能支撑多久？」 万历太子说完，整个明军都配合着发出大笑声，像是在嘲笑诸葛亮的垂死挣扎。 范离始终冷眼旁观。 他突然发现，阵中的山地河流，像极了古籍上记载的某地。 范离拼命回忆，直至想起什么，突觉毛骨悚然！ 「南靠山岭，北临江河，东西皆深沟，形势险要。」 「这难道是……五丈原！」 阵内。 诸葛亮摇动羽扇，笑容谦逊温和。 「传闻，万历太子乃大夏第十七帝姒桀转世？」 「上古王朝之秘传，果然是神乎其技。」 「【烽火黄沙阵】、【铁锁横江阵】和【八门金锁阵】，皆是鬼谷一脉之精要阵法。」 「我与公瑾、奉孝凭此三阵，沙场之上无往而不利。」 「今日三阵皆被太子所破，亮亦深深叹服。」 「只是……」 诸葛亮说着，羽扇左右轻轻各扇动一次。 五丈原上方天空，突然日月黑白颠倒！ 好端端的晴天白日，竟瞬间夜幕降临。 繁星点点，汇聚成一条银河，悬挂在天幕上。 星光洒下，为大地覆盖一层薄薄的银色外衣。 「亮精研阵法多年，自创此阵名曰【七星祈禳】。」 「非亮狂妄，此阵青出于蓝，更胜鬼谷三阵。」 「太子临阵不 可大意，需思之慎之。」 万历太子何等自负自信？ 既已连破三阵，哪里能接受诸葛亮的好心提醒？ 「哼！」 「区区【七星祈禳】，看本太子……」 他话音未落，却见五丈原上又有新变故。 七盏青铜油灯凭空出现，悬停于五丈原上空。 青铜灯造型古朴，仿若曾经历无数岁月沉淀洗礼，神圣庄严！ 油灯如豆，虽只小小的一点，却是光明无限，照亮了整座五丈原。 余光辐射渭河，映照出大明将士脸上的表情。 困惑！ 迷茫！ 惊惧！ 他们无法理解眼前的神异景象，就仿佛夏虫无法理解严冬。 依旧是阵中阵。 但这一次，布置阵中阵的不再是万历太子。 大战主动权，牢牢把握在诸葛亮手中！ 「万历太子，请试阵？」 诸葛亮的声音回荡在山河间，依旧儒雅从容、淡泊幽远。 万历太子面色阴冷。 他一双戾气深重的眸子，死死盯着五丈原上的七盏青铜油灯。 凭万历如今大乘境的修为，他能清晰感受到青铜油灯蕴含的强大力量。 但真正效用如何，唯有冲阵才能见分晓！ 万历的脸色渐渐恢复平静，目光清冷不夹杂半分感情。 「前军，冲阵。」 平静但无情的军令。 冲阵，即是送死。 大明前军足足有一万人，冲阵之后，恐怕无人能活到战争结束。 但军令如山，谁敢违抗？ 「兄弟们！」 「尽忠的时候到了！」 前军将领悲壮嘶吼。 这位将军官居二品，本是极尊贵的***。 现在，他面前却也只剩下一条路。 死路。 一万明军咆哮着，他们脸上与将军一样，都是悲愤赴死的表情。 越过渭河，冲上敌阵，终于让兵器撞击在一起。 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灵气纵横交错，残肢断臂横飞。 五丈原下，俨然已经是战场绞肉机。 突然！ 一盏青铜油灯绽放璀璨光华！ 光华撒下，如一层薄纱覆盖在大汉将士的铠甲上。 无数大明将士的精炼灵宝兵器，劈砍在大汉将士的铠甲上，只发出金石撞击之声，却不能砍入分毫。 无法被杀死的敌人，是最可怕的敌人！ 大明前军乱了。 乱，即是败。 「刀枪不入？」范离也震惊了。 一座阵法，竟能让数万汉军将士变得刀枪不入？ 这是何等惊异玄妙的阵法，简直天下无敌！ 但范离立刻冷静下来。 强得离谱，本就是极不合理。 诸葛亮再玄妙也只是合道境修行者，纵然师出鬼谷门下，又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轻松布置如此强大的阵法。 要让数万人刀枪不入，必然付出难以想象的恐怖代价。 「诸葛匹夫……」 万历太子咬牙切齿，双目仿佛在喷火！ 大明前军一万人，肉眼可见被迅速消耗殆尽。 反观大汉 军，只在诱敌冲阵时有少量折损。 「七星灯各有妙用，此乃【铁浮图】，太子殿下以为如何？」诸葛亮微笑问道。 「不可能！」 「你只是区区合道境，纵然天才也有极限！」 「增幅数万人的神效，凭你怎可能做得到！？」 万历太子歇斯底里，大吼大叫毫无风度。 他叫骂一阵，突然又想起什么。 惊喜！ 冷笑！ 「诸葛孔明……呵呵呵呵……」 「你很不错，只差一点就欺骗了孤。」 「无敌之阵？」 「你究竟付出何种惨烈代价，才能短暂获取这种力量？」 听万历太子如是说，诸葛亮依旧微笑。 倒是大明将士，一个个面露疑惑不解之色。 「将士们！」 万历太子大喊。 「汉军外强中干，诸葛亮不能持久，你们给孤继续冲杀！」 军令如山。 明军将士虽已心生畏惧，但仍硬着头皮继续强攻。 前军死尽，大明左军便开始渡河。 仿佛是在印证万历太子的言论，异变……出现了。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 原本飘逸如仙的诸葛孔明，突然须发皆白，老态龙钟，俨然一垂暮老人！ 难怪他要坐着四轮车出来。 此刻垂垂老矣的诸葛孔明，恐怕连最简单的站立都做不到。 他几乎瘫坐在四轮车上，只嘴角还勾着深不可测的自信笑容。 「哈哈哈哈哈！」 万历大笑。 「寿元？」 「原来你是靠燃烧寿元点亮七星灯，为这几万汉军赐福的？」 「蠢货！」 「凭你合道境修为，能点亮几盏青铜灯？」 「待到你寿元耗尽，就是本太子全歼汉军之时！」 类似的手段，万历早就见识过。 在云梦山，张居正也是燃烧寿元换来强大修为，才保住万历太子在吕福宝的【八热地狱】大阵下苟活。 范离见状大感担忧！ 他手中紧握【大晋免死金牌】，却拿不出去。 旁的不说，几万大汉将士正在奋力苦战，诸葛亮怎可能抛弃他们，独自脱身投靠大晋？ 可是，看诸葛亮迅速衰老，如同人的一生从正午瞬间跌落夕阳。 七星灯啊！ 只一盏灯绽放光华，诸葛亮便已老态龙钟。 凭他的修为寿元，根本不可能点亮剩余六盏灯。 眼下汉军的优势，岂能持久！？ 正当他为诸葛亮担忧不已时，夜空中突然洒下一缕星光。 万历太子和范离同时去看夜空！ 一颗星辰，将全部星力传递给了诸葛亮。 星辰迅速暗淡，诸葛亮周身却泛起无数生命气息。 肉眼可见的变化！ 「呼……」 随着诸葛亮长舒一口气，他满头华发复又变得乌黑，整个人也从苍老变回青年。 丞相微微一笑：「太子，继续吧？」 万历太子面部扭曲！ 羞耻！ 恼怒！ 本以为看穿了诸葛亮的浅薄，没想到浅薄的原来是自己。 【七星祈禳阵】不仅能为大汉将士增幅，连诸葛亮在阵内也是永寿无期！？ 范离也震惊了。 何为禳星？ 原来如此！ 范离忍不住抬头，隔着全系投影眺望漆黑星空。 漫漫星河无穷无尽，岂非意味着诸葛亮寿元亦无尽？ 如此，点亮全部七星灯也不在话下！ 这就是诸葛亮自创超越鬼谷三阵的【七星祈禳阵】？ 丞相大才！ 冬至快乐~咳，就这么多，晚安啦~~~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326章 星落五丈原 五丈原上，七星灯。 第一盏青铜灯光华散去，只剩下如豆微光。 【铁浮图】神效结束，大汉将士的盔甲也恢复如常。 范离和万历太子同时发现青铜灯异状，各自却生出不同的念头。 范离：“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技能冷却？【铁浮图】暂时无法使用了吧？” 万历欣喜大喊：“机不可失，你们给孤继续冲杀！” 已经完成渡河的大明左军，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敌人不是刀枪不入的怪物，他们仍能保持天下第一强军的自信心。 大明狼兵高喊着杀敌，急切冲向大汉军阵。 但几乎明军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偷瞄五丈原上剩余六盏青铜灯。 不要亮！ 不要亮！ 不要亮！ 明军心中的祈祷没能实现。 只见诸葛亮摇动羽扇，第二盏青铜灯毫无阻滞瞬间亮起。 顷刻间，光华将整座山岭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与此同时，大汉将士们的额头眉心处，竟多出一个‘疾’字刺青。 反观明军将士，则是没有刺青的。 “哼！” “故弄玄虚！” 万历太子仔细观察，却未感受到汉军将士的具体变化。 他满脸不屑，只是冷哼。 诸葛亮笑道：“兵法《军争篇》有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七星灯的第二种神效，名曰【疾如风】。” 万历太子闻言一惊！ 他瞬间明悟汉军将士眉心的‘疾’字含义，当即要撤回冲阵的左军。 可惜，短兵相接，汉、明两军已经冲杀在一起。 在决出胜负之前，根本无法分开。 “天呐！” “这是什么速度？！” 最先与敌人接触的明军惊呼。 同是低阶将士或兵卒，修为境界相近，力量、防御也几乎相同。 偏偏速度上有着极大的差距！ 一名普通汉军士卒展示出的速度，堪比明军的一名小旗官。 当然，双方在修为战力上仍有差距。 汉军普通士卒绝不可能仅凭速度相当，就击败明军小旗官。 但当他面对同样是普通士卒的明兵时，却能以碾压般的优势击杀对方！ 而汉军的军官，也能轻松击杀对位的明军将领。 战场，几乎是一面倒的杀戮进行曲！ 范离也倒吸一口凉气！ 太强了！ 诸葛亮的【七星祈禳阵】真是太强了！ 依旧如第一阵那般，诸葛亮迅速衰老，又迅速借着星力恢复青春。 万历麾下左军全军覆没，汉军的折损却仅有一百比一！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连胜两阵，大汉将士们气势高涨，齐齐呐喊，声音响彻整个阵法世界！ 第二盏青铜灯的光华散去，灯火微弱几近熄灭。 “大将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兄弟们……兄弟们不能继续枉死啊！” 阵中明军，折损数量达到三分之一。 这时，右军将领突然跪倒万历太子面前，冒死谏言。 万历太子心情本就极差！ 这名将领的谏言，在万历看来不仅有伤士气，更令他颜面大损。 “瓦将军……” 万历缓缓开口。 “你这算是畏敌怯战吗？” 那名瓦氏将军闻言一惊，慌忙摇头否认！ 阵前怯战，便是死罪，傻子才会承认。 瓦将军苦涩道：“大将军明见，我狼兵子弟个个奋勇、悍不畏死。无奈汉军有奇阵赐福，我军冒然冲阵只是送死，末将为大将军珍惜兵力，故而劝谏，实出自一片忠心。” “哦？” 万历太子眯着眼，喜怒不显于色。 “即是说，若我军也有赐福，将士们便可以放心冲阵，再无顾忌了？” “额……”瓦将军想了想，实在觉得这话没毛病，便点头道：“是，是的！” “好！” 万历太子伸手指向瓦将军。 “拿下，斩首祭旗！” 三千太子亲军中，立刻跃出几名修为精深的高手。 趁瓦将军猝不及防，只一个呼吸便将他制服。 “大将军！？” “末将无罪，为何要被斩首祭旗？” 瓦将军挣扎无用，眼看就要赴死。 他惊得面无血色，只能连连叫冤！ 万历太子只冷冷道：“孤要杀你，本就不是因为你有罪，孤只是借你的头颅祭天，为大军赐福。” “什么！？天下岂有这等荒唐事？”瓦将军闻言大惊，更是气愤填膺。 荒唐！ 确实荒唐！ 斩将祭旗，岂能为大军带来福报？ 万历太子却悠悠道：“孤有一秘术，名曰【寮祭】，传自上古大夏王朝，乃祭天祈福之大礼。瓦将军请安心去吧，孤可以对天发誓，你绝不会白死。” 万历的夏帝转世身份，在嘉靖帝有心默许的推动下，大明官场几乎人人皆知。 至于嘉靖帝的用意，世人则有许多猜测。 瓦将军也听说过万历的转世传说，此刻见他要使用大夏秘术，便知道自己死定了，绝无生还可能。 “呵……寮祭？” 瓦将军悲愤莫名。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劝诫必然惹怒了万历。 难道，【寮祭】非用他这颗军中大将的人头不可？ “大将军，不，太子殿下。” 在被押赴行刑之前，瓦将军留下一句遗言。 “天子海量，霸者独裁，请太子三思。” 万历太子眼中闪过莫名之色。 他一时愣住，没想到瓦将军竟能说出这种话。 天子海量？ 难道自己量窄？ 一万年前，自己为了困住丹朱不使其祸害天下，曾经成全商汤，自困南巢。 凭此一条？ 谁有资格怀疑朕的气量？ 朕有恩于天下，却至今未能回归帝位，是天下欠朕一把龙椅！ “斩！” 瓦将军一颗大好头颅，在大将军旗下被斩。 热血抛洒天空的刹那，万历太子出手了！ 他隔空一掌，将热血拍向天空。 惊奇的一幕出现，夜幕天空竟似染血，无边黑暗中仿佛沁出一层猩红。 然后，便是降雨。 血雨！ 半边有雨半边晴，五丈原滴雨未落，渭河畔血雨连绵！ 大明狼兵被血雨灌溉，顿时浑身颤抖，肌肉膨胀青筋暴起，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诸葛亮！” 万历太子对着五丈原山上大吼。 “见识一下？” “大夏秘术，【血河车】！” “全军，出击！” 这一次，不止大明右军。 除三千太子亲军仍拱卫万历，其余大明将士一个不剩，全部渡河冲阵！ 【血河车】秘术加持之下，狼兵人均修为暴涨至少二品，更有大圆满境界直接破境的幸运儿！ 不妙！ 范离心惊。 临阵之际，数万明军齐齐进阶，作为他们的对手，这简直是汉军最大的噩耗！ “太子好手段。” 诸葛亮大加赞许，同时挥动手中羽扇。 强敌将至，丞相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两盏青铜灯同时大亮！ 一色尚青，一色尚黄。 青光落在汉军前方，出现刀、枪、剑、戟各类兵器上万件，皆是灵宝，品阶不俗。 黄光紧随而落，竟凝聚人形，化出实质，竟是一个个与真人等高稻草人！ 诸葛亮瞬间又衰老两次，但也立刻被星力恢复如初。 他微笑道：“好叫太子知晓，此乃七星祈禳之【灵武库】、【伏兵班阵】。” 一万名稻草人，原地拾起兵器，高举着杀向刚刚完成渡河的明军。 双方厮杀在一起，数量上明军有优势，战力上也是如此。 稻草人的战力，大部分只略强于寻常汉军兵卒，少数则能达到将领级。 但面对有【血河车】加持的大明狼兵，往往要付出三换一、甚至五换一的代价。 很快的，一万稻草人便被全部消灭。 “哈哈哈哈！” 万历太子放声大笑。 终于！ 这还是第一次，他胜过了诸葛亮【七星祈禳阵】的神通，而且一次就胜了两盏灯！ 只是万历在笑，诸葛亮同样在笑。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范离突然明悟！ 原本，诸葛亮就没打算靠一万稻草人战胜明军。 但斩杀一万稻草人后，明军气势却明显被消磨许多。 【血河车】影响犹在，但确实有不少明军将士在提升两三品级后，又下跌一品。 “杀！” “杀光汉军！” 万历太子要乘胜追击，诸葛亮也很从容。 他挥动羽扇，第五盏青铜灯随之大亮！ 光华洒下，影响的既不是明军，也不是汉军。 五丈原山地，竟出现了怪异的沟壑凹陷。 明军从河滩冲向汉军阵地这一路，凹凸崎岖泥泞，艰涩难行。 诸葛亮的声音如同天空落下：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万历太子，此灯名为【地势坤】。” 天时地利人和，诸葛亮点亮一盏青铜灯，即获得地利。 “杀！” 汉军将领立刻意识到良机难得！ 他们指挥各营将士，向困于地形行动艰难的明军发动抢攻！ 明军品级的优势，先经过气衰，后陷于地势，竟是荡然无存，甚至隐隐处于下风。 “僵持了？” 范离见两军鏖战许久不分胜负，心中疑惑。 诸葛亮尚有两盏灯没有使用，却不知又是何等神通？ 他正想着，却见仅剩的两盏青铜灯，其中一盏灯隐隐牵引一条丝线。 丝线一头上升天际，仿佛联通苍穹，只是夜色遮蔽之下肉眼难辨。 丝线另一头，悄然系在诸葛亮身上。 范离瞬间明悟！ 原来，这便是第六盏青铜灯的效用。 那么，最后一盏灯…… 范离想到此处，却见诸葛亮持羽扇的右手缓缓举过头顶。 他手中羽扇，突然杀气四溢。 原本中正平和的气质彻底消失，俨然一件大杀器！ 范离知道，这定是七星灯最后一招神通，竟是杀招吗？ 只听诸葛亮缓缓开口，沉吟诵念。 声音微弱，但范离勉强能够听清。 “定中原·青龙偃月！” “昂！！！！！！！” 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 诸葛亮手中羽扇，突然化形为一条青龙，裹挟着凌厉的罡风和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扑向万历太子所处中军位置！ 与青龙的气势相比，鏖战的数万明军汉将，都变得微不足道。 天地间，仿佛这条青龙是真正主宰！ “陛下小心！” 敢在大明军中称呼万历为‘陛下’的，只有三千太子亲卫，他们是一万年前大夏臣民所化。 完全没有犹豫！ 三千太子亲卫形成一道浩瀚人墙，舍身挡在青龙前方！ 青龙刚猛，其掠如火。 三千人墙几乎瞬间土崩瓦解！ 然而，青龙偃月确实稍稍受阻，让万历太子有了应变的机会。 他取出一物，毫不犹豫朝着青龙抛去。 那东西，竟是一件棺木！ 范离只觉棺木十分眼熟，再细看，竟是南巢桀王墓的那件！ 万年光阴，棺木不朽，竟成了一件宝物？ 青龙错不及防，被装入棺中。 棺盖迅速合上，似要将青龙封印。 “看朕活埋了你！” 万历太子嘴上这样说，却感觉棺椁承中抗争之力极大，他几乎镇压不住。 轰隆！！！ 一声炸响，桀王棺椁寸寸崩裂，竟真的没能困住这条青龙。 万历太子脸色大变！ 他困不住青龙，就只能硬抗青龙一击。 “诸葛匹夫！！！！” 万历恼怒咆哮。 五丈原上，诸葛亮持扇右手依旧前伸。 他似听不见万历太子的咆哮，身体竟瞬息间疯狂老去，又迅速恢复青春。 如此反复无常，全凭星力支撑他施展这记【定中原·青龙偃月】！ 范离知道，诸葛亮拼了。 七星灯最后一盏，也是最强的一击。 但以诸葛亮合道境修为，要一击杀死万历太子，燃烧几次寿元都是必然的代价！ 大功即将告成！ 青龙已逼至万历太子面前，他也未能再拿出另一件灵宝抵御青龙。 “昂！！！！！！” 又是一声龙吟。 听声音，却极尽苍凉，似大业未成的悲鸣！ 范离瞪大双眼，他清晰的看见一根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箭矢。 箭矢划破夜幕，射向五丈原。 只一箭，稳稳落在第七盏青铜灯上。 灯灭，青龙死！ 万历身前一尺处，青龙行动骤停。 然后，如冰消雪融般，硕大龙躯消弭于天地间。 只剩下阵阵龙吟，悲哀不甘的回荡着。 嗖！ 嗖嗖！ 嗖嗖嗖！ 又是连续六箭，将剩余青铜灯逐一破去！ 大汉丞相诸葛亮，身躯仍保持着向前的姿势。 但他手中，那把羽扇竟是羽毛残破，如一件废品。 诸葛亮的身体，也已结束了青春与衰老之间的来回切换。 他在衰老，仅是衰老，不再恢复青春。 比衰老更快的，是诸葛亮身体不断出现裂缝。 额头、面庞、胸腹、手足。 他像一座石雕，本该完美的身体一旦出现裂隙，将永远无法修复如初。 诸葛亮仿佛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一道声音：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第327章 托付全军 划破天际的七箭，令整个五丈原战场都沉默了。 汉军惊惧！ 明军迷茫！ 万历太子一脸劫后余生的侥幸！ 他两眼急转，似在飞速思考。 终于！ 万历太子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仰天哈哈大笑。 笑声极其猖狂！ “咳~~~~！” 万历太子笑到一半，突然咳出一口脓血，笑声戛然而止。 他恼怒的发现，这是青龙最后余威，自己胸口肋骨竟全部被威压碾碎了！ 幸好，修行之人终究与凡人不同。 万历太子掏出几个药瓶，丹药疯狂灌入口中。 入口即化，药力迅速修补内伤！ 骨骼拼接、内脏缝补、血脉流通。 刚才的重伤足以让普通人立刻横死，但万历太子硬生生挺住了！ 他阴冷的目光扫视全场。 此时，明军与汉军已默契的分开。 五丈原上那人的猝然离世，竟引得两军将士默契致哀。 然而，万历太子不这样认为！ “诸葛亮死了！” “青铜灯全灭！” “【七星祈禳阵】已破！”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万历太子面目扭曲，怨毒望向失去主帅的汉军将士。 “杀了他们！” “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把诸葛亮的尸体抢来，孤要枭首示众，让天下人都看看！” 隔着全系投影画面，范离脸色苍白。 他手中握着最后一块【大晋免死金牌】，竟连送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诸葛孔明啊！ 范离看着傲慢张狂的万历太子，右手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晋公……亮有一事相求……” 突然！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若一阵微风拂过。 “孔明先生？！” 范离左右看看，却根本不可能有诸葛亮的人影。 那人的遗体，仍留在阵中五丈原，那台朴实无华的四轮车上。 “晋公……” “亮有一事相求……” 诸葛亮的声音再度响起。 范离反应过来，不是幻听，该是诸葛亮的阴魂嘱托。 “先生请说！”范离正色道。 “多谢……” 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诸葛亮的声音像是被风送来的。 “亮死后，五丈原剩余的大汉将士，亮斗胆托付给晋公……” “他们随亮征战艰苦，实不该折损在此处……” “求晋公，送他们回家吧……” 随着诸葛亮话音落下，四轮车连同遗体，一并消散在风中。 【七星祈禳阵】世界开始崩溃。 五丈原、渭河，皆消失不见。 黑夜也转回白天。 汉明两军，仍在原汉军大营位置。 “誓死报国！” 汉军之中，一名青年将领泪流满面，却毫无怯意，高举银枪准备冲向敌阵。 这时，一道悠然清淡的声音从天而降，将他拦住。 “伯约，撤军吧。” “我已经拜托晋公，送将士们回家。” 随着声音落下，包括青年将领在内，大汉剩余将士的额头眉心处，竟又再次浮现一个【疾】字！ 只是，没有青铜灯光华加持，这个【疾】字若隐若现，像是随时都可能熄灭的烛火。 青年将领知道，这是丞相最后一次庇护将士们。 他悲痛莫名，紧握银枪的双手青筋暴起！ 终于！ 青年将领仰天一声长啸，如夜莺啼血般悲凉！ “奉大汉诸葛丞相命……全军撤退！” 青年将领显然在汉军中颇有威望。 他一声令下，汉军脸上悲伤和迟疑的情绪立刻收敛。 所有人目光坚毅，一边提防着明军，一边井然有序的朝大汉国境方向撤离。 在【疾如风】的加持下，汉军撤得极快。 明军尝试追赶，竟迅速被远远落下。 “想走？” “孤答应了吗？” 万历太子见状，冷笑连连。 “后羿！” “末将在。” 一名虬髯大汉来到万历太子面前。 阵中明军苦战多时，已经是精疲力尽。 但未入阵的明军却休息够了，此刻正精力充沛，可以进行一番厮杀。 万历太子指着汉军撤退方向。 “诸葛亮残魂余力，不可能持久。” “追上去，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是！” 后羿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调集麾下军马，追杀汉军而去。 万历太子很想亲自出手。 可惜，他为抵抗青龙，竟是耗费了大半灵气。 虽然仍有战力，但万历自持身份。君子尚且不立危墙，何况他这位大夏天子？ 区区万余汉军残兵，根本不配让他舍身追杀！ 万历太子是真心要汉军全部死光。 毕竟，剿灭魏军、吴军可没费这么大的气力。 唯独汉军，险些反败为胜！？ 这样的奇耻大辱，只有用全部汉军的生命才能洗净。 “后羿……未必能尽全功。” 万历太子喃喃自语。 “圣主，有劳了？” …… ………… 范离没想到，诸葛亮能发现自己的窥探。 他更没想到，对方竟临终嘱托，把全部大汉将士的性命交托给自己。 说实话，范离本没有这种义务。 三国联军已经失败，万历太子势头强盛。 他自己晋级大乘境修为不说，背后更有神秘高手，七箭破去诸葛亮的【七星祈禳阵】！ 那名神秘高手是谁？ 范离几乎立刻猜出对方的身份，只是没想到，箭之圣主怎敢如此？！ 王朝与王朝之间，果然不存在可靠的友谊，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作为联合抗明的发起者，瑶光女帝不仅不对三国联军施以援手，更让箭之圣主暗助万历太子。 联合抗明？ 俨然成了一个笑话！ 五国联盟今后何去何从，范离身为大楚的实际掌权者，必须严肃面对这个问题。 但眼下，他更要纠结是否接应大汉残军？ 接应，就意味着与万历开战。 范离正纠结着，突然一缕灵光如萤火虫，钻入眉心之中。 他愣怔半晌，苦笑。 诸葛亮竟和周瑜、郭嘉一样，给他留了一份礼物。 “可恶。” “竟敢赌我脸皮薄？不好意思白吃白拿？” 范离无奈自嘲。 “孔明你看人是够准的……我脸皮还真薄。” 范离大步走出中军营帐，召集三军。 “准备接应汉军残部！” “提防追兵，领军大将是合道境强者！” 后面的这句话，他却是对范纯说的。 范家老三，天生武道兼兵道奇才，化神境九品大圆满境界，曾经越级斩杀合道境一品高手。 但后羿绝非寻常合道境一品，范纯的压力将会极大！ “二哥放心，若不能力敌，我想法子智取，最差打个平手就是。” 范离闻言点点头。 这种心态是极好的。 若因为曾经越级杀敌，范纯就敢狂妄自大，藐视天下人，反倒让他担心。 范离又道：“追兵之中，可能有箭之圣主。” 他声音压得极低，明显是不想让除范纯外的任何人听见。 “二哥？！” 范纯大感意外。 大慈王朝不是五国联合的发起者吗，怎么先倒戈了？ “你小心对付后羿，箭之圣主我安排乌骓去对付。” “此事保密，免得乱了军心。” 兄弟俩合计一阵，便各自分工去了。 半个时辰后。 汉军残部越过一片山岭，步伐渐渐迟缓。 他们额头眉心的【疾】字已经消失，更兼鏖战辛苦，已是强弩之末。 整个汉军，都弥漫着失去诸葛丞相的悲伤情绪。 就连那名青年将领，也是神情萎靡，显出六神无主的状态。 汉军们麻木的迈腿前行，连身后追兵逐渐临近都未察觉。 嗖！ 破空声！ 从不知几里远的后方，一根箭矢裹挟着洞穿一切的锐利灵气，朝着年轻将领的后心射去。 “欺负小辈？”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汉军前方传来。 “大乘境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按照范离的嘱托，乌骓不能说破箭之圣主的身份。 五国联盟名尚存，实也不能亡。 范离仔细分析过了。 不论出于何种理由，箭之圣主协助万历太子，未必就是大慈王朝彻底投靠大明的证据。 这或许只是一次特殊的合作？ 覆灭大明，始终符合瑶光女帝的最高利益。 所以，眼下还不能撕破脸。 随着乌骓话音落下，一道玄色灵力屏障在汉军后方竖起。 铮！ 仿佛要刺破耳膜的尖锐撞击声！ 年轻将领勒马止步，回头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天空上，一道黑影如电般闪过，几乎无人发现。 黑影瞬息间追出数里，也不知落在何处。 只是，至此再无一根夺命暗箭，能威胁那名年轻的汉军将领。 “将军您看！” “前面，是大楚军旗！” 有将士兴奋指向前方，无数楚军大旗如林般竖立着。 世人皆知，楚国晋公一手遮天，是当世第一权奸！ 但晋公与魏汉吴三国天子私交甚好！ 所以，汉军将士们看见大楚军旗，全无半分疑虑，只满心欢喜加速前冲。 他们都知道，生路就在前方！ “列阵！” “雁形阵迎敌！” 随着范纯一声令下，训练有素的大楚卫戍军如同飞雁张开双翅，在平原上排列成单向防御阵型。 冲向雁形阵的汉军们，脚步没有片刻停顿。 他们如同倦鸟归林，一头扎进雁形阵双翅的怀抱！ 两方人群交错，雁形阵分毫不乱。 等到汉军残部全部越过雁形阵，进入相对安全的楚军后方时，范纯再次下令。 “盾起！” 一面面比人还高的大盾牌，以雁形阵列，形成一道坚固的壁垒。 大盾牌后方，卫戍军弓弩手已经开弓搭箭。 远远的，后羿所率明军已在视线范围内。 “不知死活！” “哪里冒出来的军队，敢来阻我？！” 后羿嘀咕一句，正要大声叫骂。 范纯却根本没有沟通的欲望，他追下令：“放箭！” 十万大楚卫戍军，居然人人都是精通箭艺！ 十万箭矢瞬间齐发！ 箭雨范围，覆盖全部追击的明军。 后羿发出一声极致愤怒的咆哮！ 合道境修为瞬间爆发！ 只见他一拳朝天轰出，竟将尚未落下的‘雨幕’轰出一个缺口，就如同天空被他打出一个大窟窿似的！ 箭雨落下，后羿方圆十丈范围内，连一根完整的箭矢都未曾落下。 “哈哈哈哈哈！” 虬髯巨汉得意狂笑。 可是，在他周身十丈范围外，大明狼兵却出现了不小的死伤。 哀嚎声不断。 后羿听了，心情烦躁不安。 “都他娘的闭嘴！” “丢下重伤者，其余人随本将冲阵！” “有本将军率领你们，只要冲到敌人阵前，就是咱们的胜利！” 后羿的话效果不错。 先前与三国联军作战，他曾亲手斩杀夏侯楙，顺利在大明军中立威。 军中将领，能达到合道境的极少。 明军们也都相信，对面敌军统帅，应该不是这位后羿将军的对手。 然而，前进的路并不好走。 第二波箭雨，几乎是紧随而至！ 范纯远眺明军方向，他早已经看见身形魁梧的后羿，浑身都散发出恐怖的压迫感。 确实是强者！ 然而，范纯却神色平静，只有序的指挥卫戍军将士，持续不断射箭。 军制箭矢，分两种。 一种，凡铁或低阶灵铁锻造，可以缠绕灵气增加锋锐程度。优点是制作成本低廉，缺点是损耗箭手灵气，难以持久，影响后续战力。 另一种，用聚灵铁锻造箭头。 聚灵铁是上品灵铁的一种，天生便能汇聚适量灵气。 用聚灵铁锻造任意兵器，自带灵气，锋锐程度极大提升。 优点是威力不俗，且节约箭手灵气，能确保持续作战。 缺点是造价不菲，寻常军队往往难以承受。 钱，在范氏家族从来不是问题。 “二哥说过，凡是能用财富赢得战争，都是最廉价的战争。” 范纯一边轻声诉说，一边欣赏对面明军不断倒下的将士。 “二哥还说过，真理在箭矢射程范围内。” …… ………… 大晋，皇宫。 范离找来吕福宝，问她修炼近况如何。 吕福宝是阵法师，除了自修，精研阵法也是提升境界的方式之一。 这一点，就像黄龙士与棋之圣主对弈，胜利后连续破境一样。 “有些精进，但我仍觉得太慢了。” 吕福宝苦着脸，依偎在范离怀中。 她本是阵法天才，无奈目标定得太高了些。 为建造封神台，王班需要她达到至少合道境修为。 可是，吕福宝如今只是元婴境，与合道境还差着两个大境界！ “我新得四套阵法，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范离将吕福宝搂在怀中，温柔述说。 “这四阵，一曰《八门金锁阵》，一曰【铁锁横江阵】，一曰【烽火黄沙阵】，一曰【七星祈禳阵】……” 第328章 诗画双圣 大明皇宫，钟粹宫。 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原本只是从五品的嫔妃。 但就在一天前，大明王朝的主宰，号称天下第一人的嘉靖皇帝颁下恩旨，将柔嫔薛素素的位分一口气提到从一品，即贵妃。 柔嫔，至此成为柔贵妃。 大明后宫谁才是最受宠的女人，在薛素素晋升贵妃的那一刻，再无悬念。 但她出身秦淮画舫，身份何其低贱，本不该享受此等殊荣。 大明朝臣，尤其是清流官员，很有一批人想要上奏劝谏嘉靖帝，撤去薛素素的贵妃位分。 然而，清流官们迟疑许久，终于由次辅徐阶亲自拍板……不上奏！ “当务之急是对付严党，不可节外生枝。” 徐阁老只一句话，就说服了蠢蠢欲动的清流言官们。 徐阁老的智慧，无人胆敢怀疑。 但只有徐阶自己知道，若非嘉靖帝恰到好处，只给薛素素从一品贵妃位分，凭他这把老骨头还真弹压不住年轻浮躁的清流言官。 幸好，嘉靖帝没让她当皇后。 钟粹宫里。 薛素素素手调羹，端上她为嘉靖帝准备的膳食。 珍珠翡翠白玉汤，传说中明太祖的最爱。 精致的贡品御瓷碗，盛着浓稠的羹汤，嘉靖帝微微一笑。 “让爱妃亲自下厨，钟粹宫的下人真是不顶用啊？” 薛素素浅笑嫣然，心中却在细细揣摩嘉靖帝话中的含义。 这位天下最强王朝的皇帝，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必有深意，她必须小心应对。 “臣妾宫中的下人，都是陛下您赏赐的，当然合用。” “是臣妾想哄陛下开心，偷摸向御膳房求来【珍珠翡翠白玉汤】的食谱，学着做一次给陛下尝尝。” “陛下若是不喜欢，臣妾认罚就是了。” 任谁能想到？ 眼前娇滴滴的美貌宫装女子，竟是大慈王朝的画之圣主？ 所谓‘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抵就是如此。 “你是朕的爱妃，朕哪里舍得责罚？” 嘉靖帝笑着，却任凭羹汤渐凉，也不享用。 “还是处罚下人吧？” 薛素素闻言，面上依旧保持微笑，心中却是警钟大作。 她猜不透嘉靖帝的想法。 猜不透，本就是极危险的信号！ “陛下……想处罚谁？”薛素素小心问道。 “爱妃宫中的下人，朕也认不得几个。” 嘉靖帝故作沉吟，只片刻，似已拿定主意。 “朕记得你有个贴身宫女叫阿昌的？” “就罚她吧？” 薛素素杏眼圆睁，紧盯着嘉靖帝！ 此刻，她只是寻常凡人。 一身大乘境修为，尽数藏于寝室一副自画像中。 难道自己暴露了？ 嘉靖帝要摊牌？ 薛素素心中暗暗叫苦！ 若嘉靖帝此刻对自己出手，她真是连半招都抵挡不住，更别提刺杀嘉靖帝。 “难道我被蒙蔽了？” “他除了修炼，几乎都是在我这里留宿。” “这段日子以来，对我的恩赏也远超后宫其她妃嫔。” “难道竟是我被懵逼，他的一切宠爱都是伪装，只等我放松警惕才好动手？” “长姐……都是素素无用，这趟不能完成任务，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薛素素绝对不敢幻想，嘉靖帝一旦出手，自己还有机会逃回寝室，解放【画中仙】藏起的一身修为。 她闭目，等死。 然而，许久都未等到夺命一击。 “爱妃怎么哭了？” 嘉靖帝威严的声音，罕见多出一丝温柔和关切。 “朕只是见阿昌不在爱妃身边服侍，开个玩笑而已。” 薛素素睁开眼睛。 她身为净土圣主，养尊处优多年。 一朝面临死亡，只为自己的糊涂和大意懊悔不已，这才流下泪来。 却没想到，原来是虚惊一场？ 四目相对之际，薛素素只看见嘉靖帝眼中的宠溺笑意，并无半分杀意。 她心生一松，急忙擦拭眼泪道：“臣妾……臣妾失态，让陛下见笑了。阿昌老家有事，向臣妾告假返乡几日，因而不在身边伺候，她过几天就回来了。” “哦。” 嘉靖帝很随意的点点头。 看他的样子，对一名小小宫女兴趣不大，倒是很合理。 “爱妃。” “嗯？” “大明有一奇人，号称‘诗画双圣’的唐伯虎。此人以诗画入道，修为精深自不必说，诗画造诣恒古罕见。” “朕知爱妃才艺绝佳，尤其偏爱水墨。过几日朕召他入宫，为爱妃画像如何？” 唐伯虎并非官场中人，却名满大明江湖，可算大明第一在野儒修。 嘉靖帝的提议，怎么听都是哄薛素素开心。 然而，薛素素的脸色却瞬间惨白。 ‘唐伯虎’这个名字，似乎触及她心底最不愿回忆的过往。 “怎么？爱妃不愿意？” 嘉靖帝一边问着，一边观察薛素素脸色，十分关心的模样。 “爱妃与唐伯虎有旧？” 这话问得合理，但也十分敏感。 薛素素是画舫花魁，阅人无数也在情理之中。 但她如今是皇帝宠妃，画舫往事谁敢再提？ 偏偏嘉靖帝询问，更透着一丝丝怪异气息。 “没！” 薛素素脱口而出。 “没有的，陛下。” “臣妾即便在画舫时，也从未见过唐寅先生。” 她坦率提起画舫，只为表明问心无愧。 这是实话。 但用实话掩盖谎言，是不欺售欺的伎俩。 薛素素强压激荡凌乱的心情，面上维持着温婉甜美的笑容。 “臣妾，都听陛下安排就是了。” 夜，极深。 龙床之上，薛素素似在沉睡。 她被嘉靖帝搂在怀里，像一只温顺的猫。 然而，双眼紧闭的画之圣主，心头清明无比。 薛素素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唐伯虎将在两日后进宫面圣，为自己画像。若阿昌明天能赶回来，定要请她去半路截杀唐伯虎。若赶不回来，自己再另想办法。 诗画双圣唐伯虎？ 放眼整个大明，恐怕他是唯一能一眼识破自己身份的人。 因为以画入道，唐伯虎正是她的引路人！ “负心人。” “为何你我还要相见？” …… ………… 在钟粹宫枯坐一日，薛素素始终没等到阿昌回来。 她不能打听前线战事，这不符合薛素素后宫嫔妃的身份人设，可能引起暴露。 薛素素实在不理解。 一个万历太子，一个阿昌。 两位大乘境强者出征云州，凭什么至今没有凯旋班师回朝？ 薛素素至少知道，三国在云州城的联军统帅，诸葛亮、郭嘉和周瑜，都只是合道境的水准而已。 薛素素坐立难安。 因为，唐伯虎入京了。 诗画双圣今日抵达大明京城，引起巨大轰动。 除了精深的修为、宗师级的诗画造诣，唐伯虎洒脱不羁的性格也是一大特色。 当夜，全京城老百姓都知道，诗画双圣唐伯虎夜宿烟波画舫，还点了新一届花魁。 一夜风流，在唐伯虎的潇洒人生中，又将新添一笔风流韵事。 翌日，唐伯虎入宫面圣。 一切都很顺利。 作为大明江湖的名人，唐伯虎受到严党和徐党的一致欢迎。 严嵩和徐阶，都希望能拉拢这位实力强大、粉丝遍布整个大明的人物。 嘉靖帝也心情大好，与唐伯虎闲谈诗画，对他赞赏不绝。 “唐寅。” “草民在。” “朕曾答应柔贵妃，请你为她画一幅画，不知你可愿意？” “草民愿意！” 唐伯虎并不知道柔贵妃是谁。 但能为嘉靖帝宠妃作画，对他这种江湖野人来说，也是极其光荣的。 唐伯虎风流不羁，却并非藐视权贵。 事实上，他是入仕不成，才无奈选择放荡的那一类人。 “若是哄得柔贵妃开心，让陛下嘉奖我。从此跻身朝堂，摆脱江湖身份，可遂我多年入仕的心愿！” 唐伯虎年少有才，十六岁中苏州府试第一，二十八岁时中南直隶乡试第一。 随后入京应试，因牵连徐经科场案下狱，后被黜为浙藩小吏。 唐伯虎深以为耻，坚决不去就职，至此流落江湖。 期间，他与妻子失和。 唐伯虎休妻，独居于桃花庵，沉浸诗画直至境界大成。 往昔种种，令唐伯虎不由得感慨万千。 环视左右，看金銮殿金碧辉煌、威严森然，又是心向往之。 “我若得其时，当尽展胸中所学，立金石之功！” 唐伯虎这般想着，顿觉豪气冲天。 “唐寅先生，请跟老奴来吧？” 耳边，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奇怪声音。 唐伯虎瞥了对方一眼，认出是个太监，心中暗暗鄙夷。 堂堂大丈夫，或者鞠躬车马前，或者老死花酒间。 自宫为奴算怎么回事？ 吕芳伺候嘉靖帝一辈子，眼光何其老道？阅历何其丰富？ 只简单的一次眼神交汇，便知道唐伯虎在心底里是如何鄙视自己的。 老太监面上不动声色，仍微笑道：“唐寅先生，请吧？” “哦，好。” 唐伯虎点点头。 他心中突然觉得，不能与严嵩、徐阶这样的重臣一起，在金銮殿上陪嘉靖帝商讨国家大事，却要去后宫给女人画像？ 自己干的活计，似也不比老太监高明到哪去？ “唉……” 唐伯虎叹息一声。 他也承认，自己一生风流不羁，欠下情债无数，实实令他进取之志锐减。 而在唐伯虎过往无数女人中，真正有资格被他记载心中的，其实不过寥寥一人而已。 “她还好吗？” “当年分离，终究是我太狠心。” “每每想起她，我都忍不住后悔。” “听闻她去了梵音净土，之后再无消息。” “多少年过去，我俩竟无缘再见。” “今日入宫面圣，陛下或许将我留在朝中重用。” “大明与大慈敌对，只盼我俩莫要在战场相见才好。” 唐伯虎一阵胡思乱想，很快就来到钟粹宫。 “唐寅先生，咱们到了。” 站在钟粹宫门前，吕芳皮笑肉不笑的提醒着。 “先生是男子，在后宫切忌谨守规矩，不可冲撞了娘娘们。” 唐伯虎不以为然，心说我用你个老奴教做人？ “请公公放心，唐某晓得分寸。” 他随口应付一句，便迈步跨入钟粹宫，却没发现吕芳留在殿外，不再继续跟着。 一入宫，唐伯虎就感觉到莫名奇怪的熟悉感。 久违？ 似曾相识？ 他稍加仔细观察，发现钟粹宫内花花草草都是新移栽的。 尤其有许多品类稀缺的桃花，更是他的最爱！ “碧桃、武陵色、夭采、千瓣桃……乖乖，皇宫果然不凡，许多桃种我苦寻多年没有结果，竟全在这里？” 唐伯虎终究是江湖人士，思维跳脱不知深浅。 他暗自想着：“那位娘娘不知美丑，我尽量给她画好看些。若能哄娘娘开心，便求她赐几株树苗，让我移栽到桃花庵去。” 一直走到钟粹宫主殿，唐伯虎仍未见到柔贵妃。 他有些不耐烦了。 “皇帝尚且礼贤下士，引我为贵宾。” “这位柔贵妃真是不知好歹，凭唐某诗画双圣的名头，竟不出来迎一迎？” 唐伯虎这般想着，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多亏这里是皇宫大内。 若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甚至藩王诸侯，他或许早就拂袖而去了。 良久，钟粹宫主殿才传出一道清丽淡漠的女人声音。 “……是唐寅吗？” 唐伯虎闻言一愣，心说怎么直呼其名，这位娘娘也忒傲慢了些。 但他随即发现不对劲，因为女人声音似曾相识。 突然！ 唐伯虎脸色大变！ “你你你……” 虽然分离多年，但她的声音一直烙印在唐伯虎脑海中。 此刻，记忆被唤醒，唐伯虎惊讶地说话都结巴了。 好半晌，他才惊道：“你不是在梵音净土吗？怎么跑这来了？！” 主殿之内，女人幽幽叹息。 “多少年了，你的性情仍是如此。” 她失望，并痛恨。 这男人的才华，曾经令她倾心爱慕。 但这男人的心性，着实是太差了些。 莫说与嘉靖帝相比，就连大明许多文武朝臣，也比他深沉稳重得多。 “你仍是如此，幸亏我事先让宫人们都退下，免得听见你胡说八道。” 薛素素从主殿内步出，款款站在唐伯虎面前。 她的语调突然变柔：“多年未见，你可曾有半分悔意么？” 唐伯虎原本惊惧莫名。 大慈王朝的人，竟藏身大明后宫，究竟是何居心？ 但他听薛素素发问，立刻被转移的注意力。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唐伯虎随即想起自己因科举失利，一时悔恨自己曾经沉迷酒色，并迁怒起枕边佳人。 当年负气离去，弃佳人于不顾，甚至污之为红颜祸水。 可多少年过去，他只守了几年的清净自律，便又重蹈覆辙。 依旧是流连青楼画舫，纵情声色，以至于在江湖蹉跎大半生。 “素素，我……” 第329章 此恨绵绵 “不许喊我的名字！” 薛素素突然声音转冷。 “我是陛下的女人，大明嘉靖朝的贵妃，封号【柔】！” 唐伯虎被呵斥，心情无比沮丧，并透着强烈的羞耻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能掉头就跑，远远逃离这座大明皇宫。 可是，他偏又脚下生根，没能挪动一步。 自己曾经背对这女人，远远的离开。 今天，难道还能不辞而别？ “是，草民知错，请……请柔妃娘娘息怒。” 终于，唐伯虎选择默默接受这份耻辱。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活该。 看着眼前宫装华服的薛素素，她是如此美丽，就像一只天空翱翔的云雀，高不可攀。 自己却像一只田鼠，刚从泥土里钻出，只能仰视她追逐天空背影。 “跪下。”薛素素冷冷道。 “什么！？” 屈辱，原来只是刚刚开始。 女人命令的口吻，让唐伯虎忍不住怀疑自己幻听了。 好歹恩爱一场，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趟入京，自己除了给嘉靖帝磕头，满朝文武谁敢让他下跪？ 哪怕是首辅严嵩、次辅徐阶，也要尊称一声‘先生’。 “本宫让你跪下！磕头！” 薛素素的声音充斥着愤怒。 她应该愤怒。 多少年了。 因为被这个男人抛弃，她孤苦无依，幸得梵音净土收留。 又因为才色俱佳，被瑶光圣主看中，栽培她成为画之圣主。 这些年，她从满心苦楚到心如死灰，俨然一个活死人般。 一切苦难折磨，都是眼前这男人造成的。 薛素素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再见到他时，自己凭着梵音净土的势力背景，该可以肆意羞辱报复于他。 然而，桃花庵主唐伯虎在大明号称诗画双圣，是江湖第一奇人。 报复他？ 那不是打大明王朝的脸吗？ 岂能因一人之私仇，连累梵音净土众姐妹？ 有仇不报，痛苦只会继续加深。 所以，当净土需要派出一人，潜伏大明伺机刺杀嘉靖帝时，薛素素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 以堂堂圣主之尊，混迹风尘，冠以秦淮花魁的艳名。 这是极大的屈辱！ 却也是难得的机会！ 她愿意！ 既能报答长姐与净土的恩情，又有可能再次遇见那个男人，并向他复仇。 “唐伯虎，入宫时没人教过你礼仪规矩吗？” 薛素素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唐伯虎面红耳赤。 跪？ 他应该跪。 按大明礼法，薛素素是皇帝的女人，而他不过一介草民。 尊卑有别，他本就是要跪的。 但两人曾经浓情蜜意，如今却只剩下尊卑？ 男子汉的尊严，怎叫唐伯虎跪得下去？ 甚至，凭他的精湛修为，还能听见薛素素不断加速的心跳声。 唉！ 女人啊，你明明也是心乱如麻，何必戴上一副冰冷的假面具？ 唐伯虎如是想着。 自己害薛素素苦楚多年，今日即便稍稍受些屈辱，也只是偿还自己对她的亏欠。 跪吧！ 终究是欠了她的！ 缓缓的，唐伯虎双膝弯曲，准备向过去赎罪。 他一边下跪，一边语气温和道：“你莫生气，当年都是我的错。我咎由自取，你要怎样我都认……” 突然！ 凌厉的杀气从头顶盖下，一股强大无匹的灵力，仿佛要将自己碾成齑粉！ 唐伯虎浑身汗毛倒竖，凭着合道境八品的精深修为，他预感绝不能硬抗这记攻击，只能躲闪！ 退！ 只是一个念头，唐伯虎施展浑身解数，瞬间位移出一丈距离。 而在他原本站立之处，皇宫御用的金砖地面竟被碾成齑粉，甚至整个地面也凹出恐怖的深坑！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唐伯虎汗如浆下！ 将大地压扁凹陷，与在地上挖坑是截然不同的。 唐伯虎难以置信的看着薛素素，他刚才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竟无法看透对方的修为。 他原本也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宫中是贵人，嘉靖帝赏赐极多，佩戴一件可以遮蔽修为的灵宝也不奇怪。 现在看来，哪里是她佩戴了屏蔽灵宝？ 分明是薛素素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因而无从探知！ “你要杀我！？”唐伯虎惊道：“不对！你的修为是大乘境？原来净土的画之圣主就是你？！” 薛素素皱眉，俏脸上只剩杀意。 失手了？ 她暗叹可惜。 刚才故意用言语刺激唐伯虎，就是为了让他心神大乱，方便自己一击得手。 但是，大乘境的全力一击，声威何其恐怖？ 她根本不可能用全力，否则必然惊动嘉靖帝。 唯有偷袭，悄无声息将对方杀死，才能确保自己的身份不会外泄。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 天知道一辈子醉生梦死的唐伯虎，居然对危险如此敏感。 削减力量的一击，居然就让他逃过了！？ 薛素素不由得暗自后悔。 刚才若再加一分力，自己或许就成功了？ 杀死唐伯虎，然后再编制谎言蒙混过关。 虽然一定很难，但至少有尝试必要，总好过被唐伯虎揭穿身份。 “不对！” 唐伯虎震惊之余，也发现了异常。 “画之圣主怎会成为大明皇帝的贵妃？” “莫非你潜伏宫中，意图行刺？” 薛素素杏眼一瞪。 亡羊补牢，现在全力出手还来得及。 纵然有暴露的风险，也好过让唐伯虎逃跑！ 她曾是唐伯虎的女人，最了解对方的真实性情。 洒脱是他无奈的选择，狂放是他悲伤的伪装。 但凡有机会入仕朝堂服侍君王，唐伯虎与大明无数道德君子、饱学鸿儒也没什么区别，都只变成眼里只有天地君亲师的忠孝臣民。 “我要告诉陛下！” 果然！ 唐伯虎转身就跑。 他既没有迎战净土画之圣主的实力，也没有亲手杀死曾经心爱女人的勇气。 一切都交给陛下，反而暗合了他的忠孝之心！ “不许走！” 薛素素急追。 从钟粹宫主殿到宫门外，一段不算太长的距离，她竟无法拉近与唐伯虎的距离？ 怎么会如此？ 他明明修为比自己弱，速度却不相上下？ 薛素素突然想起，大明曾经内乱，有宁王造反之事。 宁王曾招募唐伯虎，却被他逃了。 由此可见，在逃跑这种事上，唐伯虎确有独到之处。 “皇上驾到！”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于朝臣商议国事的嘉靖帝，只比唐伯虎迟了少许，竟也来到钟粹宫？ 薛素素几乎是瞬间停住，收敛了浑身灵气，努力压制到凡人女子的状态。 可是，她平日都是用【画中仙】神通隐藏修为。 今天只强行压抑灵气，能瞒过嘉靖帝的眼睛？ 更何况还有唐伯虎，他一定会揭穿自己！ 薛素素绝美的脸上，因为惊惧和紧张，一阵红一阵白。 她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拼死杀出去？成功几率恐怕连一成都没有！ 继续伪装，利用嘉靖帝的宠爱，或许能瞒过这一次？ “陛下！” “陛下啊！” “草民唐伯虎，有天大的秘密要向您揭发！” 果然，唐伯虎几乎没有片刻犹豫。 在看清楚嘉靖帝身影的刹那，他便高呼大喊着朝对方奔去。 要功败垂成了吗？ 薛素素气血上涌，一时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这男人多年前曾经害苦了自己，今日的伤害也是没有半分犹豫！？ “陛下……” 薛素素也已看见嘉靖帝的身影，他已迈步跨过钟粹宫的门槛。 自己要死了吗？ 被一个曾经无比亲密的男人揭发，死在另一个同样亲密的男人手中？ 她恍惚看见，嘉靖帝目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 帝王的脚步极快，这是迫不及待要出手了？ 耳边，传来唐伯虎急切的声音。 “陛下容禀，草民发现柔贵妃并非寻常人，她的出身……”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唐伯虎死了。 只一掌，悄无声息拍在唐伯虎头顶。 如拂尘般简单的动作，当嘉靖帝手掌抽离时，对方的整个头骨都碎了。 死，来得太突然。 以至于唐伯虎脸上仍保持着惊慌和赤胆忠心的表情！ 这是何等复杂的表情？ 放眼天下，唯有大明朝的儒修，在经历近千年科举八股的洗礼后，才能将任何一种表情与忠孝的表情同时维持。 嘉靖帝看也不看唐伯虎的尸体一眼，只随口道：“废话，朕用你说？” 他目光直直盯着薛素素，女人却像被摄魂一般，竟完全忘记动作。 反抗？ 逃跑？ 都没有！ 她只愣愣的站着，直到嘉靖帝走到面前，才稍稍仰头望着眼前伟岸高大的帝王。 “怎么吓成这样？” “那个江湖野人，吓着朕的爱妃了？” 爱妃？ 薛素素努力分辨，却没从嘉靖帝口中听出半分讥讽嘲笑之意。 有的，似乎只是关心在乎？ “陛下？” 她不敢相信，自己原来还没暴露？ 是的，美色本就是蒙蔽男人双眼最好的工具，应该是这样。 “吕芳，将钟粹宫打扫干净。” 宫门方向，立刻传来一声老太监的回答：“奴婢领旨，一定将柔贵妃的宫殿打扫得干干净净，请皇上和娘娘放心。” 嘉靖帝满意一笑，随即牵住薛素素的手，要往钟粹宫主殿内走去。 女人却仍一动不动。 她思绪乱极了，此刻像个石雕般矗立原地，无法绝对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素素，是朕吓坏了你？”嘉靖帝又问道。 薛素素不知如何回答。 她茫然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朕知道了。” 嘉靖帝哈哈一下，竟将薛素素横抱在胸前。 “搂住朕的脖子，小心别掉下去。” 薛素素惊讶得瞪大双眼，但手却很听话的勾住嘉靖帝的脖颈。 这是天赐良机！ 脖颈是致命处，即便对大乘境修行者来说，也是如此。 “我只要一发力，嘉靖的脑袋就……呜！？” 当薛素素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被丢在了龙床上。 与她同样躺在床上的，当然是大明万岁至尊，嘉靖皇帝陛下。 此刻，薛素素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 我没完成刺杀任务，但嘉靖帝帮我报了仇？ …… ………… 两个女人，各自立在一座孤峰上，隔空对视。 乌骓一身黑衣，长发随风舞动，英姿飒飒！ 阿昌一身粗布衣，蒙面遮挡真容，看起来平平无奇。 再细看，乌骓肩上竟插着一支箭。 她外形是人，其实是肉身强大无匹的黑龙。 一箭射伤黑龙，可见箭矢威力之大。 阿昌身上同样有伤。 伤在小腹，一道爪印将皮肉切开，深可见骨。 乌骓的素手纤纤如玉，但这道伤痕确实是她留下的。 两个女人，都是如此的‘表里不一’。 “五里之外，你非我敌手。”阿昌突然开口说道。 乌骓点点头，算是肯定对方的说法。 “五里之内，你不如我。百丈之内，我更能杀你！”从乌骓口中说出的话，更透着自信与冲天的战意。 阿昌沉默了。 沉默，即是承认。 箭之道，优势在距离，短板是近战。 她的境界甚至比乌骓略高，但后者有黑龙之躯，肉身强悍无比，尤擅近战！ 怎么办？ 继续战下去，必败无疑。 所以，只能撤退。 “下次……再战。” 阿昌留下四个字，又定定看了乌骓片刻。 对方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 阿昌脚尖在山峰一点，身体倒退着向后飞去。 方向，是大明京城皇宫。 乌骓果然没有追击。 这是双方共同决定停战的默契，但信任至此一次。 如果阿昌胆敢撒谎，假装撤退却迂回游走，乌骓即便追杀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她。 胳膊上的箭伤，不断有痛感传来。 乌骓却仿若未知，目光只冷冷盯着阿昌离去的方向。 她要确认，对方真的撤离战场。 阿昌真的走了。 她本没有义务为万历太子卖命，这一趟作为援兵，她给到万历的支援实在太多。 尤其射灭七星灯，算是救了万历一命，他该知足了。 “唉。” “这一架，好像白打了。” 乌骓无奈摇头。 虽然逼退了箭之圣主，乌骓却也知道，主人不可能凭此去问罪大慈王朝。 不说阿昌始终蒙面，更没在两军阵前出现。 大慈王朝这次可谓极其阴损，但哪又如何？ 不论大楚、大汉、大魏、大吴，王朝战力都不如大慈。 最后的结果，只能忍了。 主人曾经说过，弱国无外交。 第330章 你先别高兴 战场。 一名巨汉，浑身插着十几根箭矢，血流如注。 但他仍笔挺站着，仿若一座铁塔。 巨汉是踏在一座尸山上的。 尸山，由大楚卫戍军将士的尸体堆砌而成。 “哈哈哈哈！！！！！！！！！” 后羿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笑声狂野，响彻天地。 “痛快！” “真是痛快！” “这一趟老子虽然败了，但杀得实在痛快无比！” 后羿笑容狰狞，全然没有败北的颓废模样。 追随后羿而来的大明狼兵，折损已过大半！ 此战之惨烈，可见一斑！ 与后羿遥遥相对的，正是大楚卫戍军统领范纯。 他本是一身白袍银甲，如今却都被鲜血染红。银甲更是多处破损，露出令人心颤的伤口。 在范纯周身数十丈范围内，也有无数大明狼兵的尸体。 “老子叫后羿！你叫什么名字？”后羿突然问道。 “范纯。” “好，老子记住你的名字了！” “这趟老子虽然杀得尽兴，但老子的兵马实在太次，不如你的兵马精锐。等下回，老子带上真正的精兵，咱俩再战一场，让你看看老子的真正实力！” 没有人会质疑后羿输不起。 这一战，他确实是最恐怖的杀戮机器。 仅他一人杀死的楚军，几乎与所率狼兵的击杀总数持平。 同时，作为卫戍军统领的范纯，杀敌数量仅为后羿的一半左右。 合道境一品与化神境九品，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不，并非这么简单。 后羿的真实战力，远不止合道境一品！ 至于范纯，他杀敌数量不如后羿，但作为一名战场指挥，锁定胜局才是他的任务。 一名统帅和一名先锋将军，正是两者的差别。 “唉！” 范离忍不住叹了口气。 道理，很多人都懂。 但后羿在战场上制造的杀戮恐怖，影响也极大。 至少现在，楚军将士们远远盯着屹立尸山上的后羿，眼神中都流露出惧色。 不论多重的伤势，后羿都不曾倒下。 不论多少次冲锋，都会被后羿杀光。 这样的敌人，确实太恐怖了。 甚至连范离都觉得，无法在此战中杀死后羿，简直是虽胜犹败。 同样心情郁闷到极点的，还有大明狼兵残部。 他们奋勇作战、悍不畏死，却因为战败，就被自己的将军贬为‘兵马实在太次’？ 血，白流了。 汗，白洒了。 狼兵们攥紧了拳头，心中为战死沙场的袍泽们感到深深的不值！ “老子走了！” “姓范的小子，你洗干净脖子，等着与老子下次再战！” “哈哈哈哈哈！” 后羿飞身而退。 粗犷健硕的身躯，速度竟也快得惊人。 范离军中，除了尚未回来的乌骓，竟无一人能追上后羿的速度。 只是，狼兵残部突然发现不对劲。 他们刚刚还在怨恨将军对自己的轻蔑！ 只一眨眼功夫，将军撤了，却把自己这些人留在战场等死？ 楚军们也发现这怪异的一幕！ 自古以来，优秀的将领都是与士卒同甘苦、共患难的。 但凡有一位将军敢在战场上抛弃袍泽，都注定会遗臭万年。 没想到，后羿真敢这样干？！ “够狠……”范离轻声道。 他知道，并非后羿故意抛弃狼兵。 只是胜负已分，后羿只能孤身退场。 他若妄想带领狼兵残部撤出战场，后者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结果，只能是被大楚卫戍军死死缠住，直到灵气耗尽，与狼兵残部一起战死。 “晋公，您看这些明军如何处置？”一名副将来到范离面前，小声请示。 范离摇摇头：“此战是我三弟全权指挥，你们等他的将令吧。” “是！” 副将领命，一边指挥大军将狼兵残部包围，一边静静等待范纯最后的命令。 然而，范纯却没了动静。 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范纯怀抱银枪，竟盘腿调息打坐。 范离只当他损耗过大，需要运转周天修复伤势。 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战场，是淬炼兵家武道的最佳练功房。 杀伐之道、生死之道、兵家正奇相辅之道，尽数在此演绎！ 范纯竟是在沙场悟道！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直至夕阳西斜、夜色将至，范纯突然睁开了双眼！ 澎湃的灵气自体内涌出！ 弥漫在整个战场，似大浪涛涛，又似金戈铁马喊杀不绝！ 范纯一跃而起，手持银枪悬停在半空中。 他居高临下俯视狼兵残部，整个人犹如战神下凡！ “投降不杀！” 范纯口吐四个字，威势竟分毫不弱于半日前的后羿。 范离见状面露喜色。 他知道，自家老三已经突破到合道境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范离甚至怀疑，若再战一场，后羿还能否从范纯手中逃出生天？ “投降不杀！！！！！！！” 大楚全军齐声大喊，更将手中兵器高高举起。 仿佛狼兵胆敢有片刻迟疑，立刻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降？或者死？ 这不是一个困难的决定。 放在半日前，后羿没说那句极具侮辱性的话，狼兵将士必然愿意死战到底！ 悍不畏死，本就是狼兵的优点。 但眼下，狼兵们却迟疑了。 统帅如斯，还值得他们效死命吗？ 当啷！ 不知是谁带头，悄悄将兵器丢在了地上。 一人做表率，无数人效法。 很快的，全部狼兵缴械，向楚军投降。 …… ………… “败了！？” 万历太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后羿亲自率军追击，结果反而是他全军覆没，只身逃回后方？ 按大明军法，后羿应该被问斩！ 但军法对万历太子而言，形同虚设。 他详细问明情况，神色一阵阴晴不定。 “朕与魏汉吴三国鏖战，倒让范离捡了便宜？” “可惜，耽误这么长时间，范离一定率军撤出大明国境，追也追不上了。” 在万历太子眼中，这只是一场小败，是范离趁着自己和明军疲敝，侥幸得手。 “呵呵。” “范离的好运不会持续太久。” “朕先班师回朝，古语有云，扰外必须安内。” 万历太子冷笑。 这一趟收复云州，他几乎全歼三国联军，实在是天大功劳。 过去的一切耻辱都在此战中被洗净，他太子地位从此稳固，只差登基称帝了。 稍稍让他感到惊讶的，范离军中竟有一位大乘境强者，把箭之圣主都逼退了。 “太……陛下。”张居正从旁提醒。“楚军的大乘境强者，该是黑龙乌骓。” 万历太子眯起双眼：“原来是她？” “嘿嘿！大乘境虽强，却也有限。” “在天子神通【盘古巨身】面前，大乘境根本不值一提！” 后羿咧嘴大笑，毫无败军之将应有的模样。 张居正听了，欲言又止。 现在的万历太子麾下，南巢三千人才是亲信，自己的地位游离在大明王朝与万历之间，实在有些尴尬。 “老师？” “啊？臣……臣在。” 张居正有些惊讶。 他已不敢再提旧日师生关系，没想到万历竟主动开口。 “朕今日大胜，当载史册，流千古。” “老师才高八斗、文气斐然，朕想请老师亲自作文。” 张居正听得目瞪口呆。 他已是大明内阁重臣，这种溜须拍马、逢迎媚上的肉麻文章，去翰林院随便找个人就能写了。 万历太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竟不顾他的脸面？ 万历心中大好，又见张居正沉默，只当他无法确定这片文章主题要义，便继续提点道：“朕以为，此文题目用《万历三大征》最佳。” “……是。” …… ………… 范离班师，先书信一封送回朝堂，简单说明前方战况。 “什么！？” “三国联军几近全灭？” “云州城重归大明！” “诸葛亮、郭嘉、周瑜都死了！” “晋公连云州城墙的影子都没看见，在荒野中与明军偏师打了一仗就回来了？” 范离的信太过简略。 只稍稍提及前方战事，便重点讨论五国联盟今后的稳定性。 毕竟在他看来，瑶光女帝背信弃义，魏汉吴三国是否继续接受联盟，已不可知。 范离身为楚国的实际掌控人，遇事从大局出发，当然是没问题的。 可他忽略了项冲的感受。 一封简短的信，对战事描述极其简单，更只字不提战胜后羿的功劳。 项冲瞬间误会了！ 他以为范离在前线吃瘪，这是灰溜溜班师回朝来的？ “哈哈啊……诸位爱卿，晋公出师不利，但咱们也该出城迎一迎吧？” 大楚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出师不利？ 晋公率领十万大军打了一仗，但信中没提胜负、战损和斩获。 “陛下，出城迎接大军归来，这是题中应有之义。” 一名老臣站出来，跪奏谏言。 “只是，晋公信中没有名言胜败，陛下不宜早下定论。” 项冲一听就火了！ 什么？ 范离踩在朕头上撒野就罢了，除他以外，大楚王朝还有臣子敢对朕不敬？！ “大胆！” “你是何人？敢妄言朕的不是？不怕诛九族吗！” 此言一出，项冲满意为自己能震慑对方。 却没想到，跪着的老臣抬起头，一脸茫然错愕的望着自己。 不仅是这名老臣，满朝文武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 “怎……怎么了？朕哪里说得不对？” “像他这种不敬君王的逆臣，诛九族都算轻的！” 项冲骂完才发现，朝堂上有近半臣子都是自己不认识的。 该死！ 范离把持朝政，满朝文武任他升免任用，一年不知要收多少礼金。 项冲越想越气，也越想越羡慕。 这些钱，本该都属于他的！ “陛下慎言！” 又一名大臣站出来，苦口婆心的劝谏。 “项元大人乃是宗室，按皇谱玉碟，系陛下您的祖父辈。” “所以，诛九族这种罪……实不适合项元大人。” 项冲听得那叫一个臊啊！ 什么鬼？！ 范离既然是奸臣，他不应该任人唯亲吗？ 大楚朝堂上，居然还有姓项的在当官？还特么是自己爷爷辈！ “你……” 项冲想骂，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他压着怒火问道：“你又是谁？也是皇族宗室吗？” 这名大臣摇摇头：“臣并非项氏。” 项冲一听就乐了！ 他刚要破口大骂，却听那人继续道：“下官姓范，出身厉阳侯旁系。按族谱，臣系晋公叔辈。” 项冲原地闭嘴。 你大，你更大，你比你旁边我那位爷都大。 “诸卿……准备随朕出宫，迎晋公还朝。”项冲有气无力道。 捧场外三十里。 项冲蔫蔫的站着，像一根霜打的茄子。 臣子班师，天子迎驾？ 这楚帝当得忒没劲！ 项冲如是想着，却远远看见一支破破烂烂的队伍向这边开来。 项冲瞬间眼睛就亮了！ “诸位爱卿快看！” “那些是什么人？乞丐？还是流民？” 项冲明知道大楚今年风调雨顺，不可能有大量的流民乞丐。 而且，这虽然是一只没举旗的队伍，但身上仍穿着残破的盔甲军服，怎么看都知道是军队没错。 “陛下，他们是军队。”有大臣好心提醒道。 “放屁！” “晋公率领我大楚最精锐之卫戍军出征，归来岂能是这幅模样？难道晋公打败仗，是逃回来的？霸王先祖保佑，希望晋公没事。” 大臣们听得直翻白眼，心说陛下你说这话能不能先别笑？ 项冲心中狂喜。 他怎么看，眼前都是一支败军。 “也不知道范离怎么样了？” “希望他至少重伤吧？” 项冲美滋滋的想着，直到看见残兵败将的尽头……紧跟着的，是一支装备精良、气势雄壮、锦旗招展的军队。 眼熟，好像是大楚卫戍军？ 项冲和文武大臣们突然反应过来，前面那支残兵败将的兵甲穿戴，怎么看着不像楚制军服？ 两杆大旗，旗面上‘晋’、‘范’二字迎风飘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范离在中军簇拥之下，用九锡仪仗，凯旋归来。 “陛下，臣回来了。” 看见项冲呆呆的望着自己，范离便主动开口。 他心中吐槽：几天没见，项冲这货看着越来越蠢了，但我没给他下毒啊。 “晋……晋公辛苦了。”项冲指着那群乞丐般的兵卒，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们是？” “明军俘虏。” 范离也没当回事，很随意的答道。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把项冲惊呆了！ “俘俘俘……俘虏？” 打赢了？ 这是何等噩耗啊！ 项冲身后，大楚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下：“恭喜晋公，凯旋大胜！” “众爱卿平……咳，大家同朝为臣，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吧。” 范离当了几天大晋皇帝，一时忘了改口，差点暴露。 他看见项冲满脸惊恐，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幸好有件事，可以转移话题。 “陛下，诸位大人。本公在班师途中接到大慈王朝传信，瑶光女帝欲召开一次【五帝会盟】。” “时间，半月后。” “地点，渑池。” 第331章 五帝会盟 大楚，朝堂。 “中都卫陈狩，云州一战斩首众多，封为新平侯。” “破虏将军李康，作战勇猛，降服敌军千余人，封曲阳侯。” “前护军司徒白，缴获军械辎重无算，封清河侯。” “……” 项冲坐在龙椅上，耳朵都听麻了。 范离上表彰显军功，一口气竟给六十多名武将封侯。 这也太多了吧！ “那个，晋公？” “嗯？” 听见项冲小心翼翼的声音，正在沉思的范离，不得不打断思绪斜睨他一眼。 “陛下何事？” 这里可是金銮殿，臣子向君王奏事的地方。 范离却懒得搭理项冲。 没办法，半月后的【五帝会盟】，实在有够范离烦心的。 “也……也没什么大事。” 项冲吞咽口水，心说我这皇帝当的，还不如项宁呢。 但范离一战击败明军，抓获大量俘虏，战果令项冲心惊胆战。 “这趟封侯的人数，是不是多了些？” “六十四人封侯，今后都要大楚国库供养着，开支恐怕太大？” 项冲陪着笑脸，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 范离闻言，惊诧的打量对方。 这货居然会算账了？ 他当然明白项冲的心思。 无非是怀疑自己施恩于下，笼络人心，威胁他的皇位？ 好笑。 笼络人心的活，范氏前几代家主就干完了。 到范离这一代，他压根没有笼络人心的必要。 大楚人心，早就尽归范氏了。 但范离看着项冲坐在龙椅上，身穿龙袍不伦不类的样子，心中就来气。 项宁可还在大慈王朝受苦呢！ “陛下。” 范离想起项宁，脸顿时冷下来。 “这六十四位将军都是因功受赏，正是凭着他们在沙场上奋勇作战，才换来陛下现在安坐金銮殿的好日子。” 项冲听着，脸上一阵羞耻的燥红。 范离却还没打算放过他，继续冷言冷语道：“当然，陛下是大楚天子。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若是不愿意奖赏有功之臣，臣也可以遵旨叫停。” 好啊！ 项冲差点脱口而出。 能省下一大笔开支，他当然愿意。 “只是。”范离顿了顿，指着皇宫外方向道：“请陛下自己去军营，将有功不赏的决策告诉将士们。” 哈？ 他去说？ 借个胆都不敢去！ 他可是听说过，大楚卫戍军对范离忠诚到何种地步？ 有人在军营外面听见狐狸叫，还有人挖出过一只独眼石像。 天凉的时候，卫戍军将士们一边给范离煮白蛇羹，一边给他披上黄袍御寒。 想到这里，项冲嘴角抽了抽。 “额，将士们前线作战辛苦，封侯也不算什么……呵呵，不算什么。” 太监眼看两人聊完了，又继续宣读封侯的恩旨。 好半天，六十四名卫戍军将领全部封侯。 项冲又想起一事，小声问道：“晋公，五帝会盟的事你怎么看？去，还是不去？” 范离闻言叹了口气。 “臣班师回朝之前，已经接到消息。” “魏汉吴三国天子都答应了，一定参加半月后的渑池【五帝会盟】。” “若我大楚不参加会盟，岂非自外于人，坏了联盟情谊？” 项冲满脸苦涩。 “可是，朕听说昔日【三帝会盟】十分凶险，这趟【五帝会盟】朕实在心里没底。” 范离奇怪的看了项冲一眼。 “陛下什么意思？” “朕……有点不敢去。”项冲不好意思道。 范离表情更奇怪了。 “五帝会盟，臣自会参加，陛下去作甚？” 说完，空气都仿佛安静了。 范离尴尬得挠挠鼻子，心说自己刚才好像有点大逆不道？ 项冲也满脸惊恐的看着他，心说这货要摊牌了？ “咳！” 干咳一声，范离强行圆场。 “臣的意思是渑池山高路远，陛下万金之躯不宜远行，臣愿意为陛下分忧。” “好好好！” 项冲马上答应。 “晋公忠君体国，朕心甚慰，就麻烦晋公代朕去一趟。” …… ………… 渑池，上古会盟之地，亦是无主之地。 此地一马平川，无遮无碍。 春秋诸侯在此会盟，以示坦荡公平。 恰好，今日的渑池就在魏汉吴三国与大楚的夹缝中。 凭四国的关系，当然不会争执渑池这点地界的归属权。 恰好渑池无城也无民，就索性默认它是一片无主荒地。 会盟约定日的前一天，范离便已抵达渑池。出于安全考虑，来的仍是一具分身。 他很好奇。 瑶光女帝背信弃义，害死诸葛亮等三人，她凭什么还有脸召开会盟？ 五帝会盟，当然与三帝会盟不同，完全不是项冲以为的天子较劲。 “或许是一次新闻发布会？为云州战事做辩解？”范离在心中想着。 这趟渑池之行，范离只带了四千护卫，却没有真正的高手随行。 乌骓与箭之圣主战后，需要养伤一段时间。 安全方面，范离倒是丝毫不担心。 他料定不论真假，瑶光女帝都是来传达善意的，更不可能当着曹刘孙三人的面，做出威胁自己生命的事情。 除非瑶光放弃五国联盟，但这怎么可能？ “晋公，别来无恙。” 范离正独自站在祭坛顶上看风景。 此处是一个宽敞的露台，足以容纳上百人，召开会议正合适。 听见声音，忽远忽近。 范离闻声望去，才见一支天子仪仗朝祭坛开来。 护驾将士威武高大，龙旗招展气势非凡。 范离看清来人。 紫髯碧眼，目有精光，方颐大口，身穿五爪金龙袍，也正笑盈盈的望着范离。 “哦？吴帝陛下？” 范离只拱手一礼。 孙权也不介意，同样拱手还礼。 两人相视一笑。 曾经，范离早已是大楚晋公，那时的孙权只是大汉车骑将军。 如今他自立为帝，修为更突破只大乘境，但在范离面前也不敢摆上位者的姿态。 因为孙权掌国，范离同样掌国。 “陛下来得好快，本公提前一日抵达，还以为明天才能见到陛下。”范离笑道。 “唉！” 孙权听了，连连摇头。 “公瑾不幸战死，朕本欲找瑶光女帝讨要说法。没想到她主动邀约，朕为大事，不得不暂时隐忍。” 范离点点头。 曹刘孙这三位，忍功确实是超一流的，否则也不会在大汉蛰伏多年。 “陛下怎不与魏帝、汉帝两位陛下同来？”范离好奇问道。 这三个家伙，以前可都是共同进退的。 “这……” 孙权面色古怪，似愤怒，又似尴尬。 只因是范离发问，孙权不好不给他面子。 叹了口气，孙权才郁闷答道：“除了云州战事，朕近期一直忙于安抚旧汉遗民。没想到，曹操那厮与朕争抢遗民不说，更有刘备在旁捣乱……” 第332章 内部矛盾 “放屁！” 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 又是一支天子仪仗，龙旗上赫然绣着一个大大的‘魏’字。 曹操来了。 “晋公面前，你休要胡说八道。” 曹操铁青着脸来到两人面前。 “安抚前汉遗民，此事朕早就在做了。明明是你和刘备模仿朕，争抢遗民，竟然还恶人先告状？！” 曹操吹胡子瞪眼。 看他气愤的模样，若不是范离在场，只怕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朕恶人先告状？” 孙权听得冷笑连连。 “当着晋公的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虽然确实是你魏国先开始招揽遗民的，但有人买账吗？” “前汉遗民都在说，你曹阿瞒是宦官之后，怎配君临天下？” “民心不肯归魏，朕的吴国后来居上，收拢前汉遗民有何不可？” 范离在一旁听得惊讶不已。 吵得这么厉害？ 多难听的话，当面也敢说了？ 这是要撕破脸的节奏？ 果然，曹操闻言大怒，指着孙权的鼻子骂道：“碧眼小儿，你莫嘲笑朕！也不看看吴国能好到哪去？时至今日，前汉遗民有一家愿意投奔你吗？” 孙权还在笑，但笑容已经僵在脸上了。 曹操说的没错。 吴国一向擅长捡漏，但这次却是一无所获。 虽然许诺了种种好处，那些不肯归附魏国的前汉遗民，同样不肯归附吴国。 “唉~!”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叹息，语气温和敦厚。 范离一听，就知道来人是刘备。 曾经是大汉皇叔，论卖相可谓龙凤之姿。 如今穿上龙袍更是尊贵至极，至少比曹操和孙权耐看多了。 范离突然想起，这竟是自从汉帝刘协驾崩后，自己久违的与三人再见面。 “唉！” 刘备飞身跃上祭坛顶层，又是一声叹息。 “孟德、仲谋，你们莫要争吵，以免伤了和气。” 刘备转而看向范离，立刻又一脸激动，大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一阵嘘寒问暖。 范离实在有些受不了，刘备极会做人情。 这仿佛是他深入骨髓的习惯，已经到了真假难辨的地步。 刘备不断对范离说着思念、关切的话语，一度让范离怀疑自己和刘备曾经同塌而眠。 “哼！” “玄德，你莫要卖乖！” 三人之中，孙权终究最是年轻，耐性也最差。 他恨恨道：“我与孟德都没能收服遗民，想必他们都投靠你了吧？真不愧是前汉皇叔，确实比我和孟德更有号召力。” 经孙权这一挑唆，曹操也瞪向刘备。 两人虎视眈眈，好像准备联手揍刘备一顿。 “冤枉！” “实在冤枉！” 刘备连连摇头。 “朕可以发誓，从未生过与两位陛下争抢之心。” “只是眼见两位行事不成，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接触他们。” 听刘备这样说，孙权和曹操都是满脸轻蔑之色，分明是不信。 其实，范离也不信。 就凭他对刘备的了解，这货的行动速度至少不会比孙权快。 “你们不信，朕也没有办法。” 刘备继续叫冤。 “朕虽然尝试过，但连一个遗民都没招募到。” “放屁！” “撒谎！” 曹操和孙权都是不信。 孙权冷笑道：“卢氏一族已经消失，朕派人去他们祖地查访过，竟是一户人家都没留下。尚书卢植曾经是玄德你的老师吧？凭刘汉皇族的身份和这份师生情谊，卢氏怎可能不投靠大汉？” “没有，真的没有啊！” 一边指责，一边叫屈，三人顿时吵成一团。 范离在旁边听着，尴尬得拼命抠脚。 还真是不好意思。 孙权所说的卢氏，前两日全族已经迁移至晋城。 甚至，范离在晋城的分身还亲自接见了卢植，并在南岭万重山中划出一块地，支持卢氏自建城池。 当时把老尚书感动的，直呼一定是先帝在天有灵，才让自己遇见了公主驸马。 “三位？” “我说，三位？” “好了啦，你们不要再吵啦。” 范离做贼心虚，只能干巴巴的劝架。 幸好，曹操、刘备、孙权也知道，斗嘴皮子从来不能解决问题。 三人发泄一通，便默契的将矛盾搁置。 短暂沉默过后，刘备先开口。 “孔明的七星灯，是被大乘境箭道修行者射灭的。” 范离曾经救下数万汉军将士。 这些人活着回到大汉，自然就成了目击证人。 普天之下，箭道修行者本就极少。 大乘境，更几乎闻所未闻。 除了梵音净土，众所周知的十大圣主之中，恰好有箭之圣主。 “瑶光女帝曾经答应支援云州城，却又食言。”孙权沉声道：“此事极为蹊跷。” 曹操点点头。 “作为五国联盟的发起者，瑶光这次言行不一，不可理喻。” “除非，箭之圣主真的藏身万历军营之中。” 分析之后，众人又陷入沉默。 猜测？ 猜中了又能如何？ 与瑶光女帝翻脸？ 若是如此，三国恐怕立刻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魏汉吴的底蕴，连昔日旧汉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联盟。 瑶光需要三国作为助力，才有伐明的底气。 三国同样需要大慈，否则便没有存在的资格。 想到这里，曹操、刘备、孙权都是遗憾的看着范离。 他才是最理想的盟友。 可惜，个人实力实在太弱。 一整日，都在沉默中度过，四人再无话说。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本就没有废话。 一切无法扭转困局的言论，偏偏又都是废话。 日夜更替。 翌日，清晨。 无所事事的范离，盘膝闭目打坐一整夜，直到有人出声提醒。 “晋公，瑶光女帝驾临了。” 范离睁开眼，便看见曹操和刘备先迎了上去，孙权则在一旁提醒自己。 一台凤辇，也不知是怎样的灵宝。 散发七彩霓虹和阵阵异香，从远处天边飞来，还伴有隐隐的丝竹鼓乐，曲调华丽尊贵。 灵宝风辇降下，瑶光女帝微笑步出。 “哦？” “朕竟是最后一个到的？” “三位陛下，很心急啊？” 简单的开场白，从容自信，顿时把曹操、刘备、孙权比了下去！ 三人皱眉，终究是忍住不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瑶光又望向范离，似故意问道：“五帝会盟，为什么楚国是晋公前来？” 傲慢！ 范离知道，瑶光拿捏了三帝不敢与她撕破脸的底线，才如此霸道。 但同样，范离也确信瑶光无法舍弃大楚这个盟友。 他冷笑道：“本公若不来，这场会盟只配叫【四帝会盟】。请问瑶光陛下，你对此有异议吗？” 第333章 神物，补偿 实力，是谈判的唯一资本。 范离说完，仍然好端端站在瑶光女帝面前，这就是实力最好的证明。 “很好。” 女帝眉眼含笑，丝毫没有被范离冒犯的样子。 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但她忍住了。 因为在范离话音落下之后，曹操、刘备、孙权都默默靠近他一步。 这是态度。 五国联盟，女帝凭实力称尊。 但魏汉吴三国，更亲近范离。 “那么……会盟开始吧。” 女帝依旧微笑，却强势的把持着会议节奏。 “朕发起此次会盟，只有一个目的。” “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五国联盟必须维持，伐明仍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过去、现在、将来，五国仍然是铁血盟友。” “即是说，当朕决定讨伐大明的时候，诸位必须站在朕的身边。” “有问题吗？” 瑶光女帝用最理所当然的语气，却说出让四人觉得荒诞无比的话语。 联盟继续？ 铁血盟友？ 普天之下，哪里有瑶光这样盟友，专干背后捅刀子的事？ 偏偏女帝如此说，好像一心维护联盟稳定的是她，反倒是曹刘孙和范离要破坏联盟似的？ “瑶光陛下，朕有些问题，还请解惑。”曹操沉着脸，语气有几分不善。 “魏帝请说。” 瑶光负手而立，面对拥有天下半壁江山的四个男人，彰显出极其强大的自信。 “陛下是否知道，云州一战，朕痛失郭奉孝？” “朕知道。” 瑶光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在聊一个微不足道的寻常人。 “陛下又是否知道，云州一战，万历太子有大乘境强者为援？” “朕也知道。” 咯咯！ 骨头的爆响声。 曹操把拳头攥得铁青，指甲甚至刺破皮肉，流出几滴殷红的血。 “那位大乘境强者……陛下可知是谁？” “当然知道。”瑶光女帝脸上笑意渐浓。“她是朕的好妹妹，大慈王朝的箭之圣主，阿昌。” 轰！！！ 灵气爆发！ 曹操的愤怒令大地颤抖，天空云海被震散。 磅礴的灵气如狂风，吹得女帝衣角猎猎作响！ 同样愤怒至极的，还有孙权和刘备。 天子之怒已经十分可怕，但更可怕的三位天子同时被激怒。 曹操！ 刘备！ 孙权！ 三人皆对瑶光女帝怒目而视！ 灵气提升到最高点，三人一旦出手，便是最强攻击！ “郭奉孝……朕年齿已高，本欲向奉孝托付后世。瑶光陛下，请给朕一个不向你出手的理由？”曹操的声音极尽悲凉。 他是极理智之人，也是极重情之人。 理智与重情，并不一定是对立的。 “朕之公瑾，国士无双，邈焉难继！”孙权也双目充血道：“陛下杀死公瑾，如杀朕一般，此恨如何罢休？” 最后开口的是刘备。 他满面泪痕，声音颤抖。 “朕不能为丞相报仇，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 范离默然。 那三位对魏汉吴的意义确实远超常人，无怪三位天子兴师问罪。 他只是好奇，瑶光女帝并非蠢人，岂能想不到这一点？ 她竟还敢召集五帝会盟，不怕当场翻脸么？ “哈哈哈哈！” 滔天的怒意甚至杀意，却只引得瑶光女帝仰天大笑。 她的笑声响彻四野，声调渐高，竟压过了三帝！ “三位陛下请息怒。” 瑶光笑着，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盒。 木盒雕工精巧，用料名贵。 可饶是如此，在三位天子面前，区区木盒怎能抵偿诸葛亮、周瑜和郭嘉的性命？ 然而，木盒开启，竟有宝光溢出，伴随着阵阵香气。 连富可敌国的范离，一时都被勾起好奇心，想知道木盒里究竟是何宝物？ “这是……” 同样被勾起好奇心的三位天子，强压心头怒火，瞪眼去看木盒里的宝贝。 “泥土！？” 众人都是一愣！ 没看错，确确实实只是一盒泥土！ 但宝光香气，却持续从泥土中散发出来。 众人立刻明白，眼前的泥土看似平常，但绝非凡物！ “三位陛下息怒。” “朕愿以此物的获取途径，补偿三位陛下。” 范离闻言皱眉。 仅仅是获取途径？ 这盒泥土到底有多珍贵，明明瑶光手里有一份，竟不舍得拿出来作为补偿。 只提供泥土的获取途径，她觉得足以抵偿诸葛亮等三人的性命？ 范离忍不住看向身旁三位天子，他只当是自己孤陋寡闻，不认识这盒神奇泥土。 却没想到，曹操、刘备、孙权也是满脸惊疑迷茫之色。 原来他们也不认识？ “此物非凡……”曹操缓缓道：“但恕朕见识浅薄，竟不能识。请问陛下，此乃何物，又有何珍奇之处？” 听见曹操发问，范离心中叹息一声。 问了，便是可以妥协，可以交易。 为天子者，国运永远摆在第一位。 纵然是有情天子、君臣和睦，但有情也是有限之情。 一旦交易达成，在云州战死的三位……真的就要翻篇了。 接下来瑶光说的话，才是真正的震惊全场。 “此物出自女娲，名曰【息壤】。” 不需要华丽的辞藻赞美，更不用夸大吹嘘。 只简简单单一句话，连范离都屏住呼吸了！ 范离甚至听见身旁三人心跳极具加速，但他笑不出来，因为他也不能例外。 息壤！ 传说中的息壤！ 补天圣物？！ “息壤……有何神效？”曹操艰难的吞咽口水，声音干涩却难掩兴奋。 虽然还未验证，但万一是真正的神物出世，一切灵宝不论天级几品，在【息壤】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瑶光女帝微微一笑，却先卖个关子。 “朕偶然发现上古女娲秘境，尝试进入，见到息壤共有五份。” “朕一人力薄，数次尝试仅得一份息壤。” “若三位陛下愿与朕再闯女娲秘境，剩余四份息壤，朕与三位陛下平分如何？” 曹刘孙三人，脸色一变再变。 “效用呢？息壤到底有何效用？”孙权催促问道。 “呵呵呵……” 瑶光女帝笑声悦耳动听，但范离却听出一丝得意。 她确实应该得意。 因为，谈判已经成功了。 连息壤的效用都还未知，曹操、刘备、孙权就已经动心了。 三人刚才滔天的杀气战意，早已悄然散去，只剩下对神物的急切渴望。 瑶光女帝笑罢，终于抛出最致命的诱惑。 “将一份【息壤】炼化后，临战使用。” “不论身在何处，皆可施展【盘古巨身】，时效十二个时辰……” 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334章 巩固联盟 范离清晰的感到，身旁三人连呼吸都停滞了。 震惊？ 确实应该震惊。 息壤神效，超越了这个世界的基本认知。 天子神通【盘古巨身】，从未有在国境之外施展的记载。 然而，息壤一出，即刻破例！ 只要获得息壤，天子将不再受国境范围的限制。 御驾亲征，再无风险可言？！ “三位陛下。” 瑶光女帝给足了曹刘孙三人惊讶的时间，才继续说下去。 “凭借【息壤】神效，伐明将不再只是口号。” “击杀嘉靖，朕有十足把握！” 这话张狂，反倒让众人清醒过来。 刘备皱起眉头。 “瑶光陛下愿意分享【息壤】的秘密，足见诚意拳拳。” “然嘉靖帝修为旷古烁今，若五国联合出兵伐明，就算你我皆可施展【盘古巨身】，也未必能胜过嘉靖帝吧？” “毕竟在大明境内，嘉靖帝亦可施展神通。” “以神通对神通，恐怕仍是僵局。” 刘备的顾虑，同样写在另外两位天子脸上。 “汉帝说的没错。” 瑶光点点头。 “所以，击杀嘉靖，获得【息壤】仅是计划的其中一步。” “另一步计划，便是诱嘉靖帝离开大明。” 话音一落，曹刘孙三人眼睛都亮了！ 若果真如此，他们以神通对无法施展神通的嘉靖帝，确有十成胜算！ “擅离国境，从古自今都是帝王禁忌。” “嘉靖帝纵然天下第一，又岂肯轻易涉险？” 孙权提出自己的疑问，但包括他在内的四人都隐隐觉得，这个问题瑶光恐怕也有对策。 果然！ 瑶光女帝脸上的自信笑容丝毫不减。 “若是万历太子与嘉靖帝最宠爱的妃子联手，诸位觉得，是否能将嘉靖帝骗出大明国境？” “万历太子！？” 曹刘孙这才回过味来。 他们始终忘记追问，为什么瑶光要在云州城支持万历。 “万历太子乃夏帝转世。” “前世记忆苏醒，嘉靖帝担心万历太子复辟夏朝，已对他心生结缔。” 帝王猜忌，向来是最可怕的。 只此一条理由，足以逼得文臣自尽、武将造反。 即便贵为太子，也难免站在皇帝的对立面。 至于谁是嘉靖帝最宠爱的妃子，曹刘孙三人事后自会打听。 瑶光女帝不说，他们也不好当面刨根问底。 几个男人倒是有些佩服瑶光女帝了。 她竟能在大明后宫也安插自己人？ 男人们不由得担心，自己的后宫是否足够纯净？ “三位陛下，是否愿意随朕往女娲秘境走一遭？”瑶光正式发出邀请。 利益，足够大。 三人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接受了逝者已矣的现实。 与其纠结过去，不如努力向前。 曹操率表态道：“均分息壤，朕愿与陛下同行。” “朕也愿意。”孙权立刻道。 只有刘备长长叹息一声，似满面哀愁。 等孙权鄙夷的撇了他一眼，刘备才收拾表情道：“朕与诸位同往。” 孙权听了，又是一声冷笑，像在嘲讽刘备的虚伪。 “等一下！” 范离突然开口，表情更是古怪。 “诸位商量得挺好，但怎么把本公给忘了？” “听起来，女娲秘境似乎与大楚无关，与本公无关？” 曹刘孙三人也是面面相觑。 只怪【息壤】太过惊世骇俗，瑶光女帝更把握着整个会盟的节奏，他们一时只顾着计算利益，却把范离给忘在一边了。 三人向范离投去歉意的目光，后者撇撇嘴，也不放在心上。 女帝始终面带微笑，但眼神中却难掩一丝轻蔑之色。 范离知道，女帝因为他修为低微，内心根本不承认他有资格参加五帝会盟。 “晋公何必动怒？” 女帝的声音雍容华贵，又有帝王威严。 只是听她的语气，倒像是长姐在规劝幼稚的弟弟。 “朕因为云州城一战，确实亏欠了三位陛下，这才以【息壤】作为补偿。” “晋公在云州有何损失？朕似乎没理由补偿晋公？” “再说了，用【息壤】施展【盘古巨身】的两个前提，一是身为天子，二是要具备大乘境修为。” “晋公？就算你距离第一个条件并不遥远，但大乘境修为却不是短期内能达成的。” 女帝说完，还一脸惋惜歉意的望着范离。 那表情仿佛在说，不是朕排挤你，实在是你自己修为太低。 范离并不生气。 他听出来了，女帝这些话只是铺垫，她还有后招。 “朕虽不亏欠晋公什么，但为巩固联盟情谊，朕也愿意有所表示。” 来了！ 瑶光女帝到底有什么阴招在等着自己？ 范离可不相信，瑶光女帝料定是自己代表大楚参加会盟，她能什么都不准备？ 奸计、诡计、还是毒计？ 范离甚至隐隐有些期待，和瑶光这种层次的对手过招，虽然惊险万分，但也确实刺激！ “朕的意思是联姻。” “大慈王朝愿意与晋公联姻，不知意下如何？” 瑶光女帝此言一出，四个大男人的脸色都变了。 曹刘孙担心，净土云集天下最惊才艳艳的绝世女子，范离能否抵抗诱惑？ 如果不能，魏汉吴与范离的私交，从今往后可能就要变质了！ 范离也是表情僵硬。 他还真没想到！ 不是奸计、诡计、毒计，居然是美人计？ 范离冷笑：“多谢陛下美意，但本公其实并不缺女人。而且不论才情姿色，都是当世一品。”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范离估计自己和长乐公主的那点事，眼前几人肯定知道得一清二楚。 至于他拐跑大楚皇贵妃吕福宝，也是人尽皆知。 最后，范离故意倨傲道：“非是本公轻视天下女子，但若不能胜过本公身边的女人，就请陛下免开尊口吧！” “呵呵。” 瑶光女帝轻笑几声。 “晋公何等人物，当然不是寻常女子可以匹配的。” “但在大慈，终究有几位姐妹，确实凌驾天下诸多女子之上，绝不至于辱没了晋公。” 范离面色一沉。 能凌驾天下诸多女子之上？ 他立刻想起金德圣主、妙音圣主甚至白蓉！ 这三人是圣主或准圣主，虽然在范离眼中不值一晒，但旁人未必这样认为。 “晋公，朕若将寒月妹子许给你，你可愿意？” (本章完) 第335章 寒月入楚 彭城郊外，楚帝项冲远迎三十里。 迎贵客！ 这趟与迎接范离班师回城不同，项冲是满心怀喜期待，迫切想要见到那个人。 剑之圣主寒月，他的义母干娘！ 大慈在彭城派驻国使。 使者提前通知项冲，瑶光女帝派来剑之圣主寒月赴楚，办大事。 大事？ 什么大事？ 在项冲眼里，干掉范离就是头等大事！ 「老天有眼，瑶光陛下终于和朕想到一块了。」 「干妈来了，朕就有救了。」 「干妈来了，范离就玩完了！」 项冲兴奋得满脸通红，各种脑补大楚没有范氏的美好画面。 远处，一支竖着大慈使团旗帜的队伍，缓缓向彭城开来。 使团队伍停在项冲面前，华丽车辇垂下一层薄薄的青纱。 项冲依稀看见，有两道倩影同坐车内。 怎么是两个人？ 一只纤纤玉手撩开青纱，露出真容。 刹那间，项冲只觉热血上涌、心跳加速。 天下美女极多，其中又以净土几位圣主姿色最佳！ 项冲从未见过眼前这女子，只觉她粉面腮红、眉眼含春、身段婀娜，楚楚动人。 论姿色，竟直追几位已知的圣主！ 而且她明显十分年轻，是真正的妙龄佳丽，而非圣主们凭修为令青春常驻。 女子也看见项冲，她甜甜一笑，才转过头说道：「寒月姐姐，楚帝陛下来接我们了。」 寒月姐姐？ 她是寒月的妹妹？ 不！ 项冲难得智商在线，立刻想起有一位新晋的圣主替补。 「您莫非就是白蓉圣主？」项冲满脸堆笑。 「我是白蓉。」 佳人笑容绽放，像一朵盛开的花。 「但我还未正式受封，不敢以圣主自居哟！」 她声音甜美，态度亲切，又惹得项冲一阵想入非非。 等他依依不舍将目光从白蓉身上挪开，才看见辇车内，果然是寒月圣主安静的坐在那里。 寒月面无表情。 虽然她一贯如此，但此刻却显出几分萎靡之色。 原本一双星眸下美好的卧蚕，颜色渐深，像是长期失眠所致。 可是，大乘境修行者还会依赖睡眠补充精气神吗？ 她的眼底，更藏着一丝忧伤。 可惜寒月的种种情绪，哪里是项冲能够解读的？ 「母亲大人！」项冲用饱含感情的声音喊道。 这声音明显有些肉麻，以至于始终保持甜美微笑的白蓉，笑容也有刹那的僵硬。 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寡廉鲜耻的男子？ 这个念头从白蓉心中一闪而过，很快便散去了。 道德，从来不是她挑选男人的标准。 若在她加入净土之前，以项冲的地位背景，白蓉是连高攀都高攀不上的。 但现在，白蓉却能以挑选商品般的目光，肆意欣赏这个名义上大楚王朝的最高统治者！ 能成为一代圣主，白蓉感觉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寒月听见叫喊，也回过神来。 她皱眉，心情不悦。 是谁在胡乱叫喊？ 目光所及，是一张不太熟悉的脸。论英俊程度，远不能与她常常思念的那人相比。 所以，这人到底谁啊？ 为什么喊自己母亲？ 为何如此无礼，难道不知这样胡乱叫喊，会有辱我的清誉吗？ 尤其是，若让他听见…… 她轻咬下唇，眼神复杂莫名。 再看一眼项冲。 咦？ 记忆深处的角落，终于有一点模糊的画面，让寒月想起对方的身份。 原来是他，大楚皇帝项冲。 寒月眼中的厌恶情绪散去，但取而代之却是懊恼和后悔。 她想起了，当初自己一时糊涂，虚荣心作祟确实收了这么一位义子。 后悔。 寒月甚至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到那日，狠狠刺自己一剑！ 明明苦修多年，至今仍守着清白之身。 连道侣都不曾有过，先有‘儿子算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这个便宜干儿子与范离的关系极差！ 希望范离不要恨屋及乌，连带着讨厌自己？ 「母亲！」 项冲感受到寒月的眼神变化，又激动的喊了一嗓子。 寒月脸色发白，却无法反驳。 「你……你不在大楚皇宫待着，来这里干嘛？」 寒月说着，看向车外。 此处明明还是远郊，并未抵达彭城，怎么项冲就巴巴的跑来了？ 「母亲大人，儿皇是来迎接您的！」项冲颇有些邀功似的说道。 他声音很大，好像生怕周围人听不见？ 项冲确实是故意的。 大楚朝臣，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他与剑之圣主的关系。 大部分文武官员，压根不知道项冲还有这么一位靠山。 今天，他要摊牌！ 如他所愿，初次听闻此事，许多朝臣都震惊了。 随着青纱帷幕掀开，臣子们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剑之圣主。 她是如此的美丽，气质如此高贵清丽，像一朵高山上的雪莲花。 而寒月周身隐隐散发的强者气势，更令人心惊肉跳。 朝臣们都承认，寒月不论身为女子，还是一名修行者，都是极其出众、万中无一的存在！ 可是，这并非她成为项冲义母的理由。 大楚皇帝，岂能认净土圣主为母？ 皇威何在？ 体统何在？ 我堂堂大楚王朝，难道是大慈王朝的儿国？ 群臣的心情，几乎都写在脸上。 项冲没有看见，即便看见也未必能懂。 可是，寒月却看见了，而且看懂了。 若是过去，她初到大楚时，一定会觉得这群男子极其无礼，恨不能一剑斩之！ 但现在，只有一股浓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嗖！ 一道灵气如剑般划出，用来系帷幕的绳子被斩断。 青纱帷幕重新落下，将寒月与大楚众人隔开。 项冲心中纳闷。 「朕亲自远迎三十日，寒月圣主怎么好像还不太开心？」 「难道嫌朕礼数不够隆重？」 「又或者是，她本身心情不佳？」 项冲绝对不是有问题先反省自己的那种人，他很快就确信，应该是寒月自己有事，与他无关。 「母亲，请随儿皇回宫。」 项冲大声的传令，让大楚群臣在前开路，作为仪仗护送寒月圣主，隆而重之的 进入彭城！ 车辇内，寒月圣主一言不发。 白蓉就坐在她身边，这一路行来，两人也不曾说过半句话。 现在，白蓉却开口了。 「姐姐，项冲真给你面子哩。」 「这一趟出迎，大楚国上上下下，谁还不知道楚帝是你的乖儿子？」 第336章 你愿意娶我吗 范离回到彭城，只比寒月晚来一天。 渑池会盟结束后，瑶光女帝和曹操、刘备、孙权立刻出发，赶赴女娲秘境。 范离不仅不能参与，甚至连秘境位置都不能知晓。 瑶光女帝的理由，既然范离不可能得到【息壤】，也就没必要告诉他秘境方位。 在这件事上，曹刘孙三人的态度与瑶光女帝是一致的。 天子者，一切以社稷为重。 【息壤】的神妙作用，已经到了能影响天下格局的地步。 曹刘孙为了得到【息壤】，也就理所当然的站在瑶光一边，劝范离接受现实，乖乖返回大楚。 有问题。 范离不是凭直觉行动的性格。 但是这一次，他确实感觉渑池会盟有问题。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范离左思右想，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回到范府后，他找来纸笔，将会盟的一切要素都写在上面，以便整理思路。 会盟，是瑶光女帝发起的。 她的目的应该是安抚三国，让三国天子接受云州战役的损失。 瑶光付出的代价，即【息壤】的获取方式，确实被三国天子认可了。 所以，交易成立，云州战役既往不咎。 五国联盟继续维持，并确定获取息壤后，设计伏杀大明嘉靖帝。 「会盟。」 「交易。」 「息壤。」 「伏杀嘉靖。」 「……联姻？？？」 范离将关键词逐一写在纸上，更在‘联姻二字后面画上一连串的问号。 前面的都能理解，但为什么非要联姻？ 难道瑶光幼稚的认为，自己娶了寒月圣主，就会向大慈王朝效忠？ 可笑！ 明明彼此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若非头顶有大明王朝这个恐怖存在压着，双方早就翻脸了。 范离苦思冥想，始终没有结果。 当然，他只是从上位者的角度考虑问题。 至于寒月愿不愿意嫁给自己，自己又是否应该娶她，此类问题他压根没想过。 「这是什么？」 突然，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从范离耳畔飘来，还带着阵阵凉意和幽香。 范离一怔，心想这里是范府江山阁，什么人能轻易闯入！？ 但看清来人，范离脸上惊讶之色褪去，只剩苦笑。 原来是她？ 就凭范府的护卫，还真是防不住。 「寒月圣主，你怎么来了？」 寒月飘然而至，无声无息，像一缕雪山顶吹下的凉风，还裹挟着雪莲花的芬芳。 她不回答，只伸手指着纸上的字迹询问。 「这是什么？」 问号，寒月不认识。 这是个简单的小问题，范离很轻易就能回答。 可是，小问题旁边是大问题。 ‘联姻二字何其显眼？ 范离想要假装看不见，却哪里能做到？ 他老脸一红，正要胡编个鬼话糊弄过去。 却发现寒月圣主虽然声音清冷淡漠，面颊却泛起迷人的桃红。 「为什么不回答？」 寒月凝视范离，眸光隐隐闪烁，像落入湖中的石子，将平静的湖面掀起阵阵涟漪。 「是秘密？」 「不能告诉我的那种？」 女人继续追问，语 气似通情达理，却又透着心虚和怯意。 她害怕被拒绝？ 范离诡异的猜到这种情绪，更鬼使神差的决定回答。 「这是……我发明的一种符号。」 「哦？」 见他愿意回答，寒月的神情轻松了不少。 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弧度。 「你发明的符号，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继续追问，女人的好奇心必须得到满足。 「用来……」 范离想了想，终于编出个自认为中正平和的谎言。 「用来标注重要的事情。」 标注，也就是记录。 没有个人感***彩，不承担任何后果。 范离很为自己的机智骄傲，心说这该是个满分答案了。 果然，寒月笑得更明艳了。 她的目光重又落在问号上面，声音渐渐温柔道：「用于标注的符号？你真聪明，就像仓佶造字一样对吧？」 范离老脸一红。 他再怎么厚颜无耻，即便冒认【问号】的发明权，却也没脸把自己摆在仓佶造字那般伟大的高度。 「不……不至于，一个符号而已，范某岂敢自比上古圣贤？」 「你真谦虚。」 范离以为这个话题应该结束了，没想到，寒月的夸奖紧随而至。 他无言以对，只好选择沉默。 寒月却又道：「所以，你刚刚进行了重要的标注，对吗？」 艹！ 范离终于反应过来！ 这一连串的【问号】，都特么被自己标注在‘联姻二字旁边。 当着寒月圣主的面，岂不是承认自己非常看重这次的联姻？ 艹！艹！艹！ 怎么解释？ 智商瞬间就不够用了！ 范离恨不能扇自己一百个耳光，只求换取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 如果可以改变历史，他一定大大方方承认，这符号叫特么的【问号】！ 「寒月圣主，你听我解释……」 「叫我寒月。」女人轻声开口。「不要加尊称，以前你答应我的。」 「额……寒月。」 「嗯。」 声音温和，柔美，全无往日清冷高傲的模样。 「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刻意标准‘联姻，只是碰巧写在它旁边，我……」 范离几乎是在胡言乱语。 可是，寒月却十分认真保持着倾听的模样。 她确实在仔细倾听，从范离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她都仿佛要听进心里去。 直到她发现，范离词穷了。 「抱歉，我让你为难了。」寒月轻声说道。 范离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寒月竟如此通情达理？ 这还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孤高自傲但又过分单纯的女人吗？ 范离承认，他并不经常想起寒月。 只是偶尔记起，心中对寒月的防备和敌意，却不似以前那般强烈了。 「范离。」 「嗯？」 「长姐让我来彭城，你知道是为什么吧？」 「啊……」 范离想说不知道。 但纸上他刚写完的‘联姻二字 ，完全不给他撒谎的机会。 「我知道。」寒月轻声开口道：「你身边有大汉长公主，还拐跑了大楚皇贵妃。另外，你和原楚帝项宁似乎也很亲密？」 范离老脸一红。 听起来，他像个渣男似的。 偏偏寒月说的都是事实，一点毛病没有。 范离正尴尬得抠脚，他无法解释长乐公主与自己的糊涂账，更不能推卸对吕福宝的责任和感情。 甚至，项宁也是他越来越无法回避的存在。 但寒月不一样！ 她曾经是敌人，如今姑且算是朋友。 但朋友是一回事，瑶光女帝的阴谋诡计是另一回事。 范离必须认真对待，防止寒月成为女帝阴谋的工具，也防止自己落入圈套！ 他一咬牙，准备说几句心里话。 寒月却已经抢先开口。 「范离，你愿意娶我吗？」 第340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日落黄昏，马车缓缓停在范府门前。 范离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想告诉赵铁牛：你小子明天不用来了！ 可惜，脑子快不如嘴快。 他还没说话，赵铁牛那憨憨已经大声嚷嚷起来。 “大人，您和夫人在车里说话，标下都听见了。” “请大人放心，不管夫人想游玩几日，标下能伺候。” “今天咱们游了东城，明天标下换一条线路，带您和夫人去西城逛逛。” 范离听得瞬间脸黑！ 好好好！ 你小子胆够大！ 偷听老子和寒月说话，还敢公然承认？ 什么狗屁倡议，游了东城游西城，你以为自己是地陪吗？ 范离得咬牙切齿道：“赵铁牛，我有拜托你明天还来吗？你也不嫌累？” “嘿？大人您太小瞧铁牛了，这才哪到哪儿啊？” “驾车游城算什么？” “当初标下追随你借道魏汉吴三国，星夜兼程杀奔云州城，也没喊过一声累吧？” “大人放心，铁牛是卫戍军将士，本来就是您的人！” “您随便使唤，不用心疼铁牛！” 汉子说完，还不忘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铁牛。” 这时，寒月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二人面前。 “今天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见。” 范离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孤高自傲的寒月圣主，竟然记住了赵铁牛的名字。 她说‘明天见’？ 这简直是一道圣旨，让范离想换人都不敢了！ “多谢夫人关心，标下先撤了。” “明天一早，标下保准收拾好马车，在府门前恭候大人与夫人。” 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了，留给范离一道潇洒的背影。 范离嘴角抽了抽，他真希望这道背影明天不要再出现。 “怎么不回家？” 寒月看看府门，又看看范离。 就这么站在家门口，吹晚风？ “回……回家？”范离反问。 “嗯。” 寒月突然低下头。 夕阳余晖照耀下，佳人的脸颊越发红润，颜值则更上一层楼。 夕阳无限好，难道是这个意思？ 范离脑子里蹦出个古怪念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疯了么？ 垂涎寒月圣主的美色？ 色字头上诛仙四剑啊！ “我……”寒月的声音顿了顿，像在努力恢复平静。“我送你回家。” “哦，哦，谢谢。” 范离觉得自己比赵铁牛还蠢，尤其是在说谢谢的时候。 两人转身进府。 范离在前，寒月稍稍落后他一个身位。 范府的家丁早上听见赵铁牛称呼寒月‘夫人’，晚上又见两人双双归来。 有自以为机灵的，立刻朗声道：“恭迎二老爷和二夫人回府！” 范离吓了一跳，随即狠狠瞪向那人，想让他闭嘴！ 可惜，已经太迟了。 范府里，响起一片‘恭迎二老爷和二夫人回府’的吆喝声。 乍一听，倒很像彭城街头巷尾常见的‘卖~~冰糖葫芦！’，两者基本是一个调调。 “二弟回来了？” 范正明负手立于堂前，表情古怪的看着两人。 “大哥……” 范离嘴角一直抽抽，这会儿更不知如何解释了。 幸好，范正明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却至少知道寒月曾经刺杀范离。 他颇有几分防备的看向寒月，只觉有心无力。 大乘境四品，这等实力能在范府杀个七进七出，凭他什么也做不了。 二弟到底怎么想的，把个如此危险的人物带在身边，却不喊乌骓前来护卫？ “你到家了，那我回去了。”寒月突然道。 范离闻言，如蒙大赦。 “好，好！” 他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却听寒月又道：“明天见？” “明……明天见。” 不能不答应，不敢不答应。 寒月极有礼数，临行前，还不忘跟范正明打声招呼。 “厉阳侯，寒月打搅了。” 奇怪，她竟不以圣主自居？ 范离满脑子问号。 “圣主慢走，送客。” 范正明不愧是长兄兼家主，由始至终镇定自若。 等确定寒月离开，他才问道：“二弟，你与寒月圣主如今关系如何？” “还行吧，她大概是不会再刺杀我的。” 范离纳闷，心说大哥问这个作甚。 “还行？”范正明摇摇头：“二弟若能稍稍牺牲，或许能将寒月圣主拉到我们这边来。” 范离闻言吃惊！ 他一向都知道，净土圣主对瑶光都是忠心耿耿。 这种忠诚不仅是君与臣的关系，更夹杂着某种亲情。 净土的圣主们，都是视瑶光女帝如姐，甚至如母一般。 当然，也有青丘这种极端理智的存在。 但她终究是个例，且心性与寒月大为不同。 “我真能挖瑶光女帝的墙角？” 范离也开始浮想联翩。 “大哥说的牺牲是指什么？” 范正明也不卖关子，指着范离说道：“你，娶她。” 牺牲，本该与勇气有关。 范正明给出的答案，却让范离哭笑不得。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 范离连连摇头。 瑶光女帝提出的联姻倡议，他并没有告诉范正明。 也就是说，这完全是范老大自己想出的主意。 真行啊！ 不愧是范氏商行的掌舵人，范离奸臣事业最有力的支持者，竟然能想出这种主意。 “大哥，政治联姻并不是稳固的。”范离苦笑道：“夫妻虽是同林鸟，劳燕分飞亦有之。” 范正明点点头。 “政治联姻，没有感情基础。因为利益走到一起，也终将因利益离散。” “那你还……” “二弟，听我说完。” 范离无奈，只好洗耳恭听。 可惜，他没等到范离的长篇大论，只一句话而已。 “大哥觉得，寒月圣主喜欢你。” …… ………… 大楚皇宫，龙床上。 项冲精疲力尽，身体被彻底的掏空了。 但身边的尤物太过美味，他即便只剩下眼睛还能动，也要贪婪的继续欣赏‘美景’。 “朕有圣主，便觉得万里江山也索然无味了。”项冲自己以为深情的表白道。 白蓉眼底一抹轻蔑之色闪过。 江山换美人？ 这就是项冲的出息？ 她的身子，却往项冲怀里贴得更紧了。 “陛下，蓉儿以是你的女人，就不必再用圣主这样生疏的称谓了。” “好好好。” 项冲听得满心欢喜。 对他这种肤浅的男人来说，一个女人表现出被征服的样子，就足以满足他全部的虚荣心。 “蓉儿，真像你刚才说的？就算寒月圣主对范离暗生情愫，但她仍能完成瑶光陛下指派的任务？” 第337章 灵剑改名 范离错愕。 他真没想到，一向清高孤傲的寒月圣主，竟然主动问出这种问题。 如何回答？ 愿意？ 不愿意？ 不不不！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范离必须提醒寒月圣主，所谓联姻，八成是瑶光女帝的阴谋算计。 可是，如何解释才能让她相信呢？ 净土的几位圣主，都把瑶光视作亲姐一般，信任自不必说。 范离十分懊恼。 曾几何时，他在寒月面前巧舌如簧，可不是今天这样的笨嘴笨舌。 「寒月，其实我……」 「我想在彭城游玩几天，你方便陪我么？」 寒月突然转移话题。 游玩？ 范离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似乎数次陪寒月出游？ 游街、游城、游湖？ 范离身边不乏女子，但除了寒月，其他人都没这待遇？ 「我倒是不忙……」范离挠头，又想起什么，问道：「等一下，你只在彭城驻留几天？」 这就有些怪了。 既然是联姻，怎可能只待几天就走？ 寒月却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你答应了。」 「明天我再来找你，天已黑，早些休息吧。」 说完，她身形飘动，像起舞的仙子，以优美恬静的姿态飞出江山阁，在夜空中远遁而去。 目送寒月离去的背影，范离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 「怎么回事？」 「今天的寒月似乎怪怪的？」 …… ………… 大楚皇宫。 为了迎接寒月驾临，项冲专门为她腾出一座宫殿。 宫殿内一切用度极尽奢华，规格待遇甚至比栗太后还要好。 但此刻，享用这些奢华供奉的人却并非寒月。 白蓉。 她刚刚结束沐浴，用三十六种灵花瓣调制的汤浴，精华全部被白蓉身体吸收。 效果，其实只相当于服用了一颗地级一品丹药。 以白蓉今时今日在大慈王朝的地位，当然不缺地级丹药。 甚至，天级丹药的供应也是有的。 丹药算什么？ 瑶光女帝为了栽培白蓉，一次便让她吸收了八名圣主替补。 白蓉的修为，至此一跃进入合道境。 这神效，即便天级丹药也不可能做到！ 饶是如此，灵花汤浴仍让白蓉大感满足。 理由是奢侈。 同样一碗白米饭，用土窑碗和竹筷食用，与用顶级灵玉雕琢的碗筷食用，即便吃的东西一样，入腹的感受却绝对不一样。 「真舒服。」 「我就应该天天如此。」 白蓉用软糯娇媚的声音，说着极尽贪婪的话。 她的人生信条：见过高山，就不屑于俯视大地。翱翔过天空，就不愿意脚踏泥土。 虽然曾是武阳宗最受宠的女弟子，可那又如何？ 区区武阳宗，连宗主手里都没几颗地级丹药。 而白蓉想要的生活，是至少每天都能沐浴在奢侈的灵花汤池中。 同样的。 用珍奇灵木料做床架，内设聚灵阵，即便天天睡懒觉也能增长灵气。 这张范氏商行出品万金难求的凤榻，白蓉也喜欢得紧！ 「你为何在此？」 寝宫门开，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是寒月。 她的语调完全变了。 与面对范离时的温柔恬淡不同，寒月此刻的声音犹如雪山顶最冷冽的风！ 躺在凤榻上的白蓉，也忍不住心中一颤。 冰冷的语调，不仅昭示着寒月圣主的剑道特性，孤高傲绝。 同时也提醒着白蓉，即便名义上十大圣主情同姐妹，但寒月对她绝对没有半分好感！ 「姐姐回来了？」 「蓉儿第一次住皇宫，有些怕，今晚想与姐姐同塌而眠。」 这间宫殿是专为寒月一人准备的。 项冲为白蓉的住处，是皇宫中一处规格颇高的雅轩，只是终究不如正宫大殿罢了。 白蓉完全是一副邻家小妹的乖巧模样，任谁看了都要怜心大起。 寒月眼神朦胧。 她依稀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被白蓉柔弱可爱的外表欺骗了。 直到丹穴山血凤传承那次，追月等八名圣主替补惨死白蓉手下，终于让寒月彻底清醒。 白蓉似也看出寒月面色不善，她仍娇声道：「姐姐还在生蓉儿的气吗？可蓉儿有什么办法，这都是瑶光长姐的命令，蓉儿的成长是对大慈有利的。为了大局，必须的牺牲难道姐姐不理解吗？」 「必须的牺牲？」 八名圣主替补惨死的画面，不知第多少次在寒月脑海中浮现。 挥之不去。 寒月皎洁的双眸，只剩浓郁无法化解的阴霾。 「牺牲，难道不应该是自愿的？」寒月冷声问道。 她不需要白蓉问答，直接拔出腰间佩剑。 天级一品，灵剑【凝霜】。 铮！ 寒月以手指弹拨剑身，发出一阵轻盈脆响！ 「白蓉，你记住。」 「若有朝一日杀死你对净土有益，我就用这柄【追月剑】刺穿你的心脏。」 「希望到时候你能明白，我杀你，也是为了大局。」 瞬间！ 白蓉笑脸僵住，后背更被冷汗浸湿！ 有狰狞扭曲的表情，在她青春娇媚的脸庞上一闪而过。 「杀我？」 「寒月怎么敢对我动杀心？」 「长姐说了，凭我的天赋资质，再有她悉心栽培，十年之内我该能进入大乘境！」 「还有那柄剑是怎么回事？」 「寒月的佩剑不是叫【凝霜】吗？为什么改名【追月】？」 「追月……追月？」 「是了！八个死掉的圣主替补中，唯一的剑修不是叫追月吗？」 「寒月的佩剑竟为那种人改名，她到底什么意思！」 白蓉努力压制心中的恐惧和愤怒，才不至于让心情暴露在脸上。 「姐姐……」 白蓉的声音依旧甜美，但少了几分做作。 「希望寒月姐姐莫要忘记，这趟蓉儿是奉瑶光长姐的命令，来大楚配合姐姐行动的。」 听见‘行动二字，寒月却无动于衷。 白蓉见状，心中终于有些慌乱。 「姐姐莫要忘了！」 「青丘背叛大慈，本是罪该万死的。」 「可她竟得到神秘势力支持，从长姐手中逃出生天。」 「这件事，长姐始终怀疑背后有 范离的影子。」 「范离此人秘密实在太多，他数次躲过长姐的算计，仅凭表面上范氏家族的实力根本解释不通。」 「姐姐这趟下嫁范离，必须彻底查清他的底细！」 「蓉儿也会全力配合姐姐，完成使命！」 一直有读者问群，群解散了。 还有建议开个直播啥的，没弄过，不会，听说抖音开播要1000粉丝，我也没有。 以后如果看书的朋友多了，试着开直播在线回答书友问题倒是可以的。 嗯，扯远了，再去写一章。 第338章 如妻子一般 翌日，清晨。 范离在江山阁批了一宿的奏折，直到破晓前才睡下。 以他的修为，吃饭睡觉都可以免了。 但或许是穿越前的作息深入骨髓，范离仍很享受吃饭睡觉的快乐。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青丘，大乘境八品的绝世高手啊，居然那般贪吃。 大晋皇宫空空如也，什么宫女太监护卫都没有。 偏偏御膳房是最先搭建起来的，只为满足青丘的好胃口。 御厨当然不是王班的机关造物。 最先投奔大晋的前汉遗民，大族卢氏，竟有修厨道的。 虽然大道三千，但厨道的存在仍让范离大感吃惊。 简单的洗漱，范离便命下人去准备早膳。 很快的，桌上铺满各种规格的碗碟，共计凉热三十六道菜肴。 范离曾经吐槽范府的早膳太过奢靡，提出轻简一些，只准备六七样小食即可。 他的这个建议，却遭到范家兄妹的一致反对。 范正明说：「我二弟权柄滔天、架空皇帝，饮食起居便是用天子规格也不过分，岂能清减？」 范纯也道：「二哥，天下人都知道范氏在大楚一手遮天。咱们若是太过节俭，传出去也只会被嘲笑虚伪做作。索性坐享富贵，也不枉几代先祖努力换来今天的权贵。」 范月华的说法最是新奇。 「二哥，你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 「如果连你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儒修们悬梁刺股、数十年寒窗又图的什么？」 「书中该有黄金屋，书中该有颜如玉。」 「二哥，切莫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哟？」 范离想起往事，一时哭笑不得。 他随手夹起一块鱼肉，刚送到嘴边，却发现异香扑鼻，原来是东海极罕见的白玉鲛。 此鱼肉可生食，入口甘甜，更有宁神辟邪的药膳妙用。 「鱼肉好吃么？」 范离刚咽下鱼肉，就听见寒月那熟悉的声音。 天亮了，她果然来了。 清晨阳光照耀下，寒月圣主一袭白衣，腰佩【追月剑】，英气飒飒。 范离一时看呆了。 前几次见寒月，她都刻意换了华美的裙裳。虽然美艳动人，却不似她该有的模样。 此刻，才是真正的剑之圣主！ 「非常美味。」范离正襟危坐，摆出主人的模样邀请道：「你要不要尝尝？」 「好。」 寒月答应得很爽快。 她迈着英武的步伐来到范离身边，理所当然的贴着他入座。 范离一愣，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筷子就被寒月轻轻‘借去。 她夹起一片鱼肉，优雅的送入口中。 「这……」 范离想说，筷子是自己刚用过的，上面还沾着口水。 但看寒月专心品味美食的模样，范离话到嘴边，终究是说不出口。 「果然美味。」 寒月将鱼肉缓缓吞咽，放下筷子的动作透着明显的不舍。 「范离，你知道么？」 「我自幼在深山苦修剑道，饥食野果，渴饮山泉。直至剑道有成时，仍未体验过人间富贵。」 范离听得十分疑惑。 寒月堂堂剑之圣主，净土难道会吝啬供养？ 仿佛看穿范离心事，寒月笑着解释。 「我以剑道成名，早年刻苦修炼的事迹也被广为传颂，在净土中成为典范，更是天下剑修女子的 表率。」 「是我让她们相信，清净可得道，简朴涨悟性。」 「在无数人的仰慕注视下，我只好继续维持清苦的生活方式。」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修炼明明是集天赋、性格、财力、运气于一体的行为。 忽略财富的重要，一味只赞美心性品格，分明是钻了自命清高的牛角尖。 范离露出些许不屑的表情，被寒月看在眼里。 「是的。」 「我误导了许多人。」 「明明我是因为早年贫苦，不得已在深山苦练。侥幸得道，却被误以为是剑修的必经之路。」 「我……对不起她们。」 寒月说着，轻手抚摸腰间佩剑。 若是平时，范离肯定怀疑她要拔剑刺杀自己。 但此时此刻，范离真切感受到寒月的情绪。 她在后悔，在自责。 「这怎么能怪你呢？」 「瑶光最善蛊惑人心，你不必为她的言行负责。」 范离尝试安慰，但立刻发现自己失言了。 当着一位圣主的面，说她们长姐女帝的坏话，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让范离意外的是，寒月脸上并没有半分恼怒之色。 她只平静的等范离说完，才又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这是什么？」寒月问道。 「龙须酥，以前是宫廷御膳的点心。我觉得用料简单，只是小麦和麦芽糖的制品而已，就让御厨把配方做法交出来，现在是范氏甜品店的招牌之一，销量很好的。」 寒月听着范离的霸道行径，却赞赏的点点头。 「很美味。」 「你让楚国老百姓尝到遥不可及的宫廷御膳，他们一定很感谢你。」 范离尴尬笑笑。 这好像是第一次，自己的女干臣行径居然被表扬了。 「抱歉。」寒月又歉意的说道：「我只顾自己吃，怎就把你忘了。」 范离刚想说没事，她却已经夹起一块龙须酥，亲手喂到范离嘴边。 餐具有很多，但寒月由始至终只用那一双筷子。 范离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的张嘴去接。 筷子划过唇边，留下温热的湿意。 他这时才突然觉得，寒月给自己喂龙须酥的模样，就像大楚千千万万寻常百姓家中，妻子服侍丈夫的样子。 当然，只有恩爱夫妻，才会有这种情调。 「咳！」 「我……我饱了！」 范离老脸涨红，他实在不敢继续下去。 寒月却很平静。 听他说饱了，便将筷子放在一边。 「我被长姐幽禁时，最想来的地方就是彭城，最想要的则是你陪我郊游。」 听寒月如此直白的说出心事，反倒让范离心虚不已。 什么情况？ 这算表白？ 还是，政治联姻之前的情感铺垫？ 范离实在没想到，寒月本人对联姻的态度居然如此积极？ 「走吧。」 寒月站起身，迈出几步，却发现范离还傻傻的坐在位子上。 「你不是答应了，今天要陪我郊游吗？」 「临时有事？」 范离已经回过神来，他连连摇头。 「没事！」 「咱们出发吧！」 蝼蚁尚且偷生，纵然是一具分身，范离也不愿给寒月拔剑的理由。 新年快乐！ 祝大家好梦~~~~~~~~！ 第339章 净街 “命府里准备马车，我要陪寒月圣主出游。” 范离叫来管家，一番吩咐。 这当然只是表面功夫。 他是要暗示范府侍卫做好准备，沿途游玩的暗卫哨岗一律不能少，甚至要安排最高规格，保证他这具分身的绝对安全！ 安排好一切，范离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看寒月，发现她神色温婉柔和，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 “哈……稍等一下，府里安排车马需要时间。”范离撒谎不脸红的说道。 “嗯，给你添麻烦了。” 寒月点点头，眼中笑意更浓。 她高兴啥？ 这一切又不是为她准备的，倒是为了防着她准备的。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范离自己先愣住了。 防备寒月？ 这几乎是下意识习惯的行为，毕竟她真的曾经刺杀自己。 但现在，两人的关系友善，她该不会再出手才对。 范离不由得想起一个世纪难题：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所以，自己和瑶光女帝同时掉进水里，寒月先救谁？ 满脑子胡思乱想，范离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府门前。 马车果然准备好了，但驾车的车夫却很眼熟。 “赵铁牛，怎么是你？”范离愣道。 “大人，俺可是卫戍军最善驾车的。听说您要带婆娘出去玩，俺自告奋勇来当马夫。大人放心，有俺铁牛在，多难走的路都保证如履平地！” 赵铁牛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范离的脸却黑了。 这厮有病啊！ 没看见寒月跟在自己身边？ 一口一个婆娘的喊人家，简直找死！ 范离用眼角余光去看寒月圣主，惊讶的发现她神色平静，仿佛事不关己，又或是理所当然？ 仅有的些许变化，是侧看寒月时，发现她耳廓微微发红。 “咳！” “铁牛，注意言辞！” “再敢胡乱说话，小心我依军法，砍下你的狗头！” 范离板起脸，沉声呵斥。 他看似严厉，其实是想保护赵铁牛，免得寒月真一剑把他杀了。 卫戍军，果然军法森严。 赵铁牛听见‘军法’二字，虎背熊腰也哆嗦了几下。 他收起嬉皮笑脸，整个人严肃起来，颇有些军旅风范。 “大人、夫人，请上车！” 赵铁牛绷着脸。 但他声音洪亮，一句话传得范府街头巷尾都听见了！ 范离那个气啊！ 老子的清白不值钱，但寒月圣主的清白一旦被玷污，那是要拿命来换的！ “上车吧？” 恰在这时，寒月从旁轻轻拉扯他的衣袖。 那动作，明明肌肤没有触碰，却像是最亲密的男女关系。 “额……好，上车。” 范离暗道侥幸，狠狠瞪了赵铁牛一眼，这才肯上车。 “奇怪，大人今天心情不好？” 赵铁牛以为自己表现好极了。 哪怕刚才范离不停的冲他瞪眼，也只觉得问题出在范离身上。 其实，从古至今，遇事先找自己问题的人，往往活得最累。 像赵铁牛这种心态，反而最轻松的。 范府门外一条小巷，两个身穿粗布衣做苦力扮相，却是细皮嫩肉的年轻男子，用略带阴气的嗓音窃窃私语。 “听见了吗？” “都听见了。” “没想到，晋公与剑之圣主是这种关系？” “快快进宫启禀陛下吧，这可怎么得了？” 原来，这两人是宫中的太监，也是项冲埋伏在范府附近的眼线。 两位密谍的水平实在不高，其实早就暴露了。 只是因为一力降十会的常识，范离对项冲那点偷鸡摸狗都不如的小动作，从来也不放在心上，这才让两名小太监活到现在。 游彭城，非同小可。 这和当初陪寒月游长安时不同，彭城是范离的地盘。 范府车马途经之地，一切闲人回避。 “今天是什么日子？”寒月突然问道：“彭城为何净街了？” 范离老脸通红。 他可不好意思承认，净街是因为自己这位大楚第一权奸出门了。 许是发现范离没答话，不怎专心驾车的赵铁牛竟然接茬了。 “启禀夫人！” “大人乃国之柱石、朝廷栋梁。” “大人的安危，即是楚国的安危。” “但凡大人出行，净街都是寻常事，便是封城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卧槽！ 用你解释？ 显你有嘴啊？ 范离尴尬得抠脚！ 这里可是彭城，自己的地盘。 只是寻常的出门游玩，哪里需要净街这么夸张？ 但凡在彭城内钻出一个敢对自己拔刀的刺客，范氏这些年都算白混了。 “肯定是下面的人误会我了！” 范离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只说安排车马出游，所到之处竟然净街？ “原来如此。” 寒月听了赵铁牛的胡话，居然全信了。 她点点头，一本正经对范离道：“看来，你对大楚真的很重要。” 范离：“……嗯。” 希望项冲也这么想。 因为是提前安排好的，再想撤回也不可能。 范府车马所到之处，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商铺紧闭大门。 没走几条街，范离自己都觉得乏味了。 但寒月似乎兴致颇高，时不时撩开车帘向外张望，眼中闪烁着新奇雀跃的光芒。 范离突然想起，寒月苦修一生，少见这样的繁华都城。 哪怕是一座空城，毕竟坐拥大楚王朝的千年底蕴，景色气象非凡。 “彭城真美。” 寒月留恋的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色，这才依依不舍将车帘放下。 “范离。” “嗯？” “今日逛完，明日我还来找你，可以的吧？” 范离看一眼寒月诚恳请求的模样，本就不忍拒绝。 再看她腰间隐隐散发寒气的【追月剑】，更是彻底打消找借口推脱的念头。 “好！你想逛几日，我便陪你几日。” …… ………… 大楚，皇宫。 御瓷摔落，粉碎一地。 殿内伸手可拿的御瓷，都被项冲摔得粉碎。 “寒月圣主成了范离的夫人？” “怎么可能！？” “朕不相信，绝对不相信！” “你们两个肯定听错了！快说！是不是听错了？” 两名传递消息的小太监跪在地方，瑟瑟发抖不敢吱声。 他俩知道，如果再坚持自己听到的事实，恐怕当场就要被陛下宰了。 可是，欺君不也是死罪吗？ 凭小太监有限的智慧，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陛下，息怒呀。” 恰在此时，一道柔美清甜的声音，悠悠从宫殿外传来。 项冲听见这声音，顿时就消火了！ 他放眼望去，果然看见自己近日朝思暮想、夜不能寐的那人身影。 “白……白蓉圣主，你来啦？” 还有一章~ 第340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 日落黄昏，马车缓缓停在范府门前。 范离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想告诉赵铁牛：你小子明天不用来了！ 可惜，脑子快不如嘴快。 他还没说话，赵铁牛那憨憨已经大声嚷嚷起来。 “大人，您和夫人在车里说话，标下都听见了。” “请大人放心，不管夫人想游玩几日，标下能伺候。” “今天咱们游了东城，明天标下换一条线路，带您和夫人去西城逛逛。” 范离听得瞬间脸黑！ 好好好！ 你小子胆够大！ 偷听老子和寒月说话，还敢公然承认？ 什么狗屁倡议，游了东城游西城，你以为自己是地陪吗？ 范离得咬牙切齿道：“赵铁牛，我有拜托你明天还来吗？你也不嫌累？” “嘿？大人您太小瞧铁牛了，这才哪到哪儿啊？” “驾车游城算什么？” “当初标下追随你借道魏汉吴三国，星夜兼程杀奔云州城，也没喊过一声累吧？” “大人放心，铁牛是卫戍军将士，本来就是您的人！” “您随便使唤，不用心疼铁牛！” 汉子说完，还不忘挤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铁牛。” 这时，寒月也从车上下来，走到二人面前。 “今天辛苦你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见。” 范离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孤高自傲的寒月圣主，竟然记住了赵铁牛的名字。 她说‘明天见’？ 这简直是一道圣旨，让范离想换人都不敢了！ “多谢夫人关心，标下先撤了。” “明天一早，标下保准收拾好马车，在府门前恭候大人与夫人。” 虎背熊腰的汉子走了，留给范离一道潇洒的背影。 范离嘴角抽了抽，他真希望这道背影明天不要再出现。 “怎么不回家？” 寒月看看府门，又看看范离。 就这么站在家门口，吹晚风？ “回……回家？”范离反问。 “嗯。” 寒月突然低下头。 夕阳余晖照耀下，佳人的脸颊越发红润，颜值则更上一层楼。 夕阳无限好，难道是这个意思？ 范离脑子里蹦出个古怪念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疯了么？ 垂涎寒月圣主的美色？ 色字头上诛仙四剑啊！ “我……”寒月的声音顿了顿，像在努力恢复平静。“我送你回家。” “哦，哦，谢谢。” 范离觉得自己比赵铁牛还蠢，尤其是在说谢谢的时候。 两人转身进府。 范离在前，寒月稍稍落后他一个身位。 范府的家丁早上听见赵铁牛称呼寒月‘夫人’，晚上又见两人双双归来。 有自以为机灵的，立刻朗声道：“恭迎二老爷和二夫人回府！” 范离吓了一跳，随即狠狠瞪向那人，想让他闭嘴！ 可惜，已经太迟了。 范府里，响起一片‘恭迎二老爷和二夫人回府’的吆喝声。 乍一听，倒很像彭城街头巷尾常见的‘卖~~冰糖葫芦！’，两者基本是一个调调。 “二弟回来了？” 范正明负手立于堂前，表情古怪的看着两人。 “大哥……” 范离嘴角一直抽抽，这会儿更不知如何解释了。 幸好，范正明虽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却至少知道寒月曾经刺杀范离。 他颇有几分防备的看向寒月，只觉有心无力。 大乘境四品，这等实力能在范府杀个七进七出，凭他什么也做不了。 二弟到底怎么想的，把个如此危险的人物带在身边，却不喊乌骓前来护卫？ “你到家了，那我回去了。”寒月突然道。 范离闻言，如蒙大赦。 “好，好！” 他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却听寒月又道：“明天见？” “明……明天见。” 不能不答应，不敢不答应。 寒月极有礼数，临行前，还不忘跟范正明打声招呼。 “厉阳侯，寒月打搅了。” 奇怪，她竟不以圣主自居？ 范离满脑子问号。 “圣主慢走，送客。” 范正明不愧是长兄兼家主，由始至终镇定自若。 等确定寒月离开，他才问道：“二弟，你与寒月圣主如今关系如何？” “还行吧，她大概是不会再刺杀我的。” 范离纳闷，心说大哥问这个作甚。 “还行？”范正明摇摇头：“二弟若能稍稍牺牲，或许能将寒月圣主拉到我们这边来。” 范离闻言吃惊！ 他一向都知道，净土圣主对瑶光都是忠心耿耿。 这种忠诚不仅是君与臣的关系，更夹杂着某种亲情。 净土的圣主们，都是视瑶光女帝如姐，甚至如母一般。 当然，也有青丘这种极端理智的存在。 但她终究是个例，且心性与寒月大为不同。 “我真能挖瑶光女帝的墙角？” 范离也开始浮想联翩。 “大哥说的牺牲是指什么？” 范正明也不卖关子，指着范离说道：“你，娶她。” 牺牲，本该与勇气有关。 范正明给出的答案，却让范离哭笑不得。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 范离连连摇头。 瑶光女帝提出的联姻倡议，他并没有告诉范正明。 也就是说，这完全是范老大自己想出的主意。 真行啊！ 不愧是范氏商行的掌舵人，范离奸臣事业最有力的支持者，竟然能想出这种主意。 “大哥，政治联姻并不是稳固的。”范离苦笑道：“夫妻虽是同林鸟，劳燕分飞亦有之。” 范正明点点头。 “政治联姻，没有感情基础。因为利益走到一起，也终将因利益离散。” “那你还……” “二弟，听我说完。” 范离无奈，只好洗耳恭听。 可惜，他没等到范离的长篇大论，只一句话而已。 “大哥觉得，寒月圣主喜欢你。” …… ………… 大楚皇宫，龙床上。 项冲精疲力尽，身体被彻底的掏空了。 但身边的尤物太过美味，他即便只剩下眼睛还能动，也要贪婪的继续欣赏‘美景’。 “朕有圣主，便觉得万里江山也索然无味了。”项冲自己以为深情的表白道。 白蓉眼底一抹轻蔑之色闪过。 江山换美人？ 这就是项冲的出息？ 她的身子，却往项冲怀里贴得更紧了。 “陛下，蓉儿以是你的女人，就不必再用圣主这样生疏的称谓了。” “好好好。” 项冲听得满心欢喜。 对他这种肤浅的男人来说，一个女人表现出被征服的样子，就足以满足他全部的虚荣心。 “蓉儿，真像你刚才说的？就算寒月圣主对范离暗生情愫，但她仍能完成瑶光陛下指派的任务？” 我很喜欢写感情戏怎么办，希望你们喜欢看。 第341章 摄心镜 “陛下可曾听过【摄心镜】？” 白蓉说完，见项冲满脸迷茫之色，虽然心中鄙夷，却也耐心解释起来。 “【摄心镜】似镜非镜，准确说来其实是一种神通。” “施展【摄心镜】，施术者需要在对方完全不设防的前提下，将灵气渡入对方体内。” “灵气入体凝成实质，然后便可摄心搜魂，查探受术者心底最大的秘密。” 听白蓉如是说，项冲也激动了。 “范离的秘密？” “朕也想知道！” 白蓉点点头：“施展【摄心镜】最大的难处，受术者必须对施术者全无防备。仅凭这一点，寒月圣主就是最适合的人选。陛下您说，若寒月和范离互生情意，难道不反而是好事吗？” “对对对！确实是好事没错！” 项冲兴奋得满脸通红。 只是他高兴没一会，又疑惑道：“就算施术成功，对朕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自然是极多的。” 白蓉嘴上这样说，却不打算告诉项冲，施展【摄心镜】是问探查那个神秘的大晋王朝。 “范离到底有多少财富？” “大楚朝臣，范氏的死忠又有哪些？” “像私养十万兵这种事，到底还有多少？藏于何处？” “陛下，一旦咱们掌握了这些情报，再要对付范离就简单多了。” 项冲听懂了，也总算聪明一回。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等朕掌握了范离的全部秘密，再对付他就易如反掌了！” “呵呵呵。” 白蓉笑着，眼神却冰冷。 “陛下英明。” …… ………… 一连数日，范离与寒月圣主游遍了彭城的大街小巷。 东南西北城都逛完，范离心说女人逛街瘾再大，也该够了吧？ 然而，并没有。 “今天我想去鹿鸣书院，可以吗？” 一大早，寒月圣主就来江山阁找范离。 “去书院？” 范离蓬头垢面，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爬出来。 把奏折当被子盖，这种体验实在太差。 无奈他在其位谋其政，注定是闲不下来的。 “今天也有大儒讲课吗？” 上次去书院，原本是冲着大儒伊川先生去的。 可没想到，伊川只是金玉其外，令人大失所望。 “没有。” 寒月圣主摇摇头，脸颊微微泛红。 今日的她，不再是英气飒飒的白衣剑修模样。 春黛画娥眉，青衣系罗裙，竟宛如一位未出阁的大家闺秀。 “我只想……故地重游。” 故地重游？ 鹿鸣书院有给她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吗？ 范离记得，自己与伊川先生文斗，闹得很不愉快。 倒是寒月在书院领悟诛仙四剑，算是意外收获。 难不成，她故地重游，是想巩固剑意？ “你不愿意？” 寒月盯着范离。 拧眉，像紧张，又像是不悦。 “去去去！当然愿意去！” 范离回过神来，当即答应。 他好歹是穿越来的，知道任何一位绅士都不该拒绝淑女的邀请。 更何况，这位淑女还是一位大乘境四品的剑修。 子曾经曰过：活着不好么？ 两人双双出府。 府门外，自然有赵铁牛驾着马车恭候多时。 “大人，今天您和夫人准备去哪玩啊？”赵铁牛扯着嗓子喊道。 范离也懒得跟这憨货掰扯。 “鹿鸣书院。” “好嘞！” 扬起马鞭，在半空中一甩，发出‘啪’的脆响！ 明明鞭子没有落在马背上，三匹从卫戍军精挑细选的战马仍然迈开四蹄，气力十足的狂奔而出。 “老少爷们奶奶姑娘都让道嘿！” “晋公携夫人出游咯！” 范离坐在车里，听见吆喝脸色变得铁青。 他真想一脚把赵铁牛从车夫位子上踹下去！ 偏偏这几日游玩下来，赵铁牛与寒月竟有了些交情，害得范离投鼠忌器。 很快的，鹿鸣书院的山门就到了。 “大人夫人请下车！” 赵铁牛撩开车帘，发现范离黑着脸从车上下来，也不搭理这憨货。 倒是寒月下车，对他招了招手。 “夫人找标下有何吩咐？”赵铁牛憨憨的问道。 “铁牛，这几日辛苦跟随左右，我却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没说过。” 寒月声音温婉平和，全无往昔冷傲的强调。 “夫人说的哪里话？标下追随大人，自然任凭驱使！夫人这样说，便是不把俺铁牛当自己人？” 范离在一旁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和净土圣主是‘自己人’？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赵铁牛这一个男人，敢在净土女人面前说这种话。 “终归……是要答谢你的，否则过了今日，以后恐怕没机会。” 寒月的声音渐渐小了，可范离却听得一清二楚。 过了今天就没机会？ 这话里满满的生死离别意味，有情况？ 范离一时有些紧张，眼睛忍不住往寒月的腰间佩剑上瞟。 这女人无论打扮有多美，都掩盖不了她大乘境四品的恐怖实力。 只见寒月抬起手，右手食指轻点在赵铁牛眉心处。 她的动作看似舒缓，其实快如闪电。 赵铁牛和范离都没反应过来！ 只等寒月抽回手时，才看见一道如剑般的寒芒，分明是灵气凝聚的，正缓缓从眉心处融入赵铁牛体内。 “夫……夫人……好恐怖，这股灵力是怎么回事？”赵铁牛瞪圆了双眼，语气难以置信道。 他也是战场老兵，修为不高但也精纯。 第一次切身感受到大乘境剑修的实力，虽然只是一指之威，终究是不凡！ 赵铁牛就仿佛一只蝼蚁，本该一生在泥土砂石中穿行。 突然有人将他送上天空，获得一次俯视苍茫大地的机会。 这感受，岂是震撼二字能形容的？ “这是我的一道剑意，藏于你身，或许有朝一日能救你一命。” 寒月说完转身。 她也不等范离反应，直接牵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向书院内走去。 “你你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女人的手，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范离却无暇享受，只是被寒月神神秘秘的纠缠数日，他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 两人在书院里穿行。 偶尔有书院学生擦身而过，只匆匆一瞥，惊艳于范离和寒月的极高颜值，只当二人是一对神仙眷侣。 范离也清晰感受到，时不时有男同学向自己投来羡慕的眼神，也有女同学幽怨的目光。 误会啊！ 本公和她是清白的！ 范离在心中呐喊，前面带路的寒月却突然停住。 女人转身，扑入范离怀中。 范离正发懵时，已感到双唇温热。 “我被寒月强吻了！？” 与此同时，寒月的一根手指如先前对赵铁牛那般，也抵在范离的眉心处。 一道冰寒刺骨的灵气，如蛇般钻了进去…… 今天委屈下，就一章。 我在调试直播间，b站搜【断更的江望月】你们看看有么？ 不太会弄，懂直播的可以来教下。 第342章 你心中有几个 时间对范离来说，仿佛静止了。 他的意识仍然清晰，但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唇，依旧被寒月霸占着。 一丝钻入眉心的灵气，也开始在他身体里放肆游走。 生疏。 凭着有限的经验，范离对寒月的强吻做出如是评价。 他突然又觉得很荒唐。 这都什么时候了，自己居然在关心寒月吻技的熟练度？ 那道如蛇一般湿滑的灵气，正在放肆探索他内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寒月到底想干什么？！ 范离在心中呐喊，可惜他无法发出半个字的声音。 “叮！” “系统检测异常状态。” “宿主，你正遭受秘术【摄心镜】的窥探。” “施术者试图探索你内心深处的秘密。” 秘术【摄心镜】？ 范离很感激系统的突然提醒，自己总算知道寒月到底在干什么了。 她想窥探自己的秘密？ 范离的秘密太多！ 范氏家族的底蕴、大晋王朝的实力、自己的穿越者身份等等。 而其中最大的秘密，莫过于【史上第一奸臣系统】的存在！ “系统，你能帮助我吗？”范离在心中发问。 “抱歉，宿主。” “根据系统运作基本原则，系统对宿主提供任何重要援助时，宿主需付出相应代价，比如完成任务。” “宿主当前状态，未能激活任何系统任务，本系统对宿主爱莫能助。” 范离气得直翻白眼。 爱莫能助？ 这是身为系统该说的话吗？ 说好的无所不能呢？ 说好的金手指呢？ “系统，你不担心自己也跟着暴露吗？”范离在心中大声问道。 “不会的。” 奸臣系统很快做出回应。 “请宿主放心，本系统能够完全屏蔽【摄心镜】的探索，确保不被它发现。甚至，一切与系统奖励相关的记忆信息，也在屏蔽范围内。” 范离哭笑不得。 好吧，这算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没想到如此重要的时刻，自己竟被奸臣系统‘抛弃’了？ 范离感觉，【摄心镜】已经游遍他身体的每个角落，最后钻进心房。 寒月想干什么？ 他本以为，既然要探索秘密，寒月应该去翻阅大脑中自己的记忆才对。 凭着穿越前刷短视频，在科普视频中积攒的医学知识，范离知道记忆是储存在大脑的海马体、顶叶、颞叶、间脑和皮层。 范离首先想到，现代医学的知识在这个世界并不通行，寒月对大脑功能一无所知，所以【摄心镜】用错了地方。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可能猜错了。 即便【摄心镜】在心脏一无所获，却仍坚持停留在那里。 如蛇般湿滑的灵气，始终盘踞心头，不曾离开。 唯一的变化，是寒月的吻，更加热烈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同一时间，寒月视角。 寒月看见了，一位天生高贵、倾国倾城的绝美女子。 她叫刘曼，是旧汉长乐公主兼大楚皇后。 她同时也是青丘的弟子，梵音净土近些年最出色的后辈。 若是长乐公主一直待在净土，她就是绝对的未来圣主人选，像白蓉这种资质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长乐公主是如此优秀。 她美丽、聪慧、修炼资质百年罕见，心机更深不可测！ 偏偏是这样一位女子，竟是第一个在范离心中留下影子的。 寒月定定的欣赏着长乐公主的影子，许久才将目光移开。 “坏人，连公主都不放过。” 没有掩饰。 寒月的心声，透过【摄心镜】回荡在范离脑海中。 秘术揭开了范离的心扉，同时也将寒月的心向范离展开。 窥探，竟是双向的。 某个正被强吻的男人老脸一红！ 他想辩解，自己并非色中饿鬼，明明当初是公主把他…… “大楚皇贵妃？！” 寒月在范离心中又找到第二个女人的影子。 她一眼认出吕福宝，表情渐渐变得古怪。 有些幽怨，又有些释然。 寒月淡淡说道：“楚帝项宁的后宫，倒是被你掏空了。” 范离脸更红了。 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心中藏着的女人，根本不止两个。 尴尬，好像初中生情窦初开，立刻被偷看了日记。 范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惜，寒月不给机会。 “她又是谁！？” 寒月见到第三个女人的身影，却有些模糊。 时而男装，时而女装。 有时穿龙袍，有时又是宫女服侍。 寒月并非没见过项宁，但从未放在心上，花了好一阵子功夫，才终于认出对方的身份。 “你……除了大楚皇后和皇贵妃，你连楚帝都不放过……” 范离无言以对，虽然他本就发不出声音。 “应该没了吧？” 【摄心镜】传出寒月自言自语般的心声，却仿佛一记耳光，毫不留情的扇在范离脸上。 没了？ 不好意思，还有。 当第四个女人影子出现在范离心中时，寒月好像心态有些崩了。 “你……” “你和青丘……” “什么时候的事情！？” 寒月一眼认出青丘的影子。 太熟了！ 多少年待在梵音净土，就算两人清净寡淡、少有来往。 范离仿佛听见寒月银牙咬出‘咯咯’的声音，虽然事实上强吻从来没有停止过。 “没了？” 嗯，没了！ 范离总算松了口气。 他想挺起胸膛大声告诉寒月：就四个，没有更多，我范某人多情不滥情！ “真的没了？” 寒月的声音却透着失望。 范离正纳闷，就听见女人后续的心声：“真的没有我……” 范离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到底是自己搞错了，还是寒月搞错了？ 她突然施展【摄心镜】，到底想探查什么秘密？ 范氏家族的底蕴没有含金量？ 大晋王朝不值一提？ 范离竟有些患得患失，感觉被轻视了，但又感觉被重视了。 终于，他在杂乱的思绪中整理出一条关键线索：寒月真的爱我！？ 范离来不及细想，因为寒月的吻越发激烈。 女人像是在疯狂宣泄和倾述，要将她藏在心底许久的情愫，一股脑全部传递给范离，也不管他是否接受！ 爱是染料。 不论泼洒到哪里，都要留下痕迹。 于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终于发生变化。 一个崭新的影子，虽然颜色比前面四位淡一些，却永远留在了范离心中…… 第343章 吻别 “抱歉……” 寒月在道歉，范离也觉得她应该道歉。 现在明明是他陷入被动，完全被她拿捏在鼓掌之中！ 范离觉得自己应该气愤！ 但面对寒月，心中竟没有半点愤怒兴趣，反而生出无尽的怜惜。 女人哭了。 拥有大乘境四品的强大修为，诛仙四剑潜力无限，将来或许超过瑶光女帝都说不准。 如此强大的寒月，却哭得梨花带雨。 她终于结束了笨拙的吻，转而扑在范离怀中嘤嘤哭泣。 寒月的哭声，透着浓烈的离别之意。 “你放心……【摄心镜】再有一炷香时间，自动解开。” “鹿鸣书院很安全。” “我走了，可我舍不得你……” 范离觉得寒月是在胡言乱语。 既然吻了、爱了，干嘛还要分开？ 她是担心瑶光吗？ 女帝虽强，但恐怕对大晋王朝也无可奈何。 范离完全可以安排寒月去大晋，甚至索性跟女帝摊牌！ 有大明这个强敌在侧，范离不信瑶光敢和自己翻脸。 他正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怀中一空。 强烈的不安感传来！ 只见寒月后退几步，她仍满脸泪痕，却强撑着一丝凄凄的微笑。 “范离。” “净土变了，不再是过去的净土。” “但我仍坚守心中的净土，那是天下所有放下世俗争端、渴求宁静祥和的女子的世外桃源。” “所以，我决定回去。” “我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很难，但有你的诛仙四剑陪伴，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今日过后，即是永别。” “原谅我的贪心，害怕被你忘记，我用这种手段……让你心里有我。” 寒月俏脸微红。 这一刻，她的笑容有了淡淡的幸福。 范离瞪圆了双眼！ 想大喊，劝寒月放弃！ 她应该留在大楚，自己可以竭尽全力支援她，何必一个人去赴险？ 范离胸中涌起强烈的爱意！ 此刻，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正如寒月所说，这份感情是她强加给自己的，有虚假欺骗的成分。 可是，范离竟完全不排斥这种强加的感情。 他不确定！ 到底是自己被情感操控，还是注定早晚会有这一天？ “我要走了。” 寒月温柔的述说着。 她凝视范离的目光，像一位妻子，与自己的丈夫依依惜别。 突然！ 寒月好像想起什么，她握住范离的右手，用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一个符号。 掌心柔软敏感，范离立刻识别出那个符号。 居然是问号！ 前几日范离还欺骗寒月，说问号是自己发明的，用来标记重要的人或事。 她竟然用问号标记自己？ 最后的吻别。 寒月在范离唇上轻轻一点，转身离去。 只见她脚踏虚空，几个呼吸间，人影已在天边。 …… ………… 大慈王朝，丹穴山。 山顶，八座坟茔，寒月逐一祭拜。 她最后来到剑修如月的坟前，跪下磕头，态度恭敬甚至谦卑。 “寒月，你好歹是一代圣主，跪这些死人作甚？” “长姐命你去楚国刺探范离与大晋王朝的秘密，我看你不像已经完成任务的样子？” 一道犀利的声音传来，透着浓浓的不屑。 “你轻贱自己不打紧，可曾考虑过同为圣主我们的感受？” 又一道声音，比前者妩媚妖娆，却同样是不屑的语气。 寒月闻言起身，便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书之圣主金德。 琴之圣主妙音。 寒月平淡的看着两人，并不争执。 金德又道：“寒月！长姐与魏汉吴天子去探索女娲秘境，命我与妙音全权负责大慈事宜。你这般不知体统，连我和妙音都跟着一起蒙羞。你说，我们该如何处罚你？” 前段时间，寒月被女帝关了禁闭。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寒月失去圣心。 金德和妙音更是知道内情，又知道寒月对范离渐渐起了心思。 因此，在二人看来，寒月与背叛净土的青丘无异，早已是敌非友。 只是女帝尚未追究，金德和妙音也不会越俎代庖。 寒月被呵斥，依旧神色平静。 她只淡淡道：“请问二位，净土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庇护天下苦难女子。”金德冷哼一声，不屑道：“亏你是剑之圣主，连净土宗旨都忘了？” 妙音却觉得有些不对劲，拧眉问道：“你什么意思？莫非你在讽刺我等？” 寒月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她指着一排八座简陋的坟墓，轻声道：“她们也是心怀这样的宗旨，不远万里投奔净土来的。结果，却被我们害死了。” “你住口！” 金德和妙音齐声呵斥。 “大胆！” “寒月，你真以为前段时间领悟了什么四剑剑意，战力就凌驾我等之上了吗？” “你竟敢出言不逊，污蔑长姐和我们的清誉！” 追月等八人因何而死，大慈王朝的普通臣民未必知道。 但是，达到圣主这一层次，必然是知道真相的。 金德和妙音越是恼羞成怒，寒月望向二人的目光就越是失望和疏离。 “寒月！” “你现在立刻跪下认错，然后自封修为让我们监禁起来！” “待到长姐回来，再请她亲自发落你。” “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随着金德话音落下，她周身浮现一部部金色封皮的书。 这正是她修炼的儒道灵宝【女德】。 灵气自金德周身爆发，金光璀璨，甚是华丽。 大乘境三品修为，连整座丹穴山也为之颤动。 对面的寒月，却丝毫不为所动。 金德灵气爆发鼓动的烈烈强风，直到寒月身前一尺，就全部消弭于无形了。 眼看自己的威压对寒月完全无效，金德的脸瞬间涨红。 铮~！ 一声金戈铁马般的琴音响起，伴随着冲天灵气。 比金德更磅礴的灵气，自妙音体内爆发而出！ 她是大乘境五品，修为比金德更加精深，也比大乘四品的寒月稳稳强过一头。 至少，品级上是如此。 “呵呵，寒月？”妙音无比自信的说道：“大家姐妹一场，我给你个机会，跪下，自封修为。否则，死！” 最后一个‘死’字，妙音说得挑衅意味十足，分明想激寒月一战。 若开战，便要见生死！ 多年的圣主姐妹情，竟是丝毫没有犹豫。 寒月凝视两位圣主良久，终于有了态度。 出剑。 出四柄剑。 第344章 重立净土 “寒月！” “住手！快住手！” “你……你真想杀了我们吗？！” 惨叫声，透着不甘和惊恐。 丹穴山上，破损的书页漫天飞舞。 金光暗淡，如风中残烛般随时可能熄灭。 还有散乱的琴音，虽仍在勉力之称，却已露垂死挣扎之相。 丹穴山顶漂浮着四柄神剑！ 虽只是灵气显化，却大如四根天柱，威势惊人！ “你的剑！？” “这就是你领悟的四剑！？” “好强！你怎么可以这么强？？？” 大乘境五品的妙音圣主，双手十指悬停在琴弦上，指尖溢出鲜血，双手也不住的颤抖着。 她败了。 在与金德联手的状态下，二对一败给了寒月！？ 妙音知道，自己发挥出了全部的战力。 金德也不可能故意保留！ 她的儒道灵宝【女德】损坏极其严重，没有三五年功夫甚至不能修缮如初。 太强了！ 寒月的强，已经到了妙音无法理解的程度！ 剑修的强大妙音见识过，尤其与寒月相识多年，对她的剑尤其了解。 可是，今天寒月甚至没有抽出那把【追月剑】。 “为什么？” “你不用自己的剑？” “这四柄剑太强，根本不可能是你能领悟的！” 妙音是妖娆妩媚的女子，声音尤其撩人。 但此刻，她竟扯着嗓子不顾破音尖锐，气急败坏的质问寒月。 寒月低头看自己腰间佩剑，又抬头，看天空四柄巨剑漂浮。 “我的剑另有用途。” “他送给我的剑，能助我成事。” 成事？ 妙音面露迷茫之色。 “难道你想背叛长姐吗？” 寒月摇摇头。 “我是认同净土的宗旨，并相信长姐能带领我们建成一个真正的净土，才追随在她身边的。” “但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 “长姐……她想要的，可能不是一片净土……” 丹穴山上，一片沉默。 其实，圣主之中哪里有真正的傻子？ 大慈王朝建立，净土女子从此君臣分明，这本就与净土宗旨相违背。 既为净土，怎又分出高低贵贱？ 妙音与金德更清楚这其中道理。 可是，她们在大慈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就是既得利益者。 净土如何，已不重要。 大慈王朝繁荣昌盛，符合她们今后的利益！ “叛徒……你不得好死……” 妙音与金德，两女脸上的表情逐渐狰狞。 今天，恐怕无法善了。 二女已败，都害怕自己会死在寒月手上。 天空中，四剑果然有了动作。 “不好！” “快退！” 感受到四剑强大的威压，妙音圣主挣扎着转身飞逃。 金德慢她一步，急喊道：“妙音……妙音姐姐等我，等等我！” 妙音却仿佛听不见她的呼喊。 两人都是拼命奔逃，偶尔回头，便看见四剑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平推。 什么情况？ 四剑仿若四根天柱，虽然威能强大无匹，但推进速度缓慢，根本追不上逃跑的妙音和金德。 二女心神稍松。 逃了许久，再回头，仍能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四剑中的一剑。 “寒月她到底想干什么！？”金德颤声问道。 妙音惊惧摇头，她也不知道。 只是四剑强得离谱，妙音今生恐怕都没有勇气再面对寒月了。 突然！ 天空中巨剑停住，不再前推。 看样子，其余三剑也都停住。 妙音立刻脑补，四剑于东南西北方位，占据了约莫方圆百里范围，这是要干什么？ 她正想着，就听见寒月传音四方。 “大慈王朝的诸位，我是寒月。” “今天，我有话说。” 妙音和金德两位圣主，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不论她想说什么，都必然对大慈不利。 偏偏两人无力阻止寒月，只能等瑶光女帝归来再出来。 但终究，是她们办事不利！ “天下大势，诸国林立，战火纷争不断。” “梵音净土自创立以来，出世，远江湖朝堂，为世外清净地。” “然今日之大慈王朝，已非昨日之梵音净土。” “大慈入世，争王朝气运，争人间至尊位，与净土宗旨相驳。” “寒月不自量力，划地百里，重立净土。” “凡与寒月志同道合者，皆可来投。” 妙音圣主都听呆了。 她万万没想到，寒月竟然在大慈王朝的国土内，重立梵音净土？ 这种行为，与造反几乎没有什么分别。 “寒月！” “大慈王朝如日中天，你却妄图割土自立，此即为叛逆！” “我朝臣民人人忠于瑶光陛下，岂会被你蛊惑？” “天下有大慈，就不必再有净土。” “你这般幼稚行径，简直是自寻死路！” “大慈臣民听着！” “陛下归来之日，就是净土覆灭之时！谁敢动妄念投奔净土，就是叛逆同党！” 打不赢，但场面话必须说。 妙音圣主施展传音之术，让自己的声音传遍大慈每一寸国土。 她坚信，不可能有人会投奔寒月。 突然！ 四道光柱冲天而起！ 竟是那四柄神剑，发出无比耀眼璀璨的光芒。 光芒过后，仿佛从天上垂下四张巨幕，正好将百里之地与大慈王朝隔绝开来！ 看着眼前的奇景，妙音与金德只觉得难以置信。 凭寒月大乘境四品的修为，怎可能产生如此奇景？ 四张横亘天地的巨幕，分明是那四柄剑演化而来的。 “阵法？” “居然是阵法！？” “你明明是剑修，几时参悟了这种可怕的阵法？！” 两女感受到巨幕的恐怖威压，甚至怀疑凭自己的修为硬闯巨幕，必然是身死道消的结局。 大慈百里之地，真被寒月用强大阵法切割了？ 寒月回应了两女的问题。 她的声音，仍然传遍整个大慈王朝。 “我于丹穴山幽禁期间，参悟四剑剑意，终于得到这套阵法。” “阵法本身没什么玄妙。” “想要破阵，只需凑齐四名至少大乘境七品强者，从四个方位同时出手攻阵即可。” “为了维持大阵，我将始终镇守阵眼，终身不能离开半步。” “此阵在，即我在。” “阵若被破，我即遭反噬横死，绝无生还可能。” 妙音和金德脸色一变再变。 四位七品强者？ 大慈王朝哪里有这等底蕴？ 或者等瑶光女帝归来，由她施展【盘古巨身】神通，有可能一力破阵？ 最后，两人听寒月说阵破即人亡，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 若不付出巨大代价，寒月轻易就能布置这种阵法，两人真要怀疑自己是注水的大乘境了。 “寒月！你这套阵法可有名字？”金德大叫着问道。 “有。” “此阵，名曰【诛仙剑阵】。” 一直写到凌晨2点半，把欠的一章补上。 大家不要嫌我写得少和慢，我真的尽力了。 第345章 思念是一种病 数日后。 大楚，龙神殿。 乌骓功成身退，卸任大楚护国神兽之职。 晋公代楚帝犒赏乌骓，改龙神殿为乌骓私宅。 又因大楚神兽团团与乌骓亲近，特颁圣旨请乌骓照料幼年神兽。 “唉……”范离叹了口气。 “主人，你是在思念寒月圣主吗？”乌骓怀抱团团，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问道。 范离老脸一红。 “你胡说什么……什么思念？” “我是故意的吗？她在我心里留下一道影子，我能怎么办？” “这不叫思念，是正常的病理反应！” 对对对！ 病理反应！ 范离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几乎对寒月相思成疾呢？ 用病理反应作解释，实在太妙了！ “噗嗤！” 讥笑声，从乌骓的怀中发出，是团团。 童言无忌，最是伤人。 范离脸更红了！ “乌骓，你怎么带孩子的？瞧它被娇惯成什么样了？！” 面对男人的恼羞成怒，乌骓只抿嘴轻笑。 她怀中的团团更是慵懒翻身，用行动表示对范离无能狂怒的轻蔑。 “主人，相思成疾。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我建议咱们去一趟大慈，把寒月圣主找回来，让她日日陪在您身边如何？”乌骓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家伙！ 她还知道相思成疾？ 不愧是曾经跟随楚霸王征战天下的乌骓，没少偷看霸王和虞姬在军帐里你侬我侬吧？ “你……我……唉……” 范离长叹一声，依旧是摇头。 割地百里、重立净土的消息，昨日就传到大楚了。 寒月的行为，足以震惊天下！ 诛仙剑阵？ 范离实在难以想象，寒月到底有多高的剑道天赋？ 仅凭自己胡乱画的诛仙四剑，不仅领悟了四剑剑意，甚至还领悟出诛仙剑阵？ 天才！ 这才是天才！ 自己绑定系统都追不上的真正天才！ “净土……暂时不用去。” “凭妙音圣主和金德圣主，完全威胁不到寒月。” “除非瑶光女帝从女娲秘境归来，她或许可以破阵。但也需要掂量掂量，寒月重立净土，本就是维护净土宗旨理念，并非与瑶光作对。” “若破阵杀人，等同于彻底否认梵音净土。” “大慈王朝，根基是净土，瑶光女帝岂能自断根基？” 说到这里，范离不由得冷笑。 “这世道，除非敢像我这样背负奸诈之名。” “否则，高举大义的旗帜，享用了大义的红利，也必然被大义束缚手脚。” 乌骓听得连连点头。 在大局观上，范离永远是她的老师。 但是，这并不妨碍乌骓的好奇心。 “那么，主人，你和寒月到底打算怎么办？” “额……” 范离无语。 这话题逃不过去么？ 他现在就是没办法，否则早就开始行动了！ 寒月啊寒月，为什么突然坦诚心意，又决然身赴陷地，去坚持一个幼稚到几乎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呢？ “乌骓！” 范离一咬牙，决定厚着脸皮转移话题。 “你曾经追随霸王征战天下，可曾听说过女娲秘境的存在？” 他原本以为，乌骓会回忆、思索、犹疑。 然而，并没有。 乌骓立刻回答，语气斩钉截铁。 “没听说过！” …… ………… 大明皇宫，钟粹宫。 “陛下慢走，臣妾恭送陛下。” 宫门外，大明柔贵妃薛素素，领着宫内一应侍女太监，跪送嘉靖帝銮驾离开。 后宫的奴才们，早已经习惯了嘉靖帝对柔贵妃的独宠。 甚至有传言，陛下正在考虑重立皇后，柔贵妃便是第一人选。 “娘娘，我扶你回宫。” 一名宫女将跪在地上的薛素素搀扶起来，她的语气僵硬，比别的宫人明显少了几分敬畏。 但周围众人早都习惯了。 宫女阿昌，就像嘉靖帝独宠柔贵妃一样，她也是柔贵妃身边唯一的红人。 “嗯。”薛素素点头。 在宫女阿昌的搀扶下，两人回到殿内，却不许旁人跟着。 薛素素在自己的主位上坐下，静静的看着阿昌，后者端茶倒水，像一名真正的奴婢那般伺候她。 “阿昌，你别忙活了，这里没有外人。”薛素素好意提醒道。 阿昌却不说话。 她默默忙碌着，直至将一壶御贡的【龙团胜雪】沏好，将茶盏端到薛素素手边放下。 “茶已沏好，请娘娘赏用。”阿昌躬身说道。 “阿昌？！” 薛素素惊疑的看着她，又看看左右。 应该是无人探听了，阿昌这般做作是为什么？ “阿昌，你是箭之圣主，我是画之圣主。咱俩身份平等、情同姐妹，你这是要折煞我吗？”薛素素压低声音问道。 “哦？” 阿昌这才站直身子，眸光直直盯着薛素素。 “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是大慈王朝画之圣主？” “不然呢？”薛素素惊讶道。 “我还以为，你只记得自己是柔贵妃娘娘呢。” 阿昌平淡的声音，却分明透着丝丝讥讽之意。 “阿昌？！难道你怀疑我投靠了嘉靖帝？” 薛素素满脸震惊错愕之色，难以置信的盯着自己的姐妹。后者，也始终紧盯着她。 四目相对，都好像要把对方的真心看穿。 良久，阿昌的目光软了几分。 “我感觉你最近与嘉靖帝太过亲近，不免有所怀疑。”箭之圣主说话直来直去，就像射出去的箭一样，绝不会拐弯抹角。 “我……” 薛素素先是一愣，随即苦笑。 “阿昌，嘉靖帝要宠幸我，我难道还能不配合？” “这些日子你我身处深宫之中，也听闻过一些早年受宠的妃子，一遭惹怒嘉靖帝，被贬斥冷宫至今不得解脱。” “阿昌，若是我一遭行歪踏错，自己出事不打紧，长姐的计划谁来执行？” 这话，果然打动了箭之圣主。 “抱歉……” “是我太笨，没想到你的难处。” 见终于说服姐妹，薛素素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阿昌，再忍耐一段时间。” “我们俩好不容易弄到的女娲秘境线索，长姐才有了稳胜嘉靖帝的底牌。” “只要长姐和三国天子这趟行动顺利，将秘境【息壤】全部取出，嘉靖帝必败无疑！” “大明灭亡，天下再无人能阻挡长姐的步伐。” “终有一天，大慈必定一统天下……” 啊啊啊我好嫌弃自己啊，又写不出来！ 看抖音上好多直播码字的，只露手和键盘的。 我回头也弄一个，看是不是真有鞭策自己提高效率！ 第350章 净土中的女人 大慈王朝，人口已过两百万。 自瑶光与嘉靖大战之后，又迎来一波各国女子投奔大慈的高潮。 女帝威望，可见一斑！ 朝歌皇宫。 寝宫内，女帝伤势已经痊愈。眼下有一件内政，急待她亲自处理。 寒月和她自立的净土。 “长姐，寒月此举形同谋逆啊！”金德咬牙切齿道。 她被寒月诛仙剑气所伤，费了许多珍藏丹药，至今才堪堪痊愈。 “金德说得不错。” 妙音圣主阴沉着脸，也在一旁劝诫。 “我们原本以为，寒月自作聪明，她所谓的净土根本不可能有人支持。” “可没想到，竟有一百名女剑修毫不迟疑的投奔过去，实在有损大慈国威！” 听着二人述说，瑶光女帝始终面带微笑。 但有刹那，女帝脸上笑容僵了。 她刚刚名扬天下，却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自己，偏偏还是一位圣主？ “重立净土么？” “朕也该去看看这位好妹妹了。” …… ………… 新净土，百里之地。 诛仙四剑所化天幕，仿若四面薄纱脆弱不堪。 但只要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人，立刻就能看出剑阵杀机四伏。 若强行闯阵，这世上绝大部分修行者恐怕都要横死！ 净土边缘，剑气纵横。 净土之内，却是一片祥和。 一座山石之上，寒月盘膝而坐。 下方，又有百名剑修女子席地而坐，仰视寒月。 “修剑，即是修心。” “心至坚，剑亦坚。” “剑之一道，繁杂丰富。有涛涛长河之剑，有杀伐无情之剑，有唯吾独尊之剑，有忘我断情之剑。” “剑有长短之别，无高下之分……” 寒月竟是在讲道。 若范离在此，一定会非常惊讶。 他眼中的寒月，有时高洁傲慢，有时顽固执拗，有时小家碧玉，有时杀意凛然。 唯独阐述剑道时的寒月，侃侃而谈，像一位满腹经纶的大儒。 传道受业，慷慨绝无偏私，是罕见的良师贤者。 突然！ 寒月止讲，在场百名剑修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 “老师，是否弟子等太过愚笨，令老师心忧？”一名化神境女剑修，满脸愧疚向寒月请罪。 百名剑修自从踏入新净土的那一刻起，都以弟子礼参拜寒月。 寒月从未承认师徒关系，也从未否认。 只是，她受了这一百剑修的大礼参拜，从此日日讲解剑道，毫无保留。 “不……” “你们都很好。” 寒月看着座下百人。 她们之中，最强有化神境九品大圆满。 最弱，也是金丹修行者。 虽然境界有高低，但心志却都是一般的坚毅、纯净。 剑修者，唯剑而已。 “老师？” 剑修女弟子们望向寒月，心中都有了丝丝莫名的忧虑。 她们心思纯净，却不是傻。 新净土于大慈王朝而已，是形同叛逆的存在，她们当然都知道。 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没有寒月重开净土，她们早晚也要离开大慈王朝。 昔日出世静修的净土是她们心之所向，今日入世争霸的大慈却不再是她们的心中圣地。 铮！ 那名最强的化神境九品女剑修，突然拔出腰间灵剑。 “老师，弟子愿与您共进退！” 其余九十九名女剑修虽然慢了半拍，却也没有丝毫犹豫。 她们纷纷拔剑出鞘。 “弟子与老师同在！” 寒月终于动容了。 剑修，是最孤单的修行者。 过往无数岁月，寒月都是一人一剑熬过来的。 即便身处梵音净土，她也只知头顶有一位长姐般的至尊圣主存在，却从未有过集体的感觉。 今天，她感受到了。 “多谢，但不必。” 寒月突然站起身，抬头，目光眺望远方。 “瑶光陛下，您都听见了吗？” 净土边界，诛仙四剑结界外，瑶光女帝亲至。 女帝拧眉。 当寒月称呼她‘陛下’而非‘长姐’时，瑶光女帝就懂了。 自己不可能劝寒月回头。 结果，就只剩一条路。 顺我者昌，逆我者…… “长姐！” 白蓉突然匆匆赶来。 她香汗淋漓，想必是拼命催动灵气，透支所至。 女帝疑惑问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楚国陪伴项冲，怎么突然回来了？” “范……范离有信，要蓉儿亲手转交长姐，蓉儿只好回来了。” 听白蓉这样说，瑶光女帝脸色变得更古怪了。 “我派你接近项冲，你怎么又成了范离的信使？” 白蓉闻言，立刻跪下。 “长姐明鉴，蓉儿永远忠心长姐、忠心大慈。” “只是兹事体大，蓉儿不得不答应长姐，以免坏了大事。” 她伏身低头，让瑶光看不清自己脸上表情变化。 紧张、惶恐是有的，但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白蓉岂会无端为范离送信？ 只不过，范离答应她一桩天大的好处，她根本无法拒绝。 范离承诺，事后许她当大楚皇后！ 白蓉思来想去，自己好像没怎么得罪过范离，对方又交好青丘、寒月等圣主。 说不定，范离也想拉拢自己？ 白蓉深知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家多堵墙的道理，况且皇后宝座近在咫尺，她哪里抵抗得了诱惑？ 同时身兼大慈圣主和大楚皇后双重身份，这样的荣耀全天下几人能拥有？ “坏朕大事？” 瑶光女帝斜睨了白蓉一眼，这才缓缓将信展开。 一行行堪称墨宝的行书，即刻映入眼帘。 “幸有陛下为媒，助本公与寒月立下白首之约。从此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然寒月心念故土，乃与本公暂时分离。” “古语有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本公将寒月托付陛下，亦如陛下将抗明大业托付本公。” “本公必不负陛下之所托，日后五国伐明，大楚强军必为联盟先锋。” “陛下亦不可负本公，令寒月在故地受苦……” 瑶光女帝将信读完，已是面沉如水，目光森冷。 “哼！” “范离敢威胁朕？” “白蓉！你知道范离在信中写的什么吗？！” 白蓉赶忙摇头：“长姐，这信没拆开过，蓉儿哪里知道？况且蓉儿是长姐一手栽培起来的，难道蓉儿是白眼狼，竟敢对长姐有二心？” 瑶光女帝听她这般说，面色稍稍缓和。 她转身，望着诛仙剑阵所化天幕。 需要四名大乘境七品强者齐齐出手，才能破除此阵？ 自己是大乘八品，又能施展【盘古巨身】，想来一样能将剑阵破除。 阵法反噬，寒月便会横死。 出手？ 不出手？ 瑶光女帝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新净土，百里之内，回荡起瑶光女帝的声音。 “寒月妹子，等朕灭了大明，再来见你……” 第346章 猜忌 一条长河，源头处可见一座孤山。 山无树、无花、无草，只有沙土山石，又巍峨高耸。 山峰之高，仿若直达天幕。 寒风拂山，有‘嗖嗖’怪响，如鬼哭狼嚎。 抵达孤山近处观察，才见山体撕裂，有一道狰狞裂口凹陷深不见底，漆黑恐怖。 在这片远离中原的蛮荒之地，方圆数百里内，只这一条河一座山。 万物不能生，阴阳不合，五行混乱。 难怪天下以中原最为富庶，万物皆在中原繁衍生息。 非是巧合，实乃中原之外多险地，苍生难以乞活。 突然！ 有四道身影从裂隙的黑暗深渊中出现。 四人脚步沉稳，踏深渊如平地，又有周身龙气环绕，避一切外邪魑魅。 行至稍有光明处，才见四人身穿龙袍，皆是帝王威仪，至尊至贵！ 当四帝停步，他们已身处孤山脚下。 瑶光！ 曹操！ 刘备！ 孙权！ “哈哈哈哈哈哈！！！！” 四帝齐声大笑，竟有种宣泄心中多日憋闷的畅快感。 “女娲秘境果然非凡，息壤神土更是妙用无穷！”一帝赞道，他双手过膝、双耳垂肩，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 “朕与诸位陛下各得一份息壤，如此公平分配，日后联手对敌时，更能齐心协力。”又一帝感慨道，他细眼长髯，威如震雷，自带一股威严。 听两帝如是说，旁边一位碧眼紫髯方颐大口的帝王，却是眼神闪烁。 他小声提醒道：“魏帝陛下、汉帝陛下，你我三人皆各得一份息壤神土，唯独瑶光陛下有两份。一份息壤的神效，可让我等施展十二个时辰的【盘古巨身】，而瑶光陛下则是二十四个时辰……” 话止于此，不再多言。 三帝面色稍异，齐刷刷望向身边同行的唯女帝。 猜忌。 自古以来，帝王心思永恒以猜忌为主题。 猜忌是凉薄，也是谨慎。 试想一下，当瑶光、曹操、刘备、孙权围攻嘉靖时，四人同时施展天子神通，聚江山气运于一身，化身盘古巨人。 而嘉靖帝身在大明境外，无神通傍身。 以四盘古敌一嘉靖，纵然他号称天下第一人，岂有不死之理？ 然而嘉靖帝死后，曹刘孙一份息壤的神效耗尽，瑶光女帝却还剩一份息壤，这如何不让他们忧心？ 瑶光女帝修为大乘境八品，实力本就远在三帝之上。 若再化身盘古，三帝纵然拼死抵抗，也难免败亡结局。 若三帝分散逃跑，也至少有一人被瑶光追上击杀。 曹操、刘备、孙权？ 三人之中，谁又愿意替另外二人去死呢？ 孤山脚下，气氛一时竟僵住了。 破解秘境获得息壤神土的喜悦，早已烟消云散。 魏汉吴三国天子最担心的，就是昔日强大的盟友，摇身一变成了自己新的梦魇。 曹刘孙与范离交好，一则是楚国富庶，三国在商业贸易上需要范离的支持。二则是范离本身修为羸弱，潜意识里三帝都相信，纵然某天与楚国翻脸，范离也并没有多可怕。 这就是范离的优势。 因为弱小，令人安心。 而这样的优势，瑶光女帝永远不可能拥有。 她太强。 普天之下仅次于嘉靖帝的强，强得令三国天子夜不能寐。以至于五国联盟之内，还不成文的存在着楚、魏、汉、吴四国联盟，防的是大慈。 “吴帝是在怀疑朕吗？” 瑶光女帝突然开口。 她声音温柔，孙权听着却丝毫不敢放下戒备。 毕竟，正是这个声音永远温柔、笑容永远亲切的女帝，令他们痛失诸葛亮、周瑜、郭嘉这三位顶级人才。 “呵，朕读书时，曾闻‘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之句，甚觉有理……” 孙权笑着回应。 同样是语气温和、彬彬有礼，但态度已很明确。 这时，曹操和刘备挪动两步，站到孙权身边。 四位天子的站位，瞬间分化成两个阵营，彼此警惕防备着。 僵局。 瑶光女帝知道，三国天子将对她的怀疑，上升到生死存亡、江山覆灭的高度。 如果不能化解猜忌，四帝围杀嘉靖的计划永远不可能成行。 必须要有所表示！ 必须要三帝绝对放心，自己一定不会在嘉靖帝死后，用第二份【息壤】转过来追杀他们三个。 如何做到？ 承诺？ 发誓？ 抵押一件重宝，又或是人质？ 这些都是无用的。 诸侯信义，春秋已失。 战国时更有交换质子的传统，但那又如何？ 秦帝灭六国之前，也曾是邯郸质子。 所以，办法只有一个。 魏汉吴三帝不用说，瑶光已是心知肚明。 除非大家持有同样数量的【息壤】，谁也不能多，谁也不能少，否则五国联盟即将土崩瓦解。 说来说去，瑶光女帝必须舍弃她手中多的一份【息壤】，以换取曹刘孙的信任。 “三位陛下有何高见，不妨说来听听？”瑶光女帝笑着，却把皮球踢回给三帝。 “这……” 三帝只稍稍迟疑，便有汉帝刘备上前一步。 “朕有一法，请瑶光陛下考虑。” “哦？这么快就想出办法了？” 瑶光脸上笑意更浓，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屑。 她根本是在讥讽三帝，明明早就串联起来提防着自己，却直到现在才说出口。 恐怕是为了先得到【息壤】，才强忍至今的。 私利，在帝王眼中果然高于一切。 “咳！” 刘备轻咳一声。 三帝之中他最能忍，唾面自干也不在话下，何况被瑶光不轻不淡的讽刺几句？ “瑶光陛下，既然五国联盟，大汉、大慈、大楚、大魏、大吴就应该肝胆相照、共同进退。” “如今我四国取了五份【息壤】，却将大楚隔绝在外，难免失了联盟情谊。” “依朕看，不如将一份【息壤】送给晋……” 刘备话未说完，就见瑶光女帝摇头冷笑。 “朕辛苦所得【息壤】，绝不轻易让人。” 三帝闻言皆是皱眉。 瑶光什么意思？ 刚才还是商量的语气，难道突然打算翻脸？ 这不合理。 凭大慈一国之力，纵然有两份【息壤】在手，若没有盟国从旁协助，万不可能单独谋杀嘉靖帝。 天下第一人，纵然不敌瑶光的盘古巨身，逃跑之力总该是有的！ “朕有一法，亦可令三位陛下信任。更是一招先棋，能逼得嘉靖帝终有一日按捺不住，离开大明国境！” 瑶光女帝说完，也不等三人回答，便施展神通天下传音。 “大慈瑶光，今日挑战大明嘉靖！” “朕将身入大明，嘉靖陛下有胆一战？” 今天更一章，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开一会b站（断更的江望月）直播聊聊，大家可以关注我抖音【jiangwy1987】，明天开始直播码字。 第347章 二帝之战 瑶光传音天下，范离自然也听见了。 震惊！ 真的假的？ 瑶光单挑嘉靖帝，还是在大明境内？ 范离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她成功从女娲秘境中拿到了息壤？” “就算拥有息壤，也不至于去大明境内挑战嘉靖帝吧？息壤的优势就没了啊。” “还有，魏汉吴那三位哪儿去了？” 一连串的问题，他甚至怀疑三国天子被瑶光暗害了。 各种阴谋论在范离脑海中浮现，却都只是猜想。 无奈，只能静观其变。 天下震动！ 满世皆惊！ 五国联盟成立至今，终于又有大动作？ 世人皆知瑶光女帝是联盟发起人，也一直拿她与嘉靖帝做比较。 但终究是女流之辈，几乎无人相信，仅凭瑶光一人便有资格挑战嘉靖帝。 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寻死路？ 还是实力大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虽是飞蛾扑火，却也有趣。” “此战，朕接下。” 突然！ 人间回荡起大明嘉靖帝的声音。 语气傲然，高高在上。 仿佛在嘉靖帝眼中，瑶光女帝与无数庸庸碌碌的凡俗之人也无甚区别。 世人听着，却不生气。 天下第一人，本就有藐视天下人的资格，哪怕对方也是一位天子！ 人们只恨自己没长一双千里眼，不能观赏这百年难遇的巅峰之战！ “朕有灵宝，名曰【天相镜】。” “朕以此镜，公示与嘉靖帝之战！” 惊喜来得突然。 正当天下人患得患失，遗憾不能见到两位天子的巅峰之战时，瑶光女帝竟拿出净土秘宝【天相镜】。 下一瞬，天空异变。 湛蓝天空变成无数面或大或小的镜面，镜中倒映的画面，正是飞速杀向大明的瑶光女帝。 “直播pk吗？” 范离眉头紧皱。 瑶光女帝的一通操作，越发让他难以理解。 这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才敢直播pk？ 她料定自己必胜？ “嘉靖帝，朕来了！” 大明，一处边关重镇。 这里没有寻常百姓，却驻扎着大明五万官军。 瑶光女帝负手立于城外百丈处。 透过天相镜，世人看见女帝目光远眺，似对着大明京城方向。 城中五万躁动不安的明军，却被她视若无物。 好气势！ 仅一女子，震慑五万男儿。 透过天相镜观战的世人，往日对瑶光都极为陌生，今日见识女帝风采，终于明白她为何能开国称帝。 天空中，突然一道赤炎划过，伴随神鸟啼鸣。 “城中明军听着，朕与瑶光之战尔等不可插手，只在城中驻守即可。” 大明皇帝从天而降。 他先颁一道圣旨给城中守军，不许他们参战。 “瑶光陛下？” “嘉靖陛下。” 两人对面而立，相隔不过数丈。 嘉靖帝一身明黄龙袍，相貌英伟眸光深沉。瑶光女帝同样身穿龙袍，姿色虽只中上，却是雍容大气端庄华贵。 一眼观之，便知他俩都是世间绝顶的人物。 天相镜映射之下，两人竟似很有默契，都不着急动手，反而侃侃而谈，纵论天下之势，又言天道玄黄。 两人聊得投机，竟时而抚掌大笑，时而沉默静思。 “他俩在干嘛？还不动手？” “难道我记错了，这不是约战，是约谈？” “两位天子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世人通过天相镜观看，一时难以理解眼前的画面。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愚钝。 “老夫修道近百年，好不容易修到元婴九品大圆满。今日听两位陛下论道，突破化神指日可待！老夫叩谢两位陛下大恩！” 某江湖宗门长老，对着大明方向遥遥下拜。 嘉靖与瑶光本就是大乘境至强者，对于【道】的理解，也足以为天下师。 虽只展露修道心得的冰山一角，也能让世人受益无穷。 范离仰天观相，心中清明如水。 天子者，果然心思缜密。 值此天下瞩目之际，亦是招揽人心之时，只需稍稍施恩即可。 “此战过后，嘉靖或瑶光必有一人收获大量人心！”范离暗暗想着。 相谈足足过去一个时辰，两位天子这才默契的停住。 嘉靖帝赞道：“可惜人间只该有一位天子、一把龙椅，否则朕怎舍得让你陨落？瑶光，你败亡后，朕将难免寂寞。” 瑶光听了并不生气，也笑道：“嘉靖，你败亡后，朕将以天子礼下葬，保全你死后哀荣。” 二帝言尽于此，不再废话。 战起！ 一声凤鸣，嘉靖帝背后赤炎冲天，护国神兽大明朱雀出现。 令人震惊的是，朱雀竟又成长许多。 其体型大如牛犊，展翅更有三丈之宽，周身沐浴在赤炎之中，神性尽显！ 嘉靖帝向前一指，朱雀扇动双翅，赤炎如潮铺天盖地，朝着瑶光女帝席卷而去。 “哦？朱雀神火？” 瑶光女帝依旧负手而立。 她朱唇轻动，笑道：“朱雀初长成，虽然神火威猛，却还不能伤朕。你不肯亲自出手，是在藐视朕吗？” 说着，瑶光女帝也如嘉靖一般动作，伸手前指。 “苦海。” 女帝所修功法名曰《圣阴玄经》，此经又分《苦海》、《彼岸》、《极乐》三篇。 世人皆听见瑶光口述‘苦海’二字，却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他们便见识到什么叫苦海无边！ 以瑶光女帝为圆心，先是灵气汇聚翻腾，几乎到肉眼可见的地步。 紧跟着，灵气化水，水聚成海。 边城之外的广袤荒野，竟是无中生有，出现一片汪洋大海，无边无际！ 水克火。 苦海所过之处，即便朱雀神火，也是半点也烧不起来。 一声悲鸣！ 神火湮灭，朱雀仿佛痛在己身。 烧向瑶光的神火瞬间消散，连带朱雀自己的护身神火也萎靡暗淡。 啪啪啪！ 嘉靖帝鼓掌赞道：“《圣阴玄经》？净土至高功法果然不凡，虽是西方偏门，但毕竟源出太乙玄门，也懂五行相生相克之理。” 这一席话看似恭维，其实压人一头。 嘉靖修玄天下闻名，当然是道门正宗。他以正道自居，讽刺瑶光是左道旁门，谁能反驳？ “呵呵呵。” 瑶光女帝轻笑出声。 “大道三千，皆可通神。嘉靖陛下，你偏狭了。” 大道三千是常理。 此言一出，谁也无法否认。 否则，人间亿兆百姓，难道人人都可修行天子功法？ 世人认可瑶光，其实也是在认可自己。 “好吧。” 嘉靖帝赞许的点点头。 但他目光一凛，已露杀机。 “狮子搏兔也用全力。” “瑶光你希望朕亲自出手，那朕就不客气了！” 下一瞬，便见无数白色气运从大明疆土四面八方涌来。 嘉靖帝果然不曾留手，竟直接施展出盘古巨身！ 直播码字中，抖音【jiangwy1987】。 第348章 虽败犹胜 “天子神通！”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子神通！” 在世人的常识里，【盘古巨身】是一生也难有幸见识一次的神通。 天相镜中，嘉靖帝身躯不断拔高，直至山岳般巨大，真有一种开天辟地盘古巨神的感觉！ “可怕！太可怕了！” “嘉靖帝本就是大乘境至强者，如今又有盘古巨身加持，瑶光女帝凭什么跟他斗？” “女帝要么疯了，要么自来送死！” “大慈王朝开国不足一年，国祚便要亡了么？” 世人都不看好瑶光女帝，范离也陷入思索之中。 他已经猜到，瑶光女帝必然要使用一份【息壤】，否则她哪里有资格在大明境内挑战嘉靖帝？ 即便如此，瑶光恐怕也难有胜算吧？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如范离所料，瑶光取出一个木盒，托于掌心。 “什么东西？” “是灵宝，还是丹药？” “瑶光女帝在嘉靖帝面前，像蝼蚁一样渺小，她现在还能干什么？” 通过天相镜观战的世人，自然是满心疑惑。 嘉靖帝低头俯视瑶光女帝，英武不凡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丝疑惑。 但他极有耐心和自信，并不着急出手。 在天下人面前，嘉靖帝要以最正大光明的姿态，将这个敢于挑衅自己的女帝彻底击败。 不如此，不足以彰显他天下第一人的威严！ 木盒自行开启。 天相镜映射盒中之物，却只是一把土。 世人大失所望！ “土？” “这是泥土对吧？” “怎么可能都是土，除非我等孤陋寡闻，竟不知世上有灵宝或丹药是此等模样？” 嘉靖帝也面露古怪之色，像是没想到瑶光会拿出一盒土。 巨大身躯，令嘉靖帝脸上最细微的表情也能清晰捕捉。 瑶光女帝看见了。 天下人也都看见了。 看样子，嘉靖帝也不认识【息壤】。 “此物名为【息壤】。” 这下子连范离都没想到，瑶光女帝居然解释。 “凭此神土，朕即便不在国中，亦能施展【天子神通】。” 瑶光女帝话音一落，嘉靖帝脸上表情竟有片刻呆滞，瞬间露出愤怒之色，像是被人愚弄了。 可惜，他再想有动作也已经晚了。 瑶光女帝将息壤抛洒在脚下，随即运转神通。 顷刻间，无数白光涌入体内。 嘉靖帝最是熟悉，这正是江山气运之力！ “盘古巨身！” “又是盘古巨身！” “瑶光女帝身在大明，却能施展盘古巨身！” “息壤是何物？竟能如此神奇？！” 范离感叹，女帝好心机。 脚踏大明国土，演化盘古巨身，这一番操作给世人带来的震惊，比什么明君仁政大治的美名更有影响力。 今日过后，世人再不敢轻视大慈。 今日过后，瑶光的威望至少能与嘉靖帝比肩。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败亡。 “多谢嘉靖陛下久等，再战吧？”瑶光笑道。 此刻的她再次与嘉靖帝比肩，都是盘古巨人之姿。 “好……很好……非常好……” 嘉靖帝面色逐渐阴沉。 他的反应可以理解，毕竟堂堂帝王之尊，居然被愚弄至此。 世人皆以为瑶光疯了，自己送上门寻死，看来嘉靖帝原本也是这个想法。 结果，一切都在女帝的算计之中？ 大战起！ 此战，大明朱雀甚至没有入场的资格，就连五万大明官军也只能缩在城内瑟瑟发抖。 唯有天相镜，能忠实的映射战斗场面。 一方是大明天子，施展【日月玄经】。 一方是大慈女帝，施展【圣阴玄经】。 只见日月当空并举，光华照耀大地。曾经湮灭朱雀神火的苦海，顷刻间被日月光华抹尽。 但下一瞬，女帝脚下原本干涸的土地，却生长出茵茵绿草，又有无数鲜花绽放！ 更有菩提双树，一枯一荣，演化生死之道。 日月光华洒下，对花草树却无半点影响。 花依旧绽放，草依旧浓密，菩提双树依旧演化枯荣生死。 瑶光女帝笑道：“这一招名曰【彼岸】，嘉靖陛下以为如何？” 嘉靖帝并不说话，但脸上严肃的表情，说明此刻连他也感受到极大压力。 “战平了？” “瑶光与嘉靖真的战平了？” “我的天呐！” 两位天子各显神通，初一接触竟是平手。 不对！ 范离却立刻明白，对瑶光而言，平手即是胜利。 嘉靖帝久负天下第一人盛名，平手等于失败！ 范离能想到的，嘉靖帝当然也能想到。 他面色逐渐阴沉，与对面始终保持微笑的瑶光女帝形成鲜明对比。 “吼！！！！！！！！！” 嘉靖帝一声怒吼，响彻四野。 日月光华大盛，普照天地！ 他高举右手当空虚握，庞大的日月之力竟被抓取，凝于拳中。 嘉靖帝一挥拳，隔空砸向瑶光女帝。 这一拳威势极大，仿佛世界都要被他砸碎！ 嘭！！！！ 范离听见无数玻璃崩碎般的声响。 天相镜中，彼岸花枯、草败、菩提双树凋零。 最后，全部化为齑粉！ “咳！” 瑶光女帝终于受伤。 她白皙如玉的脸庞泛起一丝潮红，嘴角更有鲜血流出。 但是，瑶光仍在笑。 “好手段。” “朕的【彼岸】，还是第一次这么快就败了。” “但是嘉靖陛下，你一定也不好受吧？” 世人闻言大惊。 他们还以为瑶光惨败，却没想到嘉靖帝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果然！ 嘉靖帝头顶日月已经消散，面色更如同金纸。 一拳轰碎彼岸，代价显然是极大的。 “你……败了。” “终究是朕胜你一筹。” 嘉靖帝强调着此战的结果，却给范离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像是在强行挽尊。 观看天相镜的世人，也都和范离同样的念头。 “这就分出胜负了？” “彼岸破碎，确实是瑶光女帝败了，但我看嘉靖帝赢得并不轻松。” “惨胜！这分明是惨胜！” “瑶光女帝只比降低弱一点点？如果她身边多几个帮手，岂不是能在大明境内击杀嘉靖帝？” “五国联盟！抛开楚国不提，若魏汉吴三国天子参战，此战结果恐怕……” 世人议论纷纷。 嘉靖帝听不到，但凭他的智慧，一定能猜到此战对世人的影响。 他天下第一人不可撼动的神话，仿佛在此刻崩塌了！ 一切，都因为【息壤】！ 开心，直播码字真的有效果，白天就写完了哈哈哈哈~ 第349章 得息壤者得天下 “所谓帝王，不过一域之主。” “纵然领悟【盘古巨身】，也不过堪堪胜任守成之君而已。” “唯有【息壤】可解天子之困，行御驾亲征之举。” 世人观看天相镜，议论纷纷。 他们虽身处天下各处，彼此遥不可及，且在此刻心意相通。 全天下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得息壤者得天下！ “得息壤者得天下。” 瑶光轻启朱唇，也缓缓念出这句话。 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完全不像一个刚刚战败的帝王。 惜败而已。 她是瑶光，是大慈王朝的开国之君，在大明国土惜败嘉靖帝，不仅不是耻辱，甚至是荣耀，是其余诸国天子都无法完成的赫赫战功！ 反观嘉靖帝，果然惨胜如败。 他一贯骄傲的神情，在此刻荡然无存。 天下第一人的绝强实力，面对息壤，也无法继续支撑他的自信心。 此战，是否还要继续？ 通过天相镜观战的世人，心中都升起一个疑问。 答案，由嘉靖帝揭晓。 “瑶光……慢走不送。” 天下震惊！ 嘉靖帝虽然败了瑶光女帝，但果然无力将她击杀！ 在大明的国土上，一位战败的敌国天子，居然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呵呵。” 瑶光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透着轻松与畅快。 “朕去矣。” 女帝来得轻松，走得随意。 大明五万边军和嘉靖帝只能目送女帝远去，却束手无奈。 也不知过了多久。 瑶光女帝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天边，但嘉靖帝依旧静立在边城外，仿若一尊神情阴冷肃穆的石雕。 突然！ 天边落下数道身影，皆是气势非凡、修为深厚。 这几人来到嘉靖帝面前，却是齐刷刷的跪下请罪。 “臣严嵩、徐阶、陆炳……参见陛下！” 也不知是瑶光女帝疏忽了，还是故意为之。 天相镜仍持续着，世人仍能看清边城外的景象。 “陛下，瑶光女帝冒犯天威，老臣建议派兵攻打大慈王朝，以血此恨。”首辅严嵩躬身道。 “首辅大人言之有理，臣徐阶附议。”次辅徐阶也道。 “臣陆炳虽不擅行军打仗，但愿为一马前卒，上阵杀敌报国！”锦衣卫大都督陆炳，更是一副满腔热血的模样。 三位大明重臣的态度，正是此刻无数大明臣民的内心写照。 奇耻大辱！ 然而，嘉靖帝只淡淡的瞥了三位重臣一眼。 他脸上阴郁的表情已然退去，但骄傲也已不在。 剩下的，唯有如大海般深不可测的沉静。 “出兵大慈？”嘉靖帝如自言自语般说道。 “是！出兵大慈！”三位重臣齐声道。 “呵呵呵呵……” 嘉靖帝发出诡异的轻笑，世人听了，都只觉得毛骨悚然。 但接下来，他说出的话更让人觉得诡异！ “去送死么？” 一句话，令三位大明重臣都呆若木鸡。 他们深知嘉靖帝的骄傲，怎能发出如此言论？ 这岂非是在承认，大明不如大慈？ 瑶光一介女流，尚且孤身入大明挑战嘉靖，虽败犹荣。 嘉靖帝却不敢发兵征讨大慈。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陛下啊……！！！” 严嵩跪伏，痛哭出声。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都怪老臣无能，才令陛下蒙羞，臣……臣……” 大明首辅尚且如此，次辅和锦衣卫大都督自然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 吃瓜的世人，早已目瞪口呆。 嘉靖帝此刻表现出的无力，更将【息壤】的神效深深印在世人的脑海里。 许久，才听嘉靖帝一声长叹。 “传旨。” “是！” 老严嵩瞬间止住哭声，徐阶和陆炳也安静跪好，聆听圣训。 “朕命锦衣卫大都督陆炳寻访天下，查找一切关于【息壤】之线索。” “若有人能进献【息壤】，封大明王爵，世袭罔替。” 世人再次震惊！ 异姓王？ 一份息壤，竟能换来大明异姓王的待遇？ 几乎所有人都在瞬间热血澎湃！ 息壤的神效超凡，但目前看来，仅能被天子使用，寻常人获得也是无用。 如果自己撞大运获得一份息壤，换来大明王朝世袭罔替的异姓王，纵然日后不能飞升成仙，也是世世代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息壤！我要去找息壤！” “不论深渊大海、荒原高山、沙漠极地，我都要去试试！只要找到一份息壤，我就是大明王爷了哈哈哈！” 疯了。 天下人疯了。 他们感谢瑶光女帝的天相镜，让自己见识到【息壤】的神效。 一步登天的机会，仿佛近在眼前！ 天相镜最后映射的画面，是嘉靖帝远去时的背影。 背影落寞，就如那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嘉靖帝的时代，终于要结束了？ …… ………… 渑池。 瑶光、曹操、刘备、孙权再次会盟，这趟连范离都省了，只四国会盟而已。 “瑶光陛下……辛苦了。”曹操眼神复杂的盯着瑶光。 大明边城之战，瑶光消耗了一份【息壤】。 至此，四国天子持有的【息壤】数量持平。 没有了后顾之忧，魏汉吴三国该能放心参与伏杀嘉靖帝的计划。 偏偏三帝面色各异，似乎有苦说不出。 瑶光女帝笑而不语。 这世上最了解帝王的，也唯有帝王而已。 大明边城一战，她立威天下，人望甚至隐隐超过嘉靖帝。 反观曹刘孙三帝，自立国以来寂寂无名，就连派兵出征大明云州，结局也是全军覆没。 若非三帝都是大乘境强者，声威人望只怕连楚帝项冲都还不如。 帝王威严扫地，日后如何图谋整个天下？ 这一切到底是瑶光的算计，还是偶然的意外？三帝不能追究，也无力追究，只能默默承受。 “瑶光陛下，朕有疑虑，还请陛下解惑。”刘备绷着脸道。 “哦？汉帝请说。”瑶光微笑道。 “陛下一战立威，嘉靖帝却从此知晓【息壤】存在。” “朕听说，嘉靖帝命明军严守边境和各处关隘，谨防敌袭。更连连颁布诏令，已有闭关锁国之象。” “嘉靖帝已经心生畏惧，除非得到息壤，否则定是龟缩不出，试问我等如何有机会在大明境外将他击杀？” 刘备一口气说完，望向瑶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责备之意。 瑶光却毫不在意。 她一阵轻笑，才道：“汉帝陛下说得极好，可陛下难道自己没发现？你的问题，正好也是你的答案。” “哦？” 不仅是刘备，连曹操和孙权都露出好奇之色。 “女娲息壤尽被你我所得，天下再无息壤。” “数年内，嘉靖帝注定毫无所获。” “届时，我们再放出一份息壤的假消息，地点当然是大明之外。” “嘉靖帝静极思动，岂能不亲自去取……” 第350章 净土中的女人 大慈王朝，人口已过两百万。 自瑶光与嘉靖大战之后，又迎来一波各国女子投奔大慈的高潮。 女帝威望，可见一斑！ 朝歌皇宫。 寝宫内，女帝伤势已经痊愈。眼下有一件内政，急待她亲自处理。 寒月和她自立的净土。 “长姐，寒月此举形同谋逆啊！”金德咬牙切齿道。 她被寒月诛仙剑气所伤，费了许多珍藏丹药，至今才堪堪痊愈。 “金德说得不错。” 妙音圣主阴沉着脸，也在一旁劝诫。 “我们原本以为，寒月自作聪明，她所谓的净土根本不可能有人支持。” “可没想到，竟有一百名女剑修毫不迟疑的投奔过去，实在有损大慈国威！” 听着二人述说，瑶光女帝始终面带微笑。 但有刹那，女帝脸上笑容僵了。 她刚刚名扬天下，却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反对自己，偏偏还是一位圣主？ “重立净土么？” “朕也该去看看这位好妹妹了。” …… ………… 新净土，百里之地。 诛仙四剑所化天幕，仿若四面薄纱脆弱不堪。 但只要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人，立刻就能看出剑阵杀机四伏。 若强行闯阵，这世上绝大部分修行者恐怕都要横死！ 净土边缘，剑气纵横。 净土之内，却是一片祥和。 一座山石之上，寒月盘膝而坐。 下方，又有百名剑修女子席地而坐，仰视寒月。 “修剑，即是修心。” “心至坚，剑亦坚。” “剑之一道，繁杂丰富。有涛涛长河之剑，有杀伐无情之剑，有唯吾独尊之剑，有忘我断情之剑。” “剑有长短之别，无高下之分……” 寒月竟是在讲道。 若范离在此，一定会非常惊讶。 他眼中的寒月，有时高洁傲慢，有时顽固执拗，有时小家碧玉，有时杀意凛然。 唯独阐述剑道时的寒月，侃侃而谈，像一位满腹经纶的大儒。 传道受业，慷慨绝无偏私，是罕见的良师贤者。 突然！ 寒月止讲，在场百名剑修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 “老师，是否弟子等太过愚笨，令老师心忧？”一名化神境女剑修，满脸愧疚向寒月请罪。 百名剑修自从踏入新净土的那一刻起，都以弟子礼参拜寒月。 寒月从未承认师徒关系，也从未否认。 只是，她受了这一百剑修的大礼参拜，从此日日讲解剑道，毫无保留。 “不……” “你们都很好。” 寒月看着座下百人。 她们之中，最强有化神境九品大圆满。 最弱，也是金丹修行者。 虽然境界有高低，但心志却都是一般的坚毅、纯净。 剑修者，唯剑而已。 “老师？” 剑修女弟子们望向寒月，心中都有了丝丝莫名的忧虑。 她们心思纯净，却不是傻。 新净土于大慈王朝而已，是形同叛逆的存在，她们当然都知道。 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没有寒月重开净土，她们早晚也要离开大慈王朝。 昔日出世静修的净土是她们心之所向，今日入世争霸的大慈却不再是她们的心中圣地。 铮！ 那名最强的化神境九品女剑修，突然拔出腰间灵剑。 “老师，弟子愿与您共进退！” 其余九十九名女剑修虽然慢了半拍，却也没有丝毫犹豫。 她们纷纷拔剑出鞘。 “弟子与老师同在！” 寒月终于动容了。 剑修，是最孤单的修行者。 过往无数岁月，寒月都是一人一剑熬过来的。 即便身处梵音净土，她也只知头顶有一位长姐般的至尊圣主存在，却从未有过集体的感觉。 今天，她感受到了。 “多谢，但不必。” 寒月突然站起身，抬头，目光眺望远方。 “瑶光陛下，您都听见了吗？” 净土边界，诛仙四剑结界外，瑶光女帝亲至。 女帝拧眉。 当寒月称呼她‘陛下’而非‘长姐’时，瑶光女帝就懂了。 自己不可能劝寒月回头。 结果，就只剩一条路。 顺我者昌，逆我者…… “长姐！” 白蓉突然匆匆赶来。 她香汗淋漓，想必是拼命催动灵气，透支所至。 女帝疑惑问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楚国陪伴项冲，怎么突然回来了？” “范……范离有信，要蓉儿亲手转交长姐，蓉儿只好回来了。” 听白蓉这样说，瑶光女帝脸色变得更古怪了。 “我派你接近项冲，你怎么又成了范离的信使？” 白蓉闻言，立刻跪下。 “长姐明鉴，蓉儿永远忠心长姐、忠心大慈。” “只是兹事体大，蓉儿不得不答应长姐，以免坏了大事。” 她伏身低头，让瑶光看不清自己脸上表情变化。 紧张、惶恐是有的，但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白蓉岂会无端为范离送信？ 只不过，范离答应她一桩天大的好处，她根本无法拒绝。 范离承诺，事后许她当大楚皇后！ 白蓉思来想去，自己好像没怎么得罪过范离，对方又交好青丘、寒月等圣主。 说不定，范离也想拉拢自己？ 白蓉深知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家多堵墙的道理，况且皇后宝座近在咫尺，她哪里抵抗得了诱惑？ 同时身兼大慈圣主和大楚皇后双重身份，这样的荣耀全天下几人能拥有？ “坏朕大事？” 瑶光女帝斜睨了白蓉一眼，这才缓缓将信展开。 一行行堪称墨宝的行书，即刻映入眼帘。 “幸有陛下为媒，助本公与寒月立下白首之约。从此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然寒月心念故土，乃与本公暂时分离。” “古语有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本公将寒月托付陛下，亦如陛下将抗明大业托付本公。” “本公必不负陛下之所托，日后五国伐明，大楚强军必为联盟先锋。” “陛下亦不可负本公，令寒月在故地受苦……” 瑶光女帝将信读完，已是面沉如水，目光森冷。 “哼！” “范离敢威胁朕？” “白蓉！你知道范离在信中写的什么吗？！” 白蓉赶忙摇头：“长姐，这信没拆开过，蓉儿哪里知道？况且蓉儿是长姐一手栽培起来的，难道蓉儿是白眼狼，竟敢对长姐有二心？” 瑶光女帝听她这般说，面色稍稍缓和。 她转身，望着诛仙剑阵所化天幕。 需要四名大乘境七品强者齐齐出手，才能破除此阵？ 自己是大乘八品，又能施展【盘古巨身】，想来一样能将剑阵破除。 阵法反噬，寒月便会横死。 出手？ 不出手？ 瑶光女帝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新净土，百里之内，回荡起瑶光女帝的声音。 “寒月妹子，等朕灭了大明，再来见你……” 第351章 意外收获 瑶光真的走了。 净土内，一百名女剑修感知不到，但寒月却心知肚明。 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如山般的巨大压力就在眼前。 可是，突然压力顿消，令她浑身一轻。 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却又重获生机。 真是瑶光默许了净土的存在？ 若是从前，寒月对瑶光女帝充满信任，一定会坚持这种想法。 现在她知道，瑶光心中并无慈悲。 那么，是谁让瑶光回心转意，放过净土和她？ 一封信，从远处天边随风飘来。 稳稳的、轻轻的，落在寒月手中。 抬头，熟悉的字迹：“幸有陛下为媒，助本公与寒月立下白首之约……” …… ………… 半月后，大楚彭城。 册封白蓉为大楚皇后的圣旨刚刚颁布，范离犹记得那女人在跪接圣旨时，眼底流露出的狂喜和野心。 这是个贪欲极重的女人，但她的智慧追不上贪欲的步伐，范离还能一眼看穿她的真面目。 更可笑的是，白蓉还频频向范离传达‘善意’。 当然，她不是想与范离发展非一般的男女关系，只是一种拉拢讨好，想表达自己无意与范离为敌的态度。 所以白蓉不仅贪欲极重，更是一株墙头草。 “叮！” 范离刚回到江山阁，【尘缘项链】就有了响动。 电话是项宁打来的。 “陛下，臣刚刚下朝。” 范离面对着视频画面，熟练的露出八颗牙齿。 他笑得颇有绅士风度，再配上谪仙般的颜值，足以迷倒大部分待嫁闺中的良家女子。 可惜，项宁竟没有欣赏。 “范离！” “你为什么从来不主动给朕打电话？” 老问题。 几乎每次项宁拨来电话，都要这样兴师问罪一番。 时至今日，范离也经常忘记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倒要多谢项宁，时不时拨个视频电话提醒他。 “陛下，臣其实挺忙的……”范离尴尬挠头。 “你胡说！” 项宁并非不信，但习惯了嘴上不饶人。 “你就是心里没有朕！” 这话一出口，范离还只是呆愣，项宁却整张脸‘嗖’的瞬间变红了！ 两人如今的状态，说只差一层窗户纸，都要嫌弃纸太厚。 大概只有肥皂泡膜的厚度，妨碍着两人坦诚面对彼此。 “陛下。” 范离无奈叹了口气。 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项宁眼眶瞬间泛起水气，立刻就改了口。 “臣心里，当然是有陛下的。” “噗！” 项宁瞬间破泣为笑。 偏偏她习惯了嘴硬，非要加上一句：“哼，朕不稀罕！” 范离无奈翻了翻白眼。 女人，这就是女人。 “陛下找臣何事？”范离问道。 他原本以为项宁会说，朕没事就不能找你？ 没想到，自己却猜错了。 “范离，朕真的遇上麻烦了！” 视频画面中，项宁俏脸上写满了郁闷。 “你知道的，朕一直跟着青丘老师修炼。偏偏前段时间老师脱离大慈，朕就没有老师了。” 原来是这事？ 范离听了，却是疑惑不解。 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如此浅显的道理，项宁怎么可能不懂？更何况，她早已是元婴境修行者，完全有自修参悟的能力。 “陛下对青丘很依赖？”范离好奇问道。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确认一下。 如果很重要，他可以帮项宁联系青丘，大不了做个传声筒就是了。 “你不懂！” 项宁气恼得直跺脚。 偏偏她本就年轻，容貌又天生稚嫩，越是生气越显可爱，毫无威慑力可言。 “青丘师傅传授我的，并非寻常修炼之法。” “净土十大圣主，其中琴、棋、书、画、剑、血六位，师傅正在传授我破解之法。” “可我还没学完呢，师傅突然就退出大慈了。” “范离，怎么办呐？” “将来你一旦和大慈开战，朕不想拖你后腿，朕想和你并肩作战的！” 原来如此？ 说句心里话，范离在规划未来与大慈的战争中，从没把项宁计算在战力之中。 但听她提起几位圣主的破解之法，倒真有了几分兴趣。 “陛下掌握了哪些破解之法？即便面对圣主，也有必胜信心？”范离不由得好奇问道。 “怎么可能？！” 项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朕只学习理论，还差得远呢！” “除了血之圣主的秘术较为简单，容易应付。其余琴、棋、书、画、剑，朕需要深刻领悟其道，然后才能施展破解之法。” “尤其寒月圣主的剑道。” “师傅离开净土前，正要指点我剑道破解之法，但又突然放弃。” “她说，寒月剑道大变，旧的破解之法已经无用。” “啊啊啊范离我怎么办啊？如果寒月圣主对你拔剑，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范离无语。 寒月对自己拔剑？ 曾经拔过，以后肯定不会了。 但是，这个问题如何解释？ 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对项宁说，自己刚刚给瑶光女帝写了一封信，信中以寒月的夫君自诩吧？ “陛下……其实不必为寒月圣主忧心。” “据臣所知，寒月圣主与大慈王朝已经分道扬镳。” “她重开净土，不再以大慈圣主自居，恐怕是为了远离俗世纷争吧。” 范离原本以为自己这样说，能打消项宁的念头。 可没想到，女人一旦执拗起来，顽固程度远超男人想象。 “范离你太大意了！” “谁知道这不是瑶光和寒月的阴谋呢？” “重立净土？过去的净土，现在的大慈，不都是我们的敌人吗？” “不行！朕一定要想办法破解寒月的剑道！” 范离彻底无语。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陛下！”范离板着脸，严肃认真道：“臣有一事，事关大楚国祚安危，请陛下务必为臣解惑。” “啊？你说你说！” 难得范离向自己请教问题，又是国家大事，项宁颇有些受宠若惊。 “陛下刚才说血之圣主的秘术容易破解？” “对啊。” 项宁点点头，一脸迷茫，不知他为何转移话题。 范离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压低声音。 “陛下恐怕还不知道，伪帝项冲已经册立皇后了。对方正是下任血之圣主，白蓉。” “请陛下传授臣破解之法，以免白蓉在大楚兴风作浪……” 今天6000字，求夸。 第352章 莽撞出逃 通话结束。 项宁对着消失在眼前的全系投影，她手托香腮，眼中闪着倔强的光。 “范离说，不必深究寒月圣主？” “但青丘师傅曾经说过，剑道主杀伐，尤其寒月圣主的剑道刚猛凌厉，极有杀伤力。” “如果不能掌握破解之法，一旦她站在范离的对立面，岂不是大麻烦？” “不行！” “朕要保护范离，毕竟他是朕的……的大臣。” 想到这里，项宁俏脸泛红，嘴角却勾起一丝甜蜜的笑。 她仿佛看见有朝一日，自己美女救英雄的精彩场面。 嘻！ 真想看看到时候范离的表情，他会如何感谢自己的救命之恩呢？ “朕今天就去净土！” 下定决心，便要行动。 寒月重开净土，本就在大慈王朝引起极大震动。 街头巷尾散布的消息，连项宁也都听说了。 净土重开至今，有一百名女剑修脱离大慈，追随寒月脚步。 她还听说，寒月每日讲述剑道心得，凡入净土者皆可聆听。 “如果朕假扮成一名剑修，设法潜入净土，每日聆听寒月讲道。按青丘师傅先前教的，早晚也能研究出破解之道吧？” 项宁是个行动派。 她看看窗外，日头正高，便开始收拾行装。 入夜后，仿佛连老天爷都在帮助项宁。 当晚竟是乌云密布，没有月光，更没有残星。 夜极静，极黑！ 项宁披着夜色，悄悄溜出她的小院。 顺利！ 无人盯梢！ 她朝着新净土的方向一路狂奔，却根本没想过一个问题：新净土，进去或许容易，但如何出来？ “哈！” “好累！” “不行，朕要坚持……为了范离，不对，为了大楚江山社稷！” “朕一定可以做到！” 从大慈王朝都城，一路跑到丹穴山，也就是新净土范围。 这段距离很长，项宁虽有元婴境修为，却也累个够呛。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项宁至少跑出大慈皇城范围，并朝着正确的方向不断靠近。 “这……这么简单就跑出来了……” “早知道……朕应该直接跑回大楚……” “累死朕了，范离……以后一定要好好奖励朕……不然……朕就哭给他看……” 项宁正美滋滋的想着，突然感觉身后传来阵阵凉意。 一道金光乍起，将黑夜都映成白昼。 “逃够了吗？” 冰冷的声音，透着些许阴谋得逞的意味。 项宁立刻分辨出声音的主人！ 她在大慈可没有朋友，认识的人也极少。 偏偏眼前这位，算是项宁‘认识’的第一位净土圣主，金德！ “坏了！” “怎么是她！？” 项宁被金德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 但她脚下奔逃动作不停，毕竟金德圣主人未至，只是声音先到了而已。 “还敢逃？” 金德冷笑连连。 “你真以为自己有能耐逃出朝歌皇城？” “有本座在远处监视着，凭你如何逃得出来？” 项宁一边逃，一边心惊胆战的听着。 “告诉你吧！” “是本座故意纵容你逃走，毕竟这样一来，你死在荒郊野外也不算本座的过错，都是你自寻死路而已。” “但你还真奇怪啊？” “本座以为你要逃回楚国，却没想到，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项宁前方十里，就是诛仙剑阵所化天幕结界！ 凭着元婴境的夜视能力，项宁也能看见天幕。 她顿感不妙！ 后面有圣主追赶，顷刻便到。 前面有结界，怎么看也不像自己能突破的。 终究是街头巷尾的有限情报，让她不能完全了解净土详情。 “怎么办？” “金德圣主马上就追到了。” “朕如何能进入净土？” “朕要死了吗？范离……范离……啊！！！范离！！！！！” 项宁真是怕极了。 她感到身后金光大盛，分明是金德圣主已到近前，自己即将被擒。 慌乱之中，项宁居然喊出范离的名字。 范离会来救她吗？ 当然不会。 此刻的范离，一具分身在大晋皇宫，本尊与其余三具分身都在彭城。 就算听见项宁叫喊，立刻出发营救也是来不及的。 擅闯大慈国境，恐怕瑶光女帝都要亲自出手。 但是，终究有人出手了。 一柄剑。 不对，应该说是一道剑意，悬停在项宁和金德圣主之间。 项宁不敢回头，她甚至没有察觉剑意的出现。 但金德圣主却是知道的，她甚至停下追赶的脚步。 毕竟，不停，可能会死。 “寒月！” “你真敢与大慈作对！？” 金德圣主咬牙切齿，声音却压得极低。 她不想让项宁这种外人听见，寒月仅凭一道剑意，就将她轻松拦住。 灵气凝聚的剑意，或许不会说话。 又或者，寒月不屑开口。 总之，剑意始终保持沉默，却坚定的拦在圣主面前。 金德圣主原本姣好的面容，扭曲数次，露出狰狞恐怖的表情。 但最终，她不敢上前，只能退去。 “寒月！” “你背叛长姐，必遭报应！” …… ………… 项宁气喘吁吁，但终于逃到净土边界。 面前是一道天幕，项宁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剑意。 怎么办？ 这果然不是她能闯过的结界。 难道冒险一趟，竟是白费心力？ 对了，金德圣主呢？ 项宁下意识回头，身后却只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令她心惊胆战的金光出现。 “我运气这么好……啊？！” 她话未说完，突然感觉身后一道恐怖吸力，错不及防将自己吸了过去！ 一阵天昏地黑，项宁竟昏死过去。 待到第二天清晨时，她才悠悠转醒。 “朕……睡着了？” 项宁左右看看，自己身处一片荒野，来时的方向被一层巨大天幕阻挡。 所以，这里是新净土，自己真的进来了？ “剑之道，有形者可为剑，无形者亦可为剑。” “不滞于物，初窥门庭。” “人剑相合，剑道有成。” “剑我两忘，渐入巅峰……” 项宁耳边突然传来娓娓之音，像是有人在她耳边倾述，又像是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 她突然醒悟，这一定是寒月圣主在讲道！ 只要顺着声音方向，自己就能见到寒月圣主。 出发！ 再夸我！明天继续给力！ 第353章 寒月和项宁 寻找寒月圣主的传道之地，出乎意料的简单。 只需循着声音的方向，只一个时辰便到了。 路上畅通无阻，更未遇到任何人。 丹穴山下，乱石滩。 有白衣女子坐于高处，下方百余名佩剑女修盘腿静坐，仰视白衣女子，目光中满是崇敬与信任。 白衣女子容貌绝美，却又英姿飒飒。一身中性剑客装束，更令项宁想起她幼时偷读民间话本，书中描述的剑仙便该是如此模样。 “寒月圣主……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项宁曾经见过寒月。 只是眼前的白衣女子，容貌虽不曾改变，但气质却与从前大不一样！ 曾经的锋芒毕露彻底消失，像是收剑回鞘，只剩平静淡然。 项宁躲在一棵树后，努力隐藏气息。 她自以为藏得很好，至少那一百名女剑修中，并无人朝她躲藏的方向投去哪怕一眼。 “嘻！” “等范离知道，朕为了他冒这么大风险，他会如何夸奖朕呢？” 项宁美滋滋的想着，一个最基本的情况却被她忽略了。 如果只想聆听寒月的剑道，并从中寻找破绽，项宁根本不用靠近到如此距离。 寒月讲道，传音覆盖净土百里之地，她在哪儿都能听见。 明明是自己好奇心作祟，想见见寒月圣主的真容。 “哇！寒月圣主好美！” “但是，朕也很美的，一点不输她……吧？” 项宁小声嘀咕着，却没发现正在讲道的寒月圣主，声音有刹那的停顿，连秀眉都颤了颤。 比较了各自的容貌，项宁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她开始认真聆听寒月讲道。 这一听，不知不觉便是十数日。 “啊啊啊啊啊！” 偷听剑道的第十九天，项宁的心态终于崩了！ 差距！ 巨大的差距！ 不是她与寒月的差距，两者在修为境界上本就天高地远。 让项宁感到痛苦的，是寒月与琴、棋、书、画、血五位圣主的差距，怎么可以那么大？！ 和寒月的剑道比起来，五位圣主简直是不值一提的旁门小道。 青丘传授她钻研分析圣主神通的窍门，面对寒月的剑道，更是一点用都没有！ 项宁不甘的盯着寒月圣主。 她几乎能清晰看见，圣主周身有四道性质不同的剑意缠绕。 十九天！ 整整十九天！ 项宁本就有着不俗的天资聪敏，再加上寒月圣主毫无保留的讲解剑意，她已能粗略想象诛仙四剑的恐怖。 可是，极致的恐怖本身也意味着极致的完美！ 破解诛仙四剑？ 不不不！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做到的事情！ 项宁可以肯定，诛仙四剑无懈可击！ “完了……” “范离坏蛋，如果有一天寒月圣主成为你的敌人，我帮不上忙了……” 项宁小声嘀咕着，她简直想哭。 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竟是一场无用功？ “叮！” 偏偏这个时候，【尘缘项链】居然有了动静。 范离打来电话？ 这下真把项宁吓哭了！ 以前她总是抱怨范离，从来不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现在可好，电话来了，但来得却不是时候。 接？ 不接？ 项宁怎么可能不接范离的电话，她几乎是秒接！ “喂……” 做贼般心虚的小声，倒让视频通话那头的范离一脸疑惑。 “陛下，你嗓子怎么了？” 范离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项宁吓得脸色惨白！ 她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从树后探出去偷瞄。 咦？ 项宁惊喜的发现，寒月圣主竟指挥众弟子，让她们去丹穴山顶悟道练剑。 好巧！ 好险！ 虚惊一场！ 没一会功夫，乱石滩人群散去。 只剩下寒月圣主一人，坐在大石上闭目凝神打坐。 “范离，你有事吗？”项宁小声问道。 她脸红扑扑的，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害怕。 “倒也没什么大事。” 前些日子两人通话，有件事范离当时没解释清楚，只随意糊弄过去。 现在想起，终究有些不放心，还是决定对项宁摊牌。 他和寒月的关系。 “陛下，有一件事……请您听微臣解释。” 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女人。 项宁一听范离有秘密瞒着自己，立刻来了兴趣。 “你快说！朕听着呢！” 看着视频画面中，项宁一脸吃瓜群众的样子，范离哭笑不得。 希望，一会她还能保持微笑？ “臣曾劝陛下，不用在寒月圣主身上费心，陛下可还记得？” “嗯……记得。” 项宁有点尴尬。 要不要告诉范离，自己已经潜伏到寒月圣主身边了？ 她还没开口，就听范离继续道：“臣一时……一时疏忽，忘记提醒陛下，其实臣和寒月圣主……嗯……怎么说呢……” 女人天性对某些事情特别敏感。 尤其是男人支支吾吾的时候，更像是指路明灯，为女人的猜忌提供了方向。 项宁盯着视频中的范离，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突然！ 她想起什么，惊叫一声：“范离！你和寒月圣主是什么关系！？” 项宁的声音很大，清晰回荡在整个乱石滩范围内。 偏偏她只顾着‘审问’范离，却没发现自己闹出多大的动静。 至于范离，也目瞪口呆‘盯着’项宁。 不对。 项宁发现，范离的目光高过她的头顶，似乎在看更后方？ 于是项宁回头，便见一道白衣如雪的倩影，手握一柄如霜如雪未出鞘的灵剑，正静静站在自己身后。 范离和项宁齐声开口：“寒月圣主！？” 范离震惊。 他没想到，项宁竟然和寒月圣主‘在一起’？ 项宁也惊呆了。 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大喊大叫，终于暴露了行踪。 “这是……某种灵宝吗？” 寒月轻声开口。 “有了它，范离就能随时联络你？” 她的声音婉转温柔，项宁却好像听出一丝淡淡的酸涩。 女人面对女人，在某些事情上异常敏感。 醋意，瞬间涌上项宁心头。 她竟忘记寒月的身份，以及她恐怖的大乘境实力。 “对呀！” 项宁故意用炫耀的口吻，指着自己脖颈处。 “尘缘项链有阴阳两条。” “朕的是阴链，范离那还有一根阳链，是一对。” 范离听得眼皮都跳了跳！ 一对？ 什么一对？ 陛下请你把话说清楚，不然会很麻烦的！ 寒月闻言也点点头。 她清丽柔美的面上，并未见任何表情变化。 只是，寒月盯着范离，语调温柔道：“夫君，是这样么？” 今天目标6000字 第354章 家宅和睦 “叮！” “范离切断了视频连线，本次通话结束。” 这男人，居然逃了。 就因为寒月一句‘夫君’，直接吓跑。 谁说男人必须勇敢？ 君不见，益州有座蜀道山。 君不闻，蜀女擅长法披风？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项家有女初长成，河东狮吼震中原。 “范离！！！！！！！！！！！！” 项宁再尝试拨打视频通话，对方始终拒接。 乱石滩，回荡着项宁的叫喊声。 一百名女剑修始终待在丹穴山顶，没有寒月的许可，她们可不会下山吃瓜。 于是，两女四目相对，气氛诡异。 过了许久，终是项宁先开口。 “我不信！” “真的。” 寒月语气平淡，却尽显自信从容。 感受到对方底气十足，项宁更心慌了。 “你没有证据！” 寒月拿出一封信，递给项宁。 抬头第一句：“幸有陛下为媒，助本公与寒月立下白首之约。从此相濡以沫，举案齐眉。” 范离的字迹，项宁如何不认识？ 想当初，范离在承明殿批改奏折，项宁还扮成宫女模样，在一旁伺候过茶水呢。 “我……你……他……” 项宁想哭。 可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哭可没用，总不能指望寒月哄自己吧？ 这是范离的工作。 所以，不能哭。 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炷香。 项宁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奇怪念头：争一争！ “我大！”她喊出两个字。 什么意思？ 不解释，让寒月自己去品。 “未必。” 寒月摇头。 此刻她心思清明，智商正处于巅峰状态，应对眼前的情况可比项宁从容多了。 “我大！”项宁再次重申。“你……小！” 寒月却只淡淡道：“在我前面，还有青丘。” 项宁嘴巴张得老大，能一口塞进去一整个鸡蛋。 “不……师傅她……怎么可能……？？？” 寒月依旧淡定，继续道：“在青丘之前，还有你的皇贵妃吕福宝。” 项宁这下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看看寒月，又低头看看脖子上的尘缘项链。 真的假的？ 范离怎么敢？ “在吕福宝之前，还有长乐公主你的皇后。” “哇~~~~~~~~~~~~~~~~！” 项宁绷不住，哭了。 五个？ 太多了！！！ …… ………… 夜，寂静无声。 丹穴山顶，时不时有剑气划破长空，那是女剑修们正在努力练功。 山下乱石滩，项宁侧卧着，将头枕在寒月腿上。 项宁已经睡着了，但仍是面有泪痕。 尘缘项链被寒月握在手里，她欣赏着项链华美的造型，也曾经试图激活使用，却未能成功。 “叮！” “范离发来视频通话邀请，是否接受。” 突然弹出全息投影的提示框，寒月惊讶灵宝神妙，便试着选择接受。 “咳，陛下你听微臣解释……” “范离，是我。” 范离一愣，这才看清视频对面的女人居然是寒月。 他不由得老脸一红。 “这么晚了，还没睡啊哈哈？” 范离尴尬发现，自己好像突然舌头打结，说都不会话了。 神特么的这么晚还没睡，大乘境修行者需要睡觉么？ “你找楚帝？她睡着了。” 尘缘项链仿佛有灵，在寒月说完后，竟配合着调整视频角度，恰好拍到项宁枕在寒月腿上睡觉的画面。 居然如此和谐？！ 范离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两人没发生冲突。 “那个……谢谢你啊，帮我照顾她……”范离尴尬挠头。 寒月静静盯着范离，突然侧头微笑。 “你我之间，现在还用说谢谢？” 靠！ 歪头杀？ 范离的心，本就被寒月强行留了影子。 现在看她罕见流露出可爱的一面，顿感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咳。” “习惯了，以后改。” 范离顺着寒月的话说，发现自己越来越被动。 “那啥。” “陛下……她的项链，怎么在你手里？” 范离只是转移话题，倒没别的意思。 却没想到，寒月眼里一丝羡慕之色闪过，越发显得落寞孤单。 “楚帝说不要了，送给我。” “啊？？？” 范离张大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 尘缘项链一直被项宁当成宝贝，天天挂在脖子上，她居然舍得送人？ 难道，她以后不打算联系自己了？ “噗嗤！” 寒月突然轻笑一声。 “对不起，我骗你的。” “她哭了整整一天，许是太累睡着了。至于这项链，就算是我偷来的吧。” 范离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认识的寒月，那位性情高洁又傲慢，自尊心极强的女剑修吗？ 她居然偷东西？ “放心。” 寒月见范离一直呆呆的盯着自己，俏脸也微微泛红。 她低头，眉眼流转的羞涩心情，不愿意让这男人知道。 许久，寒月才补上一句：“我只借用一次，天亮前就还给她。” “哦……” 范离无话可说了。 原本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腹稿，是要好好安慰项宁的。 并非他不重视寒月，实在是过往的经历，范离习惯性觉得项宁需要哄，寒月却是不用哄的。 “范离。” “我在！”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范离一脸迷茫。 就凭今天这场面，两女谁找他兴师问罪，范离都是可以接受的。 “谢谢你为我写的那封信。” “否则，我应该已经死了。” “瑶光女帝……她是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从净土重立的那一刻起，寒月已不称呼瑶光为‘长姐’，只称‘女帝’。 提到那个女人，范离表情严肃起来。 “不必客气。” “我……有义务保护你。” 翌日，清晨。 项宁悠悠醒来，她习惯性的摸了摸脖子。 触碰到尘缘项链时，心情便愉悦了几分。 但揉揉眼睛，项宁又看见白衣如雪的寒月，几乎是紧挨着自己的身子。 “啊！” 她才想起，自己昨晚居然枕着寒月的腿睡着了！？ “你你你？我我我！” 项宁猛的站起身来，连退数步与寒月拉开距离。 “昨天的事情没完！我先走了，以后……以后当着范离的面，咱们再把大小分清楚！” 说完，项宁转身就跑。 她不是真在乎什么大小位分、正妻偏房。 事实上，项宁纯纯是较劲，压根没认真想过婚嫁之事。 “不许走。” 寒月只抖抖衣袖，便以一缕灵气化作清风，裹挟住项宁回到自己面前。 “你想干什么！？朕是大楚皇帝，是范离的人！啊不对，范离是朕的人！” 项宁被吓得花容失色，说话也语无伦次。 想哭，为什么自己的‘对手’如此强大？ 寒月笑了。 她伸手，轻轻擦去项宁眼角那一滴小小的泪珠。 “你哪都不许去。” “我答应范离保护你，保护到他来救我们俩的那一天。” 晚上还有一章~ 第355章 佛法无边 大楚，皇宫。 “陛下，不得来了！” 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爬到御前。 “宫里又死人了，这次是两个宫女三个太监。他们都是修行者，有筑基七八品的修为呢！” 龙椅上，项冲一脸的不耐烦。 “搞什么名堂？” “朕这是皇宫又不是阴宅，最近怎么隔三差五的死人？真是晦气！” 报信的小太监听项冲如是说，心中不免哀叹。 他知道，那几名宫女太监算是白死了，陛下真是一点不关心他们这些奴才的死活。 “唉，对了！” 项冲突然想起什么。 “皇后呢？” “宫里死人，没把朕的皇后吓坏吧？” “要是皇后被吓出个好歹来，小心朕灭他们九族！” 小太监听得脸色都绿了。 什么？ 人家都枉死了，当主子的既不调查死因，也不抚恤家属，竟还说出如此凉薄无情的话来？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胆小懦弱的太监都想和项冲拼了。 但他终究是胆小，只在心中咒骂一番，便颤颤巍巍退了下去。 “晦气！” “太晦气了！” “如果这事让皇后知道，惹得她不开心，收拾东西回大慈可就麻烦了。” “朕还指望有她在，瑶光女帝能多看朕几眼，也让范离那厮有所忌惮呢。” 谁说项冲是个饭桶？ 白蓉姿色过人不假，但项冲专宠于她，却有大半原因是看上了白蓉的‘娘家’。 …… ………… 大楚，皇后寝宫。 白蓉侧卧在凤榻上，姿态慵懒妩媚。 她浑身香汗淋漓，好似刚刚经历过风雨。 然而，并非如此。 项冲不懂节制，早早便失了童子身。 登基后纵欲无度，虽然也是一名修行者，肾水却颇为稀薄，实在不堪多用。 白蓉这番模样，却是修炼所至。 “真好呀！” 她娇柔的自言自语，一脸享受模样。 “当年我……本宫在武阳宗时，修行何其艰苦？一没丹药灵宝支持，二无灵泉福地滋养，实在把本宫委屈得不行。” “再看看现在？” “本宫既是大慈圣主，又是大楚皇后。除了圣主的供奉待遇，项氏皇库本宫也能取用。” “但说来说去，最美的仍是生杀大权。” “修炼血之圣主传承秘术，必须有大量灵血供养。” “幸亏宫中奴婢大多也是要修炼的，有她们作为本宫的灵丹妙药，呵呵，真是太……” 白蓉正在自鸣得意，声音却戛然而止。 大楚皇宫，突然响起一片诵念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噗嗤！！！！ 白蓉吐出一口鲜血，原本粉嫩的脸庞瞬间变得惨白。 “谁！？” “谁在诵经？” “这经文的风格为什么与净土秘传相似？血之秘法，最讨厌这些该死的经！” 白蓉惊叫一声，立刻唤来殿外的宫人。 一番查问，宫人瑟瑟道：“启禀皇后娘娘，是晋公听说今日宫中连翻死人，他恐宫中不祥，特意训练宫中大内侍卫，要他们每日诵念晋公亲自撰写的经文，说是对驱邪避凶有益的。” “竟然是范离！？” 白蓉先是震怒，却立刻又蔫了。 范离在大楚的权势，她如今也知道。 惹不起，确实惹不起。 可这难道是巧合？ 大楚皇宫发生几宗命案，他贵为晋公居然亲自过问。 范离亲自撰写经文，还刚好克制自己的神通？ 要么，立刻制止范离，但凭她一人能做到？ 要么，今后就不能杀人练功了。 …… ………… 龙神殿内，范离对乌骓侃侃而谈。 “净土源出西方，至高修炼法门《圣阴玄经》能演绎【苦海】、【彼岸】、【极乐】三大境界。” “极乐乃是大慈悲，是西方妙术推演给众生遥望的终极梦想。” “虽然无限美好，却终究是梦幻泡影。” “大道三千，仍有遁去的一。大道尚且不完美，何况区区西方妙术？” “越是大宏愿，就越只存在理论可能，终究不可能实现。” 范离说的口干舌燥，这才端起一杯茶饮下。 他一时兴起，想和乌骓论道，这会颇有些期待的看乌骓反应。 可是，乌骓始终保持沉默。 “你怎么不说话？”范离好奇问道。 “主人，我只是在想……” 乌骓欲言又止，望着范离的眼神略带尴尬之色。 “这里没有外人，你有话直说嘛。”范离一挥手，很是大气的说道。 “我只是在想，主人你修为不怎么样，懂得还真多。” “咳咳咳！” 范离把茶水带茶叶一起喷出，更是呛得咳了半天。 乌骓立刻凑过来，为他轻拍后背。 “你……你真该好好学习怎么拍马屁！”范离气道。 “主人。”乌骓一脸严肃道：“我就是马呀。” 范离，无语。 “总之！” “净土一边修行西方极乐之道，一边还传承着用人血练功的邪术，偏偏西方妙术又能镇压邪术。因此，血之圣主一脉天生必须臣服至尊圣主。” “我自己撰写的《心经》，与《圣阴玄经》中克制血术的内容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蓉入主大楚后宫，她以为能随心所欲，简直是做梦！” 范离说完，满脸期待看着乌骓。 她终于点点头：“主人真六。” 范离直翻白眼。 这夸奖，真不如不要！ “你你你……你这都跟谁学的？” 说完范离就后悔了。 还能跟谁？ 自己呗！ 偶尔暴露穿越前世界的口头禅，旁人少听，乌骓可是日夜伺候在本体身边，早就耳濡目染了。 范离憋闷啊！ 他只是想炫耀一下，无奈乌骓不懂得配合！ 范离突然想起穿越前的一句毒鸡汤：别人不认可我，我就自己认可我自己！ “我专为对付白蓉写的这本《心经》，正印了那句老话。” “佛法无边！” 爽！ 终于把这四个字说出来了，范离很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然后，他就听见乌骓真诚的询问：“主人，什么是佛啊？” 今天就这样了，休息。 第356章 恩威并施 大晋。 除了国都晋城，现在又多了一座新城。 此城尚未命名，城中人口全部是旧汉遗民。 原本，新城之名应该早早敲定，偏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件小事，却差点引发城中几大家族之间的内斗。 最后，几大家族索性派代表进京面圣，请范离这位大晋皇帝定夺。 大晋皇宫。 范离人还在后殿，就听见前殿吵吵嚷嚷。 叫骂的声音都很陌生，显然不是出自他的几位亲近大臣。 大晋虽然草创，但皇宫乃彰显天家威严之地，岂容冒犯？ 光是殿前失仪这一项罪名，若在别国，早已是杀头大罪！ 范离阴沉着脸。 最近这段日子，他的心情可不太好。 纵然有龙神殿练功房加持，又是五具身体一齐修炼，但境界始终停滞在金丹期。 范离明明感到，自己的金丹稳固壮大，实力已远胜寻常金丹境，为什么就是无法凝练元婴？ 他不解，且十分郁闷。 难得瑶光女帝以【息壤】布局，几年内嘉靖帝都要龟缩在大明，只派人四处寻找【息壤】下落。 天下无战事，这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也是范离努力修炼拉近与大乘强者差距的关键时候。 修为毫无寸进，范离的心情可想有多糟糕！ “皇上驾到！” 一声公鸭嗓般的唱喏，回荡在金銮殿上。 如今的大晋皇宫，也有了三百多个太监。 他们都是前汉宫中的旧人，心念汉帝刘协的恩德，不愿意服侍曹刘孙三家中的任何一位。 在得知大晋的存在后，感觉伺候先帝的女婿，就如同伺候先帝一样。这些太监便喜滋滋的投奔大晋，对范离也是忠心耿耿。 “臣等，参见吾皇万岁！” 先是几声响亮的齐呼，便有几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叩拜范离。 “额……这个……臣等参见陛下。” 紧跟着，又有十余人人下跪叩拜。 他们的态度犹豫，声音稀稀拉拉，明显对范离少了几分恭敬。 “平身。” 范离在龙椅上落座。 他目光平静扫视众人，不见喜怒。 金銮殿先前的骚动和失仪，他似乎不会追究。 跪着的众人，起身后分站几堆，杂乱无章，全无体统可言。 大晋草创之初，本也没有完整的文武朝臣班底，站位散乱还勉强说得过去。 但范离心里清楚，这其中有几拨人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御座旁伺候的小太监，名叫秦顺。 在投奔大晋的三百太监之中，范离一眼看出他老实稳重，便留在身边伺候。 范离给秦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朗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御阶下站着的几拨人，闻言都是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 但不等他们先开口，丞相王班便出列了。 “臣奏请，汇报我朝新增人口、土地田亩事。” “准奏。” 范离微笑点头。 眼前在场众人，除了王班、胡宗宪、玉神子、荆无敌、黄龙士五人，其余十几个或老或少的家伙，都是新城那边前汉大族派来的代表。 令范离万万没想到的，这些大家族虽然愿意投奔大晋，也认可他开国之君的身份，但态度颇为傲慢。 在他们眼中，前汉虽然灭亡，但曾经三分天下与楚、明争锋，一度辉煌无比。 再看大晋？ 区区草创之国，只有孤城一座。 开国之君范离修为只在金丹境，又是他们先帝刘协的女婿。 亲则亲之，却像个小辈。 前汉各家族因此，渐渐生出了傲慢之心。 他们倒不至于有造反的念头，只是觉得大晋想要国富民强，必须将他们这些前汉大族依作中流砥柱、国之柱石。 这趟各家族派人入朝觐见，一是争新城命名权，二是争家族在大晋朝中地位。 “启禀陛下。” “我朝新增人口二十八万，其中南阳张氏十一万、涿郡卢氏七万、扶风窦氏四万、南阳阴氏四万、上谷寇氏两万。” “大晋人丁总数，已近二十九万。” 噗嗤！ 王班说完，他身后竟有几人发出轻笑声。 声音的源头，分明是来自遗民五大家族。 “放肆！” 五大族中的长辈，各自低声呵斥自家晚辈。 他们又冲着范离拱拱手，算是致歉。 范离坐在龙椅上，嘴角勾着一丝笑。 他摇摇头。 这动作在五大族长者眼中，就是不做计较的意思。 然而，他们想错了。 范离是在安抚荆无敌，犯不着因为这种小事在金銮殿上杀人。 天子者，恩威相济，然后君临天下。 收五族入大晋，是范离的【恩】。 如何让五族彻底臣服，就要看范离的【威】了。 “王爱卿，你继续吧。”范离依旧笑着说道。 “是。” 王班对身后的轻笑不闻不问。 他虽是大乘强者，却一直收敛气息修为，加上外表平平无奇，倒像个寻常百姓。 “自晋城竣工以来，臣着手开山垦地。” “直至今日，我大晋已有可耕田亩五十万顷，发现各类灵矿山二十余座。” “其中，太医院申请药田十五万顷，炼丹用矿山三座。” “剩余矿山田亩之产出，臣暂拟充实大晋武库、粮库。若陛下有特旨，再另行征用。” 听了王班的第二份奏报，五大家族终于没人敢笑了。 大晋人口接近二十九万，九成九都是五大家族的人丁。 开垦田亩五十万顷？ 发掘灵矿山二十余座？ 这些听起来就十分浩大的工程，五大家族可根本没参与过！ 就凭原先那点人口，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要么是吹牛！ 要么……有高手！ 范离听完奏报，满意的点点头。 “王爱卿辛苦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把机关术修到极致的王班，一人指挥五千具元婴境机关人偶，才能完成一人开荒一国的巨大工程。 换成其他大乘境强者，也是做不到的。 立威！ 范离看着五大家族代表脸上惊讶错愕的表情，心说别着急，这仅仅是个开始。 “叮！” 仿佛在回应范离的心声，奸臣系统居然有了动静。 “发布开国系列支线任务：【恩威并施】。” “任务说明：五大家族傲慢无礼，请宿主威服五大家，令其彻底臣服。” “任务完成奖励：【天子阶梯】！” 这两天太累，白天一直睡，下午睡醒才写一章。 大家放心，日更6000，今天还有4000会更~！ 第357章 用人之际，并不缺人 天子阶梯？ 这是什么东西？ 范离心中疑惑，但系统没有解释，他也只好先忍着。 只要完成任务，答案自然揭晓。 “是脓包，就该主动把它挑破。” 范离目光扫过五大家族的人，心中默默盘算，决定主动出击。 “诸位爱卿。” “臣在。” 有了王班的威慑，五大家族的声音整齐了许多，但还不够。 范离似笑非笑道：“王丞相凭一己之力，为我大晋开荒扩土。然而国事繁重，朕也不能事事都甩给王丞相，还要仰赖诸位爱卿为朕分忧。” 众人都作洗耳恭听状。 范离细看众人反应，却见只有胡宗宪、玉神子、荆无敌和黄龙士在认真倾听。 五大家族却表情各异，分明是在心中盘算着利益得失。 “晋帝什么意思？” “似乎若有所指，又好像都是片汤话？” 五大家族的代表们正胡思乱想，就见黄龙士出列请奏。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范离点点头：“大司农，有话请讲。” 前些日子，范离终于找到了适合黄龙士的位置。 九卿之一的大司农，主管赋税钱财、军政开支、水陆漕运、货币管理等等。 说白了，就相当于范离原来世界的财政部长。 为什么安排这个职务？ 善弈者，数算第一，巨细无遗，正是财政部长的最佳人选。 大晋目前还没有正式的税收，但王班开发的田亩矿山收入，正是由黄龙士责任管理。 “陛下，臣奉命领大司农事。” “此官职，前秦、汉、楚都有设置。” “若仿秦、汉、楚例，大司农辖下该有各级官吏如：治粟都尉、太仓令、太仓丞、均输令、均输丞、平淮令、平淮丞、都内令、都内丞、籍田令、籍田丞……” 黄龙士一口气报了几十个官名，最后才道：“国事日渐繁巨，请陛下任用贤能，加派官吏，令司农官署早日健全。” 听完了黄龙士的奏报，范离心中大感满意。 他上任日短，却已熟练官署事务，且用心负责，果然是大司农的最佳人选。 范离如是想，五大家族却是另一番心思。 “堂堂大司农竟然如此幼稚？” “他明明只需要表奏一份名单，请皇帝指派某些人出任司农官员即可。” “即便大晋之前缺人，如今有我等家族在，两方私下沟通，将这些官位许给我族，自然少不了他黄大人的好处。” “难得的人事任免大权，竟不懂得把握机会？” 大汉不兴科举，任官多用察举推荐制，举孝廉。 所以，五大家族有这番心思，倒不是因为他们擅长营私舞弊，实在是汉朝传统如此。 况且五大家本就族学深厚，源远流长，也确实人才辈出。 他们有自信，家里派出去的人才，都能胜任所得官职，绝不至于滥竽充数、祸国殃民。 五大家甚至觉得，大晋君臣幼稚得很，压根没把官场玩明白。 “大晋无人，皇帝定要重用我等。” “但要我族才俊屈居黄龙士之流的下面，实在憋屈。” “想当初刘备三顾茅庐，才请出南阳诸葛亮。” “晋帝若无三请四顾，许以优待，我族绝不能轻易顺从。” 想到这里，五大家族已将王班带给他们的震惊抛之脑后，脸上复又浮现傲慢神色。 他们眼巴巴的盯着范离，看他如何作答。 拒绝黄龙士？ 司农官署无人可用，黄龙士就是光杆司令。 选贤用人，就凭大晋这点人口，范离只能向五大家伸手求贤。 “好。” 范离果然点点头。 “大司农所奏，确实是眼下急务。我大晋人口近三十万，官署空虚无人任事可不行。” “国政，一日也不能松懈废弛。” 范离说着，眼角余光却去偷瞄五大家。 那群人不论老少，果然一副待价而沽的傲慢神色。 呵？ 难怪自古就有杀威棒，但凡存在，都是有道理的。 “黄爱卿放心，朕已去书吕城，命吕春秋安排二十名精通统筹数算之人，尽快送抵晋城。” “这些高级会计，啊不，专业人士的任免调用，朕就全权委托你了。” 黄龙士早就见识过范离的手段和资源。 他丝毫不觉奇怪，叩拜领旨，便退回朝班之中。 五大家族可惊呆了！ 吕城？ 吕春秋？ 不对啊，这世上有几座吕城，几位吕春秋？ 难道大晋皇帝口中所说，是那位天下儒者之事，世袭文信侯的巨儒吕师？ 在场五大家族的代表，其中大半可算吕春秋的徒子徒孙辈。 而有幸亲眼见过吕春秋的，更只寥寥二三人。 许久，南阳张氏、涿郡卢氏、扶风窦氏、南阳阴氏、上谷寇氏的代表才发现，司农官署的二十个官位，已经与自家无关了。 “除了丞相和大司农，其他爱卿有事吗？”范离笑呵呵的问道。 玉神子当即出列。 “臣，太医院正玉神子，有事启奏。” “准奏。” 五大家一听是太医院，顿时失了兴趣。 他们各自家族史上，都曾出过三公九卿级别的高官。 区区太医院，最低从九品下，最高的院正也不过正五品。 这种撮尔小官，五大家实在看不进眼里。 但下一刻，当玉神子开口奏事，他们便后悔了。 “陛下。” “臣近日整理青云宗传承药经典藏，编纂出《大晋药典》一部。” “其中记载天级药方三十六张、地级药方七十二张，其余玄黄药方多不胜数。” “为陛下日后一统天下计，臣想尽快开始战时丹药的炼制储备，无奈太医院仅六百余人，炼丹速度太慢。” “臣奏请太医院招募新人，由臣亲自调教，指导医道修行和药方炼制之法。” “新人要求不高，炼气境即可。” “人数三百左右。” “五年之内，臣担保就算用药填灌，也能将他们修为提高到金丹境。” “十年之内，可成元婴医道修行者。” 五大家族都听麻了！ 《大晋药典》？ 光是天级药方就有三十多张？ 招募三百炼气新人，十年可成元婴？ 可能吗？ 难道金銮殿是大型吹牛现场？ 五大家族的长老，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玉神子。 一个平平无奇的糟老头子，拿着根树枝一般的破拐杖……这拐杖怎么好像是天级灵宝！？ 今天买了一堆零食，边吃边码字，所以没开直播。 休息十分钟，继续写第三章，希望大家喜欢~！ 第358章 陛下，请用我 五大家族代表脑子嗡嗡直响！ 他们还没接受，范离能伸手向吕春秋要人的事实，更别提眼前的五品太医院正手持天级灵宝。 “三百个炼气境？” 范离难得露出一丝尴尬之色。 五大家族以为他露怯了。 然而，范离下一句话却是：“太弱了，吕春秋可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学生。” “我家有啊！” 五大家族代表心中齐齐呐喊。 张、卢、窦、阴、寇共计二十八万人口，莫说是炼气境这种底层修行者，哪怕是从未修炼过的凡人，五大家也能凑出一大把来。 这些家族代表突然发现，如果三百太医新人中有足够多的自家人，将来他们学会了天级丹药的炼制之法，家族从此还缺药吗？ 天赋，决定了大多数修行者的上限。 丹药，却是攀登巅峰的扶手和阶梯！ 内心很想要，嘴却张不开。 五大家族代表仍坚持不切实际的骄傲，他们脑子里反复回荡那句话：刘皇叔三顾茅庐！ 范离瞥了这帮人一眼，轻易便看穿了他们的心思。 还挺矜持？ 好。 你们忍得住，朕也不急。 “玉神子爱卿，你的奏请朕记住了，一定尽快给你凑够三百炼气境。” “不急，不急。” 玉神子呵呵直笑。 “有徒弟就带徒弟，没徒弟就炼丹。” “臣自从得了陛下赏赐的【神农杖】，所修医道略略发生变化。不论传道受业还是炼药，都是有助于境界增长的。” 范离一听，也来了兴趣。 “竟有这种事？” 玉神子点点头：“是啊陛下，臣最近的修为也小有长进。而且老臣估算过，陛下封国十年，这段时间老臣只要不停的炼丹和带徒弟，估摸着大晋重新开国时，老臣差不多就修到大乘境了。” 大乘境修行者，不论在哪里都值得绝对尊重！ 玉神子此言一出，以王班为首的大晋重臣，都围过来对他拱手道贺。 老道笑得合不拢嘴，连连作揖回礼。 御座上，范离也是心情大好。 忠心的臣子实力长进，当然是好消息。 但五大家族代表的脸色反复变幻，才是真正的滑稽有趣。 他们震惊玉神子的实力，更震惊龙椅上范离的淡定！ “这大晋……水怎么这么深？” “十年后诞生一位大乘境，这是足以镇国的实力啊！” “大晋天子为何如此淡定？他不稀罕大乘境修行者？若换做是我，肯定立马提拔玉神子的官阶，他却半点表示都没有？” 范离不在此时赏赐玉神子，当然有他的道理。 赏罚分明。 正如玉神子所说，他能有机会成为大乘境强者，全赖范离赐予的【神农杖】。 既是如此，范离自然不用再赏。 同样的，日后玉神子再立新功，范离也绝不会吝啬。 玉神子的事情奏完，荆无敌立刻出列。 “陛下，臣的监察院也要招人。” 范离见状，饶有兴趣问道：“荆爱卿，你觉得监察院需要增派多少人手，标准如何？” 监察院权力极大！ 在朝，可监察文武官员品性才干。 在野，可监察各地豪强家族是否有违法害民事。 在境外，更要负责谍报、暗杀等行动。 监察院用人之苛刻、选材之刁钻，可见一斑！ 但五大家族突然又意识到，如果家族子弟能入选监察院，日后难免对本家多有照拂，这可是天大的依仗！ 想到此处，五大家族代表都向荆无敌投去炽热亲切的目光。 可惜，荆无敌将他们全部视作空气。 “陛下，臣用人要求很简单。” “父母双亡、宗亲断绝者的孩童即可。” 荆无敌一席话，直接断绝了五大家族的幻想。 什么鬼要求？ 荆无敌到底是监察院长还是孤儿院长？ 范离听得也有些好奇。 “只是这种要求？” 大争之世，孤儿并不难找，甚至一抓一大把。 天赋资质怎么办？ 难道这也不重要？ 荆无敌显然明白范离的意思。 “陛下，监察院是您的工具。” “工具用好了，一根筷子也能杀人。用不好，天级灵宝也打不死人。” “至于资质天赋，确实还在其次。” 说完，荆无敌若有若无的瞥了玉神子一眼。 老头感受到他的目光，回之以白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夫是修医道的，杀人作甚！？ “另外。” “臣近日钻研祖传功法《风萧萧》和《易水寒》，又参悟陛下所赐天级神兵【鱼肠剑】，终有所得。” “臣已新创一套修行之法，名曰《夜游神》，更在《风萧萧》和《易水寒》之上。” “臣将《夜游神》献给陛下，今后作为我大晋监察院专属修行功法！” 咕咚！ 五大家族代表齐齐咽下口水。 天级灵宝？ 又是天级灵宝？ 大晋皇帝如此阔绰，随意上次大臣天级灵宝？ 动心了！ 想来朝廷上班！ “明白了。” 范离点点头。 “朕会安排范氏商行，尽量搜罗云州战后遗孤，专供你监察院选材。” 五大家族闻言，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气。 这趟来晋城，他们原本不打算入朝做官，侍奉范离这位只有金丹境的弱主。 但眼下，司农官署、太医院和监察院，一个个都让他们心动不已，偏偏又都没机会。 “难道是我等不配？”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傲慢的世家大族脑海中闪出，又立刻湮灭。 怎么可能不配？ 是金子总会发光，晋帝陛下早晚会发现我们的价值！ 不知不觉间，五代家族代表的心态变了。 从高高在上的傲慢，变成跃跃欲试的扭捏。 他们不自觉的向前挪动几步，拉近自己和范离龙椅位置的距离。 又好像发情期的动物，小心翼翼凑近自己的求偶对象，以便对方发现自己的优点。 “诸位爱卿，还有事吗？” 范离全当没看见五大家的变化，依旧笑容温和的发问。 “有！” 一道中气十足、坚毅果敢的声音响起。 金銮殿众人，听得都是精神一震！ “臣，大晋太尉胡宗宪，有事启奏陛下！” “爱卿请讲。”范离朗声回应，也收敛笑容严肃起来。 胡宗宪不愧军旅出身，行事一丝不苟。 他拿起一份亲笔写好的奏疏，念道：“臣胡宗宪，奏大晋扩军征兵事……” 完成，收工，晚安~ 第359章 一个坑都没有 胡宗宪一开口，震慑全场。 曾经的大明军神，五大家族如雷贯耳。 正因为是胡宗宪亲自出马，再加上范离汉帝女婿的身份，招募五大家族才能如此顺利。 家族代表们的目光，几乎立刻集中在胡宗宪身上。 “十年之内，臣为陛下练兵。” “练战力！” “练忠勇！” “练军魂！” “臣以大明军中功法【灵甲功】为基础，融合臣多年行军打仗之领悟，新创军用功法【龙鳞功】。” 胡宗宪说话间，目光始终直视范离。 以‘龙’字命名功法，算是犯天子机会的。 如果他身在大明，必定要遭到清流官的弹劾，嘉靖帝也不会轻饶。 但范离只是一脸好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胡宗宪心中一宽，朗声继续道：“【龙鳞功】取长补短，源于【灵甲功】而远胜之。修炼至大乘境，可抵挡天子【盘古巨身】十次攻击而不伤。”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尤其是五大家！ 他们知道胡宗宪曾经辉煌，纵然修为跌落至合道境，仍是一代人杰。 却没想到，胡宗宪自创功法竟能达到如此高度。 如果【龙鳞功】真有他说的那般神效，开宗立派绰绰有余。 若有天子命格，自开一国也未尝不可！ 五大家代表心跳加速。 【龙鳞功】？ 如果我族子弟能够修炼，家族实力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可是，军中功法岂能擅自传回家族？ 除非族中子弟大量从军？！ 可这样一来，到底是家族依仗大晋，还是大晋依仗家族？ 恐怕，是前者。 五大家代表纠结的望着胡宗宪，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终于！ 五大家族代表将目光从胡宗宪身上移开，仰视高高在上的晋帝陛下。 他才是大晋之主，一切圣意皆出于他！ 灼热的目光，范离哪里感受不到？ 但他知道火候未到，仍故作不知。 这些世家大族，他们以为自己错过司农官署、太医院、监察院，就一定有机会被大晋征兵吗？ 吃不到官俸，就想吃兵饷？ 错！ 想要【龙鳞功】，五大家的诚意还不够！ “胡爱卿！” 范离‘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关于征兵，朕恰好有事要与你商量。” “微臣聆听圣训。”胡宗宪立刻应道。 “朕曾于云州地界，败万历太子一支偏师，俘获五万大明狼兵。” “若是将这五万狼兵交给你，爱卿可有把握将他们全部驯服，成为我大晋强军？” 范离说完，胡宗宪没答话，五大家族的代表先慌了！ 五万降卒？ 突然就冒出来了？ 狼兵是什么档次，大明最强兵种！ 胡宗宪本就大明武将，他可能拒绝狼兵这支优秀的有生力量？ “陛……陛下……” 终于，有五大家的代表憋不住了，小声开口插话。 “哦？你是？” 范离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面带微笑，声音也是温和亲切的。 “老夫，啊不，微臣，不对，草民……” 那人尴尬发现，自己虽是家族派来面圣的代表，却根本没有官身。 “朕想起来了。” “你是南阳阴氏的长老，阴子恒，对吧？” 范离突然点出阴子恒的名字，小老头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是是是，正是老朽。” 阴子恒满面红光，笑得合不拢嘴。 他正想着如何措辞，提醒范离给五大家族留些‘位子’。 范离却又抢先开口道：“朕知道，五大家因为新城取名之事尚未谈妥，想要朕拿个主意？请诸位稍后，戎乃国之大事，朕必须优先处理。” 理由光明正大，五大家族根本反驳不了。 这帮家伙又极好面子，被范离用言语一堵，只好把话别回肚子里。 他们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急着想在大晋吃官粮。 阴子恒尴尬的点点头，退回人群中。 旁边其余家族的人，不免用鄙夷的眼神打量他。 阴子恒老脸涨红，也用眼神回瞪对方，就仿佛在说：你不要脸，你去开口讨官啊？ “胡爱卿，五万狼兵是否够用？”范离正色道。 五大家听了，心中都是摇头。 大明拥兵百万，魏汉吴楚也各拥兵几十万。 就连刚刚开国不久的大慈，人口过百万，且多是修行之人，恐怕带甲将士也过十万了吧？ 区区五万兵，哪里够用？ 胡宗宪却道：“启禀陛下，够了！” “哦？”范离早猜到胡宗宪的答案，仍故意问道：“只五万兵，会不会太少？” “陛下，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五万兵若有微臣操练数年，也可堪大用！” 范离点点头。 “好！” “朕会安排范氏商行，以运输护卫的身份，将五万狼兵分批交到你手里。” 五大家族简直郁闷到了极点。 官员、太医、监察、征兵，真是一个坑位都不留给五大家？ 他们郁闷，却怨恨不起来。 毕竟，由始至终范离也没说不用五大家，只是人家早有应对之策，再加上自己也从未毛遂自荐。 终于是眼巴巴看着，一个萝卜一个坑，全部填满了？ “那么……” 范离把目光投向五大家代表。 这些家伙正耷拉着脑袋，一个个霜打茄子似的。 “南阳张氏、涿郡卢氏、扶风窦氏、南阳阴氏、上谷寇氏，五大家今日入宫朝拜，朕心甚慰啊！” 听范离终于点自己的名字了，五大家原本浑浑噩噩。 但‘朝拜’二字，仿佛点醒了他们。 十几位家族代表稀稀拉拉的跪下，迟钝的用臣民礼朝拜范离。 “参拜吾皇陛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十几人的音量加起来，甚至不如胡宗宪一人的声音洪亮稳重。 跪着的五大家们，突然醒悟过来。 自己怎么就跪了？ 虽说君臣名分已定，但家族的骄傲、期待中的礼贤下士呢？ 范离也在偷笑。 兵法说：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 五大家被他晾晒在一旁许久，朝气已失，正是昼气惰的状态。 气势一泄，无可挽回。 “平身吧。”范离淡淡道：“新城命名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点小事，五大家族竟争执不下？说实话，朕对你们的表现略感失望啊。” 他甚至用上训斥的口吻。 但此时，五大家代表心态大变，已经完全被范离牵着鼻子走。 天子问责，怎么办？ 当然是先磕头认罪。 十几个人刚站起来，又哗啦啦的全部跪倒。 反复跪了几次，动作倒是越发整齐划一了。 “都是我等办事不利，陛下息怒……息怒啊……” 这章写的……就当我注水吧……哎~ 第360章 范离的鸡汤 息怒？ 范离可一点都不生气。 五大家越是不团结，才越便于他治理。 “不用磕头了。” 范离重新展颜微笑。 “朕今天接见你们，本意是帮助你们解决问题，并非兴师问罪。” 一句‘帮助你们’，可把五大家感动坏了。 他们仰视范离，仿佛看见历史上数位有名的仁君，都俯在范离身上。 晋帝陛下宽仁啊，竟不责怪我等。 五大家代表如是想着，又听范离问道：“你们具体说说，新城命名到底有何问题？” “额……” “这……” “其实……” 家族代表们彼此对望，原本理所当然的借口，这会儿突然羞耻得说不出来了。 其实，大晋国内发生的事情，哪里瞒得过范离的耳目？ 他早就听说，张、卢、窦、阴、寇五大家，都想以自己的姓氏为新城冠名，即张城、卢城、窦城、阴城和寇城。 这些名字是否好听还在其次，至少能彰显家族在本城的地位。 说白了，五大家争的是城主之位！ “陛下！” 张氏代表想要先声夺人，便抢先开口。 “五大家族归附大晋，尤以我张氏人口最多，可见我族对陛下之忠心。” “新城之名，应以【张城】为最妥！” 张氏代表说完，满是期待的看向范离。 范离笑着点点头：“嗯！朕也听说了，张氏归附大晋，足足有人丁21万！” 这话像是夸奖，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当领导的艺术就在于此。 绝不轻易拍板，能说废话的时候一定不说实话。 张氏代表却不懂这些，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得意洋洋的冲其余四家冷笑。 “陛下，不可！” 卢氏代表急忙大喊。 “南阳张氏人口虽多，只因已故族长张温曾经官拜太尉。南阳凡姓张之人，皆归附张温家族。” “其族实为寒族，族人多布衣白丁。” “新城若是姓张，实难服众！” 卢氏代表一口气把话说完，张氏代表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却又无法反驳。 他们都是前汉遗民，门第观念极重。 人丁多少，从来不是衡量门第高低的标准。 南阳张氏本就是寒族，卢氏说他们无法服众，却也是事实。 “哦？”范离笑看着卢氏代表。“你叫卢明，是卢氏家族长老对吧？你来说说看，卢氏的态度又如何？” “是，陛下！” 卢明很是兴奋。 陛下不仅愿意听取卢氏的意见，更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这绝对是好消息。 “咳！” 卢明轻咳一声，昂首挺胸。 “陛下，我卢氏一族乃大汉名门。” “族长卢植子干，曾官拜大汉尚书，封良乡伯。” “其人刚直，文武兼备，世之大儒。” “世人早有传颂，卢尚书海内人望，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 说到得意处，卢明神采飞扬。 “如今，卢植亲率我卢氏家族远道而来，诚心投奔陛下。” “凭卢植之才，上可正君道，中可明臣直，下可教化百姓。” “新城，合该定为【卢城】。” 范离听他终于说完，也配合着抚掌道：“卢尚书刚毅有大节，朕岂能不知？” 这一番金口玉言的夸奖，顿时让卢明浑身汗毛孔的舒服了！ “陛下！” 扶风郡窦氏的代表坐不住了，当即跳了出来。 “岂能因卢尚书一人之德行功绩，荣耀卢氏全族？” “何况要论家族名望，卢氏虽是世家，却还远远不如我窦氏。” “哦？” 范离依旧面带微笑，向窦氏代表投去询问的目光。 窦氏代表感受着目光，颇受鼓励。 “陛下，窦氏远祖夏朝少康帝，近祖战国名臣窦犫。” “汉高祖开国，至文帝时便有窦氏女封为皇后，武帝时又有窦氏一门三封侯。” “而后光武中兴，窦氏从龙有功，家族荣恩不断。” “要论当世真正之名门望族，先有我窦氏，几时才轮到卢、张二姓呢？” 窦氏代表说完，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 偏偏他态度如此嚣张，卢氏和张氏还真无力反驳。 寒门和世家，在皇亲国戚面前真不是一个级别。 “好好好！” “窦氏源远流长，朕读史书，也知确实如此。” 范离继续着领导艺术。 夸了，但又好像没夸。 窦氏代表兴奋得满脸通红，正想说一句新城正该叫【窦城】，却听见旁边有人冷笑连连。 “陛下，我南阳阴氏有话说。” “请说。”范离笑道。 他还真怕窦氏把其余四祖都压下去，但看姓阴的代表底气十足，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启禀陛下。” “南阳阴氏源出姬姓，上溯轩辕氏，又为周朝皇族姓氏。” 范离心说好好好，你们来头一个比一个大，黄帝都搬出来了。 阴氏代表滔滔不绝，真就从三皇五帝开始吹。 范离强忍着听了一会，不为别的，单纯想让阴氏代表吹多些，好把刚才窦氏代表压住。 “好！” 范离突然一拍御案，把刚吹到周幽王的阴氏代表吓一跳。 “那个……” “陛下，老朽还没说完……” 范离掏了掏耳朵，才道：“够了够了，朕岂能不知南阳阴氏？啊不，朕岂能不知上古八大姓之一的姬氏？” 捧阴氏不够，那就捧姬氏！ 范离这种态度，立刻让因为被打断发言稍稍不快的阴氏代表，笑了个满脸开花。 “下一个，还有谁？” 范离目光四处寻找，发现五大家最靠后的一波人。 上谷寇氏？ 怎么不站出来说话？ 范离看寇氏代表的脸色，立刻就明白过来。 五大家之中，寇氏人丁最少，只有区区两万。 要论家族背景，寇氏远确实远远不如其他四族。 先前五家争名时没有标准，寇氏还能争一争。 现在眼看四大家族要么吹人口，要么吹祖宗，寇氏瞬间就被比下去了。 “唉！” “这趟竟是来显眼的。” 寇氏代表心情沮丧，偷瞄范离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幽怨。 “上谷寇氏！”范离突然点名。 “额……在。” 寇氏代表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应声。 “朕听闻，新城建造总计动用劳工十万人，其中寇氏全族皆上阵，连族长都亲自动手搬砖？” “是。” 寇氏代表不明所以。 “当时五家商议，先算出所需劳工数量是十万，便约定各家出两万……” 范离一脸感动：“为建造新城，寇氏竟然全族上阵。仅是这份付出，朕将永远铭记于心！” 寇氏代表先是一愣，突然就眼眶湿润。 噗通一声！ 寇氏代表双膝跪地，激动大喊：“陛下知我，陛下知我啊！” 范离也眼眶含泪。 呵！ 瞧你这没喝过鸡汤的样子…… 晚上出门有事，晚点回来更第三章~ 第361章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范离把五大家轮番捧了一遍。 结果，原地踏步，什么事情都没解决。 但范离的人缘却变好了，五大家族的代表再看范离时，都有一种生奉明主的感觉。 “唉！” 范离突然哀叹一声。 五大家代表顿时紧张起来，问道：“陛下何故叹息？我等愿为陛下分忧！” “唉！” 范离又是一声叹息。 “大晋蒸蒸日上，五大家顺天来投！朕只觉国运正隆，哪里有什么忧虑？” “但这新城取名之事，朕也难以决断。” “张、卢、阴、窦、寇五家，朕皆爱之。” “若新城命名不能彰显朕对五家之深爱，稍有薄待，朕都将寝食难安啊！” 五大家代表都快感动哭了。 陛下这是真心宠爱我等，我等却让陛下为难，这岂是人臣所为？ “陛下！”五大家代表齐声开口：“我等……” 他们刚要表忠心，又同时闭嘴，并一脸厌恶瞪向别家代表。 “该死的张/卢/阴/窦/寇家，敢在陛下面前与我争宠？！” 争宠要紧！ 五大家代表只稍稍停顿，又立刻对着范离热泪盈眶。 “张/卢/阴/窦/寇家自愿收回奏请，放弃新城命名权，以解君父之忧！” “好！” “好啊！” 范离端坐龙椅之上，神情也十分激动。 “五大家忠孝之情，朕已深知！” “既如此，索性由朕为新城命名，诸位以为如何？” 或许是他顺着台阶下的速度太快，五大家代表先是微愣，心中被戏耍的感觉一闪而过。 难道陛下套路我们？ 不可能。 陛下如此年轻，该是坦率真诚之人，哪来这么多鬼心眼？ “全凭陛下圣意。”五大家代表齐声道。 “好！” “取纸笔来！” 范离一声令下，贴身小太监秦顺立刻取来纸笔。 泼墨挥毫，一气呵成。 “新城命名【五星城】，如何？”范离笑道。 太监秦顺捧起范离的御笔亲提，在众人面前展开。 霎时间，落笔成气象！ 金銮殿内，从纸面透出一道奇景，如全息投影般映射在殿顶上。 “这是什么？星海夜空吗？”张家代表惊道。 “星象，有星象！”卢家代表也震惊道。 只见【五星城】三字，竟显化出漫漫长夜，银河倒悬天边。 其中，又有五颗星辰异常的璀璨光明，几近小月！ “五星连珠！”窦氏代表突然一拍大腿。“武帝时，曾有五星出东方，传闻就是这般景象！” “这是大吉之相啊！”阴氏代表恍然大悟。 一直闷声不说话的寇氏代表，直接噗通跪下。 “五星出东方，利大晋！” 范离看着一群人大呼小叫，脸颊微微发烫。 呵，不好意思。 朕先天气象圣体，修行虽然不太给力，但最擅长落笔显气象，虽然至今对自己都没啥用。 “诸位。” “朕以五星城命名，正是希望五大家成为我晋朝之祥瑞。” “从此你我君臣一体，休戚与共，永不相负！” 范离如演说般，声音激情澎湃。 “丞相王班！” “臣在。” 王班听宣跪下。 范离正色道：“朕闻五星城外有一山，高百丈？” “是。”王班答道。 “很好！” “朕命你将五星连珠之象，雕刻于半山之上。” “山有多大，五星连珠便要有多大。” “朕要以此山，铭记五大家归晋之事迹！” 五大家代表彻底绷不住了。 全员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陛下圣恩呐！！！！” “叮！” 终于。 范离连翻神操作，终于换来了可爱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 “五大家代表对您心悦诚服。” “完成任务：【恩威并施】。” “获得奖励：【天子阶梯】。” “【天子阶梯】说明：专属天子修行方式。自获得之日起，宿主除常规修炼方式，亦可通过行驶帝王手段，如收买人心、坐朝理政、御驾亲征等方式，额外提升修为境界。” 原来，天子阶梯就是天子修行之道？ 一直以来，范离最羡慕莫过于玉神子、黄龙士这些家伙。 玉神子炼丹就能增长修为，黄龙士下棋也能修为暴涨。 天理何在？！ 终于，这好事终于轮到自己身上了？ 范离正幸福着，就感觉浑身灵气涌动如潮，体内金丹蠢蠢欲动。 修为暴涨！ 金丹一品、二品、三品、四品……直至金丹九品大圆满，暴涨速度仍未停歇！ 嘭！！！！！ 范离丹田气海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 “我凝结元婴了！？” 丹田气海上，原本漂浮一颗璀璨金丹。 但此刻，金丹不在，却多了个人形灵体。 灵体容貌模糊，但细看之下，与范离分明有几分相似，只是被白色雾芒笼罩，难辨真容。 “恭喜陛下，修为达至元婴境。”王班突然说道。 在他之后，胡宗宪、玉神子、荆无敌和黄龙士也纷纷道贺。 五大家代表满脸震惊。 刚才还只是金丹境初期的晋帝陛下，怎么突然就元婴了？ 但范离越是不凡，对他们来说就越是好消息。 于是，金銮殿上响起一片真心的道贺声。 范离也从惊喜中回过味来。 他看看五大家代表，又看看王班等大臣。 “王丞相。” “臣在。” “朕派你明日亲往五星城一趟，走访五大家，选拔才俊之士入朝为官。” 威风耍够了，胃口也吊够了。 五大家族占据大晋人口的九成九，范离怎可能真让他们闲置。 现在他说出这番话，才是真正的施恩。 五大家代表激动不已，却再没有傲慢自大的心思。 什么三顾茅庐、待价而沽，早早就抛之脑后。 一时间，君臣尽欢。 等五大家族的代表都退下，金銮殿上就只剩下范离君臣。 “今天，诸位都辛苦了。” 范离说这话时，才终于有些脸红。 今天，演得可太过了，也不知胡宗宪他们心里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陛下辛苦。” 胡宗宪突然开口。 “昔日汉高祖不过区区一亭长，却终究能成就帝王大业，一统天下，四个字尽可囊括。” 说着，胡宗宪用目光扫视几位大臣，并最终停在丞相王班身上。 “笼络人心？” “驾驭百姓？” 两人各说一词，如此赤裸裸，范离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胡宗宪却继续道：“凭陛下之才，中原人心尽可笼络。” 王班也道：“必使大慈、大明、大魏、大汉、大吴五国之人，尽为陛下所用。” 靠！ 好熟悉！ 范离终于想起来，穿越前世界，司马懿传世的那句话！ 他不自觉的念出口：“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王班、胡宗宪等人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 司马懿《征辽东歌》：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遭遇际会，毕力遐方。 将扫群秽，还过故乡。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 告成归老，待罪武阳。 第362章 天朝上国 尘缘项链，视频通话。 一边是范离，另外一边却是项宁和寒月两人。 “元婴境？！” “你这么快就突破到元婴境了？” “朕都快要被你追上了？？？” 项宁俏丽的脸蛋上写满惊讶。 她不知道，此刻范离才是真正惊讶到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寒月和项宁，两个女人如此和谐？ 他原本以为，这两人纵然不闹得鸡飞狗跳，也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互相嫌弃。 可投影画面中，项宁紧贴寒月坐着，双手还挽着人家的胳膊。 这……俨然是闺中密友才有的样子吧？ “也没多快，我这算慢的了……” 范离随便应付着。 他实在没忍住，问道：“陛下，你与寒月圣主这是？” “我们怎么了？” 项宁看看范离，又看看寒月，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 范离郁闷，只好提醒道：“你俩关系都这么好了？” 这句话，终于点醒了项宁。 “要你管！？” 她像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鼓起腮帮子，狠狠瞪范离一眼。 臭奸相！ 狗东西！ 写信跟寒月相约白首，当着朕的面却还假正经，一口一个‘寒月圣主’？ 范离心虚，挨训也不敢还嘴。 偏偏项宁还嫌不够，摇晃着寒月圣主的胳膊道：“寒月你看他那样，真是坏死了，你也说说他呀！”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亏得自己主动打电话，关心两女在净土的安危，怎么又要挨骂了？ 还有。 女人的友谊果真如此神奇，说闺蜜就闺蜜？ “范离……” 寒月绷着脸，却遮不住脸颊的绯红。 她明显是强装镇定，眼波流转满是藏不住的情愫。 范离秒懂。 寒月这是脸皮薄，当着项宁的面，不好意思和自己亲近。 问题是，项宁怎么好意思的？ “难道是被我欺负太多次，竟锻炼得皮实了？”范离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思来想去，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明明是最容易哭唧唧的项宁，却总有匪夷所思的操作。 凭她一个人，也敢趁夜逃出朝歌皇宫，跑来新净土找寒月。 人越是表面怂，内里胆子其实越大？ “你……还好么？”寒月终于轻声问道。 抛开上次寒月窃用【尘缘项链】不算，范离跟她正经分别是在鹿鸣书院那次。 当时寒月制住范离，不仅强吻了他，更在他心中刻下自己的影子。 现在想来，这是多么羞耻的操作？ 身为女子却对男人用强，寒月只是回忆，便羞得面红耳赤，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 范离抓耳挠腮。 “挺……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寒月的声音细若飞蚊，目光更左右飘忽，根本不敢与范离对视。 两人有史以来最没营养的对话，就此开始。 “那个，你吃了么？”范离问。 “没吃。”寒月摇摇头：“我辟谷，你呢？” “真巧，我也没吃，我也辟谷……今天天气不错哦？” 范离说完，就听见视频画面中传出阵阵闷雷声响。 【奸臣系统】温馨提示： “今日天气。” “彭城晴，温度十五到二十摄氏度。” “净土阴，有短时雷暴天气，温度零下二度到八度。” 范离嘴角抖了抖，强装镇定。 翻篇，下一个话题。 “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嗯。”寒月点点头。“在长安时买的。” “是吗？那你可真有眼光。”范离继续道。 寒月摇头：“不是我买的，是你买来送我的。” “哈哈是吗，难怪有点眼熟。你旁边这女的也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咳，陛下对不起，微臣口误。” 范离实在聊不下去了。 说多错多，他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缝上。 可惜，太迟了。 项宁眼珠子都快能喷火了！ 银牙也咬得咯吱作响，好像要把范离的骨头都嚼碎。 “你们聊！” “朕去散散心！” 范离一见她要走，赶忙提醒道：“小心打雷？” “劈死朕算了！哼！” 项宁一甩手，摇摇晃晃踩着满地乱石，头也不回的走向远处。 约莫走出百米远，她又突然回头。 “范离！” “你从来给朕买漂亮衣服！” 范离发誓，如果寒月不在这，他至少能补一句‘下次一定’。 可他实在张不开嘴，拉不下脸。 ‘灯泡’没了，范离和寒月顿时感觉轻松许多。 他还想说些什么，脑子里翻来覆去却只有一句话：你还好么？ 这话刚才问过，总不能再问一遍。 寒月却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小声道：“我很好，真的。昨日我已突破，修为达到大乘境五品了。” 范离有些无语。 天才，修炼真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他大概能想象，寒月凭一己之力催动诛仙剑意，开百里结界。 此举艰难，却也是一次机遇，一次极佳的锻炼。 真正的天才，总能把握机遇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或许，这才是天才和平凡人之间真正的区别？ 寒月见范离表情怪异，以为他胡思乱想，急忙又道：“你莫要担心，我再不会为瑶光拔剑。纵然要拔剑，也是为守护真正的净土……或为你。” 对寒月来说，这大概是最深情的告白。 她说完，自己先脸红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 但气氛，却是从未有过的安宁平静。 直到一声惨叫，打破了这短暂的美好光阴。 “啊！！！！！！！！！！” 项宁的惨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 寒月几乎瞬间拔剑出鞘，但下一瞬，却看见项宁好端端的，只是快速向这边跑来。 没受伤？ 后面有人追杀？ 不可能，这里是净土结界范围内。 除了项宁和寒月，只有一百名绝对忠于寒月的女剑修。 若是瑶光女帝突然杀来，寒月即便抵挡不住，也一定能先察觉到。 “天……天上……你们快看！” 项宁脸色惨白，气喘吁吁。 她颤颤巍巍伸手指天，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惊惧。 天上？ 天上能有什么？ 湛蓝苍穹之上，万里无云。 只是范离和寒月都同时瞪大双眼！ 他们分明看见，竟有一扇巨大的门若隐若现，长宽竟不知几千万里？ 天门？ 仙门？ 这两个词几乎瞬间浮现在范离的脑海。 此时此刻，恐怕世间所有凡人只要抬头，都都能看见这一举世罕见的天象奇景！ 难道是有人要飞升成仙？！ 范离刚冒出这个念头，立刻就自己否决了。 范氏藏书，其中不乏有飞升成仙的详细记载。 自先秦以来飞升成仙者，无非渡雷劫而后飞升上界，却从未闻有‘天门’、‘仙门’之类的记载。 闻所未闻！ 实在闻所未闻！ “范离！” 寒月语速极快。 “凭我的阅历，也从未见过这种事。” “净土典藏，更无相关记载。” “我相信，就算瑶光女帝见此情景，也不知缘由。” 范离的心更沉了。 梵音净土底蕴何其深厚，连寒月都没见过，天上这道门究竟意味着什么？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天门开。 有人，准确的说是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跨天门而出，悬停于云海之上。 大军列阵，井然有序。 范离仰视天穹，隔着万里之遥，竟也能感觉到军队的磅礴气势。 这绝对是一支强军！ 数量，似乎有三十万之多？！ 然而下一瞬，大军平均一分为三，各自遥遥相望。 范离这时才发现，三军服色、旗帜、兵甲风格各异，原来各不同属？ 他皱起眉头。 天门中走出三股势力，情况更加复杂。 “范离，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兵天将？”项宁声音发颤问道。 范离摇头：“不知道。” 天兵天将么？ 确实很强，但并未给自己带来仙凡般的巨大差距和威压。 范离绝对相信，这三股大军放在人间，都算得上顶级强军。 仅是他们踏云腾空，若无特殊法宝支持，难道人均元婴甚至化神境？ 若果真如此，真就能横扫天下了！ 三支军队在天门外只逗留片刻，突然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天门至此合拢，并渐渐隐匿，消散于天际间。 苍穹之上，再未留下半点痕迹。 一切，好像从未发生过。 但仅仅过了半日，突然有古朴厚重的钟鼓之声，传遍整个人间。 “嗡~~~~~~~！” “当！” “当！” “当！” 天地肃静，世间一切活物仿佛都静止了。 范离神情严肃，寒月秀眉皱起，项宁紧抿双唇身体微微发抖。 三人都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三十万天兵天将，或许是三股神秘势力？ 他们到底来自哪里？ 又去往何方？ 突然！ 身在晋城和彭城的范离，同时收到不同渠道送来的情报。 “陛下/晋公！” “三支神秘军队，其中一支落入大明境内！” 范离大惊！ 十万大军跨天门而来，修为战力必然超乎想象。 难道，这竟是嘉靖帝的援兵？ 是瑶光女帝给他压力过大，嘉靖帝拿出了真正的底牌杀招？ 范离还在猜疑，其余两支神秘军队也有了消息。 “大楚境内，也落下一支大军！” “最后一军，落向南岭万重山深处，不知所踪！” 范离原本满是担忧疑虑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不少。 神秘大军，分别落于大明、大楚和南岭万重山？ 即是说，其中两支落在自己的地盘上？ 范离心知肚明，南岭这支神秘军队与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帝项冲，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层次的底牌。 所以，降落在大明的那支军队，恐怕也并非出自嘉靖帝的意愿？ “范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项宁忧心忡忡道：“楚国那边，不会出事吧？” 范离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突然！ 有强者施展传音之术，举世皆闻。 “朕乃石敬瑭，国号【晋】。” “朕曾经游历仙界，为天朝上国之主。今日重临凡间，天下英杰尽可来投！” 范离以为自己幻听了。 天朝上国？ 晋？ 石敬瑭？ 即便凭他有限的历史知识，也确实听过这位‘赫赫有名’的后晋皇帝的大名。 范离还没从第一道传音的震惊中回过味来，第二道已经响起。 传音内容，一样的惊世骇俗！ “朕乃李煜，国号【唐】。” “朕曾经游历仙界，为天朝上国之主。今日重临凡间，天下英杰尽可来投！” 范离的表情更加古怪。 李煜？ 南唐后主？ 千古词帝？ 寒月皱眉道：“你们可曾听过李煜和石敬瑭的名字？这群人跨天门而出，自称天朝上国。若真是神仙中人，不知有多少人间俊杰要前往投效。此消彼长，人间王朝必定实力受损。”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范离却莫名感觉不到多少压力。 毕竟，在他穿越前的世界，石敬瑭和李煜实在跟‘明君圣主’扯不上关系。 但他终究不敢大意，何况对方来得如此强势！ “咳！” “石敬瑭和李煜……” 范离正想着如何解释，项宁却抢先开口了。 “朕知道！” “在秦以前，周室衰落。天下诸侯纷争千年不止，曾有霸主强者轮番登场，代周天子号令天下。” “石敬瑭和李煜都是那个时代的人物。” 项宁说完，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她难得能在范离面前卖弄学问，更期待被他夸奖。 “啊？？？” 范离却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两位，居然成了春秋战国的人物？ 但他脑中随即浮现出原主的记忆，发现果然如此！？ 寒月夸道：“我从来只顾练剑，读书却少，受教了。” “哼哼~！” 见夸自己的不是范离，项宁嘟着嘴。 有点高兴，但不多。 “还有一人，却不知是谁。”范离自言自语道。 他话音刚落，第三次天下传音随即响起！ 出人意料！ 第三位天子，竟然是一位女帝。 “呵呵呵呵……” “朕乃武曌，国号【周】。” “朕曾经游历仙界，为天朝上国之主。今日重临凡间，天下英杰尽可来投！” 范离瞪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武曌？ 竟然是武曌？ 仅凭这个名字，天门开启恐怕就不是什么好事！ “天呐！” 项宁也尖叫一声。 “居然是她？” 寒月见她如此反应，急忙问道：“此人如何？” “她……” 项宁艰难的吞咽口水。 “我刚才说周室衰微，曾有诸侯称霸，代替天子指点江山。” “武曌，就是霸主之一……” 周末事多更新晚，委屈大家。 只有一大章，4000字。 第363章 一人降服十万兵 三朝出世，凡间震动。 何为天朝上国？ 这本是好大喜功的帝王，自吹自擂的措辞。 现在，天门开，天朝出世。 世人仿佛终于知道，这才是天朝上国该有的样子！ 三朝，各领十万兵。 兵虽少，却连市井百姓的街头巷议，都不敢轻视这十万天兵！ 大明。 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齐聚，心中纷乱如麻。 嘉靖帝极少上朝，有事也多在谨身精舍与首辅次辅商议。 今日，陛下居然宣布早朝？ 百官心中暗道：降临在我大明的天朝上国，竟给陛下如此大之压力，果然恐怖！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万岁！” 伴随着老太监吕芳的一声唱喏，文武百官立刻跪地山呼万岁。 嘉靖帝龙行虎步。 踏御阶，坐龙椅，受百官大礼参拜。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百官起身，都忍不住在躬身的时候悄悄抬头，看嘉靖帝的脸色。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惊肉跳！ 嘉靖帝竟是满眼血丝，面有疲态，似连日操神劳心所至？！ “今天，议两件事。” 嘉靖帝开口，群臣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概是迎战天朝之事，他们不能不小心应对。 “第一，议功。” “太子收复云州失地，朕还未正式封赏过他。” “有功不赏，便是朕的过失，天下人都要在背后骂朕。今后，恐怕也没有人愿意为朕效力，都要另择明主了。” 嘉靖帝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内，惊得百官齐齐下跪。 另择明主？ 这是灭九族的罪名，谁敢背负？ “臣等誓死效忠陛下，岂敢有二心？” 听着百官表忠心，嘉靖帝只淡淡回了两个字。 “议吧。” 他话音刚落，首辅严嵩像是早就准备好了，当即出班请奏。 “启禀陛下。” “自古以来得军功者，无非加官、进爵、赐钱、封地而已。” “老臣以为，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未来天子，并不需要官职爵位。” “太子功劳甚大，仅仅赐钱也是不够的。” “老臣建议，除赐钱之外，陛下可从大明疆土上划拨一州之地，作为太子封地。” “在太子登基大宝之前，更可去封地治理当地百姓，作为将来治理国家的练习。” 听严嵩说完，旁边的次辅徐阶已是汗流浃背。 好狠的手段！ 好恶毒的心肠！ 古往今来，哪里有太子就藩，远离天子与朝堂的道理？ 如此疏远太子，分明是为景王创造亲近嘉靖帝的机会。 奸相手段，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好。” “准奏！” 徐阶正在努力思量对策，却没想到，嘉靖帝金口玉言，当场准了严嵩的奏请。 “陛下？！” 徐阶惊叫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哦？”嘉靖帝斜睨了他一眼，用冷淡的语气问道：“次辅有话说？” 咕咚！ 徐阶咽下一口口水。 他侍奉嘉靖帝多年，分明从皇帝的声音中听出警告的意味。 可是，为了万历太子，徐阶不得不争一次。 “陛下！” “太子并非藩王，立大功而赏赐封地，似乎不妥？” 嘉靖帝听他说完，问道：“照你的意思，只赐钱就够了？” 徐阶嘴角抽了抽。 儿子打胜仗，老子赏点钱就完了，打发叫花子呢？ 难道说这是老朱家祖传的毛病，喜欢被赏俩钱？ “不，太子应该重赏，但封地实在……” “土地，乃国之根本！” 嘉靖帝突然音调拔高，并将徐阶的话打断。 “朕给太子划拨封地，难道不是极大的恩典？” “究竟是太子不满？还是次辅不满？” “或者说，非要朕提前退位，将这龙椅赏赐给他！？” 徐阶的魂都快吓散了！ 他急忙跪下，身后更是跪倒一片清流大臣。 “陛下，臣……臣……臣……” 徐阶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陛下与严嵩联手演的一场戏，为的是抹平万历太子在云州的战功。 万历太子得到封地，肯定不会真去就藩，必然想方设法留在京城。 于是，封地等于没封，大明全境仍归嘉靖帝一人所有。 但在名义上，陛下就不欠太子什么了。 老子算计儿子，有必要到这种地步？ “陛下，臣知错，臣收回奏请。” 徐阶终究是混迹嘉靖朝几十年，知错能改、忍气吞声的本领早已练得精熟。 他也知道，陛下不会让严嵩一家独大，自己只要不犯大错，终究会被陛下宽容，留在朝堂用来制衡严嵩。 “徐阶殿前失仪，罚俸一年。”嘉靖帝淡淡道。 “谢……陛下宽容。” 徐阶松了一口气，果然与自己猜得一样。 他躬身退下，从严嵩身旁路过时，察觉到首辅脸上一丝遗憾之色。 “现在，议第二项。” 嘉靖帝再开口，直接宣布封赏太子的议题结束。 群臣却发现，陛下只说封地，却还未说封在哪里。 难道是忘了？ 但徐阶刚刚被收拾，现在谁敢提醒嘉靖帝的小小失误？ “惟中，你替朕说说。” “是。” 老严嵩领旨，不无得意的看了徐阶一眼。后者不由得在心中哀叹，果然，陛下与严嵩一唱一和，原来都是预先排练好的。 “诸位臣工，天降三朝之中的唐国，已经入侵我大明，并占据洪州。”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洪州是江南大洲，地方富饶，人口众多。 有大臣惊道：“严阁老，会不会弄错了？洪州丢失，臣等竟从未听说过？” 又有人质疑道：“洪州当地也有驻军十万，以十万对十万，纵然洪州军战力较弱，也不至于败得无声无息吧？” 满朝文武除了严嵩，确实无人知晓洪州丢失。 就连次辅徐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坏消息。 “诸位臣工，请听老朽说完。” 严嵩等众人安静下来，才缓缓叹了一口气。 “洪州，是不战而降的。” “什么？！” “这不可能！” “洪州官军，全部该杀！” 有人震惊，有人愤怒，有人疑惑不解。 严嵩等众人发泄够了，才最后道：“根据老朽得到的情报，是唐国天子李煜亲自出手，以一人之力降服洪州全军。” 这下子，群臣安静了。 一人降服十万兵？ 这种事普天之下，几人能做到？ 嘉靖帝或许可以？ 群臣们抬头，却只看见嘉靖帝满眼血丝、疲惫至极的模样。 刚冒出的念头，顿时便没了自信。 “朕疏忽，竟忘记为太子选定封地。” 嘉靖帝突然开口。 “太子封地，就定在洪州吧。” 咬牙又写了2000字，日更6000尽量坚持下来。 第364章 天朝国使 嘉靖帝说完。 金銮殿上，落针可闻。 次辅徐阶却是心乱如麻！ 他一时分辨不清，到底是陛下故意消遣太子，还是在给他建立新功的机会？ 毕竟，万历太子封地若在洪州，他至少有了名正言顺带兵的理由。 「天威难测！」 「天威难测啊！」 徐阶自以为侍奉嘉靖帝多年，终于摸准了这位强权天子的脾气。 可自从太子去了一趟南巢，陛下的心思变得难以捉摸了。 「老夫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严嵩……他或许知晓？」 徐阶也是病急乱投医，脑海中竟冒出请教严嵩的念头。 当然，这念头几乎是一闪而过。 徐党与严党势不两立，他这位徐党领袖岂有求教于女干相道理？ 「待下朝之后，老夫要与张太岳细细商议……」 徐阶正想着，突然感觉金銮殿外皇宫广场，有浩瀚灵力凭空出现。 什么情况？ 这威势，修为恐不在自己之下！ 「我乃天朝国使，携唐皇陛下圣旨来此。」 「下邦小国之主，出殿跪接！」 金銮殿内，满堂哗然！ 群臣既惊讶于来人修为之强大，更震惊对方态度之嚣张！ 大明，天下最强之国。 嘉靖陛下，人间唯一大乘境九品。 对方怎敢如此嚣张，竟送来什么天朝圣旨，还要大明皇帝跪接？ 「请陛下降旨，诛杀此贼！」有大臣愤怒道。 「君辱臣死，微臣愿为陛下杀贼！」又有大臣高喊道。 金銮殿内群情激奋，殿外的唐国使者却从容淡笑。 他一身儒修打扮，锦衣华服，贵气非凡。 手捧的华丽卷轴金丝银线，绣金龙，描祥云，正是唐皇圣旨！ 使者见金銮殿内嘉靖帝无动于衷，也不介意。 他优雅浅笑，随即展开手中圣旨。 霎时间！ 有落笔显气象，映照天地。 只见一副江山社稷图景，可见山川秀丽，大河涛涛。 又有圣君临朝治江山，一派繁荣昌盛之景象，引得万国来朝拜冕旒！ 金銮殿内，大明文官都是儒修。 他们也曾见识过落笔惊风雨的奇景，但似这般文脉昌盛，演绎山川社稷邦国的繁杂庞大奇景，却是从未有过的！ 群臣震惊！ 「儒道天子？」 「再世文帝？」 大明朝臣阅历非凡！ 然而，他们却从未见过有一位帝王，文气之厚重、儒学之渊博，竟能达到这种境界！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甚至都对这位文脉昌盛的天朝皇帝心向往之。 难道，这才是洪州全境投降的真正原因？ 若果真如此，那些人恐怕是倾心归顺的！ 群臣的反应，全部落入大唐国使眼中。 他脸上笑容更甚，透着强烈的自信与优越感！ 天朝上国与下邦小国，本就该有这样的差距！ 「圣皇仁德！不忍厮杀！」 大唐国使将圣旨举过头顶，用洪亮的声音宣讲。 「明国皇帝若肯去帝号、退大位、归顺天朝，仍不失王侯之贵。」 「其余明国臣子，若诚心投效，我圣皇仍可留用。」 「若还有谁执迷不悟……」 他话未说完，突然感觉眼 前一花！ 竟是一道灵力所化攻势，瞬息便至眼前。 国使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却感觉双手炽热滚烫，如同放在岩浆中一样。 「啊……」 他正要张口痛呼，整个人已经被巨热吞噬！ 至此，声音彻底消失。 在大明群臣眼中，却看见是嘉靖帝出手了。 烈日般灼热的灵气，是嘉靖帝随手施展《日月玄经》的普通一击。 但刚才那人所立之地面，再不见那个锦衣华服、从容自信的天朝国使，只剩下一滩焦黑残渣。 「呱噪。」 金銮殿内，嘉靖帝仍保持右手前伸的动作。 他表情淡漠。 杀死一位国使，似乎就像碾死一只苍蝇那般简单。 「哦？」 嘉靖帝‘突然"发现，殿外广场那滩焦黑痕迹旁，还落下一物。 好像是唐国皇帝的圣旨？ 圣旨落于地面，沾染的尘土污秽，刚才的锦绣山河气象顿时收敛。 只是金线银丝织就，仍散发隐隐宝光。 看样子，这卷圣旨的制作用料不凡，竟让它达到高品灵宝的级别。 「铺张浪费。」嘉靖帝淡淡道。 圣旨的价值，是为了彰显帝王权威。 所以，帝王的意志体现最为重要，用料考究则不必。 嘉靖帝一向自诩节俭，看见唐国以高端材料编织圣旨，而非用来炼制灵宝，丝毫不觉得对方底蕴雄厚，只鄙夷一句‘浪费"就完了。 他隔空探手一抓，圣旨便飞入掌心。 「陛下，这国书……」有大臣不明所以，刚要开口胡言乱语，立刻被徐阶以眼神警告。 国书？ 什么国书？ 人都杀了，即是不承认所谓大唐，所谓天朝。 「好文墨。」 嘉靖帝漫不经心的赞了一句。 「记得在魏国那边有个叫陈琳的，文笔也很不错，魏帝曾夸他檄文如箭？降服陈琳后也不杀他，而是留用文墨。」 「诸位爱卿觉得，唐国皇帝与魏国陈琳，谁的文采更高一筹？」 群臣默然。 陛下这什么意思？ 他难道要效法魏帝抓陈琳，也活捉唐皇李煜，留他当一名舞文弄墨的词臣？ 这是否太过儿戏了？ 陈琳之流，如何能与从天上下来的唐皇相比？ 「陛下。」 这时，首辅严嵩上前一步。 「老臣请示陛下，是否要筹措军饷、调集兵马，准备应战？」 嘉靖帝盯着严嵩看了好一会，才摇摇头。 「惟中，你莫非真的老了，记性竟如此之差？」 严嵩闻言，很配合的跪下道：「臣确实老迈昏聩，求陛下开恩教诲。」 「唉~！」 嘉靖帝挥挥手。 「朕怎会因此怪你？」 「民间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但凡是人都会老，朕也不例外。否则，世上哪来这些不安分的人呢？」 说话间，嘉靖帝不经意瞥了徐阶一眼。 后者顿感脊背发寒，冒出一层白毛汗！ 「朕刚才说过，诸位爱卿都忘了？」 「洪州已是太子封地。」 「他的东西丢了，就该让他自己拿回来。」 「退朝吧。」 …… ………… 楚国，朝堂之上。 楚帝项冲满脸不安之色，他刚刚得到消息，楚国南部最大的一个州，雄州，丢了！ 第365章 酒色财气 大楚失地的消息，很快便传入范离耳中。 但他有四具身体正在修炼，只留晋国一具分身处理诸多事务。 「陛下！」胡宗宪上前一步，奏报道：「大明失地洪州，大楚失地雄州。臣听闻，嘉靖帝亲手击杀唐国使者，并派万历太子领兵出征洪州。」 「至于大楚，已经确定被后晋入侵。」 范离的国号是【晋】，因此，大晋群臣都以【后晋】称呼占据雄州的石敬瑭势力。 「后晋国使也现身大楚皇宫，并传下所谓天朝圣皇谕旨。」 「谕旨明言，大楚自项冲以下君臣百姓，应全部向后晋天子石敬瑭臣服。」 「项冲应废去帝位，只保留后晋平民身份。」 「至于其余大楚臣子，视情况贬为平民，又或降至录用。」 胡宗宪的情报，由范氏商行提供。 范离最近修炼成狂，尽可能压榨更多时间，情报工作也交由胡宗宪负责。 「哦？」 范离闻言一笑。 「石敬瑭够嚣张的？」 「他派国使传达这种意思，到底是招降，还是宣战？」 范离相信，即便废物如项冲，也绝不可能一场仗都不打，就接受这种屈辱苛刻的投降条件。 「臣闻项冲恼羞成怒，命首领太监擒拿后晋国使。」胡宗宪又道。 「结果如何？」 这下子，范离也来了兴趣。 「那名姓陈的老太监不敌后晋国使，重伤惨败。」 「但藏于暗处的楚皇后白蓉，抓住机会偷袭出手，成功将对方击伤。但后晋国使负伤退走，楚国朝堂也无人能够阻拦。」 「哦？」 听到此处，范离对后晋国使的实力有了模糊判断。 恐怕是合道境上品的高手，但未必入了大乘。 奇怪。 真的很奇怪。 天朝上国，范离觉得就算石敬瑭派出一名大乘境担任国使，也该在情理之中。 结果却并非如此？ 合道境上品高手虽然强大，但还没到能耀武扬威的程度。 后晋国的实力底蕴，难道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般雄厚？ 范离最担心的，便是三个所谓天朝上国，是否存在超越世俗力量，仙人级别的存在？ 「王班。」 「臣在！」 第三代鬼谷子王班，从朝班中出列。 范离所占据的原主身体，已是青年才俊中的翘楚，学富五车的存在。 但要论真正博学鸿儒、学识渊博，当世至少仍有两位远在范离之上。 一位，吕春秋。 另一位，就是王班。 「丞相。」范离表情严肃道：「自先秦以来，人间可有仙人下凡的记载？又或是任何仙人境界实力的描述？」 他原本以为，这问题会让王班为难，甚至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可没想到，王班竟回答得干脆利索！ 「启禀陛下。」 「自始皇焚书，上古史料记载几乎断绝。」 「但口口相传之下，我鬼谷一脉所知仍远多于凡俗世家。」 「仙人境界，从上古流传至今，确无任何明确记载。」 「唯一世所共知的，便是仙人超脱生死，寿元无期。」 范离听得皱起眉头。 仅此而已吗？ 长生不死，寿与天齐？ 他摇摇头：「诸位爱卿，若一个人得道成仙，坐享永恒生命，他的修为将增长 到何等恐怖的境界？」 君臣心意相通，王班和胡宗宪等人都知道，自己的陛下还有话要说。 范离继续道：「石敬瑭、李煜之流都是春秋战国人物，若当时飞升成仙，至今已过数千年岁月。为何他们派出的国使，竟然是一死一伤的结局？」 此言一出，立刻点出问题关键。 嘉靖帝一击杀死唐国使者，白蓉偷袭后晋使者成功，这未免太过奇怪。 两国使者难道不是跨过天门而出，降世临凡的仙人？ 「仙界……难道无法修炼？」黄龙士小声嘟囔一句。 胡宗宪闻言摇头：「仙界若无法修炼，岂非连人间都不如？何况仙人永寿，足以证明仙界远胜人间。」 「哦哦，也对。」黄龙士点点头。 范离也是满脸苦笑。 他发现自己抛出了一个无解的问题，仙人的秘密，凡人如何知晓？ 除非，找个仙人问问？ 「咦？」 「此地果然有一王朝吗？」 「嘻嘻嘻嘻！」 「竟有两城，金銮殿却修建得金碧辉煌、气象非凡。」 「还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范离君臣正说话间，突然感觉殿外上空，有一道温婉妩媚的笑声回荡。 这笑声虽然甜美，且能勾得男人们想入非非，但隐隐透出的修为之高，竟连王班的表情都严肃起来。 「陛下小心，是大乘境！」王班提醒道。 「知道了。」 范离点点头，一手持【天子剑】，一手托【传国玉玺】。 自从修为达到元婴境之后，这两件法宝他也能勉强驾驭。 尤其作为护身之用，效果更是极佳。 但是，元婴和大乘境之间的巨大差距，范离想想也觉得，两件天子法宝护根本不住自己。 「幸亏只是分身。」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看见金銮殿外，一位绝美女子从天而降。 她眉宇间更带一股英气，傲色不让须眉！ 女子衣着大胆，性感更盛净土妙音圣主。 范离却突然觉得，她的衣着装扮像极了穿越前史书记载的唐朝女子装束。 「殿外何人？」范离朗声问道。 「呵呵？」 美丽女人眼中含笑，目光逐一扫过殿内众人。 渐渐的，她的目光变得郑重起来。 「你们……还不错。」 这算是认可，还是贬低？ 范离心中惊疑不定！ 到底要具备怎样的实力，才能在逐一审视王班、胡宗宪等人之后，仅仅给出‘不错"的评语？ 「你是皇帝？」那女子又对范离道：「如此弱的修为，你竟能让这些人臣服？看来，你不仅长得俊秀，也果真是个人物。」 「放肆！」 胡宗宪等人齐声呵斥，但被范离挥手止住。 来人，不可小视。 范离的修行境界一直不高，被人轻视是常有的事。 但是，这女子一眼看穿自己修为之后，反而颇为认可。 仅是这番见识胸襟，足见女人不凡。 「本官……大周丞相上官婉儿，奉圣皇之命，凑齐【酒】、【色】、【财】、【气】四位人杰，为圣皇效命。」 那女子自报家门。 名字，范离竟是无比熟悉！ 「你！」 上官婉儿隔空指着范离。 「有资格成为四杰之一，可以 随本官走了。」 第366章 沦为俘虏 【酒色财气】四杰？ 范离不明所以，却相信绝对不是好事！ 刚才上官婉儿夸他长得俊秀，难道是【色】？ 「陛下，让臣试试吧。」王班沉声道。 「丞相小心。」范离说着，突然压低声音：「若不能敌，丞相自保即可。万不得已时，朕可以跟她走！」 王班闻言一愣。 其实，他隐隐感觉自己可能不敌上官婉儿，甚至做好尽忠战死的准备。 却没想到，范离仅从王班刚才的语气，也听出他信心不足。 天子为保全大臣，不惜沦为俘虏？ 「陛下……」 「记住朕刚才的话，是圣旨！」 范离不方便解释分身秘密，只能强行下令。 「是。」 王班无奈领旨，心情意外的恢复了平静。 临战之时，最忌讳心神不稳。 王班大步走出金銮殿，拱手对上官婉儿道：「本官，大晋丞相王班。」 「嘻？」上官婉儿妩媚一笑：「打赢了你，本相是不是就能把你家皇帝带走？」 王班不说话，却从袖中取出几件小东西。 一条木龙、一头木虎、一只木狗。 东西都只有巴掌大小，王班托举在掌心，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机关术？！」 上官婉儿的见识竟如此广博。 她只看一眼，立刻知道了王班的手段。 嘭！ 嘭！ 嘭！ 三声炸响，宫殿也为之摇晃。 皇宫广场上，却多了三尊巨大无比的机关木兽，分别是一龙、一虎、一狗。 每一只机关兽的体型，都足有宫殿大小！ 「机关阵，【十二生肖】。」 「辰龙、寅虎、戌狗，上！」 王班一声令下，三尊巨兽突然活了过来！ 龙腾云、虎追风、狗遁土，从上中下三个方位攻向上官婉儿。 「好手段！」 上官婉儿一声娇呵。 她话音刚落，龙、虎、狗已经分别咬向她头颅、腰间和下肢。 只瞬间，女人身体便被撕扯成三份！ 但下一瞬，撕裂的身体却化作无数色彩纷繁、端庄华丽的牡丹花瓣！ 香风吹来，牡丹花瓣漫天飞舞，在空中凝聚成人型，上官婉儿毫发未损。 「真是好手段。」 「你的龙、虎、狗竟暗合十二地支，攻势夹杂气运凶吉之力？」 王班面色深沉。 他被敌人夸奖，确实高兴不起来。 这女人强得离谱，学识也是惊人，居然一眼看穿了自己手段。 「可惜啊可惜。」上官婉儿摇头叹道：「幸亏你没把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全部凑齐，否则完整的十二地支道力，我也只能望风而逃了。」 金銮殿内，范离闻言叹了口气。 奇迹，看来是不会发生了。 完整的【十二生肖】机关阵，足以击败上官婉儿。 但眼下，十二生肖却仅有三只，差得太多太多。 战斗没有持续太久。 只一盏茶的功夫，王班的三尊机关兽便全部破损殆尽。 皇宫广场上，巨兽‘尸骸"散落得遍地都是。 每一块‘尸骸"，还都粘着几片牡丹花瓣。 「你败了。」 上官婉儿双手环抱胸前，王班则是口鼻流血，负伤不轻。 但按照范离的要求，他没有死战到底。 「本相不杀他，但你必须跟本相走。」上官婉儿对着范离遥遥说道。 范离苦笑。 用一具分身保护王班性命，当然是划算的。 但他也担心，自己被上官婉儿带走，即将面对不会是比死还可怕的羞辱吧？ 范离的历史学得不错，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几个名字： 张昌宗、张易之、薛怀义、沉南璆。 这几位，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一代女皇武则天……的面首。 如果自己是上官婉儿【酒色财气】中的色，他宁可去死。 「大不了一死！」 范离在心中如是想，缓缓起身，一步步从御阶上走下来。 「陛下！」 胡宗宪双膝跪地，双目充血。 他的修为比王班更低，自然不可能是上官婉儿的对手。 但身为臣子，竟眼睁睁看着自己效忠的陛下被人掳走，实在是奇耻大辱！ 胡宗宪想请战！ 他愿意舍身拼死拖延，只要王班将五千具【丫鬟】从各处调集回来，人海战术也能将上官婉儿淹没吧？ 「爱卿不可冲动。」 范离从胡宗宪身旁路过，突然伏下身子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后者一愣，难以置信的看向范离。 「朕先走了，诸位爱卿不可意气用事。」 范离的声音不小，殿外上官婉儿听得清楚，笑容也如牡丹花般绽放。 一步步。 范离走出金銮殿，逐渐靠近上官婉儿。 突然！ 一道青色身影落下，挡在两人之间。 上官婉儿看清来人模样，竟露出惊喜之色。 「本相今日何等幸运？」 「一日之内，竟遇见【酒色财气】中的【气】、【色】二杰？」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青丘。 青丘面无表情，身后尾巴却是高高竖起，毛也有些炸。 「跟本相走！」上官婉儿笑道：「大周天朝一定不会薄待二位！」 「先打。」 青丘的回答言简意赅。 「打赢你，范离哪也不去。」 「打不赢，我陪范离一起走。」 话音落，两人同时飞上天空。 皇宫广场虽然宽阔，却也不够这两人施展的。 范离抬头，肉眼根本只能看见两道残影，在天空中进行了无数次碰撞。 每一次撞击的声音，都震得他耳膜生疼！ 天空上原本盖着一层厚厚的云海，竟被两人的战斗冲散，露出一大片广阔的湛蓝天空！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先落地。 是青丘。 嘭！！！ 她几乎是砸入地面，将皇宫广场砸出一个深坑。 「青丘！你没事吧？」范离惊道。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从坑底爬出，竟是满身泥土的青丘。 她从未如此狼狈和虚弱，只勉强走到范离面前，身后尾巴虚弱的摇摆两下。 「我……不小心输了……但至少……陪你一起……」 话未说完，青丘就昏厥向后栽倒。 范离赶忙上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天空中，上官婉儿缓缓飘落。 范离怒瞪这女人，她竟敢打伤青丘！ 「咳！」 突然，上官婉儿吐出一大口血。 她面上笑容消失，优雅端庄的气质一变，目光如蛇蝎般狠厉毒辣。 「立刻跟本相离开，否则，杀光你们！」 第367章 则天大圣皇帝 皇帝沦为阶下囚，范离感觉自己混得连项冲都不如。 但是，三国使者之中，上官婉儿的实力明显远超另外两人。 这女人的强大甚至令范离无法理解！ 纵然不如嘉靖帝，也该接近瑶光吧？ 范离刚因为后晋和唐国使者的表现，对所谓天朝心生轻视，马上就尝到厉害了。 大楚，龙神殿。 一具范离分身被迫停止修炼，睁开了眼睛。 “乌骓。” “送我去晋城，要最快速度。” 乌骓感应到分身醒来，已知出事了。 但她仍提醒道：“楚帝召主人进宫议事，主人还没去呢。” 范离知道，项冲是要商议后晋占据雄州之事。 “称病，不去。”范离冷冷道：“让项冲自己处理，他不是一直想当家做主吗？收复雄州失地，我建议他直接御驾亲征。” 见识了上官婉儿的手段，范离现在绝对相信，武曌的级别远高于石敬瑭。 后晋？ 什么货色？ 自己必须优先重视大周天朝！ “通知范纯，卫戍军提前结束休整，进入战时状态。必要时随时进入南岭，帮我对付大周天朝。” “五万狼兵抓紧时间完成移交，胡宗宪是统兵之才，并非一对一搏杀高手。” “顺道去一趟吕城，把吕春秋捎上。” “大晋需要他和王班一起镇守。” …… ………… 南岭万重山深处，一片诡异的广袤平原。 范离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移山填海的手段。 南岭无平原，全是高低起伏层峦叠起的大小山峦。 但把山铲平，就是平原阔地。 大周天朝的军队，实力竟然恐怖如斯吗？ 比广袤平原更诡异的，是平地上堆积如山的尸体。 野兽的尸体。 有修炼入道的灵兽，也有灵智未开的山兽。 它们生前珍奇贵贱之别，死后却都一样，只是血食，是口粮。 范离见到大周十万天兵，却不是想象中的仙气飘飘、超凡脱俗。 近距离观看。 大周将士衣甲陈旧，甚至有的形同乞丐。 兵器光泽暗淡，虽是灵宝，却磨损严重。 他们熟练且粗野的解刨野兽尸体，剥皮放血剁肉，然后烹之。 比烹饪食物更粗野的，是大周军的吃相。 他们大口饮着漂浮血沫的肉汤，咀嚼半生未熟透的肉块。 纵然是肉汁和血水横飞，将士们也吃得津津有味。 军人粗犷范离是知道的，但同为军人，大楚卫戍军的吃相和眼前比起来，简直是优雅高贵的士族。 “丞相回来了！” 有降临发现三人到来，眼里却只有上官婉儿。 一人高呼，竟引得十万大军响应。 一时间山呼海啸，都在欢迎上官婉儿归来。 范离惊呆了。 他却没想到，这女人在满是糙汉子的军中，竟也有如此声望？ 尤其大周将士们投向上官婉儿的目光，好似有着深厚的袍泽之情？ “将士们！” 上官婉儿张开双臂，高喊一声。 她的声音回荡在广阔平原上，嘹亮清晰。 十万将士立刻安静下来，都是一幅聆听训话的模样。 “本相找到了【气】和【色】！”上官婉儿大声道：“只要再凑齐【酒】和【财】，我们就能迎接陛下归来了！” “大周永昌！” “大周永昌！” “大周永昌！” 将士们山呼海啸，声浪不断攀高。 范离却紧皱眉头，满脑子都是上官婉儿刚才那句话。 迎接陛下归来？ 什么意思？ 所谓的大周天朝，难道没有天子坐镇？ 不可能啊！ 天朝降临那日，整个人间都听见了武曌、李煜和石敬瑭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 上官婉儿不知何时来到范离身边，微笑发问，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大周皇帝……” “是则天大圣皇帝！”上官婉儿纠正道。 范离点点头：“则天陛下在哪里？我要见她。” “呵呵。” 上官婉儿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不愧是四杰之一的气，你果然聪明。” 范离终于知道，自己是【酒色财气】的【气】，并非【色】？ 他惊讶的看向身旁的青丘，原来她是【色】？ 感受到范离的目光，青丘仰头与他对视。 女人明明是平静如水的神情，偏偏身后一条狐尾却晃动了两下，瞬间暴露心情。 “告诉你也无妨。” 上官婉儿一句话，重新吸引范离的注意。 “我则天圣皇陛下暂时沉睡，需要布置【酒色财气四杰阵】，才能助陛下重新君临大周。”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竟有几分动情，声音也变得哽咽。 “我大周将士，今生今世追随则天圣皇陛下，除死方休！” 范离并不关心武则天的好赖，但所谓【酒色财气四杰阵】，自己听着怎么像是一件祭品？ “我是分身无所谓，但青丘怎么办？”范离在心中暗道。 “叮！” 系统提示音及时响起。 “检测到危险环境！” “激活临时任务：【尘归尘土归土】！” “任务说明：请宿主阻止武则天在人间重生，否则她有极大可能一统人间，宿主将无法维系奸臣地位。” “任务奖励：替身娃娃一枚，可制造完美分身。” “特别条款：任务奖励提前发放，提高宿主任务完成概率。” 范离感觉袖中一沉，明显多了一件道具，应该是替身娃娃。 分身的好处，范离最清楚不过。 之前完成那么多系统任务，替身娃娃奖励不过四次，可见其稀缺程度。 再次得到这份奖励，如何使用却让范离犹豫了。 他正思索着，突然耳边响起阵阵山呼朝拜声。 “则天大圣皇帝，仙寿永享，日月同岁！” 什么情况？ 武则天来了？！ 范离脑子有些乱，他一时想起上官婉儿说武曌还未归来，一时又想起系统任务是阻止女帝重生。 所以！ 武则天到底在哪儿？ 她究竟是生是死？ 十万大周军到底在朝拜谁？ “你们两个！” “速速上前，也参拜我则天大圣皇帝陛下！” 上官婉儿声音变得十分严肃，竟是不容忤逆的态度。 范离闻声望去，却惊讶得长大嘴巴。 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个人，哪怕是死人。 然而，并非如此！ 范离看见的，竟是一块光滑如镜、肃穆森严的无字碑…… 没想到吧，我还在写。 武则天的无字碑，都知道吧？ 第368章 久战之师 一块碑？ 用碑指代人，只有一种可能：死人。 范离眉头紧皱！ 他当然乐得相信，武则天这位传奇强主已死。 但是，三大天朝跨天门而出的那日，范离也确确实实听见了武则天的声音。 这可就太诡异了。 修行者的世界，最合理的解释是：人死，魂还在。 「很强。」青丘突然开口。 范离惊疑的望向她！ 感受到范离的目光，青丘语气坚定的重复道：「我感受到一缕神魂，很强，人间没有她这般强大的存在。」 嘶！！！！ 范离倒吸一口凉气！ 他绝对相信青丘的判断。 所以，即便只是一缕神魂，也强得足以藐视整个人间？ 范离严重怀疑，石敬瑭和李煜是否也能达到武则天的水准？ 希望……他俩达不到。 「你们还不向圣皇陛下参拜大礼？」上官婉儿的声音逐渐转冷，并透着杀意。 跪？ 范离以冷笑回应上官婉儿。 他虽不擅长阵法，更从未听过什么【酒色财气四杰阵】，但几乎可以断定，自己和青丘都是阵法祭品。 武则天的复活，八成是以他们的性命为交换代价。 想通这一点，范离也不装了。 「朕乃大晋皇帝，没有跪拜别国天子的道理。」范离冷冷道：「弱小不是朕的过错，但若朕轻贱自身，才是真的该死。」 上官婉儿脸色一变，目光冷厉，却迟疑许久不见后续动作！ 她果然如范离猜的那样，即便撕破脸，也不敢真的伤害范离。 看来，活蹦乱跳完好无缺的范离，也是布置【酒色财气四杰阵】的关键。 「哼！」 「看在你是四杰之一的份上，本相不与你计较。」 她又斜睨一眼青丘。 青丘伤势未愈，她想逃跑都不可能，更无法带着范离一起离开。 上官婉儿神色轻松不少，才道：「本相款待二位在大周做客，等凑齐四杰，就是二位为圣皇建功立业的时候。」 她的语气，分明有几分幸灾乐祸，就像在嘲笑等待秋后问斩的死囚。 范离突然道：「如果你一直凑不齐四杰，朕难道在你这儿待一辈子？」 这话，听着像是心怀侥幸。 上官婉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放心吧大晋皇帝，你不用等待太久。」 「【酒色财气】四杰，本相几时说过只找到你们两位？」 「带她出来！」 只见几名大周军将领亲自押解，一名身形高挑头戴银面具的女子，踉踉跄跄被推到范离面前。 「介绍一下。」 上官婉儿满脸得意之色。 「俗话说，酒是穿肠毒药，入喉爽，毒深藏。」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她配得上【酒】的品行。」 「本相重临人间以来，第一个遇上【酒】，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上官婉儿说完，范离便看见那女子浑身颤了颤，似惊慌恐惧，柔弱无助。 即便被面具遮挡看不清容颜，这女人浑身上下也透出楚楚可怜的气质。 「你……」 范离忍不住开口，竟要为这陌生女子鸣不平。 但他立刻住嘴，并暗暗惊讶这女人果真是穿肠毒药，自己与她素未谋面，难道刚一接触就被迷惑了？无端端想替她出头？ 「你想 说什么？」 上官婉儿似看穿范离的心思，用讥讽的语气发问，像是在嘲笑范离意志不够坚定。 「你说她是【酒】，那我凭什么是【气】？」范离临时换了个问题。 青丘是【色】，范离却能理解。 九尾狐族、天生媚骨、绝世容颜，青丘当得起一个【色】字。 「气者，气运也。极致气运，就是极致命格。」上官婉儿淡淡道：「你既是大晋皇帝天子命格，难道还不配成为【气】吗？」 范离哑然。 原来如此？ 所以，曹刘孙等人，也都是合格的【气】的人选？ 他不由得苦笑。 普天之下，就属自己这大晋天子修为最弱。 柿子挑软的捏。 换做范离处在上官婉儿的位置，也一定找最弱天子下手。 范离终于知道，时间真的不多了。 只要上官婉儿找到【财】，四杰凑齐，就能布置大阵复活武则天了。 「将他们三个官押在一起，每日赐【洗神酒】！」上官婉儿对身旁将领下令道。 洗神酒？ 这名字听着就有问题。 范离忍不住瞥一眼戴银面具的女人，她恐怕已经喝了多日的洗神酒。 看女人如此羸弱，脚步虚浮如同凡人，仿佛没有修为在身。 难道，洗神酒的功效是废人修为？ 「两位请放心，洗神酒的功效只是暂时封堵丹田气海，并不能废掉二位的修为。」上官婉儿在旁边说道：「否则，也不必请你们每日饮用。」 范离无奈摇头。 都说女人心细，尤其上官婉儿这样聪明的女人，更是心思如丝。 自己只一个简单的猜疑念头，立刻就被她识破。 「请上官丞相放心，这酒……朕喝便是！」范离做出一副不甘却又无奈的表情，毕竟这样才符合他此刻的处境。 上官婉儿轻笑出声，果然是十分满意。 「本相要去寻最后一位【财】。」 「三位好生在大周做客，莫要擅离本相为三位安排的起居之地。」 「否则，本相不在，大周将士粗野，恐怕一不小心伤了三位的性命。」 丢下几句威胁的话，上官婉儿已经匆匆远去，在天边留下一道美丽的背影。 等她走了，立刻有几位大周将领围上来。 「三位，请吧。」 为首一名将领，浑身都笼罩在厚重战甲之下，看不清容貌。 范离尝试查探对方的修为，却发现战甲仿若一道屏障，竟完全隔绝了感知。 「实用性这么强？」 范离心中惊讶。 说实话，大周军战甲造型丑陋笨重，一度让范离怀疑大周朝的审美。 但现在看来，实用显然被摆在第一位。 再看战甲表面，多有奇怪的锐利痕迹，却不是刀劈斧砍出来，倒像是利爪尖牙留下的。 范离不由得好奇，大周军曾经面对怎样的敌人？ 最让他震惊的，还是将军手中那柄战枪。 没有装饰的红缨白缨，枪身整体坚固，仿佛经历千锤百炼，永不磨损。 枪尖锋锐无比，却又乌黑泛红。 那颜色像是长时间浸泡鲜血，染红后腐坏发黑，再染红，反复无数次才沉淀出这种色泽。 终于，范离心中有了结论。 「大周军……是久战之师……」 第369章 旧相识 一座围屋。 屋舍简陋，外面却围起高高的院墙。 范离身在围屋之中，有种坐井观天的感觉。 大周军给他三人安排的住处，与其说是居所，不如说是监牢。 围屋用料，是最粗鄙但坚固的大石、原木料。 范离简直可以想象，在建造这座围屋时，上官婉儿恐怕只提过一个要求：坚固耐用。 至于建筑美学之类的，完全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唉！」 「朕一代帝王，怎就沦为阶下囚了！」 「天啊！！！！」 范离仰天大喊，生怕院墙外驻守的周军听不见。 他连连叫喊数次，都不见外面有人进来。 看样子，外面周军只负责看守，确保他们没有逃离，其余一概不问？ 确定了这一点，范离立刻转身回屋。 用山石原木堆砌的屋子十分简陋，根本没有桌椅板凳床，只三片草席甩在地上。 戴着银面具的女子，双手抱膝蹲在角落。 她似仍在惶恐惊惧之中，根本不敢靠近范离和青丘。 青丘则在整理草席。 她拿出一块帕子，稍稍催动灵气，凝聚一个小水团，沾湿手帕清洗草席。 「你在干嘛？」范离愣道。 「脏了，擦擦。」 青丘面无表情，语气则是理所当然。 她动作麻利，一会便将两块草席都擦干净了。 「你……」 范离无语，他没想到青丘心态这么好。 他把青丘拉到身旁，凑到耳边小声道：「我一直就想问你，明明知道我是分身，你干嘛冒险跟我出来一趟？」 分身的秘密，青丘早已知晓。 当初在大晋皇宫，青丘就不该与上官婉儿一战。 「分身也很重要。」 青丘的语气坚定，竟是没有一丝犹豫。 重要？ 当然重要。 不论修炼速度加成，还是行动办事都很方便。 可分身再如何重要，也不值得青丘舍命相陪吧？ 「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我死了，还有……」 范离苦笑着，正要提醒青丘，她却坚定摇头。 「你，比其他分身更重要。」 啊？ 范离实在听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 青丘突然轻声道：「上次，你把我回家了。这次，换我。」 呆愣许久，范离终于恍然大悟。 当初瑶光女帝追杀青丘，为她提供庇护支援的，不成是这具分身吗？ 在那个山洞里，范离还rua了好一会青丘的狐狸尾巴。 难道，就因为这？ 范离的目光，不自觉又落到那条毛茸茸手感极佳的狐尾上。 狐尾一晃一晃的，代表着青丘的心情。 不远处，戴着银面具的女人也被狐尾吸引，时不时偷瞄两人几眼。 「好吧……」 范离无奈，只能将一个东西塞到青丘手中。 「趁人不注意，用它脱身。」 他交给青丘的东西，正是系统奖励道具【替身娃娃】。 既然寒月和项宁可以使用尘缘项链，乌骓可以服用续命丹，青丘肯定也能使用系统奖励道具。 范离小声解释【替身娃娃】用法，唯恐被戴面具的女人听见。 「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 青丘乖巧的点点头，脸上却难掩失落之色。 「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咱俩不用客气吧？」范离心里也这么觉得，但嘴上肯定要哄着青丘。 青丘的身高，比范离足足矮了一个头。 女人仰视范离，像是在品味他刚才那句话中的含义。 「嗯。」 嗯什么嗯？ 范离正纳闷着，就看见青丘将两张草席叠在一起。 「你这是干嘛？」范离愣道。 「两层更舒服，你说不用客气的。」青丘仍一副面无表情的淡然模样，尾巴却晃得厉害。 范离惊呆了！ 女人的阅读理解，角度都如此清奇的吗？ 「那……那我怎么办？」 青丘没有回答。 屋外，夕阳西斜，月亮也慢慢从东边爬上天空。 屋子里，两个女人都躺下了。 戴面具的女人缩在墙角，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她呼吸均匀，似乎早就睡着了。 青丘也侧躺在草席上。 她这种睡姿很省地方，草席还空着一大半位置。 范离嘴角抖了抖。 那空着的草席仿佛在向他招手？ 总不能一直干站着，范离虽然有修为在身，站上一天一夜也未必会腿疼。 但是，太过矜持也是虚伪？ 这念头刚冒出来，范离就从善如流的躺下。 果然，躺着就是比站着舒服。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默念‘我只躺着"、‘什么也不做"。 突然，狐狸尾巴缓缓‘爬"上他身子。 游走，直至范离嘴边停下，堵得他无法张嘴说话。 范离心惊胆战！ 什么情况？ 青丘这么大胆的吗？ 屋子里还有外人啊！ 「你别出声，我去外面试试【替身娃娃】。」青丘的声音在范离耳畔响起。 哦，原来是这样？ 范离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骂自己想多了，但莫名有些失望是怎么回事？ 青丘起身，果然没发出半点动静。 她悄然去了屋外，但肯定没离开围屋。 许久，却也不见青丘回来。 范离心中不由好奇，【替身娃娃】直接使用就能生效，为什么青丘耽误这么长时间？ 一直躺着，范离甚至有些犯困了。 他仍保持着凡人的生活习惯，享受吃饭睡觉带来的体验感。 又过了一会，范离昏昏沉沉，才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躺下。 回来了？ 他这般想，却感觉一双纤细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嗯？！ 范离几乎瞬间要坐起身来，这大胆的行为实在不像是青丘！ 可是，那双手传来莫名的熟悉感觉，甚至开始放肆游走。 只瞬间，范离如干柴烈火般被点燃！ 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时隔许久，自己在被动情况下再次遭受这种‘冒犯"！ 「你……为什么……怎么可能是你……？！」 范离满脸通红。 他努力做出咬牙切齿的凶狠表情，但眼中更多是疑惑和激动！ 幽静夜色下，范离看见一张银面具被随手丢在地上。 女人，柔弱怯怯的气质荡然无存。 她的美，有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又有群芳妒的资本，更有 穿肠毒酒般令人欲罢不能、深受其害的魅力！ 「原来是你……」 范离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是【酒】！ 「呵呵呵呵~！」长乐公主妩媚的笑着，手却在范离腰间重重一掐。「范离，你与青丘老师怎会是这种关系？」 第370章 爱情，并不重要 屋外，围屋墙角。 两个青丘，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修为，一模一样的气质。 “我是本尊，你是分身。” “嗯。” 两个青丘，脸上都读不出表情。 “范离让我藏在暗处，明天开始你替我保护他。” “好。” 青丘分身立刻应下，尾巴还晃了晃。 青丘本尊瞬间拉下脸来，原本平静的脸蛋也浮现一丝委屈之色。 就好像，爱吃的点心被别人抢走。 “我不开心了。”本尊尾巴耷拉着。 “为什么？”分身尾巴摇晃越来越欢愉。“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一样的。” 本尊皱眉：“那你藏着当奇兵，我陪范离？” 分身尾巴瞬间耷拉下来。 “不是一样吗？”本尊追问。 分身索性把脸别到一旁，装聋作哑。 “骗子。” 本尊骂分身，有用才怪。 许久，青丘本尊才叹气道：“算了，他亲口交代，让你陪着他。” “放心，一切有我。” 本尊与分身相视无语。 许久，分身突然开口：“你回去，再陪他一晚？” “我……” 本尊意动，却又强行忍下了。 她摇摇头：“有长乐陪着他，就够了。” 两个青丘的尾巴都耷拉着，在月光无法照耀的院墙角落，本尊的身影渐渐隐去，直至消失。 好像，从始至终这里只站着一人？ 分身转过身，盯着范离所在方向。 她缓缓蹲下身子，拥抱自己毛茸茸的尾巴，却好像拥抱某人。 …… ………… “疼！” “公主，轻点？！” 范离冷汗都下来了。 这女人到底喝没喝过【洗神酒】？下手力道这么重？ 腰间传来的酸痛感，疼得范离浑身发抖。 偏偏长乐公主媚笑连连，一副撩拨讨好范离的模样，全然不似在教训这个不安分的男人？ “晋公，好晋公，艳福不浅的晋公。” “没想到本宫离开期间，你竟连青丘师傅都拿下了？” “本宫是应该夸奖你呢？夸奖你呢？还是夸奖你呢？” 说话间，长乐公主的手更重了！ 范离怀疑再让她这样掐下去，自己腰间非要被掐掉一块肉不可！ “公主！” 范离一咬牙，握住长乐公主那看似柔若无骨的素手。 “我和青丘是……” “是清白的？” 长乐公主仿佛有读心术，抢先把范离肚子里的话说出。 “可是，你看见青丘师傅的尾巴么？” “本宫虽是头一回见到，但听说九尾狐族唯有在动情时……” 公主的声音渐弱，动作却越发大胆。 她凑近，唇抵在范离耳边。 “你可真厉害，让师傅她呀~~~~~~~动情了呢！” 范离羞得老脸通红。 他虽不至于阅人无数，却也不是榆木疙瘩。 青丘的心思，范离如何感受不到？ 纵然脑蠢心呆，他也没瞎，看过何止一次青丘那雀跃晃动的可爱尾巴？ “不对！” 范离突然回过味来。 现在是什么时候，什么环境，应该聊这种暧昧话题吗？ 他双手抓住长乐公主的香肩，问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为何会被上官婉儿抓住？大周天朝的底细你知道多少？” 范离有一肚子问题，继续寻求答案。 眼下，恐怕只有长乐公主能为他解惑！ “呵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笑颜如花，动作更是大胆无比。 她索性钻入范离怀里，肌肤相亲，撩得男人心跳不断加速。 “想知道吗？” 长乐公主十分大胆，她左手轻轻撩开范离胸口的衣襟，右手食指在男人胸膛上滑动着，像是灵动少女在冰面上嬉戏。 “想……” 范离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虽然，两人曾有一夜风情。 但是此刻，他发现自己对长乐公主的撩拨，仍是严重缺乏抵抗力。 开什么玩笑！？ 这是何等妖孽般美丽的女人，世上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她的魅力？ “快告诉我答案！”范离双目如火，仿佛要吞噬怀中放肆的女人。 “不急。” 长乐公主在范离怀中频频的扭动身姿，直至找到最舒适的状态。 整个过程，两人又发生了数次亲密级别的接触。 范离欲火焚身，几乎不能自制。 “本宫一直在读书，寻了个安静无没人的地方。” 读书？ 这个答案，实在远超范离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长乐公主一心要成为女皇，应该在哪里招兵买马，积蓄实力，以求争霸天下才对。 范离甚至曾经担心过，有朝一日会不会和长乐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读书？ 书中虽有黄金屋，但书中没有金銮殿啊！ 范离突然想起什么！ “等一下！” “你是说《始皇札记》？！” 长乐公主双眼微眯，嘴角勾起神秘莫测的浅笑。 “本宫读《札记》，直到被上官婉儿擒住，带到这里……” “不对！” 范离几乎是立刻将公主的话打断。 “十二金人在哪里？” “你的秦皇剑呢？” “还有玄武，大汉神兽玄武不是被你带走了吗？” 范离根本不相信！ 纵然修为有差距，凭长乐公主的水准，她若一心逃跑，怎可能沦为上官婉儿的俘虏？ “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笑盈盈的望着范离。 歪头，故作可爱状，范离却根本没心情欣赏。 “你是故意被抓的？”范离突然脱口而出，随即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天门开启，三朝降世。 这一切毫无征兆，长乐公主怎么可能故意等上官婉儿来抓自己？ 除非，有人告诉她早晚会发生这些事，又或是她从某处知晓了仙界的秘密？ 《始皇札记》！ 范离目瞪口呆，原来当初秦帝陵之行，自己错过了最有价值的宝物？ “你呀……” 长乐公主看出范离欲言又止，突然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唇，没有片刻犹豫的贴上去。 嘴被堵住，范离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无奈配合。 许久，两人才分开。 “别问了，好么？”长乐公主直直的盯着范离，眼中的亲爱之意毫不掩饰。 如此，此刻她向范离表白，范离绝对相信公主是真心的！ 但范离同样明白，像长乐公主这样特别的女人，爱情绝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范离对她而言，同样不是最重要的！ “本宫只能告诉你一件事。” 长乐公主舔了舔嘴角，像是在品尝余味。 “武则天复活，对本宫很重要。” 白天章节被锁了，找责编解决，大家回头翻翻，369章都看了么？ 第371章 财来了 天亮前，青丘回屋了，虽然只是分身。 「你感觉怎么样？」范离急忙问道。 他措辞含糊，不让长乐知道分身的秘密。 这种行为，连范离都感到惊讶。 自己不信任长乐公主？ 好像合理，又好像不合理。 「我挺好的。」 青丘来到范离身边坐下，紧挨着他。 如此大胆，倒是出乎范离的意料。 但看狐狸尾巴一摇一甩的，范离除了略感尴尬，倒也很享受。 「呵呵呵，师傅，好久不见。」长乐公主说话时，一双凤眸紧紧盯着青丘。 女人的直觉，她感觉青丘有些不太一样。 但究竟哪里变了，长乐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这确实是自己熟悉的师傅，错不了。 「好久不见。」 青丘淡淡扫了长乐公主一眼，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 但这种反应，正符合青丘一贯的形象。 三人相视无语。 过了片刻，天微微亮时，便有几名大周军将领进来。 其中为首一人，手托银盘，盘上是酒壶杯盏。 这人也不说话，直接将三只杯盏全部倒满，递到范离等人面前。 「饮尽。」将领用命令的语气道。 范离知道，这就是能封锁修为的【洗神酒】。 他有些担心，上官婉儿不可轻信，万一洗神酒还有别的功效就麻烦了。 正犹豫着，却见长乐公主已经探手拈花似的提起一只杯盏，满饮了杯中酒。 青丘也拿起一杯酒，全部饮下。 「喝吧。」青丘对范离说道。 他立刻明白，青丘分身是在替自己试毒。 看样子，【洗神酒】果然没有别的副作用？ 这也不能证明上官婉儿的信誉，范离反而觉得，要布置【酒色财气四杰阵】，真的需要四人完好无损才行。 一天一杯酒。 连续七天，范离每日被监视着饮下一杯【洗神酒】，那些大周将领便会离开，不再干涉三人的囚禁生活。 白天，范离和两女还能相安无事。 到了夜里，青丘与长乐却好像暗暗在较劲似的。 范离只要敢躺下，必有一条胳膊被青丘抱着，另一条胳膊被长乐公主挽着，他只能仰睡，且整夜不能随意翻身。 他若稍稍偏向青丘，立刻就会被长乐公主掰正。 若是偏向长乐，青丘也会轻柔的拉着他躺平。 这种状态之下，范离根本睡不着。 他试着提醒两女，既然有三张草席，大家实在没必要这么挤。 这话不说还好。 长乐公主听范离说话，径直起身把角落里第三张草席拖来，也叠上去。 三张草席叠在一起，还真有点松软舒适之感。 公主的这种行为，甚至得到青丘的夸奖。 范离彻底无奈了。 于是，仅仅两日过后，他就只在夜间打坐。 虽然喝下【洗神酒】，打坐本身意义已经不大。 至于青丘和长乐，两女则默默无言，分别依着范离的左肩右肩，静坐直至天明。 第八天。 范离开始怀疑，【财】是否很难寻找，以至于上官婉儿竟要离开这么长时间。 但到中午时，围屋外传来脚步声。 范离疑惑，早晨已经喝过【洗神酒】，中午不该有人过来的。 噗通！ 一个人影似的东西被丢进屋子里，范离随即看见上官婉儿站在自己面前。 「很好。」 「本相听说了，你们三位这几日都很配合，没有给本相添麻烦。」 范离哪里有心思听上官婉儿夸赞？ 他目瞪口呆望着被抓来的那人！ 眼熟？ 不不不，何止是眼熟。 「大哥，你……你怎么被抓来了？」范离愣道。 「二弟？」 「青丘圣主？」 「皇后娘娘！？」 范正明是楚人，当然习惯性称呼长乐公主为‘皇后"。 他惊讶得好半天合不拢嘴，尤其看见三张草席叠在一起，望向自家兄弟的眼神都变了。 「范氏商行老板，财运亨通富甲天下，实在是【财】杰的不二人选。」 「十天后，九九重阳之日，本相布置【酒色财气四杰阵】。」 「请四位耐心等待，阵法完成之日，就是四位卸下重担之时。」 卸下重担？ 范离心说，怕是丢掉性命吧？ 上官婉儿也不管他心情如何，转身便出了围屋。 屋外，一阵嘈杂脚步声，似乎大周军又加派了警备人手。 「咳！」 范正明突然轻咳一声，吸引了范离的注意力。 「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正在商行分部视察，突然被那个女人制住，日夜兼程被带到这里。」 「她到底想干什么？何为【酒色财气四杰阵】？」 范正明一本正经的发问，目光却始终游离在范离和两女之间。 「还有，你和这两位……」 「大哥！先聊正事！」 范离赶忙打断。 他将自己所知情况简单介绍，范正明听得一脸无奈。 「我们竟要沦为祭品，复活天朝女帝？」 「二弟，你可有办法破解？」 破解？ 范离苦笑。 他原本的计划，利用系统奖励的替身娃娃，他和青丘都能用分身替死。 偏偏【酒】和【财】分别是长乐公主和大哥，这下范离也为难了。 但看长乐公主的样子，似乎成竹在胸？ 即是说，只有大哥范正明需要设法营救？ 范离赶忙把这情况告诉范正明，后者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不少。 「二弟，若到万不得已时，你不必顾忌大哥死活。」 「被天朝针对，咱们四个能活下来三个，已是大幸。」 「只是……」 「只是什么？」范离急忙问道。 范正明叹了口气：「这些年，大哥一直暗暗筹备你大婚之事。迎娶新娘子的八抬大轿，大哥只准备了一套。可没想到，青丘圣主、皇后娘娘、吕贵妃、寒……呜呜呜？！」 范离老脸涨红成猪肝色，赶忙用手捂住大哥的嘴！ 他那叫一个气啊！ 都什么时候了，大哥竟给自己节外生枝？！ 「寒月？」青丘沉默一阵，吐出两个字。 「吕福宝？」长乐公主也目光灼灼盯着范离。 「你们……」 范离艰难的吞咽口水。 「你们听我解释……」 当夜，范正明说什么也要给自己弟弟腾地方。 简陋的屋子留给范离和两女，他自己去屋外披星盖月，席地而睡。 纵然 被封住修为，范正明身强体健，也不至于冻感冒。 但天亮时，屋外已不见了范正明的踪影…… 第372章 缺德主意 范正明失踪了。 清晨时，周军将领带来四份【洗神酒】，照例要求他们喝下。 当发现有一人失踪时，立刻去禀报上官婉儿。 大周女丞相携怒而来！ 「人呢！」 「是不是你们放跑的！？」 刚刚凑齐【酒色财气】四杰，仅仅一夜竟跑了一个。 上官婉儿姣好的面容，甚至显出扭曲之色！ 「上官丞相，你这就冤枉好人了。」范离反驳道：「朕若有机会救兄长离开，为什么不先自己脱身？难道兄弟之情，居然比朕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么？」 上官婉儿闻言一愣，愤怒之情竟略有消退。 这反应，正中范离下怀。 因为她是上官婉儿，是最熟悉【玄武门之变】的那一拨人。 兄弟，可以血浓于水，也可以刀枪相见。 「看来，【财】只能另寻他人？」上官婉儿幽幽道：「晋帝，请问你可有适合的人选推荐？」 刚才还剑拔弩张，现在又求教。 女人态度转变之快，川剧变脸也不过如此。 「能为丞相分忧，朕之幸也。」范离早有准备，笑道：「这普天之下财运最旺者，首先当属帝王，坐拥江山，享受天下富贵……」 范离说着，就见上官婉儿面色不善。 他暗叫可惜。 挑拨上官婉儿去找嘉靖帝、瑶光女帝的麻烦，看来是不可能了。 柿子挑软的捏，看来她也不想自寻烦恼。 范离又道：「除几位帝王之外，最有财运者当是各朝百官之首，所谓千里当官只为财。普天下，最强之国乃是大明，大明百官之首是严嵩……」 「大明首辅？本相外出寻找【酒色财气】时也稍有耳闻。」 「听说他时常侍奉在嘉靖帝身边，皇宫大内也有专供严嵩起居的值庐。」 「晋帝，你莫非想蛊惑本相硬闯大明皇宫拿人？」 上官婉儿语气渐冷，目光也露出敌意。 「不不不。」 范离无奈。 这女人也太精明了，一点忽悠的空间也不留给自己。 他赶紧改口补救。 「大明国力鼎盛，嘉靖帝号称人间最强，朕当然不会给上官丞相惹麻烦。」 「只是，严阁老虽是大明首辅，却并非财运最旺之人。丞相难道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范离毕竟是在大明京城待过的，更和严府有不少来往。 他一边推荐人选，一边还能提供建议。 「除了严府，那人还有私宅，更是秦淮画舫是常客。」 「凭上官丞相的手段，要捉拿此人实在易如反掌。」 「他假父亲的官威，搜刮大明官、商、民、兵之财，早已达到富可敌国的程度，绝对能满足【财】的标准。」 上官婉儿仔细听范离说完，也确实挑不出漏洞。 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范离许久，才道：「陛下与那人有仇？想借本相之手将他除掉？」 「额……」 现在，范离也稍稍摸准上官婉儿的脾气了。 她显然是对男人极不信任的那种类型，如果范离矢口否认，只会引起上官婉儿的反感。 想让严世番给范正明当替死鬼，这事恐怕就要凉了。 「没错！」 「朕与那严世番确实有些私仇。」 「秦淮名妓薛素素，朕心仪已久，原本想要纳入后宫为妃。」 「为此，朕曾经乔装 打扮潜入大明，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定能博取佳人芳心。」 「没想到，严世番那厮为了讨好嘉靖帝，竟将她带入宫中！」 「结果薛素素真被嘉靖帝看中，封为嫔妃荣宠至极！」 「朕痛失所爱，此生与严世番决不罢休！」 范离说着，竟做咬牙切齿状。 他分明看见，上官婉儿眼中异彩连连，像极了一位吃瓜群众，且深爱这种爱而不得的桥段。 「呵呵！」 「本相没想到，晋帝还是一位风流天子？」 「只是晋帝你现在也是左右逢源，亲口承认这种事情合适吗？」 上官婉儿话音一落，范离便感觉腰间一酸，原来是长乐公主在掐他赘肉。 至于青丘，虽然没有任何暴力动作，却稍稍拉开与范离的距离，背对着他。 佳人身影落寞，像是在无声谴责范离的花心薄性。 「哈哈哈哈！」 看此情景，上官婉儿笑得越发开心，也终于接受了范离的推荐。 她笑着离开围屋，显然是抓严世番去了。 「疼疼疼！」 范离被掐得浑身发颤，赶忙把长乐公主的手扯开。 「呵呵呵呵？」 「范离，做戏做全套？」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恼道：「做戏而已，需要逼真到这种程度？」 奇怪。 长乐公主听了这话，居然收敛笑容，眼中浮现一丝丝醋意。 她凑到范离面前，两人距离极近。 公主口中呼出的热气，已经扑在范离面门上了。 「如果……」 「本宫是真生气呢？」 「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垂涎画之圣主的美貌？」 范离呆住了。 真生气？ 长乐公主为自己争风吃醋？ 这可能吗？ 他心虚的别过头去，正好看见青丘背对自己，尾巴耷拉在地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冤枉！」 「我和薛素素是清清白白，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过！」 狐狸尾巴抖了抖，恢复少许精神。 范离刚松一口气，却听长乐公主发问：「是没碰过，还是没机会碰？」 狐狸尾巴瞬间耷拉下去，比刚才还颓！ …… ………… 狐狸会打洞，轩辕坟为证。 人皇陵寝都拦不住，何况寻常地面？ 狐狸打洞的最高境界，是不留一丝痕迹。 是以，狐狸精无需修行，天然就是土遁的精通者。 围屋地底，几十丈深。 青丘盘腿调息打坐，伤势已恢复许多。 「那个……」 有男人开口说话，但并未引得青丘睁眼。 「我叫你一声弟媳，可以吧？」 青丘尾巴晃了晃，睁眼，语气斩钉截铁：「可以！」 范正明咧嘴一笑。 这位弟媳的性格，他喜欢！ 「好弟媳，大哥问你个事。」范正明一脸严肃道。 青丘不等他发问，直接回答：「等我伤势痊愈，先送你去晋城暂避。然后，我再回来支援范离。」 「不不不，我不是问这个。」 「弟媳，你和我二弟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第373章 偶像和粉丝 噗通！ 一个麻袋，被重重抛进围院。 “明天开始，一样喂他喝洗神酒！” 听见上官婉儿的声音，范离大感吃惊。 他料到对方能成功，但速度也太快了。 仅仅离开三日，就活捉了大明首辅之子，恶贯满盈的小阁老？ 从麻袋里钻出来的，果然是鼻青脸肿、浑身伤痕的严世番。 “这是哪里？” “你们是谁？” “你们知道本官是谁吗？” “还有本官的爹，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严世番头晕眼花，还没看清面前是谁，先大喊大叫起来。 等他终于看清范离、青丘和长乐公主，首先过滤掉男人，眼里只剩两位绝世美女。 “你们……本官被强人劫持，你们是强人一伙，还是与本官一样的受害者？” 长乐公主一眼看穿严世番的修为，明显是酒色过度掏空了身体，全凭丹药硬撑的一身修为。 何况他面貌丑陋，公主只看一眼便觉得恶心，更不会搭理严世番。 至于青丘，由始至终都无视严世番。 “唉？” “本官与你们说话呢！” “别看本官今日落难，不出三天，整个大明都会被翻一遍，直到找到本官为止！” “两位小姐也是被抓来的吧？” 严世番嘿嘿一笑，却恰好扯动脸上的淤青。 “只要……唉哟……只要你们紧紧跟在本官身边，等救兵一到，本官保你们无恙！” 严世番说完，却见两女无动于衷。 他好歹阅人无数，终于恍然大悟，两位绝世美女恐怕是旁边那小子的？ “小子，你谁啊？”严世番拉下脸来，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他被上官婉儿偷袭，是在秦淮河上一条楼船里。 凭着修为间的巨大差距，上官婉儿只瞬息便秒杀严世番的所有护卫，并将他轻松制住。 其实，严世番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全无反抗能力。 这浑身淤青的伤势也并非战斗所得，是上官婉儿一路上不管他死活，快速赶路，磕磕碰碰所致。 “小子，你若想活命，最好乖乖回答本官的问题。” “还有，让这两个小妞伺候本官。” “若是伺候的舒坦了，等本官被解救时，可以考虑连你一块带走。” 严世番一边说，一边打量范离。 奇怪，这模样似乎在哪见过。 偏就想不起来？ 也罢！ 大明人口众多，曾经巴结讨好严世番的，也是多如过江之鲫，他懒得一一回忆。 范离早已经换下了龙袍冠冕，一身世家公子常穿的锦缎华服。 在严世番看来，范离要么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要么是地方豪绅富翁家的少爷。 “呵呵呵呵……你连他都不认识？”长乐公主突然笑盈盈的开口。 她声音妩媚撩人，听得严世番骨头都酥了。 “他是谁？” 严世番一阵暗爽，心中盘算非把长乐公主弄到手不可，嘴上还不忘炫耀。 “本官乃是严世番，大明首辅严嵩的儿子。” “他是谁，很重要吗？” 严世番期待从两位美女脸上看到震惊之色，最好还能主动投怀送抱。 然而，并没有。 长乐公主笑容依旧，却没有半点惊喜的反应。 至于青丘，仍是未多看严世番一眼。 “首辅的儿子，确实金贵呢。”长乐公主点点头：“但有没有可能，他的身份比你更贵重？” “不可能！” 在严世番的认知里，这世上能比自己更金贵的，除非是嘉靖帝的儿子。 比如万历，又比如景王。 但很显然，范离两者都不是。 “这小子到底是谁？”严世番再次发问。 长乐公主却笑而不语。 倒是青丘，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他是我夫君。” 这话说出口，连范离都忍住了。 他用惊疑的目光望向青丘，后者也大胆与他对视。 “你哥喊我弟媳了。” 青丘的声音平静淡然，像在描述一件日常小事。 只不过，身后狐狸尾巴晃得厉害。 范离无语。 他当然能猜到青丘本尊救走了大哥，但两人不该藏于暗处伺机行动吗？ 胡乱攀亲戚是怎么回事？ 计划外的事情，能不能少发生一些？ 严世番也注意到青丘身后的尾巴，心惊狂喜。 “狐狸精？” “难怪绝色之姿，本官今天捞着了！” 他板着脸来到范离面前，用训斥的口吻道：“你身为人族，竟敢娶妖女为妻，已是触犯了大明律法。不论你是何种身份，待救兵到来之后，都要随本官走一趟京兆府。” 大明律其实根本没有这种律法。 秦淮河画舫上，也有妖族女子修为浅薄的，沦落风尘谋生。 就连严世番自己，更是两名蛇女妖姬的常客。 范离表情古怪的盯着严世番，心中略略盘算着。 大哥的替死鬼已经来了，好像也没必要对他太客气？ 行，不装了。 “第一，本公并非大明子民。” 听范离自称‘本公’，严世番立刻察觉有些不对劲。 “第二，就算你爹亲自来，也不会蠢到和本公抢女人。” 严世番脸色一变！ 他刚才头脑昏沉，只觉得范离眼熟。 现在细看，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楚国史上第一奸臣，与前汉董卓、自己老爹严嵩并称‘当世三大奸’。 大楚晋公，范离！ “你你你……你是范……晋公，你怎会在此？” 话说一半时，严世番的语气已经放缓了。 身为嘉靖朝赫赫有名的权奸父子，在官员这个行业里，严世番第二佩服自己老爹严嵩，把持大明朝政数十载。 最佩服的，却是范离！ 人家在大楚王朝，混得可比自己老爹威风多了！ 老爹严嵩一辈子位极人臣，极限成就也不过是嘉靖帝的宠臣而已。 皇帝玩一手制衡之术，还扶持个徐阶当次辅，时不时用他敲打自己老爹几下。 范离身为臣子，却达到了一人之下无人在上的极品高度！ 说他是大楚王朝的立皇帝，绝对没人怀疑这一点。 甚至，改朝换代也随时可以做到。 “这才是人臣楷模、我辈典范啊！”严世番曾如此评价范离。 “晋公，咳，世番冒昧，刚才眼花一时没认出晋公，还请海涵。” 人就是如此奇怪。 严世番嚣张跋扈一辈子，身为大明臣子更不用巴结范离。 但此刻，他就是愿意放低姿态，对范离礼敬有加。 仔细说来，这该算是粉丝情怀。 范离笑了。 他见严世番竟要行晚辈礼，赶忙双手将对方托住。 “东楼何必客气？” “本公久闻东楼大名，今日得见倍感亲切，真是相见恨晚啊！” 对粉丝来说，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偶像充分。 严世番被范离亲切慰问，顿感偶像形象又高大了不少。 他正激动着，又听范离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已故汉帝之女长乐公主，她也曾是我大楚皇后。还有这位，前大慈王朝青丘圣主。” “如今，她们都是本公的妻子了。” 严世番震惊！ 偶像，不愧是人臣楷模！ 晚安，明天争取白天更新。 第374章 女流治国 时光回溯，几日前。 大晋。 晋帝范离被劫持，消息传到五星城。 五大家族的族长闻讯，匆匆赶来晋城皇宫，表示愿意出一份力。 涿郡卢氏，族长卢植，合道境五品修为。 南阳张氏，族长张须陀，合道境四品修为。 扶风窦氏，族长窦王孙，合道境三品修为。 南阳阴氏，族长阴君陵，合道境三品修为。 上谷寇氏，族长寇子翼，合道境三品修为。 卢植等五人匆匆赶到晋城，却见城中一切井然有序，人人各安其职。 丞相王班总览国事，大司农黄龙士辅之。 太尉胡宗宪接手五万狼兵，正在城外整肃军纪，重新训练。 至于太医院、监察院等，也是各有各的事。 「荒唐！」 卢植见状气得吹胡子瞪眼。 「天子被掳，臣民之耻！」 「朝中诸臣竟然无动于衷，心性凉薄至此，忠孝之心何在？」 「难道大晋刚刚建国，又要重演大汉目无君父、朝纲混乱的局面吗？！」 卢植亲眼目睹过大汉国祚葬送的全过程，不由得悲从中来。 其余张、阴、窦、寇四位族长，忙是一阵安慰。 五大家在新城命名时稍有矛盾，但卢植个人威望极高，其余四位族长在他面前从来以晚辈自居。 「入宫！」 「老夫……老夫要面见皇后娘娘，请她垂帘听政，主持大局！」 卢植突然有了主意。 张须陀闻言劝道：「卢尚书，您虽有海内人望，但我等归顺大晋时间尚短，且在朝中并无官职。恭请皇后娘娘垂帘听政这种事，由我等倡导恐怕不妥吧？」 「是啊是啊。」其余三位族长也随声附和。 他们终究觉得自己是新人，人生地不熟，重大国事不好擅权。 「没什么不妥的！」 卢植这位老夫子，还是个火爆脾气。 他看着晋城四处井然有序，心情却越发烦躁。 「我等秉持正义，只为正君道、明臣直，并非董卓之流，问心无愧，天地日月皆是见证！」 「诸位有同心者，随老夫入宫！」 「其余不同道者，请自便！」 老尚书慷慨正义之言，顿时感染了四位族长。 尤其想起董卓乱政，更心生责无旁贷之感。 「愿与卢尚书同去！」 「我也同去！」 「当然同去！」 五位族长彼此目光对视，先前家族间些许摩擦矛盾，顿时烟消云散，颇有志同道合的快感！ 「好！」卢植兴奋道：「吾道不孤！」 五人冲向皇宫，甚至做好了遭到侍卫围攻的心理准备。 然而，并没有。 皇宫正门仅有几个负责扫洒的太监宫女，看见五人衣着品级不凡，都乖乖让到一边，并未阻拦。 卢植等人心中疑惑，但继续向皇宫中最巍峨高大的宫殿冲去。 终于，一名小太监手持拂尘从殿内出来，像是专程迎接五人。 「五位家主，皇宫大内还请慢行。」 卢植原以为对方要拦路，正准备动手。 听见只要求他们慢行，不自觉便放慢脚步。 卢植皱眉问道：「你是谁？为何知晓老夫身份？」 他初到晋城，却被一区区小太监认出身份，难免觉得奇怪。 「奴才内监总管秦顺， 奉皇后娘娘谕旨迎接五位家主。」秦顺答道。 五人顿感惊讶疑惑。 「皇后娘娘如何知晓我们来了？」窦王孙问道。 「晋城之内，有皇后娘娘亲手布置的监控阵法。五位家族初一踏入城内，娘娘便已知晓。」秦顺微笑答道。 「娘娘是阵法师？！」寇子翼惊道。 「是。」秦顺依旧不卑不亢，耐心解释道：「皇后娘娘因修炼所需，顺手为晋城布置各种防御、监控阵法。娘娘还说，日后大晋的每一座城池，她都要亲自布置阵法，守护百姓平安。」 「娘娘心系百姓，大善！」卢植满脸欣慰之色。 阴君陵想起什么，指着秦顺身后的宫殿问道：「莫非，皇后娘娘正在金銮殿内？」 他们原本以为，皇后应该深居后宫，非要自己等人请出来才行。 秦顺点点头：「是的，近日陛下不在宫中，皇后娘娘暂代陛下批阅奏章。」 五位族长听了，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也想请皇后垂帘听政，但终究是个形式。 在五人看来，国事仍需交给大臣处理。 甚至，在他们内心深处，根本不相信女流之辈有处理政务的能力。 卢植皱眉道：「荒唐！老夫入城时，分明看见诸位大臣都在各自忙碌。皇后娘娘一介女流，岂能独自料理国事？」 秦顺听得脸色一沉，语气严肃道：「卢族长此言不妥，有失下臣礼数！」 「啊？」卢植一愣，赶忙朝金銮殿方向行礼。「老夫失言，老夫请罪。」 见卢植补全了礼数，秦顺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五位家族心中暗自惊讶，这小太监年纪轻轻，竟是张弛有度，颇为不凡，日后也是个人物啊！ 「小顺子，让他们进来吧。」 突然！ 金銮殿中传出一道女人声音。 女声温柔恬静，又显从容大方。 卢植听得暗暗点头，心知这一定是皇后娘娘，果然气度不凡，有***仪态。 「皇后娘娘谕旨，五位家族请入金銮殿。」秦顺侧身做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在前引路。 卢植等人心怀疑惑，恭谨的步入殿内。 一抬眼，众人便见御阶龙椅旁，一位凤装女子侧立在御案旁，正手捧一份奏折细细品读。 「好！」 「龙椅乃天子宝座，即便任何人不可逾越冒犯。」 「皇后娘娘如此明理，是大汉之福！」 卢植年事已高，对礼法制度最是遵守。 如果吕福宝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即便她再如何尽心尽力办事，卢植也会心生厌恶。 但他仍不放心，吕福宝终究是女流，擅理朝政她有这个能力吗？ 然而，卢植却见吕福宝面色从容淡定，甚至嘴角含笑。 她提笔沾朱砂，在奏折上落下一行小字。 卢植儒学造诣深厚，文牍功力更是深不可测。 只看吕福宝运笔的动作，就立刻猜到她所作的批阅。 「治国之策，首在安民。」 「安民者，重农、兴商。」 「衣食足之，财帛富之，然后税和徭役……」 卢植惊讶之余，又是惊喜。 女流见识，竟不输饱学鸿儒？ 他突然想起来，这位皇后娘娘是姓吕的！ 正惊讶时，却见皇后吕福宝缓缓放下手中奏折，微笑望向他们。 第375章 国丈吕春秋 吕福宝绝代风华，容貌气度都无可挑剔，更是一代国母风范。 一时间，五大家族的族长都看呆了！ 还是卢植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跪行大礼。 “臣，涿郡卢植，拜见皇后娘娘！” 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和寇子翼四人反应虽慢半拍，态度恭敬却一点不输卢植，也立刻纳头下拜。 御阶之上，吕福宝宠辱不惊。 她微微仰起头，俯视下方五大家，美丽面容上是绝对自信的微笑。 等到大礼参拜完毕时，吕福宝清丽嘹亮的声音才回荡在金銮殿内。 “诸位爱卿，平身。” 简简单单几个字，有上位者对属下忠诚的肯定，也是天经地义的命令口吻。 五大族长心中震惊！ 大晋皇后娘娘的气场如此强大，只初见面，五人便心生敬畏之感！ 而这，正是吕福宝想要的效果。 她站在这里，并不只代表自己，更是代表她的夫君范离，代表大晋王朝皇帝的无上权威。 尊卑有序！ 五位族长渐渐汗流浃背。 他们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行人不奉诏擅入京城，已是大不敬。 强闯宫门，更是罪上加罪。 如果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五大家族今后在大晋如何生存？ 他们已经离开大汉故土，如果再背弃大晋，今后天下恐无容身之地。 “几位爱卿入宫，所为何事？”吕福宝像是不知道三人的来意，微笑问道。 “这……” 卢植等人额头冒汗。 他们并无私心，只是担心天子离朝，国家动荡不安，便怀抱着匡扶社稷的想法匆匆而来。 可现在，似乎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不！ 绝不是杞人忧天！ 皇后娘娘虽然才学惊人，朝中诸位大人也是各司其职、勤奋任事。 但大晋朝堂空虚，国家又正值发展期，千头万绪百业待兴，岂是区区那点人就操持得过来的？ 五大家要入朝主政！ 这不是为了抢班夺权，天日可鉴，他们一心为公！ “娘娘，臣等此番前来，乃是……” 卢植话说一半，身后突然传来太监秦顺的声音。 “启禀皇后娘娘，国丈来了。” 五位族长闻言愣住。 国丈？ 这可不是官职啊。 所谓父凭女贵，国丈就是皇帝的老丈人，皇后娘娘的父亲。虽然显贵，但终究不算官身。金銮殿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皇亲国戚贸然来此，岂非妄议国政？ 这念头刚从卢植脑海中冒起，突然又想起什么。 老头惊叫一声！ “国……国丈……难道是……！！？？” 今天的震撼实在太多，以至于他们堪堪想起，皇后娘娘乃是那位的女儿！ “父亲！” 御阶上，吕福宝的声音透着喜悦。 她轻移莲步，快速下了台阶，朝着来人的方向走去。 五位族长也顺着皇后娘娘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位老者。 他白衣出尘，仿若隐世仙人。 眸光深邃，透露出超越凡俗的智慧、博学和修为。 微笑，仿佛带着永恒的温暖和关怀，像一位慈爱的长者，而世间所有人都是他关心关爱的晚辈。 “父亲，您来了。” 吕福宝在老人面前站定，款款下拜。 “女儿拜见父亲。” 若非身在金銮殿，吕福宝也不至于这般正式，肯定会叫喊着‘爹爹’扑入吕春秋怀中。 “呵呵呵。”吕春秋笑道：“当皇后了，确实有模有样，不枉为父对你多年悉心教导。” “夫君……陛下不在朝，还请父亲支援女儿。”吕福宝又道。 “应该的，应该的。” 吕春秋说着，目光扫过金銮殿中五人。 五大族长原本都站着，在迎上吕春秋的目光后，竟是无一例外的倒头便拜！ “老师！” 原来，卢植等五人都曾经去吕城求学，但因种种原因，五人都未留下，成为吕春秋三千弟子中人。 可饶是如此，他们也确实研习过吕氏儒学，从中受益良多。 五大族长之中，尤其以卢植儒学修为最高，更是从来以吕春秋的弟子自居！ “哦？” 吕春秋笑着点点头，却不说话。 他随意接过吕福宝手中刚刚批阅的奏折，像是私塾先生在检查学子的课业。 吕春秋看得很仔细，五位族长都屏息凝视，生怕打搅了他。 “唉！” 卢植在心中悲叹。 “我在吕城求学，至今已过了数十年。老师桃李满天下，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庸碌学生？” 他又想起，当世之儒学，莫不以【为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人生最高目标。 可是，自己悉心辅佐的大汉朝，早已是过眼云烟。 “为人弟子，在老师心中留不下半点印象。” “为人臣子，也不能匡扶社稷、振奋朝纲。” “我卢植号称海内人望，却终究是徒有虚名，今日有何脸面再见老师？” 想到这里，卢植不由得潸然泪下。 其余四位族长，也都与卢植是同样的心思。 纵然没有垂泪，四人也都双目赤红，心怀愧意。 “嗯？” 吕春秋看完一篇奏折，见女儿处理政务井井有条，正觉得满意。 突然听见有呜咽声，便好奇望去。 “子干，你为何哭泣？” 卢植闻言一愣，顾不得泪水还挂在老脸上，急急颤声问道：“老师，您还……还记得学生？” “如何不记得？”吕春秋笑道：“当年我继承文信侯之位，初次开课讲学，听课学子不过区区三百六十五人。你既是其中之一，又是年龄最长者，我自然印象深刻。” 他略作停顿，又道：“这些年你披肝沥胆，操劳大汉国事。所谓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虽人力有尽时，结局遗憾，但为师仍然为你感到骄傲！” “老师！” 卢植扑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自从前汉国祚终了，他长时间陷于内疚自责之中，甚至几度有为汉帝殉葬的念头。若非受家族牵绊，重任难卸，恐怕早就追随刘协于九泉下了。 吕春秋的一番评价，直入卢植肺腑，竟令他激动得老泪纵横！ “你们四个也很不错。” 吕春秋目光逐一扫过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和寇子翼。 “恪守臣道、忠心侍主、心怀苍生社稷安危，为师曾经指导你们，亦是为师的荣幸。” 四人激动之余，连称不敢！ 说话间，五位族长才发现，金銮殿外好像站了不少人？ 殿外众人，一个个都是峨冠博带的儒生模样。 其中有些甚至很面熟，竟是当世有名的儒者！ 五位族长或是曾经结交过他们，或是久闻大名。 而无一例外，这些儒者都是吕春秋的弟子！ “老师，您突然驾临大晋所谓何事？”张须陀惊讶问道。 看这架势，不像是单纯探望女儿来的。 “哦，我是给陛下送人来的。” 吕春秋回答，用半开玩笑的语气。 “说起来，咱们如今也算同朝为臣了。” “为师率领吕城七十一人，来大晋入朝为官，填补各部衙署官员空缺。” 五人闻言，皆是满脸震惊之色！ 世人都知道，吕春秋有弟子三千，其中亲传大儒七十二人。 除颜渊身故外，其余七十一人亦是治学有成，但尚未正式归入哪朝为官。 凭这七十一人的才学修为，天下各国皆愿以高官厚禄供养之。 大晋？ 一国独得七十一贤？ 如此一来，大晋哪里还是坐拥区区两城的弹丸小国？ 数年之内，恐怕就能与天下诸国并列，一争长短！ 五位族长震惊不已！ 他们心中对大晋最后一丝丝忧虑，彻底烟消云散！ 如今的大晋，具备无限潜力，唯一缺少的只剩时间。 但大晋处在南岭万重山中，本就远避中原不露锋芒。 时间，也是充裕的。 眼看五位族长表情变幻，吕春秋父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趟，吕春秋是专程来为范离撑场面的。 防御外敌是一方面，安定人心更是关键。 五大家族作为大晋发展的人口人才基石，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生变，哪怕范离这位大晋皇帝被掳走也不行！ “老师，先前弟子们唐突，已犯下大罪……” 卢植说着，便在吕福宝面前跪下。 其余四人也相继下跪，请罪。 吕福宝见状，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爹爹亲自出马，效果确实比自己装模作样好多了。 “几位爱卿心系国家，何罪之有？” 吕福宝正要温言宽慰几句，彻底安抚五大家的躁动，收拾人心。 偏巧这个时候，一个三岁模样的女娃，迈着摇摇晃晃的可爱步子从后殿出来，张开粉嫩的小手对着吕福宝。 “娘亲，抱抱，蝉儿要抱抱。” 吕春秋可不知道貂蝉的事！ 他虽然接受了女儿离开大楚，并成为范离妻子的事实，但心中一直纠结着。 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自己堂堂文信侯的女儿就这么嫁了？ 虽然在大是大非面前，吕春秋永远支持自己的女儿，和女儿爱着的男人。 但是，该补的还得补！ 吕春秋这趟爽快来大晋给范离撑场面，还盘算着等他回来时，给吕福宝好好补一场大婚。 但看着眼前粉嫩的小女娃，吕春秋内心复杂至极！ “本侯的福宝，都生下小福宝了？” “本侯居然不知道？” “范离，本侯不管你是权臣还是天子，你眼里不能没有我这个老丈人！” 电脑才修好，更一章3000字的大家凑合看。 话说，我抖音乱发的图和视频，你们点赞也就是了，居然还各种收藏……？？？ 第375章 国丈吕春秋 吕福宝绝代风华，容貌气度都无可挑剔，更是一代国母风范。 一时间，五大家族的族长都看呆了！ 还是卢植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跪行大礼。 “臣，涿郡卢植，拜见皇后娘娘！” 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和寇子翼四人反应虽慢半拍，态度恭敬却一点不输卢植，也立刻纳头下拜。 御阶之上，吕福宝宠辱不惊。 她微微仰起头，俯视下方五大家，美丽面容上是绝对自信的微笑。 等到大礼参拜完毕时，吕福宝清丽嘹亮的声音才回荡在金銮殿内。 “诸位爱卿，平身。” 简简单单几个字，有上位者对属下忠诚的肯定，也是天经地义的命令口吻。 五大族长心中震惊！ 大晋皇后娘娘的气场如此强大，只初见面，五人便心生敬畏之感！ 而这，正是吕福宝想要的效果。 她站在这里，并不只代表自己，更是代表她的夫君范离，代表大晋王朝皇帝的无上权威。 尊卑有序！ 五位族长渐渐汗流浃背。 他们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行人不奉诏擅入京城，已是大不敬。 强闯宫门，更是罪上加罪。 如果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五大家族今后在大晋如何生存？ 他们已经离开大汉故土，如果再背弃大晋，今后天下恐无容身之地。 “几位爱卿入宫，所为何事？”吕福宝像是不知道三人的来意，微笑问道。 “这……” 卢植等人额头冒汗。 他们并无私心，只是担心天子离朝，国家动荡不安，便怀抱着匡扶社稷的想法匆匆而来。 可现在，似乎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不！ 绝不是杞人忧天！ 皇后娘娘虽然才学惊人，朝中诸位大人也是各司其职、勤奋任事。 但大晋朝堂空虚，国家又正值发展期，千头万绪百业待兴，岂是区区那点人就操持得过来的？ 五大家要入朝主政！ 这不是为了抢班夺权，天日可鉴，他们一心为公！ “娘娘，臣等此番前来，乃是……” 卢植话说一半，身后突然传来太监秦顺的声音。 “启禀皇后娘娘，国丈来了。” 五位族长闻言愣住。 国丈？ 这可不是官职啊。 所谓父凭女贵，国丈就是皇帝的老丈人，皇后娘娘的父亲。虽然显贵，但终究不算官身。金銮殿是商议国家大事的地方，皇亲国戚贸然来此，岂非妄议国政？ 这念头刚从卢植脑海中冒起，突然又想起什么。 老头惊叫一声！ “国……国丈……难道是……！！？？” 今天的震撼实在太多，以至于他们堪堪想起，皇后娘娘乃是那位的女儿！ “父亲！” 御阶上，吕福宝的声音透着喜悦。 她轻移莲步，快速下了台阶，朝着来人的方向走去。 五位族长也顺着皇后娘娘的方向望去，便见一位老者。 他白衣出尘，仿若隐世仙人。 眸光深邃，透露出超越凡俗的智慧、博学和修为。 微笑，仿佛带着永恒的温暖和关怀，像一位慈爱的长者，而世间所有人都是他关心关爱的晚辈。 “父亲，您来了。” 吕福宝在老人面前站定，款款下拜。 “女儿拜见父亲。” 若非身在金銮殿，吕福宝也不至于这般正式，肯定会叫喊着‘爹爹’扑入吕春秋怀中。 “呵呵呵。”吕春秋笑道：“当皇后了，确实有模有样，不枉为父对你多年悉心教导。” “夫君……陛下不在朝，还请父亲支援女儿。”吕福宝又道。 “应该的，应该的。” 吕春秋说着，目光扫过金銮殿中五人。 五大族长原本都站着，在迎上吕春秋的目光后，竟是无一例外的倒头便拜！ “老师！” 原来，卢植等五人都曾经去吕城求学，但因种种原因，五人都未留下，成为吕春秋三千弟子中人。 可饶是如此，他们也确实研习过吕氏儒学，从中受益良多。 五大族长之中，尤其以卢植儒学修为最高，更是从来以吕春秋的弟子自居！ “哦？” 吕春秋笑着点点头，却不说话。 他随意接过吕福宝手中刚刚批阅的奏折，像是私塾先生在检查学子的课业。 吕春秋看得很仔细，五位族长都屏息凝视，生怕打搅了他。 “唉！” 卢植在心中悲叹。 “我在吕城求学，至今已过了数十年。老师桃李满天下，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庸碌学生？” 他又想起，当世之儒学，莫不以【为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为人生最高目标。 可是，自己悉心辅佐的大汉朝，早已是过眼云烟。 “为人弟子，在老师心中留不下半点印象。” “为人臣子，也不能匡扶社稷、振奋朝纲。” “我卢植号称海内人望，却终究是徒有虚名，今日有何脸面再见老师？” 想到这里，卢植不由得潸然泪下。 其余四位族长，也都与卢植是同样的心思。 纵然没有垂泪，四人也都双目赤红，心怀愧意。 “嗯？” 吕春秋看完一篇奏折，见女儿处理政务井井有条，正觉得满意。 突然听见有呜咽声，便好奇望去。 “子干，你为何哭泣？” 卢植闻言一愣，顾不得泪水还挂在老脸上，急急颤声问道：“老师，您还……还记得学生？” “如何不记得？”吕春秋笑道：“当年我继承文信侯之位，初次开课讲学，听课学子不过区区三百六十五人。你既是其中之一，又是年龄最长者，我自然印象深刻。” 他略作停顿，又道：“这些年你披肝沥胆，操劳大汉国事。所谓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虽人力有尽时，结局遗憾，但为师仍然为你感到骄傲！” “老师！” 卢植扑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自从前汉国祚终了，他长时间陷于内疚自责之中，甚至几度有为汉帝殉葬的念头。若非受家族牵绊，重任难卸，恐怕早就追随刘协于九泉下了。 吕春秋的一番评价，直入卢植肺腑，竟令他激动得老泪纵横！ “你们四个也很不错。” 吕春秋目光逐一扫过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和寇子翼。 “恪守臣道、忠心侍主、心怀苍生社稷安危，为师曾经指导你们，亦是为师的荣幸。” 四人激动之余，连称不敢！ 说话间，五位族长才发现，金銮殿外好像站了不少人？ 殿外众人，一个个都是峨冠博带的儒生模样。 其中有些甚至很面熟，竟是当世有名的儒者！ 五位族长或是曾经结交过他们，或是久闻大名。 而无一例外，这些儒者都是吕春秋的弟子！ “老师，您突然驾临大晋所谓何事？”张须陀惊讶问道。 看这架势，不像是单纯探望女儿来的。 “哦，我是给陛下送人来的。” 吕春秋回答，用半开玩笑的语气。 “说起来，咱们如今也算同朝为臣了。” “为师率领吕城七十一人，来大晋入朝为官，填补各部衙署官员空缺。” 五人闻言，皆是满脸震惊之色！ 世人都知道，吕春秋有弟子三千，其中亲传大儒七十二人。 除颜渊身故外，其余七十一人亦是治学有成，但尚未正式归入哪朝为官。 凭这七十一人的才学修为，天下各国皆愿以高官厚禄供养之。 大晋？ 一国独得七十一贤？ 如此一来，大晋哪里还是坐拥区区两城的弹丸小国？ 数年之内，恐怕就能与天下诸国并列，一争长短！ 五位族长震惊不已！ 他们心中对大晋最后一丝丝忧虑，彻底烟消云散！ 如今的大晋，具备无限潜力，唯一缺少的只剩时间。 但大晋处在南岭万重山中，本就远避中原不露锋芒。 时间，也是充裕的。 眼看五位族长表情变幻，吕春秋父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趟，吕春秋是专程来为范离撑场面的。 防御外敌是一方面，安定人心更是关键。 五大家族作为大晋发展的人口人才基石，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生变，哪怕范离这位大晋皇帝被掳走也不行！ “老师，先前弟子们唐突，已犯下大罪……” 卢植说着，便在吕福宝面前跪下。 其余四人也相继下跪，请罪。 吕福宝见状，终于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爹爹亲自出马，效果确实比自己装模作样好多了。 “几位爱卿心系国家，何罪之有？” 吕福宝正要温言宽慰几句，彻底安抚五大家的躁动，收拾人心。 偏巧这个时候，一个三岁模样的女娃，迈着摇摇晃晃的可爱步子从后殿出来，张开粉嫩的小手对着吕福宝。 “娘亲，抱抱，蝉儿要抱抱。” 吕春秋可不知道貂蝉的事！ 他虽然接受了女儿离开大楚，并成为范离妻子的事实，但心中一直纠结着。 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自己堂堂文信侯的女儿就这么嫁了？ 虽然在大是大非面前，吕春秋永远支持自己的女儿，和女儿爱着的男人。 但是，该补的还得补！ 吕春秋这趟爽快来大晋给范离撑场面，还盘算着等他回来时，给吕福宝好好补一场大婚。 但看着眼前粉嫩的小女娃，吕春秋内心复杂至极！ “本侯的福宝，都生下小福宝了？” “本侯居然不知道？” “范离，本侯不管你是权臣还是天子，你眼里不能没有我这个老丈人！” 电脑才修好，更一章3000字的大家凑合看。 话说，我抖音乱发的图和视频，你们点赞也就是了，居然还各种收藏……？？？ 第376章 爷孙俩 大晋皇宫，御花园。 堂堂的当世巨儒圣师，文信侯吕春秋，却坐在一副明显更适合女人玩耍的红漆秋千上。 吕春秋绷着脸，显然心情不太好。 但他又不能起身离开，因为有个小豆丁正枕在他膝上呼呼大睡。 吕福宝还在金銮殿忙碌。 奏折没批完，更有七十一位儒者等着她安排工作。 五位族长自告奋勇打下手，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 于是，偌大皇宫只剩下两个闲人。 吕春秋和小貂蝉。 带娃的任务，理所当然落到吕春秋头上。 老头原本想拒绝，无奈吕福宝不由分说将孩子塞给他，并遥指御花园方向，让吕春秋去找红秋千，这是小貂蝉最爱的几样玩物之一。 “荒唐！” “太荒唐了！” “她甚至不曾怀孕，岂能先为人母？” “我吕氏兴于战国，至始皇时期最盛。纵然到了本侯这一代，仅有一个爱女，但也不至于领养孩子！” 吕春秋低头，不满的瞪向怀中女娃。 只看一眼，文信侯怨怒的目光就软化了几分。 小貂蝉容貌极佳，粉雕玉琢，资质天成，真可谓人见人爱。 “这……” “真是捡来的？” “凭我女儿才情品相，也能生出这般优秀的娃娃，何至于领养？” 吕春秋依旧绷着脸。 他叹了口气，许是声音太大，竟吵醒了怀中女娃。 “嗯~~~~~~~~！” 小貂蝉双手握成粉圈，慵懒的睁开眼睛，正对上吕春秋的目光。 “哼！”吕春秋冷哼一声：“老夫不擅带娃，你若嫌弃老夫带得不好，自去寻你娘亲。” 他说完便后悔。 自己好歹是一代文信侯，怎可与一个奶娃置气？ 老头心虚的看向小貂蝉，担心她被自己吓哭。 然而，并没有。 小貂蝉坐起身来，竟对吕春秋奶声奶气道：“外公好，外公爷爷照顾婵儿。” 一瞬间！ 吕春秋感觉自己心都快要化了！ 外公？ 这称呼怎么如此好听？ 小貂蝉的声音糯糯的，也像她人一样可爱。 他差点笑出声，好不容易忍住，努力绷着脸问道：“老夫哪里对你好了？” 吕春秋原本以为，自己一句话就能堵住小貂蝉。 却没想到，孩子认认真真答道：“外公陪婵儿荡秋千，外公对婵儿好。” “哼！” 吕春秋用鼻音做回答。 不是亲生的外孙女，他真不愿意承认。 尤其，听说小貂蝉竟然是净土圣主的转世身，吕春秋便如同吞下一块石头，心里膈应极了。 颜渊的死，在他心中永远的痛。 而害死足以继承衣钵的首徒大弟子，更让吕春秋对大慈王朝恨之入骨！ “渊！” “为师辅佐范离，一定在有生之年覆灭大慈王朝，为你报仇雪恨。” “你在天上看着，为师说到做到！” 吕春秋正如是想着，就感觉怀中一轻。 原来是小貂蝉跳了下去。 “哦？” “她感知如此敏锐，竟发现本侯心中杀意，因此畏惧逃跑？” 吕春秋心中冷笑。 他虽恨大慈，尤恨瑶光女帝，但也不至于跟小奶娃子一般计较。 吕春秋静静的看着，却见小貂蝉一路小跑越来越远，而且是朝着御花园的荷花池方向。 什么情况？ 自己的杀意把孩子吓坏了，但她也不至于想逃进水里吧？ 噗通！ 竟真如吕春秋所想，小貂蝉没有半分犹豫的跳入池塘里，瞬间便不见踪影！ 吕春秋大惊！ 他心中抵触是一回事，却也不希望这孩子就此死去。 若果真出了人命，吕春秋真不敢去想，女儿会伤心到何种地步？ 吕福宝待小貂蝉视若己出，他早就看出来了。 “不可有事！” 只一个瞬间，大乘境的儒道强者就闪身来到池塘边。 他两只手隔空虚抓，做个左右分开的动作。 满池的水，竟被吕春秋‘撕’成两半！ 小貂蝉在哪？ 他四下寻找，很快就有了发现！ 池塘底，一个瓷娃娃般可爱的女娃，双手双脚满是河底淤泥， 她手里还捧着一根什么东西，也是沾满淤泥，一时分辨不清。 “你……” 吕春秋本是急切关心之情，但察觉小貂蝉安然无恙，尤其她鼓着腮帮子像是一直在憋气。 所以，这么点的娃儿居然水性不错，并未溺水？ “哇！” 小貂蝉确实在憋气。 但看清整个荷塘被吕春秋用手‘撕开’，立刻便张嘴大口呼吸，更欢呼雀跃起来。 “外公好厉害，好棒棒呀！” 见她如此夸赞，凭吕春秋多年养气功夫，竟也隐隐有几分得意。 “还不速速上来？” 吕春秋又板起脸，威严呵斥一句。 说着，他挥手便卷起一条水带，竟将小貂蝉的身体托起送到岸上。 “你好端端的跳水里作甚？”吕春秋佯怒问道。 “婵……婵儿……” 这次，小貂蝉真被吓住了。 她面露惊惧之色，更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只是，孩子明显有话要说，才勇敢的继续面对吕春秋。 “嗯？”吕春秋皱眉。 小貂蝉手里捧着个什么东西，刚才恰好被水冲刷洗净，原来是一节嫩藕。 她双手捧着嫩藕，高高举过头顶。 “外公吃灵藕，甜的，婵儿最喜欢。” 灵藕这种东西，吕春秋当然不陌生。 它算是修行者的滋补佳品，不仅味道香甜可口，更有滋补灵气的功效。 灵藕也是少见之物，价值不菲。 大晋皇宫的御花园能养一整池塘灵藕，全是玉神子的功劳。 “你……潜水……就是为我采摘灵藕？”吕春秋疑惑道。 “嗯嗯。”小貂蝉连连点头：“外公刚才皱眉，是肚子痛痛么？婵儿肚子痛痛的时候，娘亲就给婵儿吃藕藕。” 吕春秋整个人都呆住了。 明明应该他哄孩子，却变成孩子哄他？ 吕春秋老脸涨红如猪肝，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多大的罪过，我也不该牵连孩子。 他只一味内疚，却忘记去接那节灵藕。 小貂蝉见状，竟是十分着急。 “外公不吃藕藕，娘亲就要外公喝药药了。” “玉爷爷的药，好苦好苦的！” 小貂蝉说着，还连连做吐舌头状，满是稚气的俏皮可爱。 吕春秋哑然失笑，又不由得感慨万分。 这孩子……是真把自己当亲人了…… 第377章 衣钵传承 吕福宝处理完公务，已过了大半日。 她其实早看出父亲对小貂蝉的抵触，一直忧心忡忡。 但国事为重，吕福宝不得不先公后私。 “小顺子，他们现在在哪？”吕福宝放下最后一份奏折，急切的问向身旁太监。 秦顺表情古怪道：“国丈他老人家陪着婵公主，正在御花园的荷花池里挖灵藕呢。” “啊？” 吕福宝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她素来知道秦顺心思缜密、处事稳重，绝不敢胡言乱语。 “挖……灵藕？” “是的，挖灵藕。”秦顺想了想，补充道：“就是太医院正前些日子种下的那批，婵公主十分开心，只是国丈辛苦了些。” 显然，秦顺并未闲着，时不时就去御花园看一眼，时刻掌握那边的动静。 “本宫去看看！” 吕福宝急匆匆赶到御花园。 人还在院墙外面，就听见御花园里传出郎朗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吕福宝不自觉停住脚步，静立着聆听读书声。 “这是？” “颜渊师兄生前编撰的《千字文》？” 吕福宝眼眶瞬间湿润！ 已故的颜渊，虽然修为只是化神境，儒学造诣却是极高。 他尤其注重蒙学，多有著作传世。 其中《千字文》传遍诸国，被广泛使用，颜渊为天下稚子启蒙，功德无量！ 小貂蝉的朗朗读书声，虽稚气未脱，却抑扬顿挫口齿清晰。 不对啊？！ 吕福宝突然想起，自己明明还未给小貂蝉启蒙，她如何能背诵《千字文》的？ 难道…… 她匆匆走进御花园内，在荷塘边看见女儿稚嫩的身影。 只见小貂蝉手捧一节粉糯糯的灵藕，上面还留着小小的牙龈，嘴里鼓鼓囊囊正在咀嚼着什么。 旁边，堆着比小貂蝉还高出一摞，居然全部是灵藕！ “外公。”小貂蝉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婵儿背完《千字文》了。” “好！” 吕福宝听见父亲的声音，却不见人影。 “婵儿背一篇文，外公挖一节藕。这是君子之约，言而有信！” 话音落，便见池塘里有一节灵藕被抛上岸边。 吕福宝赶忙凑上前看，才发现堂堂当代文信侯、天下万儒之师，正撸起袖子和裤管，赤脚在淤泥塘中徒手挖莲藕？！ 荷塘的池水，却被磅礴灵力推到两边。 “娘亲。” 小貂蝉看见吕福宝，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一亮。 她站起身，摇摇晃晃走到吕福宝面前，垫脚举起手中灵藕。 “娘亲吃藕藕。” “外公教明理，讲了‘融四岁，能让梨’的故事。” “婵儿不用四岁，让藕，也是明理。” 吕福宝欣喜的将小貂蝉抱入怀中，兴奋之余，在她小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她又把目光投向吕春秋。 “爹爹，您这是？？？” “咳！” 吕春秋刚才还满脸笑容，这会儿想绷起脸装严肃，却怎么都严肃不起来。 他干咳一声，赤脚上岸，一代巨儒越发像个老农。 “怎么？不是你让我带孩子吗？”吕春秋反问道。 “啊？是，可是……”吕福宝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她原先担心，父亲无法接受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孙女。 可眼下，其乐融融的舔犊画面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误会父亲了，他并不讨厌小貂蝉？ “婵儿。” 这会儿，吕春秋对外孙女的兴趣比亲女儿还大。 “读书有趣吗？” 老头的眼中满是期待，嘴角笑容更是怎么都压不住。 吕福宝苦笑摇头。 读书有趣？ 恐怕全天下九成九的孩童，都不会认为读书有趣吧？ 就连吕福宝自己，童年时也是在戒尺的阴影下拾起书本。 能从书中读出趣味，至少是少年时期才有的状态。 “有趣！” 小貂蝉却是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 “外公，婵儿想天天读书，可以吗？” 吕福宝分明看见，父亲脸上有惊喜之色一闪而过！ 她是知道的，自己自幼读书也算用功，却远未达到父亲期待的高度。 后来她对阵法大感兴趣，父亲更是将失望深埋心中。 吕城文信侯一脉历代儒师，桃李满天下，偏偏到吕春秋这一代竟然后继无人。 将来吕福宝不论有多大成就，也肯定是阵法领域，而非儒学。 此刻，吕春秋莫非从小貂蝉身上看到了希望？ “婵儿，外公问你。” “你是想要天天在荷塘挖灵藕，还是想要天天读书？” 吕福宝听得哭笑不得。 父亲怎可如此苛刻？ 面对孩子，居然还抛出香饵利诱蛊惑？ 孩童的心情，哪里能抵挡玩耍的诱惑？ 正当吕福宝这样以为的时候，结果却出人意料。 “外公，婵儿……想在荷塘边读书，可以吗？” 小貂蝉说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左飘右闪。 看样子，该是完成了人生的第一个重要成就：撒谎！ “哈哈哈哈哈哈！” 孩子的谎言，哪里能瞒过家长，何况还是吕春秋和吕福宝这样的人物。 她分明是又想读书，又想玩泥巴挖莲藕。 吕春秋仰天大笑，笑声中尽是老怀安慰，全无半点不满之意。 吕福宝却满脸通红，没好气的瞪了小貂蝉一眼，孩子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眼底却藏着一丝机智。 “好好好！” “有经有权，知礼而不拘礼，守份而不顽固。” “婵儿心性如此，修行儒学必有所成，不至于成为腐儒之流。” “女儿啊！” “等晋城之事了结，为父打算带婵儿回吕城。我吕氏儒学精要典藏尽在吕城，只有回去，为父才能悉心教导她儒学修行，你意下如何？” 吕福宝虽已猜到父亲的心思，却仍深感震惊。 “爹爹，您是要把婵儿培养成您的继承人吗？可她并非女儿的……” ‘亲生孩儿’这四个字，吕福宝实在说不出口。 但看父亲的意思，怎么好像要把小貂蝉培养成未来吕城的继承人？ 女文信侯？ 这太匪夷所思了！ “哼！” “那也未尝不可！” 吕春秋多年夙愿，培养一位真正合格的继承人，此刻终于有了实现的可能。 他幽怨的看了女儿一眼，心说谁让你不爱读书呢？ 状态不对，偏偏还找不到原因。 第378章 复活规则 只差一天，便是九九重阳日。 届时，人间阳气之盛将会到达顶峰，【酒色财气四杰阵】也将启动。 “阳气旺盛，不该是鬼魅魍魉退避的时候吗？” “怎么偏偏选这天复活武曌？” 范离提出疑问。 修行方面，他实在无法与青丘、长乐公主媲美，甚至恐怕连严世番都不如。 “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一阵轻笑，娇媚如花。 “帝王阴魂，并不在诸邪污秽之列哟。” “帝王即天子，天之子、天道之子、天命之子，总而言之，帝王在某种程度上是受苍天庇佑的。” “天数允许【酒色财气四杰阵】存在，就是给了武曌一线生机，许她以秘术复活。” 听公主如是说，范离疑惑。 “可是古往今来，我好像没听说有死掉的天子成功复活的例子？” “呵呵呵？古往今来？” 长乐公祖又是一阵笑。 “范郎你莫非忘了始皇焚书？秦以前的典籍损毁严重，传承记载大多中断了。” “所以，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哟。” 自从知道范离与青丘，甚至与其她几女的关系后，公主对范离的称呼也变了。 范郎，仿佛成了她独有的称呼。 不是晋公，不是夫君，更不直呼其名。 她只独享‘范郎’。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所以，用阵法复活武则天确实是可行的。 “为什么必须是重阳节？”范离又问道。 青丘首先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长乐公主却只是微笑，这反应立刻让范离猜到些什么。 难不成，公主连这都知道？ 不！ 不应该的！ 【酒色财气四杰阵】以前闻所未闻，恐怕是武周独有，或者至少是春秋战国流传的阵法，时至今日早已失传。 长乐公主凭什么知道？ 除非……是《始皇札记》？ 范离终于明白，《始皇札记》记载的内容，恐怕是始皇焚书之后唯一的历史传承！ “不能说吗？”范离坚持追问。 公主依旧微笑，但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后，她终于点点头。 “告诉你也无妨。” “上官婉儿所用复活之法，其核心用两个字即能诠释。” “补缺。” 范离闻言愣住。 补缺？ 难道因为武则天是女人，又或者她是死人，总之阴气极重，故而以九九重阳日补充阳气？ 可是，酒色财气又如何解释？ 这四个要素，不论大小王朝天子，都是不可能缺的。 尤其武则天飞升仙界，说不好真曾经是一方天朝皇帝，岂能缺了酒色财气？ 长乐公主似乎看出范离继续追问的意图，她坚定的摇摇头，表示自己绝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多谢。” 范离无奈，也只得道谢。 虽然对自己有所隐瞒，但他能够接受。 身为一名穿越者，范离的思维方式与本世界土著不同。 纵然与长乐公主一夜夫妻，也从不觉得公主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 何况，人家还有图皇之志。 “难道有朝一日，我会和长乐刀兵相见？” 范离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应该不会吧？ “范郎。” 长乐公主一声轻唤，把走神状态下的范离唤回。 “有事？” 公主眼波流转，神色复杂难明。 “听说你找到楚国的天降神兽，并献给楚帝了？” “是的。”范离承认。 这件事本来也藏不住，他是在朝堂大庭广众之下将团团交给项冲的。 “那么……”长乐公主渐渐压低音量。“大楚也有【封神榜】了吗？” “没有。” 范离回答着，心中却十分惊讶。 怎么突然提到【封神榜】了？ 大明朱雀孕育【封神榜】，一时间天下震惊。 可是，世人也未见到此榜神效，连范离经常都忘记它的存在。 “果真没有？”公主居然怀疑范离撒谎。 他想了想，便明白公主为何怀疑自己。 “我若是楚帝，对神兽的培养即便不如嘉靖，也相差不多。” “可惜，我不是。” “虽然曾经饲养团团一段时间，但它成长极慢，恐怕与我并非楚帝的身份有关。” 天降神兽，当归于天子。 范离隐隐意识到这一点，才愿意先交出团团，以促进它更好的成长。 当然，一切被项冲占据的，早晚都要归于项宁，这是范离自己在心中的承诺！ “好，我信你。” 长乐公主笑了，目光再次变得情意绵绵。 女人，真是善变。 范离却有些难受了。 长乐公主到底怎么回事，两番对话都藏着掖着，似掌握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终于，范离也决定隐瞒一个事实：自己虽无天降神兽，但早晚会建造封神台！ “两位在聊封神榜？” 严世番突然凑了过来。 这几日，他给足了偶像范离面子，夜晚都是在屋外冥想打坐，避免与范离女人同处一个屋檐下的尴尬。 “东楼也对封神榜感兴趣？”范离笑问道。 “那玩意？我才没兴趣呢！” 严世番摇摇头，满脸的不屑。 “自从大明朱雀弄出那个封神榜，也没见陛下修为大涨，大明更无一兵一卒因此受益。” “封神榜？好大个嘘头，也不知究竟有何用。” 听他也这样说，范离不由好奇道：“怎么？嘉靖陛下得到封神榜后，从未使用过？” “倒是用过一回。” 严世番说着，伸出右手五指，满脸炫耀之色。 “大明朝知道此事的，绝对不超过五个人。” “我的首辅老爹、次辅徐阶老儿、锦衣卫大都督陆炳、柔贵妃。” “最后，就是区区在下了。” “大明朝的事儿，就没有能瞒过严东楼的。”范离配合着抚掌赞道。 被偶像夸奖，严世番满脸得意。 他嘿嘿一笑道：“今日我把这天大的秘密告诉晋公，不为别的，就想看楚帝有朝一日得到【封神榜】，依旧被晋公您踩在脚下！” 呵？ 这特么什么奸臣恶趣味？ 范离心说我有那么卑劣吗？ 脸上，却摆出一副喜得知己的表情。 “多谢东楼赐教，本公定不让你失望！” 同为奸臣，志同道合，况且双方毫无利益冲突纠纷。 正是因为如此，严世番才觉得自己可以对范离完全信任。 “其实吧……” “嘉靖老匹夫曾将几名死囚的名字写在榜上，结果发现，那几名死囚的修炼速度提升了一成左右。” 第379章 最后的问题 严世番说着，满脸不屑。 他这辈子没怎么修炼过，只凭丹药也提升到如今化神境的修为。 对于一成修行速度提升，自然毫无兴趣。 封神榜，在严世番眼中便如同垃圾一样。 范离却不这么认为。 设想一下，如果把全国臣民的名字都写上封神榜，其影响范围之巨大，收益更是难以想象的！ 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封神榜的效果仅此一项。 「那几名上榜的死囚，后来如何了？」范离问道。 「都杀了。」严世番不以为然道。 几个卑微死囚的命运，小阁老压根不放在心上。 杀了？ 好像理所当然，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范离追问道：「如何杀的？菜市口砍头吗？」 「额……」 严世番挠头，这事他还真不知道。 死囚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哪里值得他关心死活？ 虽然答不上问题丢了面子，但出于对偶像的尊敬，严世番还是实话实说。 「我的消息都是陆炳提供的，他只说人已经处理了，但并未明说如何杀的。」 「几个死囚而已，要么砍头要么吊死。」 「凭他们的身份，连赐一杯鸩酒都不配。」 范离还想问尸体如何处置，却见严世番面露不耐之色。 他知道，这位小阁老纵然眼下欣赏自己，也是恶习难改，刨根问底只会让两人关系交恶。 虽然遗憾，也只好适可而止。 「晋公。」 「嗯？」 严世番突然压低声音，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议。 「晋公被抓多日，难道没有后手安排？你的援兵何日能到？」 原来是想逃跑？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严世番在大明地位何等显贵，岂能甘心沦为阶下囚？ 看样子，他是打算与自己联手？ 「有些在路上。」范离含糊道：「有些，其实已经在附近埋伏了。」 「好！」 范离说得越是隐晦，严世番便越相信。 「晋公，我严府的私兵应该也快到了。」 严世番说着，也不顾旁边有青丘和长乐两位女眷。 他悄悄掀开衣领，露出他肥胖白皙的皮肉。 原来，严世番左胸口有一道纹身，竟是只幼小骆驼。 范离还是头一回见有人纹身是骆驼，暗道他品味独特。 严世番却满脸邪笑道：「晋公，此为【沙舟子母纹】。有我胸口这只小的，不论身在天涯海角，都能被大母骆驼找到。」 青丘突然开口道：「母骆驼纹在谁身上？」 这话出口，连严世番都忍不住老脸一红。 「母骆驼是一件灵宝玉雕，不是纹身。只需持有它，自然能被牵引着找到这里。」 范离点点头，心说不愧是小阁老，自然拥有各种保命的手段。 「晋公，我的人今晚便到！」 「咱们可以联手，趁夜里应外合！」 「纵然不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能逃……」 严世番说得兴奋，偏巧在这个时候，上官婉儿来了！ 无奈，他只好先闭嘴。 大周女丞相身穿紫色官服，绣祥云边，尊贵无比。 如此庄重正式，范离隐隐感觉有些不太对。 九九重阳日，不是明天吗？ 「诸位， 明日就是我大周圣皇重临人间的大喜之日。」 「感谢四位鼎立支持，你们对大周的贡献将被永世铭记！」 范离听得十分别扭。 永世铭记？ 咋了？ 真是不装了，悼词当面念给我听？ 他偷瞄身边人的表情，发现青丘神色淡然，长乐公主依旧眉眼含笑，严世番一副不以为然的倨傲模样。 「上官丞相有事吗？」范离问道：「难道只是来提醒我们，日子快要到了？」 「呵呵，当然不止如此。」 上官婉儿虚伪的笑笑。 她拍拍手，立刻有兵士端来四杯酒。 酒香扑鼻！ 范离只闻闻便知道，今日的【洗神酒】竟是格外的浓郁。 他疑惑的望向上官婉儿，后者笑道：「这是两日份额的，辛苦大家一口饮下。明日布置四杰阵颇为耗费时间，本相要确保四位的修为都是安全状态。」 好一张伶牙俐齿。 封锁别人的修为，居然说是安全状态。 好好好！ 范离也不墨迹，既为阶下囚，坦然面对之。 他率先拿起一杯【洗神酒】，张口饮下。 青丘见状，也饮了一杯，长乐公主紧随其后。 唯独严世番，满脸迟疑道：「除了这杯酒，你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这辈子最爱阴谋算计，平时害人无数，自然不相信上官婉儿亲自前来只是送酒。 其实，范离也是这般想法。 「请先用酒。」上官婉儿依旧微笑，语气却是催促。 「哼！」 严世番无奈，只得把酒先喝了。 「好。」上官婉儿十分满意。「那么，四位请跟本相走吧？」 严世番愣道：「去哪里？」 「当然是祭坛。」 「本相辛苦多日，终于将【酒色财气四杰阵】的阵基布设好了，今日便是来请四位入阵的。」 上官婉儿说着，美丽的眼眸中冒出兴奋之色。 严世番大惊：「今天？！重阳日不是明天吗？」 「哈哈哈哈哈！」 上官婉儿大笑。 「明日确实是陛下降临的吉时。」 「但今天，却是你们入阵之日！」 「夜长梦多， 第380章 大阵起，当祭品 大周，有没有【封神榜】？ 范离问完，立刻察觉有十余道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 除了上官婉儿，还有随行的大周将士。 “这是你该问的？” 女丞相面色阴沉，甚至透出杀气。 大周将士是手握刀柄，仿佛下一瞬就会拔刀砍死范离！ 可惜，谁也不敢真正伤害范离。 他必须活着，好好活着，毫发无损的活着。 【酒色财气四杰阵】，范离等四人是至关重要的活祭品。 范离微笑。 封神榜，果然有大秘密！ “回答问题。”他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 “你……” 上官婉儿也是极聪明的女子，岂能轻易就范？ 愤怒的表情只在她脸上一闪而过，剩下就只有冷漠与傲慢。 “尔等下邦小国，甚至连拥有【封神榜】的资格都没有，何必多此一问？” 在上官婉儿眼里，范离那区区两座城池的大晋，确实是下邦小国。 可惜严世番不知道这事，当即扯着嗓子喊道：“谁说没资格？我朝护国神兽大明朱雀，也已经孕育出封神榜了！” 他一向对什么护国神兽不屑一顾，但这会面对‘外辱’，就连严世番也明白同仇敌忾的道理。 “哼！” 上官婉儿冷冷瞪了严世番一眼。 显然，她不愿意在【封神榜】的问题上纠缠过多，索性闭口不言。 “有？” “还是没有？” “上官丞相不必为难，只做最简单的回答即可。” 范离的声音极具蛊惑性。 乍一听，好像他已经做出让步。但事实上，这原本就是他的问题。 上官婉儿拧眉。 她还真有些担心，范离干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一旦错过九九重阳日，再想复活武曌，她至少要在人间多耽误一整年。 一年光阴，天知道会生出多少变故？ 与大周同时下界的唐、晋两朝，可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家伙。 上官婉儿在心中犹豫许久，终于道：“告诉你也无妨！即便没有【封神榜】，我大周臣民也对圣皇陛下忠心不二！” 范离闻言窃喜。 骄傲，果然最容易引人犯错。 上官婉儿原本只需要回答有或没有，她偏要说这许多。 范离立刻意识到，【封神榜】除增加修行速度外，另一种功效是让臣民对君王效忠。 究竟如何做到，范离尚不知晓。 但至少确定，这种效果是存在的！ “封神榜……封神……封……” 范离在心中反复咀嚼这三个字，总感觉有个念头模模糊糊，若隐若现。 “好了！“本相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 “现在，老老实实随本相入阵！” “若再借故推脱……” 上官婉儿知道威胁范离没用，便将满含杀意的目光投向青丘和长乐公主。 用他心爱的女人相要挟，应该是有用的。 范离耸耸肩：“我言而有信。” …… ………… 大阵，果然像一座祭坛。 在荒芜原野上，用被削平的巨型山石堆砌，垒成三层金字塔状。 顶层，中心处，武则天的无字碑高高耸立！ 中层，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对应【酒色财气】中的一人。 下层，布置着各色旗门、各种符篆，看起来高深莫测妙用无穷！ 范离等人在上官婉儿的指挥下，各自在一处方位站定。 “辛苦几位，熬过今明两日，等圣皇重临人间时，必然重重有赏。”上官婉儿笑道。 她这话，已经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了。 重赏？ 武则天复活之后，即便感恩四位祭品的恩德，最多也只能赏赐他们厚葬而已。 四人沉默不语，仿佛各有心思。 上官婉儿也在心中冷笑。 “这四人定有手段，不甘就死。” “或是秘法神通，或是援兵正在赶来。” “可惜，四杰阵能克制世上九成九的秘术神通，我更安排重兵在外布防。凭人间兵马，怎能战胜我天朝大军？” 上官婉儿摇摇头，摒弃杂念。 她仰头，满眼崇敬之色望向无字碑。 一步一步，缓缓走上祭坛顶层，双膝弯曲跪在无字碑前。 祭坛外，大周军将士也齐刷刷跪下！ “天佑大周！” “国祚永存！” 上官婉儿双手举过头顶，用清丽嘹亮的声音大喊。 她的声音回荡在原野之上，此刻，她不像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倒像是掌握神秘天地力量的萨满祭祀。 范离皱眉。 直觉告诉他，阵法恐怕就要启动了？ “吾主，归来！” “陛下，归来！” “圣皇，归来！” 上官婉儿高呼三声，大周将士也紧跟着齐声高呼。 一时间，‘归来’的呼喊声响彻天地，竟好像真能上达到听？！ 范离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想起小时候在农村，确实在葬礼上见过类似的行为，用最淳朴原始的表述，这就叫‘哭丧’。 归来的呼喊声，持续了至少一个时辰。 上官婉儿每一声呼喊都声嘶力竭，此刻她嗓音明显变得沙哑，仿佛夜莺啼血般悲惨。 突然！ 苍穹之上，竟似有什么声音在回应上官婉儿。 凤鸣？ 不对，好像是龙吟？ 范离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 凤鸣与龙吟截然不同，自己怎可能听错？ 再细听，果然是阵阵龙吟之声。 “武则天并非天生天子命格。” 范离耳边，突然响起长乐公主微弱的传音。 “她是逆转命格第一人。” “本该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命格，被武则天硬生生逆转成为天子命格。” “于是，她从李唐皇后摇身一变，成为武周皇帝。” 范离惊讶不已。 他除了惊讶长乐公主竟知道这种秘密，更惊讶武则天像极了某人。 没错！ 将皇后命格改为天子命格，当今天下也有一人做到了。 大慈，瑶光女帝！ “你怎会知道这些？”范离压低声音反问道。 “呵呵呵呵呵。” 长乐公主一阵轻笑，眼神也颇为期待的望向天空。 “有一个关于梵音净土的秘密，青丘师傅不知道，净土其余圣主也不知道。” “甚至，连瑶光都未必知晓。” “什么秘密？！”范离问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却先在脑海中浮现。 长乐公主盯着他看了一阵，才点点头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所谓梵音净土，不过是武则天留在人间的一脉传承。就好像秦之二世，也是始皇举国飞升后的遗留罢了。” 第381章 女帝临凡 范离沉默了。 若拿秦二世与始皇做比较，那真是尘埃与星辰般的差距。 如果真像长乐所说，净土是武曌的传承，那昔年武周究竟有多么辉煌？ 在武周举国飞升之后，人间传承之梵音净土，还能有如今这等实力底蕴？ 她是春秋战国的霸主之一！ 范离突然想起，武曌是这等强人。 霸主虽未一统天下，却也号令天下。 比真正的大一统天子，只差一线而已。 所以，武曌是仅次于始皇的存在！ “你……”范离眼神复杂的看了公主一眼。“你所知道的，都是《始皇札记》记载的？” 长乐公主笑着点点头。 确实，她师出净土，若这些情报净土有记载，她知道的青丘也一定知道。 但现在看来，长乐竟然比青丘知道的还多！ 唯一合理的解释，情报来源在净土之外，只能是《始皇札记》。 “你有自保之力对吧？”范离又压低声音问道。 他只是一具分身，纵然死了也无所谓。 青丘也是如此。 至于严世番，范离当然不会费心考虑如何救他。 唯独公主，范离终究是不放心的，仍然多问了一句。 “呵呵呵……你是在关心我吗？”长乐公主笑着，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决绝的坚毅。 范离皱眉。 他怀疑长乐要冒险做一件大事，甚至可能有殒命的风险。 怎么办？ 凭自己与她的关系，哪怕舍了这具分身去助她，范离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可现在的问题是，长乐公主不吭声，范离岂能猜出真相？ “叮！” 关键时刻，系统提示音响起。 范离苦笑。 他有时候真怀疑，奸臣系统到底是为自己服务的，还是为自己的女人们服务的？ 怎么每每事涉几女，系统总能在关键时候激活？ “发布任务：气运之争！” “检测到长乐公主刘曼，有心争夺大周天朝气运。” “请宿主做出如下选择。” “一，协助公主夺取气运。” “二，袖手旁观。” “奖励：无。” “惩罚：无。” 范离惊呆了。 任务居然没有奖励？ 这种情况，以前根本从未出现过！ 奸臣系统并不吝啬，已经发布的任务奖励大多很丰厚，甚至有提前发布奖励的先例。 可今天，这奇怪的选择任务，不论范离如何选择，既没有奖励也没有惩罚？ “系统！” “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离在心中下达指令，很快，奸臣系统就做出回应。 “回复宿主，根据系统运行规则和宿主权限，本系统有权拒绝回答此次问题。” 范离懵了！ 拒绝回答？ 这又是什么情况？ 最直白的理解，自己权限太低，连知情权都不配拥有？ 换个思路考虑问题，系统发布支援长乐公主的任务，优先级还在范离之上？ 长乐公主比范离重要？ 他懵了，彻底懵了！ 范离甚至怀疑，项宁、青丘、吕福宝还有寒月，她们在系统面前的优先级都比自己更高！？ 这所谓的奸臣系统，其实是促进自己为她们服务的系统？ “选择进入倒计时。” “时效过后，系统默认宿主放弃支援长乐公主，建议尽快完成选择。” “倒计时，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够了！” 范离在心中怒吼一声。 “我选一，行了吧？” “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然后，系统没有再搭理范离。 就在他担心，自己是否回应太慢，已经被系统默认放弃支持长乐公主时，他突然感受怀中一沉，像是多了个什么东西。 范离不敢将东西取出，怕引起上官婉儿的注意。 这东西冷冰冰、四方块，又硬又沉。 范离隔着衣服小心翼翼查看，等好不容易确认是什么，脸色却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会是此物？ …… ………… 九九重阳日。 阳气最盛时，诸邪回避。 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普照大地，祭坛也仿佛披上一层金衣。 “妈的！” “老子的援兵怎么还没到？” 严世番坐立不安。 在他头顶上空，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却不断有龙吟声响起，仿佛有什么了不起的存在要降世一般。 严世番烦透了这龙吟声，恨不得捂住耳朵。 “报！” 祭坛下，突然有大周将士匆匆赶来。 祭坛上，上官婉儿虔诚叩拜无字碑，仿佛听不见下方将士的声音。 大周将士却依旧朗声汇报道：“有不明势力上千人，试图潜伏靠近我军，现已被全部诛杀！” 严世番听得脸色惨白！ 那是他的救兵，严府圈养的私兵！ 虽然人数不过千余，但个个修为都是元婴境初期水准。 能养出如此数量的元婴境私兵，可以想象耗费了严世番多少资源财富。 可是，他连救兵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被全部杀光了。 那名大周将士通报完毕，便退了下去。 严世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范离身上，他压低声音急急道：“晋公！我的救兵已经成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你的人什么时候动手？” 范离只当做没听见。 大楚二十万卫戍军仍然驻守彭城，大晋五万狼兵也仍在晋城操练。 他的人？ 他压根没安排大军来救援。 毕竟真要是派来一支大军，就必须做好与大周发动战争的准备， 可眼下，时机未到。 “艹！” “你特么的说话啊！” 严世番急了，也不管范离是不是自己的奸臣偶像，言辞渐渐粗鄙放肆。 “肃静！” 祭坛顶，上官婉儿的呵斥声传来，竟伴随天空一道龙吟。 她站起身，目光冷厉俯视范离等人。 “时辰到了。” 此刻，已是正午。 烈阳当空，正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盛时。 上官婉儿高举双手，仿佛要怀抱天空。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 “以至阳补至阴，全阴阳之道。” “以人间酒色财气，补仙界之所缺。” “时辰已到。” “圣皇归来！” 仿佛在回应上官婉儿的请求，天空中居然有一道龙影落下，直至祭坛上空停住，然后不断盘桓。 范离只看一眼，竟能判断出这条龙影是大周气运所化，其中更缠绕着武曌神魂！ 紧跟着，一股远超嘉靖帝的恐怖威压，通过龙影散发出来，威震四方。 巨大龙影缓缓开口，竟传出威严无比的女帝声音： “朕乃武曌，谢天道垂怜，赐朕重生之机……” 第382章 天道一线生机 武曌！ 武则天！ 果然是她！ 范离心中的震惊，久久难以平静。 确实是这声音，与天门开启那日一模一样。 “仅是残魂余威，也有这样的声势？” “恐怕，武曌生前达到的高度，果然远在李煜和石敬瑭之上？” “现在看来，南唐霸占大明洪州，后晋霸占大楚雄州，唯独武周藏身南岭万重山中。这并非是武周比两朝更弱，只是复活武则天的权宜之计！” 范离心中有许多疑惑。 今日，他见识了武曌残魂，疑惑终于逐一解开。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长乐公主到底想干什么？ 她身在阵中，又能干什么？ 范离不由侧目去看公主，只见她正抬头仰视大周龙魂，眼中竟是炽热兴奋之色。 “大周臣民，恭迎陛下！” 上官婉儿一声清丽嘹亮的呐喊。 龙魂翻腾飞舞，无字碑有璀璨光华闪烁。 看来，这碑也是一件灵宝，至少是大阵必须的媒介之物！ 突然！ 范离感觉有一股巨力在拉扯自己？！ 他虽努力抵抗，但身体仿佛抽丝般，有什么东西正被吸向天空。 范离忍不住抬头，便见龙魂大张其口，向下方四人猛吸！ 衰老！ 范离清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更看见自己双手皮肤迅速干瘪老化。 其余三人，也都和范离一样情况危急！ “啊……” “人间，美好的人间……” 武则天的声音再次传来，却在陶醉、在呻吟，怪异无比。 范离艰难抬头，发现大周龙魂正在蜕变。 褪去龙体，化形为人。 雾状的人影，近乎透明漂浮在空中。 范离看清，那是一道女人的轮廓。 绝美的女子，但眉眼尽是帝王睥睨天下的傲色！ 女子身穿龙袍头戴冕旒，在她化形为人的瞬间，上官婉儿已是热泪盈眶，大周十万将士更山呼海啸的朝拜起来！ “圣皇永寿！” “圣皇永寿！” “圣皇永寿！” 范离确信，当【酒色财气】被吸干，就是武曌复活之时，自己这四人则毫无生还可能。 武则天的身影渐渐凝实。 她显出白皙如玉的肌肤，乌黑的秀发，金色龙袍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此刻，她几乎与活人无异，再不是虚无空洞的灵体。 大周则天大圣皇帝，真的即将复活？ 可下一瞬，异变陡生！ 有两团气息从武则天体内逆流而出，如河水倒灌般，复又回到范离和青丘体内。 这变化来的太快，上官婉儿和十万大周军全然没有反应过来。 顷刻间，范离已返老还童，再不是刚才那垂垂老矣的模样。 青丘也恢复了美丽的模样。 这一切变化，都因两人是【替身娃娃】创造的分身。 【酒色财气四杰阵】妄想通过分身吸走本体的气运，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啊？！” “朕……不对！” “婉儿，你从哪里找来的【气】和【色】？！” 武则天的身体再度虚化，呈现半透明状态。 她漂浮在空中，身体颤动摇摇欲坠，美丽的面庞满是愤怒惊惧之色！ “陛下！？”上官婉儿也惊呆了。 范离和青丘引发的变故，显然不在她意料之中。 偏偏两人身在阵中，分别占据【气】位和【色】位，上官婉儿除非中断阵法，否则什么也做不了！ 复活大阵，岂能中断？ 万一武则天残魂因此受损，熬不到明年重阳节怎么办？ 上官婉儿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 大周十万将士也是一样，干瞪眼束手无策。 “【气】与【色】想逃？” “朕不许！” “朕要回归人间，能为朕牺牲，该是你们的荣幸！” 比刚才更猛烈的吸力，让范离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武曌抽干。 然而，他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替身娃娃】制造的分身，就像水中倒影。不论武则天如何攻击水中倒影，也伤不了范离本体分毫。 终是一场无用功！ “无用？” “怎会无用？” 几乎全部的气都回流范离青丘体内，武则天的躯体若隐若现，全无刚才几近复活的状态。 “不可能！” “天道许朕下界，寻觅复活机缘。” “天道给了朕机会的，朕一定能活，一定能活！” 渐渐的，武则天的声音变得癫狂。 范离几乎什么都没做，轻松得有些过分了。 他抬头看着武则天，心中甚至生出一丝丝同情。 一代女帝又如何？ 在生死大事面前，终究还是乱了方寸。 生存，果然是一切生命的最高目标。 “陛下！” 上官婉儿突然一声惊呼。 她始料未及，有阵中之人胆敢擅离方位，冲向半空中的女帝虚影。 等她反应过来再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长乐，她想干什么！？” 范离也看见了，竟是长乐公主飞身上前，与武曌虚影撞了个‘满怀’！ 一虚一实两道身影，交汇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竟似不分彼此。 “大胆！” “你是谁？” “你想对朕做什么？！” 长乐公主没有说话，却凭空拔出一柄剑，猛的刺在武则天心口处。 当长剑‘入体’时，范离才认出长乐手中竟然是【秦皇剑】！ “护驾！” 上官婉儿大惊。 她想要攻击长乐公主，但看对方与圣皇身影纠缠不清，竟一时畏首畏尾，不敢行动。 迟疑，仅仅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上官婉儿再想行动，已经来不及了！ 有十二道金人，凭空挡在长乐公主与上官婉儿之间。 范离心中无比惊讶！ 他知道，金人凭空出现，意味着长乐已经将它们炼化成随身携带的宝物！ 十二金人当然不是上官婉儿的对手，但稍加阻拦却是能做到的。 于是，数次硬碰硬之后，有三具金人受损，但女丞相也被暂时隔开。 长乐公主与武则天，形成了一对一的局面！ “朕的魂体受创？” “凡间的剑，怎能伤害朕？” “这是……这是天子剑？” “不对！剑上有秦嬴的气息，你和秦嬴是什么关系？” “朕从未得罪秦嬴，他为何要害朕？！” 武则天虚影被【秦皇剑】当胸贯穿，只因是虚影，并无鲜血飞溅而出。 可饶是如此，虚影也明显又淡了几分。 “武则天，你的时代结束了。” 长乐公主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有着类似武则天的帝王傲骨。 “你甚至还没看透，是朕要取代你，与秦嬴无关。” 这还是头一回，范离听长乐公主以‘朕’自居。 “不可能！” “天道许诺朕一线生机，朕会重生，一定会！” 长乐公主笑了。 “重生，有很多种方式，比如……” 她张开口，猛是一吸。 虚弱无比的武则天残魂，竟被长乐一口吞入腹中。 几天没直播码字，状态效率直线下滑，还是继续直播码字吧…… 第383章 第383章变数 长乐公主把武曌‘吃’了？ 范离有些懵。 他料想了诸多情况，却没想到这一幕。 “陛下！！！！！” 上官婉儿悲呼出声。 在她的强力攻势下，十二金人已经残破不堪，但仍坚定排成一堵墙，挡在上官婉儿和长乐公主之间。 它们是不怕死的！ 公主漂浮在半空之中，亦如刚才武曌残魂那般。 她的模样，竟渐渐发生变化。 五爪金龙袍。 十二冕旒冠。 瞬息间，长乐公主竟换上武曌的穿戴，天子服饰！ 唯一不变的是容貌。 “从今日起，朕是大周天朝圣皇。”长乐公主的声音传遍四方。 范离震惊。 这种四方传音的手段，迄今为止只有大乘境高手能做到。 难道，公主刚刚迈入大乘境了？！ 她的胆子也太大了！ 这分明是一场豪赌，赌的是武则天虚弱不堪，赌她能在气运被抽干前，仍有余力一击得手！ 但结果，公主赌赢了？ “荒谬！” “妄想！” 上官婉儿双目充血，望向长乐公主的目光里满是仇恨。 “凭你也想取代陛下？” “若非陛下在仙界战死，只留一缕残魂，岂能给你可乘之机？” “天道？” “天道欺骗了陛下！” “我大周辛苦开启天门，重返人间，只为天道许诺的一线生机。” “竟是这般结局？” “哈……哈哈哈哈……骗子，天道竟是骗子……” 上官婉儿陷入痴癫状态。 她官帽脱落，长发散乱披下，迎风乱舞如疯魔般。 范离也是皱眉。 上官婉儿这番话，透露出的信息可真不少！ 仙界，到底是何种光景？ 武曌举国飞升，经历不知多少岁月，竟是悲凉战死？ 长乐公主立于虚空中，俯视下方。 此刻她的眼中，竟全然没了范离和青丘的影子，只有大周臣民。 公主的眼神，甚至是有感情的！ “大周将士们！” “我们要为陛下报仇！” “报仇！” 十万将士拔剑出鞘，面对身穿龙袍以大周圣皇自居的长乐公主，眼神里只有仇恨。 “本相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上官婉儿指责长乐公主说道。 她又恶狠狠的望向范离和青丘。 “还有你们俩！” “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范离苦笑。 这下子，还真是陷入绝境了？ 虽然长乐公主偷袭得手，但又有什么用呢？ 杀死君王就能取代君王？ 普天之下，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十万大周军，加上一个能击败青丘的上官婉儿，这趟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无生了。 范离正在苦恼中，突然感觉一片光华洒下，像是有灵宝显威？ 抬头，便见长乐公主手托一只乌龟。 玄武？！ 范离愣了愣，立刻想起大汉护国神兽。 玄武背上，也托着个什么东西。 是一幅卷轴！ “封神榜？”上官婉儿惊叫道：“你竟然有封神榜？” 大周将士们也骚动起来。 他们踌躇不前，竟无人敢登上祭坛。 范离不明所以。 封神榜竟引得如此大反应？ 大明也有封神榜，但未见效果，尤其南唐李煜占据洪州，似乎也没把大明封神榜当回事。 难道，只是李煜不知道？ “朕有此宝，尔等还不臣服？” 长乐公主说着，右手轻拍龟背。 封神榜徐徐展开，露出卷轴纸面却是一片空白。 范离却发现，即便面对空无一字的封神榜，上官婉儿的表情仍然不轻松。 突然！ 墨迹凭空出现，是一个名字！ “上官婉儿。” 看见自己的名字，上官婉儿脸色瞬间惨白！ 与之相比，长乐公主却是一脸从容自信的笑。 这就是榜上有名吗？ 范离觉得奇怪，难道手持封神榜，可以任意让谁榜上有名不受约束？ 不，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事？ “你……真能融合圣皇的残魂？”上官婉儿的话，算是给范离解惑了。 长乐公主点点头。 封神榜上，一个个名字不断浮现。 范离不知这些人是谁，但听祭坛下大周军将士的躁动声音，分明是他们发现自己的名字已然上榜！ “臣服朕。” “或者，死。” 长乐公主的声音残忍绝情，全无往日对范离时的妩媚妖娆。 直至此刻范离才确信，封神榜上有姓名，除了修行速度增加这样的好处，也是将性命交托给天子。 长乐，不仅图谋了武曌的修为，更是真正的图谋大周江山！ 这江山，就是大周十万兵！ “你……” 上官婉儿凝视封神榜许久，却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当她确定十万人都上榜之后，眼中先是惊疑，随即有喜色一闪而过。 “有什么问题吗？”长乐公主皱眉，她也发现上官婉儿的异状。 “确实有个小问题。” 上官婉儿笑着，露出劫后余生的轻松表情。 “你虽持有封神榜，却未用印。” “圣皇在仙界战死，龙体也未能寻回，我武周传国玉玺随陛下龙体一并遗失。” “你纵然吞噬圣皇一缕残魂，继承她许多，却也不可能继承传国玉玺。” “没有传国玉玺，封神榜形同废物！” 上官婉儿刻意提高音量，大周十万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被支配的恐惧感瞬间消散，众将士再次同仇敌忾，恨不得将祭坛上的四个活极品挫骨扬灰！ 长乐公主脸色也变了。 武周传国玉玺？ 她当然没有这种东西！ 今天的一切行动，都是她根据《始皇札记》记载，才谋划行动的。 天朝圣君，在仙界为天道而战。 若战死，天道赐一线生机。 开天门，允许天朝重归人间，寻一线生机。 长乐公主想要的，就是反其道而行，窃天朝圣君大位！ 前汉国祚终结，这已是公主唯一称帝的希望。 现在看来，她的准备并不充分。 “本相现在杀了你，或许能从你的尸体中抽出圣皇一缕魂魄。” “明年九九重阳日，本相再设【酒色财气四杰阵】，定能复活陛下！” 上官婉儿重燃希望。 她只一挥手，将挡在面前的十二金人彻底粉碎，化作一片金粉如雨般洒下祭坛。 长乐公主满眼不甘，但此刻她确实已无计可施。 她只能苦笑。 “至少，我死时像个真正的天子。” 这滑稽但坚定的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目光不自觉移向范离。 刚才她几乎就要成功时，已经完全遗忘了自己唯一男人的存在。 现在，公主心中升起一丝丝悔意。 “至少，和他道个别吧……” 长乐公主悲伤的想着，却见范离从怀中取出个什么东西，奋力向自己抛来！ （听取直播观众建议，开q群852897703） 今天也就这么点吧，继续开会直播，聊天…… 第384章 大周天朝 一块玉石？ 不对！ 是玉玺！ 传国玉玺！ 范离抛向长乐公主的，赫然是一块形状方正、雕龙画凤、阴阳双全的传国玉玺。 当上官婉儿看清玉玺模样时，脸色大变惊疑不定。 “混账！！！！” 她怒吼一声，便要杀死范离。 但她随即醒悟过来，万万不能让长乐公主得到玉玺。 就是这么刹那的迟疑耽误，上官婉儿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玉玺，稳稳落在长乐公主手中。 范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系统支持道具：武周传国玉玺。 当范离得到这件东西的时候，只感觉莫名其妙，不知如何使用才好。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长乐！” “用它试试！” 长乐公主已经顾不上惊讶，在听见范离喊叫的同时，手上动作极快，将玉玺重重印在封神榜上。 嗡！！！！！！！ 封神榜，竟传出一阵山河动摇般的恐惧震响。 上官婉儿的右手，已经捏在范离的脖子上。 她只需稍稍一用力，范离的人头都要被她摘下。 可下一秒，上官婉儿面如金纸汗如雨下。 她分明感到自己的神魂晃动，仿佛是被烧红的铁块烙印下痕迹！ “不！” “不！！！” “我是圣皇一手栽培起来的，我只忠于圣皇，绝不……” 上官婉儿痛苦大喊，但话未说完，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恐惧！ 灭顶之灾般的恐惧感！ 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封神榜上有姓名，神魂被束缚，生死在她人一念之间，究竟是何等恐惧的感觉！ 上官婉儿浑身颤抖。 大周十万将士恐惧莫名。 终于！ 祭坛下，有人先支撑不住，朝着长乐公主的方向伏身跪拜！ 这是朝拜天子的大礼！ 当那人双膝跪地的瞬间，才感觉神魂传来的压力减轻了少许。 他脑海中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君恩似海，陛下宽恕了我！ 但这位陛下，已不再是武曌，只是长乐！ 一人跪，引得百人跪，千人跪，乃至万人！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大周上下臣民，就只剩上官婉儿坚持站立着。 她双膝不住的颤抖，像是催促她赶紧向长乐臣服！ 上官婉儿终究是武周丞相，天子之下第一人。 她勉强支撑着，美丽的脸庞露出一丝惨然苦笑。 “我们失败了……” “圣皇……先帝……也失败了……” 上官婉儿低下头，泪水划过脸庞。 无声，却比大声哭泣更显悲伤！ 她再也无力抵抗，同时拥有【封神榜】和【武周传国玉玺】的长乐公主。 上官婉儿的目光渐渐恢复平静，只在眸底残余一丝抹不去的悲伤。 她松开了掐住范离脖子的手，抬起头，平静望向长乐。 “生存，还是死亡？” “朕只问一次。” 长乐公主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只有高高在上的威严。 终于，她成功了。 武周江山，十万天朝兵，尽在掌握。 自幼的梦想，当一名真正君临天下的皇帝，而不是父皇刘协那样庸懦好欺的弱主。 这是长乐的夙愿，是她耳濡目染多年，看着父亲不断被权臣欺压，在心中种下的执念……又或是心魔。 她曾因不忍直视父皇的悲惨，远避梵音净土，沉溺修炼麻痹自己。 她也曾幻想过，凭自己绝世天资，有朝一日继承大统，君临大汉天下，一扫朝堂污秽，重整皇帝威严。 但一切梦想或执念，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逐一破灭。 父皇死，大汉灭。 本该梦想破灭，毫无希望称帝的长乐，直至她遇到范离。 目光，落在自己唯一的男人身上。 范离。 助她得到《始皇札记》，让她从札记中知晓仙界隐秘，若遇天门开启，便知是战败天朝退避人间，自己有机会窃取天朝神器。 这一极端渺茫的希望，却是长乐公主最后的机会。 她做到了！ 她是如此的幸运，在不太长时间的等待中，就遇上了一次罕见的天门开启。 她精心谋划、主动入局，几乎凭一人之力就能成功。 哪怕意外的棋差一招，却又有范离支援【武周传国玉玺】。 运气，本来也是实力的一种！ 长乐俯视大周臣民，除上官婉儿之外，所有人都在跪拜自己，承认她大周新君的地位。 她又看向在范离，目光渐渐温柔。 “生存，还是死亡？” 长乐的声音，反复在上官婉儿脑海中回荡。 她苦笑，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殉葬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因为武曌最后的残魂，此刻就在长乐公主体内。 若非如此，长乐也不能在封神榜上留下十万个名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长乐就是武曌，武曌也是长乐。 只不过，长乐是意志主体，武曌是力量之源。 “臣……上官婉儿……参拜我大周圣皇陛下……” 她跪了。 大周百官之首，代表大周上下臣民，在法统上彻底承认了长乐的帝位。 范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搞定了？ 他苦笑着望向长乐，这家伙真是好大手笔，窃取天朝？ “咳，长乐，恭喜啊。” “范离，朕还要多谢你。” 别扭。 明明项宁也一直自称朕，范离从不觉得奇怪。 但长乐公主如是说，他却只觉得别扭。 甚至，隐隐感到一丝威胁？ 这是怎么回事？ “范离，你助朕良多。以后，朕也仍需你的助力。”长乐悠悠道。 “……” 没接话，因为他听得出来，长乐还有话要说。 “范离，你率楚国向我大周臣服吧。” 长乐语出惊人！ 范离瞪大眼睛，他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就算嘉靖帝当初招揽他，也没说过让他举国归降这种话。 长乐一朝成为天子，就狂妄至此吗？！ 仿佛读懂了范离的心思，长乐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男人，眼神中有淡淡的爱意，更多却是无奈惋惜。 “你，不懂。” 长乐只用三个字，便让范离感觉莫名的羞耻。 被自己的女人小看了？ 帝王的翻脸无情都来得这么快吗？ “我哪里不懂？”范离反问，强压着心头的恼怒。 “差距。” “仙与凡的差距。” 长乐公主微笑着，目光扫视全场，跪着的上官婉儿和十万大周军，仿佛是一道美丽至极的风景线。 “范离你知道吗？” “所谓天降三朝，李煜的唐国和石敬瑭的晋国，在仙界不过是大周的藩属国。只因武曌在仙界战死，两个下邦小国才敢叛逆自立。” “大周天朝，乃仙界一域之主。” “朕要重立天朝，先要一统人间。” “明、楚、魏、汉、吴、慈、唐、晋，要么归降大周，要么灭亡。” “生存，还是死亡？” 扣群852897703 第385章 天道有偿 范离看看左右。 青丘已经默默站到他身旁，严世番好像昏死过去，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地间还回荡着长乐的声音。 生存还是死亡？ 他苦笑。 被自己的女人威胁，原来是这种感觉？ 范离仰视着高高在上的长乐，女人的脸依旧如此美丽，只是睥睨天下的威严表情，让他心生强烈的陌生感。 范离忍不住一阵胡思乱想。 当年，武则天的男人若是知道，曾经在自己怀里温柔如水的女人，有朝一日竟是这般模样，她男人的心情又该如何？ 还真是……有点患得患失了。 范离苦笑摇头：“抱歉长乐，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你拒绝朕？” 长乐的气势变了。 她时而流露温柔之相，时而冷傲决绝，仿佛有两种人格在交互替换，却始终无法定性。 许久，长乐才缓缓开口，语气是范离意料之外的温柔。 “朕的梦想已经实现一半了，这多亏有你。” “剩下的一半，朕希望你仍陪在朕的身边。” “当朕拥有整个天下时，才好与你分享这份快乐。” 略作停顿，长乐露出堪称这世上最美的笑容。 “范郎。” “答应朕，好吗？” 一句‘范郎’，直接让范离心神动摇！ 他仿佛又回到长安的大汉皇宫，与公主那一夜深情。 自己的女人，自己能不支持吗？ 一个‘好’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是，范离终究忍住了。 他苦笑着摇摇头，心说：天意啊天意，幸亏我是个渣男。 “抱歉长乐，我还是不能帮你。” “我答应过项宁，要把楚国完好无损交还到她手里。” “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话音落，范离竟感觉寒风刺骨，他忍不住身子哆嗦了一下。 寒风从何而来？ 根本没有寒风！ 有的，只是长乐公主渐冷的目光。 “董卓曾经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真是普天下最大的滑稽！ 直接导致大汉国祚终结的董卓，长乐公主居然引用了他的‘名言’？ 范离仰视长乐。 在女人绝美的面庞上，他再找不出半分温柔。 这一刻，长乐、武则天、瑶光，三个女人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范离心中，涌起阵阵遗憾与陌生之感。 “请陛下降旨。”上官婉儿突然道：“这些外人，如何处置？” 真是要命！ 范离斜睨上官婉儿一眼，这女人好阴毒，竟诱导长乐下杀手？ 莫非，武曌复活失败的怨恨，她要全部发泄在自己身上？ 沉默。 诡异的沉默。 这一片天地仿佛发不出声音，所有人都静静等待着，长乐对范离等人最后的宣判。 杀？ 还是不杀？ “范离。” 长乐的声音冰冷，一如她的目光。 温柔不在，女人的美感也仿佛消失了。 她缓缓从空中飘落，在范离面前站定。 沉默对视数秒，长乐突然转身走到无字碑前。 轰隆！！！！ 一声巨响，竟是长乐公主单掌将无字碑拍碎！ 无数碎块飞溅四散，却留下一物。 范离想看，惊讶居然是一张龙椅，藏在武曌的无字碑内。 长乐入座。 她坐北朝南，目光朝着范离的方向，但眼中再无范离的影子。 美丽眼眸中倒映着的，是万里江山的景色。 从这一刻起，她彻彻底底成为大周天朝圣皇，曾经的大汉长公主身份与她再无瓜葛。 同样的，那个相识于洛湖水榭，对她助力良多的男人，仿佛也成了过眼云烟。 “既然人各有志，晋公请便吧，朕不勉强。” 范离和上官婉儿同时露出惊讶之色。 “陛下！？” 上官婉儿声音满是失落。 她不理解，依照帝王心术，长乐怎可能就此放过范离？ 不该如此的！ 若是先帝在位，不论曾经多么亲近之人，胆敢忤逆圣意，结局唯有死路一条！ 范离深吸一口气，心中莫名的稍感宽慰。 或许，有朝一日自己会和长乐兵戎相见？ 但今日这份情，他记下了。 世人只知戏子薄情，却不知天子更绝情。 站在帝王的角度，长乐对他真的足够好了。 “本公……辞别大周皇帝陛下。” 她以晋公称呼范离，范离便以晋公身份告辞。 没有更多的犹豫。 范离转身，牵住青丘的手。 在【洗神酒】的影响下，两人几乎和没有修为的凡人一般。 是非之地不可留，范离走得极快！ 他没有回头，现在回头是极不明智的。 …… ………… “丞相。” “臣在。” “朕要征讨天下，若以南岭为根基立国，你以为如何？” 长乐问完，却不见上官婉儿回答。 她皱眉，俯视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为何不答？” “启禀陛下，我们没有时间了。” 长乐闻言一惊，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她融合武曌一缕残魂，因此获得的力量、知识、记忆都是残缺的。 仿佛有一件极要紧的大事，自己未能继承！？ “丞相什么意思？”长乐眼眸中透着杀意。 刚才，她明明说要一统天下，上官婉儿只字不提，现在却说时间不多了？ 上官婉儿缓缓抬头。 她面色恭敬，但眼底却有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意！ “启禀陛下。” “先帝战死前，乞天道赐下重生机缘。” “天道有偿，重生机缘必须付出代价……” “说！”长乐怒声道：“什么代价？！” 上官婉儿没有回答，嘴角笑意却渐浓。 天上，仿佛有人替她回答这个问题。 是天象。 湛蓝苍穹之上，一道巨大天门缓缓浮现。 长乐震惊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竟仿佛要被吸上天去？！ “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丞相，朕命令你说出实情！” 上官婉儿的身体，也被天门吸引，已经漂浮在半空中。 她仍保持着下跪的姿势，脸上笑容越发灿烂，仿佛在嘲笑长乐窃取大周神器，却最终坑了她自己？！ “陛下。” “先帝乞天道一线生机，代价是复活之后，立刻重归仙界，继续为天道征战。” “陛下继承大周皇位，先帝欠天道的债务，自然由陛下偿还。” 上官婉儿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 这片天地之中，一幅世人难以想象的画面出现了： 十万大周臣民，被天门吸引，全员举国飞升！ 其中，也包括刚刚登基为帝的长乐！ “恭请陛下归天！” 12点前，争取可能大概或许再更一章。 没加q群的可以加一下，852897703 第386章 又见魔功 天空上的奇景，让刚出走不远的范离驻足观望。 “又有天朝降世？” 巨大的天门，仿佛覆盖整片天空。 范离不会认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认错。 天门，真的又开了。 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天门居然再度开启，范离无法理解。 他眉头紧皱，目光死死锁定天门方向。 没有。 并没有一兵一卒跨天门而出。 怎么回事？ 直到一个以怪异姿势倒飞向天门的大周士兵身影，才终于帮范离解惑。 一个…… 两个…… 三个…… 十万个！？ 十万大周军，都朝着天门‘飞去’！？ 在无数怪异的倒飞身影中，范离甚至发现了上官婉儿！ “难道……是天门……不是，是天道要他们回去？” 这念头刚从范离脑海中冒出来，他就看见一绝美女子身穿五爪金龙袍，挣扎却无奈的朝着天门飞去。 是长乐！ 她也升天了？？？ “长乐……在抗拒。”青丘突然轻声开口道。 范离沉默。 他什么也做不了，如果能做，也不知是否应该出手。 长乐，她梦想是成为帝王。 现在梦想实现了，但如果帝王不与自己的臣民在一起，又算什么帝王呢？ 所以，她应该和大周十万将士在一起。 所以，范离即便能救也不可救。 当长乐彻底跨入天门的刹那，天门消失了，就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 天门，果然是专为长乐……不，是为大周开启的。 “青丘，你的修为恢复了吗？”范离感受着小腹的异样，问道。 洗神酒，其实滋味很不怎么样。 口感酸涩不说，饮入腹中，就好像一坨淤泥恰好堵塞了丹田气海。 小腹处，有怪异的下坠感。 青丘摇摇头：“没有恢复，恐怕还需半日。” 不愧是天朝之物，洗神酒不仅能封印元婴境的范离，连大乘境的青丘也无法自救。 “青丘，你的本尊到哪了？”范离又问道。 “晋城。” “刚刚护送你大哥入城，现在折返回来迎接我们俩。” 范离点点头。 这趟实在太危险，他甚至做好牺牲一个分身的心理准备。 现在两人的分身都保全下来，也算意外之喜。 唯一的遗憾，长乐公主终究与自己分道扬镳，更去了九天之上。 未来是否还能重逢，已不可知。 “范离，仙界好像很残酷？”青丘突然问道。 “残酷吗？”范离愣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样觉得。” 青丘做沉思状。 “大周军……他们好像很苦。” 苦？ 范离回忆起大周军的装束。 将领身穿异常厚重的铠甲，不知在战场上要防御怎样猛烈的攻击。 下级兵卒衣衫褴褛，虽未到衣不遮体的程度，也是形如乞丐。 这样的落魄简直不可理喻。 难道，大周天朝在仙界，连基本的军备辎重都难以凑齐？ 苦，是真的苦。 范氏富可敌国，像魏汉吴这样的，他更是富可敌三国。 范氏麾下的卫戍军，却从来没有这般窘迫穷酸过。 他们在仙界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战争？ 纵然武曌战死，大周军的穷困也是令人费解的。 “还有。” 青丘再度开口。 “我的先祖妲己，她是一只强大的狐妖，完全有能力飞升仙界，却宁愿留在人间。” “还有她的丈夫帝辛……” 范离听得眉头紧皱。 若无始皇焚书，今人怎会对上古之事一无所知。 而上古之人，显然比今人更懂仙界。 仙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似乎人人心向往之，又似乎人人避之不及？ 只有一件事，是范离可以确定的。 仙人，寿命真的很长很长。 上官婉儿与武曌，不都是数千年前，春秋战国时飞升仙界的吗？ 甚至，十万大周军也是那个时代的人物。 那些下级兵卒，凭他们历经数千年，依旧存活至今。 寿元，或许是仙界最大的福利。 “小心！” 范离只顾着胡思乱想，反应却慢了半拍。 当青丘出言提醒时，范离感觉脑后腥风阵阵，像是有一只嗜血怪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吞吃自己。 来不及了！ 当范离惊醒时，他已然知道自己避不开、躲不掉。 这具分身要凉了？ 死前，至少让自己看清来犯之敌是谁？ 范离仓促转身回望，映入眼帘竟是一团黑雾？ 黑雾中伸出一只男人的手，骨节狰狞抓向范离！ 五根手指，每一根都仿佛抽取人血肉的吸管，透着奇悚怪异的吸力。 “这是……” 范离只感觉久违的熟悉感，一个名字从他脑海中闪过。 饕餮魔功？！ 噗！ 五指如锥针般刺入小腹，目标竟是丹田气海。 鲜血飞溅！ 范离却毫发无损？！ “青丘！！！！！！！” 范离惊怒大喊，挡在他面前的青丘小腹被洞穿，软软的倒在范离怀中。 “哈哈哈哈！” “成功了，老子终于成功了！” 黑雾中传出偷袭得逞的大笑声，竟然是严世番！ 他的修为处于全盛状态，根本没被【洗神酒】封印？ “吸呀！” “【饕餮魔功】给老子吸啊！” “老子果然赌对了，偷袭这娘们很难，她八成能躲开。但偷袭她心爱的男人，这娘们一定会舍命去挡。” “大乘境？” “修为被封的大乘境，老子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高档的‘补品’！” 狞笑着的严世番，目光越过青丘，落在范离惊怒不定的脸上。 “晋公别急。” “你俩修为都被封印着，一个也别想跑！” “老子花重金从董卓亲随那买来的【饕餮魔功】，虽然只是残篇断句，但经过老子悉心修补，吸收功力百可存一，且绝无副作用。” “洗神酒算什么东西，老子用魔功直接吸了！” “世人笑我严世番靠药力提升修为？” “呸！” “老子吃的是人！” 严世番张狂得意，在他眼中范离和青丘都已经是死人了！ 但下一瞬，他脸色大变。 “没了？” “这娘们的功力怎么消失了？” 严世番有一种张大嘴努力吃，却只吞了一肚子西北风的感觉。 虽然腹中鼓胀，却又空空如也。 他做梦也想不到，眼前的大乘境女修不过是一具分身。 远处天边，一道青色身影已隐约可见。 “莫怕……”范离怀中的青丘分身，奄奄一息道：“本尊，她来了……” 第387章 叫爸爸 “谁！？” 严世番的感知也不弱，立刻察觉到远处天边，一道极其强大的气息正飞速赶来。 他目力极远，很快便看清来人的容貌，竟与自己一爪洞穿丹田气海的女人一模一样？ 青丘圣主，竟有两人？ 严世番一时难以理解，但来人气息强大恐怖，在大乘境也属高品上位强者。 不能敌！ 严世番几乎没有犹豫，抽手飞身向另一个方向拼命遁逃。 “他娘的！” “老子火中取栗，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偷袭青丘圣主，半点修为都没吸到。 至于范离？ 严世番虽然唾手可得，但也没了兴趣，天知道会不会是同样的结果？ 他逃得飞快，顷刻便到了远处，身影只剩芝麻粒大小。 “我……来了。” 青丘本尊落在范离身边，蹲下，仔细查探分身伤势。 “怎么样？”范离急切问道：“能救吗？” 他分明感到怀中女人气息减弱，腹部伤口黑气缠绕，更散发阵阵恶臭。 沉默，是最坏的消息。 青丘本尊目光从伤口处移开，与分身对视良久。 本尊与分身，虽是两体，心意却能相通。 毫无疑问，她懂她。 “……我去追敌。” 青丘本尊话音落下，人已经闪至远处。只是严世番先逃了一阵，她还不能立刻追上。 “怎么回事？！”范离惊讶问向分身：“为什么她不救你？不对，你为什么不自救？” 恐怖致命的伤势，让范离一时乱了心神。 问了半句才想起来，本尊与分身都是青丘，并非外人。 分身不答，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你怀里……很舒服，我想多躺一会。” 范离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都什么时候了，治伤难道不是第一位的？ “本尊一直很害羞。” “其实，我也一样。” “但无所谓了，害羞……也要做。” 说着，青丘伸手勾住范离的脖子，将他慢慢拉低。 两人的脸越凑越近，范离甚至能感受到青丘口中呼出的热气。 他不断提醒自己，救人要紧。 可是，脑子和身子步调乱了，各想各的事。 唇，终于互相接触。 零距离的停顿持续了多久，范离无法记时。 但当两人的唇分开时，青丘绝美的脸庞上，已然看不到半分血色，惨白如纸。 “我……舍不得你。” 她的声音极度虚弱，虚弱到范离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她留不住了。 “我是说，我，不舍得你。” 范离突然醒悟！ 分身，正在强调她作为独立个体的态度。 范离重重点头：“我明白了！” 分身笑了。 她笑容满足，像一朵完全盛开的花，在灿烂阳光下展示着真实的自己，再无遗憾。 她的身体，却逐渐变得透明。 淡若倒影、薄如蝉翼。 最后，在范离怀中彻底的消失不见，唯有残留双手的余温，证明她曾经来过。 …… ………… “爹啊！！！！！！！！！！！！！！！” 惨叫声，回荡在南岭群山之中。 严世番逃得狼狈。 时而如狗刨地，时而如猿跃林，时而如雀扑扇。 狼狈的好处，是能逃的稍快一些。 但是，在大乘境八品的绝对实力面前，他根本逃不掉。 青丘只隔空一拍，灵气所化掌印将严世番从空中拍落地面。 落地的瞬间，他浑身骨骼粉碎！ 身体，如一滩烂泥趴在地上。 重伤之下，连对身体诸多部位的控制力都失去了。 屎尿横流，污了一片绿茵草地。 “爹啊！！！！！！！！！” “救我，爹啊！！！！！！！！！” 严世番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不会求饶，因为心知求饶无用，青丘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但是，求救难道就有用吗？ 青丘飞来，距离严世番仅剩十丈距离。 又一掌！ 只要这掌落在严世番身上，他必然要死透了！ 但这一掌，终究未能落下。 “青丘圣主息怒。” 一名老者从天而降，身穿大明绯色一品官服。 他形如朽木，声若寒鸦，尤其一双浑浊老眼看似愚钝，眼底却深藏着奸猾诡诈。 老者立于严世番身前。 他一手托着个玉雕，是成年母骆驼造型。 刚才青丘那一掌，竟是被严嵩用身体硬抗下来的。 只见严嵩官袍之外，还悬浮着一层灵气凝聚的战甲。 “胡宗宪曾言大明军中功法【灵甲功】，虽战力稍逊，防御却是极强。修炼至大成时，可抗盘古巨身数次攻击。” “老夫虽还未修炼到大成，但抗一抗大乘八品，果然还是游刃有余，呵呵呵……” 听严嵩话语中的自信和嘲讽，青丘却始终面无表情。 “爹啊！” “孩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严世番狂喜。 他刚想也嘲讽青丘几句，听见‘咔嚓’的脆裂响声。 什么东西，好像碎了？ 严嵩灵气凝聚的战甲，无端端出现几条裂痕。 裂痕迅速扩散，延伸至战甲各处。 嘭！ 战甲爆裂，成粉末飞散。 噗嗤！！！！ 严嵩吐出一口鲜血，胸口凹陷，竟是一个女人掌印。 “爹呀！！！！！” 严世番吓得面无血色，下身腌臜之物又溢出少许。 他绝望了。 老爹连青丘一掌都扛不住，今天父子俩要双双殒命于此？ “咳……”严嵩吐出一口脓血，扯着寒鸦般的嗓子喊道：“大都督再不出手，老夫的承诺便无法兑现了！若是景王殿下不能继承大宝，大都督妄想在万历朝也如此风光吗？” 话音落，一个伟岸男子从密林深处现身，正是大明锦衣卫首领陆炳。 陆炳气势非凡，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对面的女子看似柔美，却是大乘境八品的绝世强者。 严嵩的好处，果然轻易拿不得。 但能得到景王亲口许诺，将来他登基称帝，陆炳与锦衣卫在大明地位不动摇，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值了。 在他身后，跟随着锦衣卫十三太保中的十二人，个个身穿宝衣飞鱼服，手持灵兵绣春刀。 十二太保修为精深，尤其擅长结阵合击之术。 “你们上。”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催命符。 面对青丘，谁上谁死。 十二太保却没有迟疑，踏步上前。 陆炳却一手扶严嵩，一手抱起浑身散发恶臭的严世番。 转身，远遁离去。 写完，喝酒了。 第388章 岳父在上 当范离等到青丘归来时，只见她一袭素雅青衫尽被鲜血染红。 范离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你没事吧！？” 他赶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青丘几乎毫发未损，只是神情比往日更落寞。 青丘微微摇头。 “跑了。” “什么？” 范离微愣，不明所以。 青丘看了他一眼，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严世番跑了。” “有十二个人，虽然不强，但修的自爆功法。” “我被阻了一阵，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锦衣卫十二太保用命给严世番铺路，终于让他逃出生天。 看着情绪低落的青丘，范离却知道，她并不完全因为追敌失败而自责。 更多的，是因为分身的逝去。 四目相对，都是无言。 范离突然心生一股冲动，也不问青丘是否愿意，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中！ 女人的身子，明显僵了一僵。 但很快的，又温柔如水了。 范离体验着怀中触感的变化，却知道不是享受的时候。 他犹豫一阵，终于开口道：“你……住到宫里来吧。” “嗯。” …… ………… 回到晋城，范离立刻去见大哥。 将来龙去脉说了一番，范正明也是连连唏嘘不已。 “大哥，你先回楚国。”范离沉声道：“武周回归仙界，没有宗主国压制，后晋和南唐恐怕要有所行动。这帮从天上来的家伙，却也有些藐视天下人的资本。” “好！” 范正明点头。 范氏商行一直由他打理，范离也极少插手。 蛇无头不行。 一旦楚国与后晋开战，没有范正明坐镇的范氏商行，难保不深陷战争泥潭。 辞别了大哥，范离正准备接见文武朝臣。 太监秦顺小声提醒道：“陛下，您还没去见国丈呢。” 国丈？ 范离愣了愣，才想起是吕春秋。 “他在哪？” “国丈在后宫，正教婵公主读书呢。奴才记着时辰，还得半炷香功夫才能下学。” 范离听得一脸问号。 貂蝉才多大，居然开始读书了？ 他甚少关心这个没有血缘关系、来路更是古怪的孩子，却没想到，吕春秋堂堂当代文信侯，居然亲自教授小貂蝉课业？ 到底是爱屋及乌，还是小貂蝉天生有才？ 范离急步匆匆去找吕春秋，却没注意青丘也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侯爷，久违了！” 在皇后寝宫一间偏房，临时布置成书斋的陈设。 范离推门而入，果然看见吕春秋手捧一部书，正在滔滔不绝。 堂下，一年长三岁的小貂蝉，虽然人只有豆丁般大小，却是端正跪坐，双手捧书，学着吕春秋的模样津津有味的诵读着。 范离的出现，突兀打断了书斋的读书声。 尤其那句‘侯爷’，更好似惹闹了吕春秋。 老头板着脸，冷冷盯着范离，也不说话。 “额？” 范离挠头，一时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文信侯了。 偏巧这时候，小貂蝉放下手中书本，用她糯糯的可爱声音道：“爹爹，女儿尚未下学，学堂肃穆地，家长应该回避。” 回……回避？ 范离指着自己的鼻尖，以为是幻听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己堂堂大晋开国皇帝，在大内禁宫之中，居然有需要回避的地方？ 但是，吕春秋听小貂蝉如是说，一张冷脸却浮现出淡淡的暖意，望着外孙女的目光也满是亲切宠溺。 “侯爷，朕……” 范离有些尴尬，迟疑着不知该不该退出去。 偏偏他刚一开口，又惹得吕春秋不快。 “还不出去？” “亏你也是当皇帝的人了，还不如个娃娃懂事！” 好家伙！ 这语气，俨然一副老子训斥儿子的口吻。 范离被骂得昏昏沉沉，连自己几时退出书斋的都不知道。 他在太阳底下傻站了片刻，满脑子都是吕春秋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什么情况？ 以前，文信侯对自己挺恭敬的，甚至还有些敬畏。 现在态度怎么全变了？ “夫君回来了。” 不知何时，吕福宝已经来到范离身边。 她一边跟范离打招呼，一边却在观察吕福宝。 女人最懂女人。 吕福宝瞬间看穿了什么，她走上前，拉住青丘的手。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兴乐宫、六英宫、华阳宫、芷阳宫、兰池宫、宜春宫，青丘你想住哪儿？” 范离听得那叫一个汗啊！ 偏偏这种时候，他甚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身为一名穿越者，范离仍保留着些许另一个世界的价值观。 他恍惚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有罪的。 吕福宝问得大方，青丘回答也很耿直。 “范离住哪我住哪。” 吕福宝闻言先是发愣，随即噗嗤一笑。 “好，我来安排。” 等了半炷香的功夫，才见吕春秋和小貂蝉从书斋出来。 这爷孙俩亲昵的程度，真是大出范离意料。 只见一老一小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竟在讨论刚才书中的课业。 学习，真的如此快乐吗？ 范离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光，也算是半个小镇做题家，他瞬间挂起痛苦面具。 “咳！” “侯爷。” 范离重新挂起营业式的微笑，热情对吕春秋打着招呼。 刚才还笑容和蔼的文信侯，瞬间冷下脸来。 他很是嫌弃的看了范离一眼，竟不搭理他？！ 范离挠头，一时没明白自己哪得罪了这名满天下的巨儒。 “爹爹。” 突然有糯糯的声音，引得范离低头去看。 原来是小貂蝉在喊自己。 “额……嗯。” 范离点点头。 从心里上，他始终没有完全接受这个捡来的女儿。 但小貂蝉当众喊他爹爹，范离怎能不认？ “爹爹刚才喊错了。” “啊？” “爹爹刚才喊外公‘侯爷’，是以爵位相称。可爹爹和外公是一家人，怎能如此生分？婵儿以为，喊‘岳父’更妥帖些。” 小貂蝉奶声奶气，却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 范离惊呆了！ 确实，这是他的疏忽。 可小貂蝉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没断奶的娃，就是一年当别人三年的疯长，也未免太懂事了吧？ 再看吕春秋仍板着脸，嘴角却勾着一丝骄傲的笑。 老头在笑啥？ 笑话范离？ 还是笑他把小貂蝉教得知书明理？ “……岳父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第389章 非亲生父女 大周升天，南岭地界再无威胁，吕春秋当即就要辞行。 “我将弟子留下，助你治国安邦。” “多谢岳丈大人。” 范离赶忙道谢。 真是风水轮流转，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在吕春秋面前陪着小心。 可他活该，谁让吕福宝是名正言顺的大晋皇后呢？ “婵儿我要带走。”吕春秋板着脸道：“你小子不喜欢她，对吧？” 被看穿了心思，范离略有些尴尬。 他挠挠头：“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她终究……” “终究个屁！” 吕春秋压低声音，骂了一声。 “嫌弃婵儿不是你亲生的？” “嫌弃她是净土圣主转世？” “别忘了颜渊是怎么死的！” “老夫对大慈王朝的仇恨难道不如你？” “你若是心胸狭隘，这辈子最多是个偏安一隅的霸主而已。想要一统天下，就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 范离被骂得目瞪口呆。 他算是切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隔代亲’。 吕春秋对小貂蝉的疼爱是发自内心的！ 其实，范离对貂蝉是没有仇恨的。 当初颜渊遇害，皆因吕布叛逃。 而吕布叛逃的缘故，显然是为了貂蝉。 可是，貂蝉这所谓的命之圣主，根本是瑶光女帝的工具人。 刀杀了人，范离岂能恨刀？ 纵然有恨，也该恨持刀人。 “岳丈大人。”范离诚心道：“小婿知错，以前确实刻意忽略了婵儿，但今后保证不会了。” “怎么证明？” 吕春秋仍板着脸，态度却缓和许多。 范离想了想，挥手找来太监总管秦顺。 “陛下？” “传朕旨意，即日起册封皇长女貂蝉为平安公主。” “命玉神子选拔青云宗长老三人，随公主前往吕城。三位长老专司负责公主成长修炼所需一切丹药，药材由太医院供应。” “命太尉胡宗宪选忠勇狼兵一千人，为公主亲兵卫队，传授【龙鳞功】及战阵之法，随公主同去吕城。” “命丞相王班亲自督建平安公主府，待公主日后归来时居住。” 范离一口气连下数道圣旨，终于让吕春秋开怀大笑。 “好好好！” “贤婿大可以放心，等你大晋开国征战天下时，我定还你一个能文能武的平安公主兼文信侯！” 范离彻底惊讶了！ 宠！ 太宠了！ 这老头居然连世袭文信侯的爵位都舍得，范离不得不佩服，吕春秋是真正的胸怀宽广！ 只是…… 范离小声提醒道：“岳丈大人，等将来福宝生下孩子，这文信侯的爵位？” “不是还有大晋皇位吗？”吕春秋反问。 卧槽！ 好家伙！ 范离直呼好家伙！ 岳丈大人是真不跟自己客气？ 晋二世的人选就被他预定了？ 话说，这多少有点外戚干政吧？ 范离正在心中吐槽，却听吕春秋哈哈一笑。 “你莫慌，老夫开玩笑的。” “婵儿天生有文气，确实是文信侯的合适继承人。” “至于大晋皇位，老夫希望你日久天长的坐下去，就不要再传给别人，明白吗？” 明白？ 范离先是一愣，突然恍然大悟。 吕春秋对自己的期待，居然是举国飞升，仙界称尊！ 啪！ 吕春秋一巴掌，重重拍在范离肩上。 幸好，只用气力，不用灵力。 “老夫明日启程。” “给你一天时间，去陪陪婵儿。” …… ………… 皇宫，御花园。 范离找了许久，才发现小貂蝉一个人窝在花丛里……玩泥巴？ 论颜值，小貂蝉隐约可见倾城之姿，甚至一度让范离回想起自己初到长安时，那段惊艳且短暂的相遇。 时过境迁。 她还是她，她不是她。 “咳。” “婵儿。” 范离轻咳一声，才引得专心和泥的小貂蝉回头，发现他的存在。 “爹爹！” 奶娃娃欢喜的站起身。 她蹲着时就只有一丁点大，站起身也才勉强够着范离膝盖的高度。 “你在玩泥巴？”范离苦笑。 小貂蝉可是堂堂公主的待遇，金枝玉叶。 但她一身用料做工精致的服侍穿戴，都已沾满了泥土。 尤其一双粉扑扑的小手，更像是刚从泥塘里拔出来的嫩藕。 “婵儿没有玩泥巴，婵儿在给爹爹准备礼物。” 听她这样说，范离颇为好奇。 “什么礼物？” 他突然看见，茂密花丛被小貂蝉薅秃了一片，暴露在空气中的泥土，竟被捏成了好几个小人模样。 小貂蝉指着自己的‘作品’，奶声奶气的介绍起来。 “这是娘亲。” “这是青丘姨姨。” “这是外公。” 听她一口气介绍了三个泥人，其实凭这么点大的孩子，捏出来的泥人只有个模糊人形，哪里看得出谁是谁？ 范离却心情大好，连连点头赞道：“好好好，婵儿做得极好。” 他本以为这就完了，却发现还有好几个泥人没介绍。 “婵儿，这几位又是谁啊？”范离笑问道。 “爹爹没认出来吗？” 小貂蝉歪着脑袋，皱眉，一副不敢相信范离不认识这些泥人的模样。 “这是寒月姨姨、长乐姨姨和项宁姨姨娘啊。” “娘亲说了，她们都和娘亲一样，对爹爹都很重要，是一家人哩！” 范离听得老脸涨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这这！ 吕福宝干嘛跟孩子说这些？ 等将来貂蝉再长大写，该用何种眼神看待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 父亲的威严何在？ 我不要面子的？！ “咳！” 范离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这些都是婵儿送给爹爹的礼物？好，爹爹很喜欢。” “还有呢！”小貂蝉却摇头。“婵儿没有介绍完，爹爹别急别急。” 范离心说，没了啊，真的没了，都在这儿了，天地良心！ 他生怕小貂蝉又捧出个‘姨姨’来，让自己无地自容。 幸好，范离想多了。 “这是爹爹！” 小貂蝉捧起最后一个泥人，双手托着送到范离面前。 他惊讶了。 所有的泥人做工都很简单，但唯独小貂蝉手中的‘自己’，竟勾勒出表情和五官。 范离看着‘自己’，神情威严不苟言笑。 “这就是我身为‘父亲’的形象吗？” “在婵儿眼里，原来我是这样的？” 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愧疚。 再看小貂蝉时，发现她眼中满是兴奋喜悦，但其实也藏着一丝丝的紧张害怕。 吕春秋的话再次回荡在范离脑海中。 “你小子不喜欢她，对吧？” 第390章 一笔百万兵 吕春秋走了，带着小貂蝉一并离开。 范离亲自送两人出城，心中竟是十分的不舍。 尤其小貂蝉一声声‘爹爹不要忘记婵儿’的叫喊声，连他都有些眼眶湿润了。 但亲情的感动没有持续太久，立刻有大事传来，让范离不得不的收拾心情。 “启奏陛下！” “大明万历太子，领二十万兵攻洪州。” “万历与南唐军初战即败，损兵三万，败兵退至洪州境外重新驻扎。” “嘉靖帝降旨申斥万历，命其整军再战，不可退兵还朝。” 大明败了？ 范离很是惊讶，但他相信胡宗宪送来的大明情报绝不可能出错。 “太尉，具体战况如何？”范离问道：“朕想知道南唐李煜的战力，他修为达到何种境界？” “十分恐怖！” 胡宗宪神情严肃，仿佛此刻置身洪州战场。 “此战，李煜亲自出手。” “他立于洪州城头，面对万历太子二十万兵，竟是不带一兵一卒，只身一人出城迎敌。” 范离闻言也惊了。 李煜这么强？ “他施展了什么手段？莫非是【盘古巨身】？” 范离终究修为不足。 以他的认知，只能想到【盘古巨身】这种逆天神通，才有可能实现以一敌二十万的画面。 可是，南唐刚刚占领洪州，立刻就能施展天子神通了？ 胡宗宪摇摇头。 “此战，李煜仅一人一笔。” “时逢天降大雨，他以雨水为墨，大地为纸。挥毫泼墨，一笔写出百万兵！” 范离对此并不陌生。 一笔百万兵，该是儒道落笔显气象的手段。 但是，百万之众也未免太多了吧？ 范离急忙问道：“他写的什么？” 如果不是经天纬地之作，断不可能有此等气象！ 胡宗宪缓缓吟诵道：“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居然是《破阵子》？ 范离微愣，不明白这首宋词怎会成为李煜的作品。 “由此可见，南唐国主最是不怕围攻。” “人数，在李煜面前是没有意义的。” “古时传闻仙家有撒豆成兵之术，李煜一笔写出百万兵，手段直追仙人。” 听胡宗宪这么说，范离只是苦笑。 说直追仙人已经很谦虚了，南唐国主恐怕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仙人。 “至于修为境界……根据传闻表现来看，该是大乘境九品。”说这话时，胡宗宪难得的有些迟疑不定。 范离理解他的心情。 大乘境九品？ 与嘉靖帝同一水准？ 这明明是很恐怖的实力，但李煜是从仙界下来的。 他的修为，即便再高出数倍也不奇怪。 怎么偏偏是大乘境九品呢？ 范离摇摇头，散去心中的疑惑。 他从不在无解的问题上钻牛角尖，现在不懂，是因为认知有限。 只要继续探索挖掘这个世界的秘密，范离终有解惑的一天。 “面对大乘境九品的手段，万历败得倒是不冤。”范离说着，心中却在吐槽嘉靖帝对万历真够狠。 这是给自家太子建功立业的机会吗？ 分明是让万历去送人头。 能平平安安从洪州战场活着退下，而且只折损三万人马，万历确实是大有长进了。 “此战过后，大明洪州附近，有庐陵和柴桑两地向南唐李煜称臣。”胡宗宪又道。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大明傲视天下各国多年，但一朝发生内乱，而且是一败再败，人心丧失也在情理之中。 有投机取巧和胆小怯懦者，向南唐投降也在情理之中。 “这是小事，不值一提。” “南唐与大明对峙，想要决出真正的胜负，关键还看嘉靖帝与李煜谁更胜一筹。” “但嘉靖帝只派万历出征，多少有点借刀杀人的意思了。” 范离正与胡宗宪分析局势，突然脸色一变。 大楚那边，出状况了。 …… ………… 大楚朝堂。 “晋公，朕要御驾亲征，你把二十万卫戍军的兵符交给朕吧？” 听项冲如是说，范离立刻沉下脸来。 此时是在大楚朝堂，范离分身只是走过场打卡上班，却没想到项冲像是吃错药了，居然敢伸手向他讨要兵权。 “陛下昨天喝的什么酒？” 范离说着，目光瞪向一旁的陈公公。 “没有花生米，御膳房至少给陛下拍根黄瓜啊？” “瞧瞧陛下醉成什么样子了？” 陈公公哪敢跟范离叫板？ 老太监垂下头，伏低做小不敢反驳。 项冲却道：“晋公，朕是认真的！雄州被贼人占据，如果朕御驾亲征到雄州，只需振臂一呼，雄州百姓肯定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范离眼皮跳了跳。 箪食壶浆？ 这小子最近开始读书了？说话居然知道引用成语？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范离面无表情道。 “为什么？”项冲不服。“难道雄州百姓不思念故国？不思念君父？” “臣一点也不关心雄州百姓是否思念故国。” “臣只关心，大楚最精锐的军队是否一直把持在臣手里。” 范离的回答，显然大出项冲意料之外。 “你你你……” “晋公身为本国重臣，岂能说出如此狭隘自私之言？难道晋公不觉得羞愧吗？” 听项冲如是说，范离点点头。 “是的，臣不觉得。” 不论项冲是真想御驾亲征，还是借口讨要兵权，范离都不在乎。 二十万卫戍军是他日后迎回项宁的底气，岂能消耗在雄州？ 更何况，从南唐李煜的战力分析，后晋石敬瑭恐怕也弱不到哪去。 让项冲这种废物领兵出征？ 他死了不打紧，二十万将士的性命可宝贵着呢！ “陛下莫要忘了。” “嗯？” “本公与前汉董卓、大明严嵩当世齐名，区区把持兵权又算得了什么？” 范离说着，也不顾项冲满脸通红，转身面对满朝文武。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诸位臣工可还有事？” 沉默，十分默契。 范离满意点点头：“既如此，退朝吧。” …… ………… 后宫。 项冲对着白蓉一通抱怨。 “皇后，范离那厮怎可能放弃兵权？” “你劝朕向他索要兵权，害得朕无端端被当众羞辱，好生下不来台。” “再说了，万一范离答应朕交出兵权，难道朕真要去上阵杀敌？” “听说大明那边，万历太子刚刚打了一场打败仗，朕可不想去送死啊！” 白蓉等项冲说完，也不先解释。 她服侍着项冲在龙床是趴下，素手隔着丝滑的锦缎衣料，为项冲揉捏按压身体各处，舒服得他发出一阵古怪鼻音。 “陛下还在责怪臣妾？” “没……哪有……” 项冲的性格，一旦被女人伺候舒服了，立刻对她千依百顺。 拿捏他，白蓉早已是熟门熟路。 “陛下莫急，切听臣妾说。” “范离把持兵权，臣妾料定他不会答应。” “臣妾为陛下争取的，不过是一个态度。” “今日过后，大楚朝廷上下人人都知道，陛下愿意御驾亲征收服失地，反而是范离恋权狭隘，自私自利。” 项冲听得连连点头。 “对啊！” “这样一来，世人都知道范离人品卑劣，也见识了朕的品德。” “可是……范离本来就是奸臣啊？” 项冲高兴了没一会，人又蔫了。 “皇后，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白蓉先不回答，手中揉捏的技巧更加花哨，弄得项冲浑身一阵打颤。 等他舒服得差不多了，白蓉才解释。 “陛下要收复失地，合情合理。范离拒绝出兵，与礼不合。” “若恰在此时，陛下的盟友愿意支援陛下，难道范离拦得住吗？” 项冲闻言愣了片刻，突然狂喜不已。 “皇后是说，瑶光陛下支援朕？” “当然。”白蓉点点头。“五国联盟情谊深厚，尤其瑶光女帝对陛下更是另眼相看。” 项冲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翻身从床上做起，竟是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嘿嘿，没想到朕如此有魅力，竟引得瑶光陛下对朕心生情愫？” 白蓉愣了几秒，差点没忍住一巴掌拍死项冲。 她强忍着脾气说道：“陛下误会了，臣妾的意思是瑶光女帝视陛下如子侄晚辈，一直对您也是关爱有加的。” 项冲这才反应过来，他不由得老脸一红。 “原来是这样？朕想错了，哈哈，幸亏……幸亏女帝听不到。” “皇后，你说瑶光陛下会如何支持朕？大慈人口稀少，又多是女流之辈，难道支援几万女兵给朕？” 项冲说着，又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白蓉真是快要忍不住。 但想象已经到手的皇后宝座，还有瑶光女帝指派给她必须完成的任务，终究还是忍住。 “陛下说什么呢？” “大慈人口虽少，却是高手辈出。” “瑶光陛下的意思是，请陛下征召除卫戍军以外的大楚各地驻军，交给大慈指挥。” “由大慈王朝派出一位圣主，替陛下收复雄州，也免了陛下御驾亲征的辛苦不是吗？” 原来如此？ 项冲听得心花怒放，连声道：“好好好！就这么办！大楚各地驻军的兵权，并不全在范离手中，朕还是能调配调配的。” 他倒也不笨，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个……瑶光陛下如此支持朕，有什么要求吗？” 卡文，略少，见谅。 第391章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范府，江山阁。 自从白蓉成为大楚皇后，皇宫中范离的眼线数量就增加了一倍。 但是，宫人数量并未改变，甚至人也没换过。 只不过，原先一些貌似忠于项冲、栗太后的宫人，其实只是范氏商行未启用的谍探。 现在，自然到了启用他们的时候。 于是乎，在白蓉和项冲并不知情的前提下，两人私下密谈的内容，甚至当夜几时就寝、几时睡着、项冲夜里更衣几次，范离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大慈王朝会有动作，范离早就预料到了。 天降三朝，其一落入大楚境内，作为五国联盟的发起者，瑶光女帝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女帝的态度终于明确了。 挑唆项冲对后晋用兵，不论谁胜谁败，大慈王朝都做壁上观。 理论上，大慈要一统天下，所有别国都是瑶光女帝未来的敌人，连联盟各国都包含在内，何况天降三朝？ 用别人的兵，把自己的敌人消灭掉，瑶光女帝算盘打得啪啪响，可惜范离听得见。 “大慈派一位圣主助阵，替大楚领兵。” “卫戍军刚刚经历大战，正在休整不能轻动，陛下决意从地方各州郡调兵，凑出一支大军。” “但本公担心的是，凭地方军装备落后、训练松懈、战力低下，恐怕不是晋军对手。” “一旦战败，大慈圣主跑得掉，寻常士兵如何活着退出战场？” 范离说完，定定的看着眼前众人。 项冲做梦也想不到。 此时此刻，就在范府江山阁，聚集了大楚各州郡的刺史太守。 他们身穿布衣，低调入京。 但久居上位的地方大员，个个都是气势沉稳目光坚定，一眼看去便知不是凡人。 在这些人手里，少则数千，多则上万，都掌管着一定数量的地方军。 瑶光女帝和项冲动他们手下兵卒的心思，就等于是在动他们的命根。 因此，范离只一声召唤，官员们便星夜兼程而来。 “诸位大人。” “皇命不可违，一旦圣旨传达下去，你们必定要在期限内交兵交粮，为陛下凑齐一支大军。” 范离缓缓说着，目光扫视全场，把所有人脸上的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惊讶！ 气愤！ 甚至仇视！ “晋公！”一位太守抱拳说道：“陛下难道没看过军报吗？大明万历太子在洪州战败，南唐国主一笔百万兵，那分明是大乘境高品级的修为。恐怕雄州那位石敬瑭，也不是弱主。” “不错！”另一位刺史也道：“我大楚地方军战力本就偏弱，扫荡匪患山贼，保境安民还算胜任。但要上阵打大仗，凭地方军战力根本不够资格！” 范离听两人说完，微笑点点头：“两位大人分析得很有道理。” 然后，就闭口不言了。 他召集各地父母官悄悄入京商议，当然是说服他们配合自己。 但说服需要技巧。 以权压人，强迫各地官员服从，这是下成手段，董卓之流常常使用，范离却不屑为之。 至于口灿莲花，凭三寸不烂之舌之舌怼得对方哑口无言，如先秦张仪之流，虽智慧超群手段巧妙，却也非最佳方案，范离并不效法。 真正优秀的说客，是方向的引导者、思维的启发者，甚至谎言的散播者！ 就像此时此刻。 范离并没有挑拨地方官与项冲之间的君臣关系，只把宫内情报说于众人知晓。 然后，坐等事态发酵。 利益，永远是制造对立的最佳工具。 只要范离这位大楚晋公稍稍表态，也不支持项冲的旨意，就仿佛给地方大员们打了一剂强心针，让他们有了忤逆圣旨的勇气！ 当然，这种忤逆也是有限的。 最终的结果，只要项冲降旨征兵，楚国各地必须抽调人手送来。 而范离想要的，却是尽量不让地方军伤筋动骨。 所以，他需要这些刺史太守的支持。 而最好的支持，不是范离拉拢他们，而是他们主动拉拢范离！ “唉！”一名年齿较长的官员，捋着发白的胡须叹道：“晋公，诸位大人，老朽久在地方，并未见过当今陛下。难道陛下看不出来，他这趟出征雄州毫无益处，只是为他人做嫁？” 此言一出，立刻引得众人频频点头。 “不错！”一名中年官员也道：“有大明洪州的先例，雄州不可轻起战事，应该静观其变以逸待劳。可惜，陛下竟连这都看不透，却要给大慈女帝当马前卒？” “可怜我麾下将士，多是本地大族子弟。若大多战死在雄州，家族根基动摇，本州恐怕也将陷入内乱。” 众人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心忧。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跪在了范离面前！ “晋公！” “我等能守牧地方，全凭晋公您一手提拔。” “至于当今陛下，下官早听说他出身不正、得位不正，更无恩德施于臣民！” “陛下又要倒行逆施，冒天下之大不韪，难道晋公您不能登高一呼……” “住口！” 范离一声大喝，打断了那人后面的话。 不打断可不行。 再让他说下去，恐怕就是石人一只眼、挑动天下反之类的话了。 那人被范离呵斥，顿时脸色发白。 他确实有心捞一把从龙之功，却没想到范离奸臣之名，竟好似假的？ “晋公，我……下官……” 正当那人尴尬之时，却见范离倒了一杯暖茶，亲自递到他面前。 “陈大人为国家社稷，星夜兼程来商议大事，本公心中十分感激。” “些许失言，谁也不必放在心上。” “本公也知当今陛下有失，但好在咱们的另一位陛下却是仁德向善，若她在朝，必不轻贱大楚子民的生命。” 范离口中的另一位陛下，当然是项宁。 其实，项宁在位时间也短，本也没什么威望。 但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把项宁和项冲放在大楚官员面前做比较，项宁不惹是生非，形象瞬间就高大起来，简直是垂拱而治的仁君代表！ “晋公说得有理，但陛下在大慈……” 众官员面色为难。 他们真以为范离召集众人，是打算黄袍加身改朝换代。 但话题引到项宁处，一时不理解有什么用处，只在心中觉得，若楚帝还是项宁，确实是不错的选择，也不必改朝换代了。 范离微笑。 提一嘴项宁，只是临时起意。 项宁久不在朝，渐渐与大楚官员离心。 为了日后她能坐稳江山，范离还是偶尔要帮她刷一刷存在感。 范离真正的动机，接下来才要展示。 “诸位大人的心意，本公已经知晓。” “本公一定上奏陛下，请他三思，不要轻启刀兵。” 范离如此说，根本不能让众人满意。 一人急道：“晋公，您已经在朝会上明确反对，可惜陛下不肯停用。一旦大慈圣主驾临，您再说岂非更是无用？” 说完，他又连忙躬身致歉。 “晋公，下官绝无轻视您的意思，只是觉得陛下心意已定，肯定不会听劝的。” 范离听他说完，也很配合的叹了口气，皱起眉头做无奈状。 “如此……真要我大楚子弟兵枉送性命……？” 见范离满脸沉痛之色，众官员感同身受。 他们彼此交换眼神，很快就达成共识。 那名年纪最长的官员牵头，领着众人在范离面前跪下。 “你们？” “诸位大人，你们这是何意？” 范离‘赶忙’站起身来，不断尝试将他们搀扶起来。 可惜，这些地方大员都是修为精深之辈，最弱也有元婴境九品，哪里是范离能扶的起来 那名老大人沉声道：“晋公，你们是我大楚百官领袖，只有您能领导我们破解眼前的困局。请晋公示下，不论要做什么，下官等都誓死追随！” 成了！ 有了这番表态，范离前面的铺垫就算做成了。 面对跪着的众官员，范离做咬牙状。 许久，他仿佛下定决心。 “既然圣意难违，本公有个法子，或许能两全其美。” 听范离这样说，众官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造反，风险最大！ 抗旨，也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若是真能两全其美，当然最合众人心意。 “请晋公明示！” “嗯。” 范离表情凝重，像是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本公的意思。” “在陛下降旨征兵之前，诸位可先遣散麾下将士，然后重新募兵。只需按朝廷规制确保满编满员即可。” 范离说着，就看见众人面露迷茫之色。 遣散地方兵，重新募兵，这能有什么用？ “关键在于募兵的兵源。” “找哪里的兵源，能不伤及各州郡根基？” 听范离如是说，众人不由得陷入深思之中。 “晋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要在我大楚境内，不论从哪里募兵送上战场，都是损失吧？”有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范离却摇头：“有一种人，纵然募兵也不损大楚元气。” “什么人！？”众人急忙问道。 范离微微一笑。 “监狱囚徒。” 古时律法严苛，各国犯法进监的囚徒，少则数万，多则十余万。 “可是……”又有人担忧道：“那些罪民有的犯了死罪，有的罪不至死啊……” 范离点点头：“所以，本公对他们的要求是参军出征，但并不计较他们临阵脱逃。只要他们当了逃兵之后，自己乖乖返回各州郡监牢即可。” 第392章 十八万大军 一切，都如范离预料的那样。 项冲下旨从地方调兵，绕开卫戍军，不给范离阻拦他的机会。 调兵的圣旨写得很详细，对楚国各州郡抽调兵力，都有明确的数量要求。 若地方上都能完成调兵任务，总计能凑齐十八万大军。 “十八万人？” “好大的胃口。” 范离估计，大楚全国监狱关押的罪犯总数，肯定也凑不出十八万人。 幸好，范离先前与各州郡官员商议，早有准备。 他上表，奏请大楚进行一次全国范围的扫黑除恶行动。 凭范离的地位，上表只是流程，根本不用等项冲答应。 大楚各州郡，已经开始了代号【严打】的行动。 平时在地方上如鱼得水的豪强恶霸，还有走街串巷的混混小偷，一个个旧账被翻出来，戴枷铐锁，被关进州府打牢。 范离特意叮嘱那些刺史太守，将罪犯们分为两拨。 一波算作作战部队，用德行卑劣、恶贯满盈的囚徒充数。 一波算作辎重运输部队，尽量安排悔过自省、情有可原的犯人为主。 不出意外的话，真到了雄州战场，辎重部队也该处在后方，逃跑存活几率比作战部队可大多了。 尽人事，听天命。 范离不是活菩萨，但也尽量不当活阎王。 …… ………… 一个月后。 彭城外，项冲亲自阅兵。 他看着兵甲鲜亮、数量庞大的军队，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都说调兵打仗是难事？” “天下庸才真多！” “朕只一个月的时间，就凑齐十八万装备精良的大军。” “原来，朕才是真正的用兵大家，只可惜一直被范离压着，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想到此处，项冲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他看看旁边不远处站着的范离，似乎脸色不太好？ 嘿嘿！ 生气了？ 无奈了？ 范离啊范离，朕已经渐渐脱离你的压制。 十八万大军只是个开始，等朕收服雄州重振君威，看你还有什么资格把持朝政？ 早晚要你还政于君！ 范离确实脸色不太好，却是累的。 要调集装备十八万大军的物资，这工作量有多庞大，他可是连着肝了一个月的通宵。 幸亏他也是修行之人，否则早猝死了！ 饶是如此，十八万套徒有其表华而不实的军械装备，也是整个范氏商行豁出老命赶工制作出来的。 十八万套兵器、甲胄各有特点。 首先是兵器。 真正的银样蜡枪头，连老百姓家的柴刀都不如。所有的功夫，都用在维持兵器外观的华丽造型上了。 其次是甲胄。 盔甲分前后两面，范离对制作的要求很简单。 前胸盔甲必须偷工减料，只有个好看的外皮即可。 但背部盔甲必须真材实料，因为当将士们逃跑时，他们都是背对敌人的。 但最关键的，却是战靴！ 项冲做梦也想不到，每一位兵士脚下的战靴制作成本，甚至比兵器和盔甲加起来还要多！ 每一双战靴内部，都篆刻着一道御风符。 此符不能做到真正的御风飞行，但在将士们逃跑时，能提供至少两三成的速度加持。 跑得越快，才越有可能活下来。 “嘿嘿嘿。” 项冲得意洋洋来到范离面前。 “晋公，此战朕不需晋公劳神，从大军调配到统兵打仗，朕都做了万全安排。” “晋公长期操劳国事，今日难得作壁上观，正好休息休息。” 他语带讥讽，任谁都听得出来。 但今天，项冲就是有这个胆子！ 因为，大慈王朝支援的圣主已经来了。 “恭请妙音圣主！”项冲兴奋大喊道。 “陛下。”范离一边扣耳朵，一边提醒道：“这种唱宣的活儿，交给太监就行了，陛下不必亲力亲为。” 项冲笑容僵在脸上，嘴角一阵抽搐。 “该死的范离！” “朕看你还能高兴多久？” “等朕收服雄州，下一个就轮到你！” 项冲在心中赌咒发誓，一定不能让范离再这样嚣张下去。 天空中落下一道华丽倩影，正是妙音圣主。 她身穿粉色霓裳，彩带飘舞，赤足如玉，从头到脚散发出撩人妖艳的气质。 大楚朝臣见状，不由得纷纷皱眉。 这位圣主是来统兵打仗的？ 看她的服侍穿戴，却与花楼粉巷的歌女无异。 不论妙音圣主修为多么高深，凭她这模样如何能统领三军？ 只有项冲，对着妙音圣主的倩影连连吞咽口水。 他贵为楚帝，纵然有白蓉这样的美人当皇后，以及三千宫女任凭采摘。 但帝王有帝王的威严，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去风月场所。 像妙音圣主这般妩媚撩人的扮相，项冲从未见过，一时竟然看痴了。 “他们就是陛下为本座准备的大军吗？” 妙音圣主开口，声音也是异常甜美。 楚国大臣们却听得不是滋味，好像十八万大军归了大慈。 “是是是，请妙音圣主检阅？”项冲却是毫无底线，恨不能捧一捧妙音的玉足。 “检阅就不必了，本座看着他们确实不错。”妙音笑盈盈道。 在她这位大乘境修行者眼里，连合道、化神都是弱者。 眼前的十八万大军，有些人是炼气，有些人是筑基，有些甚至是普通人，但妙音哪里看得分明？ 她只觉得大军衣甲鲜亮，装备精良，战力应该是不错的。 更何况有她在，也不在乎楚军的基础战力如何。 大慈王朝派妙音前来，正是因为她在行军打仗方面确有特长！ “哟？你就是范离对吧，大楚晋公？”妙音笑盈盈的来到范离面前。 “本公范离，久仰圣主大名。”范离淡淡道。 当初在青云宗，他隐藏身份与妙音做了一场音律之争，并胜过对方。 范离的身份没有暴露，妙音只当彼此是初次见面。 “长得倒是不错。” 妙音轻浮，竟是由内而外的。 在这种严肃场合，说话轻佻连范离听了都要皱眉。 大楚群臣更是心中悲叹，这种女子哪怕修为再高，她岂能是行军打仗的统帅？！ 唯独项冲很是失落。 他看看范离，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确实是帅得令人嫉妒。 再看自己，何止差了一个档次？ 项冲正在自哀自怨，一名楚臣实在忍不住，发声提问： “请问妙音圣主！” “您以前是否带过兵？” “十八万大军如何进兵？” “抵达雄州后如何行动？” “后勤物资如何供应？” “您打算采用何种战术对敌？” 一连串问题，妙音圣主听了，只是冷冷望向对方。 “你是什么人？也配跟本座说话？” 那名楚臣闻言一愣，顿时气得老脸涨红。 他正要争辩，却被范离挥手挡住。 “这位是少府章大人。” “少府？”妙音见范离替人说话，态度依旧倨傲。“少府是多大官？有资格与本座对话吗？” 范离呵呵一笑。 那位章大人听见，妙音圣主连少府是何官职都不知道，气愤居然消退不少，反倒露出些鄙夷之色。 大楚与大汉，都沿用秦制。 前汉灭后，如今的魏汉吴三国依旧沿用秦制。 不知少府官职如何，在大楚文武朝臣眼里，妙音圣主与文盲白丁无异。 如此，也就不屑与她计较了。 范离微微一笑。 “好叫圣主知道，少府者，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收藏地方贡献。” “税收，是一个国家养兵、用兵的底气。” “圣主带兵外出打仗，所费钱粮都是少府等诸位大人精打细算筹措来的。” 一听对方居然是个财神爷，妙音圣主俏丽的脸庞也闪过一丝尴尬。 “哼！” “怎么不早说？” “既如此，本座让你们开开眼，见识见识本座的手段，自然放心本座用兵可以无往而不胜！” 说着，妙音圣主取出灵宝【天妖琴】，纤纤玉指划过琴弦，拨弄雅音。 一时间！ 琴音响彻全场，竟是激昂乐曲。 妙音圣主修为高深，乃是大乘境五品。 她琴音显化异像，众人只见千军万马奔腾的幻影，仿佛有一支无敌大军正在冲锋陷阵。 楚臣之中有修为低下者，被琴音鼓动，心中生出激昂斗志，恨不得也投军打仗去！ “原来是buff效果？” 范离终于明白，大慈王朝派妙音圣主前来领兵打仗。 这女人，竟能给十八万大军提供buff支持。 圣主手段，确实不凡！ 一曲终了，十八万大军仍处在亢奋状态。 这还不算什么。 一个既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居然是项冲。 “啊啊啊！” “朕要御驾亲征！” “朕要杀敌立威！” “朕要将天下美女尽数抢来，收入后宫！” “啊啊啊啊啊啊！” 听他疯魔般的叫嚷着，毫无君王仪态，连范离都跟着觉得害臊。 真是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范离在心中吐槽，又皱眉问向妙音道：“圣主，你这是什么曲子，到底有何功效，连陛下都中招了？” “这是本座自创的《天魔乱舞》。” “琴音覆盖范围内，本座可以给右军加持疯魔效果，使其战力提升三成左右，状态维持六个时辰。” “但若遇上心志极其不坚定之人，则可能陷入疯癫状态……” 妙音圣主说完，郁闷的看了项冲一眼。 十八万人都没事，偏偏是他出事？ 第393章 宣战 大军出征了。 项冲、范离和楚国文武官员，出彭城六十里为大军送行。 等队伍远远开走时，范离发现文武官员脸上表情严肃，仿佛在参加一场葬礼。 范离知道，不可小视天下人。 大楚的官员们不是傻子，他们都能看出这支所谓大军战力极差，几乎不太可能打赢这场战争。 只有项冲兴奋搓手，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笑啊？” “你们怎么不笑啊？” 项冲见众人表情严肃，不由得疑惑询问。 大楚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笑不出来。 范离淡淡道：“陛下，本公偶感小恙，先回家歇息去了。” 说完，也不等项冲同意，转身便登上自家的车马。 走了。 眼看范离走远，项冲先是呆愣半晌，猛得‘恍然大悟’。 范离被朕吓跑了！？ “诸位爱卿，朕今日在皇宫设宴，预祝大军凯旋！” “满朝文武谁都不许请假，除了晋公。” “朕能理解他的心情，嘿嘿嘿，朕能理解。” 回到范府，范离脸色确实很难看。 原因无他。 真正的战争，恐怕在妙音战败之后。 时间有些紧了，他找来范正明与范纯，让两人立刻着手备战。 “二十万卫戍军全部进入战时状态。” “范氏商行暂停寻常业务，全力调配军用物资，一律运至彭城范氏商行总部。” 范离拿出纸笔，快速写下物资清单。 范家兄弟放眼望去，发现清单名目五花八门，包括战时治伤专用丹药、城防器械、布阵材料等等。 范纯不由得皱眉问道：“二哥，你这是何意？大军刚刚出征雄州，你怎么好像在准备彭城保卫战呢？” “此战必败。”范离一边奋笔疾书，一边答道：“我突然想起，大明与大楚先后战败，石敬瑭和李煜会是什么反应？” 范纯脱口而出道：“两个天朝皇帝，必然觉得人间王朝不过如此，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范正明也道：“他们会主动发起灭明、灭楚的战争？” “不错！” 范离点点头。 “所以，两个天朝恐怕要转守为攻，而楚军大败之后，我们只能被动防守。” 范家兄弟恍然大悟。 范正明接过范离递过来的清单，快速扫了一眼。 “我立刻去办！” “物资有多少征集多少，哪怕把整座彭城塞满！” 范纯却疑惑道：“二哥，既便要打防御战，为什么我们不把防线推到雄州边境，而是在彭城防守？这里毕竟是大楚国都，一旦国都被攻破，大楚等同于灭国。” “这是必须的。” 范离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多少年来，梵音净土威名赫赫，建国大慈之后，更引得无数女流投奔。楚国人心不稳，都是因为项冲与大慈王朝暧昧不清。” “这趟若真如我所料，后晋出兵企图灭掉大楚，我会暂时放权，仍由项冲施展拳脚。” “他若有本事打败石敬瑭，我从此弃官放权也无不可。” “他若做不到，再由我来主持彭城保卫战。” “只是到那个时候，大楚军民臣等，必须彻底对我一人唯命是从！” 范离斩钉截铁的说完，目光从未有过如此坚毅。 范纯却不解道：“二哥，你要夺取楚国江山，好像不必这么麻烦吧？” “呵？” “大楚江山我没兴趣，做个权臣就足够了。” “只是从今以后，我要大楚臣民牢牢记住。” “有我范离镇守的江山，才是稳固的江山！” “我认定的楚帝，才是名正言顺的楚帝。” “不论她修为高低、年纪长幼、是男是女。” …… ………… 战报，传来得很快。 不出范离所料，妙音圣主败了。 当十八万大军抵达雄州境内，妙音圣主立刻奏了一曲《天魔乱舞》。 大军战意昂扬！ 妙音圣主指挥大军攻城，本该临阵溃逃的将士们，竟然分成两拨。 一拨作战部队，真的开始狂热攻城。 另一拨后勤辎重部队，倒是按原计划陆陆续续退出雄州战场。 妙音圣主果然不是合格统帅。 她只顾着欣赏大军攻城，连后方辎重部队悄悄撤走都未发现。 但战局的失败，还是在后晋皇帝石敬瑭登场后，才真正确立的。 后晋石敬瑭，修的居然是机关术。 一只只体型硕大的机关兽从城中跃出，冲杀着攻城的楚军。 根据情报描述，机关兽身高六七丈，体长近十丈，模样似牛又似象。 数量，竟有上万头！ 那些由地痞流氓、豪强恶霸拼凑成的战斗部队，立刻就被冲垮。 侥幸未死者，很快就从《天魔乱舞》的靡靡之音中清醒过来。 他们纷纷开始逃跑，雄州收复战至此宣告失败。 楚帝项冲闻讯大惊！ 他召范离入朝商议，范离称病。 项冲无奈，只好召集百官商议对策，无奈各地刚刚调集十八万兵马，再想从地方调兵已无可能。 在范离不肯动用卫戍军的前提下，项冲发现自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唯一的好消息。 石敬瑭的机关兽大军追杀败兵，只到雄州边境就停下，并未出境追击。 可饶是如此，战报传来，十八万大军竟然损失殆尽，妙音圣主无兵可用，已自行返回大慈王朝去了。 “一战即溃？” “怎样无用的军队，才会一战即溃？” “我大楚各州郡的兵马，居然是如此不堪吗？” 朝堂上，项冲脸色惨白。 十八万大军，据说死在战场上的也不过三四万人。 剩余十多万人，竟是全部做了逃兵，分散逃亡大楚各州郡去了。 “聚是一团泥，散是满天星？” “朕要这些废物有何用？” “传令，命各州抓捕逃兵，一旦抓到不必请旨，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但大楚各州郡传回来的消息，却再度让项冲绝望。 逃兵？ 一个都没抓到。 反倒是各州郡的监牢里，不久前还是空无一人的闲置状态，突然就住进去不少罪犯。 于是，除了项冲这种傻子，几乎全部京城官员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启奏陛下！” “晋公在病中依旧操劳国事，他有奏章呈上，请陛下恩准实施。” 项冲一听就来了兴趣。 虽然范离的奏章，在他这里都只是走个过场。 但如果有什么破敌之策，项冲也会感激范离的！ “晋公奏请，移民。” “为使百姓避免战火袭扰，晋公奏请与雄州相近的州郡百姓，一律暂时迁徙去往别处。” “范氏商行将确保移民顺利完成，以及后续的安置工作，各地官府只需尽量配合协助即可。” 项冲听得一头雾水。 他打开范离的奏章阅读，发现几处熟悉的地名，与彭城的距离都很近了。 “不对啊！” 项冲再蠢，涉及自身安危的时候也能智商上线。 他仔细阅读范离的奏章，发现需要移民的几个州郡，若果真将老百姓迁走，雄州与彭城之间恰好形成了一条无人阻碍的笔直通道！？ 理论上，大楚京城与雄州之间除了一段较长的路程，竟无一兵一卒的阻碍了？ “等一下！” 项冲大惊失色。 “若按晋公的安排移民，石敬瑭发兵打来时，难道要朕的彭城直面敌军？” 无人回答。 沉默，即是默认。 大楚官员们也不懂范离的心思，但他们也承认，如果不移民，地方军的孱弱战力，那几处州郡必然毁于战火中。 京都彭城，早晚还是要面对强敌。 “陛下，这是晋公的意思，请陛下不要再犹豫了。”有大臣劝道。 “放屁！放屁放屁放屁！”项冲大喊大叫，甚至带着一丝哭腔。“朕的子民，居然不懂得保护朕？难道朕身为大楚天子，要为这些小民百姓去送死么？” 这话从项冲嘴里说出来，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但文武百官却听得面红耳赤。 多不要脸的皇帝，才会直白说出这种话？ 骨气呢？ 你也算霸王项羽的血脉？ 未战先怯，哪有半点西楚霸王的影子？ “不不不！” “没关系的！” “石敬瑭的机关兽不是没离开雄州吗？” “他想要雄州，朕让给他就是了？” “从此两家相安无事，朕承认他，与他建交，互通国使。” “对！” “就这么办，朕与石敬瑭陛下可以……” 范离称病，妙音败走。 真到了项冲一人主持大局的时候，他却慌得六神无主，甚至想出放弃雄州、割地求和的法子。 他正在胡言乱语，也顾不得满朝文武失望与愤怒的表情。 突然！ 天空中先后震响两次，竟是大乘境高手的传音之术。 “朕乃大唐天子李煜，即日起对明国发动灭国之战。凡明国臣民投效大唐天朝，朕既往不咎。若继续执迷不悟，朕灭明国时，尔等将与朽木同腐！” “朕乃大晋天子石敬瑭，即日对楚国发动灭国之战。凡楚国臣民投效大晋天朝，朕既往不咎。若继续执迷不悟，朕灭楚国时，覆巢之下不留完卵！” 天子传音回荡人间，久久不绝。 项冲目瞪口呆，浑身晒糠似的颤抖着。 许久，他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诸位爱卿？朕……朕……朕该怎么办？” “陛下。” 刚才替范离传话的大臣，再次从朝班中出列。 “晋公有话，让臣转告陛下。” “说！你赶紧说！”项冲站起身来催促。 “晋公请陛下牢记天子的职责。” 眼看项冲一脸迷茫，那名大臣叹了口气，缓缓说出五个字。 “天子守国门。” 第394章 守城战 后晋出兵了，一万机关兽奔袭彭城！ 南唐也对大明用兵。 李煜站在洪州城头，再次施展神通，以雨水为墨、大地做纸，一笔写出百万兵。 一万机关兽，百万水墨兵。 两位帝王仿佛心有灵犀，都未派出正规部队。 这是试探？ 还是想凭一己之力实现灭国？ 因为范离的移民政策，一万机关兽冲出雄州之后，沿途依旧畅通无阻。 根据情报显示，最多再有半日，机关兽群就要抵达彭城地界。 “晋公！” “怎么办啊晋公？” “你快帮朕出出主意，朕不想成为亡国之君啊啊啊！” 妙音圣主退走，意味着大慈王朝对楚国的援助已经结束。 项冲无计可施。 他再蠢，也终于知道范离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彭州城头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项冲毫无帝王尊严，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差没有跪下给范离磕头。 范离，却压根懒得搭理他。 城防布置早已开始。 二十万卫戍军分守四方位城门，又分第一梯队、第二梯队、第三梯队和总预备队，确保轮番交接防守，让将士们有养精蓄锐打持久战的能力。 范离又从范氏商行调拨人手，担任辎重运输队，确保将囤积城中各库的物资，有序快速分发到位。 最后，范离命百姓回家静守不得外出，确保城中各街道畅通无阻，以免妨碍兵源更替和物资转运。 等项冲哭得差不多了，范离才淡淡开口道：“陛下，卫戍军已经开始防守准备了，不必惊慌。” “能……能行吗？” 项冲脸上涕泪未干，看着卫戍军将士忙碌的身影，却始终不信任他们。 论卖相，项冲觉得自己召集的十八万大军，比卫戍军可耐看多了。 那些鲜亮的铠甲、闪烁寒芒的兵器，多棒啊！ 再看卫戍军？ 盔甲老旧不说，还有许多刀劈斧砍的痕迹。 兵器更是色泽暗沉，黢黑中透着些红，怪异无比。 但卫戍军是范离的人，项冲这会求着范离，也不敢说他手底下的兵卖相差，只好委婉表达自己的怀疑。 “那个……晋公啊，咱们是不是再去求求瑶光陛下？” “求她作甚？”范离挑眉问道。 求人不如求己。 更何况，范离真需要援兵时，找魏汉吴还更可靠些，怎么也不可能去求瑶光。 “求瑶光陛下再派妙音圣主来一趟啊？”项冲自以为得计，卖弄道：“朕不奢望妙音圣主为大楚死战，但她若能在阵前抚琴一曲，就是那首《群魔乱舞》，为大楚将士提升战力难道不好么？” 范离难得赞赏的看一眼项冲。 嗯，不错，终于知道打仗必须做足战前准备了？ “陛下高见，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是这个道理。” 范离不咸不淡的夸了一句，项冲顿时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立刻给左右朝臣使眼色，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们听见没，连晋公都夸朕，朕还是可以的！ 然而，敌军将至。 朝臣们忧心忡忡，更对项冲失望透顶，哪里还愿意搭理他？ “陛下。” “嗯？” “从彭城去大慈，往返需要数日。然敌军最多半日便到，现在去请妙音圣主，如何还能来得及？” 一名老臣指着城外远处一座高山，山上黑烟如柱，直升苍穹。 这正是狼烟预警！ 距离彭城最近的哨岗也点燃狼烟，可见机关兽群已十分逼近彭城了！ “这可如何是好？” “实在不行，咱们……咱们迁都吧？” 未战先退？ 项冲说出这话，自己都是满脸通红羞愧难当，可是面子哪有命重要？ 只要范离答应迁都，他立刻就卷铺盖逃命。 然而，范离压根没搭理他。 彭城城门楼上，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咔咔咔！ 一位银甲将军大步走来，正是范纯。 “二哥，啊不，禀报晋公！” “说。” 范离赞赏的看了一眼范纯。 气势沉稳灵气浓郁，举手投足间尽显兵家风范，范纯的合道境已十分稳固。 “奉晋公命，明月楼花魁苏青芳、金凤楼花魁陈师师、绣云阁花魁秦红玉，三位大家已全部请到。” 此言一出，不仅是项冲，连大楚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大战将至，范离找几个妓女想干嘛？ “晋公，这……这不合适吧？” 项冲看看范离，又看看范纯，加上他自己，正好也是三个人。 真是奸臣本色？ 都大难临头了，范离还不忘白日宣淫？ 但项冲转念一想，将士们打仗，自己身为楚帝又不用亲自上阵。 闲着也是闲着，有花魁伺候难道不香么？ 他如是以为，心中还暗自窃喜。 骂名让范离担着，自己只是‘被迫’迎合，谁让范离把持朝政呢？ 项冲差点没笑出声来，却见范离冷冷的瞥了自己一眼。 “陛下说什么不合适？” “额……” 项冲一脸尴尬。 “晋公找来三位花魁，难道不是要服侍朕……” “请陛下慎言！” 范离冷着脸，打断项冲的龌龊心思。 “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三位大家，本是官家女子。” “只因父辈蒙冤入狱，遭迫害致死，她们才沦为官妓，其情甚是可悯。” “三位大家堕入风尘，却也是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仅以才艺迎客，至今都是清涫儿。” 项冲听得满脸通红。 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范离怎么不早说呢！？ “可是晋公，就算朕想岔了，你把三个……三位大家请来，又有何用？”项冲尴尬问道。 正说话间，便见有三道倩影在卫戍军将士的引领下，轻移莲步登上城门楼。 项冲瞪大眼睛望去，果然个个姿容绝艳！ 只是三位花魁都是平静淡然的模样，全无项冲想象中放荡妩媚的神情。 她们甚至穿衣也很素雅，都是青衫绿裙，寻常书香门第的女儿家打扮。 “晋公，罪女奉命来了。” 三位花魁来到范离面前，也不看一脸猪哥模样的项冲，只对范离盈盈下拜。 “三位，今日你们以功抵罪，从此再不必自称罪女。”范离略带愧意说道：“因是二十年前先帝御断的旧案，本公无法为你们翻案，实在惭愧。” 三位花魁抬起头，都是眼眶含泪。 “我等冤案与晋公无关，晋公何言惭愧？” “今日能除去贱籍，唯有永远感念晋公大恩大德！” 范离与三女的对话，听得项冲满脸迷茫。 “陛下，诸位臣工。” “三位大家经年苦修音律，虽修为不如妙音圣主，音律感悟却未必差多少。” “妙音能作《群魔乱舞》，三大家也有振奋之曲，助大军克敌！” 随着范离话音落下，便见三女各自取出一木盒，仅有巴掌大小，却是收纳灵宝。 华光闪过！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三种不同乐器！ 一把七宝琉璃琵琶、一套八件春秋青铜编钟、一架神木蛟皮战鼓！ 轰隆！ 秦红玉擂鼓，如天雷阵阵，声威浩大！ 大楚将士闻听鼓声，只觉血脉喷张，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 “诸位，此乃秦大家自创鼓乐《点将》。”范离说道。 嗡~~~~~~！ 悠长的钟鸣声响，古朴无华，大方中正。 连续的钟响声回荡天地间，闻者只觉气海循环生生不息，灵气竟是从未有过的顺畅！ “诸位，此乃陈大家自创编钟曲《楚风》。”范离再次介绍道。 铮铮铮！ 一连串急促如暴风雨般的琵琶音，仿佛金针刺穴，令人心神合一再无杂念，往日修行挤压未除的心魔，这一刻仿佛被琵琶音搅得粉碎！ “诸位，此乃苏大家自创琵琶曲《炼神》。” “《点将》、《楚风》、《炼神》三曲合奏，能稳定心神、激昂战力，甚至悟性高者可以听曲入道！” 随着范离话音落下，果然驻守这道城门的卫戍军将士中，不断有灵气爆发，是一部分悟性较高的将士修为当场突破。 “三位大家所奏均是大雅之乐，不似妙音圣主的《群魔乱舞》，绝无任何隐患后遗症。” 范离说着，不无担忧的望向三女。 只见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三人，都是面色蜡黄汗如雨下。 显然，为数万将士奏乐增幅，对音律修行者是极大负担，三女却是不顾一切也要完成任务。 噗！！！ 当最后一阶音符奏完时，三女同时口吐鲜血。 “快！拿丹药来！”范离立刻下令道。 最好的丹药，也不可能药到病除。 但苏青芳等三女服下丹药后，却道：“晋公，尚有三座城门的将士没有增幅，我们这便去了。” 范离眉头紧皱。 他知道难，却没想到这么难。 可机关兽群将至，范离也说不出让三人休息的话来。 他只能躬身一礼道：“辛苦三位大家。” 范离话音刚落，就听周围无数人齐声道：“辛苦三位大家！” 竟是大楚朝臣和卫戍军将士们！ 只有项冲发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觉得自己好歹是楚帝，怎么能给三个妓女行礼？ 范离却侧过脸，冷冷对项冲说道：“陛下竟不知恩？” 只一句话，吓得项冲腿软差点没跪下。 他赶忙拱手作揖对三女道：“谢……谢过……” 项冲话未说完，就看见三女已收起鼓、钟、琵琶，转身下了城楼。 项冲尴尬的看向范离，一脸委屈仿佛在说：朕谢过了，是她们不搭理朕。 半日后。 机关兽群终于来了！ 嘶吼声震天动地，分明是夹杂着音攻的手段。 但彭城守军，无一人面露胆怯之色！ 将士们只是将手中兵器握得更紧了，目光也更加坚毅。 “晋公，怎么办？”项冲急切问道：“好大的机关兽，每一只都有半截城墙那么高！” 机关兽距离彭城城墙，尚有三四百丈距离。 但仅是兽群践踏地面引发的震动，项冲在城门楼上，怀疑彭城城墙要被震塌了！ “怎么办？”范离淡淡道：“当然是先发制人，进攻。” “进攻！？” 项冲吓了一跳，心说范离到底行不行？ 这么恐怖的怪兽，他居然要杀过去？ 范离一眼看穿项冲的想法，只是冷笑。 “陛下不用害怕，咱们打的是防守战，有地利优势。” “地利？朕没看出来啊？”项冲左顾右盼，以为范离是指彭城还算高耸坚固的城墙。 他正想着，突然看见远处地面亮起无数符篆咒文。 “阵法？！”项冲惊叫一声。 “没错，是阵法。” 一连串毫无征兆的炸响，火焰中伴着雷声。 “臣用一天一夜时间，在城外埋伏了八百多【火雷阵】。” “此阵法布置简单，对阵法师的修为要求不高，只要有充足的火雷原料即可。” 项冲看着不断被火雷吞没的机关兽，目瞪口呆。 “可可可……八百多个阵法，一天就能布置好？朕不信。” 即便事实就在眼前，项冲也觉得不可思议。 范离淡淡道：“我大楚国内修炼阵法者，有七百三十人。臣将他们全部征集来，平均一人一阵，有修为高深者一人负责两阵，一天之内布设完毕并不可能。” “全国的阵法师，你都能调遣？！”项冲惊恐道。 范离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项冲。 “这很难么？” 两人说话间，城头已经架起一张张巨大床弩。 “放箭！” 范纯一声令下，说箭如雨出都不合适。 床弩太大，连带射出去的箭镞也是柱子一般大小。 “晋公，你不是要出城作战吗？”项冲看着射出去的巨箭，落地时纷纷炸响，又覆盖出一大片火海雷场。 范离不咸不淡解释道：“有一位北方雄主曾经说过，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陛下难道不觉得，我能打到他，他却打不到我，这难道不是一桩美事吗？” “美……” 项冲艰难的吞咽口水。 “只是，这床弩……朕好像从来没见过？” 范离闻言一笑：“这是卫戍军新研制的兵器，刚刚投入量产，陛下没见过也属正常。” 新研发？ 刚量产？ 老子打雄州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项冲想骂娘，但他怕床弩调头瞄准自己，终究是不敢骂。 阵法、箭雨过后，冲在最前面的机关兽竟是损毁了数百只，却连彭城城门都没碰到。 “幸好，兽群数量足有上万。” 项冲鬼使神差的在脑子里想着，他居然希望兽群冲到城门下，让范离的床弩吃瘪。 然而，事与愿违。 床弩巨箭仿佛永远射不完？ 那些刚刚被音律增幅的卫戍军将士，也仿佛永远不知疲惫，始终高效操控床弩，不断向兽群射出箭雨。 “晋公，你到底准备了多少箭镞，怎么都射不完吗？”项冲不甘心的问道。 如果让范离这样轻松获胜，自己的雄州惨败就更显丢人了！ “哦？陛下嫌多？” 范离冲项冲拱拱手。 “陛下见谅，臣儿时患过一种病，名为《火力不足恐惧症》。为了根治此病，臣平日素爱囤积军械。” “床弩专用的火雷箭，也就存了几百万枝而已。” 本章4000字，晚安。 第395章 漏网之鱼 城门楼上。 因为过度使用，巨型床弩当场报废有十之八九。 彭城外，硝烟弥漫。 遍地可见机关兽的残骸，或是焦黑，或是燃着火星。 甚至有几十只机关兽冲到城墙下，并在墙体上留下道道恐怖的抓痕。 但终究，并无一只机关兽爬上城墙。 大楚国都彭城，安然无恙。 后晋一万机关巨兽，全军覆没。 此战，大楚动用巨型床弩六千台，射出火雷箭一百二十万根，平均每台床弩射箭两百发。 楚国精锐卫戍军参战二十万人，因操作床弩、转运军械辎重，透支劳伤八千多人，但无一人战死。 “这……这就完了？” 项冲看着城外硝烟散去，一眼望不到头的机关兽残骸。 赢了？ 大楚赢了？ 就这么简单？ 项冲突然想到，如果给自己几千台床弩、几百万火雷箭，也能轻松打赢这场仗吧？ “范离能做到的！朕明明也能做到！” “如果……如果楚国的财富尽归朕掌管，如果范氏商行改为皇家商行，朕就是这场大胜仗的领导者，而不是范离！” 想到此处，项冲对范离不仅没生出半分感激之情，甚至嫉妒得几乎发狂！ 项冲坚信，范离在此战展现出的实力或财富，是任何一位实权皇帝都能拥有的！ 这些本该属于自己的财富，却都被范离占有了！ “范离该死！” “范氏该灭！” “早晚有一天，朕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老天爷竟仿佛听见了项冲心中的呼唤，甚至做出回应？ 在城外的机关兽残骸中，竟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咔嚓？ 咔嚓咔嚓？ 堆积成小山的残骸塌陷，竟有一个庞大身影藏匿其中？！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距离彭城仅百步之遥，残骸堆中窜出一头机关兽。 它装死躲到现在？！ 躲藏在同伴的残骸堆下，等着熬过火雷箭雨？ 这只机关巨兽行动依旧迅捷如风，顷刻扑到城墙下。 机关兽高高跃起，目标正是范离。 足以开山劈石的机关兽爪，爪尖对准了范离的头颅！ 项冲狂喜！ “就是这样！弄死他！让他死！” 项冲不断在心中祈祷，并迅速拉开与范离的距离。 嘿！ 城门失火，可不能殃及池鱼！ 范离你只管去死，你死后大楚江山还有朕做主！ 项冲美滋滋的想着，直到看见一位英姿飒爽的银甲将军挡在范离身前，手中方天画戟仿若仙兵在世。 只一个横扫！ 方天画戟竟将兽爪挡开！？ 机关巨兽仿若徒有虚表，在与兵器撞击中败阵也就罢了，巨大身躯竟也被弹开。 巨兽失重，身体侧飞出去，在城墙上撞出无数瓦砾碎石。 “护驾！” “快护驾啊啊啊！” 项冲惊恐惨叫，只因机关巨兽是朝着他这边摔来。 且不问一只机关巨兽的战力如何，光是那巨大身躯砸下来，恐怕也足够项冲当场驾崩了。 眼看机关巨兽就要把项冲砸死？ 范离皱眉。 他想救，却已经来不及了。 “二哥放心。”范纯小声道：“项冲好歹是元婴境，应该砸不死。只是他对三位姑娘的态度令我恶心，趁机给他的教训而已。” 范离闻言愕然。 他猜到范纯是故意的，原来竟不是替自己出气？ 三位花魁么？ 范离忍不住在心中想着，难道自家弟弟的姻缘就在眼前？ 可惜，项冲果然没被砸死。 他甚至没被砸到。 机关巨兽被诡异力量牵引着，漂浮在半空中。 它身下不足一米就是项冲，已经吓得抱头蹲在地上惊声尖叫。 “楚帝勿慌，朕来了。” 女人的声音雍容高雅，贵不可言。 来人，竟是瑶光女帝！ 随着女帝声音落下，那只机关兽浑身乱颤哀鸣不断。 最后，竟是隔空碾压粉碎，化作无数残骸碎块！ “陛下！？” 项冲惊喜。 “陛下救我，陛下救我！！！” 他双膝跪地，双手也举过头顶，做捧日状。 堂堂楚帝，竟当着无数大楚朝臣将士的面，乞求另一国天子的援助。 大楚将士们目光渐冷，望向项冲的眼神中再无半分感情。 朝臣们或是满面羞愧，或是愤愤不平，对项冲是从未有过的失望。 瑶光踏空而来。 她一袭龙袍威严无比，看一眼城门楼上跪着乞求自己的项冲，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瑶光抬起手，对着城外荒野虚空一握。 又有六七只潜伏在残骸堆里、仍然存活的机关兽，就这样被她隔空捏住拎在半空中。 “范离！” 项冲见状，立刻跳起来大喊大叫。 “你办事如此不利，竟让这么多机关兽潜伏藏匿，是打算让它们伤害朕吗？！” 若是平时，项冲也没胆子对范离大吼大叫。 但眼下，瑶光女帝来了，项冲的腰杆就硬了。 “陛下慎言。” 范离懒得搭理项冲，范纯却忍不住了。 “大战过后，自会安排清扫战场，以防漏网之鱼。” “更何况我兄率领大军，歼敌近万……” 范纯说着，突然脸色潮红如同充血一般，嘴里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他猛然抬头，怒视瑶光女帝。 女帝只用眼角余光斜睨他一眼，冷笑，并不搭理。 漠视，是最大的轻蔑！ 范纯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范离却没事。 “瑶光陛下这是何意？”范离冷冷道：“陛下来此，是因联盟之谊前来助拳，还是看我大楚有事趁火打劫？” 众目睽睽之下，范离直接把话挑明。 瑶光女帝纵然强势，也只是想君临天下，而不是杀尽天下人。 所以，她从来都很在乎自己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其中，也包括大楚军民臣等。 “哈哈哈。” 随着瑶光女帝一阵轻笑，范纯压力顿消。 他大口喘气，仿佛刚才被人掐住咽喉，几乎窒息。 “朕听闻大楚有事，作为盟主国，当然是前来助拳的。” “总算来得及时，恰好营救楚帝陛下。” “莫非，诸位觉得朕救错了？” 瑶光女帝的口才实在厉害。 三言两语，先就把五国联盟，变成自己一家领袖诸国，是盟主地位。 至于救驾之恩，可比天高。 瑶光女帝几乎是明示在场的楚人，莫要忘恩负义，朕刚刚救了你们的君父！ 第396章 指婚 范离绝对相信，在开战之初，瑶光女帝就已经到彭城了。 但她并非出手，想要消耗楚军实力？ 范离倒也不在乎。 楚国有范氏，有文武军民上下一心，本也不依赖外人。 只是，瑶光女帝这时候跑出来，却是要明目张胆的抢攻。 “楚帝。” 瑶光缓缓从天空飘来，仿佛一位尊贵的仙君。 “陛……陛下……” 项冲兴奋得满脸通红，身子也微微颤抖。 他的身高与瑶光差不多，却莫名其妙的弯曲双腿，保持着仰视瑶光的姿态。 四目相对，项冲从瑶光的眼神中感受到赞赏、鼓励等含义。 他激动！ 他兴奋！ 他突然大喊道：“将士们！因为瑶光陛下的支援，我们打败了强敌！” 大臣们、将士们听了，都是眉头紧皱！ 在谁的支援下？ 因为谁，我们才打败强敌的？ 项冲可不管群臣的心情，他继续高呼道：“瑶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彭城城墙上，只有项冲一人在激动欢呼，却无人响应。 这让他立刻感到尴尬，不自觉的停下欢呼。 项冲正要质问，为什么众人不响应自己。 突然！ 范离一跃跳上城墙，高呼道：“胜了！楚军威武！” “楚军威武！” “楚军威武！” 二十万卫戍军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 大楚群臣们也跟着高呼楚军威武，声浪再次攀升！ 瑶光女帝依旧面带笑容，仿佛事不关己。 但是，她眼中却有寒芒闪过，如毒蛇吐信般迅速。 彭城里。 那些待在家中心急如焚的百姓们，听见山呼之声，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他们从门缝里、窗户里探出头来，果然看见依旧固若金汤的城墙、威武雄壮的楚军将士。 “楚军威武！” “威武啊啊啊啊！” 百姓们兴奋的涌上街头，欢呼雀跃。 更有许多人从家中拿出酒肉美食，他们不敢擅自攀登城门楼，但看见运送物资的楚军将士，也立刻迎上去奉献酒食。 “哈哈哈！”范离开怀笑道：“诸位看见了吗？这就是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项冲听得脸色铁青。 王师？ 大楚谁不知道，卫戍军根本是你范氏的私军！ 如果卫戍军是王师，范离又是什么？ 王？ 但憋屈许久的楚国大臣们，现在也顾不上项冲的面子了。 他们纷纷对范离恭候贺道：“晋公所言极是，晋公救国畏难，实乃擎天之柱！” 人心，不可欺。 面对如此情形，瑶光女帝只微微皱眉，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突然怀疑，自己若是早早现身，抢在范离之前将机关兽群消灭，或许真能收服一大批楚国人心。 可是，这并不划算。 以她的修为，要击溃这只庞大的机关兽群，还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这代价她承受得起，却不愿意为楚国承受。 “罢了。” “小恩小惠，终究不是让世人臣服的好办法。” “武力，是他们唯一能听懂的语言。” 瑶光女帝以小博大的算计落空，便准备离开。 偏巧在此时，有三道佳人身影正登楼而上，朝着这边走来。 “民女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幸不辱命，特来拜辞晋公与范将军。” 三位花魁。 不对，此时三女已除去贱籍，恢复大楚平民身份。 因此她们自称民女，来到范离面前盈盈下拜。 三女为二十万卫戍军奏乐鼓舞，也透支严重，此时面如白纸，薄唇还有干涸的血迹。 佳人如斯，令人心生怜悯。 “三位姑娘快请起身。”范离赶忙道：“此战，多亏三位姑娘援手，对我军助力良多。本公亦十分感激，不能再受三位姑娘大礼。” “咦？” “如此资质，竟流落风尘？” “我天下女子之不幸，何其多也？” 突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又是瑶光女帝。 苏青芳等三人，刚才并未提及花魁身份，瑶光却一语道破她们沦落风尘。 范离心中冷笑！ 果然，女帝是窥探多时，却只作壁上观。 只是范离心中担忧，眼看瑶光又摆弄男女对立那一套，仿佛天下女子的不幸都是男人造成的。 他身为男子，且三女确实有冤情在身。 一时间，范离竟不知如何反驳才好。 瑶光女帝看出他窘迫，更要乘胜追击。 “大慈王朝乃一方净土，庇护天下苦难女子。” “凭你三人，若肯随朕返回大慈，从此享受清净极乐，难道不胜过在楚国百倍？” 瑶光这是公然抢人。 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三人，都有极高的音律修行天赋。 若有充足的修炼资源，未来三人成就恐怕还在妙音之上。 瑶光女帝正是看中这一点，不惜当场抢人，甚至说出‘胜楚国百倍’这种得罪人的话。 可惜，三女却齐齐摇头。 “这位是瑶光陛下？”苏青芳神色平淡，不卑不亢道：“天下苦难多也，然民女听闻，人间正道是沧桑。由此可见，任凭谁的人生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但为人处世，应该胸怀正气，光明磊落。” 陈师师也柔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三人自知冤从何来，也知恩由谁赐，并非不分好赖善恶的愚昧之人。岂能因一人之过，而使一国蒙污？” 秦红玉最后道：“白璧微瑕，不掩其美。月有圆缺，千里仍可共婵娟。若大楚有不足之处，身为楚人，应奉献自己一份力，使国家蒸蒸日上，岂有弃家弃国的道理？俗语说狗不嫌家贫，小女子若弃国而走，岂非禽兽不如？” 瑶光女帝被怼得哑口无言！ 她平生第一次，那套拯救天下苦难女子的言论，竟被人当面戳破反驳？ 范离也是震惊。 三位姑娘的胆识见识，真是令无数男人都要汗颜。 好！ 好！ 好！ 范离在心中为三人连连叫好，却也看见瑶光女帝面露杀机，竟要报复三女。 “朕诚心相邀，三位真不肯给朕这个面子吗？”女帝声音转冷，仿佛随时都可能动手。 范离知道，天子尊严不容冒犯。 仅凭这一条明明很荒唐的理由，瑶光女帝当场杀死三女，也勉强算有点道理、 至少项冲、曹操、刘备、孙权这些联盟各国天子，为维护君王尊严，都不会批评瑶光。 不能给她杀人的机会！ 范离踏前一步，挡在三女面前，拱手对瑶光笑道：“瑶光陛下，非是她们三人不愿意追随您去大慈，实是不能尔。” “何出此言？”瑶光冷声反问。 “因为……呵呵。” 范离转身，指着三女，又指向自己的弟弟范纯。 “本公亲自做媒，为愚弟求娶三位姑娘为妻。” “今日恰逢大胜之喜，正好说开此事。” “三位姑娘若不嫌弃，今后便是我范家的媳妇，岂有另投他国之理？” 第397章 范纯的婚事 瑶光走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原本想以最小的代价，收获最大的人心。 结果，全被范离搞砸了。 在楚国臣民眼中，昔日高高在上神秘强大的女帝，俨然成了投机取巧搬弄是非的小人。 瑶光以前厌恶范离，现在更憎恨楚人。 「收降楚人，唯有灭其国！」瑶光女帝在心中恨恨想着。 彭城。 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不久前雄州惨败的愁云，伴随着彭城保卫战的胜利彻底被冲散。 二十万卫戍军的雄伟英姿，军备武器的储备充实，给彭城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安慰！ 除此之外，民间还多了些流言蜚语，是关于范离的。 「俺听说，陛下被机关巨兽吓得屁滚尿流呢？」 「何止是屁滚尿流？如果不是有晋公坐镇，他就是亡国之君了。」 「晋公不是女干臣吗？」 「女干臣？哼！普天之下可有保家卫国的女干臣？有宁死不退的女干臣？有站在第一线保护老百姓的女干臣？」 「可是……」 「可是个屁！要我说，这大楚天下也该换人了，晋公当皇帝不比项冲更合适？」 「嘘！小心隔墙有耳！」 …… ………… 街头巷尾的议论，当然传不到范离耳中。 他在江山阁里，本有着一大堆公务朝政要处理，偏偏范纯找他有事，范离不得不暂停处理公务。 「说吧，什么事？」范离好奇道。 真是难得啊。 统领二十万卫戍军的范家千里驹，也有扭扭捏捏、启齿难开的时候？ 「那个……哥，其实吧，以前吧，我吧……」 范离听得不耐烦，一脚踹在范纯屁股上。 「有话说！有屁放！」 范纯吃痛，却是一边揉搓屁股，一边满脸讨好贱笑。 「哥，你知道人人都喊你女干臣吧？」 「知道，怎么了？」 范离纳闷。 「咳！」 「所以啊，二哥你是女干臣，我也从来以女干臣的弟弟自居。行为举止方面，我经常有些符合女干臣弟弟的行径。」 范离听得一头雾水。 直觉告诉他，范纯这些狗屁不通的废话，其实是在为某些重要事情做铺垫。 有什么事？ 他居然一直瞒着自己。 「好，你说说看，平日都做了哪些符合女干臣弟弟的行径？我洗耳恭听。」 「嘿嘿！」范纯挠头，微红道：「我……不带兵的时候……喜欢逛青楼。」 范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范纯修为一日千里，除了天资极高之外，童子身也是关键因素。 时至今日，范纯应该还是纯阳。 「哥！」范纯秒懂范离的疑惑，赶忙补充道：「我只是喝花酒、听小曲，别的什么都没干过！」 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当哥哥的还能说什么？ 范离只得道：「那你是挺能糟蹋钱。」 喝酒听曲？ 不如不去。 隐约间，范离已经猜到范纯想说什么。 但他也不揭穿，只顺着弟弟的话问道：「你喝酒听曲，自然免不了点几位姑娘。那么，平日你点的都是谁呢？」 「嘿！」 「哥你想啊，咱是什么人？」 「你在大楚万人之上，我做弟 弟的逛青楼，当然只点最贵的姑娘……比如花魁。」 范纯说着，又恰到好处停下。 他满眼期待看着范离，后者也不好意思让他久等，只好再度发问。 「花魁啊？」 「我彭城名楼无数，每家都有自己的花魁，你点的又是哪一家呢？」 范纯赶忙答道：「哥，我其实只逛过三家青楼，你可能也听说过，分别是明月楼、金凤楼和绣云阁。」 「哦~~~~~~~~~~~~~~~~~？」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臭小子！ 给足了台阶，还不肯主动招认，打算卖关子到什么时候？ 范离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兄弟一眼，却不肯再配合，歪躺在榻上，坐等范纯主动招供。 眼看二哥不再说话，范纯真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两只眼睛左右打转，脸却越来越红。 终于，范纯一咬牙，大声道：「哥！明月楼的花魁是苏青芳，金凤楼的花魁是陈师师，绣云阁的花魁是秦红玉！我每次找乐子，都只找她们三位其中之一！」 果然！ 范离好气又好笑！ 范家三男，年纪最小的范纯居然逛青楼经验最丰富？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可斗量？ 「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居然是三大家的恩客？失敬失敬。」 范离依旧侧躺着，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 「所以呢？你是来炫耀自己找乐子的经验吗？恭喜你赢了，你哥这辈子只有一次逛青楼的经验，还是去拍卖东西的。」 「哥！？」 范纯大急。 怎么自己做了老半天的铺垫，一向最睿智明断的二哥，居然没听懂自己的潜台词？ 「你忘了？你当众把三位姑娘指婚给我了！？」 看他急得满头大汗，范离心中憋笑，面上却不以为然。 「哎呀，我那都是权宜之计，应付瑶光女帝来的，你又何必当真呢？」 「不当真？！」 范纯急得跳了起来。 「我的哥啊！人家姑娘虽然出身青楼，却是清白女儿家。你堂堂楚国晋公金口玉言，我除非把三位姑娘娶进门，否则她们这辈子清誉都要毁在我身上了！」 「哦~~~~~~~~~！」 范离托着长音，故作沉思状。 「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安排一下，替你正式向三位姑娘提亲便是。」 范纯瞬间满脸通红，焦急之色不见，人却又显得扭捏起来。 「可是……」 「又可是？」范离板起脸来。「可是什么？你看不起人家，嫌弃人家出身青楼？范纯你别忘了，三大家曾经豁出命去，为二十万大军增幅强化。」 闻听此言，范纯神色也严肃起来。 「我，我当然没忘！」 「她们在城门楼上的身影，我已经深深刻在心里了！」 范离笑了。 这不挺好吗？ 女人是好女人，男人也算是好男人，般配！ 「那你到底有什么顾虑？」范离诚恳问道。 「就是……」范纯扭捏着，支支吾吾道：「我以前逛楼喜欢吹牛，比如，三位姑娘都以为，我对她们是钟情且专一的……」 钟情？ 没毛病。 专一？ 呵呵呵。 第397章 范纯的婚事 瑶光走了。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原本想以最小的代价，收获最大的人心。 结果，全被范离搞砸了。 在楚国臣民眼中，昔日高高在上神秘强大的女帝，俨然成了投机取巧搬弄是非的小人。 瑶光以前厌恶范离，现在更憎恨楚人。 “收降楚人，唯有灭其国！”瑶光女帝在心中恨恨想着。 彭城。 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不久前雄州惨败的愁云，伴随着彭城保卫战的胜利彻底被冲散。 二十万卫戍军的雄伟英姿，军备武器的储备充实，给彭城百姓带来了极大的安慰！ 除此之外，民间还多了些流言蜚语，是关于范离的。 “俺听说，陛下被机关巨兽吓得屁滚尿流呢？” “何止是屁滚尿流？如果不是有晋公坐镇，他就是亡国之君了。” “晋公不是奸臣吗？” “奸臣？哼！普天之下可有保家卫国的奸臣？有宁死不退的奸臣？有站在第一线保护老百姓的奸臣？” “可是……” “可是个屁！要我说，这大楚天下也该换人了，晋公当皇帝不比项冲更合适？” “嘘！小心隔墙有耳！” …… ………… 街头巷尾的议论，当然传不到范离耳中。 他在江山阁里，本有着一大堆公务朝政要处理，偏偏范纯找他有事，范离不得不暂停处理公务。 “说吧，什么事？”范离好奇道。 真是难得啊。 统领二十万卫戍军的范家千里驹，也有扭扭捏捏、启齿难开的时候？ “那个……哥，其实吧，以前吧，我吧……” 范离听得不耐烦，一脚踹在范纯屁股上。 “有话说！有屁放！” 范纯吃痛，却是一边揉搓屁股，一边满脸讨好贱笑。 “哥，你知道人人都喊你奸臣吧？” “知道，怎么了？” 范离纳闷。 “咳！” “所以啊，二哥你是奸臣，我也从来以奸臣的弟弟自居。行为举止方面，我经常有些符合奸臣弟弟的行径。” 范离听得一头雾水。 直觉告诉他，范纯这些狗屁不通的废话，其实是在为某些重要事情做铺垫。 有什么事？ 他居然一直瞒着自己。 “好，你说说看，平日都做了哪些符合奸臣弟弟的行径？我洗耳恭听。” “嘿嘿！”范纯挠头，微红道：“我……不带兵的时候……喜欢逛青楼。” 范离：“？？？”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范纯修为一日千里，除了天资极高之外，童子身也是关键因素。 时至今日，范纯应该还是纯阳。 “哥！”范纯秒懂范离的疑惑，赶忙补充道：“我只是喝花酒、听小曲，别的什么都没干过！” 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当哥哥的还能说什么？ 范离只得道：“那你是挺能糟蹋钱。” 喝酒听曲？ 不如不去。 隐约间，范离已经猜到范纯想说什么。 但他也不揭穿，只顺着弟弟的话问道：“你喝酒听曲，自然免不了点几位姑娘。那么，平日你点的都是谁呢？” “嘿！” “哥你想啊，咱是什么人？” “你在大楚万人之上，我做弟弟的逛青楼，当然只点最贵的姑娘……比如花魁。” 范纯说着，又恰到好处停下。 他满眼期待看着范离，后者也不好意思让他久等，只好再度发问。 “花魁啊？” “我彭城名楼无数，每家都有自己的花魁，你点的又是哪一家呢？” 范纯赶忙答道：“哥，我其实只逛过三家青楼，你可能也听说过，分别是明月楼、金凤楼和绣云阁。” “哦~~~~~~~~~~~~~~~~~？”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臭小子！ 给足了台阶，还不肯主动招认，打算卖关子到什么时候？ 范离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兄弟一眼，却不肯再配合，歪躺在榻上，坐等范纯主动招供。 眼看二哥不再说话，范纯真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两只眼睛左右打转，脸却越来越红。 终于，范纯一咬牙，大声道：“哥！明月楼的花魁是苏青芳，金凤楼的花魁是陈师师，绣云阁的花魁是秦红玉！我每次找乐子，都只找她们三位其中之一！” 果然！ 范离好气又好笑！ 范家三男，年纪最小的范纯居然逛青楼经验最丰富？ 真是人不可貌相，处男不可斗量？ “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居然是三大家的恩客？失敬失敬。” 范离依旧侧躺着，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 “所以呢？你是来炫耀自己找乐子的经验吗？恭喜你赢了，你哥这辈子只有一次逛青楼的经验，还是去拍卖东西的。” “哥！？” 范纯大急。 怎么自己做了老半天的铺垫，一向最睿智明断的二哥，居然没听懂自己的潜台词？ “你忘了？你当众把三位姑娘指婚给我了！？” 看他急得满头大汗，范离心中憋笑，面上却不以为然。 “哎呀，我那都是权宜之计，应付瑶光女帝来的，你又何必当真呢？” “不当真？！” 范纯急得跳了起来。 “我的哥啊！人家姑娘虽然出身青楼，却是清白女儿家。你堂堂楚国晋公金口玉言，我除非把三位姑娘娶进门，否则她们这辈子清誉都要毁在我身上了！” “哦~~~~~~~~~！” 范离托着长音，故作沉思状。 “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安排一下，替你正式向三位姑娘提亲便是。” 范纯瞬间满脸通红，焦急之色不见，人却又显得扭捏起来。 “可是……” “又可是？”范离板起脸来。“可是什么？你看不起人家，嫌弃人家出身青楼？范纯你别忘了，三大家曾经豁出命去，为二十万大军增幅强化。” 闻听此言，范纯神色也严肃起来。 “我，我当然没忘！” “她们在城门楼上的身影，我已经深深刻在心里了！” 范离笑了。 这不挺好吗？ 女人是好女人，男人也算是好男人，般配！ “那你到底有什么顾虑？”范离诚恳问道。 “就是……”范纯扭捏着，支支吾吾道：“我以前逛楼喜欢吹牛，比如，三位姑娘都以为，我对她们是钟情且专一的……” 钟情？ 没毛病。 专一？ 呵呵呵。 还是赶时间写了一章，大家凑合凑合。 第398章 花魁府 墨迹半天，范离终于知道范纯在扭捏什么。 修罗场啊？ 对他来说，迎娶三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位，都是喜从天降的好消息。 但同时迎娶三人，却多多少少有点可怕了。 “前日因，今日果，你小子活该！”范离没好气道。 “二哥！”范纯急道：“我的初衷是为了配合你啊？奸臣的弟弟能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喝酒赌钱逛青楼这些勾当。” “你扯上我做什么？”范离十分郁闷。 但兄弟的话，好像有那么一丝丝道理，又好像完全是混账逻辑。 “哥！我不管，这事你得帮我！” 堂堂二十万卫戍军的统帅，这会儿倒耍起无赖了。 范离眼看无法撇清关系，只好勉为其难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三位姑娘到底娶不娶，娶几位？” 范纯闻言，双眼大亮。 “都要！” “我全都要！” “哥你一定要帮我，把她们仨顺顺利利都娶过来。” 范离飞起一脚，直接踹在范纯屁股上。 可恨啊！ 合道境修行者的屁股太厚了，范离被反震摔在地上，范纯却一点事都没有！ “哥你别生气，你早说要打我，我卸掉护身罡气随你打啊？”范纯笑嘻嘻的将范离扶起，一脸狗腿讨好的替他拍打灰尘。 “这事，没那么容易！”范离没好气道。 想要女人宽宏大量不吃醋，还原谅男人口是心非曾经欺骗过她？ 可能吗？ 女人一辈子有两件事最难办到。 “一次招惹三个，臭小子你到底跟谁学的？！” 范纯可怜巴巴的盯着范离，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说呢？ “走！” “哥，去哪儿？” “废话，去替你求亲！” …… ………… 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已经脱贱籍，便从各自发迹的青楼里搬了出来。 三位艳绝京城的花魁名妓，许是因为神交已久，又或是曾经合奏的缘分，她们竟相约买下同一座宅院，成了同居的闺中密友。 大楚京城，寸土寸金。 但凭花魁的身价，买一座雅致宅院也不在话下。 据说，这是某位功勋世家祖传的宅子，是几百年前楚帝御赐的。 但家道中落，后世子孙不孝，抽烟喝酒烫头把家产败光，贱卖了祖上的宅子。 这座宅子原来的名字已经被人遗忘，现在，京城百姓都将其称作‘花魁府’。 范离兄弟俩来到花魁府，见正门敞开着，便要直接进去。 这时，有门房从旁边现身，竟是个丫鬟。 “贵客何来？可曾预约过我家主人？”丫鬟门房问道。 预约？ 范离一愣，才想起对方不识得自己身份。 否则在大楚，哪怕进皇宫他也是不用叫门，直接硬闯就行了。 “此处住的可是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三位姑娘？”范离笑道：“本……我没有预约，不知能否见到你家主人？” “没有预约啊？” 丫鬟皱眉，一脸为难之色。 “好叫客人知道，我家主人不见生客，只与往昔几位旧友有来往。” “若两位不识得我家主人，请恕婢子不能为两位通传了。” 范离与范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写满了惊讶。 不见生客？ 与旧友来往？ 难道，是三位花魁昔日的恩客？ 范纯顿时满脸通红，范离更是暗暗皱眉。 既知晓三女的出身，纵然人家有些恩客，范离也是无话可说。 但他今日是来为弟弟提亲的，若刚好撞见三位花魁在款待恩客，哪怕只是听词唱曲、喝酒对诗，终究是极为不妥的。 “算了，我们回家吧。”范离说着，对弟弟摇摇头。 范纯甚至有点失魂落魄。 他仿佛预见到，自己只要转身离开，从此与三女的姻缘就彻底断了。 可是，范纯终究是二十万卫戍军的统帅，不是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的穷酸书生。 他咬紧牙关对范离道：“二哥，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两人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府中传出脚步声，伴随一阵悦耳好听的女人笑声。 听步态轻快曼妙，分明是身段极好的女子才能走出这样的莲步。 笑声，更如百灵鸟歌唱般动听。 “两位客人，我家主人送客出来了，需要帮你们问问吗？”门房丫鬟好心道。 “不……” 范纯刚要拒绝，却被范离一把拉住。 只因范离心细，察觉来的几人全是女子，并无男子脚步和声音。 “主人，又有客来，却是没预约的。”门房丫鬟对走进的三女道。 “客人？” 苏青芳走在最前面。 她看清门口两男人的模样，惊呼一声。 “啊？晋公？范将军？” 范纯无奈，只好转身准备客套两句就离开。 然而，等他看清眼前主宾数人之时，却再也挪不开步子了。 眼前莺莺燕燕的，居然是七八位女子，个个姿容艳丽、气质不俗。 范离更猜出这些女子的身份。 恐怕，她们都和苏青芳等三女一样，是各大青楼的头牌花魁。 “晋公？！” 听清苏青芳对范离兄弟的称呼，在场不认识他俩身份的，都变了脸色。 几女稍稍迟疑，便要向范离下拜。 在大楚，谁不知道范离名虽楚臣，实则立皇帝？ “各位免礼，快快免礼。” 不等范离开口，范纯已急忙将诸女拦住。 他还傻愣愣的问道：“芳儿……咳，苏大家，你们这是？”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好家伙！ 芳儿？ 果然够熟的啊！ 苏青芳脸颊微红，尤其感受到身边姐妹投来异样的目光。 更严重的，陈师师与秦红玉目光灼灼，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趁着苏青芳低头羞涩的空挡，陈师师已轻移莲步来到范纯面前。 “将军。” 她的声音仿若一池春水，荡漾层层涟漪，又好似蛛丝，温柔缠绕。 “今日是晓星楼、春秀阁几位姐妹，专程恭贺我们乔迁新居来的。” “却不晓得晋公与范将军也会来访。” “未曾远迎，师师有愧。” “只是不知范将军此来，是想见青芳、红玉……还是师师？” 女人眼波温柔，语调温柔，神色温柔。 一切皆温柔。 唯独她提出的问题，恰似温柔中藏起一把刀。 第398章 花魁府 墨迹半天，范离终于知道范纯在扭捏什么。 修罗场啊？ 对他来说，迎娶三位姑娘中的任何一位，都是喜从天降的好消息。 但同时迎娶三人，却多多少少有点可怕了。 “前日因，今日果，你小子活该！”范离没好气道。 “二哥！”范纯急道：“我的初衷是为了配合你啊？奸臣的弟弟能是什么好东西？当然喝酒赌钱逛青楼这些勾当。” “你扯上我做什么？”范离十分郁闷。 但兄弟的话，好像有那么一丝丝道理，又好像完全是混账逻辑。 “哥！我不管，这事你得帮我！” 堂堂二十万卫戍军的统帅，这会儿倒耍起无赖了。 范离眼看无法撇清关系，只好勉为其难道：“说吧，你到底想怎样？三位姑娘到底娶不娶，娶几位？” 范纯闻言，双眼大亮。 “都要！” “我全都要！” “哥你一定要帮我，把她们仨顺顺利利都娶过来。” 范离飞起一脚，直接踹在范纯屁股上。 可恨啊！ 合道境修行者的屁股太厚了，范离被反震摔在地上，范纯却一点事都没有！ “哥你别生气，你早说要打我，我卸掉护身罡气随你打啊？”范纯笑嘻嘻的将范离扶起，一脸狗腿讨好的替他拍打灰尘。 “这事，没那么容易！”范离没好气道。 想要女人宽宏大量不吃醋，还原谅男人口是心非曾经欺骗过她？ 可能吗？ 女人一辈子有两件事最难办到。 “一次招惹三个，臭小子你到底跟谁学的？！” 范纯可怜巴巴的盯着范离，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说呢？ “走！” “哥，去哪儿？” “废话，去替你求亲！” …… ………… 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已经脱贱籍，便从各自发迹的青楼里搬了出来。 三位艳绝京城的花魁名妓，许是因为神交已久，又或是曾经合奏的缘分，她们竟相约买下同一座宅院，成了同居的闺中密友。 大楚京城，寸土寸金。 但凭花魁的身价，买一座雅致宅院也不在话下。 据说，这是某位功勋世家祖传的宅子，是几百年前楚帝御赐的。 但家道中落，后世子孙不孝，抽烟喝酒烫头把家产败光，贱卖了祖上的宅子。 这座宅子原来的名字已经被人遗忘，现在，京城百姓都将其称作‘花魁府’。 范离兄弟俩来到花魁府，见正门敞开着，便要直接进去。 这时，有门房从旁边现身，竟是个丫鬟。 “贵客何来？可曾预约过我家主人？”丫鬟门房问道。 预约？ 范离一愣，才想起对方不识得自己身份。 否则在大楚，哪怕进皇宫他也是不用叫门，直接硬闯就行了。 “此处住的可是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三位姑娘？”范离笑道：“本……我没有预约，不知能否见到你家主人？” “没有预约啊？” 丫鬟皱眉，一脸为难之色。 “好叫客人知道，我家主人不见生客，只与往昔几位旧友有来往。” “若两位不识得我家主人，请恕婢子不能为两位通传了。” 范离与范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写满了惊讶。 不见生客？ 与旧友来往？ 难道，是三位花魁昔日的恩客？ 范纯顿时满脸通红，范离更是暗暗皱眉。 既知晓三女的出身，纵然人家有些恩客，范离也是无话可说。 但他今日是来为弟弟提亲的，若刚好撞见三位花魁在款待恩客，哪怕只是听词唱曲、喝酒对诗，终究是极为不妥的。 “算了，我们回家吧。”范离说着，对弟弟摇摇头。 范纯甚至有点失魂落魄。 他仿佛预见到，自己只要转身离开，从此与三女的姻缘就彻底断了。 可是，范纯终究是二十万卫戍军的统帅，不是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的穷酸书生。 他咬紧牙关对范离道：“二哥，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两人刚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府中传出脚步声，伴随一阵悦耳好听的女人笑声。 听步态轻快曼妙，分明是身段极好的女子才能走出这样的莲步。 笑声，更如百灵鸟歌唱般动听。 “两位客人，我家主人送客出来了，需要帮你们问问吗？”门房丫鬟好心道。 “不……” 范纯刚要拒绝，却被范离一把拉住。 只因范离心细，察觉来的几人全是女子，并无男子脚步和声音。 “主人，又有客来，却是没预约的。”门房丫鬟对走进的三女道。 “客人？” 苏青芳走在最前面。 她看清门口两男人的模样，惊呼一声。 “啊？晋公？范将军？” 范纯无奈，只好转身准备客套两句就离开。 然而，等他看清眼前主宾数人之时，却再也挪不开步子了。 眼前莺莺燕燕的，居然是七八位女子，个个姿容艳丽、气质不俗。 范离更猜出这些女子的身份。 恐怕，她们都和苏青芳等三女一样，是各大青楼的头牌花魁。 “晋公？！” 听清苏青芳对范离兄弟的称呼，在场不认识他俩身份的，都变了脸色。 几女稍稍迟疑，便要向范离下拜。 在大楚，谁不知道范离名虽楚臣，实则立皇帝？ “各位免礼，快快免礼。” 不等范离开口，范纯已急忙将诸女拦住。 他还傻愣愣的问道：“芳儿……咳，苏大家，你们这是？”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好家伙！ 芳儿？ 果然够熟的啊！ 苏青芳脸颊微红，尤其感受到身边姐妹投来异样的目光。 更严重的，陈师师与秦红玉目光灼灼，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 趁着苏青芳低头羞涩的空挡，陈师师已轻移莲步来到范纯面前。 “将军。” 她的声音仿若一池春水，荡漾层层涟漪，又好似蛛丝，温柔缠绕。 “今日是晓星楼、春秀阁几位姐妹，专程恭贺我们乔迁新居来的。” “却不晓得晋公与范将军也会来访。” “未曾远迎，师师有愧。” “只是不知范将军此来，是想见青芳、红玉……还是师师？” 女人眼波温柔，语调温柔，神色温柔。 一切皆温柔。 唯独她提出的问题，恰似温柔中藏起一把刀。 第399章 两情相悦 瓜味浓。 范离却无心吃瓜，想撤。 但在诸女目光注视下，以他堂堂晋公之尊，落荒而逃总是不合适的。 幸好，自己只是被殃及池鱼，旋涡中心并不在他这里。 “师师，你听我解释？我……” 范纯老脸涨红，尤其他这种开口，更引得众女表情古怪之极。 突然！ 秦红玉开口道：“家中有贵客，在门庭说话有失待客之礼，请贵客正堂说话。” 她又对来访的几位名妓道：“今日谢过，来日再续？” “呵呵呵，好，改日我们一定来。” 名妓们最擅长场面上的迎来送往，眼力极好，哪不知道这会儿范纯尴尬无比？ 虽是难得的吃瓜良机，但顾忌范家兄弟的身份，名妓们也不好看人家笑话，只好等改日再来串门，顺便把瓜补全。 莺莺燕燕的美丽女人们走了，只剩下花魁府三主人，以及范离范纯兄弟俩。 没有了吃瓜群众的目光注视，范纯大感松了口气。 他感激的对秦红玉道：“红玉，我就知道你最懂事，幸好有你。” 这憨货！ 范离在心中暗骂一句。 芳儿？师师？红玉？ 一个叫得比一个亲切，但能不当面这么叫吗？ 愚蠢的弟弟啊！ 你怎么可以当着另外两个女人的面，只夸一个女人懂事？ 修罗场，还得是自己搭建的最有滋味！ “晋公。” 苏青芳和陈师师双双来到范离面前，对他笑艳如花。 “请。” “哦哦，请。”范离点点头，跟着向正堂走去。 至于范纯，呆呆的站在原地，还没意识到自己被两女无视了。 …… ………… 花魁府，正堂。 苏青芳素手兰心，亲自为兄弟俩烹煮香茗。 陈师师捧起琵琶，轻柔拨弄琴弦，立刻有幽兰雅乐回荡在屋内。 “晋公请上座。” 秦红玉说完，目光移向范离，却好似变得味道。 “范将军也请坐吧。” 范离苦笑，也不管兄弟尴尬，自己问心无愧的坐下。 安静。 诡异的安静。 一女煮茶，一女抚琴，一女微笑静坐。 范离还算坐得住，范纯行伍出身，可就没了这份耐性。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左右渡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如果是在范府，范离看他这幅没出息的德行，肯定是一脚踹过去。 但在别人家里，范离也只能老老实实干坐着。 “芳儿、师师、红玉，你们听我说！” 范纯突然大喊一声。 三女立刻抬起头，眼神都直勾勾的望向他。 然后，男人又怂了。 范纯干巴巴的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手掌仿佛有什么脏东西，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 范纯突然觉得，他此刻宁可身在沙场，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 就这，也好过眼前诡异的场景。 “咳！” 眼看弟弟如此窝囊，范离身为兄长，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话。 “三位姑娘可还记得，数日前的大战，本公一时情急将舍弟与三位定下婚约？” 范纯感激的看了哥哥一眼！ 关键时刻，长兄如父啊！ “记得。”三女齐声道。 范离点点头：“此事……” 可不等他说完，就被三女抢先。 苏青芳道：“瑶光女帝强拉民女三人去大慈，多亏晋公急智。” 陈师师道：“瑶光胸襟狭窄、心思狠毒，日后难免报复。” 秦红玉最后道：“晋公对民女实有救命之恩，请受民女一拜。” 说完，三女竟极有默契的起身，来到范离面前盈盈下拜。 这下可就尴尬了！ 范离旧事重提，提的是婚事。 婚事变成救命之恩，不就等于黄了吗？ 三女到底是无心的，还是故意如此？ 范离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暗心惊。 好大胆！ 在他这堂堂的大楚晋公面前，竟故意用话堵他的嘴，不给开口提亲的机会？ 该说三女不畏权贵？ 还是胆大心细？ 范离苦笑。 他收起心中些许的上位者傲慢，仔细打量眼前的三位奇女子。 主见三女眼神坚毅，显然都是极有主见的性格。 指婚？ 范离不由得在心中叹息。 是自己小看天下人了！ 就眼前这三位，哪怕出身卑贱，却也不是自己能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 范纯能否娶到三女，恐怕不是自己能帮忙的。 怎么办？ 走？ 还是留下继续纠缠？ 说实话，范离已经打退堂鼓了。 他正准备告辞离开，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三女的态度，显然是不许他以势压人、强行指婚。 可是，若不指婚，全凭两情相悦呢？ 若是自己一时误会了意思，错拆一桩姻缘？ 想到此处，范离终于拿定主意。 “咳！” “本公突然想起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听范离如是说，范纯脸色一变。 怎么就要走啊？ 婚事还没定呢！ 他焦急，三女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 范离把众人表情逐一看在眼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个……范纯，你留下，陪三位姑娘聊聊天。” 说完，也不等弟弟反应，范离拔腿就走。 等一路出了府门，他放缓脚步。 闹了半天，原来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不接受强按头的指婚，要自由恋爱么？ …… ………… 府内，正堂。 范纯发现，二哥离开后，三女望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更加直白，也更加熟络，全无刚才敬而远之的模样。 “对了！”范纯突然找到个话题，急忙问道：“你们为二十万大军增幅，自损了血气，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三女彼此对视一眼，竟都露出郁闷表情。 都什么时候了？ 他还在找话题搭讪？ 终是苏青芳心软，柔声细语道：“早已好了，那日过后，有范氏商行送来顶级补血气的丹药，我们只调息两日便已痊愈。” “哦哦，那就好。” 范纯又想到一个话题，洋洋得意的发问。 “可有大慈王朝的人来找你们麻烦？若是有，只管对我说，我永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秦红玉却反问：“后盾么？将军不打算站在我们前面？” 范纯尴尬，正要改口，却被陈师师抢先。 “将军只有一人，真有事时，是打算站在青芳面前、红玉前面，还是妾的前面呢？” 此言一出，范纯立刻脸红如猪肝。 见他如此窘迫，三女同时心软。 尤其陈师师，更主动上前拉住范纯的手。 “妾与将军开玩笑呢。” “妾不求独占将军，只是怕被轻弃。” 风尘女子，看似久经人情世故，其实内心一样细腻脆弱。 用情深时，因为自卑，也更怕被人抛弃。 只听陈师师轻声念诵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第400章 劝进 彭城保卫战的战果，很快就传到了魏汉吴。 三国天子派来特使，专程向范离道贺。 这趟来的却不是老熟人邓芝之流，而是三幅年轻的生面孔。 当三位年轻人站在范离面前时，他心中是震惊的。 只因三位特使都是气度高贵、仪表不凡，衣着服饰更远超寻常臣子标准。 “汉使刘禅，奉汉帝陛下之命，恭贺晋公战胜来犯之敌！” “魏使曹奂，仅代表大魏皇帝陛下，恭喜晋公一战扬名天下！” “吴使孙皓，亦代表大吴皇帝陛下，恭喜晋公大胜顽敌！” 刘禅？ 曹奂？ 孙皓？ 范离看着眼前三人，表情说不出的古怪精彩。 “额……三位贵使请坐。” 江山阁里，范离命家仆摆上最丰盛的宴席，也远超招待一般国使的标准。 席间，月舞不断。 范离看着三位天潢贵胄级的特使，面对超豪华的宴席标准，依旧是宠辱不惊淡定自若，心中暗暗赞叹。 确实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和老百姓家孩子就是不一样。 三人中孙皓酒量最大，曹奂文采最佳，刘禅最擅长鉴赏品评乐舞。 范离一时没忍住，问道：“安乐……咳咳，汉使大人，颇思蜀否？” 刘禅哪儿知道范离的鬼心思？ 他只觉得范离招待的极好，便心满意足的说出那句千古名言： “此间乐，不思蜀也。” 范离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哈哈大笑，然而并没有。 甚至，心中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感觉。 穿越至今，范离是曾经悄悄调查过。 在这个时空乱流、王朝林立的异世界，并不存在河内司马氏家族。 难道说…… 范离正胡思乱想间，却没注意到三国使者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显然在拜见范离之前，他们已经私下接洽过，并且达成某种默契。 三人之中，刘禅年龄最长。 他离席来到堂前，对范离拱手一礼。 “我有一言，请晋公静听？” 范离先是一愣，意识到对方要谈正事，只得点点头。 “汉使请说，本公洗耳恭听。” 他甚至挺直腰板、坐姿端正，以示对大汉使臣的尊重。 “是。” 刘禅再施一礼。 “晋公主政以来，德布四方，仁及万物，越古超今，虽唐虞无以过此。” “我汉、魏、吴皆与大楚国土接壤，然历年以来无有战事，始终睦邻友好，融洽共存。此虽我三国天子仁厚，亦是晋公德行智慧佳成。” “因此，我三国陛下皆以为，楚祚已终。” “应劝楚帝效尧、舜之道，以山川社稷禅与晋公，此上合天心，下合民意。” “诚如所言，则楚民之幸，亦联盟五国之大幸。” 煌煌之作，锦绣文章，竟是向范离劝进？ 他都听呆了。 真是没想到，自己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竟引得曹操、刘备、孙权派人劝自己当皇帝？ 这是怎么说的？ 幸好，范离不是蠢人。 他脑海中思绪飞转，一边分析眼前局势，一边寻找答案。 国与国之间，唯有利益是永恒的。 那么自己登基称帝，楚国格局变动，对魏汉吴三国有什么利益呢？ 曹操等三人应该都知道，自己与瑶光女帝是面和心不和。 若说项冲是亲瑶光的政权，他登基必然建立一个反瑶光，或者至少疏远瑶光的政权。 所以，三国要和大慈撕破脸了？ 范离摇摇头，心说应该没这么快。 纵然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也是嘉靖帝死后的事情。 更何况，凭瑶光一家之力，哪来的底气鲸吞曹刘孙三家？ 那三位可不是庸碌之才，个顶个也算一代雄主了！ 刘禅等人眼看范离陷入沉思，而非他们预想的欣喜若狂，不由得心中疑虑。 都说范离是当世第一奸臣，怎么他竟不想篡权夺位吗？ 又或者，他有顾虑，怀疑三国的诚意？ 刘禅想到此处，便对还在席中坐着的曹奂、孙皓使眼色。 还坐着干嘛？ 一起劝呗！ 曹奂、孙皓会意，当即起身离席，与刘禅并排立于躺下。 曹奂道：“晋公毋庸多疑，只要晋公登基称帝，我朝皇帝立刻会昭告天下，承认晋公，啊不，承认陛下您的天子身份。” 孙皓也道：“我大吴皇帝也会全力支持陛下，就请陛下不用多虑了，尽快登基便是。” 这么着急？ 范离可以确定，三国是真心想与自己巩固友谊，才提出这个倡议的。 但是，曹操、刘备、孙权的压力到底来自哪里？ 他不理解，必须弄清楚情况。 眼看范离迟迟不肯表态，三人互相对视眼神，终于下定决心。 刘禅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有一桩大事，恐怕您还不知道。” “说来听听？” 范离立刻来了兴趣 “瑶光女帝她……”刘禅再次压低声音，语气竟有几分颤抖。“修为或许已经突破，达到大乘境九品境界。” 这确实是个大消息！ 甚至对范离来说，还是个坏消息！ 瑶光女帝很强，过去却没强到令人无法接受的程度。 如今她是大乘境九品，岂非追平了嘉靖帝？ 难怪曹刘孙三家要紧张！ 按眼下的局势，联盟五国伐明，最后极有可能是瑶光女帝一家独大。 嘉靖死后，天下谁能制衡女帝？ 晋国石敬瑭？ 唐国李煜？ 看三国使者的态度，似乎并不太把这两位‘天朝’皇帝放在心上。 为何？ 范离不知，但各有各的底蕴秘密，他不能厚着脸皮去打听。 “三位陛下都领悟了【盘古巨身】。”范离说道：“凭此神通，难道挡不住大乘境九品？” 刘禅苦笑点头，又摇头。 “以前，挡得住。” “现在，难说。” 范离皱眉：“什么意思？” “传闻……”刘禅叹了口气。“在仙界，【盘古巨身】并非无懈可击。” 范离先是微愣，随即恍然大悟。 “石敬瑭和李煜身怀破解【盘古巨身】的秘密！？” 艹！ 范离简直想骂娘！ 什么天朝上国，这俩货简直是天道刷新给人间的经验包，只看谁能把这俩货刷了！ “陛下，瑶光与嘉靖不论最后剩下谁，恐怕我三国都无力抵抗。”刘禅苦笑道：“唯有陛下登基，我四国结成铁血联盟，或许能震慑未来之敌……” 状态差，大家凑合看吧。 第401章 大海啊，全是水 大明战报传来。 万历太子不敌李煜水墨兵，退兵五十里。 再战，仍不敌，又退百里。 万历屡战屡败，但因嘉靖帝圣旨在前，他又必须屡败屡战。 一路败退，直至大明京城外。 同样的情形，京城保卫战，在大明王朝竟也出现了。 此时，范离成功防守彭城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大明这边。 大明百姓却是忧心忡忡。 万历太子连续战败，在他们看来根本不是唐国李煜的对手。 同样面对天朝皇帝的手段，大明太子原来不如大楚晋公！？ 万历也想打一场翻身仗，挽回自己的名誉。 可惜，他没机会了。 嘉靖帝突然出手！ 人未亲至，但大明朱雀翱翔九天！ 朱雀飞出京城，从百万水墨兵的头顶上空掠过。 炽焰，竟将一整片天都遮蔽了！ 一时间，天地如炭烧火烤般！ 水墨兵本是李煜一笔显化的气象渗透，五行属水。 水火相克，顷刻间分出胜负。 大明朱雀更胜一筹！ 百万水墨兵顷刻化作一滩滩墨汁，洒落大地并瞬间干涸，留下难看的乌黑印记。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大明京城，百姓们齐声高呼。 陛下终究是陛下！ 太子，终究只是太子！ 万历太子脸色铁青，将兵符交还兵部之后，回到太子府从此闭门不出。 大明皇宫，钟粹宫。 薛素素依偎在嘉靖帝怀中，轻声问道：“陛下这样做，似乎折损了太子的名声？臣妾在深宫中也另说，民间对太子战败多有怨言。” 后宫不得干政。 但薛素素敢谈及政事，可见她圣眷正隆。 “他自己不争气，怪得了谁？” 嘉靖帝在笑，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薛素素看似随意的侧目，与正在煮茶的阿昌对视一眼。 “陛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李煜还占据着洪州，再派太子出征？” 听薛素素发问，嘉靖帝却哈哈大笑。 “纵然再给他十万兵、百万兵，也不可能攻下洪州。” “这么简单的道理，现在就连京城街头小儿都知道。” 薛素素嗔怪道：“陛下笑话臣妾，见识不如街头小儿？” “哦？爱妃息怒，是朕失言了。” 嘉靖帝伸手，在薛素素光滑如鹅蛋的脸上划拉一下，又将她搂紧。 女人惊喜似的轻呼一声，也不反抗，在嘉靖帝怀中躺好。 “朕不会再给万历一兵一卒，更不指望他能成事。” “洪州那边，朕会亲自去料理。” 薛素素闻言身子微僵。 她又侧目看了阿昌一眼，后者仿佛会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嘉靖帝亲征李煜？ 如此重要的情报，当然要尽快送出去。 阿昌亲自去送！ …… ………… “范离，你在吃什么呀？” 视频通话里，项宁眨巴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盯着范离面前的火锅。 “你怎么用脸盆吃饭啊？” “陛下，这叫红油火锅，麻辣味的，不是脸盆。” 范离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盘牛肉倒入锅中。 ‘火锅’这个词，对项宁来说显然很新鲜。 她仔细打量一阵，突然质疑道：“你又骗朕！锅里根本没火，它凭什么叫火锅？” “陛下，火锅不一定要有火啊。”范离无奈道。 “那它就应该改个名字，反正不许叫火锅！” 女人的倔劲一旦窜起来，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幸好，范离应付的过来。 “陛下，谁说火锅里一定要有火？” “老婆饼里有老婆？” “鱼香肉丝里有鱼？” “松鼠桂鱼里有松鼠？” “驴打滚里有驴？” 一连串的问题，当场把项宁堵死了。 她憋了半天，俏脸都涨得通红，居然一转身把寒月拉进视频画面中。 “寒月你看啊！他又欺负朕了！” 听见‘寒月’二字，范离手一哆嗦，筷子差点掉进锅里。 “咳，好久……不见。”男人尴尬的搓搓手。 项宁时常打来电话，但寒月露面的次数却很少。 这句‘好久不见’倒是真的。 “嗯。”寒月点点头，目光却飘逸向别处。“好久不见。” 自从在范离心中刻下影子，寒月对他的态度反而变了。 以前，范府江山阁她是说来就来，招呼都不打一声。 现在，却连目光对视都要回避。 “你在吃饭？” “嗯，火锅，你吃了吗？” “火锅是什么？” “算是烫菜吧？将食材放入高温油汤里煮熟，然后捞出来蘸酱吃。麻辣口味，汤料十分丰富，有牛油、豆瓣酱、海椒、花椒、生姜……” 范离絮絮叨叨的说着，却也是目光闪烁回避。 明明两人正在视频，却谁也不敢看谁，气氛莫名古怪。 “范离！！！！！！！！！！” 项宁的‘嚎叫’声，打断了范离的报菜名。 “陛下何事？”范离一脸问号，不明所以。 项宁银牙紧咬，指着范离，身体微微颤抖。 “你你你……你厚此薄彼！” “刚才朕问你火锅是什么，你为什么不这样仔细解释？！” 厚此薄彼？ 有吗？ 范离挠头，完全不记得。 “朕要吃火锅！”项宁又道。 “陛下，你能吃辣？”范离好奇询问。 楚国多水，食材以鱼鲜，菜肴多是清淡雅致。 在范离眼里，项宁吃辣的水平恐怕和穿越前的南方某省差不多。 “朕……可以！” 项宁看着翻滚冒泡的红油汤，只凭想象都感觉舌头是在地狱油锅里煎熬。 但她岂能在范离面前认怂？ “好的。”范离点点头。“臣和瑶光女帝打声招呼，送些火锅食材应该不成问题。” 见范离答应自己的要求，项宁脸色这才好看几分。 “寒月，你也尝尝如何？” 她还美滋滋的拉住寒月的手，一副有好东西要跟闺蜜分享的模样。 “我……不吃辣。”寒月微微皱眉，似真的不喜欢辣味。 范离却脱口而出：“火锅也有不辣的汤底，比如西红柿汤、菌汤、清汤、粥底火锅等等。我都给你安排上，尝尝吧？” 寒月没想到他准备如此充分，惊讶之余，眉眼含笑冲范离点点头。 “嘿嘿。” 范离也颇有些得意的笑了。 “啊！！！！！！！！！！！！” “气死朕了！！！！！！！！！！！” 项宁再次感到被冷落。 为什么！ 为什么？ 明明有不辣的锅底，范离却不告诉朕？ 啊啊啊为什么？？？ 第402章 一言不合 雄州。 原刺史府，被临时改建为大晋皇宫。 大晋皇帝石敬瑭坐在龙椅上，他身形修长消瘦，面部骨结凸起，一缕笔直长须如瀑布般垂于胸前。 当他睁开眼时，眸中仿佛闪出阴森透骨的寒光，令人胆颤心悸！ “你败了。” 石敬瑭面前，空无一人。 但他并非对空气说话，随着话音落下，一道千里外投影而来的法相，在石敬瑭面前慢慢显现。 法相男子，也是一位帝王。 龙袍冠冕，文气斐然，自古以来的君王，罕见有他这般俊美的。 “是，败了。”李煜笑容轻松，丝毫不以为意。“听说他是天下第一人，看来实至名归。朕甚至有些好奇，凭他的手段早该飞升仙界，何以继续逗留人间？” “哼！” 石敬瑭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李煜，你也太要面子了。这般吹捧敌人，是怕朕笑话你败得太难看吗？” “依朕看，当今天下庸碌横行，远不如春秋时代。” 李煜的法相沉默着，依旧保持微笑。 “真的不如吗？可你也败了。” “败了？”石敬瑭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朕的手段你最清楚，区区一次兽潮而已，这也能算失败？” 一万机关兽全灭在彭城外，但对石敬瑭而言，似不值一提的小事。 “是，你未尽全力。”李煜点点头，却反问道：“我的手段，难道你就忘了？” 石敬瑭哑然。 确实！ 李煜号称一代词帝，他的手段又何止一笔演化百万兵？ 李煜同样未尽全力！ 可即便如此，他也承认嘉靖帝之强，已经超越凡间境界。 “若不信，咱们互换地盘如何？”李煜似在开玩笑。 “哼！做梦！”石敬瑭毫不犹豫的拒绝。 南唐和后晋重临人间，也有一段时日了。 两人都已知晓，大明是人间最强王朝，楚国却是最富却较弱的存在。 在石敬瑭眼里，楚国几乎是他嘴边的肥肉，如何肯与李煜交换？ “朕将鲸吞楚国，横扫魏、汉、吴、慈，最后一统天下！” 石敬瑭目光中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他听着李煜，突然咧嘴一笑。 “嘿嘿嘿！” “李煜，等朕挥军向东时，究竟会遭遇你的抵抗，还是大明嘉靖帝的？” 稍有性格的帝王，一定坚信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 大明不会继续存在，这片土地上唐国将要崛起！ 李煜，本该如此回答。 但他依旧沉默着，笑容也渐渐收敛。 “朕将孤注一掷。” “若胜，则一统天下。” “然后举国飞升，替她完成天道赋予的责任！” 李煜的回答，却像一根针刺在石敬瑭身上。 他几乎是跳起来大骂。 “天道已经放过我们了，你竟还不死心？” “享受人间富贵不好吗？就为了她？” “你追随她征战数千年，她可曾多看你一眼？” “在武曌眼中，你与大周的随便一个普通兵卒有什么区别？都只是她征战沙场的工具而已！” “李煜！你这个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蠢货！” 石敬瑭骂声极大，甚至用上了修为。 整座刺史府都被他声音震得晃动起来，灰尘瓦砾频频掉落，房屋也像是随时都可能倒塌。 李煜静静听着对方的叫骂。 事实上，作为仙界同阵营的战友，李煜与石敬瑭虽然性格极不相合，却也相交数千年了。 石敬瑭骂得难听，却是真心在规劝他。 “你干不了武曌的活儿！” “乖乖留在人间，等朕一统天下之后封你为诸侯王，许你保留宗庙社稷。就好像春秋时一样，你也就是偏安一隅当个国主的材料！” “李煜啊李煜，不要再幻想能和她在一起了，她心比天高！” 武周飞升。 石敬瑭和李煜都以为，武曌成功复活了。 然而，两人根本不知道，飞升的只是长乐公主而已。 李煜抬起头，仿佛目光能穿越云霄，直抵仙界。 他笑了。 眼底浮现一道倾国倾城，却又高高在上的身影。 “朕爱慕她，只想不远不近的欣赏。” “朕不会过分靠近她，以免乱了初心，败了芳华。” “至于这美好人间，会是朕留给她的礼物。” 石敬瑭彻底无语了。 几千年的痴心妄想，确实是不可能改变的。 “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蠢货，无可救药的废物！” 石敬瑭一挥手，散去了李煜的千里法相。 “既如此，几千年的袍泽兄弟，朕就不认了！” …… ………… 范离一边吃着火锅，一边描绘彭城保卫战的情形。 当项宁听说，装死的机关兽几乎扑到范离脸上时，她已吓得花容失色。 先前那点儿醋劲，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范离，朕如果在彭城就好了，可以保护你！”项宁认真说道。 “额？多谢陛下关心。”范离放下筷子，又道：“臣将重建雄州边境防御工事，此次防守成功之后，若再任由敌人长驱直入，肆意破坏我大楚各处城池就麻烦了。” 彭城保卫战之所以发生，多一半原因是范离坚壁清野，以大楚都城为诱饵，引得机关兽群直扑彭城。 但此战过后，石敬瑭见识了彭城坚固。 他若是再次求战，极有可能转移目标。 彭城以外，大楚再无任何一座城池，能抵挡数以万计的强大机关兽。 “这很费钱的吧？”项宁忧心忡忡道：“范离，咱大楚国库支撑得起么？” 战争，打的是兵马钱粮，是后勤。 项宁仍有身为楚帝的自觉，当然会这般操心。 “陛下放心，国库虽空，但臣有的是钱。”范离一拍胸脯，豪气干云道。 “哦哦，那就好，朕就知道你……” 项宁话说一半就顿住。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富可敌国，他真就说得出口？ “咳！”范离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换了个话题。“陛下，大慈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臣的意思是，瑶光女帝有没有调集军队，准备讨伐石敬瑭？” “朕哪儿知道？”项宁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可爱模样。“朕又没钱，买不到大慈的情报。” 正说话间，范纯突然来了。 他亲自送来情报，可见事态紧急。 “二哥，坏消息。” “有一只巨型机关兽，高约百丈，身若山岳，自雄州而出，肆虐我大楚各地。” “巨兽过境之处，人畜不存，万物灭绝！” 第404章 不是人间的玩意 乌骓与赑屃隔着一片天地，遥遥对视。 这是大战前的酝酿？ 暴风雨前的平静？ 范离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戒备着赑屃。 这个大家伙的攻击手段太特殊！ 背上的石碑，竟是远程攻击手段？ 用堪比一座山的石碑砸人，它就算是如来佛，范离也不觉得自己是孙猴子。 突然！ 赑屃动了。 它竟调转方向，完全是背对乌骓，朝着远方一步步爬走。 “什么情况？” “你把它吓跑了？” 范离问乌骓。 但是，不用她回答，范离自己都感觉应该是错误了。 “没有。”乌骓果然摇摇头。“我不想和它打，大概……它也不想？” 范离听得却是一头问号。 这又是什么情况？ 但他想起，赑屃爬行的方向，前面正是楚国第三大城池。 纵然百姓全部迁徙避难，但壮阔雄伟的城池也不该就此被毁去。 “乌骓，咱们去拦住它！”范离当即下令道。 “……是！” 虽然答应下来，但乌骓的语气明显有几分迟疑。 她向前飞去，很快便挡在了赑屃面前。 这一次，乌骓低空飞行。 当她漂浮在赑屃前方时，双方直线距离仅有百丈远。 咕咚！ 范离紧张的咽下一口口水。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赑屃发动攻击，自己恐怕要被波及。 那山一般巨大的石碑砸来，只需稍稍剐蹭，早就能将范离碾成齑粉。 然而，冲突并未发生。 赑屃缓慢的抬头，与乌骓凝视片刻。 它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赑屃的机关构造瞳孔，居然流露出迷茫之色。 它又左右看看，选了左边的方向继续爬行。 “不行！那边是彭城！”范离急得有些口不择言，竟道：“乌骓，逼它向右！向右！右边可通大慈王朝！” 乌骓显然也很意外。 她已经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却不想赑屃再次转向，避开了与她的冲突。 但范离有令，乌骓只微微皱眉，又立刻追了上去。 这一次，她甚至在心中默默祈祷。 “向右吧！” “求求你再迁就我一次，向右，我不想和你打！” 再次，乌骓挡在赑屃面前。 双方的距离更近了！ “吼……” 从赑屃口中发出的低吼，声浪甚至吹乱了范离的头发。 终于要开打了吗？ 范离有些后悔。 早知道非打不可，应该在彭城以逸待劳的。 然而，冲突终究没有发生。 赑屃再次转向了。 它缓缓调头，正朝着大慈王朝所在的方向，一步一地震，巨大身躯义无反顾的爬向远方。 …… ………… 大楚，江山阁。 有军报，从大明王朝传来。 唐国李煜再次出手，一笔一画一凶兽！ 与赑屃一样，目标不再是京城，而是开始肆虐各地。 强大的水墨巨兽，反倒让画影图形变得简单。 范离看着手中的画卷，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是何物？”范正明问道：“似犬非犬，口有虎齿，二弟你认识吗？” 范离点头又摇头。 原主范离是不认识的，但他却刚巧认识。 与其说认识，不如说他记得某种怪物的文字描述，与画中之物十分相似。 “上古有四凶，名曰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其中，混沌其形似犬，浑身红毛，头上有独角，口生虎齿。” “这只……恐怕就是混沌。” 范离终究是无法确定。 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神话故事描述，用来推断这个世界的异兽，简直是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但他还想起一桩事，却更感心忧。 “石敬瑭和李煜。” “赑屃和混沌？” “怎么玩的都不像是人间的玩意？” 自从确定了赑屃的身份，范离甚至询问过王班。 可是，传自大秦的鬼谷一脉，竟也不知龙之九子，恐怕也不知道四凶。 再想起石敬瑭和李煜自仙界而来，范离终于开始怀疑，人间可能从未有过赑屃。 军报中提到，混沌已毁大明十座城池，上百万人死亡。 除了小民百姓，明军死伤也很惨重。 其中战死的游击将军、参将、副将多达二十余人，连总兵也战死了五位！ 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仍未能阻止混沌的步伐。 红毛犬妖的恐怖形象，在大明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混沌和赑屃一样，数量仅有一只。 “嗯？” 范离突然表情古怪。 分身与乌骓一直悄悄跟在赑屃后面，监视它是否会半路转向。 幸好，赑屃一路朝着大慈王朝方向行进，途中并未掉头。 但在刚刚抵达大楚与大慈边境线时，赑屃就被拦住了。 拦住它的，竟然是瑶光女帝本人！ “畜生！” “大慈也是你能来的？” 瑶光女帝立于黄金龙辇之上，满面傲色。 龙辇左右，金德捧书，妙音抱琴，都是一派雍容华贵模样。 在三人身后，更有大慈王朝新晋的女官和将士。 她们都用崇拜的眼神望着瑶光女帝的背影，只感觉女帝是那般的光辉伟岸，远胜世间一切男子。 女人们想给瑶光跪下！ 尽管她们自从来到大慈，已经无数次对瑶光行三跪九叩大礼。 但仍嫌不够！ 在瑶光的崇拜者心中，已然竖立起女帝天下无敌的信心！ 她们是瑶光最坚定的支持者，是如今大慈王朝的忠贞臣民，此生也要与大慈荣辱与共！ “陛下，末将请战。” “陛下，臣也请战。” 一名女将，一名女官，从人群中率众而出。 这两人修为都是合道境，是如今大慈王朝除圣主外的最强者。 瑶光女帝回眸，向二人投去赞赏的目光。 “两位爱卿的忠心，朕已了然。” “但此战，朕要亲自出手。” “朕要让大慈臣民都看看，只要修行朕传授的《圣阴玄经》，修为足以藐视世间一切存在。不论是那些骄傲的男人，还是男人们驱使的怪兽！” 瑶光声音，回荡在原野之上。 大慈臣民们激动得面红耳赤，齐刷刷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 在山呼声中，瑶光女帝大笑着飞身而起。 以她凡人尺寸的身躯，迎向状若山岳的赑屃。 范离的手吃痛！ 乌骓不知何时，竟紧张到捏住他的手，满脸写满的担忧之色…… 第403章 赑屃 范离看着呈上来的巨型机关兽画像，这是卫戍军斥候冒死近距离观察，才能窥探细节全貌，将机关兽画影图形的。 他却越看越觉得奇怪。 机关兽？ 一只……巨大的乌龟？ 不对。 图画上的乌龟，按情报该有山岳般大小，那简直是一只妖龟或者神龟了。 但更让范离惊奇的，却是巨龟的背上驮着一物，方方正正，通体漆黑一块无字石碑。 若按图画比例大小推断，这块石碑竟也大如山岳？！ 一座山背着一座山？ 范离简直难以想象，那是一副怎样诡谲震撼的画面。 驮石碑的乌龟？ 穿越前，范离倒是在各大旅游景点常见类似的雕塑。 或许不该称其为乌龟。 范离依稀记得，它该是某种上古传说的神兽。 到底是什么呢？ “主人，这是赑屃。” 突然，乌骓的声音从旁响起。 赑屃？ 范离立刻从记忆角落，找到了有关【赑屃】的信息！ “赑屃，又名霸下、龟趺、龙龟等。” “传说中龙之九子，赑屃乃第六子。” “其外形似龟，善驮重物，又善兴风作浪。” 范离震惊了。 他震惊不是因为机关巨兽外形与龙子赑屃相似，而是因为自己之所以能认出赑屃，全凭穿越前半吊子的传统文化常识。 而号称学富五车的原主记忆里，竟完全没有任何与赑屃有关的信息。 似乎，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一本书有【赑屃】的记载？ “乌骓，你如何认识赑屃？”范离急切问道。 她曾经追随楚霸王征战天下，但那也是在秦末时期，始皇焚书早已经完成。 乌骓却理所当然道：“我自修行化龙，便知道这些了。” 原来如此？ 范离听了，却有些失望。 再看手中的图画，他心中忧虑。 机关之道，范离虽不擅长，却也向王班请教过。 机关兽的外形，绝非徒有其表的随意设计，必然是有深意的。 尤其，越是独特稀少的机关兽，外形设计越能体现其特点。 和前番数量达到一万的机关兽相比，眼前这只赑屃恐怕就是特例！ “乌骓，你带我去看看！” …… ………… 楚国，乌江。 在踏平地六座城池后，赑屃来到了乌江中段一处岸边。 一切如范离预料，是最坏的结果。 彭城保卫战的成功，让石敬瑭第二波攻势放弃以彭城为目标，转而肆意攻击大楚各州城池。 幸运的是，赑屃行动缓慢。 每每在它抵达一座城池之前，当地官府在范氏商行的配合下，已经完成了百姓的疏散。 不幸的是，赑屃确实强大可怕。 毁灭一座城池，哪怕是空城，它竟仅用半日就能将之夷为平地。 乌骓身化一条巨大黑龙，腾飞于云海间。 范离坐在龙头上，俯视下方乌江岸边的赑屃。 “主人，我能感受到它是一只赑屃。”乌骓突然道。 范离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机关巨兽身上，也没觉得乌骓的话哪里有问题。 赑屃似在休息？ 范离很意外。 机关造物，它也会觉得疲惫吗？ 但范离分明看出，赑屃匍匐在乌江岸边，脸上竟露出慵懒舒适的表情。 赑屃体型太大，仅凭它自己就占据了全部的河滩，但还远远不够。 巨大身躯将一大片草木丛林压成平地，俨然是乌江之畔凭空多出一座山！ “可能是续航不足，在充能？”范离想起新能源汽车，暗暗在心中吐槽。“任何事物都有短板，续航是新能源车的短板，看来机关兽的续航也是个问题？” 乌骓没有靠得太近，以免被假寐中的赑屃发现。 饶是如此，凭范离元婴境的目力，也能清晰看见赑屃身上每一条细节纹路。 这只机关造物在外形设计上，完美展示了传说中神兽的真正轮廓，只是缺少血、肉、皮、骨。 “它还是个孩子。”乌骓突然又道。 孩子？ 范离有些想笑，但感觉到乌骓语气中的郑重，却又笑不出来。 “这家伙像一座山，天底下哪有这么大的孩子？” 听了范离的问题，乌骓也沉默了。 短暂的安静。 突然！ 下方赑屃猛的抬起头，正望向范离和乌骓所在的天空方向！ “不好！” “我们被发现了！” 范离大惊！ 但他心中同时冒出个念头：赑屃这种又大又笨重的家伙，应该不会飞吧？ 在已经收集到的情报中，赑屃一路摧毁六座城池，都是靠缓慢爬行抵达目的地。 说是缓慢，也只是相对而已。 赑屃每移动一步，都是一段巨大距离。 “吼！！！！！！！” 赑屃狂吼，声音确实有几分与龙吟相似。 范离满心期待乌骓以正宗龙吟回应对方，却没想到乌骓仍保持沉默状态。 她的无动于衷，直接导致错失先机。 赑屃发动攻击了！ 龟背上，那块通体漆黑的方正巨碑，竟脱离龟背，以恐怖到令范离无法想象的速度，猛的向他砸来。 声势，就仿佛一座山被抛向天空。 “乌骓小心！”范离大喊道。 “啊！？” 乌骓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她瞪大双眼，也看见砸向自己的漆黑巨碑。 出乎范离意料，乌骓不闪不避，甚至迎头撞去。 “主人请退后。” 范离正在龙头位置，闻言立刻转身，沿着乌骓长长的龙躯向后跑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范离只感觉自己耳膜都要震破了！ 他惊讶回头，却见乌骓毫发无损，而那块漆黑巨碑也是完好无缺，只是沿着来路向下方坠去。 “吼！！！！！” 赑屃又是一声怒吼。 漆黑巨碑在快要砸中它时，却诡异的放缓了速度，稳稳落在龟背上。 见它接得如此之稳，范离心中却怀疑，乌骓其实放水了，没有全力反击？ “乌骓，赑屃的实力如何？” “大乘境一品。”乌骓缓缓道：“这只是境界，战力则更胜寻常大乘一品，这孩子……毕竟是龙族。” 范离听得哭笑不得。 刚才多惊险刺激啊？ 乌骓居然一口一个‘这孩子’，好像范离在催促她与小朋友打架似的？ 下方。 赑屃抬头仰视乌骓，原本单纯只有敌意的目光，多了一丝丝迷惑和好奇。 第404章 不是人间的玩意 乌骓与赑屃隔着一片天地，遥遥对视。 这是大战前的酝酿？ 暴风雨前的平静？ 范离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戒备着赑屃。 这个大家伙的攻击手段太特殊！ 背上的石碑，竟是远程攻击手段？ 用堪比一座山的石碑砸人，它就算是如来佛，范离也不觉得自己是孙猴子。 突然！ 赑屃动了。 它竟调转方向，完全是背对乌骓，朝着远方一步步爬走。 “什么情况？” “你把它吓跑了？” 范离问乌骓。 但是，不用她回答，范离自己都感觉应该是错误了。 “没有。”乌骓果然摇摇头。“我不想和它打，大概……它也不想？” 范离听得却是一头问号。 这又是什么情况？ 但他想起，赑屃爬行的方向，前面正是楚国第三大城池。 纵然百姓全部迁徙避难，但壮阔雄伟的城池也不该就此被毁去。 “乌骓，咱们去拦住它！”范离当即下令道。 “……是！” 虽然答应下来，但乌骓的语气明显有几分迟疑。 她向前飞去，很快便挡在了赑屃面前。 这一次，乌骓低空飞行。 当她漂浮在赑屃前方时，双方直线距离仅有百丈远。 咕咚！ 范离紧张的咽下一口口水。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赑屃发动攻击，自己恐怕要被波及。 那山一般巨大的石碑砸来，只需稍稍剐蹭，早就能将范离碾成齑粉。 然而，冲突并未发生。 赑屃缓慢的抬头，与乌骓凝视片刻。 它回头，看向自己来时的方向。 赑屃的机关构造瞳孔，居然流露出迷茫之色。 它又左右看看，选了左边的方向继续爬行。 “不行！那边是彭城！”范离急得有些口不择言，竟道：“乌骓，逼它向右！向右！右边可通大慈王朝！” 乌骓显然也很意外。 她已经做好恶战一场的准备，却不想赑屃再次转向，避开了与她的冲突。 但范离有令，乌骓只微微皱眉，又立刻追了上去。 这一次，她甚至在心中默默祈祷。 “向右吧！” “求求你再迁就我一次，向右，我不想和你打！” 再次，乌骓挡在赑屃面前。 双方的距离更近了！ “吼……” 从赑屃口中发出的低吼，声浪甚至吹乱了范离的头发。 终于要开打了吗？ 范离有些后悔。 早知道非打不可，应该在彭城以逸待劳的。 然而，冲突终究没有发生。 赑屃再次转向了。 它缓缓调头，正朝着大慈王朝所在的方向，一步一地震，巨大身躯义无反顾的爬向远方。 …… ………… 大楚，江山阁。 有军报，从大明王朝传来。 唐国李煜再次出手，一笔一画一凶兽！ 与赑屃一样，目标不再是京城，而是开始肆虐各地。 强大的水墨巨兽，反倒让画影图形变得简单。 范离看着手中的画卷，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是何物？”范正明问道：“似犬非犬，口有虎齿，二弟你认识吗？” 范离点头又摇头。 原主范离是不认识的，但他却刚巧认识。 与其说认识，不如说他记得某种怪物的文字描述，与画中之物十分相似。 “上古有四凶，名曰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其中，混沌其形似犬，浑身红毛，头上有独角，口生虎齿。” “这只……恐怕就是混沌。” 范离终究是无法确定。 毕竟是另一个世界的神话故事描述，用来推断这个世界的异兽，简直是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但他还想起一桩事，却更感心忧。 “石敬瑭和李煜。” “赑屃和混沌？” “怎么玩的都不像是人间的玩意？” 自从确定了赑屃的身份，范离甚至询问过王班。 可是，传自大秦的鬼谷一脉，竟也不知龙之九子，恐怕也不知道四凶。 再想起石敬瑭和李煜自仙界而来，范离终于开始怀疑，人间可能从未有过赑屃。 军报中提到，混沌已毁大明十座城池，上百万人死亡。 除了小民百姓，明军死伤也很惨重。 其中战死的游击将军、参将、副将多达二十余人，连总兵也战死了五位！ 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仍未能阻止混沌的步伐。 红毛犬妖的恐怖形象，在大明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夜啼的地步。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混沌和赑屃一样，数量仅有一只。 “嗯？” 范离突然表情古怪。 分身与乌骓一直悄悄跟在赑屃后面，监视它是否会半路转向。 幸好，赑屃一路朝着大慈王朝方向行进，途中并未掉头。 但在刚刚抵达大楚与大慈边境线时，赑屃就被拦住了。 拦住它的，竟然是瑶光女帝本人！ “畜生！” “大慈也是你能来的？” 瑶光女帝立于黄金龙辇之上，满面傲色。 龙辇左右，金德捧书，妙音抱琴，都是一派雍容华贵模样。 在三人身后，更有大慈王朝新晋的女官和将士。 她们都用崇拜的眼神望着瑶光女帝的背影，只感觉女帝是那般的光辉伟岸，远胜世间一切男子。 女人们想给瑶光跪下！ 尽管她们自从来到大慈，已经无数次对瑶光行三跪九叩大礼。 但仍嫌不够！ 在瑶光的崇拜者心中，已然竖立起女帝天下无敌的信心！ 她们是瑶光最坚定的支持者，是如今大慈王朝的忠贞臣民，此生也要与大慈荣辱与共！ “陛下，末将请战。” “陛下，臣也请战。” 一名女将，一名女官，从人群中率众而出。 这两人修为都是合道境，是如今大慈王朝除圣主外的最强者。 瑶光女帝回眸，向二人投去赞赏的目光。 “两位爱卿的忠心，朕已了然。” “但此战，朕要亲自出手。” “朕要让大慈臣民都看看，只要修行朕传授的《圣阴玄经》，修为足以藐视世间一切存在。不论是那些骄傲的男人，还是男人们驱使的怪兽！” 瑶光声音，回荡在原野之上。 大慈臣民们激动得面红耳赤，齐刷刷跪在地上。 “吾皇万岁！” 在山呼声中，瑶光女帝大笑着飞身而起。 以她凡人尺寸的身躯，迎向状若山岳的赑屃。 范离的手吃痛！ 乌骓不知何时，竟紧张到捏住他的手，满脸写满的担忧之色…… 第405章 舍身相救 战局，竟是一面倒的状况。 赑屃身体大如山岳，却仿佛根基不稳，频频摇晃。 它的每一次身体晃动，都要引起大地的震颤。 悲鸣声不绝于耳！ 听在范离耳中，恍惚觉得像是孩童哭泣。 小孩？ 他看着远方自己必须仰视的巨大存在，怎么也无法把赑屃和小孩联系到一起。 此战，瑶光女帝占据绝对上风。 她攻击赑屃的方式，甚至不是任何神通秘术。 以灵气护身，用身体撞击赑屃。 就像一只渺小的飞蚁，不知死活去撞击一座高山。 如此原始的战斗方式！ 渺小与巨大的强烈反差！ 范离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 可是，瑶光女帝的撞击却十分有效，赑屃那一声声悲鸣就是最好的证据！ 龙之九子，赑屃又名龙龟。 它的防御力，无疑是九龙子中最强的。 但极强防御的赑屃，也承受不住瑶光女帝最野蛮的撞击。 龟壳，出现了一道道恐怖的裂痕。 “赑屃要败了。”范离轻声道。 连他都看得出来。 赑屃被全程压着打，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主人，我要出手了。”乌骓突然开口道。 范离闻言一惊。 这场事不关己的恶战，乌骓为什么要搅合进去？ 而且，听她的语气，根本不是在询问范离的意见，只是知会他一声。 “你想帮谁？”范离问道。 乌骓抬起手，坚定的指向赑屃。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范离无话可说。 他想劝，却感受到乌骓坚定的决心和激昂的战意。 “你不可冲动，设法救它离开便是。” 真是奇怪。 一只机关造物，为何乌骓如此在意？ 就算是王班，也不可能对他亲手制造的机关兽产生感情。 何况乌骓与赑屃是初次见面？ 范离独自退后数百米，藏身一座土山上。 乌骓深深看了范离一眼，记住他的位置。 转身，猛的朝着赑屃飞去。 半空中，乌骓显化黑龙真身。 龙吟声响彻天地！ 连瑶光女帝都为之一震。 “大楚乌骓？” 女帝很是意外，不明白为何乌骓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只是意外，却不惧怕。 双方的修为，毕竟有着好几个品级的巨大差距，这也不是乌骓化龙就能弥补的。 “吼！！！！！！” 赑屃感受到乌骓的存在，也发出一阵似龙非龙的大吼。 吼声中，甚至有喜悦之意。 乌骓的巨大龙躯完全被灵气包裹，闪耀宝色华光，庄严神圣。 她一爪抓向瑶光女帝，空间都因此扭曲，仿佛乌骓能抓破天地般。 “哼！” 感受到压力，确实比赑屃强许多。 瑶光女帝冷哼一声，闪身避开。 但乌骓是突然现身，已经占了先机。 这一爪，居然撕破了瑶光龙袍的一角。 “吼！！！！！！” 赑屃也抓住机会，怒吼着将背上石碑祭出，狠狠砸向瑶光。 漆黑无光的石碑自上而下压向瑶光，仿佛天塌了一般。 瑶光女帝刚刚避开乌骓的龙爪，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苦海。” 女帝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在她头顶，竟无端浮现苦海幻影。 山虽大，焉能大过一片海？ 漆黑石碑坠入苦海，瞬间便被淹没。 石碑仿佛是赑屃的本命法宝，在失去石碑的瞬间，赑屃也爬倒在地，身体痛苦的抽搐颤抖不止。 “畜生！该上路了！” 趁着赑屃虚弱无比，瑶光女帝隔空拍出一掌。 这一掌，竟似没有杀伤力，更演化美好幻象。 只见苦海对岸，有万物复苏，百花盛开的绿茵美景。 又有两棵菩提树茁壮成长，似乎立刻就要长成参天大树。 “彼岸！？” 乌骓却脸色大变。 当初瑶光与嘉靖一战，【天相镜】让世人见识了瑶光的手段。 一曰苦海，一曰彼岸。 连嘉靖帝都头疼的强大招式，赑屃如何承受得住？ 彼岸美好，却是为往生者准备的。 活物，不能到达彼岸。 所以这是必杀的一招！ 避开？ 赑屃已被苦海所伤，眼下根本动弹不得，如何躲避？ 硬抗？ 它连苦海都承受不住，如何承受彼岸？ 眼看赑屃死到临头，乌骓突然挡在它身前。 “孩子！！！！” 只听乌骓莫名其妙的大喊一声，与此同时，彼岸攻击已经稳稳落在她一人身上。 瑶光女帝先是皱眉，随即冷笑。 这世上或许有人能抗住彼岸，比如嘉靖帝。 但凭乌骓，她还不够！ 代替赑屃承受彼岸？ 这种行为与自杀无异！ 幻象中，美好的彼岸，菩提双树演化枯荣大道。 树荣，即为生。 树枯，即为死。 先后施展【苦海】与【彼岸】，瑶光女帝损耗也是不小。 但若能杀死乌骓，实在比干掉一头莫名其妙的机关兽划算太多。 她一边调息恢复灵气，一边冷笑着等待乌骓死去。 只等菩提树彻底枯萎时，就是乌骓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刻。 “吼！！！！！！！！！” 突然！ 赑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它的吼声竟化成实质，凝聚一道彩虹钻入乌骓体内。 彼岸幻象，本该枯萎衰败的菩提树，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停止枯萎，并渐渐转为繁荣。 乌骓摇摇欲坠的身躯，也重新焕发活力。 瑶光女帝没想到会有这种变故，她想要再出手，却慢了半拍。 首先恢复状态的乌骓，闪身来到女帝面前。 一爪！ 一扫！ 虽未能对女帝造成多大伤害，却将瑶光远远的拍飞。 “孩子，走！” 乌骓冲下方赑屃喊了一声，便头也不回朝着范离的方向飞去！ 激烈但短暂的战斗，范离看得心惊胆战。 他惊喜乌骓毫发无损的活着，急忙迎上去，却见乌骓身后有一团类似气运的光球紧跟着她。 再看更远处，赑屃巨大的身躯仍匍匐在地，似重伤无法行动。 “主人，我们走！” 乌骓带着范离，以极快速度逃离现场。 大慈众人，始终观战没有出手。 瑶光女帝有言在先，圣意不可为，她们只能观战。 此刻，女帝脸色铁青。 龙最擅腾云驾雾，乌骓一击即逃，连她也不可能追上。 瑶光一脚踏在赑屃头顶，下方的机关巨兽却没有半点反应。 “死了？” 用死来形容机关造物，其实不太合适。 但此时赑屃没有半点反应，确实像一具巨大尸体。 瑶光皱眉，总感觉哪里不对。 第406章 底牌尽出 噗嗤！ 乌骓吐出一口血，却露出轻松的表情。 她变回黑发如瀑的美丽女人模样，身旁还漂浮着一个光团。 范离有许多问题，怎不知先问哪一个。 “主人，它是赑屃。”乌骓笑着，露出罕见的欣喜之色。 这还是第一次，范离见她对寿元以外的东西感兴趣。 但范离不懂，为什么这团光是赑屃？ “主人，这是一只幼年赑屃的魂魄，石敬瑭将它作为机关核心，制造了赑屃机关兽。” “刚才赑屃与瑶光战斗，机关结构严重损坏，它的魂魄才得以脱离躯体，跟随我离开。” 范离大惊。 赑屃魂魄？ 所以，石敬瑭见过真正的赑屃神兽？ 恐怕不在人间，而是在天上。 范离下意识抬头，满是好奇的凝望天空。可惜，他即便目力再好，也不可能从人间看穿仙界。 “它怎么跟着你来了？”范离又问。 是因为救命之恩？ 他这样想，毕竟乌骓刚才确是为赑屃奋力一战。 反而，乌骓的回答却大出范离意料之外。 “它把我当成妈妈了。” 说这话时，乌骓脸上竟有一丝神圣光辉的色彩。 范离甚至想到了西方古典油画，圣母的形象？ “这……” 范离指着赑屃的魂魄。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乌骓的表情，罕见露出些许羞涩。 “请主人放心，我修炼化龙之道，自有办法就是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赑屃魂魄竟撒娇似的贴着乌骓。 这画面，温馨中透着些许怪异。 …… ………… “赑屃呢？” “朕的赑屃，为何断了联系？！” 雄州，石敬瑭在他的临时皇宫中暴跳如雷。 损失一万机关兽，他并不心疼。 寻常机关兽的炼制材料，很容易就能获得。 但唯独赑屃，其中蕴含一只幼年赑屃魂魄，是他在仙界好不容易收集到的！ 石敬瑭失去赑屃，就仿若人间修行者失去一件天级法宝，怎能不心疼？！ “什么人？能夺走朕的赑屃？” 石敬瑭咬牙切齿。 他之所以敢放赑屃单独外出，不仅因为它足够强大，更因为即便赑屃战败，机关躯体损坏，魂魄也能自行飞回石敬瑭身边。 结果，却大出石敬瑭意料之外。 以防御见长的赑屃不仅败了，甚至连魂魄都没收回来。 “朕的指令，是让赑屃在大楚国内肆意破坏，不必强攻彭城。” “区区人间最弱的王朝之一，谁能强夺朕的赑屃魂魄？！” 他做梦也没想到，赑屃因为不愿与乌骓发生冲突，竟是一路向西去了大慈，引发与瑶光一战。 若知道敌人是瑶光，石敬瑭绝对要亲自收回赑屃，绝不让它单独对敌！ 一道法相投影，缓缓在石敬瑭面前显现。 “哦？” “你的赑屃败了吗？” 石敬瑭闻言面色一沉。 他最讨厌李煜的‘不请自来’，尤其是在自己颜面有失的时候。 石敬瑭正要挥手拍散李煜的千里法相，却因他一句话就停住了。 “朕的【混沌】也败了。” “水墨妖躯化为齑粉，连魂魄都灰飞烟灭。” 石敬瑭听得眼皮一阵跳。 “魂魄灰飞烟灭？你确定！” 不论混沌还是赑屃，都非人间之物。 仙界异兽，哪怕只是魂魄，凭人间强者竟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石敬瑭陷入沉默，反倒是李煜显得十分豁达。 “唉……看来样子，我们小看天下人了？” 听他这样说，石敬瑭顿时就不乐意了。 “小看？” “朕成名于数千年前，又经历仙界无数大战。” “朕得天道恩尚，荣归人间享受富贵荣华。” “当今天下这些后生晚辈，凭什么与朕争雄？” 可惜，石敬瑭是皇帝，李煜也是天子，并不需要吹捧他。 “总之，你谨慎些为好。” “朕已决定不再藏私，底牌尽出，替朕拱卫洪州。” 听李煜这样说，石敬瑭脸色数变。 “你把其余三只凶兽都召出来了？” 李煜点点头。 四凶，分别是混沌、饕餮、穷奇和梼杌。 石敬瑭仿佛看见，三只外形凶残恐怖的水墨妖兽，正替李煜镇守洪州地界。 “朕看你分明是怕了！”石敬瑭恶狠狠道。 李煜却笑道：“仙界征战数千年，那时都不怕，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我们先前错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现在醒悟还不算太晚。” 石敬瑭仍觉得李煜怕了。 “区区楚国，也配朕将其余龙子全部放出？” “可是，你的目标不止楚国，对吧？” 李煜笑呵呵的说着，石敬瑭再次无言以对。 短暂谈话结束。 石敬瑭步出‘皇宫’，一路来到雄州城门楼上。 “陛下，万岁！” 大晋将士山呼着跪下。 城中百姓，有人下跪，有人瑟瑟发抖，有人目光深沉。 但无一人敢当众站出来，反抗这位自称是他们新天子的存在。 后晋，没有民心作为根基，南唐也一样。 不能恩服，只好先威服。 其实石敬瑭心中认为，李煜是对的。 如果从一开始，自己将九只龙子都放出去，而不只让赑屃单独外出，情况或许会不一样。 “这天下，该见识朕的手段了。” 天空，渐渐变了。 巨大、晦涩难懂的符篆，像在开启另一个世界与人间的通道。 雄州百姓们抬头望天。 随着他们亲眼目睹一只只难以想象的恐怖怪兽降临，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有人昏死过去。 …… ………… 三日后，江山阁。 范离的书案上，共摆着八幅怪兽的画影图形。 “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狴犴、负屃、螭吻。” “龙生九子，剩下的全部放出来了？” 真是压力山大。 假设，这八只机关兽的战力都不在赑屃之下，那么后晋的实力，仅凭大楚一国真有些无力抗衡了。 唯一让范离感到庆幸的，根据情报显示，八只机关兽都只拱卫雄州主城，暂时未有外出袭扰的倾向。 与此同时，范离还收到大明那边的情报。 四凶剩余的三只，穷奇、饕餮和梼杌，也被李煜召唤出来，作为拱卫洪州之用。 奇怪。 仅是召唤物和机关兽就如此恐怖，石敬瑭和李煜为什么坐守城池，却不外出征战？ 第409章 天地文章 机关解体。 一只淡黄光团从机关核心飞出，缓缓飘向乌骓。 乌骓化为人形，张开双臂，将光团揽入怀中。 「搞定了？」范离忍不住问道。 「嗯，它是个善良的孩子。」乌骓微笑着，怀抱囚牛魂魄的动作更加温柔。 善良？ 确实。 被音乐吸引而来的囚牛，由始至终没有表露出敌意。 如传闻般温顺的性情，也是范离选择囚牛作为第一个目标的原因。 意料之外的顺利，还要多亏乌骓。 一位真龙的存在，对龙子魂魄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 「主人，接下来是哪个孩子？」 乌骓将囚牛魂魄收起，满脸好奇之色。 范离听得哭笑不得。 她这语气，好像九只机关龙子真是乌骓亲生？ 范离突然又想起吕福宝和小貂蝉。 或许，这种与生俱来对幼小者的关怀慈爱，就是所谓的母性吧？ 「龙八子，负屃。」 听范离选择第八子，乌骓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负屃，身似龙，雅好斯文。 一条喜欢读书的龙？ 范离笑了。 真巧，专业对口。 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又将一块山石削平作为书案。 将宣纸在山石表面铺平。 磨墨，然后笔走龙蛇！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既然传说负屃‘雅好斯文"，那么它对文章的喜爱，必然是那种儒雅高洁、立意正大光明的道德文章。 范离精挑细选的文章，心说：这可是人教版教材选用，陪伴无数人成长的名篇佳作，该能把负屃引来吧？ 抄完诗豪刘禹锡的《陋室铭》，范离所处的小山之上，已是气象万千，仿若一座仙山。 紫气东来三千里，萦绕山间不散。 大地万物复苏，树荣、花开、草长、鸟鸣、兽走。 天地间，仿佛有一位大德先贤居于陋室，却心态安然，境界高不可攀，正俯视苍生大地，笑看那些为功名利禄奔波辛劳的芸芸众生。 范纯和乌骓早见识过范离的文脉气象，并不震惊，只是微笑欣赏着。 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却是初次见识范离‘手段。" 「天呐！他莫非是文圣转世？」 「儒修真言！可惜我不修儒，否则恐怕立地突破！」 「当世有晋公，文脉可昌盛八百年！」 三女心中胡思乱想着，范离已经开始誊抄第二篇文章。 「世人甚爱牡丹。」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依旧满是震惊。 范离，号称当世第一女干臣。 权柄不输汉之董卓，但董卓已然覆灭。 在朝时间短于严嵩，但严嵩之权柄远不及范离之权柄。 如此强权女干臣，居然能写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的句子？ 文章，可证人心！ 这是当世人都认可的道理，苏青芳等三女也不例外。 所以，当她们读到这句话时，越发坚信楚人都误会了范离。 掌权不作恶，欺君不欺民。 范离是被冤枉的！ 「啊！？」 三女正在心中感叹，突然发现，有一庞然大物不知何时悄然来到附近。 一条龙！？ 负屃，身似龙。 它漂浮在半空中，目光朝着下方，炯炯有神盯着范离。 龙口已经微微张开，发出一阵呢喃般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念书？ 所有人都知道是负屃来了，却故作不知。 尤其范离，一篇周敦颐的《爱莲说》默写完毕，他又继续誊抄第三篇文章。 范离改楷书为行书，下笔越发的行云流水！ 「竟然还有好文章？！」三女惊讶之余，甚至有些激动。 在她们眼里，范离所写简直是天地文章。 有幸见识天地文章出世，实在是她们的荣幸！ 「天下文脉若有八斗，我二哥独得一石，余者共欠两斗！」范纯也在心中得意洋洋的想着。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只感觉热泪盈眶，想要膜拜范离。 怎样的智慧，才懂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怎样的担当，才敢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楚国有范离，当大兴！ 「吼~~~~~~~~~~~~~~~~~~~~~~~~~~~~~~~！」 一声悠长的龙吟，古朴厚重，如钟如鼓。 听在众人耳中，又仿佛是歌唱般。 但负屃在歌颂什么？ 眼下，唯一值得它如此赞颂的，恐怕只有范离这三篇旷世文章！ 「呼！」 范离放下笔，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与负屃对视着，彼此沉默一言不发。 突然！ 负屃的机关身躯自行兵解，竟成一片片零件散落。 唯有内部一颗圆球般的核心，仍漂浮在半空中，但有一丝清气从核心中溢出。 清气凝聚在范离面前，形成一个气团。 这便是负屃的魂魄！ 「乌骓。」范离对身边的女人点点头。 搞定了！ 负屃被文章吸引，自愿归顺。 「那么……」范离笑道：「下一个目标是螭吻。」 …… ………… 雄州城内，石敬瑭烦躁不安，来回踱步。 是错觉吗？ 明明没有发生战斗，但自己先后和囚牛、负屃失去联系。 再加上更早时候失去的霸下，龙之九子已失其三。 龙子机关兽与寻常机关兽不同，可以说是石敬瑭的核心战力。 如果可以，他很想外出调查情况。 可雄州气运还未融合完毕，石敬瑭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主城。 「罢了！」 「许是融合雄州气运，超越了朕的掌控极限，机关龙子自动断开连接。」 「待朕完功，再寻回囚牛与负屃也不迟！」 想到此处，石敬瑭收敛心神。 他重新运功，如旋涡的中心，将四面八方涌来的雄州气运吞入体内。 石敬瑭的身体不断壮大！ 片刻功夫，他的身高甚至超过了刺史府。 「不够！」 「远远不够！」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当有顶天立地的巨神身躯。」 「朕还差得远，雄州也还差得远！」 第407章 尽力，不留遗憾 视频通话。 「陛下，在上古传说中，龙有九子。」 「此画中之物，名曰囚牛，乃龙之长子。」 范离指着一幅画，侃侃而谈。 画中怪兽，龙首蛇身，通体为黄，头上有角。 「囚牛乃龙与牛所生，喜音律，不嗜杀，不逞狠，性情最是温顺。」 项宁如同一个好奇宝宝，瞪大眼睛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听范离讲解。 展开第二幅画，范离继续介绍。 「此为睚眦，龙之次子。」 「其形，豺身龙首，乃龙和豺所生。」 「传说中，睚眦嗜杀残暴、性格刚烈、好勇擅斗。」 「古语有云：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说的就是它了。」 「再有龙之三子嘲风……」 「龙之第四子蒲牢……」 「龙五子狻猊……」 范离仔细介绍着九种龙子。 他也是无可奈何。 石敬瑭先是放出赑屃，让它在楚国境内肆虐。之后又召唤其余龙八子，声威之大，楚国震动！ 项宁身为楚帝，即便被困异地，也有权知道大楚正在发生什么。 听着范离描绘的情形，项宁脸都白了。 「这么可怕的怪兽，竟都在我大楚境内？」 范离摇头。 「陛下，雄州那些并非真正龙子，而是机关兽。」 「只是每只机关兽体内，可能都有一只幼年龙子魂魄，其实力不可小觑，至少在大乘境一品以上。」 八只龙子坐镇雄州主城，窥视四方，连范离都感觉压力极大！ 若是八兽齐出，大楚国纵然不被灭国，也必定是生灵涂炭。 「你应对得来么？」项宁连声音都开始发颤。 她无法想象，这种体型堪比山岳的怪兽，范离要如何抵挡？ 「我……应该可以吧？」 说这话，真有些吹牛不打草稿了。 先不说南岭大晋封国还有数年之期，无法动用那股力量，否则有提前暴露的危险。 仅凭范氏在大楚的势力，勉强对付一两只机关兽或有可能。 同时面对八只？ 只怕二十万卫戍军全部填进去，也还不够！ 何况，八只机关兽背后，还有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石敬瑭！ 这就是蚍蜉撼树的感觉吗？ 范离在心中自嘲的苦笑。 「撒谎，你应付不来。」 寒月突然开口。 范离和项宁都是一愣，后者更眼眶泛红。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骗朕？」 她不是真的迁怒范离，只是内疚。 明明自己才是大楚皇帝，却一直深陷异国，把重担都压在范离肩上。 「我……总会有办法的。」范离尴尬的笑着，又疑惑看向寒月，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揭穿自己。 寒月与范离对视，目光平静，仿若夜空静静高挂的圆月，不论阴云夜风如何袭扰，都岿然不动。 「我能助你。」寒月轻声开口道。 「真的？」 范离惊喜，又有些疑惑。 如今，寒月划地自守，也算是自囚，根本无法离开新净土范围。 她如何能帮助自己？ 「真的。」 寒月点点头，语气坚定。 「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尽全力助你。」 带着满心疑 惑，范离结束了这次视频通话。 书案上，共有九幅画。 除了赑屃，其余八幅画上写满了注释，包括龙子的名称、由来、典故、特性等等情报。 情报字迹秀丽，都是出自乌骓之手。 范离一幅幅翻看过去，仔细研究，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日月交替，转眼便过去十日。 「主人。」 不知何时，乌骓来到范离身旁。 「啊？」 范离闻声抬头，却感觉头昏眼花，几乎栽倒。 「主人，乌骓有罪。」 女人在范离面前跪下，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 「怎么了？有话起来说嘛。」 范离想将乌骓扶起。 可他自己刚起身，又觉得双腿麻软，结果支撑不住身体，朝右边侧倒下去。 噗通！ 范离摔得不重，却把乌骓吓了一跳。 「主人，都是我不好。」她满脸自责，小心将范离搀扶起来。「我不该求主人，助我收集所有龙子的魂魄，竟害得主人如此为难。」 收集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狴犴、负屃和螭吻的魂魄。 这个要求是乌骓得到赑屃魂魄后，便向范离提出的。 难得她开口，范离不忍拒绝，当时便答应下来。 可接下来整理情报，筹谋计划，才发现这件事简直难如登天。 龙之九子，赑屃防御力最强。 有得有失，赑屃的攻击力也最弱。 最弱的赑屃魂魄都是侥幸得手，其余龙八子还能比赑屃更简单吗？ 范离越是为难，乌骓便越是自责。 「好了，你不必如此。」 范离见一向稳重的乌骓，居然像个考试不及格的孩子，耷拉着脑袋跪在自己面前，就差没掉眼泪了。 他于心不忍，伸手在乌骓头顶摸了摸。 这动作，反而越发像是哄小孩了。 「事情虽难，也并非全无办法。」 「我思绪许久，倒是有了些头绪。」 「纵然不能尽得九子魂魄，但收集三五只或有可能，你不嫌少吧？」 乌骓抬头，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收集龙子魂魄，何其艰难？ 她原本以为，范离对着有限的情报枯坐十日，已经是束手无策。 没想到，他真想出了些办法？ 「主……主人，您不必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就算了……」 范离挥手，将乌骓后面的话打断。 「不尝试就放弃，只会在心里留下永远的遗憾。」 「试过，哪怕失败，至少是尽力局对吧？」 乌骓不懂什么叫【尽力局】，她茫然的点点头，却见范离取出一柄宝剑。 系统奖励【天子剑】。 范离握在手上，凭他俊朗入神的外形，颇有几分剑仙下凡的感觉。 只是，修为仍是可怜的元婴初期。 「来人！」范离又唤来一名家仆。 「二老爷有何吩咐？」 「去找三老爷，将他的三位夫人请来，我有事商议。」 「是。」 仆人领命而去。 范府三老爷，当然就是范纯。 三位夫人，正是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 范离亲手牵的红线，如今范纯已是新婚燕尔。 只是他与三位夫人并不住在范府，而是另有一座将军府，更适合新 婚燕尔。 第408章 囚牛 雄州，主城外。 八只机关兽因为体型太过巨大，城内安置不下，被石敬瑭全部安置在城外。 主城外三十里范围内，都是囚牛等巨兽的活动范围。 石敬瑭坐镇‘皇宫"。 此刻，他盘膝闭目运转周天。 肉眼可见有无数白色丝线，从雄州地界四面八方涌来，全部‘连接"在石敬瑭身上。 若是范离在此，立刻就会明白，石敬瑭是将雄州气运融合己身。 这幅情形，像极了天子施展【盘古神通】的模样。 气运融合十分顺利，石敬瑭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区区一州气运，太少了。」 「偏安一隅，终不成气候，朕需要更多土地。」 石敬瑭缓缓睁开双眼。 他已经定好了下一步计划，只等完美掌控雄州气运，便是开疆扩土的时候。 攻占一州土地，炼化一州气运。 如此反复，直至一统天下。 「李煜啊李煜，希望最后站在朕面前的仍然是你。」 …… ………… 范离、乌骓、范纯、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一行五人一龙悄悄潜入雄州地界。 机关龙子体型巨大，他们立刻就找到了囚牛的所在。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它！」 范离遥指囚牛，取出一本曲谱交给三女。 只见曲谱墨迹未干，分明是范离刚刚誊写完成，封面‘梅花三弄"四字几乎力透纸背。 「囚牛性情温和，喜音律。」 「请演奏此曲，将囚牛单独引诱过来。」 范离略作停顿。 「辛苦三位。」 「此事若成，本公重重有赏。」 等他说完，却见范纯和三女都一副古怪神情盯着自己，甚至连乌骓表情也很丰富。 「怎么？」范离愣道：「本公说错话了？」 赏罚分明，是上位者的基本素质。 范离绝对相信，事后自己给三女的奖励，一定会让她们满意。 莫非，她们怀疑自己的信誉，担心他食言？ 范离正要承诺一番，却被范纯抢先。 「二哥！」 「我和三位娘子成亲，如今是一家人了！」 范离呆愣片刻，终于恍然大悟！ 对啊！ 明明已经是一家人了，自己玩的哪门子赏罚分明？ 「抱歉抱歉。」 范离赶忙认错。 「近日事忙，我实在糊涂了，请三位弟妹莫要见怪，刚才的话只当我没说过。」 他瞬间已是面红耳赤，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可不行！」 苏青芳一边翻阅曲谱，一边开口拒绝。 「大丈夫一言九鼎，何况二伯乃大楚晋公，更是言出如山，岂能收回？」 没想到她竟是这态度？ 范离呆愣，范纯也满脸错愕表情，不懂自己娘子为何不依不饶。 噗嗤！ 苏青芳突然掩嘴轻笑。 「奴家正好向二伯讨个赏。」 「这本《梅花三弄》的曲谱，能否作为奖励送给我们姐妹？」 原来，苏青芳身为乐曲大家，一眼就看出此曲意境深远高妙、超凡脱俗，是罕见的旷世佳作。 凭她的技艺，只读谱一次便能全部记住。 但这本曲谱中的笔记 ，竟也是罕见的文墨瑰宝，苏青芳猜到是范离亲笔，正好借机向他讨要。 「啊？可以，没问题。」 听清楚苏青芳的要求，范离才明白是玩笑，当即大方答应。 这曲《梅花三弄》，是他在系统的帮助下抄录完成的。 千年古曲，相信在异世界也是绝响，足以震撼当世音修。 「乌骓，等囚牛被引诱过来……」 「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乌骓眼神坚定，跃跃欲试。 …… ………… 「牟~~~~~~~~~~~~~~~~~！」 囚牛悠闲的漫步在原野上。 它虽是机关造物，面上却有悠然自得的神情，庞大身躯缓缓行进着，也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十分的和谐。 有几只雀鸟，大胆落在囚牛背上。 感受到雀鸟的存在，囚牛的脚步越发平缓，巨大身躯每一次踏步，竟没发出多大的震动，身躯尤其平稳，雀鸟也不惊飞。 铮~！ 铮铮~！ 操琴声，仿若寒冬腊月，风吹树摇。 风雪中，有梅花傲然绽放，不惧严寒。 囚牛停住脚步，朝着琴声方向望去，目光好奇又透着些许期待。 琴音继续。 风雪渐急，像是要压垮树枝，摧残花瓣。 然梅之高洁不屈，风雪已不能改！ 「牟~~~~~~！」 囚牛听到高潮处，也出声回应。 悠长低沉的兽吼声，似牛又似龙，竟有吟唱般的神效，与琴音和鸣。 终于，囚牛调转身躯，朝着琴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它步伐渐快，连惊走了背上的雀鸟也不在乎。 范离看着远处巨大身影，逐渐靠近自己这边，心中不由得感慨。 机关禽兽尚且通晓音律，为何从古至今仍有人不知廉耻？ 「乌骓，你要小心。」 「嗯！」 听了范离的提醒，乌骓点点头，飞身挡在囚牛面前。 她的境界实力，稳在囚牛之上。 「牟？」 囚牛感受到威胁，下意识后退一步，身体绷紧进入战斗状态。 但它立刻发现，对面是一条隐隐散发母性气息的真龙。 囚牛的机关躯壳甚至因此颤了颤！ 它的核心，机关动力的源泉，更生出强烈的寻求解脱的冲动！ 「嗯？」 雄州城里，石敬瑭也感觉一丝不对劲。 龙子囚牛似要脱离掌控？ 怎么会呢？ 他确定八只龙子都在雄州境内，若有绝世强者前来与囚牛发生冲突，那得是多大的打斗动静，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 难道是囚牛自己想要挣脱束缚？ 石敬瑭冷笑！ 活着的龙子也不是自己对手，何况死后残魂？ 镇压！ 石敬瑭自有操控机甲秘术，只隔空虚握，就仿佛掐住了囚牛的命门。 「牟！！！」 一声惨叫。 远方的囚牛浑身颤栗不止，竟是四足发软跪在地上。 它体型巨大，这一跪竟有山崩地裂之感，惊得方圆数里鸟兽四散飞逃！ 「你怎么了！？」乌骓大惊。 她一直在尝试接触囚牛的真魂，只是不善机关之术，始终未得窍门。 眼看囚牛痛苦倒下，乌骓再顾不上那许多。 她用自己的灵气为囚牛护身，眼看不能排解痛苦，竟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龙血！ 「牟！！！！！！！」 囚牛仿佛被注入生命力，眼中痛苦之色稍褪，身体摇晃着竟能勉强重新站起。 石敬瑭的责罚没有结束，但囚牛确实轻松许多。 它迷茫的回望雄州主城方向，像是不理解那人为何要折磨自己。 它又看着眼前，为自己呕心沥血的陌生存在。 「你……」乌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不想当我的孩子？」 第409章 天地文章 机关解体。 一只淡黄光团从机关核心飞出，缓缓飘向乌骓。 乌骓化为人形，张开双臂，将光团揽入怀中。 「搞定了？」范离忍不住问道。 「嗯，它是个善良的孩子。」乌骓微笑着，怀抱囚牛魂魄的动作更加温柔。 善良？ 确实。 被音乐吸引而来的囚牛，由始至终没有表露出敌意。 如传闻般温顺的性情，也是范离选择囚牛作为第一个目标的原因。 意料之外的顺利，还要多亏乌骓。 一位真龙的存在，对龙子魂魄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 「主人，接下来是哪个孩子？」 乌骓将囚牛魂魄收起，满脸好奇之色。 范离听得哭笑不得。 她这语气，好像九只机关龙子真是乌骓亲生？ 范离突然又想起吕福宝和小貂蝉。 或许，这种与生俱来对幼小者的关怀慈爱，就是所谓的母性吧？ 「龙八子，负屃。」 听范离选择第八子，乌骓露出一丝欣慰的笑。 负屃，身似龙，雅好斯文。 一条喜欢读书的龙？ 范离笑了。 真巧，专业对口。 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纸笔，又将一块山石削平作为书案。 将宣纸在山石表面铺平。 磨墨，然后笔走龙蛇！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既然传说负屃‘雅好斯文"，那么它对文章的喜爱，必然是那种儒雅高洁、立意正大光明的道德文章。 范离精挑细选的文章，心说：这可是人教版教材选用，陪伴无数人成长的名篇佳作，该能把负屃引来吧？ 抄完诗豪刘禹锡的《陋室铭》，范离所处的小山之上，已是气象万千，仿若一座仙山。 紫气东来三千里，萦绕山间不散。 大地万物复苏，树荣、花开、草长、鸟鸣、兽走。 天地间，仿佛有一位大德先贤居于陋室，却心态安然，境界高不可攀，正俯视苍生大地，笑看那些为功名利禄奔波辛劳的芸芸众生。 范纯和乌骓早见识过范离的文脉气象，并不震惊，只是微笑欣赏着。 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却是初次见识范离‘手段。" 「天呐！他莫非是文圣转世？」 「儒修真言！可惜我不修儒，否则恐怕立地突破！」 「当世有晋公，文脉可昌盛八百年！」 三女心中胡思乱想着，范离已经开始誊抄第二篇文章。 「世人甚爱牡丹。」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依旧满是震惊。 范离，号称当世第一女干臣。 权柄不输汉之董卓，但董卓已然覆灭。 在朝时间短于严嵩，但严嵩之权柄远不及范离之权柄。 如此强权女干臣，居然能写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样的句子？ 文章，可证人心！ 这是当世人都认可的道理，苏青芳等三女也不例外。 所以，当她们读到这句话时，越发坚信楚人都误会了范离。 掌权不作恶，欺君不欺民。 范离是被冤枉的！ 「啊！？」 三女正在心中感叹，突然发现，有一庞然大物不知何时悄然来到附近。 一条龙！？ 负屃，身似龙。 它漂浮在半空中，目光朝着下方，炯炯有神盯着范离。 龙口已经微微张开，发出一阵呢喃般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念书？ 所有人都知道是负屃来了，却故作不知。 尤其范离，一篇周敦颐的《爱莲说》默写完毕，他又继续誊抄第三篇文章。 范离改楷书为行书，下笔越发的行云流水！ 「竟然还有好文章？！」三女惊讶之余，甚至有些激动。 在她们眼里，范离所写简直是天地文章。 有幸见识天地文章出世，实在是她们的荣幸！ 「天下文脉若有八斗，我二哥独得一石，余者共欠两斗！」范纯也在心中得意洋洋的想着。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只感觉热泪盈眶，想要膜拜范离。 怎样的智慧，才懂得‘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怎样的担当，才敢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楚国有范离，当大兴！ 「吼~~~~~~~~~~~~~~~~~~~~~~~~~~~~~~~！」 一声悠长的龙吟，古朴厚重，如钟如鼓。 听在众人耳中，又仿佛是歌唱般。 但负屃在歌颂什么？ 眼下，唯一值得它如此赞颂的，恐怕只有范离这三篇旷世文章！ 「呼！」 范离放下笔，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与负屃对视着，彼此沉默一言不发。 突然！ 负屃的机关身躯自行兵解，竟成一片片零件散落。 唯有内部一颗圆球般的核心，仍漂浮在半空中，但有一丝清气从核心中溢出。 清气凝聚在范离面前，形成一个气团。 这便是负屃的魂魄！ 「乌骓。」范离对身边的女人点点头。 搞定了！ 负屃被文章吸引，自愿归顺。 「那么……」范离笑道：「下一个目标是螭吻。」 …… ………… 雄州城内，石敬瑭烦躁不安，来回踱步。 是错觉吗？ 明明没有发生战斗，但自己先后和囚牛、负屃失去联系。 再加上更早时候失去的霸下，龙之九子已失其三。 龙子机关兽与寻常机关兽不同，可以说是石敬瑭的核心战力。 如果可以，他很想外出调查情况。 可雄州气运还未融合完毕，石敬瑭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主城。 「罢了！」 「许是融合雄州气运，超越了朕的掌控极限，机关龙子自动断开连接。」 「待朕完功，再寻回囚牛与负屃也不迟！」 想到此处，石敬瑭收敛心神。 他重新运功，如旋涡的中心，将四面八方涌来的雄州气运吞入体内。 石敬瑭的身体不断壮大！ 片刻功夫，他的身高甚至超过了刺史府。 「不够！」 「远远不够！」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当有顶天立地的巨神身躯。」 「朕还差得远，雄州也还差得远！」 第410章 螭吻，哨兵 山顶，熊熊烈火。 范离不断从储物盒中取出一截截木料，堆成篝火，燃起巨大火柱。 传闻，螭吻喜吞火。 它常被雕刻在屋角、屋脊、屋顶这类地方，寓意【辟火】。 范离想用火吸引螭吻，提前准备了一大堆木料。 松木、桦木、枫木、柏木等，都是含油量大、密度低的易燃木料。 可惜，情况并不如范离预想的那样简单。 篝火烧了一天一夜，范离此行带来的木料全部烧完，竟也不见螭吻的踪影。 什么情况？ 范离吸吸鼻子。 难道是不喜这几种木料燃烧的气味，螭吻不肯现身？ 「二哥，什么情况？」范纯问道：「龙子还来不来？」 「这个……」 范离尴尬挠头。 「我准备的‘饵料"都快用完了，但它好像没兴趣，或许是我错了？」 范纯却对范离有绝对信心。 「二哥，你绝对错不了！」 「要我说，钓鱼不见鱼儿上钩，或许是饵料太少太小？」 「二哥难道没听说过，钓大鱼，用大料！」 一语惊醒梦中人！ 范纯如此简单的分析，竟真的点醒了范离。 他突然意识到，按照螭吻大如山岳的体型，自己这几堆篝火看似挺大的，但在螭吻面前就好像用芝麻喂大象，人家有食欲才怪呢！ 可是，如何生起大火？ 想明白了问题关键，范离却尴尬现在，即便自己多带十倍的木料来，也未必够螭吻‘吃"。 除非…… 范离左右看看。 不远处，另一座山上丛林茂密，绿树成荫。 有了！ …… ………… 螭吻喜吞火，亦喜东张西望。 它在雄州城外寻了一片高地，漫无目的四处张望着。 突然！ 螭吻瞪大双眼，被远处一团火红的亮光吸引。 咕咚！ 螭吻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尽管它是机关兽，体内并无唾液产生。 美味，就在那边。 螭吻立刻朝着火光的方向飞去！ 「来了！」 范离看见一只龙头鱼身、五彩斑斓的机关兽，朝着燃烧熊熊大火的那座山飞去。 飘在火山上空，螭吻张开大口，倒吸吞噬着山中的烈焰。 「乌骓，你能搞定它吗？」范离压低声音问道。 即便了解螭吻的习性，也不知如何收服它。 乌骓喜得‘三子"，心情大好，早已经跃跃欲试。 「主人，我会说服它的！」 她化龙腾空而起，朝着螭吻所在火山方向飞去。 「孩子你好，我……啊？！」 乌骓距离螭吻还有百丈远，后者突然掉头，冲她吐出一道汹涌水柱！ 水柱裹挟灵气，攻势非同凡响。 乌骓的实力其实在单一龙子之上，但她猝不及防，正好中招，当场被从空中击落。 黑龙躯体，重重摔在大地上。 「吼！！！！」 螭吻怒吼一声，将吸入口中的火焰吞下，再开口，又是一道水柱攻向乌骓。 它喜吞火，也擅长喷浪降雨。 第二道水柱被乌骓狼狈躲开，她复又飞上半空，口中竟有鲜血滴出。 「不好！」 范离皱眉。 「乌骓受伤了，她可能需要支援！」 远处空中，螭吻的攻势连绵不绝。 刚刚吞吃了大量火焰，反倒成了螭吻的助力。 它仿佛有用不完的灵力，不断喷出水柱攻击乌骓。 乌骓带伤闪避，虽然再未中招，但动作却渐渐变得狼狈。 久守必失！ 范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想大声提醒乌骓反攻，就见她投向螭吻的目光只有怜悯与不舍。 完了！ 乌骓不顾自己的伤势，竟对螭吻也生出慈母之心。 这简直是一把双刃剑！ 凭着真诚的慈母心，囚牛和霸下都接受了乌骓。 可眼下，酒足饭饱精力旺盛的螭吻，压根只把她当做是敌人！ 「二哥，咱们要出手吗？」范纯也焦急问道。 大乘境级别的战斗，又是螭吻这样的怪物，即便范纯也不够资格参战。 可是，苏青芳等三女修的是音律，既能远程击敌，也能奏乐为乌骓加持战力。 「辛苦三位弟妹，帮一帮乌骓！」范离毫不犹豫道。 「是！」 三女毫不犹豫，各自取出一件乐器，分别是玉箫、古琴和琵琶。 箫音如丝，细腻连绵不绝。 琴音如泉水，清净透彻，沁人心脾。 琵琶扫弦如疾风骤雨，激昂壮气。 三女施展手段，音律加持在乌骓身上，果然见她面色舒缓许多，躲避动作也更精准迅捷。 只是，乌骓仍不忍对螭吻出手，这可急坏了范离。 「乌骓！若不可为，我们先行撤退如何？」范离大喊。 「主人等等，这孩子天性辟火驱邪，误将我视作鬼魅邪祟。只要澄清误会，我还有机会……」 乌骓话未说完，声音已经戛然而止。 只因，有数个恐怖存在，正将目光投向她这边？ 「不好！」 「所有龙子都行动了！」 「在九子之中，螭吻的职责居然是哨兵！」 乌骓惊得脸色大变。 她现在想走，但有五个强大灵力朝着这边赶来。 速度极快！ 「主人快退，我挡住它们！」 乌骓话音刚落，就见五道巨大身影横绝在众人面前，竟将这一带天地都遮蔽了！ 范离绝对没有巨物恐惧症。 但此刻，睚眦、嘲风、蒲牢、狻猊、狴犴、螭吻六龙子，仿若六座巍峨大山，威压之强甚至令人有胸闷窒息感！ 如此数量！ 如此力量！ 乌骓负伤，更是无法抗衡！ 「幸亏螭吻示警，原来朕没有搞错。」 「真有人胆敢觊觎朕的龙子？」 六龙子之中，蒲牢口吐人言。 传闻，蒲牢乃龙与蛤蟆所生，好音好吼，声如钟鸣，响彻云霄。 此刻的蒲牢，却是替人传音。 传音者，大晋皇帝石敬瑭。 蒲牢一双鼓起的大眼睛，逐一扫过乌骓、范离、范纯、苏青芳、陈师师、秦红玉等人。 「哦？」 「凡间又有灵物化形为龙？」 「囚牛与负屃是你们拐走的？」 「既有真龙，足以弥补朕失去的龙子魂魄，甚好！」 石敬瑭没有亲来。 但他修行机关术大乘，遥控六龙子自然不在话下。 「朕乃大晋天朝皇帝。」 「不论尔等是何人，都已犯下九死之罪。」 「向朕臣服，可饶尔等性命。」 「否则，顷刻化为齑粉……」 第411章 苦战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气势如虹又悲壮异常。 鲜血飞溅，大地山川被浸染涂红。 乌骓拼着伤势加重，竟成功将六只机关龙子逼退数百丈！ 「主人，你快走！」 黑龙口吐人言，语气决绝，目光更有舍身成仁之意。 她身躯有大片龙鳞掉落，更有狰狞伤口，不断流淌鲜血。 「乌骓，你这是干什么？！」范离大惊。 「主人，对不起。」 「都怪乌骓愚蠢，只顾着收集龙子残魂，却害得主人深陷险地。」 「请主人先走，乌骓能拖住它们。」 这话，范离如何肯听？ 让她以一拖六？ 用命拖！？ 说话间，被逼退的机关龙子们，咆哮着再次冲来。 巨浪袭来，是螭吻的控水手段，顷刻将方圆数里变成一片汪洋泽国。 又有一头机关兽，外形极像狮子，四足踏云而来，口中不断吞吐烟火，竟将一整片天空遮蔽。 范离立刻认出这操控烟火的龙子。 「是狻猊！」 头顶是烟火，脚下是浪涛。 范离身处孤山上，只觉眼前一片末日景象！ 忽又有狂风大作！ 有一只机关兽，其形如龙，背生双翅。 它扑扇翅膀，催动狂暴烈风。 火借风势，天空被烧得红云滚滚，分不清是云海还是火海。 风吹浪高，水势也不断攀高，顷刻淹过了半山腰！ 「龙子嘲风？！」 范离仅凭外形，推断这只龙子的身份。 传闻中嘲风是龙与凤凰所生，似龙又似鸟，应该就是它了。 一声龙吟！ 乌骓振奋精神！ 她仰头朝天空吐出一道水柱，顷刻间逼退漫天烟火。 她又俯身朝下，冲入涛涛洪流之中，竟是以身体搅动螭吻的水势，令其水倒流，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龙者，兴云布雨之神。 在真正的龙族乌骓面前，三只机关龙子的手段还不够看！ 可是，乌骓终究是以寡敌众，又身负重伤。 她刚刚破解螭吻、狻猊和嘲风的手段，又听见‘咚咚铛铛"一阵撞钟般的怪响。 蒲牢出手了！ 它从远处发出音攻，不伤肉体，直击灵魂。 范离只感觉头痛欲裂，每一次钟响都仿佛要将他震碎。 突然！ 琴、箫、琵琶同时奏响，悠扬乐曲如灵丹妙药般，迅速修复范离受创的灵魂。 他放眼望去，原来苏青芳等三女施展手段，以琴音对抗钟鸣。 可是，三女并不能持久。 她们的修为远远不及蒲牢，即便以三敌一，恐怕连半炷香的功夫都支撑不住。 「主人，快……」 乌骓还想催促范离快走，却突然感觉身后寒芒阵阵。 她不及闪避，只下意识扭动身躯，冰凉的切割触感自腰间传来。 「小心睚眦！」 范离看见一只机关兽，嘴衔宝剑冲到乌骓近前，认出它是睚眦，心中顿感不妙！ 龙子睚眦偷袭得手，乌骓身上顿时多出一道血肉外翻的狰狞伤口！ 「二哥，乌骓没有趁手的兵器！」范纯急道。 他刚说完，就看见范离取出一柄剑，灵光流动宝气丰盈，明显品级极高！ 「乌骓，剑！」 范离将系统奖励 【天子剑】高高抛出。 半空中，乌骓变回人形，单手接剑横在身前。 下一瞬！ 睚眦再次挺剑杀来！ 双方此时体型相差巨大，但各自所持有的宝剑品级，也同样是相差巨大！ 乌骓所持乃天子剑。 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此剑锋锐还在其次，却有江山之重，社稷之稳，教化之功德，远胜世间凡品。 睚眦口中宝剑，看似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但几次兵器交击过后，天子剑毫发无损，睚眦宝剑却出现数道细微缺口。 「二哥，乌骓不善使剑。」范纯皱眉道。 他修为不如乌骓，但却是兵家天才，也通各种兵器，一眼看出乌骓对剑道只懂皮毛。 范离闻言苦笑。 龙者，号称众鳞虫之长，四灵之首。 真龙自身无比强大，本就不屑依赖外物。 乌骓虽然修行数千年，但专修龙道，她若擅长剑道才怪呢！ 「二哥，咱们走！」 眼看乌骓挡住螭吻、狻猊、嘲风、睚眦四龙子，三女也勉强与蒲牢支撑着。 范纯不由分说，拉着范离与三位爱妻，朝彭城方向飞逃。 范离大急！ 他也想让范纯夫妻先走，自己留下支援乌骓。 这种层次的战斗，范离当然帮不上忙。 但万一系统发布任务呢？ 「系统！」 「系统！」 「系统！」 范离在心中焦急呼喊，只要系统肯发布任务，不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要确保自己能把乌骓活着带回彭城。 可惜，女干臣系统却仿佛宕机般，对范离的呼唤没有做出半点回应。 「那是什么！？」范纯突然惊呼。 在他前方不远处，天地间凭空出现一根根立柱。 再看左右，也有无数立柱浮现。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都是如此！ 「糟了二哥！」 「我们被困住了！」 范纯大惊。 这一片广阔天地，不知被谁施展了何等手段，竟出现一座牢笼。 范离等人被困在牢笼范围内，并亲眼目睹牢笼逐渐收缩。 「主人，你们怎么还没走？！」 乌骓艰难与四只龙子对抗着，回头却发现范离等人竟在不远处。 但很快的，她也看清了周围环境。 「这是……是狴犴的手段！」乌骓脸色大变。 「哈哈哈哈哈！」 龙子蒲牢开口大笑，笑声却是石敬瑭发出的。 「走？」 「你们走得了吗？」 「这招叫做【天牢】，没有朕的许可，你们休想离开【天牢】范围半步！」 范离苦笑，他也想起关于狴犴的传说。 狴犴，又名***，龙之第七子。 其形似虎，平生好讼。 因肃穆正气有威力，又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被传说为主诉讼牢狱的神兽。 天牢外，六只龙子缓缓靠近。 天牢内，乌骓不顾身体伤势，疯狂攻击牢笼。 可惜。 她伤势太重，而且【天牢】特性，从不坚固程度远胜外部，想要由内而外的破坏天牢，凭现在的乌骓根本不可能做到。 噗嗤！！！ 终于，乌骓 力竭，口吐鲜血倒在范离怀中，昏死过去…… 第412章 剑来 完了？ 就连范离也觉得，这趟冒险收集龙子魂魄，真是栽了。 自己死了没关系，不过一具分身而已。 可是…… 乌骓怎么办？ 范纯夫妻怎么办？ 「嗯？」 蒲牢再次口吐人言。 「你小子是什么人？朕从你身上感受到皇气，是天子命格之人吗？」 范离怀抱乌骓，接过她手中天子剑悬挂腰间。 他仰头，看着天牢外的六只机关巨兽。 此刻的范离，像是鱼缸里的金鱼，被别人观赏着。 如何应对？ 范离正想用言语拖延时间，先让乌骓体内灵气自愈伤势。 「不对！」 石敬瑭的语气变了，竟是有些意外和惊喜。 「你不仅仅拥有天子命格，你居然身负江山气运！」 「哈哈哈哈！」 「一方天子，竟然被朕用【天牢】困住了？」 范离脸色大变。 他听对方语气，不是推测，分明是笃定了自己的身份。 「说！你是哪国天子？」 「如此羸弱，你不可能是大明皇帝，更不是大慈女帝。」 「魏汉吴三国虽小，但天子听说也不弱。」 「你小子莫非是楚国皇帝？」 「哈哈哈哈哈！如此轻易抓到你，朕此番重回人间，果然是天命朕坐享人间江山富贵！」 范离听得暗松一口气。 看样子，石敬瑭是把自己当成项冲了？ 仙界来人，果然不可小视。 石敬瑭只操控蒲牢看了自己一眼，竟能发觉自己身负江山气运。 范离又想起上官婉儿，也是从茫茫人海中选出【酒色财气】四杰。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望气】？ 「这位陛下。」范离突然开口。 「嗯？」 蒲牢鼓起的大眼睛，转向盯住范离。 「你还有话说？」 听石敬瑭的语气，颇有些得意和幸灾乐祸。 范离叹了口气，才道：「朕今日蒙难，唯有一死而已。但请问陛下，如何一眼识破朕的身份？」 都说反派死于话多，范离由衷希望石敬瑭能膨胀一回，至少让他拖延时间，看看眼下的绝境是否还有转机？ 「呵呵呵呵呵……」 「你想知道？」 「等朕将你带回雄州，自会慢慢与你分说。」 「现在，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吧。」 范离听得心中一沉。 好个石敬瑭！ 他莫非看穿了自己心思，连半点机会都不给！ 其实，身处天牢之内，范离也是无计可施。 所谓一力将十会，在绝对力量的差距下，一切智谋策略也是无用。 「陛下何至于如此小心？莫非你对自己的【天牢】缺乏信心？」 范离不甘心，仍出言蛊惑。 「信心？」 石敬瑭冷笑着，不断操控狴犴将【天牢】变小。 最后，曾经笼罩一片天地的【天牢】，只剩下院落般大小。 范离等人被牢牢困住，确实无计可施。 这时，石敬瑭才又开口道：「活着，比什么都更重要。信心，不过是蠢货送给敌人的可乘之机。小子，像你这样的货色，在仙界连一天都活不过去。」 范离听得心中惊讶。 对方明显是谨言 慎行的，但又很愿意主动聊到仙界。 这感觉，像是心理疾病的患者，对某类特定的事物有强烈的倾诉欲望？ 「请问……晋帝陛下？」 用‘晋帝"称呼别人，范离竟感觉有些别扭。 「仙界不该是人人向往的美好存在吗？怎么从陛下口中说出，似乎不怎么样？」 拖时间，范离愿意闲聊任何话题。 若是能趁机探听仙界机密，他更是求之不得。 「呵？」 「仙界吗？」 蒲牢那双鼓起的机关眼睛，此刻仿佛有了活人的情绪，它代表着石敬瑭的情绪。 「仙界，当然很好。」 「长生不老，寿元无期。」 「朕几千年前飞升是什么样子，现在仍是什么样子。」 「朕若继续待在仙界，仍然可以坐享无穷无尽的寿元。」 说到此处，石敬瑭的声音顿了顿。 范离沉默着，不敢破坏对方的谈兴。 「但是！」 「朕仍然选择下界！」 「小子，你知道吗？天道是很吝啬的！」 「要让天道许可下界，比凡人飞升可难了不止百倍！」 「但朕做到了！」 「朕积攒了足够多的功绩，终于满足天道的标准，让朕回到人间安度晚年。」 「朕在人间的寿元，只剩下三百年……啊不，可能只剩两百多年。」 「但这足够了！」 「人间二百岁，更胜仙界一万年！」 石敬瑭的声音近似癫狂，把范离都惊呆了！ 真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收获？ 石敬瑭到底在仙界经历了什么，竟让他生出如此情绪？ 苦难？ 折磨？ 这不该是与仙界有关联的词汇。 或许就像那句话：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至少，范离仍记得在秦皇陵中，自己篡改始皇圣旨，引得对方从仙界传音而来。 始皇的谈吐气度，可不似石敬瑭这般怨气冲天。 「小子！」 「嗯？」 「你想升天吗？把楚国江山禅让给朕，朕送你去仙界？」 正当范离胡思乱想之际，石敬瑭一句话，再次让范离震惊不已！ 仙界，凭他现在的修为也能去？ 石敬瑭竟好似看穿了范离的心思，笑道：「放心，朕绝无虚言。那日天门开启时，你们这些人间的凡夫俗子应该看见了，朕的大晋十万天兵天将吧？他们随朕飞升时，修为大多和你一样。」 元婴境？ 飞升仙界？ 难道是举国飞升吗？ 范离正要发问，突然听见石敬瑭怒吼一声。 「何人大胆，敢坏朕的好事！？」 天边，竟有一道寒芒飞射而来，速度快如惊雷！ 六只龙子似感受到压力，顾不得天牢，一起飞身迎向那道寒芒。 「二哥，是你安排的高手支援吗？！」范纯也惊喜道。 高手支援？ 范离望向那道寒芒，先是微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卧槽！ 竟然她出手了？！ 「可恶！！！！！！！！！」 石敬瑭怒吼震天动地。 但他怒声越大，便证明败得越惨。 六只大乘境一品的机关龙子，迎向天边飞来的一剑，竟都未能将它拦住，纷纷 被击溃！ 一剑！ 披星戴月，败龙子，破天牢！ 狴犴的【天牢】内部牢不可破，但这一剑从外部轻易便让天牢崩塌瓦解！ 一柄天级灵剑，缓缓漂浮在范离面前。 剑中，传出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我是寒月。」 「我保护你们回家。」 第416章 给年轻的瑶光上一课 雄州，两军对垒。 一场战争刚刚结束。 城墙外，有上万条生命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装备厚重老旧、盔甲表面满是岁月和战斗痕迹的，是石敬瑭麾下晋国将士的尸体。 其余身着粉色鲜亮盔甲、体态婀娜窈窕的，则是大慈王朝战死的将士。 除此之外，石敬瑭的六只机关龙子，螭吻、狻猊、嘲风、睚眦、蒲牢和狴犴，在两军出战时杀敌无数，却也有不同程度的战损。 其中嘲风的伤势最严重，它如凤凰般的双翼折断了一只，头部更是差点被劈成两半。 「恭喜陛下，贼兵退了！」 一名晋军将士跪在石敬瑭面前禀报。 石敬瑭却是面色阴沉。 「恭喜？」 「你说恭喜？」 他抬脚踹向那名偏将，竟将人踢飞十丈远，更在偏将厚重的盔甲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凹痕！ 「愚夫！」 「朕的目标是整个人间！」 「可你看看城墙外面？」 「一个女人创立的王朝，领着二十万穿戴盔甲手持兵器的娘们，居然和朕的大晋强军战成平手！」 「谁来告诉朕，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石敬瑭愤怒的咆哮声，在雄州城内回荡不绝。 正如他所言，两军初战只打了平局。 大慈军队虽然撤退了，却是鸣金收兵从容退却，并非溃败。 胜利，不属于石敬瑭。 胜利，同样不属于瑶光。 「骗子！」 「范离敢欺骗朕！？」 大慈军营里，瑶光女帝面上笑容尽去，目光更渗出毒蛇般的阴冷寒芒。 她刚刚得到消息，宝钞和灵石券的购买力下降了。 一两银子能买到的货品，换成同面额的宝钞，需要一两一钱才能买到。 一两，等于十钱。 一成购买力的浮动看似不大，但瑶光才拿到相当于楚国五年税收的宝钞和灵石券，其中的折损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 「长姐，果真是范离在捣鬼？」妙音圣主问道：「这仗咱们还打吗？要不先撤军，或者直接去彭城向范离兴师问罪？」 「对啊长姐！」金德圣主也道：「反正宝钞和灵石券已经到手，就算现在撤军，凭范离蝼蚁般弱小的实力，他还能从咱们手里把钱抢回去？」 听两位圣主都建议撤军，瑶光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不悦的瞪了金德一眼。 「亏你是儒修！」 「礼义廉耻都修到哪里去了？」 「为了区区五年税收，你想让朕失信天下么？」 金德被训得满脸通红，只好低头不再吭声。 其实，除了守信，瑶光女帝也有必须攻下雄州的理由。 天降三朝，谁知道他们从仙界带回了什么？ 唐国落在大明，那边有嘉靖帝在，女帝自然是惦记不上的。 唯有晋国，瑶光要抢先拿下，以免魏汉吴楚后知后觉，也跑来分一杯羹。 「朕不会撤兵。」 「但范离也必须给朕一个解释！」 瑶光女帝说完，便在心中盘算如何给范离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在后方做小动作。 「报！」 突然一名女将走进军帐，向瑶光禀报。 「有楚国使者，携带许多辎重给养，特来前线劳军！」 劳军？ 瑶光女帝微愣，疑惑的看向金德和妙音。 两位圣主也是满脸迷茫之色，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看样子，楚使不是项冲派来的，否则怎么实现没有消息？ 「请楚使进帐。」女帝下令道。 「楚国厉阳侯范正明，见过瑶光陛下，两位圣主。」 来人居然是范家大爷。 「你是楚使？」瑶光女帝皱眉。「项冲……楚帝陛下怎会派你前来？」 就凭范离的女干臣身份，项冲绝不会用范正明为使？ 瑶光立刻就怀疑起对方身份，甚至断定其中必有阴谋！ 「呵呵呵，陛下误会了。」 范正明微微一笑，神态从容中又有傲气。 「本侯是楚国使者，并非楚帝使者。本侯此来，仅代表楚国臣民，感谢瑶光陛下慷慨出兵的义举。些许劳军礼品，全部由范氏商行提供。」 范氏商行的招牌，却是足够响亮的。 瑶光女帝给金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退出军帐，乃是查验物资去了。 没一会功夫，金德圣主满脸喜气回到帐中。 「长姐！」 「厉阳侯出手大方，赠送军用丹药一千瓶，军械装备两百车，另外还有补水、防晒、美白等化妆品不计其数。」 瑶光女帝让金德查验物资，当然防止范家暗中使坏。 但看金德的样子，物资居然全无问题？ 只是，大慈此次出兵总计二十万。 区区一千瓶丹药、两百车军械能抵什么用？ 恐怕还不够一场大战损耗的。 倒是化妆品的数量…… 金德圣主小声在瑶光耳边低咕，报出了具体数量，立刻把女帝震惊了！ 足够***军半年使用的各种化妆品？！ 「厉阳侯一番美意，朕替大慈二十万将士谢过了。」 终于。 一阵短暂沉默过后，瑶光女帝决定收下这批质量没有问题的物资。 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渐渐开始相信，是自己强大的实力让范离感到畏惧，才会用这种方式讨好自己。 呵呵？ 愚蠢的男人。 当他的利用价值被耗尽的那天，仍然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陛下客气了。」 范正明笑容谦和有礼，始终展现出成熟男人应有的风度和修养。 只是，他又面露一丝丝尴尬，用略带愧疚的语气，仿若不经意的提起一桩‘小事"。 「瑶光陛下可知，近日我楚国出现了市价波动？」 市价？ 波动？ 这种词汇对修行者而言，实在是有些陌生。 眼看女帝面露疑惑之色，范正明立刻识趣的开始解释。 「本侯虽有爵位，却也是一名商贾。」 「在商言商。」 「所谓市价波动，即是指货币购买力的变化，主要受市场供求关系影响……」 范正明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瑶光等三女却越听越迷糊。 然而，三位大乘境女强人，无论如何不愿在弱小的男人面前承认自己无知，只好继续装作一副能听懂的样子。 「简单来说。」 「若市场物资丰富，则物价走低，货币购买力强。」 「若物资匮乏，有价无市，则货币购买力弱，物价上升。」 「就好像丰年之时，粮食丰收，价格也会较低。若遇上灾荒年月，粮价便要上涨。」 这么简单的比喻，瑶光等三女当然都听懂了。 女帝淡淡问道：「厉阳侯说了许多，但楚国物价变化，与朕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重大！」 范正明收敛笑容，躬身朝瑶光女帝深深一礼。 等他直起身时，已是满脸愧疚之色。 「大慈雄师此番出征，我楚国献出五年税收作为报答。」 「然而，楚国物价浮动，导致宝钞和灵石券的购买力下降，有损大慈利益。」 「本侯此番前来劳军，一则慰问雄师表达敬意，二则诚心致歉，希望能得陛下宽容谅解。」 瑶光女帝刚才还在盘算，货币贬值，必须让范离给自己一个解释。 没想到，范离行动更快，已经把范正明派来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瑶光女帝只感觉范正明给足了自己面子，送来的劳军礼品也确实丰厚，一时真开不了口问责对方。 幸好，她不唱黑脸，有人专唱黑脸。 女帝甩给金德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 「既然是诚心道歉，为什么范离本人不亲自来？」金德质问道。 「二弟身居要职，稳定楚国物价必须由他亲力亲为。」 范正明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范某承袭厉阳侯爵位，又兼领范氏商行，勉强做个信使，借着劳师的机会替二弟表达歉意，绝无轻慢贵国之意。」 说完，范正明又深鞠一躬， 什么叫能屈能伸？ 瑶光女帝打量范正明许久，始终感受不到他身上有半点怨气，好像真是愧疚自责，诚心认错来的？ 她实在找不出理由问罪，却也不打算轻易放过对方。 「晋公不能安定物价，损失却要朕来承受？」 「今日朕或可宽恕，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又该如何？」 瑶光却没发现。 她口风松动，已经是中了范正明先礼后兵之计。 「有办法！」 只见范正明从袖中取出一式两份的卷轴，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是合同书。」 「合同条款由我二弟亲笔撰写，专为维护大慈利益，并展示楚国诚意。」 「只要陛下在合同书签字用印，合同即为生效。」 「凡合同内条款，既陛下与大慈之根本利益，楚国将坚决维护。若不能做到，也将按条款方案，给予合适的赔偿。」 听范正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瑶光女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商贾？ 小道而已，她从来不屑一顾。 只是涉及切身利益，瑶光才耐着性子勉强接过合同书，逐一阅读合同条款。 「一、大楚王朝为报答大慈王朝出兵之恩，以宝钞和灵石券作为抵偿方式，总计相当于楚国过去五年税收总额之数，支付给大慈王朝。」 「二、为维保大慈王朝利益不受损害，楚方有责任稳定大楚国内物价，确保宝钞、灵石劵购买力强劲。」 「三、若因楚国物价波动，导致宝钞、灵石券购买力下降，造成大慈王朝利益损失的，楚方将赔付最低十倍，最高一百倍的补偿。赔付方式，优先以大楚官方货币，即宝钞、灵石券为第一支付方式。」 「四、若大楚无力支付足够面额的宝钞、灵石券，则因以等价实物支付赔偿。」 「五、免责申明，若出现不可抗力因素，包括天灾、灭国、联盟破裂等导致楚国物价波动，则不必承担损失赔偿责任……」 瑶光女帝还是第一次阅读合同书，只感觉头晕目眩。 出于谨慎考虑，她将合同书反复 阅读三遍。 「厉阳侯。」 「本侯在。」 「朕闻你，楚国真的愿意以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补偿朕的损失？」 范正明微微一笑。 「白纸黑字，全在合同书里写着。」 「甲乙双方要签字用印，我二弟已经签字，并盖大楚晋公印、丞相印以及楚帝玉玺。」 瑶光女帝看着一式两份的合同书末尾，确实范离已经签字用印。 「陛下放心。」 「合同书签署完成，楚国也将知会魏汉吴三国在彭城的使者。」 「如若日后楚国毁约，便是失信于天下。」 「信义乃立身之本，我二弟在彭城遥指乌江起誓，绝不失信！」 听范正明如是说，瑶光又信了几分。 「呵呵。」 「朕也深知，范氏商行生意遍天下，富可敌国。想来稳定物价这种事，断然难不倒晋公与厉阳侯。」 范正明闻言，又是一礼。 「多谢陛下赞誉。」 「但是……」 瑶光女帝的目光从合同第三条挪开，她断定范离许下百倍赔偿的承诺，就有把握确保不用赔偿。 所以，合同如果有陷阱，应该不是第三条。 她盯着合同第四条看了许久，也瞧不出所以然。 莫非是第五条有问题？ 「出现不可抗力因素，楚国就能免责，不用赔偿？」 瑶光女帝冷冷一下，目光中略带鄙夷的望向范正明。 那眼神仿佛在说：男人，朕看穿了你的小伎俩。 「请陛下放心。」范正明却道：「正如合同列明的，除非是天灾导致减产、人口锐减，又或是大楚灭国，又或贵国与大楚联盟破裂。除此三事，大楚绝不逃避赔偿责任。」 天灾？ 灭国？ 联盟破裂？ 女帝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太可能。 预示天灾，连她都做不到，区区范离怎可能预知天灾，还以此借口免责？ 灭国？ 除非大慈对楚国用兵，否则在联盟保护之下，连大明都别想灭掉大楚。 至于联盟破裂，女帝更有绝对信心。 即便有朝一日联盟破裂，也是魏汉吴楚四国再无利用价值，她翻脸时，才是联盟破灭之时。 「好！」 瑶光女帝终于放心。 「晋公的合同书诚意满满，朕签了！」 …… ………… 几日后，范正明带着成功签署的合同书返回彭城。 范离将刘禅、曹奂、孙皓三位国使请来，当场验看合同书。 在确认无误后，范离当即下令。 「即日起，朝廷官员俸禄以及范氏商行员工的薪俸，一律不再发放宝钞和灵石券，仍按旧例发放实物。」 「凡范氏商行旗下经营项目，只接受宝钞和灵石券支付。」 「我要在雄州战事结束前，将老百姓手里的钞票全部收回！」 「命令印钞厂加印钞票，但不许流出，以免票贱伤民。」 「只等女帝获胜班师，便将所有钞票全部投入市场！」 「投放方式，包括【国民分红】、【农商补贴】、【生育补贴】、【徭役补贴】等等。」 听范离如是说，刘禅等人面色大变。 「晋公！您要白给老百姓发钱？若果真如此，贵国钞票恐怕……你不担心合同条款规定的百倍赔偿吗？」 范离 自信一笑。 「本公不怕。」 第413章 我叫寒月 救星，居然是寒月？ 意料之外，连范离都没算到！ 他只回想起寒月的那句承诺：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尽全力助你。 「范离，走吧。」 剑体闪烁凌厉白光，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 但从剑中传出的寒月的声音，却是平静淡然，甚至透着一丝丝罕见的温柔。 「主人，我们走吧。」 乌骓支撑着受伤的身躯，重新变化为龙，将范离等人驮在背上。 就这样走？ 范离皱眉，不无担心的望向寒月那柄佩剑。 「你……不会有事吧？」 他知道，寒月将留下来阻敌。 「去吧。」 她没有正面回答，但语气透着强大的自信，范离心中的不安就此消退。 「好！我们先走一步，你千万保重！」范离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你曾许诺我三件事，今天就是第一件。尽力即可，万万不能出事。」 「嗯。」 剑身轻颤，做出回应。 「可恶！」 机关巨兽果然顽强！ 寒月一剑败六子，它们各个身躯残破，外壳鳞壳遍布伤痕。 若是真正有生命的活物，恐怕早已死透。 但机关巨兽们摇着笨重的身躯，竟又都站了起来！ 「走不得！！！」 蒲牢口吐人言，想要追赶范离等人。 可惜，乌骓拼尽全力向彭城方向飞去。 一柄剑芒如皎月般冷寒的灵剑，坚定的挡在六只机关兽前面，根本不许它们追出半步。 「剑修？！」 蒲牢口中传出石敬瑭的声音。 咬牙切齿，仿佛要用牙齿将寒月碾碎。 可惜，石敬瑭本尊并不在此，而寒月本人也不在这里。 「不可能！」 「人间剑道是有极限的，没有登临仙界，你不可能参悟这种层次的剑道！」 石敬瑭的声音惊疑不定。 「莫非，你也是仙人下凡？」 剑中传出寒月的声音，宠辱不惊。 「我不是仙人，也从未去过仙界。」 「胡说！撒谎！」石敬瑭怒道：「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儿？仙界的剑，朕是见识过的！」 人人都可持剑，但并非人人都有资格论剑。 石敬瑭口中‘仙界的剑"，自然是代表仙界剑道的极端。 他只说见过，却未必亲身尝试锋芒。 闪耀月华光芒的灵剑，短暂沉默了一阵。 「我，从不撒谎。」 「哼！」 石敬瑭冷哼，显然对寒月的态度非常不屑，笃定她不肯说实话。 「剑修，你确实很强。」 「但朕只是一时不曾防备，让你偷袭得手。」 说话间，六只机关龙子移动着残破的身躯，缓缓靠近彼此，像是要抱团行动。 「罢手吧，你只要放弃追杀，我愿意就此退去。」 寒月没有战意？ 竟要主动求和？ 不。 她只是看出乌骓对六龙子的态度，故而也不愿意伤及龙魂。 「议和？」 「呵呵……」 蒲牢的语气渐渐变得古怪。 突然！ 六只机关兽如兵解般，自行散成一个个零件构造，又在半空中自行重组合体。 残破的六龙子，居然合为 一体！ 电闪雷鸣！ 狂风大作！ 巨大恐怖的怪物出现了！ 一只条浑身伤痕、断角缺肢的机关龙，体型却是六只龙子的总和。 它横亘在天地间！ 世上，仿佛再没有比它更巨大的存在！ 「能逼迫朕使出这一招，剑修，你有资格留下姓名。」 机关巨龙并不完整。 毕竟，参与合体的只有螭吻、狻猊、嘲风、睚眦、蒲牢和狴犴。 可饶是如此，石敬瑭也有绝对信心。 人间，岂能有本尊不来，只凭一柄剑就能击败机关巨龙的存在。 「巨大，不等于强大。」 寒月的声音一如往常，不急不躁，平静淡然，只缓缓诉说着一个事实。 「山比我大，我能一剑削青山。」 「江河比我大，我能一剑断江河。」 停顿。 似犹豫，似羞涩，又好似骄傲？ 「在信仰坍塌中崛起，在诛戮绝陷中重生。我是寒月，是梵音净土的寒月，是永远留在范离心中的寒月。」 话音落，剑指巨龙！ 「放肆！」 「你放肆大胆！」 「朕是天朝圣主，朕有造龙之能！」 「你知道吗？朕的神龙曾经在仙界立下赫赫战功，朕曾经……」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天地间多了一根线！ 一根竖着的线？ 怎么会有线呢？ 人间再熟练精巧的绣娘，不可能织出一根线，连接天地间。 但是，这线确实存在着，至少石敬瑭透过巨龙的双眼，确实看见天地间有一根线。 下一秒，他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世上确实不存在一条线，能竖着连接天地。 只是有人挥出一剑，将巨龙从头到尾切开。 碰巧，巨龙为了彰显自己的神圣威严，又笔直竖立漂浮在天地间，像一根天柱。 它被精准的一剑劈成两半！ 灵剑对战果却并不留恋，败敌之后，即向远方飞去。 …… ………… 雄州，主城。 「朕的龙神！」 「朕在仙界罕有败绩的龙神，在人间第一次施展，怎么可能就此败了！？」 石敬瑭歇斯底里。 他今日凝聚的雄州气运，还未完全与自身气运融合，便在咆哮和叫骂声中溃散。 今日之功，全部白费。 「不！」 「朕的龙神没有失败！」 「它不是完全体，它不是最强状态！」 「朕的龙神在仙界也足够强大，在人间更是纵横无敌！」 石敬瑭突然想起什么。 是龙魂！ 他狂喜！ 狭隘无知的可笑剑修，那一剑居然恰好避开了六只龙子的魂魄！ 「哈哈哈哈！」 「只要龙魂尚在，朕还可以再造机关龙！」 石敬瑭大笑着，手中捏动法诀，朝着远处机关龙方向一指。 荒野中。 巨龙被一剑分尸，巨大‘尸体"躺倒在大地上，显得无比诡谲恐怖。 有六个光团，缓缓从龙尸中飞出！ 它们漂浮在半空，彷徨无助，像是六个迷路的孩子。 彭城方向，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光团，它们晃晃悠悠朝着彭城飞去。 但只飞出去不足百米，突然光团颤抖，像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等颤抖结束时，光团们调转方向，朝着雄州主城飞去。 …… ………… 净土，有一座剑庐。 女剑修们亲手搭建，专供寒月居住。 只是，自剑庐建成那日起，项宁就立刻搬来与她同住。 「啊啊啊啊啊！」 「寒月你好狡猾，打架还不忘表白那个坏人！」 这一战，项宁是唯一观众。 她看得心惊肉跳，仿佛身临其境。 在寒月秒杀巨龙时，项宁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 可等她平静下来，又立刻想起寒月的自我介绍。 永远留在范离心中的寒月？ 项宁捂着脸，感觉发热滚烫。 好羞耻！ 但好刺激！ 寒月是如何做到，用最平静淡然的口吻，说出如此大胆奔放的言语？ 项宁心情复杂极了。 她甚至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酸酸吃醋，还是在兴奋吃瓜，又或是羞耻的幻想这番话由自己来说？ 天呐！ 朕不可能说得出口！ 「项宁。」 「嗯？」 「表白，你试试？」 寒月的声音很轻，似在压抑着什么。 听了她的话，项宁却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不不不……朕和范离怎么可能？朕的意思他是女干臣，啊不对，应该是君臣有别，也不对……啊啊啊啊朕该怎么说你才懂？」 项宁羞得一下子钻入寒月怀中，把脸深深埋住。 但露在外面的一双耳朵，却是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滴答。 有什么湿湿的东西，项宁感觉落在自己脖颈上。 「寒月，好痒，你别忘朕脖子上滴水呀！」 没有回应。 滴答！ 又一滴，项宁身子颤了颤。 她心想寒月这般性情的人，怎么也喜欢恶作剧？ 身为女子，也太不优雅了吧？ 「寒月！」 项宁懊恼着抬起头，却见一抹殷红从寒月嘴角流出。 「啊！？」 「寒月你流血了？你受伤了？刚才那一战，石敬瑭根本没来得及出手，你怎会有伤？！」 项宁惊得手足无措。 她在净土住了许久，也知包括寒月在内的女剑修们，一个个清贫至极，除了一柄佩剑之外身无长物。 就算寒月需要丹药治伤，也根本拿不出来！ 「我去找范离！」 项宁眼看寒月脸色也变得惨白，终于在惊慌中想起范离。 她取出尘缘项链，正要联系范离，却被寒月伸手拦住。 「不要……告诉他……」 「可是？！」 项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看着寒月的变化。 她额前一缕秀发，竟转瞬变得雪白。 华发，是生命流逝的迹象！ 寒月坚定的摇摇头，甚至在脸上挤出一抹微笑。 「剑修之所以随身佩戴灵剑，就是因为达不到御剑的境界。」 项宁惊恐，却不明白寒月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咳咳。」 寒月努力压制着，只发出两声轻咳。 但咳出的血，却立刻染红她一片衣裙。 「御剑，是仙人手 段。」 「我今日强行御剑，当然……是有点代价的。」 项宁急得直跺脚！ 「这哪是有点代价？」 「寒月，朕不许你再御剑！」 「否则，朕就不许范离娶你！」 说到此处时，项宁眼眶都红了。 「朕是大楚天子，一言九鼎的！除非范离造反，否则朕降旨不让他娶你，他就不能娶！」 「你听见没有？」 「以后不许再御剑了！」 第414章 一唱一和 彭城，龙神殿。 乌骓静静的躺在床榻上，有三个光团在她周身萦绕漂浮。 范离眉头紧皱。 自从一行人平安返回彭城，乌骓便陷入沉睡之中。 他已经请太医看过，却瞧不出什么毛病，只说伤势颇重，能休眠静养也是好的。 范离无奈，只能日夜守在床边。 幸好，乌骓虽然始终沉睡，面色却渐渐恢复血气，呼吸均匀平稳，看来是没有大碍。 「糟糕！还没问寒月的情况？」 范离心神稍松，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人。 他立刻拨通视频电话，等许久，那边才有人接通。 「干嘛？！」 气嘟嘟的声音，却是鼓着腮帮子眼眶微红的项宁。 「额……陛下近来可好？」 项宁从来是被范离欺负的对象，今天却轮到他底气不足，装模作样的一通关心。 「朕很好，死不了！」 「哦哦。」范离挠头。「那个，寒月圣主呢，她还好吗？」 听了这话，项宁却好似吃了炸药，一点就着！ 「你还知道问寒月？」 「这都几天了？」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关心人家？」 「是不是忙着陪别的女人？」 「朕如果是寒月，一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你！」 范离被劈头盖脸一顿，心情却莫名的轻松了许多。 听项宁的口吻，只怪自己一碗水没端平，冷落了寒月，但她应该没什么大碍？ 「陛下，能让臣见见寒月吗？」范离满脸堆笑问道。 「哼！」 「凭什么？寒月是你说见就见的？你以为自己……」 项宁正傲娇着，却有个幽兰肃静的身影，无声无息坐到她身旁。 来人，正是寒月。 她今日的穿戴有些奇怪，除了衣裙朴素，更在头上缠绕一条白丝巾，恰好遮住额前秀发。 「寒月？！」 项宁惊讶她突然凑过来，一阵的挤眉弄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么轻易就露脸了，不该便宜那个坏人！ 寒月只微微一笑，露出宽容安慰的表情。 「你们聊！」 项宁颇受打击，又好像十分心疼寒月，嘟着嘴退到一边。 视频画面里，四目相对。 范离一时忘记说话，只上下打量寒月。 好像，人没事？ 「你真是太厉害了！一剑把六只机关兽都击败了？」 「侥幸。」寒月却摇摇头。「本就是趁着它们的注意力都在乌骓身上，偷袭得手罢了。」 「千里御剑真是神了，这招有名字吗？」范离又装作好奇的问道。 他也是没话找话，强压心中的尴尬与担忧。 「我的剑招大多没有名字。」 寒月依旧摇头。 她微笑看着范离，目光包含深情，好像永远看不够。 「我帮你的剑招起个名字吧？」范离厚着脸皮道：「就叫【剑来】如何？」 念出这个名字，他心中颇有几分恶趣味。 寒月反复默念‘剑来"二字，却拒绝了。 「还是……叫【追月】吧。」 追月？ 范离依稀想起，寒月的佩剑也改名叫【追月】，她还真是喜欢这名字啊？ 尬聊一阵，范离确信寒月无恙，这才结束了视频通话。 但视频另一边，情况却与他想 象的完全不同。 「寒月！」 项宁伸手，扯掉剑之圣主缠绕在额头的丝巾。 丝巾滑落，露出大片大片的白发。 「你到底怎么了？」 「白头发越来越多，还瞒着不让范离知道？」 …… ………… 瑶光女帝，再次驾临彭城。 这次，却是在大楚朝堂，金銮殿上。 「一年内，朕将亲征大晋。」 听瑶光当众说出这番话，范离眼皮跳了跳。 亲征大晋？ 哪个大晋？ 该不会是发兵南岭吧？ 朝堂上，楚国文武群臣也是哗然，唯有项冲兴奋得满脸通红。 瑶光微微一笑，目光扫视众人。 「雄州是大楚地界。」 「朕出兵雄州，必须借道楚地，此事还需楚帝陛下首肯，否则朕亦不便妄动大军。」 原来是找石敬瑭的麻烦？ 范离放下心来，继续像个泥塑般装聋作哑，任凭瑶光女帝在自己的地盘耍威风。 「好！」 「极好！」 项冲拍案而起。 「石敬瑭霸占雄州久矣，奈何朝中文武竟无一人能为朕分忧。」 说着，他满脸鄙夷的偷瞄范离一眼，但又怕被他发现，立刻将目光移向别处。 「幸得瑶光陛下顾念同盟之谊，为大楚解困，朕实在感激不尽！」 「诸位爱卿！」 「大慈出兵雄州一事，谁赞成，谁反对？」 金銮殿文武百官，却无一人说话。 连范离都保持沉默，其他人更是不会吱声。 「如此，朕多谢瑶光陛下……」 「慢！」 女帝一抬手，拦住正要拜谢的项冲。 「哦？陛下还有何要求？请只管提出来便是！大慈为大楚出兵，朕岂能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项冲与瑶光一唱一和，像是早就排练好的。 大楚群臣却是表情古怪。 陛下到底念过书还是没念过书？ ‘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是您这么用的？ 女帝微笑。 「朕确实有些要求。」 「此次出兵雄州，乃为同盟伙伴。因此，大军辎重粮草、战争损耗、抚恤等一切开销，应由楚国提供。」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大楚文武官员包括范离在内，都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但范离心中更是好奇，瑶光会为了这点小钱，巴巴的跑来替楚国打仗？ 「理应如此！」 项冲却是一副煞有介事的夸张表情。 「王师远来，朕岂能吝啬不知感激？」 「大楚愿以五年税收作为劳军之资，瑶光陛下以为如何？」 五年？ 大楚富甲天下，大慈则是刚刚立国不久。 项冲这般大手一挥，供应的物资恐怕比大慈自身五十年的税收还多！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瑶光女帝却是笑容灿烂。 范离恍然大悟，人家早就把败家子项冲忽悠瘸了，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最赚钱的，还是发战争财！ 「好！」瑶光果然笑容灿烂，抚掌道：「楚帝陛下金口玉言，朕亦回国整军备战。只等楚国物资送到，即刻发兵雄州！」 金口玉言？ 满朝文武一个个目光幽怨望向项冲。 五年税收，他以为是儿戏么？ 项冲还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浑然感受不到群臣的目光。 无奈，群臣只好寄希望于范离。 「启奏陛下。」范离朗声道：「本公将亲自操办军费事宜，务必做到让陛下满意、瑶光女帝满意、我大楚文武百官也满意。」 第415章 商业，你懂么 范离的态度，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包括项冲。 但听他满口应下，项冲只当是女帝强势，逼得范离只能低头认怂。 「嘿嘿！」 「一物降一物，范离你也有被人欺压的时候？」 项冲满心欢喜，破天荒大大夸奖了范离一通，然后宣布退朝。 「晋公！」 「晋公留步！」 「晋公，今日之事……」 退朝后，范离正要回府，却被九卿等官员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群臣向他抗议，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内容：用五年税收充当军费，太贵了！ 「诸位稍安勿躁。」 范离却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看他如此镇定，群臣不安的心情果然稍稍平静。 「诸位臣工，本公在朝堂上已经说了，此事本公要亲自操办，大家不必担心。」 「可是……」仍然有人不放心，小声问道：「晋公，您是否因为女帝强势，惧于她的***才妥协的？」 什么威？ 范离心想，话不可以乱说，我和瑶光一毛钱私情都没有。 「大家放心吧。」 「论修行，一百个范离也不如瑶光。」 「但论做生意，一百个瑶光也不如范离。」 范离说完，微笑拍了拍几位老臣的肩膀。 「可是……」老臣项良担忧道：「大楚一年税收几何，恐怕瞒不住瑶光女帝。五年税收之数，要尽快凑齐送去大慈，这如何能作假？」 群臣都以为，范离是想在数据上造假。 他摇摇头。 「数据造假，当然瞒不过瑶光女帝。」 「本公为大慈准备的，确确实实是堪比大楚五年税收的财富。」 群臣脸色大变！ 「晋公，这如何使得？！」 范离见状，却依旧笑容轻松。 「诸位放心。」 「一个月后，大楚将发行【宝钞】和【灵石券】两种货币，可兑换与面额等值的金银或灵石。」 「两种货币在大楚发行半年后，本公将以【宝钞】和【灵石券】凑足五年税收之数，交付给大慈王朝。」 群臣听得一头雾水。 发行货币？ 兑换等值金银和灵石？ 听起来很方便，但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楚还不是要付出五年税收作为代价？ 「晋公……」 项良还想劝，却被范离一把拦住。 「放心。」 「大家放心。」 「本公只想给年轻的大慈上一课，一堂名叫《通货膨胀》的金融课。 一月后。 大楚官方突然宣布发行【宝钞】和【灵石券】。 楚国百姓们感觉十分新奇，却又害怕不敢尝试。 货币发行的第一天，楚国市面上竟没有一笔成功的新货币交易。 但是到了第二天，范氏商行发布重要通知。 凡商行旗下一切产业，均认可新货币交易功能。 任何人凭【宝钞】或【灵石券】，可以在范氏商行进行一切商品交易。 范氏商行麾下钱庄同时宣布，承认【宝钞】和【灵石券】的储蓄、投资、借贷功能。 大楚官方、范氏商行，即日起用【宝钞】和【灵石券】作为发放薪饷的唯一货币。 至此，两种货币在大楚正式开始流通。 …… ………… 「长姐你看，这就是楚国的【宝钞】和【灵石券】。」 金德圣主将两张纸票子摆在御案上。 「这是白银宝钞，面额一两，在大楚任何地方的钱庄都可兑换白银一两，也可以直接购买价值一两白银的货物。」 「【灵石券】也是一样的好用。」 「储物灵宝价格昂贵，那些买不起储物盒的穷人，现在都改用方便携带的宝钞交易。」 瑶光女帝微愣。 她拿起两张纸票子端详许久，旁边的金德圣主还继续说着。 「难怪楚国富庶，范离那小子虽然可恶，但确实有些头脑，竟能想出宝钞和灵石券这种东西。」 女帝将两张纸票子放回桌上。 她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道：「大慈能否仿制宝钞和灵石券？」 此言一出，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都是瞪大眼睛！ 仿制？ 长姐的意思，绝不是要推行大慈版的新货币，而是单纯伪造楚国货币。 若能仿造成功，岂非意味着黄金和灵石要多少有多少？ 这想法简直……太阴毒了！ 黄金和灵石都是天生地长的稀罕物，否则哪里来的价值？ 伪造，却是没有数量限制的。 楚国再如何富庶，早晚也要被大慈掏空！ 金德圣主艰难的吞咽口水，许久才道：「长姐，不如咱们试试？」 「嗯。」 一个月后，金德圣主向瑶光女帝请罪。 「长姐，小妹无能，无法仿制楚国宝钞和灵石券。」 女帝闻言惊讶。 「范离区区元婴境，他能做到的事情，你居然做不到？」 金德听得满脸羞愧。 「长姐，此事与修为无关。」 「都是范离那混账，他竟然在楚国推广假钞防伪科普宣传。」 「原来，宝钞和灵石券上居然有什么防伪标识，包括图案、颜色、编号等等。多重防伪手段，害得我们根本无法仿制。」 「又因为事涉自己的身家财产，楚国百姓积极向学，现在人人都懂得如何识别假钞。」 瑶光女帝沉默了。 但短暂沉默过后，女帝又是冷笑连连。 「好。」 「范离能确保货币无法被伪造，却也方便了朕。」 「原本朕就担心，他在五年税收冲抵军费这事上动手脚。现在，朕只要楚国的宝钞和灵石券，看他如何应对？」 金德听得两眼放光。 「长姐英明！」 「只要咱们拿到钱，以后大慈缺任何物资，咱们就去楚国那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瑶光女帝笑着点头。 这正是她的打算！ …… …………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 范府，江山阁。 奏折在范离面前堆积如山，他却立刻找出其中最关键的几份奏折。 「冲抵五年税收的宝钞和灵石券，大慈王朝已经全部接受，确认无误。」 「魏汉吴三国天子，听取晋公建议，建立可调节性货币兑换机制。」 「印钞厂培养印刷工人一千名，印刷产能大幅提高。」 「瑶光女帝向石敬瑭宣战，大军即将出发！」 「国内市价咨询，稻米一石售价二钱银子……」 看着最后一份奏折，范离笑了。 市场是很残酷的，女帝知否？ 第416章 给年轻的瑶光上一课 雄州，两军对垒。 一场战争刚刚结束。 城墙外，有上万条生命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装备厚重老旧、盔甲表面满是岁月和战斗痕迹的，是石敬瑭麾下晋国将士的尸体。 其余身着粉色鲜亮盔甲、体态婀娜窈窕的，则是大慈王朝战死的将士。 除此之外，石敬瑭的六只机关龙子，螭吻、狻猊、嘲风、睚眦、蒲牢和狴犴，在两军出战时杀敌无数，却也有不同程度的战损。 其中嘲风的伤势最严重，它如凤凰般的双翼折断了一只，头部更是差点被劈成两半。 「恭喜陛下，贼兵退了！」 一名晋军将士跪在石敬瑭面前禀报。 石敬瑭却是面色阴沉。 「恭喜？」 「你说恭喜？」 他抬脚踹向那名偏将，竟将人踢飞十丈远，更在偏将厚重的盔甲上留下深深的一道凹痕！ 「愚夫！」 「朕的目标是整个人间！」 「可你看看城墙外面？」 「一个女人创立的王朝，领着二十万穿戴盔甲手持兵器的娘们，居然和朕的大晋强军战成平手！」 「谁来告诉朕，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石敬瑭愤怒的咆哮声，在雄州城内回荡不绝。 正如他所言，两军初战只打了平局。 大慈军队虽然撤退了，却是鸣金收兵从容退却，并非溃败。 胜利，不属于石敬瑭。 胜利，同样不属于瑶光。 「骗子！」 「范离敢欺骗朕！？」 大慈军营里，瑶光女帝面上笑容尽去，目光更渗出毒蛇般的阴冷寒芒。 她刚刚得到消息，宝钞和灵石券的购买力下降了。 一两银子能买到的货品，换成同面额的宝钞，需要一两一钱才能买到。 一两，等于十钱。 一成购买力的浮动看似不大，但瑶光才拿到相当于楚国五年税收的宝钞和灵石券，其中的折损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 「长姐，果真是范离在捣鬼？」妙音圣主问道：「这仗咱们还打吗？要不先撤军，或者直接去彭城向范离兴师问罪？」 「对啊长姐！」金德圣主也道：「反正宝钞和灵石券已经到手，就算现在撤军，凭范离蝼蚁般弱小的实力，他还能从咱们手里把钱抢回去？」 听两位圣主都建议撤军，瑶光反而冷静下来了。 她不悦的瞪了金德一眼。 「亏你是儒修！」 「礼义廉耻都修到哪里去了？」 「为了区区五年税收，你想让朕失信天下么？」 金德被训得满脸通红，只好低头不再吭声。 其实，除了守信，瑶光女帝也有必须攻下雄州的理由。 天降三朝，谁知道他们从仙界带回了什么？ 唐国落在大明，那边有嘉靖帝在，女帝自然是惦记不上的。 唯有晋国，瑶光要抢先拿下，以免魏汉吴楚后知后觉，也跑来分一杯羹。 「朕不会撤兵。」 「但范离也必须给朕一个解释！」 瑶光女帝说完，便在心中盘算如何给范离一个教训，让他不敢在后方做小动作。 「报！」 突然一名女将走进军帐，向瑶光禀报。 「有楚国使者，携带许多辎重给养，特来前线劳军！」 劳军？ 瑶光女帝微愣，疑惑的看向金德和妙音。 两位圣主也是满脸迷茫之色，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看样子，楚使不是项冲派来的，否则怎么实现没有消息？ 「请楚使进帐。」女帝下令道。 「楚国厉阳侯范正明，见过瑶光陛下，两位圣主。」 来人居然是范家大爷。 「你是楚使？」瑶光女帝皱眉。「项冲……楚帝陛下怎会派你前来？」 就凭范离的女干臣身份，项冲绝不会用范正明为使？ 瑶光立刻就怀疑起对方身份，甚至断定其中必有阴谋！ 「呵呵呵，陛下误会了。」 范正明微微一笑，神态从容中又有傲气。 「本侯是楚国使者，并非楚帝使者。本侯此来，仅代表楚国臣民，感谢瑶光陛下慷慨出兵的义举。些许劳军礼品，全部由范氏商行提供。」 范氏商行的招牌，却是足够响亮的。 瑶光女帝给金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退出军帐，乃是查验物资去了。 没一会功夫，金德圣主满脸喜气回到帐中。 「长姐！」 「厉阳侯出手大方，赠送军用丹药一千瓶，军械装备两百车，另外还有补水、防晒、美白等化妆品不计其数。」 瑶光女帝让金德查验物资，当然防止范家暗中使坏。 但看金德的样子，物资居然全无问题？ 只是，大慈此次出兵总计二十万。 区区一千瓶丹药、两百车军械能抵什么用？ 恐怕还不够一场大战损耗的。 倒是化妆品的数量…… 金德圣主小声在瑶光耳边低咕，报出了具体数量，立刻把女帝震惊了！ 足够***军半年使用的各种化妆品？！ 「厉阳侯一番美意，朕替大慈二十万将士谢过了。」 终于。 一阵短暂沉默过后，瑶光女帝决定收下这批质量没有问题的物资。 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渐渐开始相信，是自己强大的实力让范离感到畏惧，才会用这种方式讨好自己。 呵呵？ 愚蠢的男人。 当他的利用价值被耗尽的那天，仍然逃不过一死的结局。 「陛下客气了。」 范正明笑容谦和有礼，始终展现出成熟男人应有的风度和修养。 只是，他又面露一丝丝尴尬，用略带愧疚的语气，仿若不经意的提起一桩‘小事"。 「瑶光陛下可知，近日我楚国出现了市价波动？」 市价？ 波动？ 这种词汇对修行者而言，实在是有些陌生。 眼看女帝面露疑惑之色，范正明立刻识趣的开始解释。 「本侯虽有爵位，却也是一名商贾。」 「在商言商。」 「所谓市价波动，即是指货币购买力的变化，主要受市场供求关系影响……」 范正明滔滔不绝说了许多，瑶光等三女却越听越迷糊。 然而，三位大乘境女强人，无论如何不愿在弱小的男人面前承认自己无知，只好继续装作一副能听懂的样子。 「简单来说。」 「若市场物资丰富，则物价走低，货币购买力强。」 「若物资匮乏，有价无市，则货币购买力弱，物价上升。」 「就好像丰年之时，粮食丰收，价格也会较低。若遇上灾荒年月，粮价便要上涨。」 这么简单的比喻，瑶光等三女当然都听懂了。 女帝淡淡问道：「厉阳侯说了许多，但楚国物价变化，与朕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重大！」 范正明收敛笑容，躬身朝瑶光女帝深深一礼。 等他直起身时，已是满脸愧疚之色。 「大慈雄师此番出征，我楚国献出五年税收作为报答。」 「然而，楚国物价浮动，导致宝钞和灵石券的购买力下降，有损大慈利益。」 「本侯此番前来劳军，一则慰问雄师表达敬意，二则诚心致歉，希望能得陛下宽容谅解。」 瑶光女帝刚才还在盘算，货币贬值，必须让范离给自己一个解释。 没想到，范离行动更快，已经把范正明派来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瑶光女帝只感觉范正明给足了自己面子，送来的劳军礼品也确实丰厚，一时真开不了口问责对方。 幸好，她不唱黑脸，有人专唱黑脸。 女帝甩给金德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 「既然是诚心道歉，为什么范离本人不亲自来？」金德质问道。 「二弟身居要职，稳定楚国物价必须由他亲力亲为。」 范正明不卑不亢，从容应对。 「范某承袭厉阳侯爵位，又兼领范氏商行，勉强做个信使，借着劳师的机会替二弟表达歉意，绝无轻慢贵国之意。」 说完，范正明又深鞠一躬， 什么叫能屈能伸？ 瑶光女帝打量范正明许久，始终感受不到他身上有半点怨气，好像真是愧疚自责，诚心认错来的？ 她实在找不出理由问罪，却也不打算轻易放过对方。 「晋公不能安定物价，损失却要朕来承受？」 「今日朕或可宽恕，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又该如何？」 瑶光却没发现。 她口风松动，已经是中了范正明先礼后兵之计。 「有办法！」 只见范正明从袖中取出一式两份的卷轴，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是合同书。」 「合同条款由我二弟亲笔撰写，专为维护大慈利益，并展示楚国诚意。」 「只要陛下在合同书签字用印，合同即为生效。」 「凡合同内条款，既陛下与大慈之根本利益，楚国将坚决维护。若不能做到，也将按条款方案，给予合适的赔偿。」 听范正明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瑶光女帝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商贾？ 小道而已，她从来不屑一顾。 只是涉及切身利益，瑶光才耐着性子勉强接过合同书，逐一阅读合同条款。 「一、大楚王朝为报答大慈王朝出兵之恩，以宝钞和灵石券作为抵偿方式，总计相当于楚国过去五年税收总额之数，支付给大慈王朝。」 「二、为维保大慈王朝利益不受损害，楚方有责任稳定大楚国内物价，确保宝钞、灵石劵购买力强劲。」 「三、若因楚国物价波动，导致宝钞、灵石券购买力下降，造成大慈王朝利益损失的，楚方将赔付最低十倍，最高一百倍的补偿。赔付方式，优先以大楚官方货币，即宝钞、灵石券为第一支付方式。」 「四、若大楚无力支付足够面额的宝钞、灵石券，则因以等价实物支付赔偿。」 「五、免责申明，若出现不可抗力因素，包括天灾、灭国、联盟破裂等导致楚国物价波动，则不必承担损失赔偿责任……」 瑶光女帝还是第一次阅读合同书，只感觉头晕目眩。 出于谨慎考虑，她将合同书反复 阅读三遍。 「厉阳侯。」 「本侯在。」 「朕闻你，楚国真的愿意以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补偿朕的损失？」 范正明微微一笑。 「白纸黑字，全在合同书里写着。」 「甲乙双方要签字用印，我二弟已经签字，并盖大楚晋公印、丞相印以及楚帝玉玺。」 瑶光女帝看着一式两份的合同书末尾，确实范离已经签字用印。 「陛下放心。」 「合同书签署完成，楚国也将知会魏汉吴三国在彭城的使者。」 「如若日后楚国毁约，便是失信于天下。」 「信义乃立身之本，我二弟在彭城遥指乌江起誓，绝不失信！」 听范正明如是说，瑶光又信了几分。 「呵呵。」 「朕也深知，范氏商行生意遍天下，富可敌国。想来稳定物价这种事，断然难不倒晋公与厉阳侯。」 范正明闻言，又是一礼。 「多谢陛下赞誉。」 「但是……」 瑶光女帝的目光从合同第三条挪开，她断定范离许下百倍赔偿的承诺，就有把握确保不用赔偿。 所以，合同如果有陷阱，应该不是第三条。 她盯着合同第四条看了许久，也瞧不出所以然。 莫非是第五条有问题？ 「出现不可抗力因素，楚国就能免责，不用赔偿？」 瑶光女帝冷冷一下，目光中略带鄙夷的望向范正明。 那眼神仿佛在说：男人，朕看穿了你的小伎俩。 「请陛下放心。」范正明却道：「正如合同列明的，除非是天灾导致减产、人口锐减，又或是大楚灭国，又或贵国与大楚联盟破裂。除此三事，大楚绝不逃避赔偿责任。」 天灾？ 灭国？ 联盟破裂？ 女帝思来想去，也觉得不太可能。 预示天灾，连她都做不到，区区范离怎可能预知天灾，还以此借口免责？ 灭国？ 除非大慈对楚国用兵，否则在联盟保护之下，连大明都别想灭掉大楚。 至于联盟破裂，女帝更有绝对信心。 即便有朝一日联盟破裂，也是魏汉吴楚四国再无利用价值，她翻脸时，才是联盟破灭之时。 「好！」 瑶光女帝终于放心。 「晋公的合同书诚意满满，朕签了！」 …… ………… 几日后，范正明带着成功签署的合同书返回彭城。 范离将刘禅、曹奂、孙皓三位国使请来，当场验看合同书。 在确认无误后，范离当即下令。 「即日起，朝廷官员俸禄以及范氏商行员工的薪俸，一律不再发放宝钞和灵石券，仍按旧例发放实物。」 「凡范氏商行旗下经营项目，只接受宝钞和灵石券支付。」 「我要在雄州战事结束前，将老百姓手里的钞票全部收回！」 「命令印钞厂加印钞票，但不许流出，以免票贱伤民。」 「只等女帝获胜班师，便将所有钞票全部投入市场！」 「投放方式，包括【国民分红】、【农商补贴】、【生育补贴】、【徭役补贴】等等。」 听范离如是说，刘禅等人面色大变。 「晋公！您要白给老百姓发钱？若果真如此，贵国钞票恐怕……你不担心合同条款规定的百倍赔偿吗？」 范离 自信一笑。 「本公不怕。」 第417章 屠龙之战 范氏商行以交易方式，大量回收民间钞票。 凭此造成的直接影响，短期内宝钞和灵石券价值提升，达到了与金、银、灵石完全一致的购买力水平。 消息传到大慈军营，瑶光女帝终于放心了。 「很好。」 「范离果然没胆子欺骗朕，先前的市价波动只是偶然，朕可以放心与石敬瑭决战了！」 听瑶光如是说，金德和妙音都兴奋起来！ 几番试探，她们自信摸清了敌人的虚实。 石敬瑭麾下十万将士，论战力确实不俗，却远不如天朝上国的名头那般唬人！ 一名晋军普通兵卒的战力，也只是稍强于大慈女兵而已。 但大慈女兵数量，却两倍于晋军数量。 即便还有六只大乘境一品的机关龙坐镇，但金德与妙音联手，也能弥补战力上的差距。 最后的胜负，仍由瑶光与石敬瑭决定。 两位天子的胜负，即两国之胜负！ 「长姐迟迟不发动决战，就是防着范离在背后搞鬼。」 金德圣主说着，面露不屑之色。 「现在看来，他终究是个胆小鬼，不敢冒犯长姐天颜。」 妙音也道：「听说乌骓负伤昏迷，没有高手坐镇，范离怕是躲在彭城惶惶不可终日，哪里还敢使坏？」 两人一阵冷嘲热讽，瑶光也深以为然。 「既如此……」 女帝眼中寒芒闪过。 「传朕旨意，此战即决战，必破雄州城！」 …… ………… 熊熊烈火，在城中燃烧。 城墙垮塌，无数残破尸体布满城头，鲜血将一片片城墙染红，又被烈火熏烤得漆黑发臭。 不论是厚重的盔甲，还是色彩华丽曲线妖娆的盔甲，都被战火吞噬，只留下扭曲变形、残破不堪的碎片。 金德、妙音两位圣主站在城头上，目光远眺天边。 一男、一女、一巨龙，仍在鏖战。 龙吟声！ 响彻天地！ 任谁都听得出来，龙吟包含痛苦与挣扎之意。 由六只龙子合体组成的机关巨龙，此刻正在瑶光女帝的【苦海】中艰难挣扎。 「痛苦吗？」女帝开口。 这一声温柔的发问，仿佛是母亲在疼爱孩子，又好似大慈大悲的菩萨，向万物众生乃至机关造物播撒自己的慈悲。 「众生平等。」 女帝再次温柔开口。 「想要解脱吗？」 「想要极乐吗？」 「来吧，闻一闻彼岸的花香。」 女帝白皙如玉的右手做捧花状，缓缓前伸。 一朵洁白的彼岸花凭空出现在女帝手中，又无风自动，飘向正在苦海中痛苦呻吟的机关巨龙。 「混账！」 「住手！」 石敬瑭怒吼，却只是无能狂怒。 他浑身浴血，龙袍多有破损，十二冕旒冠更早不知了去向，披头散发形如疯魔。 与石敬瑭的狼狈相比，瑶光女帝却从容得多。 她龙袍冠冕完整，只嘴角有一抹殷红，是未干的血迹。 彼岸花缓缓飘落在机关龙身旁，散发沁人幽香。 机关龙因为石敬瑭的提醒，始终警惕彼岸花。 可惜花香勾魂，机关龙纵然有高大更胜山岳的身躯，但一朵小小的彼岸花，却也是它无法抗拒的存在。 终于，机关龙鼻尖缓缓朝着彼岸花，贪婪的做 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乖孩子。」 瑶光女帝笑了。 笑容温柔，却又逐渐变得残忍。 「吼！！！！！！！」 龙吟声再起。 机关龙陶醉在花香之中，幸福却只维持了数个呼吸，紧跟着便浑身抽搐，像在经历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巨龙的抽搐，仿佛一座高山震颤，随时可能垮塌！ 苦海幻境之上，却生出一片绿茵地，地上又有无数鲜花绽放。 最后，两棵菩提树显形。 一树荣茂繁盛，一树枯萎衰败。 在菩提双树演绎的枯荣大道中，机关巨龙也反复经历着生存与死亡的折磨。 终于！ 它无法承受枯荣大道，在枯败中彻底崩溃，化作尘埃齑粉，消失在苦海的汹涌浪涛之中。 「龙！」 「朕的龙……咳！」 机关师与机关兽之间，有着类似宿主与本命法宝般的联系。 越是重要的机关兽，这种联系就越紧密。 机关巨龙死，即螭吻、狻猊、嘲风、睚眦、蒲牢、狴犴全部战死！ 石敬瑭吐出一口血。 六龙子在世间彻底湮灭，他也遭受反噬重伤。 「如果……如果它是完全体，绝不会如此轻易被你击败！」石敬瑭双目充血，面上青筋膨胀，愤怒已到极点。 瑶光却已经收敛笑容。 她望向石敬瑭的目光，又如凝望巨龙时一样，充满了慈悲与怜爱。 但石敬瑭却清晰的感觉到，这种慈悲怜爱只是虚伪的表象，目光深处的真实，是天子才懂的冷酷绝情。 「哈哈哈哈！」 「你是天子？」 「虚伪！」 「天子应该虚伪，但虚伪只是天子的一部分，你却把虚伪修到极致！」 「你走不远，你的路也走不远，哈哈哈哈！」 瑶光女帝静静的看着石敬瑭，欣赏他最后的癫狂。 等对方笑够了，女帝的右手也做拈花状。 她拈着一朵洁白的彼岸花，轻轻推向石敬瑭。 …… ………… 彭城，龙神殿。 范离紧张盯着乌骓，此刻正发生着他始料未及的画面。 女人依旧沉睡。 但是，三个龙魂光团却正在缓缓钻入她体内。 整个过程漫长得可怕，但范离已经亲眼见证第一个光团完全淹没在乌骓体内。 第二个光团，也融进去一多半了。 「不会有事吧？」 「要不要阻止？」 「怎么阻止？」 范离满脑子胡思乱想，却始终没有行动。 龙，天地万物之灵。 范离不懂，旁人也不懂，天知道现在究竟发生着什么？ 他只能相信乌骓的选择，相信囚牛、霸下和负屃不会伤害真心善待它们的乌骓。 但为了以防万一，范离仍悄悄安排，让玉神子尽快从南岭赶来。 希望凭他的精湛医术，能帮助乌骓早日醒来才好。 突然！ 天空异响连连。 明明是晴空万里，却突然电闪雷鸣。 紧跟着，乌云遍布天际，瞬间有暴雨倾盆落下。 这雨，仿佛是上天的眼泪，在为某人哭泣？ 范离疑惑，刚下意识抬头望天，就听见有人千里传音！ 「朕乃大慈瑶光，已亲 手诛杀晋国石敬瑭。」 「即日起，晋国于人间除名！」 第418章 洪荒 大明，洪州城。 一个巨人，身高数十丈，穿戴天子服饰。 他的容貌极其俊美，右手持笔，左手捧画卷，又有谦谦君子风度。 但与他儒雅气质不符的，却是拱卫在身旁的四只水墨怪兽。 其中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声如婴孩的，正是传说四凶兽之一的饕餮。 另一恶兽，似犬又似虎，背有双翼，乃四凶兽之穷奇。 再有一长毛恶兽，人面、虎足、猪口牙，四凶之梼杌。 最后一只恶兽尤其古怪，形似熊罴，有目而不见，有两耳而不闻，有腹无五脏，行走而足不开，天生混乱，即为四凶之混沌。 一位巨人般的天子，四只丑恶令人胆寒的凶兽。 这奇怪组合面对的敌人，却是前来讨伐的大明军队。 洪州城内外，尸横遍野。 大明重臣如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陆炳等，悉数到场。 他们皆是身穿朝服，神情肃穆，浑身带伤。 泥人般的静立许久之后，严嵩突然开口。 「徐阁老，此战太子殿下未能全功，实在可惜。」 徐阶嘴角抽搐一下，眼底闪过不可察觉的失望之色。 就在城门楼的不远处，万历太子浑身淤血，披头散发，正坐在地上盘膝调理伤势。 万历身旁，一个虬髯壮汉仰面倒地，伤势更为严重。 壮汉的右边胸口有一个贯穿的伤口，透过伤口能看见五脏六腑被搅碎近半。 但更恐怖的伤口却在头部，一道仿佛是野兽的抓痕，竟将壮汉的头皮和头盖骨撕开个大口子。 鲜血从头顶向外溢出，伴随着透明粘稠的液体。 此刻，壮汉只残留微弱的呼吸，却不知能否救回来。 「太子……」 徐阶张了张嘴，想替率先攻城的万历太子争辩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万历的太子亲军几乎全灭在洪州城下，连他自己都险些陨落。 「太子殿下奋勇当先，临危不退，实乃大明将士表率。」 这时，张居正突然开口。 万历攻城无功？ 那便不谈功劳，只论太子是否身先士卒、勇猛作战。 「好，好，好。」 严嵩点头，连着说了三个‘好"字。 但他望向张居正的目光，却如蛇蝎般阴毒。 严党和徐党，时而风平浪静，时而剑拔弩张。 大明朝仅有一人，能在两党起冲突时居中调停。 这人便是嘉靖帝。 此刻嘉靖帝不在墙上，但还有一人能在嘉靖帝不在时，作为他的传声筒，传达他的意志。 「咳！」 「没想到区区一州之战，竟也如此辛苦。」 陆炳干咳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等班师回朝之后，陛下免不了论功行赏，诸位升官发财，陆某还要仰仗诸位多多关照。」 他这话说得十分无趣。 身为嘉靖帝的奶兄弟，锦衣卫大都督从来不需仰仗任何人，除了皇帝本人。 至于升官发财，眼前几人要么是首辅次辅，要么至少也是内阁大学士。 他们各个官居一品，实在升无可升。 唯一的盼头，就是超过排名在自己前面的阁臣。 所以，陆炳代表嘉靖帝，只传达了一个意思： 别争了！ 谁想在大明朝位极人臣，不用妄想依靠党争，唯一的指望只能是圣眷！ 朕属意谁，谁才能领袖群伦，做百官之首！ 在场的没有蠢人，很快便品出陆炳话中的含义。 众人的反应，却是各不一样。 严嵩老神在在、从容自若。 他身为首辅，本就是圣眷正隆的象征。 徐阶却面色愁苦，幸好他终年都拉着一张苦瓜脸，众人看习惯了，也不觉得他心情苦闷。 高拱目光灼灼，对眼前事态不屑一顾，他只想着眼于未来。这一朝得不到的，下一朝终有机会轮到自己！ 唯有张居正古井无波，脸上的表情从陆炳说话开始到结束，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他仿佛是个局外人，早已跳出严党和徐党的争斗。 陆炳目光扫过众人，对他们的反应还算满意，也笑着闭口不言。 这时，严嵩却突然抬起头，望向不远处身形化作巨人的南唐国主李煜。 「分出胜负了。」 徐阶等人反应慢了半拍。 等严嵩把话说完，他们才刚刚抬头。 「是，结束了。」徐阶也道，只是语气有些沮丧，似乎纠结自己又慢了严嵩一步。 嘭！ 嘭！ 嘭！ 嘭！ 四声炸响！ 饕餮、穷奇、梼杌、混沌四兽，身体如水花般炸开。 水墨化作雨点，洒向下方的洪州主城。 一时间，无数房舍屋顶，都染上了水墨的浑浊之色。 「啊！！！！！！！！！！」 一声惨叫！ 李煜的身体仿佛泄气皮球，有无数气运从体内溢出，向四方飞散。 通过【盘古巨身】神通凝聚的洪州气运，此刻尽数散去。 李煜恢复成正常人大小，他的脖子却被一只手死死掐住。 「区区一州气运，岂能凝练真正的盘古？」 说话之人，正是大明嘉靖皇帝。 胜负已分。 他神采奕奕，目光如炬，右肩上站着如日中天的大明朱雀神兽。 神兽气度，也远胜刚才四只丑恶的水墨凶兽。 「强……太强了……」李煜苦笑。「没想到，人间竟出现你这样的强主。朕若能早十年，不，早三十年下界，未必会陷入眼前这般窘境。」 嘉靖帝脸上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三十年差距吗？ 李煜的自愧不如，在嘉靖帝看来甚至有辱帝王风范。 「你打算如何处置朕？」李煜被掐住咽喉，苦涩道：「朕不怕死，只可惜不能死在她身边。」 嘉靖帝鄙夷之色更重。 「回答朕几个问题，朕留你全尸，许你风光大葬。」 李煜闻言脸色数变。 他犹豫许久，终于勉强做个点头的动作。 「第一个问题，凭你和你的唐国，当年如何能什么飞升仙界？」 李煜苦笑。 他知道，嘉靖的意思是南唐不配飞升。 「朕臣服武曌，以武周藩属国身份随她飞升。」李煜略作停顿，又补充道：「石敬瑭也是如此。」 「第二个问题，几千年过去了，为什么你们还这么弱？」嘉靖帝再发问。 「因为……」李煜仰头望天。「在仙界，活着已经十分艰难，修炼提升更是痴人说梦……」 他的声音极小，只有嘉靖帝能听见。 帝王心思。 李煜知道，此刻两人的谈话，嘉靖帝一定不希望被第三个人听见。 所以，他真的很配合。 嘉靖帝沉默许久，终于问出第三个问题。 「仙界，究竟如何？」 他原本担心，李煜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已经在嘉靖帝脑海中过了一遍。 然而，李煜竟然爽快的回答了。 「仙界，又名洪荒。」 「洪者，大也。」 「荒者，空空荡荡无一物，万物寂灭也……」 第419章 龙种 李煜死，唐灭。 大楚收服雄州，大明收服洪州。 瑶光女帝与嘉靖帝，再次成为世人心中的最强者。 世人皆言：大乘境九品是人间修行的极限，却不是瑶光与嘉靖的极限。 更有传言，石敬瑭和李煜在战死前，都曾经施展【盘古巨身】，以一州气运抵抗强敌。 结果，仍是双双陨落。 更恐怖的是，瑶光女帝与嘉靖帝似乎都未曾【盘古巨身】。 大慈。 朝歌皇城。 「长姐，此战我大慈将士伤亡七万余人，损耗兵器盔甲丹药等不计其数。」金德圣主略一停顿，又详细汇报了各项数据。 「我们胜了，竟有七万多伤亡？」妙音圣主皱眉道。 瑶光微微一笑。 「用二十万女子组建军队，普天之下唯我大慈。」 「这次是初战，朕亦有练兵之意。」 「以七万伤亡换石敬瑭十万大军尽灭，朕完全可以接受。」 「雄州战事昭告天下，将有更多杰出女子投奔大慈，足以补充兵源。」 「大慈蒸蒸日上，将来横扫天下，正需一支经历铁血洗礼的强军。」 妙音圣主恍然大悟，连忙道：「长姐目光长远，小妹佩服！」 瑶光心情也是大好。 此战，她还有一件意外收获，是石敬瑭的遗物，更是仙界之物。 「金德、妙音！」 「你俩亲自去一趟楚国，购置上品丹药、灵宝、兵器盔甲，补充大慈国库。」 「宝钞和灵石券，朕要你一张不剩，全部花出去！」 两位圣主听得眼中放光。 购物，是深深刻入女人骨髓的喜好，即便净土圣主也难免俗。 「长姐。」 金德舔了舔嘴角，满脸兴奋之色。 「楚国五年税收的宝钞和灵石券，还不把楚国大街小巷都买空？」 「范离他能答应吗？」 瑶光女帝冷笑连连。 「朕记得，范氏商行有一句格言，听说还是范离亲自提出的？」 「自由贸易，神圣不可侵犯？」 「范离总不能自食其言吧？」 …… ………… 彭城，龙神殿。 范离终于把玉神子等来了。 「臣太医院正玉神子，参见陛下！」 玉神子正要下跪磕头，被范离一把拦住。 「这里是楚国，君臣之礼免了。」 床榻上，乌骓仍在深度昏迷之中。 范离请玉神子上前查探，忐忑的心情全部写在脸上。 「额……」 玉神子一手把脉，一手捋着胡须。 老头若有所思，倒不似范离那般紧张忐忑。 「她怎么样了？」范离迫不及待问道。 玉神子收回把脉的手，好像成竹在胸。 「乌骓姑娘灵气厚重、血气通畅、心力强健，看来并无大碍。」 「陛下应该是先助她服用过上品丹药，加上龙族体魄强健，些许伤势早已治愈。」 范离闻言大喜，又随即面露不解之色。 既然伤愈，为什么仍然沉睡？ 「陛下。」 「老臣以为，乌骓姑娘昏睡不醒，并非伤势过重，而是另有原因。」 范离急忙问道：「为什么原因？可有医治之法？」 「额……」 玉神子本就是 人老成精，说话时先在脑子里过三遍。 如今乌骓的情况，再加上他太医院正的身份，更要小心谨慎。 「呵呵。」 「陛下莫急，老臣先为乌骓姑娘开个方子。即便不能保证她立刻醒来，但将身子调理好绝对是没问题的。」 范离觉得此法可行，又感觉老头有什么话憋着没说出来。 但玉神子已经取了纸笔，一笔一画写着药方，范离也不好追问。 「陛下，只需以此方抓药，熬煮药汤每日让乌骓姑娘服下一剂，定然是有益无害的。」 范离拿起药方，目光逐一扫视上面的内容。 「紫苏、黄芩、白术、杜仲、苎麻根……」 一串长长的药名。 范离也算饱学之士，读书破万卷，医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也略有涉猎。 这些味药凑在一起，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对了！ 范离猛然想起，他在一本名为《女科要旨·胎前篇》的医书里，看见过类似的方子。 「玉神子，这莫非是安胎药？！」范离惊道。 「咦？」玉神子也惊讶道：「陛下果然博学多才，此正是大秦后宫安胎秘传药方。」 范离目瞪口呆。 所以，老头的意思是乌骓怀孕了？！ …… ………… 三天后。 向玉神子请教了熬煮汤药的手艺，范离亲自动手。 乌骓的身份太敏感，大乘境龙族。 若是让世人知道她怀孕了，不知是否会引来歹人，伺机抢夺龙子。 虽然，范离和玉神子都无法预知，乌骓究竟何时生产。 「怎么能怀孕呢？」范离小声嘀咕着。 唯一的解释，恐怕是那三个消失的龙魂。 龙神殿里囤积着几百种极品草药，大部分是用来鱼目混珠，避免被有心人猜出药方。 真正要给乌骓吃的，仅有二十几种。 「叮！」 「项宁发出视频通话邀请，是否接受？」 范离也没多想，习惯性的接受了。 他正把乌骓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将汤匙喂入她口中。 「范离，你忙什么呢？」 「朕想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禽兽！你连一条母龙都不放过吗？！」 项宁手指着范离，连声音都在颤抖。 视频画面中，只有她一人，却不见寒月的身影。 范离闻言愣住。 他光明磊落，思绪也跟不上项宁的节奏，甚至一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好半晌，范离才反应过来。 他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陛下忘了吗？乌骓因战负伤，还在昏迷中。」 「臣与乌骓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家人一般。」 「臣照料她伤势，陛下不可妄言。污了臣的清白不重要，但乌骓却是清白女子。」 项宁许久没被范离训斥过，熟悉的感觉袭来，她顿时一阵心虚。 再看乌骓确实紧闭双眼，睡得深沉。 又见范离一手持汤匙，一手端药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抱歉啊范离，是朕胡言乱语。你是堂堂男子汉，不可与朕斤斤计较……」项宁低着头，声音也弱了几分，像个犯错的孩子。 范离看她还算识趣，当然不会继续责难。 「陛下懂事，臣心甚慰。」 只是，范离话音刚落，盖在乌骓身 上的薄毯滑落。 她只穿着单衣，小腹隆起得颇为显眼。 项宁虽然未经人事，脑海中也立刻蹦出两个字：怀孕！ 第420章 通货膨胀 空气，一时都变得尴尬。 范离看看乌骓的小腹，显怀是前天发生的事情，毫无征兆，肚子就变大了。 虽不至于十月怀胎那么夸张，也是隆起明显。 龙族的事情，果然不可以常理揣测。 范离又看看视频画面中的项宁，她已是脸颊涨红浑身微颤，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气的。 「陛下。」 「臣……是清白的。」 说这话时，连范离都感觉自己像是正在撒谎的渣男。 但是，天地良心，他真是清白了。 幸好！ 从来认定他鬼话连篇的项宁，这次居然信他没撒谎。 项宁迅速恢复了平静，望着范离的目光从愤怒、惊惧，逐渐转变为惊讶、错愕甚至同情怜悯！？ 「陛下？」 范离疑惑。 这丫头表情好丰富，她脑补什么呢？ 「范离……」 「嗯？」 「你明知道孩子不是你的，还这般悉心照料乌骓？朕真的没想到，你胸襟如此宽广。」 范离一脸问号。 难得项宁在夸奖自己，但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怪男人反应迟钝，只怪男人思想太纯洁。 「陛下，就凭臣和乌骓的关系，臣不仅会照顾她，将来更会照顾她的孩子。」 范离坦坦荡荡说完，却发现项宁的表情更丰富了。 她捂着嘴，像在强忍哭泣的冲动。 「范离。」 声音颤抖，满是同情与不忍。 「你以后……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 范离心说这不是废话吗？ 老子身强体壮功能键全，何止会有自己的孩子，恐怕还会有一大堆呢。 「额，臣多谢陛下吉言。陛下还有事么？汤药快凉了，臣要抓紧给乌骓喂药。」 项宁含泪摇头。 「没事了，朕不打搅你。」 她呜咽着结束视频通话，留下一脸问号的范离。 「怎么了？」 净土剑庐。 刚从屋外进来的寒月，曾经的满头乌黑秀发，全部变成了银丝。 「呜呜呜！」项宁扑进寒月怀中，哽咽道：「范离……他好可怜啊！」 可怜？ 寒月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这两个字与范离联系到一起。 「呜呜呜！」项宁还在哭。「以后，咱们要好好对他。」 寒月闻言莞尔一笑。 「你刚才说，‘咱们"要好好对他。」 她刻意加重语气，项宁终于恍然大悟，羞得直往剑之圣主怀里钻。 …… ………… 范离在大楚，绝对是手眼通天。 所以，当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踏入楚国地界时，他第一时间得到了情报。 乌骓昏迷，范离没有够份量的高手护身。 但有时候，保镖也不需要太强，份量足够，能震慑敌人不敢出手就行了。 「将魏、汉、吴三国特使请来。」 范离传令下去。 没过多久，刘禅、曹奂和孙皓便来了。 三人器宇不凡，颇有帝王之相。 范离心中也十分好奇，这一世三人会是何种命运？ 眼下，他们却是最佳的保镖人选。 有这三位在，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顾忌联盟关系，轻易是不敢对范离出手的。 「晋 公召见我等，不知有何贵干？」刘禅问道。 「无事。」范离笑道：「前日江山阁移栽了几棵桂树，恰逢桂花绽放，花香怡人，本公请三位贵使前来赏花饮酒。」 这种借口，什么时候用都恰当。 三人果然没有多想，纷纷笑着应下。 于是，范府江山阁内，连续数日大摆宴席。 范离盛情款待，刘禅等三人原本身负使命，最关键就是与范离继续搞好关系，眼下更不会拂了主人雅兴。 若是范离不主动送客，他们愿意一直留住范府。 宴席连着摆了七天，连范离都有些乏了。 幸好，他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 「范离！」 「你知死吗？！」 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突然从天而降，愤怒的声音传遍彭城上空。 两圣主携怒而来，仿佛天塌般的压力。 刘禅、曹奂和孙皓，虽然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修为仍远不能与两位圣主相比。 只瞬间，三人都脸色惨白如纸。 反而是范离，或许是分身缘故，又或因长期与大乘境强者共处，早已心志坚定不受威压胁迫，始终保持镇定自若。 「范离！你知死吗？！」 两女进入江山阁顶层，金德圣主更踏前一步，伸手怒指范离。 她手指尖仿佛蕴含无伤威力，一指就能将范离点死？ 确实，金德有这个能力，但她却不敢，只能虚张声势。 「哦？」 范离饮下一杯酒，依旧神色淡定。 「金德圣主这是何意？」 「莫非联盟作废，大慈要向我大楚宣战不成？」 听见‘联盟"二字，金德圣主怒气稍退。 她又注意到在场的三位年轻人，居然分别来自魏汉吴三国皇室？ 金德脸色数变，才朗声道：「五国为天下苍生计，联盟伐明，此大义岂能作废？本座金德，见过三位贵使。」 她虽是大乘境强者，但身份仍是大慈之臣。 刘禅等三人代表三国，身份尤其尊贵，够资格与金德、妙音两圣主平等视之。 三人听金德表态，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也起身拱手回礼。 「三位贵使作证！」金德又怒道：「范离出尔反尔，坑害盟友，这趟本座专为他一人而来！」 金德也不傻。 她知道先撇清国与国的关系，以免影响联盟大计，只针对范离个人。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觉得三国使者听了，轻易也不会淌这趟浑水。 「哦？」 范离故作疑惑不解。 「究竟何事，请金德圣主明言？」 「本公一向以信义待人，何来出尔反尔之说？」 金德见他装傻，顿时冷笑连连。 「不承认？」 「亏你曾遥指乌江起誓，如今乌江的清白都被你污了！」 「圣主，究竟何事？」刘禅等人也很好奇，忍不住开口询问。 金德圣主板着脸，从袖中取出一物，竟然是个馒头。 看着散发麦香、软软糯糯的馒头，三国使者更觉得莫名其妙。 「请问圣主，这是何意？」刘禅拱手问道。 「请三位猜猜，本座刚在彭城街头随意购买的馒头，花了多少钱？」金德圣主略作停顿，又补充道：「本座是用宝钞买的。」 刘禅、曹奂和孙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表示不知。 金德竖起右 手，将纤细的五指张开。 「五十万宝钞！」 「五十万两黄金宝钞！」 「那些钱连马车都装不下，却只能在楚国买到一个馒头！」 第421章 诚信范离 「范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金德圣主冷下脸，恨声质问。 宝钞与灵石券贬值，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铁证就在眼前，金德自信哪怕范离舌灿莲花，也绝不可能颠倒黑白，扭曲事实。 「本公……」 范离正要说些什么，金德圣主却又抢白。 「你最好说实话，本座和妙音可都不是三岁的孩子！」 范离闻言面露难色，像是被怼得无话可说。 难得看他吃瘪，金德冷笑连连。 「唉！」 范离长叹一声。 「两位圣主、三位贵使，大楚宝钞与灵石券贬值确有其事。」 「本公……本公无从狡辩。」 见范离一副战败将军的狼狈样，金德与妙音彼此交换着眼神。 承认了就好！ 当着三国使者的面，既然范离承认，就该赔偿大慈王朝的损失。 如此，金德与妙音才能向瑶光女帝交差。 「你打算怎么办？」金德大声质问道。 「这……」 范离的反应越是尴尬局促，金德就越发得意。 呵！ 这男人也有今天？ 「本公乃大楚百官之首，国事动荡宝钞贬值，本公是最大的责任人。」 「因此，本公将上表朝廷，自请处罚。」 「降级、罚俸、削爵，不论何种处罚，本公都愿意承受。」 金德圣主却听得有些不耐烦。 她可不关心范离的仕途，如何弥补大慈王朝的损失才是关键。 「行了行了！」 「本座对楚国内政不感兴趣，你只说该不该赔偿吧！」 金德圣主说着，目光满是敌意盯着范离。 但凡他嘴里敢说出半个‘不"，都是自寻死路！ 「该赔偿，当然该赔偿。」 范离当场表态。 「我兄厉阳侯范正明，曾经亲自押送辎重慰问大慈将士，也与瑶光陛下签订合约。」 「合约条款，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一切权利、义务、责任以及违约的赔偿标准，早已在合同上列明了。」 「请两位圣主放心，本公为人诚实守信，一定严格履行合同条款，赔付大慈应得的损失。」 听范离滔滔不绝的说完。 起先，金德和妙音还觉得一切顺利，自己这趟能向瑶光女帝交差的。 可渐渐，金德好像发现哪里不对劲？ 「等一下！」 「你说按照合同条款赔付？！」 范离点点头，一脸无辜表情：「对啊。」 「不……不行！绝对不行！怎么能按合同条款赔付？」金德急忙改口。 一旁充当看客的三国使者，此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刘禅问道：「圣主此话何意？既有约定，理应按约定处理。」 曹奂也道：「不错！楚国宝钞贬值，确实有损大慈利益。但晋公认错态度良好，且遵守合约，大慈难道反而要毁约不成？」 孙皓最后道：「晋公言而有信，实乃赤诚君子，我辈楷模。」 听了三国使者的表态，金德脸色一变再变，恨不得把他们全部一巴掌拍死！ 这些可恶的男人啊！ 明明修为孱弱，却因为联盟的关系，自己堂堂大乘圣主竟要对他们忍气吞声？ 「你们根本不知道！」 「那合同有问题……那合同……分 明是范离设下的陷阱！」 金德苍白的辩解着，却因为没有实据，话说出口毫无信服力。 这时，范离却换上一副严肃表情。 「圣主慎言！」 「当初签署合同的，乃我兄范正明与瑶光陛下，本公甚至不在现场。」 「合同条款清楚明白，经双方反复沟通确认，最后才签字用印生效。」 「如此这般，本公焉能算计蒙骗？」 「又或者，金德圣主认为瑶光陛下智慧不足，本公远在彭城也能设局蒙骗她？」 范离一番慷慨陈词，怼得金德哑口无言。 坚持骗局，即是承认瑶光是蠢人。 天子颜面何其重要？ 若是不承认，大慈王朝就必须吃下这个哑巴亏！ 金德圣主彻底乱了方寸，一旁的妙音圣主更是束手无策。 范离微微一笑。 他拿出个卷轴，正是大慈与大楚签署的合约。 「楚厉阳侯范正明，谨代表大楚皇帝陛下，与大慈王朝瑶光陛下签署协议如下！」 「一、……」 「二、……」 「三、若因楚国物价波动，导致宝钞、灵石券购买力下降，造成大慈王朝利益损失的，楚方将赔付最低十倍，最高一百倍的补偿。赔付方式，优先以大楚官方货币，即宝钞、灵石券为第一支付方式。」 「四、若大楚无力支付足够面额的宝钞、灵石券，则应以等价实物支付赔偿。」 范离将合同条款逐一念完，又展示给刘禅、曹奂和孙皓验看。 这三位可是重要的人证！ 金德圣主气得浑身颤抖。 「范……晋公，我大慈要求按合同第四条，以等价实物支付赔偿！」她抱着最后的幻想试探道。 范离却摇摇头。 「金德圣主，本公久闻你精修儒道，也是饱学鸿儒之士。怎么最基本的阅读理解，圣主竟也出错了？」 他指着合同第四项条款。 「白纸黑字写的明白，若大楚无力支付宝钞和灵石券，才以实物赔偿。」 「请圣主放心，我大楚印钞厂运转正常，即便按一百倍标准赔偿贵国损失，所需之宝钞和灵石券也能马上印刷出来！」 一百倍标准？ 大楚请大慈出兵雄州，代价是五年税收。 也就是说，大慈王朝最高索赔相当于楚国五百年税收之总和？ 这何止是天文数字？ 简直到了无法想象的恐怖程度！ 但宝钞和灵石券？ 金德圣主声音颤抖道：「本座不信，宝钞最大面额不过一万两黄金，灵石券最大面额不过一万灵石，你要印刷多少钞票，才能按百倍标准赔偿？范离，你多少拿点实物……」 说到最后，金德的语气都有些央求了。 真要带回去一堆没用的废纸，金德怀疑长姐会杀了自己。 范离却依旧笑容轻松。 「请两位圣主放心。」 「自宝钞和灵石券购买力下降之后，本公为保障盟国利益，早早开始准备赔偿事宜。」 「最新版本之【一百万亿两黄金宝钞】和【五百万亿灵石券】，已经开始批量印刷，足以完成赔付所需。」 第422章 大战前夕 无限制的发行货币，能快速酝酿最简单粗暴的通货膨胀。 在这个没有金融货币知识体系的异世界，范离要玩弄这种早期的资本大鳄手段，实在再简单不过了。 至于如何避免百姓的生计受到波及，他也早有准备。 范离曾用一个月时间，回收散落在民间宝钞和灵石券，并停止以宝钞和灵石券发放工资。 于是，短时间内，传统货币在楚国迅速回归主流地位。 雄州激战时，范离又以社会福利方式，超高额度给全民发放宝钞和灵石券。 这些不劳而获的钞票，刚刚进入老百姓的口袋，就表现出极差的购买力。 但楚国百姓并不介意。 本来就是白给的福利，除了最多吐槽几句晋公小气，大多数人要么心怀感激，要么根本不当一回事。 最后，这场蓄谋已久的金融骗局，终于变成了只有大慈王朝吃亏的结局。 「来人啊！」 「将赔偿款装箱，尽快送往大慈，万万不可耽误友邦的大事。」 范离一声令下，几百辆塞满了废纸的官家车马，整齐有序停在范府门前。 范离又对刘禅等人拱手道：「请三位贵使做个见证，我大楚一诺千金，从不食言。」 三人表情古怪。 但从始至终，范离行事滴水不漏，根本也挑不出毛病。 金德与妙音走了，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怨气。 …… ………… 「长姐，范离该杀！」金德愤愤道。 「对啊！」妙音也道：「范离太可恶了，竟敢愚弄我等。」 两位圣主回到大慈，第一时间便向女帝禀报了事情经过。 她们不敢怠慢。 否则，万一瑶光迁怒，二人可不敢承受天子之怒。 「杀范离？」 瑶光女帝高坐龙椅上，那张称不上美丽但雍容端庄的脸颊，丝毫看不出半点喜怒。 「不必了。」 「范离是个聪明人，他知道石敬瑭与李煜死后，五国伐明之期将近。」 「朕要合五国之力讨伐嘉靖，暂时不会动他。」 「但一力降十会，在绝对力量面前，他那点智慧是不够用的。」 「只等嘉靖帝死后，朕会亲手送范离去黄泉路。」 说这话时，瑶光女帝的声音罕见多了几分怨气。 显然，这趟被范离欺骗，女帝终究是恨极了他。 过去数次暗杀范离，瑶光女帝从未亲自出手。 这次她金口玉言，在金德和妙音眼里，范离已经是死人了。 「长姐，讨伐嘉靖帝的机会来了吗？！」金德好奇问道。 瑶光点点头。 「朕刚刚收到阿昌传递的消息。」 「自从朕在天下人面前展示【息壤】神效，如今数年过去，嘉靖帝派遣锦衣卫搜遍天下，始终未有【息壤】线索。」 「那个男人已经坐不住了。」 「锦衣卫大都督陆炳只汇报有几处疑似的秘境，嘉靖帝都想亲自去看看。」 「若非严嵩和徐阶苦苦劝谏，他已经离开大明国境了。」 金德与妙音闻言大喜。 「长姐，那几处秘境都是咱们伪造的，只留下少许息壤线索，根本空无一物。就这，嘉靖帝也想御驾亲往？」妙音问道。 「长姐布局深远，嘉靖帝如何能不上当？」金德抢着答道：「他做梦也想不到，身边最宠爱的贵妃其实是净土密谈。从数年前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长姐掌 握之中。」 金銮殿内，回荡起两女欢愉的笑声。 瑶光女帝也笑了。 「不急，朕用此计，如同垂钓一般。」 「等到真正的香饵放出，才是大鱼上钩之时。」 「再给嘉靖一些时间，再让群臣劝阻他几次。」 「即便古往今来最擅纳谏的皇帝，也有忍无可忍的一天。」 「真到那时候，朕为嘉靖帝准备的【女娲秘境】才会出世。而朕，也会亲自在半路恭候，送他最后一程。」 …… ………… 时间一晃又过数年。 天下，诡异的平静着。 南岭万重山中，范离的大晋简直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但世外桃源，并非与世无争。 大晋茁壮成长的步伐从未停止，只是从未被世人知晓。 「启奏陛下！」 胡宗宪从朝班中出列。 「臣奉旨练兵至今九年，大军已成。」 「五万将士皆精通战阵、骑射、远击近斗之术。」 「只是大军无名，请陛下赐名。」 范离点头赞道：「胡爱卿辛苦，朕闻五万大军皆修炼【龙鳞功】。龙鳞者，坚如铁壁可护身，锐似刀剑可杀敌，朕便赐名【龙鳞军】。」 「臣代龙鳞军将士，叩谢陛下天恩！」胡宗宪激动道。 等他退下，王班又出列。 「启奏陛下！」 「大晋封国九年，外无战事，内治安定，如今国库积蓄已丰。」 「如今，开国之期已近，臣奏请以当年云梦山为界，向北建长城护边，以防中原来犯之敌！」 「准奏！」 范离想了想，又做补充。 「云梦山长城建造期间，请皇后吕福宝布设防御阵法。另外，从五大家族征兵一万，充任长城驻军。」 王班领旨退下。 玉神子和荆无敌双双出列。 「太医院启奏陛下，老臣奉旨征召医道学徒三百人。历时九年，三百学徒研习《大晋药典》，修为皆已达到元婴境，可以出师。」 「监察院启奏陛下，臣奉旨搜寻云州战后遗孤，以《夜游神》功法教导之。历时九年，共培养元婴境刺客三十六人，金丹境刺客七十二人。」 说着，荆无敌略作停顿，目光似有似无瞥了玉神子一眼。 他又补充道：「元婴三十六人，皆有越级暗杀化神境之实力。金丹刺客，亦有机会刺杀元婴境刺客。」 范离听了，满意的点点头。 「三百医修，全部以军医编入【龙鳞军】。」 「一百零八刺客，赐仿品【鱼肠剑】，开国后配合【龙鳞军】作战。」 范离话音刚落，突然脑海中传出‘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 「富国。」 「强兵。」 「戍边。」 「宿主高质量履行天子职责，符合【天子阶梯】奖励标准。」 「奖励修为。」 「元婴七品……」 「元婴八品……」 「元婴九品……」 「化神一品……」 「化神二品……」 「化神三品……」 数年苦修，范离在元婴境的品级本就有所提升。 大晋封国已经九年，如今正是收获封国成功之时，【天子阶梯】也跳出来锦上添花。 「化神九品！」 境界稳固，不再增 长。 范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此刻，他双目仿佛有神光闪烁，修为肉身元神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 化神境九品大圆满，范离感觉自己终于迈入真正高手的行列。 「我……」 范离正想感慨一番，突然又收到系统警报。 「检测到特殊事件！」 「天降神兽，请宿主准备战斗！」 第423章 傲慢神兽 认主之战。 范离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居然又要经历一场认主之战。 他瞬间被传送到异空间，专属战场。 神兽，就在眼前。 皮毛光洁，如雪般出尘不染。 头生双角，似金又似玉，圣洁无比。 兽身上有九种图形，色彩丰富，像是代表某种力量的图腾，又像是篆刻天道的铭文。 纵然是凡夫俗子，也能一眼看出它是神兽无疑。 但凭范离今时今日的阅历，纵然天降神兽，也只稍稍让他感到好奇而已。 震撼？ 狂喜？ 这种躁动的情绪已很难再有。 他仔细打量天降神兽，从对方优雅的体态、妩媚的神情，甚至能推断出是一只母兽。 但是…… 范离皱起眉头。 他刚才与神兽有短暂的目光交汇，仅仅一瞬，竟感受到对方眼神的变化。 先是期待，然后是惊讶，最后只剩下深深的失望和鄙夷。 神兽在鄙视自己？ 为什么？ 他正想着，一道优雅但高高在上的女性声音，突然在范离心中响起。 “开国皇帝如此羸弱？” “白费了我好容易争取来下界的机会。” “偏偏遇上这等废物，着实可恶！” 这是天降神兽用心念与自己交流？ 可这哪里是交流？ 分明是羞辱！ 范离心中一沉，面对神兽瞬间好感全无！ 神兽虽然稀有珍贵，但还没资格骑到范离头上撒野。 尤其它品性如此，更是白给范离都懒得要！ “你走吧。”范离冷冷开口道：“朕对你没兴趣，从哪来回哪儿去。” 即为天子，尊严岂容冒犯。 但他这种态度，倒是出乎神兽意料之外。 “愚昧可笑！” “人间弱主，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何等大机缘？” 神兽再次传音，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范离淡淡道：“你所谓的机缘，莫非是【封神榜】？” “什么？你原来是知道的？！” 这次，轮到神兽惊讶了。 “举国飞升之机就在眼前，你竟不珍惜？” 封神榜，可录臣民姓名。 传说中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指的就是封神榜。 凡榜上有姓名者，皆可随天子飞升。 范离摇头，也不解释。 简单的几句对话，他已经确信这只神兽没什么了不起，甚至心性品质可能还在大明朱雀、大汉玄武和团团之下。 再则说，第三代鬼谷子王班可以建造封神台，范离自然不稀罕天降神兽。 “还是那句话。” “朕对你没兴趣，从哪来回哪儿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何况以范离的性格，从来是他欺负人，哪里有反过来被欺负的道理？ 于是，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朕的大晋，不需要你。” “不行！”神兽却摇晃着脑袋，继续用心念传音。“认主之战已经开启，必须分出胜负。我会击败你，然后另择主人。” 范离闻言颇为惊讶。 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这头神兽有些不一样。 人间，像是它主动要来的？ 另行择主，更是闻所未闻！ 普天下只有瑶光、曹操、刘备、孙权四位天子，尚没有获得天降神兽。 按它的品性，范离用脚指头都能猜出，九成概率要投靠瑶光女帝。 强大敌人就等于削弱自己！ 如此一来，范离罕见的动了杀心！ 想在【认主之战】击杀天降神兽，恐怕他也算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可惜，范离的杀心刚刚冒出来，立刻被系统‘劝’住。 “温馨提示：【认主之战】无法对天降神兽造成致命伤。” “检测到宿主与神兽关系交恶，触发随机任务【傲慢是罪】。” “【傲慢是罪】：若宿主击败神兽，可剥夺它的部分记忆。若宿主战败，系统将永久收回【天子阶梯】。” 系统如此快的反应，范离还是很满意的。 剥夺神兽记忆，可以保证大晋继续藏在暗处。 只是，惩罚也太重了些，居然是永久收回【天子阶梯】。 此战，许胜不许败！ “赶紧开始吧。” 对面，天降神兽不耐烦的催促着。 范离冷眼看着它。 “好，如你所愿。” …… ………… 大晋金銮殿。 以王班和胡宗宪为首的群臣，都正焦急等待着。 众人已经知道，自家陛下正与天降神兽大战。 这是好事。 天道认可，才会降下神兽。 “陛下必胜。”玉神子拈须笑道：“老臣只是好奇，此番天降何种神兽？” “瑞兽者多矣。” 论家学渊源，满朝文武都不如第三代鬼谷子王班。 他掰着手指头算道：“天降神兽，如四象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又如凤凰、麒麟，甚至十二生肖、孔雀、大鹏等等，皆可归入神兽之列。” 正说话间，突然宫殿上方空间扭曲！ 一道裂口仿佛被刀切开，范离只身一人从中走出。 “诸位爱卿都盯着朕作甚？” 他浑然忘记，【认主之战】必然引得群臣关切。 “额……”胡宗宪看看左右，主动出列问道：“陛下，您是否已经收服了天降神兽？” 范离恍然大悟。 他摇摇头：“没有。” 群臣都是面露惊诧之色！ 收服失败？ 怎么可能？ 当初即便弱主如汉帝刘协，也在一番苦战后收服了玄武。 群臣打量范离，见他衣着光鲜神态自然，不似经历苦战的模样，怎么居然败了？ “咳！” 还是胡宗宪开口。 “陛下不必介怀，区区一神兽并不能决定国朝命运。只要陛下励精图治，大晋定能蒸蒸日上……” 说实话，胡宗宪真不适合拍马屁。 范离看出他表情局促，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爱卿误会了。” “天降神兽已被朕所败，只是那畜生惹朕不喜，揍完一顿就放它离去了。” 听范离如是说，群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陛陛陛……陛下，您真舍弃了神兽？”玉神子哭丧着脸，罕见用看败家子的目光盯着范离。“可惜，太可惜了！” 群臣之中，五大家族的族长更是表情丰富。 卢植满脸失望之色，心说难道自己看走眼了，新君还不如旧主？ 汉帝刘协能做到的事情，范离居然做不到？ “诸位爱卿。” 范离见群臣如此，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国朝气运，在天子、在文武臣工、在黎民百姓，岂有寄希望于所谓天降神兽？” 范离掷地有声，展现出强大的自信。 群臣被他所感染，心中激动之余，也暗暗为自己刹那的动摇彷徨感到羞愧。 “陛下圣训，臣等众生铭记！” 大臣们齐刷刷跪下叩首，既是明志，也是认错。 范离满意的笑了。 金銮殿上，君臣继续商议未处理完的国事。 可仅仅过了小半日，突然远方天边有声音传来。 这是大乘境的天下传音之术！ “朕乃大慈瑶光，今收天降神兽【九色鹿】。” “天佑大慈，万世永昌！” …… ………… 视频通话。 “范离，你看这是什么？” 项宁手中有一幅画，是她刚刚完成的。 画作内容，竟是神兽九色鹿。 项宁的画技颇为不俗，九色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连母兽的优雅婀娜之态都有所展现。 “瑶光女帝新收服的神兽，她骑着它在净土外面耀武扬威，想要劝降寒月呢。” “朕记住神兽的样子，画在纸上，却不认识它究竟是何物种。” “范离你见多识广，快告诉朕，这神兽到底……是鹿……还是马？”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项宁加重了语气，很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额，这个，陛下？” 范离很是尴尬。 做梦也没想到，这种事还有遭报应的时候？ “说啊？”项宁还催促道：“怎么不说话呢？朕的好丞相、好晋公？朕年幼无知，不识得此兽到底是鹿还是马，请快快为朕解惑？” 范离突然很想知道，是谁借给项宁胆子，让她敢跟自己翻旧账的？ 难道是寒月？ 又或者，是自己？ ‘恃宠而骄’这个词，怪异的从范离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再看项宁，清秀乖巧的脸庞上，果然有一股子傲娇味。 骂两句？ 怕她哭。 打？ 够不着，真打了恐怕哭得更厉害。 “唉！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范离在心中无奈吐槽。 幸好，他知道面对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是转移话题。 “陛下，臣有事启奏。” 项宁一愣。 多少年了，她也没见过范离如此郑重。 有事启奏？ 这种腔调口吻，是大事，甚至是国事！ 她立刻将指鹿为马的往事抛之脑后，端正坐好，一句‘准奏’差点脱口而出，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大楚皇宫。 “你……你说吧，朕听着。” “是。” 范离点点头，表情严肃。 “陛下，近日大慈使者频繁往来魏汉吴三国，从臣掌握的情报分析，应该是瑶光认为时机成熟，终于要对嘉靖帝出手了。” 项宁闻言大惊。 “瑶光和三国，终于要围杀嘉靖帝了？他们有把握成功？” 范离摇摇头。 “瑶光究竟如何谋划，臣被排除在外，细节不得而知。但臣可以断定，此战将揭开天下一统的序幕。” “陛下，短暂的和平结束，战争即将打响。” 项宁急忙问：“大楚会卷入战争中吗？你打算怎么办？” “天下纷乱，大楚岂能幸免？”范离略作停顿，缓缓开口道：“臣会亲统大军，灭大慈，废伪帝项冲，迎陛下还朝！” 病未愈，字少，请大家原谅。 第423章 傲慢神兽 认主之战。 范离没想到，时隔多年，自己居然又要经历一场认主之战。 他瞬间被传送到异空间，专属战场。 神兽，就在眼前。 皮毛光洁，如雪般出尘不染。 头生双角，似金又似玉，圣洁无比。 兽身上有九种图形，色彩丰富，像是代表某种力量的图腾，又像是篆刻天道的铭文。 纵然是凡夫俗子，也能一眼看出它是神兽无疑。 但凭范离今时今日的阅历，纵然天降神兽，也只稍稍让他感到好奇而已。 震撼？ 狂喜？ 这种躁动的情绪已很难再有。 他仔细打量天降神兽，从对方优雅的体态、妩媚的神情，甚至能推断出是一只母兽。 但是…… 范离皱起眉头。 他刚才与神兽有短暂的目光交汇，仅仅一瞬，竟感受到对方眼神的变化。 先是期待，然后是惊讶，最后只剩下深深的失望和鄙夷。 神兽在鄙视自己？ 为什么？ 他正想着，一道优雅但高高在上的女性声音，突然在范离心中响起。 “开国皇帝如此羸弱？” “白费了我好容易争取来下界的机会。” “偏偏遇上这等废物，着实可恶！” 这是天降神兽用心念与自己交流？ 可这哪里是交流？ 分明是羞辱！ 范离心中一沉，面对神兽瞬间好感全无！ 神兽虽然稀有珍贵，但还没资格骑到范离头上撒野。 尤其它品性如此，更是白给范离都懒得要！ “你走吧。”范离冷冷开口道：“朕对你没兴趣，从哪来回哪儿去。” 即为天子，尊严岂容冒犯。 但他这种态度，倒是出乎神兽意料之外。 “愚昧可笑！” “人间弱主，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着何等大机缘？” 神兽再次传音，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范离淡淡道：“你所谓的机缘，莫非是【封神榜】？” “什么？你原来是知道的？！” 这次，轮到神兽惊讶了。 “举国飞升之机就在眼前，你竟不珍惜？” 封神榜，可录臣民姓名。 传说中那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指的就是封神榜。 凡榜上有姓名者，皆可随天子飞升。 范离摇头，也不解释。 简单的几句对话，他已经确信这只神兽没什么了不起，甚至心性品质可能还在大明朱雀、大汉玄武和团团之下。 再则说，第三代鬼谷子王班可以建造封神台，范离自然不稀罕天降神兽。 “还是那句话。” “朕对你没兴趣，从哪来回哪儿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何况以范离的性格，从来是他欺负人，哪里有反过来被欺负的道理？ 于是，他直接下了逐客令。 “朕的大晋，不需要你。” “不行！”神兽却摇晃着脑袋，继续用心念传音。“认主之战已经开启，必须分出胜负。我会击败你，然后另择主人。” 范离闻言颇为惊讶。 从刚才开始，他就发现这头神兽有些不一样。 人间，像是它主动要来的？ 另行择主，更是闻所未闻！ 普天下只有瑶光、曹操、刘备、孙权四位天子，尚没有获得天降神兽。 按它的品性，范离用脚指头都能猜出，九成概率要投靠瑶光女帝。 强大敌人就等于削弱自己！ 如此一来，范离罕见的动了杀心！ 想在【认主之战】击杀天降神兽，恐怕他也算开天辟地第一人了。 可惜，范离的杀心刚刚冒出来，立刻被系统‘劝’住。 “温馨提示：【认主之战】无法对天降神兽造成致命伤。” “检测到宿主与神兽关系交恶，触发随机任务【傲慢是罪】。” “【傲慢是罪】：若宿主击败神兽，可剥夺它的部分记忆。若宿主战败，系统将永久收回【天子阶梯】。” 系统如此快的反应，范离还是很满意的。 剥夺神兽记忆，可以保证大晋继续藏在暗处。 只是，惩罚也太重了些，居然是永久收回【天子阶梯】。 此战，许胜不许败！ “赶紧开始吧。” 对面，天降神兽不耐烦的催促着。 范离冷眼看着它。 “好，如你所愿。” …… ………… 大晋金銮殿。 以王班和胡宗宪为首的群臣，都正焦急等待着。 众人已经知道，自家陛下正与天降神兽大战。 这是好事。 天道认可，才会降下神兽。 “陛下必胜。”玉神子拈须笑道：“老臣只是好奇，此番天降何种神兽？” “瑞兽者多矣。” 论家学渊源，满朝文武都不如第三代鬼谷子王班。 他掰着手指头算道：“天降神兽，如四象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又如凤凰、麒麟，甚至十二生肖、孔雀、大鹏等等，皆可归入神兽之列。” 正说话间，突然宫殿上方空间扭曲！ 一道裂口仿佛被刀切开，范离只身一人从中走出。 “诸位爱卿都盯着朕作甚？” 他浑然忘记，【认主之战】必然引得群臣关切。 “额……”胡宗宪看看左右，主动出列问道：“陛下，您是否已经收服了天降神兽？” 范离恍然大悟。 他摇摇头：“没有。” 群臣都是面露惊诧之色！ 收服失败？ 怎么可能？ 当初即便弱主如汉帝刘协，也在一番苦战后收服了玄武。 群臣打量范离，见他衣着光鲜神态自然，不似经历苦战的模样，怎么居然败了？ “咳！” 还是胡宗宪开口。 “陛下不必介怀，区区一神兽并不能决定国朝命运。只要陛下励精图治，大晋定能蒸蒸日上……” 说实话，胡宗宪真不适合拍马屁。 范离看出他表情局促，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 “爱卿误会了。” “天降神兽已被朕所败，只是那畜生惹朕不喜，揍完一顿就放它离去了。” 听范离如是说，群臣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陛陛陛……陛下，您真舍弃了神兽？”玉神子哭丧着脸，罕见用看败家子的目光盯着范离。“可惜，太可惜了！” 群臣之中，五大家族的族长更是表情丰富。 卢植满脸失望之色，心说难道自己看走眼了，新君还不如旧主？ 汉帝刘协能做到的事情，范离居然做不到？ “诸位爱卿。” 范离见群臣如此，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国朝气运，在天子、在文武臣工、在黎民百姓，岂有寄希望于所谓天降神兽？” 范离掷地有声，展现出强大的自信。 群臣被他所感染，心中激动之余，也暗暗为自己刹那的动摇彷徨感到羞愧。 “陛下圣训，臣等众生铭记！” 大臣们齐刷刷跪下叩首，既是明志，也是认错。 范离满意的笑了。 金銮殿上，君臣继续商议未处理完的国事。 可仅仅过了小半日，突然远方天边有声音传来。 这是大乘境的天下传音之术！ “朕乃大慈瑶光，今收天降神兽【九色鹿】。” “天佑大慈，万世永昌！” …… ………… 视频通话。 “范离，你看这是什么？” 项宁手中有一幅画，是她刚刚完成的。 画作内容，竟是神兽九色鹿。 项宁的画技颇为不俗，九色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连母兽的优雅婀娜之态都有所展现。 “瑶光女帝新收服的神兽，她骑着它在净土外面耀武扬威，想要劝降寒月呢。” “朕记住神兽的样子，画在纸上，却不认识它究竟是何物种。” “范离你见多识广，快告诉朕，这神兽到底……是鹿……还是马？”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项宁加重了语气，很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额，这个，陛下？” 范离很是尴尬。 做梦也没想到，这种事还有遭报应的时候？ “说啊？”项宁还催促道：“怎么不说话呢？朕的好丞相、好晋公？朕年幼无知，不识得此兽到底是鹿还是马，请快快为朕解惑？” 范离突然很想知道，是谁借给项宁胆子，让她敢跟自己翻旧账的？ 难道是寒月？ 又或者，是自己？ ‘恃宠而骄’这个词，怪异的从范离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再看项宁，清秀乖巧的脸庞上，果然有一股子傲娇味。 骂两句？ 怕她哭。 打？ 够不着，真打了恐怕哭得更厉害。 “唉！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范离在心中无奈吐槽。 幸好，他知道面对这种局面，最好的办法是转移话题。 “陛下，臣有事启奏。” 项宁一愣。 多少年了，她也没见过范离如此郑重。 有事启奏？ 这种腔调口吻，是大事，甚至是国事！ 她立刻将指鹿为马的往事抛之脑后，端正坐好，一句‘准奏’差点脱口而出，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大楚皇宫。 “你……你说吧，朕听着。” “是。” 范离点点头，表情严肃。 “陛下，近日大慈使者频繁往来魏汉吴三国，从臣掌握的情报分析，应该是瑶光认为时机成熟，终于要对嘉靖帝出手了。” 项宁闻言大惊。 “瑶光和三国，终于要围杀嘉靖帝了？他们有把握成功？” 范离摇摇头。 “瑶光究竟如何谋划，臣被排除在外，细节不得而知。但臣可以断定，此战将揭开天下一统的序幕。” “陛下，短暂的和平结束，战争即将打响。” 项宁急忙问：“大楚会卷入战争中吗？你打算怎么办？” “天下纷乱，大楚岂能幸免？”范离略作停顿，缓缓开口道：“臣会亲统大军，灭大慈，废伪帝项冲，迎陛下还朝！” 病未愈，字少，请大家原谅。 第424章 嘉靖的烦心事 谨身精舍，檀香袅袅。 嘉靖帝头戴花冠，身披道袍，脚穿麻鞋。 自从击杀李煜之后，这位道士皇帝又回归了原本的玄修生活。 但今日，他却不再诵读道经文章。 阶下跪着一名精壮汉子，身着锦绣华服，气息沉稳灵力内敛，修为高深莫测。 他，正是锦衣卫大都督陆炳。 「不必再找了。」 「朕的奶兄弟费时九年，游历天下，依旧找不到女娲之宝【息壤】。」 「这是上天暗示，朕失德，早晚要败在瑶光那个女人手里。」 「只可惜大明万里江山，也要断送在朕手里。」 嘉靖帝说完，谨身精舍的太监、宫女、侍卫全部跪在地上，身体筛糠似的颤抖着，满脸惊惧之色。 陆炳也依然跪着，并把头埋得更低，像是在认罪。 「陛下，这种话万万说不得啊。」 内廷总管太监吕芳，‘噗通"一声在嘉靖帝面前跪倒。 老太监声泪俱下。 「陛下您是天下第一人，是最强的大乘境九品。」 「有您坐朝，哪个贼子敢窥视大明？」 「只不过是群臣和奴才们办事不利，惹得陛下您不开心了，这才说几句气话，万万不能当真。」 嘉靖帝闻言笑了。 笑容牵强，眼神中更流露出急躁之色。 这位稳坐天下第一人宝座的强主，实在罕见的如此失态。 他从蒲团上站起，目光环视精舍内众人，最后又落在陆炳身上。 历时九年，陆炳风尘仆仆却是空手而归，这便是嘉靖帝失态的根源。 希望，破灭了。 「办事不利？」 「朕相信自己的奶兄弟尽力了，一切，都是朕的命数。」 说完，嘉靖帝拂袖而去。 老太监吕芳赶忙起身去追，但刚追两步就被嘉靖帝叫住。 「谁都不必跟来！」 「朕只是去柔妃那里散散心。」 嘉靖帝走了。 谨身精舍内，陆炳终于缓缓起身。 吕芳与他四目相对，看清后者眼中满是血丝。 「大都督辛苦了。」吕芳轻声道。 一句辛苦，却不知是说今天，还是说过去九年，又或者是多少年的身为人臣。 陆炳摇摇头，他的回答同样含糊其辞。 「为臣的本分，何谈辛苦？」 「只是陆某大搜天下整整九年，【息壤】始终渺无音讯。」 「陆某怀疑，当今天下，并无息壤。」 …… ………… 钟粹宫。 琴音如水，沁人心脾。 一曲奏完后，薛素素看向嘉靖帝，男人斜靠枕垫闭目凝神。 如剑般的眉宇紧锁着，像是烦心难解。 但听罢一曲，眉头好歹也稍稍舒缓。 薛素素莲步轻得几乎不发出声音，她缓缓来到嘉靖帝身侧，听他呼吸均匀绵长，似在琴声中睡去。 她绕到男人背后，伸出双手。 指尖，对准嘉靖帝左右两侧的太阳穴。 薛素素的动作很轻很慢，指尖不断靠近，并终于抵住了太阳穴！ 「嗯？」 嘉靖帝醒了。 太阳穴不断传来舒适的揉捏感，让他的双眉也彻底放松。 「爱妃这双玉手，不论操琴还是推拿，都是当世第一。」嘉靖帝笑道。 薛素素闻言低头，面颊恰到好处的浮起一丝绯红。 她绕了半圈来到嘉靖帝面前，被男人一拉，便顺势倒入他怀中。 「朕近日钟粹宫的次数少了，每次来也是因为心情烦闷，爱妃不会怪朕吧？」嘉靖帝问道。 薛素素摇头，美眸里满是温柔关切。 「臣妾若能为陛下宽解烦恼之万一，便是死也值了。」 「哈哈哈哈！」 嘉靖帝放声大笑，将怀中女人搂得更紧。 但他笑了一阵，却又疑惑发问。 「爱妃刚才为朕弹奏的琴曲，颇有西方梵音韵味，莫非朕听错了？」 此时的殿内，并非只有两人。 除了嘉靖帝和薛素素，阿昌也侍立在几丈外的不远处。 阿昌望向两人，目光平静但却专注，像一根永远不会射偏的箭。 「是。」薛素素点头承认。「此曲名曰《云水禅心》，素来有静心凝神的功效。妾瞧着陛下似乎心情烦闷，想以此曲为陛下解忧。」 「哦？」嘉靖帝接受了这个解释，却不屑道：「朕乃大明天子，天子的烦恼岂是琴曲所能解？何况区区梵音，勾勒虚假幻想、泡影般的安乐，更不值一提。」 听嘉靖帝如此贬低，薛素素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不远处阿昌的目光也更锐利了几分。 「既然陛下不喜……臣妾从此不再弹奏梵音琴曲便是。」 薛素素声音透着些许沮丧，嘉靖帝却视若无睹。 「自古儒、释、道，儒者皓首穷经，学得满腹经纶，终不过为朕所用，如严嵩徐阶之流。」 「释者最善空谈，常以大宏愿蛊惑人心，譬如所谓极乐世界，在无限遥远之未来建成，却许以当下今世之人。又如梵音净土，许诺庇护天下苦难女子，结果却是拐骗人口，自开一国曰‘慈"。」 嘉靖帝站起身，大步走到宫殿门口。 他张开双臂朝天，仿佛要怀抱整个天空。 「朕唯修道。」 「参满天之华采，表妙道之殷勤。」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三教之中无上品，古来惟道独称尊！」 嘉靖帝声音极大，顿时回荡在整个宫殿上空。 他背对二女，丝毫不设防，浑然没想身后之人可能有任何动作。 阿昌用询问的目光去看薛素素，后者却坚定的摇摇头。 「哈哈。」 发泄一通，嘉靖帝心情似乎更好了。 他转身回到薛素素身边，拉住女人柔弱无骨的小手。 「朕一时烦闷，胡乱说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爱妃，朕问你，若你心情烦闷时，又会如何排解？」 薛素素微愣，似很意外嘉靖帝有此一问。 她这表现，也符合寻常妃嫔应有的反应。 嘉靖帝背对着的方向，是阿昌。 薛素素感受到阿昌的目光，有催促，甚至有质疑。 沉默片刻，她终于轻启朱唇。 「臣妾心烦时，最爱远游。」 「寻一些臣妾从没去过的地方，越远越好，那样感觉最是新鲜。」 催促的目光消失了。 恰好，嘉靖帝回头看了一眼，宫女阿昌与殿内的陈设摆件一样，都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死物，毫不起眼。 「好。」 嘉靖帝点点头。 「若朕寻到合适的去处，便学着爱妃一样出去散散心。」 「爱妃，可愿与朕结 伴同行？」 第425章 息壤出世 「明嘉靖，丙寅年六月初三。」 「有渔民自海外归，曾登仙岛，采仙果，进献万寿帝君。」 「万寿帝君者，嘉靖也。」 「帝与左右观之，仙果异香扑鼻，隐有红光闪动。首辅严嵩代帝尝之，味甘甜而无毒，有灵效，堪比天级丹药。」 「帝喜，乃重赏渔民。」 「渔民又言，仙岛之上，灵根仙果无数，因凡人不敢逗留，乃岸边拾一果而回。」 「帝谓左右曰：果非仙果，乃仙岛也。因其仙岛，植草木而灵。」 「帝又曰：天下土壤皆凡品，唯上古娲皇氏之息壤。岛非岛，乃息壤也，朕当亲往取之。」 范离将手中信札读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仙果？ 仙岛？ 息壤？ 好手段，好筹谋，好算计。 一颗堪比天级丹药的灵果，绝非伪造，否则如何骗过嘉靖帝和大明满朝重臣？ 真是亏了瑶光，连这种神异灵果也能找到。 那个渔民，恐怕也是真的。 一位真正忠于嘉靖帝的大明子民，因为忠诚，将自己平凡人生中最大的机遇，毫不犹豫奉献给嘉靖帝。 但是，仅凭‘息壤"二字，范离就知道这是一场阴谋。 用诚实掩盖虚伪！ 用真话掩饰谎言！ 这是所谓‘不欺售欺"！ 「二哥，应该重赏商行潜伏在大明的谍报人员，如此隐秘的情报居然也能探到。」范纯笑道：「海外仙岛，连嘉靖帝都要御驾亲往，真是不得了！」 范离苦笑摇头。 「赏还是要赏赐的。」 「但我估计，大慈王朝那边，甚至魏汉吴三国，都也得到了这份情报。」 范纯闻言一愣。 「二哥，这不可能吧？」 「为了得到这份情报，商行在大明的探子死了八个，将情报送回彭城一路上又死了八个。」 「商行付出了巨大代价，好不容易才搞回这情报的。」 代价，确实惨重。 但付出代价得到的情报，未必就是真实的。 范离想了想，说道：「还活着的人要重赏，因为这趟任务而死的谍探，家属抚恤一定要给足。」 「二哥放心。」范纯笑道：「咱们范家从来不亏待自己人，商行给的抚恤金比别家王朝给的抚恤金都高出几倍。」 范离默然一叹。 他看着手中的情报，心说多少修为不俗、手段高明的探子，舍命只为这几张破纸？ 屋内，燃着一个火盆。 范离随手将情报丢入盆中，炭火如蛇，瞬间缠绕纸面，将其吞噬殆尽。 「二哥，咱们接下来如何行动？」范纯好奇道。 嘉靖帝御驾远游，地点更是大明国境外的海岛。 天子一旦离开国土，将无法施展【盘古神通】。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谁忍错过？ 「接下来……当然是厉兵秣马，准备打仗。」 范离说着，取出一副地图，徐徐展开。 范纯惊讶。 他发现这赫然是大慈王朝的地图，其中有多处标记，包括屯军之处、朝歌皇城所在，以及新净土。 …… ………… 「长姐！大喜！」 金德圣主手里捏着一份情报，快步来到瑶光面前。 「鱼儿上钩，那个男人要行动了！」 瑶光 女帝端坐龙椅之上，神态庄重，气度威严。 即便金德献宝似的将情报摆在御案上，她也仅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首辅严嵩负责筹备物资，并督造大船，以为出海之用。」 「次辅徐阶撰写青词，乞上天庇佑吉祥。」 「大都督陆炳亲自选拔锦衣卫好手三千六百人，充作嘉靖帝巡游护卫，大内禁军留驻皇宫不动，以掩人耳目。」 「万历太子因前番与李煜作战不利，被严圣在家中反省，不得擅离太子府。」 「还有最重要的。」 「皇贵妃薛素素，奉旨伴驾同行！」 金德圣主兴奋得脸颊微红。 「长姐，为了搞到这份情报，咱们死了十六个探子。将情报送回大慈，一路上又死了十六人。」 「嘉靖帝为了防止巡游消息外泄，真是下足了本钱。」 「可笑他哪里知道，大慈谍探为长姐，都是可以舍身忘死的！」 金德说完，瑶光女帝雍容高贵的脸上，笑容也多了几分。 「她们的死，是值得的。」 简简单单八个字，再无其他。 女帝从龙椅上款款起身。 她的目光越过宫墙，飞出皇城，远眺天边。 女帝仿佛能看见千万里之外，那个世上唯一有资格与她一战的男人。 那人的身影缓缓在女帝眼眶中浮现，依旧是那般的强大。 他宛如一座巍峨神圣的高山，自开天辟地时起，从未被凡人登顶过。 女帝微笑，笑容自信中透着些许兴奋。 瞬间！ 女帝便飞身出了皇宫！ 空间、距离，在她的强大修为面前，仿佛只是一条抬脚就能跨越的小河沟。 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急忙追出宫殿，仰头看见漂浮在半空中，如神只般高高在上的瑶光女帝。 半空中，狂风鼓吹龙袍，猎猎作响！ 女帝双手攥拳，骨结发出的爆响声竟传遍整座朝歌皇城。 强大的灵力如龙卷风一般，瞬间席卷整座皇城。 飞沙走石，令人无法睁开双眼直视女帝。 一柄剑，一方玺，凭空出现在瑶光的左右手。 她抬眼望天，突然毫无征兆的挥出一剑！ 刹那间！ 万籁俱寂！ 朝歌城方圆十里，居然听不到半点声响。 在诡异的一片死寂之中，大慈臣民清晰的看见，天空渐渐裂开一道巨大的切口！ 大慈瑶光，一剑可斩天！ 就在无数人惊骇莫名时，却见大慈传国玉玺缓缓飞离女帝的掌心。 玉玺朝着天空云海，突然印了上去！ 「受命于天！」 「既寿永昌！」 与剑痕同样深邃的八个大字，烙印在天上，仿佛彰显着瑶光女帝不可撼动的至尊皇位。 终于。 女帝缓缓将目光从天边挪开。 她俯视大地苍生，像是宣告世人，又像是自言自语。 「这一天，朕实在等了太久。」 「通知魏帝、汉帝、吴帝，朕布局多年，成功诱使嘉靖入局。」 「现在，该是三位陛下表现联盟诚意的时候。」 「朕希望在最终决战时，不会有人缺席。」 第426章 暗流涌动 大楚朝堂。 项冲端坐龙椅之上。 在位多年，他如今的修为也达到元婴境九品大圆满。 项冲蓄起了长须，颇有威严。 尤其今天，他更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畅快感。 皇后白蓉返回大慈王朝去了。 临行前，白蓉告知项冲。 「长姐要集结所有大乘高手，围杀嘉靖帝。」 「嘉靖帝死后，下一个就轮到范离。」 「范氏覆灭，大楚就真正属于陛下您了。」 「妾如今也是合道境九品修为，距离大乘境仅有一步之遥。」 「长姐命妾返回大慈，替她坐镇朝歌皇宫。」 「待妾归来时，当助陛下杀范离。」 爽！ 抱上瑶光女帝的大腿，果然爽！ 这一刻，项冲感觉自己是钻胯的韩信、茅厕的范雎、尝胆的勾践。 「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 项冲激动望向御阶下跪着的群臣。 大臣们行叩拜大礼之后，正要起身。 「朕说平身了吗？」项冲突然冷冷开口。 已经撅着屁股爬起身的大臣们，听见这话尴尬的停住，仍然保持滑稽的撅腚姿势。 项冲得意一笑。 「都平身吧。」 「额……谢陛下。」 参差不齐的谢恩，楚臣们这才站直了腰。 他们互相对视彼此，想从同僚的眼神里获取有用的情报。 可惜，大家都只看见同样迷茫的眼神。 陛下是宿醉未醒，还是吃错药了？ 大楚朝堂，几时轮到皇帝发威？ 「范离没来早朝吗？」 项冲左右看看，果然没有那道熟悉又可恨的身影。 他一拍桌子，大声叫骂起来！ 「混账！」 「连朝会都不参加，如此尸位素餐，范离何德何能占据丞相大位？」 「众爱卿，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他？」 楚臣们只当自己耳鸣了。 什么？ 处置谁？ 范离？ 「咳。」一名老臣轻咳一声，出列朝班，朝着项冲再施礼道：「陛下是否需要醒酒汤？」 项冲老脸一红！ 「你什么意思？朕看起来像是宿醉未醒？」 老臣盯着他看了许久，摇摇头，却又点点头。 「是微臣搞错了。」 「陛下需要的不是醒酒汤，微臣这就去把太医找来？太医院有一位擅治头疾的华大夫……」 项冲脸更红了。 他想骂，却发现这名老臣是项氏宗族，辈分比自己亲爹还高。 有气无处发泄，他只能转移话题。 「范离人在哪里？」 原本是个寻常问题，项冲随口问问，得到的答案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启奏陛下，晋公昨日已率领大军出征去了。」 「哦，原来是出……等等，你说什么？」 项冲‘蹭"的站起身来，满脸惊讶错愕表情。 「出征？」 「他要征谁？」 「朕怎么不知道？」 「范离带走了多少兵马？」 …… ………… 楚国，西部边境。 临时驻扎的大军行辕，范离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晒太阳。 「二哥，再往西走十里就是大慈王朝的疆域了。」 范纯身披银甲，手持方天画戟，英武不凡！ 九年沉淀，他的修为更进一步，虽未达到大乘境，也是合道境五品的兵道强者。 「不急，再等等。」 范离笑着看向自家兄弟。 「二弟修的兵道，这些年却没仗打，实在委屈你了。」 「伪皇后白蓉的修为在你之上，这趟却要小心。」 范纯闻言，面露不屑。 「乌骓怀孕至今未醒，二哥是否担心我军高端战力不够？」 「靠着大慈暗中的支持，用伤天害理的手段提升修为，白蓉的境界确实在我之上。」 「但战力，并不完全由境界决定！」 「我有信心与白蓉一战！」 随着范纯话音落下，他身后走来三名亲兵。 细看才发现，亲兵们个个眉清目秀、身段婀娜、眉眼含春。 她们竟是范纯的三位夫人，假扮亲兵随军出征来了。 范离赞赏的看了三女一眼。 所谓嫁夫从夫，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自从嫁给范纯之后，一晃数年，居然适应了军旅生活。 三女不仅相伴范纯左右，更是他军务上的贤内助。 「禀报晋公、范将军。」 苏青芳开口，竟是一副中性腔调，不知情的只听声音，真以为她是变声期的青年兵卒。 范离先是一愣，脑海中甚至闪过那句‘京中有善口技者"。 「魏、汉、吴三国，情报已经送到。」 「魏帝出十万兵，囤于寿春。」 「汉帝出十万兵，囤于汉中。」 「吴帝出十万兵，囤于柴桑。」 「三国都有东出之势，但大军皆未跨出国境。」 屯兵？ 伺机而动吗？ 范离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这种可能。 若嘉靖帝果然败亡，三***队立刻攻入大明境内。 没有天下第一强人坐镇，大明纵有万里江山、亿兆黎民个，也不过是等待被宰杀分割的羔羊。 大战未起，先想着瓜分胜利果实吗？ 「二哥，咱们现在怎么办？」范纯问道。 他是领兵的大将，战场上指挥冲杀，智勇双全。 但上升到战略的高度，一场战场该不该打，什么时候在哪里打，这不是范纯思考的问题。 范离是唯一的决策人。 他缓缓开口道：「曹操、刘备、孙权，他们的军队要等瑶光和嘉靖分出胜负，然后才能行动。」 「但我们不同。」 「只要收到瑶光和嘉靖开战的消息，卫戍军立刻进入大慈境内。」 范纯有些担心。 「二哥，如何才能知晓双方已经开战？商行的谍探再精锐，也不可能跟踪嘉靖帝的海船，登上那座虚无缥缈的所谓仙岛。」 这话没错。 确定嘉靖帝寻访仙岛的情报，已经是范离谍报网能做到的极限。 普天之下，其余如魏汉吴的谍报机构，不可能比范离做的更好。 自此之后，嘉靖帝一切相关情报都已断绝。 除了入局之人和布局之人，外人再别想获得半点消息。 「不必担心。」 范离躺在太师椅上，仰面朝天。 他这幅慵懒模样与肃杀的军营极不相符，却并非没有深意。 范离竖起右手食指，指向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 「如此惊艳的布局，瑶光岂能容许没有观众？」 「天下人，都将欣赏她的英姿，见证她击杀人间最强的……嘉靖帝！」 第427章 仙岛 海面上，风浪甚急。 浪高数丈，偶尔有飞低些的海鸟，一个不慎就被巨浪吞没。 远处，有一座海岛。 在岛屿西方的海域，有一道巨大黑影缓缓向岛屿靠拢。 乍看之下，巨影像一座层峦叠起的高山。 它巍峨高大，那些轻易吞噬海鸟的巨浪，在它面前仿佛从山脚不经意流过的小河。 再近些，终于看清。 山原来不是山，是巨大的木制帆船。 船身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竖六面大帆。 船体中段起一座高楼，即为楼船。 但只有真正见识广博之人，才能正确叫出这艘巨舰的名字。 福船！ 亦叫郑和宝船！ 这是真正的宝船，用珍奇灵木建造船身，水火不侵。 又有大明顶级阵法师和机关师参与设计，攻防一体。 宝船楼上，雕龙画凤，尽显天家气派。 三千六百名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精锐，战力更胜皇宫禁卫！ 终于。 宝船缓缓靠岸，抵达渔民口中那神奇的仙岛。 「启奏陛下！」 「宝船已经停稳，请旨是否登岸？」 高楼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龙椅上坐着的，俨然是大明当朝天子嘉靖皇帝。 一位绝世佳人被他搂在怀中，眉眼含春娇羞无比，正是柔贵妃薛素素。 「陛下？」薛素素轻声开口试探。 嘉靖帝虽搂着她，却是紧闭双眼，仿佛入定参禅一般。 片刻，他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精光闪过，锐气充盈，证明嘉靖帝此刻状态极好，战力亦处在巅峰时刻。 「登岸。」 嘉靖帝开口，听不出喜怒，只有深不可测的帝王威严。 于是。 有黄罗伞盖、鼓乐吹打、祥龙锦旗等等，浩浩荡荡的天子仪仗从郑和宝船走出，踏上传说中仙岛的岸头。 岛上有树，树密成荫。 树有花果，异香袭来，迷醉人心。 一队百人的锦衣卫，朝着嘉靖帝跪下磕头，便转身从不同方向窜入树林中。 约莫半炷香功夫，这些负责探路的锦衣卫便都回来了。 「启奏陛下。」 「岛上无人，但奇花异草随处可见，灵根灵果数不胜数。」 「渔民所言不虚！」 负责向嘉靖帝奏报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陆伦，官从三品。 除了锦衣卫的身份，陆伦也是陆炳的族亲堂弟，修为合道境四品，很是不凡，忠心更没有问题。 嘉靖帝始终面无表情。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陆伦，许久才开口道：「所言不虚？陆伦，你也相信这里是仙岛？」 「额……微臣……微臣……」 陆伦不明所以，只隐约从嘉靖帝的语调中听出淡淡的失望。 真的错了吗？ 这座岛屿，灵气充沛世所罕见。 陆伦活了大几十年，也寻过宝藏，闯过秘境。 却从未有一处隐秘之地，能像这座岛屿般富裕，随处可见珍宝级的奇根异果！ 冷汗从陆伦额边滴下。 在侍奉皇帝、揣摩圣意方面，他实在远不及族兄陆炳。 不够圆滑，陆伦就只能选择诚实。 「回陛下，臣……不知道。」 薛素素跟在嘉靖帝身边，也忍不住向 陆伦投去惊讶的目光。 皇帝问话，臣子敢回答不知道的，这位锦衣卫大人还是薛素素记忆里的头一位。 他可真够笨的！ 撒谎都不会么？ 薛素素陪伴嘉靖帝多年，亲眼见过严嵩、严世番甚至徐阶，都曾经在嘉靖帝面前撒谎。 欺君是死罪。 但自古以来，哪有不撒谎的臣民？ 「好。」 出乎薛素素意料，嘉靖帝对陆伦的回答，居然评价了一个‘好"字。 陆伦也是惊喜！ 皇帝的嘉许回荡在他耳边，声如天籁，陆伦顿时幸福得有些飘飘然了！ 「陆伦，你比你哥强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对朕撒谎。」 但嘉靖帝的下一句话，又让陆伦从云端跌回地面。 「可惜，除了不会撒谎，你实在没有别的优点了。」 陆伦瞬间脸色煞白！ 他跪在地上，头触在地。 「臣……无能。」 陆伦至此知道，自己能做到从三品锦衣卫指挥同知，就已经是极限了。 此生，在嘉靖朝，再无升官可能。 「仙岛么？」 嘉靖帝喃喃自语般，探手虚握，隔空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 他揉搓着掌心的沙土，引得薛素素也侧目去看。 平平无奇。 表面是被阳光晒干的砂砾，深层是色泽暗沉的湿润泥土。甚至，还有一只形似蚯蚓的白色小虫，在沙土与嘉靖帝的掌心间慌乱蠕动。 薛素素不由得皱眉，陆伦也若有所思。 仙岛？ 仙岛土壤，岂能孕育如此凡俗蠢拙之物？ 想通这一点，陆伦顿时汗流浃背！ 既非仙岛，哪里来这许多奇花异果？ 「护驾！！！」 陆伦也顾不得许多，仰天大吼一声。 三千六百锦衣卫精锐，立时在沙滩上结成两仪、三才、四象、八卦等攻守大阵。 霎时间！ 霞光闪烁，灵气纵横！ 各种阵法引发的异象，搅动得这一方天海都仿佛变色了。 陆伦手握绣春刀，眼神警惕望向四周。 没有！ 并无半个敌人的踪迹！ 岛屿一片宁静祥和！ 但越是如此，陆伦的神经就越紧绷。 「那里。」 嘉靖帝突然抬起手，遥指远处一棵大树。 树梢顶上，一颗晶莹如雪、圆润如月，看着甚是甘甜美味。 「爱妃。」 「嗯？」 「朕想尝尝那果子，请爱妃为朕摘来如何？」 薛素素微愣，但又乖巧的点点头。 「臣妾遵旨。」 于是，入大明皇宫多年，从未展现自己修为实力的柔贵妃薛素素，飞身一跃，轻松登上十几丈高的巨树顶端。 这身法，直接把仅有合道境修为的陆伦看呆了！ 但树梢顶上，薛素素却浑不在意。 她落在那颗果子旁，欣喜道：「陛下，这果子灵气充裕，竟胜过寻常天级丹药哩！」 陆伦闻言动容。 如此异果，几近仙品，真称得上价值连城了。 他欣喜的去看嘉靖帝，却发现皇帝不为所动，望向自己宠妃的目光更透着莫测难明的冷意。 陆伦呆住了。 此时，嘉靖帝缓缓开口：「如此灵异的果子，爱妃可知它叫 什么名字？根源哪里？」 「臣妾知道。」 薛素素笑着回应。 她的笑容，再不似平日那般温柔甜美，反倒像风月场里那些胭粉女子的职业假笑。 「启禀陛下。」 「此果名叫梵音大智慧果，源自梵音净土。」 「它五十年一开花，五十年一结果，五十年一成熟，甚是珍贵呢。」 第428章 布局深远 随着薛素素话音落下，树梢上有个花骨朵悄然绽放。 随着花朵盛开，这一片方寸空间也随之扭动。 三个女人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薛素素身旁。 「一花一世界。」金德圣主笑道。 「一树一菩提。」妙音圣主也道。 居于二人中间的瑶光女帝，居高临下俯视着嘉靖帝，以及拱卫在大明皇帝周围的三千六百锦衣卫精锐。 陆伦震惊！ 锦衣卫搜罗天下情报，他瞬间明白过来！ 刚才锦衣卫搜罗整个海岛，未发现半个人影踪迹，都因为梵音净土的【一花一世界】神通。 瑶光女帝、金德圣主和妙音圣主，早已藏身那朵花里，静静等待着嘉靖帝的宝船靠岸登陆！ 「护驾！」 「快护驾！！！」 陆伦苍白无力的大喊着，三千六百名已经完成结阵的锦衣卫却不知所措。 如何护驾？ 攻上去？ 对面是当今天下最强的女人，大慈王朝的开国之君瑶光！ 别说是主攻，即便是防御也未必能承受女帝全力一击。 蚍蜉撼树，是对陆伦和三千六百锦衣卫最恰当的形容词。 「嘉靖。」 「朕等这一天许久了！」 瑶光女帝开口，声音响彻四方。 她单手朝天一掌，竟是将什么东西送上天空。 刹那间，一大片广袤天地，赫然变化成一面镜子。 天相镜！ 可将海岛上发生的一切，映射天下，供世上所有人观赏！ 陆伦脸色难看至极。 好狠毒的女帝！ 设局引诱我家陛下，更要在天下人面前让陛下丢丑？！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陆伦恨不能与瑶光女帝同归于尽，以表自己尽忠之心，彰显人臣之节！ 反观嘉靖帝，只是平静的抬头望天。 他像是在欣赏，湛蓝天空化作平静光滑镜面的全过程，却不加以阻止。 待到【天相镜】施展完成，嘉靖帝终于收回目光。 「瑶光，将一座荒岛布置成这样，你费了不少力气吧？」嘉靖帝开口，语气竟像是与多年好友的闲谈叙话。 「是的。」 瑶光女帝坦率承认。 「净土宝库珍藏丰厚，但适合移栽海岛的灵根终究太少。」 「朕以【息壤】诱你入局，也一直竭尽所能寻访奇珍，终于在三年前将这座岛屿伪装好。」 「之后足足又等了三年，才终于有大明渔民偶然登岛，并采摘灵果带回去进贡给你。」 说到此处，女帝脸上也罕见浮现出得意之色。 「足够的耐心，才能缔造足够多的偶然。」 「足够多的偶然，才能换取你的信任，相信这一切与朕无关。」 嘉靖帝默然不语。 目光，则更加阴沉。 他越是如此，瑶光脸上笑容却越灿烂。 「嘉靖，你确实太强了。」 「强得让朕不得不设此局，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然后才与你决战！」 瑶光女帝说着，赞赏的看了薛素素一眼。 「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次行动出现纰漏，朕都会立刻放弃计划，重新布局。」 「幸好天佑大慈，朕的计划全部实现。」 「此战的首功之臣就是你，素素。」 「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愧是 我净土的画之圣主，能潜伏嘉靖身侧不被发现，普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薛素素闻言，谦逊的微微躬身，表示不敢居功。 陆伦却听呆了！ 怎么可能？ 大明最受宠的嫔妃，不仅是瑶光女帝的谍探，更是修为大乘境级别的顶尖高手？ 一路乘宝船航海而来，陆伦甚至曾经担心，柔弱娇贵的柔妃娘娘，或许经不起海涛颠簸之苦。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简直可笑！？ 瑶光盯着下方众人。 嘉靖帝面无表情，但此行护驾的锦衣卫首领却满脸震惊。 虽然嘉靖帝的反应让瑶光稍感失望，但陆伦却满足了瑶光的虚荣心。 她继续道：「嘉靖，素素将你这些年的一言一行，日常点点滴滴都汇报给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嘉靖帝摇头：「朕不知。」 「这就意味着……」 瑶光笑着，语气难得流露出轻佻放荡的感觉。 「素素日夜相伴在你身旁，就如同是朕也待在你身边。」 「日积月累，朕仔细研读素素送来的每一份情报。」 「终于，朕成了这世上最了解你的女人。」 说着，瑶光发出一阵悦耳且骄傲的轻笑。 嘉靖帝竟也罕见的问道：「你说这话，是要朕在后宫给你留个位分吗？」 瑶光闻言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骄傲的解释。 「朕了解你。」 「知道你什么时候耐心耗尽。」 「知道你终有一天会坐不住，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甚至离开大明。」 「在你无法施展【盘古巨身】的大明疆域之外，朕就在这里等你。」 透骨的寒意，席卷陆伦全身。 他惊恐的发现，如果从薛素素以花魁身份出现在大明算起，这竟是一个超过十年的漫长布局。 瑶光女帝的心机智慧，真可以深远到这种地步！？ 陆伦下意识的抬头望天。 天下诸国，亿兆黎民，此刻恐怕都在欣赏这一幕。 可怕！ 布局可怕，女帝以此战收拢天下人心的算计更可怕！ 此战过后，天下还有谁配成为瑶光女帝的对手？！ 陆伦惊讶的发现，自己在心中似乎默认了陛下败局已定？ 不！ 这绝不是忠臣该有的念头！ 陛下仍是天下第一人，是最强的大乘境九品，陛下不败！ 「你好像也达到九品境界了？」嘉靖帝突然开口问道。 「没错，朕做到了。」瑶光女帝笑道。 简简单单的一问一答，却让陆伦如坠冰窟。 最后的优势也没了？ 女帝与陛下修为持平？ 「很好。」 嘉靖帝赞许的点点头。 「瑶光，你确是当世第一的奇女子。」 「如果你能再多些帮手，今天或许真能把朕留在这里。」 陆伦在一旁听着，嘴角抽搐不断。 陛下怎么还帮敌人支招？ 还嫌眼前的困境不够艰难吗？ 「朕确实还有三位帮手，他们就快到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陆伦心中不好的念头刚刚冒出，就听瑶光如是说。 「大汉刘备、大魏曹操、大吴孙权。」 「三位天子已在路上，半日内必到！」 第429章 变局 一道身穿龙袍的伟岸身影，踏虚空，一步千丈，顷刻已至远方。 汉都长安的上空，还回荡着他的声音。 「人间巅峰一战，朕不得不去。」 「即日起，立皇子刘禅为大汉太子。」 「太子监国，众卿当悉心辅佐。」 「若朕全身而归，天下将入大争之世，朕与诸爱卿为大汉气运，争那一线之机。」 「若朕不能归国，则由太子继位。」 「黄天在上，佑我大汉。」 未央宫正殿广场。 刘禅领着文武百官，遥遥跪拜远方，为汉帝刘备送行。 同一时间。 大魏，许都。 曹操抚摸着手中长槊，目光远眺东海方向。 「朕持此槊，破黄巾、灭袁术、败袁绍，横扫天下所向披靡，不负大丈夫之志。」 「今日东海一行，朕，必归！」 说完，他迈出一步，顷刻已在千丈之外。 再片刻，人已消失在天边。 大魏群臣跪送魏帝，最前排跪着的几人，其中赫然有曹奂的身影。 大吴，建业。 孙权持剑，正欲动行。 皇宫御花园中，恰好有一大石奇形怪状，颇为醒目。 细看之下，竟是一块灵铁矿石。 虽然未曾捶打锻造，却因品质上乘，极其坚硬，凡铁难削。 「此行凶吉难料，朕何不问天买卦一回？」 想到此处，他拔剑出鞘，端详怪石许久。 孙权身后，吴国重臣如张昭、鲁肃、吕蒙等，皆面露疑惑之色。 只见孙权将剑举过头顶，朗声道：「天佑大吴，若朕能平安归来，当斩断此石！」 他却又在心中默默祝告：「大明、大慈皆朕之强敌，若是二国当灭，天助朕斩断此石！若朕的大吴终被二国之一所灭，剑断石不开！」 祷罢，孙权手起剑落！ 他不曾使用半点灵力修为，全凭腕力和技巧。 只听一声金石震响，令人耳膜生疼！ 电光石火间，灵石矿已被斩为两段。 吴国群臣都看出孙权未用灵力修为，惊呼道：「陛下好剑力！」 「哈哈哈哈哈哈！」 孙权仰天大笑，而后自信的一步踏出，身影已在千丈之外的天边。 …… ………… 彼时，海外荒岛。 陆伦几乎叫尖叫出声了！ 三国天子，竟冒险离开国境，千里支援瑶光？ 这可能吗？ 这当然可能！ 伏杀天下第一人的机会就在眼前，三国天子除非是蠢货，否则岂能不亲来一趟？ 可怕！ 眼下除了逃跑，陆伦几乎想不到任何求生的手段。 「陛下……」 他刚要开口，请嘉靖帝先撤。 锦衣卫三千六百精锐愿意尽忠死战，只求拖延敌人片刻。 「轰！！！！！！！！！！」 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 陆伦震惊回头，竟看见堂堂大明郑和宝船，不知何故发生爆炸，顷刻被大火吞没，在海面上熊熊燃烧着剩余的部分残骸。 「素素，干得不错。」瑶光女帝赞道：「阿昌妹子曾经密信提醒朕，说你或有可能被嘉靖迷惑，为他倾心。但朕始终坚信自己用人的眼光，你曾经被男人伤害过，断不可能再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薛素素苦笑道：「正因 为阿昌细心，才能修炼最需耐性和细心的箭道。单这一点，我是远不如她的。」 阿昌？ 宫女阿昌？ 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陆伦岂能不知道柔妃薛素素最信任的宫女是谁？ 他顿感后背一阵发凉！ 一位画之圣主，一位箭之圣主，都是恐怖的大乘境强者，居然双双潜伏在大明皇宫十年？ 「不好！」 陆伦突然想起，此行竟未见阿昌伴驾随行！ 她在哪里？ 箭之圣主，拥有寻常修行者难以企及的攻击距离！ 「陛下小心冷箭。」陆伦不知如何防守，只能小声提醒。 可惜，他的心思如何能瞒过瑶光女帝？ 女帝笑道：「若仅凭‘小心"二字，就能防住阿昌的箭，那她也不配箭之圣主的名号了。但请放心吧，现在还不到阿昌出手的时候。」 「卑鄙！」 陆伦咬牙暗骂。 现在不出手，因为时机未到。 等瑶光女帝与嘉靖帝战到最凶恶时，应该就是箭之圣主出手的良机了！ 陆伦冷汗直流，他知道凭自己合道境的修为，不可能替嘉靖帝挡下偷袭的致命一箭。 即便舍下性命去挡，也难成功。 死局！ 可怕的死局！ 对方强援将至，打不赢！ 逃？ 瑶光女帝也是大乘境九品，又有箭之圣主在暗中窥视，茫茫大海如何能逃回陆地？ 「咦？」 瑶光女帝突然轻咦出声。 「嘉靖，身陷绝境，你还能这般沉着冷静，难道你不想逃么？」 「但说实话，你是当世朕唯一欣赏的男子。若你狼狈逃跑不敢一战，朕还真会有些失望呢。」 听女帝如是说，陆伦只感觉羞愤莫名。 大明的天子，人间最强的存在！ 堂堂嘉靖皇帝，竟被一个女人用如此轻佻傲慢的语气调戏？ 「陛下……」 陆伦想说几句宽慰君主的话，却惊讶发现，嘉靖帝始终从容淡定，此刻甚至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三国天子作援手。」 「净土圣主倾巢而出。」 「以上，就是你的全部底牌吗？」 嘉靖帝开口，语气竟似有一丝失望。 女帝皱眉：「你什么意思？还嫌不够？」 嘉靖帝摊开一只手掌。 「不是五国联盟吗？」 「此战，楚国范离在干什么？」 谈及楚国，瑶光女帝面露不屑。 「楚帝项冲修为不高，此战朕当然没邀请他……」 嘉靖帝却插嘴道：「朕是问范离。」 「他？」瑶光轻蔑的表情更是明显。「难道在陛下眼中，人间巅峰一战，范离就有资格参加吗？」 出乎女帝意料之外。 嘉靖帝闻言，竟毫不犹豫答道：「他当然有资格。」 瑶光微愣。 她想起范离与大慈的关系，心中突然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或许，将范离带来海岛，让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范离此时在干什么？ 配合三国，也屯兵楚明边境？ 又或者…… 瑶光女帝嘴角抽了抽！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范离会不会出兵大慈？ 就凭那个弱小的男人， 他有那种胆气吗？ 「范离敢出兵又如何？」 「楚国卫戍军不过二十万人，大慈将士何止二十万？朕特意召回白蓉，她如今已是合道境九品，难道镇不住范离？」 想至此处，瑶光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半天。」 「？」 瑶光疑惑的望向嘉靖帝。 他在说什么？ 什么半天？ 嘉靖帝淡淡道：「你刚才说，半天之内，曹操、刘备、孙权会赶来助你？」 「没错。」瑶光皱眉。 这是她的布局，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三位天子亲自出马，助她围杀嘉靖帝，这也符合曹刘孙的利益，三人必定亲来助拳。 嘉靖帝抬头，瞥了天空一眼。 「那么，休战三个时辰。」 「免得说朕欺负女流之辈。」 瑶光女帝那张端庄雍容的脸，瞬间气得通红！ 她此生最恨被人说女不如男！ 偏偏这话从嘉靖帝口中说出，以众敌寡又是她自己的计谋，瑶光想不接受休战都难！ 「三个时辰之后，就是你的死期。」瑶光女帝冷冷道。 天相镜映射之下，世人不论达官显贵、世外高人、小民百姓，此刻都停下了原本的动作。 他们皆是仰头望天，震惊且专注的‘欣赏"这巅峰一战。 震惊！ 世上竟有人能算计大明嘉靖皇帝！ 瑶光，果然不愧为当世女修第一人，也是当之无愧的一代女帝！ 只不过，人们起先都被瑶光的大手笔震惊了。 十年布局、双圣潜伏、合纵四国，令人拍案惊奇！ 可眼下，嘉靖帝表现出的从容淡定，又让世人心中升起一种扭曲的怪异感觉。 难道……一切都在嘉靖帝意料之中？ 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流逝。 自信的笑容，也渐渐从瑶光脸上消失。 三个时辰很长，尤其是空耗干等时，显得格外漫长。 三个时辰也很短，对修行者而言，弹指一挥间。 在这段时间里，嘉靖帝始终闭起双眼，像老僧入定般从容。 受他影响，包括陆伦在内三千六百锦衣卫，也摆脱了最初的慌乱惊惧，恢复往日的冷血与镇定。 「长姐……他们怎么还没来？」金德圣主也感到有些不妙，她压低声音发问。 瑶光女帝面色逐渐狰狞。 良久，她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闭嘴！」 半日期限，已然到了。 但曹操、刘备、孙权并没有来，这意味着什么？ 「好奇吗？」 嘉靖帝缓缓睁开眼。 他的语气，也有一丝轻蔑的调侃。 不等瑶光女帝回答，嘉靖帝也抬手朝天边打出一道光。 「天相镜？」 「净土灵宝十分有趣，朕闲暇时稍稍研究，也仿制了一件。」 嘉靖帝打出的那面【天相镜】，瞬间在天空上强行占据半壁江山。 于是，世人仰头看天时，便能看见几幅不同的画面同时放映着。 一幅画面，是海外荒岛的嘉靖与瑶光。 其余三幅，画面里的主人公分别是曹操、孙权、刘备。 「请魏帝止步。」 一座高山之巅，踏空急行的曹操被人拦住，不得不的落下。 曹操阴沉着脸。 在他对面是一位老 者，身穿大明一品官服，形容老迈仿佛行将就木一般。 「大明首辅，严嵩？」 「呵呵，魏帝好眼力，正是外臣。」严嵩拱手一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外臣斗胆，请魏帝退回许都，不要继续东行了。」 说话间，严嵩的气势暴涨，修为不断攀升，直至合道境九品仍未停歇！ 轰隆！ 万里晴空一声雷鸣，像是在昭示严嵩的强大！ 曹操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大乘境？」 「正是。」严嵩又是一礼。「老朽得陛下允许，修为升至大乘境。」 曹操冷笑：「大乘境又如何？朕早在多年前，已跻身大乘之列！难道大明君臣都如此狂妄，以为自己同阶无敌，甚至能胜过天子命格？」 严嵩闻言，缓缓摇了摇头。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有许多身影出现。 「外臣初入大乘境，品级本就不如魏帝。」 「何况魏帝应该手握一份【息壤】，外臣若挑衅魏帝，绝对有死无生。」 「幸好，外臣有许多干儿、干孙，他们与外臣一样效忠我大明嘉靖皇帝，愿意为君父效死尽忠。」 「魏帝陛下想要杀光我们，没个一天一夜恐怕不行。」 「但真到那时候，海外岛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魏帝陛下何必再辛苦跑一趟呢？」 曹操听严嵩说完，脸色数变。 「朕能遇上严阁老，想必刘备、孙权那边也不寂寞？」 严嵩再施礼，笑而不答。 曹操沉默了。 他似在犹豫，在纠结，在挣扎！ 许久，终于长叹一声！ 「要变天了。」 「可惜，时不利我。」 说完，曹操转身，毫不犹豫朝许都方向走去。 见曹操走了，严嵩额头才有一滴冷汗流下。 他颤颤巍巍取出一块方巾，擦拭汗水，身旁却凑上来个满脸猥琐笑容的男子。 「干爹，就这么放魏帝走了？」 说话的，正是大明工部侍郎赵文华，严嵩的义子干儿。 老严嵩当即瞪了赵文华一眼！ 「蠢货！」 「曹孟德真狠起来，杀光你我未必真需要一天一夜！」 「放他走？」 「是他放过我们才对！」 严嵩长长叹息一声。 「他是真帝王，算计毫厘不差，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保存实力。」 「在我们这帮人身上浪费力气，对魏帝来说是不划算的。」 赵文华却压根听不懂。 不划算？ 为什么不划算？ 严嵩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别想了，凭你的脑子是想不明白了。否则，怎么我是干爹，你是干儿？」 同一时间。 一条长河之上，刘备满面怒容。 他面对的，是以徐阶为首的大明清流党人，包括高拱、张居正、李春芳、殷士儋、陈以勤等。 徐阶灵气暴涨，修为瞬间攀升至大乘境一品！ 他拱手道：「或战或退，全在汉帝一念之间。我等身为大明臣子，唯有死战不退，为君父尽忠而已。」 许久，刘备终于下定决心。 退！ 一片广袤平原。 对峙的双方是孙权和陆炳。 陆炳身后，三百六十五名锦衣卫，官阶最低也是正六品百户，最高是与陆伦相同的从三品锦衣卫指 挥同知。 这三百六十五人，乃是大明各地锦衣卫的最强者。 陆伦带走了锦衣卫在京城的精锐，陆炳只能从外地选拔人手。 他缓缓拔出绣春刀，修为也在瞬间彻底放开！ 「大乘境一品？」 孙权微眯双眼，脸上难掩惊讶之色。 陆炳正要开口劝说，却见孙权直接转身调头，朝着原路退回…… 第430章 叛徒 天相镜，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残忍但真实的展示在世人面前。 大魏，曹操退走。 大汉，刘备退走。 大吴，孙权退走。 足以改写胜负天平的三国天子，刚准备奔赴海岛战场，却被大明重臣们兵不血刃的逐一劝退。 女帝的布局，正如千里之堤，溃于一个个意外出现的‘蚁穴"。 大慈，朝歌皇宫。 白蓉的身体正在颤抖！ 她恐惧、慌乱、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这样？ 瑶光女帝亲口向她承诺，此战必杀大明嘉靖。 然后，女帝将建立一个由女人主宰的世界。 女尊男卑！ 那是怎样一个美好的世界？ 白蓉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幻想！ 但现在，梦似乎难以实现了？ 「不！」 「大明重臣也无法抵达海岛。」 「长姐有金德、妙音、薛素素和阿昌助阵，以五敌一，嘉靖帝仍是必败的死局！」 白蓉声音颤抖着喃喃自语。 她将这话反复说了数遍，心情终于稍稍平静些许。 然而，在白蓉的心底深处，一股不祥的预感仍在蔓延滋生。 …… ………… 南岭万重山。 大晋，皇宫。 范离负手而立，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是最好的结果。」 「也是最坏的结果。」 「若让瑶光得逞，朕实在担心她还有后招，会算计曹刘孙三人，让他们无法活着离开海岛。」 「她的计谋出现纰漏，三位陛下安全无虞，但是……」 但是，嘉靖帝将势不可挡。 这句话只在范离心头一闪而过，他实在不愿说出口。 年轻稚嫩的大晋王朝，此刻依旧是朝气蓬勃、百业兴旺。 范离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陛下？」 一声温柔的呼唤，拉回了范离的思绪。 他回头，看见吕福宝和荆无敌站在不远处。 「嗯？」 四目相对，范离从吕福宝眼中看到了渴求和忐忑的复杂情绪。 至于荆无敌，他神色平静，但眼底却是滔天战意和和仇恨，仿佛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范离了然。 他点点头，对二人开口。 「你们的心意朕都明白。」 「去吧。」 「朕和整个大晋，是你们俩最坚强的后盾。」 血海深仇，已经搁置了许多年。 范离或大晋的任何强者都不能代劳，必须由吕福宝和荆无敌亲手了结。 「谢陛下！」 荆无敌说完，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无声无息。 仿佛从未存在过，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大音希声！ 暗行无痕！ 这就是荆无敌在九年时光沉淀下，将暗杀之道修炼到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度！ 尽管此刻的荆无敌，仍未进入大乘境。 但品阶，从来不是衡量实力的唯一标准。 「夫君，等我回来。」 吕福宝轻移莲步，来到范离面前。 她深情仰视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突然踮起脚，在他唇边留下一丝温热。 儒道大贤的女儿，即便嫁 做人妇多年，也少有这样放纵大胆的举动。 范离还在回味唇边的温甜，就见吕福宝脚下有阵法亮起。 符篆繁杂！ 包罗万象！ 演化无穷！ 下一瞬，吕福宝也从原地消失。 她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天边，千丈之外。 这种类似一步千丈的凌空虚渡，是大乘境强者才能做到的。 吕福宝当然没有大乘境修为。 但在这九年间，她亲手布置的阵法符箓，几乎覆盖整个大晋的山川河流。 连范离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到底完成了多少阵法？ 这是极其恐怖的训练量！ 吕福宝在此过程中，境界大幅暴涨不说，阵法实力更达到令人难以想象的恐怖高度！ 范离怀疑，她已经是当世第一阵法师了！ 骄傲！ 为自己女人的成就感到骄傲！ 范离也绝对相信，吕福宝能完成她的目标：为颜渊复仇！ …… ………… 「呦呦~~~~~~~！」 几声鹿鸣，伴随霞光溢彩。 一头气质圣洁、身有九色图案、双角似金又似玉的神鹿，凭空出现，成为瑶光女帝的坐骑。 世人都知道女帝降服天降神兽九色鹿，但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神兽风采。 世人惊叹！ 「神鹿！」 「九色鹿果然不是凡品！」 「女帝有天降神兽加持，战力恐怕更上一层楼！」 瑶光嘴角也恢复了一丝笑意。 驾驭神兽，果然令她重整士气？ 「呦呦~！」 又是几声鹿鸣。 九色鹿居高临下，俯视嘉靖帝。 它显然知道此战势在必行，但对方仅有一名大乘境，其余三千六百杂兵根本入不了它的眼。 于是，九色鹿望向嘉靖帝的目光，也多了一丝轻慢与不屑。 「呵？」 嘉靖帝何许人也，感受到九色鹿的目光，立刻便懂了它的心思。 「一头灵兽，终究是下品的畜生。」 「凭你，也配‘天降神兽"之名？」 嘉靖帝话音落下，天空突然有滚滚热浪袭来！ 凤鸣声！ 惊天动地！ 连海面都被响彻天地的凤鸣逼退，海岸线肉眼可见的退了数丈，露出更多的沙滩。 噗！ 噗！ 噗！ 一只巨大神鸟从天而降，仅仅是它扇动翅膀的动静，便让整座海岛上的树木摇晃颤抖。 哪怕是神鸟一根尾羽的长度，也已经比九色鹿的整个身躯更长！ 「朱雀，是能与真龙比肩的神物！」 嘉靖帝开口，口吻平淡如常，像在诉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真正的天降护国神兽，应该是这种姿态。」 「大明朱雀。」 神鸟展开双翅，足有十余丈长！ 它浑身浴火，仿若太阳降临人间，在海岛沙滩旁绽放无比耀眼夺目的光华。 此时，瑶光女帝夸下的九色鹿，已然显得平平无奇，像是一只白鹿在身上画着九个滑稽的纹身。 一只是神鸟。 一只是凡物。 世人通过天相镜观看，顿生高下立判之感。 连九色鹿本身，也垂下了高傲的头，连与大明朱雀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废物！」 「丢朕的脸！」 瑶光女帝震怒，却骂不出口。 决战还没有开始，她竟在气势上连折两场。 女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没有援手又如何？ 神兽不如又如何？ 都是大乘境九品，胜负难料，谁敢断言自己能笑到最后？ 「不用浪费时间了。」 瑶光女帝冰冷的声音，竟压得大明朱雀的护身神焰也弱了几分。 「嘉靖，战一场吧！」 「今日过后，人间也该换换新主了。」 女帝的战意瞬间提升到顶点！ 但是，嘉靖帝只一句话，便让她泄了气。 「其实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嘉靖帝悠然自得道。 瑶光女帝震怒！ 天相镜将一切都展示给世人观看，她今日若是退去，从此再不可能收获天下人心，又和谈一统人间？ 「朕将全力一战，绝不逃避！」 瑶光怒喝着，骑鹿俯冲嘉靖帝！ 只见她手一挥，嘉靖所处海边沙滩，竟瞬间被苦海淹没。 嘉靖帝身处苦海中心，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 人间最强帝王却只叹息道：「从招已老，岂能再对朕用？」 也不见嘉靖帝有任何动作，倒是大明朱雀张开双翅，护身神火越烧越旺。 顷刻间！ 女帝亲自施展的【苦海】绝技，竟被朱雀神火煮沸烧干。 嘉靖帝甚至不用出手？ 「哼！」 女帝冷着脸，隔空朝着嘉靖帝点了两下。 两棵菩提树从沙地里破土而出，迅速长至成年，并演化枯荣大道。 嘉靖帝被枯荣双树夹在中间。 树荣，嘉靖帝也瞬间变得年轻，成为一稚嫩少年。 树枯，嘉靖帝又瞬间苍老，如奄奄一息的老朽。 双树演绎枯荣大道，嘉靖帝也仿佛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突然！ 大明朱雀一声啼鸣！ 两道神火分别落在枯荣双树之上，瞬间将双树烧成灰烬。 再看嘉靖帝。 他早已经恢复常态，神态自若，更好像连亲自出手的兴趣都没有。 只是，嘉靖帝突然开口。 「朕听闻，《圣阴玄经》有【苦海】、【彼岸】、【极乐】三神通。」 「朕只见识你施展过前两种神通。」 「【极乐】之道，也该让朕开开眼界了吧？」 眼看主人两次出手都不成功，九色鹿也焦急得蹬着蹄子。 它十分后悔！ 自己初到人间，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 在遇到瑶光女帝之前，似乎还见过另一位帝王。 为什么？ 最后自己甘愿成为大慈王朝的护国神兽？ 本以为女帝很强，但又好似不过如此？ 九色鹿想退出战场，远远的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主人，我还不够强大，无法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支援您。」 「请允许我先退场，等将来修炼强大了，再成为主人的战力？」 瑶光女帝大怒！ 她与嘉靖帝刚过了两招，胜负未分，护国神兽居然要先当逃兵？ 简直是闻所未闻！ 奇耻大辱！ 「畜生！」 「你敢退却半步，朕先亲手宰了你，再与嘉靖决战！」 感受到女帝的杀意，九色鹿身躯微微颤抖。 它摇晃鹿首，表示不敢再提逃跑。 女帝感受着座下神兽稍稍安分，终于能专心对付嘉靖帝。 「你要见识【极乐】大道？」 「很好。」 「朕满足你的要求！」 只见瑶光女帝双手合十，神态虔诚专注。 这一刻，她身上少了几分君临天下的帝王气质，反而有悲天悯人、妙善庄严之相。 变化再起！ 瑶光女帝身形似真似幻，仿佛藏于梦幻泡影之后。 随即有千条霞光乍起，万道宝光闪烁！ 世人透过天相镜看女帝此刻的模样，已是超凡脱俗！ 她有二十四颗头、十八只手，执定了璎珞、伞盖、花贯、鱼肠、金弓、银戟、加持神杵、宝锉、金瓶。 「艹！」 范离看着瑶光女帝的变化，竟想起传说中某位大能的神通法相。 但这个世界，并无任何关于那位大能的记载！ 女帝二十四颗头颅，双目都是紧闭的。 此刻，四十八只眼睛同时缓缓张开，凝视嘉靖帝。 「你与我西方极乐有缘。」 「来吧，嘉靖，朕接引你去往极乐。」 话音落下。 瑶光女帝身后，万千霞光宝气竟演化一广阔恢弘的光明世界。 任凭最庸碌蠢笨的凡人，只看一眼便觉得，这个光明世界里无烦恼、无忧愁、无争斗、无仇恨。 这是何等幸福的世界？ 嘉靖帝身后三千六百锦衣卫，包括陆伦，对眼前的极乐世界都心生向往。 嘉靖帝，似也不能免俗？ 只见他迈出一步，朝着瑶光女帝走去，目光则是越过女帝，投向光明极乐世界之中。 女帝笑了。 她的笑容慈悲安祥，即便一言不发，也是在鼓励对面的嘉靖帝，快快投入极乐世界的怀抱。 极乐？ 何为极乐？ 欲求极乐，需先放下。 放下一切，包括财富、执念、妄想、情爱，甚至生命。 极乐世界即永恒世界，凡人岂能永恒？ 死亡，才是唯一的永恒。 「真的有极乐吗？」嘉靖帝又迈出一步，开口，语气木讷的发问。 他像是痴迷了，呆呆傻傻，眼中只有极乐世界。 「朕发誓，一定有。」 瑶光轻声诉说着。 她声音无比温柔，像慈母，像爱妻，像长姐，像孝女。 瑶光同时扮演着世上所有女人的角色，嘉靖帝只要对其中一个角色心有好感，便会绝对信任她。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近到嘉靖帝无法看见，躲在瑶光法相身后的金德圣主，悄然翻开她的儒道法宝《女德》。 嘉靖也未看见，妙音圣主的双手，已轻轻放在琴弦之上。 他更不可能看见！ 远方，有一道寒芒如电般射来，无往不破的尖锐箭矢，瞄准着他的后心！ 突然！ 书页飞散，如残花败絮。 琴弦绷断，妙音圣主纤细的十指被扭断数根！ 即将射中嘉靖帝后心的箭矢，被他单手牢牢握住。 嘉靖帝也不回头，将手中箭朝来的方向掷出。 箭速之快，竟让空间扭曲颤抖！ 箭力之强，将途经的海面撕裂成两半！ 大明朱雀也一 声长鸣，如火流星般射向远方，箭之圣主阿昌所在的方位！ 远方，平静的海面。 突然一道火柱直冲苍穹！ 大明朱雀转瞬即回，它用喙叼来一把弓。 弓身染血，弓弦已断。 瑶光女帝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变化，一切都在她意料之外。 为什么？ 嘉靖帝没有被【极乐】幻象蛊惑？ 为什么？ 他能预判阿昌的箭从何处射来？ 身后，更传来金德与妙音两人错不及防的惨叫声。 嘉靖帝被自己挡在身前，谁从后面伤了二人？ 「叛徒！」 瑶光女帝猛然转身，一掌朝着薛素素拍去！ 第431章 胜败有凭 突如其来的倒戈。 金德圣主负伤，儒道法宝《女德》被毁！ 妙音圣主负伤，天妖琴弦断！ 薛素素无愧画之圣主，又趁两圣主毫无防备，终于一击得手，重伤两圣主！ 但紧跟着，她必须面对瑶光女帝的暴怒出手，且已经来不及躲闪招架。 噗！ 闷响声！ 女帝右掌拍在薛素素身上，肉眼可见凹陷一个恐怖掌印！ 薛素素的护身灵气，在女帝的攻击力下瞬间瓦解消散。 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肉身与灵魂都同时被女帝拍碎！？ 七窍，同时流出鲜血！ 但下一瞬，一股潮汐般的巨力将薛素素救走，连女帝都不及追赶。 当世能从瑶光手里抢人的，唯有嘉靖帝一人而已。 「陛……咳……陛下……」 她虚弱躺倒在嘉靖帝怀中，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臣妾……做到了。」 嘉靖帝温柔的安抚着薛素素。 「爱妃辛苦，先疗伤吧，接下来全部交给朕。」 「陆伦，为柔贵妃护驾。」 陆伦还处在震惊之中。 他结结巴巴应道：「是，来人，保护画之圣主，啊不，保护贵妃娘娘！」 三千六百锦衣卫，修为最高的几十人，包括陆伦自己，迅速以薛素素为阵眼重新结阵。 「叛徒！」 瑶光女帝不愿相信，但事实又摆在眼前。 她目光凶戾望向薛素素，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女帝身后，妙音圣主和金德圣主伤势颇重，最关键是两人的本命法宝也被破去，短期之内无法修复，战力双双大损！ 「长姐……」 金德圣主面如黄纸，惊恐不知所措。 妙音圣主也好不到哪去。 女帝一挥手：「你们俩尽快疗伤，不要拖累朕！」 两圣主闻言，面色却更加难看。 疗伤？ 现在撤退，会不会是更好的选择？ 可惜，眼看女帝盛怒之下，两圣主谁也不敢劝谏。 「嘉靖！」 「动手之前，让朕先问个明白！」 瑶光不甘心！ 多年布局，好不容易凑齐了碾压级别的优势，竟全毁在一个叛徒身上？ 嘉靖帝从容一笑：「你只管问。」 「薛素素！」 「朕几时亏欠过你？」 「净土何曾辜负过你？」 「当年你为男人神伤，朕收留了你，你竟然反朕？」 薛素素服下一粒丹药，惨白的面容稍稍恢复血气。 她仰头与女帝对视，眼神中竟流露出同情之色。 「长姐，你爱过人吗？」 瑶光女帝闻言微愣。 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似不屑回答这种问题。 薛素素眼中同情之色却更浓。 「又或者，曾经被人所爱？」 瑶光女帝懊恼道：「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薛素素遗憾的摇摇头。 「没什么。」 「长姐，素素只想说，此生能得陛下垂爱，素素愿为陛下献出一切。」 瑶光女帝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眼下发生的一切，天相镜都忠实的展示给世人看。 梵音净土，号称救天下女子出苦海。 净土圣主强大、聪 慧、独立，更是天下女子典范！ 可是，堂堂画之圣主居然沉沦情爱？ 她甘愿为了一个男人，与整个净土作对，与瑶光女帝作对？ 这是对净土信仰的最大玷污！ 极怒之后，女帝渐渐恢复平静。 她脸上再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开口时，声音冷寒刺骨。 「薛素素。」 「今日不论结果如何，朕必杀你！」 话音落，突然有无数白光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是江山气运！ 千丝万缕，连绵不绝，全部汇聚在瑶光女帝身上。 原来不知何时，她悄然使用了【息壤】。 「嘉靖，你确实是朕的对手！」 「朕布局多年，你竟能逐一化解，实在令朕惊叹！」 海天之间，回荡着瑶光女帝不断扩大的声音。 她的身躯不断壮大，俨然如开天辟地的盘古巨神一般！ 「但是！」 「朕曾经寻得女娲秘境，手握世间最后的【息壤】，终究胜你一筹！」 「同样是大乘境九品！」 「朕以神通对凡人，你如何能胜？！」 「哈哈哈哈哈！！！！！」 瑶光放声大笑。 笑声中，却又透着些许无奈。 毕竟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应该是曹刘孙三帝先使用【息壤】。 三帝虽是大乘境，但品级终究不如自己与嘉靖帝。 决战中，嘉靖帝给到三帝的压力，绝对能迫使他们使用【息壤】。 瑶光自己便能将【息壤】留到最后，一举将嘉靖、曹操、刘备、孙权全部击杀！ 所有的计划，竟都落空了！ 这一战纵然能胜，日后她如何去战手握一份【息壤】的曹操、刘备、孙权？ 恨！ 叛徒可恨！ 看穿自己计谋的嘉靖帝更可恨！ 「女娲秘境？」 嘉靖帝突然开口，却是轻蔑一笑。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女娲秘境？」 已经变身巨人的瑶光，身形突然一僵，低头死死盯着渺小如蝼蚁的嘉靖帝。 「你什么意思！？」 她刚说完，竟看见嘉靖帝手握一把土。 土？ 很熟悉，像息壤？ 「字面意思。」 「这世上并不存在女娲秘境。」 「但万年前的夏朝，夏帝血脉源自娲皇氏。」 「朕费了些心思，在一个名叫南巢的地方，找到了最后的夏帝墓穴。」 「墓穴中的泥土靠着岁月沉淀，浸染吸收了夏帝遗骸的血肉，孕育出一丝女娲神力……」 说话间，已经有无数气运从四面八方用来，融入嘉靖帝体内。 他的身躯也不断壮大，只几个呼吸间便达到与瑶光女帝同样的高度！ 不！ 大明江山气运更胜大慈！ 嘉靖帝的身形再次拔高，隐隐压过瑶光一头！ 「瑶光。」 「你算计朕的时候，焉知朕没有算计你？」 「息壤是假的，它不过是朕用夏帝墓泥炼制之物！」 「女娲秘境也是假的，是朕为你准备的香饵。」 「五国联盟是个不错的办法，朕确实没把握同时面对五位天子。」 「所以，当你企图诱骗朕离开大明国土的时候，岂知朕也想诱骗你能远离大慈？」 嘉靖帝 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天相镜映射之下，世人似乎看见，瑶光女帝的身躯正在微微颤抖？ 这可能吗？ 瑶光女帝怕了？ 世人震惊于嘉靖帝的布局，脑子已经无法思考。 但世人还有眼睛，他们能看！ 于是，整个人间都看见，嘉靖帝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你曾在大明边境挑战朕。」 「那次朕担心被你走脱，终究忍住了。」 「如今这片天涯海角，却是你自己选的。」 「瑶光，你败得不怨。」 话音落，便听女帝尖叫一声！ 她巨大的身躯，几乎是疯狂如野兽般扑向嘉靖帝。 浩瀚雄浑的大乘境九品灵力，也毫无章法泄洪般涌向嘉靖帝，似要将他淹没？ 但是，嘉靖帝巍峨如天柱般的身躯，始终稳固坚定，不曾动摇。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世人心中升起。 他们忍不住在想，当今之世，有谁能撼动大明嘉靖皇帝？ 谁？ 谁！？ 谁！！！！！！ 令天地动摇的激战，缝隙间，却有两个蝼蚁般卑微的身影，朝着陆地方向疯狂逃窜。 那是两个女人，大乘境修为的女人。 她们逃了。 抛弃瑶光女帝，只顾自己逃了。 …… ………… 重伤，但未死。 一个浑身浴血、伤口处有烧焦痕迹的女人，目光坚定朝着大慈王朝的方向走去。 她是阿昌，箭之圣主。 阿昌伤得极重，但她返回大慈不是为了保命。 她是箭之圣主。 若是没有弓箭在手，她的战力要大打折扣。 「长姐等我。」 「备用的天级宝弓……等我取来，一定射死嘉靖。」 阿昌坚定的向西前行。 只是，她隐约感觉自己有些迷失方向？ 这可能吗？ 即便重伤，自己也是大乘境的强者，怎么可能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 除非，有人布局搅乱方位，影响自己的感知？ 「谁！？」 阿昌猛然惊醒！ 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踏入不知何人提前布设的阵法陷阱！ 质问声回荡在山林间，却无人回应。 阿昌心想，莫非是误闯某位阵法师的修行道场，触发了人家的护山阵法？ 「本座乃大慈箭之圣主，请阁下速速撤去阵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等待片刻，依旧是无人回应。 「哼！」 「不知死活！」 阿昌虚张双手，做引弓搭箭状，两道银色灵气迅速够了出弓与箭的形状。 她一箭射向地面！ 常见的阵法多是绘制在地面上，这一箭，足以破坏阵基。 果然！ 大地颤抖，仿佛有一层灵气溃散了。 阿昌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如此浅薄的阵法，也敢在她面前卖弄？ 她正想着，却发现大地颤动并未停止，反而有土石渐渐隆起。 「什么！？」 阿昌难以置信，平地上凸出一座土石祭坛，毫无人工雕琢痕迹，仿佛是天地自然的造物！ 难不成，先前的阵法并未真正被激活？ 反而是自己冒 然射出一箭，才将阵法激活了？ 祭坛上摆着一个灵位，上书几个大字： 「大儒颜渊之灵位！」 颜渊？ 好熟悉的名字。 阿昌将这个名字默念数遍，猛的瞪大双眼！ 她想起来了！ 当年自己奉命诱拐吕布，曾经遇上一个修为不如自己、却意外难缠的儒修。 最后，她将那名儒修重伤，却命令吕布亲手杀死对方以表忠心。 那名能让自己感到头疼的儒修，好像就叫颜渊？ 一张白幡，突然从天而降，插在阿昌面前的泥土上。 白幡上，几个笔锋如刀的漆黑大字： 「箭之圣主阿昌，今日死于此地！」 第432章 大明，封神榜 苍穹如一片混沌。 日落、月隐、星遁。 只剩遮天的乱云，无序的混乱搅动着，俨然末日般景致。 原本碧蓝美丽的大海，如今也污浊不清，仿佛一个巨大望不到头的泥潭。 偶尔有一丝殷红，如丝如稠，从海底深处浮上水面。 这是血，但不知是谁的血。 海岛，被伪装得灵气充盈，遍布奇花异草茂密。 此刻却已沦为一片焦土。 轰！ 轰！ 轰！ 恐怖的撞击声，仿佛天与地在碰撞，这一片海天都随之摇晃。 细听之下，好像有女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夹杂在这撞击声中。 突然！ 一只鹿首从天而降，重重落在海岛焦黑的沙滩上。 仅是头颅，未见身躯。 鹿首皮毛洁白，气质圣洁无比，只是灵气与鲜血不断从鹿首中溢出。 渐渐的，灵气耗尽。 鹿首再无神性可言，真就是一只死鹿的脑袋。 死斗的双方，大明嘉靖皇帝和大慈瑶光女帝，仍未现身。 世人仰视天相镜，只能一遍又一遍欣赏那只死鹿的脑袋。 「不！」 「这不可能！」 大慈朝歌皇宫，白蓉真的脸色苍白，身体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九色鹿死了？ 它是大慈的护国神兽！ 怎么可以死？ 普天之下，大明有朱雀，大楚有团团，甚至前汉的玄武，从未听说护国神兽出现过伤亡！ 九色鹿是天道恩赐大慈的神兽，怎能就此死去？！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在白蓉心头。 又有无数想象中的可怕画面，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闪过。 最后，竟定格成一个久违熟悉的男人的脸。 白蓉几乎是脱口而出尖叫道：「庆元！你是庆元的阴魂吗？！」 无人回应。 她眼中恢复清明，发现自己依旧身处朝歌皇宫之中。 哪有什么可怕画面？ 哪有昔日道侣的脸？ 一切，不过是心魔幻想而已。 倒是宫殿外的守卫，听见白蓉的叫喊，立刻推门进殿。 「圣主，您有事吗？」 白蓉的修为尚未达到大乘境，她仍是一名准圣主。 但女帝率领众圣主迎战嘉靖帝，白蓉奉命留守大慈，她现在就是大慈的最高统治者。 「没……没什么。」 白蓉拿出一张香帕，擦拭着额边的汗水。 她随口问道：「国内一切安好吧？」 一名地位平平的皇宫女侍卫，哪能知道国事？ 侍卫答不上来，殿外却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有战事！」 「有战事！」 一名女官焦急大喊着，冲到白蓉面前。 白蓉闻言大惊。 「战事？难道大明军队打过来了？」 这怎么可能？ 大慈与大明之间，还隔着一个楚国呢！ 「不……不是大明军队，是大楚的军队。」女官气喘吁吁道。 啪！ 白蓉恼怒，一巴掌甩在女官脸上。 这名女官好歹有化神境修为，却被白蓉一记耳光摔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大楚是盟国，岂会对我大慈动刀兵？」 白 蓉愤怒反问。 但话一出口，她自己先心虚了。 范离那张英俊但令人憎恨的脸，鬼使神差的浮现在她眼前。 他敢吗？ 趁着长姐与嘉靖帝决战之机，范离领兵攻大慈？ 「楚军打到哪里了？」 白蓉揪住那名女官的衣领，又觉得自己太急，对方被打多少有些冤枉。 「咳，你慢慢说，楚军来了多少人，前方将士战损几何？」 女官出身名门，本就柔弱娇贵。 她捂着脸，泪眼盈眶十分委屈。 「没……没死人。」 「楚军只是驻军在边境线，没有攻入我境。」 「人数也不大清楚。」 白蓉愣住。 一问三不知？ 她气得浑身哆嗦，指着这名女官骂道：「废物！因为你爹是大明兵部的官员，陛下才许你知兵事。现在你连基本的军情都探不明白，还有脸穿这身官服？！」 白蓉扬起手，又是啪啪一阵耳光扇在女官脸上。 女官被打疼了，终于不顾官体，‘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假的！」 「你们都是假的！」 「呜呜呜呜……」 「本小姐在家中都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大慈说什么天下女子净土，你竟这般欺凌本小姐。」 「这官，本小姐不当了！」 女官一边哭，一边将官帽官袍脱下，当着白蓉的面摔在地上。 她泪眼婆娑道：「从今天起，本小姐回大明去，跟你们大慈一刀两……？！」 女官的话还没说完，却感觉心口一疼。 低头，只见白蓉本该纤细柔弱的右手，竟轻松刺进自己心口处。 她清晰的感觉到，白蓉的手精准捏住自己心脏。 「不……」 凭着不俗的修为，女官还能开口说话。 但她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听见‘噗"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捏爆了。 疲倦感迅速袭来，伴随着无边的黑暗。 然后，她便如烂泥般软软的倒下，再也起不来了。 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水，被白蓉吸入口鼻之中。 这些年，白蓉不知吸食了多少血气。 但当众杀人还是头一回！ 旁边的大内侍卫被吓得脸色惨白，更是双腿发软跪坐在地上，像一个柔弱无助的寻常女子。 「不……不要吃我……不要杀我……」 女侍卫语无伦次。 白蓉犹豫着，终究没有再出手。 饱腹感给她增添了些许勇气，脸上复又露出甜美的微笑。 「你刚才也听见了，她要叛国。」 「叛国者死，对吧？」 女侍卫果然命不该绝。 关键时刻，她也醒悟过来，赶忙点头附和道：「叛臣该死，圣主处事公断，属下敬佩，更不敢胡乱说出去。」 「很好。」 白蓉点点头。 她想了想，便命侍卫去传话，把大慈负责兵务的官员全部找来。 范离到底想干什么？ 白蓉对军事一窍不通，只能问问专业人士。 但她想起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官员，心中又不免疑惑，大慈朝廷的女官们真的合格吗？ …… ………… 楚慈边境。 范离揉了揉脖子，因为长时间仰视天相镜，脖颈肌肉酸得不行。 「二哥？」范纯表情凝重。 天相镜昭示的一切，早已经远超他预料之外。 但看自家二哥的脸色，似乎并不太惊讶？ 「接下来要辛苦你了。」范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范纯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范离笑着解释道：「我事先做过调查，大慈军队虽然都由女兵组成，但开国至今，凭着瑶光女帝的声望，招募女兵数量多达三十万众。」 大慈军三十万？ 楚国卫戍军却仅有二十万。 人数上，范离处于劣势。 「三十万又如何？」 范纯剑眉一挑。 「我军虽少，却久经沙场，个个都是精锐！」 「二哥请放心！我绝对有把握以少胜多，全歼大慈军队！」 全歼？ 范离闻言摇头：「不不不，万万不能全歼。」 「为什么？」范纯更疑惑了。 只见范离从袖口中取出三封信，展开，字迹笔走龙蛇气象非凡。 但更叫范纯震惊的，却是书信落款处，竟分别是‘孟德"、‘玄德"和‘仲谋"！？ 范纯是知道的，魏汉吴三国天子常与二哥书信往来。 在私信中，曹操、刘备和孙权从来不以天子自居，就如眼前三封信的落款。 「大慈军中，多有各国名门贵女，只因误信瑶光的蛊惑加入大慈。」 「若在战场杀将她们杀死，各国士族必然震动，朝野不宁。」 「三位陛下亲笔来信，希望我尽量不懂刀兵，将这些女子劝返。」 「而且，这也符合楚国的利益。」 范离说完，自己先露出无奈的苦笑。 他是世人眼中的女干臣，甚至欺凌君主。 但君主终究是一家一姓，欺负也就欺负了。 古往今来有哪位权女干之臣，强势到能欺凌天下人？ 「打仗，不能杀人？」 范纯听得直挠头。 难！ 真难！ 「我知道你难。」范离再拍兄弟的肩膀，安慰道：「你只需将她们围困起来，我负责劝服她们投降便是。」 「这……」 范纯很是郁闷。 二十万对三十万，他号称大楚军神，能做到以少敌多已经很不容易。 二十万人围困三十万人，在别人的地盘上，还要尽量减少伤亡？ 真有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哥，我需要帮手。」范纯苦笑道。 范离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一般的帮手，必须是统帅级别的大将。 「这个没问题。」 出乎范纯意料，范离竟爽快答应了。 兄弟俩说话间，便见远远又有一支大军自山林间穿梭而出。 大军整齐有序、军容肃穆。 军前一杆大旗迎风飘扬，旗面上铁画银钩一个‘胡"字格外醒目！ 「有胡宗宪助你，再加上大晋五万龙鳞军。」 「这下你有把握了吧？」 …… ………… 大海之上，再覆一层海水。 「苦海！」 瑶光女帝的声音回荡天地间。 这是前所未有的苦海！ 瑶光以盘古巨人之姿，施展出足以淹没这一方天地的苦海。 就连嘉靖帝无限伟岸高大的身躯，也在 顷刻间被苦海淹没！ 女帝的攻势却未停。 「彼岸！」 菩提双树再次出现，演化枯荣生死之道。 但这次，双树也是大不一样！ 树根深埋海底，树冠却冲破云潇，传说中顶天立地的天柱也不过如此！ 「极乐！」 最后的杀招出现。 瑶光的巨大身影又一次显出法相，二十四头，十八手。 她满脸慈悲之色，只是眼中难掩凶光！ 「嘉靖！」 「朕送你往生极乐！」 瑶光冲着被苦海淹没的嘉靖身影大喊，仿佛她喊声越大，胜算便越大！ 但是，事与愿违。 苦海之中，隐隐有一轮红日升起。 红日照耀天地，苦海竟隐约有被蒸发的迹象。 菩提双树之间，也升起一轮圆月。 月华之力阴寒无比，天柱般的双树竟渐渐凝结一层寒霜。 红日蒸发苦海！ 圆月冻结双树！ 「不！！！！！！！！！！」 瑶光女帝发出一声惊惧绝望的惨叫。 苦海被蒸干，仿佛从未存在过。 双树被冻成冰柱，再不能演绎枯荣生死变化。 红日与满月高挂天穹之上，宣示着它们强横绝世的威力。 「记住。」 「这才是真正天子修行的功夫！」 「大明《日月玄经》，远胜大慈《圣阴玄经》！」 嘉靖帝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 瑶光女帝法相庄颜，二十四颗头颅却齐刷刷瞪圆双眼，惊惧的望着同一个方向。 就在那里，嘉靖帝伟岸的身形浮现。 他一步步走向瑶光女帝，庄严法相在这一刻徒有其表，十八只手臂持各种法器，却对嘉靖帝的到来无能为力。 「不！」 「不！」 「不！！！」 任凭瑶光女帝如何叫喊，嘉靖终于稳稳在她面前站定。 大明皇帝抬起右手，女帝挣扎叫喊着，身体却一动不动。 原来，苦海彼岸破灭的瞬间，她已经被嘉靖帝用大威能镇压，无法动弹！ 一掌。 只是一掌。 并未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甚至悄无声息，轻轻拍在瑶光女帝二十四颗头颅最中间那一颗的头顶。 最是平凡无奇的一击。 至少，在世人眼中确实如此。 但下一瞬，女帝法相如泡沫般破裂！ 她身后演化极乐世界，也如水晶般寸寸龟裂，最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无数水晶碎片，迅速又化作尘埃，消弭于天地间。 两个巨大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两位人间最强帝王从天而降，落在海岛沙滩旁，又恢复了凡人身躯。 嘉靖与瑶光彼此对视着，一眼不发。 同样的五爪金龙袍。 同样的十二冕旒冠。 只是，嘉靖帝气度雍容，有居高临下俯视之感。 瑶光女帝却面如死灰，身体更不住的颤抖着。 仰观天相镜的世人，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 胜负，似乎已经揭晓？ 但他们只是庸碌凡人，不敢妄自猜测。 幸好，等待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嘶啦！ 布料撕碎的声音！ 瑶光 的龙袍化作无数碎片，散落一地，十二冕旒冠也爆裂散落，长发散乱披下！ 曾经威震天下、风光无限的一代女帝，此刻仅剩一身白色中衣裹体。 虽然遮羞，却也是奇耻大辱。 她更吐出一口鲜血！ 终于是气力耗尽，双膝弯曲重重跪在了嘉靖帝面前。 「朕……我败了……」 嘉靖帝俯视瑶光。 他单掌朝天托起，伴随着一声啼鸣，大明朱雀衔来一件什么东西。 是个卷轴？ 卷轴徐徐展开，开卷便有三个描金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封神榜！ 「两个选择。」 「要么，朕现在杀了你。」 「要么，封神榜上留名，臣服于朕。」 世人震惊！ 嘉靖帝大手笔，挫败瑶光女帝之后，竟要让她臣服？！ 陆伦大喜！ 三千六百锦衣卫大喜！ 薛素素也面露喜色。 瑶光颤抖着抬起头，目光中满是不甘与怨恨。 她的帝王梦，终究梦碎在这个男人手中。 「封神榜上留姓名……你想让我永世为奴吗？」 世人迷茫，不解其意。 嘉靖帝面上不见喜怒，只是帝王威严更重。 他淡淡开口道：「你若臣服，朕许你大明皇后之位。」 陆伦闻言，顿时笑不出来了。 薛素素也是笑容僵在脸上，整个人更愣在原地。 唯独瑶光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一闪而过。 她突然想起什么，目光怨毒的回望薛素素。 「我要她死！」 「嘉靖，你能做到吗？」 「你舍得吗？！」 薛素素瞬间面无血色，惊道：「陛下，臣妾……」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明封神榜上，她的名字凭空出现，隐隐闪烁光芒。 那是数年前，在嘉靖帝的建议下，薛素素亲手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 此刻，嘉靖帝却伸出右手，以食指在‘薛素素"三字上轻轻一抹。 肉体，消失了。 灵魂，也一并被抹去。 曾经艳绝秦淮画舫、名动京城的绝美女子，连最后一声哀嚎都未及发出。 大明柔贵妃、画之圣主薛素素，死。 这一刻，世人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封神榜。 它是臣民忠诚的象征！ 它是帝王稳坐江山的保障！ 天地君亲师！ 难怪自古以来，唯有天地能排在君前。 难怪君王又称为天子！ 唯有天地，能赋予天子君临天下的真正资本！ 任何权术、智谋、修为，在封神榜前不值一提！ 就在这一刻，世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要敬畏帝王。 就在这一刻，世人突然觉得，什么权臣女干臣，原来如此可笑。 臣子不论清流浊流，原来真的只要忠心即可。 今天，世人恐惧大明嘉靖皇帝。 「你的要求，朕做到了。」 嘉靖帝再开口，语气中已经不夹杂半分情感。 这是真正的天子威严。 天子，无私情。 「瑶光，告诉朕你的选择。」 跪在地上的女人，身体颤抖从未停止过。 此时此刻，她颤抖得甚至更加厉害。 但跪着的姿势，瑶光从未想过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 嘉靖帝并不催促，始终耐心等待。 因为他看见，瑶光的动作虽然缓慢，但她的身躯正朝着自己逐渐弯曲。 终于！ 瑶光弯下了她曾经挺拔的身姿，高傲的头也触碰到地面。 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跪拜姿势。 一道龙气，垂死挣扎般从瑶光的身体里溢出。 它痛苦不甘的挣扎，但终于消散在天地间。 「臣妾瑶光……向大明嘉靖皇帝陛下……乞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33章 圣主之死 一个女人，浑身浴血，艰难跋涉在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中。 她是阿昌，大慈王朝箭之圣主。 凭阿昌的目力，本可远视万丈之外！ 但风暴卷起的黄沙遮天蔽日，即便是她，堂堂箭之圣主，目力也被压制在百丈以内。 铮！ 金石之声！ 竟有数条锁链隐于黄沙深处，突然袭来，缠绕在阿昌身上。 她双足深陷沙中，本就行动艰难。 铁索缠身，终于将阿昌死死定在原地！ 其实，这片沙海阿昌几乎走到边缘，即将逃出生天。 偷袭的铁索，也已被她震碎了数百根！ 缠绕在她身上的，已经是最后的几条铁索。 但人力有尽时，何况本就身受重伤的阿昌？ 人与阵法的对耗，终于以阿昌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不。 阿昌突然抬头！ 她双眼直视高空灼热的烈阳，哪怕太阳光辉令自己双眸刺痛！ 「原来……你在这里？」 找到了，布置阵法之人。 阿昌至今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想来与颜渊关系匪浅，否则岂会费尽心力用阵法与自己斗到这种地步？ 她知道，对方的修为不如自己！ 无奈，阵法师就是如此作弊的存在。 事先布置好阵法，引君入瓮，靠着以逸待劳的战略优势将敌人击败。 眼前这位阵法师的优势更明显，因为自己被嘉靖帝重伤在先。 「呵。」 「是我赢了。」 阿昌如自言自语般开口。 「可惜你只有这两阵离开，若再多一阵，我必然要败。」 「你是合道境。」 「境界上的差距，你终究无法弥补。」 「去阴曹地府，陪颜渊吧。」 说话间，阿昌再次弯弓搭箭。 灵气凝聚的弓弦，被拉开到极限！ 箭头，瞄准的果然是天上那轮烈日。 随着阿昌箭力锁定目标，天空中风云突变，烈日变化，竟成一美妙女子的模样。 「了不起的阵法师，临死前说出你的名字吧。」阿昌语气平淡道。 她历经无数杀戮。 还是凡人村妇时，连丈夫都亲手死在自己箭下。 杀人，阿昌能像喝水那样平淡。 逃也是不可能的。 普天下，除了大明嘉靖帝和长姐，任何人都无法在被自己箭力锁定之后逃脱。 阿昌确信，自己绝不会失手。 「我叫吕福宝。」 「颜渊是我的师兄。」 吕福宝可以有很多耀眼的身份。 大晋皇后！ 文信侯吕春秋之女！ 天下第一阵法师！ 但此刻，她为报仇而来，唯一身份是大儒颜渊的师妹。 阿昌却愣了愣。 「你是吕春秋的女儿？」 「吕春秋是范离的人，范离敢跟大慈摊牌？！」 一个重要情报！ 阿昌立刻决定，杀死吕福宝之后，要立刻向大慈王朝示警。 箭之圣主除了暗杀，传递情报也有天然的优势。 她箭艺的最远射程，其实是一箭万里，虽然必须放弃杀伤力，但传递情报正合适。 「死吧！」 一箭射出，带着阿昌必杀的决心。 合道境而已，即便她 重伤在身，一箭足以夺命。 天空上，吕福宝不闪不避。 一箭穿心！ 阿昌甚至看见吕福宝双眸圆瞪，像是临死前不甘的表情。 她笑了。 此阵颇为惊险，自己险些被合道境修行者截杀。 「幸好我……」 阿昌话未说完，却见吕福宝中箭的身体在空中消失，竟是一道幻影！？ 天，突然就黑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阿昌预感到不妙，这并非纠缠她许久的两种阵法。 还有第三阵？！ 「你已见识了郭奉孝的【烽火黄沙阵】、周公瑾的【铁锁横江阵】。」 「我还有第三阵，也让你开开眼吧。」 漆黑如墨的天空，突然亮点灯火！ 一、二、三……共有七盏青铜灯，造型古朴、气韵深沉，仿佛已经存在了万古岁月！ 七盏青铜灯，其实只亮了六盏。 唯一熄灭的那盏，插着一根箭矢，正是本该射在吕福宝心脏处的那根箭！ 阿昌始终坚毅不屈的眼神，终于流露出慌乱的情绪。 「诸葛亮，七星祈禳？！」 她曾暗助万历，射七盏青铜灯全部射灭，如何不识此阵？ 「不！」 「我不能死！」 「净土的梦想还没实现，我还未报答长姐的恩情！」 阿昌吐出一口血。 她的灵力几乎耗尽，再强行催动，便要以生命为代价，才能勉强恢复些许战力。 弯弓！ 搭箭！ 阿昌要像多年前那样，将七盏青铜灯逐一射灭！ 可是，她刚刚抬起双臂，却见唯一熄灭的青铜灯突然光华闪烁，竟是灯火重燃，照亮一片天地！ 「不可能！」 「诸葛亮的灯我都灭过！」 「怎么可能重燃？！」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吕福宝的声音。 「武侯临死前，已经修正了【七星祈禳阵】的缺陷。」 「而我，有幸继承了。」 话音落。 七盏青铜灯同时灯火大盛，在夜空中凝聚一条青龙之形。 「昂！！！！！！！！！！！！！！」 龙吟声，响彻天地！ 青龙双瞳突然锁定阿昌，杀气，令大乘境圣主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阿昌想逃！ 虽然对手只是合道境，但她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她的箭道，不适合与敌人面对面战斗。 她习惯藏于暗处、躲在远方，射出令人错不及防的一箭！ 但现在，阿昌双腿陷于沙土，身体更被铁索困住。 逃不掉！？ 「定中原·青龙偃月！」 吕福宝娇呵一声！ 她声音清甜，仍像一位芳华少女，却有着横扫六合的气势！ 「昂！！！！！！」 青龙气形一往无前！ 它穿透了天与地的距离！ 也穿透了阿昌的身躯！ 没有流血，没有骨肉分飞。 但是，箭之圣主的眼眸，生机迅速退去，直至双瞳散尽。 青龙回返天空，又分化为七道灯火。 青铜灯隐、黄沙消失、铁索化作道道寒气消散。 天地恢复本色，这仍是最初的那片山林。 祭坛，仍在。 颜渊的灵位，亦仍在。 那张写有‘箭之圣主阿昌，今日死于此地"的白幡下，果然躺着阿昌已经气绝的尸身。 吕福宝一身儒服，款款跪在灵位前。 三跪，九叩。 泪水从福宝美丽的脸颊滑落，她轻声道：「师哥，请安息吧。」 第434章 杀你的理由 成功逃离海岛，妙音圣主的心情却没有半分愉悦。 她怕！ 她真的怕了！ 瑶光女帝可怕，嘉靖帝更可怕。 两个绝世帝王同时施展【盘古巨身】，这本就不是她这种普通大乘境能参与的战斗。 胜败？ 妙音圣主已经不愿意多想。 临阵脱逃是死罪，但现在自己好歹逃了。 留在海岛上，妙音根本无力影响胜负天平，嘉靖帝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捏死自己！ “不对，金德人呢？” 妙音突然发现，金德明明与自己一起逃的，却不知不觉走散了？ 但她转念又一想，散了便散了吧。 金德本就是圣主末位，实力太差，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忙。 “从今以后，我怕是要当一段时间的隐修了。” 妙音圣主心中十分苦涩。 自己贵为圣主，从梵音净土到大慈王朝，多少年的养尊处优？ 尤其大慈开国之后，更不必坚守净土时代的清苦自律，她可以公开享受奢靡的生活。 隐修？ 妙音实在无法想象，隐遁山林，如上古野人一般风餐露宿。 灵宝、丹药都要自己亲手寻找材料炼制，更无侍女丫鬟伺候，那是何等清苦的日子？ “不如我隐姓埋名，嫁做人妇？”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妙音脑海里冒出。 凭她的才情姿色，要迷惑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供养自己继续锦衣玉食的生活，应该是很容易的。 妙音仅仅考虑了片刻，就拿定这个主意。 曾经的净土圣主，终其一生宣扬帮助天下女人脱离苦海，尤其脱离臭男人的摆布。 此时的妙音，却丝毫不为自己的计划感到羞愧。 “天下诸国，本座……本小姐应该去哪重新开始呢？” 妙音心思细腻，已经开始修改过去的言行习惯。 “天下最强是大明。” “天下最富是大楚。” “至于魏汉吴之流，实在不是上佳选择。” 大楚？ 妙音立刻想到范离。 曾经不屑一顾的弱小男人，妙音现在才意识到，范氏是富可敌国的存在，范离的权势也凌驾在楚帝之上。 “不行！” “寒月已经是范离的女人了，她绝容不下我，我也不可能易容瞒过她。” 妙音遗憾的放弃这个选项。 那么，只剩下大明朝。 嘉靖帝是她不敢想的，对于这个男人，妙音心底有深深的恐惧。 除嘉靖帝之外，在大明有权有势的男人。 严嵩、徐阶、高拱都太老了。 张居正？ 听说他寿元大损，不知还能活几年。 妙音终于想起，小阁老严世番妻妾成群、骄奢淫逸，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好便宜他了。” 妙音傲慢的想着，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 她感觉身后寒芒刺骨？！ 娇躯下意识的扭动，但仍有剧烈同小腹处传来。 “咦？” 妙音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略显遗憾。 她回身一掌，大乘境修为毫不吝惜的催动灵力。 轰！！！！ 巨震过后，有一整片山林被妙音的掌力推成平地。 “可恶……是谁？！” 敌人毫发无损，竟是在她出掌的同时，已经飞退到攻击范围之外。 小腹处，一道细窄的伤口血流如注。 约百丈远的一棵树梢上，妙音看见有个陌生的黑衣身影，看身形正是刚才偷袭自己的男子。 合道境九品？ 该死的！ 区区合道境，竟敢偷袭自己？ “不知死活的东西！” 妙音圣主想要召唤天妖琴，却想起已被薛素素毁了，没有数月时间根本不可能修复。 她只得取出一把琵琶，却比天妖琴低了一品。 “对付你这种合道境弱者，三宝琉璃琵琶也够了。” 妙音咬牙，恨恨的盯着远处树梢上的黑衣男。 “留下你的名字！” “本小姐不杀无名之辈！” 说着话，妙音圣主其实没指望对方回答。 她只是拖延时间，想暗中用灵力修复伤势。 该死的！ 对方用的什么兵器？ 伤口竟似无法止血？！ “大晋监察院，荆无敌。” 荆无敌的声音冰冷，像从黄泉路走回人间的尸鬼。 妙音圣主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大晋？” “石敬瑭不是死了吗？” 她满脸疑惑。 “我家陛下之晋朝，并非石敬瑭之晋国。” 话音落，荆无敌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妙音圣主也随即失去目标！ 她大惊！ 没有目标如何对敌，难道自己堂堂的大乘境强者，竟要任凭合道境弱者宰割？ 妙音立刻拨响琵琶！ 三宝琉璃琵琶发出的声音，竟是肉眼可见的三重波纹。 看见了！ 妙音终于看见，有一道水流般的诡计，朝着自己急行而来。 “天魔乱舞！！！” 她娇呵一声，直接施展绝招。 琵琶音瞬间覆盖方圆十里，一切活物都被笼罩其中。 只瞬间。 走兽疯癫、飞禽坠地、草木枯败！ 所谓天魔，即是心魔。 以琴音乱心坏神，令闻者气血乱流，自断生机。 这是妙音圣主最凶狠、攻击范围最大的杀招！ 荆无敌仍未现身。 但妙音圣主绝对自信，像嘉靖帝那样的绝世强者可以抵挡【天魔乱舞】琴音，但眼前的合道境男子绝不可能做到！ 噗！ 一声闷响。 妙音圣主的琴音戛然而止。 她低头，看着一柄造型古朴、刃口锋锐的匕首，自后背洞穿心口，又从前胸刺出。 “不，你不可能……” 妙音圣主艰难回头，她终于看清荆无敌那张冷漠无情的脸。 同时，她也看见荆无敌的双耳，有鲜血缓缓流淌出来。 “你……捅破了自己的耳膜……” “为什么？” “我好像……不认识你？” 深深的疲倦感，涌上妙音圣主的心头。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死在只有合道境修为的男人手中。 不甘心，她想死个明白。 在荆无敌的眼中，妙音圣主的薄唇一张一合，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不是对方失声，只是自己聋了。 但荆无敌仿佛猜到女人想问什么。 他淡淡道：“还记得玄天宗吗？有七百一十一位亡魂，等着你来偿命。” 玄天宗？ 什么玄天宗？ 妙音圣主一生杀人无数，早已忘记南岭万重山中，那个仅有七百余人的隐世小宗门…… 第435章 俱往矣 「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金德圣主逃回陆地，随即发现自己和妙音圣主走散了。 她惊惧莫名。 临阵脱逃，从此将不为瑶光女帝所容。 大慈，她是万万不敢回去了。 金德一时惊慌失措，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山中乱窜。 「咦？」 「此地竟然有人烟？」 一片竹林映入眼帘。 翠竹连影，又有木桥篱笆，更远处隐约可见一座草庐。 金德略微思索，便决定靠近看看。 寻常隐士也就罢了。 若有威胁，她可以先下手为强，将对方除之后快！ 靠近些，金德竟听见有朗朗读书声。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读书之人似乎是一妙龄少女？ 少女声音清甜如泉水，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执一者至贵也，至贵者无敌。」 「尺之木必有节目，寸之玉必有瑕讁。」 「善学者，假人之长以补其短。」 「不知而自以为知，百祸之宗也……」 金德圣主自诩天下第一女儒修。 儒道成就，她只承认吕城文信侯略胜自己。 可眼下，草庐中神秘少女诵念章句，无一不是微言大义、传世篇章。 她心中不由震惊！ 「这些章句出自哪部经典？」 「本座竟从未读过？」 「莫非有不出世的大儒隐居在此，这少女是隐士的传人？」 「听她的声音，年齿不可能超过二十岁。」 「能耳濡目染这些儒家经典，她将来成就恐怕……还在本座之上？！」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金德圣主岂能允许，一个比自己更优秀、更有潜力的女儒问世？ 杀心，顷刻在她心中涌起！ 草庐内，少女停下读书声，又开始抚琴。 琴音叮咚如玉珠，竟完美融入这一片竹林小天地间。 金德圣主暗暗吃惊！ 「音律造诣怎也如此之高？」 她杀心更重，悄无声息摸到草庐门外。 隔着篱笆栅栏，金德向草庐内张望。 区区未满二十岁的少女，哪怕天资卓绝，金德也不会放在眼里。 她只是放着少女的隐士师尊。 万一对方有大乘境的修为，金德身上有伤，真没把握战胜神秘隐士。 但当金德看清楚草庐内一切，却是震惊之余，又暗暗窃喜。 震惊，因为草庐外的空地上，几件石、木器具，竟是数算工具，可演算天文历法节气等等。 还有一座箭靶，靶心插着数根箭矢。 这意味着什么？ 除了音律，少女还修习数算、箭艺？ 草庐的窗户敞开着，金德透过窗户向内张望。 她没看见少女在何处，却见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 字体繁复，有篆、隶、行、楷、草等字体。 金德细看之下，心中竟暗自惭愧。 只因凭她的书法造诣，也未能胜过墙上的几行字。 「一定是她师傅写的！」金德在心中暗道。 凭她当世第一女儒，输给隐士儒者勉强可以接受，若是输给区区一个二八少女，金德圣主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墙上一幅画，内容繁复多样。 有舞乐、斗剑、骑射，像是一场盛大的宫 廷表演。 有使臣献宝，大礼朝拜。 画中一座高台，好像是天子观礼？ 金德多看那天子几眼，竟隐约感觉十分熟悉？ 「这皇帝长得好像……范离？！」 金德圣主险些惊叫出声！ 区区一个大楚女干臣，居然龙袍冕旒冠，君临天下、万国来朝？ 「这是什么狗屁画作？」 「凭那范离也配？」 金德圣主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浑然没注意少女的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礼？」 「乐？」 「射？」 「御？」 「书？」 「数？」 不对啊！ 金德猛然意识到，这不起眼的竹林草庐之中，居住的少女莫非在修炼【君子六艺】？ 这意味着什么？ 少女修行的路子，竟是按春秋时期先贤儒圣的标准来的？！ 「好狂妄的隐士！」 「他想培养一代儒生吗？！」 金德圣主满脸不屑，心中却是压不住的羡慕嫉妒恨。 想当年，她踏入儒道时，若有人能以这种方式教导她，今日的成就又岂能仅限于此？ 儒道该是大道！ 但金德的成就，自血凤圣主死后，却沦为净土圣主的末流角色。 「不对！？」 金德圣主终于回过神来。 草庐内早已空空如也，抚琴少女消失不见？ 她猛的一转身！ 「你……」 金德圣主看见，一名少女站在庭院里，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少女生得极美！ 虽然还未彻底长开，但倾城之姿已完全掩盖不住。 「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身为女性的金德，也忍不住在心中赞叹。 恍惚间，她又觉得这少女似很眼熟。 眼熟？ 怎么可能？ 身为一名儒修，金德自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如何学得满腹经纶？ 她确信自己从未见过眼前的少女，但强烈的熟悉感始终萦绕心头。 杀？ 还是不杀？ 除了熟悉感，金德对少女的嫉妒情绪也越发浓重。 不如人！ 天资不如人！ 未来不如人！ 连女人的姿容，也远逊与她。 「此女，断不能留！」 金德圣主在心中下定决心，还是要杀！ 她沿着台阶走下草庐，来到庭院，上下打量少女。 竟看不透少女的修为？ 明白了！ 少女一定身怀异宝。 毕竟以她的年齿，纵然有早高的天资，修为境界也不可能超过金德。 嫉妒，如熊熊烈火在心中燃烧。 金德圣主单手一招，本名法宝《女德》便捧在手里。 海岛一战，她被薛素素偷袭，《女德》受损严重。 但儒道灵宝的优势，即便整本书只剩最后一页，也仍可施展神通。 《女德》只损毁了三分之一的书页，仍剩下大半本，可以一战。 「你只有一个人？」金德开口问道。 没有着急动手，先假装友善打听对方的底细。 尤其是，要确定少女的隐士师傅不在附近。 「嘻。」 少女微微一笑，却不回答。 金德皱眉，心说自己唐突了，应该先自我介绍一番，免得对方警惕。 想到此处，她拱手一礼。 「这位学友，在下踏青游玩，偶然路过此地。 「只因被学友读书声吸引，冒然前来旁听，实在失礼，请多多包涵。」 「在下金瑶，请问学友尊姓大名？」 金德装成寻常儒修的模样，以平辈礼向少女打招呼。 她也不管自己衣襟染血，身形狼狈，这套说辞哪里能唬住人？ 少女依旧在笑。 只是笑着笑着，她手中也多出一部书。 金德仅是看了一眼书的封皮，就猛然瞪大双眼，面露惊惧慌乱之色！ 封皮上，赫然是铁画银钩四个大字： 吕氏春秋！ 人间儒道第一至宝！ 「你是谁？」 「吕春秋是你什么人！？」 金德娇声呵问，手中动作也一点不慢。 《女德》书页飞散，化作一张张金纸，刀片似的切向少女。 金纸却在少女身前一尺顿住，再无法前进毫厘。 《吕氏春秋》无风自动，只翻开一页，便有一道玄黄光团将少女笼罩其中。 玄黄光团保护之下，《女德》根本伤不了少女分毫！ 「说！」 「你到底是谁！？」 攻击无法破防，金德方寸大乱，尖声叫喊起来。 连一个少女都解决不了，若是吕春秋来了，自己如何应对？ 「我叫貂蝉。」 少女轻启朱唇。 她的回答却令金德圣主目瞪口呆。 「大晋平安公主，兼吕城当代文信侯。」 话音落，《吕氏春秋》书页再次翻动。 竹林草庐，这一方天地都笼罩上玄黄之色。 混沌！ 厚重！ 大气磅礴！ 像极了传说中曾经包裹洪荒世界的天地膜胎！ 虽然，玄黄之色仅能包裹竹林草庐。 但至此刻起，玄黄主人便是这一域的主宰。 除非有人仿效巨身盘古，开天辟地，从天地膜胎中超脱出来！ 可惜，金德圣主并无此等实力。 一个时辰后。 天地膜胎自行撤去，貂蝉嘴角溢出一道鲜血，青衫儒服上也有血迹污渍。 但她站姿挺拔、目光炯炯有神！ 草庐已经被夷为平地，四处散落残破的金色书页。 金德圣主仰躺在地上。 她浑身是血，但仍有微弱呼吸，双目更是不甘的愤怒圆瞪着。 「叛……叛徒……」 「背叛瑶光……你不得好死……」 貂蝉闻言，目光中有疑惑一闪而过。 「瑶光？」 「本公主不认识她。」 「但外公说过，你是父皇的敌人。」 「外公还说，你的《女德》狭隘偏颇，不值一提，本公主能轻易败你。」 金德圣主闻言，脸上将死的表情被愤怒取代！ 她还想说什么，却因为仰面躺着，正好能看见苍穹上天相镜映射的画面。 天空中，一幅金德做梦也无法想象的画面出现了。 大慈开国之君，当世人间唯一的女帝瑶光。 她正屈膝跪在嘉靖帝面前，叩拜乞降！ 「怎会这样？」 「为 什么要投降？」 「为什么不敢战死？」 「你不是自信胜过天下所有男子吗？」 「你的骄傲呢？」 「你的自信呢？」 「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要开国，为什么要称帝？」 「瑶光……你骗了天下所有女人……」 话到最后，金德再也发不出声音。 她伤痕累累的脸上，只剩无尽的不甘与悔恨。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第436章 三面楚歌 卫戍军攻入大慈。 行军之顺利，出乎范离意料之外。 除了活捉几个零星哨探，一路上居然未遇抵抗。 二十万卫戍军和五万龙鳞军，径直开到朝歌皇城外。 「……老三，大慈这是什么战术？」 等二十五万大军将朝歌城团团围住，范离终于忍不住发问。 范纯远眺城墙上披甲执锐的大慈女兵，表情也十分丰富。 「哥，我也不懂。」 「但你以前不是说过，在战略上要藐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吗？」 「或许……这是敌方统帅的诡计？」 说完这话，范纯自己一脸不信的表情。 什么诡计？ 三十六计之瓮中捉鳖吗？ 问题是谁困在城里，谁才是鳖啊。 「陛下。」胡宗宪来到范离身边，小声提醒道：「您忘记了？现在统领大慈军队的，是那位准圣主白蓉。根据监察院送来的情报，这些年她也从未浸yin军略兵法，恐怕只是瞎指挥。」 范离兄弟俩闻言，先是惊讶错愕，随即恍然大悟。 靠！ 原来是自己太谨慎了？ 对面敌人的统帅白蓉，大概或许可能是个草包？ …… ………… 「东门去十万人！」 「西门去十万人！」 「南门去十万人！」 「北门去十万人！」 「四门必须守好，哪一门被攻破，我斩哪一门守将的脑袋！」 朝歌皇宫金銮殿上，白蓉正在发号施令。 先前正是她的命令，让全部大慈军队收缩回城。 她的战术，凭借朝歌城高墙厚、物资充沛，坚守都城直至瑶光女帝归来。 「只要长姐胜利归来，城外范离不管带来多少兵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白蓉满脸得意之色。 「我这一计叫做坚壁清野，你们懂吗？」 几名粉盔红甲的大慈女将领听了，却是面面相觑。 白蓉见状，不悦道：「怎么？有问题吗？」 「额……」 女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品阶最高的一人站出来回禀。 「白圣主，您刚才分配守卫四门的兵卒，共需四十万人。」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白蓉秀眉一挑，满脸的不耐烦。 女将们见暗示到这个份上，白蓉还没明白，脸上表情也更加尴尬。 「白圣主，我军总人数只有三十万而已……」 话音一落，白蓉的脸‘唰"的就红了！ 她懊恼的瞪着女将，怒斥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女将无奈，只好告罪。 白蓉心虚，也不愿在这种话题上纠结。 「反正皇城四门，你们将兵力均分一下，各守一门就是了！」 她原以为这样说了，将领们应该会领命执行。 没想到，几位女将彼此交换个眼神，仍是站在原地不肯走。 「怎么？」 「难道你们阵前怯战？」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小心本座取你们项上人头！」 白蓉修为远胜这几位将军，说话底气也很足。 可是，将军们闻言，却是齐刷刷跪下。 「白圣主，关于兵力分配，末将有些想法，请白圣主斟酌考虑。」 白蓉再如何傲慢，这会也听明白了。 原来是将军们对自己的战术安排有异议，不肯执行？ 她当然知道，打仗自己是外行。 但被属下当面戳破，白蓉仍是气恼的脸颊涨红。 她冷笑气道：「好！你说！若是说的不对，本座先问你一个扰乱军心之罪，非要将你斩首祭旗不可！」 仅仅是提出意见，就要冒杀头的风险？ 几名女将闻言，顿感心寒无比。 她们或是来自大楚，或是来自大明、魏汉吴等国，都是将门虎女出身。 哪一国的军法，也没有这样随意折辱斩杀大将的。 「说啊！」 「怎么又不说了？」 白蓉见众人沉默，只当自己威严震慑了诸将，心中不免得意。 仍那位品级最高的女将，硬着头皮道：「白圣主，末将以为大军应该分成五部。其中四部镇守四门，剩余一部兵马临机应变，哪道门有危险，就立刻驰援哪里。」 这个主意未见有多高明，却是兵家入门的基础常识。 这位女将说完，其余诸将都露出支持和敬佩的表情。 支持她分兵的策略，敬佩她直言敢谏的勇气。 白蓉不懂兵事，但如此清晰的分兵方略，她立刻明白确实比自己的高明许多。 「这……你……你以为我不懂吗？」 「刚才本座一时口误，说漏了而已。」 「传本座军令，大军分为五部，四部守门，一部临机策应！」 众女将见白蓉如此厚颜，也不敢戳破，只好闷声领命退下。 「哼！」 白蓉目送将领们远去，眸中杀气四溢。 「等长姐回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 ………… 朝歌城外。 胡宗宪绕城一圈，回到范离身边。 「陛下，臣以为敌军计穷矣。除了坚守城池，大慈再无更多手段。」胡宗宪道。 范纯也道：「二哥，咱们可以攻城了。即便大慈军队死战，凭我和胡大人联手，三日之内定可破城。」 三日？ 城中有大军三十万。 范离却相信，自己的弟弟绝没有夸海口。 但是，强行攻城是范离最不能接受的。 「老三。」 「嗯？」 「你告诉哥，三日后破城，大慈女兵还能活下几人？」 范纯闻言一愣。 「大概……十不存一吧？」 范纯说完，自己便明白了，此战范离的目标有三。 一是迎回项宁。 二是灭掉大慈。 三是劝女兵卸甲投降，各归其国。 「哥，我打了一辈子仗，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范纯苦笑道。 范离闻言，伸手一拍他的后脑勺。 「你才几岁，敢说一辈子？」 胡宗宪虽未说话，但眼神犹疑，显然与范纯是一个意思。 打仗，哪能不死人？ 「先围城，咱们再等等。」 范离说着，仰头看头。 天相镜中遥远海岛的画面，两位帝王先后化身盘古巨人。 决战，已燃到顶点！ 等。 范离冥冥中有一种直觉，两帝决斗，胜负将与自己预想的一样。 果然！ 他没有等太久，天空中的画面，一颗鹿头被整齐切下，重重落在海岛沙滩上。 「啊！！！！ ！！！！」 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从朝歌皇城中传呼。 尖叫此起彼伏。 显然，护国神兽被杀，加上瑶光女帝连翻计谋被破，已经深深动摇了大慈军心！ 「是时候了。」范离沉声道。 他没有命令大军攻城，反而找来范纯的三位妻子。 「三位弟妹，你们会唱楚地歌谣吗？」 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彼此对视一眼，都点点头。 「会。」 范离点点头。 他伸手遥指前方的朝歌东城门，说道：「除了这道城门，请三位弟妹各选一门，遥唱楚歌，务必让城中楚女都能听见。」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范纯纳闷道。 范离笑了笑，神色追思往昔。 「阳谋而已。」 「大慈绝境时，三面楚歌声，希望她们能爱惜生命。」 第437章 劝降 朝歌皇宫。 「什么声音？」 「谁在歌唱？」 天空中九色鹿被斩首的画面，深深震撼了白蓉的心神。 她正惊惧不知所措，却又听见朝歌城三个方向都有歌声传来。 曲调凄婉，令人悲戚，更透出浓浓乡情。 「怎么回事？！」白蓉尖声大喊：「谁在城中唱歌？扰乱军心，快给本座抓起来，斩首示众！」 一名女将前来汇报：「白圣主，并非我军兵卒在传唱歌谣，是城外的敌军在唱歌。」 白蓉闻言，顿时愣住。 「你说楚军没有攻城，却在唱歌？」 「是！」 女将点点头。 「哈哈哈哈哈！」 白蓉放声大笑，女将被她笑得莫名其妙。 「楚军不过如此嘛！」 「他们发现本座防守严密，朝歌城无懈可击，就只能唱歌解闷？可笑！真是可笑！」 白蓉又笑了一阵。 但她随即发现，女将表情古怪的望着自己，似乎对刚才的言论并不苟同。 白蓉脸色略显尴尬。 「怎么？」 「本座说的不对？」 这位女将是个有问必答、性格耿直的将门虎女。 她点点头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兵法又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白蓉不耐烦的一挥手：「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说点本座听得懂的？」 女将皱眉，望向白蓉的目光中，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末将的意思是，城外唱歌可能是敌军到底谋略。毕竟我军守城孤立无援，而且守备也并非无懈可击。」 「什么谋略？」白蓉追问道。 「这……」 女将一脸尴尬。 她又不是范离肚子里的蛔虫，哪里知道人家的想法？ 四面围城，三面楚歌。 范离的策略很快就见了分晓。 「不好了！」 「有百名兵卒偷偷逃到城外，向楚军投降！」 消息到皇宫里，白蓉的脸都绿了。 迄今为止，大慈和大楚两军对垒，却还未真刀真枪打过一场。 战争还没打响，我方首先出现逃兵？ 「为什么！？」白蓉惊道：「城外不过是有人唱歌而已，她们为何要降敌？」 「这……大抵是思乡情切？」女将答道。 白蓉却不信。 「思乡？」 「楚国若是比大慈更好，当初她们怎会背井离乡投奔大慈？」 白蓉始终没给这位女将军半点好脸色，她也学乖了。 什么‘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大慈皇城被围"、‘护国神兽被斩首"、‘人心浮动"之类的话，她是半句也没说。 白蓉见她不吭声，又道：「用歌声动摇军心？本座不信。看看你，不也好端端的在这里，继续效忠大慈吗？」 女将军实在憋不住，小声道：「白圣主，末将是从大明来的。」 这回答，又弄得白蓉好不尴尬。 此时，朝歌城外。 百余名楚女来到范离面前，她们神色紧张道：「我们不想打仗，想回家可以吗？」 「可以！」 范离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 楚女们闻言松了一口气，她们刚想说几句感谢晋公的话，范离却 已经策马从她们身边走过。 对于这些楚女，范离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当初，大慈开国，瑶光的声威一时无两。 多少人被瑶光蛊惑，抛家弃国投奔大慈？ 这些人都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别说什么家国情怀，连亲情爱情都可以弃如敝履。 今天重新接纳她们，一是看着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若全部杀了，难与楚国世家交代。 二则，也为了尽量减少卫戍军的伤亡，避免在无意义的战斗中损耗精锐兵源。 这一刻，范离深切体会到上位者的不得已。 他很想意气用事，但所处的位置却逼迫他忍耐，甚至要装出一副宽容甚至期盼的姿态。 不知不觉间，范离已经靠近城门不过二三十丈。 在这个距离上，擅长远击之术的修行者，已经有办法对范离发动攻击了。 「二哥小心！」范纯忍不住喊道。 范离头也不回，只对身后挥挥手，示意范纯和众军不必担心，也不必跟来。 此时，城墙上的大慈将士们，也都紧张的屏住呼吸。 她们知道，城下那个看起来英伟非凡的男子，正是大楚卫戍军真正的统帅，晋公范离。 他想干什么？ 靠近如此距离，不怕被杀？ 又或者，他强大到足以凭一己之力，攻破防守严密的朝歌城墙？ 「城上的楚国同胞们，我是范离，你们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范离突然开口，他一句‘同胞"，竟让城墙上的肃穆杀气减退了几分。 那些来自楚国的女兵女将，望向范离的目光都柔和了许多。 「同胞们！」 「今天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带你们回家。」 回家？ 又一个亲切词汇，楚女们瞬间眼眶微红。 若在平日，大慈如日中天，范离敢对她们煽情，恐怕只会招惹一阵嘲笑和讥讽。 但眼下，重兵围城，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范离向楚女们投来了和平的橄榄枝，她们恨不能立刻接住！ 「回家吧！」 「看见天相镜映射的画面吗？大慈已经风雨飘摇。」 「回家吧！」 「离家这些年，父母亲族日夜为你们祈祷。」 「曾经，你们选择大慈，但大楚从未放弃你们。」 「楚国的大门依旧为你们敞开，家中的烛台依旧为你们点亮。」 「只要你们放下兵器，跨出这道城墙，一切都能回到过去。」 「我，晋公范离，代表大楚皇帝陛下、代表你们的父母，亲自迎接你们回家！」 范离话音一落，就听见城墙上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不止一人。 哭泣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抛掉了手中的兵器。 有楚歌在前作铺垫，范离的演讲效果极佳。 但他同时也发现，仍有许多大慈将士表情麻木，甚至警惕的盯着那些痛苦出声的袍泽。 范离明白，她们来自楚国之外，魏汉吴或者大明。 这些人不会被自己的演讲感动，反而可能心生仇怨。 楚女们可以投降，但她们呢？ 留下来坚守城池，并等待着与大慈一起覆灭？ 不患寡而患不均，是大忌。 幸好范离早有准备，他取出一封信，朗声念道：「本公受大汉、大魏、大吴三国天子请托，劝返诸国世家之女……」 第438章 梦碎朝歌城 「本座代陛下掌国！」 「即日起严令，出城者死！」 就在范离宣读三国天子亲笔信时，白蓉的声音突然从城中传出。 她虽不是大乘境强者，却也仅差半步之遥。 一时间，白蓉的怒吼声响彻朝歌皇城内外，竟隐隐有威震四方、舍我其谁的强势感。 范离果然停止宣读，微微皱眉望向城内。 胡宗宪在一旁低声道：「陛下，微臣可以杀进城内，取那女子首级。」 当年，他修为跌落合道境。 但曾经强大的存在，不会永远沉沦。 胡宗宪修为重回巅峰，甚至更上一层楼。 如今的他，不仅跻身大乘境三品之列，更是心境坦荡豁达，修行之路依然是康庄大道。 范离闻言，也是颇为意动。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若是把白蓉解决掉，再招降城中守军便是不在话下。 他刚要点头答应，却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随即改变了主意。 「不。」 「让白蓉再活一会，她的性命自有人收取。」 胡宗宪虽然疑惑，却绝对服从范离的旨意。 「是，臣遵旨。」 朝歌皇城外，范离大军不动。 城内，白蓉手提一把地级九品灵剑，剑刃已被鲜血染红。 有十几名想要翻越出城的兵卒甚至将领，刚刚被她亲手斩杀！ 「都是些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记了吗？」 「是谁帮你们解脱了世俗的枷锁？」 「是谁给了你们欢乐的净土？」 「是谁让你们焕发新生？」 「是大慈！」 白蓉尖声喊着，将一颗人头重重砸在地上。 这是一名女将的首级，修为已是化神境九品大圆满，在大慈众将领中也算少有的强者。 但白蓉仅用了三招，就将她的首级斩下！ 「把叛徒的人头，全部抛出城去！」白蓉尖叫道。 城墙上的守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是屈服她的***，双手颤抖着捧起那一颗颗怒目圆瞪满含不甘的温热首级，向城外范离的军队抛去。 「二哥，伪后杀人了，怎么办？」范纯问道。 他是正统兵家出身，为了严肃军纪，阵前斩杀逃兵对范纯来说并不奇怪。 只是他还记得，此行的任务要尽量不制造杀戮，让被瑶光蛊惑的各国女子平安回国。 可是，战争没有发动，却仍出现了伤亡。 「没关系。」范离却淡淡道：「人不是我们杀的，有这点就足够了。」 毕竟在范离心中，本就看不上这些抛家弃国之人。 不过是保证朝局安定、世家和谐，这才选择怀柔的劝降政策。 真要毫无顾忌的话，范离早就下令强攻朝歌皇城了。 杀戮，果然暂时稳定了人心。 比起回归家园的渴望，活着永远是第一选择。 那些心情浮躁的楚、魏、汉、吴四国女子，又勉强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防守姿态，紧握兵器盯着城外的楚军。 「哼！」 白蓉见自己成功稳住局势，心中颇为得意。 但想起九色鹿被杀，又感觉莫名的烦躁不安。 「长姐就算不敌，逃回大慈总没问题吧？」 「只要五国联盟仍在，大明也不能把大慈怎么样。」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废物 ，还号称出身兵家，连我都不如。」 白蓉颇为得意，望向身旁几名女将时，目光也多了几分鄙夷之色。 「都给本座好好守城。」 「只要你们尽忠职守，等长姐归来时，本座亲自为你们请功！」 「到时候人人加官进爵，难道不比你们去楚、魏、汉、吴国，受人白眼来得舒服？」 此言一出，许多将士都羞愧得低下了头。 其实，世上的道理有时候很简单。 人一旦犯错了，嘴上大多不愿意承认，但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将士们想起了被自己抛弃的父母、丈夫、孩子，不由得眼眶发红。 她们又想起族中的姐妹，大部分人并未做出自己这般的决定。 那些姐妹坚守在亲人身边，自己却一度嘲笑她们食古不化、愚忠愚孝。 可是，时间却是最好的见证者。 昔日的姐妹，如今仍可享受家族的庇佑、父母的关怀、丈夫的情爱、子女的孝顺。 反观自己，大慈王朝风雨飘摇，护国神兽被杀，敌军围困都城，惶惶不可终日。 曾经的梵音净土哪里去了？ 女人们突然意识到，自己明明是投奔净土来的，为什么却成为大慈王朝的官员、将领、兵卒、子民？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们猛然又意识到，净土还在！ 只是，那是剑之圣主寒月重新开创的净土。 不争名！ 不夺利！ 与世无争，静心自修，出尘脱俗。 那才是本来她们心中净土的模样！ 可是，重开净土时，为什么自己没有投奔过去？ 明明有许多女剑修毅然从大慈王朝脱离，追随在寒月圣主身边。 是了。 她们很快想通是为什么。 因为瑶光女帝。 她是人间最强的女修，甚至可能就是人间最强者。 她的形象太过高大，光彩夺目、灿烂耀眼！ 大家都被瑶光女帝吸引着！ 信任她、追随她、崇拜她，最后选择臣服于她！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啊！ 「我们……是在自掘坟墓吗？」一名女将突然喃喃低语。 她有一双美丽的眸子，甚至比几位圣主的双眸都更美丽。 此时，珍珠般的泪水从她眼眶滑落，留下一道道悔恨的痕迹。 唰！ 一道寒芒闪过，女将人头落地。 白蓉就站在她身边，单手持剑，剑尖上有热血滴答落下。 周围的将士们满面惊惧，因为悔恨的泪水同样在她们眼眶中荡漾！ 伴随着白蓉的一次次杀戮，一个念头几乎同时在所有人心中升起！ 净土，绝不该是这样的。 生命，岂能被轻易践踏？ 当啷！ 一柄银枪被丢在地上，它是地级中品的灵器，价值不菲。 白蓉回头，冷眼望着丢弃兵器的女将，威胁道：「怎么？你也活腻了吗？」 泪水从女将眼眶滑落，她却昂起头，露出自己白皙如玉的脖颈，一言不发。 如果非死不可，她选择死前保留最后的尊严。 当啷！ 当啷！ 又是一连串兵器落地的声音。 白蓉所处的这座城门楼上，所有的守军将士，无一例外都将手中兵器丢在了地上。 她们也都学着那名女将，高高昂起自己的脖颈，任凭 白蓉挥剑！ 白蓉怒了！ 圣主的威严，第一次遭到大慈本国臣民的挑衅！ 杀？ 她当然想杀！ 只要对自己不利的人，白蓉愿意全部舍去，甚至不惜亲自动手！ 就像多少年前，她为了攀上梵音净土的高枝，害得宗门被灭口时一样！ 「杀光她们。」 「用她们的血和灵气，滋补提升我的实力。」 「杀，杀，杀！」 白蓉心中涌起疯狂的念头。 甚至连她都无法分辨，到底是自己天生冷酷嗜血，还是修炼血之圣主的传承所至？ 但是，白蓉好歹知道法不责众的道理。 真要把这座城门的守军全部杀死，朝歌皇城等于不攻自破了。 「不像话！」白蓉稍稍收敛语气，责备道：「本座杀人，是明典刑、正军法。你们都是天下极出色的女子，是瑶光陛下认可，接纳入大楚的精英，岂能如此不自珍自爱？」 「只要你们好好守城，刚才的事情本座就当没发生过。」 「速速捡起地上的兵器，各司其职，莫要让瑶光陛下失望，让天下人看轻你们。」 几句软化，再稍稍激励。 白蓉自以为巧舌如簧，该能说服这些往日里自命清高的人。 可她没想倒，众将士只是擦干眼中泪水，仍一脸麻木的看着她。 至于丢弃在地上的兵器，更无一人拾起。 白蓉见状恼怒，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人尖叫一声，手指天空方向。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天。 瞬间！ 白蓉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又有无数尖叫声在耳边响起，但白蓉几乎听不进去。 她脑子嗡嗡的，‘不可能"三个字在脑海中反复回荡着。 可是，天相镜中，绝无假象。 这是大慈王朝的基本常识！ 朝歌皇城外，范离也抬头望着天，满脸惊讶之色。 「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 「虽然预想过类似的结局，但嘉靖还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范离喃喃说着。 胡宗宪在一旁沉声道：「陛下！瑶光屈膝臣服，大明之强势将远胜从前！此天下未有之大变局，请陛下尽快了解眼前之事，回朝商议未来大事！」 天相镜。 嘉靖帝借封神榜之威，一指抹杀画之圣主薛素素。 瑶光女帝冠冕脱落、龙袍粉碎，只穿白色单衣，屈膝向嘉靖帝臣服。 听了胡宗宪的谏言，范离却喃喃道：「爱卿放心吧，大慈已灭。你可以先率军回朝，朕在金銮殿等你议事。」 胡宗宪微愣，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臣遵旨！」 五万龙鳞军在胡宗宪的率领下，有序退出战场，再未回头看朝歌皇城一眼。 但是，皇城四门却缓缓开启。 无数女子或穿朝服、或穿甲胄、或是平民服侍，都是神情麻木呆滞、浑浑噩噩的朝着范离大军行来。 「二哥？」范纯警惕道：「她们什么意思？战还是降？是否需要戒备？」 范离摇摇头。 「都结束了。」 「这里没有战争，只有一群幻想破灭的人。」 有一道身影，仓皇狼狈从皇城中飞出。 范离看得仔细，范纯也发现了。 那是白蓉，皇城中唯一没有出城投降的人，她正往远 处逃。 第439章 持剑杀人 范离从未接纳过如此数量的投降者。 大慈全军三十万，臣民又有数十万，总计已过百万。 大慈国祚已终，百万人口成为亡国流民。 「二哥，怎么办？」范纯也苦恼道。 这百万之数，如果众志成城，甚至能反扑二十万卫戍军。 幸好，她们已经投降了。 「还能怎么办？」 「大楚的归大楚，大汉的归大汉，大魏的归大魏，大吴的归大吴。」 「不属于我们的，一个人丁都不带走。」 范离其实明白兄弟的心意。 范氏虽然与三国天子交好，但国与国之间终究只有利益。 不论为了大楚，还是大晋，增加人口都是于国有利的。 机会难得，若拐带个几十万人归顺大楚或大晋，实在有百利而害处少。 「唉，好吧。」范纯点点头，又道：「那她们呢？」 顺着兄弟手指的方向，范离发现有一小撮人聚集在城门外，怯怯不敢靠近大军。 大明女子？ 范离一眼看穿她们的来历。 这些来自大明的女子，在大慈灭国后，唯一的归宿仍然是大明。 尤其在当下，嘉靖帝收降瑶光，威势天下无二。 恐怕，这些女人已经是归心似箭。 只是畏惧于范离二十万大军，这才怯怯不敢擅动。 「你们。」 范离高声冲着那群人大喊。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本公从不恃强凌弱，你们只管放心离开！」 范离本以为自己说完这话，众女一定感激涕零，赌咒发誓回到大明，会给自己立长生牌之类的。 可没想，那群大明女子不仅寸步未敢妄动，反而满脸惊疑的盯着范离。 好像，他是一只吃人的大灰狼？ 「什么毛病？」范离迷茫的转头询问自家兄弟。 「额，哥，你刚才说自己从不恃强凌弱？」 范纯尴尬挠头。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谁能信啊？」 范离恍然大悟！ 靠！ 自从大晋开国，他更多时候都是高瞻远瞩、虚怀擅纳的明君状态，几乎忘记自己真正名扬天下的，是大楚女干臣！？ 「咳！」 「刚才不算，本公重说一遍。」 范离清了清嗓子，突然换上一副凶狠残忍的嘴脸。 「大明的女人们都听着！」 「大慈旧地，已尽归大楚王朝所有。」 「楚国境内不养闲人，凡继续滞留楚地的外籍女子，本公限你们半日内离境。」 「否则，姿容娇好者冲为军妓，修为高深者贬为双修炉鼎，其余一改成奴籍！」 此言一出，众女先是呆愣，不知谁先尖叫一声，所有女人都是惨叫到花容失色，然后不要命的绕开卫戍军军阵，自己摸索着大明的方向疯狂奔逃。 只片刻功夫，这些有修为在身的女人，便逃出去至少几里地远。 范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想起，给范离竖起个大拇哥。 「哥。」 「嗯？」 「别的不说哈，但军妓什么的……兄弟们可都听见了。」 范离老脸一绿。 「让他们憋着！」 「等班师回彭城，朝廷自有赏赐。钱包鼓了，他们还怕找不到女人？」 说完，范离不再搭理自家兄弟，而是取出尘缘项链。 视频通话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听了。 范离本以为能同时看见寒月和项宁两人，但画面中，只有项宁俏脸涨红，眼中满是欲言又止的期待。 范离知道，项宁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虽然还想问寒月人在哪里，但他忍住了。 「陛下。」 「啊？嗯，朕……朕在的。」 项宁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夹杂着哭腔和欢喜之意。 范离努力挤出他平生最温和的笑容。 「臣不负十年之约，今日迎接陛下还朝。」 …… …………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这种结局？」 「大慈完了！」 「我该怎么办？」 满心惊惧逃出朝歌皇城，白蓉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被吓死了一半！ 瑶光那要命的一跪，把净土多年的宏愿都跪没了！ 也把天下女人的幻想跪没了！ 尤其是白蓉，她坚信凭自己的天赋智慧，这辈子定能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度。 在瑶光建立女人主导的世界里，她将成为仅次于瑶光、早晚凌驾众圣主之上的凡间第二人！ 这般美好的幻想，随着瑶光跪拜嘉靖帝，彻底破灭。 白蓉飞速思考着。 自己该何去何从？ 「回大楚？我还是大楚皇后！」 「不，没有长姐庇佑，我一个人斗不过范离。」 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尽管大楚皇后也是无比显赫尊贵的身份。 「哈！」 「有了！」 「我应该投奔大明！」 「长姐，不，瑶光可以给嘉靖帝当皇后，薛素素也可以当上皇贵妃，难道我就不能讨嘉靖帝欢心吗？！」 「凭我的姿色才情，又有净土圣主身份，绝不辱没嘉靖帝。」 白蓉越想越美。 她停止没头苍蝇似的乱逃一气，仔细辨认方位，重新确定大明所在。 「大明，我来了！」 一道青光，从苍茫天际突然斩下。 白蓉刚准备朝东边大明方向飞去，若非感知敏锐，身形及时顿住，她几乎要被这道青芒剑气斩为两截！ 「谁！？」 「卑鄙无耻，居然暗施狠手！」 「你知道本座是谁吗？！」 白蓉大声叫骂，却发现自己甚至找不到敌人在哪儿。 她心中一惊。 如此强横的一道剑气，普天下有几位剑修能做到。 白蓉艰难的吞咽口水，她已经猜到来人身份。 一道清丽身影，单手持着一柄薄如蝉翼、纯白如雪、寒似孤月的灵剑，从远方天际凌空虚渡而 第440章 楚帝项宁 新净土的方位，并不难找。 诛、戮、绝、陷四道剑意所化四道屏障直达天穹，远远望去，就好似四色天柱一般。 范离分出三支兵马，各一万人，分别护送魏汉吴三国女子各返其国。 又命范纯领两万人，护送楚女回国。 自己领着剩余十五万卫戍军，浩浩荡荡朝着新净土方向行去。 大军行进小半日，已经抵达净土外围。 「陛下！」 「臣来了！」 范离冲着剑幕中大喊，却无人回应。 「寒月，是我，我来了！」 又喊了一嗓子，依旧无人回应。 范离有些着急了。 难道净土之内，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对了！ 大慈王朝刚刚灭国，隐居在新净土之中的，除了寒月和项宁，还有昔日净土的女剑修们。 难道大慈灭亡，引得她们兔死狐悲，突然又倒戈相向了？ 范离心中焦急。 他恨不能强行撕开剑幕，但凭自己的修为，如何能做到？ 试着再次使用尘缘项链，视频通话却无人接听。 「真的出事了！？」 范离懊悔不已。 这个时候，若是胡宗宪仍留在身边，凭他大乘境的修为，或许能带着自己冲过剑幕也说不定？ 幸好。 范离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但终究没有持续太久。 延伸至苍穹之顶的剑幕，竟突然消弭于天地间，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新净土百里之地，时隔十年，复又重现人间。 后来映入眼帘的一幕，范离终身难忘。 一百名青衫女子，手持灵剑，但剑不出鞘。 她们分列两排，如众星拱月般，拱卫着一位身穿金色龙袍、头戴冕旒冠，架势威严却满面羞红的皇帝。 是项宁！ 范离许久未见她如此装扮，一时也有些恍惚。 这超凡脱俗的‘天子仪仗"行至范离面前十丈远，终于停住。 为首一名女剑修，气势沉稳眸光内敛，举手投足间仿佛与天道相合。 凭范离今时今日的见识，一眼看出对方是合道境的强大女剑修。 「梵音净土，恭送大楚皇帝陛下还朝。」 合道境女剑修率先开口，其余九十九名女剑修立刻随声附和。 「恭送楚帝还朝！」 「祝楚帝陛下国运昌隆、仙途坦荡！」 范离震惊了。 他清晰看见，众女说这话时，项宁眼眶中满含热泪。 十年朝夕相处，彼此竟结下深厚的友谊？ 但更让范离震惊的，却是一百名女剑修时至今日，仍以梵音净土自居。 她们才是真正的卫道士，是范离无法评价对错的那种理念的最后坚守者。 仅是这份海枯石烂也不动摇的坚守，已经值得范离尊敬。 他朗声道：「大楚晋公范离，敬谢梵音净土十年来对我皇帝陛下的照拂。」 此言一出，女剑修们坚毅的眼神中，也浮现一丝暖色。 为首的女剑修笑着冲范离点点头。 她转过身，对项宁持剑修之礼。 「陛下。」 「天长地久，净土修士是你永远的朋友。」 「唯祝陛下一路顺风。」 泪水，珍珠似的不断从项宁脸颊滑落。 但她却勇敢昂起头，不顾十几万卫戍军都看 见自己流泪，独自一人走向范离。 项宁每迈出一步，脚步声都像是自己的心跳。 她紧张！ 彷徨！ 不知所措！ 但唯有前方那个男人，让她相信可以继续向前走！ 在两人相距不到十米时，范离突然翻身下马。 「臣范离，恭迎陛下还朝！」 这还是第一次，范离以臣子礼跪迎项宁。 但他同时也在心中嘀咕：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国有国法，家也有家规。 在范离身后，十五万卫戍军将士同时跪下，场面蔚为壮观！ 「恭迎陛下还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项宁见状，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但她一时思绪纷乱，开口竟是：「相f……咳！」 范离疑惑抬头，心说好端端怎么咳嗽了？ 却见项宁满面羞红，一双漂亮的杏眼圆鼓鼓瞪着他，居然是生气的模样。 「臭范离！坏范离！混蛋范离！」 「朕差点又喊他‘相父"！」 「讨厌，朕居然养成习惯了？」 「霸王先祖在上，宁儿发誓这辈子再不喊这个坏家伙‘相父"，真真羞死人了！」 项宁在心中好一阵情绪建设，终于恢复平静。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甜中又有少许威严。 「晋公此行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平身吧。」 「臣，遵旨！」 范离起身，走到项宁身侧站定。 他一招手，立刻有士卒推出一架早就准备好的龙辇。 又有整套的天子仪仗，都是范离为项宁准备的。 「他对我真好……」 项宁感动得又要落泪了。 范离却左顾右盼一阵，压低声音在项宁耳边问道：「陛下，寒月呢？」 项宁绝不是小肚鸡肠，何况她早已视寒月为闺中密友。 但煞风景，真的煞风景！ 「在人家最感动的时候，为什么要念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啊啊啊啊！」 「范离总是这么讨厌！」 项宁恨得牙根痒痒，从牙缝里勉强挤出几个字。 「你的心上人找白蓉去了。」 范离哑然，却无法否认。 寒月确实是心上人，还是她自己刻进心里去的。 …… ………… 一座坟墓，仅是衣冠冢而已。 青衫、白发、剑如霜雪。 寒月身影寂寥，像一缕孤魂，比坟墓更显寂寞。 三跪九叩。 大礼祭祀亡魂，也是告别。 「我本该把白蓉的首级带回来，作为祭品供奉你们。」 「但终究嫌弃她，怕污了你们的地方，想想还是算了。」 「我留下这把【追月剑】，今后由它代替我陪伴你们。」 「这天下有些乱，我怕他应付不来，终究要助他一臂之力，只能先辞别你们了。」 「姐妹们，请安息吧。」 双手平端着追月剑，轻放在墓碑前。 通体霜雪般幽冷的天级灵剑，只在剑尖儿处，有一道刚刚沾染的殷红颜色。 转身，下山，便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男人，是她朝思暮想的。 一个女人，穿着略显宽松的龙袍，时不时斜眼去瞪身旁的男人，又冲自己露出真诚 亲切的微笑。 范离看见寒月的满头白发，终于明白她这些年的遮遮掩掩是为什么。 他也不管那许多，直接大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修为足以秒杀自己、当世最强剑修的纤纤玉手。 「走！」 「跟我回家！」 第441章 太后妙计 大楚，彭城。 瑶光向嘉靖帝臣服，这惊天变故差点把项冲活活吓死！ 前朝，文武官员奏请项冲上朝议事。 “上朝？” “满朝文武，有谁能打赢嘉靖？有谁能让瑶光臣服？” “朕不上朝！” “上朝有屁用？” “朕要去见太后！” 项冲丢下一众太监宫女侍卫，也不顾天子威仪，撒丫子跑进栗太后寝宫。 “母后！” “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栗太后端着一杯茶，从容淡雅的饮下一口。 太后保养得不错。 十年过去，仍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再加上一身至尊至贵的宫装华服，表面上也够一国太后应有的姿容风貌。 “母后，您没看天相镜吗？”项冲脸色煞白，汗如雨下。“咱们的靠山瑶光，她居然败了！在天下人面前，向嘉靖皇帝俯首称臣！” “败了就败了。”栗太后悠悠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项冲惊愕不已。 大难临头，太后凭什么如此从容？ 除非，她已经有了解决之道？ “母后，您若是有办法，快快告诉儿皇！？”项宁激动道。 栗太后却不说话。 反而是一旁的陈公公，躬着虾米似的身子，端着一杯茶递到项冲面前。 “陛下，请先用茶。” 项冲一愣。 老太监是栗太后的心腹，一举一动颇有深意，绝不是随意献茶这么简单。 无奈，项冲只能端起茶盏，毛驴饮水般咽了一口。 “这就对了。” 栗太后终于开口。 “皇儿，你是九五之尊，也是太祖霸王的血脉。” “贵为大楚天子，你应该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莫要因为世事变化就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 太后的语气极度自信，隐隐有掌控大局、稳坐钓鱼台之姿。 等她好不容易说完，项冲却尴尬发现，怎么全是空话套话大道理，一句干货也没有？ “陛下，太后娘娘睿智天纵，已经有了破局之法。” 陈公公像个捧哏的。 有些话，若是太后亲口说，多少有些自吹自擂。 但从陈公公嘴里说出来，真就是恰到好处。 “太后娘娘的意思，一座靠山倒了，咱们另寻一座便是。” 项冲听得似懂非懂。 他疑惑道：“另寻靠山？这世上有谁能和嘉靖帝抗衡吗？” 陈公公满脸堆笑道：“谁都不能和大明皇帝抗衡，那就请大明皇帝给陛下和太后娘娘当靠山，这不就行了吗？” “什么！？” “你要朕背叛联盟，带着大楚正式投靠大明？” “魏汉吴三国天子怎么办？” “曹操、刘备、孙权，不都是朕的盟友……吗？” 项冲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盟友什么的，他还真不太在乎，只是按常理说出刚才那番话。 陈公公又笑了。 “陛下请记住。” “人，天生，并且永远，是自私的动物。” “人的本性就是追求个人利益。”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纯粹的正义只是一种消极的美德。” 项冲听得目瞪口呆！ 从老太监口中说出的话，虽然通俗易懂，却字字珠玑，更项冲无言反驳！ “朕……朕没看出来，陈公公竟是饱学之士？三言两语，比许多儒生皓首穷经一辈子悟出的道理还要深刻？” 项冲脸上真溢出些崇拜之色了。 可他越是如此表情，陈公公反而越是尴尬。 “陛下。”老太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昂？” “奴才刚才说的那几句，是晋公范离三年前出版的《国富论》和《道德情操论》。这两套书流传极广，陛下不知道吗？” 项冲瞬间老脸通红。 “奸……奸相的书，朕怎么会去读？” 老太监也觉得自己多嘴了。 这些年来，别说范离的著作，哪怕是当世名儒的著作，也没见项冲读过一纸半页。 “瑶光都向嘉靖帝投降了，再加上咱们大楚国也不算多。” 这时候，栗太后终于开口了。 “天下人要骂背信弃义，也只会先骂瑶光，这是其一。” “其二，嘉靖帝若要统一天下，他的敌人应该是剩下三位大乘境天子，曹操、刘备、孙权。” “咱大楚也威胁不到他，投降就是真心归附，嘉靖帝没理由拒绝的。” 项冲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只是，心中仍有些许不甘心。 “举国归顺大明？” “母后，咱们将来是要去大明当臣子吗？” “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啊。” 待遇问题，已经是项冲心中最大的忧虑。 至于乞降的耻辱，列祖列宗和江山社稷，他倒是没太往心里去。 “傻孩子。” 栗太后呵呵直笑。 “投降，不代表非要去大明。” “咱们自请废去帝号，改称国主，又或是诸侯王，仿效春秋故事，奉大明为天下正统。” “楚地，就请嘉靖陛下恩赐给咱娘俩，作为诸侯封地。” “这点要求，难道他还能不答应？” 项冲恍然大悟。 闹了半天，自己只需要放弃天子的虚名，就能继续偏安一隅？ “妙！” “实在是妙啊！” “母后！儿皇愿意废去帝号，称楚王，或者楚公、楚侯都行。” “只要嘉靖帝答应，儿子愿意世世代代为大明镇守楚地。” 栗太后闻言，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真是哀家的好孩儿。” 两人正高兴着，陈公公却想起一个人。 他有些扫兴的叹道：“只是，范离仍然大权在握。他这趟出兵大慈，也不知会是个什么结果？” “哼！” 项冲冷笑。 “就算瑶光败了，也只是败给嘉靖帝。” “他范离几斤几两，也敢挑衅大慈威严？” “且不说大慈拥兵三十万，更有朕的皇后亲自坐镇。” “乌骓沉睡十年未醒，凭皇后如今的修为，范离麾下谁是她的对手？” 话音刚落。 有太后宫中的心腹小太监，气喘吁吁从殿外跑进来。 “殿前失仪，成何体统？”陈公公瞪了小太监一眼，冷声道：“不论你有什么事，一会拖出去打二十棍子。” “可……可是……”小太监满脸委屈。“有军报传来，晋公率大军攻入朝歌皇城，大慈军民皆投降。皇后娘娘逃出城外不远，即被剑之圣主寒月亲手斩杀！” 第442章 兵临城下 “叮！” “【天子阶梯】检测宿主灭国大慈，符合修为奖励标准。” “因嘉靖皇帝在灭国事件中出力极大，奖励缩水。” 范离表情尴尬。 以前，他都是高质量完成任务，奖励翻倍之类的。 现在居然缩水了？ 但确实，大慈灭国功在嘉靖，范离自己也无话可说。 一股澎湃灵力，涌入范离丹田气海之中。 修为突破！ 合道境，一品！ “咦？” 坐在龙辇里的项宁，好奇探出头来，一双美眸上下打量范离。 “你刚才怎么了？气势变得有些不一样？” “嗯。”范离点点头。“微臣刚才突破境界了。” “哦？” 项宁好似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 十年前，范离炼气境，孱弱得极其不像话。 当时项宁便已是元婴期，境界远在范离之上，这是她最自鸣得意的地方。 但一想起炼气境的范离，整日欺负元婴境的自己，项宁又恨得牙根痒痒！ “范离，你现在什么境界？” “先告诉你哟，朕在净土修炼非常刻苦，几年前就已突破到化神境，现在是化神六品呢！” 听项宁如是说，范离也露出惊讶表情。 他是真的很惊讶。 没有系统，主要凭刻苦和天赋，再加上青丘和寒月的先后指导。 十年提升一个大境界还多，项宁的成就远超同辈年轻修行者。 “陛下刻苦用功，历代先帝若是天上地下有知，一定倍感欣慰。”范离真诚夸奖道。 “嘻嘻，朕真的很努力呢！” 听了范离的夸奖，项宁脸颊微红，望着他的目光都能拉出情丝了。 “不对啊？”项宁突然想起什么，好奇道：“你现在什么修为？朕居然看不透？” “臣……额……臣现在……” 范离尴尬。 凭他的情商，当然知道现在说实话，绝对会扫了项宁的兴。 他正想编个瞎话，却听龙辇里传出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合道境一品。” 寒月的语调清冷，是她多年修行所至。 但在清冷之中，还藏着一丝温柔。 “啊？！” 项宁目瞪口呆。 她伸手指着范离，葱白般的纤纤玉指一直在哆嗦。 “你你你……你作弊！” 范离心中那叫一个汗！ 作弊？ 系统绝对是世上第一作弊道具，他不得不承认。 “哼！” 项宁一头钻进龙辇里，把帘子落下一层又一层，彻底隔绝外面的视线。 范离骑马，在龙辇外随行侍驾。 短暂的沉默，他正感觉气氛尴尬时，却听见有微弱的声音从龙辇中传出。 “那个……范离，你还在吗？” “陛下，微臣在的。” 周围是十五万卫戍军将士，范离很注意自己的仪表谈吐，端的是位极人臣的一品大员气度。 龙辇中传出项宁的声音，却全然是小女儿姿态。 “你骑马……累不累啊？” 累？ 怎么会累呢？ 自己现在是堂堂的合道境，初入天下强者之列啊！ 范离刚想说‘我不累’，却听项宁抢先开口道：“你若是觉得累，可以到车上歇会。” 唉？ 他呆滞了几秒，目光左右飘忽，见周围将士脸上并无异色。 “咳！” “多谢陛下！” “微臣连日行军，确实不堪重负，正感觉腰酸背痛腿抽筋……” 他的废话还没说完，龙辇的帘子就被里面的女人掀开一角。 “别废话！” “快进来！” 项宁的声音又羞又急。 “哦哦。” 范离‘滋溜’一下，身形堪比泥鳅，顺着缝隙就钻了进去。 十年啊！ 果然人是会变的！ 项宁居然变‘成熟’了？ 范离满脑子该有和不该有的遐想，更记着车里共有两位大美人。 这种场面，他也是头一回经历呢！ 但人刚钻进龙辇，范离就立刻冷静下来。 因为项宁和寒月都很平静，龙辇之内并无半点旖旎气氛。 “范离，朕想求你一件事。” …… ………… 大楚，彭城。 范纯先护送众女离开大慈地界，随后收整大军，共计五万兵马。 他率军抵达彭城，却不返回兵营，而是领着大军直逼城门外。 “派人给宫中传话！” 范纯对着城门上的守将喊话。 “晋公范离征讨大慈，已经立下不世之功！” “陛下与百官应该出城迎接，以示对晋公的嘉许！” “本将与卫戍军在此，恭候陛下大驾！” 这气势哪里是恭候？ 分明是胁迫！ 但彭城守将本就是范纯麾下，他满面喜色，大声道：“末将遵命，请大将军稍后！” 仅仅半炷香功夫，项冲和栗太后就被‘请出’城外。 随行的，还有心腹陈公公等太后近侍，以及大楚文武百官。 这些年间，陈公公修为稍有长进，已是合道境三品。 但仅仅是个人实力，范纯也能轻易将他斩杀，更别提身后五万卫戍军精锐。 合道境老太监，终究是个任人宰割的角色。 “范将军？！” 项冲面如死灰，他不知范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眼下，他仍想保住富贵荣华。 “朕答应亲迎晋公三十里，不，三百里都行。” “只是，朕有个好主意，将来既能保全大楚宗庙，也能保全朕与范氏家族的利益。” “请范将军宽容，让朕与晋公私下谈谈可好？” 大慈王朝都被范离灭了，这次项冲是彻底怕了。 他害怕被范离秋后算账，也料到对方可能把项宁接回来了。 如果连楚帝的位子都保不住，今后项冲拿什么向嘉靖帝乞降讨封？ 除非说服范离！ 但范纯一副冷冰冰不把他看在眼里的模样，顿时让项冲心如死灰。 “大明都要一统天下了，范家怎么还想着扶持项宁？” “同样是傀儡皇帝，朕当得还不如项宁么？” 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下场只有死。 项冲看看范纯，又看看身旁的栗太后。 太后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先前那份从容优雅，更是荡然无存。 指望不上？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项冲？ “范离觉得老子没用了？” “他可别后悔！” “等老子把项宁废了，楚国臣民还得认老子是皇帝！” 在项冲心中，其实早想好过一个自保之策。 他也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况下使用。 “朕要让全天下人知道，大楚只能选朕当皇帝！” 第443章 她是女人 项冲、栗太后及文武百官，并不需要出城百里迎接范离。 就在彭城外三里，范纯命人搭建高台，说是大楚多年不曾开疆扩土。 今日灭一国，理应祭祀天地，并告慰历代先帝。 文武百官都觉得这话有道理，项冲母子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 即便反对理由充分，他俩也不敢说。 道理再硬，不如拳头硬。 范纯及麾下五万将士他们惹不起，即将归来的范离和十五万大军，他们同样惹不起。 只是，范纯示意项冲一人站在高台上。 众目睽睽，他像一件被展示的商品，显得格外突兀奇葩。 “来了！” “大军凯旋回来了！” “那是晋公的大旗，还有龙辇，是龙辇啊！！！” 楚国群臣激奋。 其实，有许多人心中只认可项宁为楚帝。 毕竟是先帝的正统血脉！ 至于项冲，生父是项氏远支，只不过生母是当今太后而已。 若非畏惧瑶光女帝的威势，楚国即便没有范离，项冲的帝位也坐不稳。 群臣的反应，项冲站在高台上，可谓尽收眼底。 他脸色铁青，心中第一次仇视百官，更甚仇视范离。 “若是能依靠嘉靖帝，朕早晚把你们都杀光！”项冲在心中如是想着。 大军，已在高台外不远处停下。 中军拱卫之处，群臣只见龙辇，却未见随行侍驾的范离的身影。 晋公何在？ 这个念头从所有朝臣心中升起。 有十五万大军护卫着，范离断不可能在半路被劫持，或是迷路走丢吧？ 于是，大臣们的目光渐渐聚焦在龙辇之内。 可惜隔着帘幕，谁都看不清楚。 突然！ 范纯举起银枪，直指高台上的项冲。 “擒住伪帝！” “扒去龙袍冠冕！” “等陛下与晋公发落！” 项冲没想到变故来的如此之快。 他虽然有修为在身，却并不高明，而且养尊处优多年，哪里有临机应变的能力？ 五名偏将装束的男子冲上高台，瞬间制住项冲的双手、双脚，并封住丹田气海的灵力。 他依然是个废人。 “放肆！” “你们大胆！放肆！” 项冲惊慌叫喊。 眼看无用，又冲着台下的栗太后求救。 “母后救我！” “陈公公，你快出手啊！” 老太监闻言，却是汗如浆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范纯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始终在老太监周身几大要害游走。 只要他擅动半步，便是必死的结局。 栗太后也惊恐道：“你们真敢造反？可是……可是哀家不是伪太后啊！” 她真是吓坏了，甚至只顾着自保，连一向最宝贝的儿子也忘到脑后。 范纯轻松镇住全场，龙辇方向也有了动静。 大楚群臣发现帘幕掀开，极有默契的齐刷刷跪下，山呼道： “臣等恭迎陛下还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时候，再有人敢支持伪帝项冲，那真该去太医院找华大夫治治脑袋了。 幸好，项冲极其不得人心，根本不可能有支持者。 “额？” “这个……” “诸位大人不如先起身，等陛下出来，咱们再重新磕一个？” 最先从龙辇中走出的人，却是范离。 他站在车外，看着满朝文武对自己大礼叩拜，脑袋都贴在泥土上，心中好一阵尴尬。 朝臣们听出范离的声音，恍恍惚惚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磕头磕错了。 原来，晋公是乘天子龙辇回来了？ 惊讶。 但也不特别惊讶，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那么，起身还是不起身？ 群臣们给范离磕头行大礼，心里半点吃亏的感觉都没有。 一位老臣甚至跪着笑道：“不如请晋公下车，好让臣等向陛下行君臣大礼？” 范离也觉得，站起来重新跪下，真挺麻烦的。 “也行。” 他从龙辇上一跃而下，站在百官队列最前排。 龙辇内，分明有人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声线，也随着咳嗽声，多了几分中性的沙哑和磁性。 项宁从龙辇中步出。 时隔多年，她终于再次见到百官跪迎的画面，却是恍如隔世，一切仿佛在梦中？ “臣……恭迎……陛下还朝！！！” 百官们终于看清了项宁的容貌。 比起多年前的青涩稚嫩，确实多了一分沉稳。 他们无比激动！ 真正的大楚皇帝，终于回到了他的彭城！ 只是，陛下长得越发美丽，啊不对，越发丰神俊朗？ 百官们努力这样劝说自己，但心中却压不住某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是眼花？ 不会吧？ 怎么可能呢！？ 他们本不该有那种想法，但近些年来，瑶光女帝深入人心。 ‘女帝’二字，萦绕在百官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楚国，从来没有女子登基为皇的传统。 这叫人如何能接受？ “众爱卿……” 项宁心情无比激动。 但在与百官目光交汇之后，清晰感受到他们的情绪。 惊疑？ 惶恐？ 不知所措？ 项宁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也慌了，甚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心中更有躲进龙辇不再出来见人的念头！ 当初先帝驾崩，项宁继位时间本也不长，以至于她来不及担心女扮男装被大臣们识破。 可现在？ 她越发长大成熟，女儿家的娇柔妩媚竟没藏住？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高台之上，项冲突然放声大笑。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都没瞎吧？” “都能看出来吧？” “她！” “项宁！” “她是个女人！” “先帝根本没有儿子，项宁不是先帝的独子，是独女！” “你们要拥立女人子当皇帝，像大慈王朝一样吗？” “牝鸡司晨！你们有什么脸面在死后去见大楚列祖列宗？” 项冲放肆的咆哮着。 由始至终，制住他的卫戍军五位偏将，却没设法令他闭嘴。 “不必理他。” 范离用目光传达这个意思，范纯心领神会。 高台之上，项冲见百官震惊，范离也无动于衷，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母后！” “母后您说句话！” “告诉百官，项宁其实是您的女儿！” 栗太后也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 她昂起头，又成了尊贵无比的太后娘娘。 “诸卿。” “正如你们所听见的，宁儿并非皇子，乃是哀家十月怀胎的公主。当年先帝膝下无子，迫不得已暂时将大位传给宁儿。” “如今，国有正君，你们何必再把万里江山、万斤重担交到女子柔弱的肩膀上呢？” 第444章 指婚 百官听栗太后说完，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苦苦等待的，竟是一位女扮男装的假皇帝？ 彷徨，不知所措。 百官心中抗拒项冲和栗太后，但眼下的情形，他们却是半句反驳之言也说不出来。 女帝？ 谁能不联想到大慈瑶光？ 那位女帝向嘉靖皇帝乞降的画面，至今仍记忆犹新！ 大慈已灭，大楚再拥立一位女帝，岂非是亡国的征兆？ “呵？” 栗太后眼看百官都被震慑，不免一阵得意，更觉得信心倍增。 她暗自想着：“闹到今天这幅局面，错在哀家当年没有拉拢范离。其实，只要不与范离为敌，哀家和冲儿根本不至于落到这般窘境。” 想通这一点，栗太后立刻有了主意。 她高声道：“晋公！哀家有话对你说！” 范离目光轻飘飘的落在栗太后身上。 这女人，很是有些手段。 当年她把血凤圣主引来，害得自己与梵音净土走到不死不休的局面。 数次险象环生，范离甚至险些死在寒月剑下。 还是因为栗太后，项冲非先帝直系血脉，却窃居大楚皇位多年。 “说，本公听着呢。” 范离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和强势。 面对二十万卫戍军，栗太后敢怒不敢言。 她强挤出一副笑脸道：“晋公，为了大楚江山，更为了黎民百姓，哀家有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可以化解今日纷争，不知晋公是否愿意听听？” 崇高的目标，冠冕堂皇的理由。 在场几乎无人相信，栗太后真会为了江山和黎民考虑。 但是，偏偏不好堵住她的嘴。 “好。” “本公听着。” 冷笑，从范离脸上一闪而过。 栗太后没有察觉，当即舌灿莲花。 “哀家窃以为，其实大楚由谁来当皇帝，并不是最重要的。” “其实世人皆知，晋公您才是大楚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只要朝政仍由晋公您主持着，大楚百业必兴、国运必隆！” 栗太后当众拍范离的马屁，真是文武百官都开了眼了！ 今日不管结果如何，范离之强势，能让一国太后跪舔，足以让他的奸臣形象彻底凌驾董卓、严嵩之上！ 文武百官们更隐隐猜到，栗太后所谓的好办法，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哀家的意思。” “应该让冲儿颁旨，赐晋公及子孙后代，世袭罔替晋公、丞相、楚国兵马大元帅等一应爵禄、要职。” “项家的江山，唯有交给晋公一系世世代代辅佐，才能永远兴旺昌盛下去。” 群臣们彻底震惊了！ 好大手笔！ 栗太后分明是要强行拉拢范离，哪怕跪舔得有些卑微，失了皇家体统也在所不惜？ 以前，范氏历代把持楚国军政大权，但终究没有法理支持。 很多人都相信，终有一天，范氏也会没落。 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总有新兴的世族和权臣会取代范氏。 可眼下，栗太后拿出的筹码，却是在法理上彻底巩固范氏的地位！ 若果真如此。 今后在大楚，项氏是天命皇族，范氏便是天命的相族和将族。 最关键的，这道圣旨如果由项冲颁布，便等于是范离承认了项冲的帝位。 除了大手笔，还有好算计！ “哦？” 范离听栗太后说完，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他淡淡道：“太后聪慧，本公佩服。” 只是，语气太过平淡，分明是没有被打动的样子。 栗太后却并不气馁。 她早料到，将相大权本就是范离已经得到的东西，即便加上名分，也只是锦上添花的效果，还不足以打动对方。 “除此之外，哀家还有一件大礼，相信晋公一定愿意收下。” “太后请说。” 栗太后目光移到项宁身上，凤眸中有刹那的怨毒闪过。 这个不孝女！ “晋公已是而立之年，却还未成家。” “项宁是哀家的掌上明珠，先帝唯一的血脉。” “若是哀家将她许配给晋公，不知晋公肯接纳否？”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骚动议论声不断。 连范离都没预料，栗太后还能想出这种办法？ 她分明是以退为进，不断突显项宁的女儿家身份，使之深入人心，也越发远离大楚皇位！ 一边巩固项冲的帝位，一边彻底让项宁与皇位无缘。 “母后！！！” 龙辇之上，项宁愤怒至极。 她不理解。 同样是十月怀胎所生，为什么栗太后要厚此薄彼？ 在文武百官面前，自己身穿龙袍，乘龙辇而归，却被她如货品般利用！？ 至于嫁给范离？ 她一个小心脏噗通噗通跳着，仿佛已经跳到嗓子眼。 “范离，他可别一时糊涂答应母后啊！” “大事要紧，儿女私情什么的应该先放在一边。以后，再慢慢……” 项宁一会气愤栗太后的算计，一会幻想自己十里红妆嫁入范府，一会又怕范离上当受骗。 突然！ 她发现范离正饶有兴趣的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分明感受到男人清澈的目光，丝毫没有被利欲熏心的样子。 “陛下？” 范离觉得实在有趣。 他上前几步，走到龙辇旁，凑近项宁压低声音。 “陛下放心。” “微臣不会上当，陛下的婚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范离本来是一番好心，想要鼓舞项宁，给她勇气。 但女人的关注点，男人永远不懂。 “朕的婚事自己做主？” “范离的意思，朕不必嫁入范府，而是让他入皇宫？” “入赘？” “还能有这种好事？” 项宁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盯着范离，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范离愣住了。 “陛下？” “想什么呢？” “口水擦一下，咱们先把正事办了。” 项宁回过神来，真下意识去抹嘴角。 可是，哪有什么口水？分明是范离哄骗她玩的。 她没好气的瞪着范离，后者笑嘻嘻一副欠揍的模样。 当然，如果范离知道项宁刚才的想法，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晋公，哀家的建议，不知你意下如何？” 栗太后计谋用尽，却见范离只顾着与项宁‘打情骂俏’，心情也很是忐忑。 她觉得自己有戏。 女人的直觉，早就发现范离和项宁不清不楚。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第445章 女帝项宁 “本公以为，太后说的有理。” 范离笑呵呵的，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说出的话，更是让栗太后心花怒放。 有戏！ 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样！ 美色当前，又是天家贵女昔日楚帝，范离也挣不脱温柔乡绕指柔。 “晋公答应了！？” 栗太后狂喜。 高台之上，项冲也是兴奋不已。 “快！” “放开朕！” “朕这就颁旨，今后朕愿与晋公共治天下！” 群臣错愕。 晋公亲自率军灭大慈，迎回陛下，结果竟是如此？ “慢！” 范离却一抬手，叫停了躁动的人群。 他神色转冷，语调更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本公几时答应了？” “可你刚才说……” 栗太后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好。 范离斜睨太后一眼，便不再看她。 他转过身，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登上象征天子地位的龙辇。 晋公这是要干什么？ 改朝换代？ 登基称帝？ 龙辇，毕竟是天子乘驾，非臣子可以染指。 范离这种行为，也难怪文武百官会如是想。 他们却想多了。 范离准备演讲，当然要先站到高处。 龙辇宽敞，四平八稳，正是不错的演讲舞台。 “太后说，本公是大楚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只有这一句话，她说对了。” 栗太后脸色煞白！ 她分明感受到，范离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只有这句话是对的，那么她的好主意都成放屁了？ 范离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有心虚的，立刻低下了头。 有讨好的，努力做出忠心耿耿的表情。 有迟钝的，浑浑噩噩还不知道范离想干嘛。 但是，现场气氛却渐渐严肃起来，群臣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他们从来没有忘记，真正在大楚一言九鼎的，多少年来只有这个男人。 “昔日，霸王开国，我范氏先祖立有不世之功。” “今日，大楚与天下群雄并立，功在我范离！” 自信！ 与自吹自擂是完全不同的气势！ 范离说出这番话，根本无人能反驳！ 略作停顿，欣赏着百官俯首、太后母子惊惧的场面。 这一刻，他在精神上彻底凌驾百官之上。 “大楚有事，自有范离当之！” “大楚无君，自有范离立之！” “诸公何愁？！” 二十万卫戍军突然齐声高呼： “大楚有晋公，诸公何愁？” “大楚有晋公，诸公何愁？” “大楚有晋公，诸公何愁？”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淹没了一切！ 许久，声浪停歇，万物俱寂。 “啊！” 项宁或许是太紧张，腿一抖，身形没有站稳。 范离想也不想，单手一捞，直接将她搂进怀中。 身穿着龙袍，本该威严无比的项宁，双手和脸却都贴着范离的胸口，作小鸟依人状。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大楚群臣的眼里、心里。 “陛下若是站不稳，可以抱紧点。”范离柔声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人都能听见。 栗太后和项冲尤其听得清楚，却是浑身颤抖不敢直视。 这时，范离好似终于想起项冲的存在。 他抬起头，盯着对方看了片刻。 “晋……晋公……” 项冲努力挤出一张难看的笑脸。 “将伪帝斩首，首级献于太庙，告慰历代先帝在天之灵。” 项冲以为自己幻听了。 斩首？ 斩谁的首？ 自己当了十年的楚帝！ 十年啊！ 说杀就杀？ 连个下狱、监审、定罪、行刑的流程都没有？ “不，我是……” 项冲刚想说什么，便感觉天旋地转。 怎么自己的母后、文武百官、范离和项宁，都倒悬在天上？ “冲儿！！！！！” 栗太后一声尖叫，看着项冲身体与首级分离，终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范纯甩了甩手中长剑，把血污清理干净。 “太后乱政，本该处死。” “念及其为先帝之妻、当今陛下生母，免除死罪，即日幽禁冷宫，终身不得出。” “诸位臣工可有异议？” 范离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摇头表示并无异议。 “好。” 范离突然牵起项宁的手。 “请陛下登台，受百官朝拜。” 原来，这高台还是大楚天子专设的。 只是范离心中的楚帝，由始至终只有项宁，项冲根本不配。 “朕？” 项宁愣了愣，即刻明白范离的心意。 她感激之余，抬步正要走，又突然停下。 “陛下？” 范离只当她有事，却不想被项宁一把牵住了手。 “你陪朕一起嘛。” 她根本不给范离犹豫的时间，拉着男人一起走向高台。 这感觉，倒让范离想起穿越前世界的婚礼彩排现场。 “众爱卿！” 高台之上，项宁几乎是挨着范离，才依依不舍将手松开。 群臣闻言纷纷跪下，正要叩拜。 却见项宁突然摘下头戴的冕旒冠，群臣错愕，不知她想干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项宁居然把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披下，如瀑布般垂于身后。 这一刻，大楚群臣才终于见识到。 项宁作为女子，端的是倾国倾城，美若天仙！ “众爱卿，朕重归帝位，要颁布第一道圣旨。”项宁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请陛下降旨，臣等聆听圣训！” 百官声音整齐洪亮，不带一丝犹豫。 这是表态！ 这是效忠！ 这是承认，项宁以女帝之姿，重新君临大楚。 项宁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脸微红，眼眶微微湿润。 “晋公范离，护国十年，出兵灭慈，迎返圣驾，立不世功。” “今特加恩封赏。” 百官忍不住抬起头来。 因为项宁所说的每一件功劳，都堪称不世之功。 三件不世之功放在一起，到底该如何封赏？ 恐怕古往今来的天子，都会头疼麾下有这样的大功臣吧？ “加封晋公为晋王。” “建天子旌旗，冕挂十二旒，出警入跸，乘金根车、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 范离站在项宁身边，都忍不住侧目看她一眼。 这娘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封王？ 天子仪仗套餐全部齐活？ 这些还没完。 项宁最后道：“原梵音净土地界，尽数划为晋王封地。晋王身肩重担，不许离朝，任侍奉朕左右。日夜入宫，百无禁忌。” 第446章 夜访 范府，江山阁。 奏折堆积如山，几乎快把范离淹没了。 国事，不胜繁巨。 大慈王朝的土地，全部纳入大楚版图，又是范离本人的封地，诸多事务必须他亲自过问处理。 除此之外，魏、汉、吴三国都发来国书，表面恭贺范离封王大喜，其实意在讨论今后天下局势。 大慈灭后，大明与剩余四国强弱失衡。 战事，恐怕难免。 范离一直从白天忙到黑夜，堆积如山的奏折也仍然堆积如山。 他放下笔，揉了揉酸疼的脖颈。 「天黑得这么快？」 范离才发现天黑，不由得苦笑摇头。 谁能相信，自己这名满天下的大女干臣，操劳国事居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啊~~~~~~~~~~~~~！」 他伸个懒腰。 「好累啊！」 「哪累？」 「腰酸、背痛、脖子酸……唉！？」 范离突然发现，明明是自言自语，怎么变成有问有答了？ 他才意识到有人闯入江山阁，但声音却无比熟悉亲切，甚至有点朝思暮想。 还未看清对方容貌，一双素手已经轻轻搭在范离肩上。 揉捏的手法，并不熟练，但很认真。 「啊~！」 范离呻吟一声，也不觉失态。 反正来人是她，范离也懒得注意个人形象。 「舒服么？」寒月轻声问道。 「舒服，太舒服了。」范离厚颜无耻道：「真希望咱俩一辈子都这样。」 对于未经人事的女子，哪怕是用最简单的言辞撩拨，也能让她心神荡漾。 寒月，在情爱方面与少女一般青涩稚嫩。 她脸颊微红，佯怒道：「好好说话，不然我不给你捏了。」 「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难道你不信么？」 一辈子。 真心话。 寒月听进耳中，藏入心中。 她不再回答，只是揉肩的动作更仔细，舒服得范离又是一阵阵呻吟。 等范离实在担心累坏她，才依依不舍的主动叫停。 「你怎么来了？」他笑问道。 「想见你，我便来了。」 寒月说话的方式，与她的剑道一样。 没有阴谋诡谲，也不懂绕指柔情，总是直来直去。 她想见他，便来见他。 更何况，早在十年前，寒月也是这般随处出入范府江山阁，百无禁忌。 「来了就住下吧。」范离笑道：「日日都能看见你，我才开心。」 没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要求，却被寒月拒绝了。 「不。」 「我要住皇宫。」 范离惊讶：「为什么？」 他可不会相信，皇宫虽然奢靡，凭寒月今时今日的心境，还能被这种凡俗物质吸引？ 若真如此，她也不可能在净土坚守十年之久。 「项宁会吃醋的。」寒月淡淡道。 范离闻言尴尬。 虽然，他自信不会厚此薄彼。 但眼下这气氛，把话题扯到第三个人身上，实在尴尬。 他挠头道：「那个……她在干嘛？」 「不知道。」 寒月摇头。 「一开始，她在等你入宫。从白天等到黑夜，你却始终没来，便气呼呼回寝宫去了。」 「我想你，也担心你的安危，便出宫来见你。」 范离哑然失笑。 大慈已灭、项冲已除。 连老太监陈公公都被废了修为，和栗太后一并打入冷宫，再不可能出来作妖。 大楚，是范离的绝对主场，他能有什么危险？ 「瑶光……」寒月提醒道：「你要提防她。」 听见这个名字，范离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虽然不是皇帝，却仍是大乘境九品的绝强者。」 「皇帝顾忌江山气运，怕不能施展【盘古巨身】，轻易不会离开国境。」 「但瑶光已没了这重顾忌。」 「她受制于大明封神榜，就等于是嘉靖帝手里的刀。」 「不论嘉靖帝想要杀谁，她都必须化身全天下最危险的刺客。」 寒月轻轻坐到范离身旁。 她侧头，依偎在男人肩上，动作顺其自然，却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亲近。 「瑶光若是来了，我能保护你。」 范离惊讶的看着寒月。 到底需要多大的自信，才能让她说出这种话？ 十年间，莫非寒月在净土的修行，已经超越瑶光？ 女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摇摇头：「你想错了，我至今仍不如瑶光。」 「你可别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范离吓了一跳。 自己分身众多，损失一个也没什么，但寒月的性命只有一条，不能为分身牺牲。 「你听我说……」 范离正要开口解释，寒月却用手指轻轻抵在他唇边，不让他继续往下说。 「放心。」 「有生之年，我都要一直待在你身边。」 只是寒月话音刚落，却突然站起身来。她绕过范离，走到一面玉雕屏风后面。 「有人来了，我回避一下。」 三更半夜，还有人擅闯自己的江山阁？ 范离好不郁闷。 但凭寒月的感知，她只是回避，显然来人身份没有威胁，但可能有些敏感，她不得不回避？ 到底是谁？ 范离正胡思乱想着，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探头探脑朝着江山阁内张望。 怎会是她！？ 范离苦笑道：「陛下，你怎么来了？」 他站起身，大步朝外迎去。 「哼！」 来人果然是项宁。 她皇帝便服，外披黑色大氅，几乎完美融入夜色之中。 「晋王好大的架子！」 「朕在百官面前说的那些话，你竟敢不听？」 项宁嗔怪的瞪了范离一眼，像是在生气，更是绕过他，直接走到主位坐下。 范离一头雾水。 「陛下说过什么话，是臣没听的？」 眼见他这种反应，项宁更生气了。 「朕许你日夜入宫百无禁忌，你怎么不来找朕？」 额？ 范离真的没想到，就因为这事？ 他苦笑，指着书案前堆积的奏折。 「陛下请看，国事繁重，我一时忙昏了头。」 「忙忙忙！」 「就算你很忙，难道……难道不能把奏折带进宫里，朕陪你一起忙？」 项宁明显知道自己理亏，声音越发小了，只是漂亮的眼眸里满是委屈。 「范离。」 「嗯？」 「你还记得么，当年你在承明殿批奏折，朕还假扮 宫女侍奉你一夜……咳，一夜茶水。」 少女怀春，范离再怎么迟钝，这会也感觉到了。 只是，旁边屏风后面还藏着一位。 这多少有些不合适，不方便。 「臣……记得。」范离尴尬挠头。 项宁却开心起来。 「好！」 「今夜，朕还陪你啊！」 第447章 重启联盟 一夜，无眠。 项宁始终守在范离身边。 看着他将一份份奏折批阅完，再由范府家丁取走。 这些所谓家丁，个个都有至少金丹修为在身，更持有范离的特殊令牌。 凭着令牌，范府家丁可以直入三公九卿的官署衙门，甚至是私宅，并将这些奏折交到指定的人手里。 这就是绝对权力带来的绝对效率。 项宁收起心中的惊讶，她竭尽所能的配合范离。 哪怕只是帮他端茶递水、铺纸研磨，都做得心甘情愿。 十年光阴。 项宁被囚在大慈，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但终究是荒疏国政，一时便是想勤政也没那个能力。 反观范离。 十年间他顶着瑶光女帝的压力，仍可保证大楚兴旺繁盛，更是暗中开国。 大晋王朝虽小且精，国力蒸蒸日上。 即便不计算大乘境高手数量，国力也已超越魏汉吴三国。 “呼！” 范离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时，黄昏西斜，眼看又要入夜。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发现项宁正满脸崇拜的望着自己。 “陛下怎么了？”他好奇问道。 “朕发现……真的不能没有你。”项宁用极认真的口吻道。 范离一愣。 这是表白？ 好像和眼下的气氛不符。 项宁也发现自己刚才的语病，脸瞬间红了。 “治国！朕是说治国！朕的理政才能还远远不够格，真的需要群臣辅佐，尤其离不开你！” “哦。”范离点点头。“陛下过誉了。” 他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毕竟在范离看来，自己不过处理一些琐碎政务，毫无技术含量可言。 倒是玉屏风后面的寒月，她在那儿站一整宿，人没事吧？ “奏折都批完了。” “咱们……咳，你该休息了吧？” 项宁想说‘咱们休息’，却发现国事几乎都是范离一人在处理，自己像个学生似的从旁观摩，根本没帮上任何忙。 没有付出，哪有脸说辛苦？ “休息？”范离却摇摇头。“还有很多工作，不能休息。” “还有！？”项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可是，奏折不都批完了吗？” 范离笑道：“只是把琐碎小事处理完而已，真正的国政才刚要开始。” 小事？ 国政？ 项宁感觉有些头晕。 她知道国事繁巨，却没想到事情多到这种地步！ 难道，他以前都是这样整宿整宿忙碌？ 奸臣？ 原来不论明君奸臣，只要坐在最高权力的位子上，都是要心系天下事，不敢一味纵情享乐的。 “范离！” “不管还有多少事，朕都陪着你！” 说着，项宁又觉得脸颊发烫。 “就算……帮不上你什么忙。” 她发现了，自己是真没用啊！ 难不成史书上所谓‘圣天子垂拱而治’，真相是有范离这样精明强悍的能臣，替皇帝把事情都干完了？ “陛下过谦了。”范离笑道：“有一桩大事，有陛下亲自参与，臣才更有把握将它办成。” “真的？！” 听见自己能帮上范离的忙，本有些困倦的项宁，立刻又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快说，需要朕怎么做？” “额……” 范离正要解释，便有范府家丁前来报信。 他等的人，来了。 “大汉刘禅。” “大魏曹奂。” “大吴孙皓。” “拜见晋王殿下。” 范离看着眼前三位旧相识，虽然立身严正，却又以子侄礼给自己磕头。 显然，他们从各国赴楚时，已经事先得到指点。 范离封王，三国要把对范离的重视摆到明面上，再不只是以前低调的心照不宣。 所以！ 如此重礼，其实是曹操、刘备和孙权的态度。 “今日大事，可议。”范离在心中道。 “三位贵使，还未见过我家陛下？” 范离笑着，指了指身边的项宁。 她身穿楚帝常服，虽不是龙袍冕旒，也尊贵无比。 只是不像过去女扮男装，美艳盖过了天子威仪。 刘禅等人一时不查，加上从未见过项宁，还以为是他的宠妾。 “三位贵使免礼。” 项宁没想到，范离口中的大事，居然是接见三国使者，而且是太子之流。 她一时紧张，说话口不择言。 “朕与晋王通宵达旦，稍有些衣冠不整，让三位贵使见笑了。” 刘禅等三人闻言，迅速互相交换一个眼神。 “传闻果然是真的！” “范离迎回旧帝，虽为公义，也徇私情。” “难怪出使前，父皇再三叮嘱孤，要以父辈之礼敬重晋王。” “孤起初还有些不悦，毕竟晋王年齿与孤相当，如何孤就矮一辈？” “现在看来，晋王实掌一朝权柄，却能做到上下通达、君臣一心。” “天下这个大棋盘，晋王确有资格成为对弈之人，而非孤这样尚且只是一枚棋子。” 刘禅的心思，也是曹奂、孙皓二人的心思。 他们彻底服了。 “晋王殿下。”刘禅拱手道：“不知殿下邀我等前来，要商议何事？” “只一件事。” 范离竖起一根手指头。 三人见状，都端正坐姿洗耳恭听。 项宁也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范离。 只听他侃侃而谈： “自大慈灭后，由瑶光联络的五国抗明联盟，已经名存实亡。” “我大楚与三国关系虽近，但面对眼下局势仍是浑浑噩噩，志向不明。” “本王今日邀三国约谈，只为促成一件大事！” 范离敲了敲桌面，发出咚咚的响声。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拔高。 “本王要重立四国联盟。” “联盟有且仅有一个目标：灭明。” “在此目标达成之前，四国土地、军队、人口、财政等一切共享，即建立大联盟共同体。” “并以【联盟议会】形式，凌驾于天子皇权之上。” “只要符合【灭明】目标，【联盟议会】有权在任何时候调动四国任何资源，并下达经济、民生、甚至军事指令，即便皇权也必须服从。” “【联盟议会】成员仅设五人。” “即楚、魏、汉、吴四国天子，以及本王。” “【联盟议会】机构设置在彭城。” “除楚帝外，请三国天子派驻代表，向议会传达贵国天子的一切声音。” “本王，将出任【联盟议会】最高议长。” 范离说完，目光环视左右。 众人惊讶的表情，他都尽收眼底。 对此，范离只有一个问题：“谁赞成？谁反对？” 第448章 不可能的制度 刘禅、曹奂、孙皓，无不怀疑自己幻听了！ “这这这……” “晋王，这太匪夷所思了！” “您的要求实在是……实在是……” 三人的脸色一变再变，却谁也说不出反驳范离的话。 今天，他们满怀诚意受邀前来，甚至屈尊降贵，以侄子礼参拜范离。 之所以如此谦恭，绝不仅仅因为范离在楚国位高权重。 最关键的理由，是生存。 大明太大，幅员辽阔，亿兆黎民。 大明太强，有嘉靖帝，有瑶光，有一众不论清流、浊流但智慧修为都远超常人的能臣干吏！ 除了经济上逊色于大楚，大明在人间确实左右横推无敌手！ 魏汉吴三国都有灭国之危！ 为保全宗庙社稷，为江山能后继有人，曹刘孙对范离的态度多年来都是积极拉拢亲近。 可是，这一次范离提出的要求，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世界的人的常识。 “晋王，抗明大计，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刘禅苦笑道。 “对啊！”曹奂也道：“凭晋王您的智慧，一定能想出别的好办法。请晋王休辞劳苦，为四国百姓计，再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孙皓更是恳求道：“晋王殿下，不如恢复大慈时期的五国联盟方略？我吴国愿意以大楚为尊，如何？” 三国使者这种反应，也在范离意料之内。 皇权，从来至高无上。 能凌驾在皇权之上的，只有虚无缥缈的存在。 比如神灵、天道，还有已经死掉的祖先。 像范离倡议的【联盟议会】，还有他本人作为最高议长。 这是真实存在高于皇权的，试问哪家王朝能答应？ “抱歉。”范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若不接受【议会】制度，本王认为抗明必然失败。三位不必立刻表态，难得故地重游，何不在彭城盘桓数日，迟些再告诉本王结果？” 故地重游？ 自瑶光败后，三国头顶便仿佛悬着一把利剑，日夜惊惧不安。 范离说的客气，无非是给魏汉吴考虑的时间。 打破传统，确实需要时间和勇气。 凭三国天子的智慧，一定明白范离不是趁机侵占三国利益，他作为最高议长发布的决意，一定都是为了抗明。 但是，天子之上，又冒出个最高议长？ 天子权威动摇，只凭这一点，拒绝多少次都在情理之中。 如范离预料的那样，刘禅等三人果然暂时告退，说过些时日给他答复。 等三人离开，项宁彻底坐不住了。 “啊啊啊！” “范离！” “什么叫【联盟议会】，【最高议长】又是干什么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事先和朕商量？” 她揪住范离的衣领，不停的摇晃叫喊。 “陛……咳咳咳……陛下，你要勒死我吗？” 见他面红脖子粗，血管都鼓起来了，项宁这才把手松开。 其实，不怪范离事先没跟她打招呼。 一个字，忙。 两个字，太忙。 “哼！” 项宁气呼呼的，却也不知该气谁。 “为什么是你当最高议长啊？”项宁又问道。 范离苦笑：“除了我，你们四位皇帝谁坐在那个位子上，其他人都不会放心。” 还真是！ 盟友，本就是互相信任又互相猜忌的关系。 尤其天子这类人，简直是世上疑心病最重的群体。 如果由任意一国天子担任最高议长，范离的这项提议都绝对不可能通过。 大楚皇帝，焉能君临魏汉吴的江山？ 哪怕借着最高议长的名义，也是不行的。 但换成范离，他终究是臣子，问题就稍稍不那么尖锐敏感的。 当然，只是稍好一点而已。 “像以前那样的联盟，不行吗？”项宁又问道。 这次，她纯粹的虚心请教。 “当然不行。” 范离仔细为她解释。 “联盟重在声威。” “威者，力也。声着，声势也。” “联合四国之力，可以抗衡大明。” “但若延续瑶光的联盟方略，瑶光已经臣服大明，她的办法在世人眼中就是失败者的办法。四国继续走瑶光的老路，四国百姓只会认为必败无疑。” “唯有走一条崭新的路，才能让四国子民看到希望。” “否则，战场未败，人心先败。人心已败，战局将不可逆转。” 项宁终于听懂了。 她承认，范离是对的。 “你比我更适合当皇帝呢。”项宁突然小声道：“你想当么？我禅位给你啊？” 这话发自真心，却也是冲动的。 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无力，项宁觉得自己就算比项冲优秀，也是强点有限，无力在乱世中生存。 “额……禅位就不必了。”范离尴尬挠头。 他心说，我已经当皇帝了，只是不敢告诉你罢了。 “陛下回宫吧。” “臣送你。” 范离说着，目光偷瞄玉屏风方向。 这偷鸡摸狗似的，他明明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嗯。”项宁点头应下。 大楚，皇宫。 “吾皇万岁。” “晋王殿下千岁。” 刚进宫门，便乌泱泱跪倒一大片宫女太监。 又有一道清丽出尘的身影，静立在不远处迎接两人。 是寒月。 远远的看见寒月，范离才松了一口气。 “朕回来了！” 项宁三步并作两步，蹦蹦跳跳凑到寒月跟前。 她迎上对方的目光，脸先红了。 “好嘛，告诉你就是了。” “朕昨晚是在范离家过夜的。” 项宁误会了，以为那是询问的目光。 “开心吗？”寒月轻声问道。 “嗯！” 闺蜜之间，果然无话不说。 无奈范离在一旁听着，十分尴尬不说，偶尔寒月投来的目光，更是意味难明。 “抱歉啊，丢下你一个人在宫里。”项宁还很内疚。 寒月却摇摇头：“我也很开心。” 范离闻言，越发尴尬。 行行行。 你们都开心，你们都拿我开心。 不如争取早日大被同眠，看看最后我能不能也开心开心！ 数日后。 范离收到刘禅的回复：婉拒。 “本使转达汉帝陛下旨意。” “楚汉两国永为兄弟，患难不分，休戚与共……再贺晋王，遥祝康健。” 曹奂、孙皓，答复也和刘禅一样。 准确的说，是曹刘孙三位天子，终究无法接受范离的议会制度，凌驾于皇权之上。 第449章 骂名与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范离晋封王爵之后，第一道国事创举【联盟议会】，即遭到魏汉吴三个盟友国的拒绝。 消息传扬天下，范离的威望大受影响。 有人笑他不知好歹。 没有大乘天子的实力，却妄想凌驾领导四国。 有人拿他与瑶光相比。 后者是大乘境顶尖强者，更兼天下女子领袖，威望之高在五国中无人能及，凭此居于魏汉吴楚四国之上。 范离没实力、没德望，却也做妄想？ 一时间，他成了不自量力的代名词，受天下人耻笑。 「气死朕了！」 「真真气死朕了！」 大楚皇宫，承明殿。 项宁将一份邸报重重摔在地上，还不忘狠狠跺上几脚。 「大明邸报？」 「什么破玩意！居然还是官办的？」 「简直是危言耸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项宁把能想到的成语都说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有力的反驳《大明邸报》，那些挖苦讥笑范离的言论。 搞到一份《大明邸报》，其实并不困难。 大明各州府县，都有专司售卖邸报的机构，价格也十分便宜。 作为官办新闻产品，大明邸报上的文章常年保持一种风格，即：国内形势大好，国外基本乱套。 尤其是最近几期，头版头条大篇幅刊登【联盟议会】的内容。 范离狂妄自大的嘴脸，三国面和心不和的脆弱联盟，通过邸报编辑精湛的文笔描述，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范离！」 「为什么大明会知道【议会】的内容啊？」 「难道咱们楚国有内女干？」 项宁焦急不已，却见范离端坐书案后面，满头处理今日的奏折。 「内女干？」范离头也没抬，随口便道：「那是必然有的，就好像臣也在大明安插了不少探子，甚至魏汉吴也有臣的眼线。」 「额……」 项宁一时语塞。 她原本打算义愤填膺一番，却发现敌人施展在范离身上的手段，范离也早就在做了。 五十步笑百步？ 「更何况。」范离继续道：「就算楚国情报没有泄露，魏汉吴那边也可能泄露。所以，陛下不必深究，臣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可是，联盟失败暂且不提，你的个人名誉……」 项宁话未说完，就看见范离抬起头，表情古怪的盯着她。 「臣的名誉？」 他这反应，倒让项宁想起什么。 范离是女干臣。 女干臣，有名誉吗？ 如果用名誉攻击女干臣，女干臣会破防？还是毫发无损？ 「那……咱们要不要反击？」 项宁被范离这一搅和，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岂能坐视对方出手，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反击？陛下想做什么？」范离疑惑道。 项宁很认真的想了一阵，突然一拍脑门，兴奋道：「我们也出个《大楚邸报》，天天编嘉靖帝的坏话，怎么样？」 「陛下。」 范离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微酸的脖颈。 「其实，臣投资的民间报社和书局，早就开始运转了。」 项宁有些懵。 什么？ 自己刚刚想到的好主意，其实早就在做了？ 看她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范离微 笑道：「《时代月刊》、《凡间邮报》、《儒林书局》，难道陛下没听说过？」 「朕……当然听过！」 项宁乌溜溜眼珠子瞪得老大。 「可是，这些报刊书局不都是大明产物吗？」 「朕听说楚国的读书人想要购买《儒林书局》的新书，需要提前花钱预定，再等待至少一月以上，才能拿到从大明进口来的书籍。」 「怎么又变成你的了！？」 《时代月刊》、《凡间邮报》、《儒林书局》大约在十年前创办，凭着极佳的文字内容，早已是名扬四海。 普天下的读书人，除了研读古籍经典，想要品读新书和新文章，最好的途径就是这三家媒体。 因为三家都是在大明创办，世人理所当然认为它们都是大明产物。 「臣是投资方，不是法人，额，臣的意思是请本地人当老板，臣只幕后操控即可。」 范离挠了挠鼻尖。 为什么在大明创办这些企业？ 首要目的，当然是赚钱。 大明人口天下第一，市场自然也是普天下最大的。 范离在大明创办报刊书局，本地销量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不对！」 项宁又想起什么。 她跑到书架上一阵翻找，抽出一本封皮崭新甚至有些油亮的册子。 范离只看一眼，就认出是上个月刊印出版的《时代月刊》。 因为首先在大明发售，作为贡品送到项宁手里，是刚刚前几日的事情。 「范离，你说《时代》是你创办的？但为什么这一期的《时代》，抨击你的文章足足有七篇之多？」 「难道你创办报社书局，是为了骂自己？」 项宁不是怀疑范离，只是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她刚刚归国，最近才开始阅读《时代月刊》、《凡间邮报》和《儒林书局》的文章书籍，却迅速成为其忠实粉丝。 只是，其中许多诋毁范离、楚国和魏蜀吴的文章，实在让项宁恨得牙根痒痒。 却又因为文章精彩见解独到，实在爱不释手，总忍不住重新捧起反复阅读。 「哦？」 范离微愣。 他没想到，项宁居然读得这么认真。 「陛下难道没发现吗？」 「这一期的《时代》有七篇文章在骂臣，却也有一篇文章委婉的批评嘉靖帝多年修玄，过度捞取民脂民膏？」 项宁闻言先是一愣。 她立刻翻开书查找，果然找到一篇仅有千余字，言辞也委婉含糊，但细细品读确实如范离所说。 项宁惊讶。 在大明朝写文章抨击嘉靖帝，《时代月刊》居然还能存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臣挨骂多了，也想拉嘉靖帝下水。」范离笑道：「臣本来就有女干相之名，一月被骂七篇文章也算不得什么。但批评嘉靖帝的文章，日积月累之下数量也很可观，影响力更是潜移默化，深入人心。」 「更何况，臣创办报社书局，本意还是赚钱。」 「用臣挨骂，换来大明朝的真金白银灵石，臣愿意一生一世被口诛笔伐。」 「终于赚来的钱，臣会把大楚将士武装到牙齿。」 「陛下觉得值吗？」 免费阅读. 第449章 骂名与钱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范离晋封王爵之后，第一道国事创举【联盟议会】，即遭到魏汉吴三个盟友国的拒绝。 消息传扬天下，范离的威望大受影响。 有人笑他不知好歹。 没有大乘天子的实力，却妄想凌驾领导四国。 有人拿他与瑶光相比。 后者是大乘境顶尖强者，更兼天下女子领袖，威望之高在五国中无人能及，凭此居于魏汉吴楚四国之上。 范离没实力、没德望，却也做妄想？ 一时间，他成了不自量力的代名词，受天下人耻笑。 「气死朕了！」 「真真气死朕了！」 大楚皇宫，承明殿。 项宁将一份邸报重重摔在地上，还不忘狠狠跺上几脚。 「大明邸报？」 「什么破玩意！居然还是官办的？」 「简直是危言耸听、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项宁把能想到的成语都说了一遍，仿佛这样就能有力的反驳《大明邸报》，那些挖苦讥笑范离的言论。 搞到一份《大明邸报》，其实并不困难。 大明各州府县，都有专司售卖邸报的机构，价格也十分便宜。 作为官办新闻产品，大明邸报上的文章常年保持一种风格，即：国内形势大好，国外基本乱套。 尤其是最近几期，头版头条大篇幅刊登【联盟议会】的内容。 范离狂妄自大的嘴脸，三国面和心不和的脆弱联盟，通过邸报编辑精湛的文笔描述，跃然纸上，活灵活现！ 「范离！」 「为什么大明会知道【议会】的内容啊？」 「难道咱们楚国有内女干？」 项宁焦急不已，却见范离端坐书案后面，满头处理今日的奏折。 「内女干？」范离头也没抬，随口便道：「那是必然有的，就好像臣也在大明安插了不少探子，甚至魏汉吴也有臣的眼线。」 「额……」 项宁一时语塞。 她原本打算义愤填膺一番，却发现敌人施展在范离身上的手段，范离也早就在做了。 五十步笑百步？ 「更何况。」范离继续道：「就算楚国情报没有泄露，魏汉吴那边也可能泄露。所以，陛下不必深究，臣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可是，联盟失败暂且不提，你的个人名誉……」 项宁话未说完，就看见范离抬起头，表情古怪的盯着她。 「臣的名誉？」 他这反应，倒让项宁想起什么。 范离是女干臣。 女干臣，有名誉吗？ 如果用名誉攻击女干臣，女干臣会破防？还是毫发无损？ 「那……咱们要不要反击？」 项宁被范离这一搅和，也没那么生气了。 但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岂能坐视对方出手，自己只能被动挨打？ 「反击？陛下想做什么？」范离疑惑道。 项宁很认真的想了一阵，突然一拍脑门，兴奋道：「我们也出个《大楚邸报》，天天编嘉靖帝的坏话，怎么样？」 「陛下。」 范离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微酸的脖颈。 「其实，臣投资的民间报社和书局，早就开始运转了。」 项宁有些懵。 什么？ 自己刚刚想到的好主意，其实早就在做了？ 看她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范离微 笑道：「《时代月刊》、《凡间邮报》、《儒林书局》，难道陛下没听说过？」 「朕……当然听过！」 项宁乌溜溜眼珠子瞪得老大。 「可是，这些报刊书局不都是大明产物吗？」 「朕听说楚国的读书人想要购买《儒林书局》的新书，需要提前花钱预定，再等待至少一月以上，才能拿到从大明进口来的书籍。」 「怎么又变成你的了！？」 《时代月刊》、《凡间邮报》、《儒林书局》大约在十年前创办，凭着极佳的文字内容，早已是名扬四海。 普天下的读书人，除了研读古籍经典，想要品读新书和新文章，最好的途径就是这三家媒体。 因为三家都是在大明创办，世人理所当然认为它们都是大明产物。 「臣是投资方，不是法人，额，臣的意思是请本地人当老板，臣只幕后操控即可。」 范离挠了挠鼻尖。 为什么在大明创办这些企业？ 首要目的，当然是赚钱。 大明人口天下第一，市场自然也是普天下最大的。 范离在大明创办报刊书局，本地销量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不对！」 项宁又想起什么。 她跑到书架上一阵翻找，抽出一本封皮崭新甚至有些油亮的册子。 范离只看一眼，就认出是上个月刊印出版的《时代月刊》。 因为首先在大明发售，作为贡品送到项宁手里，是刚刚前几日的事情。 「范离，你说《时代》是你创办的？但为什么这一期的《时代》，抨击你的文章足足有七篇之多？」 「难道你创办报社书局，是为了骂自己？」 项宁不是怀疑范离，只是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她刚刚归国，最近才开始阅读《时代月刊》、《凡间邮报》和《儒林书局》的文章书籍，却迅速成为其忠实粉丝。 只是，其中许多诋毁范离、楚国和魏蜀吴的文章，实在让项宁恨得牙根痒痒。 却又因为文章精彩见解独到，实在爱不释手，总忍不住重新捧起反复阅读。 「哦？」 范离微愣。 他没想到，项宁居然读得这么认真。 「陛下难道没发现吗？」 「这一期的《时代》有七篇文章在骂臣，却也有一篇文章委婉的批评嘉靖帝多年修玄，过度捞取民脂民膏？」 项宁闻言先是一愣。 她立刻翻开书查找，果然找到一篇仅有千余字，言辞也委婉含糊，但细细品读确实如范离所说。 项宁惊讶。 在大明朝写文章抨击嘉靖帝，《时代月刊》居然还能存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臣挨骂多了，也想拉嘉靖帝下水。」范离笑道：「臣本来就有女干相之名，一月被骂七篇文章也算不得什么。但批评嘉靖帝的文章，日积月累之下数量也很可观，影响力更是潜移默化，深入人心。」 「更何况，臣创办报社书局，本意还是赚钱。」 「用臣挨骂，换来大明朝的真金白银灵石，臣愿意一生一世被口诛笔伐。」 「终于赚来的钱，臣会把大楚将士武装到牙齿。」 「陛下觉得值吗？」 免费阅读. 第450章 三人游 项宁被范离说服了，只是心中又难掩好奇。 楚、明两国还没爆发真正的战争，但舆论战原来早就开始了？ 她身为大楚皇帝，竟对这些情况知之甚少？ 一时间，项宁对那些报社书局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只是，《时代月刊》、《凡间邮报》和《儒林书局》虽是范离的产业，却首创在大明，算是外国货。 她想多多了解，却困于边关交易阻碍重重，无法心想事成。 「陛下。」范离笑道：「其实，臣的报社和书局都是连锁经营模式，《儒林书局》更在一月前获得大明朝廷审批通过，允许在别国开设分店。」 项宁闻言，双眼一亮！ 「你的意思是……」 「《儒林书局》在大楚国的第一家分店，昨日就开张营业了，地点就在彭城。陛下若是感兴趣，不妨白龙鱼服，让臣带着陛下去逛逛？」 范离真心实意想带项宁开阔眼界。 但半个时辰后，他就会为自己的言行后悔不已。 「好！」项宁欣喜道：「你等着，朕马上更衣，还要把寒月一并带上。」 范离笑道：「那是自然。」 出宫。 对项宁来说，这可是件稀罕事。 尤其不用天子仪仗，不穿天子服饰，她更觉新奇无比。 没一会功夫，一身未出阁少女装扮、粉衣粉裙的项宁便闪亮登场！ 「范离，你看朕美吗？」 项宁满脸兴奋雀跃之色。 她提起裙摆，原地转了两圈，青春活跃的气息连范离都被感染了。 「美，咳，陛下极美。」 范离说着，眼睛却有些不老实。 他时而看看项宁，时而目光又不受控制，移到项宁身旁一袭白衣如霜雪的寒月身上。 「你真是太美了。」 范离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夸项宁，还是在夸寒月。 两女同时脸红，嘴角微翘，勾起一丝甜蜜。 「范离！」 「咱们这趟是微服私访，一定要低调，你记住了吗？」 项宁煞有介事的发表领导讲话，范离却听得哭笑不得。 低调？ 如何低调？ 光是三人的颜值气质，在芸芸众生中就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更何况，项宁和寒月倒还罢了。 她俩一个是被囚在净土多年的女帝，一个是常年闭关苦修的圣主，世俗百姓也不认得两人的容貌。 但范离的情况就大不一样。 作为大楚国实际的掌权人，范离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次数并不少。 尤其他身兼鹿鸣书院山长之职，本人画像也常年挂在书院里。 楚国儒生不说人人都能一眼认出范离，但多看几眼，也能猜出他的真实身份。 「出发咯！」 项宁一马当先，急不可耐的溜出大楚皇宫。 被甩在后面的范离和寒月，倒像是家长似的，迈着平缓的步伐，不急不躁向外走着。 「你……」 范离看着并肩而行的女人，白发如雪，总给他一种不安的感觉。 但寒月气色又似乎极好，一时范离不知是否应该表示关心。 「怎么了？」 寒月微笑。 她像一柄未出鞘的宝剑。 美丽的外表就好似剑鞘上镶嵌的美玉和宝石，华丽的外表令人忘记她的锋锐可以削金断玉。 「没什么。」范离收 回目光，他把眼神暴露自己内心的忧虑。 「游街，上次你我这般，已是十年之前呢。」寒月柔声道：「若是下一个十年，我们也能游街玩乐，那该有多好？」 「当然可以！」范离脱口而出。 奇怪。 为什么寒月话语间，竟流露出一丝丧气？ 她在担心什么？ 害怕嘉靖帝太过强大，楚国和范氏早晚要被嘉靖所灭？ 又或者，她对自己的感情缺乏信心？ 范离其实是知道的，寒月强行在他心中刻下痕迹，这种强求的爱意，就是所谓强扭的瓜。 连老百姓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随着时间推移，范离心中刻痕正在淡去。 但是寒月是否知道，强留的痕迹没了，却又日久生情，真正的感情早已开始滋长。 「寒月，你大可不必……」 范离正要说些什么，手上却有温柔的触感传来。 是寒月，牵住了他的手。 楚国民风开放，夫妻和伴侣在大庭广众下秀恩爱，并不违背礼义廉耻。 毕竟，大楚开国之君，那位强横一世的霸王，与美人虞姬的爱情故事也流传上千年了。 「牵手可以吗？」寒月声音稍弱，明显她也有些心虚。 「当然！」范离毫不犹豫道。 牵手算什么？ 便是拥她入怀，范离也求之不得。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大楚皇宫。 至于一路上有多少宫女太监侍卫，目睹晋王与寒月圣主如此亲密，却是半个杂念也不敢有，全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但是，装聋作哑的不止宫女太监侍卫。 还有项宁。 她一个人兴奋雀跃，只下意识回头看看，便发现后面那两人牵着手，旖旎气氛几乎是蜜里调油般，完全没了她的空间。 「哼。」 项宁鼻子微酸，但也忍住了。 她知道，在新净土的这些年，日夜思念范离的何止自己？ 表面风轻云淡的寒月，只是把一切情绪都深埋心里。 「寒月姐姐为了这个坏人，真是付出太多了。」 「今天不与范离计较，只要他能哄寒月姐姐开心。」 「哼！」 「我这么懂事，范离他知道么？」 项宁吸了吸鼻子，调整心情，脸上复又挂上阳光灿烂的微笑。 …… ………… 彭城，《儒林书局》分店。 店里顾客云集，多是儒生穿戴，也有世家大族的仆役家丁，持书单来店里购书。 项宁刚进入书店，就被屋内的陈设惊呆了。 说是书店，规格大小却堪比一座皇宫偏殿。 极为宽阔的室内空间，几百个书架上堆放着上万册书籍！ 项宁一眼望去，只感觉这间《儒林书局》分店的藏书，竟是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读完的。 这就是范离做生意的规模吗？ 还仅仅是连锁书店的一家分店而已？ 「范……咳，离哥哥，书店有必要开这么大吗？」项宁结巴着问道。 既然是微服私访，三人自然要换个身份称呼。 范离是离哥哥，寒月是月姐姐，项宁自然是宁小妹。 「学海无涯嘛。」范离笑道。 免费阅读. 第451章 好书，需常读 学海无涯。 分店的规模，真不算大。 范离对二女解释：「在大明，《儒林书局》总店的规模远胜这家分店。总店有数千书架，百万藏书。」 「百万？！」 项宁大惊，随即又有些不信。 「真的假的？」 「盘古开天辟地至今，也未必有百万本经典吗？」 范离笑了。 「书局收录作品，并不一味追求经典名着。」 「我……咳，书局创始人曾经立下一条规矩，只要书中内容言之有物，算得上一家之言，便可收录。」 「集百家、千家、万家所言，唯有如此，书局才配得上一个‘林"字。」 项宁听得若有所思。 她再看店内百架藏书，眼中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宁小妹可以随意挑选，只要是你看上的，全部由我买单。」范离想着什么，很恶趣味的说道：「刷我滴卡。」 可惜，项宁生在帝王家，从小对钱财概念淡泊。 范离难得在皇帝面前摆阔一回，她却毫无感觉。 等项宁蹦蹦跳跳走了，又剩下范离与寒月两人。 「你想逛逛书店吗？」范离细心问道：「我陪你呀？」 寒月与项宁，完全是两种性格的女性。 一静一动。 一个内敛，一个外放。 果然，寒月摇头笑道：「世间剑修典籍本就极少，何况有你点化的四剑剑意，天下再不可能有任何剑修典籍能超越其上。」 范离想想也是。 诛仙四剑，凡间岂能有对手？ 「我们坐会吧。」范离指着不远处，一张双人靠背椅说道。 由他创办的儒林书局，其实像极了穿越前大学的图书馆。 除了一排排分门别类的书架，更是专设了阅读区，座椅板凳一应俱全。 只是，范离和寒月落在没一会，就看见项宁气鼓鼓的回来了。 「yin贼！」 「登徒子！」 「下流！」 项宁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小声批判范离。 「我怎么就成下***贼登徒子了？」范离满脸疑惑。 寒月也露出好奇之色。 「你还狡辩？」项宁抱来一摞书，全部塞进男人怀里。「连这种书都卖，你还说自己不是yin贼？」 哪种书？ 范离纳闷，随手拿起一本。 只见封皮上铁画银钩九个大字：《女帝，女干相的掌中之物》？？？ 除了书名暧昧大胆，封面上更有一幅画，画中男子俊美绝伦，却大胆放肆将一龙袍女子强搂怀中。 范离那叫一个汗啊！ 再看第二本，夸张程度丝毫不逊色第一本。 《权势滔天，炼气境的我娶了女剑仙》！？ 封面上画着一男一女。 美女剑仙手持一柄寒光烁烁的宝剑，气质如雪山白莲，圣洁无比。 男人却是二世祖般的纨绔子弟扮相，翘着二郎腿，手中摇晃折扇，邪笑着好像憋了一肚子坏水。 范离莫名感到一阵心虚，用眼角余光偷瞄坐在身边的寒月。 只见她神色从容淡定，好似全然不受书名影响？ 可是，微红的脸颊已经出卖一切！ 寒月感受到范离窥视的目光，甚至下意识的侧过脸，想逃避他的注视！ 「最夸张的是这本书！」 项宁是个急性子，直接抽出第三本 ，重重拍在范离面前。 范离只秒一眼书名，差点没昏厥过去。 《迎男而上，他绑架了敌国天子！》 封面上一幅画，赫然是两个男人俊美近妖的面庞，几乎都快贴到一起了。 这特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离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咳！」 「书局藏书过万，你什么书不好找？偏偏找出这几本书？」 说这话时，范离无比心虚。 其实他知道，书局里有这类书，就设在情感专区。 书局的专区分类，包括工、农、商、学、兵五大类，另外又有阵法、风水、医药、机关等小类。 除此之外，范离还很贴心的设置了情感专区，就如同他穿越前那一世，电脑里的学习资料一般。 「情感专区明明在书店最角落！」 「你不寻大类好书，偏偏找来这些……反正，也不能怪我！」 范离很是有些做贼心虚，连反驳都是有气无力的。 「我哪知道？」 项宁也大呼冤枉。 「人家也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嘛。」 她伸手指向情感专区书架，范离放眼望去。 果然！ 明明是书店最偏僻角落的位置，却有一群青年男女羞羞答答的走进去，又怀揣几本书，健步如飞的找店小二结账。 那种购物心情，范离可太懂了。 「唉！」 「子曾经曰过，食色性也。」 范离刚想说一堆大道理，却被项宁挥手打断。 「我有个问题。」 项宁左右看看，才红着脸凑到范离耳边，用只有三人能听见声音询问。 「为什么，咱们会被写进书里啊？」 这个问题范离倒能回答上来。 「因为猎奇。」 「就好像戏台之上，最爱唱帝王将相。」 「越是老百姓平日接触不到的人物，越能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所以，陛下莫看这些书……怪诞，销量却是极好。」 「臣还是那句话，只要把钱赚到手，就能装备咱们楚国的大军，就能与嘉靖帝抗衡。」 范离一本正经说完，心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吧？ 明明是带项宁来增长见闻的，却差点变成扫什么打什么了。 「离哥哥，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项宁居然从善如流。 刚才她还气呼呼俏脸涨红，这会儿居然认同起范离来了。 如此轻松将她说服，范离惊喜又意外。 「好，那你赶紧把这些书放回原处！」 书名太过辣眼，范离实在不愿继续捧在怀里。 项宁却摇头道：「放回去？为什么放回去？人家也要支持楚军的装备建设。」 唉？ 什么意思？ 范离脑子有些懵。 他盯着项宁，项宁也盯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好半晌范离反应过来。 「这些书？」 「全部买下。」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 「买别的，也能支持大军。」 项宁嘟着嘴，手里却紧紧抱住那本《女帝，女干相的掌中之物》。 范离无奈，只好向寒月求助。 「你快帮我劝劝……」 一句话没说完，范离就闭嘴了。 只因寒月不知何时，已将另一本《权 势滔天，炼气境的我娶了女剑仙》拿在手里。 唯有那本《迎男而上》无人问津，被三人默契的冷落在旁。 「天色不早了。」项宁抱着书，催促道：「你去结账，咱们该回宫……家了！」 免费阅读. 第452章 大晋，封神台 南岭万重山，晋城皇宫。 「诸位爱卿。」 「朕所提《联盟议会》制度，果然被魏汉吴三帝拒绝。」 「此议，只能暂时搁置。」 「大明嘉靖帝如日中天，朕暂时无法组建联盟与之抗争，只好先保全楚、晋自身安全，然后伺机而动。」 范离说完，静静的看着满朝文武。 金銮殿上。 除丞相王班、太尉胡宗宪、大司农黄龙士，另有五大家精英和吕城儒者，都已入朝为官。 更有太医院玉神子和监察院荆无敌。 如今的大晋王朝，除人口稀少这唯一缺点，早已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陛下。」 群臣之中，丞相王班率先出列。 他外表平平无奇，甚至略显木讷迟钝。 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智慧，却证明王班无愧第三代鬼谷子之名。 「魏汉吴三帝拒绝联盟倡议，实乃出自帝王心性。」 「虽然令人失望，却也在情理之中。」 「臣窃以为，这只是时机未到。」 「帝王者，天下之至尊至贵。除天地祖宗江山，绝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 「但是，生存终究高于一切。」 「当生存都无法保障时，纵然帝王也要放弃尊严，弯腰，甚至屈膝。」 「凡此种种，臣以为【联盟议会】仅是暂时搁置，并非失败。」 「只要嘉靖帝有灭三国的迹象，曹操、刘备、孙权一定会主动求请组建议会。」 「届时，陛下将实掌半壁江山，与嘉靖帝做一统之争！」 王班的声音铿锵有力！ 等他说完，群臣都露出钦佩赞许的神色。 尤其是五大家入朝为官的精英们，往日只见丞相大人闷头研究机关术，或是与皇后筹备封神台建设事宜。 朝政之事，多是陛下与太尉胡宗宪、大司农黄龙士等人商议。 他们甚至暗中腹诽，丞相莫非徒有其表，只是仗着鬼谷传承渊源，才舔居相位？ 「好。」范离赞赏的点点头。「丞相所言，深合朕意！」 「谢陛下。」 王班躬身一礼，才又继续。 「陛下，如今我朝有一件大事，要请陛下乾纲独断。」 范离闻言来了兴趣，笑问道：「有什么大事，丞相请直言。」 王班却略作停顿。 他环顾左右，目光逐一扫过金銮殿上群臣。 胡宗宪、玉神子、黄龙士和荆无敌都坦然与之对视，甚至露出心意相通的微笑。 唯有吕城群儒和五大家精英们，他们入朝不过数年，且未入核心中枢，自然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陛下！」 「臣斗胆，请皇后娘娘上殿。」 范离根本不做思考，直接大手一挥：「准奏！秦顺，你去把皇后请来。」 「是！」 昔日的小太监，如今的内廷第一高手，统领皇宫全体太监、宫女、侍卫的内廷总管大太监秦顺，已经精气内敛、神光充盈，修为化神境九品的强者。 秦顺退去后殿，很快便将吕福宝请来。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唱喏，百官跪迎。 范离也笑着从龙椅上站起身，亲自走下御阶，牵住吕福宝那双温柔纤细的玉手。 「臣妾参见陛下。」 金銮殿上，礼不可废。 吕福宝持礼甚恭，只是范离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不断用手指 挠她掌心，把个大晋皇后逗得粉面绯红。 「丞相，皇后已到，你有话直说吧。」 范离却是个最不守规矩的。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吕福宝直接在龙椅上落座。 「是。」 「陛下，诸位臣工。」 「十年前，大明朱雀孕育封神榜，世人不知其威力。」 「直至海岛一战，画之圣主薛素素因为榜上有名，嘉靖帝只一个念头，便能令其神形俱灭。」 「如今世人皆已知晓，所谓封神榜，实乃君王驾驭百官，统御天下之神器！」 「天子有封神榜，群臣便不敢忤逆，百姓更不敢造反。」 「江山社稷，凭一卷封神榜，亦可千秋万代传承下去。」 说到这里，王班略作停顿。 他静静的等待，仿佛料到有人会提出异议。 范离早有圣旨，为开辟言路，大晋朝会百官可以畅所欲言，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丞相，下官有问题。」 一名年轻儒者站了出来，先以下属礼向王班致敬。 「下官太学博士袁康，请问丞相，大明嘉靖帝之封神榜，是否为开天辟地第一件？」 「上古王朝，下官未闻有封神榜者。」 「若有，为何上古时期依旧王朝更迭，未有千秋万代不灭之朝？」 袁康提出的问题，也是殿上许多官员的疑问。 封神榜确实厉害。 只抹去名字，便秒杀了大乘境修为的薛素素。 但要说江山永固什么的，似乎从古至今都不曾有过。 「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王班神色平淡，并无卖弄之意。 「始皇焚书。」 群臣闻言皆是默然。 这确实是他们无法触及，但身为鬼谷第三代传承人，王班却可以了若指掌的一段史料。 始皇焚书，断一切关于封神榜的记载，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王班继续道：「古之王朝，亦有千秋万代、江山永固者，只是诸位不知。」 「这怎么可能？」袁康震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他们在哪里？为何世人从未见过？」 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向王班致歉。 「下官失礼，请丞相海涵。」 王班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他伸手指天。 「那些永享江山的帝王，不在人间，在天上。」 举国飞升？！ 耳熟能详又遥不可及的四个字，几乎瞬间浮现在所有朝臣脑海中。 袁康再无疑问，退回朝班中去。 「陛下。」 王班转向御阶上的范离，神色凝重。 「今日臣请皇后娘娘凤驾临朝，便是要奏明陛下，亦宣之于诸位臣工。」 「封神榜，虽是掌控一朝臣民的生杀利器，却也是神器。」 「若无封神榜，不可行举国飞升之事。」 「不上封神榜，我大晋九成九的臣民无缘仙路，终将老死于林泉，归为尘土。」 「因此，凡事皆为双刃剑，利弊得失可以自行权衡。」 「我大晋臣民不必谈封神榜而色变，更不必害怕榜上有名……」 朝臣们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疑惑不解之色。 什么意思？ 大明嘉靖帝有封神榜，与我大晋有何干系？ 丞相说了许多，搞得好像大晋也有封神榜似的？ 范离 看出群臣心意，便对王班道：「丞相，把你的话说完吧。」 「臣，遵旨。」 王班转身，直面群臣。 「诸位臣工，本相今日宣布一件事。」 「经过十年筹备，且皇后娘娘修为精进至合道境。」 「凭本相之机关术，以及皇后娘娘精研之阵法，大晋随时可以破土动工，修建封神台。」 「我大晋虽无天降护国神兽，但封神台之神效，与嘉靖之封神榜一般无二。」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震惊。 唯有胡宗宪、黄龙士、玉神子、荆无敌等人神色平淡。 「夫君？」吕福宝小声唤着范离。 她有些忧虑。 封神台一旦建成，即便范离不说，也如一柄利剑悬于大晋臣民头顶。 他们若是不愿意上榜，肯定会害怕范离猜忌针对。 若是自愿上榜，便是将身家性命全部交给范离。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哪有臣民百分百效忠君王的？ 范离终究不是嘉靖。 他并非强权霸道的帝王，也没有嘉靖帝惊世骇俗的修为。 若以权力强压大晋臣民上榜，恐怕会引发朝局变动。 正因如此，王班必须请范离乾纲独断，究竟如何使用封神台。 「不用紧张。」 范离轻轻抚摸吕福宝的手背。 夫妻同心，范离哪里不懂吕福宝的心思？ 「诸位爱卿。」 范离一开口，群臣就立刻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里藏着的情绪，或是期待，或是担忧，或是坦荡，或是躲躲闪闪，范离都看得清楚。 他微微一笑。 「诸位爱卿。」 「榜上有名者，与国同休，可得举国飞升之机缘。」 「不愿上榜者，凭天赋机缘自修，亦可挑战仙途。」 「封神台将于三月后建成，不论诸爱卿是否愿意上榜，朕并不强求，亦不加责难。」 「即是说，朕将效法秦皇故事。」 「大秦举国飞升，凡间仍有二世秦朝。」 「日后大晋举国飞升，留未上榜之臣民在凡间，延续大晋国祚。」 「浩瀚仙界，红尘世俗，皆有大晋。」 「朕此言，天地可鉴。」 等他说完，顿感朝堂上气氛轻松不少。 原来陛下是这样安排的？ 请天地做见证，绝不是一句空话。 那些不愿意上榜的朝臣，心中都是一宽，也更佩服范离胸怀宽广。 有徘徊犹豫不决者，见范离如此坦荡，反而动了榜上留名的心思。 「即日起，封神台工程启动。」 「丞相王班，全领其事。」 「退朝！」 范离拉着吕福宝的手，双双返回后宫。 这些年，范离分身虽多，或是诸事缠身，或是闭关修炼。 吕福宝为了变强，也在大晋疆域布设无数阵法。 她的足迹踏遍南岭万重山，归来时已是人间第一阵法师。 两人聚少离多，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年，辛苦你了。」范离将吕福宝搂进怀，言语温柔宠溺。 「夫妻同心，说什么辛苦。」吕福宝俏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又道：「何况，有月华妹妹送来的画本子，闲时读上几页，很是调剂心情呢。」 「画本子？」范离闻言好奇。「什么画本子？」 「额……」 吕福宝似乎很后悔料到这个话题。 她俏脸涨红，眼神躲闪。 「陛下，臣妾去御膳房取些点心给您尝尝吧？甜甜的豆腐花，您一定喜欢。」 范离闻言，更是不肯放她离开。 自己女人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 什么御膳房点心？ 分明是心虚了，借口逃遁。 「福宝你把话说清楚，月华那丫头给你看的什么画本子？」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更有几分尴尬。 吕福宝想逃，却根本逃不脱。 她羞红了脸，声音细若飞蚊般道：「月华……月华妹子不知从何时起，喜欢自己编写一些画本子。她极有文采，本子里的故事很有趣，人家看过一次就爱不释手。后来，就求她多多撰写……」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范离眯起眼睛盯着吕福宝，看她羞涩表情，像极了高中生偷看不可描述的，被班主任抓住时的模样。 「拿来我看！」 「夫君~~~~？」 吕福宝居然撒娇哀求起来。 可惜，她身子摇晃的厉害，居然从袖口中直接掉出一本小册子。 范离眼疾手快，小册子还未落地，直接被他探手接住。 「《权倾朝野，她的夫君是女干相》？？？」 熟悉的味道！ 范离脑海中立刻闪过另外两本书的名字：《女帝，女干相的掌中之物》、《权势滔天，炼气境的我娶了女剑仙》！ 「夫君，人家知错了！！！」 吕福宝方寸大乱，再无皇后的端庄仪态。 她几乎是挂在范离身上，伸手胡乱抓扯，想把那书名羞死人的画本子夺回来。 「咦？」 「皇兄、皇嫂，你们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传来，居然是罪魁祸首范月华本人。 今天是她和吕福宝约定的交稿日，手捧着最新的几万字稿纸送入宫内。 只是范月华刚入宫，就看见两人‘拉拉扯扯"。 她还在心中偷笑，好歹是皇帝和皇后，怎么一点仪态都不顾。 听见范月华的声音，两人同时停止动作。 吕福宝尴尬的从范离身上下来，扭扭捏捏站在一旁。 范离冷笑一声，冲妹妹扬了扬手里的书。 「皇兄，你拿的什么……额！？」 看清楚是自己的大作，范月华冷汗都下来了。 「范！月！华！」 范离从牙缝里咬出三个字，大步流星朝对方走去。 「皇皇皇皇兄你别着急，听我编，啊不是，你听我解啊啊啊啊别打屁股，皇嫂救命，这些书是你让月华写的，月华冤枉嘛！」 范离一边打，一边恨恨道： 「你嫂子让你写，你就写？」 「还有，为什么要出版？你的大作在【儒林书局】都快卖脱销了知道吗？！」 「封笔！」 「立刻给我封笔！」 「这么多年不嫁人，像个宅女似的憋在我给你建造的长公主府里，原来是在忙碌这种事？」 「限你半年内把自己嫁出去！」 「否则，我送你回彭城，让大哥也品品你的佳作！」 长兄如父。 在范家，范正明绝对是‘严父"级别的，尤其对范月华和范纯而言。 免费阅读. 第452章 大晋，封神台 南岭万重山，晋城皇宫。 「诸位爱卿。」 「朕所提《联盟议会》制度，果然被魏汉吴三帝拒绝。」 「此议，只能暂时搁置。」 「大明嘉靖帝如日中天，朕暂时无法组建联盟与之抗争，只好先保全楚、晋自身安全，然后伺机而动。」 范离说完，静静的看着满朝文武。 金銮殿上。 除丞相王班、太尉胡宗宪、大司农黄龙士，另有五大家精英和吕城儒者，都已入朝为官。 更有太医院玉神子和监察院荆无敌。 如今的大晋王朝，除人口稀少这唯一缺点，早已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陛下。」 群臣之中，丞相王班率先出列。 他外表平平无奇，甚至略显木讷迟钝。 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智慧，却证明王班无愧第三代鬼谷子之名。 「魏汉吴三帝拒绝联盟倡议，实乃出自帝王心性。」 「虽然令人失望，却也在情理之中。」 「臣窃以为，这只是时机未到。」 「帝王者，天下之至尊至贵。除天地祖宗江山，绝不愿意向任何人低头。」 「但是，生存终究高于一切。」 「当生存都无法保障时，纵然帝王也要放弃尊严，弯腰，甚至屈膝。」 「凡此种种，臣以为【联盟议会】仅是暂时搁置，并非失败。」 「只要嘉靖帝有灭三国的迹象，曹操、刘备、孙权一定会主动求请组建议会。」 「届时，陛下将实掌半壁江山，与嘉靖帝做一统之争！」 王班的声音铿锵有力！ 等他说完，群臣都露出钦佩赞许的神色。 尤其是五大家入朝为官的精英们，往日只见丞相大人闷头研究机关术，或是与皇后筹备封神台建设事宜。 朝政之事，多是陛下与太尉胡宗宪、大司农黄龙士等人商议。 他们甚至暗中腹诽，丞相莫非徒有其表，只是仗着鬼谷传承渊源，才舔居相位？ 「好。」范离赞赏的点点头。「丞相所言，深合朕意！」 「谢陛下。」 王班躬身一礼，才又继续。 「陛下，如今我朝有一件大事，要请陛下乾纲独断。」 范离闻言来了兴趣，笑问道：「有什么大事，丞相请直言。」 王班却略作停顿。 他环顾左右，目光逐一扫过金銮殿上群臣。 胡宗宪、玉神子、黄龙士和荆无敌都坦然与之对视，甚至露出心意相通的微笑。 唯有吕城群儒和五大家精英们，他们入朝不过数年，且未入核心中枢，自然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陛下！」 「臣斗胆，请皇后娘娘上殿。」 范离根本不做思考，直接大手一挥：「准奏！秦顺，你去把皇后请来。」 「是！」 昔日的小太监，如今的内廷第一高手，统领皇宫全体太监、宫女、侍卫的内廷总管大太监秦顺，已经精气内敛、神光充盈，修为化神境九品的强者。 秦顺退去后殿，很快便将吕福宝请来。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唱喏，百官跪迎。 范离也笑着从龙椅上站起身，亲自走下御阶，牵住吕福宝那双温柔纤细的玉手。 「臣妾参见陛下。」 金銮殿上，礼不可废。 吕福宝持礼甚恭，只是范离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不断用手指 挠她掌心，把个大晋皇后逗得粉面绯红。 「丞相，皇后已到，你有话直说吧。」 范离却是个最不守规矩的。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吕福宝直接在龙椅上落座。 「是。」 「陛下，诸位臣工。」 「十年前，大明朱雀孕育封神榜，世人不知其威力。」 「直至海岛一战，画之圣主薛素素因为榜上有名，嘉靖帝只一个念头，便能令其神形俱灭。」 「如今世人皆已知晓，所谓封神榜，实乃君王驾驭百官，统御天下之神器！」 「天子有封神榜，群臣便不敢忤逆，百姓更不敢造反。」 「江山社稷，凭一卷封神榜，亦可千秋万代传承下去。」 说到这里，王班略作停顿。 他静静的等待，仿佛料到有人会提出异议。 范离早有圣旨，为开辟言路，大晋朝会百官可以畅所欲言，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丞相，下官有问题。」 一名年轻儒者站了出来，先以下属礼向王班致敬。 「下官太学博士袁康，请问丞相，大明嘉靖帝之封神榜，是否为开天辟地第一件？」 「上古王朝，下官未闻有封神榜者。」 「若有，为何上古时期依旧王朝更迭，未有千秋万代不灭之朝？」 袁康提出的问题，也是殿上许多官员的疑问。 封神榜确实厉害。 只抹去名字，便秒杀了大乘境修为的薛素素。 但要说江山永固什么的，似乎从古至今都不曾有过。 「问题的答案很简单。」 王班神色平淡，并无卖弄之意。 「始皇焚书。」 群臣闻言皆是默然。 这确实是他们无法触及，但身为鬼谷第三代传承人，王班却可以了若指掌的一段史料。 始皇焚书，断一切关于封神榜的记载，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王班继续道：「古之王朝，亦有千秋万代、江山永固者，只是诸位不知。」 「这怎么可能？」袁康震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他们在哪里？为何世人从未见过？」 等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急忙向王班致歉。 「下官失礼，请丞相海涵。」 王班摇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他伸手指天。 「那些永享江山的帝王，不在人间，在天上。」 举国飞升？！ 耳熟能详又遥不可及的四个字，几乎瞬间浮现在所有朝臣脑海中。 袁康再无疑问，退回朝班中去。 「陛下。」 王班转向御阶上的范离，神色凝重。 「今日臣请皇后娘娘凤驾临朝，便是要奏明陛下，亦宣之于诸位臣工。」 「封神榜，虽是掌控一朝臣民的生杀利器，却也是神器。」 「若无封神榜，不可行举国飞升之事。」 「不上封神榜，我大晋九成九的臣民无缘仙路，终将老死于林泉，归为尘土。」 「因此，凡事皆为双刃剑，利弊得失可以自行权衡。」 「我大晋臣民不必谈封神榜而色变，更不必害怕榜上有名……」 朝臣们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疑惑不解之色。 什么意思？ 大明嘉靖帝有封神榜，与我大晋有何干系？ 丞相说了许多，搞得好像大晋也有封神榜似的？ 范离 看出群臣心意，便对王班道：「丞相，把你的话说完吧。」 「臣，遵旨。」 王班转身，直面群臣。 「诸位臣工，本相今日宣布一件事。」 「经过十年筹备，且皇后娘娘修为精进至合道境。」 「凭本相之机关术，以及皇后娘娘精研之阵法，大晋随时可以破土动工，修建封神台。」 「我大晋虽无天降护国神兽，但封神台之神效，与嘉靖之封神榜一般无二。」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震惊。 唯有胡宗宪、黄龙士、玉神子、荆无敌等人神色平淡。 「夫君？」吕福宝小声唤着范离。 她有些忧虑。 封神台一旦建成，即便范离不说，也如一柄利剑悬于大晋臣民头顶。 他们若是不愿意上榜，肯定会害怕范离猜忌针对。 若是自愿上榜，便是将身家性命全部交给范离。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哪有臣民百分百效忠君王的？ 范离终究不是嘉靖。 他并非强权霸道的帝王，也没有嘉靖帝惊世骇俗的修为。 若以权力强压大晋臣民上榜，恐怕会引发朝局变动。 正因如此，王班必须请范离乾纲独断，究竟如何使用封神台。 「不用紧张。」 范离轻轻抚摸吕福宝的手背。 夫妻同心，范离哪里不懂吕福宝的心思？ 「诸位爱卿。」 范离一开口，群臣就立刻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里藏着的情绪，或是期待，或是担忧，或是坦荡，或是躲躲闪闪，范离都看得清楚。 他微微一笑。 「诸位爱卿。」 「榜上有名者，与国同休，可得举国飞升之机缘。」 「不愿上榜者，凭天赋机缘自修，亦可挑战仙途。」 「封神台将于三月后建成，不论诸爱卿是否愿意上榜，朕并不强求，亦不加责难。」 「即是说，朕将效法秦皇故事。」 「大秦举国飞升，凡间仍有二世秦朝。」 「日后大晋举国飞升，留未上榜之臣民在凡间，延续大晋国祚。」 「浩瀚仙界，红尘世俗，皆有大晋。」 「朕此言，天地可鉴。」 等他说完，顿感朝堂上气氛轻松不少。 原来陛下是这样安排的？ 请天地做见证，绝不是一句空话。 那些不愿意上榜的朝臣，心中都是一宽，也更佩服范离胸怀宽广。 有徘徊犹豫不决者，见范离如此坦荡，反而动了榜上留名的心思。 「即日起，封神台工程启动。」 「丞相王班，全领其事。」 「退朝！」 范离拉着吕福宝的手，双双返回后宫。 这些年，范离分身虽多，或是诸事缠身，或是闭关修炼。 吕福宝为了变强，也在大晋疆域布设无数阵法。 她的足迹踏遍南岭万重山，归来时已是人间第一阵法师。 两人聚少离多，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年，辛苦你了。」范离将吕福宝搂进怀，言语温柔宠溺。 「夫妻同心，说什么辛苦。」吕福宝俏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又道：「何况，有月华妹妹送来的画本子，闲时读上几页，很是调剂心情呢。」 「画本子？」范离闻言好奇。「什么画本子？」 「额……」 吕福宝似乎很后悔料到这个话题。 她俏脸涨红，眼神躲闪。 「陛下，臣妾去御膳房取些点心给您尝尝吧？甜甜的豆腐花，您一定喜欢。」 范离闻言，更是不肯放她离开。 自己女人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 什么御膳房点心？ 分明是心虚了，借口逃遁。 「福宝你把话说清楚，月华那丫头给你看的什么画本子？」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更有几分尴尬。 吕福宝想逃，却根本逃不脱。 她羞红了脸，声音细若飞蚊般道：「月华……月华妹子不知从何时起，喜欢自己编写一些画本子。她极有文采，本子里的故事很有趣，人家看过一次就爱不释手。后来，就求她多多撰写……」 不对劲！ 真的不对劲！ 范离眯起眼睛盯着吕福宝，看她羞涩表情，像极了高中生偷看不可描述的，被班主任抓住时的模样。 「拿来我看！」 「夫君~~~~？」 吕福宝居然撒娇哀求起来。 可惜，她身子摇晃的厉害，居然从袖口中直接掉出一本小册子。 范离眼疾手快，小册子还未落地，直接被他探手接住。 「《权倾朝野，她的夫君是女干相》？？？」 熟悉的味道！ 范离脑海中立刻闪过另外两本书的名字：《女帝，女干相的掌中之物》、《权势滔天，炼气境的我娶了女剑仙》！ 「夫君，人家知错了！！！」 吕福宝方寸大乱，再无皇后的端庄仪态。 她几乎是挂在范离身上，伸手胡乱抓扯，想把那书名羞死人的画本子夺回来。 「咦？」 「皇兄、皇嫂，你们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传来，居然是罪魁祸首范月华本人。 今天是她和吕福宝约定的交稿日，手捧着最新的几万字稿纸送入宫内。 只是范月华刚入宫，就看见两人‘拉拉扯扯"。 她还在心中偷笑，好歹是皇帝和皇后，怎么一点仪态都不顾。 听见范月华的声音，两人同时停止动作。 吕福宝尴尬的从范离身上下来，扭扭捏捏站在一旁。 范离冷笑一声，冲妹妹扬了扬手里的书。 「皇兄，你拿的什么……额！？」 看清楚是自己的大作，范月华冷汗都下来了。 「范！月！华！」 范离从牙缝里咬出三个字，大步流星朝对方走去。 「皇皇皇皇兄你别着急，听我编，啊不是，你听我解啊啊啊啊别打屁股，皇嫂救命，这些书是你让月华写的，月华冤枉嘛！」 范离一边打，一边恨恨道： 「你嫂子让你写，你就写？」 「还有，为什么要出版？你的大作在【儒林书局】都快卖脱销了知道吗？！」 「封笔！」 「立刻给我封笔！」 「这么多年不嫁人，像个宅女似的憋在我给你建造的长公主府里，原来是在忙碌这种事？」 「限你半年内把自己嫁出去！」 「否则，我送你回彭城，让大哥也品品你的佳作！」 长兄如父。 在范家，范正明绝对是‘严父"级别的，尤其对范月华和范纯而言。 免费阅读. 第453章 榜上有名 三月后，封神台如期竣工。 晋城正北，乃皇宫方位。晋城正南，便是封神台。 此台高千尺，占地三里，以白玉石为基，拔地而起仿若直冲云霄。 封神台有台阶两千级。 人若站在第一阶，仰头向上观望，顿生登天梯之感。 封神台顶，设一碑、一坛。 神碑无字，却可藏千言万语。 神坛古朴庄重，又分黑白阴阳双色，刻八卦方位，定十二节气，载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描三百六十五诸天星图。 浩瀚无比！ 玄妙非常！ 与天地遥相呼应！ “嗡~~~~~~~~~~~~~~~~~~~~~~~~！” 一声悠长厚重的钟吕之声。 太监秦顺朗声道：“大晋天子，请登封神台，祭拜天地，宣谕万民。” 范离身穿五爪金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冠，天子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此刻，他抛却一切杂念，只记住自己此刻唯一的身份。 大晋皇帝！ 一步。 两步。 三步。 范离步伐稳健，踏两千级台阶亦如履平地！ 一种神妙难以言喻的心情，油然而生！ 在即将迈过最后一道阶梯时，他仿佛感觉自己要登临仙界，天穹亦触手可及。 但真正登顶封神台后，天穹却仍在头顶遥不可及的高处。 苍穹之高远，使凡人如蝼蚁般渺小。 天道之渺茫，亦使修行者卑微如尘埃！ 这一刻，范离感受到人与天的差距。 他下意识开口，竟不需要经过任何思考。 “大晋范离，请告上天。” “自大晋开国以来，建城池、兴文武、增子民、创百业。” “至今十年有余，渐成气候，已有运朝之资。” “乃循天道而立封神台，非为私利，实是大晋国运当兴，范离亦当仁不让！” “此赤诚之言，日月星辰可鉴。” “天道在上，即日起，大晋封神台起！” 范离并无大乘境修为。 但此刻，连范离自己也没想到，他的声音竟传遍大晋疆域，尤其在晋城与五星城上空回荡不绝！ 大晋臣民闻之，皆心潮澎湃。 更有甚者，已经双膝跪地祝祷，为大晋祈福，为范离祈福！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正落在范离身上！ 他初时不明所以，但下一秒，竟感觉封神台似有了神性。 而范离自己，竟已得到了封神台的绝对掌控权。 “成了！” 就只这一瞬，范离已经确定，他有了昔日海岛上嘉靖帝一样的能力：可随意抹去封神台上的姓名。 “叮！” “【天子阶梯】检测确认，宿主掌控【封神台】，帝王权力加强，符合奖励标准。” “恭喜宿主，境界提升一品。” “当前修为：合道境二品。” 意外之喜，情理之中，范离没有因小利而失态。 他转身，俯视封神台下众人。 “诸位爱卿，登台见我大晋封神台风采！” “是，臣等遵旨！” 先前范离的祷告之词，以及天降神秘金光，早已震慑文武群臣。 于是，皇后吕福宝为首，领着众文武踏阶梯登台。 封神台顶部宽阔，此刻即便又增加上百人，也并不显得拥挤。 “诸位爱卿。” “朕早有所言，封神台建成之日，凡我大晋臣民皆可上榜，但全凭自愿，朕绝不强求。” 范离说完，静立着不再发言。 大晋文武百官，谁该第一个上榜？ 五大家精锐和吕城儒修们心中犹疑，连上榜都未下定决心，更别提争先。 “天道在上。” 突然，有人开口。 那声音柔美清甜，又有雍容高贵的气度，正是皇后吕福宝。 “臣女吕福宝，为大晋皇后，此生愿与大晋荣辱休戚与共，自请上榜。” 随着吕福宝话音落下，一道灵气化作金线，从她眉心处飞出，钻入无字神碑之中。 下一瞬，神碑上有金字浮现。 “皇后，吕福宝。” 五个金字一闪即逝，群臣却看得分明。 吕福宝依旧面色如常，俏脸挂着甜美的微笑，轻轻在范离身旁站定。 只是，她用极轻微的声音对范离道：“夫君，不论天上地下，福宝要永远跟着你。” 范离点点头：“夫妻同心。” 群臣之中，王班与胡宗宪彼此对视一眼。 王班想谦让胡宗宪，胡宗宪却因丞相是百官之首，不愿在王班之前。 两人正用眼神互相谦让着，又一道清淡且略显木讷的声音传来。 “天道在上，青丘请入大晋封神榜。” 青丘与吕福宝不同。 她性情寡淡，即便与范离有了夫妻之实，却未有过名分念头。 不论皇后大位，还是后宫嫔妃，这些概念从未在青丘脑海中出现过。 住了十年的大晋皇宫，对青丘而言，与住农家小院没什么分别。 除了清净修炼，就是在思念范离时主动去寻他，或是等范离来找自己。 随着青丘话音落下，同样一道灵气化作金光，自她眉心飞出钻入神碑里。 可是，神碑上出现的文字，却让包括范离在内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皇后，青丘。” 范离曾经头疼过。 他现在有数个女人，但不知该给她们什么名分。 吕福宝已经是皇后了，其余若是嫔妃，岂不是低了吕福宝一头？ 范离想一碗水端平，却不知如何端法。 他却没想到，心中这点苦恼念头，其实吕福宝和青丘都看在眼里。 结果，吕福宝从不在宫中摆皇后的架子，青丘也从不要求名分，两女十分和谐，反倒是范离迟钝不明所以。 “夫君，天道许你有不止一个皇后。”吕福宝小声对范离道：“夫君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范离老脸一红。 原来自己的心思早就被妻子看穿？ “咳！” “为夫几时不放心了？” 范离硬着头皮不认账。 倒是王班和胡宗宪等群臣，心思通明，立刻齐刷刷跪下道：“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见群臣跪拜自己，青丘脸微红。 她显然不适应身份转变，更不知如何处理。 索性，青丘一扭身，灵活的藏到范离身后。 “我……早就把自己交给你了。”青丘小声道：“你来处理，我不懂这些。” 范离见她如此，却是心情大好。 “咳！” “皇后娘娘说，诸位爱卿平身。” 在场都是聪明人，立刻齐声道：“谢娘娘！” 等群臣站起身来，胡宗宪主动后退一步，以示丞相为百官之首。 王班也不再谦让。 可他正要开口，却又被人抢先。 “天道在上。” “大晋长公主范月华，自请上榜。” 公主，并非皇女独享的名号。 皇妹也是公主。 尤其范月华作为范离的唯一亲妹，更是毋庸置疑的大晋长公主，一如西汉景帝之妹刘嫖，受封馆陶公主，又称馆陶大长公主。 很快的，神碑上便有了【长公主范月华】六个金字。 范月华飘然来到范离身旁，俏皮的冲他吐了吐舌头，却又有讨好卖乖之相。 范离没好气的白了妹妹一眼。 这丫头，分明是仍未找到如意郎君，却害怕范离把她送回楚国，才这般积极主动的自请上榜。 两位皇后和一位长公主，并不足以成为百官表率。 毕竟，她们都是范离最亲的人。 五大家精英子弟和吕城群儒，心中大多不愿意上榜，不愿把生杀之权交给范离。 “大晋丞相王班，自请上榜。” “大晋太尉胡宗宪，自请上榜。” 突然！ 文武百官中地位最显赫、修为最高的两人，一前一后，皆是把名字留在神碑之上。 那些修为之在化神境，甚至元婴境的中下级官员，心中不免尴尬起来。 大乘境强者尚且信任君王，将生死托付出去。 自己有什么资本，如此犹犹豫豫？ 难道陛下弄出如此大的阵仗，只是想要得到我们这群弱者的生杀之权？ “大司农黄龙士，自请上榜！” “太医院正玉神子，自请上榜！” “监察院长荆无敌，自请上榜！” 又有三人先后上榜。 黄龙士，当代棋圣，对弈之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玉神子，大乘境医修，恐怕也是当世第一医道修行者。 荆无敌，合道境九品大圆满，不久前刚刚越级袭杀大慈王朝妙音圣主。 群臣突然发现，自家陛下创立大晋王朝的最早班底，无一例外是赤胆忠心之臣。 他们都能对陛下生死相托，全无半点犹疑！ 自己该怎么办？ 有些愿意上榜的，因为修为品级太低，官职也不高，不敢抢在自己上司之前表态。 偏偏他们的上司多是洁身自爱，对范离和大晋王朝还未有绝对信心。 封神台上，气氛似乎僵住了。 “只有他们吗？” 范离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但他也明白，今日之事就仿佛一场企业招聘会。 大晋王朝虽然蓬勃发展，但终究不如老牌王朝深入人心。 再说通俗一些，大晋还不算世界五百强企业，无法轻易招到顶级名校的优秀毕业生。 “唉……” “打铁，果然还要自身硬。” 范离带着一丝丝遗憾，正准备结束这第一次‘企业招聘会’。 突然！ 一道绝美倩影踏过两千级阶梯，绕过群臣来到神碑前停住。 “天道在上！” “大晋平安公主貂蝉，自请上榜。” 灵气从少女眉心飞出，化作一律金线钻入神碑中。 下一刻，神碑留字：平安公主，貂蝉。 “婵儿！？” 吕福宝一向端庄持重，看清来人却喜不自胜，一时忘了皇后仪态。 群臣也吓了一跳！ 平安公主？ 貂蝉？ 这是个极陌生的名字，因为貂蝉十年前便被吕春秋接去吕城。 在大晋文武眼中，这是个完全被忽略的人物。 以至于她突然登上封神台，有人还担心是刺客来袭。 “婵儿拜见父皇、母后。” 貂蝉轻移莲步来到范离和吕福宝面前，盈盈下拜。 范离一时呆住了。 只因眼前女子，与当年他在大汉长安见到那绝美的貂蝉一模一样。 确实，她俩本就是同一人。 稍有不同的，此刻的貂蝉虽美，容貌却仍有一丝稚气。 更重要的，她前生的妩媚风骚荡然无存，眉眼间却有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气质。 四目相对。 范离又发现，貂蝉眼中还藏着一丝怯意。 她在害怕什么？ 这念头一闪而过，范离便明白了。 还能是什么？ 恐怕在貂蝉心中，仍害怕自己不肯接纳她。 毫无血缘关系，来历更是一言难尽的便宜女儿？ “婵儿。”范离轻声开口。 “父皇？”貂蝉小心翼翼的抬头，声音也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范离摊开手，慢慢伸到貂蝉面前。 他掌心上托着个什么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居然是个造型幼稚的泥人。 貂蝉却一眼认出了小泥人。 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范离，再看小泥人。 那分明是十年前，自己送给爹爹礼物！ “爹爹答应过的，绝不会忘记婵儿。”范离柔声道。 “爹爹！！！” 貂蝉终于绷不住了。 一双美眸同时溢出泪珠，更不顾礼仪体统，直接扑入范离怀中。 父女分别十年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 “哇~！！！！！！！” 貂蝉越哭越大声，越发没了绝世佳人的风姿仪态，却更像个离家多年终于归来的孩子。 “娘亲！！！” “青丘姨姨！！！” 吕福宝含着泪，被范离一并抱入怀中。 青丘似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貂蝉，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也点头笑了笑。 “哼！”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脚步声，却不止一人。 “又弄哭老夫的婵儿，贤婿真是好手段！” 十年后的吕春秋，须发皆白，目光却不似十年前那般平和。 他竟是越老越威严！ 吕春秋的修为实力更是越发精深，引得青丘、王班和胡宗宪三位大乘境强者同时侧目！ “岳丈大人。”范离尴尬的笑道：“婵儿自己哭的，我可没欺负她。” “哼！” “老夫知道！” 吕春秋没好气的瞪了范离一眼，却在神碑前站定。 只听他朗声道：“大晋国丈、文信侯吕春秋，自请上榜！” 在吕春秋身后，跟着的竟是五大家族长。 他们一个个躬身低头，乖顺像孩子似的，毫无族长强者威严。 “卢植、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寇子翼。” “自请上榜。” 神碑上，立刻又多了六个名字！ 大晋文武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的目光渐渐散去。 半日后。 满朝文武，尽数上榜！ 第454章 天下第一马屁 大明，皇宫。 一声凤鸣，响彻天地！ 封神榜徐徐展开，神圣威严！ 金銮殿内，群臣分列两旁，寂静无声，仿若木雕泥塑般。 一个身着凤袍、雍容华贵的女人，跪在御阶下。 她面上戴着一副银面具，将整张脸都遮住。 饶是如此，女人双眸透过面具，偶尔流露出的情绪，却是万念俱灰的惨淡。 世人皆知她是谁。 昔日的大慈女帝！ 如今的大明皇后！ 事实上的阶下之囚！ 大明嘉靖皇帝最伟大的战利品！ 封神榜上，缓缓浮现几个金字：大明皇后，瑶光。 「臣妾……」 瑶光轻启朱唇，声音再无半分至尊傲气。 有的，只是难以压抑的惊恐与颤抖。 「谢陛下……隆恩……」 御座之上的男人，只淡淡瞥了瑶光一眼。 「吕芳。」 「奴婢在。」 老太监一甩拂尘，恭恭敬敬应道。 「将皇后安置在景阳宫。」 「皇后久战辛苦，需要好好歇息。即日起，无事不必离开景阳宫。」 ‘久战"二字，却是十分讽刺。 嘉靖帝说完，便见瑶光跪着的身躯明显颤了颤。 大明群臣偷瞄她的眼神，也是越发复杂起来。 景阳宫？ 明皇宫有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 大部分宫殿或是恢弘壮阔、或是富丽堂皇，但其中也有偏僻简陋之所。 景阳宫位于钟粹宫之东、永和宫之北，正是皇城中最冷清的院落，即是所谓【冷宫】！ 果然！ 群臣立刻都懂了嘉靖帝的心思。 瑶光徒有皇后之名，绝无皇后之实，只是他向天下炫耀强大的工具而已。 「皇后娘娘请吧，奴婢送您回景阳宫歇息。」 吕芳来到瑶光面前。 他虽然笑容可掬，言语恭敬，但望着瑶光的眼神也是冰冷的。 论修为，吕芳也是合道境强者，但远不如瑶光。 论地位，他是残缺之人，宫中奴婢，跟与瑶光有云泥之别。 但瑶光却乖顺的点点头：「有劳吕公公了……」 她站起身，走路时不发出半点声音。 像是害怕脚步声过大，会惊扰触怒嘉靖帝。 在大明群臣的目光注视下，瑶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后殿，幽暗如长蛇的通道里。 天下第一女子，结局如此惨淡。 封神榜之威，深入大明群臣心中。 「陛下！」 突然，次辅徐阶从朝班出列。 「微臣恭贺陛下，瑶光臣服，大慈覆灭，五国联盟不攻自破。」 「陛下横扫宇内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拍马屁，从来是严党的专利。 徐阶不善此道，虽然率先开口，实在也没说出什么新鲜玩意。 但只要能抢个头彩，尤其抢在严嵩前面，在徐阶看来便足够了。 御座上，果然传出嘉靖帝淡淡的笑声。 「徐阁老也辛苦了。」 「你与高拱、张居正、李春芳、殷士儋、陈以勤等，成功拦住汉帝刘备，着实替朕减轻不少负担。」 「还有严阁老、陆炳，亦是功不可没。」 「有诸爱卿辅佐，朕若再不能成事，岂非昏聩无用之君 ？」 说完，嘉靖帝又笑了几声。 奇怪。 徐阶分明感受到圣心欢愉，却总感觉差了些什么。 在他看来，海岛一战打破了大明与五国的平衡。 瑶光战败臣服，剩余四国只是苟延残喘，却改变不了被大明逐一灭掉的命运。 为什么，陛下似仍有心事？ 徐阶下意识偷瞄严嵩一眼。 多少年来，他以严嵩为敌，但也以严嵩为师。 徐阶突然发现，自己抢着拍嘉靖帝的马屁，严嵩落在后面也就罢了，他居然至今一言不发。 难道，是自己错了？ 长久的输给严嵩，徐阶对此刻的‘领先"顿时没了心情。 一定是错了！ 但是，到底错在哪里？ 他偷瞄严嵩的目光，甚至多了一丝期待。 徐阶想看看，严嵩到底打算做什么？ 「惟中，为何不发一言啊？」 嘉靖帝突然开口，声音温和，也一如既往用表字称呼严嵩。 徐阶听了，心情失落至极。 果然在陛下心中，自己的地位永远不如严嵩么？ 他面露苦色，却恰好发现严嵩斜睨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分明有着胜利者的高高在上，嘲讽他徐阶的不自量力。 「启奏陛下，老臣确实有话要说。」严嵩出列奏道。 「嗯，你说吧。」嘉靖帝面带笑意。 「臣……」 严嵩似乎有些迟疑，但徐阶看在眼里，却分明认定他在做戏。 老贼一定早就成竹在胸，却不知憋的什么坏水。 「老臣厚颜，想向陛下讨赏。」 此言一出，果然吊起满朝文武的胃口。 「呵呵，讨赏？」嘉靖帝也笑道：「惟中啊，朕几时亏欠过你，居然主动向朕讨赏？」 通常皇帝把话说到这份上，臣子就该下跪请罪了。 徐阶更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严嵩真是老糊涂了，说话竟如此不知轻重？ 只听严嵩继续道：「陛下待臣民一向是恩厚的，但此次老臣率领严世番、罗龙文、赵文华等人，成功阻截魏帝曹操，确实立有大功。若陛下不降恩赏，老臣……老臣就觉得太吃亏了。」 哗！！！ 严嵩说完，群臣震惊！ 首辅真是老糊涂了吗？ 纵然有功，却不该这样讨赏，好像显得嘉靖帝赏罚不明，逼得大臣主动求赏似的。 徐阶更是心中狂喜！ 「苍天啊！」 「严嵩果然老糊涂了！」 「严党末日已近，正义之士终于可以主持朝堂，大明可再延国祚数千年！」 群臣躁动。 徐党兴奋雀跃，严党迷茫错愕。 唯有严嵩，依旧如一棵老松树，虽身形弯曲，却是下盘稳健岿然不动。 「看来，是朕疏忽了？」 嘉靖帝的声音依旧平缓，但多了一丝丝冷意。 「既然首辅立有大功，想要何种封赏啊？」 「你只管开口说吧。」 「封侯、封公，还是朕给你封个异姓王？」 听嘉靖帝如是说，徐阶心脏噗噗直跳！ 天子已怒！ 严嵩果然是在寻死！ 好不容易压住跌宕起伏的心情，徐阶满怀期待望向严嵩。 说啊！ 赶紧说，你想要什么封赏！ 且看你说完，陛下如此赏赐？ 最好赏你个满门抄斩、诛灭九族！ 诡异的……严嵩并未先开口，而是缓缓侧过头，对着徐阶露出一个诡异微笑。 这一笑，竟让徐阶浑身汗毛战栗！ 「陛下。」 严嵩跪在地上，先磕头，然后开口。 「陛下英明神武，威震寰宇，老臣期盼千年万年能侍奉陛下。」 「不仅老臣如此，连严世番、罗龙文、赵文华等，也与老臣是一样的心思。」 「因此，老臣斗胆请陛下恩赐……赐臣上榜！」 徐阶脑子‘嗡"的一下，仿佛炸开了！ 没想到！ 自己为何没想到！ 封神榜震慑天下人，人人畏之如虎。 但身为大明臣子，自请上榜，才是最讨嘉靖帝欢心的马屁！ 免费阅读. 第455章 请陛下升天 明白了自己输在哪里，可惜却太迟了。 冷汗，从徐阶额头不断滴落。 身为清流党领袖，他必须思考出对策！ 就算不能胜过严嵩，也不该输他太多！ 可是，如何弥补自己与严嵩在圣眷上的差距？ 上榜？！ 严嵩上得，难道老夫上不得？ 这念头刚刚冒起，却又被徐阶自己按下。 他苦笑。 率领清流党人，也自请上封神榜？ 唯有这件事，即便徐阶身为清流领袖，也确实做不到。 大明清流党，亦是大明太子党。 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如高拱、殷士儋、陈以勤等，都是太子党的核心骨干。 他们与万历太子的亲近程度，甚至远胜自己这位次辅。 日后万历若能登基，这些人必受重用！ 入阁拜相，甚至领袖群伦，皆不在话下！ 试问，他们怎愿入嘉靖帝的封神榜？ 一旦上榜，终生都要被严嵩压制，更不可能再效忠万历！ 连徐阶自己，其实也是不愿意上榜的。 自古以来的士人，都是学成文武艺，贷于帝王家。 向帝王屈膝称臣，原本并不耻辱。 可是，若自请上那劳什子封神榜，今生今世，甚至若有来生，都只能是嘉靖帝的奴才。 封神榜上有姓名？ 这份束缚，是深入骨髓，刻入魂魄之中的。 「大明合该中兴。」 「大明更该有后继之君！」 徐阶的忠诚，一半给了嘉靖帝，另一半却寄托在万历太子身上。 这是很早以前就下定决心的，在某个时刻，他意识到自己争不过严嵩。 在嘉靖朝，自己都不可能争赢严嵩。 所以，他也寄希望于后世之君。 大明的下一任天子，一定能让自己的理想抱负得以施展。 「以威福还主上！」 「以政务还诸司！」 「以用舍刑赏还公论！」 徐阶的目光逐渐坚定，他不再犹豫，而是下定决心。 老夫，不能上榜！ 「臣严世番，请上封神榜。」 「臣罗文龙，请上封神榜。」 「臣赵文华，请上封神榜。」 一个个严党官员的声音在徐阶耳边响起，却如清风过耳，再不能勾动他的心绪。 上吧！ 你们都上榜吧！ 这一朝输给你们了，下一朝老夫再争回来！ 徐阶如是想着，心中却难掩悲痛。 嘉靖帝如日中天！ 大明，还能有下一朝吗？ 太子殿下他……真能熬到登基那天？ 「甚好。」 一个个名字在封神榜上浮现，又隐去。 当金銮殿上的最后一名严党官员自请上榜，嘉靖帝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惟中。」 「你不愧百官之首。」 「文武百官，有半数都愿意自请上榜，这是你的功劳啊。」 这话落在徐阶耳朵里，却感觉如芒在背。 这是夸严嵩呢？ 怎么像是在骂自己！ 严嵩率领半数朝臣自请上榜，那么不肯上榜的其余一半官员，难道是在自己的领导下，与封神榜对抗，与皇帝对抗？！ 只一瞬间，徐阶的后背就被冷汗浸透！ 清 流领袖实在不好当。 权力虽大，一旦有事，罪责只会更大！ 徐阶几欲开口，为自己和清流党辩解几句。 可是，清流不愿上榜是事实，如何诡辩，也不可能骗过智慧超群的嘉靖皇帝。 滴答！ 一滴冷汗，落在殿内金砖之上。 声音不大，但金銮殿寂静无声，却显得这声响极大！ 徐阶跪在地上，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下一滴冷汗落地的声音小些。 严嵩没有说话。 嘉靖帝也沉默着。 但徐阶分明感受到，这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严嵩在嘲笑自己，嘉靖帝在等自己表态！ 万没想到。 本以为是一场羞辱瑶光的朝会，竟成了严嵩打压清流党的绝佳舞台？！ 「恐怕……唯有老夫舍身取义。」 「用老夫一人上榜，换清流党诸子之不上榜。」 徐阶不甘，但徐阶也想不出其他办法。 自己一人的功名利禄和理想抱负固然重要，但保全整个清流党，为后世之君留下一套治国安民的良臣班底，更重要！ 「为江山社稷，老夫……」 徐阶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他正要慷慨舍身，却突然听见金銮殿外传来诡异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似近似远，似轻似重。 徐阶虽老，却也并非眼花耳聋。 他立刻判断出，有绝强者一步千丈，直奔皇宫而来！ 大明有数的大乘境强者，绝不敢如此无礼！ 唯一的解释：敌袭？！ 「陛下。」严嵩也适时开口：「老臣出去看看？」 连徐阶都能感受到来人的强大，何况严嵩？ 满朝文武也只稍稍惊疑片刻，便立刻谨慎起来。 谨慎，而不紧张。 因为这里是大明皇宫，天下第一强主嘉靖帝君临所在。 纵有大乘境强者硬闯，他比之瑶光女帝又如何？ 女帝尚且臣服，何况殿外强人？ 「不必迎接。」 「打开殿门，让他进来。」 嘉靖帝面无表情，更听不出喜怒。 他似乎早料到有人会来，又似乎并不认识对方。 宫门，缓缓开启。 群臣都将目光投向殿外。 果然！ 远处天边，有一道身影越来越近。 那是一名男子，白衣如雪，一尘不染，仿佛谪仙人似的。 仅凭他缩地成存、一步千丈的手段，至少也是大乘境修为！ 严嵩和徐阶却同时皱起眉头。 只因二人都无法看穿对方的修为，即是说，对方在大乘境中亦属上品。 「好！」 「好！」 「好！」 白衣男子落在金銮殿外。 他负手而立，微笑着打量嘉靖帝。 「大胆！」 「放肆！」 严嵩和徐阶同时开口。 「来着何人？」 「见我大明皇帝，还不立刻跪下？！」 白衣男子却充耳不闻，依旧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嘉靖帝。 「千古一帝。」 「确实千年以来，你是凡间最出色之帝王。」 「本使此次下凡，总不枉白跑一趟。」 听男人如是说，大 明群臣只感觉匪夷所思！ 本使？ 下凡？ 他是以仙人自诩？ 徐阶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嘉靖帝淡淡道：「朕猜的没错，仙界果然派人来了。」 此言一出，群臣倒吸一口凉气！ 白衣男子真是仙人！？ 「你知道？」白衣男子愣道：「本使乃仙界星神，上应诸天星宿之太白星。」 「那么，你应该叫李长庚。」嘉靖帝语气依旧平淡。 这次，轮到李长庚震惊了。 「你不过一人间帝王，如何知道本使真名？！」 「呵？」嘉靖帝轻笑一声：「李煜喜好文墨，朕杀他之后，尽得其墨宝，其中不发记载仙界之书卷典籍。」 「什么！？」 「李煜居然死了？」 李长庚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来时的优雅从容，早已经荡然无存。 他盯着嘉靖帝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警惕甚至抵触。 徐阶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惊惧莫名。 陛下已知仙界之事？ 自己身为大明次辅，竟是半点也不知情！ 百官之中，是否还有人知晓此事？ 徐阶忍不住偷瞄严嵩一眼。 可惜，严阁老仿若一块朽木，没有半点气息，只木讷呆板的站在那里。 徐阶只感觉头疼无比！ 老对手最是擅长伪装，他越是如此，自己越是猜不透。 希望，严嵩也一无所知吧！ 徐阶在心中默默祈祷着。 「你……大明皇帝既知道本使姓名，也该知晓本使来意吧？」李长庚收敛笑容，表情凝重道。 嘉靖帝依旧是微笑。 「朕想听你亲口说。」 「你！？」 李长庚微怒。 他隐约感觉，对方似乎正在戏弄自己！ 可是，这人怎么敢呢？ 仙界特使，上应星宿之神，凡间帝王也敢轻慢？ 「好吧！」 李长庚一咬牙，从袖中取出一块金牌。 上面赫然有两个篆字：募兵。 「此乃仙界募兵令。」 「大明王朝气运充沛、战力可期，本使持此令，请大明皇帝率文武群臣飞升仙界，补充仙界兵源。」 金銮殿上，一片哗然！ 什么？ 这是举国飞升的意思吗？ 仙界，居然就在眼前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成仙之机，竟有神仙主动送上门来？ 百官雀跃！ 连徐阶都隐隐有些激动！ 可是，他分明又觉得不太对劲。 补充兵源？ 仙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明创立千年以来，曾有修行者飞升成仙，但也需大机缘、大毅力，修为必须超越大乘境九品，跨入渡劫境。 然后，经历九重天雷考验，方可渡劫成仙。 如此艰难，才配成为传说。 可眼下，成仙怎好似唾手可得？ 「你是要朕举国飞升吗？」嘉靖帝依旧神色平淡，成仙之机丝毫没有勾起他的兴趣。 「可以这么说。」李长庚以为对方动心，神色稍缓，笑道：「但也不必所有人都飞升，比如修为低微、资质平庸之辈，实在没有飞升必要，不妨留在人间。」 「留在人间做什么呢？」嘉靖帝继续问。 「陛下可以仿效大秦嘛。」 「昔日始皇升天，留二世传续国祚，始皇只率大秦精英飞升仙界。」 「如此，人间仙界便都有大秦江山，岂非一桩美事？」 李长庚自以为口才极好，却没发现满朝文武都是表情古怪。 徐阶更是明白，这位仙使恐怕根本不了解人间实情。 秦二世而亡，居然也拿来举证，简直晦气！ 李长庚也感到周围气氛古怪。 他有些急了，拱手一礼，催促道：「天命如此，不可忤逆。大明皇帝陛下，请早早升天吧！」 免费阅读. 第456章 天命可违 「大明皇帝！」 「请遵天命，奉诏升天！」 李长庚见嘉靖帝安坐龙椅，并无意接下自己手中的募兵令。 他终于有些急了。 一切，似乎不像他下凡前以为的那般顺利。 飞升成仙，不是凡人毕生的梦想吗？ 李长庚的同行们，那些几千年、甚至上万年前的天使，哪个不是手持募兵令，轻易便说动凡间强者升天？ 尤其，凡间有一段岁月名为【春秋】，后又改名【战国】，最是强者辈出、豪杰林立。 那时的天使，一次便能说服一国，甚至数国飞升仙界！ 李长庚尤其记得，曾有诸侯国名曰【武周】，开国女帝风华绝代。 她举国飞升时，甚至额外捎带了两个实力不俗的附庸小国。 那时的仙界，兵源何其充沛？战力何其强悍？ 「不行！」 「大明是凡间最强之国，如今仙界兵源紧张，大明必须飞升！」 李长庚想起仙界的战事，倍感肩上压力巨大。 古往今来，罕有空手而归的募兵天使。 曾经有过一次。 某个王朝拒绝飞升，不愿作为兵源补充仙界。 结果，仙界问罪凡间，王朝覆灭。 一朝兵源化作齑粉，人间涂炭。 即便改朝换代，也因战火导致人间万物凋零，只能被动休养生息，仍是无力出兵支援仙界。 那是一段痛苦的岁月。 人间痛苦，仙界亦痛苦。 「大明皇帝。」李长庚板起脸，冷声道：「勿要因一人之贪念，坏了仙凡两界的规矩。否则，即便强大如你这般，也只是取死之道。」 「大胆！」 「放肆！」 「找死！」 金銮殿上，大明群臣可不管李长庚是什么身份。 敢这般冒犯他们的君父，若此时不出声呵斥，便是不忠不孝不义之臣。 尤其严党官员，刚刚上了封神榜，叫骂声最是激烈。 李长庚气度儒雅，仪表堂堂，更不屑自降身份，与凡人做泼妇骂街。 他只是沉着脸，目光紧盯着嘉靖帝。 「众卿，肃静。」 嘉靖帝终于开口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便让金銮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直视李长庚，看似不经意问道：「飞升成仙，有何妙处？」 这问题出乎众人意料！ 成仙的好处，还需要问？ 李长庚昂首挺胸，自带一份仙家的骄傲。 「脱去凡胎，成就仙体，可享无尽寿元！」 哗~~~~~~~~~~~~！ 传说仙人寿元无穷，从李长庚口中得到证实，果然是真的！ 大明群臣沸腾起来！ 尤其一些老臣，本已是日暮黄昏，寿元将尽，如今又仿佛看见生的希望！ 「还有呢？」嘉靖帝继续发问。 「怎么？这还不够？」李长庚却皱起眉头。 寿元。 凡人最在乎的不就是寿元吗？ 他凭什么不满足？ 嘉靖帝却坚定的摇摇头：「不够，远远不够。飞升仙界，成为仙人，还能得到什么？」 李长庚老脸一红，竟是答不上来。 他隐隐觉得，对方提问，分明是挖坑针对自己，甚至是针对仙界。 那些原本兴奋不已的大明朝臣，眼看李长庚神情尴尬，也渐渐冷静下来 。 嘉靖帝继续发问。 「成仙，可有吃不完的仙丹、用不尽的资源？奇花异草、灵丹妙药，仙界是否遍地都是？」 李长庚沉默。 但他越是沉默，便发现大明朝臣眼中失望之色越浓。 「成仙，可否夜夜笙歌、酒池肉林，享不完的富贵，花不完的金银灵石？」 李长庚继续沉默，大明文武越发觉得惊奇！ 「成仙，可得清净逍遥自在？再不必奔波劳碌，再不受束缚管辖？」 文武百官们震惊了！ 眼看李长庚答不上来，他们心说，连这都没有？ 财富！ 资源！ 这些没有也就罢了，竟然连图个清净逍遥都做不到？ 成仙，到底有什么好的？ 「呵呵……」 嘉靖帝又笑了。 他手指有节奏的敲击在御案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李长庚的心坎上。 「赐我长生寿。」 「驱我赴疆场。」 「将军百战难免一死。」 「疲兵岂能苟且偷生？」 突然，严嵩开口，他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 李长庚像是被撞破心事，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严嵩缓缓跪在地上，磕头启奏。 「陛下，老臣不知仙界有何战事。」 「但依天使所言，我大明将士升天之后，除了血战至死，好像别无他途？」 「老臣昏聩，却也觉得这样的飞升，根本不是长生，只是寻死！」 严嵩说完，金銮殿上再次恢复一片死寂。 诡异的安静！ 只剩下群臣刻意压制的微弱呼吸声！ 谁也不敢说话，但所有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选择。 无尽的寿元，直至战死。 又或是有限的寿元，却能锦衣玉食，逍遥快活。 这还用选吗？ 「陛下，老臣以为仙界也不过如此，反而是凡间，大明朝在陛下英明神武的领导下……」 严嵩语速迟缓，态度却是亮明了。 仙界不过如此。 仙人亦不过如此。 没必要受李长庚蛊惑，只要忠心追随嘉靖帝。 「等一下！」 李长庚终于受不了了！ 「天有天规！」 「有些事情，本仙使不能告诉凡人。只有等诸位升天之后，自然会知晓一切。」 「本仙使只能说，你们在场的每一位，既然已经足够强大了，就有义务去仙界参战！」 李长庚说着，目光一遍遍扫视大明群臣。 他失望了。 自己虽然言辞隐晦，但堂堂天使总不至于对凡人撒谎吧？ 已经告诉他们，人人都有义务参战，可这些大明官员竟无动于衷？ 无奈，李长庚一咬牙。 「还有！」 「只要在战场上立下足够多的功勋，你们是可以申请返回人间，卸甲归田的！」 「李煜、石敬瑭，都是如此！」 李长庚说着，脸上甚至挤出一丝讨好的笑。 耻辱啊！ 贵为天使的他，为了给仙界征兵，竟要讨好一群凡人？ 可即便如此，在场仍无一人愿意主动站出来，自请升天。 「 李长庚。」 「嗯！？」 听见嘉靖帝唤自己的名字，李长庚愣了愣。 但他还是满怀期待看着嘉靖帝，希望对方***升天。 「你可以回去了。」 「大明，暂不飞升。」 免费阅读. 第457章 天雷，青丘 轰隆隆！！！ 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瓢泼大雨落在晋城皇宫的琉璃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范离正在御书案前批阅奏折。 「这也太吵了。」他无奈放下笔。 爆竹般的雨点声，还伴随时不时一道惊天动地的雷鸣。 范离被吵得无心政务，索性走到殿门前站定，想要观赏雨夜之景。 奇怪。 穿越来这世界超过十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暴雨，好像都能引发一场大洪水了。 「我怎么感觉……老天爷在发怒？」 范离自言自语，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 这感觉太荒唐了。 老天爷为什么要发怒？ 即便它真的怒了，凭什么自己就能感觉到？ 难道，因为自己也算一位天子么？ 还是早些睡吧。 范离转身，大步朝寝宫方向走去。 宽大的龙床，时常让范离想起穿越前世界，总裁里经典的八百平米大床。 「床大自有床大的好处。」 「怎么翻身都不会掉下去。」 范离一边嘟囔着，一边钻进被窝里。 他刚躺下，立刻就发现不对劲！ 被窝是暖的！ 可是，床上没别人啊。 「谁！？」 被窝里，分明有什么东西朝他怀里钻。 很小，毛茸茸的，手感极其柔软。 「青丘？！」 范离惊呆了。 未经他许可，藏在被窝里突然‘伏击"他的，居然是变化成一只九尾白狐的青丘！ 她变化的体型极小，完全可以被范离搂在怀里。 「咳！」 「青丘，你这是干嘛？」 「你化形到床上来，我们……也不方便啊。」 范离想歪了。 他胡言乱语，青丘却压根不搭理他。 只是趴在范离的肚子上，身体蜷缩着，甚至微微颤抖不停。 「嗯！？」 范离终于发现不对劲。 青丘的眼神中满是恐惧，泪水也在眼眶中来回打转。 范离赶忙从床上坐起身来，将她小心搂在怀中。 「出什么事了？」 他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虽然怀中的青丘是大乘境顶级强者，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他捏死。 「……天。」 青丘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说出一个字。 范离下意识抬头，却只能看见寝宫的房梁。 天？ 他立刻想到今晚怪异的天气，罕见的巨大暴雨和仿佛要撕裂天空的雷鸣。 「天到底怎么了？」范离急忙问道：「我能为你做什么？」 「不……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好像我天生就该害怕它？」 青丘说着，用满含惊恐的目光望向宫殿窗外，那电闪雷鸣的雨夜。 天生？ 还是天命？ 范离的感觉也有些不太好。 他隐隐想到什么，却无凭无据，不敢断言。 「不要怕，我陪着你，陪你到云散雨收。」范离将青丘抱得更紧些，声音也越发温柔。 对修行者而言，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何况区区一场雨？ 范离说完，便感觉怀中的青丘颤抖没那么 厉害了。 真稀罕。 青丘害怕的模样，他还是头一回见。 小白狐模样的她，身子仿佛被点了穴。除了偶尔的颤抖，几乎一动不动僵在范离肚皮上。 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瞪得老大，却又胆小得不敢左右乱看，只好直愣愣的盯着范离。 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范离一声声宽慰的话语中，才敢小幅晃动几下。 虽然可怜，但也可爱，范离很不地道的想着。 「呜？」 化形状态的青丘，从尖而可爱的小鼻子里，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询问。 「我这样压着你……你会累么？」 天呐！ 这女人太善良了！ 明明吓得浑身颤抖，居然还担心她那点重量会压坏自己？！ 范离想笑，更想提醒青丘，如今他好歹是合道境二品强者。 别说压她这么点大的小狐狸，就是压上千斤巨石，范离也不会觉得累！ 「不会，挺好的。」范离憋笑答道：「只是，我不能翻身乱动对吧？」 青丘还没回答，眼神里已经满是愧疚。 她沉默许久，居然缓缓伸出舌头，在范离下巴处舔了舔。 下一秒！ 青丘好像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完全是出于九尾狐的本能，却也太过羞耻了！ 「呜！？」 她哼了一声，把可爱的狐狸脸埋进范离怀中。 九条尾巴同时把脸盖住，俨然变成个大毛绒团子。 青丘哀求的声音，却从一层层绒毛中钻出。 「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人。」 范离故作迷茫，反问道：「什么事不能告诉别人？」 「不能说，我舔你。」 声音细若游丝，满是羞涩之意，范离却暗爽无比！ 他竟厚颜无耻追问道：「不能告诉谁？」 青丘真是太老实了。 她躲在尾巴下面，颤声细数道：「福宝、寒月、项宁、月华、婵儿、你哥、你弟、你弟妹、胡宗宪、王班……」 眼看青丘真要报菜名似的一直念叨，范离脸皮再厚也要赶紧叫停。 「好好好！」 「我答应你，谁都不说。」 「今晚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告诉任何人！」 青丘果然闭口不言。 短暂的沉默过后，九条尾巴如花瓣盛放般展开，露出一双乌溜溜挂着泪珠的狐狸眼。 范离看她实在太可怜了，忍不住伸手抚摸青丘的绒毛。 他从青丘的头顶，一直摸到尾巴尖。 青丘颤抖的更厉害了！ 奇怪。 雷雨渐收，她怎么越发害怕了？ 范离正想着，却发现青丘媚眼如丝，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抚摸，对青丘而言意味着什么！ 「咳！」 「我……那个……」 算了，不解释了。 一家人，又是在寝宫龙床上，客气什么？ 「你看。」范离鬼心思最多，他指着窗外转移话题道：「一会就该停雨了。」 他自以为是。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范离的想法未能实现。 窗外，一道惊雷突然闪过，竟映出一个人影！ 范离大惊！ 这道人影他从未见过，绝非任何熟悉的大晋臣民。 大内侍卫何在？ 自己竟未发现对方何时到来？ 甚至，连青丘也不曾察觉？！ 「贫道张道陵，自仙界下凡而来。」 「贫道持有仙界募兵令，大晋皇帝接下此令，便率麾下众文武随贫道上天去吧。」 张道陵的语气，分明是命令，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免费阅读. 第458章 昏君 张道陵？ 这名字对范离来说何止熟悉，简直如雷贯耳。 开创正一道门，练龙虎大丹，号称‘降魔护道天尊"，是民间传说中的‘天师"！ 只不过，这都是范离穿越前所知。 在这个世界，他甚至没在任何典籍上见过‘张道陵"的名字。 看来，又是始皇焚书的功劳？ 范离有些懵。 张道陵夜闯皇宫，让自己上天？ 而且，听他的意思，难道是要大晋举国飞升不成？ 「大晋皇帝，可接令否？」 寝宫门开，果然一长须捶胸，身穿紫金道袍的老者，神色淡漠中更有一丝倨傲，正冷冰冰的看向范离这边。 接令？ 当然不接！ 范离只感觉莫名其妙！ 世人无比向往的飞升成仙，从张道陵口中说出，怎的如此令人生厌？ 尤其，他分明感觉怀中的青丘，身体似乎颤抖得越发厉害了。 张道陵的出现，让青丘感到越发不适？ 「张道长。」 范离沉下脸。 「朕不知你身份，即便真是仙界下凡，但夜闯朕的寝宫，如此不知礼数，朕也难有待客之道。」 「有什么话，明日朕在金銮殿上恭迎大驾。」 「朕现在要安寝了，道长且退下吧！」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张道陵失礼在先，范离的语气也没那么客气了。 「大晋皇帝说笑了！」 没想到，张道陵的态度竟是十分强硬。 「贫道亲自下界走这一遭，大晋皇帝岂可迁延时日？」 「皇帝还是速速召集群臣，将修为战力较高者集结起来，多多益善，全部由贫道领着一起上天去吧！」 傲慢！ 霸道！ 催促大晋众人，如驱赶牛马。 范离从床上坐起，却把青丘藏在锦被下面。 看不透！ 张道陵的修为，范离根本看不透。 他立刻想到了李煜和石敬瑭，两个从仙界回归凡尘的天子。 那两位都是大乘境九品。 眼前这位张天师，难道修为不弱于那两人？ 「速速召集群臣！」 「贫道的耐心是有限的！」 张道陵仰起头，望向范离的目光满是轻蔑与不屑。 明明是一位开国之君，更能建造封神台惊动天道。 偏偏如此年轻？ 修为更是孱弱！ 即便有凡间的限制，但至少也该有大乘境修为才是。 合道境？ 「贫道亲自下界一趟，只带回个合道境的天子，又能补充多少战力？」 「可惜，这趟让李长庚捞着去大明的机会，贫道却只能来大晋。」 「李长庚那厮贯会邀宠，哄骗圣心，贫道确实不似他那般受宠。」 「可恨！」 张道陵心中有气，对范离的不满几乎写在脸上。 「好吧。」范离终于点点头：「朕即刻召集群臣，请张道长稍后。」 来人太强，青丘又不在状态。 范离是懂进退隐忍的。 他拍了拍手，宫殿另一边的殿门被人推开，太监秦顺躬着身子入殿。 「陛下，奴婢候命……」 秦顺说着，用眼角余光警惕的望向张道陵。 他修 为更弱，但张道陵毫不掩饰说话时的音量，秦顺和大内侍卫也都被惊动了。 这位太监却是个心思缜密的，没有大呼小叫乱了方寸，也是默默守候在殿外，以便随时配合范离。 「秦顺。」 「你去把丞相、太尉、太医院正、监察院长、大司农还有国丈大人请来。」 「其余诸臣，就不必来了。」 秦顺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领命退下。 张道陵听着才这么几个人，心中有些不满。 但他转念一想，大晋藏于崇山峻岭之中，地域偏僻，人口稀少，不过一撮尔小国罢了，自己实在没必要期望过高。 或许，有资格升天的本也没有几人。 只要他们乖乖配合，让自己顺利交付任务就行。 「皇帝只有合道境。」 「丞相、太尉之流，修为能有多高？」 「恐怕只是些化神元婴的货色。」 「唉！这趟回仙界后，恐怕要被李长庚嘲笑至少一千年。」 张道陵又瞥了一眼龙床上坐着的范离。 这皇帝也忒不自觉。 还赖在床上作甚？ 莫非，他自己不会下床，还要喊人来伺候他更衣穿鞋不成？ 他却是想多了。 范离之所以还赖在床上，只是因为青丘仍在颤抖。 为什么？ 害怕仙界吗？ 但连青丘自己都不知缘由，范离甚至想到一个词：生物本能。 所以，害怕仙界的不一定是青丘，也可能是九尾狐？ 范离正胡思乱想之际，寝宫外响起一连串脚步声。 「臣王班，奉旨面圣。」 「臣胡宗宪，奉旨面圣。」 「臣黄龙士、玉神子、荆无敌，奉旨面圣。」 几位亲近大臣一露面，立刻引起了张道陵的注意。 居然有大乘境，数量还不止一人？ 神韵内敛、精气充盈，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你们……」 「你们果真都是大晋之臣？是他的臣子？」 张道陵很无礼的伸手指向范离，甚至还有些茫然失态。 几人淡淡的望了他一眼，不仅不答话，眼神中甚至都有敌意。 荆无敌眼中，更有一丝深藏的杀意！ 「众爱卿平身吧。」范离微笑道：「朕来介绍一下，这位张道陵道长是从仙界来的，他要求朕与众爱卿飞升仙界。」 几人闻言，只是默默站起身来，并无人开口说话。 原因很简单。 范离只说‘平身"，并没有询问或者下旨让他们讨论。 这就是君臣之礼。 王班等人无可挑剔的君臣之礼，张道陵却根本不懂。 他颇有些意外之喜，催促道：「大晋皇帝可以更衣了，贫道即刻引你们上天。」 「张道长。」 范离突然掀开被子，怀抱着九尾狐形态的青丘，缓缓下床。 「朕几时说过，要随你上天了？」 张道陵也愣住了！ 他愣住，不是因为范离所说的话。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范离怀中的青丘！ 只见张道陵神色变幻，又猛然意识到范离刚才说了什么，终于是脸色铁青！ 「妲己，还有后人？」 妲己？ 范离也想起轩辕坟里，那具巨大的狐妖骨架。 「昏君！」 不等范离开口，张道陵已经破口大骂。 「你妄为天子！居然被狐妖所惑？」 「难道你不怕天罚吗？！」 张道陵刚刚骂完，便感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敌意！ 战意！ 杀意！ 毫不掩饰。 范离淡淡开口道：「捉活的。」 免费阅读. 第459章 屠仙 「活捉？」 「你们要活捉贫道？！」 张道陵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 区区一群凡人，看见天使不大礼叩拜也就罢了，竟敢妄言活捉？ 「有何不可！？」 一道苍老但强健有力的声音，从寝宫外天空传来。 张道陵心惊！ 如此威势，分明是又来了一位大乘境强者！ 他抬眼向夜空望去，却见一本宝光四溢、灵气充裕的古籍书卷，正高高漂浮在夜空中。 《吕氏春秋》！ 书封面上四个大字，耀眼夺目！ 下一瞬，以书卷为圆心，竟笼罩下一层半圆的土色结界，将整座皇宫笼罩在内！ 「诸位放手施展吧。」 「老夫执掌《吕氏春秋》，可断绝他归天之路。」 来人正是大晋国丈，吕春秋。 终于！ 张道陵彻底相信，这区区藏匿在群山中的小小王朝，真有胆对自己出手！ 「触犯天威者死！」 张道陵怒吼。 龙、虎气象悬浮在他头顶，一颗赤红大丹冉冉升起，仿佛初升朝阳，照亮大晋皇宫这一片天地。 群臣见状，面色凝重。 范离轻声道：「果然，大乘境九品吗？」 他看不透对方修为，但此刻张道陵展露实力，令范离心生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正在面对瑶光女帝。 「诸位爱卿。」 「纵然毁了整座晋城，也要拿下他。」 范离再次下令。 「臣等遵旨！」 黄龙士率先出手。 周身灵气如潮水般扩散，竟化作纵横十九道，范围覆盖整座皇宫，俨然一张巨大棋盘！ 大晋众人，顿感气脉相连，攻守一体。 反观张道陵，却似孤零零的独子，势单力孤。 突然！ 玉神子连退数步，直接躲在众人身后。 荆无敌也扭动身形，遁入黑夜消失不见。 眼看对方阵营有人怯战，一退一逃，张道陵刚要出言讥讽，却见玉神子摇晃手中【神农杖】，如同捣药一般。 紧跟着，便有碧绿灵气从杖中逸散出来，缠绕己方众人，如护体霞光一般。 「哼！」 「岂能让你们事事先手？」 张道陵冷哼一声，头顶龙虎异象其出！ 龙扑范离，虎咬群臣。 只是，龙形气劲只冲出两丈远，刚才遁入阴影中的荆无敌突然现身，手中一柄鱼肠剑从龙头轻飘飘滑过。 下一瞬，龙形崩溃，气散意消！ 张道陵见状，甚至还来不及惊讶，却见虎形气劲也被阻挡。 有一人赤手空拳，周身灵气化作龙鳞护甲，竟徒手制住虎形气劲。 「若让你在皇宫中冲撞陛下，本太尉也不配为臣了！」 胡宗宪冷冷说着，双手仿佛有移山倒海之力。 虎啸声顷刻变成哀嚎声，竟是被他双手左右一撕，分尸两截，随即也消弭于无形。 「这不可能！」 张道陵彻底震惊了。 他虽未全力出手，但自己的攻势也不该如此轻易被化解。 这还是人间吗？ 仙界之人似也不过如此？ 不！ 不对劲！ 自己的状态不对，眼前几个凡人的战力更不对！ 他单手捏法诀，在双眼上一抹，顿感眼前豁然开 朗。 可是，等张道陵真正看清大晋皇宫的布局，却只觉得心惊肉跳，更有深陷绝地的无力感！ 「看清了？」范离淡淡道：「纵然你是天师、是仙人，擅闯朕的皇宫，朕也能让你有来无回。」 范离的自信，源于地利。 大晋，是他的主场。 皇宫，更是他的堡垒！ 「一……」 「二……」 「三……」 张道陵声音微颤，却不自觉的开始数数。 范离笑道：「不必数了，朕的皇宫共有阵法御敌阵法三十六座、各类机关暗桩七十二处。阵法乃朕的皇后亲手布置，机关暗桩则是丞相的功劳。」 此时，外表平平无奇、毫不引人注意的王班，才站到胡宗宪身旁。 王班淡定拍了拍手，张道陵顿感整座皇宫之中，原本不过数百大内侍卫，却突然平添至少两千个元婴境上品级别的存在。 「如此数量？」 「你是机关师！？」 「如此小国，怎会有机关师存在！？」 张道陵惊得脸色都变白了几分。 王班却压根没搭理他。 「陛下。」 王班淡淡开口。 「有福宝娘娘阵法加持战力，再加上预先埋伏的机关兽和暗桩，臣一人也能与他战平。再加上诸位大人配合，活捉不成问题。」 「青丘娘娘身体不适，臣建议陛下带娘娘去偏殿暂歇。」 「嗯。」范离点点头：「朕正有此意，诸位爱卿辛苦了，切忌要活捉，不可伤他性命。」 前番范离说要活捉自己，张道陵只感觉凡人愚不可及，甚至有些想笑。 现在，他却莫名感到轻松。 「张道长。」 「啊？」 听见范离在喊自己，张道陵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态度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嚣张。 「今晚先委屈张道长，迟些朕再来与道长说话。」 范离冲张道陵神秘一笑，便抱着青丘从另一道殿门走出。 「可……可恶！」 此时，张道陵才回过味来。 他恼羞成怒，运转修为想把战力推到顶峰！ 可惜，大晋皇宫中三十六座阵法已经悄然开启。 张道陵只感觉双脚如陷泥潭、双手如挂万斤重物、周身锁链缠绕，总之就是妨碍重重！ 头顶赤红大丹，原本是他龙虎丹道大成之象。 此刻大丹却黯淡无光，仿佛乌云蔽日，前途灰暗。 有那么一瞬间，张道陵甚至想逃。 但他抬头时，才觉得《吕氏春秋》隔绝天地，果然断了自己的归路！ 「诸位，动手吧。」王班淡淡道：「我们也见识见识，仙人手段如何。」 …… ………… 大明，皇宫。 一具尸体，头颅被割下，滚落到嘉靖帝脚边。 龙袍染血，甚至有些损伤。 嘉靖帝拾起李长庚的头颅，提在手中，目光扫视金銮殿群臣。 此刻，不论严党徐党官员，脸上神色都是复杂莫名。 「众爱卿，可有话说。」嘉靖帝看似随意的问道。 徐阶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陛下，仙使被杀，臣恐上天怪罪……」 徐阶所言，正是大明群臣的心声。 纵然拒绝升天，但嘉靖帝当场斩杀李长庚，难道不怕激怒上天？ 「人间逍遥，何必成仙？」 「诸位爱卿难道还不明白，仙界乃一永恒战场。」 「可是！」徐阶鼓起勇气再次发问：「若仙界再派人来……」 「来多少，杀多少。」 嘉靖帝神色依旧不变。 「朕从不亏欠仙界，凭什么任其招募，充作兵源？」 「更何况，朕从李煜处确认了一件事。」 「人间极限是大乘境九品，仙人下凡，再强也不过如此。」 「朕岂会惧之？」 徐阶还想说话，却被嘉靖帝投来一道阴冷的目光。 他终于闭嘴了。 至于严嵩，由始至终恭顺如老狗，满脸谄媚之色，显然不会提出任何异议。 嘉靖帝悠悠道：「诸位爱卿，朕欲御驾亲征一统天下。你们说说，该先灭哪一国呢？」 免费阅读. 第460章 收买人心 「你敢擅杀天使，必遭天谴！」 叫骂声洪亮，可见此人中气十足、精力充沛。 「枉你也是一方天子，竟不知天时，早晚国破家亡、身遭横死！」 又被骂了一句，范离却面带微笑，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气度。 许久，对方终于骂累了。 范离笑道：「张道长，朕只是留你在大晋做客，更不曾害你性命，这‘擅杀天使"的罪名朕可不认啊。」 做客？ 张道陵嘴角抖了抖。 自己现在算做客吗？ 他原本以为降临人间之后，凭大乘境九品修为，天下也是大可去得。 却没想到，范离麾下大乘境高手战力彪悍，更是道法不同百花齐放，又相辅相成。 那个该死的医修老叟！ 有他在，张道陵的龙虎大丹和符箓妙术，不论造成多少伤害都迅速被他医治。 还有修炼棋道的小子。 自己战力不怎样，但棋局布置成功之后，自己不论攻向谁，都仿佛是与对面所有人同时交手，压力极大！ 至于皇宫阵法，虽无绝世大阵，但品级精良数量众多，既能压制自己的修为，还能为大晋强者增幅。 那个将灵气凝练成龙鳞的强者，俨然如龙族强者般，皮糙肉厚，替其余人挡下绝大部分伤害，自身却无甚大碍。 还有机关师！ 操控数量恐怖的机关兽，而且毫不吝惜折损，每一次发动攻击都是以伤换伤。 一夜鏖战，不知毁去对方几百上千具机关兽，却未见那人有半点肉疼表情。 他到底有多富？ 竟是不缺物资的吗？ 最最可恨的，还是修行暗杀之道的那人。 有好几次，他从阴暗刁钻的角度刺出匕首，竟让自己堂堂仙人有了濒死之感。 「你……」 「围攻！」 「埋伏！」 「凭借地利！」 「胜之不武！」 「真要是有本事，你将贫道放开，咱们一对一公平决斗！」 张道陵越想越气。 他本就脾气火爆，如今被凡人活捉关押起来，更觉得没脸上天见众仙友。 真恨不得借一根捆仙索，自挂东南枝吊死算了！ 但临死前，他也希望拉范离当垫背的！ 「张道长真会开玩笑。」范离笑容亲切道：「朕修行不过十余年，如何能与道长单打独斗？您仙风道骨、修为深不可测，朕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哈~！」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范离由始至终都在赔笑，现在更是亲口承认不如张道陵，终于让他心情好了点。 「哼！」 看眼对方气消了几分，范离赶忙又端上一碗药羹。 「道长先服了这碗药羹。」 「这是朕的太医院正亲自为道长熬煮，药效极好，可以活血化瘀、顺气养精、固本培元、滋阴健脾、壮阳补肾、美容养颜……咳，反正功效多多。」 范离满嘴跑火车，心中嘀咕着吕春秋和王班亲手下的禁制，封住张道陵的修为，应该不会出意外吧？ 按照自己老丈人和丞相的说法，一年之内，张道陵只能有炼气境一品修为。 因为境界太低，他甚至不能辟谷，从此三餐要按时吃饭，否则甚至能饿死。 饿死一个神仙？ 那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的新鲜事！ 「朕斗胆，请张道长在大晋住一年。」 「 一年后，朕亲自送道长归天，决不食言！」 范离嘴软笑容甜，再加上腹中饥饿，张道陵再想矜持也实在扛不住。 他又冷哼几声，终于端起碗，库库炫起药羹来。 「嘿嘿。」 范离笑呵呵的盯着张道陵。 炼气境一品的弱鸡？ 啧啧啧，想着都觉得有趣。 「大晋皇帝，贫道劝你莫做幻想。」 「仙界战事紧张，兵源奇缺。」 「纵然贫道不能完成使命，带你回仙界，今后也免不了有新天使下界。」 「到那时候，哼哼……」 张道陵话说一半，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仙界募兵失败，定要追究到底，而且手段只会更加强硬。 「张道长误会了。」范离却依旧赔笑道：「朕几时说过，不接这募兵令？」 「你！？」 这回，换张道陵愣住了。 他现在浑身酸疼，更觉得十分委屈。 「大晋皇帝，你既然愿意***，为何不肯跟贫道上天？还害得贫道……」 张道陵脸皮薄，后半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害得他被一群凡人群殴，甚至封了修为。 「时机未到。」范离故作尴尬道：「张道长，你也看得出来，朕的修为不高，冒然上天恐怕只是送死。朕想先提升修为，再飞升也不迟。」 「额……」 张道陵有点郁闷。 确实，他也认可范离的说法，甚至曾经暗暗鄙夷范离修为低微。 古往今来，天子飞升有几个不是绝世强者？ 纵然是借募兵令飞升，至少也要入大乘境。 范离？ 合道境算什么垃圾？ 「咳！」 张道陵干咳一声。 「你暂时不愿飞升，又为何要封印贫道修为，强迫贫道留在人间一年？」 「不如你命人解开贫道封印，贫道承诺立刻返回仙界，不强迫你一起走便是。」 他说完，却见范离脸上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那表情分明在说：张道长，你当朕是三岁小孩呢？这种鬼话，朕岂能信你？ 张道陵瞬间脸红！ 确实，他刚才撒谎了。 如果范离真的轻信于他，张道陵绝对在恢复修为的瞬间，强掳范离一起回仙界。 毕竟，完成任务最重要。 言而无信什么的，丢脸也已经丢过了，何妨再丢一次。 张道陵正觉得尴尬，甚至有些恼怒。 却见范离脸上表情变化，竟是一副诚恳模样。 「张道长！」 「您是仙界高人，朕虽是九五至尊，却也只是区区凡人。」 「日后，朕与臣民们终归难免要飞升仙界，却对仙界近乎一无所知，如何生存？」 「朕诚心恳请张道长，留驻大晋一年。」 「朕愿日日侍奉道长左右，悉心请教，为日后立足仙界做好准备。」 「一年后，即便大晋臣民尚未做好准备飞升，朕也愿亲身随道长去仙界，定不使道长无法交差！」 范离一席话，说得张道陵震惊中隐隐有几分感动。 未能完成任务，他颜面大损。 但迟些回仙界，依旧能把范离带去，却等于完成任务，颜面自然保住。 尤其那句‘愿日日侍奉左右"！ 范离恐怕还不知道，自古以来那些飞升的帝王，在仙界也是不凡的存在。 他若是飞升，仙界地位其实还在自己之上！ 想到此处，张道陵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他试探着问道：「大晋皇帝的意思……」 范离正色道：「朕想拜道长为大晋太傅，即帝师，不知道长可否应允？」 免费阅读. 第461章 三顾茅庐算什么 答应？ 不答应？ 张道陵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几个时辰前，他还是从仙界降世临凡的天使。 尊贵无比，俯视世间一切凡人。 此刻，他却是范离的阶下之囚。 本以为面子丢尽、老命不保，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向自己发出邀请。 帝师？ 太傅？ 张道陵很清楚这是个有名无实的虚官，但地位却尊崇无比！ 在仙界，他即便再修炼一万年，也不敢妄想成为帝师。 每每面对那些至尊至贵的存在，他只能自称‘小道"、‘小仙"，然后三跪九叩。 咕咚！ 张道陵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范离看在眼里，却没有流露半分讥笑的表情。 他表情诚恳庄重，满眼期待等着张道陵回答。 「贫道……若是不答应呢？」张道陵矜持的问道。 范离闻言，脸色‘大变"！ 他似十分沮丧，甚至唉声叹气。 「大晋不过区区凡间王朝，道长却是天人风范，看不上大晋也在情理之中。」 「请道长放心，即便您不答应，朕亦待道长为上宾。」 「一年后，道长回返仙界，朕亦随道长而去，绝不拖赖。」 张道陵闻言震惊：「你……你莫非故意拿谎话哄贫道开心？」 明明是他战败被擒，最后却仍让范离屈从。 天底下哪有这好事？ 「道长说的哪里话？」 范离神色凝重。 「朕好歹也是一朝天子，岂敢逆天而行？」 「无奈大晋开国日短，朕俗务缠身不能即刻动身，这才斗胆拖延道长一年。」 见他一再表态，张道陵终于信了。 他转念思索片刻，也觉得范离有些道理。 自己仓促下界，便催着人家升天，确实是强人所难。 一年光阴，于仙人而言不过弹指即逝。 何况仙界之战经年累月，本也不急这一两年。 「好吧！」张道陵终于松口道：「贫道相信陛下，一年后再请陛下去仙界便是。」 他的语气也客气了几分，再不像刚来时，高高在上的傲慢模样。 范离却露出惊喜模样，急切道：「张道长的意思，也答应给朕当太傅了？若如此，请先受朕弟子礼……」 说着，范离就作势要拜下去。 张道陵看他态度如此诚恳，也是满心欢喜，却仍矜持着将范离扶住。 「陛下不可，贫道并未答应。」 「啊？？？」 已经半蹲身子的范离，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满是失望和沮丧。 张道陵看在眼里，甚至觉得自己真有些不识好歹。 人家态度如此诚恳，竟还忍心拒绝？ 但他转念一下，矜持终究是对的。 「大道三千，唯有天子之道上限极高，成就远胜寻常修行者。」 「但自古以来，中道崩殂的天子也不计其数。」 「范离若能达到仙界那几位的高度，给他当帝师，也算是我捞着了。」 「可眼下，他如此弱小，我要等待多少年月，才能见到他熬出头？」 想到此处，张道陵心肠又硬了硬，仍决定拒绝范离。 他笑道：「大晋皇帝盛意拳拳，无奈贫道却有些难言之处，实不能奉命。」 张道陵也懒得编借口，随意就把范 离搪塞了。 「这……」 范离好像仍不甘心。 「也罢！」 「道长初来大晋，朕冒然提此要求令道长为难，实在是朕不懂礼数。」 「此议，暂时搁置不提也罢。」 眼看范离放弃了，张道陵却有些患得患失。 「听说人间有‘三顾茅庐"的典故。」 「大晋皇帝怎么这样？」 「我只推脱几句，他就打消念头了，不再坚持坚持？」 「太傅应该是正一品***，按秦汉古制也在三公之列。」 「唉，可惜可惜！」 张道陵心里有多别扭，其实全都写在脸上。 范离强忍笑意，把脸憋得通红，才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方玉印。 「这是何物？」 张道陵猜测范离要送礼物给自己，但见玉印虽然精雕细琢，用料上佳，却终究不是灵气充盈的高品法宝。 他有些看不上眼。 区区凡间俗物，也妄想收买仙人？ 「道长请看。」范离正色道：「这便是我大晋太傅印，朕特意为道长取来。」 张道陵刚才还有些轻蔑的眼神，听见【太傅印】三字，顿时就充满期待，恨不得立刻接过这象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三公大印！ 「唉！」 范离叹息一声，双手摩擦着大印。 「大晋太傅之职常年空缺，只因朕尚未遇见合适人选。」 「仁、义、礼、智、信，天下芸芸众生，又有几人称得上真正的才德兼备？」 「但今日朕见了道长，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大晋太傅之位，唯有道长当得。」 范离一番感叹，张道陵听得心潮澎湃，几乎脱口就要答应下来。 他强忍着，反复在心中提醒自己。 大晋太小！ 范离太弱！ 自己堂堂仙人，实不该如此屈就。 范离却又开口道：「今日是大晋无德，不配道长。但朕愿意空设太傅官职，不许碌碌之辈滥竽充数。只等有朝一日道长回心转意，朕再拜太傅！」 「陛……陛下……何至于此呢？」 张道陵嘴上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 好啊！ 这才是天子礼贤下士应有的样子！ 虽没有三顾茅庐，但贫道与晋帝的故事，也足以传为美谈了！ 「此印。」范离朗声道：「朕今日交给道长，以证明朕言行不虚。道长凭此印，不论何年何月，都可随时就任我大晋太傅之职！」 范离说着，双手捧起太傅印，神色庄重虔诚，缓缓递给张道陵！ 张道陵狂喜！ 他强压着笑出声的冲动，赶忙将太傅印捧在手中。 「这……」 「啊这……」 「陛下确实礼贤下士，贫道铭感五内，铭感五内。」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 何况范离敬重自己到这种地步？ 张道陵将官印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对大晋王朝也隐隐有了许多好感。 「陛下。」 「贫道初来乍到，尚未领略大晋风光。」 「陛下可否准许贫道随意游览，行动不受限制？」 说着话时，张道陵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范离。 帝王者，最是容易猜忌。 自己虽被范离礼遇，终究在不久前还是敌对关系。 若范离没有足 够的心胸气度，也不是良主，自己刚好把心中那点念头掐灭。 「当然可以！」 「朕早已经传下圣旨，道长只管随意游览便是。」 「纵然有人认不得道长身份，凭那枚太傅印，也可畅通无阻。」 免费阅读. 第462章 下馆子 张道陵辞别范离，独自行走在晋城的大街上。 小小晋国，只有两座城池而已。 他打算在晋城游览几日，然后再去五星城。 但突然想起自己修为被封印，如今实力只有炼气境一品，心中不由得尴尬。 张道陵本该恼怒，但偏偏范离对他礼敬有加，张道陵竟是生不起半点怒气。 更尴尬的是，他只在城中晃悠了半炷香功夫，竟然感觉头昏眼花、四肢无力。 这是什么情况？ “咕噜噜……” 一阵空响，从小腹处传来。 张道陵恍然大悟，自己堂堂仙人居然饿了？！ 幸好，晋城繁华，商铺酒楼随处可见。 他抬眼望见一家酒楼，牌匾上铁画银钩，写着‘仙来居’三个大字。 “呵？” “好大的名头！” “莫非店家以为，神仙尝了他家的酒菜，从此便要在酒楼住下？” 张道陵也是个倔脾气。 他看【仙来居】极不顺眼，却偏要尝尝店里的菜肴。 “我得道数千年，便是琼浆仙露也尝过。” “且看他家味道如何？” “若是难吃，我非砸了这名不符实的招牌，晋帝也怪不得我！” 张道陵大步流星走进店里，却见客如云集、人头窜动。 生意居然这么好？ 难不成，真是连神仙也馋住的手艺？ 张道陵不信，四下寻找座位，却见一楼大堂客满，唯有二楼那些用珠帘薄纱隔开的雅间，尚有几间是空着的。 他顺着楼梯抬步上楼，却被一个店小二模样的男子拦住。 “贵客稍停。”店小二赔笑道：“请问贵客，可曾预约二楼雅间？” 预约？ 张道陵先是愣住，随即摇摇头：“本道长饿了便要吃饭，为什么要预约？” “是是是，道爷肯赏脸，是小店的荣幸。” 店小二也是人精。 一听就明白张道陵既没有预约，更不是本店的常客。 但他这类伙计最是嘴甜人精，哪怕遇见张道陵这样的，也一定先用好话哄住了。 “小人刚才就听见，有喜鹊在房檐上唱歌。” “原来是道爷赏脸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张道陵被捧得心情大好。 他摸了摸衣袖，原本想打赏店小二点什么。 却想起自己临时下凡办差，竟把家当都留在仙界。 身上除了一块募兵令，就只剩范离所赠【太傅印】，除此之外再无值钱的物件。 “咳！” “既然知道是贵客，就引本道长去雅间。” 张道陵老脸微红，仍端着架子。 店小二眼看他讨摸半天，像是要打赏自己。结果什么都没拿出来，心中不免失望。 但小二职业素养极好，依旧赔着笑脸。 “道爷，真是不巧。” “本店二楼的雅间，有些被人预定了，还有些常年被贵客包下，不接待外客。” “这会儿一楼暂时客满，道爷要是不饿，能否稍等片刻，小人端个板凳来请您先歇歇脚？” 店小二这番安排，本也妥当。 但奈何张道陵饿得前胸贴后背，哪里还愿意再等？ 他随意扫一眼二楼雅间，便看见临街依栏靠窗，有一个视野风景极好的位子。 “这间，是预定还是被人包了？”张道陵问道。 “额……这是贵客常年包下的……”店小二下意识答道。 “好！” “既是包下的，人家未必天天都来吃饭。” “本道长借用一次，不少你饭钱便是！” 张道陵说着，大步走进雅间落座，也不管身后店小二如何为难。 “让店里的厨子把手艺都亮出来！” “不用太多，有二三十个菜就行。” 张道陵真像个大爷似的。 他发号施令一通，却见店小二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雅间门口不动。 “道爷。”店小二哀求道：“做生意讲究诚信，这是写入我大晋《商法》里的，您别为难小店行不行？” 商法？ 什么玩意？ 张道陵有些不耐烦了，恨不得把【太傅印】拍在桌面上，大声告诉店小二，你们家皇帝还求着本道长当帝师呢，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但他终究忍住了。 既然没答应范离，自己怎好耍太傅的威风？ 张道陵也纠结着。 自己已经落座，岂有起身离开的道理？ “怎么回事？” 突然！ 一道清丽空灵的声音传来，张道陵和店小二齐刷刷回头。 “哎哟！” “青姑娘，您今儿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店小二脸上瞬间挤出最灿烂的笑容，只是难掩眼神中的慌乱。 来的不是旁人，居然是青丘。 青丘目光绕过店小二，看向雅间里的道士。 她面露疑惑道：“我包下的不是这个雅间吗？” “额……是……这是您的雅间……”店小二尴尬道。 青丘闻言，低头做沉思状，片刻才又问道：“我付过钱的，对吧？” “对对对！”店小二连忙点头：“青姑娘预付的雅间费用和菜金，至少还够七八年。” 再三确认，不是自己的问题。 青丘绕过店小二，在张道陵面前站定。 “这是我的雅间，我要吃饭了，麻烦让一让。” 张道陵那叫一个臊得啊！ 正主来了！ 人家不仅财大气粗，还是一名柔弱女子。 自己堂堂仙人，总不好跟一个凡间女子争抢酒楼雅间吧？ 只是，他恍惚觉得眼前女子十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可能。 自己多年不曾下界，这位青姑娘看着二十岁出头的模样，怎可能相识？ “抱……抱歉，贫道走错房间了。” 张道陵狼狈起身，正准备离开。 偏偏肚子不争气，竟然发出一阵闷雷般的声响！ “咕~~~~~~~~！！！” 张道陵汗啊！ 他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仙人风采何在？ 自己简直是饿死鬼投胎一般！ 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低头想要快速逃出雅间。 此时，却听青丘淡淡道：“麻烦，上两副碗筷。” 张道陵闻言顿住。 什么意思？ 他惊喜又期待的望向青丘，才发现这是一位妖艳绝美却又气质清淡的大美女。 咦！ 这姑娘面相好生奇怪！ 世上怎会有像她这样，仿佛天生融合了妖娆和淡雅两种气质。 “我请你吃饭。” 青丘再启朱唇。 那声音落在张道陵耳中，仿佛天籁一般！ 第463章 论官瘾是如何养成的 「上菜咯~~~~！」 「本店给您上的是：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 等店小二把一长串菜名报完，雅间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碗碟。 张道陵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两个人吃饭，点这么多菜？ 青丘看他脸色不对，也问道：「你有戒律，不能吃肉？」 「额……贫道修的是正一，倒是不忌荤腥。」 张道陵看着满桌硬菜，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 刚才还担心，自己会成为开天辟地头一个饿死的神仙。 现在，却怕这满桌子酒肉能不能吃完。 「嗯。」青丘点点头：「开饭了。」 说完，她端起碗筷，自顾自开始享用美食。 要说青丘的吃相，也是极优雅端庄的。 只是速度太快，堪称风卷残云。 再如何优雅的仪态，在一碟碟盘子被她扫光后，也显得有些奔放了。 张道陵只发呆一小会功夫，就发现蒸熊掌自己连一片肉皮都没吃上。 烧花鸭还剩下一小截鸭脖，烧雏鸡也只剩个鸡屁股。 最让张道陵心疼的却是蒸羊羔！ 肥美的羊排全部落入青丘肚子里，倒有个硕大丑陋的羊头，作为摆盘的点缀还留那里。 「嗝儿~！」 像是吃太饱，青丘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饱嗝声。 她脸微红，模样十分可爱。 张道陵夹起那块鸡屁股，很是纠结的送入口中。 幸好，入口即化的咸香滋味，让他很快遗忘了这是鸡身上最尴尬的部位。 他又夹起一块鸭脖，放在嘴里咀嚼。 「唉！」 「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张道陵心中嫌弃鸭脖肉少，却没发现青丘偶然投向自己的眼神，居然藏着一丝丝幽怨。 「我的鸡屁股。」 「我的鸭脖。」 「我的羊头……」 虽然把肉最少的部位留给张道陵，青丘还是心疼的。 她是从来不浪费美食的。 今天忍痛分给张道陵一些，只怕晚上睡觉都不香了。 「还是一个人吃饭香。」 「但夫君说了，要把张道陵拐骗到手……啊，他吃了我的卤猪蹄！明明有桂皮八角花椒，他为什么先吃卤猪蹄？！」 青丘俏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但身后狐狸尾巴却露出来了。 九条尾巴，都是没精打采耷拉着。 显然，心情沮丧极了！ 「噗！！！！」 正在啃猪蹄的张道陵，看见突然冒出来的九条狐狸尾巴。 他把嘴里的食物喷出来大半，才惊讶道：「你你你……九尾狐……你是轩辕坟一脉的后人！」 张道陵突然明白过来！ 为何眼前女子姿容绝美妖艳？ 因为她是狐狸精！ 昨晚大晋皇帝怀里抱着的，恐怕就是她！ 「嗯。」青丘一边啃猪蹄，一边腮帮子鼓鼓的答道：「我叫青丘，是大晋皇后。」 「皇后！？」 张道陵恍惚记得，当年帝辛如何嚣张跋扈、逆天而为，但也没敢让一只狐狸精当皇后吧？ 他左右看看，发现【仙来居】依旧热闹如常，客人们完全没有因为皇后驾临，就顾不上享用美食。 「我是微服私访来的，他们不认得我。」 张道陵只感 觉脑子嗡嗡的。 狐狸精不吃人，改下馆子了？ 除了青丘饭量奇大，他甚至挑不出半点毛病。 人家连饭钱都预付了十年份的！ 张道陵实在坐不住了，一边揣袖口一边道：「贫道会自付饭钱，就此告辞……额？」 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别说金银，连一枚铜板都没有！ 尴尬！ 天上的神仙，本来就没有凡间的钱财。 这顿饭，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付不起的！ 「夫君说了，道长是大晋贵客，一切食宿都由大晋供应。」 幸好青丘主动开口，缓解了张道陵的尴尬。 「那……多谢了。」 「贫道已经吃饱，就先告辞了。」 昨天晚上，张道陵还喊打喊杀，这会儿却又让人请吃饭。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张道陵揣了揣怀中的太傅印，沉甸甸质感十足，心说自己真是又吃又拿。 他辞别青丘，略显狼狈的离开仙来居。 酒足饭饱之后，张道陵总感觉自己亏欠范离许多。 「本道长岂能欠下人情？」 「不如逛逛大晋的官署衙门，若能查缺补漏，就算本道长还范离的人情吧！」 他这样想着，首先就直奔大晋太医院！ 自古以来，纯正的道家都是半个医修，尤其精于炼丹之道。 张道陵修炼龙虎大丹，更是此道行家。 「同行是冤家。」 「大晋的太医们若是看见贫道，会不会挤兑排斥？」 外来是客，但自己偏偏是恶客。 张道陵也有自知之明，不免稍感心虚。 前脚迈入太医院的大门，后脚就反悔想溜。 「哦？」 「您来了？」 突然一道亲切的声音，张道陵闻声顿住。 只见昨晚大战时，那位大乘境级别的医修老者，领着十几名弟子，大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张道陵老脸微红。 昨晚虽然是围攻，但终究是自己战败被擒。 身为手下败将，他更感尴尬无比。 玉神子笑呵呵来到张道陵面前，竟躬身施礼道：「下官太医院正玉神子，参见太傅张大人！」 「拜见太傅大人！」 在他身后，十几名年轻太医更是双膝跪地叩拜。 额？ 眼看玉神子冲自己行下官礼，张道陵那点心虚瞬间冲得烟消云散。 「此人也算一代高手，竟大礼见我？」 「对了，太傅乃是正一品***，远非太医院正可比。」 「这就是位极人臣的感觉么？」 张道陵脸上不自觉挂起笑容。 他暗爽一阵，才赶忙道：「诸位免礼，免礼，那个……其实……我……」 一句‘我没答应当太傅"，张道陵纠结半天，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毕竟，位极人臣的感觉太爽了！ 玉神子仍是满脸笑容，却笑得颇有深意。 他侧身给张道陵让路，态度诚恳道：「太傅大驾光临，莫非要视察太医院日常工作？下官愿为太傅引路，不知太傅意下如何？」 玉神子一口一个‘下官"，听得张道陵飘飘欲仙，心情更是美极了。 「好……好，麻烦院正了。」 张道陵一边答话，一边暗自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太傅印。 沉甸甸的，手感真好 ！ 免费阅读. 第464章 习惯成自然 半个时辰后，张道陵震惊且满足的离开了太医院。 震惊，因为玉神子的医修造诣之深，连身为仙人的他都自愧不如。 再细细打听，才知道玉神子祖上，竟是大秦御医夏无且！ 换而言之，大晋太医等于大秦御医？！ 震惊之余，却也满足。 玉神子态度恭敬，全体太医也是仰望般对待张道陵。 这种众星捧月的优越感，张道陵在仙界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感谢太傅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莅临太医院指导工作。」 「有了太傅的热心指导与支持，太医院一定能取得更杰出的成果。」 「太傅是全体太医院同仁学习的榜样。」 呵！ 这词儿新鲜，张道陵从没听过，却倍感受用。 虽然连他自己也知道，在太医院闲逛半个时辰，纯纯是自己长见识，根本没能力指导玉神子。 可是，玉神子态度诚恳，全然不像是马屁功夫，张道陵也就坦然受之了。 「再去别处看看吧。」 他在晋城街道上左拐右拐，不知不觉便到了大司农署。 张道陵站在官署门前，看见有两个兵丁站岗。 「咳！」 「通报一下，本道长……」 他话说一半就停住。 自称道长，实在没什么名头。 但若自称太傅，可终究没答应范离啊！ 张道陵索性闭口不言，只从怀中取出太傅印，托在手中，像盘核桃似的揉捏着。 希望，这两个兵丁有眼力吧？ 张道陵在心中如是想。 他的愿望实现了！ 兵卒们只看一眼张道陵手中官印，立刻就跪下。 「小人不知太傅亲临，罪该万死！」 说完，还‘咚咚咚"的冲张道陵磕头。 呵？ 真爽！ 张道陵强压嘴角上扬的冲动，摆出宽仁爱下的姿态，微笑道：「我想参观大司农署，可以吗？」 「哎哟！瞧您说的？」一名机灵的兵丁赶忙赔笑道：「请太傅大人稍后，小人去通传司农大人，让他出来迎接您才是！」 「啊？哦哦，好的。」 听说自己不仅出入自由，更该有主官亲自迎接，张道陵心满意足。 他双手负于身后，颇有些期待。 没一会功夫，官署内就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开启中门！」 开中门，迎贵客。 张道陵看着大司农官署的中门缓缓开启，门内一眼望去，竟然三五十名身穿各色官服的男子，正微微躬身，神色恭敬。 好大的排场！ 好重的礼数！ 这怕不是大司农率全体官吏出迎吧？ 张道陵正想着，就听黄龙士朗声道：「下官大司农黄龙士，率本署中丞、农丞、农部丞、治粟都尉、太仓令、均输令、平淮令、都内令、籍田令、斡官令、盐市令、常平仓官、大司农史等各级官吏，恭迎太傅大人！」 黄龙士身后，几十名本署官员也齐声道：「恭迎太傅大人！」 霎时间！ 一股磅礴的浩然之气直冲云霄！ 张道陵猛然意识到，眼前竟是一群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前途不可限量的儒道精英！ 「额，大司农礼重了。」 「我只是来参观参观，不必如此郑重。」 张道陵是真有些心虚了。 毕竟，他的太傅身份是虚的。 而儒道修行者历来又被视作国之栋梁，饶是他也不敢轻视。 「太傅客气了。」 黄龙士满脸笑容。 「太傅乃正一品***，又贵为帝师。下官区区二品大司农，岂能乱了尊卑礼数？」 他说着，也不给张道陵解释的机会，直接侧身让出一条路。 「太傅大人，请！」 又是半个时辰。 黄龙士领着几十名大小官员，与张道陵依依惜别。 看着一群人热泪盈眶，张道陵甚至怀疑，自己参观司农署，随口说了几句鼓励的话，难道真能帮到他们？ 「太傅慢走！」 「司农署全体官员，永远铭记太傅的谆谆教诲！」 黄龙士的声音慷慨激昂，越发让张道陵不好意思。 他脚步极快的向外走，身后还传来黄龙士的声音：「把这片树给我砍倒！它使我看不到太傅离去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呜呜呜！」 张道陵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完全是感动的！ 他心说：「莫非我颇有当太傅的天赋？太医院如此，大司农署又如此，我在不经意间给他们提的建议，真是至理名言？」 张道陵却不知道，等他走远了，黄龙士袖口恰好掉出一本书。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作者范离。 「黄大人，陛下御赐给您的书掉了。」一名官员提醒道。 「哎哟，赶紧收好，可不能让旁人看见。」 黄龙士赶忙将书拾起，小心揣在怀里。 他叹了口气道：「陛下真是用心良苦，为了收服张道陵，竟让我们连夜突击训练演技？」 「黄大人，咱们刚才演得如何？」那名官员又问道。 黄龙士摇头道：「本官哪里知道？不过按陛下的说法，至少胜过练习时长两年半的练习生？」 …… ………… 一个月后。 大晋，五星城外十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太傅大人亲临五星城，莅临指导本城建设工作，卢某等代表五星城几十万百姓，再谢太傅恩德！」 以卢植为首的五大家族长，亲自送张道陵出城。 一月光阴，他已经习惯了太傅身份。 「多谢五位族长。」 「本官不过是以仙界城池为参考，提出些许建设意见，仅供参考而已。」 「五大家盛情款待，倒让本官受之有愧。」 张道陵说这话时，底气十足。 他是拿出了真材实料，亲笔绘制仙界城池图样。 若大晋城池都以此图为蓝本，重新规划扩建，不论军事行政民用，都是绝好的设计。 「太傅大人谦虚了。」 「此造福万民之壮举，五星城百姓世世代代也不能忘记太傅大恩。」 卢植说得十分动情，仿佛随时都可能老泪纵横。 「老夫要再送太傅大人十里！」 于是，送了十里又十里。 直到张道陵遥遥看见晋城的城门楼，卢植等家主与他分别。 「回来了……」 张道陵喃喃自语。 但他立刻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回来？ 晋城又不是自己的家，堂堂仙人，怎么对凡间王朝心生依恋？ 张道陵正觉得惶恐不安时，却见一排熟悉的身影，已经站在城门口，像是在恭迎自 己。 丞相王班！ 太尉胡宗宪！ 玉神子、荆无敌、黄龙士等！ 还有一道笑如春风、英伟不凡的身影。 那是大晋皇帝范离！ 「陛……陛下？」张道陵忍不住开口：「您怎么来了？」 他说完，随即老脸一红。 自己这口吻，和大晋臣子有什么区别？ 免费阅读. 第465章 大观园 范离笑如春风。 他大步流星走到张道陵面前，亲切握住他的手。 “张道长。” “朕听说你耗时一月有余，游历大晋双城，提出了许多利国利民的良谋善策。” “朕代表大晋臣民，感谢你呀！” 范离身后，以王班为首的大晋群臣，也是纷纷拱手道：“多谢张道长，我等铭感五内！” 这些声音落在张道陵的耳朵里，却令他脸上笑容瞬间僵住。 原因无他！ 大晋君臣，皆以‘张道长’称呼自己。 为何要改口？ 为何不再以‘太傅’相称？ 这是要把自己排斥成外人吗？！ 张道陵前所未有的失落、伤心，甚至愤闷！ 可他立刻明白其中缘由，竟是一点儿也不能怪在大晋君臣身上。 “唉！” “明明是我拒绝了大晋皇帝。” “先前，王丞相他们尊我为‘太傅’，却是误以为我答应入仕，没有与大晋皇帝核实。” “如今大晋君臣合在一处，想来早就澄清了其中误会，自然不会再喊错。” “可是……我……唉！！！” 张道陵一时彷徨失神，竟不知到底应该怪谁！ 那沉甸甸的大晋太傅印，这一个月来被他时时拿在手中把玩，都已经包了浆了！ “羞煞我也！” “刚才五大家的家主在时，我还自称‘本官’。” “幸亏众家主已经离开，否则今后我哪还有脸见人？” “还有这太傅印，我……我是不是应该主动交还大晋皇帝！？” 张道陵一阵胡思乱想，老脸已经涨红如猪肝。 他感受着太傅印的重量，正要咬牙忍痛将它交还给范离。 “张道长？”范离突然温和开口。 “啊？” 张道陵茫然抬头，正迎上范离那亲切随和的目光。 “道长离开晋城期间，朕命王丞相亲自负责，星夜赶工，督造太傅府一座。” “当然，朕没有别的意思。” “大晋太傅一职虚悬，道长恰好没有居处，朕想请道长暂居太傅府，不知意下如何？” 张道陵闻言大喜！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声‘好’！ 幸好，忍住了。 张道陵压着心中的喜意，故作矜持道：“这恐怕不妥吧？日后陛下任命太傅，其府宅却被贫道先占用了，恐怕有损陛下君臣之谊。” “这……” “道长言之有理，是朕考虑欠妥。” 范离叹息一声，满脸落寞之色，眼神却时不时偷瞄张道陵。 那模样看着就很幽怨，好似责怪张道陵不给自己面子，偏偏要把话堵死。 张道陵也后悔了。 他哪里不懂范离？ 但若真住进太傅府，日后范离再行招揽，他拒绝的底气就不足了。 “唉！” 范离又是一声长叹。 “朕虽为天子，终究是凡人，行事难免常有纰漏。” “连道长起居之事，朕都不能安排妥当。由此可见，朕身边果然少不得贤才辅佐。” “只可惜，朕德薄……” 一番表演，范离几乎是把‘求贤若渴’四个字刻在脸上。 张道陵也很激动。 大晋天子是诚心招揽自己，可惜仙凡有别，自己岂能轻易屈就？ 一时间，气氛都僵持了。 “陛下。”胡宗宪突然从群臣中出列，躬身道：“太傅府已经落成，何不请张道长去游览一番？” “对对对！” 范离‘恍然大悟’，拉着张道陵的手，语气中满是恳求。 “道长有所不知，朕于梦中见一林园，华美秀丽。” “朕梦醒后，凭记忆描绘图样，再请王丞相建造，便有了如今的太傅府。” “其景，真仿若仙境一般！” 张道陵听得好笑，心说你终究不过凡人天子，哪可能见识过仙境？ 但碍于范离的情面，终于还是答应了。 于是，一行人直奔太傅府。 初入府时，张道陵只感觉高墙阔院、红门青瓦，确实是巧匠精工建造，很是费了一番心血。 等穿过几进几间，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园林，真可谓曲径通幽、小桥流水、假山叠翠、倒影如镜！ 张道陵不禁惊呼道：“请问陛下，这片院子可有名称？” 他刚问完，就看见园林入口有一牌楼，用极品汉白玉雕琢而成。 牌楼挂正反两块匾额，其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正是园林名称。 张道陵喃喃念道：“天仙宝境……大观园？好，秒，名至实归，确是仙境一般的大观园！” 等他赞叹过后，又不禁老脸涨红。 刚才，他自己还暗笑范离见识浅薄，不知道真正仙境该是何种模样。 “噗嗤！” 张道陵的表情，自然逃不过范离的眼神。 “《红楼梦》里的大观园，虽然是我凭原文记忆仿造的山寨货，却绝对能镇住你。” 范离亲自为张道陵引路，又开始介绍园林建筑。 “道长亲看。” “此处，正殿、侧殿、大观楼、缀锦楼、含芳阁。” “这一湖水，是从地下引太医院灵池而来……” 听着范离的介绍，张道陵心疼极了。 这园子本该是他的！ 没想到啊，凡人也有这般见识，能造出这仙境般的园林。 想要，却难以启齿。 毕竟无功不受禄，自己不肯出任太傅之职，岂能享受如此豪宅？ “陛下，天色不早，您该起驾回宫了。”太监秦顺凑过来，轻声提醒一句。 张道陵听得嘴角一阵抽搐。 范离回宫？ 可自己游园还未尽兴，真不舍得走啊！ 却见范离抬起头，似在观察天色。 “竟是这般晚了？”范离苦笑摇头，对张道陵说：“耽误道长许多时间，都是朕的过错。这园子只逛了三分之一，等日后道长有暇，朕再邀道长同游。” 我明天就有空！ 张道陵险些脱口而出，可惜，太监秦顺开口更快。 “陛下摆驾回宫！” 张道陵刚把嘴张开，尴尬得不能发出半点声音。 一群人乌泱泱朝府外走去，唯独张道陵一步三回头。 多好的太傅府？ 多美的大观园？ 这才逛了三分之一？ 张道陵感觉自己几千年神仙白当了，原来最美的景致在凡间？ 随着御驾走出太傅府，张道陵突然恍惚了。 天色渐黑，可自己该去哪里过夜？ 堂堂仙人，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他突然想起，自己恐怕只能去仙来居酒楼住一晚？ 可是，仙来居的客房，能与大观园里的宫殿楼阁媲美吗？ 张道陵正胡思乱想，却听见有一道急促的声音传来。 “起奏陛下！” “本月初一，大明嘉靖帝御驾亲征，兵伐大汉。” 第466章 劳动合同 嘉靖帝终于动手了？ 范离面色一沉！ 原本，他还为张道陵准备了一些‘节目’，恐怕是没时间逐一上演了。 “罢了！” “大事要紧。” 范离转身，表情严肃看着张道陵。 两人仙凡有别，但经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各种铺垫和各种气氛烘托之下，早已有了模糊暧昧的君臣关系。 只是，稍稍欠缺些火候。 “张道长。” “额，陛下何事？” 范离抬手指着太傅府。 “请道长回府休息，朕要处理国事，不能多陪。” “太傅府所需一应丫鬟、杂役、门房、厨子等等，朕皆已安排妥当。” “道长只管住下，有任何需求，亦可直接入宫向朕直言。” 喜从天降！ 张道陵没想到，范离竟强行将这座府宅送给自己。 他还想委婉推脱几句，却见范离剑眉紧皱。 对了！ 刚才的军报，另一个凡间王朝大明，居然挑起战事？ “李长庚怎么回事？” “不仅没把大明皇帝带去仙界，反而坐视他在人间征战？” “莫非，他也被大明皇帝招揽了？” 张道陵想着想着，突然老脸一红。 什么‘也’？ 贫道可没打算效忠范离，只是与大晋君臣交好，朋友一场罢了。 张道陵如是在心中自我安慰，嘴上也很客气道：“陛下只管去忙，若有难为之事，贫道亦可略尽绵薄之力。” 终究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张道陵想稍稍报答范离，但这话刚一出口，就想起自己修为被封，战力连一个普通兵丁都不如。 “多谢道长。” 范离依旧表情严肃，但眼神却流露出感激。 他越是如此，张道陵越发觉得亏欠了人情。 “还有这个。” 范离又拿出一物，看着像是官署办事专用的文书公函。 “道长有难处，朕亦知晓。” “朕不敢奢望太多，但这份合同条款宽松，期限也仅有一年。道长若觉得可以，便把它签下。” “朕绝不亏待道长。” 张道陵接过文书，还来不及细看，范离已经领着大晋群臣离开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翻开文书第一页，‘大晋劳动合同书’七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甲方：大晋王朝。” “乙方：张道陵。” “劳动合同期限：一年。” “工作内容和工作地点：甲方聘用乙方担任大晋王朝太傅之职，参赞一切军、政、民务，地点包括但不限于大晋王朝疆域。” “工作时间和休息休假：……” “劳动报酬：……” 张道陵可算开眼界了。 劳动合同？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新奇的文书。 难道，一切真可以按文书之中条款执行？ “乙方完全享受大晋王朝正一品官员俸禄，及本朝特殊津贴、太医院医疗补助、监察院警卫保护、专司车马等。” “甲方为乙方提供住所，即太傅府一座。” “乙方工作满一年后，且无重大纰漏过错，可获太傅府房契地契。” “合同期满后，甲方不得强行要求乙方续约。但乙方若有继续工作意愿，可提出续约申请，甲方原则上不得拒绝。” 张道陵逐一阅读合同条款，只觉得心惊肉跳。 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合同期满，是否继续当官，全凭自己做主，连范离那个皇帝都强压不得？ 难道，大晋的官员们人人都是这种待遇？ 不！ 这恐怕是大晋皇帝转为挽留自己，才编写了这份劳动合同！ 条件宽松！ 待遇优厚！ 风险极低，几无后顾之忧！ 再看合同最后一页，赫然盖上了大晋皇帝的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朱砂印泥留下的鲜红大字，仿佛是范离那颗招贤纳士的赤诚之心！ “陛下，果真待我恩厚。” 张道陵喃喃说着，声音有些哽咽了。 …… ………… 大晋皇宫。 范离端坐龙椅，群臣立于阶下。 “启奏陛下。” 胡宗宪从群臣中出列。 他大步走到一幅地图旁，上面已经做了许多标注。 “明、汉两军已经交战，且战事激烈。” “初战在巫山附近，而后转战两国边境各处。” “武陵、秭归、巫峡、建平、夷道等地，皆有战事。” “此战，汉帝刘备与明嘉靖帝均未出手。” “双方将领确有不少死伤。” “如汉军之傅肜、张南、冯习、沙摩柯等。” 胡宗宪说完，金銮殿上气氛凝重，范离则是赞赏的看了胡宗宪一眼。 身为太尉，胡宗宪掌军事，当然也包括军情谍报。 他刚才所说，基本上是明汉两军的全部战情。 范离在楚国的分身收到的情报，基本也就是这样。 “诸位爱卿，有何高见？”范离微笑问道。 “陛下，微臣请战！”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范离没想到，他只是随口问问，居然有一群年轻官员高喊着请求出战。 仔细一看，原来都是五大家精锐。 他立刻明白了，这些年轻人现在的官位，是靠着家族举贤得来的，并无半分功劳政绩，他们急切希望能证明自己。 其中一人，更是卢植的亲孙子卢钦。 “微臣卢钦，请旨出兵攻袭大明后方，令嘉靖帝首尾不能相顾！” 卢钦说着，也模仿胡宗宪的样子走到地图旁，指出自己建议攻打的几处城池。 范离等他说完，只是微笑却不同意。 晋国最大的优势，便是还未真正暴露在世人眼中。 凭着暴露位置的风险，只奇袭大明几座边城？ 这买卖可不划算啊！ “诸位爱卿。”范离淡淡道：“朕事先声明，此战，大晋只坐山观虎斗。” 此言一出，卢钦等年轻官员满脸惊疑，甚至有些失望。 范离也不解释。 毕竟，只有他和少数重臣知道，面对嘉靖帝这个级别的敌人，一城一地的得失，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要战胜嘉靖帝，必须举诸国之力才有可能实现。 而范离提出的【联盟议会】策略，被曹操、刘备、孙权婉拒之后，就已经注定了今日这个局面。 大晋，甚至大楚，都不会出兵。 虽然残忍，但范离必须等待，等嘉靖帝与那三位分出胜负。 “陛下。”胡宗宪沉声道：“臣反复推演多次，夷陵猇亭将是两军决战之地，而汉帝刘备……并无获胜可能……” 愚人节快乐~~~ 第467章 帝崩 大楚皇宫，承明殿。 “啊啊啊啊范离，打仗了怎么办啊！！！！” 项宁刚刚下朝。 她抱着一堆关于明汉战事的奏报，慌慌张张跑进承明殿。 历代楚帝批阅奏折的宫殿，已经成了范离的专属办公室。 他正满头案牍，笔走龙蛇在一份份奏折上批阅着什么。 范离身旁是寒月。 女人静坐着，除了偶尔替他磨墨和沏茶，全程一言不发。 “范……” 项宁感受到承明殿内平和的气氛，慌乱之情也稍稍平复。 她捧着一叠奏折放在御案上，疲倦的坐下，径直向后倒在寒月的怀里。 “不要急。”寒月轻声道：“他已经在处理了。” “嗯。” 项宁点点头，眼底还藏不住的忧虑。 天下最强之人，大明嘉靖皇帝终于又出兵了！ 御驾亲征！ 在收降瑶光之后，这个男人果然打算一统天下么？ 昔日五国联盟，嘉靖帝确实不敢直接来硬的。 但如今联盟只剩四国，实力大幅削弱之后，嘉靖帝终于再无忌惮。 半个时辰后，范离将笔放下。 他拍拍手，立刻有机灵的小太监凑过来，将批阅好的奏折逐一收起。 “陛下。” “前线战事，臣已尽知。” “汉帝遣使送来国书，请我大楚资助军械丹药粮草等物，要在十日内送至汉军前线。” “臣预先做过安排，各类辎重早已装车待发，五日内即可送到汉军营地。” “除此之外，臣已与魏帝、吴帝确认，两国皆会直接出兵援助汉帝。” 听范离如是说，项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才道：“吓死朕了，还以为这趟要出事。如果大汉被灭，联盟再少一国，天下真要被嘉靖一统了。” “陛下。” “嗯？” 范离苦笑两声，才道：“各国支援大汉，也只是抱薪救火而已，汉帝战败是早晚的事。” “啊！！！！！！！！！！！” 项宁大惊，立刻从寒月怀里坐起。 “汉帝会败？” “难道是咱们支援的不够？还是魏吴两国出工不出力？” 范离点点头，又摇头。 “是，也不是。” “当初三国拒绝【联盟议会】制度，就注定了四国无法真正聚力。” “以盟国的标准，楚、魏、吴都已经尽力了，只是救不了大汉。” 项宁闻言，陷入沉默。 她当然记得，范离提出的议会制度，是由一位权力高于四国帝王的最高议长，统筹调配四国全部战力资源，以达到绝对团结，仿若一国，然后抵御嘉靖帝可能的入侵。 “大汉灭国后，咱们怎么办？”项宁忧心忡忡的问道。 “臣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大汉不灭。”范离的回答，却大出项宁意料之外。 “可是，你刚才说……” “汉帝会败，大汉却不会亡。” 范离斩钉截铁，眼神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仿佛被他的情绪感染，项宁神色也渐渐变得坚毅。 “范离，你需要朕做什么？” 她略作停顿，加重语气。 “不论任何事，只要朕做得到！” 范离笑了。 他很少见项宁这幅模样，像一只会挠人的小猫，虎虎的，可惜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更显可爱。 想搂进怀里，欺负她。 “臣确实有事，非陛下不能胜任。” “好！你说吧！” 项宁端正坐姿，却发现范离眼神不对，有些坏坏的。 她脸微红，嗔怪道：“你……你想干嘛？寒月在呢！” 范离闻言愣住。 什么跟什么？ 说得好像自己要耍流氓，而且寒月在就不行，不在难道就可以？ “咳！” “陛下，等汉帝败后，臣需要安排你出国一趟，不对，恐怕是三趟。” “臣请陛下当一回说客，替臣说服魏汉吴三国天子，重新接受【联盟议会】制度。” …… ………… 一月之后。 汉明边境，夷陵地界。 大火绵延十余里，烧光了几座山头。 遍地尸骸散发着焦臭味，残肢断臂堆积如山，有几条山间河流甚至被尸体隔断！ 惨败！ 被烧成灰烬的，是一座座汉军营寨。 上百位修为精深的战将，在更强大的敌人面前，不论如何奋力拼杀，终究不能免去一死。 最讽刺的，却是他们人已经死了，身上战甲兵器却大多完好，可见做工之精良、用料之考究！ 此战过后，双方将士反而记住了一件事：范氏商行出品，必为精品！ 汉军撤了。 明军没有追击，也撤回本土境内。 不追，因为大汉援兵已至。 魏帝曹操、吴帝孙权，终于冲破重重阻碍，率军赶至夷陵战场。 二帝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只见到重伤垂死的汉帝刘备，以及嘴角流出淡淡血痕、依旧神采奕奕的大明嘉靖帝。 “你们俩很不错。” 嘉靖帝的称赞，更像是讽刺。 “但能冲破瑶光、严嵩、徐阶等人的阻挡，想必你们已经用掉各自那份【息壤】？” 曹操和孙权的脸色难看至极，却不回话。 “朕与刘备鏖战多日，损耗比预想的好多。” “你们三个，果然都善于藏拙。” “朕今日退了。” “但用不了多久，朕将逐一拜会两位。” “告辞。” 范离再次见到刘备，是在大汉境内的白帝城。 眼前的画面，却格外怪异。 刘备托孤？ 龙床边，是泣不成声的汉太子刘禅，范离的老熟人。 但托孤的对象，却是他、曹操和孙权。 “朕与魏帝、吴帝、晋王相交多年，情谊深厚。” “今日，朕厚颜，以幼子相托。” 刘备须发皆白，声如枯木漏风。 曹操、孙权面色凝重，更是流露出一丝悔意。 但究竟在后悔什么，二人却说不清楚。 救援不及时？ 联盟不够紧密？ 似乎，还不止这些。 曹操和孙权突然同时想起，数月前范离提过的【联盟议会】制度。 后悔拒绝成立议会？ 不！ 皇权至高无上，岂能让什么议长凌驾其上？ 尤其，担任议长的并非自己这样的大乘境天子，而是修为只有合道境的范离？ “晋王有何良策？”曹操终于开口，主动问向范离。 孙权不说话，但目光早已落在范离身上。 两人预想着，或许范离要重提旧事，再次倡议【联盟议会】？ 若果真是这样，范离多少有点乘人之危了。 然而，并没有。 范离冲二帝拱手道：“本王仅代表楚帝陛下表态，若魏吴两国有战事，楚国将竭尽全力支援，哪怕承担两国所有军费开销亦不在话下。” 曹操和孙权听了，心情莫名一松。 有些感激，又有些迷茫。 莫非，是自己以小人之心，误会了范离？ “父皇！！！！！！！！！！” 突然一声痛哭哀嚎。 哭嚎者，正是汉太子刘禅。 众人随即意识到，刘备驾崩了…… 第468章 最后一份息壤 刘禅继位，年号建兴。 任蒋琬为尚书令，又加行都护、假节，领益州刺史，再迁大将军，录尚书事。 姜维督内外军事。 又命邓芝督领江州，负责联盟外交事宜。 看着刘禅把内政、外交、军事都安排妥当，连范离都忍不住点头赞许。 “世人谬误刘阿斗，覆巢之下难保全。” 范离自言自语的说着，却见项宁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陛下怎么了？”他好奇问道。 这趟是范离伴驾，陪着项宁一起出访大汉。 两人刚刚参加完刘备的葬礼，范离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又惹她不开心了？ “你都没这样夸过朕。”项宁酸溜溜道：“人家也是皇帝呀。” “额……” 范离尴尬挠头。 这怎么解释？ 难道告诉项宁，刘禅在他那个世界，被嘲讽讥笑了几千年。 自己不过一时感慨，束发情怀而已。 “好啦，你不要为难，朕只是喜欢被你哄嘛。”项宁红着脸，又立刻转移话题道：“朕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范离被勾起好奇心。 项宁左右看看，那些汉臣、魏吴两国使者，都离着较远距离。 她垫起脚，凑到范离耳边。 “朕本来想说服刘禅，让他接受【联盟议会】。” “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及此事，不仅愿意加入，更认可你最高议长的身份哩！” 范离闻言，也是一脸惊讶表情！ 刘禅修为甚至不如范离。 大汉没有大乘境天子坐镇，【联盟议会】确实更符合大汉实情。 但是，刘禅的见识气魄能达到这般高度？ 若果真如此，‘扶不起的刘阿斗’真是古往今来第一冤案。 “晋王殿下，楚帝陛下。” 一个汉宫太监满脸谄媚笑容，凑到两人身边。 “我家陛下有请。” 范离盯着太监上下打量一阵。 他是故意的，还是口误？ 刚才称呼，居然把自己摆在项宁前面？ “你叫什么名字？”范离问道。 “奴婢贱名黄皓，岂敢劳烦晋王下问？” 黄皓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却差点把范离的隔夜饭恶心出来了。 原来是他？ 总览上下五千年史册，在数量如过江之鲫的太监中，黄皓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可惜，是恶名。 要不要提醒刘禅，把这阉货除了？ 这念头从范离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便打消了。 嗨！ 管这闲事干嘛？ 自己可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 何况穿越异世界，天知道黄皓对蜀汉还能有多少影响？ “晋王殿下！” “汉帝陛下！” 远远的，刘禅从宫殿中出来，一路小跑到二人面前。 他与黄皓一样，也是把范离摆在前面。 看样子，主仆俩都是心思缜密之人。 “汉帝不必亲自出迎。”范离笑道：“礼重了。” “不重，一点也不重。” 刘禅笑容可掬。 多日不见，竟是身体微微发福。 进入宫殿后，三人本该分主次落座。 刘禅却道：“今日座次，朕建议依照【联盟议会】制度，以最高议长为尊，请晋王上座。” 范离一愣，心说好家伙，真没有比刘禅更上道的。 他正在暗自吐槽着，就感觉有人掐自己后腰，是项宁。 “哼！” “人家敬重你呢，还不上座？” 女人什么时候生气，真是永远也预料不到。 但项宁只是小小发个脾气，声音便转为温柔甜美。 “去吧。” “你主外，朕……主内，现在该是你说了算。” 范离真怕项宁声音太大，被刘禅听见。 他也不再客气，直接坐了主位。 刚一落座，刘禅就急切开口。 “先帝败亡，皆因魏吴二帝救援不及。但非是二帝故意拖延，实在是大明高手如云。” “以皇后瑶光为首，加上一众文武官员，居然逼得二帝将【息壤】都用了。” “魏吴失去【息壤】，今后更无可能征伐大明，只能防守。” “兵法云：久守必失。” “晋王殿下，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刘禅语速虽急切，却是条理分明，思路清晰。 范离听他说完，心道：“凭如今四国实力，也不可能主攻大明。纵然还有【息壤】，也是异宝无用武之地。” 突然！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念头从范离心中闪过！ “汉帝陛下，请问贵国先帝那份【息壤】，可曾被使用过？” 夷陵之战，是在大汉境内。 刘备与嘉靖帝恶战，即便施展天子神通，却也是不用消耗【息壤】的。 果然！ 范离问完，就看见刘禅小心翼翼捧出一个精致木盒。 仅是木盒的材料，就散发出浓郁的灵气，可见其珍贵程度。 “这份就是大汉【息壤】，并不曾使用。”刘禅叹息道：“朕虽继承【息壤】，修为距离大乘境尚远，根本用不上它。” 范离表面镇定，心中却很激动。 他当即开口道：“既然陛下用不上【息壤】，可愿意转卖给本王？价格方面，请陛下尽管开口便是。” 息壤，是嘉靖帝伪造的神物。 尽管如此，却也是一件宝物，只是数量稀少罢了。 范离不清楚，嘉靖帝手中还剩余多少【息壤】。 但眼前这一份，他却势在必得！ “啊？晋王也想要吗？”刘禅露出尴尬之色，苦笑道：“前番魏帝和吴帝，也有意购买息壤。朕自知无用，也不敢藏私，确实打算出手，却不知卖给谁更有利于抗明。” 刘禅身为一国之君，本不稀罕一件宝物的买卖收益。 抗明才是大事。 若抗明失败，国祚将亡，有多少宝物财富也是人家的战利品。 “魏吴二帝那边，本王自有说法。” “请陛下将【息壤】交给本王，作为报酬，范氏商行在大汉的分支，可以全部赠与陛下。” 刘禅‘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当真？” “晋王诚不欺朕？” 范氏商行就是财富的象征。 哪怕仅仅是在大汉的分支机构，其财富也不可小觑。 刘禅估摸着，除了填补夷陵之战的物资损失，立刻巩固边境防线也绰绰有余。 “本王从不撒谎。”范离笑道：“陛下若不信，可以问问我家陛下。” 他说完，顺手指向项宁。 却没想到，项宁俏脸微红，竟好像羞于撒谎似的。 “对！”项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家的晋王啊，从不撒谎呢！” 果然不能多写，越写越水。 第469章 甘为皇后 “咳！” 一口脓血，染红了大明皇宫的御阶金砖。 瑶光支撑不住，软软跌坐在地上。 她虽然穿着华丽的凤袍，却是风中残烛一般，气息微弱，灵气紊乱。 在瑶光身后，站着严嵩、徐阶、高拱等大明重臣。 他们却是一切如故，并无伤重模样。 “此战，皇后与众爱卿都辛苦了。”嘉靖帝笑道：“刘备已亡，世间再少一位大乘境天子，朕无忧矣。” 几位重臣随即跪下，高呼万岁圣明。 嘉靖帝等他们山呼之后，才斜睨了瑶光一眼。 “吕芳。” “奴婢在。” “送皇后回宫歇息。” “遵旨。” 老太监吕芳笑呵呵来到瑶光面前，也不搀扶她，只躬身道：“皇后娘娘，陛下让奴婢送您回宫。” “……臣妾……遵旨。” 瑶光面如死灰，声音更透着绝望。 她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神幽怨扫过在场几位重臣。 阻拦曹操和孙权的那一战，他们都是出工不出力。 为了逼迫二帝使用【息壤】，瑶光不得不全力出手！ 凭着品级上的明显优势，她确实把曹操和孙权逼到绝路。 但二帝随即施展【盘古巨身】，又立刻压制了瑶光。 好歹她是大明皇后，封神榜上有姓名，更不可能背叛嘉靖帝。 几位重臣终于在关键时候出手，把瑶光救下。 “我怎么会如此凄惨？” “竟落到这般田地？” 瑶光浑浑噩噩，跟着吕芳的脚步，许久才回到自己的寝宫。 老太监很是敷衍的行礼，便转身返回金銮殿去了。 “阿昌、金德、妙音、血凤、白十九、白蓉、貂蝉、薛素素……还有青丘和寒月。” “我的净土，曾经何等辉煌？” “早知道会这样，我便不开国！不称帝！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天呐！” 瑶光又咳出一口血，虚弱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任凭悔恨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居然是总管太监吕芳，去而复返。 “圣旨到！” 原本如死人般仰躺的瑶光，竟是立刻翻身下床，跪伏在地。 “臣妾瑶光，听旨。” 吕芳大袖一挥，便有数个精美的小瓷瓶，并排摆放在紫檀八仙桌上。 “陛下有旨，皇后瑶光阻敌有功，赏龙凤回春丹一瓶、首阳少还丹一瓶、保元益寿丹一瓶……” 听着老太监报菜名似的，竟有足足十瓶丹药，品级更是不低。 最次也是地级九品，其余皆在天级品阶。 瑶光顿感眼眶发酸，颤声道：“臣妾……多谢陛下赏赐……” “娘娘。” 老太监的声音，似也亲切了几分。 “陛下希望娘娘尽快调理好身子。” “三日后，奴婢接娘娘搬去谨身精舍居住。” 瑶光跪在地上，她茫然抬头问道：“我为何要搬去哪里？皇上知道吗？” “娘娘说笑了。”吕芳捂嘴轻笑道：“奴婢是为皇上办差的，没有皇上的旨意，难道奴婢敢自作主张？至于娘娘搬谨身精舍要干什么？当然是服侍皇上。” 瑶光闻言，竟呆愣在原地。 许久，她才喃喃道：“陛下……是要我侍寝吗？” “娘娘是大明皇后，服侍陛下天经地义，自然也包括侍寝。” 吕芳说完，躬身一礼，便转身退了出去。 寂寥冷宫之中，瑶光仍跪在地上。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竟笑了。 “哈……哈哈哈……好……” “陛下要我侍寝，今后的日子便好过了！” “我要快些把伤养好！” “药呢？我的药呢？” 她看见八仙桌上的一整排药瓶，快速抓来一瓶，拔开塞子将所有丹药倒出来。 顷刻间！ 药香充斥整座冷宫！ 天级丹药，效果岂是寻常？ 瑶光把所有丹药吞入腹中，运转玄功，将药力转化为灵力、气血，迅速修复内伤。 三天后，瑶光伤势痊愈。 吕芳重回冷宫，正巧看见她坐在梳妆台旁，对着一面铜镜描眉画鬓。 老太监微微一笑，并不催促。 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瑶光的目光终于从铜镜上挪开。 “娘娘，请移驾谨身精舍吧。” 瑶光站起身，脸上也挂着笑容。 媚如春丝，甜似香蜜。 她原本并不出彩的容颜，竟也有了许多娇柔妩媚。 “哀家从未到过谨身精舍，还请公公带路。” “咱们走快些，不可让陛下等久了。” …… ………… “叮！” “检测到宿主招贤纳士，成功吸引仙人入朝为官。” “【天子阶梯】发放修为奖励。” “宿主境界提升，合道境三品。” 大晋皇宫，金銮殿。 范离手中拿着一份《劳动合同》，乙方的签名一栏上，赫然有‘张道陵’三字。 “好！” 范离站起身，大步走下御阶，来到张道陵面前。 “太傅入朝，朕再添一臂膀！” 张道陵脸颊微红。 他在太傅府住了半个月，可谓享尽了荣华富贵，终于无法抗拒手中那份劳动合同，咬牙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陛下，臣……臣参见陛下。” 张道陵说着，就要屈膝下拜。 说句心里话，他现在稍稍有些难以接受的，就是要叩拜范离这样一位凡间帝王。 仙人的优越感，一时半刻是不可能放下的。 “太傅不必如此！” 范离却立刻托起张道陵，免了他这一跪。 “传旨！” 在张道陵迷茫的眼神中，范离大声宣布。 “即日起，太傅张道陵殿前免跪，并特旨恩准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随着范离话音落下，满朝文武齐声高呼：“臣等领旨！” 张道陵简直惊呆了！ 如此恩宠！ 如此殊荣！ 他心中仅有的那点纠结，瞬间烟消云散。 现在，张道陵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陛下爱我！” “臣……臣……” 张道陵感动之余，险些说出要为范离效死尽忠的话。 幸好，他忍住了。 合同期毕竟只一年，这一年内自己勤勤恳恳辅佐范离，对得起他这份恩情就好了。 等合同期满，自己还是要返回仙界，而且范离还答应跟自己一起走。 “太傅。”范离突然神色严肃道：“朕有一个坏消息，今日必须亲口告诉你。” “啊？陛下请说，臣洗耳恭听。” 张道陵也端正态度，微微躬着身子，以示君臣尊卑有别。 坏消息？ 能有什么坏消息。 自己是从仙界来的，在凡间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张道陵如是想着，耳边就传来范离的声音。 “仙界派往大明的天使李长庚，朕已确认，他被嘉靖帝当朝斩杀。” 今天就一章，南昌这天气没办法码字，大家网上查查就知道，恐怖如斯！ 第470章 合纵 渑池。 昔日，瑶光曾在此地发起五帝会盟，范离代表项冲也来到这里。 一晃十年，物是人非。 会盟遗址犹在，但五帝之项冲、刘备先后身死，就连瑶光也褪去帝位，十分讽刺的成为大明当今皇后。 范离再次接到邀请，故地重游，发起者却是曹操。 “哈哈哈！” “晋王、吴帝，又见面了。” 范离和孙权几乎同时抵达渑池，却发现曹操早已经来了。 他大步迎上前，俨然主人家一般。 “魏帝陛下。”范离和孙权拱手见礼。 范离虽只是王爵，但手段实力早已得到曹、孙认可，从来也是以平辈礼相见。 “来来来！” 曹操站在中间，从左右牵住二人的手，领着他们入席就坐。 渑池荒凉。 曹操却新立一座小亭，虽与周遭气氛不合，也总比三人露天傻站着要强。 小亭中，摆着许多物件。 一座铜樽，三只陶耳杯，又有火炉、果篮等。 “不知魏帝邀朕与晋王前来，所为何事？”孙权笑问道。 “啊……朕许久未见两位好友，甚是想念。”曹操捋须微笑，又道：“恰逢枝头梅子已青，忽有所感，想起两位煮酒闲谈，以为消遣。” 煮酒闲谈？ 范离眼皮跳了跳，心说刘备都下葬了，你才想起青梅煮酒？网络延迟够高的啊？ “闲谈？”孙权也笑道：“咱们三个，谁不是日理万机、俗务缠身，魏帝此言太假太假。” “哼！” 曹操佯怒。 “朕精挑细选上品之杜康酒，青梅更是朕亲手采摘。” “吴帝若是看不入眼，朕自与晋王品酒便是。” 孙权嘿嘿一笑，也不答话，自己抓了一把青梅丢入铜樽里。 炉火正旺。 没一会功夫，夹杂着青梅果香的杜康酒，已经勾得三人食指大动。 曹操左手做剑指，立刻有三道细小水柱从铜樽中飞出，落入三人面前陶耳杯中。 这是灵气御物的小手段，如今范离也能轻松做到。 “请！” 三人同时举杯，又一起饮下。 接下来，真就是谈天说地，闲扯话题。 曹操首先向孙权表示慰问。 自周瑜死后，小乔寡居在家，是否衣食丰足，银钱灵石可够支用？ 若有需要，曹操可亲自携带重礼登门探望。 还有大乔更是丈夫早亡，寡居多年，若是精神空虚难忍寂寞，曹操愿意推荐张绣的婶娘邹氏给她认识。 孙权首先替大乔小乔表示感谢，并询问了曹操长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和大将典韦的近况。 ‘惊闻’三人已死去多年，孙权深表遗憾。 随后，孙权也询问曹操。 自郭嘉死后，大魏人才凋零，担忧曹操百年之后，子孙无贤才辅佐。 他听闻河内司马家族人才济济，如司马懿者贤名远播，建议曹操前往招揽。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但认为鹰视狼顾之徒更适合江东鼠辈。 “咳！” 范离轻咳一声。 “两位陛下……闲谈不如到此为止，咱们聊点正事吧？” 他真的怀疑，再这么聊下去，魏吴两国恐怕就要当场断交。 怎么？ 敢情自己是来做历史见证人的？ 联盟破裂，从魏吴二帝的嘴炮开始？ “哼！” 曹操瞪了孙权一眼，才端起酒杯，对范离示意。 “晋王，如今大明势盛，魏楚吴岌岌可危，不知晋王可有破解之法？” 范离听得摇头苦笑。 “本王的法子仍然只有一条，便是推行【联盟议会】制度。” 他如是说了，也知道曹操和孙权不可能同意。 果然。 曹操放下酒杯，叹道：“既如此，朕有一法，亦可抗明。” “说来听听。”孙权像个捧哏的，接茬极快。 曹操伸手入袖中，取出一个卷轴。 徐徐展开，居然是中原地图。 “自从汉孝仁皇帝殡天后，朕得汉室图书典藏，其中《太史公》、《左氏》、《战国》三部书中，藏有经意秘要。” “朕钻研多年，悟出一道功法，名为【合纵】。” “这套功法不能提升战力，甚至不能提升修为，对延年益寿、羽化登仙也毫无用处……” 范离听得迷糊。 什么用处都没有，这算哪门子功法？ 但他偷瞄孙权一眼，后者却不似自己这样迷茫。 孙权神色镇定，从容自若，好像早就知道【合纵】的存在，并非第一次听说。 奇怪？ 范离立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两位，莫非私下早通过气了？ “【合纵】唯一的功用，能将几国气运融合通用。” “即是说，只要【合纵】成功，楚帝甚至可以在大魏、大吴的国境内，完美施展天子神通。” 范离真的动容了！ 曹操果然大才，竟能从古书中参悟这种奇妙功法？ 等一下！ 好像不对劲！ 天子是普天下心眼最多的生物，曹操刚才说楚帝可以在魏吴两国施展天子神通？ 扯淡呢？ 项宁什么修为？ 她距离大乘境还扯着十万八千里呢！ 范离苦笑：“同样的道理，合纵成功之后，魏帝和吴帝也能在我楚国施展天子神通？” “对！” 曹操和孙权竟异口同声。 两人意识到露出马脚，又急忙同时闭嘴。 呵呵？ 范离笑而不语。 天子神通，盘古巨身，这是威慑级的超级杀招。 正是有了【盘古巨身】，王朝皇帝哪怕是平庸中主，大多也能守护疆土和子民。 楚国，范离和项宁都不是大乘境，乌骓更是昏迷至今未醒。 纸面上的实力，三国之中楚国最弱。 就凭这一点，范离怎么可能弃【联盟议会】不用，接受曹操的劳什子【合纵】？ 他冷笑看着曹操和孙权，也不答话。 “晋王放心，朕的话还没说完。” 范离的顾虑，曹操显然一早就想到了。 他伸手指向地图某处，正是魏楚吴三国与大明接壤的一片区域。 “【合纵】非一人可成。” “唯有各国天子同时施展【合纵】，才能气运融会贯通，划出一片合纵之地。” “朕的意思，就选择三国与大明接壤的边境！” “合纵成功后，嘉靖帝一旦入寇，朕与吴帝可以联手对敌……” 曹操不用说，范离也终于懂了。 好办法！ 曹操与孙权同时以【盘古巨身】面对嘉靖帝，纵然赢不了，相信打个平手还是有机会的。 至少不会像刘备那样惨败，重伤不治身亡。 楚国所需要付出的，也只是边境部分疆域而已。 “唉！”曹操又惋惜叹道：“只恨朕刚刚参悟【合纵】，若能再早一些，玄德便不会死了。” 范离突然又想起什么！ “魏帝，你会将【合纵】传给我家陛下？” “当然。”曹操点头：“若不如此，三国合纵岂能成功？” “好！本王代表楚帝，现在就可以答应。”范离态度转变极快，却又道：“但本王有一个条件，请魏帝先将【合纵】传授给本王！然后，再由本王传授给楚帝陛下。” “这……倒是没问题。” 曹操微愣，虽然没拒绝，但心中仍然腹诽。 “看来情报有误？” “都说范离与楚帝项宁有私情，不会行那篡权夺位之事。” “现在看来，儿女情长终究不如江山社稷重要。” “否则，范离修炼【合纵】有什么用？” 合纵，其实是一种引气之法。 它更像一种技巧，而非玄妙高深的功法道术。 范离在渑池苦练三天，便熟练掌握了【合纵】。 曹操笑道：“晋王天赋绝高，朕指导吴帝修炼，他可是用了五天才掌握的。” “咳！”孙权干咳一声，用眼神提醒猪队友。 曹操秒懂，连连尴尬赔笑。 这两人果然是早就私下谈好了，渑池会盟只是为了说服范离。 “多谢魏帝传功。” 人都是要面子的，尤其帝王。 范离索性装作没听见。 “本王尽快返回大楚，督促我家陛下尽快掌握【合纵】功法。” “且慢！” 范离正要走，却又被曹操叫住。 “魏帝还有事？”他好奇问道。 “有！” 曹操神色凝重，看来不仅有事，而且是大事。 “合纵成功，三国可享一时平静。” “但久守必失，魏楚吴岂能坐以待毙？” 范离听得一头雾水。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否则大晋岂会疯狂积蓄实力？ “魏帝有什么好主意？”他随口问道。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三国合兵一处，征伐大明！” 曹操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主动出击？ 范离瞪大眼睛，上下打量曹操和孙权。 “请问两位陛下，现在是大乘境几品？” 他问的委婉，却也是暗示两人修为不如嘉靖帝。 “哈哈哈。”曹操先是大笑，然后自嘲道：“朕苦修十年，耗费无数天材地宝，堪堪进入大乘境六品境界。” 十年？ 从一品提升至六品？ 范离眼皮跳了跳！ 曹操果然非常人！ “朕不如魏帝，只有五品而已。”孙权也笑道。 靠！ 更牛批好吗？ 孙权的年纪比曹操小许多，修为却只有一品差距，简直恐怖啊！ 范离甚至有些怀疑，他俩是不是也绑定了系统？ “一个六品【盘古巨身】，加一个五品【盘古巨身】，也非嘉靖帝对手。”曹操突然说道。 那你还主动招惹人家？ 范离没好意思说出口，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 “其实，嘉靖帝有伤在身。”曹操却又道。 “你怎么知道？！”范离惊讶，脱口而出。 “因为时间……”曹操神色略有些暗淡。“玄德与嘉靖苦战，周旋许久才落败。朕与吴帝反复推演，怀疑他有暗伤未愈。” 孙权随即接过话茬。 “其实，朕与魏帝救援不及，玄德早该败了。” “但他几乎支撑到我二人赶来。” “仅凭这一点，就是铁证！” “败瑶光、杀天使，再与玄德恶斗，纵然嘉靖帝天下第一人，也是肉体凡胎！” “此外，朕还查明，现在的大明边军都是采取守势，并无集结兵力攻伐魏吴的迹象……” 范离沉默了。 他必须承认，二帝的分析绝对正确，嘉靖帝一定有伤在身。 所以，范离和楚国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果拒绝，就是失信于盟友。 联盟一旦破裂，纸面实力最弱的楚国，会立刻成为大明、大魏和大吴剿灭的目标！ 现实，就是这般残酷。 “本王明白了。” “不论【合纵】还是出兵，本王代表楚帝全部应下。” “待到战事起，本王将亲率领卫戍军精锐，与两位陛下合兵攻打大明。” …… ………… 大楚皇宫。 范离分身铁青着脸，拉着项宁直接去皇室练功房。 “你你你……你拽疼朕了，轻点，轻点嘛。”项宁嘟着嘴，一脸‘你赶紧哄我’的表情。 “陛下，请练功。” 范离面无表情，将一份自己手抄的《合纵》放在项宁面前。 “哼！” “这是什么旁门左道？” “朕有祖传的霸王功法，不稀罕别的秘术神功。” 范离或许不会哄女人，但他仿佛天生就会哄项宁。 “陛下。”他温声道。 “干嘛？”项宁还嘟着嘴，但目光明显柔和许多。 “请闭关修炼，除非练成，否则不许出关。” “凭什么？！闭关很无聊的！” “臣陪陛下一起闭关，这样可以吗？” “……哦，哦哦哦！好呀！” 同一时间，范府江山阁。 范离另一具分身，正将寒月搂在怀里。 “我不用出手？”寒月有些纳闷。 “是的。”范离毫不犹豫的摇头：“虽然你与嘉靖帝只有一品差距，虽然剑修号称同阶无敌，越级杀人也是常事。但在天子命格和【盘古神通】面前，你除非手握真正的诛仙四剑。” “哦？” 寒月微微侧头，靠在范离肩上。 被心爱的男人否定实力，她却不生气。 “常听你提起诛仙四剑，原来不是剑意，真有这样的神剑存在？” 范离轻轻抚摸她垂下的情丝，手指触碰到女人微凉且细滑的脸颊。 “我也不知道。” “或许在仙界，或许只是我的幻想。” 两人温存片刻，柔情蜜意。 寒月仰头，轻声问道：“此战能胜？” “确实有机会。”范离皱眉道：“但我仍然认为，胜算不会太大。” “为什么不倾尽全力，增加胜算？”寒月又问。 全力？ 那便是连大晋也要出兵。 范离摇头：“此战，曹操是盟主，他对战争的胜败负责。” 4000章 第471章 决战前夕 夕阳斜垂，残辉如血般洒在大地上。 大楚龙神殿。 范离的分身之一，在此守护乌骓已有十年之久。 她仍未醒来。 仿佛有一个绝美的梦境，令乌骓深陷其中，流连忘返。 若非玉神子一再确认，乌骓的身体状况无碍，范离甚至考虑用一些激烈手段刺激她醒来。 「叮！」 「触发随机任务【王图霸业】。」 「任务描述：王朝之间没有永恒友谊，请宿主吞并魏汉吴三国，限期十年内完成。」 「任务奖励：唤醒乌骓。」 「补充说明：领取任务后，奖励即刻发放。」 「宿主，是否领取任务？」 范离被突如其来的任务吓了一跳！ 在反复阅读任务要求后，范离很是郁闷。 这是强迫自己和曹操、孙权撕破脸？ 偏偏还选在这种时候？ 「系统，联盟和大明的决战即将开启，你发布这种任务合适吗？」范离忍不住问道。 「非常合适。」 系统的电子音不带一丝情感。 「等曹孙和嘉靖两败俱伤之后，宿主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试想一下，由宿主您率领着大楚军队，攻打已经疲惫不堪的魏、吴两国，甚至亲手砍下曹操和孙权的头颅，世人会如何评价您？」 范离脸颊一阵抽搐。 「还能怎么评价？骂我卑鄙无耻、背信弃义，是天下第一忘恩负义之人？」 「非常好。」系统回复道：「如此一来，宿主的女干臣形象将达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度。」 靠！ 范离简直想骂娘！ 但不幸中的万幸，系统没把大楚也列入灭国名单里。 或许是【女干臣系统】的基本原则，他必须立身大楚朝堂，保持女干臣身份？ 「系统，没有这么简单。」 范离摇了摇头。 「？」 「曹操和孙权都是雄主，等待决战之时，如果楚***队不竭力死战，妄想躲在一旁摸鱼浑水，绝不可能欺瞒他二人。」 「所以，大战过后，楚、魏、吴三国都需要休养生息，我纵然有心挑起战争，国力也不允许。」 系统罕见的沉默了。 范离也不催促，只耐心等待着。 「任务一经发出，无法撤回。」 「宿主可以拒绝任务，但也将失去唤醒乌骓的机会。」 「若接受任务，宿主至少有十年时间。」 乌骓？ 范离看了一眼仍昏迷中的女人，自己好像别无选择？ 「系统。」 「宿主请说。」 「任务可以暂时搁置吗？我想酌情考虑是否接受。」 「没问题，系统将保留【王图霸业】任务，宿主可以在任何时候领取，并获得唤醒乌骓的权限。」 范离点点头：「系统，多谢了。」 …… ………… 合纵进行得很顺利。 魏楚吴三国与大明接壤处，一大片无险可守的广袤平原，成为三国气运贯通的【合纵之地】。 接下来，就是决战。 决战，也是最残忍的阵地战。 运兵数量过于巨大，以至于根本不可能藏匿消息。 当魏楚吴三国大军抵达【合纵之地】时，大明的军队也几乎同时抵达边境。 彼此相隔过数里，便极有 默契的扎营、布阵，等待决战到来。 「十年。」 「朕募兵、练兵、养兵，当年奉孝战死，大魏折损之兵力已经全部补齐，甚至尤有过之。」 中军大帐外，曹操负手而立，笑得从容自信。 「虎豹骑十五万人。」 「陷阵营十五万人。」 「共计三十万人，由朕麾下宗室八虎骑和五子良将统领。」 「八虎骑者，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纯、曹洪、曹休、夏侯尚、曹真。」 「五子良将，即张辽、张合、徐晃、乐进、于禁。」 「如此战力，朕自信不输大明狼兵。」 仿佛是在印证曹操的话。 阳光照耀大地，也落在那些身披盔甲手持利刃的将士们身上。 他们的剑与盔甲折射阳光，闪烁七彩霓虹，仿若天兵天将般威严神武！ 范离默默欣赏着魏军风采，却感觉胳膊有些微沉。 是项宁。 为了彰显三国伐明的声威，曹操要求三国天子必须亲临战场，即御驾亲征。 一切，就像范离对系统说的那样。 真到了决战时，想要浑水摸鱼保存实力，根本是不可能的！ 「范离……」 这终究是项宁第一次上战场。 她被大魏军容震慑，一时有些紧张。 「哼哼哼！」孙权突然在旁边笑道：「楚帝莫慌，还要见识我吴军将士风采！」 随着他话音落下，两支数量庞大，似乎不少于魏兵的生力军，也从两侧向中军位置集结。 如大阅兵一般。 范离立刻察觉有十二道强大气息，在几十万吴军中脱颖而出，想必就是孙权麾下最得意的战将！ 「此战，朕也尽起倾国之兵。」 「白毦兵十五万！」 「丹阳兵十五万！」 「由朕麾下十二虎臣统领！」 「十二虎臣者，甘宁、周泰、凌统、韩当、程普、黄盖、蒋钦、陈武、丁奉、徐盛、潘璋、董袭。」 魏吴两国，合计兵力足有六十万之多？！ 这明亮明显超出范离的预估！ 他立刻想到一个词：藏拙。 真不愧在董卓时期隐忍壮大的枭雄，如今看来，孙权说他尽起倾国之兵，恐怕也是假的。 吴国各大城池，岂能不留兵镇守？ 范离仔细欣赏吴军风采，不论阵型气势、将士修为、兵器铠甲，竟丝毫不弱于魏军。 就连领军的战将，也仅比魏军少一人而已。 二十万卫戍军，早已经抵达【合纵之地】。 如此算来，盟军总计兵力八十万，外加两位大乘境天子，以及二十多位合道境高手，近百位化神境高手，其余元婴金丹无数。 「楚帝不必惊慌。」 「如此兵力，足以横扫天下。」 「明军数量也已查探清楚，嘉靖帝只集结了六十万军队。」 曹操突然开口。 项宁闻言，脸色才轻松了几分。 「八十万对六十万，优势在我。」孙权也笑道。 额？ 范离表情略显尴尬。 他想吐槽，又怕这两位听不懂。 「优势，远不止于此。」 曹操突然神秘一笑。 「汉帝刘禅也有安排，此战我军总兵力将会接近一百万！」 「胜算极大！」 免费阅读. 第472章 初战 休整一日。 八十万联军拔营，继续东进。 军队仿若一个巨大的黑影，在大地上缓缓向东方延伸。 很快的，当大军再次止步，已经能遥望远处明军的军旗和营寨。 只剩下一条窄而细长的河流，象征性的阻隔在两军之间。 联军重新扎营。 几千名品级高低不同的阵法师，熟练且迅速的开始布置各种阵法。 又有许多机关师，在营寨内设置陷阱机关。 这一通忙碌，自然是防着对面偷袭。 然而，直到营寨扎稳，也未见明军有半点动静。 敌人如此安静，范离却紧锁眉头。 因为他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山，不会说话。 但沉默，无法掩饰山的伟大。 所以，明军不偷袭，并非无能为力，只因他们有着绝对强大的自信。 “唉……”范离叹了口气。 在他心中，眼下并非与大明决战的最佳时机，哪怕嘉靖帝有伤在身。 “晋王为何叹气？”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范离转身答道：“大战将至，本王多少有些紧张。” 来人，是曹操。 “紧张？” 曹操闻言，也颇为感叹。 “此战，更胜瑶光与嘉靖海岛之战。” “昔年大秦二世而亡，引得楚、汉、明三国太祖争霸天下，战况未必胜过今日。” 范离深深的看了曹操一眼。 他想劝，劝联盟退兵。 主攻大明，曹操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 他曾经向范离和孙权解释，自己如何计算当前大明与联盟三国的军力对比。 即便加上可能的藏兵和底牌，比如万历太子也为嘉靖帝死战，又或是养尊处优的大明宗室王爷也参战。 联盟兵力，仍稳在大明之上。 唯有嘉靖帝，天下第一人的绝对实力，确实无法撼动。 但他与瑶光、刘备先后两次大战，再加上亲手击杀天使李长庚，淤积的暗伤哪怕大量服用天级丹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治愈。 至少在眼下，嘉靖帝绝对带伤在身，而且伤势不轻！ “天下英雄者多矣！” “朕自认不如嘉靖，无屠龙之力。” “但面对一条伤龙，有晋王、楚帝、吴帝、汉帝全力相助，朕仍想试试亲手屠龙。” 这是曹操的决心。 范离无法反驳，只是心中不祥。 多少年了？ 嘉靖帝似乎总能给对手希望，明明自知不如他，又偏偏觉得有机可乘？ 瑶光如此，今日之曹操亦如此。 “请陛下放心。”范离轻声道：“本王麾下二十万卫戍军，将奋力血战，直至陛下与嘉靖分出胜负为止。” 两人此刻的对话，已经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 等曹操与嘉靖分出胜负。 若嘉靖死，则联盟大军继续挥师动进，逐一扫荡大明各处城池，最后鲸吞其版图。 若曹操死，范离会立刻撤军，优先确保将项宁和卫戍军带回楚国，保存实力。 “哈哈哈哈哈！！！！” 曹操放声大笑。 他当然听懂了范离的意思，笑声中并无半点怨气，只有看透人情世故的洒脱和豪迈！ “晋王放心。” “朕将战至最后一刻，不成功，也成仁！” 范离闻言大惊！ 他瞪大双眼凝视着曹操，眼前这位须发斑白的魏帝，虽然已渐老迈，但战意冲天斗志昂扬。 哪怕他是一轮夕阳，也同样光照大地，璀璨不输朝阳！ 但最让范离吃惊的，却是曹操刚才那句话。 战至最后一刻？ 不成功，也成仁？ 即是说，一旦战败，曹操也将为联军争取撤兵的时间？ 范离摇摇头，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帝王口中说出的。 “咚！” 擂鼓声。 当联军大营的战鼓被敲响，几乎同一时间，大明方向也传来阵阵擂鼓。 “咚咚！” “咚咚咚咚！” 天空仿佛也受鼓声影响，云海渐渐散开，露出一片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 两方军寨，寨门同时开启。 无数将士披甲持锐，整齐有序走出营寨，在河岸边分阵列排开。 范离并非没见过精兵强将。 大楚卫戍军，本就是天下闻名的强兵。 但是，一次目睹两军一百多万人排兵列阵，范离也是首次。 “范离，打仗是这样的吗？” 项宁站到他身边，虽然端着皇帝的架子，却像个好奇宝宝般的窃窃私语。 “为什么不用计？” “戏文和画本子里的打战，不是善用各种计谋吗？” 范离闻言一笑。 “陛下，兵法确实有奇正之说。” “但在绝对力量面前，单纯的奇谋术略难以施展，过分依赖，反而成为跳梁小丑。” 说这话时，各种兵法上有名的计谋，也在范离脑海中一一闪过。 什么围魏救赵、假道伐虢、声东击西、暗渡陈仓等等。 但用修行者组成的大军，粮草辎重只要提前准备好，就不再有运输和保存的负担。 精锐将士大多辟谷，那些断粮草的计谋也难再生效。 奇谋，少了许多施展的空间。 “不用计谋？”项宁小声问道：“这仗怎么打？” 范离略一思索，答道：“两军相斗，勇者胜。” 其实，斗力而不斗智，本就是曹操的战略。 瑶光海岛一战，十年布局成为笑谈。 有了前车之鉴，曹操再布局阴谋，妄想算计嘉靖，未免就太小看天下第一人了。 两军，列阵完毕。 但两军之领袖，曹操、孙权、项宁、范离，以及河对岸的嘉靖帝，都没有出现在阵前，仍然安居各自的中军大营。 初战，只有一波试探性的攻击。 大军动了。 最先开始渡河的，是魏军麾下陷阵营的一营兵马，由一名金甲将军率领。 对面，明军之中也冲出一员战将，领着万余人的军队。 两军在河中遭遇，都是御水而行。 “大明兵部右侍郎江伯阳在此，对面贼将何人，报上名来！”江伯阳手中战枪指着魏将，大喝出声。 他修为精湛，瞬间爆发灵气，竟是化神境七品强者！ “呀！这人好强！”项宁在大帐中观望，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些年，她修为精进良多。 但化神境七品武将，对她而言仍称得上强者。 魏将却没有答话，直接指挥大军厮杀。 双方大约两万余人，顷刻在河面上绞杀成一团。 “魏将无礼！” 范离甚至听见，那位名叫江伯阳的兵部右侍郎，愤怒的大吼声。 但是，怒吼很快就变成惨叫。 江伯阳好大一颗头颅，不知何时已被魏将斩下，提在手中。 战局迅速扭转，魏军将士开始一边倒的屠杀明军。 除少数明军逃回本寨，其余尽数被斩杀在河岸附近。 此时，才听魏将对着江伯阳的脑袋说道：“某家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渊字，乃大魏征东将军，你可记住了？” 第473章 决战前的骂战 夏侯渊阵斩江伯阳，大胜而归。 “范离，我们赢了？！”项宁惊喜。 但她见范离面色凝重，毫无大胜的喜悦，立刻又安静下来。 “……一场小胜，对大局无甚影响，对吗？”项宁轻声试探着问道。 范离点头承认。 此战，大明折损近万，联军损失也有三千多。 对双方大军总数而言，其实影响不大。 只是首战告捷，勉强算个好消息。 军心？ 士气？ 联军八十万众，将士们都知道，自己即将面对天下第一人。 一场小胜，能否克服他们心中的恐惧？ “啊啊啊！” 突然！ 河对岸明军大营，发出了阵阵惨叫声。 紧跟着，居然有近千颗头颅被抛出。 “为什么要杀人？”项宁震惊道。 “因为……”范离表情有些僵硬。“临阵退缩，触犯军法者，死。” 项宁的脸霎时就白了！ 她是帝王，生杀予夺只需一句话。 但登基以来，项宁从未杀过一人。 “恭喜魏帝首战告捷，夏侯将军不愧大魏猛将。”孙权在一旁笑道。 “恭喜魏帝。”范离与项宁也随声附和。 曹操点点头，脸上未见骄傲窃喜之色。 其实，在场除了项宁，其余三个男人都心知肚明。 初战试探，胜负并不重要。 但曹操为了提振士气，直接派大魏名将出战，心态上反而不如嘉靖帝从容。 甚至，若是夏侯渊战败而回，曹操绝不会为了明正军法，像嘉靖帝那样斩首逃回的败兵。 悄悄的，项宁把范离拉到一边。 “像这样试探性的进攻，还会有很多次吗？” “恐怕……没了。” 听范离如是说，项宁立刻露出慌乱的神情。 她却又把粉拳攥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朕很没用对吧？”项宁银牙咬着薄唇，俏脸上写满了愧疚之色。“决战快要开始了，朕却胆小怯懦，甚至……甚至想回彭城，朕愧对霸王先祖。” 范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初临战场，哪有不害怕的？ 男人都可能被吓得尿裤子，何况自小生活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养大的项宁？ 但是，就凭她敢于承认恐惧，坚持到现在，已经堪称巾帼不让须眉了！ “陛下。” “嗯？” “其实，臣也很害怕。” 范离微笑着，也不顾君臣男女之礼，牵起项宁的一双小手。 “真的？” 项宁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有些惊讶，也有些窃喜。 “真的。” 范离点点头。 “但是，臣只要想到自己身后是大楚全境，是陛下，就必须坚定的站在这里。” “范离……” 项宁一时激动，扑进男人怀里。 她却忘了，中军大帐除了自己和范离，还有两位天子。 “呵呵呵。”曹操抚须笑道：“年轻真好。” 孙权更在一旁坏笑道：“世人皆言晋王是奸臣，谁人知晓楚帝与晋王的关系如此……额……亲切？” 正相拥的两人瞬间脸红！ 项宁更是想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 可是，她的细腰却被紧紧搂住。 “都是自己人，不必藏着掖着。” 范离索性坦诚起来，也不管项宁答应不答应。 “说起来，陛下的腰真细，难怪古人说楚王好细腰……” 这胡言乱语，倒是把项宁逗笑了。 “亏你还兼着鹿鸣书院的山长，读书读错了都不知道？” “楚王好细腰的典故，‘好’字的意思是喜欢、偏爱。” 难得有机会指正范离的错误，项宁很是得意。 她却没发现，因为自己分神，被范离搂腰的时间更长了。 “嗡~~~~~~~~~~~~~~~~~~~~~~！” 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两军阵前又起了变化。 河对岸，竟传来郎朗读书之声。 “朕御极四十有五矣，敬天修身，卧不过一塌，食不求五味，服不逾八套，紫禁城广厦千间避而不居，思天下尚有无立锥之民也……” 这俨然是嘉靖帝的口吻，但却从千人、万人口中念诵出来！ 范离等人远眺河对岸的明军大营，竟有青绿气芒冲天而起！ “怎么回事？！”项宁惊道：“浩然气？大明军中有许多儒修？他们在干什么？” 范离呆愣片刻，才缓缓道：“这是儒修的‘言出法随’，可正军心、驱邪念、鼓舞士气……” 真的要决战了。 只是在大军决战前，嘉靖帝还不忘给麾下六十万大军叠buff？ 范离并不畏惧大明儒修的加持特效，甚至心中隐隐有些鄙夷。 天下经典教义何其多？ 偏偏诵念嘉靖帝自吹自擂的‘名言’？ “该轮到咱们了。”曹操笑道：“天下难道只有大明有儒修？我联盟三国，文气几时弱于大明了？” 孙权抚掌大笑：“魏帝乃乐府大家，今日正好见识魏帝文采。” “此文，名为《白马篇》。” “非朕所创，乃朕之爱子曹植所写，请晋公、吴帝、楚帝静听。” 大帐外，早已经集结数千儒修。 曹操一声令下，众儒修齐齐开口朗诵：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扬声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参差！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 “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高堤。长驱蹈匈奴，左顾陵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儒修们每念诵一句，便有一道磅礴青气冲上云潇。 又有阵阵光华如雾洒落，附着在联军将士的兵器、盔甲之上。 “好！”孙权大声喝彩道：“好一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此文才气纵横，足可传世！” 项宁也激动的俏脸涨红，显然大受文章鼓舞！ 只有范离最是平静，毕竟《白马篇》他穿越前就背诵得滚瓜烂熟。 突然！ 范离想起什么，朗声道：“拿纸笔来！本王亦有文章，必须阵前诵读，让世人皆闻！” 立刻有军中伺候的书办，端来纸笔书案。 众人好奇，范离也不解释，直接笔走龙蛇。 文章一挥而就！ 曹操一目十行看完，表情说不出的精彩。 “传朕旨意，念！” 范离的文章被立刻送到众儒面前，朗朗读书声响起，并迅速传到河对岸，明军大营之中！ “君者，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惟其为天下臣民万物之主，责任至重。” “嘉靖帝锐情未久，妄念牵之而去矣……数十余年倦怠朝政，名为玄修，暗操独治。” “外用严党，内用宦奴。” “一意搜刮天下民财。” “厉行一君独治，置内阁视同仆人，设百官如同仇寇。” “授权柄于宦官，以家奴治天下！” “视大明天下如朱姓一家之私产！” “天下因陛下改元之号，臆之曰，嘉靖嘉靖，家家皆净而无财用也。” “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 第474章 信心，源于强大 《治安疏》，又称《天下第一疏》。 众儒修念完此文，联盟八十万大军未见有什么变化。 可是，河对岸大明军营却是气势一泄，仿佛受到诅咒般。 先前大明儒修们言出法随，鼓舞明军气势，此刻全然变成一场无用功！ 范离双拳握紧。 他只是尝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一篇痛骂嘉靖帝的文章，果然道出明朝臣民的心声。 否则，也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负面效果！ 明军气势一泻千里，战力自是不如联军将士。 「晋王，真乃绝妙文章啊！」曹操大赞道：「朕亦自愧不如，远远不如，哈哈哈哈！」 虽然口称不如，却是开怀大笑。 孙权也道：「此战若胜，晋王当记首功！日后攻入大明境内，更要凭借此文，收拾大明百姓之心！」 项宁更是满脸骄傲，紧紧搂着范离的胳膊不放。 「好文章。」 「真是好文章。」 突然！ 一道高高在上、轻松中透着慵懒的声音，自河对岸传来。 这份慵懒的情绪，却源自绝对强大的自信！ 仿佛神灵降世，万物蛰伏。 河岸两侧，百万大军竟都寂静无声！ 甚至联军大帐之内，曹操、孙权也都闭了嘴，目光深沉眺望远方的明军大帐。 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威势！ 这就是大明嘉靖帝！ 「朕想问一句，此文章是何人所作？」 无数目光，都落在范离身上。 他苦笑，轻咳一声，冲着河对岸答道：「嘉靖陛下，久违了，此乃范离拙作。」 「哦？」 「原来是你的作品？」 「甚好，甚好。」 范离感觉自己心跳渐渐加速。 嘉靖帝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阴阳怪气？ 「范离。」嘉靖帝再度开口。 「本王在此，大明皇帝有话直说。」被直呼姓名，范离也语气转冷。 「就凭这篇文章，此战，朕不杀你。」 范离很是惊诧。 他刚骂完嘉靖帝，对方居然做出饶自己一命的承诺？ 嚣张！ 霸道！ 藐视一切强敌！ 甚至连自己的大明军心都不在乎！ 此战，嘉靖帝竟有如此信心！？ 范离心中隐隐有些烦躁。 他无法辨别，嘉靖帝的自信到底是有必胜的理由，还是一种诈术？ 「很好奇吗？想知道朕为什么饶你一命？」 嘉靖帝仿佛看穿了范离的心思。 但他的声音传遍河岸两边，回荡在百万大军的耳朵里、脑海中。 这种居高临下俯视苍生的上位者气势，甚至让联军中少数胆怯的兵士双膝跪地，瑟瑟发抖！ 范离苦笑。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嘉靖帝如此肆无忌惮的耍威风。 「本王确实很好奇，请大明皇帝赐教。」 「呵呵呵……」 嘉靖帝的笑声传来，轻松惬意自然，并不夹杂半点讥讽鄙夷的意味。 就好像，他只是在笑话一个孩子的幼稚。 大人，当然不会和孩子计较。 但因为优越感产生的差距，至此也深入人心。 「你以区区一篇文章，妄断朕之得失。」 「虽因立场不同，文中之意有失偏颇。」 「但朕依旧欣赏你！」 「欣赏你旷世难出的文采！」 「欣赏你纵论天下第一人的勇气！」 「檄文如箭，朕受此箭，何其快哉？！」 河岸两侧，一片死寂。 百万大军仿佛都忘记了呼吸，范离更仿佛与嘉靖帝面对面说话，九成九的帝王威压都落在他身上。 冷汗，浸透了范离的衣背。 嘉靖帝再次传声。 「朕麾下群臣如严嵩、徐阶、高拱者，年齿渐高，其余少壮之臣可称才具者，当首推张居正。」 「可惜，因为范离你的算计，他寿元将尽。」 范离闻言，脸颊一阵抽搐。 张居正的寿元，罪在万历太子当年穷追猛打、好大喜功。 战功，则该归于吕福宝。 但妻债夫偿，嘉靖帝给范离扣帽子，他也只能老老实实戴上。 「朕为大明后世之君计，多年来都在物色下一代首辅良臣。」 「范离，你有资格资格。」 范离下意识张嘴，想说‘我能拒绝吗"？ 可他话未出口，嘉靖帝的声音又再度传来。 「等朕生擒你之后，仍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开战吧。」 嘉靖帝正式宣战，范离还有什么话可说？ 只是，帝王心果然深邃如海。 嘉靖一番看似赞扬范离的话说完，联军中魏吴将士竟稍稍与楚军隔开距离。 仿佛在他们看来，范离随时可能投降大明，楚军也随时可能倒戈相向？ 范离苦笑。 对面那位，难道有一千个心眼吗？ 「嗡~~~~~~~~~~~~~~~~~~~！」 「咚咚咚！」 号角吹响！ 战鼓擂动！ 明军寨门开启，一支装备精良、护身灵气浓郁有如实质的大军，朝着联军营寨杀来。 为首的将军看不清容貌，但金色盔甲上竟雕刻有龙纹？！ 范离心说，难道来的是皇族宗亲？ 「夏侯将军！」曹操突然开口道：「将军作战辛苦，但朕观来人不凡，夏侯将军可敢再战一场？若能阵前斩杀此人，必定振奋我军士气！」 「哈哈！有何不敢？」夏侯渊大笑，当即挥军杀出。 范离听二人对话，已知曹操心意。 大明那边先败了一阵，这第二阵是无论如何不肯再败，故而派出皇室宗亲，想来手段不凡。 曹操麾下有八虎骑和五子良将，前者或是姓曹，或姓夏侯，也是大魏王朝宗亲。 曹操显然是想以宗亲对宗亲，加上夏侯渊本就是八骑中战力绝顶的存在，故而再派他上阵。 「来将通名！」夏侯渊大吼道。 「孤乃大明景王，朱载圳！」 居然是皇子亲临战场？ 联军大帐之中，曹操孙权皆是动容，心知此次大明也出尽全力，果然是一场恶战。 「嘉靖帝膝下诸子，都封了王爵。」 项宁努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情报。 「除了景王，还有蓟王、颍王什么的。」 范离却陷入深思。 朱载圳？ 景王？ 这不是严嵩暗地里支持，希望扶上太子宝座的那位吗？ 如此尊贵之人，怎会亲自上阵杀敌？ 纵然嘉靖帝不心疼 儿子，为何严嵩会不拦着？ 他一边想，一边观察战场局势。 夏侯渊不愧沙场宿将，很快就建立优势。 明军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却只能采取守势，且战且退。 至于景王朱载圳，更是屡屡险象环生，随时有被夏侯渊阵斩当场的危险。 突然！ 异变陡生！ 一道鲜血喷出，人头落地。 曹操惊怒悲呼道：「夏侯将军！！！」 免费阅读. 第474章 信心，源于强大 《治安疏》，又称《天下第一疏》。 众儒修念完此文，联盟八十万大军未见有什么变化。 可是，河对岸大明军营却是气势一泄，仿佛受到诅咒般。 先前大明儒修们言出法随，鼓舞明军气势，此刻全然变成一场无用功！ 范离双拳握紧。 他只是尝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一篇痛骂嘉靖帝的文章，果然道出明朝臣民的心声。 否则，也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负面效果！ 明军气势一泻千里，战力自是不如联军将士。 「晋王，真乃绝妙文章啊！」曹操大赞道：「朕亦自愧不如，远远不如，哈哈哈哈！」 虽然口称不如，却是开怀大笑。 孙权也道：「此战若胜，晋王当记首功！日后攻入大明境内，更要凭借此文，收拾大明百姓之心！」 项宁更是满脸骄傲，紧紧搂着范离的胳膊不放。 「好文章。」 「真是好文章。」 突然！ 一道高高在上、轻松中透着慵懒的声音，自河对岸传来。 这份慵懒的情绪，却源自绝对强大的自信！ 仿佛神灵降世，万物蛰伏。 河岸两侧，百万大军竟都寂静无声！ 甚至联军大帐之内，曹操、孙权也都闭了嘴，目光深沉眺望远方的明军大帐。 这就是天下第一人的威势！ 这就是大明嘉靖帝！ 「朕想问一句，此文章是何人所作？」 无数目光，都落在范离身上。 他苦笑，轻咳一声，冲着河对岸答道：「嘉靖陛下，久违了，此乃范离拙作。」 「哦？」 「原来是你的作品？」 「甚好，甚好。」 范离感觉自己心跳渐渐加速。 嘉靖帝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阴阳怪气？ 「范离。」嘉靖帝再度开口。 「本王在此，大明皇帝有话直说。」被直呼姓名，范离也语气转冷。 「就凭这篇文章，此战，朕不杀你。」 范离很是惊诧。 他刚骂完嘉靖帝，对方居然做出饶自己一命的承诺？ 嚣张！ 霸道！ 藐视一切强敌！ 甚至连自己的大明军心都不在乎！ 此战，嘉靖帝竟有如此信心！？ 范离心中隐隐有些烦躁。 他无法辨别，嘉靖帝的自信到底是有必胜的理由，还是一种诈术？ 「很好奇吗？想知道朕为什么饶你一命？」 嘉靖帝仿佛看穿了范离的心思。 但他的声音传遍河岸两边，回荡在百万大军的耳朵里、脑海中。 这种居高临下俯视苍生的上位者气势，甚至让联军中少数胆怯的兵士双膝跪地，瑟瑟发抖！ 范离苦笑。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嘉靖帝如此肆无忌惮的耍威风。 「本王确实很好奇，请大明皇帝赐教。」 「呵呵呵……」 嘉靖帝的笑声传来，轻松惬意自然，并不夹杂半点讥讽鄙夷的意味。 就好像，他只是在笑话一个孩子的幼稚。 大人，当然不会和孩子计较。 但因为优越感产生的差距，至此也深入人心。 「你以区区一篇文章，妄断朕之得失。」 「虽因立场不同，文中之意有失偏颇。」 「但朕依旧欣赏你！」 「欣赏你旷世难出的文采！」 「欣赏你纵论天下第一人的勇气！」 「檄文如箭，朕受此箭，何其快哉？！」 河岸两侧，一片死寂。 百万大军仿佛都忘记了呼吸，范离更仿佛与嘉靖帝面对面说话，九成九的帝王威压都落在他身上。 冷汗，浸透了范离的衣背。 嘉靖帝再次传声。 「朕麾下群臣如严嵩、徐阶、高拱者，年齿渐高，其余少壮之臣可称才具者，当首推张居正。」 「可惜，因为范离你的算计，他寿元将尽。」 范离闻言，脸颊一阵抽搐。 张居正的寿元，罪在万历太子当年穷追猛打、好大喜功。 战功，则该归于吕福宝。 但妻债夫偿，嘉靖帝给范离扣帽子，他也只能老老实实戴上。 「朕为大明后世之君计，多年来都在物色下一代首辅良臣。」 「范离，你有资格资格。」 范离下意识张嘴，想说‘我能拒绝吗"？ 可他话未出口，嘉靖帝的声音又再度传来。 「等朕生擒你之后，仍愿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现在，开战吧。」 嘉靖帝正式宣战，范离还有什么话可说？ 只是，帝王心果然深邃如海。 嘉靖一番看似赞扬范离的话说完，联军中魏吴将士竟稍稍与楚军隔开距离。 仿佛在他们看来，范离随时可能投降大明，楚军也随时可能倒戈相向？ 范离苦笑。 对面那位，难道有一千个心眼吗？ 「嗡~~~~~~~~~~~~~~~~~~~！」 「咚咚咚！」 号角吹响！ 战鼓擂动！ 明军寨门开启，一支装备精良、护身灵气浓郁有如实质的大军，朝着联军营寨杀来。 为首的将军看不清容貌，但金色盔甲上竟雕刻有龙纹？！ 范离心说，难道来的是皇族宗亲？ 「夏侯将军！」曹操突然开口道：「将军作战辛苦，但朕观来人不凡，夏侯将军可敢再战一场？若能阵前斩杀此人，必定振奋我军士气！」 「哈哈！有何不敢？」夏侯渊大笑，当即挥军杀出。 范离听二人对话，已知曹操心意。 大明那边先败了一阵，这第二阵是无论如何不肯再败，故而派出皇室宗亲，想来手段不凡。 曹操麾下有八虎骑和五子良将，前者或是姓曹，或姓夏侯，也是大魏王朝宗亲。 曹操显然是想以宗亲对宗亲，加上夏侯渊本就是八骑中战力绝顶的存在，故而再派他上阵。 「来将通名！」夏侯渊大吼道。 「孤乃大明景王，朱载圳！」 居然是皇子亲临战场？ 联军大帐之中，曹操孙权皆是动容，心知此次大明也出尽全力，果然是一场恶战。 「嘉靖帝膝下诸子，都封了王爵。」 项宁努力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情报。 「除了景王，还有蓟王、颍王什么的。」 范离却陷入深思。 朱载圳？ 景王？ 这不是严嵩暗地里支持，希望扶上太子宝座的那位吗？ 如此尊贵之人，怎会亲自上阵杀敌？ 纵然嘉靖帝不心疼 儿子，为何严嵩会不拦着？ 他一边想，一边观察战场局势。 夏侯渊不愧沙场宿将，很快就建立优势。 明军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却只能采取守势，且战且退。 至于景王朱载圳，更是屡屡险象环生，随时有被夏侯渊阵斩当场的危险。 突然！ 异变陡生！ 一道鲜血喷出，人头落地。 曹操惊怒悲呼道：「夏侯将军！！！」 免费阅读. 第475章 决战 「哈……」 「哈哈哈！！！」 景王朱载圳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但手中拎着那颗怒目圆睁的头颅，却昭示着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联军大乱！ 曹操更是双目充血含泪，咬牙切齿道：「朕误了夏侯将军！朕误了夏侯将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项宁喃喃道。 她先前看得分明，夏侯渊不论境界、功法、临战经验，都更胜朱载圳。 眼看就能斩将立功，怎会突然被朱载圳反杀？ 「杀！」 「给孤王杀！」 「今日，孤王要建功立业！」 朱载圳兴奋大吼。 他麾下将领不敢违命，纷纷一改颓势，奋力冲杀联军。 「范离，他怎会这么强？」项宁紧张道：「一击秒杀夏侯将军，难道他有大乘境修为？」 不等范离回答，孙权已经冷冷道：「景王朱载圳？他最多不过合道境初阶。」 「那为什么……」 项宁疑惑不解。 她身为大楚皇帝，其实颇有见识。 天下间有短时间提升修为的法子，比如特殊丹药、功法，不论代价后果如何，确实能做到。 但若朱载圳用了这些法子，一开始就不可能落于下风。 他分明是突然由弱转强，凭借绝对实力反杀夏侯渊。 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朱载圳始终只有合道境一二品修为，哪怕穿戴一身天级装备，也不是夏侯将军对手。」 范离终于看明白了，他轻声为项宁解释。 「只不过，有人在朱载圳体内暗藏一股力量，威力堪比大乘境高手的全力一击。」 「是谁？！」项宁惊问道：「谁帮朱载圳藏下这股力量的？」 范离摇头。 他没有上帝视角，如何知道答案？。 之所以能猜出对方的手法，也是因为寒月曾在赵铁牛体内藏下一道剑意，由此得知。 论实力，嘉靖帝该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根据范离的情报，景王朱载圳虽有严嵩扶持，却并不讨嘉靖帝欢心，否则岂能不立他为太子？ 藏劲之人若非嘉靖帝，就只能是严嵩了。 河对岸，明军答应。 「恭喜陛下，景王首战告捷，斩下魏国大将夏侯渊之首级。」严嵩跪在地上，像一只爬不起来的老乌龟。 此战，大明可谓倾巢而出。 军帐之内，除了嘉靖帝、文武重臣，更有数十位身份尊贵的皇室贵胄。 他们都是嘉靖帝的子、侄辈，身穿各色五爪龙纹服饰，立于嘉靖帝两旁。 其中地位仅次于嘉靖帝，当然是太子万历。 万历听着严嵩的奏报，却是脸色铁青。 他想揭穿，就凭朱载圳那个不成器的东西，阵前杀敌全靠别人暗中相助，根本没有真材实料！ 自己堂堂大明太子，更是除嘉靖帝之外，朱明皇室唯一的大乘境强者。 阵前杀敌的头功，本该属于自己！ 「到底是谁给朱载圳传功？」 「严嵩？」 「陆炳？」 「……不可能是徐阶……难道是他？！」 万历太子眼里满是妒火！ 他艰难侧头，望向嘉靖帝，甚至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偏偏如此凑巧，嘉靖帝也侧头望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万历眼中的怨毒情绪完 全遮掩不住。 反观嘉靖帝，却是表面微笑，眼神古井无波深不可测！ 「糟！」 回过神来的万历太子，急忙把头低下，做诚惶诚恐状。 这一刻，他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 慌乱！ 恐惧！ 万年前的夏帝转世又如何？ 曾经因继承前世力量而收获的自信，伴随着十年苦修，却亲眼见证嘉靖帝先败瑶光、后败刘备、斩杀天使李长庚，完全烟消云散了！ 活着，保住太子之位，已经成了万历太子最后一点念想。 他悲凉的发现，纵然是现在拥有大乘境实力的自己，太子之位仍然摇摇欲坠，与十年前惨败云梦山时没什么两样。 「众卿。」嘉靖帝缓缓开口。 大帐之内，包括朱明皇室宗亲在内，所有人齐刷刷跪伏在地。 万历太子反应迟钝了几秒，也立刻跪倒。 嘉靖帝用眼角余光斜睨他一眼，唇边勾着一丝嘲讽的笑。 「魏楚吴三国自来寻死，朕亦不会错过良机。」 「今日，朕当败尽三国天子。」 「诸位爱卿也应奋力作战，助朕成就大业。」 嘉靖帝说完，群臣立刻山呼： 「陛下英明神武，臣等必效死追随陛下。」 「江山日月永在！」 「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不仅传出军帐，更跨过河流，直抵范离等人耳中。 联军八十万将士，同样听得清清楚楚。 范离知道，真正的决战开始了。 「全军出击。」嘉靖帝下令道。 十余位皇室宗亲、百余名文臣、千余名武将、六十万武装到牙齿的明军，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 「杀！」 「杀杀杀！」 「日月普照之地，皆为大明！」 六十万人的怒吼，竟然震慑了八十万人！ 咚！ 直到一声鼓响！ 是曹操，他亲自登车擂鼓。 鼓声，似春雷般，只第一响，便已扫去八十万大军心中的阴霾！ 紧跟着，鼓声稳健持久，像一颗强健有力的心脏。 又如江河奔流不息，横推一切泥沙淤塞，终于横贯入海！ 通透！ 畅快！ 范离甚至想抚掌赞美，魏帝不愧乐府大家，擂鼓振奋三军！ 「我三国联军将士，今日当奋勇杀敌，为家国争一个千年太平盛世！」孙权也不失时机的大喊道。 三***民都知道，嘉靖帝要一统天下，势必发动灭国之战。 覆巢之下无完卵？ 待到国破家亡时，有几人能侥幸存活？ 人都是有血性的！ 与其乞求明军刀下留情，不如奋力一战！ 「死战不退！」 「护我家国！」 「全军冲杀！」 河岸两侧，共计一百四十万大军，如两道钢铁洪流，终于泄洪般冲撞绞杀到一起。 顷刻间！ 日月无光，河流堵塞！ 这一片区域，顷刻被血色浸染！ 在恐怖的战争旋涡面前，不论何等名将忠臣、一时豪杰，都如蝼蚁般不值一提。 每一次喊杀，都有无数生命被吞没！ 什么八虎骑、五子良将、十二虎臣、大明文武、朱家子孙，很快就有人变成尸体。 不知何时， 曹操将手中鼓锤放下。 「请晋王与楚帝镇守中军。」 范离点点头表示明白。 此战，项宁可以在场，但绝不能下场。 以她的修为，一个不留神便要陨落。 范离如今也是合道境三品，勉强可以保护她。 「仲谋。」曹操又望向孙权。「敢战否？」 孙权哈哈一笑：「若是害怕，今日便不来了，岂能让玄德在九泉之下看笑话？」 「好！」 曹操随手抽出一根长槊。 「走吧，去见识朱厚熜的手段。」 免费阅读. 第476章 底牌 血，染红了大地。 尸体，堵塞了河流。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整个战场也仿佛被一团血污笼罩。 死亡随时都在发生，将士们甚至麻木了。 他们面无表情，只凭肌肉记忆挥动手中兵器，运转最娴熟的功法秘术，或者杀死面前的敌人，或者被敌人杀死。 杀戮，已经没了善恶对错。 它只是一项任务，一份工作，一个目标。 在对面的敌人没有全部倒下之前，杀戮不会停止。 战场是一个大漩涡，吞噬着生命。 其中还有许多小漩涡，是修为精深的战将们，也不断收割着生命。 与大漩涡的持久不同，小漩涡们常常戛然而止。 当它们停止时，往往意味着一员战将死去。 又一个小漩涡停住了。 它留下一座高耸的尸山，山顶上，一位年迈老将手持长柄战刀，威风凛凛！ 可惜，老将的战刀已断。 他身上更留下无数伤口、断刃、箭矢。 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与破碎的内脏一起流出。 但真正的致命伤，却在颈部。 一柄地级九品灵枪，尝试刺穿老将军的咽喉。 它没能成功。 枪头只没入颈部两寸，便被老将军坚硬的喉骨卡住，终究未能刺穿。 可饶是如此，致命伤也出现了。 「为黄老将军报仇！！！」有人怒吼出声。 可惜，在百万人海之中，这一声怒吼瞬间被淹没。 没有人响应他的怒吼，就好像绝大部分人也没发现，江东十二虎臣之一的黄盖，就此战死。 渺小的，难以被发现。 但这世上终究有耀眼夺目的，只要登场，即是主角。 一轮红日，升上天空！ 一弯冷月，紧随而至！ 大明将士们均是面露喜色，战意也随之高涨！ 因为，他们的陛下出手了！ 红日当空照万里，皓月长存映九天！ 普天之下，谁能与近乎永恒的日月抗衡？ 日与月缓缓向前推进，仿佛昭示着它无可匹敌的强大！ 但是，它们终于还是被挡住了。 一柄长槊直指红日，令其无法前进分毫。 还有六柄宝剑，也将皓月牢牢定住。 「哦？」 天空中，传来嘉靖帝的声音。 「朕闻魏帝凭一杆长槊，横扫北方定鼎基业，果然不凡。」 「吴帝，朕也听闻你收藏有六把宝剑，名曰白虹、紫电、辟邪、流星、青冥和百里，没想到竟是六柄天级灵剑。」 「世人皆言曹刘孙善于藏拙，连昔日董卓作乱，为未能令你们尽出全力，世人诚不欺朕。」 嘉靖帝点评二人手段，就好像闲话家常一般，从容惬意。 「呱噪！」 曹操的身影，缓缓在天空中浮现。 他手持战槊向前刺出，看似平淡无奇的动作，甚至没有触碰到红日。 可是，《日月玄经》演化红日，竟出现了诡异的凹陷。 仿佛一个皮球，随时可以被刺穿！ 「嘉靖，你有何资本？负伤上阵，也敢在朕与魏帝面前托大？」 孙权也显出身形，六柄天级灵剑漂浮在他周身。 只见孙权右手捏剑指，做个隔空横切的动作。 六柄灵剑也立刻模仿，对着皎月隔空劈砍。 滋~~~~~~~~~~~！ 尖锐刺耳，仿佛是切割金石的声音，皎月上竟多出六道浅浅的剑痕！ 「好。」 嘉靖帝终于现身，面色阴沉，日月悬于头顶。 刚才彼此试探，竟使他落于下风。 「朕若是你，宁可丢城失地，绝不带伤出战。」孙权冷声道。 曹操也道：「晋王曾言，最怕你避而不战，用空间换时间，直至伤势痊愈才绝地反击。」 「朕岂能避战？」 嘉靖帝笑着摇摇头。 「国土越是广袤，子民越是繁盛，江山气运才越浓厚。朕若是避而不战，凭你二人的手段，恐怕能侵吞朕七成疆土子民。」 「若果真如此，等朕伤势痊愈，你们只需要固守不出境，朕也无能为力。」 「再等你们继续修炼，拉近与朕的差距，早晚朕要败在你二人联手之下。」 「此所谓偏安一隅，终不能长久。」 嘉靖帝语气平静，像在诉说一件平凡日常小事。 「不错。」曹操点头道：「晋王虽有天子命格，终究不是大乘境天子，【盘古巨身】的奥秘非他所能尽知。」 三人闲谈，好似多年老友。 但手下功夫，却是半点没有谦让之意。 只见嘉靖帝身后神***起，伴随一声响彻天地的啼鸣。 大明朱雀，浴火而出！ 朱雀展翅翱翔，却是有目的的。 它每飞越一片天际，就会留下仿佛永不熄灭的神火，悬停在空中持久燃烧。 顷刻间，朱雀竟在天上编织一张火网。 火网巨大，竟包方圆数十里天空，连嘉靖、曹操和孙权都尽在火网之中。 「哦？」 曹操和孙权并未阻止大明朱雀，任凭它施为。 二帝心知，自己已经和嘉靖帝僵持住，如果分神处理朱雀，必被嘉靖偷袭。 虽然是勉强拖住，但嘉靖帝终究以一敌二，强势可见一斑。 只是，区区神火编制的大网，稍稍阻碍曹操和孙权尚可，想要困死两人却绝不可能。 「嘉靖，你不担心自己的军队吗？」曹操突然笑问道。 人数上足足二十万的优势，终于在战局上体现出来。 地面战场，联军依旧稳步前推，明军却开始收缩，攻势减弱，以防守为主。 嘉靖帝闻言，也向下方投去一瞥。 「朕的臣民还撑得住，无须朕为他们操心。」 「倒是两位陛下，即便联手也不过与朕战平。」 「难道是指望大军分出胜负，再来帮两位对付朕？」 「这又有何不可呢？」曹操哈哈一笑。 「嘉靖，你难道没发现吗？」孙权也道：「迄今为止，我联军仅有魏楚吴三国将士，汉军仍未出现？」 「汉军？」 嘉靖帝皱眉，但立刻又露出轻蔑之色。 「刘备已亡。」 「夷陵一战，汉军折损大半，朕何须再担心？」 下一瞬！ 嘉靖帝却面露惊容，双眼圆瞪！ 他分明看见，战场之外的远处天边，有一支约莫万余人的军队，踏空疾飞而来？！ 上百万人混战之地，区区一万人本该影响不大。 但仅凭他们踏空的手段，人均修为竟远胜普通兵卒，堪比下级军官！ 如此强大的生力军，一旦参战，绝对能瞬间破坏战场平衡！ 「好叫大明皇帝知晓。」 「此 乃汉军精锐之无当飞军。」 「依诸葛亮生前遗留练兵之法，汉帝刘备练兵十年未成。」 「幸得晋王借汉帝丧葬大礼，悄悄转运大量极品丹药，终于助飞军出关。」 「飞军人均化神境一品，为此战最大底牌！」 免费阅读. 第477章 弱者的手段 无当飞军果然英勇。 刚一加入战场，就给明军造成了巨大压力。 六十万明军被迫收缩阵线，他们步步后退，不仅放弃了前推的战线，甚至几乎要龟缩回本阵大营。 「范离你看啊！」 「无当飞军真的好厉害！」 项宁看见前线战局几乎是一边倒的优势，也不由得兴奋雀跃起来。 她拉着范离的手问道：「无当飞军是怎么练成的？咱们楚国能仿效吗？」 「能。」范离点点头。「但我绝不愿以此法练兵。」 「为什么？」 项宁疑惑不解。 她知道，范离一向对诸葛亮赞誉有加。 无当飞军几乎是诸葛亮留在世间的最后遗产，为什么范离却不屑效法？ 范离看出她心中疑惑，无奈叹了口气。 「陛下可知，无当飞军是如何练成的？」 项宁摇摇头。 这支军队何其神秘，恐怕连嘉靖帝都没预料到，她如何能知晓详情？ 「无当飞军，只招收天赋根骨俱佳、无任何修为在身、年龄不能超过八岁的少年。」 「练兵以十年为期。」 「他们仅修炼一种诸葛亮秘创的功法，并辅以大量催升功力的丹药。」 「只需十年，便能从毫无境界修为的凡人，提升至化神境一品高手……」 听范离诉说着无当飞军的由来，项宁惊讶得轻呼出声！ 「十年？」 「把一群孩子培养成化神境高手？」 「诸葛亮也太厉害了吧？！」 这般的精进速度，连有霸王血脉、大楚皇室供养的项宁都要自愧不如。 她惊叹一阵，却发现范离只是摇头叹气，满脸惋惜之色。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她小声询问道。 「当然。」 范离表情凝重，嘴角却挂着古怪的笑意。 似在嘲笑诸葛亮，又似在自嘲。 「无当飞军？」 「不过是揠苗助长、饮鸩止渴而已。是弱者的可怜手段，是被逼无奈的下下之法。」 范离说着，目光深邃的望着项宁。 「陛下，臣向你保证，绝不让大楚落到这种地步，用这种手段。」 项宁不懂，但也感受到范离悲凉的心境！ 她轻咬薄唇凑到范离身边，不顾可能的非议，轻轻挽住男人的胳膊。 无当飞军的训练之法，确实是饮鸩止渴。 不论诸葛亮自创的功法，还是催升功力的丹药，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把蜀汉的少年天骄们，原本二三十年才能达到的境界，用一半甚至更短的时间达成。 如此揠苗助长，代价必然惨重。 除了耗费无数财力资源不说，这些不满二十岁的无当飞军，从练成出兵那一日起，此生修为将再无寸进。 范离远眺战场上的将士们。 那些装备精良、英武非凡的健儿，朝气蓬勃的背后真相，却是一具具被掏空潜力如朽木般的躯体。 「唉！」 或许是心情沉重，范离也不顾旁人眼中的君臣之仪。直接将项宁搂进怀里。 「啊！？」 项宁惊讶的轻呼出声。 她不明所以，一颗心脏噗噗乱跳，但也知道范离并非那种不看场合的花花公子。 果然。 耳边传来范离的轻声呢喃，讲述着无当飞军的残忍真相。 「诸葛亮为什么要这样做？」 项宁心惊。 睿智如诸葛孔明岂能不明白，这种练兵之法等于要断绝大汉的未来。 但眼前惨烈的战局，仿佛已经揭示了答案？ 比起遥远的未来，蜀汉生存的压力就在眼前。 或许，十年前去世的诸葛亮，已经预见到这一天？ 兴复汉室？ 不仅仅是一句口号，更是泰山般沉重的担子。 凭凡人柔弱的双肩，如何扛得起这种重量？ 「汉室衰微，无当飞军因为资源短缺，迟迟不能练成出兵。汉帝刘禅恳请我资助他，顺便邀我一观飞军风采。」 「练兵之法，刘禅也全部告知我了……」 范离轻声说着，却立刻被项宁捂住嘴巴！ 「不要！」 「我们一起努力，不让大楚走到这一步，好吗？」 …… ………… 无当飞军大杀四方。 天空上，嘉靖帝冷笑开口：「所谓底牌，应该是不可预测之手段。」 「是吗？」曹操面无表情的回应着。 他手中战槊强势出击，一旁更有孙权施展六柄灵剑助阵。 嘉靖帝也如大明军队那样，被敌人步步逼退。偶尔的反击，也显得疲软无力。 唯一不同的，他脸上笑容轻松。 反观曹操和孙权，表情却愈发凝重。 战斗至此，双方都还未施展【盘古巨身】。 战场是合纵之地，曹操和孙权随时可以将江山气运凝聚一身。 至于嘉靖帝，谁也不知道他还留有几分假的女娲息壤。 孙权以眼神询问曹操，是否要尽出全力？ 不等曹操回答，嘉靖帝却又先开口。 「汉军不在前线，朕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张底牌。」 「无当飞军，果然不凡。」 「可惜，凭刘汉如今的底蕴，最后底牌也不过如此。」 他语气轻蔑，毫不掩饰对一万名化神境将士的鄙夷。 孙权怒道：「你莫要得意！纵然我和孟德联手也只能与你战平，但等联盟大军获胜，凭你一人难道是百万大军的对手？」 这正是联军最后的算计。 从来是绝世强者决定战场胜负，这趟却要反其道行之。 只要天子能互相制衡，坐待军队分出胜负，再以人海战术淹没嘉靖帝！ 「哦？」嘉靖帝闻言笑道：「你们竟是这般算计？纵然朕败亡，你二人还有资格继承朕天下第一人的名号吗？」 「名声重要，却也不绝对重要。」 曹操神情淡漠，目光始终锁定嘉靖帝，不给强敌片刻喘息之机。 「朕的宗旨，从来是不可务虚名而处实祸。」 「否则，也不会趁你伤势未愈，便发动这场倾尽国力的决战。」 战槊再刺，裹挟着能洞穿苍穹的恐怖力量。 《日月玄经》演化的红日仿佛也不能抵挡，几番摇摇欲坠，还靠大明朱雀灌注神火，才勉强维持红日形态。 曹操见状，也罕见露出一丝笑意。 「或许，朕与仲谋联手，已经能胜你半筹？」 随着他话音落下，六柄灵剑从战槊两侧掠出，分别攻向红日与皎月。 这次连大明朱雀都救援不及，无数剑芒从日月周围掠过！ 终于！ 日落，月隐。 世人所知，象征着《日月玄经》的两大异像，自嘉靖帝施展以来，第 一次被人破去！ 免费阅读. 第478章 嘉靖的底牌 「万岁！」 「万岁！」 「万万岁！」 联军将士们看着自家天子取得优势，纷纷高声喝彩。 反观明军将士，本已龟缩在军营中，借着营中的阵法机关，勉强抵御着联军强大的攻势。 饶是如此，大军营寨也摇摇欲坠。 此刻，自家天子又处于下风，更让他们心生绝望。 轰！！！！！ 又是一阵炸响。 嘉靖帝似被激怒，虽然日月异像被破，仍然发起主攻。 他只一挥手，便是强大无比的攻势。 日月余晖形成的可怕能量团，不要钱似的砸向曹操和孙权。 爆炸连绵不绝！ 曹操舞动战槊，顷刻间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防御屏障。 孙权周身环绕六柄灵剑，同样大放光彩，竟能将日月余晖稳稳压制。 来自人间最强帝王的攻势，竟被二人全盘接住！ 嘉靖帝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魏吴二帝。 他张开口，缓缓吐出一句问话：「大乘境……八品？」 「不错！」孙权冷笑道：「正是大乘境八品，虽不如你，但也相去不远矣！」 天子间的对话，下方战场的百万大军都听得清楚。 项宁惊呼道：「魏帝和吴帝竟有大乘八品修为？十年前，他们不才一品吗？为何提升如此之快！？」 不等范离回答，当事人已经亲自开口。 只听曹操淡淡道：「所谓天子，当受天下臣民供养。」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用金山银山也堆砌不出来的！ 「好！」 「好！」 「太好了！」 「世间雄主何其多？」 「朕要一统天下，如此才有点意思，否则太过简单，实在显不出朕的实力！」 出乎所有人意料。 嘉靖帝竟哈哈大笑起来！。 项宁惊讶道：「范离，难道嘉靖帝输不起，竟被气出失心疯了么？」 「这……大概是雄主之间的心心相惜？」范离随口答道。 他也很惊讶。 曹操和孙权以二敌一，似乎真能胜过负伤的嘉靖帝？ 看来，魏汉吴三国这些年，各自选择了不同的发展道路。 同样的倾国之力。 刘备打造出一支无当飞军，但自身修为恐怕难免滞后。 曹操和孙权却表面藏拙，暗地里尽最大可能提升自己。 「十年前，他们真的只有大乘境一品吗？」范离又忍不住想着。 或许，当年就不止如此。 毕竟五国联盟，有瑶光女帝这杆大旗撑着，正适合其他人藏拙？ 「他们好狡猾啊！」 项宁忍不住嘟囔着。 她又好似想起什么，拽着范离的胳膊询问。 「你没有秘密隐瞒朕吧？」 「额？」范离尴尬的挠挠鼻尖。「陛下看微臣，像是大乘境强者？」 「美得你！」 优势在己方，项宁心情大好。 她却没有细想，藏拙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范离与二帝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孟德！」 「机不可失！」 孙权兴奋大喊。 「白虹、紫电、辟邪、流星、青冥、百里，出！」 他御使六剑齐飞，直刺嘉靖帝。 六剑在天空中划出六道美丽虹光，仿佛天降神 兵，势不可挡！ 然而，意料中的伤敌效果并未出现。 大明朱雀突然神力暴涨！ 它竟放出一道直冲天穹的火焰屏障，像永远无法逾越的火焰长城，横亘在六柄天级灵剑面前。 「怎么可能？！」孙权惊道。 无怪他如此失态。 护国神兽在认主后，实力很大程度上受主人状态影响。 即便是与瑶光海岛决战时，大明朱雀也未有如此神力，竟能直接阻挡大乘天子的攻势。 更何况，嘉靖帝有伤在身？ 「藏拙？」 嘉靖帝突然幽幽开口。 「好叫二位知晓，这世上会藏拙的天子，并非只有你们。」 说话的同时，嘉靖帝也抬起右手。 火墙之外，悬停半空的六柄灵剑竟不断颤抖，剑身更扭曲变形！ 「不好！」 「仲谋，快撤剑！」 曹操突然大吼。 孙权也反应极快，立刻捏动剑诀，想要回撤六剑。 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流星、青冥、百里，三柄灵剑首先承受不住隔空的威压，剑身寸寸崩裂！ 咔！ 咔嚓！ 玉石碎裂一般的脆响声！ 三剑同时崩裂，价值连城的天级灵宝竟被嘉靖帝隔空捏碎。 「噗！！！！！」 孙权仰头吐出一口鲜血。 灵宝经过淬炼，与主人心神合一，即为本命法宝。 三剑被毁，孙权立刻受了不轻的内伤！ 剩余的白虹、紫电、辟邪三柄灵剑，虽然成功逃回孙权身边，也是宝气溃散、暗淡无光。 异变来得太快！ 不论魏吴二帝，还是联军百万将士，都有些措手不及。 正在猛攻明军营寨的将士们，都有片刻的动作停滞。 他们惊讶的抬头望天，眼神中渐渐有什么东西被唤醒。 那是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可能！」曹操惊怒大吼：「你没有受伤？刚才都是装的？但你怎么可能伤势痊愈？！」 似在回应曹操的质问。 嘉靖帝体内灵气暴涨，浩瀚如海的灵气印证着他无可匹敌的实力。 只瞬息间，双方旗鼓相当的威压，立刻变成嘉靖帝一边倒的强势！ 他缓缓抬起右手。 磅礴灵气汇聚掌心，凝聚出耀眼光芒和炽热温度，竟有一轮红日再度升起！ 嘉靖帝又抬起左手，方圆数里温度骤降，连空气发出咔嚓的冻裂声。 一轮明月，自他的左手中诞生。 「大明，江河日月永在。」 嘉靖帝开口，声音响彻天地，却满含讥讽！ 下方。 大明军寨。 几十万明军齐声欢呼！ 他们都很清楚，只要嘉靖帝仍然强势，大明就立于不败之地。 「咳……」 孙权再吐一口淤血，脸色稍稍恢复。 他目光如刀，凝视嘉靖帝许久才缓缓说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 嘉靖帝呵呵一笑。 像是在彰显强者的慷慨，他竟愿意解释。 「《日月玄经》，即阴阳大道。」 「阴阳和合，便是万物滋长，生生不息。」 「朕身为天子，至尊至阳。只需再寻一至贵至阴的女子，便可演义阴阳大道。」 「纵然朕曾有暗伤，天级丹药和医修皆不能治，朕却可以自愈。」 曹操、孙权听他说完，脸色一片铁青。 至贵至阴的女子？ 以前，大明是否存在这样的女子，两人不清楚。 但现在，大明一定是有的。 免费阅读. 第479章 托付后事 「瑶光？！」 曹操和孙权同时念出这个名字。 嘉靖帝笑了。 「终于想起朕的皇后了？」 「此战，朕留皇后在京城，二位以为是何用意？」 曹操和孙权皆是沉默不语。 他们原本以为，瑶光会作为战力，在某个时候杀出来支援嘉靖。 两人一直小心防范着。 却没想到，瑶光根本不会参战。 此战，她竟是嘉靖帝的补药！？ 「不过是采补邪道，有何值得炫耀？」孙权恨声道。 曹操却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狭隘。」 嘉靖帝轻蔑的对孙权说着，又赞赏的看了曹操一眼。 「阴阳大道，岂能不在天数之列？」 「朕果然没有看错人，魏汉吴三国之中，魏帝才器最是出众。」 「朕舍难取易，先攻刘备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强大的实力固然可怕。 但强大至于，还精于算计，这种敌人更是可怕得无以复加。 嘉靖帝一直在示弱，等待一个轻松重伤二帝的机会。 如今，孙权负伤颇重，胜利天平顷刻倒转！ 「范离，怎么办啊？！」项宁已是脸色惨白。 她料不到嘉靖帝有这番算计。 其实，何止是她？ 曹操、孙权和范离，都没想到敌人精谋到这种地步。 怎么办？ 范离苦笑。 还能怎么办？ 有一个最糟糕的方案，应对最坏的局面，他确实早早准备着，但没想到真的能用上。 「系统。」 范离在心中呼唤【女干臣系统】。 「叮！」 「宿主，我在。」 「嗯……那个任务，我接受，兑现奖励吧。」 「收到。」 天空之上，嘉靖帝一改颓靡之态，气势完全碾压魏吴二帝。 遭逢巨变。 孙权虽然惊怒，却也很快收拾表情。 曹操更是异常平静。 他像一个以小博大的赌徒，早知道自己是豪赌，也知道一旦赌输了，便要付出惨重代价。 轰隆隆！ 天空传来雷鸣声。 不知何时，原本晴空万里的苍穹，已经盖上一层阴云。 雷声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仲谋。」 「嗯？」 「既然大明皇帝是全盛状态，你我也不可能存在退路，唯有全力一战。仲谋，你我相交多年，共赴此战如何？」 孙权笑了笑。 「废话，难道你担心我临阵倒戈，向朱厚熜摇尾乞怜？」 「多谢了。」曹操点点头：「此战若能胜，我愿再煮青梅酒，与仲谋畅饮。」 「嗯！」孙权爽快应下，又道：「可惜玄德不在，只你我二人对饮，稍感寂寞，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无数气运自四面八方涌来，汇入二帝体内。 只眨眼功夫，二帝就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 「盘古……」范离喃喃道：「终有一日，我将用这幅姿态，与嘉靖帝决战。」 旁边的项宁惊讶看着他。 什么意思？ 难道范离不知道，【盘古巨身】必须王朝皇帝才能施展，修炼门槛必须跨入大大乘境。 而且，他料定曹操和孙权 必败么？ 「好气魄！」 嘉靖帝抚掌大笑。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不断壮大，同样变成顶天立地的一尊巨人。 真正的决战在即，曹操却突然一抬手。 「嘉靖皇帝，朕还有话说。」 「哦？」 嘉靖帝笑看着对方，从容自信。 「只是一个小问题，不回答也没关系。」 「说说看？」 「请问，陛下还有几份【息壤】？」 听见是这种问题，范离恨不得竖起耳朵！ 曹孟德，不愧一代雄主。 此情此景，还能有这番算计！ 假息壤已经不再是秘密，但其神效依然强大。 嘉靖帝用南巢夏帝墓土炼化的息壤，数量必然有限，但时至今日还剩多少，仍是个大秘密。 既然是秘密，他可以不回答。 但曹操在赌，赌嘉靖帝自得意满，认定不必再保守这个秘密。 「告诉你们也无妨。」 曹操赌赢了。 只见嘉靖帝竖起两根手指，笑道：「只剩最后两份，即是说朕在大明之外能施展【盘古巨身】两次。今日是一次，剩下一次怕是要浪费了。」 如他所言。 今日，只要曹操和孙权败亡，大明之外再无大乘境天子，即无人能以【盘古巨身】与嘉靖帝抗衡。 最后一份息壤，果然是要浪费了？ 「好。」 「多谢陛下慷慨解惑。」 曹操笑了。 他笑容平静，仿佛已经看淡一切，亦坦然面对一切。 传音入密。 「晋王，你可听清楚了？」 联军大帐内。 范离当然听得清楚，他却没料到，曹操竟能在这种时候给自己传音。 「本王……听见了。」范离不会传音，只能轻声低语，也不知曹操能否听见。 「好。」 「朕在大帐内暗设了传音阵法，虽是以防万一，但没想到真用上了。」 范离叹了口气，也不管旁边项宁惊讶疑惑的盯着自己。 「纵然知道又能如何？本王……」 「晋王何必妄自菲薄？」曹操不等范离说完，直接打断抢白道：「凭晋王手段，想要楚帝禅位易如反掌，大乘境也不过是一道稍稍高些的门槛，晋王必定能迈进去。」 范离一时语塞。 他知道，曹操在这种时候劝自己称帝，其实是在托付后事。 「晋王，不，晋帝陛下。」 曹操直接改口，果然被范离猜中。 「朕有个不情之请，想将大魏江山和后世之君托付给陛下，不知肯否？」 范离闻言苦笑。 「魏帝是否太看得起我了？」 「此战若嘉靖帝胜，楚国灭亡也只在朝夕，我哪里有时间……」 「时间一定有！」曹操斩钉截铁道：「朕与仲谋，愿意为陛下争取这份时间！」 范离哑然。 他明白曹操的意思。 纵然死，也要重伤嘉靖帝？ 这是何等悲壮的决心？ 「……我……朕明白了。」范离尽量压低声音，不想让项宁听见。 只是，他身旁的项宁，一双美眸已经瞪得溜圆。 「如此，便多谢晋帝陛下了！」传音之中，曹操笑声爽朗。 「大吴江山与后世之君，也拜托晋帝陛下了！」孙权的声音同时传来。 范离点点头。 「朕向两位陛下承诺。」 「只要朕在一日，便不许嘉靖帝染指魏吴江山！」 说着话时，范离心虚了。 承诺过的，他一定做到。 承诺范围之外的，他绝不保证。 所以，魏吴江山不许嘉靖帝染指，他范离却从此要惦记上了。 抱歉，两位陛下。 范离心中升起一丝愧意。 「抱歉，晋帝陛下。」曹操的声音却再度传来。「朕刚才忘记提醒，传音阵法之内，所有人都能听见朕和吴帝的声音。」 什么意思？ 范离愣了一秒，猛的震惊回头，看见表情尴尬、眼神惶恐畏惧的项宁。 刚才的传音对话，她全部都听见了！？ 免费阅读. 第480章 败局 范离知道，曹操绝不是忘记提醒。 他压根就是故意的！ 赶鸭子上架！ 想逼迫自己与项宁决裂，回朝撺掇大楚江山！ 可恶！ 这些个天子，心眼也未免太多了些！ 范离恨得牙根痒痒，却没办法责怪曹操和孙权。 因为，最后的决战已经打响！ 下方，百万大军的恶战，也只是沦为陪衬。 三位天子，宛如三尊巨神。 他们威严无比、顶天立地，举手投足的简单动作，都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神力！ 以二敌一。 乍看之下，双方势均力敌，竟分不出胜负？ 但范离却知道，既然嘉靖帝是全盛状态，那么曹操和孙权绝无获胜可能。 毕竟，二帝的底牌早已经用尽。 神火焚天！ 伴随着大明朱雀一声啼鸣，整个天空都覆盖了一片火海。 先前它编织的火网，此刻终于显现了效果。 竟是要隔绝天空与大地两个战场，不让联军将士支援二帝！ “陛下！” “末将来助你！” 只见一名魏将脱离下方战场，冲天而起。 他身形魁梧皮肤黝黑，右眼处有一道狰狞的陈年旧伤。 范离知道，此人是大魏名将夏侯惇，修为合道境上品，若能再苦修十年左右，或有机会跨入大乘境。 夏侯惇刚刚飞升半空，挥动手中长枪想要碎破火网阻隔。 却没料到，朱雀火网仿佛有灵，竟化作千丝万缕，主攻夏侯惇，只眨眼功夫就将他死死缠住。 “可……可恶！” 夏侯惇被火线束缚成虫茧一般，不仅无法挣脱，更要承受朱雀神火的灼烧。 幸亏他修为精深，一时半会也烧他不死。 “死鸟！” “臭鸟！” “等本将军挣脱出来，先把你……呃！？” 夏侯惇大声叫骂，却又突的戛然而止。 他的胸口，不知何时被一柄长剑洞穿。 合道境修为的名将，竟被一剑刺死，尸体失去灵气护身，瞬间被朱雀神火焚烧成灰烬。 “都愣着干什么？” 明军大营里，一位朽木般的老者，手握一把空剑鞘，用沙哑的声音质问左右。 “此战，我圣明无比的皇上一定能胜。” “难道堂堂大明官军，还不如下邦小国的杂兵，你们想给陛下丢人吗？” “为了陛下，为了大明，都给我努力冲杀出去。” 发号施令的老者，正是大明首辅严嵩。 严嵩飞剑击杀夏侯惇，虽然是趁火打劫，但战绩却是实打实的，也极是振奋军心。 明军将士齐声欢呼，战意仿佛提升数倍，嗷嗷叫着杀向联军。 此刻，好像他们才是人数优势的一方。 夏侯惇被杀，联军大惊！ 有人怒吼着要为夏侯将军报仇，也有人大声喊叫，约束联军阵营不可混乱。 可惜，不论哪种命令，被执行的效率都极低。 联军优势十分明显，就是人数众多。 缺点也很明显，令出多人，难以形成统一的指挥调度。 范离看着大军情形，明显有混乱迹象，不由得皱起眉头。 “陛下，不如由你来指挥大军？！” 范离转身去找项宁。 想要指挥混乱的大军，必须要有一位身份尊贵超群的人物站出来。 其实，范离自己就是合适人选。 但项宁的楚帝身份摆在这里，天然就比他高过一头。 “朕……你……不行……” 项宁却眼神慌乱，更下意识的退后两步，与范离保持距离。 看她这幅模样，范离秒懂。 一定是刚才曹操的传音，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恰在此时，天空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 “魏楚吴联军，暂由大楚晋王指挥，此乃朕与吴帝……咳咳……共同之心意。” 曹操？！ 听语气，他的状态似乎很差？ 但更让范离担忧的，却是孙权。 交接指挥权这种事情，曹操不能直接向吴军将士下令，该由孙权开口较为合适。 但孙权一言不发。 是不愿意？ 还是不能？ 范离下意识抬头，天空上，朱雀神火蔓延至天边，巨大火网隔绝天地。 隐约能看见火网中巨人身影，却不知战况如何。 范离一咬牙，冲远处联军大吼道：“全军听令，后撤二里重新结阵。且战且退，大楚卫戍军断后！” 发布这样的命令，范离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战局于己不利，大军冲得太靠前。 一旦溃败，撤退路线太长是大忌！ 现在趁着胜负未分，适当收缩战线有利于保存实力。 但最关键的，还是那句‘大楚卫戍军断后。’ 卫戍军是范离的心腹。 大军撤退，不能不留下兵力断后。 若是留下魏吴军队，或许命令也能执行，但垫后的将士难免心生怨念。 他们或许作战不利，更可能直接全线溃败，那真就一发不可收了。 只有让卫戍军断后！ 自己的心腹亲兵，绝对能忠诚执行军令。 果然！ 如范离所料，退军命令刚一下达，魏吴将士立刻阵型散乱。 有人犹疑迟钝，有人掉头就跑，有人恍惚不知所措。 幸好在这个时候，大楚卫戍军却是坚定不移，如一道钢铁城墙固守原地，为联军袍泽们正确后撤和重新整军的时间。 终于！ 在大楚卫戍军独当一面，短时间便付出上万人的折损后，魏吴大军终于退守到指定位置。 “艹！” 联军之中，一员大将痛骂出声。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 “临战混乱，不服调遣，最后居然靠友军拼死舍命，才保住你们平安退到此地！” “我大吴将士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叫骂者，乃吴军大将甘宁。 他取出一根长鞭，如灵蛇般抽出，将几个不看阵型抱头鼠窜的兵卒抽得血肉模糊。 魏军那边，几名大将也在痛骂麾下兵卒。 “晋王殿下！” “快请楚军将士们退回，我等以弓弩接应之！” 范离听见两军将领喊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卫戍军，退！” 伴随着范离一声令下，箭矢如雨，或是裹挟灵气，或是用符纸强化，大片大片射向明军。 趁此良机，卫戍军也井然有序的开始后撤。 等三军重新集结时，魏吴将士望向楚军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敬重。 也是直到此刻，范离才真正掌握了联军指挥权。 “全军听令。” “退回本阵大营，固守休整！” 范离话音刚落，天空中火网突然炸开。 大明朱雀竟发出一声悲鸣，似乎受到极重的创伤！ “哦！！！” “陛下威武！” “陛下万岁！” 魏吴两军将士，其实心中对范离的撤军命令稍有不满。 此刻眼看敌方的护国神兽受伤，更是感觉士气大振！ 若非刚才范离让卫戍军垫后，他们记下这份情谊，这会恐怕早就冲杀出去，斩将夺旗立功去了！ 上空，余烬灰尘漫天。 待到烟尘散去，范离猛的睁大双眼！ 他清晰看见，对战双方都已收了【盘古巨身】。 莫非分出胜负了？ 嘉靖皇帝龙袍多处破损，头顶十二道冕旒冠更是不知去向，一代帝王披头散发形如乞丐，口鼻更有鲜血不断流出。 “咳……” 嘉靖帝吐出一口鲜血，气喘如牛，证明他虽然受伤，但仍未死去。 在他对面，两位天子的龙袍冠冕依旧。 曹操手持战槊，面带微笑。 孙权周身悬浮三柄灵剑，剑指嘉靖，攻势犀利。 只是，二帝皆是一动不动，仿佛雕塑般。 “陛下！” “吾皇！” 联军将士看见嘉靖帝吐血，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高喊万岁。 大明军中，首辅严嵩和次辅徐阶漂上半空。 两人都是大乘境修为，并不担心联军中谁有实力偷袭自己。 但他们也不敢太靠近天子，只远远的观望。 不知过了多久，严嵩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徐阶也长舒一口气。 “糟糕！” 凭范离的修为，还看不出大乘境天子争斗的胜负。 但是，严嵩和徐阶的表情，仿佛印证了某个最坏的结果？ 咔嚓！ 天空中，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竟让大地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一根断槊，从天而降。 当它掉落地面时，槊尖触地，却没有扎入泥土之中。 断槊与地面接触的瞬间，竟直接化作尘埃！ “啊！！！！！！！！！” 吴军大将甘宁，突然抱头痛哭。 天空上，孙权周身漂浮的三柄天级灵剑，白虹、紫电和辟邪，竟直接化成飞灰，飘散在天地间。 魏帝曹操、吴帝孙权，二帝的本命灵宝尽皆毁去！ “陛下！” “陛下啊！！！” 甘宁痛哭哀嚎。 他本就有伤在身，此刻甚至咳出一大口血来。 联军兵卒们还一脸茫然，不明白自家陛下好端端的，为什么甘将军却哭得如此悲凉。 下一秒，他们就懂了。 首先出现变故的，是孙权。 他的身体迅速枯败，仿佛血气灵力都被抽空，整个身躯竟是寸寸化灰，如三柄灵剑那般飘零消散。 大吴开国之君，三分汉室天下，号称坐断东南的孙权，竟就这般陨落了！ “晋帝……陛下……” 曹操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是虚弱、疲倦、细若游丝。 偏是如此，地面上的所有人仍能听得清楚。 范离表情凝重，开口回道：“魏帝陛下有话请说，我……朕听着呢。” 没办法。 装不下去，不如坦诚，至少让死者瞑目。 “请晋帝陛下……保全我大魏将士，将他们活着送回家园。” “抗明大业，今后就拜托陛下了……” 话音落，曹操的身躯亦如孙权那般，随风而散。 昨天不小心熬了个通宵，今天没状态，3000字凑合看哈。 第481章 不降 孙权死。 曹操又死。 两位大乘境天子殒命，竟是如此的仓促突然。 明明半日前，联军似还占据战场主动，一路攻到明军营门口。 可现在？ 秋风萧瑟，吹散了血腥味，却吹不散联军将士心中的阴霾。 三国联军在人数上仍占据较大优势，但此刻，他们感觉自己分明是待宰的羔羊。 前路断绝有强敌，退路漫漫走不完。 大明嘉靖帝，无愧天下第一人！ 昔日的数位大乘境天子，刘协、瑶光、曹操、刘备、孙权，竟全都曾经败在他手下！ 曹刘孙三帝，更是亡于其手！ 仓啷！ 金属落地的声音！ 联军之中，有心惊胆战的兵卒，因无法压抑恐惧和绝望的情绪，竟连手中兵器都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军法无情！ 此等有伤士气的行为，本该当场斩杀！ 可是，竟无一人向他问罪。 这是一名吴军将士，但就连历来以火爆脾气着称的吴国大将甘宁，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联盟近百万大军，尽皆沉默，如待宰羔羊。 项宁也是脸色惨白。 她也知道，此战再无翻盘可能。 败了。 甚至可能要死于此地。 项宁不怕死！ 早在十年前，三帝会盟时，她亲眼见识了嘉靖帝一统天下的实力和野心，就已经默默做着最坏的打算。 「我可能是大楚最后一代君王……是亡国之君。」 项宁心中当然是悲凉的。 但她从未想过要屈膝投降！ 因为霸王的子孙，字典里就不可能有这两个字！ 「范离……」 她又忍不住偷瞄范离一眼。 项宁现在也大概明白了，曹操那番话是有道理的。 抗明大业，在曹刘孙三位天子死后，只有范离能扛起重担。 范离应下这份责任，并不是贪图大楚江山。 「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到彭城……」 项宁心中盘算着什么。 可惜，眼下正处在绝境，她心中的念头近乎是幻想。 「陛下。」 明军阵中，次辅徐阶突然说话了。 「仰仗陛下神威，魏吴国主皆已身死，我军大胜在即。」 「老臣请示陛下，是否挥军掩杀过去，不给那些残兵败将喘息的机会？」 明军将士闻言，都面露兴奋之色。 正如严嵩说的那样，大明已是胜券在握，现在冲杀过去，必定是摧枯拉朽般轻松，也是他们斩首建功的大好时机！ 此时的嘉靖帝，已经换上一套崭新的龙袍冠冕。 他斜睨了徐阶一眼，淡淡道：「哦？徐阁老觉得朕应该将对面的人杀光？」 徐阶闻言，心中大惊。 但凡皇帝称呼他‘徐阁老"，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之所以如此建议，确实也是有私心的。 此战，随军的文臣武将以清流党居多，严党高手大多被留在朝中。 嘉靖帝如此安排，是用严党中人盯着留守的太子党羽和清流党，防止意外。 虽然透着皇帝的提防和不信任，但到底有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大明即便在嘉靖朝，军功也基本能做到赏罚分明，所以徐阶才会如此谏言。 「唉！」 「陛下为何如此刻薄于我？」 徐阶心中哀叹，但他岂会没有自知之明？ 私下结交万历太子，是徐阶乃至整个清流党不受圣宠的关键所在。 这世上，本就没有左右逢源的好事。 「惟中，徐阁老的话你都听见了？」嘉靖帝目光移向首辅严嵩，甚至露出一丝温和的笑。「你怎么看？」 「启禀陛下。」 严嵩本就躬着身子，再弯腰，几乎蜷缩成一只老虾米。 「微臣与徐阁老稍有不同意见。」 徐阶闻言，嘴角和眼皮同时抽动。 稍有不同？ 怎么可能？ 严嵩老狗的意见，必然完全和自己背道而驰！ 徐阶愤怒的想着，眼神中也升起一抹怨毒。 但他突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抬头，竟看见嘉靖帝似不经意，用冰冷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 徐阶浑身一阵哆嗦，立刻把头低下。 「陛下。」 严嵩缓缓开口。 「老臣以为，敌酋已亡，天下再无人能阻挡陛下一统的步伐。」 「中原大好河山即将归于陛下。」 「各国子民，从此也是陛下的子民。」 「陛下不妨阵前劝降一番，向天下人展示陛下仁德，相信只要稍有智慧者，都知道此刻大明已是天命所归。」 徐阶听严嵩说完，只感觉双腿发软摇摇欲坠。 「我不如他！」 「我终究不如他！」 关键时刻，徐阶只想着壮大清流党实力，却又一次忽略了帝心。 眼下大胜在即，还有什么是比讨好嘉靖帝更关键的？ 帝心！ 帝心啊！ 身为臣子，眼里心中不处处想着天子，如何能收获圣宠？又如何斗倒严嵩？ 「徐阁老。」 「啊……臣在！」 听见皇帝在喊自己，徐阶索性跪地听旨。 嘉靖帝面带微笑，眼神却是冰冷的。 他盯着徐阶看了几息，才问道：「徐阁老，你觉得首辅建议好，还是你的建议好？」 这哪里是询问？ 分明是啪啪打脸！ 徐阶老脸涨红，但仍很识趣的答道：「首辅高见，臣……臣自愧不如，请陛下准首辅所奏。」 「好。」 「难得徐阁老跪求，朕也当从善如流，就依你和惟中所请，亲自劝降三国联军。」 徐阶几乎都没脸见人了。 他跪伏在地，甚至像是趴着。 「谢……主隆恩。」 这到底算什么？ 从嘉靖帝的口中说出来，竟成了自己帮政敌严嵩说话？ 随军的清流党会怎么想？ 京 中留守的清流同僚会怎么想？ 万历太子又会怎么样？ 「楚国范离，出来同朕说话。」嘉靖帝隔空喊话道。 联军闻言，一阵骚动慌乱。 范离叹了口气，大步走到军阵最前端，高喊道：「大明皇帝，你有何话说？」 没有打肿脸冲胖子，也没有奴颜屈膝。 「投降吧。」嘉靖帝淡淡道：「事实证明，朕才是天命所归。」 范离微笑摇头：「天命从来高难问。」 「何必浪费生命呢？」 嘉靖帝继续劝降。 「朕现在仍愿意劝降，足见朕之宽容，更非残暴弑杀之君。」 「范离，只要你肯投降，大明朝堂必有你一席之地。但若等朕杀到你面前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范离闻言想笑。 前番几次招揽，嘉靖帝都许诺内阁，甚至首辅大位。 现在却含糊其辞，也不说投降到底给什么好处。 看样子，果然是胜券在握，终于也膨胀了。 「立刻表态吧。」嘉靖帝声音渐冷。「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表态。」 范离清了清嗓子，深呼吸，扯开嗓子冲着明军大喊。 「范离，不降！」 「大楚，不降！」 他的声音回荡在原野上，对面明军顿时目露凶光。 不降，那就只有死！ 联军将士却是大受鼓舞！ 楚国不愿屈膝投降，魏吴健儿岂能落后于人？ 仍存活的八虎骑、五子良将、江东十二虎臣，也大吼出声： 「大魏不降！」 「大吴不降！」 突然！ 一声龙吟从远方传来。 众将侧目望去，竟看见一头黑龙裹挟着强大无匹的气势，朝着这边飞来！ 免费阅读. 第482章 九龙印 「吼！！！！！！！！！！」 龙吟声，响彻天地。 大战双方的普通将士们，并不清楚黑龙所属阵营。 只见黑龙来势汹汹，气势威压更是强大无比。 他们纷纷强压心中惊惧，小心提防黑龙的突袭。 更有修为不俗的战将，隐约推测出黑龙的境界，颤声道：「大乘境……至少七品以上？！」 「不要惊慌！」范离大声道：「她是援兵。」 原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联军将士，闻言顿时露出喜色。 天空之上，一道强光闪过。 遮天蔽日的巨大黑龙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黑发、黑衣裙的女子，高高漂浮在穹顶，目光幽冷俯视下方的明军阵营。 「主人。」 女人开口，清丽中透着强大自信的声音，在战场上回荡不绝。 「乌骓请战。」 不等范离答话，联军剩余的几十万将士，皆是兴奋得欢呼出声！ 自己人！ 果然是自己人！ 这是一位大乘境的龙族强者！ 活下去的希望有了！ 反败为胜的希望有了！ 范离与乌骓，本就有着主仆契约羁绊，彼此心意相通。 他知道乌骓如今的状态战力，乌骓也知道战场上刚刚发生的一切。 曹***！ 孙权死！ 嘉靖帝重伤！ 此刻，乌骓确实有一战之力。 「好！」范离朗声道：「准你所请，战吧！」 「放肆！」 范离话音刚落，明军阵营中，便有数道怒吼齐齐传来。 共有三道人影冲上天空。 严嵩、徐阶、高拱！ 此三人，竟都散发着大乘境强者的气息。 只是细细查探之后，发现严嵩最强，高拱最弱，徐阶略逊严嵩半筹。 「对面的朋友，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严嵩冷冷道：「想要挑战我大明皇帝陛下，凭你还不够资格。」 这话说的没错，至少符合常理。 人间，有资格调整大乘境天子的，通常只有另一位大乘境天子。 乌骓却是半句废话都没有。 她直接抬起右手，便看见一尊大印漂浮在她掌心之上。 大印精雕细琢，竟是九龙戏珠造型。 但细看之下，发现九龙并非真龙，而是幼年龙子，造型分别为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和螭吻。 「且让你见识大明忠臣的手段。」严嵩表情严肃，缓缓抽出一柄灵剑。 此剑品阶极高，剑刃一边刻琴棋书画，一面刻梅兰竹菊，乃是大名鼎鼎的【儒道君子剑】，在天级灵宝中也属佳品。 刚才严嵩就是凭此剑，一剑将夏侯惇刺死。 看见首辅拔剑，徐阶和高拱都流露出艳羡之色。 他们手中也有天级灵宝，却终究不如儒道君子剑。 「徐阁老，高阁老，一起上吧。」严嵩淡淡道。 原来，即便有重宝在手，严嵩也没有单打独斗的心思。 徐阶和高拱在心中一阵鄙夷，又暗叹可惜。 两人都感觉到，乌骓的战力绝对在严嵩之上，若两人单打独斗，严嵩极有可能被乌骓当场击杀。 「上吧。」徐阶面无表情道。 高拱也点点头。 三位大明阁老，一起冲向乌骓。 「九龙印。」 乌骓轻声念诵 着灵宝的名字，便将它抛向来犯之敌。 她抛掷的动作轻松随意，好像抛出一团棉花似的。 三位阁老只是皱眉，却未从九龙印上感受到多大压力。 严嵩更是抬起【儒道君子剑】，打算硬接九龙印。 「不可硬碰。」 「速速避让！」 出乎所有人意料，嘉靖帝居然亲自示警。 严嵩大惊！ 他不顾首辅形象，在半空中竟做个翻滚爬行的动作，堪堪躲过九龙印。 只是，【儒道君子剑】的剑尖儿已经伸出去，现在仓促撤回，仍不小心剐蹭到九龙印的边缘部位。 突然！ 异变陡生！ 九龙印竟同时发出九道龙吟，伴随着九种龙子异相。 风云变色，一时间竟有万道惊雷劈下，就在三位阁老刚刚停顿的半空中！ 可惜嘉靖帝示警，三人都及时避开。 万雷劈空，落在下方，竟将方圆一里左右的大地劈成焦土，散发阵阵焦臭。 有太过前伸的明军将士，约莫五千余人，竟全部被九龙印召唤的雷劫当场劈死！ 「好……好强。」项宁喃喃道。 一击秒杀五千人？ 这还是普通大乘境的实力吗？ 不对，乌骓从来也不是普通大乘境。 严嵩等三人顿感汗流浃背，望向乌骓的眼神充斥着无法掩饰的惊恐。 无数双眼睛仰视乌骓，或恐惧，或崇拜。 只有范离能感受到，乌骓心中那一丝遗憾和忧伤。 九龙印，乃九子龙魂凝聚而成。 乌骓昏迷十年，最初并非不能醒来。 但她怜悯九龙子残魂，想要强行收入体内，以孕育之法助它们重生。 可惜，乌骓本非天生龙族，九子魂魄也残缺不全。 除了囚牛、霸下和负屃，其余六子都与石敬瑭一并败亡，是乌骓在沉睡期间，将一缕缕飘散在天地的残魂收拢而来。 如此，乌骓想孕育九子更是千难万难，终于拖累得自己沉沦梦境无法醒来。 幸亏范离接下系统任务，唤醒乌骓。 因缘际会之下，乌骓体内龙魂虽无法托胎重生，却感念乌骓的慈母之情，自愿凝练成一件灵宝。 九龙印，自出世那一刻，自动成为乌骓的本命法宝，终生不可易主。 「九龙印。」 乌骓再次抛出灵宝。 严嵩、徐阶和高拱惊惧莫名！ 如此威能，几乎等同于天劫一般！ 可他们只有大乘境前中期修为，又不是渡劫期的准仙人，如何抵挡？ 一声鸾凤般的鸟鸣传来。 神火如墙，挡在三人面前。 九龙印重重砸在火墙上 ，受阻之后被乌骓收回，但火墙也迅速溃散，大明朱雀更是变得萎靡不振，蔫蔫的飞回嘉靖帝身旁。 「好手段。」 「朕没想到，范离你还有如此后手。」 嘉靖帝缓缓开口，表面夸赞范离，却是用意险恶。 「若刚才你将乌骓招来，与魏吴二帝联手，或许朕也可能要败亡陨落。」 此言一出，联军中的魏吴两国将士，纷纷侧目望向范离。 他们的眼神有质疑、有震惊，甚至还有愤怒！ 范离也在心中骂娘。 嘉靖帝不愧是玩弄权术的高手，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张嘴就来！ 免费阅读. 第483章 威慑力 「大明皇帝确实误会了。」 范离冷声开口。 他暗运功力，让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战场范围内。 「乌骓自十年前昏迷，直到刚刚醒来。」 「她不顾身体虚弱，第一时间赶来战场支援。」 「虽然遗憾未能见到魏吴二帝，但此刻乌骓与联军几十万将士同心同德，都是要杀敌报国，死战不退！」 听范离如是说，魏吴两国的将士们也冷静下来。 尤其以高级将领为首，马上就明白自己险些中了敌国皇帝的挑拨离间之计。 他们心中惭愧，虽碍于面子不可能当众道歉，但立刻指挥各自麾下兵卒，专注对敌，再不许分心！ 「呵。」 嘉靖帝见范离一番口舌，果然让自己挑拨离间的算计落空。 他也不觉得意外。 毕竟他一向欣赏范离，本该就不惧这点微末伎俩。 「乌骓？」 「非常难得。」 嘉靖帝再度开口，罕见的夸奖了自己的敌人。 「你本是楚霸王坐骑，竟能以大毅力炼就真龙之体。如今的修为成就、法宝，更是世所罕见。」 「朕以为，你堪称大乘天子之下第一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嘉靖帝是天下第一人！ 他对乌骓的评价竟如此之高？ 可是……不对啊！ 难道嘉靖帝把瑶光给忘了？ 纵然失去天子命格，瑶光也是大乘境九品绝强者！ 乌骓纵然持有【九龙印】，能不能与瑶光战平尚且是未知数，何况更胜瑶光？ 「到底怎么回事？」 这念头，也在范离脑海中反复徘徊。 「乌骓。」 「主人，怎么了？」 范离凭着主仆契约，用意念与乌骓对话。 「你认为自己如今的实力，能否胜过瑶光？设定一个前提，单指无法施展【盘古巨身】的瑶光。」 「不能，主人。」 乌骓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你确定？」范离很是惊讶。 「确定。」 「十年沉睡，我不断修复九龙子的魂魄，这本身也是一种修行。」 「加上被神秘力量唤醒，我的修为成功突破到大乘境七品。」 「再加上【九龙印】，我的战力能达到大乘境八品巅峰。」 「可即便如此，终究也是不如瑶光。她跻身九品之境数年，境界稳固，非我一人可敌。」 范离点点头：「好吧，我明白了。」 重要情报！ 如果嘉靖帝所言非虚，乌骓真的胜过瑶光，按此消彼长的规则，一定是瑶光那边出了意外，境界品级跌落。 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善于玩弄心机的嘉靖帝，刚才又又又撒谎了！ 范离只觉得头疼无比。 「这份情报极有价值，必须调查清楚。让监察院在大明的暗桩，设法调查一番，正好大明京城空虚。」 嘉靖帝打的什么鬼主意，范离不清楚。 但范离此刻的想法，嘉靖帝也绝想不到。 「朕今日心情很好。」嘉靖帝又开口道：「乌骓，你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朕给你一个机会，也是一次承诺，朕不动用【息壤】，与你公平一战。」 「骗子！」 「不要信他！」 嘉靖帝话音刚落，项宁就忍不住开口。 她紧紧拽着范离的衣袖，提醒他不要上当。 「额……陛下放心，臣心里有数。」范离点点头，冲项宁露出亲切和蔼的笑容。 「哦，哦哦。」 项宁也是关心则乱，闻言松了一口气，又猛的松开手连退数步。 「哼！」 「你还自称‘臣"啊？」 「不是晋帝陛下吗？」 「哼！」 范离闻言那叫一个汗啊。 这事果然没完。 看样子，等回了彭城，非得花力气哄她开心不可。 「乌骓！」范离在心中进行对话。「如果嘉靖帝食言，突然施展【盘古巨身】，你能保证自己存活吗？」 「能。」乌骓语气坚定道：「我曾与胡宗宪探讨《龙鳞功》，受益良多。」 「很好！」 范离大感欣慰。 「此战，联军已经失败，但魏吴二帝好歹重创了嘉靖帝。」 「只要我们展现出足够的威慑力，仍能逼迫嘉靖帝罢兵还朝。」 乌骓皱眉道：「可是主人，我还威慑不了嘉靖帝。」 范离笑道：「放心吧，你的任务是拖延时间，威慑是另一套方案。」 乌骓不再犹豫。 她手托【九龙印】，凌空踏出，一步前移百丈，与嘉靖帝遥遥相望。 「好胆色。」嘉靖帝赞道：「与你相比，梵音净土简直是个笑话。」 乌骓闻言摇头道：「净土之中，也有不逊色乌骓的存在。更何况，昔日净土主人，也是如今的大明皇后。」 她却是耿直回答，没用什么心机。 偏偏如此耿直大胆，却分明是打了嘉靖帝的脸。 毕竟，普天下的男人，哪怕最平庸的，也不屑于在外人面前羞辱自己的女人，何况是皇后？ 嘉靖帝面色转冷。 「放肆！」 伴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烈日骄阳砸向乌骓。 不对！ 这不是骄阳！ 只是嘉靖帝平平无奇的一拳而已！ 「九龙印。」 乌骓没有半点托大，直接将最强法宝祭出。 拳、印碰撞在一起，地动山摇，甚至让范离想起了穿越前世界的核爆威力！ 爆炸引发的风浪，甚至能将上千斤的大石吹飞！ 大军中有修为较弱者，一时不慎，已被吹飞出几百米远，重重跌落后生死不明。 轰隆！！！！ 又是阵阵巨响传来，天空中两个人身化残影，以范离的眼力只看见残影碰撞，便发出令他耳膜生疼的巨响。 最后一次碰撞，嘉靖帝连退百丈，堪堪稳住身形。 「好！！！」 联军将士大感振奋，纷纷为乌骓 喝彩。 这一战，乌骓已支撑了约莫半炷香时间。 她并非大乘境天子，能与嘉靖帝战斗到这种程度，确实大涨联军士气！ 可是，喝彩声只持续了片刻，就戛然而止。 他们分明看见，乌骓身上多处带伤，口、鼻、眼三处均有鲜血溢出。 「乌骓，你情况怎么样了？」范离在心中问道。 「主人……放心，我还能再战一段时间！」乌骓语气坚定，但气息明显已经紊乱。 「不必了。」 范离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行。」 「现在，退后百丈，保持安全距离。」 乌骓闻言，几乎毫不犹豫的退后百丈。 「这就认输了？」嘉靖帝见状摇摇头。「你明明仍有战力，为何不战自退？莫非，朕终究高看你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有三道身影从远处飞来，停在乌骓身旁两侧。 这三人气息强大，毫不掩饰自己大乘境上品修为！ 嘉靖帝脸色一僵，目光渐渐狰狞。 「大晋丞相王班，奉旨与楚、魏、汉、吴四国递交结盟国书。」 「大晋太医院正玉神子，奉旨前来劳军。」 最后一人并未立刻开口。 他面露追忆之色，望着对面的大明君臣，神色逐渐坚毅。 「大晋太尉胡宗宪，奉旨，率大晋龙鳞军支援四国盟友。」 伴随着胡宗宪话音落下。 远方，一支装备优良、修为精湛，丝毫不输无当飞军的生力军，迅速朝战场奔袭而来！ 免费阅读. 第484章 罢兵的条件 突如其来的三位大乘境强者，本就极大打击了明军的士气。 再加上一支强悍的生力军，更让明军将士有了怯战的心理。 但最要的命的，却是对面领军的统帅。 胡宗宪？ 怎么会是胡宗宪？ 他不是死了吗？ 十年前，大明官方就公布了他的死讯，为何今日会出现在这里？ 「督帅？」 「真的是胡督帅！」 「我曾经追随督帅在云州戍边，绝对不会认错！」 「天呐！督帅的修为比之十年前，似乎精进良多，难道已入大乘境上品？」 明军一阵骚动。 尤其是将军们！ 昔年，胡宗宪曾经总督大明江南数省，然后北上戍边。 因此，大明南北两地之将领，大多出自他的麾下。 旧日的记忆涌上心头！ 那位威严、强大、军略无双的督帅大人，是大明将领们永远需要仰视的高山。 可今天，高山却出现在敌方阵营。 这岂不是成了无法逾越的障碍！？ 「丞相大人、太尉大人，下官先办事了。」 玉神子微微一笑。 他摇晃手中神农杖，无数翠绿光芒洒下。 如雨点般，尽数落在联军将士所处区域。 只片刻功夫，将士们就被‘淋"了一身。 「啊！」 「这是什么？好舒服！」 「我的伤？居然大有好转！哈哈哈！！！」 众人这才想起，自称大晋太医院正的老头，刚才说奉旨劳军？ 原来如此！ 可是，他竟能凭一己之力，治愈几十万大军将士的伤势？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手段！ 「大乘境……医修？」 徐阶眼皮跳了跳。 从对面三人出现时，他就感受到同为大乘境强者的气息。 只是万万没想到，其中一个不太起眼、境界应该弱于自己的小老头，居然是一名罕见医修？ 医者，小道尔。 因其战力有限，但凡天骄都是不屑于修行。 也正因如此，多少年的偏见，又导致医道人才凋零。 高端医道修行者，又反而成了稀缺资源。 通常一名医修，只要达到金丹境境界，便算出师。 若能拥有元婴境修为，更是可以独挡一面！ 这样的人才，若是愿意进入太医院，立刻就能收到各大王朝投来的橄榄枝。 而医修一旦达到化神境，就算是宗师级别，有资格开宗立派。 再往上？ 合道境医修？ 徐阶遍览史册，恐怕也凑不出几十人位。 至于大乘境医修，纵然还没飞升成仙，也是要被尊为医仙般的存在！ 徐阶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能见到大乘境医修！ 「大晋王朝是什么来历？」 「竟能拥有一位大乘境医修？」 徐阶一边想着，一边用警惕的目光望向胡宗宪。 罢了！ 比起医修，这个男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胡宗宪可怕！ 但手握雄兵的胡宗宪更可怕！ 他果然没死！ 竟还投靠了一个神秘王朝，简直不可思议！ 当年暗杀胡宗宪，本就是徐阶的计划，他甚至派出清流党除自己外最强的几 人。 其中为首者，就是高拱。 「办事不利的家伙……」 徐阶瞥了身旁的高拱一眼。 可惜，现在不是兴师问罪的时候。 高拱已经跨入大乘境，纵然徐阶自己也要礼让三分，更不敢责难高拱。 徐阶在心中疯狂估算对面的实力，希望尽快找出应对策略，也好在嘉靖帝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溜须拍马不如严嵩，但我徐某至少有真材实料！ 徐阶正想着，却见远方又有一大波‘人马"赶来。 不对！ 来的不是人！ 数量近万，元婴中品境界，居然是机关人偶？ 「怎么会如此！？」 「他竟然是大乘境机关师？！」 徐阶面皮一阵抽搐！ 他目光死死盯着王班，才发现对方偶尔有拨弄手指的小动作，远处的机关人偶大军便会立刻做出反应！ 这世上最强的修行者，毫无疑问是大乘天子。 但最难缠的修行者，恐怕非机关师莫属。 他们一人便是一只军队，而且悍不畏死，最擅长以‘命"换伤的打法。 「此战……除非陛下使用最后一份【息壤】，否则优势并不在我。」 「怎么办？」 「劝陛下用掉息壤？」 「又或者，劝陛下撤兵？」 徐阶尴尬的发现，自己已经最快速度分析眼前的局势，却根本想不出好办法。 准确的说，是无法可想。 此战，为了对付三国联军，大明也已经掏空了家底，几乎全部实力都摆在这儿了。 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徐阶忍不住偷瞄严嵩一眼。 他刚才就发现，严嵩如老僧入定般一言不发。 难道，他早就发现眼前是个死局，根本没有表现的机会？ 范离现在无比轻松。 靠着拖延战术，终于熬到胡宗宪他们赶来。 此战除非嘉靖帝有拼死的决心，否则纵然是天下第一人，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嘉靖皇帝！」范离冲着对面大喊：「本王以为再战无益，你我双方各自罢兵还朝如何？」 他也是心思细腻，知道帝王颜面十分重要。 退兵这种事，肯定不能由嘉靖帝亲自开口。 范离从来不是死要面子的性格，何况只要能保全三国联军，哪怕主动求和也不算多丢人。 可惜，范离的节奏，嘉靖帝并不打算跟着走。 他看看胡宗宪，又看看范离。 「大晋王朝？」 「晋王范离？」 嘉靖帝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战场上，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由得浮想联翩。 大晋和晋王？ 巧合？ 徐阶更是两眼一亮，想到个好主意，正要开口，却又被严嵩强了先。 「启奏陛下。」严嵩小声道：「范离不守臣节，大楚恐有萧蔷之乱。我大明何妨作壁上观，暂时退兵，看他们狗咬狗也是不错的。」 没错！ 徐阶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借口楚国可能的内乱，劝嘉靖帝退兵。 该死的！ 严嵩整日都是垂垂老矣的模样，为什么关键时刻动作却比任何人都更快？ 「嗯。」 「惟中的奏请，甚合朕心。」 「准奏。」 嘉靖帝果然从 善如流。 「谢陛下。」 严嵩一边下跪，一边向徐阶投去嘲讽的目光。 「范离。」 嘉靖帝再度开口，与范离对话。 他运转玄功，让声音响彻整片战场。 「朕一向欣赏你的才干，今日你亦带给朕不少惊喜。」 「作为奖励，朕可以答应罢兵。」 「但有一个条件……」 范离赶忙道：「陛下请说？」 嘉靖帝微微一笑，目光中却透着阴冷。 「朕要见大晋皇帝一面，听他亲口提议罢兵。否则，此战不死不休！」 免费阅读. 第486章 走到台前，舍我其谁 战？ 不战？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已然明了。 一品***能看清，下级武将能看清，甚至寻常兵卒也能看清。 嘉靖帝若执意战斗下去，仍有可能将联军敌人全灭。 但是，他自己也有极大可能陨落在此。 天子岂能不惜身？ 于是，大明群臣之中，依旧是首辅严嵩双膝跪地。 「臣严嵩奏请陛下。」 「将士们征战辛苦，急需休整补充，请陛下施君父之慈恩，准我将士撤兵还朝。」 徐阶、高拱等重臣也跪下，随声附和。 「请陛下开恩，准我将士还朝休整！」 退兵，理由必须冠冕堂皇。 非是嘉靖帝怯战畏死，只是体恤将士。 嘉靖帝面无表情，目光甚至未在大明群臣身上停留。 他凝视着范离分身，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收兵。」 收兵，不是退兵。 退，即退败。 收，却是从容、一切尽在掌握之意。 严嵩立刻领着百官高呼：「陛下洪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军队，如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营寨，和无数具残缺的尸体。 联军将士们看着远去的敌人，心中莫名一松，甚至有劫后余生之感。 他们感激的望向范离，这位大楚权臣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撑住了场面。 将士们又将目光移向大晋皇帝，范离的分身。 神秘！ 强大！ 尤其底蕴深不可测！ 虽然是盟友，但实在太过陌生。 联军将士们心怀感激之余，并不敢与大晋天子过分亲近。 「此间事了，朕也该走了。」 「即日起大晋与楚、魏、汉、吴结成抗明联盟，彼此守望相助。」 「若有事……诸国可与楚国商议，凡是楚国承认的决策，即等同于得到大晋承认。」 范离知道，纸包终究是不住火的。 大晋王朝的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皆知。 所以，他也只象征性遮掩一二。 至于何时被人看穿猜透，都无所谓了。 范离分身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好像被什么人叫住，被迫停顿。 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位大晋皇帝，此刻他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看来，都似乎极有深意。 片刻后，范离分身无奈叹气。 「咳。」 「朕派驻大晋平安公主担任国使，留驻彭城。」 随着他话音落下，藏在龙辇里的貂蝉立刻钻了出来。 「谢谢父皇！」 「婵儿一定不辱使命！」 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勾住范离的脖子，在冰冷的铁面具上亲了一口！ 于是，大晋君臣退走，貂蝉却笑嘻嘻来到联军大营。 她眨巴着一双灵秀的大眼睛，时而看看范离，时而看看项宁。 范离没好气的瞪了貂蝉一眼，才下令道：「联军各自归国，并请转告魏汉吴三国新君。一个月后，本王要在彭城召见他们。」 召见，是上位者的用词。 联军各将领隐隐感觉到范离态度的变化，但只稍稍权衡，便默认了这个事实。 已经有聪明人，在猜测晋王范离和大晋王朝的关系。 范离也确实是故意的。 曹操、刘备、孙 权三位大乘境天子相继战死，他已经无法继续低调，必须站到台前。 要统领诸国抗明，就要有当仁不让的气魄！ 「陛下。」范离对项宁道：「我们回家吧。」 「……好的。」 项宁心绪杂乱，只浑浑噩噩的点头答应。 …… ………… 楚国，彭城。 大军归来，既不是得胜凯旋，也不是惨败逃回。 当大臣们得知，曹操和孙权皆已战死，都是惊骇莫名。 但听说又冒出来一个大晋王朝，居然逼退了嘉靖帝？ 有心人立刻联想到了范离！ 尤其是，大晋王朝派驻的国使，尊贵的平安公主殿下，居然不住鸿胪寺安排的馆驿，而是直接搬入晋王府中居住？ 这岂能不令人想入非非？ 「父皇~！」 「嘘！」 范离没好气的捂住貂蝉的嘴。 「这里是大楚，你应该喊我什么？」 「哦哦。」貂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爹爹？」 范离翻了翻白眼，无奈道：「先喊晋王，以后……等被拆穿了，再喊爹也不迟。」 他很努力维持严父的模样。 可惜，貂蝉整日黏腻着他，又极擅撒娇卖萌，范离徒有其表的威严根本不起作用。 「咳咳！」 出人意料的，范家竟有一人能管住貂蝉。 范家老大，范正明。 起初，范正明颇为意外，自家二弟怎么冒出这么大的闺女。 在知晓来龙去脉之后，他也很大度的接纳了貂蝉。 「婵儿。」范正明板着脸道：「你既是一国公主，又是国使，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貂蝉正挂在范离身上，像个树袋熊。 虽然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甚至美艳近乎妖孽，却仍保持着一分童心。 「速速坐正。」范正明又道。 「是，大伯。」 貂蝉果真乖巧的坐好，只是挨着范离很近。 她又压低声音道：「爹爹什么时候带婵儿去见寒月姨姨和项宁姨姨？」 「胡闹！」范离老脸一红。「没看见为父正忙着吗？」 他确实很忙。 大战过后，诸多事务需要范离亲自过问。 而且嘉靖帝虽然重伤，可是一旦伤愈，必然卷土重来。 范离的任务，就是做好一切应对准备，也包括先发制人。 「征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将大楚江湖高手、山林隐士，尽数招募从军。」 「增产！」 「丹药炼制、军械制作、阵法、机关，统统增产备战。」 「还有最关键的……我的【联盟议会】制度。」 范离和范正明连日讨论，将一个个任务发布出去。 昔日的范府，如今的晋王府，已经成为比楚皇宫金銮殿还要繁忙的所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 距离一月之期将近，范离也已收到消息。 魏、吴两国已经侧立新君。 魏帝曹奂，年号景元。 吴帝孙皓，年号甘露。 两位新君以及汉帝刘禅，都曾向范离派来使者。 他们接受范离的召见，但询问能否把会面地点设在渑池，以示联盟各国君主之平等地位。 对于这个本不过分的要求，范离的回答却很残酷： 「三位陛下来彭城见本王，是维系联盟关系的最低要求。」 「如果连这都接受不了，今后就请三位陛下自己对抗嘉靖帝吧。」 免费阅读. 第485章 大晋王朝 将挑拨离间进行到底？！ 嘉靖帝算计，已经到了毫不遮掩的地步！ 大战之后，双方存活的将士仍有百万人之多。 这一百万人都听懂了嘉靖帝的算计，一双双眼睛也都落在范离身上。 真的吗？ 突然冒出来的大晋王朝，皇帝真是范离？ 若果真如此，大楚君臣今后如何自处？ 范离是权臣没错，但皇帝对权臣容忍的底线，是江山绝对不能易主。 一旦打破这个底线，皇帝与权臣之间，恐怕就只剩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 明军将士窃喜！ 联军却骚乱起来！ 尤其是魏吴两国大军，他们并非不能接受范离称帝的事实，但一想到楚国可能内乱，对联合抗明就越发没了信心。 联军士气大跌！ 「范……」 项宁的脸色极其复杂，几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敢喊。 她怕了，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害怕世俗的观念？ 害怕范离与自己分道扬镳？ 自己应该为了大楚江山，与范离决裂吗？ 他又是否会为了皇帝宝座，狠心斩断与自己的情愫？ 「嘉靖，心机果然够狠。」范离默默道。 两军对垒，敌人不论施展什么手段，都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从道德角度批判敌人，那简直是孩童才有的幼稚行为。 所以，范离并不恼怒嘉靖。 事实上，嘉靖帝能想到的，他又何尝会想不到？ 范离早有准备。 「大晋皇帝驾到！」 突然，远方传来一道声音，是太监特有的略带阴气且尖锐的声音。 大太监秦顺开道，黄罗伞盖，旌旗龙辇，金瓜斧钺武士护卫。 所有人朝着声音方向望去。 震惊！ 果真有一队天子仪仗，朝着战场方向缓缓而来。 不对！ 看似缓慢的行进速度，其实是天子的庄重威仪。 速度并不慢，一步至少百丈远，可见仪仗侍卫们修为精深。 嘉靖帝瞪大双眼！ 以他的城府，刚才也不经意露出一丝震撼错愕！ 大晋皇帝仪仗，在联军大营右侧不远处停下，顷刻便敌我分明。 龙辇中，一道人影步出。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龙袍冠冕，气度不凡！ 尤其故意外放的灵气修为中，充斥着天子命格特有的威严与高贵！ 「天子命格！」 「他真是大晋皇帝！」 所有人心中，这个念头都是一闪而过。 原来，不是范离？ 只是稍稍让人失望，大晋皇帝竟戴着一副面具，看不清他的真容。 「确实是天子命格。」严嵩缓缓道：「但修为只有合道境，三品而已。」 徐阶点点头，也道：「可惜，看来范离并非大晋皇帝。」 他们却没想到，来的不是旁人，却是范离分身！ 从分身登场的那一刻，嘉靖帝的算计就落空了。 至少，在场九成九的人都相信，范离不是大晋皇帝。 「幸亏我早有准备。」 范离观察联军将士的反应，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他却尴尬发现，项宁的目光不断在自己和分身之间来回跳转。 「你就是大晋皇帝？ 」嘉靖帝开口了。 「没错。」范离分身先运功改变声线，然后答道：「朕来此，似乎让你失望了？」 「呵呵，朕为何要失望？」 嘉靖帝眼中再没有范离，目光死死的盯着分身。 嘴上说不失望，眼中杀意却根本藏不住！ 毕竟，分身坏了嘉靖帝的算计！ 「合道境三品？」 「朕此生杀过大乘境天子，却还未杀过合道境天子。」 一语双关。 既嘲讽范离修为低微，又暗示自己实力强大。 「大胆！」 「放肆！」 王班、胡宗宪齐声怒斥！ 嘉靖帝却只用眼角余光斜睨二人，便继续道：「靠他们两个保护你，朕虽然要费些力气，却仍有把握将你击杀。大晋皇帝？你是否立有太子？江山皇位可有人继承？」 这话说的，好像范离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嚣张！ 霸道！ 但是，除了大晋君臣，联军所有人都不敢怀疑嘉靖帝的实力。 他毕竟刚刚让两位天子陨落！ 「晋王殿下！」魏将于禁急切问道：「若嘉靖帝对晋国皇帝出手，我们是否要支援一下？」 现在，范离是联军总指挥，所有人都等着他拿主意。 范离淡淡看了于禁一眼，却不回答。 因为他早有准备，不必回答。 只见大晋天子仪仗中，默默走出一人，在范离分身旁边站定。 「大乘境？！」 「又一名大乘境？」 荆无敌毫不掩饰自己的修为，眼睛更死死盯着明军方向。 他修的是杀道，杀气浑然天成，深入骨髓。 包括嘉靖帝和严嵩等人在内，都清晰感受到来自荆无敌的威胁。 「护驾。」严嵩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嘉靖帝前面。 徐阶、高拱等人见状，也立刻走过去与严嵩并排，形成一道人墙。 其实，这种行为逾越了君臣之礼，但嘉靖帝并未问责，其余大明文武官员也完全接受。 因为他们都知道，严嵩是对的！ 「刺客吗？」嘉靖帝淡淡道：「已经暴露的刺客，有何威胁可言？」 这话有理，连严嵩在内的大明臣子，脸上都是表情一松。 但荆无敌的回答，却又让他们重新绷紧了神经！ 「我姓荆。」 「荆轲的荆。」 明军中无数道灵气突然暴起！ 严嵩等人难压心头惊惧，下意识将护体灵气提到最大强度。 甚至，嘉靖帝也退后了半步！ 荆轲？ 那不是古往今来第一刺客吗？ 虽然他刺秦未成，但实力绝对不容置疑！ 「……很好。」 大明皇帝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恼怒之色。 因为，大晋君臣让自己在百万人面前丢脸了。 「但区区刺客，能护住你性命吗？大晋皇帝？」嘉靖帝的语气，威胁之意更浓。 「是吗？」 范离分身呵呵一笑，竟表现的很轻松？ 因为，有五道身影悄然站在他身后，排成一排。 「还有强者？」 「大乘境？不，差一点，但只差一点，是合道境大圆满！」 无数双眼睛都闪过惊诧之色。 又冒出来五位合道境九品大圆满的强者？ 大晋王朝的底蕴，居 然如此浓厚？ 「你们是谁？！」嘉靖帝冷声问道。 五人淡淡开口：「涿郡卢植、南阳张须陀、扶风窦王孙、南阳阴君陵、上谷寇子翼，见过大明皇帝。」 战场上，许多人并没听过这五人的名字。 但没听过的，多是普通兵卒。 稍有品阶的官员将领，都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汉……汉……大汉世家？」 此汉，非是蜀汉，乃是真正的大汉。 大汉世家，代表着实力，代表着底蕴，也代表着人心所向！ 大晋皇帝到底是什么来头？ 昔日大汉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竟投身大晋王朝？！ 嘉靖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刘协死后，大汉分崩，他曾经下令招揽前汉遗族，但可惜失败了，一个世家大族都没招揽成功。 谁能想到？ 如此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在消失十年之后，竟以大晋臣民的身份重新现世？！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想要杀死一个人！ 对！ 杀死大晋皇帝！ 真该把这个戴面具、见不得光的家伙碎尸万段！ 这一战，本该是他立威天下的绝好舞台。 接连让两位天子陨落，联盟各国残存的力量，如何还有胆气再反抗大明？ 日后王师所至，谁敢不箪食壶浆迎接王师？ 一统天下，几乎唾手可得，却全被神秘的大晋皇帝破坏了！ 「嘉靖帝。」 范离分身对嘉靖帝的心情毫无兴趣。 他只提醒道：「朕已经来了，你是否该兑现承诺，就此退兵？」 嘉靖帝嘴角一阵抽搐。 本不该是这样的！ 「或者，你非要与我大晋做过一场？」范离分身又问道。 但他这一次开口，却把联军将士们吓了一跳。 见好就收啊！ 怎么还主动挑衅嘉靖帝？ 连项宁都紧张得拉扯范离衣角，小声道：「这个晋国皇帝好膨胀啊，他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范离听得哭笑不得，表面只好装憨道：「陛下慎言，人家或许有底气呢？」 「还有底气？」 项宁吃惊。 大晋王朝的底气，已经厚得让她垂涎三尺了。 还有？ 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王朝，感觉快能单挑大明了？ 「呵……」 嘉靖帝也是冷笑。 不知深浅的蠢货，说这种话分明是给自己出手的机会。 「大晋皇帝好生嚣张！」 「既然如此，朕就满足……」 嘉靖帝一句‘满足你的要求"还没说完，自己就先停住了。 他分明看见，一本玄黄册子，缓缓漂浮在大晋的天子仪仗上空。 玄黄之气凝聚成光晕，缓缓洒下，形成一道屏障，将包括大晋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包裹在了其中。 保护屏障并不稀奇。 稍有修为之人，都能以灵气护身。 防御类灵器，更是多如牛毛。 可是，嘉靖帝却一眼认出这本书，在场许多有见识的人，也认识这本书。 于是便有人惊呼开口：「这是儒道至宝《吕氏春秋》！文信侯竟也是大晋王朝的人？！」 天下万儒之师！ 多年前已是大乘境强者，近些年深居简出，修为恐 已深不可测的吕城文信侯，也是大晋王朝的力量之一？ 范离分身淡淡道：「嘉靖帝你到底什么意思？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为何故？」 他身后的天子龙辇里，貂蝉嘟着嘴，努力运转灵气操控《吕氏春秋》。 「嘻嘻！」 「终于能见到寒月姨姨和项宁姨姨了~！」 免费阅读. 第486章 走到台前，舍我其谁 战？ 不战？ 战场上，双方的实力已然明了。 一品***能看清，下级武将能看清，甚至寻常兵卒也能看清。 嘉靖帝若执意战斗下去，仍有可能将联军敌人全灭。 但是，他自己也有极大可能陨落在此。 天子岂能不惜身？ 于是，大明群臣之中，依旧是首辅严嵩双膝跪地。 「臣严嵩奏请陛下。」 「将士们征战辛苦，急需休整补充，请陛下施君父之慈恩，准我将士撤兵还朝。」 徐阶、高拱等重臣也跪下，随声附和。 「请陛下开恩，准我将士还朝休整！」 退兵，理由必须冠冕堂皇。 非是嘉靖帝怯战畏死，只是体恤将士。 嘉靖帝面无表情，目光甚至未在大明群臣身上停留。 他凝视着范离分身，良久，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收兵。」 收兵，不是退兵。 退，即退败。 收，却是从容、一切尽在掌握之意。 严嵩立刻领着百官高呼：「陛下洪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明军队，如潮水般退去。 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营寨，和无数具残缺的尸体。 联军将士们看着远去的敌人，心中莫名一松，甚至有劫后余生之感。 他们感激的望向范离，这位大楚权臣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撑住了场面。 将士们又将目光移向大晋皇帝，范离的分身。 神秘！ 强大！ 尤其底蕴深不可测！ 虽然是盟友，但实在太过陌生。 联军将士们心怀感激之余，并不敢与大晋天子过分亲近。 「此间事了，朕也该走了。」 「即日起大晋与楚、魏、汉、吴结成抗明联盟，彼此守望相助。」 「若有事……诸国可与楚国商议，凡是楚国承认的决策，即等同于得到大晋承认。」 范离知道，纸包终究是不住火的。 大晋王朝的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天下皆知。 所以，他也只象征性遮掩一二。 至于何时被人看穿猜透，都无所谓了。 范离分身正准备转身离开，突然好像被什么人叫住，被迫停顿。 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位大晋皇帝，此刻他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看来，都似乎极有深意。 片刻后，范离分身无奈叹气。 「咳。」 「朕派驻大晋平安公主担任国使，留驻彭城。」 随着他话音落下，藏在龙辇里的貂蝉立刻钻了出来。 「谢谢父皇！」 「婵儿一定不辱使命！」 她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勾住范离的脖子，在冰冷的铁面具上亲了一口！ 于是，大晋君臣退走，貂蝉却笑嘻嘻来到联军大营。 她眨巴着一双灵秀的大眼睛，时而看看范离，时而看看项宁。 范离没好气的瞪了貂蝉一眼，才下令道：「联军各自归国，并请转告魏汉吴三国新君。一个月后，本王要在彭城召见他们。」 召见，是上位者的用词。 联军各将领隐隐感觉到范离态度的变化，但只稍稍权衡，便默认了这个事实。 已经有聪明人，在猜测晋王范离和大晋王朝的关系。 范离也确实是故意的。 曹操、刘备、孙 权三位大乘境天子相继战死，他已经无法继续低调，必须站到台前。 要统领诸国抗明，就要有当仁不让的气魄！ 「陛下。」范离对项宁道：「我们回家吧。」 「……好的。」 项宁心绪杂乱，只浑浑噩噩的点头答应。 …… ………… 楚国，彭城。 大军归来，既不是得胜凯旋，也不是惨败逃回。 当大臣们得知，曹操和孙权皆已战死，都是惊骇莫名。 但听说又冒出来一个大晋王朝，居然逼退了嘉靖帝？ 有心人立刻联想到了范离！ 尤其是，大晋王朝派驻的国使，尊贵的平安公主殿下，居然不住鸿胪寺安排的馆驿，而是直接搬入晋王府中居住？ 这岂能不令人想入非非？ 「父皇~！」 「嘘！」 范离没好气的捂住貂蝉的嘴。 「这里是大楚，你应该喊我什么？」 「哦哦。」貂蝉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爹爹？」 范离翻了翻白眼，无奈道：「先喊晋王，以后……等被拆穿了，再喊爹也不迟。」 他很努力维持严父的模样。 可惜，貂蝉整日黏腻着他，又极擅撒娇卖萌，范离徒有其表的威严根本不起作用。 「咳咳！」 出人意料的，范家竟有一人能管住貂蝉。 范家老大，范正明。 起初，范正明颇为意外，自家二弟怎么冒出这么大的闺女。 在知晓来龙去脉之后，他也很大度的接纳了貂蝉。 「婵儿。」范正明板着脸道：「你既是一国公主，又是国使，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貂蝉正挂在范离身上，像个树袋熊。 虽然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甚至美艳近乎妖孽，却仍保持着一分童心。 「速速坐正。」范正明又道。 「是，大伯。」 貂蝉果真乖巧的坐好，只是挨着范离很近。 她又压低声音道：「爹爹什么时候带婵儿去见寒月姨姨和项宁姨姨？」 「胡闹！」范离老脸一红。「没看见为父正忙着吗？」 他确实很忙。 大战过后，诸多事务需要范离亲自过问。 而且嘉靖帝虽然重伤，可是一旦伤愈，必然卷土重来。 范离的任务，就是做好一切应对准备，也包括先发制人。 「征兵！」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将大楚江湖高手、山林隐士，尽数招募从军。」 「增产！」 「丹药炼制、军械制作、阵法、机关，统统增产备战。」 「还有最关键的……我的【联盟议会】制度。」 范离和范正明连日讨论，将一个个任务发布出去。 昔日的范府，如今的晋王府，已经成为比楚皇宫金銮殿还要繁忙的所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 距离一月之期将近，范离也已收到消息。 魏、吴两国已经侧立新君。 魏帝曹奂，年号景元。 吴帝孙皓，年号甘露。 两位新君以及汉帝刘禅，都曾向范离派来使者。 他们接受范离的召见，但询问能否把会面地点设在渑池，以示联盟各国君主之平等地位。 对于这个本不过分的要求，范离的回答却很残酷： 「三位陛下来彭城见本王，是维系联盟关系的最低要求。」 「如果连这都接受不了，今后就请三位陛下自己对抗嘉靖帝吧。」 免费阅读. 第487章 摄政王大臣 项宁很烦。 她焦虑，吃不香，睡不好。 最近这段时间，大楚皇宫中居然传出范离叛国，明为楚臣，实则是大晋王朝臣子的谣言。 对此，项宁表示不信。 因为她觉得，范离在大晋王朝的身份，远不止臣子那样简单。 她不敢细想。 可是，曹操临死托付给范离的遗言，却反复在项宁脑海中回荡。 他称范离为‘晋帝"！ 「啊啊啊啊……」 「怎么办？」 「列祖列宗的江山，我对范离的心意，到底该怎么办？」 项宁是绝不可能禅位给范离的。 但是，范离一步步走到今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地位，好像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项宁把自己关在皇宫里，每日翻阅典籍史册，想从前人的经验里寻找破局之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居然找到了！ 「摄政王大臣制度？」 「天子告太庙，然后祭祀天地，可指定摄政王大臣，与之平分江山气运。」 「切忌！」 「若摄政王大臣身负天子命格，平分气运后，可在国境范围内施展【盘古巨身】。」 「一代天子，仅能指定一名摄政王大臣。」 大楚皇家典藏极多，终于让项宁找到这个‘好办法"。 这到底是谁的发明？ 古往今来，有天子恩宠大臣到这个地步吗？ 摄政王大臣？ 简直闻所未闻！ 但项宁无奈发现，自己能用来安抚范离，让他继续与自己保持和睦君臣关系的，就只剩下【摄政王大臣】这一个选项了？ 可是…… 等项宁把这份秘卷看完，发现【摄政王大臣】的由来，竟是一位宗室孩童被立为天子，其生父凭此受封摄政王大臣。 人家是父子关系啊！ 自己和范离呢？ 除非…… 项宁俏脸微红，心中有个大胆的念头，其实也是她期许已久的。 「我是女帝，也是女人。」 「嫁夫，生子，本就是平常事。」 「何况江山需要后继有人。」 项宁如是想着，不小心打翻了御案上一摞奏折。 奏折洒落的满地都是，恰好有一本展开，其中文字映入项宁眼帘。 「臣闻日月交替、阴阳平衡，乃世之常理。」 「又闻男女欢好、鱼水交融，亦是常情。」 「今我大楚百姓富足、政务通达、军事充沛，皆仰赖陛下之德。」 「奈何陛下已过笄礼之年，仍行单影只，无伴侣陪侍左右，无儿女膝下承欢……」 居然是大臣催促项宁早日成婚的奏折？ 她将奏折反复阅看数遍，已经羞得面红耳赤。 却又小鹿乱撞，一阵窃喜的心花怒放！ 「原来，我的婚事早该提上日程。」 「这也是大臣们的众望所归啊？！」 项宁努力压制嘴角上扬的冲动。 先前那段忐忑不安，早已被烛影摇红的幻想场景取代。 「我是该嫁人了。」 「但大楚虽有亿兆黎民，配得上我的却也不多。」 「范离……我们俩其实挺门当户对的……」 于是，一个嫁给范离、然后晋封他为摄政王大臣的好主意，就在项宁心中慢慢酝酿成型。 「我还没问过他的意思呢。」 「他会拒绝么？」 「他敢，我不信！」 「我要当面问他！」 「天怎么黑了？讨厌，难道要等到明天再问？」 「不行！」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拖到天明？」 项宁再不犹豫，转身先回寝宫把龙袍换下，改穿一套粉衣白裙，像世家千金小姐的打扮，兴冲冲便要出宫。 「宁儿，你去哪儿？」 大楚皇宫里，还敢称呼她‘宁儿"的，就只剩寒月一人。 「啊？寒月姐姐？我……这个……那个……」 项宁一时手足无措，却直接出卖了她的心思。 「去见范离吗？」寒月颇为意动。「一起吧？」 「啊不不不！」 「我要单独见他，月姐姐不许跟来！」 寒月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严词拒绝？ 但她的性情终究不同。 只要与范离心中装着彼此，不论咫尺还是天涯，也不求朝夕相处，她都能坦然处之。 「那你早去早回。」 …… ………… 晋王府，江山阁。 阁楼灯火通明，绚烂多彩。 按照范离平日的习惯，他如果忙碌公务到深夜，懒得回卧房，直接就在江山阁内睡下。 项宁亮出自己楚帝的身份，来到晋王府中，自然是一路畅行无阻。 只是，她刻意叮嘱了府中下人，不必通报范离。 「深夜来探望他，也算惊喜吧？」项宁在心中美滋滋的想着。 她刚走到江山阁楼下，就看见顶楼灯火熄灭，只剩下夜明珠还有微光。 这么巧？ 自己刚来，范离居然就睡下了？ 睡得有点早啊，难道是近日操劳国事，把他累坏了？ 项宁如是想，不免心生愧疚。 她害怕吵醒范离，轻手轻脚上了阁楼。 顶层，果然看见软榻之上，模糊躺着个人影，只是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项宁继续靠近，终于在软榻旁边停下。 呼吸均匀，范离似乎睡得很香？ 「……你真睡着了么？」项宁小声问道。 被子里的人，呼吸一滞。 醒了？ 项宁感觉脸有些发烫，但还是主动说出此行的目的。 「范离，朕有话想对你说。」 更安静了。 项宁仿佛能看见，范离屏住呼吸认真倾听的表情。 「朕……朕在净土被关了十年，早过了该嫁人的年纪，你……你知道么？」 男人没有回答，项宁有些急。 「你不许装傻！」 「朕的事情，你，你是要负责的！」 「而且，朕……也不会亏待你。」 「朕查阅史料，有一个法子叫【摄政王大臣】。」 「如果，你肯当着文武群臣的面，上表求求求……求娶朕，朕是可以答应你，并赐你【摄政王大臣】的权位。」 「你莫要小看它！」 「这可不是虚名，可以与朕平分大楚气运的！」 项宁越说心跳越快，越说脸越红。 这讨厌的范离，怎么还躺着？ 他倒是吱一声啊！ 婚嫁大事，难道全要朕这样的女儿家来说么？ 可是，项宁等了片刻，始终不见范离有动静。 她急了！ 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终于，项宁不顾一切把被子掀开，把躺着的‘男人"一把拽起来！ 「范离！」 「你说话呀！」 「到底愿不愿意上表，求朕下嫁给你？！」 夜明珠照耀下，项宁终于看清了对面人的脸。 一张极其漂亮、稍显稚嫩的少女脸庞。 貂蝉眨巴着无辜且清纯的大眼睛，声音软糯乖巧道：「项宁姨姨，婵儿听得好刺激啊，但婵儿不能替爹爹答应，你自己去问爹爹嘛~！」 免费阅读. 第488章 姨姨不止一人 项宁与貂蝉，两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 范离的被窝里，睡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人。 她喊范离‘爹爹"？ 他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而且这么大了？ 「你！？」项宁声音有些颤抖。「你真是范离的女儿？」 「是呀。」貂蝉乖巧点头。「项宁姨姨放心吧，婵儿不撒谎的，母后从小教婵儿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母后？」 「你……你是大晋王朝的平安公主？！」 夜明珠的昏暗光纤照耀下，项宁终于想起少女的身份。 自己怎么能忘记？ 大晋平安公主貂蝉，拒绝入住鸿胪寺安排的馆驿，已在范离的府中住了多日。 范离的爹？ 她的母后又是谁？ 项宁鼻子一酸，问道：「你母后叫什么名字？我认识么？」 「认识的。」貂蝉咧嘴一笑，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母后姓吕，闺名福宝，她曾经是项宁姨姨你的皇贵妃呀~！」 居然是她！ 原来是她！ 果然是她！ 项宁很久没有吕福宝的消息了，但也知道她肯定一直和范离在一起。 终于，破案了！ 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 项宁想起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呜……你凭什么叫我姨姨？」项宁又有些生气的说道：「我跟你非亲非故的。」 「是母后教婵儿这样喊的。」 「母后说，你们都是爹爹最爱的女人，婵儿要像尊敬娘亲一样尊敬各位姨姨们。」 貂蝉一脸认真的说完。 听见那句‘爹爹最爱的女人"，项宁的俏脸瞬间涨红。 她嘴角难以抑制的上扬，勾起甜蜜的笑。 但下一秒，项宁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等下！」 「你刚才说‘姨姨们"？」 一个个熟悉或陌生，但有一面之缘的身影，浮现在项宁脑海中。 她是吗？ 她可能是？ 她或许是，但她不一定是？ 「姨姨……还有谁？」项宁颤声问道。 「好多呢~！」 貂蝉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的数起来。 「有寒月姨姨、青丘姨姨、项宁姨姨你，哦，对了，还有长乐姨姨……项宁姨姨，你一直颤抖，是身子不舒服吗？婵儿除了修儒，也略懂一点医术……」 …… ………… 大楚，皇宫。 范离没想到，自己深夜入宫找项宁，居然扑了个空。 幸好，寒月在。 「陛下去哪儿了？」范离问道。 「她去你家了。」寒月歪着脑袋打量范离，表情似笑非笑。 「啊？可我来的路上，并没有见到天子仪仗啊。」范离怀疑，难道自己眼瞎了？ 「她乔装，一个人偷摸着去的。」 寒月笑容越发明艳。 她也不问范离来干嘛，直接拉着男人的手落座，为他煮茶。 「你什么时候开始钻研茶艺了？」 看寒月摆弄茶具，手法娴熟，一通操作行云流水，范离很是惊叹。 「偶然而已。」 她的声音清淡，不是过去那样故作高冷的虚假模样，而是真正心性自然。 范离想起以前看过的武侠，好奇问道：「你是不是从茶道之中，也能参悟剑道？」 寒月煮茶的手略顿了顿，才又继续。 「是。」 她将一杯香茗轻轻摆放在范离面前，一双美眸包含深情望着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范离，你真了不起，难怪当年能指点我参悟诛仙剑意。」 「从茶道中领悟剑道，乃至世间万物，草木砂石皆可为剑，这样的道理我也是最近才参悟的。」 这番玄之又玄的理论，却听得范离直挠头。 剑道，他现在纵然懂一些，也是远远不及寒月。 但男人都要面子，尤其在自己女人身边时，更是如此。 范离也不自认其短，只转移话题道：「陛下不在，我正好也有事想请你帮忙。」 「不要说‘请"。」 「我为你做任何事，不需要说‘请"。」 寒月声音温柔，却透着一丝责怪。 范离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 只是，他接下来所提的要求，确实有很大风险。 …… ………… 得知范离居然入宫了，项宁火急火燎的往回赶。 她脑子里信息量几乎要炸了。 范离！ 这个臭家伙坏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 吕福宝和长乐公主？ 大晋王朝？ 他怎么敢？！ 「范离！」 项宁刚跨进殿门，就看见范离紧贴着寒月，嘴唇停在她脸颊靠近耳朵的位置。 好大胆！ 三更半夜！ 孤男寡女！ 范离竟敢轻薄寒月？ 「额？陛下，你听我解释？」 范离刚把悄悄话说完，也发现自己此刻动作暧昧，赶忙和寒月拉开距离。 「我不听我不听！」 「你个骗子！」 「骗了我这么多事情？」 「我今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女人越是这样发脾气，就越是在说反话。 范离秒懂，这是要哄啊？ 「我先走了。」寒月突然起身，轻移莲步向宫门外走去。 「额？寒月，我没说你。」项宁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怪范离这个臭家伙，你不知道，他瞒了我们多少事？他居然……」 「好了。」 寒月不等她抱怨完，伸手轻浮项宁的脸颊。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多陪陪他。」 「魏汉吴三帝死后，担子全压在他一个人肩上，很辛苦的。」 说完，寒月飞向天空。 如奔月仙子般，披着月色，留下一道孤寂凄美的身影。 辛苦？ 项宁被说的有些愣神。 她终于想起，范离自回彭城之后，一直忙碌各种大事，连象征性上朝的时间都没有。 目光移到男人身上。 宫灯烛影之下，范离神情萎靡，双目满是血丝，眼袋乌黑发肿，像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你……」 兴师问罪的话刚到嘴边，却变了。 「你没事吧？」 范离强打精神笑道：「还行，有些困，一会借陛下的龙床睡会可以吗？」 这要求有多放肆无礼，范离已经懒得去想了。 他是真累。 合道境修为，原来也扛不住社畜马骝般的007工作制。 「陛下。」 「魏帝曹奂、汉帝刘禅、吴帝孙皓，不日将抵达彭城。」 「一应接待琐事，臣请陛下代劳。」 「臣要重提【联盟议会】制度，并出任最高议长，然后统领五国大军……再次伐明。」 范离说完，人坐在榻上，居然已经开始呼呼大睡。 免费阅读. 第489章 大被同眠 「睡……睡着了？」 项宁一脸懵。 她可是来兴师问罪的，范离怎么可以睡着？ 凑上前，仔细打量。 呼吸均匀悠长，显然睡得很香，也很沉。 范离是穿着王服入宫的。 与天子龙袍相比，王服龙爪少一指，服色也是低一等的赤色。 「他穿红色已经很好看了，还嫌不够么？哼！」 项宁想起什么，心中懊恼。 她伸手想掐范离！ 但纤纤玉手落在男人的脸颊上，却又改掐为摸。 手指抚过他的脸颊，触感萦绕指尖久久不散。 「真讨厌。」 「明明是男人，皮肤也这么好。」 「要不要叫醒他，把大晋王朝的事情问个清楚？」 项宁正胡思乱想时，范离突然身子一歪，居然直接倒在她怀里。 「啊啊啊！？？」 她惊慌一阵，却也没把范离吵醒。 看着怀里熟睡的男人，项宁紧张之余，心中也有一丝欢喜。 「他刚才说……要借龙床睡一宿？」 「真是毫无君臣之礼。」 「就应该让他睡在地上！」 「哎呀，一张床而已，只要不被外人看见，传出去坏了国法纲常，我又何必这么小气？」 项宁自说自话，竟有强烈的冲动，要让范离睡一睡自己的龙床。 「哼！」 「对你这么好，你可知道？」 她一提气，便将范离横着抱起。 不到一百几十斤的大男人，也难不倒身负修为的项宁。 龙床上。 范离躺好，项宁却围着床边打转。 「怎么办？」 「啊啊啊怎么办？」 她突然意识到，这床自己也是要睡的。 但现在被范离占据了，怎么办？ 虽然，大楚皇宫有许多宫殿，龙床也远不止一张。 偏偏项宁今晚认定了，只睡这张床！ 「明天还有早朝，朕不能熬夜，要赶紧休息。」 「所以，朕……朕必须马上就寝。」 「和衣而睡，朕可什么都没做。」 项宁做贼似的，小心翼翼掀开蚕丝被的一角，如泥鳅般滑进去。 一张床，两个人。 心脏砰砰砰的直跳！ 当她躺好时，强烈的羞耻心终于像火山般，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 「我到底在干什么？」 「列祖列宗在上，宁儿错了，宁儿也不懂为什么没忍住！！！」 其实，从离开晋王府开始，项宁脑海中几个女人的身影不断闪过。 青丘！ 寒月！ 吕福宝！ 甚至，还有长乐！ 天呐！ 自己这是在争风吃醋，以至于着急和范离生米煮成熟饭吗？ 项宁只感觉没脸见人了，索性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被子里好热！ 两个人的体温，迅速让被窝变成暖炉。 偏偏，项宁是和衣而睡。 穿得太厚，热上加热。 忍受着温度过高的煎熬，只一小会功夫，项宁已经额头冒汗。 她昏昏沉沉，不知何时终于睡去。 …… ………… 「嗯？」 当范离睁 开双眼时，惊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同塌而眠的，是一个衣裳凌乱的美丽姑娘。 眼熟。 就是头发散乱着，遮住了容颜，一时没分辨出是谁。 撩开几缕发丝，终于看清了她的真容。 「靠！」 「项宁？！」 范离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她的衣裙和袜子是被谁脱掉的？ 只剩下白色小衣，曼妙的身线展露无遗。 「不对，好像是她自己脱的衣服鞋袜？」 范离分明看见，女人右脚的秀气脚丫，还勾着一只没脱完的袜子。 好吧。 感情她是穿着衣服睡觉，睡梦中嫌热，自己脱的？ 类似的经历，范离倒也有过。 穿越前，他就读大学的寝室条件极差。八人间没有空调，甚至连电扇都没有。 在闷热的环境中睡着，是有可能在梦中自己脱掉多余的衣服的。 可是…… 「我为什么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范离打量周围环境，才发现自己仍在皇宫之中，分明是项宁的寝殿。 这好像多少有点不合适？ 范离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动作缓慢如壁虎一般，慢慢的朝床下爬。 悄悄的下床，惊醒的不要。 「启奏陛下。」 「黎明即起，万机待理。」 突然，有个小太监推门而入，用阴气十足的嗓音叫喊起来。 这是皇家祖制。 为防天子懒惰怠政，每日卯时便有太监负责叫起。 「启奏陛下，黎明即起，万机……额额额？」 怪异的叫声。 因为小太监分明看见，本朝第一女干臣，独掌军政大权的晋王兼丞相范离，正衣冠不整的从龙床往下爬？！ 「讨厌~！」 「瞎喊什么？难听死了！」 明显一宿没睡好的项宁，在小太监失态的叫喊声中，也终于被吵醒。 她缓缓坐起身。 眼睛还没睁开，就感觉浑身不适，下意识的开始柔腰捶胳膊。 「累死朕了。」 「昨晚睡得好辛苦。」 「都怪范离你……你你你！？」 项宁的记忆片段，还停留在自己好心收留范离过夜，开恩让他睡自己龙床那一段。 她猛又惊醒了几分！ 天亮了？ 太监叫起？ 朕床上还有人？ 项宁转动着有些酸疼的脖子向一旁看去，果然是那个熟悉的男人。 「谁让你下床的？」 「不对！你怎么还在床上？」 「也不对！」 「你你你……你为什么在朕的床上？」 「大胆！」 「反正朕什么都不知道！」 「范离，你你你，你负责解释！」 关键时刻，项宁一阵胡言乱语，抛出无数信息里，然后极不负责的夺回被子里，还不忘用被子蒙住头。 寝宫里，就剩范离和叫起太监大眼瞪小眼。 太监浑身颤抖，脑子已经开始走马灯，回顾他短暂且卑微的一生。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撞见了本朝第一皇家秘史？ 杀人灭口、夷三族恐怕都是轻的。 听说隔壁大明有灭十族的先例，难道要在自己这卑微小太监身上重演？ …… ………… 梵音净土旧地。 昔日那座朝歌皇城，早已消失不见。 原大慈皇宫遗址之上，却新建了几座院落。 不论建筑风格、规模、用料，都极致朴素，与寻常农家院落几无差别。 有百余名女子生活在这里。 她们与世无争，每日只种菜养花，读书舞剑，过着采菊东篱下的神仙生活。 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从远处静静走来。 在这道身影距离院落百丈远时，女人们终于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她们纷纷从屋子里、田埂旁集中过来，在来人面前站定，然后跪下。 「不要跪我。」 「既然你们身在净土，本就不该受俗礼束缚。」 众女听来人如是说，个个面带笑容，却又目光建议。 「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众女之中，为首一人问道。 「……我本不想打搅你们的清净生活，但净土的因果，终究需要净土中人了结。」 寒月望向众女，目光中有淡淡哀伤。 「你们可以拒绝。」 「因为，此行必然十分危险，会死人的。」 免费阅读. 第490章 皇后如药 大明皇宫，景阳宫。 昔日的冷宫，如今富丽堂皇，热闹非凡。 光是被加派来，专门伺候皇后瑶光的人，便有太监一百名，宫女三百名，另有大内侍卫高手百余人。 景阳宫一切开支用度，不仅远高于后宫其他妃嫔，更超过历代皇后的待遇规格。 有传言，景阳宫的开支标准，是完全参考嘉靖帝谨身精舍来的。 谨身精舍的开支，那可是高得惊人！ 后宫之中，无人相信嘉靖帝‘四季常服不过八套"的鬼话。 毕竟能在后宫存活下来的，个个都是人精。 偶尔有相信的，用不了几天就会被人玩死了。 「皇后娘娘，您该用膳了。」 一个小太监恭维讨好的声音，隔着宫门传进寝殿内。 瑶光仰面躺在香榻上。 她身穿极尽奢华的宫服，佩戴的珠宝头面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如此奢华的行头，仿佛在彰显嘉靖帝对她的隆宠之深，甚至超过当年的薛素素。 可是，瑶光却是双瞳黯淡无光，脸色惨白不见血色，像刚刚大病一场似的。 「娘娘，时辰已到，您该用膳了。」 宫门外的小太监，又高高的喊了一嗓子。 语气仍是谄媚讨好。 但细听之下，分明有催促甚至命令的口吻。 这不是一名寻常的小太监。 他叫冯保，是大内总管吕芳众多干儿子里最年轻、但也最受宠的。 所以，冯保能捞着这个伺候瑶光用膳的差事，也并非偶尔。 其中，至少有监视之意。 瑶光在两番催促过后，终于缓缓坐起身。 「哀家……知道了，你端进来吧。」 「是，皇后娘娘。」 冯保奉命入宫，手中只拎着一个拂尘，并未见到食盒之类的东西。 原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二十名太监，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食盒。 食盒精雕细琢，用料不凡。 尤其令人惊叹的，从食盒缝隙中，居然有灵气向外逸散。 啪啪！ 冯保拍了拍手，下令道：「都傻站着干什么？给皇后娘娘上菜了。」 「是，干爹。」 二十名太监也不顾瑶光在场，直呼冯保为‘干爹"。 他们之中，至少有一半人的年龄还在冯保之上。 但是，这声‘干爹"他们却叫得真心诚意。 毕竟大明皇宫有一万名太监，其中至少有九千九百个太监，都愿意喊唤这声‘干爹"。 但最后捞着这份殊荣的，只有他们二十人而已。 瑶光面无表情的坐着。 二十名太监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菜肴摆好。 几十道珍馐美味，都出自大明顶级御厨之手。 「皇后娘娘请用膳吧。」冯保躬身如虾米，语气却略带催促。「若是误了时辰，影响娘娘调理身子，万岁爷会生气的。」 刚才还一动不动，仿若木雕般的瑶光，立刻拿起手边一副象牙描金筷子。 按时吃饭？ 滑稽。 她是堂堂大乘境九品，多少年前就跨过了辟谷的门槛。 可现在，竟被强迫每日守着时辰吃饭？ 吃。 她必须吃。 不吃，身体的损耗无法恢复。 谁能想到，给嘉靖帝侍寝，每次都仿佛要抽去她半条命。 曾经描眉画鬓，想要努力讨好那个男人。 也曾想坦率接受自己的命运，甘心坐在皇后凤位上，不论世人如何议论，安享大明皇后的富贵荣华。 可是，就连这最后的小小心愿，竟也被无情的践踏。 因为侍寝不是恩宠！ 它是榨取！ 看着眼前大盘小盘的食物，瑶光知道，它们都是顶级材料烹饪的药膳。 大补！ 但与每次侍寝被榨取的相比，顶级御膳也补不回来多少。 幸好，嘉靖帝需要她侍寝的次数并不多。 杀死天使李长庚，是第一次。 御驾亲征刘备，得胜还朝，是第二次。 每一次，她都仿佛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但凭着深厚的修为和强烈的求生欲，终于勉强挺到天明。 「娘娘近日恢复的如何？」冯保突然问道。 刚夹起一根玉笋的瑶光，闻言颤抖，竟连筷子都没握住，连同那块玉笋一并掉落在地上！ 瑶光当然不会恐惧区区一名小太监。 哪怕他是太监总管的干儿子。 瑶光只是知道，每当太监如此询问时，都意味着下一次侍寝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陛下……」 她强压心中慌乱，哪怕冯保面露讥笑也顾不上搭理。 「陛下远征在外，冯公公问这些做什么？」 冯保呵呵一笑，提醒道：「娘娘久居深宫，不清楚外面的事情。其实，陛下已经得胜还朝了。」 瑶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陛下还朝？」 「已经打赢了？！」 「快告诉我，战况究竟如何！」 于是，在冯保的叙述下，瑶光仿佛亲临战场一般。 曹***。 孙权死。 嘉靖帝几乎大获全胜。 但是，突然冒出来个大晋王朝，逼得嘉靖帝不得不退兵。 「大晋王朝……」 瑶光喃喃低语。 等她发现冯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便又继续道：「从哪里冒出的大晋王朝？竟然连哀家都从未听过。」 说这话时，净土叛徒青丘的身影，从瑶光脑海中快速掠过。 冯保闻言露出失望之色，但立刻又恢复正常。 瑶光也重新坐好，接过冯保亲自递来的干净筷子，开始安静的用膳。 瑶光并不挑食。 或者说她知道，自己必须将膳食全部吃完，根本没有挑剔的资格。 滋味，并不重要。 滋养身体，等待嘉靖帝下一次榨取，这是她还能活着的唯一价值。 终于，几十个御碟御碗中的菜肴，全部进了瑶光的肚子。 冯保又仔细查看一次，确认都吃干净了。 「娘娘，奴婢告退了。」 他领着二十名干儿子，毕恭毕敬退出景阳宫。 「一战杀二帝……」 「他这次受的伤，会有多重呢？」 瑶光的声音透着绝望。 活着，给嘉靖帝当补药，不对，凭自己的‘药效"，说是仙药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天子命格没了，她也不幻想重登帝位。 但哪怕是昔日的大慈圣主，超然世外的身份，也比如今强了何止百倍？ 宫殿外，脚步声有些嘈杂。 像是来了许多人，但杂乱无章，至少不是 嘉靖帝的仪仗。 瑶光冷着脸站在宫门口，寒声问道：「何人喧哗？惊扰哀家休息。」 她是个徒有其表的皇后，但终究也是皇后！ 后宫之主，教训一群宫女太监还是不成问题的。 「娘娘恕罪！」 一名老宫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新来的宫女不懂规矩，奴婢待会就替娘娘责罚她！」 新来的宫女？ 瑶光一愣，目光从眼前一群宫女的脸上逐次略过。 果然！ 有一幅生面孔。 她皱眉，犹豫再三，终于忍住单独召这名宫女谈话的冲动。 「哀家知道了。」 「你们动静小点。」 「再敢惊扰哀家休息，仔细撕烂你们的脸！」 「对了，哀家近日常常感到头疼。找个会揉捏的进殿来，伺候哀家午睡。」 能伺候皇后娘娘，本该是莫大的殊荣和机会，会有无数宫女争抢这份差事。 但是，瑶光却是大明开国以来最徒有其表的皇后。 她表面上是皇后，其实是嘉靖帝的阶下囚，是补品。 后宫之中，谁人不知不晓？ 于是，这份揉捏按摩、伺候瑶光午睡的力气活，反倒被宫女们互相推脱，谁也不愿意接下。 没一会功夫，苦差事就落到新来的名为钧儿的宫女身上。 「钧儿，今天让你去伺候皇后娘娘。」 「别说姐姐们欺负你。」 「皇后娘娘性情古怪，能伺候她的机会可不多。」 「但你若是运气足够好，被娘娘看中留作贴身亲信，立刻就飞黄腾达了！」 老宫女皮笑肉不笑，对宫女钧儿一番洗脑。 「是。」 「多谢姐姐，钧儿这就去伺候娘娘。」 新来的钧儿果然什么都不懂，真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漏，欢天喜地的对众宫女一番感谢，并承诺自己今后飞黄腾达，一定不忘记诸位姐姐的提拔之恩。 道谢之后，钧儿便喜滋滋进了皇后寝殿。 「呵！」 「蠢货！」 老宫女望着钧儿跨入宫门的背影，又是一声冷笑。 若真有什么好处，岂能轮到她？ 后宫，从来都是吃人的地方！ 她却不知道，当寝宫的宫门合上之时，钧儿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是如剑般坚毅锐利的目光！ 瑶光也正凝望着钧儿。 哪怕看见她脸上不属于宫女的神色，瑶光也未露出半分惊疑，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你叫钧儿？」 「为什么取这种名字？」 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似乎毫无价值。 钧儿，可以是真名，也可以是化名。 她并非名扬天下之人，不论用什么名字混入大明皇宫，都无所谓。 但钧儿很认真的回答道：「因为我用的剑，名叫【纯钧】。」 「你果然是净土的人！」 瑶光压低声音，确保不让宫外的人听见。 但她面色转冷，隐隐流露出敌意。 「纯钧、赤霄、湛卢、莫邪……十年前寒月重立新净土，追随她的一百名女剑修之中，有几人的佩剑应该是叫这些名字，源自传说中的春秋名剑。」 「你是寒月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说！」 免费阅读. 第491章 指路明灯 钧儿不卑不亢。 「我奉命来救你，瑶光圣主。」 「救你逃离大明皇宫。」 钧儿说完，瑶光表情流露出刹那的呆滞……和神往。 但她立刻恢复镇定。 「可笑！」 「你说这种鬼话，难道以为我会相信？」 「我岂能不了解寒月的为人，她怎么可能让你们来救我？」 「恐怕，她也是这世上最希望我死去的人之一！」 瑶光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愤怒。 「更何况，就凭你？」 「哪怕寒月亲来，也不可能把我带离大明，更何况……」 【封神榜】，已经到了让瑶光谈虎色变的地步。 她甚至不愿说出这三个字，像是会招来不幸。 钧儿等她发泄完愤怒，却不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为什么不辩解？」 「理屈词穷，无可辩解了吗？！」 瑶光再度出言讥讽，心中却莫名一阵失望。 如果，自己还有别的生路，那该有多好？ 「寒月圣主……当然不会派我们营救您。」 钧儿的语气稍稍放缓，像是在表达善意，不愿与瑶光起冲突。 「但是，净土一百名剑修姐妹，都认为应该把您救回去，重振净土。」 瑶光听了钧儿的理由，竟然动摇了。 重振净土？ 这与她心中的梦想不谋而合！ 但表面上，瑶光并不给钧儿好脸色。 「呵？」 「当年你们背弃我选择支持寒月，现在难道又要背叛寒月？反复无常，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吗？」 如此直白的羞辱，最能发泄瑶光心中的不满。 但攻击力，却差了些许。 钧儿面色如常，并未有半点生气的样子。 「当年，我们离开您，是不认可大慈王朝。」 「今天，我们选择您，是因为您已经失去了天子命格。再由您重振净土，总好过寒月圣主。」 「她寄情于范离，导致净土名存实亡。」 「我们一百剑修苦守净土旧地，每日过着与村妇农家女一般的生活。」 「种菜、养花、养鸡，甚至喂猪。」 「昔日净土超然出尘、被世人仰望的地位，寒月圣主是给不了我们的。」 钧儿一番话，简直说到瑶光的心坎里去了！ 没错！ 寒月的净土算什么净土？ 亏她十年前有脸说要重开净土，结果就这？ 鼎盛时期的梵音净土，哪怕没有开国，也能凌驾诸国之上。 至少，魏汉吴楚，必须仰视净土！ 瑶光很是激动。 如今的联盟各国，大乘境天子都死绝了。 如果自己重新率领净土，先招收天下女修之中的强者，重立十大圣主。 再联合诸国，仍有可能以盟主姿态抗明！ 虽说绝不可能打败嘉靖帝，但仅是维持平衡，瑶光相信自己能做到！ 只是，封神榜仍在。 瑶光想到自己最大的软肋，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你们的心意，我已尽知。」 「可我受【封神榜】束缚，嘉靖帝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我……」 说这话时，瑶光颇为期待的盯着钧儿。 或许，她敢冒险入宫，是有了应对封神榜的办法？ 净土 女剑修，永远值得期待！ 这一点，瑶光其实心知肚明。 除十大圣主之外，净土女修数量最多的，分别是儒修和音修，即金德和妙音的弟子。 可惜，上梁不正下梁歪。 金德和妙音什么德行，两人的弟子也学了七七八八。 都是爱慕虚荣、徒有其表，根本不能成事。 箭之圣主阿昌不论修为心性，都是上上之选。 瑶光曾经希望阿昌广收弟子，让净土实力有效提升。 可惜，阿昌是杀夫正道，经历人生之大不幸，然后天赋心性乃成，终于成为箭之圣主。 似阿昌这样的经历，实在难以复制。 瑶光也曾经努力过。 她强行安排一些有箭道天赋的女修，装作寻常女子藏匿在大汉长安，通过貂蝉引荐，先后嫁得如意郎君。 瑶光原计划让这些女子杀夫证道，但享受过婚姻家庭幸福的女修们，竟无一例外全部拒绝。 莫说杀夫，就连退婚返回净土也不愿意。 最后，她们竟纷纷宣布脱离净土，一心一意回归家庭。 瑶光若非顾忌净土的口碑，恐怕要将这些女子全部杀死，以儆效尤。 到最后，净土除十大圣主外最强的一波人，竟是追随寒月的女剑修们。 「我若不受封神榜束缚，凭一百女剑修，足够我东山再起，重开净土！」 瑶光满怀期待看着钧儿。 钧儿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确实有一个办法。」 「快说！」 瑶光第一次在钧儿面前失态。 她心中尴尬，钧儿却装作没发现。 面子算是保住了，瑶光对钧儿等女剑修顿生更多好感。 「其实……」钧儿压低声音道：「我们找到了转世的命之圣主。」 「貂蝉！？」 瑶光先是一愣，随即面露狂喜！ 有救了！ 果然有救了！ 当年貂蝉可以给自己改命，如今她还能再救自己一次！ 只是，改命已不足够。 恐怕需要一次轮回重生！ 「如果貂蝉出手，助我带着全部记忆和修行感悟重生一次，二三十年之内，我必能重回大乘境九品巅峰。」 「重生，应该可以摆脱封神榜束缚！」 绝望之时重获希望，原来是这种感觉？！ 瑶光终于压抑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她紧紧握住钧儿的手，动情道：「好妹妹，等我重开净土，你就是新净土的剑之圣主！」 「那倒不必。」钧儿板着脸摇摇头。 「额？」 瑶光被拒绝，感觉面上无光。 若是按照她往日的脾气，一巴掌拍死钧儿都有可能。 但现在，钧儿是她的救命稻草，只有死死抓住，更不可能伤害她。 「妹妹为什么不愿意？是姐姐哪里错了吗？」瑶光诚恳请教道：「钧儿妹妹有话直言，我一定从善如流。」 「瑶光圣主，你以为钧儿支持你是为什么？」 钧儿的表情庄严神圣。 「我只希望天下间永远有一片净土，作为弱小女子的栖身之地。」 「至于圣主虚名，并非钧儿心中所愿。」 瑶光心中原本还有些疑虑。 听钧儿如是说，顿感疑虑全消！ 可信！ 实在太可信了！ 女剑修们都是钧儿这样的死脑筋，满脑子装着一个神圣 崇高的理想，为此可以放下一切私欲，甚至牺牲自己！ 瑶光压住心头狂喜，用最郑重的口吻道：「钧儿，你放心吧，我一定为全天下的姐妹们开辟真正的净土！」 「嗯。」 钧儿似乎也很满意，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瑶光圣主，此次共有五十名姐妹潜入大明，作为接应，助你逃出大明。」 瑶光点点头，又问道：「其余五十人在干什么？」 「她们潜伏在彭城。」钧儿答道：「我们好不容易查到，貂蝉转世成为大晋王朝公主。如今她担任国使，正在出使楚国，并住在晋王范离的府中。」 「又是范离？」 瑶光闻言皱眉。 她知道，自己昔日对貂蝉做得太绝。 此次找她帮忙，恐怕要用些强硬手段，难免会起冲突。 但貂蝉与范离是什么关系？ 那个男人如果肯给她撑腰，凭乌骓、寒月和范离麾下的精锐卫戍军，如今是瑶光还真不是对手。 「……钧儿，你们有什么具体行动计划吗？」瑶光尴尬问道。 以前，她才是执掌乾坤、谋算一切的人。 可如今，瑶光被幽居在深宫，消息闭塞，对外界一无所知，更不可能有什么好办法。 「有的。」 钧儿简直是她的指路明灯。 「根据可靠情报，貂蝉将在一个月后前往吕城，目的不明。」 「我们只需在吕城守株待兔……」 瑶光大喜！ 「区区一个吕春秋，当年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更不可能为素不相识的貂蝉，与我死战到底！？」 「钧儿，就按你说的办，咱们去吕城！」 免费阅读. 第492章 收买人心 寂静的夜。 一道窈窕身影，如蛇形般从大明皇宫一角溜出。 如果没有【封神榜】，大明除了嘉靖帝，根本也无人能拦住瑶光。 但正是有了【封神榜】，谁又能想到，瑶光竟敢逃跑？ 但她终究逃了。 形单影只，一人上路。 瑶光心中狂喜！ 她原本对钧儿还有些许怀疑，现在则是完全信任！ 只因钧儿提出，为了争取更充沛的逃跑时间，她要留在皇宫里，伪装成瑶光的样子，直到被揭穿为止。 钧儿除了修行剑道，还擅长一种锁骨易容之术。 她当着瑶光的面施展，不仅改变了身高体型，更连容貌都变成瑶光的样子。 唯一无法模仿的，是瑶光那大乘境九品的修为。 但这也没关系。 作为争取时间的替身，已经足够了。 钧儿必死，她这是以死明志！ 只要能救出瑶光，让她日后重开净土，钧儿愿意一死！ 伟大的志愿！ 高尚的情操！ 对此，瑶光在彻底相信钧儿之后，也在心中默默给出了一句评价： 「愚蠢的女人。」 是的，愚蠢。 到了今时今日，净土那套忽悠人的口号，竟然还有人愿意相信？ 甚至为此不惜牺牲性命？ 瑶光无法理解，只是想笑。 海岛之战，当她跪在嘉靖帝面前，向他乞降求饶时，梵音净土多少年来虚构的天下女子乐土的神话，就应该彻底破灭了。 「也好。」 「只有她们继续相信，我才能东山再起。」 按照钧儿先前的指点，瑶光离开大明京城之后，马不停蹄朝着西南方向，一座山中寺庙赶去。 一座荒废的破庙。 没有人烟，更无香火。 当满月高挂正空时，瑶光终于抵达这里。 破庙正殿，月光透过殿顶的数个破洞洒下，为殿内提供些许光亮。 一座铜炉锈迹斑斑，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炉中，还插着焚香之后烧剩下的木杆。 「一、二、三、四……」 瑶光在心中默默数着。 自她进入寺庙正殿之后，便有人缓缓靠近，数量还不断增加。 凭着敏锐的感知力，加上对方毫不掩饰灵气外放，瑶光更确认了她们的身份。 灵气坚毅好似镔铁，又锋芒毕露好似要斩断万物。 这正是剑修的特色！ 「还有多少人？」 「都现身吧。」 瑶光嘴角勾起一丝笑，语气轻松的开口。 那些正在靠近的女剑修们，身形微微停顿。 下一秒，更多数量的灵气从黑暗中现身。 瑶光的感知一扫而过，立刻就确认了数量，共计四十九人。 月光下，四十九名女子缓缓步入破庙正殿。 她们皆是身穿素衣，背负长剑。 瑶光在看清这些女剑修的装束时，有一瞬间的神情恍惚，仿佛看见寒月正朝着自己走来。 她顿时生出一股羞耻恼怒的情绪！ 叛徒！ 如果寒月没有变心，由始至终都忠于自己，海岛之战她必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纵然寒月战死，她至少能在嘉靖帝身上留下几道剑伤！ 绝不像妙音和金德那般废物，只知道一味逃跑，连对嘉靖帝出手的勇气都没 有。 「很强！」 「她们很强！」 四十九名女剑修全部入殿。 如此近的距离，瑶光清晰感受到她们的修为境界。 合道境居然有五人，且都在上品之列。 其余四十四名女剑修，皆是修为精湛、根基厚重的化神境高手，最弱也在化神六品之列！ 这还只是一半之数！ 另有五十名女剑修，按照钧儿的说法，在彭城打探完情报后，她们会先行转移至吕城，等待瑶光驾临。 两拨人马，实力应该是均分的。 「合道境10人？」 「化神境89人？」 「如此底蕴，我要重开净土，有何难哉？！」 瑶光压着心中的狂喜，对着面前的四十九名女剑修，居然双膝弯曲朝她们跪下。 「姐妹们！」 「瑶光……知错了！」 上位者最擅长的，便是各种收买人心的手段。 尤其是落魄时的上位者，更是放得下身段、抹得开面子。 「姐妹们，请受瑶光一拜！」 她额头重重磕碰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无人阻拦。 四十九位女剑修，竟坦然受了这记大礼！ 瑶光却不恼怒，甚至颇为开心。 果然！ 她们心中对自己是有气的！ 但反而证明了女剑修们的可信！ 若是阴谋算计，恐怕她们定要拦着自己下跪，然后双方一阵虚假的恭维客套。 瑶光继续保持跪拜的姿势。 她在等。 等女剑修们消气，然后从此心无旁骛的为自己卖命。 许久，终于听到几声幽幽的叹息。 「你……你的错，哪怕磕一万个头，又有什么用呢？」 「净土终究毁在你手里了。」 瑶光仍跪着，却抬起头来。 此刻，她热泪盈眶。 「我错了！」 「我愿和姐妹们重开净土！」 「曾经犯过的错误，今后绝不再犯！」 「为净土大业，虽千万人吾往矣！」 又是片刻的沉默。 终于，有一名女剑修走到瑶光面前。 她的修为极高，已至合道境八品，是四十九人中的最强者。 女人弯腰，将瑶光扶起。 她凝视着瑶光的脸颊，伸手，擦拭未干的泪痕。 瑶光努力让自己流露出真诚的表情，尤其一双眸子勇敢的与女剑修对视。 有很多人都相信，眼神可以出卖一个人的内心。 所以瑶光尤其小心，不让眼神暴露自己。 许久，女剑修点点头，重复一遍瑶光刚才说过的话。 「为净土大业，虽千万人吾往矣。」 在她身后，四十八名女剑修齐声高呼：「为净土大业，虽千万人吾往矣！」 「时间仓促。」 最强的那名女剑修，再度开口。 「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吕城。」 「钧儿随时可能暴露，我们更无法预知嘉靖帝什么时候会勾画封神榜。」 「幸好，根据彭城传来的最新情报，貂蝉已经抵达吕城。」 听见【封神榜】，瑶光眼神中的惧色一闪而过。 但是确定貂蝉的行踪，又让她感到兴奋。 「姐妹们。」 「请你们拖住吕春秋，我要亲自 抓捕貂蝉。」 这话说完，瑶光又有些后悔。 一群非大乘境的修行者，围困大乘境的吕春秋。 不牺牲几条人命，绝对不可能做到。 但貂蝉是自己摆脱【封神榜】的关键，瑶光必须亲自抓捕，绝不敢放心假手她人。 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私，让瑶光担心是否会惹怒她们。 幸好，并没有。 「就这样决定吧。」最强女剑修淡淡道：「不论付出多大牺牲，只要能重开净土，都是值得的。」 免费阅读. 第493章 吕城围杀 吕城。 其名为城，其形更像一座书院。 城中亭台楼阁，或是藏经存典之所在，或是微言大义之讲堂。 既无商贾流窜叫卖，亦无甲兵驻守巡防。 天下人皆知，吕城不设防。 这里是纯粹的读书养气圣地，没有珍宝需要守卫，没有重要人物需要保护。 吕春秋座下常设七十二贤者，三千弟子。 来去自由，百无禁忌。 或有学成出师自立门庭者，或有半途而废不能持之以恒者。 每每有名额出缺，很快又有新人补充。 这也是吕春秋的教育理念。 「有教无类，大开方便之门。」 「弘扬教化，礼义深入人心。」 只不过，吕城如此松弛，也便宜了心怀叵测之人。 瑶光不费吹灰之力，成功潜入吕城，并见到了另外五十位女剑修。 如她所料。 其中合道境强者有五人，其余四十五人也是化神境高手。 「瑶光承诺，绝不让姐妹们失望。」 她再次做出承诺，神色庄重无比。 女剑修们点点头，算是接受了瑶光的表态。 「貂蝉下榻在吕府。」 「今日，她将代表大晋王朝，前往吕氏祠堂祭拜初代文信侯的神位。」 「时间紧迫，钧儿随时可能暴露，我们必须在吕氏祠堂出手。」 对于这个安排，瑶光自是没有异议。 她此行信心十足。 尤其进入吕城之后，很快就感受到一道厚重沉稳的强大气息。 这必是吕春秋无疑。 十年未见，他果然大有精进，但可惜仍未入九品大圆满境界。 瑶光确定自己能稳胜吕春秋。 毕竟，这位天下大儒以善守闻名，手中《吕氏春秋》乃儒道防御至宝。 「善守又如何？」 「我本不是冲你来的。」 除了吕春秋，吕城之中仍有许多不弱的气息，大概是吕春秋的弟子辈。 虽然不弱，却根本不被瑶光放在眼里。 「一个时辰后，貂蝉会从吕府离开，在吕春秋的陪同下前往吕氏祠堂。」 听了女剑修送来的情报，瑶光很是满意。 她们的办事效率极高！ 只可惜当年没有重视，否则全力培养女剑修，哪怕将梵音净土变成剑修净土，必能培养出一股极强大的力量。「出发！」 半炷香后，吕氏祠堂附近的书院和讲堂。 吕春秋弟子们经常在这里研读经典，又或是交流儒道心得。 陆陆续续的，有一些儒修装扮的女子走进书院和讲堂，寻了个僻静的位子落座，也不打搅他人。 看着女剑修们顺利潜伏在祠堂附近，瑶光大感满意。 「今日，大事必成！」 一座凉亭里，瑶光与一名合道境女剑修对坐着，看似随意的纳凉品茶。 「是不是快来了？」瑶光压低声音问道。 女剑修抬头看天，答道：「看时辰，应该马上就到。」 瑶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出色！ 真的太出色了！ 连貂蝉祭拜祠堂的具体时辰，她们都能打探清楚。 瑶光正要夸赞几句，突然看见一辆造型古朴素雅的马车，缓缓朝着祠堂方向而来。 瑶光的心也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车里坐着的是貂蝉，也是自己脱 离封神榜束缚、重获新生的希望！ 现在出手？ 冲动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又立刻否决了。 她分明感觉到，马车里还有一个极强大的灵气存在。 可能是吕春秋吧？ 马车似有屏蔽感知的阵法，瑶光的感知略有些模糊。 但能确定是一强一弱的两人，想来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貂蝉和吕春秋没错。 「在祠堂门口，他们肯定要下车步行。」 「趁着两人陆续下车，我会突然出手。」 「你和众位姐妹一定要全力助我。」 瑶光对身边的女剑修小心叮嘱着。 后者点点头。 「放心吧。」 「我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所穿儒服的大袖之下，藏着一柄品阶极高的灵剑。 瑶光早就注意到了，好奇问道：「你的佩剑，莫非是天级灵宝？」 「是。」女剑修坦率承认：「越王剑，祖传的。」 「哦？」 瑶光闻言，双眼一亮。 她极有见识，立刻猜到这柄剑的来历，那是一段流传上千年卧薪尝胆的故事。 「越王剑竟是你家祖传？」 「没想到，你也是一方王侯的后人。」这类似夸赞的话，女剑修听了却是面无表情。 瑶光感觉有些自讨没趣，但想起对方的剑修身份，本就是心如铁石、性格硬直，也就释然了。 「越王剑是复仇之剑。」女剑修又道。 瑶光不明所以，只当对方还在与自己闲聊。 突然！ 马车在半路停下。 距离凉亭不远，却还未到吕氏祠堂。 车帘掀开，有一道人影从车里钻出来。 此人气息较弱，本该是貂蝉猜对。 可他分明是个男子！ 瑶光瞪大眼睛望着对方，却惊讶的发现对方也侧过头，微笑望着自己。 「范离？！」 那个冲着自己微笑的男人，居然是范离？ 他不是应该在彭城吗！？ 瑶光惊呼出声，随即感觉腹部有凉意袭来。 瑶光下意识的扭动身躯，但终究是对方偷袭占了先机，居然稍稍划破她腹部皮肉，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出剑者，正是那名女剑修！ 「快撤！」 范离大喊一声，女剑修闻声飞退。 「可恶！」 瑶光大怒，抬手一掌拍向对方。 裹挟着磅礴灵气的掌力，仿若一道巨浪，即将拍死在海岸边翩翩起舞蝴蝶。 蝴蝶与海浪，是多么巨大的差距。 女剑修一击得手，眼看自己避无可避，居然笑道：「我能为净土姐妹们报仇，死也值了。」 「那你就死吧！！！！」 瑶光怒吼。 她终于明白，自己居然被骗了一路。 舍身赴死的钧儿，还有九十九名女剑修，她们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分明只是想把自己骗出大明皇宫，来吕城送死！？ 嗡~~~~~~~~~~~！ 掌击，居然发出撞钟般的声响。 只因一道玄黄屏障，突然从天而降挡在女剑修面前，硬抗住瑶光仓促的一掌。 普天下论防御力，能稳稳接下大乘境九品一击的，首推《吕氏春秋》！ 瑶光面色铁青。 她看见，吕春秋缓缓从天空飘来，而并非从马车里出 来。 换而言之，这老儒早就埋伏在附近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辜负我？」 「你们就算不坑帮我，为什么要帮这些臭男人？啊！！！！」 免费阅读. 第494章 圣主恶战 瑶光的吼叫，盘桓在吕城上空。 无人回答她的问题。 九十九名女剑修，从四面八方将凉亭包围。 她们手中均持有一把灵剑，剑尖直指瑶光。 这时，马车的帘子再次被掀开，一道女人身影从车上下来。 她白衣如雪，长发却比雪还白上三分！ 「寒月？！」 想起昔日，寒月对自己无限崇拜和信任。 如今，瑶光再见寒月时，心中却生出一丝恐惧。 自己没了天子命格，寒光也不再盲目好骗。 此刻，她才感受到对方强大和恐怖！ 寒月，恐怕已是人间最强之剑修，无人能出其右！ 「何必明知故问？」 寒月的声音冰冷，望向瑶光的双眸更像是一片极寒的雪原。 「杀你，了结昔日你假借净土之名，诓骗天下女子的因果。」 坚定的语气，竟迫得瑶光后退半步！ 此战，如何应对？ 瑶光思绪飞转，快速把自己的局面分析一遍。 吕春秋加寒月？ 这组合攻守兼备，纵然两人修为都不如自己，最多也是四六开的局面。 但是，眼前的九十九名女剑修，她们恐怕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还有三千儒修！ 吕城是吕春秋的老窝，自己一旦和他动手，三千尊师重道的儒修，岂能不与自己拼命？ 「该死！」 「到底是谁布下此局，让我陷入这般窘境！」 瑶光深知寒月等人对自己的仇恨。 可是，凭她们的脑子和人脉，能布下这等埋伏算计？ 「范离！？」 瑶光怒目瞪向范离，他仍笑呵呵的，但居然恬不知耻的退后了上百米，躲在更加安全的位子。 可恨！ 怎么没早点杀了他？ 「吕春秋！」瑶光怒道：「你今日若敢出手，本座旁的或许做不到，但一定先杀光你三千弟子！」 儒道重礼。 学生会拼死保护老师，老师也要拼死维护弟子。 瑶光反其道而行，决定以三千人质威胁吕春秋。 「唉。」 「又让你小子猜对了。」 吕春秋闻言，却是叹息着白了范离一眼。 什么？ 瑶光微微一愣。 什么叫‘猜对了"？ 范离笑道：「好叫大明皇后知道，就在咱们对峙的这段时间，吕城三千弟子已经转移出城去了。如今只剩一座空城，作为战场正合适。」 「你？！」 瑶光恼怒至极，满面燥红。 难怪，从刚才开始，附近街面上就见不到几个儒生。 范离连这都算计在内，安排那些修为强弱不一的儒生转移避难去了？ 「至少……不会被三千儒修围攻。」瑶光只能在心中这般安慰自己。 可惜，范离的安排岂会如此简单？ 「诸位姑娘。」范离拱手对九十九名女剑修道：「请退下吧，此战我不希望有一人枉死，寒月会伤心的。」 剑修们闻言一愣。 她们显然没想到，范离竟不许自己参战。 但范离以寒月作为理由，众女心中只有感动，竟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 「什么？！」 瑶光却怒了。 「如此安排，分明 是藐视于我？」 但没有三千儒生和九十九剑修从旁策应，瑶光自信胜算更大了！ 愚蠢的男人，竟然如此托大？ 他难道忘记了，自己是天下第一女修，是仅次于嘉靖帝的存在！ 瑶光冷笑。 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必须让范离坠入后悔的深渊！ 「战吧。」 瑶光身形闪动，化作一片残影。 她的目标，居然是躲在远处的范离。 大乘境九品的速度，应该是当世最快的！ 瑶光感受到身后两道急追的气息，但明显来不及了。 她心中冷笑：「区区范离，竟敢算计我到这种地步，不杀你怎能解我心头之恨？」 正如瑶光所料。 不论寒月还是吕春秋，都追不上她。 但是，仍有一道身影挡在范离面前。 这人并不比瑶光更快，只是早藏在范离身边。 「青丘！？」 嘭的一声！ 没有华丽的招式，恐怖的秘法，两女竟是最简单粗暴的撞击。 瑶光身形顿住，再不能前进半分。 在她身后，寒月和吕春秋已经赶到。 四人缠斗在一起，整座吕城也为之颤抖！ 范离则飞身后退数百米，立身一座高塔的塔尖上。 「可惜，真是可惜。」范离如自言自语道。 瑶光想突袭杀他，他又何尝不是以身作饵，想为青丘制造一击得手的机会？ 遗憾的是，瑶光终究是昔日的至尊圣主，她的强大是不掺水份的。 一时间，天昏地黑。 青丘无愧法之圣主，招式秘法百花齐放，不断有风火雷电落在战场中。 更有无数剑芒，不断切割着吕城的大地与天空，留下一道道可怖的剑痕。 幸好有吕春秋在场，凭防御至宝护住城中几座重要建筑，以及建筑中的珍贵藏书。 「呵！！！！！」 「就凭你们三个，真以为能奈何得了我？」 瑶光突然发出一声尖锐叫喊。 「剑之圣主？」 「法之圣主？」 「很了不起吗？」 「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至尊圣主！」 一道恐怖的血红乍起！ 范离觉得莫名熟悉。 他思绪倒流，竟勾起十年前的记忆。 「小心！」范离大喊道：「瑶光使用了血凤圣主的秘法【血仙子】，短时间内提升修为战力！」 「我知道！」寒月和青丘齐声回应，语气也很严肃。 可下一秒，竟有一道冲天的剑柱，裹挟雷霆之势，重重斩向寒月！ 又有风火雷电各种术法，不要钱似的砸向青丘。 范离终于明白，瑶光这位至尊圣主的份量，她恐怕精通一部分其他圣主的手段！ 「哈！」 「哈哈哈！」 「三对一又如何？」 「就凭你们也想……」 瑶光暂时取得上风，一时间意气风发，哪怕她也口鼻流血，仍要大声讥讽嘲笑。 可是，等烟尘散去，却见寒月、青丘、吕春秋好端端站在那里。 伤？ 有一点，但不重。 《吕氏春秋》飘落一张书页，在半空中化作灰烬。 但以此为代价，三人仅受了轻伤。 「了不起。」寒月轻声道：「从前的我，剑道成就还 不如刚才的她。」 「是的。」青丘也点点头：「至尊圣主名至实归，恐怕除了命之圣主的秘法，其余她全部精通？」 两女语气轻松，像是朋友间的闲话家常。 瑶光却面色铁青。 「呵？」 她指着寒月和青丘。 「你的剑、你的法，能胜过我吗？！」 两女却几乎毫不犹豫的答道：「能。」 寒月周身，灵气凝聚成剑，共有四把，漂浮在半空中。 青丘撤去寻常的风火雷电等秘法，却双手虚托如莲花瓣，捧起一段诡异的青绿火焰。 「诛仙四剑。」 「天狐神火。」 免费阅读. 第495章 钧儿的决心 大明，景阳宫。 太监冯保传旨，皇后娘娘准备迎驾。 钧儿知道，自己的大限到了。 凭她的易容之术，岂能骗过大明嘉靖皇帝。 自瑶光潜逃出宫后，钧儿就紧锁宫门，也不见任何宫女太监，独自待在寝宫里等待。 等待她生命的终点。 或许，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钧儿如是想。 嘉靖帝也是人，是血肉之躯。 凭自己家传的地级九品灵剑，仿制上古神兵【纯钧】，若能趁嘉靖帝不备，一剑刺入他身体？ 纵然不能杀死嘉靖，但用自己一条命换嘉靖重伤，也十分划算了。 就这么办吧！ 长剑出鞘，刃寒如雪，藏于宽大的凤袍袖中。 「陛下驾到。」 景阳宫外，老太监吕芳的声音传来。 按照宫规礼法，皇后应该立刻出宫跪迎。 但躲在殿内的钧儿知道，从寝殿到宫门这一段不长的路，已足够嘉靖帝看穿自己的伪装。 所以，她不能出去。 各种念头在钧儿脑海中闪过！ 卧床装病？ 藏身偷袭？ 又或者别的什么办法？ 终于，钧儿下定决心。 她跪下，在距离殿门仅有三步的位置。 只要嘉靖帝推门而入，看见自己跪地的刹那，或许他会有片刻的疑惑茫然，以至于分心失神。 然后，她就可以出剑了。 「皇后为何不出来迎驾？」 外面，果然传出嘉靖帝的声音。 钧儿沉默着。 不回答，或许会暴露，或许不会。 但若她开口，则必然暴露。 「陛下，或许娘娘身体抱恙？」 一个老太监的声音，替钧儿做了解释。 「陛下要不移驾去别的娘娘那儿？奴婢通知太医院，安排太医给皇后娘娘瞧身子？」 钧儿闻言心头一松。 如果嘉靖帝就此离开，她则可以多拖延几日，吕城那边就更容易成事了。 可惜，事情并不朝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 嘉靖帝淡淡道：「吕芳，你胆子越发大了，替朕拿主意？」 「奴婢死罪！」 殿外，传来老太监跪地磕头的声音。 然后，就是脚步声，越来越近。 钧儿的心跳不断加速。 她知道，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了。 一剑。 只要能刺出一剑。 自己与殿门只相隔三步，是完美的刺杀距离。 她低下头，避免嘉靖帝在看见自己的瞬间，识破易容术的伪装。 咿呀一声。 殿门，开了。 「哎哟~！」 「皇后娘娘，您怎么跪在这里？」 钧儿微惊。 老太监吕芳居然抢先进殿，似乎打算将自己搀扶起来？ 怎么办？ 立刻出剑？ 嘉靖帝肯定就在吕芳身后。 自己需要施展灵蛇般的身法，绕开吕芳才能剑刺嘉靖。 这比预想得麻烦许多，也更容易失败。 可是，应该没有别的机会了。 那便出手吧！ 电光火石间，钧儿已在脑海中完成了利弊权衡，并做出最后决定。 她确实足够果决，临危不乱。 「嘉靖帝，试试我纯钧的锋锐吧！」 钧儿在抬头的瞬间，右手袖中宝剑也随即刺出。 她看见了！ 嘉靖帝神色悠闲松弛，全无戒备的模样。 自己就要成功了！ 剑尖又前伸了半寸，越来越靠近嘉靖帝的心口处。 咔嚓！ 奇怪的骨骼崩裂声音，仿佛在钧儿耳边响起？ 不对，不是耳边，是头顶。 自她头顶传来的骨裂声，因为钧儿的头盖骨被拍碎了。 噗通！ 钧儿倒下了。 灵剑纯钧也随之脱手，无力的掉落在地面，又稍稍滑行一段距离。 剑尖，正抵住嘉靖帝的龙靴。 「陛下。」吕芳一边擦拭手掌粘稠的血液，一边道：「皇后娘娘似乎不在景阳宫。」 他迈步跨过钧儿的尸体，由始至终未再多看她一眼。 「嗯。」 嘉靖帝点点头，语气稍显意外。 「真是奇怪。」 「她哪里来的勇气，竟敢背叛朕？」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嘉靖帝挥手，召出大明封神榜。 金色卷轴漂浮在半空中，缓缓展开。 「大明皇后，瑶光。」 「华盖殿大学士，严嵩。」 「建极殿大学士，徐阶。」 「文渊阁大学士，高拱。」 「……」 「……」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吕芳。」 一个个世人如雷贯耳的姓名映入眼帘，嘉靖帝却视若等闲。 他看完所有姓名，目光又落在‘瑶光"二字上面。 嘉靖帝缓缓抬起右手，竖起食指。 吕芳见状，几乎是下意识的躬身伏低。 同样是榜上有姓名，同样是生死被嘉靖帝拿捏，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是无法根除的。 哪怕他吕芳忠心耿耿，从未想过要背叛嘉靖帝！ 「杀？」 「还是不杀？」 「吕芳，你说这个背叛朕的女人，是否有资格被朕宽恕一次？」 在抹除‘瑶光"姓名之前，嘉靖帝突然开口，询问吕芳的意思。 老太监跟随在嘉靖帝身边多年，是绝对心腹。 既为心腹，当然明白主人的心思。 大战过后，嘉靖帝重伤未痊，正要用瑶光这个绝好的‘补品"疗伤。 不杀，对陛下身体有益。 但是，天子威严岂容冒犯？ 说来说去，嘉靖帝需要一个台阶。 而给陛下铺台阶，从来就是大明臣子的工作内容之一。 「奴婢斗胆。」 吕芳想通这一点，便直接跪下。 他所跪之处，地板已经被钧儿头部流出的鲜血染红。 但吕芳仿佛毫无察觉，跪得四平八稳。 「皇后娘娘贵为大明***，纵然有错，若轻易处死，天下万民难免惶恐不安。」 「请陛下宽恕娘娘死罪，若能责罚训诫令娘娘悔改，天下人都要赞颂陛下宽宏仁德。」 吕芳快速说完，便如木雕般安静跪在地上。 他知道，做戏做全套，这是标准流程。 果然。 嘉靖帝嘴角含笑，将手指撤回。 「吕芳。」 「奴婢在。」 「你伺候朕多年，也没开口求过朕什 么。今天难得你考虑周道，朕就给你这个面子。」 吕芳闻言，赶忙又磕头。 「都是陛下有海纳百川的雅量，奴婢伺候陛下天经地义，哪配有什么面子？」 「奴婢代皇后娘娘和天下人，叩谢陛下隆恩！」 嘉靖帝越发开心，发出一阵呵呵呵的轻笑。 「既如此，就安排陆炳亲自去寻人吧。」嘉靖帝淡淡道：「锦衣卫寻人的功夫天下第一，等陆炳见到皇后，告诉她，朕的洪恩只有这一次，她最好……」 嘉靖帝话未说完，突然瞪大双眼！ 他分明看见，封神榜上‘大明皇后瑶光"几个字，竟然随风而散！ 免费阅读. 第496章 积蓄力量 吕城，半座城池尽是残垣断壁。 剩余半城，在儒道至宝《吕氏春秋》的庇护下，勉强幸存。 烟尘渐渐散去。 范离清晰感受到，寒月剑气内敛，就如宝剑回鞘一般。 青丘也将狐火散去，不再维持进攻姿态。 终于，结束了？ 范离瞪大双眼！ 他分明看见，瑶光即便被众人包围，却始终身姿挺拔，傲然独立！ 这位天下间最强的女修，脸上仍保持着高居万人之上的傲气，仿佛是在彰显她天生的尊贵与不凡！ 范离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才终于撤回目光。 瑶光已死。 她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战斗至最后一刻，竟能始终保持不败的局面。 只是，人力尚有尽时。 何况瑶光是靠当年血凤圣主的秘法【血仙子】，才艰难支撑了这么久。 相比之下，青丘、寒月、吕春秋三人围攻，更有范离提前准备大量补气补血的丹药。 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消耗战。 可是，人世间几时有过真正的公平？ 所以，它是个臆想之词。 「她很强。」青丘走到范离身边，淡淡道：「单打独斗斗，十年内我胜不了她。」 范离闻言，错愕的看了青丘一眼。 他自己的女人，自己最了解。 青丘的性格是从来不撒谎的，更不说没把握的事情。 所以，只需十年，青丘就能胜过瑶光？ 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瑶光的天资智谋，历代至尊圣主中可排前三。」 「假以时日，飞升成仙易如反掌。」 寒月飘然出现在范离身旁。 她也不介意青丘的存在，轻轻挽着范离的胳膊，将头依偎在他肩上。 青丘见状，居然有样学样。 两女都粘着范离，他左右逢源，坐享齐人之福，本该是一件美事。 可惜，在场的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位文信侯。 「额咳！」 吕春秋重重的咳了一嗓子，板着脸在范离面前站定。 「额……今日多谢岳丈大人。」 范离想拱手问礼，可惜双手都被挽着。 他只得尴尬笑道：「岳丈大人久战劳苦，是否需要休息？」 「休息？」 「哼！」 吕春秋上下打量范离，再看看他身边左右两位美女。 「依老夫看，是贤婿急着要休息吧？」 范离闻言那叫一个汗啊！ 他赶忙转移话题道：「岳丈大人，小婿尚有大事，需要与您商议。」 「嗯，说来听听。」吕春秋依旧板着脸，但至少没刚才那么臭了。 范离连连点头。 「瑶光身死，嘉靖帝必要追查。」 「吕城并非王朝疆域，没有江山气运庇护。若明军来攻，难保吕城不失。」 「小婿建议，吕城立刻搬迁，最好能直接搬去南岭晋国范围内。」 说这话时，范离很是心虚。 表面上，他是为吕春秋着想。 但事实上，吕城作为天下儒修心中的圣地，吕城在哪里，儒修们就向往哪里。 如果自己的大晋王朝能正式兼并吕城，而非之前那样，仅仅是吕春秋派了几十位儒修去大晋支援。 对于大晋国力的提升，将是一次质的飞跃！ 尤其想要击败嘉靖帝，范离怎能不 集合天下势力？ 咕咚！ 范离吞咽口水，紧张的等待吕春秋回答。 「哈哈哈哈哈！」 吕春秋放声大笑，好像看穿了范离的算计？ 老头笑声越大，范离就越是脸红。 「岳丈大人若是不愿意……」 范离心中叹气。 吕城不入大晋，就转移去大楚吧。 反正不能继续维持中立姿态，否则必遭嘉靖帝针对。 「老夫几时说过不愿意？」吕春秋没好气道：「福宝是大晋皇后，老夫的名字也挂在大晋封神榜上，吕城本就是大晋势力，何须多言？」 「额？」 范离先惊后喜。 说实话，他未经三媒六聘就娶了吕福宝，一直心虚不敢面对吕春秋。 虽然老头从未刁难过范离，但这次他的请求，毕竟涉及吕春秋的祖宗基业。 没想到，老头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吕春秋一眼看穿范离的窘迫，笑道： 「天下纷纷不断，吕城学子也无法安心读书。」 「老夫已经事先帮你问过，除了大明籍贯的学子希望返回故国，其余皆愿随我去大晋。」 「嗯……估摸着该有两千三四百人。」 「贤婿，你不必为吕城迁移头疼，但必须考虑举办一场科举，否则如何安顿老夫的学生们？」 范离听得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答应！ 同一时间，大晋皇宫金銮殿。 范离突然从龙椅上站起身来！ 「丞相王班，立刻规划丈量土地，作为新吕城的城址。」 「另外，筹备大晋王朝第一场科举考试。」 「开设翰林院，以为储才之用！」 大晋王朝规模尚小，没有那么多官署机构，能一次容纳两千多名新增官员。 但是，翰林院却是个例外。 纵然吕城所有学子都被录用，也可以全部赐予翰林官职，将他们养在翰林院继续读书，并择其优者陆续拔擢任官。 「遵旨。」王班领旨，又问道：「陛下，科举乃大事，请问何人担任主考官？」 范离一时愣住了。 大晋奉行精简，各级官署并无闲人。 尤其是首届科举的主考官，下级官员也不够资格担此重任。 至于大晋重臣，不论王班、胡宗宪都是日理万机。 黄龙士？ 他担任大司农之职，也是忙得脱不开身。 其余如玉神子、荆无敌，并非科举主考的适合人选，五位族长忙着振兴家族，连五星城都不舍得离开。 范离思来想去，目光终于落在金銮殿唯一的闲人身上。 他可以！ 身份够高、地位够重，尤其他够清闲！ 「咳，太傅。」范离笑容如菊花般灿烂。 「臣在，陛下请吩咐。」张道陵躬身道。 「朕有意举办大晋首届科举考试，想请太傅出任主考官一职……」 「这？」 张道陵有些为难。 他虽然感念范离对自己的恩宠，但一年后就要辞官归天，不负责任何实际事务是最好的，免得后面牵扯不清。 张道陵正要拒绝，又听范离开口蛊惑 「大晋首届科举，必然名留青史。」 「天下英才，全凭主考官选拔，又有师生之谊。」 「日后大晋一统天下，百官辅佐朕牧四海、安黎民，主考官有万世师表之功……」 张道陵听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陛下！」张道陵深呼吸，昂首挺胸道：「幸得陛下信任，臣愿担此任，为大晋选拔栋梁之材！」 免费阅读. 第497章 五帝议会 「大汉皇帝陛下，驾临彭城！」 「大魏皇帝陛下，驾临彭城！」 「大吴皇帝陛下，驾临彭城！」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范离提前与三国天子相约，邀在彭城与他们会面。 刘禅、曹奂、孙皓三帝都没有失约，如期而至。 红毯。 从大楚金銮殿，一直铺出皇宫，延伸十里，直至彭城的东城门口处。 这是范离前世看电影节颁奖，学来的嘘头。 效果极好！ 彭城百姓听说三国天子亲临，晋王范离以十里红毯铺路，迎接三帝，可见规格之高、礼遇之隆。 百姓们因此也自觉清扫街面。 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一些明知道三国天子不会途经的街道，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彭城百姓都说，如今楚国是抗明领袖，自己绝不能给楚国抹黑，要维护盟主国的颜面！ 终于！ 魏汉吴天子仪仗入城，缓缓朝着楚国皇宫而去。 「汉帝陛下、魏帝陛下、吴帝陛下，久违了。」 范离与项宁，领着大楚文武百官走出金銮殿，在皇宫广场上迎接三帝。 年轻的三帝脸上，都有藏不住的倦容。 或许是因为曹操、刘备、孙权驾崩，三国内部动荡，年轻的三帝连日操劳国事所至。 又或者，这趟被范离半强迫半邀请，让三帝日不能寝、夜不能寐。 「见过晋王殿下、楚帝陛下。」 三人开口。 大概是心绪不宁，他们竟把范离摆在了项宁前面。 如此大失礼数，三人猛然回过神来，正要纠正口误。 却见楚国的文武大臣神色平常，楚帝项宁似有个嘟嘴的小动作，竟无人提出异议？ 「咳！」 范离干咳一声，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金銮殿上，自然先是一席接风宴。 楚国富甲天下，宫宴奢华更远在诸国之上，即便大明也远不能比。 三国天子看着面前的珍馐美味，是连自己平日都罕见的昂贵食材。 送入口中，却是味同嚼蜡。 三人同时在心中叹息：「朝夕不保，这天子当得忒无趣了。」 原来，前番与大明恶战，三国掏空了家底。 曹操、刘备、孙权相继战死，三国更没了大乘境强者。 就连能征善战的武将，三国也是折损过半。 如今的魏汉吴，三帝及麾下文武重臣最强者不过合道境而已。 只是，大汉还有无当飞军，魏吴两国也还有数十万大军，勉强维持国势而已。 好不容易熬到接风宴结束，刘禅、曹奂和孙皓都有些坐立不安。范离看出三位年轻天子的心思。 「百官且退。」 「各国随驾仆臣，先去鸿胪寺馆驿歇息。」 范离也不问三帝和项宁的意见，直接屏退全部闲杂人等。 金銮殿内，就剩下他们五个，连伺候茶水的宫女太监都没留下。 「那个……」 三位年轻天子，昔日都以国使身份留驻彭城，与范离也颇为熟识。 刘禅迟疑开口道：「晋王召朕与魏吴二帝前来，不知有何大事？」 「两件事。」 范离竖起两根手指。 「进攻和防守，仅此而已。」 连同项宁在内，四位天子都露出迷茫之色。 「 先说防守吧。」 范离笑了笑。 「本王决定，将【合纵】效果最大化。」 「魏汉吴楚……和大晋王朝，五国全部疆土，都必须覆盖【合纵】特效。」 刘禅等人听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颤声问道：「晋王殿下，现在还有这个必要吗？」 合纵的特效，是范围内可施展【盘古巨身】。 但问题是，盘古巨身需要大乘境天子才能施展。 在场的刘禅、曹奂、孙皓和项宁，距离大乘境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曹奂想起什么，皱眉道：「晋王殿下，既然是五国相谈，为何不见晋帝？朕也依稀记得，晋帝并非大乘境天子。如此说来，【合纵】根本无效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道身影缓缓从金銮殿后面绕出，来到众人面前，自寻一个位子坐下。 三帝瞬间屏住呼吸！ 只因来人戴着面具，更身穿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冠，分明是天子装扮！ 「这位是晋帝。」范离微笑道。 晋帝点点头，并不说话，却对刘禅等三人拱手一礼。 三人不敢怠慢！ 大晋王朝前番表现出来的实力，明显远超三国！ 他们赶忙起身回礼，礼数周全甚至有些卑微。 三人却未发现，项宁脸上表情古怪，一副欲言又止，强行忍住的模样。 「诸位陛下。」 范离再度开口。 「我大楚皇帝陛下洪恩，已经册封本王为摄政王大臣。」 「虽然为臣，却可调用江山气运。」 「只要本王修为提升至大乘境，即可施展【盘古巨身】。」 「将来不论嘉靖帝发兵攻打哪国，本王都可以立刻前去支援。」 「因此，【合纵】必须覆盖联盟五国全境。」 刘禅等人又是一阵错愕恍惚。孙皓忍不住问道：「晋王殿下，你有望在短期内突破至大乘境？」 「是的。」 范离回答的声音坚定，三帝不得不信，心中却没有半分欢喜。 盟友强大，自然是好处。 可是自己与盟友实力差距过大，这种好处便有了极大隐患！ 「防守……必须如此吗？」曹奂不甘的问道：「能否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他的心思，在场谁都明白。 范离是友，自然可以保护他们。 若范离是敌，凭着【合纵】特效，也轻易可以灭掉他们。 虽然，范离的威胁还在嘉靖帝之后。 「没有。」 范离不解释，并且态度强硬。 「本王只有这一种办法，也只接受这一种办法，」 「三位陛下只需要给个态度。」 「谁赞成，谁反对？」 曹奂和孙皓脸色大变！ 他们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耳边传来刘禅的声音：「朕……支持晋王殿下的决定。」 曹奂和孙皓难以置信的看向刘禅！ 什么情况？ 难道他不知道，范离此举会给三国带来巨大隐患？！ 不。 二人看刘禅的脸色，他分明是知道的。 对了！ 无当飞军！ 大汉之所以在最后时刻，还能有一支无当飞军作为依仗，听说是范离支援的？ 三国若是全部拒绝，或许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现在，楚、汉、晋已经达成一致。 就剩下魏国和吴国。 怎么办？ 拒绝，可能被中断盟国关系。 那么就只能接受？ 范离好似没看见曹奂和孙皓的脸色。 「本王再说说进攻策略。」 「昔日，本王提出【联盟议会】制度，被三国先帝婉拒。」 「三位陛下先后战死，可见唯有议会制度，才能真正整合联盟各国力量，讨伐大明。」 「本王建议立刻组成议会，并由本王担任最高议长职务。」 「五国兵力，尽归本王指挥。」 「五国财力，尽由本王调配。」 「然后，兵伐大明。」 免费阅读. 第500章 仙界，天帝 “陛下。” “道，只在天上。” 张道陵表情严肃，伸手指向浩瀚天空。 “为何？”范离皱眉。 他不理解，世人修行的秘术、功法莫非都还不是道？ 什么叫‘道只在天上’？ “道，是天定的。” 张道陵极有耐心的解答着。 但他措辞太过简洁，反而叫人一时难以参悟。 “此即为天数。” “天数，不需要人间有仙，唯有仙界可修道。” 范离听得懵懵懂懂。 他感觉张道陵不是故意含糊，而是自身对仙界理解也十分有限，只能背书似的做出这种回答。 果然！ 张道陵发现自己讲解得不太好，却又不知如何表述，竟已是老脸涨红。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陛下，您听懂了吗？” 范离差点没对着他翻白眼。 能听懂才怪！ 但顾忌张道陵的面子，范离还是委婉的提醒道：“朕一介凡人，实在难以参悟天道。不如太傅举几个例子，比如您的【道】究竟如何？” “好好好！” 张道陵听得连连点头。 他轻咳一声，才颇有些卖弄得说道：“天道三千，臣只取其一，名曰【龙虎丹道】。其威力极盛，不可抵挡。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臣所修丹道若是炼到极限，其凌冽如九天罡风，其浩瀚如缥缈云海，又有龙虎之象……” 范离耐着性子听了许久，虽然没有打断张道陵，但回忆两人初次见面时，张道陵手段虽然厉害，但远未到他描述的那种程度。 张道陵也看出范离表情有异。 他秒懂！ 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张道陵急忙解释道：“陛下，臣刚才说过，凡间无道，仙人手段在凡间是施展不出的。” 范离点点头，表示明白。 “请问太傅，除了【龙虎丹道】，你还见识过哪些天道手段？” “额……” 眼见范离对自己参悟的天道没什么兴趣，张道陵心中失望。 但他转念一想，丹道终究是小道，人家毕竟是天子命格，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诸天仙者，最强莫过于天帝！” 天帝？ 范离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各种遥远又熟悉的名词。 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 快去请如来……额，想歪了。 张道陵见范离满脸好奇之色，也不等他发问，便开口解释：“天帝者，统御一方仙国，麾下各路神仙云集，势力极大！” “等一下！” 范离突然发现不对劲。 怎么听张道陵的口气，好像仙界不止一位天帝？ “太傅，天帝有很多吗？”他好奇问道。 “这……” 张道陵神色迟疑，竟好像被问住了？ 范离表情越发精彩！ 这异世界的仙界，果然与自己所知完全不同！ “陛下。”张道陵略有些尴尬道：“自古以来，荣登仙界又能开辟一方仙国的强者不在少数。况且仙域广大，又有诸多凶险，臣阅历有限，只曾听闻数位先帝尊号，却不能尽知。” “说来听听！”范离连连催促。 “是。” 张道陵略一整理思绪，面露神往之色。 “仙界，是一片无垠战场。” “天帝尊号，由强者累积战功，威名响彻寰宇时，获众仙国认可，上尊号为天帝。” “此尊号不可自封，若有名不符实者，众仙国可讨之，诸天帝可伐之。” “臣孤陋寡闻，也知晓千年以前，有大秦举国飞升，秦始皇帝横扫六合，声威一时无两，万国来朝，公推始皇为大秦天帝。” “后又百年，有刘、项、朱三位强者飞升，开辟大汉、大楚、大明仙国。” “征战数百年后，三帝战功赫赫，终于受万仙推崇，登临天帝大位。” “近千年来，新晋天帝仅此四人而已。” 范离听得目瞪口呆。 他很容易就猜到，这四位新晋天帝的身份。 所以，在他们四个之前，仙界还有许多天帝？ “你……”范离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太傅从仙界而来，想必也效忠某一个仙国吧？” 他刚问完，就看见张道陵表情局促十分尴尬。 难道自己不该问？ 范离赶忙道：“太傅若有不便，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 “也……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仙国分两种。” “若有天帝临朝，便是天朝上国。” “若无天帝临朝，便是诸侯国，君主只能称王。” “臣在仙界，乃是淮南国主的下臣。” 淮南国？ 范离听得十分耳熟。 “淮南国是大汉仙国辖下的一个诸侯小国，淮南王原本是大汉天帝在凡间的后嗣旁支，飞升仙界后认祖归宗，被大汉天帝赐国淮南。” 果然如此？ 范离对淮南国没兴趣，但既然与大汉天帝有关，又忍不住打听起来。 “太傅，你见过大汉那位天帝吗？他修的什么天道？” “这……” 张道陵居然又答不上来。 范离看他窘迫的表情便明白，想来张道陵在淮南国也不是什么重臣，更没资格觐见天帝。 “咳。” “太傅辛苦，朕今日受益良多。” 张道陵哪里不明白？ 自己没能回答上问题，丢了颜面，幸好陛下并不介意。 他心想，自己岂能被凡间帝王小觑？ 索性把心一横！ 该说的，不该说的，张道陵今天索性全部说出来。 “启奏陛下。” “此番臣与李长庚下界，招揽凡间势力去仙界效力，都是奉了淮南王之命。” “淮南王胸怀大志，有心成就天帝大位。只是淮南国兵源不足，无法在战场上持久，建立功业更是困难……” “等一下！” 范离又叫停张道陵。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推测似乎是错误的？ 原本，范离以为仙界诸国林立，各自征伐冲突不断？ 现在看来，好似并非如此。 就连天帝都是万仙推崇出来的，看起来仙人与仙国之间关系融洽？ 那么，敌人到底是谁？ 范离试探着问道：“仙界，到底在和什么人战斗？” “这……” 张道陵那张老脸，第一次出现抗拒之色。 许久，他才摇摇头。 “请陛下恕罪。” “仙界绝密，万万不能让凡人知晓，否则动摇仙界根基。” “何况等一年期满，臣带陛下飞升仙界，自然会知晓一切。” 范离闻言，也不再发问。 只是，他在心中牢牢记住张道陵刚才的话。 绝密？ 根基？ 什么东西，才是仙界的根基？ 第498章 侍寝 刘禅、曹奂、孙皓三帝，脸色一变再变。 三国先帝的驾崩，让他们切身感受到国破家亡的危机。 没有大乘境天子坐镇，纵使王朝也危如累卵。 他们也希望借助范离的智慧，解决眼前的困局，虽然一力破万法，在绝对力量面前，智慧也未必能起多大作用。 可三帝万万没想到，范离提出了解决之道，条件苛刻竟到这种地步！ 全境开放【合纵】！ 最高议长可以越过皇权，调动各国一切资源！ “晋王殿下……何……何至于此呢？”曹奂嗓音干涩的说道。 他不敢拒绝，更不愿答应。 眼看汉帝刘禅已经答应【合纵】，只是还没表态，是否同意联盟议会制度。 曹奂也不指望他，转而求助的望向孙皓。 孙皓心领神会。 “晋王殿下三思，或许还有其他良策？”孙皓满脸堆笑问道。 他也是不敢得罪范离。 眼下，范离似乎是三国最大的依靠。 不！ 不对！ 孙皓猛的想起，眼前这位陌生的晋帝，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分明还在范离之上。 孙皓一咬牙，拼着得罪范离的可能，又对晋帝道：“晋帝陛下为何不发一言？朕闻大晋实力雄厚，底蕴深不可测。若五国联盟，我们奉大晋为盟主，请陛下率领我们抗击大明，难道不行吗？” 他满怀期待的望着晋帝，却不知道那副冰冷面孔之下，只是范离的另一具分身而已。 “啧。” “凭我纸面上的实力，果然不能轻易说服他们。” 范离虽然不爽，但也理解孙皓和曹奂的心情。 他的建议，确实极大冒犯了皇权。 若非魏汉吴三国走投无路，在听完自己的‘好主意’之后，怎么可能不翻脸？ “魏帝陛下。” “吴帝陛下。” 范离脸上挤出一丝温和的笑容，虽然在旁人眼中，这笑容比给鸡拜年的黄鼠狼还虚伪。 “本王再重申一遍。” “联合抗明，本王不接受其他任何方案。” “而且……” 范离略一犹豫，终究觉得没必要再隐藏下去。 藏拙，是一种智慧。 但展示力量，也是一种智慧。 “而且什么？”曹奂和孙皓异口同声道。 范离不说话，但戴着面具的晋帝却默默走到他身旁坐下。 晋帝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范离的两具身体同时开口：“而且，朕希望三位陛下明白，朕的友谊十分珍贵。” 霎时间，金銮殿内一片死寂！ 曹奂、刘禅、孙皓皆是面无血色！ 这十年来，无数古怪的情报，无法解释的谜团，瞬间都有了答案！ 可是，真相却令他们感到喜忧参半。 喜的是答案在盟友，不在嘉靖帝。 忧的是盟友过分强大，远超他们承受范围！ 盟友之间，对等关系已经荡然无存 范离，成为唯一需要被仰视的存在。 三帝在震惊之余，甚至顾不上观察项宁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的俏脸上，同样有着迷惑彷徨的表情。 范离淡淡开口道：“今日所见，请三位陛下保守秘密。” “为什么？！”曹奂忍不住问道。 范离看了对方一眼，心说这小子真是心浮气躁，比刘禅和孙皓还差一些。 但他仍耐心解释道：“朕……本王不希望大楚朝堂动荡。” 确实。 晋王范离，居然就是神秘的晋帝。 这消息一旦传开，楚国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恐怕除了少数项氏宗室，楚国人人都恨不得并入大晋王朝。 如此一来，大楚王朝不攻自破，江山气运自行瓦解。 “……朕明白了。”曹奂脸色惨淡，却提不出半个反对意见。 接下来的谈判，格外的顺利。 在绝对实力面前，范离关于进攻和防守的两条策略全部通过。 五国境内，全部覆盖【合纵】特效。 魏汉吴三帝，亲手将本国兵符和相印交给范离。 如此一来，他就能调动三国兵马和国库一切资源。 剩余需要讨论的，是新联盟在范离的领导下，建立各国与大明接壤边境的新防线，以及整军备战，再次讨伐大明。 一直聊到深夜，范离看着窗外月色，才恍然大悟道：“今日是本王失礼，竟忘了时辰？行宫已经安排妥当，本王不敢久留，请各位陛下先回去休息，剩下的明日再谈也不迟。” “哪里哪里？” “晋王殿下操劳国事，朕等心中敬佩，岂有失礼一说？” “朕等先告辞了，晋王殿下和楚帝陛下好好休息。” 三帝一通客气。 范离没什么感觉，项宁却是又羞又尴尬。 等三帝退出皇宫时，范离也准备告辞回王府。 “陛下，臣……” 范离刚开口，自己就愣住了。 两个分身在场，说话的却是晋帝范离。 他明明身穿龙袍，却对项宁称‘臣’，模样实在滑稽无比。 “咳！”晋王范离轻咳一声道：“臣也告退了，陛下请早些休息。” “你……不许走！” 项宁鼓起勇气，眼眶中却有泪水荡漾。 范离愣住。 什么叫不许走？ 好端端又哭个什么？ 今天的会谈不是挺成功的吗？ “陛下何意？”范离好奇问道。 “留下。”项宁脸红得像一只熟透的苹果。“侍寝。” “侍侍侍……侍寝？！” 范离做梦也没想到，从项宁口中居然能冒出这种词。 “对！” “侍寝！” 项宁银牙紧咬，看起来凶巴巴的，偏偏脸上又写满了委屈。 “不合适吧？”范离尴尬挠头道：“咱俩还没大婚呢。” “大婚？” 项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激动得浑身颤抖。 “你和长乐几时大婚了？她可是朕的皇后！” “还有吕福宝？朕的皇贵妃，现在是大晋王朝皇后？” “别以为我不知道！连吕春秋都事先不知情！” “还有青丘圣主！” “寒月！” “她们哪一个跟你大婚过？” 项宁说着说着，眼泪不要钱似的向外淌。 “范离！” “你到底想怎样？” “朕哪里对你不好？你跑去外面建国当皇帝？”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朕把心给你了还不够？现在朕把身子也给你，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欺瞒朕了？” “朕真的好怕！” “但是，朕是真心爱你的啊！！！！！” 一通咆哮，项宁那雌豹般的嗓音回荡在金銮殿内。 范离懵了。 彻底懵了。 他与项宁明明早就互诉衷肠，却是真的不知道，她心中有这许多焦虑。 呆愣许久，晋帝范离不自觉的先开口道：“好的，我……” “闭嘴！”项宁指着身穿龙袍的范离，大声道：“你，回家去！” 她又一把抓住晋王范离的衣角。 “你是朕钦封的摄政王大臣，朕的夫婿。” “今晚，你留下！” 抱歉哈这么晚，今天去了医院，激光治疗在身上烫了八个小血洞，疼得要死，还要等结痂什么的，难受死。大家千万别学我暴饮暴食，肥胖生百病。 第499章 论道 一夜。 范离感觉自己是一条路。 有个新手司机，在路上胡乱驾驶。 她笨手笨脚，却格外的卖力，仿佛要将路面来回碾十次以上，才肯罢休。 范离还能说什么？ 除了努力配合，就只剩默默承受。 等到天亮时，司机项小姐香汗淋漓的趴在床上。 她明明连动弹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眼睛却还直勾勾的盯着范离。 “说。”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范离满脸问号：“陛下要臣说什么？” 项宁却冷哼一声。 “叫我娘子。” “额……娘子，你要为夫说什么？” 换了称呼，范离感觉十分拗口。 “说我很好。”项宁又莫名其妙道。 “娘子当然是极好的。” 范离虽然迷糊，但终究不笨。 什么时候应该毫不犹豫夸赞女人，他还是分得清的。 “嗯。” 项宁面色稍缓，但下一个问题，才是真正的难关。 “我和她们，谁更好？” 嘶！ 范离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送命题啊！ 怎么回答？ “我、长乐、吕福宝、青丘、寒月。”项宁倔强追问：“谁更好？” “咳咳咳！” 范离一阵猛烈咳嗽。 “娘子有所不知，其实我和寒月清清白白……” “哦。”项宁看似随意的插嘴。“朕原本是猜的，原来除了寒月，其余几位早与你有了夫妻之实？范离，是否因为朕在净土十年，耽误了你和寒月的好事？” 女人改口真快！ 她又自称‘朕’了！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尴尬道：“陛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所以，回答朕的问题。” 有了夫妻之实，项宁的胆子竟也大了许多。 “房事，谁更好。” 真是一点余地都不留给自己啊！ 范离尴尬得抠脚，说话也结巴。 “这个……那个……你们谁……” 项宁抿着唇，脸上表情渐渐僵硬。 终于！ 她没勇气继续听下去。 “不用说了！” “朕不稀罕知道！” 她猛的坐起，准备下床。 但纤纤玉足刚沾着冰凉的地砖，突然感觉浑身一疼，更从脚尖传来一股难受寒气，整个人便又缩回床上，恰好钻进范离怀中。 “没事吧？”范离关心的问道。 “每次……都这么疼吗？”项宁声音发颤，似乎疼得厉害。 范离秒懂。 “不不不。” “就第一夜略疼，后面就好多了啊啊啊啊你掐我干嘛？！” 范离最怕被项宁掐肉，尤其是腰部的赘肉，那叫一个苦痛酸爽。 “略疼？” 项宁一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银牙更咬得咯咯作响。 “错了错了。”范离赶忙告饶道：“口误！完全是口误！陛下，娘子辛苦了，为夫这几日一定好好照顾娘子。” 他刚才喊‘陛下’，项宁手中的力道居然又加重几分。 强烈的生存欲望，居然对智慧也有加成效果。 范离秒改口称‘娘子’，腰间女人的手随即变得温柔如水。 “夫君。” “在！” “朝会，让你的分身主持，朕就不参加了。” “哦，没问题。” “未来十天，都是如此。” “十天？陛下有别的事要忙？” “没有，只是朕偶尔读书，翻到你以前写过的一首诗。其中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句，朕想试试。” “……” 大楚，朝会。 范离立于龙椅御案旁，受文武百官跪拜。 “众卿。” “即日起，楚、晋、魏、汉、吴五国再组联盟，以【联盟议会】形式重启抗明大业。” “大楚为盟主国。” “本王即刻起就任【最高议长】职务，总览五国军政之权。” 范离略作停顿，目光扫过朝中文武。 “众卿可有话说？” 他的本意，是让大臣们畅所欲言，结果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一名大臣上前拜道：“晋王殿下，微臣有话要说。” “哦？是光禄大夫？请说吧。”范离笑道。 “是。” 光禄大夫开口，却是一鸣惊人。 “我大楚自从晋王主政以来，德布四方，任及万物，越古朝今，虽唐虞无以过此。” “且微臣夜观天象，大楚帝星晦暗不明，又显星位摇晃有移位之象。” “晋王殿下上应天命，气运旺盛，合该应天命而登大位。” “诚如所言，江山幸甚，百姓幸……” “住口！” 不等光禄大夫说完，范离已经言辞呵斥将他打断。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没有这种安排，居然有大臣胆敢劝进？ 范离原本以为是光禄大夫想要讨好自己，邀宠媚上。 可当他目光扫过在场众臣，发现人人表情淡然，丝毫不觉光禄大夫言语有半点不妥。 难道……他们都是这种想法？ 范离恍然大悟。 范氏几代人独揽楚国大权，加上项宁被囚净土，项冲荒诞多年，终于导致群臣离心离德，彻底忘了君臣本分。 这…… 范离苦笑。 身为奸臣，这该是好消息才对。 但事实上，身怀奸臣系统，范离压根没想过篡夺楚国江山。 “唉！”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 再看御阶之下，光禄大夫一脸迷茫加惶恐的表情，显然没料到马屁会拍在马腿上。 终究是心向着自己，范离也不好责备。 他只得摇摇头道：“众卿，当今天下之事，联合抗明仍是第一要务。本王希望大家众志成城心无杂念，只一心抗明即可。至于其它，本王心中有数，不必多言。” 这就是奸臣的无奈。 范离如果带头表忠心，说自己永远甘为楚臣，不会背叛项宁，恐怕满朝文武都不会相信。 所以，不如转移话题。 果然！ 群臣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光禄大夫更是赶忙告罪。 范离笑着安抚了他，这才与百官商讨，联盟伐明的各项具体事宜。 同一时间。 大晋，皇宫御花园。 范离邀请张道陵游园，随口谈及科考事宜。 张道陵毕竟是神仙下凡，区区凡间一场科考，他稍稍花费精力，已经安排得井井有条，用不了多久就能张榜告示，为大晋收录第一批科考人才。 “太傅，除了科举之事，朕亦有问题想请教太傅。”范离笑道。 “陛下请说，臣知无不答。”张道陵赶忙道。 皇帝与太傅，本就是师生关系。 张道陵如今颇以此身份为荣，恨不得范离天天请教自己。 “朕听闻，不论人间仙界，修为品级最高都只是大乘境九品？” “所谓渡劫境，只是一次飞升的契机？” “一旦飞升成功，境界仍只有大乘境九品而已，此传闻当真吗？” 张道陵惊讶的望向范离。 “正是如此，陛下乃是凡人，如何能够知晓？” 范离笑而不答，继续问道：“但仙人确实比凡人更强，请问太傅，究竟强在何处？实不相瞒，迄今为止朕见过或者听说过仙界下凡之人，纵然大乘境九品，似乎也强得有限？” 武则天、石敬瑭、李煜，也包括李长庚和张道陵。 凡是仙界来人，在凡间似都只有大乘境九品实力。 范离很好奇，仙凡到底有何区别？ “陛下。” “因为道。” “大乘境九品，是境界之终，却也是道之始。” “在仙界，我们不修境界，只修道。” “只是凡间无道，我等仙人施展不出，陛下也无缘见识真正仙人手段罢了。” (本章完) 第500章 仙界，天帝 “陛下。” “道，只在天上。” 张道陵表情严肃，伸手指向浩瀚天空。 “为何？”范离皱眉。 他不理解，世人修行的秘术、功法莫非都还不是道？ 什么叫‘道只在天上’？ “道，是天定的。” 张道陵极有耐心的解答着。 但他措辞太过简洁，反而叫人一时难以参悟。 “此即为天数。” “天数，不需要人间有仙，唯有仙界可修道。” 范离听得懵懵懂懂。 他感觉张道陵不是故意含糊，而是自身对仙界理解也十分有限，只能背书似的做出这种回答。 果然！ 张道陵发现自己讲解得不太好，却又不知如何表述，竟已是老脸涨红。 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陛下，您听懂了吗？” 范离差点没对着他翻白眼。 能听懂才怪！ 但顾忌张道陵的面子，范离还是委婉的提醒道：“朕一介凡人，实在难以参悟天道。不如太傅举几个例子，比如您的【道】究竟如何？” “好好好！” 张道陵听得连连点头。 他轻咳一声，才颇有些卖弄得说道：“天道三千，臣只取其一，名曰【龙虎丹道】。其威力极盛，不可抵挡。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臣所修丹道若是炼到极限，其凌冽如九天罡风，其浩瀚如缥缈云海，又有龙虎之象……” 范离耐着性子听了许久，虽然没有打断张道陵，但回忆两人初次见面时，张道陵手段虽然厉害，但远未到他描述的那种程度。 张道陵也看出范离表情有异。 他秒懂！ 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张道陵急忙解释道：“陛下，臣刚才说过，凡间无道，仙人手段在凡间是施展不出的。” 范离点点头，表示明白。 “请问太傅，除了【龙虎丹道】，你还见识过哪些天道手段？” “额……” 眼见范离对自己参悟的天道没什么兴趣，张道陵心中失望。 但他转念一想，丹道终究是小道，人家毕竟是天子命格，看不上也在情理之中。 “陛下，诸天仙者，最强莫过于天帝！” 天帝？ 范离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各种遥远又熟悉的名词。 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 快去请如来……额，想歪了。 张道陵见范离满脸好奇之色，也不等他发问，便开口解释：“天帝者，统御一方仙国，麾下各路神仙云集，势力极大！” “等一下！” 范离突然发现不对劲。 怎么听张道陵的口气，好像仙界不止一位天帝？ “太傅，天帝有很多吗？”他好奇问道。 “这……” 张道陵神色迟疑，竟好像被问住了？ 范离表情越发精彩！ 这异世界的仙界，果然与自己所知完全不同！ “陛下。”张道陵略有些尴尬道：“自古以来，荣登仙界又能开辟一方仙国的强者不在少数。况且仙域广大，又有诸多凶险，臣阅历有限，只曾听闻数位先帝尊号，却不能尽知。” “说来听听！”范离连连催促。 “是。” 张道陵略一整理思绪，面露神往之色。 “仙界，是一片无垠战场。” “天帝尊号，由强者累积战功，威名响彻寰宇时，获众仙国认可，上尊号为天帝。” “此尊号不可自封，若有名不符实者，众仙国可讨之，诸天帝可伐之。” “臣孤陋寡闻，也知晓千年以前，有大秦举国飞升，秦始皇帝横扫六合，声威一时无两，万国来朝，公推始皇为大秦天帝。” “后又百年，有刘、项、朱三位强者飞升，开辟大汉、大楚、大明仙国。” “征战数百年后，三帝战功赫赫，终于受万仙推崇，登临天帝大位。” “近千年来，新晋天帝仅此四人而已。” 范离听得目瞪口呆。 他很容易就猜到，这四位新晋天帝的身份。 所以，在他们四个之前，仙界还有许多天帝？ “你……”范离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太傅从仙界而来，想必也效忠某一个仙国吧？” 他刚问完，就看见张道陵表情局促十分尴尬。 难道自己不该问？ 范离赶忙道：“太傅若有不便，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回答。” “也……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仙国分两种。” “若有天帝临朝，便是天朝上国。” “若无天帝临朝，便是诸侯国，君主只能称王。” “臣在仙界，乃是淮南国主的下臣。” 淮南国？ 范离听得十分耳熟。 “淮南国是大汉仙国辖下的一个诸侯小国，淮南王原本是大汉天帝在凡间的后嗣旁支，飞升仙界后认祖归宗，被大汉天帝赐国淮南。” 果然如此？ 范离对淮南国没兴趣，但既然与大汉天帝有关，又忍不住打听起来。 “太傅，你见过大汉那位天帝吗？他修的什么天道？” “这……” 张道陵居然又答不上来。 范离看他窘迫的表情便明白，想来张道陵在淮南国也不是什么重臣，更没资格觐见天帝。 “咳。” “太傅辛苦，朕今日受益良多。” 张道陵哪里不明白？ 自己没能回答上问题，丢了颜面，幸好陛下并不介意。 他心想，自己岂能被凡间帝王小觑？ 索性把心一横！ 该说的，不该说的，张道陵今天索性全部说出来。 “启奏陛下。” “此番臣与李长庚下界，招揽凡间势力去仙界效力，都是奉了淮南王之命。” “淮南王胸怀大志，有心成就天帝大位。只是淮南国兵源不足，无法在战场上持久，建立功业更是困难……” “等一下！” 范离又叫停张道陵。 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推测似乎是错误的？ 原本，范离以为仙界诸国林立，各自征伐冲突不断？ 现在看来，好似并非如此。 就连天帝都是万仙推崇出来的，看起来仙人与仙国之间关系融洽？ 那么，敌人到底是谁？ 范离试探着问道：“仙界，到底在和什么人战斗？” “这……” 张道陵那张老脸，第一次出现抗拒之色。 许久，他才摇摇头。 “请陛下恕罪。” “仙界绝密，万万不能让凡人知晓，否则动摇仙界根基。” “何况等一年期满，臣带陛下飞升仙界，自然会知晓一切。” 范离闻言，也不再发问。 只是，他在心中牢牢记住张道陵刚才的话。 绝密？ 根基？ 什么东西，才是仙界的根基？ 第501章 天道无情 “叮！” “宿主成为联盟最高议长，符合【天子阶梯】奖励标准。” “奖励境界提升，合道境四品！” “宿主实现五国【合纵】，符合【天子阶梯】奖励标准。” “奖励境界提升，合道境五品！” “宿主得楚帝分享江山气运，符合【天子阶梯】奖励标准。” “奖励境界提升，合道境六品！” “宿主整合五国大军，御驾亲征大明，符合……” “……” “……” 大量奖励，范离的修为一路高歌猛进，直至合道境九品方才停下！ 范离很是蛋疼。 他算计许久，好不容易尽收五国军政大权，本以为凭此可以一口气突破到大乘境，甚至在刘禅等人面前夸下海口。 没想到，居然还差一品？ 范离心情烦闷，只好在大晋皇宫的御花园里闷头散步。 “夫君？” 一声亲切的呼唤，将范离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他闻声望去，便看见吕福宝微笑朝自己走来。 吕福宝没有穿皇后的凤袍，而是一身女款儒服。 果然，这才是她最习惯的装扮。 “咦？”吕福宝打量范离半晌，才道：“夫君修为大进，妾身已经完全看不透了呢？” “是啊。”范离点点头。“多亏了项宁她……” 他话说一半，哑然停顿。 范离分明感受到，吕福宝灼热的目光锁定自己，分明是要探究到底。 “咳！” “娘子听为夫给你编？” 范离其实也知道，凭吕福宝的聪明智慧，哪里猜不到自己跟项宁发生了什么？ 这几日，五国联盟的消息已经布告天下。 其中，当然也包括大楚晋王范离，加封摄政王大臣，与楚帝项宁共享江山气运的消息。 范离在大楚位极人臣，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和项宁有了夫妻之实。 “编什么？谎话吗？”吕福宝捂嘴笑道：“夫君不必为此头疼，妾身自认为还是通情达理的。何况项宁与夫君十多年感情，妾身怎忍心吃醋？” 额？ 这？ 十多年感情？ 范离想起自己当年的斑斑劣迹，很是汗颜。 他正发着呆，吕福宝轻轻贴上来，钻入范离怀中。 “唉……” 女人轻叹一声，分明有着淡淡的惆怅。 三从四德，向来都是女人的枷锁。 吕福宝既然深爱范离，又岂会坐视他左右逢源，桃花朵朵开，心中却无半点酸涩？ “夫君。” “嗯？” “一年期满，大晋要举国飞升吗？” 吕福宝问的，自然是范离与张道陵的一年之约。 范离毫不犹豫的摇头。 “一年？” “我岂能在一年内击败大明？” “大晋必须留在凡间，直至将大明彻底击败。” 吕福宝闻言，秀眉紧皱。 她很快便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夫君，你打算用一个分身随张道陵去仙界？” “嗯。”范离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 “可是……没有王朝作为后盾，分身在仙界孤立无援，如何能够生存？”吕福宝紧张道。 纵然分身死，范离本体也不会死。 可是，分身作为保命底牌，范离可以不在乎，吕福宝却极其看重！ “不用想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张道陵遵守契约，我也不能失信于他。” “其实细细想来，分身上天后的任务应该是补充淮南国兵源，我正好趁机打探仙界情报。” “将来咱们举国飞升，也好提前做准备。” 范离尽量说些安慰的话，可惜效果欠佳。 “那就更危险了！” 吕福宝脸上没了血色，双手死死抓住范离衣角。 “夫君，多安排些人飞升吧？我愿意随你一起去！” “不行！”范离坚定拒绝道：“分身死了没关系，你们或大晋文武重臣一旦出事，我可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吕福宝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着紧紧依偎在他怀中。 范离随口哄道：“你若是担心仙界危险，举国飞升的事情就此作罢，如何？” 他话音刚落，突然头顶狂风大作！ 轰隆！！！！！！ 一阵狂啸般的雷鸣声，震耳欲聋！ 原本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范离抬头看天，只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情况？ 晴转阴的天气他见多了，但也没这么突然的吧？ 难道有隐世修行者在呼风唤雨？ 范离正胡乱揣测着，却见青丘和张道陵从两个不同的方向，急急朝这边赶来！ “陛下！” “范离！” 张道陵和青丘同时开口，语气都很急切。 “你刚才说了什么？居然把上天都触怒了？” 范离闻言目瞪口呆。 自己随口一句哄女人开心的话，还能得罪老天爷？ 无奈。 范离只好把原话重复一遍，天空又是阵阵雷鸣电闪！ “陛下慎言！慎言！”张道陵脸色大变。 青丘不说话，却也是一副忧虑紧张的表情。 “朕说错话了？”范离不解问道。 “陛下是天子！” 张道陵压低声音，好似怕被老天爷听见。 “天子一言九鼎，而且上应天命。” “世间俗人，或可躲在人间逍遥快活。” “但天子除非修行境界不够，又或是中道崩殂，否则终有一日必须飞升仙界。” “这是天子的宿命！” 范离可从没听过这种言论。 他又疑惑的看向青丘，为什么自己惊动上天，张道陵察觉也就罢了，连她都能知道？ “……范离。” 青丘的声音很轻。 她偶尔抬头望天，眼神中透出生疏但明确的恐惧感，那是深入骨髓的某种血脉记忆。 “还记得轩辕坟吗？” 范离点点头。 那算是青丘的娘家，他当然记得。 轩辕坟中，有上古狐妖苏妲己的无首之尸。 坟中还有妲己留在世间的最后文字： “殷商王后妲己，葬无首之尸于此。” “殷商何罪？” “陛下何罪？” “何故，天厌之？！” 此刻，天空中传来的雷鸣声，仿佛是上天的怒吼。 范离隐约感觉到，自己刚才冒然说出不飞升的话，就是激怒上天的缘由。 “要飞升的。”青丘弱弱的说道：“范离你一定要举国飞升，否则会招来天罚，你和大晋都承受不起的。” 她说的含糊，似乎懂得也不太多。但语气又格外坚定，不容范离不信。 “陛下！” 张道陵也是表情严肃。 “青丘娘娘所言非虚，请陛下今后一定慎言。” “凡人间帝王，或应上天征召，或修为达到人间极限，都必须飞升。” “否则，就是逆天大罪！” 范离却好奇问道：“嘉靖帝也不肯飞升，他甚至杀了李长庚，太傅难道忘了？” “臣没忘。” 张道陵摇摇头，表情严肃。 “陛下不必怀疑，天道无情，绝无偏私。” “新天使，很快就会降临大明朝。” 第502章 她们要去大晋 范离一句错话，引得晋城天空连续三日阴云密布。 尤其张道陵提醒他，天数明察秋毫，恐怕范离已经被‘记录在案’了。 “记录在案又如何？”范离好奇问道。 “这……”张道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最坏的结果，仙界会派专人下界，问罪陛下，甚至讨伐大晋王朝。” “啊？” 范离这回是真长记性了。 果然人达到一定高度，就必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饭不可以乱吃，话也不能乱讲。 讨伐？ 难道像十万天兵讨伐花果山那样？ 范离可没有孙猴子的七十二般变化手段！ “额，陛下放心！”张道陵想起往日范离对自己的好处，他硬着头皮道：“微臣在仙界还有点薄面，到时候一定努力为陛下解释，消除误会便是。” “那就麻烦太傅了。” 范离嘴上应着，却也听出张道陵底气不足。 这位太傅在仙界，恐怕面子没那么大，否则岂会连天帝都没见过，只在淮南国混饭吃？ 他正和张道陵闲聊着，突然脸色一变！ 楚国那边，居然出事了！ …… ………… 楚国。 已经归国的刘禅、曹奂和孙皓，派使者前来传话。 三帝提出最后一个要求，作为【联盟议会】成立的前提条件。 此时，【合纵】已经完成。 范离对各国兵力、资源的规划书，也已经送达魏汉吴三帝手中。 或许是无法接受皇权之上还有最高议长，三帝的心情终究不太舒畅。 他们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范离轻松就能做到。 只是，这要求略显古怪。 “范离！” “魏汉吴三帝的国书你看了没有？” 大楚皇宫，承明殿。 项宁拉着范离的衣袖，一本正经的发问：“他们居然想去晋国参观，你答应吗？” “嗯，去就去吧。”范离埋头奏折堆里，随口答道：“无非是想亲眼见识我大晋王朝的实力？给他们安排个大阅兵，保证从此服服帖帖。” “那好！哼哼~！”项宁从鼻子里发出欢愉的声音。“朕也要去，你安排一下！” “啊！？” 范离呆愣几秒，猛的抬起头来。 “你去干什么？！” 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范离私下直接把尊称都免去了。 “怎么？” 项宁见他居然没有立刻答应，瞬间脸一沉。 “朕不能去？” “你是不是心虚了？” “说！大晋那边，除了吕福宝和青丘，你是不是还有金屋藏娇的事没告诉朕？” 女人，不论什么身份地位职业，果然有些心性是一致的。 明明他已经全部摊牌了，项宁还能臆想出更多的女人，然后虚空吃醋？ 范离无奈苦笑。 “别闹，我已经老实交代了，就你们五个，没别人。再说，你和福宝见面不尴尬么？毕竟你们以前……” “毕竟我和吕家小姐都是受害人！” 提起以前，项宁就恨得牙根痒痒。 “骗子！” “骗了朕，还把朕的后宫都骗光了！” “朕不管！” “大晋王朝居然被你藏了十年，朕一定要去！” 项宁作势扑到范离身上，张嘴对着他的手腕咬下去。 范离哭笑不得。 虽然不疼，但两排小巧整齐的牙印却落下了。 “别闹，注意天子威仪。” 范离好心提醒着，却感觉脚踝一疼，好像还有一张嘴在咬自己？ 他低头一看。 靠！ 居然是团团？ “没良心的东西，你敢咬我？！”范离又好气又好笑，随口骂道。 团团可是他养大的。 当初一点点大的小毛团子，如今也有中型宠物狗那般大了。 团团隔着裤管，紧紧咬住范离，但其实也没用多少气力。 它甚至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范离。 那眼神仿佛在说：项宁咬你，我才跟着咬的。 “啊~~~~~~~~~~~！” “范离你骂我！” 没想到，项宁居然哭了？ 范离那句‘没良心的东西’，被项宁误以为是在骂她。 “呜呜呜呜！” “朕对你这么好，晚上留你在宫里过夜，你骂朕没良心呜呜呜！” 女人的眼泪说来就来。 项宁扑在范离怀里嗷嗷大哭，声音甚至传出承明殿，引得周围宫女太监悄悄靠近，都想偷听皇宫秘闻。 “不不不，我说团团没说你。” “误会！都是误会！” 范离努力解释，可惜毫无用处。 项宁哭声越来越大，逼得范离只得大喊道：“我答应，安排你去大晋还不行吗？！” “真的？” 哭声，瞬间就没了。 项宁抬头，脸上哪有半滴泪痕？ 她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皆白的牙齿，眼神还有贼兮兮得逞的光芒闪烁。 “额……” 范离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被项宁蒙骗的一天？ 难道女人天生都会假哭？ “大晋国小，就城池三两座……呜呜呜！” 范离又想反悔，却被项宁用手捂住嘴。 “男子汉大丈夫，你说话要算数的。” 项宁心情大好，竟踮起脚，薄唇凑到范离脸庞，蜻蜓点水的蹭了一下。 于是，范离再不敢劝。 “我也要去。” 两人正腻歪着，一道清丽的声音从承明殿外传来。 大楚皇宫，有资格随意出入各个宫殿的，除了范离和项宁，就只剩寒月一人。 “我也要去大晋。” 寒月重复一遍，人影闪过，已经站到两人面前。 “啊？” “你？” 范离尴尬得抠脚。 毕竟，他实在无法想象几个女人凑在一起，那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项宁去得，我却去不得？”寒月似笑非笑的问道。 咕咚！ 范离艰难的吞咽一口口水。 他分明记得，寒月与吕福宝的关系有些……僵硬？ “你去大晋干嘛？”范离试探性的引导道：“我留个分身在楚国陪你，朝夕都在一起，不好么？”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腰间赘肉一紧，甚至旋转一百八十度。 疼！ 真特么疼！ 项宁下手太重了！ 偏偏她面上还笑嘻嘻，像个没事人似的。 “听说吕福宝是大晋皇后……啊不，我是说……” 寒月眼神躲闪，难得露出几分失态的模样。 “青丘，我与青丘是净土故友，许久未见十分想念。” 这谎话要多不靠谱有多不靠谱！ 范离听着，都替寒月尴尬！ 上次吕城围杀瑶光，两人明明还联手对敌，哪里是许久未见十分想念？ 但借范离十个胆，他也不敢拆穿寒月的谎话。 “好吧……我答应你们。” “说好不许打架，斗嘴也不行，听见没？” 第503章 欢迎回家 十日后，晋城外。 一座看台，虽是临时搭建，却是白玉为基，黄金铺路。 精雕细琢的四张龙椅，分别为魏、汉、吴、楚四国天子准备。 大晋龙鳞军，在范离的指点下，由胡宗宪亲自操练，排成整齐方阵，从看台前方的广场上依次经过。 整整五万龙鳞军！ 他们本就是大明狼兵出身，经胡宗宪调教十年，单兵战力在明、魏、吴、楚四国之上，甚至还更胜大汉无当飞军。 至于兵甲器械之精良，更是有大楚卫戍军能比拟。 唯一的缺点，是龙鳞军总数仅有五万。 “天下有大晋，大晋有龙鳞军，如此大事朕竟从来不知道？”刘禅颤声说道。 “大晋与我等联盟，抗明之势尤胜瑶光女帝在时。”曹奂也道。 只有孙皓，表情一变再变。 许久，他压低声音对身旁二帝道：“若是大明覆灭，天下还有你我容身之地？”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真是诡异！ 他们与敌对多年的大明，竟生出唇亡齿寒之感？ “吴帝陛下过虑了，过虑了。”刘禅最先恢复笑容。 曹奂也点点头。 眼下，联合抗明仍是最最重要的大业。 何况嘉靖帝天下第一人，岂是轻易能诛灭的？ 曾经有人幻想过。 比如瑶光，又比如曹操。 可结果呢？ 嘉靖帝好端端的活着，妄想之人却都陨落了。 “朕只盼着大明皇帝飞升仙界，人间就可以太平了。”刘禅自我安慰道。 “奇怪！” “楚帝陛下呢？” 曹奂惊讶发现，第四把龙椅上空空如也，并不见项宁的身影。 “她？”孙皓翻了翻白眼。“应该在大晋皇帝的后宫吧？” 没错，真让孙皓猜对了。 此时此刻，大晋后宫之一的芷阳宫中。 正殿里，四女分左右入席就坐。 项宁与寒月并排，对面是青丘和吕福宝。 范离被强行按在主位上坐着，不许擅自离开。 “爹爹，吃瓜么？” 貂蝉抱着半个大西瓜，凑到范离身边坐下。 瓜瓤上，还插着一把小银勺。 “不饿。”范离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 吃瓜？ 眼前的瓜还不够大么？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吃。 “哦。” 貂蝉乖巧的点点头，她目光又挪向下方左右分坐的四女。 “福宝娘亲、项宁姨姨、寒月姨姨、青丘姨姨，你们要吃西瓜么？”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母老虎啊！ 范离在心中吐槽。 “婵儿乖，娘亲/姨姨不饿。”四女同时开口，连语气都是一样的温柔亲切。 这温柔，却吓的范离浑身一哆嗦。 “咳！” “我……可以去批奏折吗？” 四女齐刷刷望向范离，却都不说话。 “当我没说。” 范离无奈，乖乖坐好。 宫殿里，气氛又是一阵诡异的宁静。 终于，吕福宝率先打破僵局。 她端起面前茶盏，隔空对项宁敬道：“许久未见，陛下一切安好？” “……嗯，朕挺好的。” 项宁扬起下巴，努力摆出威严的模样。 但她看着吕福宝清澈纯洁的眼神，又觉得自己很傻，便只好也端起茶盏，隔空与她碰杯。 “寒月圣主。”吕福宝又对寒月举杯。“圣主为夫君牺牲良多，福宝在此谢过了。” 她也不称‘本宫’、‘哀家’之类的，明显是为了家庭和睦，不在几女面前摆皇后的架子。 范离看在眼里，十分感动。 “何必要道谢？” 寒月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我倾心范离，为他做什么都是自愿的。” 如此直白，听得范离老脸一红。 但项宁和吕福宝听了，却双双向寒月投去敬佩的目光，竟有知音之感。 “回家了。”青丘突然开口：“都这么客气干嘛？” 此言一出，刚才还端着的三女同时脸红。 青丘却好像看不见似的？ 她自顾自说道：“兴乐宫、六英宫、华阳宫、芷阳宫、兰池宫、宜春宫，喜欢住哪个宫殿自己挑。后宫人少冷清，福宝平日不管事，琐碎小事都是太监秦顺负责。” 殿门外，一个清瘦太监赶忙跪下，冲殿内众人咚咚一阵磕头，算是自我介绍了。 几女之间的气氛，又缓和了许多。 只是话少，显得还有几分生疏。 “噗嗤！” 貂蝉突然笑出声来。 她脸上还沾着不少的西瓜水，吃相完全是孩子一般，可惜了这幅几乎长成的倾城姿容。 “爹爹~！” “娘亲和姨姨们为什么都不爱笑？” “是爹爹对她们不好么？” 这小灾星！ 怎么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 范离这才想起要捂住她的嘴，可惜已经迟了。 四女的目光，早已经锁定了范离。 那眼神里满是责备，但也藏着浓浓的情谊。 “咳！” “难得一家人整整齐齐，你们饿不饿？我叫御膳房准备饭菜啊？” 范离那叫一个尴尬，尤其不敢与项宁眼神对视。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项宁一声冷笑。 “某些人好绝情啊。” “明明还少了一个人，他居然说一家人整整齐齐。” “真担心有朝一日，我不在的时候，他也能说出这种负心薄性的话来。” 范离呆愣片刻，立刻明白自己确实口误了！ 他正要纠结，项宁已经冷嘲热讽道：“忘记了？朕的大楚正宫皇后、前汉长乐公主，闺名上刘下曼，你想说自己和她没关系，是清白的？” 范离那叫一个汗啊！ 今天，吕福宝、青丘和寒月都通情达理，但只是一个项宁，也多少让他尝到点儿修罗场的滋味。 “夫君或许是一时口误吧。” 吕福宝果然贤惠，开口替他打圆场。 范离感动得几乎都要落泪了！ 可下一秒，却听吕福宝又道：“也可能是人太多，记不住？” 额？ 范离目瞪口呆，才发现吕福宝一边冲自己眨眼睛，一边嘟嘴轻哼了一声。 好吧。 果然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妄想吕福宝半点醋意都没有，怎么可能？ 幸好，寒月和青丘不是争风吃醋的性格。 范离正这样想着，就听寒月和青丘依次开口。 “多吗？我怎么觉得，以后还会更多？”寒月淡淡道。 青丘也点头道：“后宫还是小了，改天我去找王班，让他安排扩建一些宫殿，免得日后拥挤。” 第504章 战前声明 大阅兵结束。 刘禅、曹奂、孙皓辞别范离，各自归国。 临行前，三位年轻天子拉着范离的手，问了一个眼下三人最关心的问题。 “五国兵马皆听从陛下您调遣，但兵马众多，调遣集结颇费时日。” “请问晋帝陛下，若大军尚未集结完毕，明军率先寇边犯境，如何是好？” 三位天子的心思其实很简单。 他们害怕本国军队交给范离，自己就没了留守防护的力量。 万一嘉靖帝使用围魏救赵的法子，范离营救又不及时，他们三个当中恐怕有人要亡国了。 “明白了。” 范离点点头。 他也不说什么空话屁话客套话，直接一通操作，彻底让三帝放心。 范离已经是合道境九品，再请胡宗宪传功相助，他就能施展传音之术。 “大明君臣听着！” 范离的声音，在大明王朝每一寸疆域上空回荡。 “晋、楚、魏、汉、吴五国联盟，即将兵伐大明。” “下月初九，首战攻濠州！” “我联盟大军乃正义之师，不施偷袭奸计，提前告知尔等，速速调军备战。” “勿谓言之不预也！” 范离传音结束，笑呵呵看着刘禅、曹奂和孙皓。 现在距离下月初九，还有接近三十天时间。 范离提前发出战争预告，大明必然要准备防守，几乎不可能提前抢攻。 更何况，范离指名要攻打濠州。 濠州又名凤阳府，乃大明龙兴祖地。 祖地若被攻破，大明根基动摇不说，嘉靖帝更是开国以来最不贤不孝的朱家子孙。 所以，范离此计纵然被看破，嘉靖帝为顾全自己的名声，也只能先调兵防守濠州。 “三位陛下，如今可放心否？” 曹刘孙三帝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点点头，各自安心归国。 同一时间。 大明皇宫，金銮殿上。 嘉靖帝从龙椅上起身，迈步走到御阶前站定。 他俯视文武群臣，目光最终落在许久不曾上朝，因为徐阶一再坚持，才获准上朝听政的万历太子身上。 “诸卿。” “跳梁小丑又膨胀了，你们有何良策？” 嘉靖帝的声音威严，更夹杂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嘉靖一朝的大臣都是人精。 他们知道，绝大部分时候，不论嘉靖帝问什么，其实都只是在问严嵩，偶尔也问徐阶。 于是，短暂的沉默过后，严嵩从朝班出列。 “启奏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风吹枯树般难听的嗓音，连嘉靖帝都微微皱眉。 “首辅请说吧。” “是。” “众所周知，楚、魏、汉、吴在我大明以西，濠州却地处大明南端。” “敌军想要率先攻打濠州，若由西向东打，需得攻入我大明境内，并且长驱直入，然后抵达濠州。” “这似乎……与刚才天下传音有相悖之处？” 严嵩略作停顿，目光瞥了身旁的徐阶一眼，发现他正作深思状。 他心中偷笑，知道徐阶又慢了自己一步。 “因此，老臣怀疑，敌军不会从西边来，而是从南边来。” 此言一出，果然引得群臣皆惊。 内阁大臣高拱，最是仇恨严嵩。 他也不管帝心如何，直接开口反驳道：“严阁老莫非忘了？濠州南部便是南岭万重山，茫茫大山之中，哪里来的敌兵？难不成联盟那几国先绕个大弯，把兵力都藏到南方的深山老林里？” 高拱正说着，却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衣袖。 他微微侧头去看，发现居然是徐阶，似乎想暗示自己不要再说下去？ “怎么？” “徐阁老以为我说的不对？” 高拱却是个不懂配合的，直接贴脸输出徐阶，把后者气得吹胡子瞪眼！ 如果徐阶不是足够了解高拱，简直怀疑他是严嵩一党！ “呵呵呵……” 严嵩见状，一阵阴阳怪气的冷笑。 清流党就是喜欢内斗，这才导致多年来被严党压着一头。 “高阁老问得好。” 严嵩见徐阶没拦住高拱，自然要抓紧机会落井下石。 “但高阁老似乎忘了？联盟共有五国，魏汉吴楚晋，请问晋国何在呀？” “啊……这……” 高拱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习惯性思维，居然把刚刚冒出来的晋国给忘了！ 四国在大明之西，或许晋国在南边也说不定？ 若果真如此，联盟确实有从南边攻击大明的可能！ 失策！ 实在失策！ 廷前议事，大臣不怕说废话，就怕说蠢话！ 严嵩能想到的，徐阶也想到了，唯独他高拱想不到，丢人现眼莫过于此！ 高拱老脸憋得通红，但他性格耿直，有错也认。 “陛下，微臣失察，有罪。”他跪在地上，朝着嘉靖帝一阵磕头。 金銮殿上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声，可见高拱磕头极其卖力。 好半天，嘉靖帝居然也不叫停。 “陛下！” 徐阶终于听不下去了，金銮殿上一直回荡高拱的磕头声，这分明是打清流官的脸。 “你有话说？”嘉靖帝缓缓开口，声音冷漠疏离。 “是。”徐阶硬着头皮道：“贼兵将至，濠州多年未经战事，臣建议尽快调兵布防。毕竟，濠州乃太祖龙兴之地，不容有失！” “有道理。”嘉靖帝点点头，又看似随意的问道：“徐阁老以为，派谁去驻守濠州，最为妥当呢？” “派……派人？” 徐阶闻言呆愣。 五国伐明，如此大事难道不应该御驾亲征吗？ 但他的城府好歹比高拱深一些，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徐阶习惯性的偷瞄了严嵩一眼，发现老头脸上恰好有遗憾之色一闪而过。 果然！ 这老狗正等着自己犯错呢！ 徐阶恍然大悟！ 嘉靖帝有伤在身，偏偏皇后瑶光偷逃出宫，死在吕城。 陛下伤势没有痊愈，莫非因此不愿意御驾亲征？ 可是，五国联盟势大，除非嘉靖帝亲往，否则谁去濠州都是必败的局面！ 何况在大明境内，嘉靖帝可以施展【盘古巨身】。 徐阶正要谏言规劝，却被严嵩抢先一步。 “陛下，您为国家久战劳苦，又逢伤势未愈，这趟万万不能御驾亲征。” “老臣以为，可从朝中选贤用能，驻守濠州替君父分忧。” 严嵩说完，便用歹毒的目光望向徐阶。 徐阶吓了一跳！ 该死！ 原来这老狗想送我去鬼门关？ 徐阶赶忙道：“陛下，严阁老此议欠妥！五国攻明威势极大，纵然朝廷派驻重臣前往濠州，也难以振奋军心，最终难免兵士逃散，濠州失守！臣斗胆建议……” 他正要跪请嘉靖帝御驾亲征，可话未说完，突然感觉一道难以抗拒的灵力，如石头般掐在他喉咙上，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徐阶静默的空隙间，严嵩朗声道：“老臣也以为徐阁老所言极是，故而老臣奏请，请太子殿下领军守濠州！” 徐阶闻言，只觉两眼一黑！ 原来，严嵩志不在自己，他想直接坑死万历太子！ 今天卡文卡麻了，就这么点，不好意思。 (本章完) 第505章 出兵濠州 从大明各省府调集的三十万大军，在万历太子的率领下，急急往濠州城赶去。 大军出发之日，天空阴云密布，有冷雨时不时落下。 京城百姓，早早收到官府传话。 净街，闭门不许出。 长街寂寞。 三十万大军出城，只有沉默的脚步声，还要被雨水和冷风吹散。 他们更像送殡的队伍，而非出征的将士。 大明皇宫，谨身精舍之内。 嘉靖帝盘腿坐于蒲团之上，他将一粒丹药送入口中，旁边的老太监立刻递来茶水。 “吕芳。” “奴婢在。” “你看怎么样？” 老太监躬身，小心翼翼看了嘉靖帝的面色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 “陛下的气色极佳，看来严阁老推荐江湖隐士陶仲文，确实有些真本事。 “宫廷御制丹药为陛下治伤，效果竟连陶仲文丹药的一半都不如。” 嘉靖帝嘴角也勾起一丝笑。 “赏。” “授陶仲文为【神霄保国宣教高士】，进卦礼部尚书，特授少保，食正一品俸禄。” 吕范赶忙应下是。 自从瑶光死后，嘉靖帝寻访丹药疗伤。 但大明疆域之内，又有几人炼制的丹药，能更胜宫廷御制？ 偏偏是严嵩，寻访到江湖隐士陶仲文，真就炼出了好药。 自从服用陶仲文的丹药，嘉靖帝伤势恢复愈发快了，虽然远不及瑶光那般好用，但在百日之内痊愈已经不是问题。 “惟中。” “老臣在。” 原来，谨身精舍之内，还跪着一个老头，正是大明首辅严嵩。 “你看怎么样？” 同样的问题，问的却不是一回事。 严嵩稍加思索便道：“太子殿下迎难而上，亲率三十万大军防守濠州。若将士们也肯效力死战，为陛下争取三四个月时间，还是有可能做到的。” 听严嵩如是说，老太监都忍不住要多看他几眼。 阴损、狠毒，全部体现在严嵩这几句看似褒奖鼓励的话语中。 将士们作战是否英勇，首在指挥是否得当。 换而言之，若濠州作战失利，在嘉靖帝伤愈之前就被攻破，然后敌军长驱直入甚至威逼京城，则过错全在万历太子一人。 但吕芳同样知道，老严嵩还不是持刀人。 他最多是个帮忙磨刀的。 刀磨好了，用不用还要看另一个人的脸色。 嘉靖帝。 “朕相信太子。”嘉靖帝语气平淡：“区区百日而已，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朱翊钧也不配自称太祖子孙了。” 吕芳的嘴角抽了抽。 太祖子孙？ 果然，嘉靖帝心里永远装着这件事。 “启奏陛下，徐阶求见。” 君臣正说着话，次辅徐阶却不请自来。 嘉靖帝微微皱眉：“朕没说过要见他，来作甚？吕芳，叫徐阶进来。” 生硬疏远的语气，毫不掩饰的音量。 谨身精舍外的徐阶听得一清二楚，更觉心寒胆颤。 但是，这一趟他必须来。 为万历太子，也为清流党，争一个光明未来。 “微臣，参见陛下。” 徐阶三跪九叩，不时上朝，却仍持最恭敬的大礼。 他磕头九次，谨身精舍回响九次撞地声，嘉靖帝也不心疼叫停。 徐阶心中哀叹，才开口奏事 “启奏陛下。” “内阁大学士高拱、张居正、殷士儋、陈以勤……告假。” 高坐蒲团之上的嘉靖帝，猛的睁开双眼！ 这四人，在十年间先后入阁，修为也跨入大乘境，虽不如严嵩和徐阶，也是大明中坚力量。 恰逢万历太子出征，四人同时告假？ 有这么巧？ “咳，老臣请问徐阁老。”严嵩缓缓开口道：“四位阁老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在场的都是人精，知道严嵩是替嘉靖帝问的。 徐阶赶忙朝严嵩微微躬身致敬，才道：“张居正、高拱回乡探亲，殷士儋、陈以勤受白鹿洞书院邀请讲学……” 不等徐阶说完，严嵩又问道：“老臣记得，张居正是江陵人士，高拱老家在新郑，白鹿洞书院在九江，都是朝南方去的？真是凑巧，太子殿下出征，也要往南走。” 徐阶心虚，老脸一阵红一阵黑。 “严阁老何出此言？” “张居正与高拱十年不曾返乡，如今思乡情切，乃是人之常情。” “至于殷士儋、陈以勤两位阁老，更是半年前就收到白鹿洞书院邀请，恰好今日出发。”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把四人都骂了一个遍！ 可恶！ 可恨！ 他们心中还有自己这位清流领袖、内阁次辅吗？ 说走就走，留下老子给他们擦屁股！ “理由，谁都会编。”严嵩缓缓开口：“老臣并不怀疑四位阁老有二心，只是稍稍有些发愁。” 徐阶脸颊抽搐。 他平日里就不是严嵩的对手，何况这次是队友挖坑，害他天然处在被动的地位！ “惟中，你在发愁什么？说来听听，朕也很想知道。” 嘉靖帝突然开口。 那语气，好像和严嵩是多少年交心的老友，满是关切在乎。 徐阶心一凉，仿佛堕入冰窟般！ “启奏陛下。” “老臣发愁啊，有些大人怕是记性不大好，以为大明只有半壁江山。” 严嵩微微一笑，将他磨好的刀递给嘉靖帝。 “而且，他们心中的半壁江山，在南边。” 终于！ 谨身精舍之内，爆发出嘉靖帝一声惊天怒吼：“欺天啦！！！！” …… ………… 一月后，初九日。 范离引兵攻入大明境内，几乎未遇到像样的抵抗。 这也在情理之中。 多年以来，大明的边境驻防都以西、北为主。 南方云岭万重山，蛮荒烟瘴之地，人烟几乎绝尽，从来不是驻防重点。 何况范离提前预告要攻打濠州，纵然大明调兵驻防，也是直接防守濠州主城。 于是，只半日，联军便抵达在濠州城外五十里。 大军共计四十万。 其中魏、吴出兵各十五万，大楚卫戍军十万。 汉军未派兵，但提供合道境战将三人，化神境战将士人，另资助大量辎重粮草。 “濠州守军三十万。” “主将，是万历太子？” “随军高手，合道境及以下战将不值一提，大乘境高手分别是高拱、张居正、殷士儋和陈以勤，再加上万历太子本人，共有五位大乘强者。” 范离翻阅情报，表情一阵古怪。 这情报来的也太容易了。 要知道，他并未安排荆无敌随行，大军中不过十几个监察院的刺客而已。 这情报简直……像是大明那边故意透露给自己的。 “陛下。” 大晋文武忠臣，随军而来的仅有两人而已。 一个黄龙士，一个张道陵。 “敌强我弱。”张道陵皱眉道：“陛下，是否要从国内增兵？” “倒也不用。”范离苦笑摇头：“朕只是觉得，这趟和嘉靖帝多少有点心有灵犀。” 四十联军徒有其表，大晋最强的战力他几乎都没带来。 这趟，范离军帐中高手数量有限。 他名义上挂帅，实际统兵的是范家老三范纯，他的三位贤妻也照例随军。 大乘境高手，就只有范纯和黄龙士两人，还只是初入大乘。 “这……” 张道陵有些为难。 对面五个大乘境，己方却只有两个，这仗怎么打？ 他再三犹豫，却没好意思开口，请范离解开自己身上的禁制。 否则凭张道陵大乘境九品，濠州城里的敌人实在不值一提。 范离偷瞄张道陵一眼，笑而不语。 他早就在计划给张道陵解封，但火候未到，还需再等等。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天知道一旦解封，张道陵是继续遵守合约，在大晋干满一年再离开，还是当场翻脸把自己掳走？ 所以，范离绝不会引诱张道陵犯错。 “太傅放心。”范离笑道：“朕这趟出兵只是小试牛刀，不求全功。太傅也只随军观战，运筹帷幄辅佐于朕，无需亲自上阵杀敌。” “额……是。” 张道陵略感遗憾，又觉得侥幸。 不能恢复修为固然可惜，不用上阵杀敌却是难得清闲。 张道陵修的是丹道，即便在仙界，也不靠临阵杀戮悟道，故而一向对沙场没什么感觉。 “传令。” “攻城。” 范离大军缓缓开到濠州城外。 联军摆开阵列，井然有序，明显是久经战阵的精兵。 城头上，持戈披甲的兵卒多如牛毛，也是严阵以待。 万历太子在文臣武将的簇拥下，出现在濠州城头。 范离也跨一匹极品龙血马，缓缓来到军阵最前列。 只是，他脸上又佩戴着一副面具，显然不想被万历太子立即认出。 “哼！” “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本太子十年前已入大乘境，如此蝼蚁，也敢冒犯我国疆土？” 万历太子运功传声，回荡在濠州城内外。 在他身旁，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站出来，同样运功传音道：“太子殿下威武！大明必胜！”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十年前为万历太子呕心沥血，寿元仅剩下数年的张居正。 濠州城，三十万守军立刻齐声高呼： “太子殿下威武！大明必胜！” “太子殿下威武！大明必胜！” “太子殿下威武！大明必胜！” 山呼过后，城外联军阵型稍有松动。 两军开战之前，先比拼气势，也在情理之中。 范离却根本不在乎气势。 因为从出兵那一刻起，范离就心知肚明，濠州根本不是主战场。 只是，但凡有打击敌人时期，尤其能恶心万历太子的事，范离从不错过。 他突然就高声喊道：“夏帝桀，朕要与你单挑，可敢出来一战？” 城头上，万历太子脸色数变！ 他前世身份在大明最是尴尬，几乎人人避讳不提，偏偏范离肆无忌惮，当众说出此事。 刚刚还高涨的明军气势，瞬间就乱了。 偏偏范离使坏，更难听的话还在后面。 他拔出天子剑，指着城上守军骂道：“尔等叛逆之臣，大明天子从未亏欠尔等，为何背叛大明投奔夏桀？朕有心与大明建交，今日破了此城，也算朕送给嘉靖陛下的见面礼！” 万历太子心态彻底崩了。 “出城！” “全军出击！” “朕……本太子要与他决一死战！” 晚安 (本章完) 第506章 舍与得 “殿下不可！” 高拱声如闷雷，挡在万历太子面前。 “你说什么？！” 万历怒瞪高拱，后者却不管不顾。 “殿下请看。” “敌军列阵颇有章法，臣只粗略观察，便发现其中暗合诸天星斗，又有阴阳两仪四象之变化。” “敌众我寡，冒然冲阵必然不利，只有依托濠州城防、阵法、机关，才是御敌良策。” 高拱说的头头是道。 可惜，万历太子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怒道：“晋国皇帝只有区区合道境九品修为，却敢在阵前挑衅。本太子堂堂大乘强者，若是避尔不战，岂不是要遭世人耻笑，今后又如何君临天下？” 高拱哑然。 ‘君临天下’这种话，怎么可以当众说出来？ 何况大明自开国以来，只有朱标太子是皇帝盼着他早日继位。其余历代太子都严守君臣纲常，然后才敢论父子亲情。 殷士儋和陈以勤也想开口规劝，却被万历用凶狠的眼神制止。 唯有张居正一言不发，也未被迁怒。 “打开城门！” “本太子要亲率大军击溃晋国皇帝！” 万历抽调十万濠州守军，化作一股钢铁洪流从城门涌出。 城中还有二十万人，由高拱、张居正、殷士儋和陈以勤四人共同执掌，随时策应支援。 “哼！” 高拱劝阻不成，对着张居正冷哼一声。 “刚才，你为何不发一言？” 张居正苦笑。 论资历，他不如高拱。 论修为，若非使用秘法折损寿元，使得修为大进，他更不能与高拱比肩。 样样不如人，还想要出人头地，唯一的办法就是巴结领导。 所以，张居正始终把讨好万历太子，作为自己仕途的第一要务。 他们四个都是铁杆的太子嫡系，在嘉靖朝绝不可能成为首辅大臣，只能期待将来万历登基，自己再谋求位极人臣。 “高阁老，连您都劝不动太子殿下，张某人微言轻，难道能比您更有说服力吗？”张居正态度谦卑的反问道。 “哼！” 高拱闻言，面色稍缓。 他们既是阁臣，又是昔日太子府讲官。四人之中，高拱从来以领导自居。 “巧言令色之辈！” “一会若是太子战事不利，你必须先下场支援！” 张居正被高拱贴脸嘲讽，心中也是有气，但表面上仍微笑道：“阁老发话，下官敢不从命？” 城外。 范离已经退回中军大帐。 他刚坐下，就听见对面传来叫阵的声音。 “晋国皇帝！” “本太子领兵十万与你冲阵厮杀，你若有胆，也领十万兵，让天下人看看谁是英雄豪杰，谁是无胆鼠辈！” 万历太子真的来了？ 范离心中略一思索，便明白对方的目的。 大晋封国十年，神秘无比，如今又隐隐是联盟各国中实力最强的存在。 万历太子想要建功立业，拿自己这个大晋皇帝开刀？ 这想法没问题，可惜范离不能让他如愿。 “黄龙士。” “臣在。” “你陪万历玩玩。” 范离一边说，一边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盔甲，递给黄龙士。 “陛下？您的意思是……” 黄龙士接过盔甲一看，上面祥云龙纹，分明是天子穿戴。 款式，与范离身上这套一模一样！ “赶紧穿上，再让范纯给你拨十万兵马。”范离笑道。 “可是，臣并非带兵的将军，臣也不懂兵事啊！” 黄龙士是真的慌了。 自己明明是大司农，掌一国钱谷事，怎么突然要带兵了？ “不懂可以学嘛。” “你是大晋棋圣，棋道包罗万象，难道你不能从中悟出些兵法？” 听范离如是说，黄龙士虽然有些明悟，但仍是没有信心。 “陛下，棋者小道也，虽然号称保罗万象、演绎天地变化，但终究有其极限。” “臣以棋道推演兵道，远不及真正的兵法大家。” 范离闻言，哈哈大笑。 他指着军帐外濠州主城方向，问道：“难道你以为，万历那货就是兵法大家？只管去吧，朕让范纯从旁协助你就是了。记住，压制你的修为，别让万历识破你是冒充的。” “……是。” 黄龙士仍有些迷糊，但隐约感觉范离另有深意，只好硬着头皮登台点兵。 “杀！” 对面的万历太子，看见‘晋国皇帝’点兵，身旁还有一员杀气冲天的战将跟随，根本没有怀疑。 他一声令下，十万明军如钢铁巨兽，怒吼着朝联军冲杀过去！ 两军绞杀，如两座巨山撞击在一起！ 大地也为之震颤！ 将士们身披厚重的盔甲，手持千锤百炼灵矿打造的兵器。 花哨的招式、秘法，在大军团作战中百无一用。 唯有平日的训练，那些最简单、朴实无华的砍杀技巧，在此时却成了最高效的杀敌手段。 战场上，很快便弥漫开鲜血的腥臭味。 “十年！” “整整十年！” “朕终于又重掌兵权了！” 万历太子心中的兴奋，旁人是无法想象的。 “晋国皇帝曾经逼退嘉靖又如何？” “朕亲自带兵，与他正面冲杀丝毫不落下风！” “若朕能执掌大明全部兵马，此战定让晋国皇帝陨落在大明境内！” 他左右冲杀，正觉得酣畅淋漓，却渐渐发现不对劲。 四面八方，怎么都是敌军？ 追随自己冲杀的将士越来越少， 他正想着，却感觉四面八方都有敌军围杀过来。 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被包围了？ 有个铁塔般的巨汉，一阵冲杀来到万历太子面前。 是后羿。 “陛下！” “我军被围，请速速退回城内！” 万历太子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可恶！ 一定是晋国皇帝无能，不敢以十万兵对十万兵，竟发动全军围剿自己？ 联军足足有四十万之众，万历的十万兵当然不是对手。 他个人修为强大，虽然杀死许多敌军，却也改变不了大局。 “将士们！” “调头回撤，本太子为你们开路！” 万历太子果然强横。 他作为前锋亲自冲杀，很轻易便杀出一条血路，顺利撤回到濠州城内。 高拱、张居正、殷士儋和陈以勤立刻迎上来。 “殿下无恙吧？” 高拱想表示关切，但他不善言辞，说出来的话实在难听。 “殿下不听良言，首战失礼，传回京城只恐惹得陛下问责。” 听他如是说，万历太子当即沉下脸来。 “放屁！” “孤以十万兵约战晋国皇帝，他却无胆，竟以四十万大军围攻孤。” “濠州将士都是见证，分明是晋国皇帝惧怕孤！” “此战，孤一人就斩杀了近千人！” 万历太子说完，却发现四位阁臣表情古怪。 尤其高拱，望着他的眼神甚至难掩失望。 “怎么？” “孤哪里说错了？” 万历太子呵问。 张居正轻咳一声，才道：“太子您可能搞错了，刚才那一战，对面也只出了十万兵。” “胡说！” “怎么可能！” 万历太子满脸通红，他终于明白四名阁臣眼神的含义。 但他怎能相信，自己首战小试锋芒，在领兵作战方面居然败给晋国皇帝？ “是真的。” 高拱一边叹气，一边为他解释。 “臣等在城上观战，太子您冲杀过快，把大军拉成一字长蛇状，阵型细长无法集中。” “晋国皇帝却指挥有度，先用大约一万人堵截太子您的前锋，其余九万人绕后，切断太子与大军的连接，随后完成对太子您的合围。” 高拱略作停顿，脸上失望之色更浓。 “太子只顾杀敌，虽斩首近千人，但我军伤亡过万。” “追随太子的前锋部队，几乎全折损在包围圈中。” 高拱伸手，指着城外几座莫名多出来的‘小山’。 那是濠州将士的尸体，被联军堆积成山。 此时，尸山显得无比讽刺，像在嘲笑万历太子刚才的战绩。 “怎么……可能……” 万历双拳攥紧，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身体因为过度愤怒而微微发颤。 张居正看看万历，又看看意犹未尽的高拱，略一沉思便选择闭嘴。 他知道，高拱更难听的话还在后面呢。 “太子殿下。” “说！孤听着呢！” 高拱迟疑片刻，一咬牙道： “老臣旁观此战，以为晋国皇帝在兵法上的造诣颇为不俗。臣等四人皆是文臣，非统兵帅才，殿下也非晋国皇帝的对手。” “老臣建议，即日起不再出城迎战，只固守濠州城即可。” 高拱苦口两眼，但确实太刺耳了。 张居正在心中暗暗摇头，他分明看见万历太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昔日太子府四大讲官，高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原本比张居正更高些。 但今日过后，恐怕连殷士儋和陈以勤都不如。 “如此也好。” “等新君登基，首辅之位非我莫属。” 张居正在心中暗暗盘算。 “好……” “你说的好……” 如果目光能杀人，万历太子已经杀死高拱一百次了。 但他好歹忍住了。 毕竟，自从嘉靖帝持有【封神榜】之后，太子党官员人数锐减。 时至今日，还敢明目张胆支援他，而且修为高深可堪重用的，也只剩眼前四位阁臣。 万历太子用尽了全部的耐性，终于忍住没有和高拱翻脸。 可是，天不遂人愿。 高拱突然惊道：“你们看！那人是谁？！”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敌军阵中，又多出一位戴着面具、龙纹金甲的晋国皇帝。 先前指挥大军作战的‘晋国皇帝’，却将自己的面具摘下，对那人行君臣大礼。 众人瞬间了然！ 晋国皇帝根本没有出手，刚才只让麾下一名大臣与万历太子作战！ 结果，人家还赢了？ 羞耻啊！ 晋国臣子，战胜大明太子？ 这消息若是传回京城，万历太子威严扫地，恐怕还要招来嘉靖帝一顿训斥。 四位阁臣，包括最是口无遮拦的高拱，此刻都沉默了。 但此刻，沉默却比嘲笑更刺耳。 万历太子双目充血，逐一扫视高拱、张居正、殷士儋和陈以勤，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 ………… 楚国，彭城。 “叮！” “【天子阶梯】检测到宿主御驾亲征，杀敌过万，挫敌锐气，首战告捷，符合奖励机制。” “宿主修为提升，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修为提升，合道境九品大圆满！” “修为提升，合道境九……” 龙神殿内，范离闭目宁神，剑眉紧皱。 奇怪。 明明有系统奖励，为什么修为止步不前？ 他内观气海，只感觉浩瀚如汪洋一般。 气海之上，元婴金光烁烁，如烈日当空，更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般的气势！ 这确实是合道大圆满之相！ 距离下一个大境界，也仅有一步之遥。 但一步之遥，为什么跨不过去？ 大乘？ 凡人入大乘，然后有仙缘。 天子入大乘，修行盘古。 范离未见仙缘，也不知盘古。 怎么办？ 到底是自己修炼出了岔子，还是系统出现bug？ “系统。” “我在，宿主有什么问题。” “刚才【天子阶梯】奖励修为，但我并没有变得更强，是不是bug了？” 奸臣系统一阵沉默，竟没能第一时间回答范离的问题。 范离就这样静静等待，不知不觉间，竟等了一昼夜之久。 “叮！” “系统诊断结束，公布结果如下。” “宿主共有一具本体和四具分身，一旦修为突破至大乘境，领悟【盘古巨身】，江山气运无法支撑五具身体同时施展，将直接导致气运溃散。” 范离闻言大惊。 但细品之下，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尤其项宁封他【摄政王大臣】，让范离知道一国最多支持两人分享气运。 “系统，我该怎么办？”范离在心中问道。 “解决方案如下。” “一，系统永久固化四个分身的修为，保持合道境九品状态，终身不入大乘，亦不能领悟和施展【盘古巨身】。” “二，将四大分身融合为一，即宿主只拥有本体和分身两副身躯，修为不受限制，大乘境后同步领悟【盘古巨身】。” 范离听系统说完，不由得陷入纠结之中。 分析利弊，第二个选项是最佳。 可是，就此放弃多个分身，又让范离肉疼无比。 他试探性问道：“系统，如果我再开一国，能不能保留分身？” “不行。” 系统回答的冰冷无情。 “气运会识别天子。” “开国再多，天子是同一人，气运只会合流，始终最多允许两人分享气运。” “本系统建议，宿主舍弃无用分身，成就盘古！” 4000字章 (本章完) 第507章 两线作战 楚国皇宫，承明殿。 项宁对政务渐渐熟练，已经可以亲自批改奏折。 只是，她仍缠着范离留下一个分身，日夜陪在她身边。 这种近乎新婚燕尔的要求，范离当然只能答应，也乐得答应。 “范离。” “嗯？” “为什么你要以楚国的名义，给魏、汉、吴三国下订单啊？” “可以供给近百万大军的物资，包括兵器、盔甲、丹药、攻城器械，这得花多少钱啊？你打算把范氏商行的家底掏空吗？” 项宁满脸疑惑不解。 “尤其是，这些订单上的货物，咱们楚国明明也可以生产啊！” “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怎么还便宜别人呢？” 范离听项宁说完，不由得哈哈大笑。 确实。 论生产力，即便大明也要略逊大楚一筹，何况仅是继承旧汉部分遗产的魏汉吴三国？ “其实原因很简单。” “曹操、孙权、刘备已死，三国元气大伤，国弱民穷，寻常百姓连基本生计都出现问题。” “臣所提供大额订单，只要三国百姓人人勤奋工作，皆有钱可赚，自然衣食无忧。三国财政窘迫，也可得到缓解。” 项宁听他说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盟友之间互相扶持，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 项宁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怀疑之色毫不掩饰。 “你会这么好心？” 范离是什么人？ 当今天下第一奸臣，奸到偷偷在外面开国称帝。 相比之下，严嵩都是可以立贞洁牌坊的大忠臣了！ “不对！” 项宁拿起一份奏折，仔细端详上面的内容，是关于向三国订制盔甲兵器，具体的规格标准。 “盔甲厚度是常规的三倍？” “锻造兵器所用百炼钢，改用千炼钢？” “要么品质最好，要么用厚重代替品质？” 项宁看完奏折，呆愣了许久。 “范离，三国如果按你的要求，把如此巨量且高标准的订单完成，恐怕非得把国内矿山挖空，草药采尽才行吧？” “陛下圣明。”范离笑道：“臣现在做的，是按天兵天将的军械标准，重新装备大楚卫戍军。所需原料巨大，臣不忍心掏空楚国天然矿藏等资源，就只好……嘿嘿！” 天兵天将？ 项宁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什么！ 石敬瑭？ 李煜？ 这奏折上描述兵器铠甲的制式，分明是按石敬瑭和李煜麾下天兵的标准订制的！ 她惊讶得张大嘴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你……” “可是，魏汉吴三国把资源消耗一空，他们自己怎么办？” 项宁简直无法想象，这会是怎样一幅画面？ 大楚军队，人人武装到牙齿，而且是史无前例的仙界规格。 魏汉吴三国的将士，却要面临资源耗尽的窘迫。 难道让他们穿布衣、用木棍竹竿打仗？ “范离，你难道打算坐地起价？等三国资源匮乏，再高价卖给他们兵器盔甲和丹药？”项宁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她想象力的极限，也符合范氏商行敛财无数的形象。 可惜，项宁想错了。 范离静静的望着她，却摇了摇头。 “大明灭后，臣不会再卖给三国一件盔甲、一把战刀。” “为什么！？”项宁惊讶道：“大家不是盟友关系吗？” “盟友？” “大明都灭了，我们还要盟友作甚？” 范离的语气平常自然，话语间却隐隐透出残忍！ “这……！？” 项宁猛的站起身来。 她瞪大双眼，终于明白范离话中的隐喻。 不是朋友，那就是敌人了。 是啊。 天下分裂许久，其实，本不需要有这么多国家存在。 所以，这就是魏汉吴三国的命运吗？ 可是楚国怎么办！？ 如今的范离，不仅仅是大楚摄政王大臣，他更是自己开国称帝，雄霸一方！ 范离能允许楚国继续存在吗？ “范……” 项宁刚想开口询问，眼前的男人却突然凭空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范离？！” “范离！！！” “你在哪儿？？？” 项宁惊声尖叫着，声音中满是惶恐不安。 可惜，她的呼唤并没能把范离找回。 但承明殿中，还是多出一人。 寒月。 她一袭白衣如雪，悄无声息出现在项宁面前。 “范离怎么了？” “你们俩不是在一起吗？” 项宁眼中含泪，惶恐得连连摇头。 她正要说些什么，寒月却突然转身，惊讶的望向宫外，那是范府所在的方向。 “怎么了？”项宁紧张的声音都微微发颤。 “好像是范离。”寒月松了一口气，微笑道：“他的修为已经是大乘境了。” “大大大……大乘境？” “你是说，范离可以修行【盘古巨身】了？” 项宁被彻底震惊了。 天下最强境界之列，终于有了范离的一席之地？ 可是，她该怎么办？ 楚国今后的命运又会如何？ “项宁，我们要恭喜他呢。”寒月笑道。 “是……是啊。” 项宁脑子乱糟糟的，只随口应答。 “他来了。”寒月又道。 果然。 彭城虽为国都，城高池阔，面积广大。 但大乘境强者一步千丈，范离不过眨眼功夫，已经入了皇宫，来到承明殿外。 “我是大乘境了。”范离微笑着朝二女走来。 当他来到寒月和项宁身边时，更是想都没想，左右手各搂住一人，轻轻的拥抱入怀。 寒月还好，温柔的靠在他肩上。 反而是项宁，平日明明比寒月火热百倍，此刻却身子僵硬，甚至微微颤抖。 “怎么？不舒服吗？”范离疑惑的问道。 “没……”项宁连连摇头。 范离也没太在意，简单把自己的情况说明一番。 现在，他只剩两副身躯。 一副在此，另一幅在濠州城外军中。 “你千万小心，濠州毕竟是大明境内，要提防嘉靖帝算计。”寒月皱眉道：“实在不行，我去军中保护你？” “不必了。” “这趟，我实在与嘉靖帝心有灵犀。” 范离自嘲的笑笑。 “当初我宣称攻打濠州，使大明军队不敢寇边。现在，嘉靖帝也把濠州当场诱饵和弃子，吸引我方大军，他才好乘机出兵。” 项宁终于缓过神来，她闻言急忙问道：“嘉靖帝出兵？他又御驾亲征了？” “并非御驾亲征。” 范离摇摇头。 “大明以内阁次辅徐阶为督帅，锦衣卫大都督陆炳为监军，于昨日拂晓攻破大汉边境，斩杀汉将张嶷、吴班。” “汉帝刘禅亲率无当飞军迎战，并急报向我求援。” 今天少了点，闹肚子，被封印在马桶上了…… (本章完) 第508章 苦口婆心 汉明边境，刚刚结束一场拼杀。 遍地尸骸，其中约有八千明军将士的尸体，汉军尸体仅有五六百具。 两军各自撤回大营，暂时休战。 明军营中，三位青年将领浑身浴血，气喘如牛。 “仲芳、德夫、子理，你们辛苦了。” 一道苍老但中气依旧充沛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三位年轻将军立刻转身，单膝朝老人跪下。 “恩相言重，下官等为国征战，死也不惧，区区小伤势又何足挂齿？” “只请恩相再划拨兵马，下官愿意再去冲阵。” 开口说话的年轻将军，自称‘下官’而非‘末将’，因为他并非大明世袭武官，而是通过科举开始，登进士第，先在吏部担任主事，后迁兵部员外郎。 大明年轻一代的清流代表人物之一，姓杨，名继盛，字仲芳。 他身边两位，分别是兵部侍郎沈良才，字德夫。兵部郎中谭纶，字子理。 沈良才和谭纶，同样是清流党年轻一代的翘楚。 “唉。” “惭愧。” 徐阶走到三人面前，亲手将他们扶起。 “老夫为国储才，让你们在陪都待了十年。最近刚刚调入京城，却又被迫上阵杀敌。” “须知战场无情，人命轻贱如草。” “老夫知道你们立功心切，但也许爱惜生命，留有用之身助老夫应对朝局变化。” 徐阶悉心交代一番，却见三人脸上明显有不以为然之色。 他心中叹息。 这三人确有才干，可惜年轻气盛。 加上被严嵩打压整整十年，始终不得升迁。自己绞尽脑汁，也不过勉强将三人从陪都调来京城，官职却半品都没有提升。 “老夫这清流领袖真是当到头了？” “指挥不动高拱、陈以勤等人也就罢了，连年轻一代对老夫都只做表面功夫？” 徐阶有些生气。 但他善于隐忍，被严嵩欺压几十年也不曾破防，眼下自然也忍得住。 他走到帅位上落座，端起茶水品了一口，笑道：“此次出征，老夫随军带了三两【白云花】。今日正好考考你们，可知道何为【白云花】？” 若是官场老油条，不论身在何种环境，只要上官抛出一个话题，他们必然配合着应答，以免上官不悦。 可惜，杨继盛、谭纶和沈良才却都没这份耐心。 尤其杨继盛皱眉道：“恩相，当初下官撰写《请诛贼臣疏》，打算弹劾严嵩父子，被恩相压下。如今战场之上，士卒奋勇、将军请战，为何恩相只顾品茗？” 一席话，差点没把徐阶气得背过去！ 《请诛贼臣疏》？ 想起这篇弹劾严嵩‘五奸十大罪’的奏疏，徐阶就恨得牙根痒痒！ 严嵩势大，连自己都退让三分。 杨继盛区区兵部员外郎，在京城不过从五品芝麻绿豆大的官，他活腻了敢计划弹劾严嵩？ 幸亏自己事先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杨继盛家中，把刚写好的《请诛贼臣疏》草稿撕了，并严令不许他再写。 时至今日，杨继盛还没意识到自己救了他一命？ 啪！ 徐阶将茶杯重重放在帅案上，强行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虎丘山志》有云：叶微带黑，不甚苍翠，点之色白如玉，而作豌豆香，宋人呼为白云花。” “这白云花，就是苏州特产之虎丘茶。” “世人只知苏州洞庭碧螺春，又有几人知晓，苏州也产虎丘。” “此茶芬芳如鲜花，甘醇似美酒，乃是茶中极品。只因产量稀少名声不显，故世人少知也。” 因为徐阶始终板着脸，三位年轻官员只好闭嘴，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世间之人才，其实多如虎丘茶一般。” “其才，未得彰显。” “其名，亦未远播。” “但才不尽用、名声不显，也改变不了他是人才的事实。” “你们三人都是身具才气、前途无量，何必急于战场立功扬名？须知将军百战死，难道你们非得在九死一生的沙场上建功立业吗？” 三人这才明白。 徐阶的意思，前番与汉军作战，自己三人过于拼命，徐阶怕他们战死？ 原本也是一番好意，但三人心中却不以为然。 杨继盛心中不屑道：“难怪徐阁老被称为甘草阁老，就这么点事，拐弯抹角废话半天，至于么？” 沈良才也暗暗道：“凭我大明之强盛，战羸弱之蜀汉，根本手到擒来，也不知徐阁老在担心什么。” 谭纶更是在心中连连摇头：“敌军区区一万人，虽然无当飞军精锐，岂能与我军十万之众相比？徐阁老如此保守，实在难成大事。” 三人的心思，几乎都化作表情写在脸上。 徐阶看得分明，差点当场气死！ 他有时候真羡慕严嵩，在严党一言九鼎，却不似自己这样憋屈。 “唉！” “罢了！” “老夫至少还能指挥这三人，总好过高拱，已经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 徐阶也是无奈。 清流党人，个个清廉，却又眼高于顶，难以指挥。 杨继盛、沈良才和谭纶，如今修为都在合道境五品上下，已经是除濠州那四人之外，清流党战力最强的存在了。 “你们三个听着。” “眼前之敌，确实不足为惧。” “但陆炳已经提供了情报，敌人援军将至。” “老夫除非有让你们战死的决心，否则绝对无法在敌人援军赶来之前，将无当飞军和汉帝刘禅尽数剿灭。” “你们若一心求死，老夫现在就让全军出击，如何？” 三人闻言，表情略有些尴尬。 他们确实一心求战，想要建功立业，才好摆脱十年不得升迁的尴尬。 可真要三人为国战死，杨继盛等人也是不愿意的。 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惜命呢？ 正说话间，帅帐外走进一人，却没打招呼。 徐阶只微微皱眉，就猜到了来人身份。 有资格不把他这位伐汉督帅放在眼里的，也只有监军陆炳了。 徐阶直接站起身，拱手道：“文孚兄此来，莫非有新情报？” 陆炳点点头。 他眼里压根没有三位年轻官员，径直走到徐阶面前。 这态度，很让杨继盛等人受伤。 “敌军援兵到了。”陆炳沉声道。 “哦？援兵数量多少？何人领军？”徐阶好奇道：“让老夫猜猜，是楚国女帝，还是晋王范离？” “都不是。” 陆炳摇摇头，表情异常凝重。 “连我也没想到，胡宗宪领三万兵，再有半个时辰左右就能抵达汉军大营。” 咳，今天都五一了，只更2000字不过分哈~！！ 第509章 练兵 听说援兵到了，刘禅第一个冲出大营。 果然！ 三万援兵在汉军营前排开阵势，面对明军，背对汉营。 无数旌旗迎风招展！ 尤其一杆帅旗，笔力雄浑硕大的‘胡’字。 “胡宗宪来了！” “果然是胡宗宪亲自来了！” 刘禅激动大喊。 他身后文臣武将，也都是满脸欣慰表情。 刘禅御驾亲征，以一万无当飞军迎战徐阶十万明军，已经是大汉的极限。 前番激战，别看无当飞军只折损数百人，却是无法补充的。 此刻的大汉君臣，真有王朝倾覆的悲壮感了。 但胡宗宪亲率三万大军驰援，又给了他们生的希望。 “朕要亲自为胡大帅接风！”刘禅激动道。 他摆开汉天子仪仗，很快就来到中军位置。 “汉帝陛下？” 胡宗宪看见来人是刘禅，便冲他抱拳拱手。 “胡某是外臣，又身在军中，请汉帝陛下恕胡某礼数不周了。” “额？” “哈哈，不打紧，不打紧的！” 刘禅先是一愣，随即满脸堆笑。 “胡大帅千里驰援，朕铭感五内。此战不知胡大帅如何谋划，朕麾下还有近万无当飞军，愿意与胡大帅共同进退！” 刘禅嘴上这样说，却只是客套。 他也相信，深谙官场人情世故的胡宗宪，应该能听懂客套话。 毕竟，汉军久战劳苦，边军普通将士折损十之七八。 如果再把无当飞军拼光，大汉王朝真无立业之基了。 “好啊！” “哈哈哈哈！” 胡宗宪仰天大笑。 他的笑声豪迈，却隐隐透出强横之意。 刘禅还没明白胡宗宪笑什么，就听后者说道：“既然汉帝慷慨，请留下全部辎重粮草，另调拨三千无当飞军供胡某指挥。剩下的汉军胡某就不要了，请汉帝率领他们返回成都吧！” “嘶！！！！” 刘禅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的大汉，主打一个国穷民寡！ 胡宗宪开口就要走全部辎重粮草，几乎等于掏空大汉国库！ 三千无当飞军，更是刘禅三分之一的兵力家底。 这叫他如何舍得？ 可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胡宗宪隐隐散发出大乘境强者的气息，竟压得刘禅半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他左思右想，终于叹息一声。 “唉！” “罢了！” “若是胡宗宪不来，朕的一万无当飞军全部拼光，也未必是徐阶的对手。” “三千将士……就当是战损吧！” “幸好楚国那边有大额订单，以工代赈，也能填补朕此战的亏空。” 刘禅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留下辎重粮草和三千无当飞军，便悻悻领着剩余将士回朝去了。 “哼！” 胡宗宪也不送送刘禅，眼中只剩下对面的大明军营。 领兵的是徐阶？ 当年，胡宗宪差点死在清流党高手的围攻之下。 他对于徐阶之流的厌恶，如今还在严嵩等人之上。 “大帅。” 五名年轻将军站在胡宗宪身后，他们眼中满是炽热的光，显然正期待着战场上建功立业。 “不要急。” 胡宗宪转身，目光扫过五人。 “本帅奉旨练兵。” “你们是五大家年轻一代的翘楚，但也在新兵之列，本帅自然要派你们上阵杀敌，才好磨炼一番。” 五名年轻将军闻言，皆面露喜色。 “谢大帅！” 原本，大晋只有五万龙鳞军。 但十年休养生息，终于又有三万青壮符合募兵条件。 这一趟救援大汉，胡宗宪领来的就是三万新兵。 虽是新兵，却也是自幼修炼，且天资出众。 再加上大晋王朝富庶，国民福利极好。 太医院上千名医官日夜炼制丹药，其中包含天、地、玄、黄，品级种类繁多。 范离只保留天级丹药作为国家物资，其余地、玄、黄级丹药，全部作为福利，免费提供给大晋军民服用。 如此一来，大晋王朝人丁虽少，却实现了全民精英化培养。 尤其胡宗宪面前的五人，更是精英中的天才！ 他们年纪比杨继盛、沈良才、谭纶还小，修为却已经迈入合道境一品之列，只是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 “兵法战阵，往日你们也操练多次，算得上精熟。” “但上阵杀敌终究是头一遭。” “大军休整半日，然后，本帅领着三千无当飞军冲杀。你们率领新兵从左右两翼跟随，互为犄角之势，守望相助，则可从容进退了。” 胡宗宪一边说，一边做战前详细部署。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其中最年长的一人问道：“大帅，我军新至，明军会不会趁我立足未稳，抢先进攻？” “问得好。”胡宗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却摇头道：“旁人领军，或许可能抢攻。但徐阶，呵呵，他思虑过密，总是想太多，又往往反应比人慢半拍，他是不会抢攻的。” …… ………… “督帅！”谭纶急切道：“汉军撤了，晋军势单力孤，且又立足未稳。我们不趁机抢攻，难道要等敌军吃饱喝足，精力充沛再战？” 杨继盛和沈良才不说话，但脸上也是焦急的表情。 “这？” 徐阶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胡宗宪是帅才。” “他居然劝退汉军，只以本部三万兵马面对我十万大军，可疑。” “老夫怀疑胡宗宪藏有伏兵，只等老夫冒然出战，伏兵便从侧翼或后方偷袭我军营寨。” “你们年轻人稍安勿躁。” “有老夫坐镇中军大营，必不让胡宗宪奸计得逞。” 徐阶颇为自信的说完，三位年轻官员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强行忍耐。 于是，半日功夫。 晋军接管汉军营寨，或是运功打坐，或是服丹调息，很快就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怎么样？”胡宗宪笑道：“我说徐阶反应慢吧？” “果然如大帅所料！”五个年轻将领心服口服。 “传令全军，换上新制重甲、千炼兵器，随本帅出击！” 三万晋军和三千无当飞军，浩浩荡荡朝着明军大营杀来。 当年。 南唐李煜的十万天兵什么模样，今天胡宗宪的三万新兵也是一样的装备。 徐阶一眼认出，目瞪口呆！ 他曾经追随嘉靖帝灭南唐，南唐将士的战力他印象深刻！ 今天这战场，虽然没有南唐李煜，可嘉靖帝也不在啊。 本来是十万对三万的绝对优势。 但一看见那熟悉的重甲，徐阶心里居然没底了。 “督帅！” 杨继盛又急又气。 “敌人全军出击了，咱们是迎战还是防守？您倒是给个章程啊！” 第510章 战争与财富 进攻还是防守？ 徐阶脑子一时有些懵！ “督帅？！”杨继盛大吼一声：“您再不下令，下官等先率本部兵马出去冲杀了！” 徐阶被他吓得一激灵，终于头脑清醒过来。 “不可。”徐阶沉声道：“我军先机已失，宜防守为主。德夫，你即刻去准备左营防务。子理，你立刻去筹备右营防务。” 徐阶说着，一张老脸也滚烫涨红。 他尴尬对杨继盛道：“仲芳啊，你就留守中军大营，协助老夫指挥吧。” 三位年轻人哪里还不明白？ 就因为徐阶顾虑太多，己方果然错过了抢攻先机。 但徐阶是上官，又是督帅，他们心中有怨也不敢在现在发作，只能乖乖领命。 “是！” 明军的三大营，都布置有防御阵法。 没一会功夫，就有无数秘法、箭矢甚至投掷机关道具，轰轰烈烈砸在防御大阵之上。 虽然暂时不能破阵，但十万大军被三万敌军压着打，还缩头乌龟似的不敢出战迎敌。 明军将士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久守必失。 半个时辰功夫，明军营门已经被攻破。 胡宗宪领着三千无当飞军，左右两翼新兵紧随其后，在明军外围连拔十几座营寨。 看着从后方驰援来的明军越来越多，胡宗宪才终于下令。 “撤兵！” 回到己方营寨，清点斩获和折损人马。 此战牛刀小试，斩杀明军一千八百多人，己方无当飞军仅仅折损二十几人，就连大晋新兵也仅折损一百多人。 十比一的战损比！ “大帅英明啊！”五大家的年轻将领兴奋道。 “不值一提。” 胡宗宪甩甩手。 “本帅亲自领军，徐阶却守在中军大营不动，才会有这样的战绩。” “传令全军，服用丹药调息打坐，本帅只给他们半炷香的休息时间。” “准备再战！” …… ………… 接下来，整整三天，胡宗宪连续发动进攻，不分白天黑夜。 纵然是修行者，也禁不住三天三夜的持续搏杀。 所以胡宗宪下令，大军分为两部。 一部冲杀时，另一部休整歇息，如此轮番休息，攻势持续不断。 而且，每一次胡宗宪都亲自出阵。 但他不再出手，只象征性的随军而已。 领军冲杀的任务，全部交给五大家的年轻将领。 “督帅！” “这仗打得太憋屈了！” 杨继盛气极。 他也不顾上下尊卑，未等通报直接闯入徐阶的帅帐。 “杨仲芳，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难道不懂《礼》吗？” 徐阶这种不软不硬的训斥，对杨继盛已经完全起不到效果。 “督帅，敌人攻营三日，您固守不肯出战，莫非是怕了他胡汝贞？” “放肆！” 徐阶一拍桌子，指着杨继盛，手指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怕？ 他问心无愧，自己几时会怕胡宗宪？ 大明重文轻武。 哪怕昔日胡宗宪仍在朝任官时，徐阶也从未把他放在眼里。 胡宗宪？ 区区严党一走狗尔。 徐阶是真心疼啊。 这一战，他带着杨继盛等三人出来建功立业，怎么好心却被当成驴肝肺？ 这时，沈良才和谭纶也进入帅帐。 二人虽然保持沉默，但脸上表情却与杨继盛一致，分明是同样的心思。 “你们……你们……” “就算敌军攻我三日又如何？” “我军以逸待劳，折损不过一万人，敌军却是透支严重，早晚无以为继。” “只等胡宗宪大军拼光了气力，便是我军反攻之时。” 徐阶苦口婆心的劝说，把自己酝酿许久的必胜良计说出。 可惜，三个年轻人都是满脸不以为然之色。 徐阶皱眉道：“怎么？老夫哪里说得不对？胡宗宪如此纠缠，他的大军岂能持久？” “能。” 又有一人，不打招呼就闯入帅帐。 来人，正是陆炳。 陆炳深深的看了徐阶一眼，心中很是失望。 论德行，徐阶无愧清流领袖，品德操守确实在严嵩之上。 但论才干，陆炳怀疑十个八个徐阶加起来，能不能比得上一位严阁老？ “你……监军大人刚才说什么？”徐阶面色不虞，但又不敢对陆炳发作。 “本监军刚才说，胡宗宪能持久。” 陆炳叹了口气。 “这三日，我隐匿藏形，曾经数次靠近敌军大营窥探。虽因担心被胡宗宪发现，不敢太过靠近，但也收获不小。” “汉军撤离前，留下了全部辎重。” “胡宗宪纵然挥霍无度，但强攻三天，也只消耗了汉军辎重的五六成而已。” 徐阶闻言，却是眉头一松。 “如此说来，胡宗宪只能再强硬两三日？” 他居然还想坚守，继续打消耗战。 杨继盛等三人脸颊一阵抽搐，心中都暗骂徐阶真是个老乌龟，缩头功夫天下第一！ “两三日？” 陆炳却苦笑摇头。 “督帅别忘了，除了汉军辎重，晋军自己也有辎重。” 徐阶闻言，老脸一红：“晋军的辎重，很……很多么？” “非常多！” 陆炳知道口说无凭。 他从衣袖中摸出个做工精良的紫色木盒，放在徐阶的帅案上。 “这是什么意思？” 徐阶看一眼木盒，发现是玄级上品的收纳灵宝，只是有些损伤，盒盖上出现几道崭新的裂痕。 饶是如此，这件收纳灵宝也价值不菲。 至少，需要大明五品官员一年薪俸才能买得起。 “我悄悄杀死一名晋军兵卒，从他身上搜出此物。” “诸位请注意！” “这是晋军一名普通兵卒的随身军备物资。” 陆炳说着，用特殊手法拍在收纳盒上。 因为他不是收纳盒的主人，强行开启，收纳盒立刻受损，表面出现数道裂缝。 众人却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 “寻常兵卒，辎重配备如此丰富？” 收纳盒开启。 里面的东西不用倒出来，众人凭修为灵力感知，对盒子里的储物便能一清二楚。 玄级各类丹药，足足一百颗。 另有地级丹药十颗！ 攻击符篆十张！ 防御符篆十丈！ 备用兵器铠甲一整套，其余应急物资若干。 徐阶和陆炳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杨继盛、沈良才和谭纶，更是艰涩的吞咽着口水。 他们身为大明王朝的兵部官员，此次出征，朝廷配备给三人的辎重补给，甚至比这晋国小兵还差一些？ 陆炳最后缓缓道：“督帅若继续坚守，敌军至少可以强攻百日左右。若再有援军，或是增兵，或是补充辎重，我等岂非坐以待毙？” 第511章 出口恶气 大楚，龙神殿。 范离端坐蒲团之上，闭目凝神，老僧入定一般。 身为穿越者，他也修炼超过十年。 修炼，本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但尝试悟道，却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回。 张道陵曾说过，大乘境九品是境界的极限，却不是战力的极限。 境界之外，还需悟道。 天道有三千之数，凡人成仙后，凭自身资质心性，可从三千天道中参悟一条。 一条天道，即凡人之极限。 天子，却无数量限制。 三千天道，皆可修习。 但张道陵也提醒范离，领悟天道后的强弱，不在于掌握的数量，而在道之深浅。 也就是说，哪怕把三千天道全部领悟，但若是感悟浅薄，战力也不如深深领悟一条天道。 请陛下量力而行！ 这是张道陵反复叮嘱范离的一句话。 张道陵还有别的句话，含金量丝毫不比这句低。 “陛下。” “其实古往今来的天纵之才，不受仙凡禁锢。纵然尚未成仙，也已经浅悟天道。” “陛下若要修道，不必等成仙之后。只需迈入大乘境界，便可尝试领悟。” “凭陛下龙凤之姿，臣相信陛下定能有所得。” “纵不如仙人在仙界那般强大，却也能在人间纵横。” 范离觉得，自己蛊惑张道陵留在大晋，实在是最英明无比的决策！ 仙人提供的情报，果然千金不换！ 只可惜，天道缥缈无痕，范离至今不曾领悟。 “悟道这么难，我身边是否有人已经悟道？” 有！ 一定有！ 这念头快速从范离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在他心中闪过。 大晋文武，如王班、胡宗宪等，皆是人中翘楚。 范离的女人们，如寒月、青丘、吕福宝，亦是惊才绝艳。 天道从来高难问？ 不！ 再高也有极限，自己身边的这些天才们，恐怕有不止一位，已经半只脚踏入天道的门槛。 剩下的，也只是时间问题。 自己可不能落后太多啊！ 范离正想着，两位敌人的身影，突然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首先是瑶光。 “苦海……彼岸……极乐？” “瑶光修炼的《圣阴玄经》，是梵音净土至高传承。” “所谓苦海、彼岸和极乐，暗合【超脱】之意，即为超脱之道！” “这就是瑶光的天道！” 第二个身影，更让范离震惊！ 嘉靖帝，《日月玄经》。 极阴极阳之强横，嘉靖帝凭此在人间纵横无敌，未尝一败！ “不对。” “真正的天骄，是《圣阴玄经》和《日月玄经》的创造者。” “净土先贤，大明太祖！” “一者参透生死超脱，一者演绎日月变幻。” “亘古罕见，他们才是天纵之才！” 范离又有了新的感悟。 走别人的路，不如自己开辟一条道路。 只是拓荒艰难，岂是说说就能做到的？ “唉……” 许久，范离睁开了双眼。 这趟闭关多日，可惜收获极少，近乎无所得。 “主人醒了？”练功房外传来乌骓的声音。 还不等范离答话，便有一道倩影闪进来。 “你终于醒了！” 来的是项宁。 她也不客气，直接拉起范离大步向外走。 “陛下不早朝，跑龙神殿来作甚？” 殿外，侍卫、宫女、太监一大堆，范离只得板着脸做严肃状。 看看天色，确实是早朝的时辰。 他闭关，早朝就该项宁自己主持才对。 “出事了！你得帮朕拿主意，还早朝什么啊！” 项宁一边说，一边把范离往龙辇里推。 这是天子的专属车架，但楚国也没人敢质疑，范离是否有资格坐龙辇。 “出事？”范离愣道：“嘉靖帝打过来了？” 他现在只有两具分身。 一个闭关，另一个在濠州战场，情报方面立刻就闭塞了许多。 “没有！” “但是有一桩人命官司，朕不知该怎么办。” 范离听得更纳闷了。 “命案？” “审罪量刑，这是廷尉的职责，陛下为什么要直接干涉？” 项宁坐进龙辇里，将帘子放下，才肆无忌惮的躺进范离怀中。 她在男人耳边压低声音道：“人家觉得廷尉判罚不对，暂停了审案，想听听你的意见嘛。” …… ………… 廷尉，主司法，掌刑狱，乃是九卿之一。 范离和项宁乘龙辇来到廷尉署，两人刚掀开车帘子，就看见官署外面乌泱泱跪着一群人。 有署衙官吏，也有京城百姓。 不少胆大的百姓，都悄悄偷瞄范离和项宁。 或许在他们看来，大楚皇帝与摄政王同乘一车，实在比命案还精彩。 升堂，问案。 范离没想到，原告苦主和被告，身份竟都还不一般！ “请陛下与摄政王，为我枉死的弟弟做主啊！” 一个女子哭得花容惨淡，声音嘶哑，显然悲伤到了极点。 范离默不作声，先查看案件的卷宗。 “民女无罪，她弟弟是自杀，与民女毫不相干！”又一个女人开口说话，正是被告方。 范离打开卷宗，只粗略看了半页，就明白果然是个难判的案子。 “呵？” “这案子莫说是异界的古代，司法不健全。” “哪怕在我原来的世界，也够呛能判个清楚。” 死者孟戚，楚国神药宗第三代外门弟子。 神药宗，大楚第一医修宗门，大楚太医院之太医，几乎历代都出自神药宗。 孟戚天赋卓越，修炼刻苦，虽入门时间尚短，神药宗已经拟定提拔为内门精英弟子，前途无量。 偏偏就是这么一位前途无量的未来太医，居然死了？ 死因，是心爱女子突然向他提出分手。 孟戚苦求挽回，但女子坚持不肯，最后导致孟戚绝望自杀。 “咳！” 项宁轻咳一声，对堂下原告，即孟戚的姐姐说话。 “此案，朕让摄政王亲自重审，你可向他重述案情。” “谢陛下！” “谢摄政王殿下！” 孟戚的姐姐虽满脸泪痕，但终于露出喜色，仿佛阴云过后重见天日一般。 范离也看着她，但其实目光偷瞄被告的女子，立刻发现女人脸上有惊惧之色一闪而过。 “冤枉！” “廷尉大人已经判了民女无罪，为何还要重审？” “陛下不公，民女不服！” 额？ 范离呆愣。 他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楚国平民女子，也敢当着大楚皇帝的面，指责她不公？ “你以后要多多树立皇帝威信，否则难以服众。”范离压低声音，提醒身旁的项宁。 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腰间传来一阵扭捏的剧痛！ 项宁竟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反复狠掐范离的腰间赘肉！ 他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但是，耳边传来项宁的声音，又立刻让范离觉得自己确实活该。 “多谢提醒？” “但摄政王殿下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些年来，大楚皇帝威严扫地？” “嗯？” “朕亲爱的相父？” 好好好，原来都是我的错？ 范离一时无语。 果然万物都是回旋镖，终有一日要清算因果？ “摄政王殿下……” 孟戚的姐姐双目垂泪，声音不停的颤抖着，轻轻述说着来龙去脉。 两年前，孟戚随宗门长老来到彭城历练，在神药宗开设的医馆坐堂看诊。 在此期间，一个名叫谭珠的女修经常来医馆求购丹药，并与孟戚渐渐相熟。 “我弟弟少年心性，淳朴稚嫩。” “谭珠年长他许多，原本不该是一路人。” “可是，谭珠竟厚颜无耻勾搭我弟弟，私下无人时竟然以‘夫君’称呼。” “我弟弟动情后，下决心要迎娶谭珠，竟在完成历练后拒绝回归宗门，仍滞留彭城不愿离开……” 范离一边翻阅案件卷宗，一边听孟戚的姐姐哭诉。 果然，如她所言。 孟戚没有返回神药宗，竟在彭城滞留两年之久。 在此期间，他或是医馆帮工，或是外出采药、炼丹。 孟戚不分昼夜更不知疲倦，以至于常常累到虚脱昏厥。 “两年！” “整整两年，我那个傻弟弟啊！他为了哄谭珠开心，两年间竟积攒了十颗地级丹药，百余颗玄级丹药，全部送给谭珠，助她提升修为之用。” 孟戚的姐姐说着，又是一阵嚎嚎痛哭。 范离沉默了。 他手捧的卷宗上分明记录着，谭珠最初去医馆购药，只买得起黄级丹药，偶尔购买玄级丹药也不过三两颗。 由此可见，当时谭珠的财力并不宽裕，修为也不会太高深。 她若有金丹境五品以上的修为，大部分黄级丹药对她修炼就几乎无效了。 可是，眼前的谭珠，修为却是元婴境一品？ 江湖修行者，不似范离这样权掌一国的财富。 短短两年，从不足金丹境五品的水准，竟提升到了元婴境？ 谭珠怎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范离端详谭珠许久，更看出她的天赋资质也是比较平庸的。 所以，谭珠修为提升迅速，果然全靠孟戚的资助。 感受到范离不善的目光，谭珠也很紧张。 “摄政王殿下，那都是孟戚自愿的！我们因为感情失和而分手，他选择自杀也与民女无关，民女从未……” “闭嘴。” 范离面无表情的开口，语气却是冰冷的。 谭珠浑身一颤，已不敢再说话。 这种女人，在另一个网络信息发达的世界，范离纵然没亲眼见过，也在新闻上常常看见。 利用自己身为女人的优势，把某些钟情于她们的傻瓜男人榨干？ 然后，还巧舌如簧为自己诡辩？ 这样的案子，难怪廷尉不知如何判决。 司法解释的技巧，在这个世界显然还没普及。 廷尉只能刻板的理解律法，没有明确违法的，都做无罪判定。 “唉，怪不得项宁和廷尉意见相左，把我拉来断案。” 范离偷瞄一眼身旁的女帝，小脸红扑扑的，显然被谭珠的诡辩气得不轻。 “本王只问你几个问题。” “问完了，你若果真无罪，立刻当庭释放。” 范离淡淡开口，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他这幅态度，立刻给了谭珠希望！ “多谢摄政王殿下，民女一定知无不言！” 谭珠满脸喜色，甚至扭动她还算窈窕的身姿，像是冲着范离撒娇卖好。 反观孟戚的姐姐，眼泪又止不住的往外流。 “本王的第一个问题，被告谭珠，你是否曾以‘夫君’称呼孟戚？” “没有，绝对没有！” 谭珠几乎想也不想，立刻否认。 她现在急着撇清关系，恨不得把孟戚说成是陌生人。 “记录在案。”范离突然对廷尉道。 “让朕来！” 项宁仿佛预料到什么，从廷尉手中抢过纸笔，亲自书写。 范离也趁机道：“被告谭珠，本案有天子旁听。你若在堂上撒谎，那便是欺君死罪。” 谭珠见状脸色一变！ 她赶忙改口道：“等一下！刚才民女口误，民女确实曾经唤他‘夫君’！” 说完，谭珠还气喘吁吁，显然被吓得不轻！ 范离点点头，对身旁的项宁道：“请陛下记录在案。” “啊？哦，好吧。” 项宁嘟着嘴，一脸可惜状。 但她还是按照范离要求，记录谭珠改口后的内容。 “本王再问。” “被告谭珠，你与孟戚相识两年期间，是否收受了他辛苦积攒的地级、玄级丹药，并借此提升修为？” 有了前车之鉴，谭珠只能承认。 “是的，他送的……我全部都收了。” “记录在案！” 范离仍是这句话，眸中却有杀机一闪而过。 “被告谭珠，你当初为何要结识孟戚？” 谭珠呆住了。 她没想到范离的问题如此犀利，可自己又不能不回答。 “因……因为提升修为的丹药太贵，我不想花钱，就……” “记录在案！” “被告谭珠，除了孟戚，你是否也对别的男子用过类似手段？” 谭珠真要哭了。 但她不敢撒谎，只能颤声道：“曾经用过几次，但大多效果不好。民女渐渐发现，必须是孟戚这样年轻涉世未深的男子，才比较容易……” 勾引？ 诱骗？ 蛊惑？ 不论哪个词，谭珠都实在说不出口。 范离也不计较，继续发问道：“被告谭珠，你为何要与孟戚分手，以至于他伤情绝望，选择自杀？” “因为……” 谭珠颤抖得越发厉害，甚至不敢直视范离的眼睛。 “说！” 范离一拍桌子，吓得谭珠赶忙开口。 “因为孟戚的积蓄都耗光了，我见他拿不出像样的丹药，就想着该是时候离开他了。” 说到最后，谭珠好像终于觉得羞愧，头也深深的低垂着。 “陛下，都记好了吗？” 范离恢复平常语气，问身旁的项宁。 “一字不差，都记下了。”项宁一边递给范离，一边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要办好这件案子，等回了后宫，朕会好好奖励你的。” 范离嘴角抖了抖，差点没憋住。 这是奖励吗？ 但还真是项宁的风格。 他又斜睨了一眼颤抖不已的谭珠，心说时候宣判了。 “犯妇谭珠。” “你受孟戚供养，证据确凿，实有夫妻之名。” “然你贪婪无度，薄情寡义，践踏夫妻情分，以至于逼死夫婿孟戚。” “本王判你以命抵命，你可服气？” 听见要判死自己，谭珠也顾不得范离是奸臣还是摄政王。 她慌乱大喊道：“民女不服！民女还是清白身子，两年来根本没让孟戚碰过，他算什么夫婿？摄政王判罚不公，民女不接受！” “好。” 范离竟是一点也不生气。 “既不按夫妻关系定罪，本王就重新判罚。” 此言一出，刚刚还喧闹的廷尉署大堂，立刻又安静下来。 就连谭珠也是竖起耳朵、瞪大眼睛，抱着一丝幻想和期待。 “犯人谭珠，本是民籍，自甘下贱，以色示人，轻薄浪行，如同娼妓。” “犯人诱骗神药宗弟子孟戚，将其财产挥霍一空，以至孟戚绝望自杀。” “本王明察《楚律》，以谋财、害命、淫荡罪，判犯人谭珠……死！” 本来没有这章，因为所以，写成这样。 懂的都懂，愿世间再没有纯爱战士，愿逝者安息，愿垃圾被丢进垃圾桶里。 第512章 悟道 行刑，不必等到秋后。 行刑日定在第二天，这是范离决定的。 原因无他，范离需要一天时间，将案情传遍彭城。 「让全城百姓为孟戚送行。」范离淡淡说道。 「他们……非亲非故，会来吗？」项宁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会！」 「一定会！」 「因为公道自在人心！」 一切，如范离预料的那样。 当谭珠被关在囚车里，从廷尉署监牢押送出来时，彭城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 浩瀚如海的人群，将从廷尉署到菜市口的街道全部堵满！ 只有当囚车经过时，人群才勉为其难让开一条道路。 无数双眼睛盯着囚车里的女人。 原本有些姿色的谭珠，此时蓬头垢面，形如乞丐，颇有些可怜的模样。 但人们的目光，却没有半分同情。 不知是谁，向谭珠丢去了第一枚臭鸡蛋。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猪牛羊狗的粪便，用各种方式砸向囚车。 囚车里的谭珠，只眨眼功夫就变成世上最肮脏、恶臭、腌臜的模样。 「杀了她！」 「她罪该万死！」 「将她凌迟！！！」 人群中，谩骂和诅咒声不断，甚至有愤怒的百姓想要冲上囚车，亲手结果谭珠的性命。 可惜，范离亲自安排的押送队伍，护卫将士最低修为都在元婴境。 寻常百姓再如何愤怒，也冲不开这支起步元婴境的押送队伍。 「你准备的真仔细啊。」项宁飞在空中，俯视街道上的场景，颇有些好奇道：「让百姓们杀她泄愤，不行吗？」 「是的，不行。」范离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项宁很是疑惑。 「因为……」 范离欲言又止。 奇怪！ 从昨天给谭珠判下死罪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境界隐隐出现变化。 不是要突破的感觉，但确实是有变故。 好像，有什么新的力量出现了？ 虽然还很微弱，隐隐如即将破土的萌芽？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话啊？」项宁摇晃着范离的胳膊，动作亲昵，也不怕被下方的百姓看见。 范离深吸一口气，才道：「因为，国有国法，谭珠必须被明正典刑。」 「噗嗤！」 难得范离如此严肃，项宁却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范离老脸一红，也不顾几乎忘却的君臣礼仪，一巴掌拍在项宁的臀上。 「啊！」 她轻呼一声，俏脸也浮现红晕，却不生气。 项宁凑到范离耳边，薄唇吐出湿热的气，轻声俏皮道：「国有国法这种话，从你个大女干臣口中说出来，不感觉怪怪的么？」 范离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死刑犯游街，本就进行缓慢。 这次的案子轰动全城，百姓把街道塞满了，囚车更比往日慢了好几倍。 一个多时辰后，押送队伍堪堪抵达菜市口。 监斩官确认犯人身份无误，当即下令斩首行刑。 原本已经形如乞丐、死气沉沉的谭珠，在看见手持鬼头刀的刽子手时，终于又缓过神来。 她惊惧得屎尿横流，哭嚎不止，想要乞求饶命。 但谭珠的声音刚一发出，就立刻被百姓们的唾弃谩骂声压下。 终于。 刽子手手起刀落，一颗人头咕咚落地！ 百姓们的欢呼声达到高潮，甚至冲破云霄！ 人群中，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满面泪痕走到行刑台前。 这女子满面泪痕，正是孟戚的亲姐姐。 人群，瞬间安静了。 只见她缓缓取出一物，正是孟戚的灵位。 女人把灵位举过头顶，跪下，悲泣高呼道：「弟啊！你睁眼看看吧！这世道还有公正啊！！！」 轰隆！！！ 仿佛有一道雷声，在范离心头闪过。 他瞬间明悟了一种力量，几乎到了触手可及的程度！ 「范离？」 「范离你怎么了？」 项宁见他呆滞模样，尝试喊了几声，却不见回应。 突然！ 范离单手抬起举过头顶，他对着天空虚抓成拳，并缓缓念出两个字： 「天条。」 什么？ 什么天条？ 项宁正发愣，却见天空云海翻滚浮腾，仿佛在回应范离？ 下一刻，四面八方涌来无数白色气流，全部融入范离体内。 他的身躯不断变大！ 十丈！ 百丈！ 千丈！ 范离变得巨大无比，如同山岳！ 「盘古巨身？！」项宁震惊道。 她此刻站在范离肩上，只有芝麻粒般大小。 彭城百姓，早已被头顶的奇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纷纷跪伏在地，偶尔仰视天空上的巨人，震惊之余，又心生崇拜之感。 很快的，便有人认出了范离的身份。 「是范……是摄政王殿下！」 「摄政王殿下领悟了【盘古巨身】！」 「这是天子神通啊！」 「我大楚有摄政王坐镇，再不担心大明入寇了！」 盘古巨身，是天子守国的底气。 只要掌握盘古巨身，理论上国境之内，神通无敌！ 自古以来，守成之君远多于开拓之君，就是这个道理。 「终于成了。」 范离心中也是大喜。 他要感谢孟戚的姐姐，多亏她的一跪一喊，终于帮助范离捅破窗户纸，彻底通透。 这次领悟不仅仅是【盘古巨身】，范离更领悟了自己的【道】！ 以律为戒，以法为基。 正人心！ 定善恶！ 澄清宇内！ 范离撤去【盘古巨身】，飞上万丈高空，屹立云海之上。 他抽出系统奖励的天子剑，剑指苍穹。 范离的目光，仿佛能直达仙界，看穿凡人千年、万年之疑惑，仙界之残酷真相！ 「天道在上……」范离心中默念：「自穿越以来，我无目标、无理想，浑浑噩噩虚度十余年。今日如同一场大梦醒来，终于领悟天子命格意义所在。凭此，我愿立下誓言。」 轰隆隆！ 天雷滚滚，仿佛在回应范离的心声。 细听之下，甚至觉得雷声欢愉，似乎很赞赏范离的决心？ 「我愿承天子命格之重。」 「肃清万里，总齐八荒，结束千年以来诸国相持、天下分裂之局面。」 「一统人间，缔造人族前所未有之最盛世。」 「然后……上应天命，率人间之众，战仙界群魔！」 范离仰起头，目光坚毅，仿佛在与天道对视。 他最后缓缓道：「大道三千，我愿分善恶、定不平，代天伐罪。我之道，名为【天条】！」 第513章 诱敌 濠州战场，两军对峙多日。 晋军攻城十余次，皆未攻入城中。 最好的一次记录，是有百余名晋军将士冲上濠州城头，与守城将士拼杀一阵然后匆匆撤出城外。 “呵？” “什么大晋王朝，看来也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孤以寡敌众，濠州主城依旧稳如泰山，京城某些人想找孤的错漏，恐怕要空欢喜一场了。” 刚刚亲手斩下两名晋军兵卒，万历太子的剑刃上还染着血。 他一甩长剑，将血渍抖落，倒颇有些久经沙场的宿将风范。 高拱和张居正彼此对视，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终究是高拱先忍不住，开口道：“太子殿下不可轻敌，晋军攻城势头虽然不猛，但臣细细观察，却感觉是对方故意为之……” “你说什么？！” 万历太子目光瞬间转冷，语气也透着厌恶。 这个磐石一样顽固的老头，自从来到濠州城，一而再再而三与自己唱反调。 万历想出城迎敌，高拱阻拦。 万历布置守城方略，高拱批评纠正。 刚刚，他分明又一次成功将敌人打退，高拱却说晋军是故意退兵的？ “高阁老！” “莫非在你眼里，本太子是个不知兵事的庸人？” 万历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着这番话。 稍稍能察言观色的，比如陈以勤和殷士儋，已经默默低头后退几步。 他们两位不仅不会和万历唱反调，这会儿甚至与太子爷目光对视都不敢。 张居正就更别提了。 他倒是大大方方直视万历太子，但眼神中满是关切和紧张，仿佛一位老头在关心自己的儿孙。 唯独高拱，又臭又硬，心里有话从来不憋着，还总是以最直白难听的方式说出来。 “太子殿下，老臣观战多日，发现每次晋军攻城时，他们的战术都有少许变化。” “废话！”万历太子冷笑道：“孤亲自守城，坚如铁壁。晋军每次攻城无果，当然要调整战术。” 高拱听了，却是摇摇头。 “不。” “臣感觉，晋军指挥似乎没有实际领兵的经验，只擅长纸上谈兵。” “但他利用每一次攻城的机会，正在不断积累经验，渐渐熟练，却战果一次更比一次好。” “就好像刚才一战，冲上濠州城的晋军将士，是这几日里最多的一次。” “由此可见，晋军指挥正在成熟，并且越发善于破解我军的城防部署……” 啪！ 万历太子一掌拍在城头上，竟然将厚重城墙都拍出个缺口！ “放屁！” “指挥晋军的，不过是区区一个晋国臣子，晋帝甚至没有亲自上场。” “你的意思，本太子的军略甚至不如晋国的下臣？” “高拱你不要忘了，本太子十多年前就开始领兵打仗了！” 万历太子怒极！ 如果，高拱不是大明朝臣眼中的太子党。 如果，高拱没有大乘境实力。 他早就一剑砍了老头！ 万历努力压制心头火，却没想到高拱丝毫不领情。 老头板着一张丑脸，摇摇头。 “太子殿下确实很早就开始带兵了。” “但是，殿下生平败绩居多。” “想当年，殿下在云梦山遇范离、云州城外战诸葛、周瑜、郭嘉，莫不是惨败收尾。” “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在军事上不宜擅专，要多听微臣等的意见。” 高拱不卑不亢的说完，才看见万历太子浑身颤抖，一双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额？” 高拱微微一愣，又感觉身后至少有三只手在拉扯自己衣袖。 他回头，发现是殷士儋、陈以勤和张居正。 三人均是用哀求的眼神望着高拱，就差把‘闭嘴’两个字写在脸上。 “咳！” 高拱终于回过味来。 他轻咳一声，冲万历太子拱拱手。 “微臣的措辞稍有不妥，但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太子殿下请息怒。” 好吧。 见过认错的，却没见过一边认错，一边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万历太子浑身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剑劈了高拱！ “有情报！” 突然，一个锦衣卫小旗匆匆跑来，跪在万历面前，双手捧起一个秘制蜡丸。 “这是陆炳大都督核准无误的情报，请太子殿下亲启。” 万历闻言，怒气稍退，却又有些疑惑。 “陆炳与孤向来疏远，他有情报不送去京城，却要让孤亲启，什么意思？” “小人只奉命传递情报，其余一概不知。”锦衣卫小旗恭敬答道。 “退下吧。” 万历挥挥手，那名小旗当即退下城楼。 一边拨开蜡衣，万历一边问道：“几位师傅，你们觉得陆炳用意何在？莫非，他想巴结孤？” “太子是国之储君，陆炳想巴结也是很合理的。”张居正笑道：“且看他送来什么情报，神神秘秘的。” 蜡丸里，仅有一张小纸片，却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楷。 “徐阁老运筹帷幄，先败汉军，又歼援敌，季汉覆灭只在朝夕。” “若殿下能在濠州建功，则从此严嵩之势弱，殿下势强也。” “此外，臣已确认一事。” “所谓晋帝，乃范离也，此刻就在濠州城外，望殿下能见机行事。” 万历太子将密信内容反复看了数遍，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好！” “好！” “好啊！” 几位内阁大臣也连连叫好。 陈以勤笑道：“徐阁老不负众望，不仅击败了汉军，甚至连敌人的援军也击败了！此战，大涨我清流士气！” 殷士儋也捋须笑道：“看样子，咱们这位锦衣卫大都督终于认清形势，决定站到太子殿下这边。” 只有张居正和高拱，略有些迟疑。 他们也知道季汉贫弱，更相信徐阶的才能。 可是，以徐阶一向稳妥的性格，居然这么就建立大功？ “范离？” 万历太子咬牙切齿念出这个名字。 他做梦也没想到，神秘的大晋皇帝居然是范离？ 此时此刻，万历心中竟然隐隐有些嫉妒他！ 皇帝的宝座啊！ 自己一代夏帝转世、如今的大明太子，与龙椅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涯海角。 范离算什么东西？ 一个运气好些的权臣而已。 论修为，范离不如自己。 论天赋、底蕴，他更没资格与一代夏帝做比较！ 原本，濠州城之战，万历太子也没幻想过能杀死晋帝。 固守濠州，是他的底线。 若能在城外击溃敌军，则此战更加完美！ 但现在，听说晋帝居然是范离那小子？ 杀他很难么？！ 万历太子把手中字条捏成团，目光灼灼盯着几位阁臣。 “几位师傅有何良策，尽可畅所欲言。” “孤要的，是全歼城外敌军，包括晋帝范离在内！” 万历太子话音刚落，高拱直接开口：“不可！” 但老头只说了两个字，自己就闭嘴了。 因为他尴尬发现，除了万历太子那刀子般的目光，连三位阁臣同僚都是一脸厌恶排斥的表情。 “老夫知道你们立功心切。” 高拱也只是愣了愣，臭脾气就又上来了。 他好歹没直接怼万历太子，而是转身，指着陈以勤和殷士儋的鼻子，一副老子教训儿子的口吻。 “你们虽然也是大乘境，但毕竟不是战将。凭一勇之力，能填补我军与敌军的数量差距吗？” “三十万对四十万，优势不在我方……” “两军相斗，勇者胜。” 张居正突然开口。 “西线大败，相信城外的敌军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若等晋军士气衰败，我们再冲杀出去，必有一场大胜。” “最麻烦还是敌人的庞大数量，以及那个晋国大臣，他有大乘境实力。” “苦一苦将士们，让他们先以寡敌众。” “我们四个大乘境围杀对面一人，绝无问题。” “至于太子殿下，可以亲自追杀晋帝……范离，他修为只是合道境而已，绝不可能是太子敌手。” 略作停顿，张居正也有些意气风发。 他长叹一声，用鼓舞和肯定语气道：“诚如所言，此战，足以让太子殿下建立不世之功！” …… ………… 当夜。 月淡星稀，濠州城内外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善于隐匿藏形的大乘境高手，在此时悄悄从城里溜到城外，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哪怕，他白天的身份还是大明锦衣卫小旗。 这人换上一身夜行衣，完美融入黑衣之中。 不多时，便顺利回到晋军大营。 “陛下，伪造的情报已经送到。” 荆无敌一边说着，一边用特制药粉涂抹在脸上。 原本锦衣卫小旗的那张脸，立刻冰水般融化开，露出荆无敌真正的容貌。 “爱卿辛苦了。”范离点点头。 哪里有什么捷报？ 一切，不过是范离的安排。 大晋监察院的谍探，早已经潜入大明境内，截断了一切往来濠州城的情报。 攻城这些天里，被截杀到底锦衣卫探子足有三十多人！ 当然，监察院的人马也有折损。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范离彻底摸清了敌人情报往来的规律、套路，成功伪造并设下此计。 “明天一早，全军缓缓后撤。” “是！”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濠州城上的守军仿佛听见城外有熙熙攘攘的喧闹声。 起先，他们以为敌人又要攻城。 只是清晨大雾弥漫，修为低的将士看不清城外情形。 没过一会，将士们又觉得城外变安静了。 偶尔有些声响，也像是从更远处传来的。 此时他们还没想到，连续攻城多日，敌人竟会主动撤离！ 终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晨雾散去。 他们终于看清，城外空旷的原野上，原本密集如城寨的敌营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空地和少量遗落丢弃的辎重！ “敌……敌军撤离！” 情报官匆匆忙忙跑去向万历太子汇报。 “追！” 万历太子想也不想，立刻拍板决定。 “不行！”高拱急忙拦住道：“穷寇莫追，小心有诈！” 万历刚要破口大骂，却听张居正也道：“高阁老说的对，纵然范离收到西线战败消息，也可能是伪退诱敌。古来善兵者，纵然大败，撤军也要留下后手，绝对不会溃退。” 看着张居正满头白发，比高拱还要苍老的模样，万历妥协了。 “派出濠州城的全部锦衣卫好手！” “查探实情，速速回报！” 半日后，第一批外出查探的锦衣卫回来复命。 “晋军撤速缓慢，井然有序，确是诱敌之相。” 又过了小半日，第二批锦衣卫汗流浃背的回来了。 “太子殿下！” “晋军未见我军追击，丢弃辎重，快速向南方逃窜！” “最多还有两个时辰，他们就逃出大明国境了！” 这下子，不用万历太子下令，四名阁臣同时开口：“集合全军，出城追敌！” 第514章 追敌，开战 濠州三十万明军，倾巢而出！ 大军如洪流般，朝着南方急追而去！ 「快！」 「再快点！」 「不许让范离跑了！」 万历太子越追越兴奋。 只出城外十几里，已经看见被晋军丢弃的东西，遍地都是。 旗帜、营帐、鹿角栅栏，甚至还有将军们才配使用的作战地图？！ 似乎，晋军为了尽快逃出大明国土，丢弃了除兵器盔甲外的所有辎重？ 高拱等人见状，心中也感叹。 「徐阁老果然大胜，晋军胆寒矣！」 终于！ 在大明南部边境线内，万历太子成功将范离大军截住！ 这会儿，范离也不戴面具故弄玄虚了。 他直接以真面目示人，倒让明军阵营中的张居正好一番感慨。 「十年前，范离在大楚已经位极人臣。」 「陛下也曾数次招揽他，甚至承诺入阁。我自认才具不在范离之下，还曾经心生嫉妒。」 「十年后，范离已然开国，称孤道寡。」 「我虽然也进入内阁，下面的官吏见我，也称一声‘张相"。但头顶有严嵩和徐老师压着，我仍只是个凑数的角色，理想抱负皆不能施展。」 「唉……」 张居正又是一声长叹，望着范离的目光极其复杂。 在场四位阁臣之中，陈以勤除了修儒，还坚修符篆。 他为全军施展【神行符】，明军才能成功拦截晋军。 「范离！」 「真的是你？」 万历太子声音洪亮，透出一股胜利者的傲慢姿态。 「没想到吧？战场上瞬息万变，昨日你还在攻城，今天却夹着尾巴想逃？」 「可惜，堂堂大明，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摆好防守姿态的晋军，阵型稍稍松动，让出一条通道。 范离策马来到军前，笑着朗声回应道：「朕应该称呼你夏帝桀，还是万历太子？」 「哼！」 万历太子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巧舌如簧，改变不了你今日必死的局面。」 他也懒得跟范离废话，当即就要下令全军冲杀，自己更要亲自斩下范离人头。 只是，张居正突然发现不对劲。 「太子殿下。」 「嗯？」 「你看晋军的数量，明显比攻城时少了许多。请太子小心，提防有诈。」 果然如张居正所言。 晋军总数四十万，就算连日攻城，但攻势并不激烈，也就折损几千人而已。 可眼下，晋军数量最多不超过三十万，如何解释？ 「或许他安排了伏兵？」高拱也发现敌军数量有问题。 「伏兵？」 万历太子先是皱眉，随即冷笑摇头。 「分明是晋军逃跑仓皇，有些兵士溃散在山林间，没有跟上大部队。」 这个解释还算过得去。 自古大军溃败，逃散士兵数量都不在少数，甚至比直接战死的人还多。 「太子殿下不可轻敌。」 高拱思虑周全，不像万历这样骄傲。 他想提醒万历谨慎一些，但说出来的话又无比刺耳。 「太子殿下莫要忘了，您曾经败在范离手下，焉知今日不是范离的计谋？」 张居正听得连连摇头。 高胡子论才能未必在徐阶之下，偏 偏是性格缺陷太明显。 就他这张嘴，宽宏大量的人也受不了，何况自尊心极强的万历太子？ 果然。 万历太子脸色一变再变，竟是用了十分的力气，才勉强忍住没和高拱翻脸。 「伏兵？」 「笑话！」 「我们脚下踩着的到底是大明国土，还是他晋国的国土？」 「大明将士在本国境内作战，居然被敌人设伏？」 「高大人，你是想说我大明南部已经沦陷，只剩北方半壁江山了吗？」 这帽子扣得太大，谁也不敢接，包括高拱。 「殿下，老夫不是这个意思，老夫……」高拱满脸通红。 万历太子却挥挥手，不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 「闲杂人等闭嘴。」 「全军，准备冲杀。」 高拱脸更红了！ 他好歹是一品阁臣，竟成了太子口中的‘闲杂人等"？ 有那么一瞬间，高拱甚至自我怀疑，效忠万历太子难道是个错误的选择？ 可是，不效忠万历，难道效忠陛下？ 当今陛下的眼里，只有一位严阁老，最多再有一位徐阁老，实在没有他高拱的位置。 「灵甲功！」 太子一声令下，近三十万明军将士同时运转功法。 灵气护身，光芒大盛，照耀天穹，看起来很是威风！ 范离见状却连连摇头。 就这些，都是胡宗宪玩剩下的。 就连晋军最下级的兵卒，都开始修炼改良版的【龙鳞功】，明军将士却仍只修炼【灵甲功】。 可见近十年来，大明朝廷在练兵上没有认真下功夫。 「黄爱卿，你继续指挥大军，顺便替我拖住对面四个大乘境。」 范离对身边人吩咐几句。 黄龙士连连点头：「陛下放心，臣都明白的。」 「好。」 范离拍了拍黄龙士的肩膀，接下来的行为却出人意料。 他独自脱离大军，朝南方飞去？ 「不好！」万历太子大喊：「他留下三十万晋军做挡箭牌，竟然独自逃了？！」 说着，万历也飞身去追。 「殿下！大军怎么办？」高拱急忙喊道。 万历已经飞出去老远，但声音好歹从远处传回。 「张居正暂领兵权，歼灭眼前之敌。」 「本太子要亲手斩杀范离！」 大明边境，两军将士遥遥对望。 黄龙士平静淡然，倒是张居正等人眉头紧锁。 怎会这样？ 两军主帅先后离开战场，哪有这样打仗的？ 「张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陈以勤压低声音问道。 张居正沉思片 刻，已经猜到万历的心思。 双方兵力相同，但明军共有五位大乘境，实力可谓碾压。 但万历把他们四个人都留下，独自追杀范离，是想要独揽大功。 毕竟，范离现在的身份是大晋皇帝。 不论生擒还是斩杀，万历太子都将成为嘉靖朝第一功臣。 人啊，就是这么自私。 「准备开战吧。」 张居正说完，跃身来到军前。 他有些同情的望向黄龙士，劝道：「晋军大乘境强者只你一人？以一敌四，阁下不觉螳臂当车吗？若肯投降，本官一定向陛下保举，让你在大明朝做官。」 不知何时， 黄龙士手里多了一副棋盘。 他一边拨弄棋子，一边嘀咕着回答道：「劝降就不必了，这一仗你们必败无疑。如果有命逃回去，想想怎么跟嘉靖帝解释战败原因吧。」 黄龙士话音落下，异相陡生！ 有十九道纵横光线，仿佛神来之笔，将大地分割成一副棋盘。 两边接近六十万大军，竟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 「这是我迈入大乘境之后，参悟丹朱棋局，悟出自己的棋局【人间道】。」 张居正闻言皱眉。 「【人间道】？」 「听起来很厉害，但棋之小道，无非是类似阵法，让你多些天时地利的优势而已。」 「你终究只有一人，妄想以一敌四？」 「笑话！」 张居正说完，随手取出一只灵气充盈的毛笔，显然是品阶极高的灵宝。 他挥舞毛笔隔空写字，天空中竟有墨迹显现。 「其疾如风！」 「其徐如林！」 「侵掠如火！」 「不动如山！」 整整十六个字，在天空凝聚成型，然后化作繁星点点，融入几十万明军将士体内。 黄龙士见状皱眉道：「言出法随？」 他本是吕城儒子，在儒道上没有太大成就，但也见识非凡。一眼看出张居正手段果然超绝，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明军的【灵甲功】不如晋军【龙鳞功】，但张居正刚才露一手，绝对弥补了双方的差距，甚至犹有过之。 「幸好，我不是一个人。」黄龙士在心中暗道。 第515章 功法弱，大道强 范离逃，万历太子追。 但他只向南方逃了三四十里，就又被截住。 一道如龙般的火柱，挡在范离面前。 极阳之力！ 只有修炼【日月玄经】到一定境界，才能施展这种手段。 “范离，朕要感谢你啊。” 四下无人，万历太子又改口自称‘朕’。 他挡在范离前方上空，居高临下，像在俯视一只蝼蚁。 “十年不见，你居然敢称帝？” “也好。” “朕需要一场大功，在百官面前证明朕的实力。” 万历太子冷笑。 “杀一帝。” “灭一国。” “如此功劳，纵然嘉靖帝对朕有再多不满，今后也只能忍着。” “朕与他的差距……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终有一天会被抹平。” “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万历太子忍不住放声大笑。 范离听这笑声，却只感觉尴尬的抠脚。 太子可真够狂的？ 这是把自己当成经验包了？ “你和嘉靖帝的差距，永远也不可能抹平。”范离摇摇头，盯着万历太子的眼神，多少有点关爱智障儿童。 他突然发现，万历太子与前世融合，似乎只回收了前世的部分修为？ 至于脑子，仍是以前是万历太子，始终占据智商高地。 “将死之人，你想说什么？”万历闻言皱眉，语气阴冷中透着杀意。 “不服？” 范离无奈耸肩。 “有句俗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是大明朝的太子，难道能反抗一位持有【封神榜】的大明皇帝？” “且不说满朝文武的生死都握在嘉靖帝手上，假设有一日，他让你也在【封神榜】上留名，你签是不签？” 范离只几句话，却像一瓢凉水当头浇下。 万历太子脸颊阵阵抽搐，显然无法反驳范离的论点。 他憋了许久，才道：“将来发生什么，都不需要你这个死人操心了。范离，朕亲手送你上路，也该感到荣幸了吧？” “等一下！” 范离却突然叫停。 “我还有一个问题，请你回答。” “说吧。” 万历太子果然没有发动攻击，他像一个极有修养的刽子手，并不和死囚斤斤计较。 “你对【道】的领悟，到了何种程度？”。 范离问完，满怀期待盯着万历太子。 可惜，他只从太子脸上看到片刻的呆愣表情，然后就是疑惑和不耐烦。 明白了。 万历根本还没达到【悟道】的层次。 “有功无道，不值一提。”范离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一句。 万历没想到，区区范离也敢藐视自己？ “放肆！” 万历怒吼着，一拳轰向范离。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弱者怎敢轻视强者？ 拳劲朝着范离推去！ 速度很快，更是越变越大，真如烈日照样一般！ 只是，太阳从天而降，坠向大地，岂是凡人之躯可以承受的？ 烈日所过之处，草木皆成灰烬，大地尽是焦土。 这太阳，真要砸到范离头上了！ “蝼蚁。”万历太子冷笑道。 大乘境四品的全力一击，岂是区区合道境弱者能承受的？ 范离仰起头，直视‘太阳。’ 他的眸中有电光闪烁，像极了凡人渡劫时的天雷。 天雷，是天道的象征！ 只见范离抬起右手，指着头顶越发靠近的烈日。 他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却似有隆隆雷声。 这声音不像是用声带发出的，更像是上天与范离之间的共鸣。 “天牢。” 简简单单两个字。 下一秒，天空中无数道雷电落下。 雷电的目标，正是范离头顶的‘太阳’。 天降神雷并没有攻击太阳，而是形成一个牢笼，竟将太阳困在其中，再不能接近范离半寸。 “这不可能！”万历太子震惊。 他只觉得自己被人砍了一刀，便切断了与太阳的链接。 【日月玄经】推演出的烈日奇景，在雷电牢笼中渐渐暗淡，最后熄灭，天牢也随即功成身退。 “范离！” “你修炼了什么邪功，怎能克制【日月玄经】？！” 范离听得想笑。 只是稍稍压制他，自己的手段就成了‘邪功’？ “朕从未修炼过邪功，也不知天下间哪种功法算是邪功。” 范离十分从容淡定。 “教你一个冷知识：大道三千，包罗万象，并不以善恶论之。” “真亏你两世为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万历太子闻言，先是不信，随即又恼怒异常！ 区区范离，也敢教训自己？ “胡说八道！” 他一手做刀状，隔空斩向范离。 月华之力凝聚成巨大刀罡，又透着刺骨寒气。 刀锋过处，一切草木山石尽被斩为两截，又瞬间被冻成冰雕。 可惜，范离从未松懈，始终小心提防着万历太子。 刀气刚刚出现，范离便飞身跃起，轻松避开这一击。 “这么容易上头？你比我看着更像邪魔外道。”范离不屑道。 “住嘴！” “朕今日必杀你！” 万历太子有些上头了。 他连连挥出饱含月华之力的斩击，竟是要凭着远胜范离的修为，强行镇压击杀他！ 万历的攻势确实强大。 刀罡过处，大地像豆腐块般柔软，被轻松切割出无数狰狞裂口，又被月华阴力迅速冻结。 “万历，朕今日再教你一个冷知识。” “人力有尽时，但是，天地永寿！” 范离这次不再闪避。 他只心念一动，体内灵气勾动天道。 轰隆隆！ 又是无数雷电落下，横亘在范离面前。 “法网。” 范离的回击，就像他的【天条】招式一般简单明了。 月华刀罡撞击在雷电形成的巨网上，两者互相抵消，好似打了个平手。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你一个区区的合道……” 万历太子连连出手，又不懂节制，过分刚猛。 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已经汗流浃背，赶忙取出一瓶丹药吞服，补充刚才胡乱挥霍的灵气。 反观范离，却是悠闲从容。 范离刚才施展的【天牢】和【法网】，都是悟道【天条】后衍生出来的。 本就是以自身灵气为引，调动天道之力。 出力的是老天爷，范离自身损耗极小。 “合道境？”范离表情古怪。“这就是你敢单枪匹马追杀朕的理由？” 万历脸色铁青。“你想说什么？” 范离很是感慨。 悟道之人与练功之人交手，他也是第一次，结果出乎意料的轻松从容。 到现在为止，范离甚至没出全力。 “朕想说……” “第一，万历你太弱了。” “第二，朕其实是大乘境。” “第三，你脚下踩着的，其实是大晋国土。” 第516章 天时、地利、人和 大晋国土？！ 万历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他知道，从一位帝王口中说出这种话，意味着什么。 气运！ 两人站立的这片土地，范离是可以调动晋国气运的。 而且，他是大乘境！？ “你……” 万历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但自尊心立刻生出强烈的羞耻感。 “不可能！” “凭你也配领悟【盘古巨身？】” “凭你的晋国，也配与大明国土接壤？” 时至今日，万历太子还搞不清楚，范离的晋国到底在哪里。 他只知道大明南方，是荒无人烟的南岭万重山。 其中，还有曾令他蒙羞的云梦山。 但范离刚才两次出手，轻松化解万历的攻击，其实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原来你是大乘境一品？！” 万历太子咬牙切齿。 他先前心中鄙视范离，也没仔细查探，现在才确定范离的修为境界。 “好！” “施展你的【盘古巨身】给朕看看？” “看朕用大乘四品，败你这区区一品的垃圾盘古！” 狂。 果然够狂。 真不愧是万历，为了维护颜面，现在还能放出这种狠话。 范离却摇摇头：“对付你，哪里需要用什么【盘古巨身】？朕现在就能败你。” “这是你说的！”万历却立刻接话道：“那咱们公平决斗，你不可变身盘古！” 范离差点没笑出声来。 闹了半天，他还是外强中干，心虚得不行啊？ “万历，朕让你先出手。” “毕竟朕参悟天道，你却连门槛都没跨进来。” “朕以有道伐无道，再不谦让，真怕被天下人耻笑了。” 范离说这话，确实是在装茬。 但是，今天他只想败万历，却不想杀万历。 大明有万历在，可以让嘉靖帝君臣离心，留着他实在更有价值。 “好！” “你不要后悔！” 万历眼见机不可失，立刻抢先出击。 他双手各自酝酿极热与极寒之力，真好像把日月都捏在手中！ 再攻！ 火海覆盖范离头顶，仿佛将整片天空都点燃了。 大地，却成为一片广袤冻土。 这种改天换日般的手段，不愧是大明太祖所创。 “可惜。”范离摇摇头。“半点【道】的气息都没有，可见你修炼这套玄功只用力，不用心。若是大明太祖在此，我恐怕只能调头逃跑。” “哼！” 万历不明所以，只知道范离又在挖苦自己。 他大怒！ 不断催动灵力！ 天空火海压向范离，大地冻土也仿佛要将他一并冻结。 这是极大范围的攻击，方圆数里的天地都被覆盖在内！ “见识过【日月玄经】的大杀招吗？” “它叫日月同天！” “范离，你跑不掉、避不开，只能等死，现在想施展【盘古巨身】也来不及了吧？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万历太子的笑声，天与地仿佛正要闭合，重回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前似的。 “确实是大乘境手段。”范离也赞道：“如果朕没有突破到大乘境，没有领悟【天条】，今天恐怕无法走脱……可惜。” “可惜什么？！” 万历太子不信，这般绝境之下，范离还有手段挣脱？ 范离微微一笑。 “朕刚才说过，人力尽时，不能与天地做抗争。” “天牢。” 天雷落下，再次形成一道天牢。 但出乎万历太子意料的，天牢不是朝他去的，反而把范离‘困’在牢中。 天空火海、大地冻土，仿佛一对巨大的巴掌，终于重重‘拍击’合拢。 轰隆巨响！ 地动山摇！ 卷起烟尘漫天！ 等烟尘散去，方圆数里的大地景象果然惨淡。 万物生机都已断绝，只剩一片焦土，却又好似被冻住一般。 偏是如此绝境，却有一间‘天牢’，完好无缺屹立焦土之上。 范离微笑着躲在天牢里，居然是毫发无损。 他一挥手，‘天牢’散去。 “换我出手了？”范离笑道。 “可恶！！！” 万历太子惊惧万分，双手动作却不停。 一道道极热、极寒的灵气，化作流星、刀芒，纷纷轰向范离。 “龙鳞功。” 这种手忙脚乱，并未好好凝聚灵气的攻势，范离甚至不需要使用【天条】。 只从胡宗宪那学来的【龙鳞功】，足以抗下所有。 “你你你……凭你的修为，怎么可能抗住朕的攻击？”万历太子惊恐道。 “对啊，确实抗住了。”范离笑道：“而且不疼不痒。” 其实，还是疼的。 【龙鳞功】更胜【灵甲功】，但也不至于让范离完全无伤。 但他今天打算震慑万历，那就必须支棱起来。 幸好，现在是两人单挑。 大明那几位智商在线的阁臣，比如张居正与高拱，并不在场，无人能揭穿范离的伪装。 “该我了。” 范离话音一落，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他出现在万历背后，一掌朝他后心拍去。 万历惊得汗流浃背！ 他猛然转身，与范离对拼一掌，只感觉整条胳膊都麻了！ 范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是连续的拳脚轰出！ 每一击，都裹挟着浓郁的灵气。 万历心中不服，硬碰硬对轰片刻，却越打越心惊。 两人硬碰硬打了半个时辰，万历渐渐感到不支。 “怎么可能！” “大乘四品不如大乘一品？” 万历正胡思乱想间，终于被范离一掌拍中胸口。 噗！ 万历口吐鲜血，在空中如盛开的花瓣。 他摔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刚爬起来，头顶又传来范离的声音。 “太子殿下这么弱，朕杀你似乎可以很轻松？” 话音落，范离的脚已经踏在万历肩上。 万历只感觉肩膀一垮，仿佛半边身子都瘫了。 他咬牙抬起一只手，反拍向范离。 哪知道后者根本不贪功，早已经飞身退后数丈，恰好避开这一击。 “不……不能再打了！” 万历心说，范离没有施展【盘古巨身】，已经把自己打到吐血。 若是他突然变卦，自己绝对要死在当场！ “留得青山在。” “只要我能当上皇帝，继承大明江山气运，范离再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想到此处，万历太子再不犹豫，转身朝大明境内逃去。 他逃得极快，片刻功夫就脱离了范离的视线。 所以，万历也没看见，范离跌坐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靠……” “累死老子了！” “大乘一品揍大乘四品？” “不作弊还真没法打！” 范离终于不装了，气喘吁吁，还顺便吐了几口血痰。 他随手拔开身边的泥土，在约莫一尺深的位置，居然篆刻了几层阵法符文。 “《回春阵》、《聚灵阵》、《疾风阵》……” 大晋边境的每一寸国土，都有吕福宝亲自篆刻，只对身怀大晋气运之人有益的阵法。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范离这边。 否则，不用【盘古巨身】单挑万历，范离哪敢如此托大？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望着万历逃遁的方向，应该是去濠州城了。 “可惜啊。” “张道陵分兵十万，应该已经把濠州城占下了。” 范离很是欠揍的坏笑着。 第517章 顾虑 大地作棋盘，兵卒当云子。 晋、明将士绞杀在一起，声势震天动地！ 两军不断冲击对方的阵营，就好像太极图上的阴阳鱼。 虽然黑白分明，却又紧密相连。 战了小半日，这一片土地已经是血流漂橹、尸横遍野。 「帮手呢？」 「还不来？」 「陛下，微臣快要支撑不住了！」 黄龙士满头大汗。 哪怕抢先摆出【人间道】棋局，有天时地利优势，但终究是以一敌四，被围攻得手忙脚乱。 大明四阁臣，个个都是大乘境的儒修。 陈以勤手捧一卷经典文章，开口念诵。 读书声有如实质，落入黄龙士耳中，仿佛黄钟大吕在他耳边震，三魂七魄都快被震散了！ 这威力，更胜当年的妙音圣主！ 黄龙士早已认出，敌人手中的书卷，分明是一件儒道灵宝！ 殷士儋手持一根七宝琉璃戒尺，连连追打黄龙士。 戒尺每每挥动一次，都要绽放七彩霞光！ 这也是一件儒道灵宝，蕴含强大的【教条】之力，有禁锢封印奇效。 黄龙士左肩被戒尺拍中一次，顿时感觉整条左臂变得迟钝麻木，灵气运转不畅，就像河道被淤泥堵塞一般。 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高拱。 他不用兵器灵宝，只一双铁拳频频砸向黄龙士。 每一拳，都是开山裂石的威力！ 轰隆隆！ 又一座土丘被高拱捶打成平地。 黄龙士汗流浃背，心说这人到底是儒修还是武道强者？ 高拱？ 怕不是入错行了吧？！ 「张居正！」高拱突然一声怒吼。「你还要鬼混到几时？！」 原来，四大阁臣围攻黄龙士，却只有三人在卖力。 高拱眼看迟迟拿不下黄龙士，大明阁老的面子都丢光了！ 但他不会觉得自己无能，哪怕是围攻，哪怕是恃众凌寡。 一切都怪张居正！ 这个只在边缘游走，出工不出力的混账小子！ 「高阁老请慎言！」 张居正被呵骂，也是脸色铁青。 他好歹是大明阁臣，地位本不逊色于高拱。 当着在场二十几万明军，高拱却当众呵骂他‘鬼混"？ 将士们都是粗人，直肠子。 高拱骂一句，他们就相信并记住了！ 战场上的规矩，浑水摸鱼和逃兵一样，都是死罪！ 明军将士当然没资格审判阁老重臣，但他们会永远鄙视张居正，永远！ 「这个苑陵伧夫！」 「我刚才写十六字真言，为全军加持威力，他是瞎了没看见吗？！」 张居正只能在心中暗骂。 他自持身份，当然不屑与高拱在大军酣战时对骂。 其实，张居正有苦难言。 且不说，书写十六字真言，他消耗颇大。 当初云梦山救万历，他现在只剩下最多十年寿命。 如果过度催动灵气，只会进一步缩短寿命。 这一战浑水摸鱼，张居正完全是出于无奈！ 「唉！」 「当今陛下不应天命，不肯飞升仙界。」 「我只能寄希望于太子殿下。」 「若能辅助太子登基，大明举国飞升仙界，我便可享受无尽仙寿，再不用如此畏畏缩缩……」 张居正心中的算计，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也。 他终究是高拱、陈以勤、殷士儋不同。 那三个人在嘉靖朝无法施展才华抱负，只能寄希望下一代君王。 他们又曾是太子府讲官，万历的老师，不可能再另投明主，只好捏着鼻子效忠怎么看都不靠谱的万历太子。 「高阁老，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陈以勤小声提醒道：「张阁老的身体……」 「哼！」 三人虽不知道张居正心中的算计，但对他的身体情况也还算了解。 高拱的修为和才华皆是不凡，唯独心胸狭隘，又性情火爆。 刚才的怒骂，他已经发泄完心中情绪，现在也懒得计较了。 「高阁老放心吧。」殷士儋也笑道：「对面的棋修支撑不了太久，凭我们三人，足以……啊！！！」 他话未说完，突然痛苦大叫，手中七宝琉璃戒尺也握不住，跌落在地上。 惨叫声，立刻吸引了高拱等人的目光。 他们震惊的发现，一柄匕首从后背刺穿殷士儋的胸口。 生机，正在疯狂流逝。 「正甫兄？！」 陈以勤与殷士儋私交最好。 他立刻冲过去，便见有道黑色身影一闪而过，也抽走了插在殷士儋胸口的匕首。 陈以勤赶忙将好友抱住，目光警惕的望向四周。 可惜，头顶的方位却被他忽略了。 黑影再次出现，自上而下将匕首刺向陈以勤头顶百会穴！ 「小心！」 「是刺客！」 两道提醒声，从陈以勤左右传来。 陈以勤反应极快！他立刻将手捧书卷悬于头顶！ 那柄造型朴实无华、满是岁月沧桑痕迹的匕首，触及儒道宝书的瞬间，却是毫无作用的将书页一层层刺穿。 然而，匕首的速度终于有了刹那迟缓。 虽只是刹那，也足够陈以勤带着好友飞退数十丈，躲到相对安全的位置。 下一秒！ 连续的铁拳轰出！ 目标，正是匕首的主人，刺杀殷士儋的那道黑影。 一拳！ 十拳！ 百拳！ 高拱在四位阁臣中修为最是深厚，他有绝对信心击中这名刺客。 大乘境强者的铁拳，连空间仿佛都能捶爆！ 无数被战斗吸引的目光，分明看见这一片空间似在痛苦扭动，好像承受不住高拱的拳劲。 黑影也在半空悬停。 下一刻，他身形如流水般，快速游走，直到黄龙士身旁才停下。 「荆院长，你没事吧？」黄龙士急忙问道。 他很清楚，虽然荆无敌行刺成功，但自身也被高拱击中数拳。 身为一名刺客，荆无敌却是从来不进行防御修炼的。 荆无敌摇摇头。 「没事」。 他吐出一口血痰，又取出个药瓶，将整瓶丹药都倒入口中。 黄龙士见状惊讶道：「玉院正亲自炼制的【造化回春丹】？你竟有整整一瓶？这东西产量不是极低吗？玉院正每半年才给我一颗，至今我才凑出半瓶。果然，大晋文武官员，就属你们俩交情最好。」 「呸！」 荆无敌又吐了一口血痰。 「本官和玉老头没有交情，都是公务。」 「【造化回春丹】是按需分配，你整日下棋，原也用不上许多。」 「本官却是拿它当饭吃的。」 荆无敌又拿出一瓶【造化回春丹】，依旧是整瓶服下。 他目光幽冷望着对面的高拱、张居正和陈以勤。 「还剩三个。」 第518章 丢城 「正甫兄……死了？！」 趁着双方僵持的时间，陈以勤终于确认，自己的好友殷士儋已经断气。 他悲伤之余，整个人都呆滞了。 殷士儋怎么说也是大乘境，居然被对方悄无声息的贴近后背，一击毙命。 死亡不可怕。 但大乘境修行者，感知能力本就远超常人。 怎会轻易被人近身偷袭！？ 「阁下好手段，却不知姓什名谁，在晋国任的什么官职？」高拱沉声开口道。 儒修，终究习惯讲一个先礼后兵。 「大晋监察院长，荆无敌。」 荆无敌目光也锁定在高拱身上。 刚才势大力沉的几拳，着实让他印象深刻。 哪怕有玉神子亲自准备的天级丹药，他现在仍觉得内伤颇重，战力至少下降两成。 「监察院？」 高拱细细品味这三个字的含义，又回忆刚才荆无敌的手段。 他突然面色一沉。 「陆炳无能，误我大事！」 大晋监察院和大明锦衣卫，确实职能相似。 但陆炳时至今日，几乎没挖掘出大晋王朝的情报，更不知道监察院的存在，也无怪高拱有此一说。 「高阁老慎言，军中也有锦衣卫。」张居正好心提醒道。 「那又如何？」 「难道老夫还怕陆炳不成？」 高拱摆着一张臭脸反驳。 在他的想法里，如果嘉靖帝任用自己当大明首辅，或者至少次辅，就连严嵩也早就斗倒了。 何况区区锦衣卫首领？ 「高拱！」 「你们还没把敌军剿灭？」 「殷士儋死了！？」 万历太子突然从天而降。 他看清明军的形势，震惊得当场就想爆发！ 「是……太子殿下……这个……」高拱被劈头盖脸一番质问，也觉得颜面扫地，无言以对。 张居正上下打量万历太子，却发现他有伤在身，而且两手空空。 怎么回事？ 凭太子大乘境四品修为，难道败给范离了？ 「又一个大乘境？！」 万历的目光落在荆无敌身上，顿时感受到压力。 他担心范离追来，现在恨不得立刻逃回濠州城去。 「撤兵！」 「撤兵！」 「我们回濠州！」 万历太子也不问高拱等人的意见，当即大喊大叫。 三位阁臣闻言，脸色大变！现在两军激斗，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除非分出胜负，否则难以分开。 这种时候，什么兵法谋略都用不上。 正应了那句话：两军相斗勇者胜！ 撤兵，就是怯战。 结局，只能是一溃千里的惨败！ 万历太子是全军统帅，他一声令下，就是不能违抗的绝对军令。 高拱等人想挽回都不可能！ 「快跑啊！！！！」 不知道哪个明军尖叫一声，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们掉头就跑，连眼前的敌人都顾不得了。 这就是老兵的经验。 撤退时，若身后有敌兵，想要生存下来的唯一办法，就是比你的同伴跑得更快些。 只要敌人追上了你的同伴，你就有逃生的机会。 于是，一场万历太子从未见过的大溃败，立刻在他面前上演！ 「怎……怎会如此！？」 万历惊讶道。 他来时分明看见，两军恶战势均力敌，一时半会根本分不出胜负。 万历想象中的撤退，是二十几万明军在他的英明指挥下，且战且退。 就算范离追来，这里已是大明国土，他施展不了【盘古巨身】。 再加上高拱等人护驾，自己可以平安返回濠州城。 平安？ 二十几万大明将士，此刻仓皇如丧家之犬，惨烈之状甚至比万历见过的灾年难民还不堪。 他们居然不护驾？ 丢下自己这堂堂的大明太子，撒丫子疯狗般朝濠州城逃去？ 「护驾！」 「你们这些该死的东西！」 「朕……本太子还在，你们怎么可以跑到孤的前面？」 「等回了京城，孤要灭你们九族，不，灭十族！」 万历太子骂得越大声，明军将士越是不敢回头，玩命奔逃。 开什么玩笑？ 二十几万人都在逃命，就算嘉靖帝来了，也不敢灭他们十族！ 那可是至少几百万的人口！ 明军将士们突然觉得，此战失败，完全是败在万历太子一人。 「太子殿下，别骂了。」张居正苦涩道：「让我们护送你速速回濠州吧。」 「哼！」 万历太子还想怒骂，却突然看见远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靠近。 是范离？！ 「回……立刻回濠州！」 「孤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固濠州护城阵法！」 张居正赶忙应道：「太子殿下圣明，臣等惟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他心说，这好歹是件正经事，总比回去清算逃亡将士要强。 晋军阵营。 范离从空中落下，看见荆无敌在此，笑问道：「濠州城情况如何？」 其实，根本不用问。 荆无敌先前不在大军之中，就是保护张道陵，助他分兵夺取濠州城。 他此刻在这里，说明濠州城已经拿下。 张道陵虽只剩炼气境修为，但有十万晋军保护。 凭他仙人手段，启动濠州护城大阵更是不在话下。 「张太傅已经坐镇濠州，只等陛下驾临。」荆无敌恭敬答道。 「好！」 范离满意点头。 「去濠州！」 …… ………… 「怎么会这样？」 「怎么可能！」 万历太子领着残兵败将抵达濠州城外，却看见城头飘扬着晋军旗帜。 城墙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晋军将士，披甲持锐，个个精力充沛、战意盎然！ 护城阵法已经启动。 一道厚重的灵气壁垒，没有足够强大的军阵攻城法，根本不可能轰开！ 万历太子看看身后，跟随他的明军将士只剩下不足万人？ 这点兵马，怎么也轰不开护城大阵。 除非，他和三位大乘境全力出手！ 但怎么可能？ 万历必须保留实力，防止范离带着晋国强者追来。 「怎么回事？！」万历太子惊怒道：「孤下令让大军撤回濠州，为什么只剩这点兵马？」 张居正尴尬道：「我军溃败，许多将士都被晋军赶上杀死。其余活下来的，因为殿下说要灭他们十族，大概都遁入山林，不敢回城了。」 「什么！？」 万历太子脸色大变。 「孤 只是……只是……」 说说而已？ 万历实在没脸承认，他内心也没打算真把二十几万将士的十族都灭掉。 「唉！」 高拱在旁边叹气。 他这回倒是忍住了，但只是叹气声，万历太子也觉得无比刺耳。 「太子殿下。」高拱不顾万历想要杀人的目光，劝道：「我们回京城……向陛下请罪去吧。」 第522章 废太子 谨身精舍。 檀香点燃，烟柱如一条白线，在无风的室内笔直上升。 刚刚下朝的嘉靖帝，褪下龙袍穿回道袍，头戴老太监吕芳亲手编织的花冠。 嘉靖帝不再是愤怒模样。 他神色平静中透着一丝丝冷漠，先前朝会上那个愤怒的君王，仿佛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吕芳。」 「奴婢在。」 老太监应声跪下。 「你说，到底是人间好，还是仙界好？」 嘉靖帝问得随意，吕芳却不敢随便回答。 他拧眉，沉思良久，终于有了答案。 「主子有仙人之姿，这辈子注定要当神仙。」 「可是，神仙之所以有一个‘神"字，就是因为其有无边广大的神通、无穷无尽的智慧。」 「因此奴婢以为，仙界和人间哪儿更好，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神仙在哪儿。」 「神仙在哪儿，哪儿就是最好的。」 听了吕芳拐弯抹角的回答，嘉靖帝却笑了。 他的笑声并不好听。 怪桀、阴沉。 像站在枯树梢上的寒鸦，发出意味不明的啼鸣。 「好奴婢，真是好奴婢。」 「吕芳，你的心思和朕想到一块去了。」 「朕早晚成就是仙道，但朕愿意在人间。」 「人间有朕，难道不比仙界更美好？」 「只可惜，大明朝除了你，并非人人都与朕是同样的想法。」 嘉靖帝说着，目光渐冷。 「他们有的人想去仙界。」 「有的，这山望着那山高，想要换个主子。」 「朕也不是不给他们机会。」 「比如徐阶带着十万兵出去，回来只剩下不到六万人。」 「又比如太子和他的几位老师，丢城失地，三十万大军几乎败光，连濠州城都让人家拆了。」 「怎么办？」 「给他们机会，无奈他们不中用啊。」 嘉靖帝说着，眼中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非是朕独断专行。」 「大明有朕在一日，才能虎踞龙盘，俯视天下。」 「若是朕不在，谁能替列祖列宗守住这座江山？」 嘉靖帝说完，吕芳几乎是无缝衔接。 「大明朝离不开主子，就像鱼儿离不开水。只有主子，能永保祖宗江山稳固。」 吕芳略作停顿。 他的耳朵微微颤动，听见了舍外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主子，是两位阁老来了。」 「宣他们进来。」 谨身精舍外面，严嵩和徐阶并排而立。 说是并排，其实徐阶比严嵩稍稍靠后。 他躬着身子，像一只煮熟的大虾米。 反观严嵩，竟是罕见的昂首挺胸、站姿笔挺，仿佛一棵万年不老松！ 「两位阁老，主子请你们进去。」吕芳笑道。 严嵩点点头，却回身道：「徐阁老久战劳苦，先请进吧？」 这话落入徐阶耳中，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伐汉之战，他无功而返。 杨继盛等几位年轻人，飞扬浮躁不听指挥，完全没有达到徐阶预期的历练效果。 而胡宗宪率领的援兵之精练，后勤补给之充沛，更远超徐阶所敢想。 他空有十万大军，面对胡宗宪区区三万兵马，却在王朝经济的巨大 差距下，输给了一个‘穷"字。 大明穷，穷百姓，穷军队。 大明富，富宗室，富严党，但尤其富嘉靖。 徐阶在心中哀叹一声，表面仍挤出恭敬的笑容道：「严阁老哪里话？不论何时，徐阶也是以阁老马首是瞻，还是阁老先请吧。」 「这样啊？」 严嵩似乎很认真的打量了徐阶一番，才终于点点头。 「存斋，还是你懂事。」 一句话，老子教训儿子般的口吻。 徐阶赶忙低下头，以免自己露出憎恶的表情被严嵩看见。 两人进入舍内，朝着嘉靖帝跪拜磕头。 「臣罪臣参见陛下。」 徐阶自称‘罪臣"，因为他伐汉失利，还未被定罪。 高拱、张居正、陈以勤都被降职、罚俸。 就连战死的殷士儋，明明贵为阁臣，却连追谥哀荣都没有。 「来啦？」 嘉靖帝闲话家常般的口吻，甚是亲切。 「吕芳，给二位阁老看座。」 「他们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少了谁都不行。」 突如其来的夸奖，严嵩和徐阶反应却大不一样！ 严嵩满脸失望。 大明两场战争全部失败，领军的又都是清流党重臣。 他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彻底击垮清流党，从此文武百官他一家独大。 但嘉靖帝那句‘朕少了谁都不行"，看似无心随口之言，但严嵩绝对相信是说给自己听的！ 徐阶却是满脸感动。 「谢……谢陛下！」他声音甚至带着哭腔。 只是在严嵩听来，这哭腔至少有九分是装出来的。 「朕突然想起一件事。」 「严世番官拜工部右侍郎，却实领工部诸事，与一品尚书***无异。」 「但徐阁老的儿子徐璠，仅为六品尚宝司丞？」 「这些年徐阁老为大明勤勤恳恳，朕用人却无恩裳，实在赏罚不明。」 「传旨，晋徐璠为太常少卿，再荫一子。」 嘉靖帝说完，旁边老太监吕芳已经迅速将圣旨草拟好。 「陛下！」 「臣……谢陛下隆恩呐！」 徐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次的眼泪，连严嵩都觉得或许只有五分演技，还有五分真情。 徐阶出师不利却受赏，谨身精舍里都是人精，立刻明白嘉靖帝在玩弄平衡之术。 清流党势颓，若再重罚徐阶，恐怕从此满朝都是严党。 这种情况，连嘉靖帝都不会允许出现。 「呵呵呵呵……」 「朕还有一件事，虽然可以乾纲独断，但仍要与两位阁老说明白，以免日后百官中有人不服。」 嘉靖帝再度开口。 徐阶哭声戛然而止，严嵩也竖起耳朵。 原来，刚才只是开胃小菜？ 而且，嘉靖帝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只是告知，果然乾纲独断！ 「糟！」 「我上当了！」 徐阶在心中大惊。 他知道，不论皇上想办任何事，严嵩都只会迎合讨好，绝不可能劝谏。 嘉靖帝刚才这番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用给徐璠升官为条件，换徐阶的一次闭嘴？！ 「完了……完了……」 徐阶几乎能猜到，嘉靖帝想说什么。 只是，他刚刚感 恩戴德痛哭流涕，这会儿又如何能劝谏皇帝？ 嘉靖帝盯着徐阶，次辅脸上错不及防的表情，很是让他满意。 「朕决定，废黜太子。」 第519章 打招呼 濠州城，万历太子终究是进不去。 他本来想强行攻城。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太子仍对自己充满自信。 小小濠州，一击可破。 但是…… 高拱反对。 陈以勤反对。 甚至就连张居正，也罕见的提出了反对意见。 「殿下，若强行攻城，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一万将士，恐怕立刻就要作鸟兽散。」 「军心已丧，万不可战！」 「若绕过濠州返回京城，并沿途收拢逃散将士，为陛下把军队带回去，好歹也算将功补过。」 「请太子三思！」 张居正一番苦口婆心，终于是说服了万历太子。 「全军……回京！」 万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然后，便领着三位阁臣和九千多残兵败将，绕过濠州北上。 万历走了。 范离来了。 濠州城门大开！ 张道陵率领夺城的一众将官，出城迎接范离圣驾。 「启奏陛下。」 「濠州官兵皆已逃散，府库存粮兵器辎重仍在，城中尚有百姓六万七千户。」 「臣已张贴告示，言明我大晋皇帝奉天命、罚有罪，不伤无辜，以安百姓之心。」 范离点点头。 「爱卿辛苦了。」 张道陵果然是有能力的。 如果他不这样做，范离也会立刻张贴安民告示。 这都是基本操作，避免战后骚乱。 当然，如果濠州百姓不安分，果真在城中制造骚乱。 那么，范离有安民告示，也有催命屠刀。 「传朕旨意。」 「召集濠州百姓，不论士绅、工、农、商户，全部到明皇祖庙集合。」 「朕要和明太祖……说会儿话。」 明皇祖庙。 自从明太祖飞升，大明后世之君为他建立此庙，供奉太祖享受人间香火。 虽然未必有用，但也算一份小心。 范离来到祖庙，果然看见正殿主位上，一尊英武绝伦的帝王塑像。 这塑像容貌雄阔、奇伟，超脱凡俗。 虽是后世子孙遥敬先祖的泥塑，却也隐隐透出帝王风采，范离不由得心中赞叹。 开国之君，合该有这般气象！ 只是…… 范离目光向右偏移，看见一尊颜色鲜亮、满是富贵荣华气的庸俗塑像，也是帝王穿戴。 这又是哪位？ 居然与明太祖共享香火？ 范离凑上前，才看见塑像底座有一行字。 「知天守道洪德渊仁宽穆纯圣恭简敬文献皇帝？」 什么玩意？ 这冗长繁琐的谥号，细品之下，除了强吹硬捧之外，近二十个字里居然没有半个字能体现他生前功绩。 真要划重点，一个‘献"字颇值得玩味。 大明并未禅让江山，怎会用上这个字？ 而且，献帝也配与太祖共享香火？ 「靠！」 「原来是他？」 纵然范离学富五车，也是搜肠刮肚，才想起这么一位‘大名鼎鼎"的皇帝。 他叫朱佑杬。 庙号睿宗，谥号【恭穆献皇帝】，后又改为【恭睿渊仁宽穆纯圣献皇帝】。 但嘉靖帝仍觉不够，继续追谥号，终于打造出大明有史以来 唯一一位徒有其名的【知天守道洪德渊仁宽穆纯圣恭简敬文献皇帝】。 是的。 他没有文治，也没有武功。 但要说他庸庸碌碌是个昏君，却又太冤枉他了。 因为，此君生前，并未当过哪怕半天皇帝。 他是个追尊的皇帝，因为他有个当皇帝的儿子。 大明朝现任天子，号称天下第一人，千年以来最强大乘境九品，曾经灭国屠仙毁净土，大明嘉靖皇帝……是他亲儿子。 把亲爹追尊为皇帝，这种操作古往今来确实有过，嘉靖帝并非第一人。 但是，让亲爹和太祖抢香火，这事怕真没人干过。 「来人！」 认出泥塑的身份，范离郁闷得直翻白眼。 他指着兴献帝的泥塑，没好气道：「把它抬出去！」 几个粗壮将士立刻领命，把这位献皇帝的泥塑抬出祖庙。 他们还算客气，没有把泥塑砸烂，只是丢弃在祖庙外不起眼的墙角。 「呼……」 范离长舒一口气。 嘉靖帝对亲爹的过度推崇，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憋闷。 真是委屈了嘉靖朝的臣子们，多少年的忍气吞声，换成范离早就造反了。 此时，祖庙外，濠州百姓已经***而来。 他们现在也知道范离的身份，个个神色惶恐，不知所措。 「听说了吗？攻下濠州的晋帝，原来是楚国鼎鼎有名的大权女干！」 「他可真厉害啊！在楚国架空皇帝，自己还在外面开国称帝！」 「这人口碑可不好，是个大大的恶人。」 「真的？！」 「那还有假？听说楚国皇帝因为恐惧他，常常夜不能寐，白天甚至被逼迫穿女装，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啊？我怎么听说楚帝就是女人？」 「放屁！你懂什么？我还听说，这位晋帝除了喜欢逼迫皇帝穿女装，他还吃人呢！」 「天啊！他吃人？！」 濠州是明太祖龙兴之地，却也是穷乡僻壤，消息闭塞。 百姓们聚集在一起，虽然诚惶诚恐，却也天性难改，喜欢闲聊天。 他们窃窃私语，哪怕瞒得过修行者的耳朵？ 甚至就连修为被封印的张道陵，也隐约听见范离会吃人之类的谣言。 「陛下，他们……」张道陵哭笑不得。 「无所谓。」 范离摇摇头，并不在意。 他刚刚写好一份祭文，又给明太祖的塑像上了三炷香。 范离开口，诵念祭文。 他的声音回荡祖庙内外，似由远及近，又好像就在耳边轻轻诉说，百姓们皆可以听见。 「大晋皇帝范离，遥敬明太祖洪武皇帝。」 「洪武皇帝朱元 璋太祖出身布衣，聪明神武，报济世安民之志，十五载而成帝业，基业千年传续不断，此开天辟地之未有也。」 濠州百姓们听得清楚，却瞬间眼眶湿润了。 敌国的天子，居然盛赞我大明皇帝？ 濠州百姓与大明各地不同，他们世居于此，亲近太祖，并深以太祖英明为荣。 若范离祭文咒骂明太祖，当地百姓纵然不敢起事，也一定在心中深恨范离。 然而，他敬重明太祖，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英雄惜英雄！ 范离的形象，瞬间在濠州百姓心中高大起来。 晋帝，也是一位人物啊！ 百 姓们如是想着。 但接下来，范离话锋一转。 「然，大明嘉靖皇帝阴怀诡诈、善弄权术。」 「驾驭群臣如牛马，榨取百姓无节制。更忤逆天命，斩杀天使！」 「凡此种种，罄竹难书，大明江山岂能久呼？」 轰隆隆！ 明太祖庙上方的天空，本是万里晴空，却突然雷鸣电闪，仿佛老天爷在发怒一般！ 濠州城百姓听见雷声，纷纷抬头看天。 奇怪。 雷声不绝于耳，但天空依旧万里无云。 天怒？ 真的是天怒！ 「不会吧？」 有百姓惊叫起来。 「我大明当今陛下有这么多罪过，晋帝是在向太祖告状吗？」 「是老天爷在发怒？还是仙界的太祖爷爷在发怒？」 「嘉靖帝斩杀天使？」 「他怎么可以这样！」 「大明江山岂能久呼？！」 范离听着祖庙外，百姓们惊叫慌乱的声音，他不为所动。 目光，只死死盯着明太祖的泥塑。 你老人家可听清楚了？ 不是我范离要灭你大明，实在到了嘉靖一朝，他该灭！ 招呼打过了。 我灭明的时候，你不许下界护短！ 第520章 拆迁 天怒，百姓惊惧。 万里晴空雷声滚滚，持续一个时辰之久，才终于安静下来。 濠州百姓瑟瑟发抖。 他们恐惧范离！ 但范离一言引发天象，又让百姓们在恐惧的同时，心中不自觉滋生出屈服、仰望的心思。 慕强，是人的天性。 和普通百姓比起来，身怀大乘境修为、君临一国、权掌一国的范离，毋庸置疑是强者。 于是，有百姓对着范离跪下了。 一人跪，引得千人、万人跪。 慕强的心情。 从众的习惯。 身为俘虏的自觉。 终于，全城百姓跪拜范离！ 范离从祖庙正殿出来，看着乌泱泱跪着的全城百姓。 他并不觉得奇怪，更没有命令他们起身。 「晋帝果真有威严！」 「那我们今后就是大晋子民了？」 「晋帝上应天命，做他的子民似乎也挺好？」 百姓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已经在规划他们各自未来的人生。 有人关心大晋的赋税，有人好奇徭役制度，甚至有读书人想参加大晋王朝的科举考试。 正当全城百姓胡思乱想之际，范离终于说话了。 「半天之内，朕要清空濠州城。」 一句话，却让满城跪着的百姓都慌乱起来。 什么意思？！大晋皇帝要屠城？ 他不是和明太祖英雄惜英雄吗？ 堂堂大英雄，欺负小民百姓算什么本事！？ 「晋帝陛下！我等百姓已经投降，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有人壮着胆子喊道。 一人开口，无数人随声附和。 其中，央求乞活的占据绝大多数。 「晋帝陛下饶命啊！」 「我们愿意投降，愿意当大晋子民！」 「万历有罪，百姓无罪，请陛下仁慈赐活！」 各种乱哄哄的哭喊声，或是胡言乱语，或是据理力争，都想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咳！」 范离轻咳一声，哭嚎的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 「朕从没说过要屠城。」 「你们有半天时间，回家各自收拾行李，离开濠州。」 「至于各位想去哪里，不论大明各州府，又或是京城，朕都不会阻止。」 范离说完，露出一脸温和亲切的假笑。 百姓们懵了。 他们先是心情一松，知道自己性命保住了。 但是为什么，晋帝御驾亲征，攻下大明城池，居然要驱赶当地百姓？ 难道他不知道，土地和人口是王朝的两大基石？ 俗话说，故土难离。 有些百姓不愿离开，犹犹豫豫的想要继续央求范离，准许他们留下。 范离一眼看出这些人的心思。 他瞬间面露怒容！ 「六个时辰。」 「朕只给你们六个时辰。」 「时间一到，仍滞留濠州城的百姓，不论男女老少，一律诛杀！」 范离说完，看似很随意的挥手一拍！ 轰隆！ 明太祖庙的一间偏殿，被他雄浑掌力瞬间拍成瓦砾。 灰尘漫天，好容易才消散。 百姓们放眼望去，原本富丽堂皇的明太祖庙偏殿，只剩下些许地基石墩之类的残垣断壁。 就连被随手丢弃在院墙下的兴献帝塑像，也‘恰好 "被拍成碎渣。 「请……请问晋帝陛下，为什么驱赶我等？」一位年迈老人颤声问道。 「因为，这是战争。」 范离面无表情，不见喜怒。 「濠州城是朕的战利品，朕有权处置自己的战利品，没错吧？」 老人愣了半晌，想反驳什么，却找不出任何道理。 毕竟，连他在内，都算是范离的战利品。 嗡！ 大地突然颤抖了一下。 嗡嗡嗡！ 持续的颤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城外，逐渐靠近濠州城。 有胆大的百姓，立刻跑到高处向城外张望。 「天呐！」 「那些是什么？！」 更多的百姓顾不得下跪，也跑到高处观察。 下一秒，他们也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一支由数千机关人偶组成的方阵！ 它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正朝濠州城而来！ 机关人偶的步调完全一致，于是就产生了强大的共振现象。 大地，也在机关人偶的脚下颤抖！ 「大家快跑哇！」 终于有人意识到，自己根本没资格和范离谈条件。 于是，逃跑成了头等大事！ 百姓们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收拾行李。 他们又惊喜的发现，晋帝似乎对时间缺乏概念。 六个时辰？ 时间很充裕啊！ 濠州百姓几乎人人都可以把家搬空，然后从容不迫的离开濠州城。 「陛下，您这是？」张道陵在一旁看了许久，始终不明白范离的算计。 范离微笑道：「劳烦太傅亲自带队，将濠州府库全部搬空。一粒粮食、一颗丹药都不要留下。这场仗打完了，但咱们也不能白跑一趟。」 「完……完了？」 所以，现在要准备回晋国？ 张道陵原本也纳闷。 除非嘉靖帝死、大明国灭，否则太祖龙兴之地被人占据，岂非奇耻大辱？ 如此看来，范离根本不可能长期占据和治理濠州城。 「等等！」 「王丞相的人偶军队来干嘛？」 「它们都是负责建城、拓荒、挖掘开采等事项。」 「莫非……」 老头正想着，就看见远处一片城墙突然塌陷。 再细看，居然是机关人偶正在进行破坏性拆除。 「太傅还发愣作甚？」范离催促道：「它们拆完城墙，就该拆内城了。」 拆城？！ 张道陵心中生出强烈的荒唐感觉。 可是，正在施工的几千机关人偶，却又无比真实。 「老臣……老臣立刻去办。」 …… ………… 数日后，大明京城。 嘉靖帝罕见的不在谨身精舍，而是在金銮殿召开朝会。 「启奏陛下！从濠州逃难来的百姓人数太多，京城官仓存粮吃紧。臣请旨，将官设粥场的一日两粥，改为一日一粥。」 「启奏陛下！难民聚集，滋生疫病，太医院人手不够，臣请旨调派临近州府县的医者，来京城支援太医院。」 「启奏陛下……」 拍！ 在群臣乱哄哄的奏请声中，嘉靖帝终于不耐烦，一巴掌拍在御案上。 他目光幽冷，扫视金銮殿内的群臣。 高拱、陈以勤、张居正告病假，万 历太子也自称在养伤，不能上朝。 「濠州丢了。」 「那是太祖的龙兴之地。」 「百官之中，竟无一人敢请旨为朕夺回濠州？」 「瘟疫？」 「难民？」 「这些也算头等大事？」 嘉靖帝‘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怒吼道：「濠州！朕只要濠州！难道非得朕御驾亲征，没有人能替朕解忧？满朝文武，尽是尸位素餐的饭桶？？？」 终于，有一位虎背熊腰的英武身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金銮殿，在御阶前跪下。 来人，却是锦衣卫大都督陆炳。 「启奏陛下，臣带回了濠州的最新消息。」 「说。」 陆炳有些迟疑，毕竟接下来的话，怎么说都不好听。 「濠州……没了。」 「晋军驱赶百姓之后，竟将全城强拆。」 「除太祖庙外，整座濠州城被夷为平地。拆迁所得石块、木料甚至瓦片，也被全数掠走。」 一切，如陆炳所言。 濠州强拆，只留一座明太祖庙，然后就是大片白地。 城没了。 百姓也全部迁徙。 此时，濠州天空上出现一道奇异景象，可惜也没人发现。 苍穹突然浮现一只眼睛，若隐若现，似虚似实。 当它睁开时，目光直直落在濠州城的旧址上。 可惜，眼睛只看见一片白地。 它错愕了。 紧跟着，便有了愤怒的情绪。 但下一秒，它又发现一座熟悉的建筑，那是一座蕴含帝王气象的庙宇。 天空上的眼睛，凝视庙宇许久。 眼底的愤怒情绪渐渐消退，只剩下遗憾和无可奈何。 终于，这只眼睛闭上，并渐渐从天空隐去。 第525章 对话淮南王 大晋，封神台。 沟通仙界，没有比封神台更好的地方，能省去张道陵不少力气。 老道士退下官袍，久违的穿上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陛下。」 已经恢复修为的张道陵，在范离面前仍恪守君臣之礼。 「臣沟通淮南王时，便是淮南国人身份……还请陛下见谅。」 都说忠臣不侍二主。 张道陵却既是淮南仙国臣民，又是大晋王朝太傅。 这‘双国籍"的身份，让他面对范离时满心愧疚。 「太傅放心。」 「特事特办，朕心里有数。」 「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只要太傅愿意，永远是我大晋位比三公的重卿良臣。」 范离可谓把张道陵拿捏死死的。 每一句话，都说到他心坎儿上！ 「谢陛下！」 张道陵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请陛下稍作回避，臣……要开始了。」 范离点点头，领着青丘、吕福宝和文武重臣，绕开封神台祭坛，暂入一间偏殿歇息。 封神台，风起云涌，气象万千！ 张道陵时而舞剑，时而画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果然有一道仙光如白玉柱般，从天而降，恰好落在张道陵身上。 只见他缓缓俯身，行三跪九叩大礼。 「小臣张道陵，乞请奏晋国天子延迟飞升事。」 他态度如此卑微，连范离等人都未料到。 可是，张道陵姿态卑微至此，仙界却许久没有反应。 就好像……不屑于立刻搭理他似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道声音从天空降下。 「说吧。」 「寡人在听。」 这声音高高在上，自带威严，又尊贵无比。 大晋群臣听了，都不禁暗暗赞叹。 虽不知淮南仙国的底细，但王者如此，可见确实不俗。 只是，虽然不俗，也未到令天下人臣服的程度。 「启奏王上。」 「小臣张道陵，奉王命下界募兵。」 「凡间大晋王朝天子范离，忠厚仁恕、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乃一代贤君。」 「更难得的是，范离顺应天命，不贪恋人间富贵荣华，应招募兵……」 天空中，传来淮南王不耐烦的声音。 「既然顺应天命，你招他上天便是，为何奏请延期？」 「因为大明嘉靖帝功伐频繁，凡间诸国不得安宁。」张道陵急忙解释道：「晋国也深陷战火，晋帝放不下家国臣民，特此奏请延期飞升。」 天空，陷入短暂的沉默。 张道陵知道，应该是淮南王在调查确认，防止他撒谎。 「哦？」 许久，天空传出淮南王惊疑的声音。 「那个明国皇帝，把李长庚杀了？」 「是！」张道陵赶忙接茬道：「王上圣明，嘉靖帝如此手段，可见晋帝压力之大，实不能立刻飞升。」 天空，又是一阵沉默。 范离在祭坛旁的偏殿偷听，也是收获不小。 似乎对仙界而言，并不太重视李长庚和张道陵的下界募兵？ 可是，范离通过收集各种情报，确认仙界兵力短缺，应该是急务才对。 怎么又不急了？ 想想也是。 张道陵下界一年，仙界却没有任 何反应。 李长庚被杀，更是至今无人追究。 莫非，仙界有变？ 若果真如此，恐怕是战局大大有利，才不急着招募新兵。 「也罢。」 「寡人再给你一年时间。」 「一年后，你必须带人上天。」 天空中再度响起淮南王的声音，不耐烦的情绪更多了。好像与张道陵沟通，是一件极其浪费时间和没有意义的事情。 「谢王上宽容！」 张道陵却不在乎这些。 把范离交代的事情办妥，他现在满心怀喜。 可下一秒，却听淮南王的声音再次降下。 「张道陵。」 「区区募兵小事，你却迁延日月迟迟不能交差。看来，寡人高估了你的能力，更应该重重罚你！」 「一年后，你若能完成任务，寡人便准你功过相抵，不予计较。」 「否则，寡人剥夺你淮南仙籍，将你赶出仙国！」 「听清楚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一通训斥，吓得张道陵汗如雨下，更让他感觉颜面无存。 原本，他是仙人下凡，被范离礼重也觉得理所当然！ 在大晋群臣中，张道陵也自认为仙凡有别，他应该高人一等。 可现在，淮南王竟不顾他的颜面，用整座晋城都能听见的声音，训斥他无能！ 「为什么？！」 「我为淮南王征战数百年，他竟如此待我？！」 不知何时，白玉柱般的仙光已经撤去，这是淮南王切断了与张道陵的联系。 但他仍是惊魂未定，跪在祭坛上久久无法起身。 「我……我的脸都丢光了，今后还有何颜面，在大晋朝堂立足？」 「仙籍？」 「我用军功赚来的淮南仙籍，王上说剥夺就要剥夺？」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张道陵的身体不断颤抖着。 许久，他才感觉身旁聚集了一大群人。 侧目望去，当然是范离、青丘、吕福宝和文武群臣。 张道陵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范离却突然对他躬身行礼！ 「为了朕。」 「为了大晋。」 「太傅忍辱至此。」 「朕永生不忘，太傅今日之大义！」 「请太傅受朕一礼！」 范离说完，他身旁左右的青丘和吕福宝也夫唱妇随，一并朝着张道陵行礼。 「太傅大义！」 王班、胡宗宪等大晋重臣，无不礼敬张道陵。 「太傅大义！！！」 封神台下，不知是自发的，还是范离早有准备，居然聚集了全部晋城百姓，山呼赞颂张道陵！ 这一刻，仿佛张道陵是整个王朝的大英雄一般！ 张道陵哭了。 泪水根本不受控制，哗啦啦的夺眶而出。 「陛下，臣……这都是为臣的本分，岂敢……」 「幸好，陛下要的一年时间，臣争取来了。」 君恩似海，唯有舍命相报！ 在淮南仙王和范离这位人间天子之间，张道陵清晰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差距，什么叫礼贤下士！ 突然！ 他一咬牙，挥手拍在封神台上！ 一张灵气显化的卷轴，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 张道陵以大乘境九品修为，将自己的名字深深篆刻在卷轴之上。 「 大晋太傅，张道陵，封神榜上有姓名！」 第521章 宫斗 晋军攻破濠州，天下震动！ 但比破城更震撼人心的，却是范离把整座濠州城都给拆了！ 拆完濠州城，范离表现出勤俭持家的优良品质。 他共计动用十万辆大车，将拆城所得木料、石料等建材，以及濠州府库存货，全部拖走。 范离的大车，可不是寻常农家骡马能拉动的木板车，也不是一般商行定制的运货车。 鬼谷机关术出品！ 大晋皇后阵法加持！ 严禁出口！ 独家专利！ 无需人力、畜力驱动！ 内置【海纳百川】吸灵阵法，机关驱动，日行三千里，每车负重二十万斤！ 名为【大晋东风快车】！ 十万辆东风快车，却是兵分五路。 其中四路各有一万车，去楚、魏、汉、吴四国。 剩下六万车，随军返回大晋。 「所以，爱会消失对吗？」 当这句话从项宁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范离知道，她又熬夜偷看话本了。 「你能不能少看点儿连载中、经常断更、虎头蛇尾的？」范离忍不住吐槽道。 谁能想到？ 范家大小姐范月华，自己没嫁出去，却成了全天下女子的情感导师。 她忠实读者的数量之多，遍布天下各国！ 不论待嫁闺中的少女、已经生儿育女的少妇、甚至儿孙满堂的老妪，竟都是范月华的粉丝！ 而堂堂大楚皇帝项宁，更是范月华的第一批原始粉！ 「呵呵？」 项宁眼中闪过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 她明明在笑，脸上却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自嘲。 就好像，范离是天下第一大渣男，刚刚做出天怒人怨的负心之举？ 「十万大车。」 「楚国和魏汉吴各分一万车，其余六万归你的晋国？」 「朕的好夫君，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范离挠头。 有问题？ 不觉得啊。 难道是晋国独得六万大车的货，项宁觉得他太自私了？ 「那啥……」 「你听我解释。」 「晋国还在建设中，对物资需求大些，何况我是全军统帅，多拿一些也是理所应……」 范离话还没说完，就被项宁犀利的眼神制止了。 「哼！」 「在你眼里，朕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女子吗？」 「十万大车战利品，就算你全部拿走，朕也不会反对。」 范离听得直挠头。 不是嫌自己拿多了，她又为什么生气？ 项宁看他还是不懂，气道：「朕是你的娘子，你呢？把朕和刘禅、曹奂、孙皓比作一样的？刘禅他们各领一万车，朕也一万车？范离，你到底什么意思？」 范离：？？？ 见过争风吃醋的，但项宁吃醋的赛道是不是有点新奇？ 这也能做攀比？ 「咱少看点话本行不行么？」范离郁闷道。 「哦？现在是朕的错？」 项宁眼眶微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明明是一件小事……」 「小事？」 「与我有关，你却觉得是小事？」 「对不起，大概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我应该退出的。」 「是了。」 「爱都可以 消失，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身为妻子又如何？」 「在你心中没有份量又如何？」 「没有我的日子里，或许你会过得更好？」 「我这一生，终究是错负了？」 蛇精病啊！ 范离差点骂出声来。 欠揍的范月华又写了一本什么书？把项宁的脑子都洗成浆糊了！ 看她眼眶里布满血丝，明显是熬夜点灯追读，现在还没从言情话本的气氛里走出来！ 「你清醒点？」范离苦劝道：「咱们在聊国家大事，你把话本里的桥段先放一放？」 「话本？」 「什么话本？」 「人家心里只有对你的感情，你居然感受不到？」 项宁越说越认真，语气也越发深情。 一切，好像都发自内心。 只不过，恰好在这个时候，寒月手捧一卷稿纸，正朝着这边走来。 「宁宁，《霸道女干相爱上我》的最新手稿送来了。」 「剧情衔接上一章，男主忙碌事业，冷落女主，两人误会渐深。」 「抄本你先看还是我先看？或者咱俩一起……」 寒月语速极快，直到她看见范离也在，才下意识的闭了嘴。 美女剑修那冰山般清丽的脸颊，此刻泛起一丝罕见的红晕。 「咳！」 「你……你也在啊？」 她明显有几分心虚，笨拙的将手抄稿子往身后藏。 「哼！」 范离手更快，一把伸向稿纸，紧紧抓住。 寒月害怕脆弱的纸张不堪拉扯，赶忙心疼的松手。 于是，范离终于有机会欣赏二人追读的话本。 「《霸道女干相爱上我》，第521章？」 因为是手稿，很容易就辨别出范月华的笔迹！ 范离脸都快要气歪了！ 这居然是一部万恶的追妻火葬场文！ 前期男主有多冷落女主，后期跪求原谅就有多真实。 新手稿的桥段，正是男主冷落女主的剧情高潮。 为了大局，男主在一场战斗中不顾女主死活，将她丢弃！ 等女主重伤归来时，男主碍于面子也没有道歉认错。 终于！ 女主当面质问，并宣布与男主分手。 失去的才是珍宝！ 范离几乎能猜到，下一章开始，就该是男主追悔莫及、连续几百章认错追妻的桥段。 「范月华，你哥与你势不两立！」范离咬牙切齿道。 他再看身边两个女人。 寒月还好，已经心虚的把头低下，一双握剑的纤纤玉手，正扭捏的拉扯自己衣角。 项宁却死鸭子嘴硬，甚至昂起高傲的头。 「陛下。」 「……哼！」 「娘子。」 「干嘛？！」 「你要是还生气，今晚我就不留宿皇宫了，我带寒月回范府去住。等你什么时候气消了，记得找我回来。」 范离说着，牵起寒月的手，大步流星朝宫外走去。 寒月一副无辜模样，甚至一步三回头，好像她多不情愿似的。 可她脚步却异常轻快，把项宁都看呆了。 「不对！」 项宁突然反应过来。 「啊啊啊寒月！」 「那本《后宫嬛嬛传》你是不是偷看了？」 「你居然宫斗争宠！」 「朕被你骗得追了多少话本子，那些熬夜读书的夜晚，朕是一个人睡的！」 「难道范离和你……啊啊啊范离你回来，朕错了嘛！」 第522章 废太子 谨身精舍。 檀香点燃，烟柱如一条白线，在无风的室内笔直上升。 刚刚下朝的嘉靖帝，褪下龙袍穿回道袍，头戴老太监吕芳亲手编织的花冠。 嘉靖帝不再是愤怒模样。 他神色平静中透着一丝丝冷漠，先前朝会上那个愤怒的君王，仿佛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吕芳。」 「奴婢在。」 老太监应声跪下。 「你说，到底是人间好，还是仙界好？」 嘉靖帝问得随意，吕芳却不敢随便回答。 他拧眉，沉思良久，终于有了答案。 「主子有仙人之姿，这辈子注定要当神仙。」 「可是，神仙之所以有一个‘神"字，就是因为其有无边广大的神通、无穷无尽的智慧。」 「因此奴婢以为，仙界和人间哪儿更好，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神仙在哪儿。」 「神仙在哪儿，哪儿就是最好的。」 听了吕芳拐弯抹角的回答，嘉靖帝却笑了。 他的笑声并不好听。 怪桀、阴沉。 像站在枯树梢上的寒鸦，发出意味不明的啼鸣。 「好奴婢，真是好奴婢。」 「吕芳，你的心思和朕想到一块去了。」 「朕早晚成就是仙道，但朕愿意在人间。」 「人间有朕，难道不比仙界更美好？」 「只可惜，大明朝除了你，并非人人都与朕是同样的想法。」 嘉靖帝说着，目光渐冷。 「他们有的人想去仙界。」 「有的，这山望着那山高，想要换个主子。」 「朕也不是不给他们机会。」 「比如徐阶带着十万兵出去，回来只剩下不到六万人。」 「又比如太子和他的几位老师，丢城失地，三十万大军几乎败光，连濠州城都让人家拆了。」 「怎么办？」 「给他们机会，无奈他们不中用啊。」 嘉靖帝说着，眼中嘲讽之色一闪而过 「非是朕独断专行。」 「大明有朕在一日，才能虎踞龙盘，俯视天下。」 「若是朕不在，谁能替列祖列宗守住这座江山？」 嘉靖帝说完，吕芳几乎是无缝衔接。 「大明朝离不开主子，就像鱼儿离不开水。只有主子，能永保祖宗江山稳固。」 吕芳略作停顿。 他的耳朵微微颤动，听见了舍外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主子，是两位阁老来了。」 「宣他们进来。」 谨身精舍外面，严嵩和徐阶并排而立。 说是并排，其实徐阶比严嵩稍稍靠后。 他躬着身子，像一只煮熟的大虾米。 反观严嵩，竟是罕见的昂首挺胸、站姿笔挺，仿佛一棵万年不老松！ 「两位阁老，主子请你们进去。」吕芳笑道。 严嵩点点头，却回身道：「徐阁老久战劳苦，先请进吧？」 这话落入徐阶耳中，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伐汉之战，他无功而返。 杨继盛等几位年轻人，飞扬浮躁不听指挥，完全没有达到徐阶预期的历练效果。 而胡宗宪率领的援兵之精练，后勤补给之充沛，更远超徐阶所敢想。 他空有十万大军，面对胡宗宪区区三万兵马，却在王朝经济的巨大 差距下，输给了一个‘穷"字。 大明穷，穷百姓，穷军队。 大明富，富宗室，富严党，但尤其富嘉靖。 徐阶在心中哀叹一声，表面仍挤出恭敬的笑容道：「严阁老哪里话？不论何时，徐阶也是以阁老马首是瞻，还是阁老先请吧。」 「这样啊？」 严嵩似乎很认真的打量了徐阶一番，才终于点点头。 「存斋，还是你懂事。」 一句话，老子教训儿子般的口吻。 徐阶赶忙低下头，以免自己露出憎恶的表情被严嵩看见。 两人进入舍内，朝着嘉靖帝跪拜磕头。 「臣罪臣参见陛下。」 徐阶自称‘罪臣"，因为他伐汉失利，还未被定罪。 高拱、张居正、陈以勤都被降职、罚俸。 就连战死的殷士儋，明明贵为阁臣，却连追谥哀荣都没有。 「来啦？」 嘉靖帝闲话家常般的口吻，甚是亲切。 「吕芳，给二位阁老看座。」 「他们是朕的左膀右臂，朕少了谁都不行。」 突如其来的夸奖，严嵩和徐阶反应却大不一样！ 严嵩满脸失望。 大明两场战争全部失败，领军的又都是清流党重臣。 他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彻底击垮清流党，从此文武百官他一家独大。 但嘉靖帝那句‘朕少了谁都不行"，看似无心随口之言，但严嵩绝对相信是说给自己听的！ 徐阶却是满脸感动。 「谢……谢陛下！」他声音甚至带着哭腔。 只是在严嵩听来，这哭腔至少有九分是装出来的。 「朕突然想起一件事。」 「严世番官拜工部右侍郎，却实领工部诸事，与一品尚书***无异。」 「但徐阁老的儿子徐璠，仅为六品尚宝司丞？」 「这些年徐阁老为大明勤勤恳恳，朕用人却无恩裳，实在赏罚不明。」 「传旨，晋徐璠为太常少卿，再荫一子。」 嘉靖帝说完，旁边老太监吕芳已经迅速将圣旨草拟好。 「陛下！」 「臣……谢陛下隆恩呐！」 徐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这次的眼泪，连严嵩都觉得或许只有五分演技，还有五分真情。 徐阶出师不利却受赏，谨身精舍里都是人精，立刻明白嘉靖帝在玩弄平衡之术。 清流党势颓，若再重罚徐阶，恐怕从此满朝都是严党。 这种情况，连嘉靖帝都不会允许出现。 「呵呵呵呵……」 「朕还有一件事，虽然可以乾纲独断，但仍要与两位阁老说明白，以免日后百官中有人不服。」 嘉靖帝再度开口。 徐阶哭声戛然而止，严嵩也竖起耳朵。 原来，刚才只是开胃小菜？ 而且，嘉靖帝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只是告知，果然乾纲独断！ 「糟！」 「我上当了！」 徐阶在心中大惊。 他知道，不论皇上想办任何事，严嵩都只会迎合讨好，绝不可能劝谏。 嘉靖帝刚才这番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 用给徐璠升官为条件，换徐阶的一次闭嘴？！ 「完了……完了……」 徐阶几乎能猜到，嘉靖帝想说什么。 只是，他刚刚感 恩戴德痛哭流涕，这会儿又如何能劝谏皇帝？ 嘉靖帝盯着徐阶，次辅脸上错不及防的表情，很是让他满意。 「朕决定，废黜太子。」 第523章 大明新军 「陛下！？」 徐阶仍是惊呼出声。 可惜，他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老太监吕芳一阵轻咳。 「咳咳咳……」 徐阶先是一愣，便发现吕芳冲着自己微微摇头。 他知道，老太监经常扮演嘉靖帝的代言人，替主子传达一些不能明言的态度。 比如现在，嘉靖帝希望徐阶能闭嘴。 严嵩也适时开口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徐阁老圣眷荣盛至此，连老臣也羡慕得紧啊。」 笑话。 严世番权掌工部，严嵩更是内阁首辅。 严家父子俩权柄熏天，徐璠不过区区太常少卿，四品官员在大明京城说一句多如牛毛也不过分。 这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唉！」 徐阶在心中悲叹。 陛下竟用一个四品官帽，就换掉了当朝太子？ 自己该如何向清流百官交代？ 清流领袖的地位，恐怕是已经做到头了。 「呵呵。」 太极八卦蒲团之上，嘉靖帝发出一声轻笑。 他知道，徐阶妥协了，便把目光从次辅身上挪开。 「惟中。」 「老臣在。」 「事情筹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是……国库有些吃紧。」 嘉靖帝和首辅含糊其辞的对话，直把徐阶听得一头雾水。 筹备什么事？ 竟能让国库吃紧？ 如此大事，自己居然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 「陛下？！」 徐阶慌乱开口。 但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凭着几十年宦海沉浮的老道经验，又立刻补救。 徐阶先是深呼吸，平心静气，然后俯身叩拜。 「君有事，臣服其劳。」 「请问何事竟让国库吃紧、首辅为难？」 「徐阶既为大明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 他目光灼灼的望向嘉靖帝。 在慷慨表忠心的同时，也不给对方拒绝自己的借口。 「徐阁老如此担当，实在难得。」 严嵩突然开口，却听不出捣乱的意味，更像是在帮腔。 但怎么可能？ 严、徐势不两立，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惟中，既然徐阁老想知道，你别说与他听。」嘉靖也笑道。 「是。」 严嵩转身，微笑面对徐阶。 笑容中有自信，更有圣眷正隆的优越感。 「事情其实很简单。」 「陆炳前次随徐阁老你出征，曾经亲手杀死几十名大汉的无当飞军。」 「因为是陆炳亲自出手，一击毙命，尸体保存完好。」 「尸体由锦衣卫护送，走秘密渠道先回京城，再交由太医院检验。」 「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之下，我大明就此掌握了无当飞军的速成练兵之法。」 「凭我大明底蕴，选拔一批根骨、天赋奇佳的青壮修行者从军，在半年内将他们培养到大汉无当飞军的档次，完全有可能。」 「数量上，则远胜大汉的区区一万无当飞军。」 严嵩略作停顿，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这笑容分明是在讥讽徐阶！ 你辛辛苦苦率兵远征，结果却徒劳无功。 反而是我严某人，已经悄然主持了如此大的练兵工程。 「徐阁老，你 猜猜看，我大明按无当飞军的标准征召新兵，全国共能筹集多少符合条件的青壮修行者？」 「我……？」 徐阶只感觉口干舌燥，嗓子居然发不出声音。 他震惊，也愤怒！ 原来，这才是皇上派自己偏师出征的真实目的？ 陆炳随军，也不是皇上对他这位次辅的特别荣宠。 十万大军在外厮杀，只是为了引出大汉的无当飞军，以便陆炳带回几十具尸体？ 「四万人……」 「五万人……」 徐阶不知有多少符合标准的青壮。 他只记得，有四五万明军将士因为这一战，或者埋骨异乡，或者终身残疾。 阵亡者的抚恤金能否发放到位？ 伤残将士今后的生活谁来保障？ 他们是败兵而非胜兵，按大明律，即便没有出现层层官员盘剥的现象，朝廷能发给他们的抚恤也少得可怜。 但这是嘉靖朝，严党横行！ 几万伤亡将士的抚恤金，总数仍是一笔可观的财富，怎么可能不被贪墨？ 如此大的损失，换取几十具尸体的收获，这划算吗？ 划算。 凭徐阶的智慧，他立刻估算出这笔买卖是划算的！ 十万明军，不过是各地征调的地方兵。 他们修为低微、装备陈旧，在地方上抓捕盗匪勉强胜任，在王朝战争中却是彻头彻尾的累赘。 而大明连年征战，又失去胡宗宪这样兵家强者，正是国家武力衰弱之时！ 确实，大明朝需要一支新军，皇上的决策没有错误。 只是，这决策太血腥了！ 「十万人。」严嵩笑着说道：「初步的统计结果，我大明有十万优秀青壮，可以胜任无当飞军的苗子。」 徐阶脑子嗡的一下！ 十万无当飞军？ 若有一位英明的指挥，可以轻松做到以一当十，甚至横扫天下。 大明历年战损的兵力缺口，也立刻被修复补充！ 可是，无当飞军是揠苗助长的法子，这等于要断送大明十万天骄的未来，让他们终身止步化神境？！ 「好啊。」 「真是好。」 嘉靖帝诡异的开始拍手叫好。 「徐阁老一场仗，给我大明打出十万无当飞军，理应重赏。」 「陛下！？」 徐阶脸色惨白，跪地连连磕头。 「请千万不要……不要再赏赐臣了。」 一个四品太常少卿的官职，就换掉了大明太子。 若清流党人听说，大明十万天骄是因徐阶被毁去前途，他今后如何立足群僚面前？ 看着不断磕头乞求的徐阶，嘉靖帝眼中的笑意渐渐淡去。 这人，终究不如严嵩用得顺手。 他坚守着一些底线，保持着一些纯净。 而太干净的臣子，从古至今都不太好用。 「朕缺钱，怎么办？」 嘉靖帝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 无当飞军是速成的军队，速成的代价除了牺牲潜力，也极度耗费修炼资源。 嘉靖朝，从来都是皇帝开口要钱，百官绞尽脑汁搞钱。 嘉靖帝既然问了，便是要严嵩或徐阶拿出办法。 捞钱，本是严党擅长的。 徐阶不明白，这种事嘉靖帝怎么会求助于自己？ 一旁的严嵩已经老僧入定，似乎不打算替皇帝分忧。 「都不说话？ 」嘉靖帝突然幽幽道：「那就征税吧。」 征税，确实是简单粗暴的敛财办法。 徐阶却皱起眉头。 因为嘉靖朝的课税沉重，已经预收到二十年以后。 寅吃卯粮，哪里还有征税的空间？ 徐阶刚想劝谏，却听嘉靖帝又道：「国家用钱之际，能解决这件事也算大功一件。谁能做到，朕会重赏。当然，也可以用来消罪。天大的罪过，朕都给他免了。」 「太子濠州战败之罪，难道也可以……」 徐阶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他猛然惊醒！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恐怕是嘉靖帝和严嵩联手，提前给自己挖好的陷阱？ 「可以。」 太迟了。 嘉靖帝已经接着徐阶的话，继续往下说。 「如果太子能完成征税，朕也免去他丢城败兵之罪。太子的位子，也仍是他的。」 徐阶麻木了。 侍奉嘉靖这样的君王，真能毁灭他对天子的一切幻想。 但麻木，还没到极限。 严嵩又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递到徐阶手里。 老首辅幸灾乐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如果太子接下这份差事，请照此办理。」 「以太子之名，向全国各地派驻‘提督太监"，监督征税。」 「提督太监到了地方上，可视当地实情，自行设立征税名目。」 「如矿、盐、铁、茶等等。」 「征税额度、周期年限皆不做限制，提督太监可专断执行。」 「只要能为朝廷凑足练兵之资……」 徐阶听完，只感觉两眼一花，几乎就要栽倒。 这哪里是征税？ 简直是搜刮民财！ 偏偏，还冠以万历太子之名…… 第524章 封印 数月后，大晋。 百官之首，是丞相王班。 但薪俸最高、荣宠最盛，非太傅张道陵莫属。 尤其张道陵本人，更是坚信这一点。 太傅府。 宛如仙境般的园子里，张道陵正在观鱼。 他身穿一套位比三公的冕冠服，昔日下界所穿仙风道骨的丹袍，已经许久不曾穿过。 观鱼，本是心境悠然、闲暇惬意之事。 一只雄鹤顶红和五只雌鹤顶红在水中嬉戏，它们姿态飘逸洒脱，仿若翩翩起舞般优美。 张道陵眼里有鱼，心中却装着别的事情。 「唉！」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 「我与晋帝约定一年之期，如今竟只剩下最后一月？」 一个月后，如果范离遵守约定，或者大晋王朝举国飞升，或者至少范离要跟张道陵上天。 张道陵当了近一年的太傅，也清楚如今的人间形势。 天下未定，大晋岂能举国飞升？ 「幸好陛下练就身外化身，可以让分身随我去仙界。」 不知从何时起，在张道陵的潜意识里，已经是从大晋王朝的利益角度思考问题。 范离的秘密，张道陵与其他大晋臣子一样，多少知道一些。 比如所谓"身外化身"。 「唉！」 又是一声叹息。 张道陵心中有愧。 范离升天，虽是仙界大义，但对他个人并非什么好事。 尤其，张道陵来自仙界淮南国。 范离由他带着飞升仙界，就该归属淮南王麾下，在淮南国疆域征战。 「淮南……王上若是苛待陛下，我该如何是好？」 张道陵越发苦恼。 他在淮南国千年，熟知王上的品性。 淮南王刘安，精通黄老，博学渊源，悟道之深号称直追仙界几大天帝。 加之他是大汉天帝亲孙，地位尊贵无比。 原本，像淮南王这种仙王级别的存在，是没资格下界招募的。 偏偏他仗着大汉天帝亲孙的背景，居然就争取到一个名额，才有了张道陵下界之事。 「不对！」 张道陵神情渐渐有些不自然。 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明明是淮南王派下界的天使，为什么要替凡间皇帝考虑问题？ 只是，下一秒，张道陵在湖水的倒影中，仿佛看见范离那张礼贤下士的笑脸。 「陛下！？」 他揉揉眼睛，发现笑脸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却是范离愤怒的模样！ 水中范离的倒影，指着张道陵大声质问：「朕待太傅不薄，太傅却让朕受辱于淮南王，为什么！？」 「没有！」 「臣没有！」 「陛下您听老臣解释……」 张道陵慌乱得大声狡辩起来。 可他刚辩解自己的不得已，却看见水中倒影消失不见，仍是一只雄鱼和五只雌鱼在嬉戏。 原来……幻想？ 张道陵已经被吓得满头大汗。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要擦拭额头冷汗，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太傅安乐否？」 来人，正是范离。 他身穿常服，随行只有皇后青丘和太监总管秦顺。 张道陵先是一愣，揉揉眼睛确定这次不是幻想，他撩起袍 服就要下跪。 「免礼。」范离笑道：「现在不是朝会，何况朕白龙鱼服前来，就是不想太傅被凡俗礼节所累。」 「陛下！」 张道陵极其感动。 君臣大礼，晋帝陛下为了自己，从来是能免则免。 这份恩宠在仙界淮南国，他是无论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他又望向皇后青丘，彼此曾有一饭之缘。当初张道陵不以为然，如今却常是他在同僚间的谈资。 「参见皇后娘娘。」 张道陵又要对青丘施礼，却被一股柔和清气托住，让他拜不下去。 如今的青丘，已是大晋王朝名副其实的皇后。 但她仍是昔日那副清淡模样，绝美的脸蛋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身后一条狐尾偶尔晃动，暴露出她真实的心情。 她的尾巴代表心情，在大晋也不是秘密。 「我带了些好吃的。」 「请你一起吃。」 青丘面无表情的开口，尾巴却欢愉的晃动着。 她身后站着的太监总管秦顺，手中果然拎着两个精美食盒。 「谢……谢娘娘恩赏！」张道陵越发激动。 青丘皇后赐膳？ 在大晋，有几位臣子能有此殊荣？ 张道陵坚定相信，自己是蝎子的尾巴，独一份！ 只是，他越觉得荣耀，心中愧疚感越深！ 张道陵又是个不擅长隐藏心思的，心情几乎都写在脸上。 范离却好像看不见？ 他寻了一处凉亭，与张道陵、青丘一道享用美食，然后高谈阔论。 谈及的内容，则是大晋未来数年的规划，包括外交、军事、经济等大事。 张道陵假装认真倾听，心中却颇感不是滋味。 「陛下什么意思？」 「莫非他想违约？」 「仙界艰苦，我虽不便透露太多，但陛下聪明绝顶，连大明嘉靖皇帝都能猜出的事实，他又如何会想不到呢？」 「陛下与皇后如此优待于我，恐怕是为了堵我的嘴，拖延着不去仙界。」 「唉……这也是人之常情……但我身负使命，又岂能宽容？」 因为范离的"言而无信"，张道陵反而有了些底气。 「既然陛下负我在先，强行抓他上天，也不算我负义在后。」 他正这般想着，却听范离话锋一转。 「太傅。」 「朕才德有限，虽绞尽脑汁为大晋规划未来，但难免有些纰漏。」 「请太傅查漏补缺，则朕感激不尽！」 张道陵听范离语气诚恳，真像往日那般，以学生姿态请教自己。 他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 「陛下为大晋所做规划，堪称完美无瑕。纵有纰漏，大概只是实施过程中遇到的小问题，非陛下现在所能预料。」 「查漏补缺，陛下只需在实施时加强监管，料想不会出问题。」 「何必与微臣闲话空谈，岂非浪费时间？」 说到最后，张道陵语气有些酸酸的。 果然天子都有一万个心眼子，对大臣怎么可能推心置腹。 双方终究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什么君恩似海，都是做戏而已。 想到此，张道陵眼中的热情散去，只剩下冰冷的眸光。 他觉得自己看穿了范离虚伪的嘴脸，渐渐生出失望的情绪。 「额，是吗？」 范离尴尬挠头。 他好像谎话被揭穿，却并不迁怒张道陵。 奇怪？ 怎么是这种反应？ 张道陵心中疑惑，范离已经开始解释。 「一月之后，朕就要随太傅去仙界了。」 「朕的另一具身体要留在楚国，也顾不上大晋这边。」 「大晋的未来，恐怕要交给皇后和群臣，朕实在有些不放心，所以来请教太傅……」 范离满脸落寞遗憾之色，却没有半分责备张道陵的意思。 张道陵震惊了！ 原来，他还记得，也从未打算毁约？ 居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时，恰好青丘挽着范离的胳膊，原本淡漠平静的脸上，此刻满是依恋和不舍之情！ 若非范离下定决心要去仙界，青丘岂能如此！？ 张道陵臊得满脸通红！ 最后时刻，原来是自己忘记身为人臣的本分？ 天子向臣子咨询国事，我张道陵身为人臣，竟巧言令色逃避责任？ 「陛……陛下！」 张道陵一咬牙，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 「太傅请说。」 范离依旧是一副乖学生受教的模样。 「朕洗耳恭听。」 对于大晋未来规划，张道陵没什么建议条陈。 治国安邦，本也不是他擅长的。 但他知道，范离最需要的是时间！ 联盟与大明军几番恶战，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灭国大战，正在酝酿！ 范离若在此时飞升仙界，对联盟一方绝对是大大的不利！ 「君有事，臣服其劳！」 一个平日听着颇为不屑的道理，正在张道陵心中不断放大再放大。 「陛下，若臣为陛下再争取一年时间，是否够用？」张道陵说话时，声音都在颤抖。 「一年？」 范离好似没听懂，满脸疑惑。 「什么一年？」 咕咚！ 张道陵艰难的吞咽口水，声音却变得坚定。 「陛下飞升仙界之期，臣可以延后一年。」 「若陛下在一年内击败嘉靖帝，想必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随臣飞升仙界，对吧？」 范离闻言，立刻露出惊喜表情。 「此乃逆天之举，太傅竟能做到？！」 「能！」 张道陵点点头，心中却说这不是逆天，是欺天。 准确的说，是欺骗淮南王。 「太傅要如何做？」范离激动问道。 「这……其实很简单。」 「只要陛下解除臣身上的封印，修为恢复，臣就可以沟通仙界。」 「臣会禀明，大晋与大明处在战争期间，请仙界再等陛下一年。」 「不出意外的话，仙界应该会宽容陛下一年。」 张道陵语气犹豫。 他刚刚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又担心范离误会自己，想骗他提前恢复修为。 「陛下！」 「臣所言句句属实，天地可鉴！若臣欺君，宁遭……」 「太傅！」 范离抬手制止他发毒誓，神色更是温和中带着歉意。 「当日初见太傅，朕不得已，算计太傅。」 「亏得太傅气量宽宏，从未计较朕的过失。」 「纵然没有祈天延期之事，朕也早该为太傅恢复修为。 拖延至今，都是朕的疏忽。」 一字字、一句句，满是真诚之意。 张道陵眼眶微微泛红，几欲哽咽。 「陛下……臣……臣……」 范离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小顺子，立刻将丞相、太尉、大司农等人请来。」 「就在今日，朕要携群臣之力，为太傅解封！」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欢迎您！！！ 第525章 对话淮南王 大晋，封神台。 沟通仙界，没有比封神台更好的地方，能省去张道陵不少力气。 老道士退下官袍，久违的穿上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 「陛下。」 已经恢复修为的张道陵，在范离面前仍恪守君臣之礼。 「臣沟通淮南王时，便是淮南国人身份……还请陛下见谅。」 都说忠臣不侍二主。 张道陵却既是淮南仙国臣民，又是大晋王朝太傅。 这‘双国籍"的身份，让他面对范离时满心愧疚。 「太傅放心。」 「特事特办，朕心里有数。」 「不论现在还是将来，只要太傅愿意，永远是我大晋位比三公的重卿良臣。」 范离可谓把张道陵拿捏死死的。 每一句话，都说到他心坎儿上！ 「谢陛下！」 张道陵激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请陛下稍作回避，臣……要开始了。」 范离点点头，领着青丘、吕福宝和文武重臣，绕开封神台祭坛，暂入一间偏殿歇息。 封神台，风起云涌，气象万千！ 张道陵时而舞剑，时而画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果然有一道仙光如白玉柱般，从天而降，恰好落在张道陵身上。 只见他缓缓俯身，行三跪九叩大礼。 「小臣张道陵，乞请奏晋国天子延迟飞升事。」 他态度如此卑微，连范离等人都未料到。 可是，张道陵姿态卑微至此，仙界却许久没有反应。 就好像……不屑于立刻搭理他似的？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有一道声音从天空降下。 「说吧。」 「寡人在听。」 这声音高高在上，自带威严，又尊贵无比。 大晋群臣听了，都不禁暗暗赞叹。 虽不知淮南仙国的底细，但王者如此，可见确实不俗。 只是，虽然不俗，也未到令天下人臣服的程度。 「启奏王上。」 「小臣张道陵，奉王命下界募兵。」 「凡间大晋王朝天子范离，忠厚仁恕、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乃一代贤君。」 「更难得的是，范离顺应天命，不贪恋人间富贵荣华，应招募兵……」 天空中，传来淮南王不耐烦的声音。 「既然顺应天命，你招他上天便是，为何奏请延期？」 「因为大明嘉靖帝功伐频繁，凡间诸国不得安宁。」张道陵急忙解释道：「晋国也深陷战火，晋帝放不下家国臣民，特此奏请延期飞升。」 天空，陷入短暂的沉默。 张道陵知道，应该是淮南王在调查确认，防止他撒谎。 「哦？」 许久，天空传出淮南王惊疑的声音。 「那个明国皇帝，把李长庚杀了？」 「是！」张道陵赶忙接茬道：「王上圣明，嘉靖帝如此手段，可见晋帝压力之大，实不能立刻飞升。」 天空，又是一阵沉默。 范离在祭坛旁的偏殿偷听，也是收获不小。 似乎对仙界而言，并不太重视李长庚和张道陵的下界募兵？ 可是，范离通过收集各种情报，确认仙界兵力短缺，应该是急务才对。 怎么又不急了？ 想想也是。 张道陵下界一年，仙界却没有任 何反应。 李长庚被杀，更是至今无人追究。 莫非，仙界有变？ 若果真如此，恐怕是战局大大有利，才不急着招募新兵。 「也罢。」 「寡人再给你一年时间。」 「一年后，你必须带人上天。」 天空中再度响起淮南王的声音，不耐烦的情绪更多了。好像与张道陵沟通，是一件极其浪费时间和没有意义的事情。 「谢王上宽容！」 张道陵却不在乎这些。 把范离交代的事情办妥，他现在满心怀喜。 可下一秒，却听淮南王的声音再次降下。 「张道陵。」 「区区募兵小事，你却迁延日月迟迟不能交差。看来，寡人高估了你的能力，更应该重重罚你！」 「一年后，你若能完成任务，寡人便准你功过相抵，不予计较。」 「否则，寡人剥夺你淮南仙籍，将你赶出仙国！」 「听清楚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一通训斥，吓得张道陵汗如雨下，更让他感觉颜面无存。 原本，他是仙人下凡，被范离礼重也觉得理所当然！ 在大晋群臣中，张道陵也自认为仙凡有别，他应该高人一等。 可现在，淮南王竟不顾他的颜面，用整座晋城都能听见的声音，训斥他无能！ 「为什么？！」 「我为淮南王征战数百年，他竟如此待我？！」 不知何时，白玉柱般的仙光已经撤去，这是淮南王切断了与张道陵的联系。 但他仍是惊魂未定，跪在祭坛上久久无法起身。 「我……我的脸都丢光了，今后还有何颜面，在大晋朝堂立足？」 「仙籍？」 「我用军功赚来的淮南仙籍，王上说剥夺就要剥夺？」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张道陵的身体不断颤抖着。 许久，他才感觉身旁聚集了一大群人。 侧目望去，当然是范离、青丘、吕福宝和文武群臣。 张道陵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范离却突然对他躬身行礼！ 「为了朕。」 「为了大晋。」 「太傅忍辱至此。」 「朕永生不忘，太傅今日之大义！」 「请太傅受朕一礼！」 范离说完，他身旁左右的青丘和吕福宝也夫唱妇随，一并朝着张道陵行礼。 「太傅大义！」 王班、胡宗宪等大晋重臣，无不礼敬张道陵。 「太傅大义！！！」 封神台下，不知是自发的，还是范离早有准备，居然聚集了全部晋城百姓，山呼赞颂张道陵！ 这一刻，仿佛张道陵是整个王朝的大英雄一般！ 张道陵哭了。 泪水根本不受控制，哗啦啦的夺眶而出。 「陛下，臣……这都是为臣的本分，岂敢……」 「幸好，陛下要的一年时间，臣争取来了。」 君恩似海，唯有舍命相报！ 在淮南仙王和范离这位人间天子之间，张道陵清晰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差距，什么叫礼贤下士！ 突然！ 他一咬牙，挥手拍在封神台上！ 一张灵气显化的卷轴，缓缓在众人面前展开。 张道陵以大乘境九品修为，将自己的名字深深篆刻在卷轴之上。 「 大晋太傅，张道陵，封神榜上有姓名！」 第526章 仙门开 「太傅？」 「你这是为何？！」 范离满脸惊喜，这回却不是装的。 成功延迟一年飞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但张道陵自行上了封神榜，却在范离意料之外。 这意味着什么？ 从今以后，自己便是张道陵唯一的主君，他将要忠贞不二的臣服自己？！ 「陛下……」 张道陵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刚才的行为有些冲动，但他并不后悔。 在大晋，张道陵获得了强烈的归属感，这是淮南仙国不曾给过的。 往事已不可追，未来重新选择。 从今天开始，张道陵不再是淮南仙国的募兵使，只是大晋王朝位比三公的太傅！ 「陛下。」 「臣为淮南王效命数百年，沙场征战，也立下不少战功。」 「然而，封官不过闲散，品级只在末流。」 「臣偶然下界，却生逢明主，岂能不献忠贞而效死命乎？」 范离大喜！ 他知道，正是因为淮南王对张道陵轻慢，才让自己意外捡漏。 或许，在仙界，张道陵确实平平无奇。 但此时此刻，正是人间纷争激烈、大明与诸国决战之际！ 一位大乘境九品、仙人降世的强者，无疑是范离的超强助臂！ 更何况，他深通仙界诸事！ 「陛下。」 「太傅请说！」 范离激动不似作伪，张道陵看在眼里，心中暖意横流。 他躬身道：「微臣斗胆，想履行太傅的本份，为陛下及诸臣工开课，不知肯听否？」 「听！」 「当然听！」 范离没有片刻迟疑，立刻答应下来。 以前，张道陵也与他畅聊仙界话题，但多有隐晦和回避，所言多不详尽。 但现在，张道陵身份转变，分明是要畅所欲言，一展胸中博学！ 「传旨！」 「太傅张道陵开【经延日讲】，三公、九卿、五大家族长、吕城现任七十二儒，尽数往金銮殿听讲！」 「国丈吕春秋、长公主范月华、平安公主貂蝉也要到场！」 大晋皇宫，金銮殿。 张道陵重新穿上太傅服饰，昂首挺胸，心境已与过去截然不同。 他深呼吸，朗声开口。 「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我大晋国库丰盈，积财无数。」 「凭此强大财力，陛下训练龙鳞军及新军，兵器甲胄皆仿效昔日石敬瑭、李煜的大军。」 「兵器大锐，有开山劈海之力。甲胄厚重，可受千捶万戳之击。」 「放眼整个人间，如此兵甲实在过之。」 「但若在仙界，这还只是标准装备而已。」 「只因，仙界之敌，实乃人族万世之敌！」 「纵然鏖战万年，数千王朝前仆后继，历代天帝奋不顾身，至今也不过堪堪守住人族最后一片净土。」 略作停顿，张道陵表情凝重。「诸位。」 「所谓仙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战场。」 「我等人族仙者屹立的仙国，又名洪荒。」 「洪荒，也不过是广袤战场的一粒尘埃。但也是人族圣母女娲娘娘，以【息壤】创造的立锥之地！」 「若无此地，飞升者无法在仙界立足！」 「若无此地，历代天帝强者何以领导天朝上国，对抗无穷无尽的妖魔！」 「圣 人造化洪荒，天帝守护仙门。」 「仙门之外是妖魔。」 「仙门之内，是世外桃源，又称人间。」 …… ………… 大明疆域。 天空，一扇门出现，缓缓露出一丝缝隙。 有人影从缝隙中现身。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道身影，皆是气势超凡脱俗、神目如电，举手投足间仿佛引得天地共鸣！ 这四人，又以一名老者为尊。 「李长庚死了。」 老者缓缓开口。 「此事，乃由淮南仙王转告陛下。」 「我大周天帝，竟被汉天帝麾下一仙王羞辱，实在可恨！」 老者的话，引得身旁三位强者躁动不安。 一人怒道：「刘安无礼，本侯愿征讨之！」 其余两人也想表态，却被老者用眼神制止。 「混账话！」 「鄂崇禹，枉你飞升数千年，连天条都忘记了吗？」 「难道还要老夫提醒你，仙界如今实行的天条，有一半是我大周天帝亲自制订的？！」 老者呵斥，竟让鄂崇禹连退数步，低头认错。 另一人见状，赶忙道：「姜丞相息怒，南伯侯也是一时义愤，他怎会忘记除非人族叛逆，否则仙界禁止互相攻伐的天条？」 「嗯。」 姜丞相点点头，面色稍稍和缓。 「姜桓楚、崇黑虎，还有鄂崇禹，你们记住。」 「我们此番下界，只奉大周天帝圣旨，讨伐明国昏君，却不能伤及王朝臣民。」 「虽然日后他们飞升仙界，也是我人族兵源战力，是同胞袍泽。」 四人齐齐点头。 「是！」 姜桓楚又想到什么，又问道：「姜丞相，大明王朝本该是那一位的后嗣传承，为何我大周却能派天使招募？这似乎……」 他想说，似乎不合仙界规矩。 崇黑虎也道：「仙界自秦以后，只有汉、明、楚成功造就一代天朝，甚是不易。下界血脉传承若能一统人间，往后至少千年生生不息，为大明天朝供应兵源，却便宜了我们大周？」 「呵呵呵。」 姜丞相笑了几声，才作解释。 「你们东、南、北三伯侯，为冲击仙王级，常年征战在外。最近才如愿以偿，归朝觐见天子，消息闭塞也在情理之中。」 「汉、明、楚那三位，虽然惊才绝艳成就天帝伟业，却也少不了贵人相助。」 「明天帝便是受我大周天子扶持，才能有今日之成就。」 「作为回报，他自愿舍弃人间传承，转手让给我大周天朝，也是人情世故嘛。」 「况且，仙人除非顺应天命，否则不能染指人间，这天条纵然天帝也不能违背。」 「若非如此，汉天帝岂能坐视他人间传承几乎断绝？那位的心眼子，比明天帝还活泛许多呢。」 听姜丞相如此说，三大伯侯也都点头称是。 「走吧。」 姜丞相望向人间某个方向。 他的目力极远，能清晰看见大明京城，甚至谨身精舍内，蒲团上做道士打扮、头戴花冠气定神闲的嘉靖皇帝。 姜丞相摇摇头。 「也是一代人杰，可惜私欲过重，终究要被我姜子牙废掉。」 「甚是可惜！」 第527章 劝降嘉靖帝 大明，金銮殿。 「启奏万岁。」 「十万【关宁铁骑】训练初成，与狼兵演练，胜之。」 「然军饷拖欠严重，铁骑仅装配旧制兵甲，修炼所需丹药库存也将耗尽。」 「若不及时补充，恐终难与大晋龙鳞军、汉无当军媲美。」 严世番声音洪亮，慷慨激昂，颇有几分治国能臣的气势。 「可是！」 「臣再三催促，太子殿下和徐阁老却推三堵四！」 「大军缺饷，若有战事发生，难道让【关宁铁骑】用木棍和竹竿与敌寇作战？」 「将士们不能定期发放丹药，难道让他们吃草根泥土修炼？」 严世番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上。 他的问责，竟让几十名清流官满脸羞愧、低头不语。 无奈，严党与徐党分工明确。 前者练兵，后者征税充饷。 现在的情形，却是严家父子练兵有成，反而是太子和徐阶办事不利！ 太子派提督太监，徐阶也派出能员干吏， 大明兵部由严嵩掌管，新军操练自然由严家父子负责。 征税，实在是百姓最大的噩梦。 尤其是额外的加征重税，还要派出如狼似虎的提督太监，许多百姓已到了生不如死的地步。 「嘿嘿嘿！」 「老子憋了这么多年的恶气，今日总算出了。」 「让你们这群沽名钓誉的王八蛋，也尝尝万夫所指、被百姓唾骂的滋味！」 严世番心中冷笑。 他在朝堂上当众催促军饷，虽然有夸大其词的嫌疑，但万历太子确实尚未完成征税任务。 平日里满腹经纶的大儒清官们，在赚钱方面确实极不擅长。 纵然是徐阶，征税手段也并不多么高明。 「徐阶派他儿子徐璠回松江老家，搜刮药田五十万亩，炼丹给关宁铁骑交差。」 「张居正为了高效征税，重新绘制《鱼鳞图册》，强推‘一条鞭法"。虽然收效显著，但各州府失地流民日渐增多，沦为佃农，民意沸腾。」 「但他们都不如太子府派出去的提督太监。」 「那一个个裆下无鸟的玩意，狠起心来老子都自叹不如！」 「短短三个月而已，大明境内竟发生上百起抄家灭族的惨案，啧啧啧！」 严世番心中一阵暗爽，跪着奏事也不觉得膝盖酸疼了。 金銮殿，短暂的安静过后，龙椅上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哦？」 「征税，如此艰难？」 嘉靖帝的声音，似透着丝丝不满。 「朕此次加征赋税，也知道会增添百姓负担。」 「可是，朕难道是为一己私欲？」 「朕非是要大兴土木扩建宫殿，更非骄奢yin逸声色犬马。」 「世人谁不知晓？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食不过五味。」 「操练【关宁铁骑】，为的是守土戍边、庇佑大明百姓！」 说到此处，嘉靖帝甚至面露怒容！ 他直直的望向徐阶。 「徐阁老，你告诉朕，到底是朕的子民不识大体？还是征税官员办事不利？」 冷汗，如雨般从徐阶额头落下。 天子的提问，看似有两个选项，但答案只能有一个！ 大明王朝必须上下一心！ 嘉靖帝和黎民百姓之间，绝对没有嫌隙！ 因此便有了结论。 征 税不足，只是奉旨官员办事不利！ 徐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千错万错，都是臣一人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他担心嘉靖帝借机问罪万历太子，想要独自把责任扛下。 「责罚你？」 嘉靖帝冷笑一声。 「没有这个必要。」 「徐阁老办事还是得利的，否则，你被委以次辅重责，岂非朕识人不明？」 徐阶闻言苦笑。 这糟心的大明次辅，他干了几十年，现在听着好像还亏欠嘉靖帝似的？ 「徐阁老体恤下面的人，朕却必须明察秋毫！」 嘉靖帝声音转冷。 「传旨。」 「税监赵禄、王泰、张宪、邢相四人，侍君不诚，延误国事，更兼以权谋私，借征税之名肥饱私囊。」 「其罪不可赦。」 「抄家，灭九族！」 徐阶听了，只觉魂堕冰窟！ 这四名太监都是太子府出身，万历的心腹。 太子称病不上朝，嘉靖帝把这四人抄家灭族，和当众扇太子耳光也没什么区别。 「陛下！」 徐阶还想求情，却恰好迎上嘉靖帝冰冷的眸光。 他胆寒了，再不敢发一言。 也罢。 至少，陛下没有对张居正、徐璠他们下手，总算留有一丝余地。 「徐阁老。」 嘉靖帝再度开口，声音稍稍露出几分温和。 「臣……在。」徐阶疲倦的应道。 「朕知道你难，但朕也难。」嘉靖帝似笑了笑。「再苦一苦百姓，朕相信你能在本月能完成全部征税任务，对吧？」 徐阶张了张嘴，只感觉如鲠在喉。 许久，他才勉强点点头。 「臣……领旨。」 向贫苦的百姓征税？ 百姓口袋里还剩下几滴油水？ 榨不出来，真的榨不出来。 若再压榨下去，恐怕不是油水，只剩血水。 「江南富户、晋商、豪强大族、盐商、丝绸商……若还是不够，只能模仿曹操，增设摸金校尉……」 「太子的位子必须保住，陛下的任务必须完成。」 「只是，从今往后，我清流官如何面对大明百姓？」 徐阶痛苦的闭上双眼。 没办法。 他只能先熬过眼前这一关，然后再考虑将来。 「轰隆！」 突然！ 皇宫外天空，巨震声传来。不是雷声！ 似鼓又非鼓！ 明明从天空传来的声音，却好似有一座山般的重量，落在大地上！ 「敌袭？！」 大内侍卫迅速集结，皇宫的防御阵法激活，暗处更有无数机关兽蠢蠢欲动！ 但没有嘉靖帝的圣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龙椅上的男人，目光也投向金銮殿外。 他站起身，若有所思。 「一、二、三、四……这趟竟来了四个？」 似乎，嘉靖帝早有预料，他大步朝殿外走去。 「严嵩、徐阶、陆炳，跟上。」 大明首辅和次辅立刻收起明争暗斗的心思，神情凝重跟在嘉靖帝身后。 一个身影从后殿绕出来，是锦衣卫大都督陆炳。 这三人，是大明文武群臣中的最强者，也都是大乘境！ 换而言之，除 了他们三个，其余官员连成为嘉靖帝战力的资格都没有？ 宫殿外，嘉靖帝仰望天空。 一个老人，仙风道骨。 三名中年人，英武雄壮，仪表不凡。 「朕是大明皇帝。」 「你们是哪个仙国来的？」 嘉靖帝一开口，倒让姜子牙等人愣住了。 「你知道仙国？」姜桓楚忍不住开口反问。 「知道。」嘉靖帝点点头，冷笑：「朕甚至杀过一个仙界下凡的天子，叫李煜的。」 姜桓楚脸色大变！ 「凭你？」 「能杀死南唐国主？」 嘉靖帝面无表情，只淡淡道：「就连朕的皇后，也杀过一个叫石敬瑭的。」 「什么？！」 姜桓楚越发震惊！ 「后晋国主也死了？？？」 这时，姜子牙才终于开口。 「东伯侯稍安勿躁。」 「李煜与石敬瑭只是仙国主，连仙王级别也未达到。」 「他二人在仙界征战多年，本就损耗极大，麾下只剩十万残兵，败于人间帝王也在情理之中。」 姜子牙说着，目光遥望嘉靖帝，眸中闪过一丝赞叹之色。 「你看清楚了。」 「大明皇帝是修为巅峰境界，只对【道】的领悟不如仙人而已。」 「在人间，他几乎无敌。」 「李长庚亡于他手，确实是实力不如人。」 姜桓楚神色凝重。 许久，他才点头承认。 「怪不得。」 「仅此一人，竟需要我们三大伯侯与姜丞相亲自下凡。」 南伯侯鄂崇禹也如是说。 「这大明，颇有几位大乘境，有悟道之姿。」北伯侯崇黑虎笑道：「若举国飞升，可壮大我朝战力。姜丞相，再好言规劝一番如何？」 三大伯侯，崇黑虎外形最是粗犷，却意外的最是冷静擅思。 姜子牙点点头，开口，声音响彻一片天地。 「大明皇帝，你虽有擅杀天使、违逆天命之罪，但为人族大义，本相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立刻准备举国飞升。」 「登仙界，臣服我大周天朝，受藩封，可为一方国主。假以时日你道行精深，晋升仙王也未可知。」 「诚如所言，本相可代大周天帝，饶恕你过往一切罪行。」 说完，姜子牙抬起右手，做虚托状。 霎时间！ 风起云涌，百灵汇聚。 竟有一件至宝神器凭空出现！ 它的外形是一副卷轴，与大明【封神榜】十分相似。 若说不同之处，则是姜子牙手中【封神榜】，更具仙气神格，再无半点凡间拙物的感觉！ 「大明皇帝，表态吧。」 「入我【封神榜】，为天朝藩属。」 「或者，为李长庚偿命。」 姜子牙居高临下，俯视嘉靖帝和大明群臣。 渐渐的，他两道白眉拧成一条直线。 失望。 非常的失望。 姜子牙分明看见，有无数江山气运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嘉靖帝体内。 这就是嘉靖帝的回答！ 盘古巨身！ 「战吧。」 嘉靖帝巨大的身躯飞上高空，声音如滚雷般响彻天地。 「朕早料到会有第二波天使。」 「等你们很久了。」 在他身后，严嵩、徐阶、陆炳紧随而至。 第528章 姜子牙的手段 嘉靖帝伸手，向高空之上的姜子牙抓去。 他已化身盘古，巨大手掌仿佛能捏爆一颗星辰！ 达到修为境界极限的天子，施展出【盘古巨身】无疑已是人间最强！ 然而，姜子牙气度从容，淡然自若。 就连姜桓楚、鄂崇禹、崇黑虎三大伯侯，也未流露出半分惊讶表情。 好像他对【盘古巨身】的手段，早就习以为常了？ 「老夫亲自领教大明皇帝手段。」 「你们三位，驱散闲杂人等。」 姜子牙突然俯身向下冲去，好似完全不把嘉靖帝的盘古巨身放在眼里。 「是！」 三大伯侯也齐声应和。 异变陡生！ 却见姜子牙不闪不避，直接落在嘉靖帝巨手的掌心。 只需一握，就能将这老仙捏死！ 姜子牙却突然将鱼尾冠一推，只见顶上十二道清气出，姜子牙也飘然离了嘉靖帝掌心。 十二道清气逐渐凝聚人形。 最先化出的一位道人，身穿八卦紫绶仙衣、背负雌雄剑，左手持钟，右手托印。 「姜尚，广成子来助你！」 只听这道人高喊一声，便将手中大印抛向天空。 神印逐渐变大，朝下猛扣，更露出底部篆刻的‘番天"二字！ 「轰隆！」 一声山崩地裂般的巨响。 番天印砸在嘉靖帝手背上，竟砸得皮肉凹陷，更有‘咯咯"脆响，仿佛盘古化身的骨骼都被这一印砸断了！ 广成子一击得手，即刻收印，身影也隐回清气之中。 意外受创的嘉靖帝，撤回受伤右手，改用巨大左手攻击姜子牙。 「道兄，赤***来也！」又一个道人大喊着现身。 赤***打完招呼，直接从怀中取出阴阳镜，朝化神盘古的嘉靖帝照了照。 镜光落下，嘉靖帝身形一顿。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色竟浮现死气，仿佛寿元已尽，行将就木。 「哼！」 嘉靖帝冷哼一声。 【日月玄功】运转，一轮璀璨朝阳昂扬升起，嘉靖帝生命力也如朝阳般焕发生机！ 死气，瞬间从他脸上消散。 「嘶？！」 赤***倒吸一口凉气，身形连退，隐入清气之中。 又有十个身影陆续现身，各自施展手段。 惧留孙祭起捆仙绳，太乙真人放出九龙神火罩，灵宝大法师施展崆峒印，文殊广法天尊用遁龙柱，普贤真人抛出吴钩双剑，慈航道人倒扣清净琉璃瓶，玉鼎真人连挥斩仙剑，道行天尊祭起降魔杵，清虚道德真君扇动五火七禽扇。 一时间，风雷不断，水火漫天，声震四野！ 但看嘉靖帝的盘古巨身，也确实留下不少伤痕，却分明未伤到根本。 如此多的法宝手段，仍不能败他？ 姜子牙脸上，也终于露出凝重之色。 「子牙道兄，黄龙来助你！」 十二道清气，最后凝聚成型的道人，行动中竟伴随龙吟。 只是，道人却未有什么法宝，只持一柄仙剑，朝嘉靖帝砍去。 咔嚓！ 仙剑劈在嘉靖帝的盘古巨身之上，发出一声脆响，竟就折断了。 姜子牙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就连嘉靖帝也没料到，嘴角瞬间抽搐了几次。 「连一件像样的法宝都没有，你也配为仙？」 嘉靖帝抬手，食指对着那道人一 弹。 道人躲闪不及，被一指弹飞出百丈远，在半空中发出阵阵惨叫！ 「十二金仙？」嘉靖帝突然开口道。 「什么！？」姜子牙脸色微变。「你怎知晓？！」 「呵呵……」 嘉靖帝冷笑。 他抬头，仰视悬于高处的姜子牙。 「大周天朝？」 「姜子牙，姜尚？」 「你曾助西周灭商，替周天子完成人族第一次【封神】？」 姜子牙脸色一变再变！ 嘉靖帝并未展示出他意料之外的战力，但知道的却太多了！ 「你区区一介凡人，不该知道这么多的。」姜子牙冷着脸道。 「多吗？」 嘉靖帝缓缓飞上更高处，巨大的身躯与姜子牙平视。 「南唐李煜，死后留下书画无数，多有记载仙界之事。」 「朕阅览李煜遗作，自然知道许多事，也包括始皇焚书之前的历史。」 「但有些问题，李煜语焉不详，希望今日你能替朕解惑。」 「比如，昔日殷商一统天下，为什么没有飞升，为什么西周代商却又选择飞升？」 姜子牙神色凝重。 听了嘉靖帝的疑问，居然不着急再出手。 十二金仙飞到他身后，仿佛只是十二道影子。 「飞升，是人族强者的使命。」 「殷纣受九尾狐妖蛊惑，贪恋人间富贵荣华，拒绝飞升。」 「他该死，连天数都容不下他！」 「周天子仁高德厚，上应天命，自有仙人降临凡间，助他一统华夏。」 「大明皇帝，你若现在悔悟，老夫仍愿给你改过自新的机……」 姜子牙话还没说完，嘉靖帝已经摇着头，满脸讥讽之意的看着他。 「大明皇帝！」 姜子牙怒吼，声音响彻天地。 「当年黄飞虎火烧轩辕坟，老夫更亲手斩杀九尾狐祖，防的就是人间天子被狐妖迷惑！」 「你身边没有狐妖，竟也冥顽不灵，想要取死之道吗？！」 他一指身后十二道身影。 「玉虚十二仙！」 「他们当年灭得了殷纣，今日也灭得了朱明！」 嘉靖帝淡淡看向十二仙，目光又移向姜子牙头顶的鱼尾冠。 「朕很好奇。」 「玉虚十二仙确实真身在此吗？」 姜子牙脸色一变！心中暗骂该死的李煜，泄露天机！ 纵然没被嘉靖帝杀死，老夫也绝不会饶过他！ 姜子牙正要说什么，却听嘉靖帝又道：「说起九尾狐族，你如何确定已经杀光了？至少朕就知道，人间还有一只九尾狐。」 姜子牙闻言微愣。 但他掐指推算，眼中顿时有寒芒闪过！ 抬手，推一推鱼尾冠，第十三道清气出现。 清气化作一道人模样，冲姜子牙拱拱手，身形立刻化作长虹，以极快速度朝着南方飞去！ …… ………… 轰隆隆！ 雷鸣，好似天怒。 晋城皇宫，后宫某殿，宽大的龙床之上。 范离怀抱化成原形的青丘，眉头紧锁。 姜子牙下凡，威震人间，他也已经知晓。 「所谓异兽，陛下在人间能见到的，几乎都是我人族助力。」 「比如龙、风、玄武、九色鹿等。」 「但也有异兽，非我同道。 」 「其中，九尾狐族就在外道之列。」 张道陵在经筵日讲之时，谈及所谓【天降护国神兽】的由来，不知是有意无意，却将话题引向九尾狐。 「青丘娘娘……臣也相信，娘娘与陛下夫妻同心，绝无问题。」 「只是，在仙界看来，九尾狐族实属隐患，见之即应铲除。」 「若有仙人降世，青丘娘娘恐怕会被针对，请陛下早做准备之策。」 范离抚摸着青丘光滑细腻的毛发。 他现在明白了，青丘与生俱来对上天的恐惧，究竟从何而来。 大晋，果然不能举国飞升。 否则，范离无法保证青丘在仙界的安危。 「别怕。」 「一年后，我去仙界打开局面。」 「等确保无虞，你再飞升不迟。」 范离温和的声音，令青丘颤抖的身体稍稍平静了几分。 未来可期？ 但眼下怎么办？ 最完美的情况，是姜子牙只找嘉靖帝的麻烦，千万别来大晋。 理论上，本该如此。 姜子牙背后是大周天朝，募兵的对象是大明。 至于范离和大晋，按仙界几大天朝的资源分配方案，属于大汉天朝麾下，淮南仙国的募兵对象。 姜子牙确实不该来，否则就是冒犯淮南仙国，乃至冒犯大汉天朝。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 「唉！」 自从修为跨入大乘境，范离的感知能力也越发强大。 此刻，他分明感觉皇宫外天空，有一道大乘境九品的恐怖气息！ 之所以恐怖，除了大乘境修为，来人更有着对【道】的深刻理解，令人胆寒！ 范离怀抱青丘，大步走出宫殿。 殿外，王班、胡宗宪、张道陵这三位晋国最强大乘境，已经恭候多时。 其余修为更弱的，如黄龙士、玉神子、荆无敌等，则是没有出现的必要。 他们前途远大，但成长需要时间。 「阁下是哪位啊？」范离笑问道。 天上，有人凌空而立。 一个矮道人模样，穿红袍，异相长须，身后背着个葫芦，不伦不类。 「我是陆压。」 道人说话语气平淡，好像根本不认为有人听过自己的大名。 果然。 胡宗宪微微皱眉，王班低头沉思，甚至连张道陵都摇摇头。 三人皆是不知陆压来历。 前两位也就罢了，但连张道陵都没听说陆压，可见双方在仙界的地位差距，以及天朝之间互通往来极少。 偏偏是范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艹！」 「怎么来的是他？」 范离表情管理极好。 下一秒，就立刻满脸堆笑，朝天拱手道：「大汉天朝御下，淮南仙国藩属，晋国皇帝范离见过陆压仙长。」 你是神仙了不起？ 好好好！ 我惹不起，但我可以找靠山！ 淮南王不是要招募老子吗？ 从今天起，老子就是淮南王的人，也就是大汉天朝的人。 就你小子叫陆压？ 想和大汉天朝开战吗？！ 范离心中一阵腹诽，果然看见陆压微微皱眉，一时有些语塞。 「嘿！」 「这招果然管用！」 第529章 请宝贝转身 「不知陆压仙长来我晋国，有何贵干？」 「听闻大周天朝与大汉天朝交好，莫非仙长是为两大天朝邦交事宜而来？」 「若如此，朕当扫榻相迎，必定让陆压仙长宾至如归！」 范离笑容亲切，像是一位多年老友。 但什么叫吹牛不打草稿？ 他现在就是！ 两大天朝邦交？ 范离压根也不知道。 只是张道陵说过，仙界人族划疆而治，分出许多天朝、仙国，但总体上一致对外，算是战友。 「哼……」 高高在上的陆压，眼中轻蔑之色一扫而过。 区区人间皇帝，甚至不是大一统的君王，虽然油滑机敏，却还不配在他面前做戏。 「晋国皇帝。」 「交出九尾狐，贫道便不与你计较。」 范离闻言心情一沉！ 果然，他是冲着青丘来的！ 而且听语气，刚才自己扯虎皮拉大旗，搬出大汉天朝，依旧是没起到半点作用。 可惜！ 这一关有些不好过啊。 范离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青丘，她颤抖得越发厉害，仿佛是血脉深处最畏惧的记忆被唤醒？ 是了。 青丘的恐惧并不奇怪。 范离淡淡看一眼陆压，他腰间挎着的葫芦，色泽赤红，仿佛是用鲜血染色，也预示着曾经有无数性命被这只葫芦夺去。 他更是想起了轩辕坟，妲己那具巨大的无首兽骸。 「仙长说笑了。」 范离收敛笑容，谦逊的模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度。 「朕的皇后，岂能被仙长随意带走？」 陆压闻言面色一沉。 「昏君！」 「九尾狐妖乃是祸胎！」 「你被美色迷惑，贫道带走九尾狐妖，也是帮你除掉祸根。」 「没想到你根性浅薄，竟不知好歹……」 陆压正骂得起劲，突然感觉有数道强大气息将自己锁定！ 其中最强的一股气息，分明有着不俗的【道】的领悟，莫非是仙人？！ 陆压望向张道陵，后者略有些心虚。 毕竟在仙界，双方的身份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丹道？」 陆压看清对方底细，心头一松，冷笑出声。 「贫道也不问你是谁，但今日之事凭你还保不下来。速速退到一旁，贫道也不与你计较。」 有那么一瞬间，张道陵真想退却了。 若在仙界，他连站在陆压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却妄想与对方抗衡？ 但张道陵在晋国养尊处优近一年，也养出几根傲骨。 陆压居高临下的态度，实令他无法忍受！ 今日若退却，他张道陵如何还能抬头做人？又有什么脸面，再面对范离等大晋君臣？ 「何必多言！」张道陵鼓起勇气道：「我乃晋国太傅，理应向陛下尽忠！」 「哦？」 他这话，倒是大出陆压意料之外。 尤其，张道陵以晋国臣子自居。 仙人甘心在凡间为臣？ 「既然无法劝退，一会出手废了他便是。」 陆压暗自在心中盘算。 「只是不能打杀了，否则消息传回仙界，也是我坏了人族大义。」 「既如此，便不用斩仙飞刀……」 这样便稍稍有 些麻烦了。 在场的都是大乘境，若施展【斩仙飞刀】，全部杀光也不是难事。 但若不用飞刀，实在很费气力。 陆压想到此处，越发懊恼范离的不识抬举。 明明只要交出九尾狐，就可免去一场灾祸！ 「看来，凡是被狐妖迷惑的天子，都无药可救。」 「昔日殷纣如此，今日晋国皇帝亦如此。」 他正想着，却听范离突然开口。 「陆压！」 「你不过生的早些，比朕多修几年道行，却怎敢来我大晋王朝撒野？」 「莫非是自持有【斩仙飞刀】，以为凡间人人都会怕你？」 范离这一番发言，不仅陆压吃惊，连张道陵等臣子都蒙了。 「凡间皇帝，怎知我【斩仙飞刀】？」 陆压先是一惊，然后看向张道陵。 他心中了然，只当是张道陵告诉范离的。 陆压却没想到，这会儿张道陵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斩仙飞刀？」 「居然是斩仙飞刀？！」 「为什么陛下会知道？天呐，陛下真是深藏不露！」范离也不顾众人惊讶。 当他看见来人是陆压时，心中已经在算计。 如何做到保护青丘的同时，又不彻底与仙界强者撕破脸。 「晋国皇帝，你既知我斩仙飞刀，还敢如此狂妄？」陆压冷冷道。 「呵呵。」 范离神秘一笑。 「陆压，朕与你打个赌。」 「朕硬接你三次斩仙飞刀，若能侥幸不死，你从此放过我的皇后，如何？」 此言一出，陆压当场愣住。 「哈哈哈哈！」 陆压随即仰天大笑。 在他看来，范离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此人似乎对肉身强横极有自信？」 「莫非，他修炼过类似【八九玄功】之类的功法？」 「愚蠢！」 「纵然是昔日梅山七圣最强之袁洪，【八九玄功】纵横天下，也扛不住我斩仙飞刀！」 陆压对本命法宝极有自信。 他这趟来晋国，对九尾狐妖志在必得。 「好！」 「既然晋国皇帝如此自信，贫道与你赌上一回。」 「若晋帝果真受我三刀而不死，九尾狐妖贫道不抓也罢！」 「慢！」 陆压刚刚应下，却又听范离叫停。 「怎么？」陆压皱眉：「你莫非又要变卦？」 范离摇头：「并非变卦，只是必须与仙长说清楚。这赌约并非只限于朕与仙长，还包括仙长身后的天朝，都不能再对朕的皇后出手。」 也就是说，范离若胜，大周天朝从此必须认可青丘的存在！ 范离谋划的，是青丘在仙界的未来！ 「好吧，贫道替大周天朝应下。」陆压心中不悦，但也不认为自己会输，当即爽快答应。 「多谢仙长！」 说实话，范离这会儿甚至有些感谢陆压。 他将青丘轻轻放在一根白玉护栏上，后者还保持九尾狐妖模样，一双惶恐不安的眸子紧张的盯着范离。 「夫君……危险……」 「没事的。」 范离轻抚青丘光滑的绒毛，对她安慰一笑。 他转身，飞上天空，与陆压隔空对视。 「可惜。」 「如此心性资质，却又 是一个殷纣。」 陆压摇摇头，虽然遗憾，但他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几乎是在感叹的同时，陆压已经取下腰间的红葫芦。 他将葫芦口对准范离，拱手施礼：「请宝贝转身。」 第530章 青丘也有三分火 请宝贝转身？！ 范离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只感觉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有一道白色毫光，瞬息朝范离眉心处射去。 陆压见状冷笑。 「贫道此宝，倒是许久不曾使用。」 「昔日商周大战，斩狐祖妲己、梅山七圣之袁洪、左道大能丘引、一气仙余元、金鳌岛十天君之白礼。」 「凡间天子，还从未斩过。」 「晋帝，你真要以身试刀吗？」 圆满你个鸟人！ 范离在心中大骂，手中动作更是不慢。 眼看着毫光将至，他祭出一件法宝，形态方正、灵气充盈，更隐隐有江山气运加持。 正是系统奖励范离的【传国玉玺】！ 范离用大晋气运温养十年，玉玺品质早不是当年区区天极灵宝那样简单！ 连范离自己也不清楚。 虽然时常怀抱玉玺，在修炼时一并参悟，但总捉摸不透，只感觉玉玺似乎超越了凡间认知。 今天看见陆压腰间的红葫芦，与传国玉玺隐隐有相同气质，范离才终于有了答案，也有了与斩仙飞刀抗衡的底气！ 「仙器？！」 陆压震惊，脱口而出。 「凭你一介凡人，怎能执掌仙器大宝！？」 他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金石撞击之声。 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能将天地划开一道口子！ 陆压眉头紧皱！ 晋城百姓更是纷纷痛苦捂住耳朵！ 斩仙飞刀没有命中范离。 夺命的白色毫光与传国玉玺碰撞在一起，然后毫光便无功而返，撤回红葫芦之中。 「真的挡住了？」 范离也收回传国玉玺。 这是赌命的一局，若非他有两具身体，真不敢做此豪赌。 幸好，赌赢了。 传国玉玺毫发未损，连半点刀痕都没留下。 只是宝光黯淡，像是温养多年的仙气，在这一击中消耗殆尽。 「第一刀。」范离收起传国玉玺，从容对陆压说道。 「哼！」 陆压冷哼一声。 「贫道确实小看晋帝了，居然怀有仙器。」 「只可惜，道行有深浅，法宝分高低。」 「晋帝之宝一击即溃，贫道的斩仙飞刀却仍能施展。」 「请晋帝接第二刀！」 话音落，红葫芦口中喷出白色毫光，果然是战力未减。 但出乎陆压意料，范离不闪不避，竟抽出一把长剑横在身前。 毫光斩来，范离举剑格挡。 仓啷啷！！！ 剑与毫光的碰撞，引得天空色变，云海也出现塌陷般可怕的裂纹！ 陆压面目阴沉如水！ 只因，范离毫发未伤。 「呼……」 长长舒了一口气，范离擦去额头冷汗。 握剑的手不断颤抖，但好歹接住了第二记斩仙飞刀。 他仔细端详系统奖励的【天子剑】，虽然宝光暗淡了不少，但剑刃依旧平整光滑，锐利如往昔。 只要重新以大晋江山气运温养，必能恢复最佳状态，甚至更进一步。 「陆压仙长，第二刀朕也接住了。」范离笑道。 陆压点点头。 「晋国皇帝？是贫道小看你了。」 「纵然寻常仙器，也不可能抵挡斩仙飞刀。」 「贫道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机缘，一 次持有两件天帝灵宝。」 天帝灵宝？ 范离闻言愣住。 他正要发问，却见陆压又摇摇头。 「不对。」 「玉玺和剑还不算天帝灵宝，只是有此潜质。」 「如今，只怕比仙王灵宝还差几分。」 陆压说着，望向范离的眼神稍稍缓和。 「可惜！」 「实在可惜！」 「晋帝身怀异宝，日后潜力无限。」 「只待飞升，有极大可能成就一方仙王，甚至一代天帝也未可知！」 「贫道愿与陛下结个善缘……」 范离听得竖起耳朵，颇有些期待的望着陆压。 结善缘？ 他愿意放过青丘？ 可以啊！ 范离吃饱了撑的，才愿意以区区凡人之躯，抗衡成仙不知多少岁月的陆压道人。 他刚想笑，却听陆压又道：「只要陛下交出九尾妖狐，便可免去第三刀之祸。日后陛下升天，贫道愿意在大周天帝面前为陛下美言几句。有天帝扶持，陛下未来的路走得更加顺畅。」 嘶！！！ 范离没什么反应，张道陵在一旁听着，却是震惊的倒吸凉气！ 天帝扶持？ 这话旁人说了或许不可信，但从陆压道人口中说出，这承诺几乎就能兑现！ 自从效忠范离之后，张道陵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安。 他害怕，从此晋国就成了淮南王的眼中钉，早晚要被报复。 但若有大周天朝庇佑，淮南王大概也不敢做得太过。 日后范离要是真能成就仙王，更是不惧怕淮南王。 有那么一瞬间，张道陵都想劝范离答应！ 「多谢仙长好意。」「但青丘是朕的皇后，朕若是连妻子都不能保全，有何脸面君临天下？」 范离却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张道陵心中叹息，但又对范离生出几分敬佩。 「大丈夫顶天立地，正如陛下这般！」 范离心中也有疑惑。 自己并非帝辛，贪恋人间富贵，拒绝飞升仙界。 为什么，陆压始终不肯放过青丘？ 九尾狐有那么大罪过吗？ 至于陆压许下的承诺，范离并不怀疑。 仙界各国的团结，张道陵早就说过。 陆压的善意，确实是发自内心。 因此，范离对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也多了几分好感，少了些憎恶。 「仙长，还是请出第三刀吧。」范离收起天子剑，对陆压拱手道。 陆压皱眉。 「晋帝，贫道不信你还有第三件仙器，可以阻挡贫道的斩仙飞刀！」 他摇摇头，对范离冥顽不灵的态度很是失望。 但是，仙人久经历练，在漫长的生命中早已经炼就钢铁般的意志。 陆压不会犹豫！ 更不会手软！ 「请宝贝转身！」 第三道白色毫光从葫芦中射出。 与此同时，无数气运融入范离体内，他的身形不断壮大。 只刹那间，已是山岳般的巨人！ 「龙鳞功！」 范离一声怒吼，震动四野。 磅礴灵气化作一片片龙鳞，覆盖范离的盘古化身！ 但就在他刚刚完成【盘古巨身】的瞬间，白色毫光已经冲天而起，如一道巨大刀芒，劈在他胸口处！ 这一道，仿佛要将范离劈成 两半！ 灵气所化龙鳞，仿佛脆弱的薄纸片，在斩仙飞刀的斩击之下，肉眼可见的土崩瓦解。 盘古巨身的胸口，膨胀坚实的肌肉有一道仿佛横跨天地的绵长沟壑出现！ 这不是沟壑！ 这是斩仙飞刀的劈痕！ 王班、胡宗宪、张道陵神色大变！ 陛下有危险！？ 他们迅速将灵气催动到最强状态，哪怕与陆压拼死一战，也要中断第三次斩仙飞刀！ 只是，有一道身影的速度比三人更快。 「夫君！！！！！！！！」 青丘的声音，不似往日的平静淡然。 焦急！ 惶恐！ 还有愤怒！ 一道冲天的青色火焰，覆盖一整片天地，也将陆压包裹其中。 狐火收缩，只困陆压一人。 「什么！？」 陆压大惊。 他先是感到自己与斩仙飞刀的联系中断，随即身体从内而外，有蚀骨钻心的剧痛传来。 「贫道昔日面对十绝阵之烈焰阵，也是毫发未损，轻松斩杀白天君。」 「这狐火不仅烧灼贫道肉身，连神魂也能点燃！？」 「区区九尾狐妖末裔，她是怎么做到的？！」 噗！！！！ 陆压吐出一口血，尖叫道：「返祖！她居然返祖！九尾狐祖的力量要在她身上重现吗？！」 陆压身化长虹，想用秘术遁走。 可是，长虹撞击在遮天蔽日的青色狐火上，就仿佛撞到了世界的边缘，根本冲不出去！ 「你……」 不知何时，陆压与范离的盘古巨身之间，多出一只巨型九尾妖狐。 妖狐体态婀娜，曲线优美。 尤其九条狐尾色彩绚烂，飘荡在天地间仿佛七彩霓虹一般。 「你伤害了夫君……」 「我要为夫君报仇……」 九尾狐双目如血，口吐人言。 依旧是清丽甜美的声线，只是格外坚定和愤怒。 「青丘住手。」 「这是我与陆压的独斗，你不能干预。」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范离。 青丘闻言身子一僵！ 她迅速化为人形，转身，便看见范离也变回平常模样。 他衣袍破损，赤着上身。 胸口处，一道狰狞刀痕仿佛已将范离一分为二。 玉神子几乎是立刻赶来，查看范离伤势。 「陛下重伤，但能治！」 听见玉神子大喊，青丘面色才稍有缓和。 她转身盯着被狐火包围的陆压，终于是抬抬手，将狐火撤去。 陆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虽说事出突然，青丘完全是偷袭。 而他作为一道清气化身，又是在人间，远不能发挥全部实力。 可是，这具化身几乎要死在青丘手中，也是事实。 「夫君。」 青丘快速来到范离身边，脸上满是关切之意。 「娘子又变强了？咳咳咳……你怎么不早说呢？」范离苦笑道。 早知道，让青丘单挑陆压不就好了？ 青丘却连连摇头：「我也不知，只是看见夫君有危险，心中着急就冲出来，想要与那个坏家伙拼命。」 「这样啊？」 范离艰难的点点头。 他又侧过头，看向陆压。 「第三记斩 仙飞刀……朕总算接下了。」 「陆压仙长，这赌局是朕赢了，对吧？」 陆压无法反驳。 其实，第三记斩仙飞刀已经力竭。 纵然青丘不出手，范离也确实拼着重伤，成功接下这一刀。 胜负已分。 「晋帝有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气……运气也是极好。」 「贫道无话可说。」 「这赌局，确是晋帝赢了。」 陆压说完，深深的看了范离一眼，又凝视青丘许久。 终于是叹息一声，身化长虹，朝着北方飞去！ 范离也是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第531章 红尘仙 北方。 姜子牙正与嘉靖帝对峙。 一道长虹飞来，化作清气钻入头顶鱼尾冠中。 姜子牙脸色大变。 「晋帝？」 「狐祖？」 「陆压化身竟然败了？！」 晋城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姜子牙意料之外！ 九尾狐妖曾经蛊惑帝辛，令他贪恋红尘，拒绝举国飞升。 仙界不得已，花大力气强行改朝换代，才有了如今的大周天朝，仙界顶尖战力的存在。 但商周大战一场，多少英杰陨落，都是人族的巨大损失。 陆压无功而返，姜子牙恨不能亲自去一趟晋国，把九尾狐妖镇杀！ 只是，那一场赌约，陆压确实是代表大周天朝应下的。 堂堂天朝，岂能言而无信？！ 「罢了。」 「按陆压化身带回的情报，那晋帝是答应飞升的。」 「希望他言而有信。」 「否则……」 姜子牙收回思绪，目光投向下方。 三大伯侯，姜桓楚、鄂崇禹和崇黑虎轻松压制对手。 虽然还没有决出胜负，但料想三个大明臣子应该支撑不了多久。 只是眼前的嘉靖帝，着实有些手段。 玉虚十二仙的化身居然奈何不得他？！ 「大明皇帝。」 姜子牙再度开口。 「刚才老夫说，你若肯向天朝臣服，可封国主之位。」 「现在，老夫将此话收回。」 嘉靖帝安静的听着，面上不见半分喜怒。 姜子牙见他如此沉稳，心中也多了几分欣赏。 「老夫可以代大周天帝许诺！」 「只要你在大周封神榜上签名，便赐你仙王之位！」 「这地位，甚至在三大伯侯之上！」 姜子牙指着下方姜桓楚等三人，掷地有声。 三大伯侯听得清楚。 他们本在激战，身形却瞬间僵住，脸色更是数变！ 姜桓楚、鄂崇禹、崇黑虎，三人为大周天朝征战何止数千年？ 时至今日，也未受封王爵。 嘉靖帝对大周寸功为例，怎就直接封王了！？ 三人不理解。 可是，姜子牙在大周何等尊位？ 纵然大周天帝，也曾以‘相父"敬之。 三大伯侯不敢对姜子牙有怨，只能向嘉靖帝投去羡慕嫉妒的眼神。 「哦？」 「封朕为王？」 嘉靖帝薄唇微动，不咸不淡的飘出这几个字。 姜子牙听不出他的心意，只继续劝说。 「你莫要小看仙王之位。」 「大周天帝统御一方，麾下八百诸侯国，也就是八百国主，却并无仙国。」 「只要你肯臣服，受封仙王，地位还在八百诸侯国之上！」 「不仅如此！」 「天朝每逢大战，获胜后分配战利品，仙国配额远多于诸侯国。」 「你或许知道，在仙界，资源是极其匮乏、极其珍贵的！」 姜子牙说完，满是期待的盯着嘉靖帝。 把劝降的砝码从【诸侯】提升到【仙王】，他觉得嘉靖帝该知足了！ 「他们三个。」嘉靖帝指着下方的三大伯侯，问道：「算是仙王吗？」 「额？」 姜子牙闻言愣了愣。 「三大伯侯并非 仙王。」 「他们本是八百诸侯之列，但为天朝征战数千年，劳苦功高，天帝特恩旨加封【大伯侯】。」 「位在寻常诸侯之上，享有部分仙王权限。」 嘉靖帝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征战几千年，连个仙王都混不上？」 「到底是这三人无能，还是大周天帝吝啬？」 此言一出，姜子牙与三大伯侯表情都是十分精彩。 「放肆！」 「大胆！」 「死罪！」 「该将此人神魂磨灭！」 姜子牙是真的怒了。 但三大伯侯愤怒还是次要的，他们热切期盼姜子牙将嘉靖帝杀死。 仙界资源有限，一家天朝也养不起太多的仙王。 仙王名额有限。 若被嘉靖帝占去一个，他们三人就够呛能人人封王了。 「大明皇帝。」姜子牙阴沉着脸说道：「你冒犯天颜，唯有上天请罪，或可求得一条生路。否则，老夫今日就代天刑诛了！」 「刮躁。」 没想到，嘉靖帝根本不再和他废话。 刚才磨蹭半天，只是因为嘉靖帝有旧伤在身，又逐一领教了玉虚十二仙化身的手段，需要停战调息片刻。 现在，他已经恢复最佳状态。 无话可说！ 直接出手！ 「海上升明月。」 「日出东方。」 嘉靖帝轻声念诵着。 他一手朝着下方三大伯侯拍去，一手握拳，轰向姜子牙。 只瞬间！ 恐怖的月华之力，竟是冻结了一大片空间。 三大伯侯不及反应，居然全部化作冰雕！ 这三位也是仙人下凡，在人间保留着大乘境九品实力。 只是，面对盘古巨身状态的嘉靖帝，只一挥手就被‘秒"了！ 反倒是严嵩、徐阶和陆炳，他们更熟悉自家天子的手段，在听见‘海上升明月"时，已经疯狂的朝着远处飞遁，顺利避免被殃及池鱼。 「轰隆！」 一声巨响。 天空中，一颗‘太阳"仿佛炸开了。 火焰弥漫天际，连天边云海都被烧成了火云。 原本姜子牙漂浮的高空，是整颗‘太阳"炽热的核心！ 此刻，已经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下方，严嵩领着金銮殿文武群臣，齐声赞颂嘉靖帝。 仙人又如何？ 只要在人间，仙人的【道】受限。 同是大乘境九品，谁能与大明皇帝匹敌？！ 几乎所有大明官员心中，都这般想着。 只是，当骄阳烈焰散去，众人才发现。 高空处，一杆杏黄旗展开，把姜子牙包裹在其中。 嘉靖帝以盘古巨身施展的至强一击，居然只烧去姜子牙些许眉毛胡子。 「混账！」 姜子牙又惊又怒。 若非自己有先天五方旗之一的戊己杏黄旗，刚才那一击至少也是重伤。 他将杏黄旗展开，朝天空甩去。 漫天火云像被杏黄旗抹了一遍，顷刻熄灭。 仙人手段，确实不凡。 「冥顽不灵，心机深沉！」 「如此，老夫留你不得！ 」 姜子牙连连摇动杏黄旗，瞬间变得铺天盖地般巨大。 「盘古巨身，并非无敌！」 「你可知几千年前，老夫凭这杆旗，曾经镇压帝辛的盘古巨身！」 说话间，杏黄旗卷向嘉靖帝。 后者不闪不避，杏黄旗不断变大，居然将嘉靖帝的盘古巨身全部包裹起来！ 随后，旗布上泛起莹莹宝光，似在镇压嘉靖帝？ 有效果！ 嘉靖帝的盘古巨身迅速缩小，几乎变回寻常体型。 姜子牙见状，脸上也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连天子秘术都破解了，要降服嘉靖帝还不是轻而易举？ 只是，他还没高兴几秒，突然感觉握住旗杆的手压力陡增！ 突然！ 嘉靖帝身形再次变大，只几个呼吸，又成了顶天立地的盘古巨人一般！ 「杏黄旗……撑不住了！？」 姜子牙感受着手中的仙宝，分明有崩溃迹象！ 不得已，他只能收回杏黄旗。 再看嘉靖帝，分明是完好无损，正一脸冷笑嘲讽的望着姜子牙。 「技穷矣？」 姜子牙惊怒不定。 「……你……你怎敢？」 他显然没想到，区区人间帝王，竟然连杏黄旗都镇压不住？ 哪怕仙人在凡间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但自己终究是仙！ 当年帝辛的盘古巨身能被镇压，今日没道理镇压不住！ 姜子牙怀疑的望向手中杏黄旗。 难道，经过漫长岁月，这宝贝威力不如当年了？ 不对！ 姜子牙猛的抬起头！ 「仙？」 「难道，你已经跨入仙人之境？！」 是了。 这就解释得通！ 姜子牙以仙人大乘境九品，应该稳胜凡人大乘境九品。 但若对方也是仙人呢？ 一个施展【盘古巨身】的仙人，再次成为‘同阶无敌"的怪物！ 「不可能！」姜子牙惊叫道：「你在人间，不可能领悟仙的境界！」 此时，嘉靖帝却昂起头。 他望向姜子牙的目光，是高高在上的俯视。 有那么一瞬间，姜子牙的心都颤了颤！ 这威压，堪比仙王！ 嘉靖帝缓缓开口：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馀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朕要修仙，更要永驻凡间。」 「所以，朕这一生，修的都是红尘仙。」 「红尘仙，就是朕的【道】。」 姜子牙面色数遍。 「不可能！」 「人间修不出这样的道，你撒谎！」 他抽出一根木鞭，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 姜子牙将此鞭横在胸前，才觉得底气又足了几分。 「哦？」嘉靖帝笑道：「这就是玉虚仙宝【打神鞭】？李煜的遗书中也有记载。此鞭杀伤力有限，你觉得凭它能杀得了朕？」 姜子牙脸颊抽搐！ 当他取出打神鞭的时候，已经知道不可能击败嘉靖帝。 「你……」 「究竟是如何修炼，竟比昔日帝辛更可怕？」 红尘仙？ 简直闻所未闻，但嘉靖帝分明是仙人手段，已非姜子牙所能敌。 嘉靖帝心情极好，也格外‘慷慨"。 「告诉你也无妨。」 「朕修炼多年，早已立志要做凡间唯一的仙。」「人与仙，差别不在境界高低，只在道之深浅。」 「可是，道之渺渺，单凭参禅苦修如何可得？」 「于是朕开始收集，收集天下大道。」 「有一人名叫蓝道行，身怀【轮回之道】，虽然道力微弱，但朕明知他心怀叵测也封为国师。日夜请教，终于朕也悟出一丝【轮回之道】。」 「又有一人，乃万年前夏帝转世，乃娲皇氏稀薄血脉，天生自带【造化之道】。朕册封他为太子，留在朝中多年而不杀，终于又有所悟。」 「朕降瑶光、杀曹刘孙，尽收凡间天子之道！」 「甚至，连董卓伪道之【饕餮】也有涉猎。」 嘉靖帝说着，面上终于也浮现一丝傲色。 「漫长的积累，终于有了收获。」 「朕，真的成仙了。」 第532章 两败俱伤 「仙？」 姜子牙愤怒的声音，逐渐转为平静。 他终究是修道数千年，知道愤怒不能转化为力量。 只有冷静，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判断。 现在，自己面对着怎样的强敌？ 一位已经成仙的天子，且能施展盘古神通。 若是在仙界，杏黄旗必定能压制他的盘古巨身。 但这里是人间，姜子牙施展不出全力。 能与盘古天子对持，至今立于不败，已经是他修为深厚的体现。 想要胜之，谈何容易？ 何况…… 姜子牙目光向下方望去。 三大伯侯变成了冰雕，显然无法自救。 若是三大伯侯陨落凡间，纵然姜子牙在大周天朝地位崇高，周天帝也无法轻易放过他。 「呼……」 姜子牙深吸一口气，苍老的面容露出苦闷之色，像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打神鞭。」 他将仙器神兵横亘胸前。 嘉靖帝剑眉紧拧！ 这是要出手的征兆？ 「去！」姜子牙突然将打神鞭朝着嘉靖帝抛去，果然是出手了！ 嘉靖帝只感觉浑身汗毛竖起！ 不妙！ 打神鞭一出，神魂都仿佛被锁定的，根本逃脱不开。 这危机感，甚至比翻天印给到他的压力还大！ 怎么可能？ 作为成名多年的仙器神兵，李煜遗书中有【打神鞭】的记载，它的威力不该如此恐怖，居然直击神魂！ 若是三魂七魄被打散，纵然肉身再强大，也不过是一具死尸而已！ 一声凤鸣，自嘉靖帝身后响起。 大明朱雀现身！ 它悬停在嘉靖帝的眉心前。 神兽已经长成，双翼展开甚至有七八丈宽！ 但在盘古天子面前，它也不过蝼蚁般大小。 只是，这也够了。 打神鞭从高空落下，看似平平无奇，却精准锁定嘉靖帝的眉心。 其速度之快、攻势之猛，如同天火流星坠地，完全不可抵挡！ 「嗡！」 撞击，发出怪异如撞钟般的闷响。 大明群臣、京城百姓，无不仰头观看天空中的激战。 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只能看见绚烂的火光，却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 打神鞭，落在了大明护国神兽朱雀身上！ 朱雀如一团灿烂火焰，本该熊熊燃烧。 但当打神鞭落下，却将这火焰砸得四散飞射，如一团绚烂烟花！ 「大明朱雀？！」 下方的徐阶，忍不住惊叫出声。 他太了解自己的陛下，也太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嘉靖帝以大明朱雀为挡箭牌，挡下了姜子牙追魂索命的一记绝杀！ 那四散飞射的‘烟花"，分明是朱雀的残骸！ 它们再也没有聚拢过，好像真的一团烟火，只拥有短暂但绚丽的生命？ 「滚开！」 徐阶正处在震惊之中，无法接受嘉靖帝用护国神兽的性命做挡箭牌的事实。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吼，紧跟着伴随巨力撞击！ 徐阶还来不及反应，身体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是姜子牙？ 他什么时候冲到自己身边的？ 明白了。 打神鞭的任务是吸引陛 下注意力，姜子牙营救三大伯侯才是真正目的。 唯一让徐阶感到欣慰的，是他分明看见，陆炳和严嵩也被姜子牙一击拍飞。 看着严嵩口鼻喷血，徐阶多么希望他就此死去？ 可惜，严嵩也满怀期待望着自己，一张难看的老脸更露出失望之色。 两人明争暗斗一辈子。 此刻，居然也是一样的期待，一样的失望。 「姜子牙太强了。」 徐阶脑海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身体重重衰落在地，却好像看见姜子牙裹挟三座冰雕，便朝着远方飞遁。 他……他居然逃了？！ 天空中，嘉靖帝的盘古化身隐去。 他恢复到正常状态，缓缓从空中落下。 「陛下不追？」徐阶着急，忍不住脱口而出。 嘉靖帝没有说话。 此刻，他手中捏着一根兵器，居然是姜子牙的打神鞭！ 嘉靖帝健步如飞，朝着大明皇宫方向走去。 沿途经过的街道，围观百姓纷纷跪在地上，又忍不住用好奇和敬畏的目光，窥视自家皇帝。 「陛下也太厉害了吧？」 「神仙都被他赶跑了？」 「陛下好像说，他也是仙？」 「神仙好像是长生不老的？那么太子殿下还能继位吗？」 「该死的闭嘴！你在说什么？想被灭九族吗？」 老百姓不知死活的胡言乱语，嘉靖帝当然不会计较。 或者，不会亲自计较。 严嵩、徐阶也是匆匆而过，并未在意。 唯独锦衣卫大都督陆炳，阴沉着脸看向那几名胡言乱语的百姓，将他们的容貌暗自记在心里。 嘉靖帝没有回金銮殿，而是直接去了谨身精舍。 这也就意味着，朝会结束。 百官退朝。 但严嵩、徐阶不愿就此离去。 二人在谨身精舍外，跪地请求面圣。 等待许久，才看见老太监吕芳从精舍内走出。 吕芳躬着身子，态度极其恭敬，语气却是半点商量余地都没有。 「皇上有旨。」 「严阁老和徐阁老今日对敌辛苦，忠君护国之功，日后定有赏赐。」 「现在，请两位阁老也早些回家休息去吧。」 让我们回去？ 见一面都不行？ 徐阶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身旁的严阁老已经磕头谢恩了。 无奈，他也只好磕头，告退。 目送两位阁老的身影远去，吕芳心说：「徐阁老啊，就你这样，难怪一辈子争不赢严阁老。陛下的事，不该问的别问，这点好奇心都忍不住么？」 老太监摇摇头，转身进入谨身精舍，在嘉靖帝的蒲团前跪下。 「启禀主子，两位阁老已经走了。」 「严阁老走得干脆利索，徐阁老还想打听些什么，但看见严阁老什么都没问，就也忍住了。」 若是知道吕芳会这样奏报，徐阶一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多少年来，他也没少花力气讨好这位后宫总管太监。 关键时刻，吕芳竟一点儿也不向着他？ 其实，并非吕芳不讲情面，实在是特殊时期。他身为奴才，只有全心全意把主子伺候好，自己才能活命。 蒲团上的嘉靖帝，一言不发，只闭目参禅打坐。 姜子牙的打神鞭被他握在手中，神鞭不断颤抖，像是想要挣脱逃走。 可惜，终是不能成功。 「噗！！！！！！」 突然！ 嘉靖帝吐出老大一口鲜血，不仅污了他的前襟，更连蒲团前一丈远的地砖都染红了！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吕芳吓了一跳！ 他关切询问的同时，眼眶也瞬间翻红。 但不知是真的心疼得流泪，还是演技炉火纯青、深入骨髓？ 「难道是太医院的药有问题？」吕芳吓得面如白纸。「主子，奴婢再去太医院换药？」 嘉靖帝缓缓睁开眼，摇头。 「太医院的药没问题。」 「只是，朕伤势太重，寻常天级丹药已经无效。」 「那可怎么办啊？！」吕芳扑通一声跪在嘉靖帝面前，带着哭腔道：「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天涯海角奴婢也为主子找药去！」 「呵呵呵……」 嘉靖帝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他凝视了片刻跪在地上的吕芳，才道：「表忠心差不多就行了，朕还是信得过你的。否则，怎么不换陈洪来当值？」 嘉靖帝说话时，吕芳已是汗如雨下，但好歹松了一口气。 陛下重伤！ 这是嘉靖朝多少年来最大的秘密，而他吕芳是唯一知情人。 严嵩、徐阶甚至陆炳，都没有资格知道！ 因为，太医院治不好陛下的伤，也就是药石无医了？！ 「主子……」 吕芳跪在地上，声音弱弱的，显得人畜无害。 「求主子明旨，需要奴婢为您做什么？」 这会儿，老太监却是想错了。 他以为嘉靖帝强弩之末，已经油尽灯枯，到了考虑身后事的时候。 吕芳说完这话，谨身精舍内寂静了许久。 终于！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开始疯狂的扇自己耳光。 「奴婢失言！」 「奴婢该死！」 「奴婢胡说八道！」 「主子仙道已成，与天地同寿！」 精舍内，巴掌持续了足有半柱香功夫。 在此期间，嘉靖帝重新闭目调息，吕芳自扇耳光的声音仿佛成了宫廷御乐。 「好了。」 嘉靖帝再度开口。 不是他靠调息就能将伤势自愈，而是终于想到了疗伤的办法。 「蓝道行生前为朕炼制【九转金丹】，远胜太医院所有天级丹方。」 「你去一趟国师府，将最后一炉【九转金丹】取来。」 吕芳闻言，很是意外。 「主子，蓝道行是太子一党……」 蓝道行获罪而死。 生前，他一直为嘉靖帝炼制【九转金丹】。 当初锦衣卫查抄国师府，府内一切物品原封不动，派专人看管。 其中，确有蓝道行炼制的最后一炉【九转金丹】。 「朕如何不知？」 「但蓝道行为了太子崛起，一直激励迎合朕。」 「他炼制的九转金丹，朕确实受用。」 「取来吧。」 「等朕伤势痊愈，就是一统天下之时。」 「连姜子牙都败了，除非天帝下凡，今后仙界有谁敢窥探人间？」 「朕在一日，就是人间唯一的仙。」 …… ………… 范离有些蒙蔽。 一个老头，三座冰雕，突然从天而降。 「陛下，此人是大周天朝丞相 姜子牙！」张道陵惊呼道。 范离的脸都快抽筋了。 真的假的？ 姜子牙败给嘉靖帝了？ 一路南逃到晋城，还昏迷在自己的皇宫门前？ 「杀了……不合适对吧？」 范离多少有些怨气。 毕竟不久前，陆压才对青丘喊打喊杀。 「杀不得，陛下今后要在仙界立足，万万杀不得！小心得罪大周天朝！」张道陵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范离点点头。 「不能杀，就伺候着吧。」 「让玉神子来干活。」 第533章 良药苦口 姜子牙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过了整整六天。 他知道，此刻自己身处大晋王朝，但绝无危险可言。 晋国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无一人有害他之心。 这是姜子牙意料中的事情。 当初天降募兵使者，大明皇帝将天使击杀，而大晋皇帝却对张道陵礼敬有加。 因此，他才敢带着三个冰雕伯侯逃来大晋。 说是求援，也不为过。 但姜子牙也没觉得，自己从此就欠了大晋皇帝人情。 「老夫承认陆压的赌局，暂不与晋国那只九尾狐计较。」 「如此，就算扯平了。」 姜子牙疗养的住处，是大晋皇宫外的西面，一处恬静淡雅的林园。 与嘉靖帝一战，姜子牙其实没受什么伤。 但是灵气损耗严重！ 尤其，最后打神鞭那一击，姜子牙用尽了他在人间的全力。 甚至舍弃了打神鞭，才勉强救回三大伯侯。 姜子牙自己也透支虚脱，至今尚未恢复。 「唉！」 姜子牙叹息一声。 「没想到，这趟下凡竟是如此不顺。大明皇帝的强横，比之当年帝辛犹有过之。」 「姜桓楚他们三个也不济事，冰封伤重，晋国太医至少需要一个月才能把他们救醒。」 姜子牙仰头望天。 不论是招募大明王朝，还是替李长庚报仇挽回面子，现在都已做不到。 唯有返回仙界，却必须等一个月后，三大伯侯化冰伤愈才行。 「没想到，这趟竟会如此棘手！」 「若是在仙界，就凭大明皇帝那点道行，老夫早就……咦？！」 姜子牙一巴掌拍在墙上，却只觉得手掌酥麻，屋墙却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先是一愣！ 细看墙体，居然隐晦的篆刻着阵法铭文。 凭姜子牙的道行，当然一眼看穿。这些都是防御阵法，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保护房屋主人的功效，早已经篆刻多年，并非晋帝临时起意，悄悄布阵想要算计他。 「老夫灵气枯竭，尚未恢复。晋帝如此细心安排，保护老夫周全，也算有几分善意。」 姜子牙颇感满意的点点头。 但一个人影从林园外进来，又让他眉头皱起。 「哼！」 「天天来，有这个必要吗？」 「老夫修道几千年，只需吞吐天地灵气、吸收日月精华，一月之内自可恢复如初！」 姜子牙说着，目光不善的打量来人，以及她手中捧着的一碗黑黝黝、黏糊糊，阴沟淤泥般的汤药。 臭！ 真臭！ 也不知是什么药草熬煮的，如此酸臭恶心，竟好意思取名【百花富春羹】。 「喝药，好得快些。」 端着药碗的女子，容貌平平，面有雀斑。 她终日穿一套青色粗布麻衣，开口说话时的嗓音也是沙哑的。 「阿九，怎么天天都是你！？」 「晋国没人了吗？」 姜子牙又惊又怒。 「老夫堂堂仙人，晋帝哪怕派公主来伺候老夫汤药，也绝不辱没公主。」 「怎偏就派你个木头似的村妇，每日强灌老夫喝这该死的百花羹！」 无怪姜子牙言语粗暴。 他第一日醒来时，浑身灵气透支殆尽，甚至双手双脚都不听使唤，只能活死人似的躺在床上，被人伺候汤药。 偏偏【百花富春羹 】酸臭无比，卖相也极致恶心。 姜子牙哪怕活了几千年，阅历何其丰富，也喝不下这可怕汤药。 玉神子苦劝许久，并取来药渣给姜子牙查看，确定都是固本培元、养气润体的上等好药。 饶是如此，姜子牙只喝了一汤匙，便再也无法下咽。 玉神子无奈退走时，姜子牙还一阵得意。 但只过片刻，阿九就来了。 姜子牙不知道阿九的身份，但看她面貌平庸、粗布麻衣，分明是村妇打扮，与他几千年前的暴躁老妻马氏一样。 阿九不仅穿衣打扮如同村妇，言行举止也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 她说话直来直去，更能对姜子牙动手！ 老头第一天拒绝喝药时，就是阿九掰开姜子牙的嘴，把一整碗汤药直接灌入口中。 药效，极好。 第二天，姜子牙已经能下地走路。 然后，阿九又来了。 当时姜子牙正在调息打坐、运转周天，吐纳日月精华。 他原本想卖弄一番，让这村妇看看什么叫神仙修炼。 一时间，霞光若隐若现、灵气升腾，把个林园都熏陶如仙境般。 「阿九！」 「老夫谢过你昨日的‘好意"，但从今天开始不必再喝药了。」 「老夫是仙人，自有手段恢复全盛状态。」 姜子牙当时说完，就被阿九掰开嘴，将第二天的药灌入口中。 可怜老头刚刚恢复一丝气力，比凡人六七十岁的老人身体还弱，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一碗极其难喝的药羹入腹，姜子牙涕泪横流！ 「你聋了？」 「老夫是仙人，你怎敢忤逆仙人，不怕日后遭天谴吗？！」 面对姜子牙的咆哮，阿九只淡淡反问一句。 「怕苦？」 姜子牙立刻闭嘴。 怕苦，是事实。 他不屑于撒谎，但绝不能承认，所以只好闭嘴。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如此。 今天是第六天，姜子牙灵气复苏，已经达到凡人金丹境九品大圆满的程度。 「阿九！」 「你不要欺人太甚！」 「老夫虽只恢复万分之一的实力，也不是你能招惹的！」 「速速将这碗药端出去，否则……呜呜呜呜！」 掰嘴，喝药。 阿九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无他，唯手熟尔。 「你你你……」姜子牙一边抹眼泪，一边震惊道：「原来你是修行中人？」 阿九点点头：「大晋人人修炼，我当然不例外。」 姜子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明天！」 「明天老夫将达到元婴境，看你还能奈何老夫？」 正说话间，园林外又有脚步声传来。 这次来的是两个人。 范离和张道陵。 范离自不用说，大晋皇帝，晋国的主人，理应亲自待客。 张道陵伴驾同来，当然因为他的神仙身份，可以扮演和事佬的角色。 「请息怒。」 「【百花富春羹】实乃良药，丞相身体不是日渐康复吗？」 「良药苦口，还请再忍耐几日。」 话音落，范离已经来到姜子牙面前。 今天，才是两人的初次见面。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拱手一礼。 「大汉天朝麾下，淮南仙国藩属，晋国范离见过大周天朝姜丞相。」 第534章 因为所以，她是阿九 「晋国皇帝？」 姜子牙上下打量范离，眉头却渐渐皱起。 「你真是晋国皇帝？！」 听他的语气，似乎有点儿失望？ 陆压化身带回的消息，终究不如亲眼所见。 何况，范离接住三次【斩仙飞刀】，也有用计取巧之嫌。 「朕就是范离，有什么问题吗？」范离笑道。 姜子牙摇摇头。 「弱。」 「太弱。」 「凭你如何是大明皇帝的对手？」 「人间恐怕要被大明一统，但嘉靖帝不肯飞升补充仙界兵源，岂非人族之大浩劫？！」 想到此处，姜子牙对范离的失望之色更浓了几分。 张道陵在一旁看着，却羞得满脸通红。 一年前，他也是这般藐视范离。 可现在呢？ 张道陵已经心甘情愿，对范离俯首称臣。 「原来丞相在担心这个？」范离点点头。「放心吧，朕一定把嘉靖击败便是。」 他这话，姜子牙却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凭你也想击败嘉靖帝？」 「大乘境都没修满，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姜子牙嘴上不说，毕竟他现在避难晋国。 但心里，实在觉得范离不知天高地厚，也越发看着不顺眼。 「丞相，还是快快喝药吧。」范离笑道。 提起药，姜子牙立刻指向阿九。 「你能不能给老夫换个人？」 「她……她竟敢……」 姜子牙实在没脸说。 堂堂玉虚仙人，大周天朝丞相，居然被一个村妇用手掰开嘴，强行灌药！ 这要是传到天上，他姜子牙真没脸做仙了。 「阿九伺候得不好吗？」范离愣道：「可是，【百花富春羹】中有一味药材，只有阿九才能提供。就连太医院熬药，也是阿九在一旁帮衬着，才能确保将药熬好。」 这话，却大出姜子牙意料之外。 甚至，还隐隐有些羞愧。 他原本以为晋帝不通人情世故，又或是故意羞辱自己，才派这么个粗野村妇来照料自己喝药。 【百花富春羹】的效果可谓极好！ 纵然姜子牙仙人手段，吐纳天地灵气，对恢复实力的效果也远不如那碗药羹。 「你是医修？」姜子牙问向阿九。 阿九摇摇头。 「不是，但你该喝药了。」 说着，她又端起药碗，朝着姜子牙走去。 「你你你……你别过来，老夫自己喝就是了！」 尊严，有时候比命重要！ 堂堂大周天朝丞相，岂能在凡间天子面前，被一个村妇掰嘴灌药？ 如果阿九再用强，姜子牙宁可找一座山撞死，也不愿受此屈辱！ 他一把夺过阿九手中的药碗，看着碗里黑黢黢散发腐臭的汤药，老脸扭曲颤抖。 嗒！ 阿九许是见姜子牙半天不肯喝，想帮他。 又迈出一步，靠近姜子牙。 老头吓得浑身一哆嗦！ 闭眼、张嘴，将药羹猛灌入自己口中！ 那一瞬间的痛苦，姜子牙感觉这辈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但幸好，终于是一碗药喝完。 「啪啪啪！」 此处有掌声，鼓掌的是范离。 【百花富春羹】有多难喝，范离当然清楚。 一口闷？ 好勇气！ 好毅力！ 好要面子的老头。 「晋帝此来何事？」姜子牙昂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啊，也没什么大事。」范离笑道：「丞相在大晋养伤多日，朕还未及探望，特来请罪，也聊表慰问之意。」 范离当然是趁机结交姜子牙。 但这次，他没什么挖墙脚的想法。 姜子牙毕竟和张道陵不同，后者在淮南仙国只是边缘人物，并不受淮南王刘安器重，有挖掘空间。 但姜子牙和姬发？ 算了吧，这不是能撼动或离间的关系。 范离只想与姜子牙结个善缘。 所以，他自称大汉天朝麾下、淮南仙国藩属，也是明确立场。 仙界人族都是盟友，自己和姜子牙也不该有任何纷争。 「聊表慰问？」姜子牙略微沉思，点点头。「晋帝放心，陆压承诺即为老夫承诺。九尾狐只要不妨碍晋帝飞升，老夫不会与她计较。」 「果真？！」范离竟似不信，还多问一嘴。 「老夫一言九鼎，此生从未撒谎。」 姜子牙板着脸，有些不悦。 他越看范离越不顺眼，只是寄人篱下，不好发作。 这会儿，反而是一旁的阿九，看着有几分顺眼了。 或许因为范离刚才说，阿九是给他熬药的关键。 突然欠了阿九人情，姜子牙嘴上不说，心中默默记下，对她的感观也大有好转。 「晋帝！」 「老夫虽是外人，却也要劝你一句。」 「那九尾一族，从来是狐媚邀宠、扰乱人心的祸害。」 「真正的好女人，该是阿九这样。」 「纵然不是国色天香，也不善言辞，但品行端正、才华卓着，更能关心他人。」 「晋帝被九尾狐皮相迷惑，若从此纵情美色享乐，恐怕……」 姜子牙说着说着，就发现范离表情十分精彩，像是在憋笑。 老头瞬间恼了！ 这年轻帝王，连老夫苦口良言都不肯听，果然是昏君之姿！ 可惜他不是大周皇子，否则定要赏一顿打神鞭……啊，打神鞭没了，真是流年不利！ 「晋帝笑什么？！」 「难道老夫说的不对？」 「阿九参与熬制的【百花富春羹】，连老夫仙人之体都能治愈！」 「此等卓越才能，你却让她粗布麻衣，如仆人丫鬟一般，岂非埋没人才？」 「阿九！」 「不如等老夫伤愈，带你上天……」 姜子牙正要伸手，把阿九拉到自己身边。 没想到抓了个空？ 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幕。 晋帝范离居然将阿九搂入怀中，后者更是顺从熟练，轻轻依偎着范离的肩膀。 「你……」 「你们……」 「你们俩这是……」 姜子牙实在不理解。 毕竟阿九的容貌，比大周天朝皇宫最丑的宫女都还不如。 可她和晋帝的关系，竟如胶似漆，像是一对夫妻。 「那个。」范离挠挠鼻尖，笑道：「多谢姜丞相一番好意，但朕的皇后实不能随丞相上天。」 姜子牙都懵了！ 「皇皇皇……皇后？！」 他从头到脚打量阿九。 这容貌、这穿戴，哪儿有半点皇后母仪天下的雍容华 贵？ 只是，姜子牙突然眼前一花。 绚烂霞光，勾起姜子牙心中久远的记忆，是九尾狐妖的变身秘术？！ 范离怀中的女人，突然变成一个倾国倾城、艳压群芳的绝美女人。 她的容貌，与满脸雀斑的阿九再无半点关系。 如此美丽的容颜，却无半点妖娆狐媚的神态。 反而与阿九一样的，是淡漠平静、不染烟火的气质。 一根…… 两根…… 三根…… 四根…… 姜子牙随即发现，女人身后晃动着九根狐尾，每一根都蕴含着强大近仙的灵力。 好像是九尾妖狐的返祖之相？ 姜子牙脑袋嗡的一声，仿佛炸了！ 「咳，介绍一下。」范离干咳着笑道：「她叫青丘，是朕的皇后。」 第535章 化干戈为玉帛 第七天。 姜子牙运转大小周天，只感觉状态愈发好了。 他的修为已恢复至元婴境。 最多半月，他就能重回人间巅峰，大乘境九品。 「今天……该是喝不着那讨厌的药羹了。」 姜子牙走到屋外，看着幽静但寂寞的林园，心中竟有些莫名的寂寥与失落。 虽然被粗暴灌药数日，但他心中清楚，这都是为了让他早日康复。 如此简单、直白的善意，姜子牙活了几千年，也从未体验过。 一股暖意，在心中悄然流淌而过。 他孤老一生，膝下也无子女。 那个每日粗暴灌药的身影，已然走进了姜子牙的生活。 阿九。 不对，是大晋皇后，九尾狐妖青丘。 姜子牙曾说，愿意带她上天，这话绝非虚言！ 虽然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但姜子牙竟是动了收义女的心思！ 姜阿九？ 这名字真的很好听！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发现阿九居然是九尾狐妖！ 「阿九？」 「取这种假名，是在暗讽老夫吗？」 姜子牙很想愤怒。 但此刻四下无人，他居然装不出半点愤怒情绪，甚至有些想笑。 阿九，或许是她故意暗示自己，可惜自己老眼昏花竟没识破？ 「哼！」 「天底下哪有她这样的九尾狐？」 「呆板、木讷，没有半点狐媚风韵，真不知晋帝看上她哪一点？」 「想当年，那狐祖妲己的风骚妩媚……」 姜子牙自言自语。 他却没发现，自己说的这些话，简直像是为青丘做无罪辩护。 若青丘是一只以色事人、妩媚邀宠、惑乱君心的妖姬，为一己私欲妨碍人族大事，才真该如狐祖妲己那般，一刀杀死了事。 「说起来，当年老夫借【斩仙飞刀】杀死狐祖妲己，与九尾一族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恨。」 「虽然老夫是替天行道，但她也该恨极了老夫。」 「哼！」 「恨又如何？」 「错在妲己，蛊惑帝辛，贪恋红尘。」 「纵然伐商之战重演，老夫也会毫不犹豫，伸张人间正义！」 「阿九……青丘若为狐祖私仇怨恨老夫，也是她不明事理、不分是非，算不得好狐！」 姜子牙又是一阵自言自语，脸上却分明写着‘心虚"二字。 他也是刚刚意识到，青丘有充足的理由仇恨自己。 这可怎么办？ 被阿九讨厌？ 姜子牙嘴角一阵抽搐，竟想要入宫一趟，与青丘摆道理讲事实。 他杀妲己，完全是人族大义！ 入宫？ 还是不入宫？ 姜子牙十分纠结。 虽然晋帝对自己礼敬有加，但身为外人，岂能擅闯别国皇宫，而且是后宫？ 「若是她再来送药，老夫必须把话说清楚！」姜子牙暗暗在心中嘀咕。 可他转念一想，青丘岂能再来？ 自己对九尾狐妖表现出如此强大的敌意，更是她的杀祖仇人，青丘凭什么再给自己送药？！ 「唉！！！！！！！」 姜子牙郁闷得直跺脚，却不知如何是好。 「吃药。」 一道熟悉的干哑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子牙猛的转身！ 一张老脸上咧开嘴，下意识得想要大笑出声！ 「你来了！？」 果然看见阿九熟悉的身影，一如前几日那般，穿着青色的粗布麻衣，手中端着满满一大碗药羹。 而且，仍是满脸雀斑的村妇模样。 姜子牙傻笑了几秒，突然脸上笑容一收！ 紧绷着，却又憋得通红！ 姜子牙瞪眼质问道：「你还变成这副模样作甚？戏弄老夫，连续几日还嫌不够么？」 他本想大声呵斥，以掩盖自己刚才的傻笑。 但话一出口，音量却小了数倍，只剩下一股子埋怨味儿。 青丘盯着姜子牙，神色从容平静，甚至有点儿呆。 「夫君说的，我变成这样，你会愿意喝药。」 她是实话实说，但在姜子牙听来，却是一股儿女哄老人开心的感觉。 「哼！」 「晋帝莫非也是狐狸变的，居然如此狡猾？！」 姜子牙嘴上阴阳怪气，心里却十分开心。 他上下打量青丘，虽然变化的样貌平庸丑陋，却看着格外顺眼。 「九尾狐以妖艳妩媚示人。」 「唯独在老夫面前，她却是这般模样。」 「算起来，是不是老夫引领九尾狐走上正道，也算一场造化功德？」谁能想到？ 堂堂大周天朝丞相，成名几千年的老神仙，最擅长的是自己给自己铺台阶？ 「把药拿来！」姜子牙朝青丘伸手。「老夫自己就能喝！」 那口气，好像干了一件多伟大的事情？ 其实，就是不愿意再被青丘掰嘴灌药，大失仙体。 「真的？我可以帮你。」青丘用极诚恳的语气提醒道。 「不需要！」 姜子牙老脸一红，顺便把药碗夺过来。 他咬紧牙关，仰头，一口闷！ 「呕！！！」 差点吐出来，但老头好歹把药咽下去了。 「太难喝了！」他忍不住问道：「晋帝说这碗药里有你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草木之精怎能熬出如此难喝的味道？」 但凡修道之人，都略通医术。 姜子牙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东西是必须九尾狐妖提供的？ 青丘也不隐瞒，爽快回答道：「狐涎。」 「狐涎？」 姜子牙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呆愣片刻，才终于脸色数变！ 「你你你……我我我……我喝了你的口水？！」 青丘摇摇头。 「狐涎不是单纯的口水，还需要狐火凝炼浓缩……」 她很认真的讲解制作过程，姜子牙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解释这么多，还不是狐狸口水吗！？ 「你你你……」 姜子牙指着青丘，好半天不知该说什么。 他终于挑出一丝毛病，责备道：「你还变这模样有何意义？老夫最讨厌被人蒙骗！」 「哦。」 青丘点点头，华光一闪，就变回了本相。 美艳，但不轻佻。 像藏在高山深林中的一面镜湖，低调的存在着，从不炫耀自己。 姜子牙看着青丘的真面目，竟被勾起心中久远的回忆。 「你很像她。」老头缓缓道：「妲己，你很像自己的祖先妲己。你知道吗？老夫用斩仙飞刀，亲自斩下她的首级。」 姜子牙说完，心中莫名有些后悔。 为什么自己要故意 刺激青丘？ 真是人老了，越发糊涂，没事找事？ 第536章 因何成恨 幸好。 青丘依旧平静如水，并无半点生气的样子。 她自幼长在轩辕坟里，守着妲己的无首之尸，先祖之事又岂能不知？ 「你不生气？」姜子牙惊讶道。 在他看来，青丘不该是如此平静的反应。 她应该很愤怒，或者装作豁达的样子原谅自己，然后伺机报仇，这都很合理。 但是，平静？ 青丘的平静是表里如一的，姜子牙完全无法理解。 难道说，她是九尾狐祖的不肖子孙？ 「祖先不恨你，何况于我？」 青丘终于说出了原因，却大出姜子牙意料之外。 「祖先有怨，只是怨天。」 「她死后，残魂将尸体移回轩辕坟，刻字问天。」 「殷商何罪？」 「陛下何罪？」 「何故，天厌之？！」 青丘略作停顿，盯着姜子牙，诚恳发问。 「天灭殷商，先祖为帝辛赴死。」 「你至多是行刑的刽子手，我恨你做什么？」 姜子牙愣住了！ 原来，竟是自己着相了？ 殷商王朝，已是几千年前的往事。 自己奉天命下界，辅周灭商，造就一代大周王朝，举国飞升之后更是受到万仙敬仰。 姜子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以天帝之下第一人自居。 原来在青丘眼里，自己不过是天数麾下一个刽子手。 刽子手，有什么可恨的？又有什么可自傲的？ 偏偏是自己执迷不悟，时隔数千年再次下界，却还要寻青丘这只九尾狐末裔的麻烦。 岂非庸人自扰？ 「你……我……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子牙先是语塞，随即放声大笑！ 他笑自己糊涂！ 更笑青丘透彻！ 「是老夫错了。」姜子牙感慨道：「多谢你，为老夫指点迷津！」 青丘依旧面无表情。 只是，她变戏法似的又捧出一碗药。 「？？？」 「怎么还有！？」 「不是一天只喝一碗吗？」 姜子牙吓得面无血色，尽管他修为已恢复至元婴境。 「多喝，好得快。」青丘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因为难喝，才每天给你一碗的。现在你已经习惯了，就再加一碗。夫君说，天上来的最难伺候，早些养好送走，免得生出事端。」 尴尬！ 姜子牙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他甚至曾经怀疑，范离这般讨好自己，疗养治伤，是想要巴结大周天朝。 闹了半天，自己与三大伯侯竟是人家眼中的麻烦人物。 累赘？ 包袱？ 瘟神？ 姜子牙老脸涨红，气呼呼捧起碗，将无比难喝的药羹再次一口闷下！ 啪！ 他把空碗重重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我要见晋帝！」 …… ………… 「我要见陛下！」 徐阶跪在谨身精舍外，态度坚决。 一连七日，嘉靖帝不上朝也就罢了，连徐阶和严嵩日常来谨身精舍请安也免了。 徐阶何等敏锐，当然知道这其中必有缘故。 有大事！ 「唉，徐阁老，您让老奴说您什么好？」 吕芳挡在精舍门外。 有他在，徐阶半步也别想踏进去。 论地位，徐阶是一品次辅重臣。 但吕芳也不差，放在别的朝代，这位老太监可以号称‘内相"。 论实力，徐阶是大乘境强者。 但吕芳稳居内廷第一高手的宝座多年，如今也是大乘境。 「吕公公你……」 徐阶心中又怒又气。 若是首辅严嵩在此，老太监也敢这样拦吗？ 纵然要拦，好歹也有个说法。 可是面对自己，吕芳除了皮笑肉不笑的挡在门外，连一句半句的暗示都没有。 「至少，你要给我一句准话！」 徐阶也不跪了。 索性站起身来，凑近吕公公，压低声音，语气略带哀求。 老太监眼中轻蔑之色一扫而过。 吕芳也是个人精，当然知道嘉靖朝这么多年，清流党暗里都喊太监为‘阉货"，发自内心的鄙视太监。 徐阶也不例外！ 相比之下，严党官员因为自身也不干净，对太监们倒是没什么鄙视的心思。 反而因为财力雄厚，常常出手阔绰。 就连吕芳本人，这些年也没少拿严嵩的好处。 若是严嵩在此求见面圣，虽然同样是不许见，但吕芳肯定有所暗示。 「徐阁老说笑了。」 「老奴只知道伺候主子爷，没什么准话要给您的。」 三言两语，便算是回绝了徐阶。 还有一个理由，是吕芳绝不会与徐阶亲近的。 太子府管事太监冯保，与张居正来往密切。 张居正是徐阶的徒弟。 冯保是吕芳的干儿子。 徒弟和干儿子都能交朋友，你徐阶凭什么看不起我吕芳？ 「你……！」徐阶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终于明白，这位内廷太监的老祖宗，今天真的不会卖自己面子。 「哼！」 徐阶一拂袍袖，转身离开。 直到目送徐阶走远，吕芳眼中的嘲讽之意才消退。 老太监变了。 以前，他不敢在严党和徐党之间站队。 因为除了这一代，吕芳还要考虑下一代。 嘉靖朝，严党强势。 但若太子登基，必定是徐党主政。 所以吕芳从来不偏不倚，既不得罪严嵩，也不得罪徐阶，为的就是自己在本朝和下一朝都能屹立不倒。 可是，若大明朝没有后继之君呢？ 若嘉靖帝永远君临天下，吕芳还有必要巴结徐阶吗？ 答案很简单：没必要！ 老太监收拾表情，换上一副恭顺谦卑且质朴的模样，半躬着身子，转身进入谨身精舍。 「启禀主子爷，刚才徐阁老来过。」吕芳隔着一层珠帘，对里面的人说道。 「……嗯。」 许久，嘉靖帝才有反应。 他长长突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眼底仍是萎靡不振的疲态。 「徐阶也坐不住了。」 「他想知道朕与仙人恶战一场之后，是否会重伤不治。」 听语气，嘉靖帝分明动怒了。 吕芳赶忙道：「徐阁老一时糊涂，主子切莫生气伤了身子。凡夫俗子哪里知道，主子您才是真正的神仙。自从服用了蓝道行留下的九转金丹，主子气色见天的好转呢！」 老太监看似替徐阶说话，却实锤他打 探嘉靖帝伤势，有不忠之心。 珠帘后面，嘉靖帝沉默许久，才又开口。 「蓝道行最后一炉九转金丹，一共炼制了九九八十一颗。」 「朕只吃了七颗，恢复得慢了些。」 「吕芳，将剩余金丹全部取来，朕闭关用得上。」 吕芳赶忙磕头称是。 只有老太监知道，嘉靖帝疑心病重。 每日只服用一粒九转金丹，是害怕蓝道行最后一炉金丹有问题。 但连续服用七日，伤势见好，且无任何隐患，嘉靖帝终于放下戒心。 「是。」 「奴婢这就去取。」 第537章 国书 范离与姜子牙对面而坐。 焚香，煮茶。 范离亲自摆弄茶具，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如同舞蹈般优雅。 他养尊处优多年，区区茶道自然是信手拈来。 「这是朕仿古籍《大观茶论》制作的龙凤团茶。」 「虽不能完美复制古之名茶，但也相差无几。」 「姜丞相，请。」 姜子牙点点头，端起手中精致的茶盏。 原本打算浅尝辄止，但茶汤方一入口，姜子牙顿感唇齿间满是奇香！ 他忍不住惊道：「好茶！晋帝竟有如此好茶！连我大周天朝也……」 最后一句话没说完。 姜子牙发现自己失态，强行憋住。 连天朝都没有的好茶？ 范离却并不意外。 通过张道陵，他早已经确定了一个事实：仙界贫瘠，不如人间富饶。 范离经常因此好奇，想要上天一探究竟。 「难得姜丞相喜欢此茶，回仙界时不妨带上几百斤。」范离笑道，又补充道：「实不相瞒，我大晋只有一人懂得制作龙凤团茶，便是青丘。」 居然是她？！ 姜子牙闻言，很是心动。 但他随即发现，范离脸上贱贱的笑容，分明是女干计得逞。 「哼！」 「晋国皇帝何必处处埋伏心机？」 「莫非还担心本相会对青丘不利，故意用此茶拉拢本相？」 姜子牙嘴上强硬，心里却已经上套了。 好茶！ 如此好茶，果然只有青丘素手兰心，才能调配得出来？ 姜子牙收青丘为义女、带她上天的念头，越发强烈了。 可惜，这想法如何说得出口？ 姜子牙纠结着，只好转移话题。 「本相并非忘恩负义之辈！」 「既蒙晋帝援手救助，又得青丘调羹煮药救治，本相受此恩惠，必有回报！」 「今日，本相便向晋帝郑重承诺！」 「只要青丘不做出伤天害理的行径，老夫此生都不找她的麻烦！」 这正是范离想要的。 因为姜子牙的承诺，就等于是大周天朝的承诺。 范离相信，仙界诸多天朝、仙国，真正对九尾狐妖有偏见的，恐怕就是大周天朝。 但从今以后，大周天朝不会再针对青丘，她也可以放心飞升了！ 「哎呀哎呀！」 「姜丞相说的哪里话？」 「朕岂能不相信丞相的人品？善恶分明，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范离笑脸如菊花绽放，很是殷勤的为姜子牙续杯。 他那点小心思，当然被姜子牙看得透透的。 「哼！」 姜子牙又是一声冷哼。 「老夫当然善恶分明。」 「所以，区区一份承诺，并不足以偿还老夫欠晋帝的恩情。」 「真正的报恩，是它！」 姜子牙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质地似布非布，似绸非绸，隐隐散发霞光仙气，似乎极其不凡。 但范离仔细端详卷轴，却又感受不到任何威力。 说它是仙器，怕是连杀死一名凡人的威力都没有。 说它是凡物，但除非瞎子，都能看出此卷轴的不凡！ 「这是给朕的……还是给青丘的？」范离强压着好奇心问道。 姜子牙心中 偷笑。 「这晋帝倒是个妙人，面对诱惑，也并不十分贪心。」 「我若说是给青丘的，他一定会代为转交，绝不私藏。」 「青丘也算遇上对的人了。」 想到此处，姜子牙竟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更让范离觉得莫名其妙。 「晋帝以为这是一件宝物，本相用宝物偿还恩情？」 「难道不是吗？」 范离大感意外。 从姜子牙拿出这份卷轴开始，范离就一直在猜，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呵呵。」姜子牙傲然一笑：「晋帝如此好奇，不妨猜猜看，它究竟是什么？」 他原本以为，范离区区一介凡人，见识有限，想象力更有限，应该猜不出什么名堂。 却没想到，范离一向胆大心黑，张嘴就来。 瞥一眼卷轴，范离心说不能被表象迷惑。 或许卷轴只是收纳工具，真正的宝贝藏在须弥空间里？ 「山河社稷图？」 「太极图？」 「诛仙四剑？」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范离一口气报出几个名字，都是他穿越前封神鼎鼎有名的圣人法宝。 「你你你……」 「你胡说什么！？」 姜子牙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敢！ 他真敢！ 普天下最厚颜无耻、贪得无厌，非晋帝范离莫属！ 「猜错了？」 范离稍稍有些失望，也觉得姜子牙怎么可能拿出圣人法宝？ 他降低一个档次，重新猜。 「混元金斗？」 「二十四颗定海珠？」 「番天印？」 范离猜着猜着，发现姜子牙脸色越发难看。 这也不对？ 「难道是更次一级的法宝？」 「总不能是石矶娘娘的八卦龙须帕和太阿剑吧？最低级的仙器，我也看不上啊！」 范离在心中吐槽，姜子牙已经彻底没了耐性！ 「国书！」 「这是老夫亲笔写好、用了印的国书！」 姜子牙气呼呼将卷轴展开，果然如他所言，是大周国书，盖大周天朝丞相印。 虽然盖天帝印更为妥当，但姜子牙与其他天朝丞相不同。 他地位超然，几千年前就被周天帝尊为相父，他的相印至少享有周天帝一半的权限。 听见"国书"二字，范离也动容了。 他急忙捧起卷轴细读。 「今有新起之运朝曰【晋】，奋发图强，崛起凡间。」 「大晋皇帝范离，承应天命，智勇敢当。」 「人族若大兴，非周与晋，将复谁任？」 「且古建大事，必先盟誓。周礼有司盟之官，尚书有告誓之文。」 「今周与晋，翼戴本国，典戎在外，信感阴阳，诚动天地，隆重结盟，广诚约誓……」 果真是一篇国书，而且极其正式！ 最关键的，它竟然是结盟国书！ 大周天朝与大晋王朝结盟？！ 这份意外之喜，他着实没有料到。 姜子牙看着范离脸上精彩的表情，心中终于爽了。 「如何？」 「本相以此作为报答，晋帝可还满意？」 这话问的，有异议才怪！ 大晋王朝还没举国飞升，先有个天朝盟友，这岂 不是开局王炸？ 「朕……」范离沉默片刻，郑重道：「姜丞相深德厚意，这国书，朕接了！」 今天状态差，就这些吧，眼皮跳得停不下来，没办法看屏幕了。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无广告阅读网站转码内容不完整，退出转码页面或者下载欢迎您！！！ 免费阅读. 第538章 承诺，约定 冰雕融化。 大周天朝的三大伯侯，经过玉神子长达一个月的悉心治疗，终于也痊愈了。 「丞相，我等无能，未能协助丞相破敌，死罪！」 姜桓楚、鄂崇禹和崇黑虎齐刷刷朝姜子牙跪下，满面羞愧。 他们身为天朝伯侯，也是一方仙界国主，成名已久。 此次下凡，却被人间天子‘秒杀"，可谓颜面扫地！ 纵然是仙人的【道】在凡间被压制，无法施展全力，但终究是一场完败！ 「唉！」 姜子牙一声叹息，将三大伯侯搀扶起来。 「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夫也未能降服大明皇帝，有何颜面责怪你们？」 「这也是天数。」 「为防止仙人下界，扰乱凡间秩序，天数自有道力压制。」 「老夫也是小看了天下人，准备不足便率性下界。」 「早知如此，只需借来陆压道友的真·斩仙飞刀，一百个嘉靖帝也都斩了。」 三人得姜子牙宽慰，都很感动。 「丞相！」崇黑虎沉声道：「本侯知耻后勇，愿意拼死再战一场！纵然马革裹尸，也不做大周逃兵！」 姜桓楚和鄂崇禹也急忙表态，愿意与嘉靖帝死战到底。 「何以言战？」姜子牙摇头道：「实不相瞒，老夫是舍了打神鞭，才有机会把你们救走的。」 「什么！？」 三人大惊，更是羞愤欲死。 打神鞭是姜子牙赖以成名的仙器，居然为了他们三个遗失在人间？ 这时，姜桓楚却发现站在一旁吃瓜的范离和青丘。 范离一身龙袍加身，手里却不伦不类端着个食盒，里面装着各类鲜果和点心。 他不馋嘴，食盒是为青丘准备的。 只见青丘如画中佳人般，静立在范离身旁。 右手却偶尔化作残影，瞬间取走食盒里一块点心，将她的樱桃小嘴塞得鼓鼓囊囊。 绝美的容颜，也因此多了一丝憨憨的感觉。 「晋国皇帝？」 虽是救命恩人，但姜桓楚一眼看穿，范离不过刚刚踏入大乘境，加上仙凡有别，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轻慢之意。 他又看向青丘，却是脸色数变！ 青丘身后九条尾巴，毫不掩饰，甚至悠闲得晃来晃去。 许是范离准备的点心很美味，青丘心情极佳。 「九尾狐！？」 姜桓楚惊叫一声，也吸引了鄂崇禹和崇黑虎的注意力。 「轩辕坟一脉？」 「苏妲己的残党余孽？！」 只瞬间，三位伯侯进入战斗状态，气氛剑拔弩张！ 「不许妄动！」 刚才没有发怒的姜子牙，此刻却是大吼一声，挡在三伯侯面前。 「丞相？」 三伯侯愣住，疑惑的望向姜子牙。 在仙界，大周天朝最是敌视九尾妖狐。 其中，亲手斩杀苏妲己的姜子牙，敌意也最深。 所以三位伯侯不理解，姜子牙怎会站在九尾妖狐那边？ 莫非，丞相被狐狸精迷惑了？ 「姜丞相，你看清楚，那是一只九尾妖狐啊！」姜桓楚急忙提醒道。 「这……老夫岂能不知？」 姜子牙也很是尴尬。 今天的他，居然体会到当初范离的心情。 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该如何让姜桓楚三人相信，青丘是一只好狐 ？ 方法很简单：用实力说话。 「王班。」 范离突然开始点名。 「胡宗宪、黄龙士、荆无敌、玉神子、卢植、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寇子翼。」 随着一个个名字念出来，三大伯侯清晰察觉到，不断有大乘境强者用气息锁定自己！ 气息越来越近！ 他们中的任何一人，肯定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天数在凡间压制仙人，令双方差距变得极小。 数量，已经弥补了质量的差距！ 死亡的气息笼罩而来，三大伯侯终于明白，纵然他们想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 眼下，是否有这个能力？ 「三位伯侯。」范离笑道：「要么坐下喝杯茶，听朕慢慢分说。要么，朕也略懂一些拳脚。」 话音落，姜桓楚等三人只感觉周遭杀气更浓！ 更有白色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三位伯侯何等见识？ 他们立刻认出这是江山气运，是天子施展【盘古巨身】的前奏！ 「咳咳咳！」姜子牙疯狂用咳嗽声和眼神暗示。 三人也不傻，尤其是姜桓楚，早已收起轻蔑之心。 三位伯侯齐声道：「正好口渴，要向晋帝讨一杯茶水！」 …… ………… 半日后。 范离从事实和实力的角度向三大伯侯论证，青丘是一只好狐。 论证的理由并不重要，因为打铁关键是自身硬。 范离身后，包括青丘在内，一共站着十一位大乘境强者。 他还再三强调，这不是自己实力的全部。 于是！ 三位伯侯达成一致： 「大晋皇后青丘娘娘，秀毓名门，温慧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备，久昭淑德。」 「青丘娘娘作为九尾狐族的杰出代表，为狐族与人族的关系缓和起到了关键作用，为两族关系正常化做出了杰出贡献。」 「她是友谊的桥梁、和平的使者，是人族的好朋友。」 「大周天朝及麾下八百诸侯国，永远珍惜大晋皇后青丘娘娘为两族人民争取的宝贵友谊！」 啪啪啪！ 范离领着晋国一群大乘境强者热烈鼓掌，掌声持续整整了整整十分钟。 「咳！」 姜子牙干咳一声。 他尴尬，但也颇为欣赏的看了范离一眼。 好手段。 不论智谋、实力还是脸皮的厚度，范离绝对胜任一国天子的身份。 这才是真正明君应该具备的素质！ 「老夫已经决定，即日返回仙界，向我大周天帝陛下请罪。」姜子牙板着脸道。 范离惊讶道：「就这么回去？打神鞭不要了？」 头疼。 偏偏打神鞭落在嘉靖帝手里，范离眼下最担心的莫过于这件事。 这几个下凡的神仙，怎么好像是嘉靖帝的经验包？ 抗明这事，本来已经是困难模式。 嘉靖帝加上打神鞭？ 好家伙！ 直接开启地狱模式，范离都不想玩的。 要不要直接让大楚和大晋一起举国飞升？ 范离曾经很认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听说姜子牙打算回仙界，三大伯侯也担忧打神鞭。 但姜桓楚反应最快，隐约猜到什么，当即大笑： 「哈哈哈！ 仙家宝物，岂是那么容易被霸占的？」 「大明皇帝纵是修成红尘仙，也不过堪堪跨入仙境。他身在凡间，更要受天数压制。」 「姜丞相深谋远虑，自有手段将打神鞭收回，对吧？」 他满怀期待的望着姜子牙，后者却摇摇头。 「眼下……老夫也没能力取回打神鞭，只能暂时寄存在嘉靖帝手中。」 「啊？？？？」 姜桓楚目瞪口呆。 像打神鞭这样的仙器，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吗？ 「姜丞相是打算回仙界搬救兵，再来取回打神鞭？」范离笑问道。 「也不是。」姜子牙苦笑：「仙凡殊途，我辈仙人也不能随意下界。天数……有诸多约束，凡飞升之人，是不能常常着眼凡间的。天数对仙人的期待，是朝外面看，朝远方看。」 朝外面看？ 朝远方看？ 什么意思？ 范离疑惑，但知道姜子牙闪烁其词，即便自己追问肯定也不会细说。 其实，范离零零散散已经收集了许多仙界情报。 他惊讶发现，【天数】似乎不是虚无缥缈、如信仰般的存在。 天数似乎真有实质一般？ 并且，天数直接干预……或者说管理仙界诸多事物？ 「晋帝不必担心。」 姜子牙突然笑了。 他看着范离，以及范离身后的晋国群臣。 「大明虽然如日中天，大晋却更是潜力无限！」 「这天下，早晚必归晋帝！」 范离点点头。 「我也有这份自信。」 三位伯侯心中疑惑。 眼前这位晋帝的实力，实在比大明皇帝差得太远，他凭什么有这份自信？ 倒是晋国臣子，一个个实力和潜力都是不凡，但他们为何愿意臣服晋帝？ 天子如龙。 同样是龙，大明皇帝可比晋帝粗壮成熟得多！ 「青丘，你过来，老夫有话单独对你说。」 姜子牙突然对青丘招招手。 青丘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用询问的目光去看范离。 她这反应，让姜子牙很是尴尬。 「姜丞相别介意。」范离笑道：「夫唱妇随嘛！」 他递给青丘一个眼神，后者这才迈着轻盈的步子，一路小跑来到姜子牙面前。 「哼！」 「到僻静处说话！」 姜子牙板着脸，拂袖而去，青丘则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 御花园，一座假山旁的凉亭。 姜子牙坐下，面色古板的表情一收，只剩下和蔼笑容。 「老夫要回仙界了。」 「嗯。」青丘点点头。「我刚才都听见了。」 姜子牙沉默片刻，突然一字一句郑重道：「老夫可以带你去仙界，入大周天朝，你是否愿意？」 「我不……」 青丘几乎立刻就要拒绝。 姜子牙赶忙拦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 「你真是不懂事！」 「老夫若收你为义女，你就是大周天朝丞相家的千金！」 「你可知道？大周天帝尊我为相父！」 「换而言之，你这位丞相府千金，尊贵丝毫不输天朝公主！」 「难道，这样你也不愿意？？？」 姜子牙一口气说完，满是期待的盯着青丘。 「不愿意。」 「夫君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青丘却根本不带半分犹豫，立刻给出答复。 「你！？」 姜子牙气得，好一阵吹胡子瞪眼！ 「莫非那范离施了什么妖法，你对他这般鬼迷心窍？」 老头却忘了。 范离是人，青丘才是以魅惑闻名于世的九尾狐妖。 「唉！」 姜子牙也看出来了，青丘确实态度坚定，根本从未动摇。 「好吧！不飞升就不飞升！」 他放弃了，但仍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 一块古玉。 雕工质朴，纯白如圆月，篆刻【玉清】二字。 「这是【玉清仙符】，你收下吧。」 「至于用法……」 姜子牙左右看看，才压低声音缓缓诉说。 有那么一瞬间，青丘古井无波的脸颊，竟也闪过一丝惊诧！ 「老夫要走了。」 姜子牙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凉亭。 道别的话，他却碍于面子，竟是没有说出口。 「唉！」 「这一趟人间，也算来值了。」 明明没能收青丘为义女，还丢了仙器打神鞭，姜子牙却这般想着，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好笑。 他正大步向前走着，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拉住自己的衣袖。 姜子牙回头，果然是青丘拽住的。 「干嘛？后悔了？」姜子牙满不在乎的问道，心跳却是越来越快。 「以后，我会去仙界的。」 青丘声音平和柔顺，嘴角上扬，罕见露出一抹微笑。 「到时候，我去找你可以吗？」 姜子牙狂喜！ 但表面上，他老脸却绷得更紧了 「哼？」 「仙界的路，你很熟吗？」 「等大晋举国飞升，老夫自会来寻你！」 免费阅读. 第539章 打神鞭 姜子牙要飞升了。 就在晋城上空，广阔蓝天，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晋帝，替老夫照顾好青丘。” 姜子牙也不装了，直接是老父亲的口吻。 “若是让她受了半点委屈，老夫定不饶你。” 靠！ 范离忍不住直翻白眼。 您哪位啊？ 明明一个月前还对青丘喊打喊杀！ “听见没有！？” 姜子牙提高音量，好像看不见范离身后的一群大乘境。 “是是是。”范离无奈，点头如捣蒜。“青丘是朕的皇后，朕当然对她好。” 见过无中生有的，但无中生娘家算怎么回事？ “嗯。” 姜子牙对他态度还算满意，罕见露出一丝笑容。 “晋帝是否担心，嘉靖帝得了老夫的打神鞭，凡间再无人能胜他？” 当然！ 那可是打神鞭啊！ 封神传说中鼎鼎有名的仙器之一！ 多少截教仙，都被一鞭子打得脑浆崩裂，只剩幽魂飘飘荡荡上那封神台？ 试想一下？ 若是嘉靖帝手持打神鞭，一鞭子砸在范离脑门上，他很怀疑自己能扛得住？ “哼哼！放心吧！” 姜子牙拍了拍范离的肩膀，颇有点老丈人笑话傻女婿的感觉。 “老夫虽无法立刻取回打神鞭，但能保证，嘉靖帝掌控不了打神鞭。” “真的？” 范离很是怀疑。 当初姜子牙下凡，大概也是信誓旦旦，自以为能轻易拿捏嘉靖帝。 可结果呢？ 连成名法宝都被嘉靖帝夺走。 “当然是真的。” 姜子牙还想解释，却突然感知到什么。 他抬头，仰望仙门。 “时辰已到，耽误不得，该走了。” 老头最后看了青丘一眼。 “好孩子，老夫在仙界等着你。” 青丘薄唇微张，刚想说话，姜子牙与三大伯侯却已经朝着仙门飞去。 他们速度极快！ 仿佛有一股吸力，迫不及待将四人召回仙界。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仙门也在天空中渐渐淡去。 “你不舍得？” 范离看出青丘情绪低落，一老一少只相处短短三十天，真就处出感情了？ 狐狸尾巴一直耷拉着，全然不是平时欢快摇晃的样子。 范离猜对了。 青丘低着头，直接钻进他怀里。 “让他保重的话……我还没说……” 大明，谨身精舍。 一根木鞭，有二十一节，贴八十四道符印，周身散发玉清仙光，正是姜子牙伴身数千年的仙器【打神鞭】！ 充盈的玉清仙光，昭示着【打神鞭】厚重的底蕴和实力。 这是仙器，远非凡品灵气可比！ 纵然天级灵宝在打神鞭面前，也是萤火之光，不能与皓月争辉！ 可是，一道更加庞大霸道的灵气，不断冲撞着玉清仙光。 霸道灵气充满敌意，好像非要把玉清仙光彻底毁灭，才肯罢休。 轰！ 轰！ 轰轰轰！！！ 灵气撞击仙气，竟是仙气不断被削弱。 其实，灵气也有削弱，却又立刻得到补充。 “吕芳。” “是，主子爷。” 老太监用银盘托着一粒九转金丹，毕恭毕敬送到嘉靖帝手边。 嘉靖帝用二指捏起金丹，然后送入口中。 金丹还未入腹，吕芳就迫不及待道：“主子爷气色越发好了，蓝道行的金丹果然远胜寻常天级丹药。奴婢恭喜主子爷，吃完最后这几粒丹药，主子爷就该恢复如初了。” 咕咚。 伴随着一个吞咽动作，九转金丹才真正被吞下。 嘉靖帝目光炯炯，盯着面前一丈远、漂浮不定的打神鞭。 “恢复状态，远远不够。” “朕要打神鞭，臣服于朕。” 吕芳闻言，赶忙跪下。 “主子爷已是神仙之体，区区一根打神鞭，早晚定会臣服主子爷。” “只等主子爷手握打神鞭，便能横扫天下！” 他拍了一记颇为自信的马屁，却没从嘉靖帝脸上看出半分受用的表情。 吕芳心中一慌，却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横扫天下？” 嘉靖帝摇摇头。 “亏得后宫几万太监尊称你一声‘老祖宗’，眼皮子也这么浅？” “对付凡间诸国，朕需要动用仙器吗？” 嘉靖帝也不等吕芳回答，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屋顶，能看见离地万丈高的浩瀚苍穹。 “仙界，已经来了两拨人。” “李煜很强，姜子牙更强。” “朕面对姜子牙，已经如此吃力。” “若有比姜子牙更强的仙人下凡，朕如何应对？” 吕芳听得心惊胆战，冷汗更是一个劲的往外冒。 对啊！ 仙界，姜子牙不可能是最强的存在。 大明不肯举国飞升，日后难说还有仙人下界征讨。 嘉靖帝如何做到百战百胜？ 若战力一直止步不前，早晚会有一败。 除非变强！ 大乘境九品，已经是嘉靖帝的极限。 天数在凡间有压制，【道】的修行参悟意义不大。 唯有仙器，是快速提升战力的捷径！ “主子爷目光远大，奴婢佩服啊！”吕芳发自内心的恭维道：“炼化了打神鞭，主子爷不仅凡间无敌，再有仙人下界也能轻易横扫。除非，有天帝亲自下界……” 吕芳终究是老了。 拍马屁，嘴快，脑子却有些跟不上。 天帝，应该是仙界的最强战力了。 嘉靖帝不过是人间帝王的顶点，当然不可能是天帝的对手。 但这种话，有必要说吗？ 嘉靖帝冷冷的扫了吕芳一眼，沉默良久，才道：“你确实老了。” 吕芳吓得浑身汗毛竖立！ 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 很快的，谨身精舍的金砖上，就留下一滩血污。 吕芳的脑门，也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行了。” 嘉靖帝摆摆手。 “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懂得爱惜身体。” 吕芳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自己熬过了这一关。 却没想到，嘉靖帝继续道：“明天开始，让黄锦替你来谨身精舍伺候。你老了，随便在宫中挂个闲差，不必日日伺候朕身边了。” 吕芳闻言脸色大变，如坠冰窟！ 御前伺候天子，是身为太监最大的荣宠。 他霸占这份殊荣多少年？ 没想到，今日不小心说错一句话，就要退位让贤？ 吕芳满眼哀求之色的望着嘉靖帝，后者当然明白他的心思，却不打算宽容。 “怎么？” “黄锦不是你最孝顺的干儿子吗？” “你若不喜欢他，明天开始让陈洪来也行。” 吕芳吓得又要磕头告罪！ 怎么能让陈洪来？ 虽说宫里的太监都是他的义子义孙，但谁真心孝顺，谁心怀鬼胎，吕芳还是知道的。 黄锦确实是个好大儿，对他孝敬发自内心。 但陈洪却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若让他掌权，压榨宫中其他太监还是小事，吕芳恐怕都免不了要被他构陷！ “奴婢替黄锦叩谢主子隆恩！” 嘉靖帝不再说话，只对吕芳伸出手。 后者会意，立刻奉上一粒九转金丹，伺候嘉靖帝服下。 只吃两粒药的功夫，内廷太监的最大人事变动已经完成。 谨身精舍外，几个耳尖目明的小太监，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只差没有尿裤子了。 他们实在不懂，纵然吕公公有失言之罪，怎么就突然被撤换了？ 天威，真就深不可测？！ 轰！ 谨身精舍内，灵气撞击声越发激烈。 三日后。 最后一层薄薄的玉清仙光，被嘉靖帝彻底粉碎！ 啪嗒！ 打神鞭如同一根普通木棍，掉落在地上，滚到嘉靖帝脚边。 “主子，还剩最后一粒九转金丹。”一个胖太监手托银盘，面带微笑跪在嘉靖帝面前，将银盘举过头顶。 “不需要了。” 嘉靖帝淡淡扫了一眼最后的九转金丹，却不吃了。 “仙器降服，朕也恢复巅峰状态。” “蓝道行留下的东西，少吃一粒是一粒，丢掉吧。” 此时，若是吕芳伺候嘉靖帝，一定恭恭敬敬完成嘉靖帝的旨意。 但现在，伺候嘉靖帝的却是黄锦。 “丢了怪可惜的。” 黄锦难得伺候嘉靖帝，却出人意料的大胆，说话还透着几分俏皮。 “不如赏给奴才吧？蓝神仙炼的金丹，奴才还无福享用过呢。” 嘉靖帝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出声来。 “哈？” “好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说！” “往日朕丢掉不要的东西，是不是都被你贪墨了？” “如此大罪，朕诛你九族不过分吧？” 黄锦点点头，憨厚中透着些滑稽。 “不过分。” “但主子爷平日节俭，四季常服不过八套，食不过五味，是天下人勤俭的楷模。” “奴才向主子学习却被灭九族，今后主子身上的优点，怕是不能教化天下子民了。” 说完，他还一脸委屈嘟着嘴。 嘉靖帝又被逗笑了。 “圆滑的奴才。” “算你有几分道理，朕说不过你，你和你九族的脑袋先挂在脖子上吧，以后等朕找到借口，再杀不迟。” 他说完，却没听见黄锦谢恩，不由得纳闷。 “好大胆的奴才，怎么不谢恩？” 黄锦却委屈道：“陛下把斩立决改成秋后问斩，这也要谢恩？不如陛下饶了奴才和奴才的九族？” 这副不知死活又贱兮兮的模样，嘉靖帝看着很是受用。 “行。” “朕全饶了。” 但他又对黄锦一摊手。 “拿来！” 黄锦一脸无辜表情：“陛下要什么？” “当然是最后一粒九转金丹！” 嘉靖帝被气笑了。 “如果是吕芳伺候朕，肯定会劝朕先把金丹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偏就是你个憨货，居然敢贪墨朕的金丹？！” 黄锦好像才明白过来。 他羞愧得满脸通红，跪着将九转金丹重新递到嘉靖帝面前。 嘉靖帝袖袍一抖，便将金丹收起藏好。 这手法，连紧挨着他的黄锦都没看清，陛下到底把金丹藏哪了？ “黄锦。” “奴才在。” “知道为什么，朕用你替了吕芳吗？” “启禀主子，奴才不知道。但吕公公这几日憔悴的许多，他想必是知道错了。” 嘉靖帝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轻声呢喃，仿若自言自语。 “严嵩和徐阶之争，难道朕不知道？” “制衡之术，从来都是帝王的必修课。” “有资格在天秤上加砝码的，只朕一人。凭他吕芳也敢在严、徐之间拉高踩低？” “若是吓坏了徐阶，从此放弃党争，一心辅佐太子，朕的朝廷不就彻底乱套了？” “不杀他，朕已经很宽容了。” 嘉靖帝一边说，一边对打神鞭注入自己的灵力。 起初，他还能感觉到抗拒之力。 但渐渐的，灵力注入越发通畅，直至整根打神鞭重新覆盖一层灵气，取代了原先的玉清仙光。 “仙器炼化成功？” “恭喜主子爷，您成了！” 黄锦脸上浮现笑容，真心替嘉靖帝高兴。 “确实是成了。” 嘉靖帝随手把玩打神鞭，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主子，咱们接下来干啥？”黄锦好奇道：“你要御驾亲征吗？凭这件仙器，再加上新练成的【关宁铁骑】，什么楚、晋、魏、汉、吴，一起上也不够主子收拾的。” “朕当然要御驾亲征。” 嘉靖帝微微一笑。 “但在此之前，朕有一桩心事必须先了结。” “通知百官及太子，明日朝会，任何人不许告假。” 嘉靖帝抚摸着手中的打神鞭，脑海中重现姜子牙那惊天动地、险些击破他盘古巨身的一击！ 他有一种冲动，也想将打神鞭抛出去，肯定能砸烂至少一颗头颅。 第540章 秘闻 大明，太子府。 “孤的名声，尽毁了。” 万历太子瘫坐在太师椅上，仰面朝天，眸中没有半分神采。 几十份大明各省府送来的情报，那些如狼似虎的提督太监，在各地奉旨搜刮民财，几乎到了挖地三尺、寸草不生的地步。 偏偏这般压榨百姓的行为，都顶着他万历太子的名头去办的！ 所以，大明百姓不恨陛下，只恨太子。 “殿下勿忧。”陈以勤宽慰道：“苦一苦百姓，我大明新军【关宁铁骑】却练成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陛下今后对殿下也会另眼相待的！” “大功？” 万历太子失望的看了陈以勤一眼。 “纵然陛下欣赏，可大明亿兆百姓都怨恨孤，又有什么用？” “更何况……你们真的相信，孤与陛下还有可能缓和关系？” 万历的罪，不在于他打过多少次败仗。 万历为了提升实力，唤醒并融合前世，在继承夏桀的强大实力、迅速跻身大乘境之后，也彻底断绝了与嘉靖帝的血脉亲情。 天家，本就薄情。 何况嘉靖帝？ 陈以勤哑然。 一旁的高拱开口道：“陛下承诺在先，殿下完成任务，便可稳住太子之位，终究是值得的。至于民心，将来殿下登基，只需励精图治，百姓们还是很好哄的。” 陈以勤听得很是尴尬。 一个‘哄’字，道尽了权谋家的残酷。 陈以勤相比高拱，是更纯粹的儒者，实在无法认同这观念。 他刚想出言反驳，却感觉有谁悄悄拉扯自己的衣袖。 回头望去，原来是张居正。 “高大人所言甚是。”张居正朗声道：“保住太子之位，我们只需要积蓄隐忍。时间，是站着我们这边的。” 他最后一句话，虽然隐晦，在场的却都是人精。 高拱性急，追问道：“太岳，你可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张居正微微皱眉，不悦之色一闪而过。 同朝为臣，又都是太子府讲官、内阁重臣，高拱摆的姿态也未免高了些！ 大明文武百官，仿佛严嵩第一徐阶第二，第三就非他高拱莫属。 “确实有消息。”张居正收拾心情，转身对万历太子道：“冯保一直负责与宫中那位的联络，刚刚确认，陛下伤势痊愈，并已降服打神鞭为己用。” “什么？！” 万历、高拱、陈以勤都是脸色大变！ 因为冯保是太监，这几位自持身份，都不屑与太监往来过密。 但冯保负责太子府与宫中的情报往来，又是极重要的人物。 于是，在几位讲官互相推脱之时，张居正轻而易举接下了太子府的情报工作，是府内与冯保关系最密切的人。 冯保有什么消息，也都是第一时间通知给张居正。 “混账！” 高拱不顾万历太子在场，直接破口大骂。 “张太岳，你是黄汤喝多了，昏了头了？” “你这些消息，都是大大有利于陛下，却不利太子！” “你到底是何居心，竟敢说什么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他还要再骂，终究陈以勤是个厚道人，看不下去，连忙站出来劝阻高拱。 “高大人稍安勿躁。” “张大人一向沉稳干练，不会无的放矢。想必他还有话没说完，且听他继续说？” 陈以勤又转身面对张居正。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一次说完不行吗？” 这会儿，张居正已经被高拱喷得满脸唾沫星子。 他先拿出一块帕子，把脸擦干净，又冷冷的瞪了高拱一眼，转身背对之。 “殿下，臣的话确实还没说完。” “宫中那位，还告诉冯保一个消息。” “陛下的伤势之所以好得这么快，甚至强行炼化打神鞭，全因为他正在服用【九转金丹】。” “真的？！” 万历太子、高拱、陈以勤闻言震惊，脸上的表情却是各异。 高拱面色古怪。 陈以勤眉头紧皱。 唯独万历太子，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张师傅说的对。” “时间，确实站在孤这边。” “只是孤没想到，那个老家伙怎么敢……敢把如此重要的消息透露出来？好端端的，他又想投效孤了？” 一阵沉默。 这问题，三位讲官心里都没底，不知如何回答。 “殿下。”张居正轻声道：“时辰已到，咱们该上朝了。昨日陛下有旨意，今日朝会，谁都不许请假。” “嗯。” 万历太子点点头。 这会儿，他只感觉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前途不可限量！ “三位师傅，随本宫上朝！” …… ………… 嘉靖朝的官员，是不习惯上朝的。 尤其，陛下明旨，凡品级够资格参加朝会的，一律不许请假，更是陛下登基以来的首次。 平时不讲规矩，就怕突然讲规矩。 嘉靖朝，够资格上朝的官员足足有一千两百多位！ 各级官署没人干活，全赶着来上朝，有些人做官十年，除金榜题名殿试那次，还是头一回入皇宫。 金銮殿挤不下这么些人，索性全部去殿外广场排班站队。 龙椅也被请出金銮殿，摆在了外面。 朝班最前排，太子万历、首辅严嵩、次辅徐阶。 然后是高拱、张居正、陈以勤、严世藩以及未入阁的各部尚书、左右侍郎等。 “陛下驾到。” “百官跪迎！” 一千多人，立刻训练有素乌泱泱全部跪下。 只不过，经常上朝的官员发现，今天太监的声音很是陌生，不像是吕公公。 内廷人事变动，也是大事！ 有人认识黄锦的，也有不认识的，心情各不一样。 但当嘉靖帝在龙椅上落座时，所有人都暂时收起了小心思，竖起耳朵聆听圣训。 “今天朝会，朕也没什么事。” 嘉靖帝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在场上千名官员觉得郁闷。 这就是嘉靖朝啊！ 玩弄权属谋略，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 皇帝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是半个字都不能相信，必须细细琢磨。 没事？ 没事您让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参加朝会，是喜欢看一千多人磕头的大场面？ “朕刚刚得到一件仙器，名叫【打神鞭】。” “朕不知此宝威力，想找几位大臣试试。” “徐阶、高拱、张居正、陈以勤，陪朕练练手！” “哦，太子今天也上朝了？” “太子也一起上吧！” 第541章 君要臣死 群臣震惊！ 陛下什么意思？ 他是想杀了太子，以及几位清流党的核心人物吗？ 普天之下，谁能胜过陛下？ 何况在大明境内，陛下施展【盘古巨身】，连仙人都能镇杀！ 只是，天子金口玉言，谁敢反对？ 在场的一千多名官员，无不是泥塑木雕般的安静。 就连清流党中以勇气著称、直言敢谏的杨继盛等青壮派，平日或许敢顶撞徐阶，但面对嘉靖帝，也都噤若寒蝉，成了哑巴。 清流党，今天要亡了？ 一个悲惨绝望的念头，在几乎所有清流官心中闪过。 这些清贫官员、道德之士，多少年与严党抗争，想要为大明争一片朗朗乾坤的心气，突然就散尽了。 谁能救救清流党？ 杨继盛心底最后一丝勇气，却连这句话都喊不出来。 连他也几乎要绝望了。 直到一个声音的出现，一个多少年唯唯诺诺的身影，从跪着的人群中站起来。 “陛下，臣有话说！” 无数人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却仍怀疑自己眼花了，幻听了。 但是，大明次辅徐阶却是站了出来！ 他跨过首辅严嵩，在御阶下站定。 背后是清流众官员，前方是大明天子。 徐阶挺起了脊梁，站直了身子。 “徐阶，你对朕的安排有异议吗？”嘉靖帝面无表情，声音却是冷的。 徐阶摇摇头。 “没有。” “臣子侍奉君王，是本分，是义务。” “臣永远支持陛下的决策，没有任何异议。” “只不过，陛下施展【盘古巨身】，臣等竟然拼尽全力，也只有被秒杀的份。” “臣死，不足惜。” “但不能为陛下印证【打神鞭】的威力，便是我等没有尽到人臣的本分。” “因此微臣斗胆，奏请陛下不用【盘古巨身】，仅以打神鞭与臣等做一场。” 委婉，但坚定，而且有理有据。 徐阶的奏请无可挑剔，也终于让清流官们心中重燃希望。 不用盘古巨身，陛下再强，大乘境九品也有其极限。 而徐阶、高拱、陈以勤、张居正和太子殿下，每一位都是修为精深的大乘境强者！ 纵然此战仍是必败，但至少有活命的可能吧？！ “恩相……” 杨继盛隔着人群，远远望着徐阶的背影，眼眶瞬间湿润。 原来，自己一直错看了徐阁老。 原来，他真配得上清流领袖的头衔！ 无数双清流官的眼睛，都望向嘉靖帝。 他们紧张的祈祷着，天子对清流党还有一丝仁慈。 缓缓的，嘉靖帝开口。 “准奏。” “谢陛下！”徐阶跪下，叩首大礼参拜！ 人群躁动了！ 有人想欢呼，有人想哭泣。 但徐阶、高拱、张居正和陈以勤均是神情严肃，万历太子更是脸色铁青！ 殿外广场，被清出一大片空地。 嘉靖帝仍端坐龙椅上，右手很随意的握着打神鞭。 “殿下。”徐阶来到万历面前，压低声音道：“此战，请以老夫为首，殿下不可轻易涉险，始终应该以自保为主。” 万历闻言先是一愣，立刻面露喜色，当场答应！ “次辅今日之德，孤登基后定有厚报。大明首辅之位，日后必归徐阁老！” 徐阶闻言，心中叹息。 能不能活过今日都难说，太子却以虚幻的未来做承诺。 当下就能给出的赏赐，并非没有。 徐阶知道，万历太子爱敛财，太子府库各种宝物堆积如山。 最没价值的黄金白银，万历宁愿将其埋在泥土里，腐朽发黑，也不舍得拿出来打赏。 如此刻薄寡恩，难道是大明皇家的通病？ 强压着心头的失望，徐阶只能自我安慰。 “老夫今日一拼，非是只为太子，也为大明江山社稷永续。” “陛下逆天而行，岂能长久？” “大明，必须出现一位后世之君！” “顺天应人，举国飞升，才是正理。” 徐阶一生臣服大明，又签了封神榜，所以从未有过改换门庭的念头。 效忠，尽人臣的本分，是他唯一可走的路。 “陛下，臣等……准备好了！” 徐阶在最前方站定。 身后，依次是高拱、张居正、陈以勤。 最后，是万历。 “哦？” 嘉靖帝看着对面这种‘阵型’，嘴角勾起淡淡笑意。 旁观的上千名大臣，脸上表情也很仿佛，只是不敢说出口。 他们不敢说的，嘉靖帝却张口就来。 “太子。” “看看徐阁老，这才叫担当。” “你躲在最后面，是胆怯怕疼吗？” 看似闲话家常的父子对话，却也毫不掩饰贬低之意。 万历太子早已满面涨红，如猪肝一般。 他却不敢反驳，两条腿生根似的，始终站在最后排。 丢脸，总好过丢命。 突然！ 徐阶竟是率先出手，一掌拍出！ 灵气凝聚的掌印足有一座楼那般高，势大力沉，快速朝嘉靖帝推去！ 掌印所过之处，厚实的皇宫金砖瞬间碾成齑粉。 “一出手就是全力？” “徐阁老果然是忠臣，这样才能帮助朕，印证打神鞭的真正威力。” 嘉靖帝的口吻，像是悠哉的自言自语，却能在所有朝臣的耳边响起。 次辅全力一击？ 群臣震惊！ 徐阶他怎么敢的？！ 连严嵩都不是平日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瞪大浑浊的老眼，仔细观察徐阶的一掌之威！ 强！ 确实很强！ 比自己记忆中的徐阶，分明强出不止一筹。 “徐阁老……善于藏拙啊。” 伴随着严嵩话音落下，巨大掌印已经轰到嘉靖帝面前！ 仅剩半寸距离，就能击中嘉靖帝。 但下一秒，巨大掌印从中间一分为二，像是被切开的。 凝聚的灵气也瞬间溃散，顷刻消弭在天地间。 徐阶苦笑。 自己的全力一击，仅此而已？ 嘉靖帝手握打神鞭，指着徐阶所在方向。 刚才，他就是这么轻轻一挥，就破了巨大掌印。 “陛下！” “臣等冒犯了！” 高拱、张居正和陈以勤突然动了！ 他们知道，徐阶全力一击，需要短暂调息恢复状态。 官员上朝不能佩戴灵宝兵器。 高拱挥出一拳！ 张居正劈出一掌！ 陈以勤伸出一指！ 都是毫无保留的全力出手！ 三人合击，威力更在徐阶之上。 于是，嘉靖帝缓缓从龙椅上起身，又一次自言自语般说道： “仙器打神鞭，实在好用。” “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仅此而已。” “仙器之所以为仙器，不仅因为威力巨大，而且十分便利。” 话音落。 拳、掌、指即刻灰飞烟灭！ 百官之中，有擅长阿谀奉承的，正要为嘉靖帝欢呼喝彩。 下一秒，却看见嘉靖帝飞身前冲，只瞬间便到了陈以勤跟前。 打神鞭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砰！ 陈以勤一颗好大头颅，被打得脑浆迸流！ 第542章 祖宗显灵 “陈大人？！” 群臣震惊。 徐阶、张居正和万历太子，脸色也吓得惨白，却是一言不发。 唯有高拱性格暴躁，惊惧愤怒，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他也只来得及吼这一嗓子。 “高爱卿，朕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朕这不就来了吗？” 嘉靖帝身形一闪，已经出现在高拱面前。 打神鞭再次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高拱闪避不及，但感觉身后有巨力拉扯，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几乎在他被抛飞的瞬间，打神鞭落下。 “轰隆~~~~~~~~~~~！” 巨响伴随着巨颤！ 整个大明京城都震动了！ 这就是仙器的一击之力，凡人岂能抵挡？ 纵然大乘境，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徐阁老好快的反应。”嘉靖帝赞道。 正是徐阶，在关键时候救下高拱一命。 但是，也仅仅短暂续命而已。 只听嘉靖帝笑道：“徐阁老可还记得，朕是如何得到打神鞭的？” 徐阶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 他当然记得！ 姜子牙抛出打神鞭，以惊世骇俗的一击，几乎将嘉靖帝的盘古巨身击溃。 但姜子牙自己不知虚实，以为只争取到营救三大伯侯和逃跑的时间。 “危……” 徐阶刚要出声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嘉靖帝将灵力灌注打神鞭，猛的朝半空中一抛！ 打神鞭仿佛长了眼睛，快如闪电、精准无比的直射向高拱！ 噗！ 只有一声闷响而已。 高拱的整个胸口被打神鞭穿透，留下一个狰狞恐怖、不断有血液和内脏碎块掉落的大洞！ 尸体，从高空重重落下。 砸在地上，激起无数尘土。 只片刻之间，两位大乘境强者被杀。 “老师！！！” “恩相！！！” 清流党年轻官员中，不乏有高拱和陈以勤的学生。 看见自己的老师横死，纵然嘉靖帝在场，也有人忍不住痛哭出声！ 幸好有头脑清醒的清流党同僚，手忙脚乱捂住这些人的嘴巴，避免哭声惹怒嘉靖帝。 尤其是，除了哭声，更怕他们因为悲愤至极，说出些不知深浅、牵连九族的蠢话！ “你。” 连杀两位重臣，嘉靖帝却突然停手了。 他无视徐阶，直接面对万历太子。 “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陈以勤和高拱，这两人可都是为你死的。” 嘉靖帝这番话，比先前的嘲讽更强烈百倍！ 不能再逃避了。 民心已失，若连百官依附之心也失去了，万历今后绝无可能君临天下。 万历太子攥紧双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他确实没想到，炼化打神鞭的嘉靖帝，竟真敢与太子一党彻底翻脸。 此刻，万历终于明白。 在嘉靖帝心中，大明江山不需要继位人，也就是不需要太子！ 已经是仙人之体的嘉靖帝，打算永远君临天下，永坐江山！ “为何不动？” “你怕了？” 嘉靖帝盯着万历，后者一动不动，仿佛被吓傻了似的。 嘉靖帝笑了。 这个反应很好，他很满意。 比起从肉体上消灭太子党，精神上的彻底失败更有价值。 太子党，不等于清流党。 清流党可以被削弱，但不能被消灭。 否则，朝堂制衡局面就维持不住了。 少了高拱和陈以勤，没关系。 只要皇帝给予一定的扶持，比如提拔几个清流党的后起之秀，大明朝廷仍然可以出现两党互相制衡的局面。 这才是‘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的唯一答案。 百官看着万历太子，眼中失望之色也越发浓郁。 失望，就会抛弃。 徐阶把众人反应看在眼里，终于也明白了陛下的心思。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设百官如家奴。 还有另一句话：无情最是帝王家。 万历，完了。 坐视近臣战死，却胆怯不敢一战。 这样的太子，谁会追随？ 如果嘉靖朝将来还有继位人，恐怕一向被人看不起、最擅长花天酒地的景王，也比万历更受百官拥护。 “原来，陛下在御驾亲征、一统天下之前，仍是不放心太子殿下。” “攘外必先安内。” “这都是我的疏忽，竟没读懂陛下的心思。” 徐阶，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愚蠢。 也是第一次，觉得愧对高拱和陈以勤。 这两位，根本就是白死了！ “啊！！！！！！！！” 万历太子突然惨叫一声！ 嘉靖帝没有出手，万历竟自己先逃了！ 凭他大乘境的修为，一眨眼功夫便逃到远处，但没有离开京城范围。 万历钻进一间宫殿里。 说是宫殿，却不在皇宫中，因为它是祭祀天地及祖先的庙宇。 嘉靖帝还没追过去，便又看见万历捧着个什么东西，迅速回到众人面前。 “太祖爷！” “孩儿实无罪！” “求太祖爷庇护孩儿性命吧！” 徐阶没想到。 百官没想到。 就连嘉靖帝，也没想到！ 万历太子居然跑去祖庙，把大明太祖的神位灵牌给请了出来！ 他手捧太祖神位，高举过头顶，跪在嘉靖帝面前。 手持打神鞭的嘉靖帝，竟一时也不敢动手了。 太祖神位在此。 按皇家祖制，嘉靖帝应该跪迎。 但把祖先牌位拿来做挡箭牌，这种近乎无赖的事情，别的王朝可从未有过。 若是传出去，也够丢人现眼的。 “朱翊钧，你真是不顾全大明皇家脸面了？”嘉靖帝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万历太子也不答话，只努力把太祖神位举得更高一些！ “你真以为有这块木板挡着，朕就下不去手？” 嘉靖帝说着，心中也确实杀意更浓。 有打神鞭在手，一统天下易如反掌。 今天是个好机会，可以把万历太子这个不安定因素彻底解决，嘉靖帝不想错过良机。 终于。 在百官的注视下，嘉靖帝缓缓抬起手中打神鞭。 帝王威压，也早已经锁定万历太子，不给他二次逃跑的机会。 “太祖庇护孩儿！” “太祖庇护孩儿！” “太祖庇护孩儿！” 万历太子拼命诵念着，最后诵念甚至变成哭嚎。 “太祖庇护孩儿啊啊啊啊啊！” 嘉靖帝冷笑。 他已经下定决心，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仙凡有别，太祖在天上，如何能庇佑你？夏桀？” 打神鞭就要落下！ “轰隆隆~~~~~~~~~~~~！” 晴空万里，突然雷声滚滚。 一只巨眼张开，盯着金銮殿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只传入嘉靖帝耳中。 “朕仅说一次。” “朱明血脉，严禁内斗。” 第543章 朝局变幻 嘉靖帝浑身一僵！ 高举过头顶的打神鞭，竟是迟迟落不下来！ 他抬头，正巧与天空巨眼对视。 那巨眼之中，分明有问责之意！ 嘉靖帝嘴角抖了抖。 大明宗室子弟，都读过《皇明祖训》。 朱家子孙们从《皇明祖训》中悟出了什么，嘉靖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却只读出两个字：护短。 太祖对其子孙之疼爱宠溺，只有【护短】二字可以概括。 但嘉靖帝做梦也没想到，太祖护短，竟能到这般地步？ 祖宗，是不能忤逆的。 尤其是飞升成仙的祖宗！ 嘉靖帝不知道，也不敢想，太祖他老人家在仙界混得可好？ “太祖爷！” “孩儿多谢太祖爷显灵！” “太祖爷，孩儿叫朱翊钧，孩儿给太祖爷磕头请安了！” 咚咚咚！ 万历太子也是大乘境修为，皮糙肉厚。 他用灵气护住脑门，对着金砖地板就是一阵猛磕！ 磕了没几下，金砖已经寸寸龟裂。 徐阶是大臣中最先醒悟过来的！ 他跪在地上，突然高声喊道：“臣，徐阶，参拜我大明太祖洪武皇帝陛下！” 其余在朝官员如严嵩等，也都只好跪下，朝着天空中的巨眼大礼参拜。 巨眼，仿佛温和了几分。 嘉靖帝却知道，自己彻底没了机会。 祖先凝视，百官在侧，怎也不可能让他杀死万历。 终于，嘉靖帝也朝天跪拜。 “太祖在上。” “儿臣朱厚熜，熟读《明皇祖训》，深知太祖心意，绝不敢负。” 他跪了许久，脑海中终于又传来一道声音。 “甚好，那咱便走了。” 嘉靖帝闻言赶忙抬头，果然看见天空巨眼缓缓闭合，然后隐去。 “恭送我太祖圣驾！” 大礼过后，嘉靖帝起身。 打神鞭虽仍握在手中，杀气却已消退。 他淡淡看了万历太子一眼，突然笑道：“朱翊钧，你擅动太祖神位，犯下大不敬之罪。朕本该严惩，但念在你是朱家子孙，小惩大诫，只废黜太子之位，你可服气？” 陈以勤和高拱的尸体就在不远处。 今天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万历哪儿敢有半点不服？ “儿臣心服口服！” 对此，徐阶也是无话可说。 他知道，自己至今还能活着，是因为清流党领袖的地位。 毕竟，朝中不能让严嵩一家独大。 他又望向自己的好学生，眼底满是苦涩。 太子府四位讲官，除了在濠州战死的殷士儋，最后活下来的，居然只有寿元将尽的张居正。 清流党实力跌落到谷底，今后如何与严嵩斗？ “传旨。” 正当徐阶心如死灰之际，嘉靖帝突然开口。 “仙器入大明，乃是天意。” “我大明合该一统四海，结束自秦灭后，诸国鼎立上千年之乱局。” “朕持打神鞭，率十万【关宁铁骑】征讨不臣。” “命内阁首辅严嵩、次辅徐阶、锦衣卫大都督陆炳、内廷太监吕芳、黄锦随军出征。” “命景王朱载圳监国。” “工部右侍郎严世藩官升一级，任工部尚书，辅佐景王处理朝中日常政务。” “废太子朱翊钧，禁足府中，非朕命不得外出。” “内阁大学生张居正，本已有罪在身，尚不能匡正废太子诸多过失，罪加一等。今罢免张居正一切官爵禄位，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嘉靖帝的圣旨，震惊了满朝文武。 陛下什么意思？ 御驾亲征可以理解，但这样的人事安排，难道打算让严党一家独大，清流党彻底灰灰？ 军中、朝堂，怎能都被严家父子把持？ 若在平时，徐阶或高拱一定会站出来据理力争！ 可眼下？ 徐阶一蹶不振，高拱惨死，张居正被废。 清流党再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如何抗争？ 如何劝谏天子？ 正当群臣不知所措时，嘉靖帝再度开口。 “另。” “兵部员外杨继盛、兵部侍郎沈良才、兵部郎中谭纶，此三人才能卓著、历练有成，今特加恩旨拔擢。” “封沈良才为户部右侍郎，权户部尚书事。” “封杨继盛为吏部右侍郎，徐阶随军期间，杨继盛权吏部尚书事。” “封谭纶为兵部右侍郎，严阁老随军期间，权兵部尚书事。” 群臣再次震惊！ 这三人确实才能出众，被清流党人寄以厚望。 却没想到，三人竟是在此时被简拔重用！ 嘉靖帝御驾亲征，户部负责供应兵马钱粮，责任重大。 兵部配合调度，等同于直接参与战事，并首先掌握前线军报。 吏部主持官员赏罚任免，嘉靖帝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朝局是否稳定，吏部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兵权！ 财权！ 人事权！ 嘉靖帝居然一股脑全部交给清流党人？ “爹，皇帝老子到底想干什么！？”严世藩跪在严嵩身旁，小声愤愤的问道。 严嵩面无表情，始终垂着头，目光落在地面金砖的缝隙里。 恰好，有一只蚂蚁爬过。 首辅的注意力，仿佛都被这只蚂蚁吸引去了？ 对于儿子的声音，却是置若罔闻。 “爹！” “您倒是说句话啊？” “咱们好不容易盼到徐阶老儿倒台，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怕儿子继续追问，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严嵩淡淡扫了他一眼。 “徐阶不会倒台，就好像你爹我也不会倒。” “严世藩你记着。” “陛下这一朝，只有平衡二字。” 严世藩听了，还是不服。 “可是除了吏部，兵部和户部都是咱们的！陛下怎么就交给徐阶了？！” 严嵩终于是瞪了儿子一眼。 “你闭嘴！” “什么我的徐阶的？” “大明朝的一切都是陛下的！” “他想给谁就给谁，任何人不能阻拦。” “否则，你就是下一个高拱，下一个陈以勤！” 听见死人的名字，严世藩才觉得害怕，缩了缩脖子不再追问。 反而是严嵩，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下去。 “陛下御驾亲征，朝廷里一定要安稳。” “你不能光顾着捞钱，事情也都要办好。” “从现在开始，我大明朝上下臣工的脑子里，只能装一件事。” “辅佐皇帝，一统天下。” 能力有限，本来想万更，写8000字就扛不住了。 喜欢聊天的可以加群，852897703，只潜水的就不用来了。 第557章 逼降 张居正跟着赵铁牛，一路朝内院走。 出乎他意料，这座府衙竟是建得极其宽敞辽阔。 外院的公署衙门，已是不知几进几间，十分的繁杂。 内院，更仿佛另一片天地。 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镜湖。 「该杀！」 「竟敢将府衙扩建至此，奢靡繁复，不知剥削多少民脂民膏，本地父母官一定是严党中人，实在该杀！」 「难怪范离将府衙选作行宫，连我大明京城的高门大户，也少有这般奢华的住宅！」 张居正正在胡思乱想，就感觉前面虎背熊腰的壮汉停下了脚步。 「到了。」赵铁牛瓮声瓮气道。 果然。 不远处一座凉亭里，张居正看见了范离的身影。 没有穿龙袍，只身着玄色儒服，用青巾束发，手中一根狼毫正在笔走龙蛇，也不知是填词还是作画，嫣然风流才子的模样。 凉亭里还坐着四名女子。 一位青衫罗裙，腮帮子鼓鼓的，也不知塞了多少吃食，手里还拎着一串葡萄，珠圆玉润，看着就甜美非常。 一位白衣如雪，只静静坐在范离身旁，像画中仙子般恬静优美，赏心悦目。 一位五彩霓裳，美艳如盛开的花朵，眉眼间却又透着稚气，嘴巴也喋喋不休，好像正与范离争论着什么。范离却也不还嘴，只偶尔宠溺的看她一眼。 最后一位黄衫女子，却颇有些雍容贵气、大家风范。她说些什么，竟能改变范离落笔时的走势。 「太好了。」 「范离一朝得势，大业未成却先沉沦美色，实在是我大明之幸。」 「此番和谈成矣！」 「只要给我大明十年时间修养生息，陛下再领悟【盘古巨身】，虽无争雄天下之力，但守成应该不是问题。」 「办成此事，陛下也会全力助我飞升仙界。」 「我寿元有限，再不能逗留人间……」 张居正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凉亭外三丈远。 这时，他才听清范离在说些什么。 「荆无敌奏报。」 「大明各地兵力，总数约有三十万，是我晋军数量的三倍。」 「但地方兵装备陈旧、训练松懈，战力和忠诚度都不值一提。」 「如此，可以分兵三路。」 「本体一路、分身一路、胡宗宪一路，加速收割大明国土。」 张居正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什么情况？ 多路进攻我大明？ 范离到底还有没有诚意和谈？ 张居正昂起头，怒瞪范离，却突然认出他身旁四位美女的身份。 她们都不是平日的穿戴模样，张居正又多只看过画像，难怪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天下第一剑修，寒月圣主？」 「九尾狐仙，青丘？」 「大晋皇后吕福宝？」「她……她不是楚帝项宁吗？！」 咕咚！ 张居正艰难的吞咽口水，才明白范离哪里是在享用美色？ 分明是连后宫最强战力都搬到前线了！ 这什么意思？ 拼尽全力？ 不给我大明喘息之机？ 「哦？张大人终于到了？」 范离好似才看见张居正，先是一愣，立刻有些尴尬狼狈的收拾纸笔。 看见了！ 张居正这回看见了！ 原来刚才范离写写 画画，不是填词作画，居然是在战图上做标记！ 「天呐！」 「先帝当年得势时，若也像范离这样专注大业，天下何愁不定？」 张居正擦了擦额头冷汗，躬身一礼。 「大明国使、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外臣张居正觐见大晋皇帝陛下。」 自报家门时，张居正又生出一股到悲伤的无力感。 纵然自己有再多头衔，也永远不如范离了。 只凭"大晋皇帝"四字，他已经雄视天下！ 范离微微一笑。 他刚才当然不是真狼狈，故作此态，给张居正制造些心理压力而已。 「张大人，免礼。」 范离先落座，然后环顾左右，故作轻松模样。 「此处风景宜人，朕与几位皇后……咳，还有楚帝陛下，都甚是喜欢。便临时选来作为谈判地点，张大人不介意吧？」 两国战和大事，在一座凉亭里谈？ 张居正当然介意！ 可强弱已经分明，他连介意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他还要假装没看见，正缩在范离怀中，一身五彩霓裳美艳不可方物的楚帝项宁。 「是。」 「就这么谈吧。」 张居正强挤出一脸笑容。 「多谢晋帝招待，今日大明与大晋两国，便洽谈停战、罢兵……以及大晋退兵事宜。」 他说着"退兵"二字，始终小心翼翼盯着范离。 这个提法，若是范离不反对，后续的谈判就会很轻松。 「等一下！」 范离突然叫停，张居正心情随之一沉。 「退兵？」 范离英俊的脸上虽浮起一丝笑容，却是残忍的讥笑。 「对，退兵。」 张居正一咬牙，决定为大明，再争取争取。 「既然晋帝陛下愿意和谈，便请退兵，交还侵占大明之土地，以示诚意。」 他实在缺乏谈判的筹码，只能赌。 他赌范离后院起火，魏汉吴三国蠢蠢欲动，范离急需与大明和谈罢兵。 可惜，张居正赌输了。 「张大人。」 「嗯？」 「我麾下将士用大晋的剑和战马，为大晋的犁和牛赢得土地，一寸不退。」 「什么！？」 张居正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是范离的态度。 他一咬牙，决定最后放一次狠话！ 「若如此，外臣很难再与陛下谈判！」 范离闻言点点头。 「没问题，那就继续打吧。朕的龙鳞军休整多日，已经做好战争准备。」 张居正听得眼皮狂跳。 他连忙提醒道：「晋帝陛下，外臣听说魏汉吴三国对大晋态度有变，难道您不担心……」 「朕有什么好担心的？」范离突然满脸坏笑道：「楚国卫戍军为何不攻入大明境内？张大人以为我三弟范纯带着卫戍军回家睡大觉去了？」 张居正听得心惊肉跳！ 什么！？ 原来，晋、楚两国，竟同时谋算大明与魏汉吴四国？！ 「若果真如此，这场谈判意义何在？」 「晋帝岂非诓骗张某来此？」 啪！ 啪啪啪！ 范离连连鼓掌点头：「恭喜张大人，你终于猜对了一次。今天谈判，朕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如果朕所料没错，嘉靖帝死后 ，大明封神榜也消散自毁了吧？」 大明封神榜的下落，说是秘密也不算秘密。 嘉靖帝死，大明朱雀死，封神榜无主自消。 那些签名封神榜的文武大臣，也感觉一股束缚神魂的力量消失不见，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算没有封神榜束缚，张某也是大明忠臣，绝无事二主之理！」张居正面红耳赤道。 他终于相信，范离真没打算和谈。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太乐观了。 晋、楚之强势，根本不是魏汉吴三国能改变的！ 现在，他只想立刻抽身离开，返回大明京城固守备战！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若晋帝无疑和谈，外臣就此告退了！」 范离闻言，却摇摇头。 「张大人，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就咱们谈话的这会功夫，刚才带路的赵铁牛将军，已经通知大明副使，说良禽择木而栖，张大人已经投效我大晋了。」 张居正闻言，脸色大变。 范离却继续道：「而且，赵将军还会把大明使团打个鼻青脸肿，然后驱逐出城。」 噗通！ 张居正终于受不了刺激，重重跌坐在地上。 「哎呀呀，你这是干什么？」 范离走上前，满脸关切之色，将张居正搀扶起来。 「张爱卿，以后你是就朕的人了。」 「为你的身体考虑，咱们还是聊聊你飞升仙界的事情吧？」 「对了，朕也有个封神榜，麻烦你签一下……」 免费阅读. 第544章 天子之争 当战争的车轮开始滚动，整个凡间都能听见它的声音。 嘉靖帝御驾亲征，十万【关宁铁骑】如同巨人的影子，在大地上缓缓西行。 大明西边，是魏、汉、吴、楚四国。 南边，则是大晋的国土。 嘉靖帝选择了向西出征，把大明一千年来较为熟悉的‘邻居’先清扫干净。 大军行进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说很慢。 但慢不是笨拙，是势大力沉，更是耀武扬威。 十万【关宁铁骑】用了三天时间，刚刚从大明京城移动到大明西陲边境。 这样的行军速度，对于修行者组成的大军而言，实在是太慢了些。 大军行进缓慢，消息却传播得很快。 嘉靖帝御驾亲征的消息，短短三天，已经传得天下皆知。 于是，汉帝刘禅、魏帝曹奂、吴帝孙皓极有默契，事先没有打招呼，却几乎同时抵达楚都彭城。 “听说嘉靖帝旧伤痊愈！” “听说他得到仙器【打神鞭】！” “听说【打神鞭】威力极其恐怖，大乘期强者连一击都不能抵挡！” 三位年轻皇帝拉住范离的袍袖，也不顾及邦交礼仪、天子体统，满脸焦急苦闷之色。 “晋王，如之奈何？！” 范离的情报能力，当然比这三位更出色。 他早已知晓了一切。 “如之奈何？” 范离微微一笑，脸上却难掩倦容，像是连续忙碌几个昼夜，没睡过一个好觉。 “嘉靖帝要战便战，难道朕，啊不是，本王会怕他？” “楚国的卫戍军，晋国的龙鳞军，已经根据嘉靖帝的行军路线，在边境线严阵以待。” “大战所需一切物资、后勤补给，范式商行也全部接下。” “我方不论兵源、装备、后勤补给，皆领先于明军。” 范离说着，拍了拍刘禅的肩膀。 “放心吧。” “五国打一国，又是本土防御战。优势在我，遥遥领先。” 刘禅闻言，面色稍缓。 但他想起什么，又苦闷道：“晋王别忘了，嘉靖帝得到【打神鞭】……唉！你说那几个神仙好端端的下凡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范离只摇头，不回答。 曹奂在一旁苦笑道：“楚晋富甲天下，有晋王强大财力支持，此战我方优势确实极大。至少，嘉靖帝的十万【关宁铁骑】，朕倒不至于太过担心。” 孙皓点点头，也道：“听闻【关宁铁骑】精练无比，是世间罕有的劲旅。其单兵战力丝毫不逊色汉帝麾下之【无当飞军】，数量则十倍之。幸好我联盟总兵力远胜大明，而且【龙鳞军】不论战力数量，都足以和【关宁铁骑】匹敌。” “说来说去，手握打神鞭的嘉靖帝，才是此战关键的劫子。”刘禅苦笑道。 一通分析，好像句句是关键，又好像句句是废话。 他们却不知道，范离另有一番心思。 “三位陛下。” “嗯？” 范离微微一笑，迎着三位皇帝好奇的目光，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本王以为，不论无当飞军、龙鳞军、卫戍军还是关宁铁骑，都是我凡间人族的珍贵战力。” “如此珍贵的财富在内战中消耗，实在不应该。” “本王曾经书信给三位陛下，稍稍提及仙界之事，陛下们可还记得？” 刘禅、曹奂、孙皓都下意识的点点头。 三帝在这方面情报闭塞，所知远不如范离和嘉靖帝。 范离隐晦的告诉了他们，仙界征战的残酷，三帝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晋王是什么意思呢？”刘禅不解问道：“难道能以仙界大义，劝嘉靖帝收兵？” 不等范离回答，曹奂就连连摇头道：“怎么可能？嘉靖帝拒绝飞升，甚至不惜杀败两波天使。他要永享人间富贵，如今手握仙器，岂肯轻言罢兵，放弃一统人间的好机会？” “假如……” 范离神秘一笑。 “趁着两军大战未起，本王约战嘉靖帝，以整个凡间为赌注，你们觉得嘉靖帝是否能够答应？” 三帝闻言，神情一滞，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当今天下，还有人敢挑战嘉靖帝？ “晋王……你……您难道已经达到大乘境九品？” 现在，几乎没人相信，寻常大乘境九品能胜过嘉靖帝。 但至少，有挑战他的资格。 范离却摇摇头：“还差得远，本王初入大乘境而已。” 三帝脸上顿时写满了失望！ 刘禅心思格外细腻，也不深究原因，只问道：“就算晋王与嘉靖帝约战，联盟大军也必须有人指挥。否则，谁能保证【关宁铁骑】不会犯边？” “如果真能约战嘉靖，我会把联军指挥权交出去。”范离点头道。 刘禅、曹奂和孙皓，闻言都是心头一热！ 五国联军，无疑是当世最强军队。 若能由自己掌握…… 当然，三帝也只是想想。 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不具备领军征战的才能。 兵权，范离也不可能托付给他们。 四人正说着话，突然天空传来遥远的回响！ “朕乃大明天子。” “今日御驾亲征，非为私欲，唯有公义。” “自秦末以来，天下分崩，诸国纷争不断，百姓苦之久矣。” “然晋、楚、魏、汉、吴等国，不恤百姓，不识天命。偏安窥视王业，苟且妄自称尊。” “朕举大义兴王师，必一战而定乾坤，澄清宇内！” 刘禅、曹奂、孙皓听得，都是脸色数变！ 这三位没有大乘境修为，想要天下传音与嘉靖帝对骂都不可能。 这局面，等于是哑巴挨骂，连还嘴的能力都没有，简直能气死人！ 范离却是饶有兴趣的等着。 他隐约觉得，嘉靖帝刚才只是开场白，真正要说的话在后面。 “晋、楚、魏、汉、吴五国主听着！” “朕有一言，乃为天下苍生。” “尔等若还存有半分良知，不如与朕作【天子之争】。” “不动大军，朕一人战五国主。” “仅以此战决定天下归属，如何？” 范离脸上表情逐渐精彩！ 没想到啊没想到，嘉靖帝居然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看样子，他也很珍惜各国兵源？ 想想也是。 从嘉靖帝的角度，万一日后又有天使下凡征讨他，各国归降将士不也是他的重要战力吗？ 晚上还有。 第545章 决战阴谋 “晋王你听听！” “嘉靖帝实在可恶！” “他竟以大义邀取直名，诓骗天下百姓！” 三帝都很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刘禅苦恼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嘉靖帝以百姓之利蛊惑百姓，若是不答应他提出的【天子之争】，大汉百姓肯定对朕心生怨气。” 道德的力量是可敬的。 道德绑架的力量，却是可怕的。 三位皇帝都深深陷入苦恼之中，却忘记刚才范离也提出类似建议。 “说来惭愧。”曹奂叹息道：“朕与汉帝、吴帝的修为，根本没资格站在嘉靖帝面前。楚帝……她的修为也是不够的。唯有晋王是大乘境强者，却又独木难支。” 范离却只微微一笑。 他正要说话，嘉靖帝的传音又至。 “为何沉默？” “晋、楚、魏、汉、吴五国主，竟无一人有胆迎战？” “如此，何以君天下、行王道？” “五位既然怯战，不如脱下龙袍、摘去冕旒，举国来降？” “朕承诺，保全尔等富贵，必不加害。” 羞耻！ 简直太羞耻了！ 嘉靖帝明知道范离他们不可能投降，却惺惺作态，简直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羞辱五国天子！ “他膨胀了。” 范离身边，突然落下两道身影，是寒月和项宁。 刚才说话的，正是寒月。 “寒月圣主刚才说……嘉靖帝膨胀了？”刘禅好奇问道。 “或许是激将法？”孙皓摇头道：“嘉靖帝心机深沉，十年布局，降服瑶光。若非晋王殿下挺身而出，诸国联盟几乎被他瓦解。如此心智，岂会轻易膨胀？” 曹奂不解道：“若嘉靖帝真的膨胀了，或许我们还有机可乘。莫非寒月圣主发现了什么？才有此一说？” 强敌将至，三帝都是压力倍增。 但凡有战胜嘉靖帝的手段，哪怕只增加一丝希望，他们也想紧紧抓住。 “我什么也没发现。” 寒月摇摇头。 “只是，今天的嘉靖帝，与昔日自以为布局成功的瑶光很像。” 无凭无据？ 三帝都是皱眉。 但考虑到寒月与范离的关系，以及她自身强大的实力，谁也没有反驳，只把失望藏在心中。 “朕也觉得嘉靖帝膨胀了。” 项宁来到范离身边，立刻就挽住他的胳膊，也不回避外人。 “骄兵必败，范离肯定能战胜他的，对吧？” 范离被项宁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逗乐了。 他忍不住反问：“你怎么知道？万一我输了呢？” “你才不会输！” 项宁摇头像拨浪鼓一般。 “嘉靖帝虽然实力强大，又新得了打神鞭，但都是明牌。” “你现在这样从容淡定，肯定是算计好了一切。” 项宁说着，拍了拍范离的肩膀。 “谁也没你心眼子多！” “谁也没你会使坏！” “谁也不如你会坑人！” “朕相信，朕的好夫君肯定能把嘉靖帝打败！” 范离听得那叫一个汗啊！ 这到底是夸他？ 还是在骂他？ 看着项宁笑眯眯的模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分明是一箭双雕！ 一边支持信任他，一边暗戳戳的口头报复他？ “别以为朕不知道。” 项宁踮起脚，凑到范离耳边嘀咕。 “晋国那边，青丘因为姜子牙飞升，心情一直很低落。” “你天天都在哄她开心。” “大楚这边，你却忙得焦头烂额，几个晚上不回寝宫睡觉？” “哼！” “今晚，朕等你！” “明晚，你自己去找寒月！” “不许你再厚此薄彼！” 她的声音虽小，但周围都是人，个个耳聪目明，一字不漏全听见了。 尤其寒月，好端端一个冰山美人，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范离更是尴尬得抠脚。 “咳！” 转移话题，永远是化解尴尬的最佳方式。 他索性施展传音术。 “嘉靖。” “此战，朕接下了！” “如你所言，虽是大战，各国将士不动刀兵，为凡间留下更多底蕴，此为大义。” “时间地点你来定！”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嘉靖帝有了回应。 只简短的七个字。 “两天后，合纵之地。” 时间、地点，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当初的合纵之地，是曹操和孙权的策略。 将联盟各国气运贯通，突然施展【盘古巨身】打嘉靖帝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曹操和孙权还是战败了。 合纵之地仍在，但早已不是秘密。 嘉靖帝选在合纵之地决战，主动放弃地利优势，是打算炫耀他的绝对强势，让联盟五国败的更加彻底？ “好。” “两天后。” “合纵之地。” 范离刚应下，就看见身旁的三位天子，个个都是焦虑不安。 “嘉靖帝如此狂妄，足见【打神鞭】威力之强。” “朕记得他还有一份【息壤】，若以盘古巨身施展打神鞭，只怕神仙也要一击秒杀。” “晋王三思！” 范离笑着挥挥手，示意三人先别急。 “嘉靖帝，还有一事需要补充。” 范离再次传音。 “哦？你说说看？” “此战，楚、魏、汉、吴天子皆不参加，仅是朕与你的【天子之争】。” “晋帝好胆气，自视够高。” 范离听出嘉靖帝话语中的讥讽，也不介意，只继续传音。 “朕开国称帝，终究时日较短。” “朕若仅以一身与你作【天子之争】，未免失礼，也辱没了你这位天下第一人。” “因此，朕将携皇后一起迎战陛下，你可敢接否？” 嘉靖帝显然没料到，范离会提出这种要求。 他知道范离身边有厉害的女人，只略弱于瑶光。 这种要求本该拒绝，但范离刚刚说了，楚、魏、汉、吴四国天子不参战。 把下等马换成上等马？ 嘉靖帝知晓其中厉害关系，但天下百姓却不知。 百姓们只知道，晋帝极有胆略，敢以一国挑战大明！ 嘉靖帝想着凡间所有百姓面前树立的无敌形象，若此刻拒绝范离，前面的功夫都白费了。 “好。” “朕答应。” “朕只是好奇，你有几位皇后？” 范离闻言笑了。 “两位。” “一是文信侯之女吕福宝，一是昔日净土圣主青丘。” “但吕皇后的修为不足以面对你，朕只带青丘皇后一人参战。” “还有问题吗？” 嘉靖帝负手而立，面露冷笑。 他不再回应范离，而是对身后站立的几位重臣下令。 “陆炳。” “微臣在。” “朕与范离开战之时，你立刻去刺杀胡宗宪。范离不在，胡宗宪必是联军指挥！” “微臣遵旨！” “徐阶。” “臣在。” “朕与范离开战时，你随陆炳同行。潜入联军营中，寻找楚、魏、汉、吴四国天子，一律杀死！你若漏杀一人，朕便用张居正、杨继盛、谭纶、沈良才四人中随便杀一个弥补！” “……臣……臣遵旨。” “严嵩。” “臣在。” “只等胡宗宪被杀，你立刻指挥【关宁铁骑】，冲杀联军大营！” 嘉靖帝说着，眸中满是阴寒诡诈。 “朕已逆天，何须天下百姓真心臣服？” “昔日始皇残暴，一样君临天下，朕岂能不如赵政小儿？” “暴力，才是百姓唯一听得懂的语言。” 轰隆隆！！！！ 天空中突然惊雷炸响，像是上天的愤怒…… 第546章 鬼话连篇 范离觉得十分有趣。 如果，没有谎言。 如果，大家都信守承诺。 他如期来到合纵之地，也确实见到了更早等候在此的嘉靖帝。 两人好似多年老友，相视一笑。 “这好像是第一次？我看见你，不用演戏，不用装模作样？”范离率先开口道。 “是啊。” 嘉靖帝点点头。 他腰间挂着打神鞭，虽然收纳灵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他偏偏挂在腰间，像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武士的配剑。 多少，有点炫耀的意思。 “你第一次见到朕，是在【三帝会盟】。” “那时你唯唯诺诺，朕以为你不过是严世藩，最多也就是严嵩那样的人物。” “没想到，朕居然看走眼。” “你也称帝了。” 范离挠挠鼻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嘉靖帝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望向一旁的青丘。 “你很强，而且极有潜力。” “失去天子命格的瑶光，只怕也是不如你的。” 得到嘉靖帝如此夸奖，青丘脸上却未见半分喜色。 她只淡淡道：“超越瑶光，确实不难。如果给我足够时间，超越你，也是有可能的。” “哈哈哈哈哈！” 嘉靖帝放声大笑。 但他笑完之后，竟然没有否认。 “不错！” “范离和你，都有超越朕的潜质。” “所以朕还是幸运的，能在你们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把你们杀死！” 嘉靖帝抽出腰间的打神鞭，从容自如，并不着急出手。 “范离，你可知打神鞭之威力？” “未曾一试，不得而知。” 范离一边否认，一边调动体内灵气。 只要嘉靖帝稍有动作，他和青丘就会全力迎战。 “不要紧张。” 嘉靖帝看出范离的小动作，笑了。 “你既不知打神鞭，朕今日心情好，可以说与你听。” “反正时间尚早。” “死，也不急于一时。” 嘉靖帝也不等范离答应，便自顾自的表演起来。 他先用灵气凝聚两道虚影，都是身穿大明官服的模样。 一道虚影身姿挺拔、仪表堂堂，有儒者君子风范。 另一道虚影却是身宽体阔，拳大如斗，虽也穿着文官服饰，却更像一名武夫。 范离情报工作做得极好，一眼认出，这两道虚影应该是大明内阁重臣，陈以勤和高拱。 “他们两个，都是大乘境高手。” “若是在平时，朕不施展【盘古巨身】，纵然能秒杀这二人，也需借助时机、全力出手，才能确保一击毙命。” “但是……” 嘉靖帝说着，看似随意的一鞭抽在陈以勤的虚影头部。 啪！ 那颗头颅如西瓜般，被打神鞭砸得瞬间爆裂，血肉飞溅。 范离皱起眉头，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明官制，不论文武，皆可修行【灵甲功】。 灵甲功虽不如龙鳞功，但终究是其起源，防御力不俗。 大乘境被如此随意的秒杀，可见凡间功法在仙器面前，确实如鸡蛋壳那般脆弱。 噗！ 又是一声闷响！ 高拱的虚影胸口处被洞穿，打神鞭像捅破窗户纸那般轻松，便结束了高拱的性命。 “范离，朕突然一时兴起，想给你一个机会。”嘉靖帝笑道。 “又是招降？”范离闻言也笑了。 嘉靖帝摇摇头。 “招降当然不可能。” “凭你今日之成就，将来之潜力，朕岂能放心将你留在身边？” “朕不仅不能留你在身边，只要你还在这世间，朕也容不下！” 若是第三方在场，听见堂堂大明皇帝、天下第一人，说出如此气量狭小的话，肯定都要大吃一惊！ 嘉靖帝却在笑。 好像，丝毫不为自己的心胸狭隘感到羞耻。 “范离。” “你飞升吧。” “朕知道你麾下有仙，他应该能带着你和你的女人飞升。” “人间归朕。” “朕承诺，善待各国皇室和文武官员。” …… ………… 合纵之地北方，百里外。 晋、楚、魏、汉、吴五国，联军大营。 大营正东方向是一座荒山，高不过两三百丈，如同一座壁垒，将联军与明军隔开。 荒山东面，正是明军大营。 荒山密林藏不住几十万大军，但若有一两人借着密林遮蔽，想要潜行靠近敌营，还是完全能做到的。 徐阶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堂堂大明内阁次辅，竟会干起刺客的勾当。 他心中的失望，更多来自嘉靖帝。 设百官为家奴？ 徐阶再一次的深有体会，更是心如刀绞。 士大夫的君臣共治天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绝非如此。 鬼鬼祟祟，令人不耻。 反观锦衣卫大都督陆炳，却是驾轻就熟，此道老手。 徐阶跟在陆炳身后，时而如灵蛇游走，时而如壁虎爬行。 光天化日之下，果然不断靠近联军大营，而且始终未惊动对面军中的大乘境高手。 “陆大人……” “徐阁老有话快说，再往前三十丈，咱们就要尽量避免发出声音，连呼吸都必须小心翼翼了。” 陆炳的提醒，丝毫没有让徐阶感到轻松。 次辅脸色越发难看，终于忍不住问道：“锦衣卫最擅长的，莫非是暗杀？” “当然。” 陆炳回答，语气有几分莫名其妙。 “徐阁老何必多此一问？” “锦衣卫的存在，就是为了方便陛下，随时使用一些违背《大明律》的手段。” 徐阶哑然。 他想说，《大明律》与锦衣卫，可都是开国之初就设立的。 所以，大明皇帝非法办事，居然是祖传的习惯？ 陆炳还不知道徐阶的心情，竟用羡慕的口吻道：“恭喜徐阁老啊，楚、魏、汉、吴天子都不是大乘境，随手就能解决。反而是本督的目标，胡宗宪，这份工作很有挑战性。” “暗杀……” “并非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 徐阶终究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如果咱们得手，陛下也是胜之不武，难道不怕天下人心不服？” 陆炳闻言，身形顿住。 他回头，用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徐阶。 “我说徐阁老，这种话年轻官员说说也就罢了，从您嘴里说出来，未免……” 陆炳终究忍住没说，难怪这些年你斗不过严嵩。 前方，已经能看见联军大营。 其中四座大帐竖起龙旗，应该是天子营帐。 更有一座大帐，虽没有竖起龙旗，但规格比之天子营帐更显高阔，恐怕就是联军大帅营帐。 陆炳回头，对徐阶使了个眼色。 “散伙。” “各自行动！” 第547章 暗杀不易 嘉靖帝说完，迟迟不见范离回应。 他也不急，随意端详自己手中打神鞭，显得极有耐心。 “你在开玩笑？”范离思量许久，终于问道。 “朕句句真心。”嘉靖帝仍在笑，像是一位温和亲切的长辈。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嘉靖帝笑问。 范离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回到嘉靖帝身上。 “你明知道，你的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却还说这些废话，分明是拖延时间！” “但是，这周围并未埋伏高手。” “所以可以断定，联军大营那边出事了！” 或许是范离回答得太快太准确，嘉靖帝脸上笑容一滞。 再笑，已不如先前那般从容。 甚至在嘉靖帝的笑容里，终于多了一丝杀气。 “朕说的不多。” “区区一个小谎，你如何猜到这许多？” 这次，轮到范离笑了。 “就凭刚才劝我升天的谎话，当然猜不到这些。” “只不过，从天下传音与我约战起，你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我都从来没有相信过。” “哪怕，你是当着全天下百姓说的。” 嘉靖帝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凌厉的杀气！ “杀你之前，朕再多问一句。” “陛下请说。” “如果联军大营那边，你做足了准备。现在，此时此刻，你凭什么从朕手底讨得一条生路？” 嘉靖帝的气势不断攀升！ 纵然没有盘古巨身的加持，大地也不停颤抖，天空云海随即溃散。 灵气冲九霄！ 嘉靖帝的强大，是货真价实的强大！ “打败你，就是生路。” 范离的声音，从嘉靖帝背后响起。 嘉靖帝猛然回头，便看见又是一个范离，与自己面前的一模一样。 一样的容貌！ 一样的气度！ 一样的修为！ 若说稍有不同，那便是两个范离，分别穿着大晋皇帝龙袍和大楚晋王的王袍。 “果然……如此。” “天下果然多奇士，朕不该小看天下人，以至于养虎遗患，让你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 嘉靖帝微眯双眼，却又冷笑。 因为范离的这副底牌，本来就在他意料之内！ “但凭这手段，还远远不够。” 嘉靖帝说着，挥鞭砸向身后的范离！ 他没有使用最后一份【息壤】，但凭大乘境九品实力，猛的一击也足以令天地变色！ 这一击，范离绝对挡不住！ 但是，有人能挡住！ 四柄灵气凝聚的剑气，从天而降，悬停在范离面前。 汹涌狂暴的剑意，稳稳将打神鞭托住，竟是不能再下降半分！ 嘉靖帝瞪大双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剑仙……又是净土余孽，今日成就也在昔日瑶光之上？” 来人，正是寒月。 她身无佩剑，但意念所至，灵气即是神剑！ “看来。”嘉靖帝对范离冷笑道：“你也是言而无信、食言而肥之徒！” 双标？ 范离没兴趣从道德层面指责嘉靖帝。 毕竟，真正的坏人，比你更清楚他自己到底有多坏。 “至少有一件事，朕没有撒谎。”身穿龙袍的范离，笑着回应道：“封神榜上有姓名，寒月确实是大晋皇后。” “好！” “好！” “好得很！” “哈哈哈哈哈！” 嘉靖帝挥动手中打神鞭，放声大笑。 “朕且看看，一个剑仙，一个狐妖，能替你抵挡几次打神鞭？” “等朕料理了你们，再去杀光五国联军！” “只要朕还是天子，小民百姓死光了又如何？！” …… ………… 徐阶正在接近的，是吴国天子孙皓的大帐。 说是大帐，其实如行宫般，是十几个超大军帐连贯而成。 “自孙权死后，吴国衰落，江东十二虎臣大多战死。” “今日杀死孙皓，吴国国祚便告终结了。” 徐阶已经锁定了孙皓的位置。 凭双方修为差距，十丈内就能一击必杀！ 大乘境修行者六识感知敏锐，徐阶甚至能听见孙皓的呼吸声。 只是，再靠近一丈，徐阶却停住了。 怎么可能？ 孙皓身边，竟有一位大乘境存在？ 对方的修为比徐阶稍弱一线，但确实是大乘境。 一旦发生冲突，徐阶根本不可能速胜，更会有无数联军将士冲来，将他当场围杀。 冷汗，沿着徐阶额头落下。 “吴国哪来的大乘境？” 徐阶不敢再靠近，否则会被对方发现。 他又听见稀稀落落的，居然是围棋的落子声？ “陛下，该您了。”一个谦逊的声音说道。 “唉！”孙皓连连摇头。“棋圣技艺非凡，纵然让朕四子，朕仍不能赢下这一局，惭愧。” 棋圣？ 徐阶听得心惊肉跳，当即决定舍难取易，先去暗杀其他天子，最后再来找吴帝孙皓的麻烦。 一路上小心翼翼，终于又摸到魏帝曹奂的营帐。 悄悄的靠近，不发出一点声音。 “又有大乘境！？” 徐阶几乎惊叫出声！ 怎么可能？ 自从魏帝曹操战死，八虎骑和五子良将也是大多陨落，魏国一蹶不振，怎又冒出一个大乘境？ 徐阶甚至闻到一股奇妙药香。 “听说陛下近日心绪不宁，或是为决战忧虑操劳所致？这粒【天香龙葵丹】，可以精心凝神、通气活血，陛下不妨服用一粒。” 一个老头的声音，谦恭中透着些奸猾。 “只是，老夫并非魏臣，若免费将丹药赠与陛下，未免惹人非议。尤其，不能让我家陛下误会，以为老夫有投效魏国之意。” “不如，陛下以同等价值的药材做交换，如此互不相欠，可避免非议。” “陛下同意了？甚好。” “请陛下写个条子，老夫自去大魏军需官处认领。” “三株天级龙血草、五颗天级玄色伽蓝果、两斤天级玉肌雪莲……” 徐阶听得晕晕乎乎。 这是魏帝大帐？ 怎么像是大型诈骗现场？ 但他不敢逗留，那个滔滔不绝的老头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大乘境。 “罢了！” “去汉帝营帐看看！” 七拐八拐，徐阶又摸近刘禅的营帐。 他在十丈外驻足片刻，虽然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却掉头就走。 原因无他！ 徐阶在刘禅的营帐里，感觉到一个阴冷、类似锦衣卫大都督陆炳的气息。 这样说，甚至有些抬举陆炳。 藏身在刘禅营帐里的强者，暗杀手段恐怕还在陆炳之上！ 徐阶无奈，再次退走。 他有些懊恼，甚至是羞愧。 四个目标，居然有三个下不去手？ “楚帝项宁，不过一女子。” “老夫要杀她，总是没有问题的！” 第562章 天下归心 「范离！」 「出来领死！」 万历雄心万丈。 他本就是大乘境修为，如今又登基称帝，坐享一国气运。 凭他天赋资质，要领悟【盘古巨身】只是时间问题。 大明丢城失地又如何？ 范离御驾亲征又如何？ 京城被重重包围又如何？ 自古以来，做守成之君易，当开国之主难。 原因无他，皆因天子秘术【盘古巨身】尔！ 「朕可施展【盘古巨身】，范离却不行。」 「他凭什么跟朕斗？！」 万历又低头，俯视自己脚下。 虽已血流成河，他却只觉得这些贱民的血肉，污了自己的一双龙靴。 「范离！」 「你是不是怕了？」 城外，晋***阵突然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宽敞大道。 一台黄金龙辇，缓缓从中军位置开出，在大军最前端停住。 范离从龙辇中现身，抬头仰视城中那人。 「朱翊钧，许久未见了。」 双方都是直呼姓名。 但万历却怒道：「朕乃大明天子！」 「朕也是大晋天子。」范离微笑回应。 「哼！大晋？立国区区十余年，根基浅薄！」万历大声讥讽道。 「大明确实享国千年。」范离点点头：「可惜不知天命，以致国祚终了，社稷崩塌。」 「朕不仅是大明天子，更是夏帝转世！」万历继续叫嚷。 「哦？」 范离微微一笑。 「请问夏朝今何在？」 「大明还剩几寸国土、几个百姓？」 硬实力，才是吵架致胜的根本。 范离从容自信，根本不依赖音量和语气，轻松赢下这第一场嘴仗。 万历已经气得满面通红。 尤其他显化巨型，更让全城百姓看得分明。 「你……」 「朕有盘古巨身，今日只要杀了你，晋国便烟消云散！」 说着，万历就要迈步出城。 「盘古巨身，并非无敌。」 「你大乘境并未圆满，又是刚刚领悟天子秘术，可谓天下最弱盘古。」 范离侃侃而谈，句句都是打脸。 万历更怒！ 「朕不是大乘境九品大圆满，难道你就是了？」 「纵然九品，也扛不住朕的盘古威力！」 只是，万历话音刚落，却听见遥远西北方向，有大乘境强者天下传音。 「大晋太尉胡宗宪，启奏陛下！」 「魏主曹奂，献国请降。」 万历闻言大惊！ 晋军不是在攻打大明吗？ 怎么好端端的，该死的叛臣胡宗宪居然跑去魏国，还逼得魏帝弃国投降了？ 他再看城外晋军，才发现人数似乎不对，只有区区三四万人。 对了！ 晋军兵分三路，攻袭大明各省府。 怎么胡宗宪打着打着，竟挥师西北，把魏国搞定了？！ 万历还在震惊，却听见又一道声音传来。 「大晋丞相王班，启奏陛下。」 「吴主孙皓，献国请降。」 万历再惊！ 可还没结束，又一道声音传来。 「汉主刘禅，献国请降。」 范离微微一笑，这声音他最是熟悉，乃范家老三范纯 。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 在绝对力量差距面前，范离没有丝毫犹豫，分兵四路，计灭四国！ 其中，魏汉吴三国先灭，是灭明关键。 「叮！」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果然来了！ 「恭喜宿主。」 「灭三国，扩地百万里，子民增千万！」 「开疆拓土，帝王伟业！」 「【天子阶梯】奖励宿主修为提升……大乘境九品！」 澎湃如海的灵气，在范离体内涌动。 这就是人间极限的境界？ 这就是嘉靖帝曾经睥睨天下的实力？ 范离的变化，万历清晰感受得到。 他做梦也想不到，范离竟会在自己眼皮底下晋级突破！ 「你？」 「怎么可能？！」 「大乘境九品大圆满？！」 万历惊惧失态，嗓音也变得有些尖锐。 他是盘古巨人姿态，连呼吸声都厚重无比，说话声更响彻天地。 一时间，京城内人人都听见了。 大晋皇帝如此强大？ 大乘境九品天子？ 岂非与先帝一般！？ 可怕！ 太可怕了！ 「快逃啊！！！！」 城墙上，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竟是守城将军，第一个弃城出逃！ 只见他边逃还边脱盔甲，竟是穿着贴身单衣，朝城外晋军出奔去。 「晋帝陛下！」 「罪将愿意归降，愿意归降啊！」 守城将军当场叛逃，城墙上的兵卒再无半点反抗意志，纷纷翻墙出逃。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城头，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寂寞的护城大阵支撑着，却像个被掏空的鸡蛋壳。 「混账！」 「站住！」 「朕命令，你们全部站住，否则灭九族！」 万历的威胁毫无作用，因为连京城刑部衙门负责斩首的刽子手，也偷摸着逃出城外。 突然！ 万历感觉自己身子有些不对劲！ 他像个漏气皮球，浑身毛孔都有白色气流外泄，竟是大明江山气运？ 「怎么会？」 「朕没有散功，【盘古巨身】为何崩塌？！」 万历惊惧大喊着，希望能寻找到一个答案。 答案，由范离亲自告诉他。 「所谓江山，即是百姓与土地。」 「万历，朕几乎尽得人间土地，更有亿兆民归附。」 他指着城内，不断外逃的军民。 「这就是所谓【天下归心】。」 「大明社稷已经崩塌，你如何配享江山气运？」 说话间，四面八方用来无数白色气运，却是涌入范离体内。 此消彼长！ 当万历重新缩小至凡人躯体时，范离已是顶天立地，俨然昔日开天辟地的盘古巨神！ 「不！！！」 「朕时隔万年，好不容易重登帝位，朕不甘心！」 「范离！」 「你有本事就退兵！」 「朕需要时间！」 「你等朕十年，朕一定将大明经营成铁桶江山，你再来攻打试试？」 「当年嘉靖与瑶光斗，你偷得十年夹缝生存的时间，凭什么不给朕十年？」 「这不公平！」 「不公……」 一个从天而降的巨掌，盖住万历，也熄灭了他的声音。 「终于，都结束了。」 范离喃喃自语。 从嘉靖帝败亡时起，今天的一切就早已注定。 所以，他没有任何欣喜兴奋之色。反而是面有愁容。 范离转过头，望向普天下唯一不属于大晋的国土。 那是楚国所在的方向…… 免费阅读. 第548章 刺客列传·徐阶篇 又费了一番功夫，徐阶找到了项宁。 她正在帐中，碎碎念的说着什么。 徐阶心惊！ “老夫运气如此之差？” “难道楚帝帐中，也有一位大乘境高手？” 但自己还没有被发现，徐阶为了完成任务，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靠近。 近些。 再近些。 等距离近到能确定帐中的人物，徐阶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项宁在和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异兽说话。 “莫非是大楚护国神兽？叫团团的？” 徐阶心中冷笑。 那分明是一只半大未成熟的神兽，与大明朱雀远不能比。 虽然，大明朱雀死在姜子牙打神鞭之下。 “老天保佑！” “太祖霸王保佑！” “范离一定要平安归来！” “啊啊啊……他去迎战天底下最危险的敌人，我却帮不上忙。” “真的好羡慕寒月！” “我也想站在范离身边，和他一起面对强敌。” “团团啊！你说咱俩是不是太没用了？” 团团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发出‘呜呜’的疑惑声。 “唉！” 徐阶偷听了片刻，心中竟泛起莫名的酸意和嫉妒。 “楚国君臣，竟是能同生死、共患难的。” “不似我大明，君臣相疑、朝野党争，就连皇帝和太子也……唉！” 又是一声叹息，徐阶才收起心中的忧伤。 机会难得。 既然楚帝和大楚神兽都在大帐内，索性一并了结。 徐阶暗暗蓄力，准备暴起出手！ “请问，楚帝陛下在帐中歇息吗？”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沉稳有力的声音出现，让蓄势待发的徐阶强行停住。 细听，发现来的还不止一人。 “什么人在外面说话？”项宁疑惑问道。 “大晋卢植、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寇子翼，久闻楚帝风采，特备薄礼前来拜会。” “原来是五大家的族长？请进吧。” 项宁也没什么皇帝架子。 她亲手撩开帘布，请五大家族长进帐。 五位族长本就是非凡人物，如今修为跨入大乘境，更是神采奕奕、仿佛仙人般潇洒。 这趟专门拜访项宁，因为知道她与范离的关系。 讨好陛下的女人，就如同讨好陛下。 这种人情世故的基本操作，五位族长甚至不需要提前商量，极有默契的都准备了礼物，立刻便上门拜访。 “五位大乘境！？” “怎么会有五位大乘境？” 徐阶躲在暗处，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冷汗不住的外流。 幸亏，他是潜行而来。 本就隐匿藏形不容易被发现，再加上五位族长的修为略逊于他。 “这……这可怎么办？” 听着项宁与客人在大帐内聊天，徐阶心都凉了。 他正纠结着，这种情况是强攻还是退走。 突然！ 又一道苍老但厚重的声音，从项宁的帐外传来。 “大晋国丈、文信侯吕春秋，请见大楚皇帝陛下。” 呃！？ 徐阶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天下万儒之师，吕春秋也来了？！ “文信侯？” 帐内的项宁，听见吕春秋的大名，也露出些许慌乱之色。 原因无它。 吕福宝曾经是项宁的皇贵妃！ 人一旦善良，出了问题总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项宁便是如此。 “遭了遭了！” “朕曾经女扮男装，骗娶了吕福宝，文信侯还不恨死朕？” “怎么办？” “团团，你有四条腿，应该跑得比我快些，你驮我跑吧？！” “嗷呜？？？” 帐外，吕春秋等了好一会，才见项宁满面秀红、低眉顺目的出来迎接。 “文信侯……好……好久不见？” 看她扭扭捏捏的模样，更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吕春秋却没在意这些细节。 他很本分的冲项宁见礼，又逐一见过五位族长。 然后，吕春秋也不废话，自己在帐中找了把椅子坐下，捧起《吕氏春秋》很随意的翻阅着。 “额？侯爷此来何事啊？”项宁忍不住问道。 “本侯是来保护陛下的。”吕春秋一边看书一边道：“受我的好贤婿所托，防止嘉靖帝派刺客，对楚帝陛下不利。” “哦！”项宁脑子有些短路，点头如捣蒜的同时还不忘问一句：“侯爷的女婿是哪位啊？” 吕春秋这才把目光从书上挪开。 他深深的看了项宁一眼，虽是身穿龙袍，也遮不住天家血脉的优良传承，确实是美得不可方物。 “哼哼！” “还能是谁？” “当然是范离那个喜欢四处留情的臭小子！” 听见吕春秋直呼其名，五位族长那叫一个尴尬。 不过，吕春秋的身份摆在这里。 大晋国丈，天下万儒之师。 若要细细算起来，五位族长中修为最高、资历最深、年纪最大的卢植，也算是吕春秋的学生。 这时候，徐阶已经准备开溜了。 就凭项宁大帐内的高手实力，把严嵩和陆炳加上都未必够看。 “唉！” “联盟五国的大乘境强者，竟已超越我大明？” “陛下轻率杀死高拱和陈以勤，实在大错特错！” 徐阶正悲痛感慨着，却听见项宁帐外，又一道高冷孤傲的声音响起。 “团团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联军大营中，唯一可以不等同意就进入项宁大帐的，是乌骓。 彼此同为女子，没那么多虚礼。 “嗷呜！” 团团看见养母，立刻抛下项宁，撒欢似的扑入乌骓怀中。 可它现在的体型，已经和小马驹一般大，人立而起，甚至比乌骓还要高些。 “团团乖。” 乌骓一边抚摸团团的毛发，一边看着帐中诸人。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 团团突然一阵撒娇般的叫唤，在场的只有乌骓能听懂。 她表情怪异看着项宁。 项宁心虚，却红着脸道：“团团说什么了？你别听它胡说八道，小孩子学会撒谎了，不打一顿怎么行？” “嗷呜嗷呜！！！！”团团闻言，叫唤得更着急了。 乌骓噗嗤一笑，才道：“团团只是说，它不擅长驮物。如果你不好意思见吕侯爷，自己逃跑还更快些。” 项宁那叫一个臊啊！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是……” 乌骓突然眸中寒光一闪。 转头，恰好正对徐阶藏匿的方位。 “有客远来，虽是恶客，却也不能不招待。” 今天就一章吧，气力不足。昨晚呕吐到后半夜，持续低烧、头疼和浑身酸疼，关键是药喝不下去，喝完还要吐…… (本章完) 第549章 六御 「不好！」 在乌骓望向自己的瞬间，徐阶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他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身体则是本能的向后倒退！ 直线，拉开最远的距离！ 就在徐阶飞退的同时，他竟看见不远处另一座大帐内，一道熟悉的同僚身影也在狼狈窜逃。 是陆炳！ 两人恰好逃至一处，同时开口惊叫道：「你也失败了！？」 徐阶这时才发现，陆炳身后有两道身影急追而来。 其中一人，白衣白甲，手持方天画戟，大乘境初期修为，但战意滔天显然是武道奇才！ 徐阶曾看过各国重臣的画影图形，立刻认出对方是大楚卫戍军统帅范纯。 另一人，徐阶更是无比熟悉！ 举手投足重若山岳，正是昔日大明军神，百万明军将士口中的‘督帅"胡宗宪！ 徐阶吓得脸颊不住颤抖。 他已经明白，陆炳刺杀胡宗宪，怕是遇上和自己一样尴尬的场景。 胡宗宪和范纯？ 这两位大概是在军帐中商议兵事，陆炳却在最错误的时间凑过去行刺？ 「徐阁老助我！」 陆炳只顾逃命，却没看清徐阶身后的情形。 「助个屁！逃吧！」 徐阶换了个方向，扭头就跑。 陆炳稍稍迟疑片刻，正在心中咒骂文官都是绣花枕头，徒有其表。 直到他看了一眼徐阶来时的方向。 …… ………… 「朕寂寞啊！」 嘉靖帝一手持打神鞭，一手握着假息壤。 大明江山气运，化作无数白色气流，从远方向他体内汇聚。 他的身躯不断壮大！ 只眨眼间，身躯顶天立地，宛如上古神话时代的盘古巨神。 「天下英雄皆败亡。」 「曹操、刘备、孙权、瑶光……对了，还有刘协。」 「他们都死了！」 「最后勉强有资格站在朕面前的，居然是你，范离？」 嘉靖帝满脸骄傲之色，眼中更连范离都容不下。 这一刻，他俯视天下苍生，仿佛看见四海之民一起朝他跪拜！ 「盘古巨身！」 范离面无惧色，同样有无数白色气流涌入他体内。 这里是合纵之地。 他的两副身躯，不论是大晋天子，还是大楚晋王，都可以施展【盘古巨身】！ 青丘和寒月则是默契的飞到范离身后，以他为盾。 「呵呵？」 嘉靖帝看着范离的两副身躯，却丝毫不惧。 「二对一，这就是你的底牌？」 「需要朕提醒你吗？」 「当初朕杀曹操、孙权时，还未获得打神鞭。」 面对嘲讽，范离只用实际行动作为回答。 打！ 先打再说！ 「天牢。」 范离的晋王分身默念二字，天空立刻有巨雷落下，化作囚笼将嘉靖帝笼罩其中。 以盘古巨身施展【天牢】，范离自信连神仙都能困住一时！ 嘉靖帝，也确实是一位红尘仙。 「哼！」 只听一声冷哼，打神鞭扫过，将天牢击得粉碎。 仙器之威、盘古之力，连天雷也化作齑粉。 嘉靖帝冷笑，正要嘲讽几句，却见一旁晋帝范离的攻势随之而来！ 他抛出一件灵宝，光华大盛，刹那间照耀四方！ 细看，原来是系统奖励的那方【传国玉玺】，重重向嘉靖帝砸来！ 传国玉玺的攻势朴实无华，就好像被抛出一块石头，最多是会发光的石头。 但作为目标的嘉靖帝，却感觉是一座山朝自己压来！ 他想起来先前与姜子牙的争斗，那虚幻的广成子使用的番天印，威力竟不如范离的传国玉玺？！ 「朕有打神鞭，凭你岂能伤朕分毫？」 嘉靖帝再次高举打神鞭，当头迎向范离的传国玉玺。 「轰隆隆！」 撞击，竟让天空色变、地面摇晃。 五国合纵之地，大地也出现数道深不见底的恐怖裂痕！ 范离收回传国玉玺，已经是气喘如牛。 「哈……哈！太累了！」 「我倾尽全力的一击，嘉靖这么轻松就挡了回来。」 「差距，确实有差距。」 范离的性格，从不否认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哪怕是敌人甚至仇人。 嘉靖帝不论修为还是法宝，都是当今天下第一。 但是，最强不代表必胜。 范离看得分明，连续施展打神鞭，嘉靖帝也气息渐沉、额头见汗。 「你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嘉靖帝淡淡道：「但朕确实很惊讶，今日的你，更胜昔日曹刘孙，算是朕一统天下之前，最后的合格对手。」 范离笑着喘气，懒得答话。 从现在开始，他要小心计算着自己的灵气，甚至体力。 消耗，尽量多的消耗。 「法网。」 范离隔空虚指，天雷再次落下。 他在领悟盘古巨身时，同时参悟的【天条】，也是他的道。 其中两个招式，分别是【天牢】和【法网】。 天雷编织的法网落下，缠绕在打神鞭上，又好似一条条长蛇。 嘉靖帝再想挥动打神鞭，只感觉是用一根木棍搅动泥潭。 迟滞！ 浑浊！ 阻力极大！ 「凭你也想封印朕的仙器？」 「做梦！」 嘉靖帝怒吼着，声音中满是讥讽。 他双手各自凝聚极阳与极阴之力，正是大明皇室的看家本领【日月玄功】。 双手合十，日月之力凝聚交汇！ 被夹在掌心的打神鞭，俨然成为这风暴般力量的中心。 只刹那，范离就感觉到【法网】被摧毁。 摧枯拉朽！ 这是双方修为境界的差距，范离终究不是大乘境九品。 「蚍蜉撼树！」 「你终究是朕所有敌人中，修为品级最低的！」 嘉靖帝再次高举打神鞭。 又是绝强的一击！ 只不过，嘉靖帝也终于感觉到吃力了。 仙器，果然不是随意趋势的。 但他有绝对自信，在自己彻底握不住打神鞭之前，已经将范离砸死了！ 仓啷！！！ 金石交击之声！ 为范离扛住打神鞭的，是系统奖励的天子剑。 可惜，天子剑与真正仙器仍有差距。 一击之下，灵光涣散，也如传国玉玺般，失去了再战之力。 「好！」 「不愧是富甲天下的范氏！」 「你的天子剑和传国玉玺，品质根性竟是朕平生所见最好的！」 「纵然 你家底丰厚，但还有多少灵宝，可以抵挡朕的打神鞭？」 嘉靖帝双目充血。 连续出手，却不能伤敌。 若换做昔日的敌人，又扛得起几次打神鞭？ 但范离两手空空，好像灵宝已经用尽，或者剩余的灵宝没资格在打神鞭面前卖弄。 「技穷矣？」 「那就去死吧！」 嘉靖帝咬紧牙关，再次挥出打神鞭。 但是，范离身后突然飞出一道青光，细小仿若萤火虫般。 其实青光不小，只是和盘古巨人比起来，正常人的尺寸也不过蝼蚁一般。 来人正是青丘！ 她手捧一物，是一块古玉，纯白如圆月，篆刻【玉清】二字。 「玉清仙符！」 青丘将仙符祭出，目标不是嘉靖帝，却是打神鞭。 玉清仙符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亮线，便贴在了打神鞭上。 嘉靖帝巨大的身躯瞬间僵住！ 打神鞭眼看就要砸碎范离的天灵盖，却悬停在半空中。 「这是什么妖术？」 「大胆狐妖！朕命令你放开朕的打神鞭！」 嘉靖帝无法挥动打神鞭，好似仙器被封禁镇压，不再供他驱使？ 嘉靖帝彻底暴怒了！ 但怒吼，并不解决问题！ 他猛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还在最佳状态，就凭刚才青丘祭出的宝物，自己应该可以以力破法，强行解镇。 此刻，嘉靖帝却气喘如牛。 「丹药！」「朕需要丹药补充灵力和气血！」 「九转金丹！」 可就在嘉靖帝吞服金丹的同时，他头顶天空却有声音传来。 这声音，不属于人间。 像是隔着无穷远的距离，在另一个世界响起。 「无量天尊。」 「贫道奉玉虚敕令，执【打神鞭】，掌【封神榜】。」 「打神鞭，速速归位。」 嘉靖帝还记得这声音，正是仙人姜子牙！ 「不！！！！！！！」 嘉靖帝仿佛预感到什么，他大吼一声，但打神鞭却是归心似箭，又好似被一股巨力拉扯。 连片刻的坚持都没有！ 打神鞭脱手，朝着天空无限遥远的高度，直冲云霄而上，再不回头！ 与此同时。 仙界，大周天朝，丞相府。 姜子牙重新持起打神鞭，周围一片道贺声。 尤其当初随行下界的三大伯侯，更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毕竟，打神鞭的丢失，是姜子牙为了营救他们。 「恭喜丞相，顺利取回打神鞭！」 「丞相算无遗策，不愧我大周百官之首！」 「凡间的晋帝和九尾……啊不，阿九，也是不俗啊，居然能完成丞相的嘱托。」 姜子牙满脸笑容。 他在凡间的经历，并非隐瞒天朝同僚。 趁着这个机会，姜子牙笑道：「阿九是老夫义女，办事自然得力。日后她飞升仙界，老夫再引荐她与诸位认识。」 大周群臣先是一愣，又赶忙称是。 毕竟，纵然知道青丘是九尾狐，但大周天朝谁敢驳姜子牙的面子？ 「陛下驾到！」 突然一声唱喏，群臣跪倒一片，姜子牙有见君不跪的殊荣，也立刻起身相迎。 「陛下怎么亲自来了？」 「若要召见老臣，传旨让老臣进宫即可。」 大周天帝微笑着。 他每迈出一步，脚下自有祥云升腾。 举手投足，有日月交辉之绚烂，凤舞龙吟之祥瑞。 细看天帝容貌，却似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且容貌十分俊美。 但是，正是这外表年轻俊美的天帝，曾经率领凡间八百诸侯灭商，并受天道垂青，举国飞升，成就大周天朝！ 「丞相重掌打神鞭，可喜可贺。」 「朕与丞相名为君臣，情若父子，自然要来道喜。」 大周天帝说着，却抬起右手，轻轻对虚空处一划。 仙界，好似被他划开一道口子。 透过这道空间裂缝，另一边显出的画面，竟是范离与嘉靖帝的战场！ 只听大周天帝淡淡道：「另外，朕也想与丞相一起观赏凡间决战，看看这两人之中，是否存在一位天帝之姿？」 姜子牙闻言，心中一惊！ 「陛下，莫非前方战事不利！？」 他刚问完，就看见大周天帝俊美的脸庞下，有忧愁之色一闪而过。 大周天帝缓缓点头。 「六御乃是天数，可以更多，但少一个都不行。」 「仙界允许天朝之下有仙王、诸侯国主，作为天帝候选，正是此理。」 「但是，朕刚刚得天数示警，有一位天帝陨落了。」 免费阅读. 第565章 二叔祖 当范离说出"大楚王朝"四个字的时候，高坐云端的众仙也乱了分寸。 「大楚王朝？」 「不对！为什么不是大晋？」 「到底怎么回事？张道陵不是说，大晋王朝一统天下了吗？」 「该死！本仙掐指一算，凡间西南一隅果然有大楚王朝存在，但它国力远不如大晋，怎配替我淮南仙国征战【四凶】？」 「再举国飞升一次，速速令大晋王朝升天！」 「不可能了！天数赐我淮南仙国的募兵机会只有一次！」 「该死！怎会出现如此偏差！？」 众仙的议论声，如天雷滚滚。 范离仰头看着那些隐于层层云霞后面的身影，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冷笑。 「张……道……陵。」 突然！ 群仙身影中，最是高高在上的那位，突然开口说话。 「寡人需要一个解释。」 一道仙光落下！ 如聚光灯般，笼罩张道陵的全身！ 范离回头，便看见张道陵身体不住颤抖，大晋太傅的官袍也被汗水浸透。 似乎这道仙光，有着某种范离无法理解的力量，正在折磨着张道陵！ 可是，张道陵目光却格外坚毅，丝毫不曾动摇！ 他一言不发，反而挺起胸膛，稳稳站在范离身后。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 从今以后，我张道陵只是大晋之臣！ 「寡人明白了。」 淮南仙王再度开口，语气冷漠，不夹杂半分情感。 「张道陵，从即日起，寡人永久剥夺你的淮南仙籍。」 仙光撤走。 张道陵也仿佛被抽空的灵气，脚步踉跄几乎就要跌倒。 范离及时将他扶住！ 「谢……谢陛下。」张道陵感激道。 范离摇摇头：「太傅，不必言谢，是朕亏欠你才对。」 永久剥夺淮南仙籍？ 范离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看张道陵的狼狈模样，显然损失极大。 「朕承诺！」 「太傅今天失去的，朕一定加倍补偿给你！」 张道陵点点头，脸上仍残留着痛苦之色，却因激动而涨红。 「臣……相信陛下，相信大晋！」 只是，君臣俩正说着话，天空中就有冷笑声传来。 「哼哼。」 「晋国主恐怕还不知道，仙籍意味着什么？」 范离仰头望向淮南仙王。 他已经看清仙王的脸，原来是一位气度雍容、容貌不凡的长者模样。既有通世大儒的气质，又兼具天家血脉的尊贵。 「朕确实不知。」范离沉声道。 「首先。」 「仙界只有天帝，有资格自称为"朕"。」 淮南王的声音透出一丝丝不悦，却没有杀气。 范离知道，自己是他算计的马前卒，是讨伐【四凶】的探路石。所以，淮南仙王绝不会对自己产生杀意。 尽管，仙王的各种算计谋划，也是把范离乃至整个大晋往死路上逼。 「其次。」 「仙界天朝、仙国和诸侯国，都有资格颁发仙籍。」 「仙籍的妙用……呵呵呵，你若有资格见识【山海经】，才能知晓。」 说了半天，居然还要卖关子？ 范离心中有些鄙夷。 单论气度这一块，淮南 仙王恐怕连曹操、刘备、孙权都远远不如。 尽管，他在仙界的成就远胜这三位。 「范离！」 「寡人承天命，招你上天应征。」 「不论是晋国还是楚国，既然你来了，都要归入淮南仙国麾下，做寡人的藩属之国！」 伴随着淮南王略带愤怒的声音，一级级闪烁七彩虹光的阶梯，浮现在范离众人脚下。 「下邦藩属，参拜上邦大国。」 「这是仙界的规矩。」 「现在。」 「范离，领着你的人，跪行这一千级天梯吧。」 天梯足有千级，却要跪行？ 仙界竟有这种规矩？ 项宁、青丘、寒月甚至张居正等人，纷纷向张道陵投去询问的眼神。 后者满脸无奈，却苦涩的点点头。 「仙界诸国，久战艰苦。」 「以前，确实有这样的规矩，飞升后辈应该跪敬仙界前辈。」 「我也没想到，淮南仙王会如此解读这条规矩。」 明白了。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规矩的解释权，在强者。 只要拳头够硬，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跪行！」 淮南众仙中有不耐烦的，突然怒吼，声如滚雷，又好似蛮牛疯狂冲撞范离等人的耳膜。 「啊！！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项宁痛苦的捂住耳朵，却丝毫没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范离、青丘、寒月、张居正、张道陵皆面露痛苦之色，只因修为深厚，还能勉强忍耐。 至于一并飞升仙界的楚国文武群臣，有承受不住的，已经倒地口吐白沫，又或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仙人一怒，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陛下！」 「他叫雷被，是淮南王第一剑仙！」 「雷被与苏飞、李尚、左吴、田由、伍被、毛被、晋昌七人并称"淮南八公"，有堪比仙界国主的实力！」 张道陵仓促解释，可惜却没什么用。 「跪行！！！」 伴随着雷被第二次怒吼，更有一道凌厉的拔剑声响彻天地！ 「不好！」 张道陵大惊。 「陛下小心，雷被出剑了！」 只是张道陵话音刚落，就看见范离身旁寒月踏出一步。 寒月面无惧色，只平静的抬头。明明是一片苍茫云海，偶尔有仙人若隐若现，寒月却精准锁定了雷被的方位。 「夫君，既然对方是用剑的，就让我……」 寒月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从另一个方向，又有一道强大剑意横贯而来。 第二道剑意，却是冲着雷被去的。 「淮南王刘安？」 「你的手下还真够放肆的！」 仓啷啷！ 金石交击声音！ 虽未看见两剑碰撞，但天空中分明有一片云霞被切断，显得极不真实。 「啊！」 只听雷被惨叫一声。 「项庄，怎么是你？！」 狂风大作。 一个锦衣华服男子，双手环保胸前，腰间配件根本没有真正出鞘，只冷笑着望向雷被。 「雷被，你岂是天朝宗亲的对手？退下吧。」 淮南仙王直至两人交手，分出胜负之后，才开口做和事佬。 云霞散去。 仙王 领着文武群臣，站在千级阶梯之巅，与项庄对视。 「项庄。」 「寡人知道你是霸王堂弟，大楚天朝第一剑仙。」 「但晋国主受天命飞升，归于寡人麾下。」 「寡人料理本国事物，难道大楚天朝也要插手？」 说完，仙王便冷冷的盯着项庄。 「呵呵。」 「天命不可违。」 「大楚堂堂天朝上国，我主又贵为仙界六御之一，岂能不知天命？」 听项庄如是说，淮南仙王面色稍缓。 「但是……」 仙王面色一沉。 「但是什么？」 项庄又是一阵呵呵轻笑。 「但是，本仙若是没认错，与范离同行飞升的好像是凡间楚国？」 「凡间楚国乃是我大楚天朝血脉传承。」 「刘安？」 「你与霸王抢人？」 「活腻了？」 淮南仙王脸色一变再变！ 仙界诸国不可互相征伐，除非，有充分理由。 抢夺、凌辱大楚天朝在凡间的血脉后嗣，这等同于刘安在向大楚天朝宣战！ 与项羽宣战？ 「你到底什么意思！？」仙王阴沉着脸质问道：「寡人绝无冒犯楚天帝的想法，项庄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把话挑明吧！」 「呵呵？」 「懂事。」 「识相。」 「难怪刘邦……啊不，汉天帝宗亲众多，偏偏你能成就仙王。」 项庄连连点头，但说出的话根本丝毫不给刘安面子。 确实不给面子。 天朝与仙国之间，本就有着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 仙王刘安，又算得了什么？ 「我要她。」 项庄突然一指项宁。 「奉大楚天帝圣旨，召飞升之楚国君臣，并入大楚天朝。」 「现任凡间楚帝项宁，速速回朝认祖归宗。」 淮南仙王显然已经猜到项庄的来意。 他是来抢人的！ 范离飞升，却没带上晋国。 即便遵循天规，淮南仙国与范离是藩属关系，却也管不到项宁和大楚群臣头上。 项庄道明来意，飘来飞到项宁面前。 「楚帝项宁？」项庄笑眯眯的问道。 「……是。」 项宁有些紧张，一手搂着团团，一手搂着范离，才稍感安心。 「乖。」 「你可以叫我……嗯……就叫二叔祖吧！」 项庄笑容温和，语气更透着亲切。 范离把一切看在眼里，终于放心。 他给项宁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乖巧叫道：「二叔祖，您好。」 「嗷呜！」 团团也跟着叫了一嗓子。 项庄哈哈大笑，又随即看向范离。 「你小子？嗯嗯，不错，不错，够油滑的。」 「可惜你这么贼，像刘邦，霸王不喜欢你这样的。」 范离尴尬得直挠鼻尖。 油滑吗？ 能在凡间就开始算计淮南仙国，除了油滑，自己也很勇敢好不好？ 「咦？这是劳什子玩意？」 项庄又好像刚刚看见淮南仙国的一千级天梯。 他很随意的踹了一脚。 哗啦啦！ 天梯如琉璃般碎裂，竟一口气崩坏了三分之 一，也就是三百三十三级天梯！ 「项庄，你什么意思？！」淮南仙王怒道：「你也是有身份之人，别说刚才是不小心的！」 他这一吼，项庄倒把笑容收敛了。 「对。」 「老子是故意的。」 项庄冷冷的看着淮南仙王。 「范离与项宁什么关系？」 「他算是我大楚天朝的姻亲。」 「就冲这，跪行天梯之礼，给他打个折扣不行吗？」 项庄说完，又背对淮南仙王，冲着范离和项宁一阵挤眉弄眼。 那表情分明在说：抱歉啊，二叔祖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免费阅读. 第550章 败 合纵之地。 一声怒吼，日、月从苍穹坠下，分别砸在两个巨人身上。 一个巨人被烈焰吞噬，其巨大身躯仿若一座高耸入云的火焰山！ 另一个巨人被冻成冰雕，也如千年雪峰般屹立在大地上！ 嘉靖帝喘着粗气。 他全力出手，重创范离，却丝毫不能发泄心中的怒意。 「朕的……打神鞭！！！！！」 嘉靖帝仰天大吼。 可惜，打神鞭回归仙界，再不复回。 人间唯一的仙器，甚至没来得及在嘉靖帝手中展现真正的威力。 「愤怒吗？」 滔天烈焰中，传出范离疲倦但嘲弄的声音。 咔嚓！ 冰山裂开。 「嘉靖，你的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范离也开口说话。 「凭你？！」 「不可能！！！」 「区区大乘境初期，就算你能领悟【盘古巨身】，怎可能受朕全力一击而不死！」 嘉靖帝惊怒。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青丘和寒月，分别将自己的灵力注入范离的一具身躯中。 凭着世间两个最强女人的支援，范离将【龙鳞功】催动到极致，这是连胡宗宪都只能想象的强度！ 冰消雪融！ 烟退火收！ 范离的两具身躯虽不至于毫发未损，却战力充沛、斗志昂扬！ 而对面的嘉靖帝，或许连他自己都未发现，在渐露疲态的同时，头顶三千华发已染上灰白。 「朱厚熜，再战吧。」范离淡淡道。 「大胆！」嘉靖帝怒吼道：「朕是唯一真龙天子，你敢直呼朕的名讳，该杀！」 范离冷笑：「杀我？你还能做到吗？」 话音刚落，嘉靖帝已经冲到范离面前。 他的右拳狠狠砸在范离脸上！ 但与此同时，范离的拳头也直击嘉靖帝面门！ 两个顶天立地的巨大身躯，用凡人互殴般的粗鄙打架技巧，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杀！ 可问题是，范离还有另一具身躯。 他也毫不介意卑鄙的偷袭，直接绕到嘉靖帝身后，对他后脑重重一击！ 这是决定凡间命运的一战，各自都用尽手段，谈不上卑鄙和高尚，只论胜负！ 「你太弱了！」 「大乘境初阶的盘古巨人，拳头像娘们一样，哈……哈哈哈！」 面对嘉靖帝的嘲讽，范离并不介意，甚至能从容反驳。 「我拳弱，但我抗揍。」 「这都要谢谢你，把胡宗宪逼到我这边。」 「他自创的【龙鳞功】，远胜大明【灵甲功】。」 范离刚说完，腹部就遭重拳。 「闭嘴！」 「朕命令你闭嘴！」 「不许再提那个叛徒的名字！！！」往日的沉稳，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嘉靖帝疯狂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用拳头，用叫骂。 范离甚至有一丝恍惚，正和自己对轰拳头的敌人，不是往日那个阴险诡诈又高高在上的嘉靖帝，更像是容易暴走的万历？ 人的耐性，果然是有限的。 砰！！！ 嘉靖帝又是双拳轰出，同时把范离的两具身体击退。 「你……」嘉靖帝骄傲的说道：「不是朕的对手！」 「呵呵呵。」 范离捂着肚子，嘴角 有鲜血溢出，却仍然在笑。 「朱厚熜，你确实人间最强。」 「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最终的胜利一定属于我。」 嘉靖帝眼底浮现出不耐之色。 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有力不从心之感。 或许是错觉？ 嘉靖帝感觉岁月的流逝在加速，有一股强烈的衰老之感笼罩全身？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范离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再一次主动出击，迎面而来！ 地动山摇！ 范离不断被击倒，又不断从地上爬起。 盘古巨人级别的战斗，将合纵之地的地貌都彻底改变了！ 曾经有过数次机会，嘉靖帝能扭断或用手刀砍下范离的脖子。 但是，或有四柄灵气所化长剑，将他的手刀格挡开来。 又或是一道同时灼烧肉体和灵魂的狐火，逼得嘉靖帝连连后退。 「你依赖女人算什么本事？！」嘉靖帝怒道。 青丘和寒月，需要蓄力许久，才能发出一击影响盘古巨人的攻击。 但偶尔的援手，已经极大的支援了范离。 「你不懂。」 「因为你是孤家寡人。」 「在另一个世界，这么好的女人，就算拿388万的彩礼也娶不到。」 范离被打昏头了，胡乱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反驳。 「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嘉靖帝被那句‘孤家寡人"刺激了，再次以最强功力施展《日月玄经》。 一轮巨日，凭空出现在范离头顶上空。 巨日表面有一圈日珥，狂舞扭动如无数条火焰长蛇。 因为距离地面太近，一些涨势较高的草木，甚至被隔空引燃。 巨日下的广阔大地也寸寸干裂，甚至散发出焦糊味！ 「靠……」 「这也太强了……」 范离都忍不住喃喃自语，有些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住这一击。 「强吗？」嘉靖帝听见了他的低语，狰狞冷笑，嘲讽着说道：「你以为这就结束了？朕是大明天子，日月同天啊！」 话音落，一轮同样巨大的皎月升空，散发出的月华阴力瞬间冻结一大片土地！ 连范离都冷得牙齿咯咯颤抖！ 他终于确定，这一击不是自己能硬接的！ 因为，日与月不再从遥远星空俯视大地，而是近在咫尺。 一旦落下，便是生灵涂炭！ 范离仿佛看见，人间一半化作焦土，另一半冻结成极地！ 「有什么招、秘法、神通，能破解《日月玄经》？」 范离不能让这招落下来！ 绝对不能！ 可是如何能做到？ 自己面对的不是寻常功法，是大明太祖所创，参悟日月阴阳极致的玄功大道！ 唯有阴阳可以相克！ 「有了！」 范离猛然间想到什么，虽然没有十足信心，却又值得一试！ 【万族镜像体】，曾助范离演绎昔日见过的各种道，并最终参悟【天条】。 不论瑶光的生死枯荣之道，还是嘉靖帝的日月阴阳之道，理论上范离都可以重现！ 「万族镜象体·极阴！」 「万族镜象体·极阳！」 范离的两副身躯，分别将灵气朝两个极端推演。 朝阳起！ 皎月升！ 一轮红日、一轮明月，被两个范离用双手托举着，缓缓升 空。 他将【极阳】推向嘉靖帝的巨月，又将【极阴】推向巨日。 「混账！」 「凭你怎么能？？？」 不知何时，已经满头白发的嘉靖帝，怒吼中夹杂着恐惧之声。 那冲入巨日和巨月的两个反属性，就如同两颗钢钉，刺入鼓气浑圆的牛肚皮上！ 「轰隆！」 爆炸声很大，却只有一阵狂风吹过。 空洞，仿佛真是个巨大但徒有其表的皮球炸开了？ 连范离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难道自己预判错误，嘉靖帝刚才全力一击，威力其实平平无奇？ 「再来！」 嘉靖帝的声音响起。 但烟消云散，范离只看见一个身穿龙袍、披头散发的干瘦老头。 五官，隐约可见嘉靖帝雄姿英发的痕迹。 「朕……还有再战之力……」 「范离，咱们再来……咳咳咳咳！」 免费阅读. 第551章 生？死？ 再来？ 范离苦笑。 自己可是彻底透支了。 白色的江山气运，如泄洪般从两副身躯里泄出，回归到每一寸大楚和大晋的山川大地里。 同样的，嘉靖帝的江山气运也在外泄。 盘古巨身已经维持不住，双方都恢复到正常人的体型。短时期内，范离无法再施展【盘古巨身】，而嘉靖帝更消耗了最后一份假息壤。 「战！」 「范离你怕了吗？」 「再来啊！啊？」 嘉靖帝嘶吼着，浑然未觉自己的异常状态。 范离的两具身体都是跌坐在地上，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但至少还能笑。 看着对面的干巴老头，他觉得有趣，真的十分有趣！ 孤家寡人，果然是孤家寡人。 范离已经看穿，嘉靖帝分明是被人暗算，才会变成这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他的气血在迅速消失！ 寿元也是疯狂燃烧！ 虽然仍有一丝战力，但根本是大限将至，生命力即将油尽灯枯！ 「小子，死吧！」 嘉靖帝可不管范离在想什么。 看他两副身体都没了战力，心中甚至窃喜，立刻就要出手取他的性命。 只是，嘉靖帝双手凝聚阴阳之力，居然只有鸡蛋大小，浑然不是先前近乎灭世的神威大能！ 两颗‘鸡蛋"威力也足以杀人，快速朝范离袭来，却又被两道身影挡住。 青丘和寒月。 两女一左一右，护卫在范离身边。 轰！ 轰隆！ 连续炸响，两女也是身形摇晃。 毕竟，她们刚刚以凡人之躯，强行参与盘古巨身级别的战斗，损耗也是极大。 「只能躲在女人后面的废物？」 「哼哼！」 「朕看她们两个也到了极限，朕现在就送你们一起归西！」 「看招……咳咳咳咳！」 嘉靖帝再要尝试催动灵力，却感觉气海丹田一片枯竭，仿佛无垠沙漠，一眼望去连半滴水都没有。 他下意识的低头，却看见自己双手细如枯枝。 好像没有血肉？ 只是一层皮，包裹着手骨？ 「朕的手！？」 「怎会如此？」 「朕的手啊！！！！」 嘉靖帝惊惧莫名。 他又大声质问范离：「你对朕做了什么？枉你也是一方天子，竟用如此阴损歹毒的手段？你也配统御万民？你也好意思君临天下？你到底要不要脸？」 范离听着嘉靖帝的质问，差点又笑了。 且不说，这事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纵然真是自己下毒，嘉靖帝又能如何？ 这些年来，嘉靖帝用过的手段，难道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昔日的天下第一人，怎能说出如此幼稚可笑的话？ 「陛下！」 「万岁！」 突然，有两拨人从天而降，分别落在范离和嘉靖帝身后。 范离这边，有吕春秋、荆无敌、玉神子和黄龙士。 嘉靖帝身旁，则是严嵩、徐阶、陆炳、吕芳和黄锦。 「你们怎么来了？！」 嘉靖帝看清来人，非但不喜，反而满脸震惊。 「朕的关宁铁骑呢？」 「谁在替朕指挥大军？」 「五国联军是否全部剿灭 ？」 「逆臣胡宗宪和那几个国君的头颅割下来没有？！」 「严嵩！回话！！！」 几个大明臣子也是惊呆了。 自家陛下怎么这副模样？ 那位如日中天、举世无敌的大明嘉靖皇帝，怎么就成了风烛残年的干瘦老叟？ 震惊之余，严嵩、陆炳、徐阶心中各自也有了想法。 「陛下……」 严嵩身为首辅，又暂代天子统领大军，此刻不得不回话。 「我军……败了。」 「徐阁老和陆都督暗杀失败，反惹得敌军倾巢而出。」 「联军的大乘境强者数量之多，非臣等能匹敌。」 「我军因此大败，关宁铁骑恐怕已经全灭。」 噗！ 一口血，从嘉靖帝口中喷出。 十万关宁铁骑，是嘉靖帝与五国联军对峙的底气，也是他从大明百姓身上榨取的最后一点血肉。 此后，纵然百姓不造反，也再无任何被压榨的价值了。 大明王朝，已被自己的皇帝掏空。 「撤兵！！！」 最后的理智，让嘉靖帝喊出了这两个字。 虽然已经无兵可撤，严嵩等大臣和太监，就是此战明军存活的最后几人。 但天子尊严犹在。 嘉靖帝只能是撤兵，不能是逃亡！ 嗖嗖嗖！ 破空声，嘉靖帝等人瞬息转移至千丈之外。 「追。」 范离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下令。 除恶务尽。 但他已经动不了了，甚至青丘和寒月也不能再战。 「玉神子留下。」 「荆院长和黄大人，随老夫走一趟。」 吕春秋说着，一步踏出，瞬间与嘉靖帝等人相隔仅剩百丈。 荆无敌和黄龙士紧追而至。 只几个呼吸的功夫，范离就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 他知道，前方已经打起来了。 「联军战况如何？」范离随口问道。 玉神子挥动神农杖，不断有翠绿光芒如雨般落下，融入范离体内，滋润他干涸的丹田气海，修复他损伤的筋骨皮肉。 「一切如陛下所料，我军大胜。」 玉神子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当年他追随范离，举宗离开山门，投奔大晋，也万万想不到能有今日。 大明败亡可期，大晋即将一统天下！ 「胡大帅正在清扫战场。」 「楚帝项宁担心陛下，原本也要跟来，却被吕侯爷劝阻。说陛下这边胜负难料，为安全起见，项宁陛下留在胡大帅身边，又有乌骓护卫，更为妥当。」 「此战，卢植等五位族长极为奋勇，抗下严嵩等明臣的大部分攻势，受伤不轻，因此留在军中疗养。」 「正是五位族长的力战，确保了吕侯爷、荆无敌他们此刻依旧战力充沛。」 范离满意的点点头。 他目光远眺，吕春秋追敌的方向。 战斗应该不会持续太久。 这里距离大明境内并不很远，嘉靖帝一定是发了疯的往国内逃。 凭吕春秋的智慧，当然也看得到这一点。 所以，他必定全力出手，不留生机。 再有黄龙士以棋局困敌，荆无敌追踪暗杀。 这三人的组合，确实有极大可能狙杀嘉靖帝！ 结果，到底如何？ 范离正想着，突然看见 远处天空，一道古朴卷轴缓缓展开。 与此同时，他听见嘉靖帝咆哮嘶吼的声音。 「严嵩！」 「陆炳！」 「吕芳！」 「黄锦！」 「朕命令尔等死战拒敌，确保徐阶护驾回京！」 范离一拍脑袋。 该死！ 自己怎么把【封神榜】给忘了？！ 免费阅读. 第552章 帝王默契 “范离！” “我们真的赢啦~~~~~！” 稍稍恢复气力的范离，在众人护卫下回到联军大营。 项宁激动万分，也不顾天子威仪，直接扑入范离怀中。 她的心情可以理解。 毕竟，此战不仅仅是大胜，更彻底终结了一个时代。 大明败了。 嘉靖帝败了。 昔日笼罩在诸国头顶的阴影，天下第一人的霸道强横，已经沦为历史！ 晋、楚、魏、汉、吴与大明王朝，从此攻守易形了！ “是的，我们赢了。” 范离也是百无禁忌，当众将项宁搂入怀中。 他只回来了一副身躯。 毕竟大事已定，两副身体没必要同时出现。 这既是保险，也是底牌。 他放眼眺望战场，尸山血海之中，唯有龙鳞军和卫戍军仍然军容肃穆、目光坚毅，且保留大部分完整建制。 其余吴、魏两国将士，则是萎靡不振，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归国返乡的渴望。 至于大汉的无当飞军，损失却过于惨重，十不存一。 零星的飞军将士散落在战场上，大多眼神迷茫，不知所归。 “从今日起，天下事在我。” 范离心头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把项宁搂得更紧些，女人受力，发出一声旖旎的轻呼，旁人也只当作没看见。 这时，曹奂、孙皓和刘禅三位皇帝，见范离两手空空而来，都紧张得凑上前来。 “晋……” 三人刚开口，又同时愣住。 他们突然意识到，再以王爵称呼范离，就未免太不知好歹了。 三人同时改口道：“晋帝陛下，请问嘉靖帝是否已经败亡？” “嘉靖确实败了，但死没死，朕也不知道。” 范离笑着摇摇头。 “朕的国丈正在追杀嘉靖，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他话音刚落，就有三道身影从天而降。 不是别人，正是吕春秋、黄龙士和荆无敌。 范离首先看见，荆无敌右手反握的天级神兵鱼肠剑，通体都被鲜血染红，仿佛天然就是血红色的利器。 “抱歉。” 吕春秋看了一眼范离，又看了一眼他怀中的项宁。 老脸一拉，语气稍显生硬。 “只杀了严嵩、陆炳和两个太监。” “嘉靖帝终究是逃了。” 四个好大头颅被荆无敌丢在地上，一个个表情狰狞、死状惨烈，果然是大明首辅、锦衣卫首领和内廷最有权势的两位太监。 “陛下，您千万不要责怪国丈。” 黄龙士站出来解释。 “嘉靖帝以【封神榜】胁迫此四人断后，才换来一线生机。” “国丈全力出手，拼着负伤和消耗半本《吕氏春秋》为代价，才能如此短时间的击杀四位大明强者。” “此外，臣也看得分明，嘉靖帝油尽灯枯，恐怕时日无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明就该举办国丧了。” 黄龙士是棋痴，这些年虽然也经过官场历练，成熟了不少，但大晋朝堂清明，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他终究没有深谙人情世故。 他本本分分的汇报完毕，却发现曹、刘、孙三位天子表情凝重，未有半点喜色。 怎么回事？ 联军彻底战胜大明，这不是喜事吗？ 还是说，三位陛下怀疑自己撒谎？ 黄龙士正要详细介绍战况，却见范离冲他微微摇头，才会意闭嘴。 “这个……” 刘禅第一个站出来。 他勉强挤出笑容，对范离拱手道：“恭喜晋帝陛下大败嘉靖，成就不世伟业。此战已了，大汉国内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朕去料理，若陛下没有别的事，大汉就先撤军了？” 这语气，竟要等范离批准，他才敢离开？ 隐隐有讨好哀求之意？ 不等范离回答，曹奂和孙皓也都站出来。 “恭喜晋帝，成就伟业。” “大魏/大吴尚有诸多国事需要料理，请准撤军，望晋帝陛下海涵。” 黄龙士都听呆了。 什么意思？ 大明覆灭在即，此刻联军直接攻入大明境内，绝对是秋风扫落叶般的轻松。 怎么就突然撤兵了？ 难道大明境内，还有什么值得三国天子忌惮的存在？ 黄龙士差点没忍住，想说几句鼓励三国天子的话，但范离已经先开口了。 “既然……三位去意已决，便一路走好吧。” 他的语气已没了往日的亲切，更多透着疏离与冷漠。 黄龙士很惊讶！ 陛下怎么也这样？ 可是，他却看见刘禅等人脸上，分明露出轻松窃喜之色。 “多谢晋帝，就此告辞！” 三帝竟是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大帐，急不可耐的集结自家兵马，要迅速撤回国内。 “陛下，这……难道……” 黄龙士隐隐悟到些什么。 范离没有解释，只对身旁的范纯道：“你立刻率领卫戍军返回大楚，将精锐驻守在北方边境。我率龙鳞军继续攻打大明，在此期间，由你负责震慑魏汉吴三国，防止他们蠢动。” “没问题。” 范纯点点头。 他脸上血痕未洗，杀气外露。 “哥，干脆你灭明，我灭魏汉吴？” 黄龙士听得心惊肉跳。 明白了！ 这回真的明白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就是如此简单朴实。 当嘉靖帝强大时，魏汉吴就是楚国和晋国最坚定的盟友。 但当明朝衰败时，范离才是三国心头的噩梦！ “不必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都可能践踏无数条生命。” “我不是朱厚熜，要为人间留一些元气，尽量做到兵不血刃。” 范离说着，又低下头，恰好对上项宁专注认真的眼神。 他笑了，索性头更低一些，向怀中的女帝索吻。 短暂温存，直至项宁近乎要失态时，范离才作罢。 他舔了舔嘴角，哈哈大笑。 “传旨！” “大明将亡，五国联盟即日解散！” “朕，大晋开国皇帝，将行大一统事。” “同时晓谕天下人，卧榻之侧，朕不许他人酣睡！” …… ………… 数日后。 大明，皇宫。 “子升。” “子升呐？” 连着叫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 龙床上，一个枯瘦老人挣扎着坐起身来。 他连连喘气，但终于看见徐阶确实跪在自己面前，才露出轻松几分的笑容。 “哈……咳咳，徐阁老操劳国事，特恩准御前免跪。” “陈洪啊，你聋了吗？快给徐阁老搬把椅子。” 嘉靖帝说完，立刻有个中年太监窜了出来，口中称是，又满脸讨好的搬来一个小马扎。 “谢陛下。” 徐阶坐下，才恍惚的想起，‘子升’不就是自己的字吗？ 昔日严嵩在时，陛下以表字称呼严嵩，尽显荣宠恩厚，明明是自己最羡慕的待遇。 “陛下终于也喊我的表字了。” “可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罢了！” “国事焦灼，晋帝范离率军攻入我国境内，应该先向陛下禀报军务，我胡思乱想些什么？” 徐阶收拾心情，从马扎上站起，又跪下。 “启奏陛下，老臣又紧急军务……” 徐阶刚开口，就看见嘉靖帝干瘦的老脸上，不耐烦之色一闪而过。 显然，陛下对军情没有兴趣。 多年来侍奉嘉靖帝的习惯，让徐阶立刻闭嘴。 国家大事小情，不论轻重缓急，他已经习惯迎合主上，只说嘉靖帝想听爱听的，否则争宠便又要输给严嵩。 于是，徐阶想起了护驾回朝后，嘉靖帝交付给自己的另一项任务。 难道它才是陛下心中头等大事？ 可是…… 那件事，却令徐阶感觉口舌发苦，根本不愿意提及。 “子升啊，你找到了吗？” 已经虚弱到极点的嘉靖帝，两只眼睛却好像会发光，直勾勾盯着徐阶。 “这……臣……” 徐阶几番忍耐，终于无法忤逆自己的本心。 又或许是严嵩的死讯，让他有了勇气，敢于以国事为重，甚至当面顶撞陛下！ “陛下！” “老臣以为，军情乃我大明当前第一要务。” “三日前，晋帝范离率龙鳞军攻入我大明境内，其所过之处，省府州县官兵稍有抵抗，大多望风而降……” “徐阁老！！！” 嘉靖帝终于是怒吼一声。 这一声，却好似耗尽了他的气力，整个人又扑倒在床榻上，不断的粗重喘气，额头更是汗如雨下。 “不要说了。” “朕命令你，不许再说军务。” 徐阶被吼得目瞪口呆。 泪水，却已经从连续熬夜的通红双眼中淌出。 “陛下啊！” 徐阶跪下，重重磕头。 “国事如汤如沸，臣恳请陛下先已国家为重！” “至于蓝道行遗留【九转金丹】的丹方，其内容是否可靠，尚需查验，更不可急切炼丹服用，否则可能有伤圣体啊陛下！” 徐阶的哀求声，只令嘉靖帝烦躁不安。 他又一次挣扎着从龙床上坐起，尽管气喘如牛，却语气坚定！ “徐阶！” “朕告诉你！” “朕不在乎丢掉多少土地，减少多少人口，战死多少兵卒！” “只要再给朕炼一炉【九转金丹】，等朕伤势痊愈，自然会击退晋国之兵！” “朕在，大明就在！”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找到九转金丹的丹方？！” 徐阶被吼得心神一乱，下意识去摸索袖中的一个纸卷。 这纸卷，正是蓝道行最后的遗物，九转金丹的丹方！ 可是，丹方的内容徐阶看过，这是万万不能交给嘉靖帝的东西！ 但太迟了。 嘉靖帝已经看见了丹方，他苍白枯瘦的老脸复又出现笑容。 “子升！” “你真的找到了？” “拿来，快拿来！” “交出丹方！” “飞元真君、忠孝帝君、万寿帝君……便封你为大明首辅……” 没了 第553章 血即是药 徐阶的夙愿终于达成。 大明首辅！ 人臣之巅！ 领袖群纶！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皆在他掌控之下！ 拥有如此大的权力，首先应该做什么？ 徐阶曾经想过，若有朝一日登上高位，定要让严嵩看看，首辅应该这样当： “以威福还主上。” “以政务还诸司。” “以用舍刑赏还公论。” 然而…… 徐阶手中攥着一卷黄灿灿的圣旨，却是他升任大明首辅后的第一项任务，收集炼制【九转金丹】所需之原料。 这原料，却简直荒唐得可笑！ 以至于徐阶都怀疑，自己在国师府找到的所谓丹方，根本就是假的！ “徐阁老，您怎么还站在这儿啊？” “九百九十九名宫女都准备好了，普天下也只有咱们大明皇宫，能一次凑齐这么多处女。” “呵呵呵呵！” 突然，一个不阴不阳、讨好谄媚的声音，在徐阶身后响起。 他回头一看，正是现任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陈洪，满面春风朝自己这边走来。 陈洪的心情好，确实是可以理解的。 吕芳死了。 黄锦也死了。 内廷能压他一筹的大太监就这么两位！ 他俩这一死，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的位子可不就落到陈洪头上了？ “陈公公，这么快？”徐阶苦着脸随口问道。 “快？” “呵呵呵。” “徐阁老以为咱家是吕芳？做事慢吞吞的，这就是典型的侍主不诚。” “咱家和吕芳可不一样！” “主子爷交代的任务，咱家就是不吃饭不睡觉，拼了命也要立刻办好！” 陈洪说着，凑到徐阶身边，一阵挤眉弄眼。 “徐阁老，陛下回朝后的第一桩大事，咱俩就把它办好了。” “您说说看，满朝文武会怎么夸赞咱俩？” 夸？ 徐阶老脸一阵颤抖。 如果真把这缺德事办了，只怕夜里祖坟都要被人扒开！ “陈公公，老夫以为此事不妥，还应该再劝陛下……” 采女子血液炼丹？ 这根本是邪法外道！ 怎么可能是灵丹妙药、长生仙方？ “嗨！” “什么妥不妥的？” “咱们做臣子奴才的，陛下想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总是一颗侍主之心就错不了！” 陈洪听得大摇其头，更是满脸不屑。 “再说了。” “主子是大明江山的主子，亿兆黎民都归主子所有。找千儿八百个小女子，每人取点儿血，这又算是多大事？” 陈洪说着，比划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就算把人全杀了放血，大明朝谁敢说一个‘不’字？” 徐阶听得目瞪口呆！ 但他立刻回过味来，并且发现陈洪说得对。 嘉靖一朝，谁敢对皇帝说‘不’？ 现在没有。 曾经有人说过，他们都死了。 当年一场大礼议，整治了数百人。 一根打神鞭，又杀了侍君不诚的太子党高拱、陈以勤。 陛下，确实是说一不二的陛下。 “徐阁老快跟咱家走。”陈洪谄笑道：“天大的功劳在等着咱们呢！” 徐阶下意识的抬脚，想要追逐已经走到前面的陈洪。 但心念一动，他的身体却在原地僵住。 然后，抬起的脚又落下。 “徐阁老？” 陈洪回头，发现徐阶还站在原地，一张老脸渐渐有了坚毅之色。 新任大明首辅徐阶，竟对着陈洪弯下腰，施了一礼。 “哎？首辅这是做什么？可别折煞了咱家。” 陈洪嘴上这样说，心中却颇为受用。 他以为自己升官了，成为大明太监第一人，终于连首辅也要高看自己一眼。 “真好哇。” “不枉咱家苦巴巴跟在吕芳屁股后面，熬了这么多年。” 陈洪正暗自爽着，却听徐阶的声音飘来。 “陈公公。” “老夫斗胆，请公公暂时不要伤害那些无辜宫女。” “啊？”陈洪闻言愣道：“首辅什么意思？咱家领的可是圣旨！” “老夫要面圣！” 徐阶的语气斩钉截铁！ “天子是百姓的父母，世间岂有父母伤害子女的道理？” “陛下若按那张丹方炼药，老夫恐怕公公要榨干这近千名宫女的血。可最后，九转金丹也未必炼得出来。” “为了这些无辜的生命，老夫要直谏陛下，收回圣命！” “在老夫面圣结束之前，请陈公公秉持上天有好生之德，暂且放过那些宫女们。” 徐阶说完，转身，大步流星朝谨身精舍方向走去！ 陈洪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死了一个高拱和一个陈以勤，大明朝居然还有人敢忤逆陛下？ “到底是徐阶疯了？还是陛下真的不行了？” 忠诚，永远是陈洪的金字招牌，但也只是招牌。 他认真分析着徐阶的言行，心中冒出一个又一个念头。 “陛下真不行了，徐阶才敢忤逆？” “那我该怎么办？” “哎呀！我真糊涂！” “陛下不行了，我当然要依附太子爷！” 陈洪很为自己的睿智感到骄傲。 但他想起高拱和陈以勤的惨烈死状，又是一阵后怕。 左思右想，果然是两边都不得罪，左右逢源，才是最好的求生之道。 陈洪立刻招呼来一个心腹小太监，也是他的干儿子。 “你立刻去太子府，把陛下炼丹采血的事情告诉太子。” “记住！一定要让太子爷知道，咱陈洪的心是向着太子爷的！” 小太监连忙点头如捣蒜。 “爹，您放心，儿子肯定把事情办好！” “可是，您要讨好太子爷，为什么不亲自去呢？” 啪！ 陈洪一巴掌拍在小太监后脑勺上。 “废话！” “老子亲自去见太子，被陛下知道还得了？” “再则说，没有老子镇场面，下面那帮废物能顺利采血？” 小太监被扇得晕晕乎乎，有些口不择言，又多问了一句：“爹，您还采血？刚才徐阁老不是让您等等吗？” 这句话果然不该问。 他刚说完，陈洪的第二个巴掌已经落下。 “屁话！” “徐阶就能指挥你爹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明天咱大明谁当家还不一定，他徐阶的首辅又能干几天？” “老子不仅要监督采血，每个宫女还要多采一碗！” “反正，老子是领了圣旨的！” …… ………… 谨身精舍。 徐阶跪着，该说的话他都说了。 不该说的话，他也说了。 龙颜大怒是在意料之中的，尽管嘉靖帝已经十分虚弱，只有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证明他确实愤怒。 “臣斗胆，请陛下收回圣意。” 没有回应。 徐阶低着头，却能感受到皇帝目光的注视。 那目光中，甚至有杀意。 然而，刀已钝，如何能再杀人？ “徐阶……你退下吧，这件事朕只交给陈洪去办。你是重臣，应该爱惜自己的名声，刚才的安排是朕考虑不周。” 徐阶惊讶的抬头，瞪大双眼望向嘉靖帝。 这位一生强势的帝王，居然也有说软话的时候？！ 甚至，他在嘉靖帝脸上看见了略带歉意的笑容。 “退下休息去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嘉靖帝又笑道。 有那么一瞬间，徐阶感动的想要落泪，也像就此退下。 可是，不行！ 他不是来撂挑子的！ 整件事的关键，是那九百九十九名宫女，她们不该无辜沦为炼丹的原料。 “陛下！”徐阶心一横，咬牙道：“求陛下收回成命，否则，六部给事中们有权……封驳诏旨！” 大明祖制。 设立吏、户、礼、兵、刑、工六科给事中，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并监察六部，纠弹官吏。 给事中官职低微，仅有七品而已。 但权责之重，可行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等事，与御史互为补充。 徐阶是首辅而非给事中，但他如此说，就是确实能够做到！ “呵？” “呵呵呵呵……” 嘉靖帝一阵干笑，偶尔还要停顿，像喉头干涸，笑不出声。 “朕几乎忘了。” “在职的六科给事中，几乎都是你徐阁老的门生。” “封驳诏旨？” “徐阶，朕如此宠信于你，你真的要让朕失望吗？” 嘉靖帝深深的望着徐阶。 他的眼神透着悲意，又像在哀求，可怜兮兮的模样，是这位帝王从未有过的。 可是，徐阶仅是与嘉靖帝对视两三秒，便透体生寒，仿佛坠入冰窟一般！ 因为在嘉靖帝的眼底，是一切伪装表情下的真相。 冰冷。 没有一丝人的情感，是彻头彻尾的自私自利。 “陛下。” “那是九百九十九条生命。” “如果炼丹不成，恐怕陛下还要取更多人的血……臣请陛下……积德行善。” 说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徐阶其实已经绝望了。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可能劝服皇帝。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不存在对他人的善良。 人性如此。 何况，这人还是嘉靖帝？ 谨身精舍内，诡异的沉默了很久很久。 徐阶不敢在说话，但他同样不理解，为什么陛下也沉默着。 这样的僵持对陛下来说，似乎毫无意义？ 突然！ 急促的脚步声！ “主子爷。” “奴婢幸不辱命，已经完成了采血任务。” “装了满满十大缸，足够主子爷您炼丹使的！” 陈洪的声音从徐阶身后响起。 徐阶猛然转过身，怒瞪双眼看向陈洪。 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陛下不是在与自己僵持，他只是在等陈洪。 陛下了解身边的奴才，知道陈洪一定会代替自己，完成采血任务。 而自己却如此天真？ 竟以为凭着首辅重臣的身份，就能约束内廷大太监的行为，尤其是这种约束与圣意相背！ 陈洪从徐阶身边走过，由始至终都没多看大明首辅一眼。 大太监满脸笑容在龙床边跪下，一副邀功讨赏的模样。 “好。” 嘉靖帝点点头，也低头看向陈洪。 主仆俩会心一笑，都把徐阶当成了空气。 “死了……多少人？”徐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如此之快的采血，手段比如粗暴。 而粗暴，必定伤及人命。 “这个……” 陈洪正要回答，但感觉嘉靖帝瞥了自己一眼，便立刻闭嘴。 “传旨。” 嘉靖帝突然开口。 “内阁首辅徐阶，一生庸碌，才微德薄，本不足以居首辅。蒙朕简拔，尤不知敬谢皇恩，效死尽忠。” “乃罢徐阶一切官职爵禄，打入天牢，待审刑定罪，即行问斩，不必等到秋后！” 徐阶大惊。 “陛下？臣？？？” 嘉靖帝只淡淡扫了他一眼，再度开口， “内阁首辅徐阶，勤勉用事、忠心无二，朕深知之。” “今念徐阶年事已高，朕不忍老臣蹉跎苦累，特恩旨加封太师。赐大红纻丝蟒衣一袭、彩段四表里，荣耀致仕。” 两道圣旨？ 一生一死？ 但结果，都是将徐阶驱赶出朝堂，不再继续担任首辅之职。 “君臣一场。” “这两道圣旨喜欢哪个，由你自己选吧。” 嘉靖帝说着，面上终于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 “徐阶。” “朕本以为国难当头，弃严嵩而保你，你能助朕重新振奋。” “毕竟清流官，世人都相信是能臣干吏。能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可惜朕错了。” “所谓清流干臣，心中只装着江山百姓，唯独没装下朕。” “早知如此，朕应该命你断后，让严嵩护驾回朝。” 徐阶默然。 他无法反驳，因为嘉靖帝是对的。 由始至终，自己都只想效忠大明江山，却没细想过江山与君王并非一体。 难怪，即便严嵩已死，自己在皇帝心中的评价，也终究是不如严嵩的。 徐阶跪下，磕头。 “多谢陛下宽容。” “臣愿意致仕。” …… ………… 离开谨身精舍时，徐阶已没了宫中乘坐轿辇的待遇。 他有些恍惚，步伐迟缓，许久才走出一小段距离。 宫中的太监们偷瞄徐阶，眼底都是幸灾乐祸的情绪，却没人敢催促他走快些。 即便失去官职，徐阶也仍是大乘境。 强者，不可辱。 也不知走了多久，神情呆滞的徐阶突然觉得，有人在拉扯自己的官袍下摆。 “徐阁老！” “您救救奴婢吧！” “奴婢的哥哥是您的学生，御史邹应龙啊！” 徐阶麻木的低下头，便看见趴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可怜女子。 他隐约记得，自己确实有个好学生叫邹应龙。 他也还记得，邹应龙曾经说过，他有个妹妹在宫中尚食局当女官。 采血，不仅限于宫女吗？ 怎么连有品级、有家室背景的女官也不放过？ 宦海沉浮多年，徐阶即便心神麻木，也立刻有个答案浮现在脑海中。 是陈洪。 那个太监为了邀功，为了确保采血的品质，强行扩大采血范围，制造了更多的受害者。 “徐阁老……您说话啊……啊啊啊……” 邹女官惨叫着，因为有两名太监跑过来，抓起她伤痕累累的身子，强行拖回去继续采血。 徐阶只目送她离开。 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将自己的官帽摘下。 徐阶自言自语道：“抱歉，老夫奉旨致仕，已无能为力了。” 这是4000字章哈，今天结束。 第554章 练得身形似鹤形 “好哇！” “真好哇！” 谨身精舍外，摆着一个个装满猩红血液的大缸。 血腥味，飘荡在宫舍内外，令人闻之欲呕。 精舍内的嘉靖帝，却躺在龙床上，仰面朝天，兴奋得手舞足蹈。 马上就要开始炼丹了！ 他仿佛看见自己重振雄风，看见天下群雄跪伏在自己面前。 “炼丹好！” “快炼丹！”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嘉靖帝的模样已经有些怪异疯癫，连陈洪都忍不住想起以前见过的一些狂症病人，不由得心颤胆寒。 谨身精舍外，跪着十几名丹修模样男子。 他们是昔日国师府的人，曾经配合蓝道行炼制丹药。 蓝道行死后，国师府地位较高的丹修，其实也被一并株连杀死了。 这十几个还活着的，不过是修为低微，平日只做些洒扫烧火的粗重活，捉拿问罪太过牵强，才得以被释放，侥幸保住一条性命。 饶是如此，他们在大明也断了生计，加之人人都只有炼气境，一度沦为乞丐。 今天却被陈洪奉旨找来，要他们继续为陛下炼丹。 丹修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心神恍惚。 炼丹？ 他们互相知根知底，知道谁都不会炼制【九转金丹】。 哪怕丹方被送到手里，也压根不敢炼制。 但看着眼前一个个装满血的大缸，还有堆积如山的灵根异草，更有嘉靖帝时而期待、时而杀气腾腾的目光。 “师兄……”一名年轻丹修吞咽着口水，颤声道：“咱们炼丹吧！” “炼……炼丹？” 被唤作师兄的另一人，年纪稍长，修为炼气境四品。 他茫然的看向自己的师弟，又立刻恍然大悟！ 炼丹失败是死，不肯炼丹更要死！ 既然如此，不如试着按照丹方炼一回，万一成了呢？！ “好，好好好，咱们炼丹。” 陈洪听见丹修们要开始干活了，也很是高兴，一张嘴也像抹了蜜似的。 说出的话，格外亲切。 “神仙们只管炼丹。” “有什么挑水劈柴、烧火碾药的活，都可以交给咱家的干儿子们。” 说话间，便有几十个年轻太监站到丹修们面前，齐声开口。 “奴婢们伺候神仙炼丹。” 这些个年轻太监，可都不是寻常人物，一个个都是精英，否则也不配给陈洪当干儿子。 修为，至少也是金丹境。 修为只有炼气境却被唤作‘神仙’的丹修们，立刻又被吓得手抖腿发软。 陈洪在一旁站着，心说自己堂堂的掌印大太监，当然不用干挑水劈柴的活儿。 可是，陛下面前不表现一番，这也配在宫里活着？ 没有活，就自己给自己找活。 “来几个人。” “随本公公去采血房，挑几个血气充足的宫女，养在谨身精舍外面。” 陈洪话音一落，立刻有七个机灵的小太监凑过来。 其中一人还奉承着笑道：“亲爹，您是又想到什么了，为陛下查漏补缺吗？” 陈洪得意一笑，赞赏的看向小太监。 “这采出来装进缸里的血，都是死血。” “刚从身上放出来的，才是活血。” “炼丹大事，死血能比活血管用吗？” “咱们伺候主子，不仅要会用心，更要会用脑，这才能把主子伺候好咯。” 陈洪卖弄一通‘经验之谈’，立刻引得身边太监啧啧称奇、马屁不断。 所谓采血房，其实是一处偏僻冷宫。 近千名宫女被囚禁在此，纵然原本冷宫宽敞，这会儿也变得十分拥挤。 尤其是，陈洪采血手段粗暴残忍，已经伤害了多条人命。 还活着的宫女，重伤致残就有上百人。 陈洪一现身，冷宫里持续不断的哭泣声，便戛然而止。 一双双眼睛望着大太监。 有恐惧、有慌乱、有迷茫。 但眼底深处，无一例外都藏着一丝深入骨髓的仇恨！ 陈洪却丝毫不介意。 他冷笑着目光扫过众宫女。 “怎么都蔫了？” “身子骨都这么差？” “别忘记你们和咱家一样，都是宫中的奴婢，可不是金枝玉叶的妃嫔娘娘。” “如果还有身子利索的，出来十六个，咱家领着你们去伺候皇上。” 说完，却无人应答。 如果是往日，这些身子清白、容貌姣好的女官和宫女，巴不得去谨身精舍伺候嘉靖帝。 若是运气好被宠幸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成为妃嫔，就是另一番人生了。 可眼下，谁还敢相信陈洪的话？ 采血，已经害死了不少人。 再去谨身精舍，真不知还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情！ “你们都是死人吗？” “咱家问话，你们倒是吱一声啊？” “啧啧啧。” 陈洪一阵摇头晃脑。 “主子平日对后宫奴婢可不错。”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东西，就是这样回报主子的深恩厚意？” 大部分宫女，依旧选中沉默。 但在一片寂静的人群中，终于有十六道身影站了出来。 她们刚刚经历残忍的采血，都是脸色苍白。却又神情坚毅。 “好！” “好极了！” 陈洪拍手大笑。 “记下她们的名字，咱家保证，请主子爷重赏她们的家人！” 虽然是主动站出来的，陈洪还是细细查问了她们家世背景。 “杨金英，你叔叔是给事中杨溪，陈以勤的门生？” “苏川药，你哥是礼部六品主事苏光锦，高拱的弟子？” “刘妙莲、关梅香、黄秀莲……嗯，家里都有父兄是在太子府任官的。” “不错不错。” “还得是太子爷的人觉悟高，而且你们一个个都是女官，身份比宫女可高多了。” “女官们自愿献身，主子爷知道了也会龙颜大悦的，哈哈哈！” 采血房，只回荡着陈洪一个人的猥琐笑声。 没有人附和。 因为连跟着他来的小太监们，都被宫女们悲苦凄惨的现状感染，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走吧！” 陈洪一甩袍袖，领着十六名宫女离开。 冷宫大门再次紧闭。 剩下的女官和宫女们依旧不得自由，只能等待下一次残忍的采血。 天色，渐黑了。 陈洪回到谨身精舍外，看见丹修们一通手忙脚乱，也不好过问炼丹进度。 但看见血缸已经空了几个，便以为进展还算顺利。 他顾及带来的女官们暂时用不上，便安置在隔壁的空屋子里。 “主子爷，奴婢回来了。” 陈洪走进精舍，想看看皇帝的情况。 龙床上，嘉靖帝仰躺着，似睡着了，呼吸节奏略显混乱。 陈洪跪地听了一阵，便大胆站起身来，凑到龙床边上查看。 这一看，他立刻皱起眉头！ “真是江河日下啊。”陈洪在心中感慨。 看着骨瘦如柴、须发皆白的嘉靖帝，哪儿还有半点昔日天下第一人的光景？ 分明是寿元耗尽、油尽灯枯之相！ 陈洪自己如今也是合道境上品的修为，虽然未入大乘，眼界也已是极高。 “就外面那几个炼气境的丹修，用什么狗屁丹方炼出来的药，真能让皇帝枯木逢春？” 陈洪不信。 既然不信，心中另谋出路的念头就更重了。 幸好，干儿子已经替自己去太子府铺路，想来太子爷对自己已经有了好感。 “哎呀！” “隔壁屋子里关着十六位姑奶奶，我是准备放血炼药的！” “她们都是太子府的背景，若是就此死了，咱家会不会得罪太子爷？” 想到此处，陈洪恨不得甩自己一记耳光！ “这十六位姑奶奶是万万动不得了！” “且让她们住上一晚，明天我寻个由头把她们送回采血房……呸呸呸！采血房也回不得，哪来的送回哪儿去，可千万不能让她们再遭罪了！” 陈洪很是庆幸自己的急智。 他对龙床上半死不活的嘉靖帝失了兴趣，立刻转身出了谨身精舍，招呼来几个负责御膳传菜的小太监。 “亲爹，您饿了？”一名小太监满脸堆笑问道。 “老子辟谷多少年，饿得着吗？”陈洪没好气道：“赶紧麻溜去御膳房，让御厨准备宵夜给隔壁屋的十六位姑奶奶。记住，要能补血补气的药膳！” “啊？” “给她们吃御膳？” 小太监一脸茫然，不是意外陈洪敢擅自指挥御厨。 这种事对掌印大太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只是没料到，那十六个被当作药材的女官，也有被伺候御膳的资格？ “少废话！”陈洪踹了干儿子一脚，压低声音道：“听着，今晚她们不是药，是你祖宗十八代的亲祖宗奶奶！你一定小心伺候好了，否则明天爹就用你的血把药缸装满！”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跑去御膳房，准备最高档的宫廷药膳。 半柱香后。 药膳，被端到了十六名女官的面前。 太监们前倨后恭的态度，也稍稍让女官们感到意外。 她们彼此对视一眼，唯一担心的是药膳里被下了毒。 终于，为首名叫杨金英的女官站了出来。 “我先吃。” “你们都看着。” 传膳的小太监也不明白，为什么不十六个人一起用膳。 但陈洪提前交代过，要像伺候祖宗亲奶一样伺候十六位女官，小太监可是牢记在心。 杨金英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人，虽然出身书香门第，却像是武将家的女儿。 她的修为也是不俗，足足到了金丹七品。 杨金英以极快速度把所有药膳的品尝一遍，就立刻席地而坐，开始调息运功。 最担心中毒的情况没有出现！ 反而是御膳的药力强大，采血的损伤几乎全部补回。 这一顿御膳，竟是堪比服用了一颗天级丹药！ 杨金英睁开双眼，对十五名自幼相熟、情同姐妹的女官们点点头。 女官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也开始用膳。 甚至，杨金英也再次拿起筷子汤匙，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 一顿丰盛足够三十人享用的宫廷药膳，被十五位女官风卷残云，吃得干干净净！ “姑奶奶们若还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奴才便是。”陈洪的干儿子满脸讨好说道。 只有长期生活在宫里的人，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即是说，连大太监陈洪在内，谨身精舍的所有人都想巴结自己。 为什么？ 杨金英等宫女不理解，是什么让太监们立场转变如此之快。 但这种情况很好！ 和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比起来，简直好得像是在做梦！ “多谢公公。” 杨金英微微低头，神态语气恭顺谦卑。 “已经不需要什么了，我们只想安静休息一夜。” 宫里人，最懂宫里人。 杨金英这话真正的意思，是不想被打搅，更不想被监视。 如果可以，请太监们远离她们休息的这间偏房。 这是个冒昧甚至过分的要求！ 但小太监并不介意，他只想完成干爹陈洪交托的任务，伺候好这十六位女官。 “请姑奶奶们放心，今晚奴才保证姑奶奶们的屋子绝对安静，连一只蚊子都不敢来打搅姑奶奶们。” 小太监说着，便退出了偏房。 很快的，杨金英便发现，偏房外的太监竟也全部撤走，真留给她们一个绝对安静，也绝对自由的夜晚。 恐怕此刻她们离开谨身精舍，也没人跳出来阻止！ 这就是皇宫。 这就是皇宫的规矩。 无原则、无底线的伺候好一小撮人，就是古往今来皇宫唯一的规矩！ “不可思议……”一名女官终于忍不住说道。 杨金英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突然！ 她站起身来，目光坚毅如铁。 “姐妹们。” 杨金英只说了三个字，其余十五位女官就立刻站到了她的身后。 同样是神情坚毅，更有一去不回的决绝！ 夜，极深，极静。 十六个女人脱去鞋袜，赤脚不发出半点声音，从偏房绕进谨身精舍。 她们将龙床围成一圈。 床上，骨瘦如柴的嘉靖帝，口中偶尔发出愉悦的呢喃声。 “练……练鹤形……” “千株松……两函经……” 杨金英凝视着嘉靖帝，十五名女官也同时凝视着他。 仇恨的火苗，在眼中燃烧。 “为了父亲。” “为了兄长。” “为了我自己。” 一根用女官裙带制成的绳索，套在了嘉靖帝的脖子上。 绳索又绕过房梁，于是骨架般的身体，被宫女们缓缓吊起。 四肢如枯树枝，在半空中无力的挣扎晃动。 嘉靖帝仍然未醒，或者根本也不可能再醒来。 最后一粒九转金丹的丹毒，时至今日，已经蔓延到他身体的每一处。 皮肤、骨骼、血肉。 连逐渐青绿的牙齿，也是包含毒素的证明。 只是嘉靖帝口中，仍不断发出呢喃声。 “练鹤形……” “两函经……” “问道……在青天……升天……” 嘉靖结局的说明 我呢，不是历史科班出身。 所以我想当然的以为，连我都知道的历史常识，大家应该都知道。 毕竟‘练得身形似鹤形，半夜宫女勒脖颈’的梗，早已经被网友玩烂了。 但确实没想到，昨天宫女采血的章节会被质疑不尊重嘉靖帝，会被举报，有抹黑的嫌疑。 那今天更新嘉靖帝被勒死，恐怕还要有人提出质疑。 所以，解释一下。 壬寅宫变。 这四个字，不了解的可以去百度百科，或者读明史料。 嘉靖帝采宫女血炼丹，虐待宫人，逼得杨金英为首的一众宫女半夜行刺，险些将他活活累死。 这是历史事实。 我以历史写故事，不是抹黑嘉靖，望周知。 另外，也和不在群的读者们知会一声。 咱这本书呢，责编已经劝完结了，说除非我自娱自乐，也就是不赚钱还非要写。 我现在就是很不赚钱的状态，但我还是会坚持把仙界的故事写完，再正常完结。 16年入行以来，我在别的地方有近千万字、多本完结文，每一本的收入都比《奸臣》高。 到现在为止，我仍靠那些老书的稿费活着，《奸臣》这点稿费根本养不了人。 断更后回来写奸臣，只是因为在短视频看见大家追更，又遗憾我断更，所以回来完成自己的责任，以免愧对读者的期待。 所以，奸臣，每一章的故事我写出来不是为了恶心大家。 如果出现历史人物涉及道德层面的内容，我就算虚构也是弘扬为主、赞美为主，比如汉献帝刘协。 我不会刻意去丑化谁，尤其从道德层面丑化。 最后说回嘉靖帝。 其实在我看来，他和历史上很多帝王、统治者一样，都是高开低走。 掌权之初，勤政、睿智、远见，将江山治理得欣欣向荣。 但很快就堕入欲望，或修仙追求长生，或奢靡淫乱，或嫉贤妒能。 如果，历史上的嘉靖帝死在壬寅宫变，反而是一桩好事。 因为在宫变之后的24年里，嘉靖帝沉迷修玄、严嵩掌权，正是嘉靖朝最黑暗腐朽的时期，是整个大明乃至华夏民族的悲哀。 所以在《奸臣》里，我选中用壬寅宫变把嘉靖送走。 这样或许不够精彩，或许远不如范离在正面战场上将他彻底击败并轰杀。 但是，这是我的历史情怀。 毕竟《奸臣》不赚钱，大家总能允许我稍稍任性一下吧？ 最后的最后，下午坐高铁去外地，明天请假。 第555章 求和 龙鳞军，刚刚攻下大明西部最后一座坚城。 至此，昔日大明与诸国接壤的土地，已全部被范离占据。 大明国土面积缩小四分之一，而且边关重镇丢失，接下来对大明腹地的长驱直入将更加轻松。 城中府衙，是范离的临时行宫。 「将朕的旨意明发全城百姓。」 「大明国祚已终，朕承天命行大事，不伤百姓，不夺民财。」 「凡晋军所到之处，归降百姓自动获得大晋国民身份。」 「凡新归大晋之百姓与土地，免三年钱粮赋税。」 「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原大明百姓所持有之土地、房舍、钱粮、灵石等财物，仍归其所有。房契、地契、商户契约等文书，皆可就地办理大晋版新契约，以正法理。」 「开启府库粮仓，全部分发百姓。以补战争耽误农时，田亩减产之损失。」 「大明省府之官员、吏员，只要肯归降大晋，仍保留职务不变。」 范离一边说，黄龙士一边记。 听到这一句时，黄龙士忍不住问道：「陛下以恩宠收服众降，不考虑额外施恩加赏，让他们倍感恩德？」 范离颇有些意外，赞赏的看着对方。 能想到这一点，可见黄龙士又长进了。 「若是朕与嘉靖帝僵持，则对归降者要倍加厚恩。」 「但天下大势将定，嘉靖帝无力回天，自然不必额外加赏，以免增添负担。」 「更何况……」 范离忍不住笑了笑。 「大明官吏的俸禄，本就是古往今来最低的。」 「那些投降大晋的官吏，很快就会拿到第一个月的大晋官俸，他们会满足的。」 黄龙士没有大明任官的经历，当然想不到这一点。 他恍然大悟，再没有任何意见。 「另外。」 「派人去晋城，把皇后吕福宝请来。」 「战争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已经得到的大明人口、土地，由吕皇后负责抚恤百姓，她会比朕做得更好。」 范离伸个懒腰，颇有些得意的拍了拍黄龙士的肩膀。 「小黄啊，你也是大晋***，身份嫌贵，怎么还一直单身呢？」 「早点娶个贤内助。」 「你看看吕皇后，有她在，朕省了多少麻烦事？」 他正拍着，黄龙士袖袍抖动，竟有一副卷轴掉落在地上。 画卷咕噜噜的滚了几米远，自行展开。 画上，竟是范离无比熟悉的美丽女子。 范离只看一眼，就认出了画中女子的身份。 大晋长公主！ 自己的亲妹妹！ 范月华！ 范离嘴角一阵抽搐。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是有催婚让妹妹早些嫁人，后来忙着征战天下，竟是忘却了。 「你……」 范离微眯着眼，上下打量黄龙士。 「你在追求范月华？」 范离故作深沉模样，其实心中正以大舅哥的立场重新审视黄龙士。 不错！ 真的很不错！ 棋圣啊~~~！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说，范月华和黄龙士，到底谁是肥水谁是田？ 「没有啊陛下！」 范离正意yin着，突然黄龙士就跪在地上。 「臣有多 大的胆子？岂敢追求长公主？」 说完，还哐哐一阵磕头。 「没有？」 范离被他弄迷糊了。 不是爱慕范月华，干嘛把自己妹妹的画像随身携带？ 敢做不敢当，范离未免有些失望了。 但君臣十余年，范离好歹对黄龙士还是熟悉的。 这人除了下棋天赋亘古罕见，本性却是老实得紧，甚至有些木讷。 「黄龙士你把话说清楚。」 「既然不是爱慕长公主，为何随身携带她的画像？」 范离板着脸逼问。 黄龙士也不敢起身，就跪在地上回答。 「这画并非微臣要带在身上，实在是长公主逼着微臣……随身携带的。」 「啊？」 范离懵了。 他还真没料到，真相居然是这？ 女追男吗？ 听起来，还挺像是范月华的风格。 「你把画像拿来给朕看！」 范离从黄龙士手中接过画卷，细细端详。 果然！ 画笔灵动、线条妩媚，这分明是范月华的风格，是她的自画像。 除非她主动赠与，否则凭黄龙士的怂胆，他敢潜入大晋长公主府，偷范月华的自画像？？？ 更重要的铁证，是画卷留白处，一行秀气的簪花小楷。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我靠！ 好大胆！ 范离甚至有些倾佩范月华的胆气，女追男，把话挑明到这个地步？ 他突然有些自责。 自家小妹的终身大事，身为兄长却没有给予足够的关心。 早知如此，范离只需要一道圣旨，不就能促成妹妹的心事吗？ 再看黄龙士，范离又有些生气。 他一拍桌子。 「好你个黄龙士！」 「长公主对你情深意重，朕怎么没见你有所表示？」 「难道是朕的妹妹配不上你？」 「说！」 「你今天必须给朕说清楚！」 范离嘴上不客气，心中却也郁闷。 强扭的瓜不甜啊！ 如果黄龙士心中另有所属，比如五大家的某位千金，自己难道能棒打鸳鸯？ 他有至尊的权力，却是另一个世界的灵魂，尊重恋爱的自由，更不想强人所难。 幸好，范离多虑了。 「陛下。」 「臣有幸得长公主垂青，实乃三生之幸，岂敢不能身心投之以报？！」 黄龙士的嗓门也罕见的拔高了。 他满面通红，呼吸急促，显然是又紧张又害怕又兴奋！ 「不敢欺瞒陛下！」 「此次为臣侍驾出征，就是想要建功立业，然后以全部功劳向陛下求娶长公主！」 「否则，凭臣出身之寒微，如何敢攀龙附凤……」 说着说着，黄龙士又低下了头，恢复往日谦逊的模样。 范离恍然大悟。 他却是忘了，这个世界的本土人士，仍有着强烈的尊卑阶级观念。 黄龙士本是吕城孺子的末流，出身贫贱，天生后养的环境造就了他内相自卑的性格。 纵然在棋道另辟蹊径，开启崭新人生，性格也是难以转变。 加之对象是范月华 ，尊贵无比的大晋长公主，难怪他低调谨慎至此。 范离哭笑不得。 啪！ 索性一巴掌，重重拍在黄龙士肩上。 「你与长公主的婚事，朕准了！」 话音落，却有人未经通报，直接闯入范离的临时行宫。 来人，是荆无敌。 大军征战，监察院专司负责情报。 「启奏陛下。」 「嘉靖皇帝驾崩，张居正率百官拥戴朱翊钧称帝，年号万历。」 「万历登基后，以张居正为首辅，重组内阁。并斩首严世藩及严党官员百余人，废景王朱载圳为庶人，圈禁大宗正院。」 「此外，万历遣使递交国书，希望与我大晋媾和。」 「若陛下恩准，则由大明首辅张居正亲率使团，来此觐见陛下，商谈停战具体条款事项。」 （这章就算补明天的吧，趁着高铁发车还有点时间。量少，大家凑合看，后天6月10号恢复更新。） 免费阅读. 第556章 张居正的心情 「唉！」 张居正一声叹息，竟与已经致仕的老师徐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大明首辅的宝座，终于轮到他来坐。 可上位后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屈辱求和。 一双丹凤眼里满是忧思和疲倦，平日梳理整整齐齐的美髯，此刻也稍显杂乱的垂于胸前。 晋帝范离？ 那个贵气冲天、如谪仙降世的身影，浮现在张居正眼前。 十余年前，在楚国皇宫承明殿初见范离。 当时一番唇枪舌战，不论才华气度，张居正都承认自己输给了范离。 他曾经暗暗发誓，同为人臣，自己此生成就一定要追上范离。 甚至！ 超越他！ 可世事难料，当张居正以透支寿元为代价，终于赚取大功，成为大明阁臣时，范离已在南岭万重山偷偷开国。 如今，他更是雄视天下，达到了当年嘉靖帝一样的高度。 不！ 或许，范离比嘉靖帝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反观自己，却在大明人才凋零之际，终于忝居相位，也不过与当年严嵩一般无二。 「此番谈判，恐怕极其困难。」 「先帝朝时，对邻国多有欺辱轻慢。」 「如今敌强我弱、形势逆转，纵然我以首辅阁老之尊亲自代表和谈，也难免被晋帝刁难羞辱。」 「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为了大明、为了陛下，不论待会晋帝如何羞辱于我，我都必须忍耐！」 大明使团已经抵达城外。 看着血迹未干的城墙，张居正又是一番感慨。 不久前，这座城还属于大明，是西部边陲重镇。 如今，它却已经被划入晋国版图。 此战大明失去了广袤土地，除了停战，自己能从谈判桌上讨回来多少，张居正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宣大明求和使者觐见！」 「宣……大明……求和使者……觐见！」 突然城门洞开。 城楼上，有守门兵丁高声喊叫。城外的大明使团，听见"求和使者"的说法，都是一阵愤怒和骚动。 「师相，我怎岂能受此大辱啊？！」一名年轻官员愤怒道。 如今的张居正，座下也培养了许多弟子，是他的势力。 就如同当年徐阶培养他时一样。 张居正苦笑，却摇摇头道：「君子贵在有自知之明，诸位，难道我们不是来求和的吗？」 「可是……」 年轻官员还不服气，却被张居正用眼神制止。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更何况，当年咱家陛下的傲慢，可远远不止于此。 其实张居正也理解，毕竟大明强势何止百年？ 嘉靖帝败亡却是不久前刚刚发生的事情，许多大明人士还不习惯，自家王朝由盛转衰的事实。 「宣大明求和使者觐见！」 一名虎背熊腰的武将，大步走到张居正面前喊话。 张居正立刻看出，来人军职不高，修为平平，绝不可能是晋军的高级将领。 用中下级武将迎接首辅重臣？ 张居正的学生们心中愤怒，几乎又想要发作。 「唉！」 张居正叹息一声。 「当年我官居国子监司业，只是个从四品下的小官，却代表大明出使楚国，何尝不是因为先帝倨傲、轻慢诸国？ 」 「听闻晋帝有一句名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今日受辱，都是大明的报应。」 他这话，一半是自言自语，另一半却是为了彻底打消学生们的嚣张气焰，以免他们有什么出格的行为，破坏了这趟出使任务。 果然。 张居正一席话，听得身后几位年轻官员面红耳赤，愤怒的情绪却消退了大半。 「敢问将军尊姓大名？」张居正又对面前的粗壮武将笑道：「劳烦将军了，还要为本使引路。」 「俺叫赵铁牛！」 粗汉子一拍胸膛，厚重的鱼鳞盔甲便咔咔作响。 「给你引路不麻烦。」 「俺刚从卫戍***投到龙鳞军，一场仗都没捞着打，今天好歹从主公……啊不，陛下那儿捞到个差事，俺还要谢谢你呢。」 「话说，你们谈判要谈几天啊？谈完了咱是不是接着打？俺着急立军功呢！」 虽然张居正养气功夫极好，也被赵铁牛三言两语郁闷得差点背过气去！ 但等他好不容易调整心情之后，再细细品味赵铁牛的话，却又有另一番收获！ 「两国谈判乃是大事，范离又是心思深重诡计多端之辈。」 「他派此人迎接我使团，难道是故意的？」 「此人表面上言行粗鄙，却句句似有深意？」 「听他的意思，晋军上下求战心切，根本不屑和谈？」 「若是果真如此，这次谈判于我大明极为不利！」 「想要促成和谈，恐怕我方还需做出更大让步？」 「又或者，这根本是范离诡计，想要先声夺人，让我方在谈判时处于不利地位？」 「可怕！」 「范离用心如此深远，难怪能有今日成就，他实在太可怕了！！！」 还没见到范离，张居正已经惊出一身冷汗。 使团在城中街区缓缓行进，张居正又趁机观看城中情形。 商铺歇业，户户家门紧闭。 偶尔经过几个路口，有晋军在向百姓分发粮食。 张居正看着排队领取粮食的百姓，衣着还算整洁，也无面黄肌瘦的模样。 似乎，范离的安民之策落实得很好。 可若百姓生活无碍，大明想要收回失地就很难了。 又走了一段路，张居正便来到昔日州府官衙，如今的范离行宫。 行宫护卫走上前来，赵铁牛立刻举出一块令牌。 「奉旨，领大明求和使者觐见陛下。」 护卫们查验后道：「使团去别馆休息，正使张居正一人面圣即可。」 大明使团，原本有正使一人，副使三人。 三位副使听说自己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当即就要抗议。 张居正摇摇头：「就这样吧，晋帝至少还肯见我，已经是很宽容了。」 赵铁牛和行宫护卫闻言，都很赞赏的看了张居正一眼。 他们却不知道，张居正心中另有一番计较。 「看来，范离确有和谈的诚意。」 「这个叫赵铁牛的，果然是他为我准备的小伎俩，可惜已被我看破。」 「大晋愿意和谈，恐怕是因为联盟破裂，魏汉吴三军令他感觉如芒在背？」 「天佑大明！江山日月还在！」 免费阅读. 第557章 逼降 张居正跟着赵铁牛，一路朝内院走。 出乎他意料，这座府衙竟是建得极其宽敞辽阔。 外院的公署衙门，已是不知几进几间，十分的繁杂。 内院，更仿佛另一片天地。 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镜湖。 「该杀！」 「竟敢将府衙扩建至此，奢靡繁复，不知剥削多少民脂民膏，本地父母官一定是严党中人，实在该杀！」 「难怪范离将府衙选作行宫，连我大明京城的高门大户，也少有这般奢华的住宅！」 张居正正在胡思乱想，就感觉前面虎背熊腰的壮汉停下了脚步。 「到了。」赵铁牛瓮声瓮气道。 果然。 不远处一座凉亭里，张居正看见了范离的身影。 没有穿龙袍，只身着玄色儒服，用青巾束发，手中一根狼毫正在笔走龙蛇，也不知是填词还是作画，嫣然风流才子的模样。 凉亭里还坐着四名女子。 一位青衫罗裙，腮帮子鼓鼓的，也不知塞了多少吃食，手里还拎着一串葡萄，珠圆玉润，看着就甜美非常。 一位白衣如雪，只静静坐在范离身旁，像画中仙子般恬静优美，赏心悦目。 一位五彩霓裳，美艳如盛开的花朵，眉眼间却又透着稚气，嘴巴也喋喋不休，好像正与范离争论着什么。范离却也不还嘴，只偶尔宠溺的看她一眼。 最后一位黄衫女子，却颇有些雍容贵气、大家风范。她说些什么，竟能改变范离落笔时的走势。 「太好了。」 「范离一朝得势，大业未成却先沉沦美色，实在是我大明之幸。」 「此番和谈成矣！」 「只要给我大明十年时间修养生息，陛下再领悟【盘古巨身】，虽无争雄天下之力，但守成应该不是问题。」 「办成此事，陛下也会全力助我飞升仙界。」 「我寿元有限，再不能逗留人间……」 张居正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凉亭外三丈远。 这时，他才听清范离在说些什么。 「荆无敌奏报。」 「大明各地兵力，总数约有三十万，是我晋军数量的三倍。」 「但地方兵装备陈旧、训练松懈，战力和忠诚度都不值一提。」 「如此，可以分兵三路。」 「本体一路、分身一路、胡宗宪一路，加速收割大明国土。」 张居正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什么情况？ 多路进攻我大明？ 范离到底还有没有诚意和谈？ 张居正昂起头，怒瞪范离，却突然认出他身旁四位美女的身份。 她们都不是平日的穿戴模样，张居正又多只看过画像，难怪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天下第一剑修，寒月圣主？」 「九尾狐仙，青丘？」 「大晋皇后吕福宝？」「她……她不是楚帝项宁吗？！」 咕咚！ 张居正艰难的吞咽口水，才明白范离哪里是在享用美色？ 分明是连后宫最强战力都搬到前线了！ 这什么意思？ 拼尽全力？ 不给我大明喘息之机？ 「哦？张大人终于到了？」 范离好似才看见张居正，先是一愣，立刻有些尴尬狼狈的收拾纸笔。 看见了！ 张居正这回看见了！ 原来刚才范离写写 画画，不是填词作画，居然是在战图上做标记！ 「天呐！」 「先帝当年得势时，若也像范离这样专注大业，天下何愁不定？」 张居正擦了擦额头冷汗，躬身一礼。 「大明国使、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外臣张居正觐见大晋皇帝陛下。」 自报家门时，张居正又生出一股到悲伤的无力感。 纵然自己有再多头衔，也永远不如范离了。 只凭"大晋皇帝"四字，他已经雄视天下！ 范离微微一笑。 他刚才当然不是真狼狈，故作此态，给张居正制造些心理压力而已。 「张大人，免礼。」 范离先落座，然后环顾左右，故作轻松模样。 「此处风景宜人，朕与几位皇后……咳，还有楚帝陛下，都甚是喜欢。便临时选来作为谈判地点，张大人不介意吧？」 两国战和大事，在一座凉亭里谈？ 张居正当然介意！ 可强弱已经分明，他连介意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他还要假装没看见，正缩在范离怀中，一身五彩霓裳美艳不可方物的楚帝项宁。 「是。」 「就这么谈吧。」 张居正强挤出一脸笑容。 「多谢晋帝招待，今日大明与大晋两国，便洽谈停战、罢兵……以及大晋退兵事宜。」 他说着"退兵"二字，始终小心翼翼盯着范离。 这个提法，若是范离不反对，后续的谈判就会很轻松。 「等一下！」 范离突然叫停，张居正心情随之一沉。 「退兵？」 范离英俊的脸上虽浮起一丝笑容，却是残忍的讥笑。 「对，退兵。」 张居正一咬牙，决定为大明，再争取争取。 「既然晋帝陛下愿意和谈，便请退兵，交还侵占大明之土地，以示诚意。」 他实在缺乏谈判的筹码，只能赌。 他赌范离后院起火，魏汉吴三国蠢蠢欲动，范离急需与大明和谈罢兵。 可惜，张居正赌输了。 「张大人。」 「嗯？」 「我麾下将士用大晋的剑和战马，为大晋的犁和牛赢得土地，一寸不退。」 「什么！？」 张居正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这是范离的态度。 他一咬牙，决定最后放一次狠话！ 「若如此，外臣很难再与陛下谈判！」 范离闻言点点头。 「没问题，那就继续打吧。朕的龙鳞军休整多日，已经做好战争准备。」 张居正听得眼皮狂跳。 他连忙提醒道：「晋帝陛下，外臣听说魏汉吴三国对大晋态度有变，难道您不担心……」 「朕有什么好担心的？」范离突然满脸坏笑道：「楚国卫戍军为何不攻入大明境内？张大人以为我三弟范纯带着卫戍军回家睡大觉去了？」 张居正听得心惊肉跳！ 什么！？ 原来，晋、楚两国，竟同时谋算大明与魏汉吴四国？！ 「若果真如此，这场谈判意义何在？」 「晋帝岂非诓骗张某来此？」 啪！ 啪啪啪！ 范离连连鼓掌点头：「恭喜张大人，你终于猜对了一次。今天谈判，朕唯一想要的就是你。如果朕所料没错，嘉靖帝死后 ，大明封神榜也消散自毁了吧？」 大明封神榜的下落，说是秘密也不算秘密。 嘉靖帝死，大明朱雀死，封神榜无主自消。 那些签名封神榜的文武大臣，也感觉一股束缚神魂的力量消失不见，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就算没有封神榜束缚，张某也是大明忠臣，绝无事二主之理！」张居正面红耳赤道。 他终于相信，范离真没打算和谈。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太乐观了。 晋、楚之强势，根本不是魏汉吴三国能改变的！ 现在，他只想立刻抽身离开，返回大明京城固守备战！ 「两国相争不斩来使。」 「若晋帝无疑和谈，外臣就此告退了！」 范离闻言，却摇摇头。 「张大人，你哪儿也去不了了。」 「就咱们谈话的这会功夫，刚才带路的赵铁牛将军，已经通知大明副使，说良禽择木而栖，张大人已经投效我大晋了。」 张居正闻言，脸色大变。 范离却继续道：「而且，赵将军还会把大明使团打个鼻青脸肿，然后驱逐出城。」 噗通！ 张居正终于受不了刺激，重重跌坐在地上。 「哎呀呀，你这是干什么？」 范离走上前，满脸关切之色，将张居正搀扶起来。 「张爱卿，以后你是就朕的人了。」 「为你的身体考虑，咱们还是聊聊你飞升仙界的事情吧？」 「对了，朕也有个封神榜，麻烦你签一下……」 免费阅读. 第575章 待遇不同 大周天帝驾到！」 一架龙辇驾着七彩虹光，从远处天边飞来，稳稳降落在众人面前。 大周天帝姬发，微笑着从龙辇中下来。 姬发身为人族五大天帝之一，且是最悠久古老的存在，却像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 只是他举手投足间，那日月交辉的绚烂，证明姬发深不可测的实力。 姬发温和笑道：「二位陛下站在这作甚？今日妖族天朝是东道主，怎么也轮不到两位陛下迎客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视左右环境，才发现妖族天朝仅有二十八星宿的大部分星君在此，却未见妖师鲲鹏的踪影。 「哦？」 天帝的心思，何其深邃？ 三帝之间只一个眼神交汇，姬发就明白了嬴政和项羽的心思。 他叹息一声，语气满是遗憾惋惜。 「我六御之中，妖族天朝存世最久。」 「东皇太一雄才伟略，虽惜败于【天】，却屹立洪荒万载之久。」 「帝俊承其志，继续壮大天朝，也是一代雄主。」 「奈何今日，妖族人才凋零，后继乏力，甚是可惜！」 在场星宿们听了，都是心惊胆战。 大周天帝什么意思？ 若是迁怒妖师，怪他轻慢礼数没有出迎，只骂鲲鹏一人足矣。 把整个妖族都贬低了，是出于报复心思，还是妖族天朝真不行了？ 殿内，妖师鲲鹏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听说姬发来了，也站在殿外不肯入内，终于确信自己犯下大错。 「想要得到天帝支持，已不可能！」 「唯有【天】认可我，才能登上帝位！」 鲲鹏正在胡思乱想，一旁奎木狼劝道：「妖师大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还有汉、明两位天帝未到，咱们出去迎一迎吧？」 「那就……去吧！」鲲鹏无比郁闷道。 他终于改口，也放下来心里的负担，立刻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幸好！ 汉天帝和明天帝都还未到！ 鲲鹏远远便看见大周、大秦、大楚三位天帝，急忙加快脚步，来到三帝面前。 「国事繁巨，未曾远迎三位陛下，死罪，死罪。」 鲲鹏连连作揖，一副认错态度极好的模样。 他心说，哪怕被骂上几句，只要能让这三位天帝消气也行啊。 「妖师免礼。」 姬发开口，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好像真不打算和鲲鹏计较。 鲲鹏心中一松。 再看其余两位，也是神色平淡，并不与自己置气的样子。 「莫非是本妖师想多了？」 「只是六御之间礼重，他们从来也是这样的？」 鲲鹏如是想，心中重获天帝们认可、支持他称帝的心思便又重了。 没一会功夫，天边飞来两台龙辇。 「汉天帝！」 「明天帝！」 这一次，鲲鹏率先迎上去，礼数十分周到。 两位天帝各自下了龙辇。 刘邦是个容貌不俗的中年男子模样，举手投足不乏至尊贵气，只眉宇间残留一丝淡淡的市井油滑，与他的身份极不相符。 朱元璋也是容貌雄奇，尤其面部线条刚硬，目光更是沉稳坚毅，不苟言笑。 虽然鲲鹏就站在两位天帝面前，但二帝的眼神都直接越过鲲鹏，疑惑的看向姬发、嬴政和项羽。 眼神交汇，无需多言。 二帝都仿佛明白了什么？ 刘邦脸上笑吟吟的，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朱元璋却是眼角余光冷冷扫过鲲鹏，直叫后者一阵心虚尴尬。 「到齐了，后殿叙话吧。」朱元璋说着，竟如东道主般的直接往里走。 其余四位天帝也根本不用鲲鹏迎路，一个个轻车熟路，他们确实对妖族天朝十分熟悉。 鲲鹏尴尬后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咬牙一跺脚，闷头跟在五位天帝后面，一并进入殿内。 殿内，早早准备好五把龙椅和一把太师椅。 这是鲲鹏精心准备的。 他给自己留的太师椅，虽不如龙椅尊贵大气，但六把椅子环成一圈，却是平起平坐不分尊卑的意思。 「我为妖族天朝东道主，他们五个总不可能不许我入席就坐吧？」 鲲鹏其实很聪明，尤其明白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往往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比如他与五位天帝平起平坐。 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妖族天朝的臣民会如何看？ 这正是鲲鹏摆脱臣子身份，更进一步的大好时机！ 「几位陛下请入……」 鲲鹏正要以主人家身份，招待五位天帝入座，却发现他们早在龙椅上坐好，根本不需要自己招待。 「咳！」 鲲鹏干咳一声。 唯一空着的太师椅，他想坐，却莫名有些心虚。 「我为东道主，有什么好怕的？」 鲲鹏一咬牙，便要入座。 「妖师。」嬴政突然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们五个谈事情，你可以先退下了。」 「这……我……」 鲲鹏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没想到，嬴政竟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天帝不论性格如何，岂能是没脑子的瞎子？ 嬴政能看不懂这把太师椅是为自己准备的？ 鲲鹏求助似的望向刘邦和朱元璋，至少刚才他接了这两人的驾，他们总该照顾自己的面子吧？ 没想到，二帝居然闭目养神，看都不看鲲鹏一眼。 「妖师。」大周天帝姬发突然开口。 「陛下有何吩咐？」鲲鹏大喜，急忙问道。 「麻烦妖师。」姬发笑如春风般道：「你去把最近飞升仙界的晋帝范离请来，我们几个想见见他。」 鲲鹏闻言一愣。 谁？ 什么晋帝？ 什么范离？ 刚飞升仙界的小人物，鲲鹏哪会浪费时间去关注？ 「另外。」 项羽的声音传来，同时伴随什么东西崩裂粉碎的声音。 是太师椅！ 只见项羽隔空用手指一点，鲲鹏为自己准备的太师椅竟化作齑粉！ 「再准备一把龙椅。」 「给范离。」 …… ………… 范离听说五位天帝要见自己，心想莫非是嬴政在牵线搭桥？ 他一时想不明白，但看见鲲鹏妖师阴沉着脸、双目赤红充血，心说这家伙要现形吃人？ 「范离你太牛了吧？」 「五位天帝同时要见你？难道他们把你当未来天帝对待了？」 朱允文却是一副小弟崇拜大哥的模样，咋咋呼呼。 他这样大呼小叫，旁边妖师鲲鹏的表情更精彩了！ 「明帝太孙慎言。」鲲鹏气得 声音发抖道：「仙界多年未有天子飞升，或许五位天帝只是好奇。」 周围有不少人围观倾听。 鲲鹏实在害怕，朱允文这张胡说八道又精准无比的嘴，可别让仙人们都以为，范离是六御的最佳候选人。 那我妖师鲲鹏怎么办？ 偏偏朱允文再度开口：「哦？旁的天帝不清楚，我皇爷爷确实好奇心重。对了，除了要见范离，天帝们还交代什么没有？」 鲲鹏闻言，脸颊一阵颤抖！ 「没……没了！」 他不愿说，但旁边有奎木狼大步流星走来。 「启禀妖师，楚天帝为晋帝要的龙椅搬来了，是现在送过去吗？」 哗~~~~~~！ 现场一片哗然。 五位天帝要见范离，还准许他做龙椅？！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558章 淮南仙王 张居正在范离身边，渡过了浑浑噩噩的一个月。 这一月，范离对他没有秘密，公开全部前线军报。 于是，张居正对战局的了解程度，甚至超过远在大明京城的万历皇帝。 毕竟陆炳已死，锦衣卫的情报搜集能力远不如从前。 有些城池丢了，甚至万历自己都不知道。 一切，如范离计划的那样。 兵分三路，视大明京城如无物，只专注攻打除京城外的大明各省府州郡。 晋军所到之处，百姓几乎是望风而降，当地官员也罕有敢反抗者。 如此轻易征服大明土地，张居正看在眼里，心情复杂沉重至极。 「大明国土，尽归我有。」 「其原因有三。」 范离像是在自言自语，但他身边只有张居正一人，这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其一，嘉靖修玄、万历征税，使民心大失所望。」 「其二，晋军兵锋之盛，天下莫敢直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小明百姓？」 「其三，晋军所到之处，于百姓秋毫无犯，更是开仓放粮，杀当地矿税太监，还富于民。」 范离略作停顿，转身望向张居正。 「太岳你说，凭此三条，朕取代朱明皇室还难吗？」 张居正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 沉默良久，才摇摇头。 「不……不难。」 尽管被迫签名封神榜，但张居正仍很纠结，未能转变心态，以臣子身份侍奉范离。 范离也不着急。 今时今日的他，有充分信心征服任何一位大乘境强者，哪怕是敌国臣子。 奇怪。 张居正时常偷偷观察范离，这位即将一统天下的大晋帝王，脸上却没有半分愉悦之色。 一统天下，这可是千年未有之伟业，帝王成就之巅峰，还不足以让他骄傲吗？！ 他正在胡思乱想，却有一名晋臣大步流星朝范离走来。 张居正认得此人身份，是大晋太傅张道陵，也是唯一向人间帝王臣服的仙人。 「太傅来了？」 范离笑着主动迎上去，很是亲热关切的模样。 张居正看在眼里，心中啧啧称奇，更是十分羡慕。 纵观嘉靖一朝，皇帝对大臣再如何宠幸，也不曾废过君臣大礼，更不至于像范离这样礼贤下士。 他是装的？ 还是果真有此心胸？ 张居正看不透范离，但看张道陵习以为常的反应，心中只有更多的羡慕。 「陛下。」 张道陵收敛笑容，表情凝重。 「自我大晋有一统天下趋势后，淮南仙国频频以仙法催促，要求大晋尽早举国飞升。」 「臣虽尽量拖延，但淮南仙王坚持下月初一，为大晋开启仙门。」 「届时，陛下必须举国飞升。」 「否则，仙王会亲自会问罪陛下……」 张居正站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举国飞升？ 淮南仙国？ 开仙门？ 怎么自己梦寐以求的飞升机缘，却好像是范离看不入眼的垃圾？ 甚至要被仙王逼迫，才愿意飞升？ 张居正心中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范离的强势，也仅限于人间罢了。 在仙人面前，他也不过是区区蝼蚁。 张居正暗自偷笑，但张道陵下一句话，立刻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一切如陛下所料。」 「臣也已经准备妥当，下月初一举国飞升，臣愿意与陛下一起，给淮南仙王一个惊喜。」 什么意思？ 范离还敢反过来算计仙人，啊不，仙王？！ 「不可能的！」 「凡人怎能有如此手段？」 张居正冷汗都下来了。 他偷瞄一眼范离，却发现对方闲庭信步，一脸轻松模样。「或许……大明败得不冤？」 不知不觉，他竟有几分相信，范离真能算计那个什么淮南仙王？ 范离将张居正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他很清楚，君王降服臣子，既要恩服，更要威服。 「太岳。」 「额？在，在的。」 张居正有些惶恐。 如此机密大事，范离是要责怪自己没有主动回避吗？ 「你听见了？」 果然！ 冷汗瞬间浸透张居正的衣襟。 他想说没听见，但怎么可能？ 这该死的张道陵，有机密大事奏报，为什么不先等自己回避？ 「听……听见了。」张居正咬牙道：「陛下放心，我……臣保证不说出去便是！」 但凡是人，都惜命。 这还是张居正第一次在范离面前称"臣"，受制于封神榜上有姓名，他实在口服心不服。 「嗯。」范离点点头，却道：「那你准备一下，下月初一，随朕举国飞升。」 「臣遵……什么？飞升？！」 张居正惊了。 他原本以为，范离承诺给自己的飞升机缘，至少要等到大晋统一天下之后。 下月初一，我就能成仙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范离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的寿元快耗尽了，再不飞升，朕就只能赐你一块风水宝地了。」 「再说，你留在人间，难道打算帮着朕击败万历？」 张居正听得连连摇头！ 从感情上，万历终究是他的学生，半个儿子似的，如何能刀剑相向？ 「没想到。」 「范离身为帝王，为臣子处境考虑能到如此地步。」 「这份情，我是不能不受了。」 长长的叹息一声，张居正撩起衣袍，匍匐跪地。 「臣……叩谢圣恩。」 …… ………… 仙界。 漫天书页飘舞，时而如飞鸟排成行，时而如奔马狂飙。 明明是最平凡的一页页纸，却显化万千气象。 又有大道之音，隐约从纸面里传出，向四方荡漾开去，宛如大能教化仙界，积无上功德福源。 终于。 漫天书页从云端缓缓下落，如倦鸟归林，一页页重叠在一起。 每一页纸，都闪烁一道神光，足有万丈高远，横跨天际。 纸，积累成书。 漆黑如夜的书封上，两个烫金大篆缓缓浮现：《鸿烈》！ 一道威严身影，像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存在，引得万仙臣服。 他踏出一步，脚下自有祥云托举，又引得无数鸾凤齐鸣、麒麟献瑞、神龙翻腾。 威严身影缓缓开口： 「《鸿烈》已成，此书为寡人证道之器。」 「只待天帝葬礼过后，六御出缺，寡人必得此大位。」 淮南国万 仙闻言，无一不跪伏祥云，大礼参拜。 「大王称帝，乃人族大幸。」 「愿大王天地同寿！」 祥云散去，露出淮南仙王真容，端的是龙凤仪表，贵不可言。 仙王又笑了。 「另有一桩小事。」 「下月初一，晋帝举国飞升，投我淮南。」 「下邦藩属投奔上国，小国之主需跪行天梯一千级，以表诚心，亦明君臣之礼。」 免费阅读. 第559章 逃跑阁老 「张居正该杀！」 大明京城，金銮殿。 万历咆哮着，御阶下百官全部跪着，聆听他的怒吼声。 万历朝的第一位首辅，上任后出使敌国，竟然变节投敌了？ 那三个鼻青脸肿、狼狈逃回来的副使，也全部被万历杀了泄愤！ 「说！」 「如何退敌？」 万历怒吼连连。 可惜，百官噤若寒蝉，无一人敢对答献策。 非是不忠，实是不能。 大明朝真正有能力的重臣，或死或降。 胡宗宪和张居正都归了大晋。 严嵩、陆炳等人战死，高拱和陈以勤甚至没有死在战场上。 别看金銮殿里跪满了人，却连一个大乘境强者都没有。 万历也看出了这一点。 「都是废物！」 「滚！！！」 「慢着！」 就在百官准备做鸟兽散时，又突然被万历叫住。 他终于想起，大明朝还有一名臣子是大乘境。 而且，此人不论能力忠诚，都值得信赖。 「召回徐阶，重任内阁首辅！」 …… ………… 松江府。 这里并非百战之地，因此城池低矮，年久失修。 松江府兵训练松懈，装备也颇为陈旧。 松江知府是从四品官位，修为则只有元婴境三品而已。 至于他麾下文武官僚，有几个参将游击勉强是金丹境八九品，其余都是金丹初境甚至筑基弱者，根本不堪一战。 但松江府城外，却有一支晋军，人数约莫千余。 「阁老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松江知府好容易把徐阶请来，自己先吓得脸色发白。 其实，如果不是徐阶致仕养老，恰好坐镇松江，这位知府恐怕已经开城投降了。 只是知府实在想不明白，晋军已经深入大明腹地了吗？ 否则怎会兵临松江城下？ 「不必惊慌。」 徐阶站在城头，淡淡扫了一眼城外的千骑晋军。 确实精锐，单兵实力稳在先帝【关宁铁骑】之上。 但是，千骑之中，似乎并无强者存在？ 「只是……晋帝怎会犯下如此大错？」 「凭大晋监察院的情报，不可能不知道老夫归乡退养。」 「区区千骑，难道晋帝以为拿得住老夫？」 徐阶喃喃自语。 凭他大乘境修为，只稍稍费些功夫，就能将城外晋军全部击杀。 但一旁松江知府听了，却是大感轻松庆幸。 「原来没有高手？」 「徐阁老，松江尚有府兵数千，请阁老率领本府与众将官杀敌报国！」 徐阶错愕的看了松江知府一眼。 如此浅薄，怎能为担当知府重任？ 也不知是走了谁的门路。「不可妄言出战。」 「松江府城好歹设有防御阵法，可助大人守城。」 「何况老夫只粗略感知，敌情未明，或许另有伏兵也说不定。」 听见"伏兵"二字，松江知府果然吓得缩了缩脖子，瞬间老实。 「唉！」 徐阶又是一声叹息。 他原本以为，万历太子登基，会第一时间起复自己。 由他出任首辅，学生张居正任次辅，再与万历同心同德 ，君臣一起支撑摇摇欲坠的大明王朝，应该还有希望。 却没想到，万历登基后仿佛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直接任命张居正为首辅，甚至连召他回内阁的意思都没有。 「为何陛下不用老夫？」 「究竟为何？」 或许是徐阶太过忧愁，心事全挂在脸上，连松江知府都读懂了他的心情。 「额，阁老莫要多心。」 「如今大明多事之秋，陛下用人之际，或许天恩不日就要降临？」 「下官可是听说了，首辅张阁老奉旨与晋帝商谈罢兵，张阁老居然趁机背弃大明，投入晋帝麾下。」 「现如今，也不知封了几品官爵。」 听松江知府的语气，竟是十分羡慕张居正。 徐阶却脸色大变！ 「张太岳投降范离？」 「这消息属实吗？」 他双手如钳子般，用力掐住松江知府的肩膀，痛得后者嗷嗷直叫。 「下官……下官也不知道啊！」 「只是偶尔与松江府的锦衣卫聊几句，听了他们的小道消息。」 「徐阁老松手，疼疼疼！」 徐阶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将双手撤回。 但他神色凝重，已经在心中分析锦衣卫情报的真假。 现在是战时。 锦衣卫情报来自前线，确实真假难辨。 其中，不乏晋帝扣押张居正，对外谎称他叛国的可能。 「松江府锦衣卫级别太低。」 「只有京城锦衣卫高层，才能掌握确切情报。」 「张太岳真会投降范离吗？」 徐阶不愿相信这种猜测。 可是，有胡宗宪叛国在前，谁能保证范离就拿不下张居正？ 「唯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这个谣言。」徐阶喃喃道：「若张太岳叛国，陛下一定会重新启用老夫为首辅。起复老夫的圣旨，这两三日就该到了。」 所以，只能等待？ 徐阶不愿意如此被动，却又无可奈何。 城外有一千晋军虎视眈眈，他想派家仆去京城核实情报都不可能。 「也罢，老夫索性等待三日。」 徐阶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 这一千晋军到底是来干嘛的？ 一日…… 两日…… 三日…… 直到第四天，徐阶仍未等到圣旨。 他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感觉十分可惜。 看来，张居正并未投靠晋帝。 但是，自己重回内阁的想法也落空了。 「咦？」 徐阶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城外晋军的数量，似乎不足一千人？ 足足少了二三百！ 这可是一股不小的战力！ 徐阶暗骂自己疏忽，竟被敌人在眼皮子底下行动，却未早早察觉。 「实在不行，老夫冲出城去。假意杀敌，一旦引出伏兵就立刻回城，看他们有多少手段？」 徐阶正想着，却看见那消失的二三百晋军，居然从北面归来。 北面？ 那是大明京城的方向。 区区二三百人，当然不可能攻打京城。 徐阶突然汗毛竖立，惊出一身冷汗！ 「不好！」 「若陛下派人给老夫传圣旨，恐怕已遭截杀！」 「见不到老夫奉旨返京，陛下恐怕要误会… …」 徐阶再也忍不住！ 他飞身而起，丢下松江府不管，直直朝北方飞去！ 松江知府目瞪口呆，只以为徐阶逃了。 怎么办？ 自己也逃？ 又或者，向城外晋军投降？ 松江知府还没拿定主意，就看见城外一千晋军居然撤走了？ 「哈？」 「哈哈哈！」 「本官守住松江府了？」 知府大人只高兴了半日，便看见有一支传旨的队伍，气宇轩昂朝松江府开来。 为首一名白面无须的男子，分明是内廷太监。 「陛下有旨！」 「原内阁首辅徐阶，年高德昭、，忠贞不减，才能卓著，为国柱石。」 「今特恩旨起复徐阶，仍任内阁首辅之职。」 「徐阁老何在？让他速来接旨，虽咱家回京就任吧？」 松江知府听完圣旨，直接呆立当场。 直到传旨太监反复催促，他才结结巴巴道：「启禀公公，这几日晋军攻城，徐阁老畏惧兵锋，已然弃城逃跑了……」 免费阅读. 第560章 徐阶叛逃 徐阶离开松江府不久，即被一名大乘境强者拦住。 他心情郁闷，已经隐隐感觉自己被算计了。 可是，到底是何种算计，徐阶一时也猜不透。 「晋国棋圣黄龙士？」徐阶冷声质问道：「凭你一人，便来截杀老夫？」 他对面的男人，容貌平平、气质含蓄，毫无威慑力。 但大乘境的修为，却是实实在在的，以至于徐阶都不敢轻视。 「本官正是黄龙士。」 黄龙士一边说，一边凭空取出个棋盘，摆在徐阶面前。 「奉大晋皇帝陛下圣旨，本官特来与徐阁老对弈手谈，请阁老赏脸。」 徐阶面色一沉！ 对弈？ 他现在哪有这种心情？ 「老夫若是拒绝，你待如何？」 黄龙士听了，却神色平静道：「若阁老不肯对弈，本官只好与阁老斗一斗。不求能胜，只要拖住阁老三天三夜即可。」 「哼？」 「就凭你！？」 徐阶跨入大乘境的时间比黄龙士更长，境界修为也更深厚。 若是公平对决，徐阶有绝对信心击败黄龙士，而且根本用不了三天三夜。 「凭本官修为，自知不是徐阁老对手。」黄龙士满脸诚恳道：「但本官准备了海量丹药，以此弥补与阁老的差距，要纠缠三天三夜并不困难。」 说着，黄龙士还随手取出一个药瓶。 他拔开塞子，轻易倒出一大把天级丹药。 徐阶看得眼皮直跳！ 晋国富庶，尤其天级丹药产量极高，他以前就见识过。 看样子，眼前之人确实不能力敌，否则对方凭着大量丹药支持，或许能耗死自己也说不定。 「与你对弈，如何才能离开？」徐阶沉着脸问道。 黄龙士好像早料到他会妥协，微笑解释：「阁老只需胜本官一次，即可离开。大晋包括本官在内，绝不再纠缠阁老。」 「哼！」 徐阶闻言，气愤不已。 「你乃棋道圣手，老夫如何能在对弈中胜过你？」 「如此，还不如做过一场！」 他作势就要发动攻击。 黄龙士却道：「本官让阁老三子，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什么！」 「三子？」「你说真的？！」 徐阶惊讶的瞪大双眼。 他甚至有些生气。 毕竟儒道修行者，莫不精通琴棋书画。 徐阶一向自诩博学多才，棋道更是见解深厚。 他实在不相信，普天下有人能让三子还胜过自己。 「徐阁老若是答应了，就请先落三子吧。」黄龙士淡淡道：「阁老也请放心，即便一直输给本官，三日三夜后，本官依旧放阁老离开。」 「哼！」 徐阶感觉被对方羞辱了，心中愤愤不平，也懒得再废话，直接啪啪啪连着落下三颗云子，占据有利地势。 「今日，老夫便杀一杀晋国棋圣的威风！」 徐阶这样想着，但仅是过了一个时辰，他已经被逼投降认输了。 徐阶老脸通红！ 这局他输得不冤，甚至在细细复盘之后，徐阶还发现多次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惜，后知后觉，良机已经错过。 「再来一局！」 「刚才老夫冲杀太猛，不慎被你屠了大龙，下一局定能胜你！」 黄龙士听了，既不讽刺，也不反驳，只老老实实将 棋盘收拾干净。 两人重开第二局。 徐阶一改冲杀之势，稳扎稳打，果然占尽优势。 但当两人对弈半日之后，徐阶已经举步维艰，处处被黄龙士堵死。 「罢了！」 「老夫太过求稳，竟给了你喘息之机。」 「再开一局，老夫要彻底击败你！」 …… ………… 不知不觉，徐阶与黄龙士已经开到第九局。 他双目充血，满头银发也散乱披下，呼吸更渐渐沉重。 连输八局！ 每一次，都似乎是毫厘差距，几乎就要战胜棋圣！ 徐阶已然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想战胜眼前的男人。 而黄龙士，却始终一副认认真真、却又心平气和的模样。 他好像用尽全力，又似乎游刃有余，徐阶每每看着黄龙士这副表情，就恨不得捅他一剑！ 「再……再来一局！」 第九局，果然徐阶又输了！ 他脑子有些混乱，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多少次错过良机，遗憾败北。 这一次，黄龙士却不再清理棋盘，而是直接将整副棋盘收起。 「你什么意思？！」徐阶急道：「再下一盘，老夫已经看穿了你的棋路，你休想再胜过老夫！」 「可是……」 黄龙士抬手指天。 「徐阁老，按照你我约定，三日三夜之期已过，我该放你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间，徐阶表情都呆滞了。 什么约定？ 什么三日三夜之期？ 这小子莫非怯战，寻个混账理由搪塞老夫？ 等一下！ 「你说什么！？」 「老夫竟在此地逗留三日三夜？」 「你……你你你……你竟害得老夫……」 那句"玩物丧志"，徐阶终究没脸说出口。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黄龙士套路了！ 「你给老夫说实话！」 「松江府外的晋军，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京城是不是有圣旨传来？」 「传旨队伍是否被他们截杀？」 徐阶连珠炮似的提问，黄龙士却只茫然的看着他。 「徐阁老，本官只是奉旨在此地等候阁老，并拖延三日三夜而已。」 「至于阁老为何来此，松江府又发生了什么，本官并不知情。」 「或许，我家陛下和胡太尉知道？此战所有大小细节，都是陛下和胡太尉商议后执行的。」 徐阶听完，只感觉头昏眼花。 完了！ 一定有什么大事被自己耽误了！ 范离和胡宗宪？ 这两人合谋算计，天下谁能应对？ 可饶是如此，徐阶仍决定坚守臣节，立刻赶去京城辅佐万历皇帝。 嗖！ 徐阶留下一道残影，人已经飞到天边。 黄龙士果然不再追赶，任凭他离去。 大明。 京城。 徐阶匆匆赶来，却发现整座京城已经被防御阵法包裹。 什么情况？ 难道晋军已经攻到京城外了？ 可是，周围还未看见晋军踪影，或许是陛下太过谨慎？ 他不能强闯防御大阵，只能对着城内喊话。 「徐阶在此，速速撤去大阵，老夫要进 宫面圣！」 徐阶连喊三声，阵法不仅没有撤去，城墙上甚至增派了更多守军。 一名将军手持银枪，指着徐阶怒骂道： 「无耻老贼！」 「你弃松江府独自外逃，又失踪数日不见踪影，以为我们不知道？」 「陛下得松江知府奏报，已猜出你投降晋国！」 「想要诈开城门？」 「简直妄想！」 免费阅读. 第561章 兵临城下 徐阶无法入城，甚至遭到守城将士的驱逐。 他惊呆了。 什么叫百口莫辩？ 什么叫君疑臣则臣必死？ 他久经宦海，深谙那些不能明言的君臣规则。 「陛下！」 「这是女干计！」 「老臣中了范离的女干计啊陛下！！！」 徐阶不敢逗留城外。 他只能连连大喊，让万历听见自己的声音。 至于万历何时想明白、相信自己，就不是徐阶能控制的。 「老夫暂时潜藏城外。」 「一旦陛下醒悟，老夫即刻入城侍驾。」 徐阶如是想着，转身朝城外林密茂盛的妙峰山飞去。 妙峰山。 主峰有四百丈之高，山中多奇松、怪石、异卉，山势陡峭，连绵悠长。 徐阶迅速抵达妙峰山，略一思考，便朝主峰山顶落去。 「老夫隐匿山巅，居高临下，远眺京城战事。」 「一旦有变，老夫也是一支奇兵！」 他正想着，却突然听见头顶雷声滚滚而来。 奇怪！ 烈日当头，哪来的闷雷？ 「天牢！」 突然一道声音横空而至。 徐阶心说不好，正要有所动作，却见数百道天雷落下，威势骇人，显然是大乘境强者出手了！ 「哼！」 「除非是先帝，又或是气运盘古巨人，纵然大乘境也妄想一招击败老夫！」 徐阶惨遭连番算计，也已经动了真火。 他凝聚灵气护身，准备硬抗这次偷袭，同时也拔出佩剑，伺机反攻！ 然而，上百道惊雷落下，却无一砸在徐阶身上。 百道惊雷化作一间方形囚笼，竟是将徐阶连带妙峰山顶，一并给"关押"起来！ 「怎么回事？」 「老夫……老夫出不去了？」 「何人如此卑鄙！快把老夫放出去！」 徐阶惊怒大吼。 天空中，"天牢"主人声音再次传来。 「凡间之事，你已不必再费心劳力。」 「朕留你性命，是为存人族一丝元气。」 「凡间是桃花源，凡间是演兵场，凡间是我辈人族最后的安乐窝。」 「但是，享受利益，就必须承担责任。」 「待到朕用你之时，朕不容你拒绝。」 「徐阶，今日你只作壁上观吧。」 此时的徐阶，已经汗如浆下。 他知道，天空中说话之人是范离。 就凭【天牢】手段，范离已经有轻松斩杀他的实力。 饶我一命？ 作壁上观？ 徐阶并非没有杀身成仁、尽忠报国的勇气。 但范离所说"责任"，却引发徐阶无限遐想。 他本是大明重臣，寻常臣民不知晓的隐秘，徐阶纵然不能窥探全貌，也至少略知一二。 徐阶由此想了许多。 天使下界募兵？ 嘉靖帝抗拒飞升？ 甚至是死掉的唐国主李煜？ 「或许……晋帝是对的……」 徐阶喃喃低语，终于是认命的找一块山石坐下，目光远眺京城方向，再没有多余动作。 大明，京城。 晋军兵临城 下。 一杆龙旗，昭示着范离御驾亲至。 一位王朝的天子，驾临另一座王朝的都城。 意味着什么？ 这是灭国之战！ 城墙上，大明官军乱作一团！ 他们实在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数月前，大明还是天下最强之国，嘉靖帝也是天下最强之人！ 可如今，大明竟是要亡国了？ 这样的巨大转变，骄傲的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大明要亡了吗？」 「晋帝已经兵临城下，我们的陛下又在哪里？」 「城外有多少晋军？十万？百万？」 「除京城外，难道大明全境已经陷落？」 「晋军会不会屠城？！」 京城骚动。 守城官兵看着混乱的街区、鬼哭狼嚎的百姓，却也是无可奈何。 城外晋军给他们造成了巨大压力，分身乏术，实在没精力维持城内治安。 「大明百姓听着！」 「朕，有话说。」 突然，城外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在天空上回荡，中正平和，又尊贵无比。 城中百姓的第一反应，居然以为是嘉靖帝在说话。 小民百姓，大多一辈子也见不到皇帝一面，哪怕京城百姓也是这样。 所以，他们只能想象。 自家天子是何等威严、何等尊贵、何等高不可攀又令人神往崇拜？ 天空那道声音，正符合他们心中嘉靖皇帝的形象。 于是，城中百姓纷纷下跪，口称"万岁"。 不对！ 百姓们刚磕了几个头，又猛然醒悟过来。 嘉靖帝不是死了吗？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更何况，陛下生前曾经数次传音天下，而刚才那道声音与陛下的分明不像。 只是乍听之下，两者气势相当、难分伯仲。 「声音是从城外传来的？」 「难道……难道是大晋皇帝在说话？」 跪在地上的百姓们，一时间尴尬无比。 身为大明子民，居然叩拜别国天子？ 真要计较起来的话，这可是叛国灭族的大罪！ 百姓们赶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用眼神打量左右。 希望街坊四邻不会揭发自己，更希望没有被锦衣卫盯上！ 「百姓们。」 「朕是大晋皇帝范离。」 果然是他！ 城中百姓听得又气又恨又怕！ 差点害我们犯下灭族的大罪，他到底想说什么？ 「今日过后，大明国祚终结。」 「但百姓不必惊慌。」 「朕麾下大军，从来与百姓秋毫无犯。」 「攻城之时，你们只需静坐家中等待即刻。」 「又或弃城而走，往投他乡，朕亦不加阻拦，绝不派兵追赶。」 城中百姓听了，先惊后喜。 晋帝真心不忍百姓被战火牵连？ 守家亦可？ 出城亦可？ 「快！把家门禁闭，按晋帝说的不要上街乱走就好。」 「我……我要出城！我并非京城人士啊！」 百姓们分成两拨。 一部分守家，一部分却想出城。 他们蜂拥到城门口，才发现官军把守，根本不许他们出城。 「混账！」 「你们都是大明百姓，怎可听从晋帝号令？」 「再敢往前一步，杀无赦！」 守城将领怒吼连连。 可惜，效果极差。 护城大阵防外不防内，城内之人想要外逃，只需通过城门，又或翻越城墙即可。 只一会功夫，便有百余人翻墙而出，其中不乏脱掉盔甲的城中兵卒。 「快……快去禀报陛下！」 城门将军控制不住场面，只能踹一脚自己的副将，让他赶紧去皇宫报信。 「范离！！！」 突然一声暴呵！ 无数白色江山气运，如流水般涌向皇城。 顷刻间，身躯化作山丘般巨大的万历，身穿龙袍、头戴冠冕，一步跃至外城墙处。 他双脚落地，竟直接踩死几十名未及逃散的百姓！ 「范离！」 万历皇帝声如洪钟，响彻天地。 「凭你区区凡人之躯，纵然有千军万马，在【盘古巨身】面前也只是土鸡瓦狗！」 「你自来寻死，后悔晚矣！」 免费阅读. 第562章 天下归心 「范离！」 「出来领死！」 万历雄心万丈。 他本就是大乘境修为，如今又登基称帝，坐享一国气运。 凭他天赋资质，要领悟【盘古巨身】只是时间问题。 大明丢城失地又如何？ 范离御驾亲征又如何？ 京城被重重包围又如何？ 自古以来，做守成之君易，当开国之主难。 原因无他，皆因天子秘术【盘古巨身】尔！ 「朕可施展【盘古巨身】，范离却不行。」 「他凭什么跟朕斗？！」 万历又低头，俯视自己脚下。 虽已血流成河，他却只觉得这些贱民的血肉，污了自己的一双龙靴。 「范离！」 「你是不是怕了？」 城外，晋***阵突然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宽敞大道。 一台黄金龙辇，缓缓从中军位置开出，在大军最前端停住。 范离从龙辇中现身，抬头仰视城中那人。 「朱翊钧，许久未见了。」 双方都是直呼姓名。 但万历却怒道：「朕乃大明天子！」 「朕也是大晋天子。」范离微笑回应。 「哼！大晋？立国区区十余年，根基浅薄！」万历大声讥讽道。 「大明确实享国千年。」范离点点头：「可惜不知天命，以致国祚终了，社稷崩塌。」 「朕不仅是大明天子，更是夏帝转世！」万历继续叫嚷。 「哦？」 范离微微一笑。 「请问夏朝今何在？」 「大明还剩几寸国土、几个百姓？」 硬实力，才是吵架致胜的根本。 范离从容自信，根本不依赖音量和语气，轻松赢下这第一场嘴仗。 万历已经气得满面通红。 尤其他显化巨型，更让全城百姓看得分明。 「你……」 「朕有盘古巨身，今日只要杀了你，晋国便烟消云散！」 说着，万历就要迈步出城。 「盘古巨身，并非无敌。」 「你大乘境并未圆满，又是刚刚领悟天子秘术，可谓天下最弱盘古。」 范离侃侃而谈，句句都是打脸。 万历更怒！ 「朕不是大乘境九品大圆满，难道你就是了？」 「纵然九品，也扛不住朕的盘古威力！」 只是，万历话音刚落，却听见遥远西北方向，有大乘境强者天下传音。 「大晋太尉胡宗宪，启奏陛下！」 「魏主曹奂，献国请降。」 万历闻言大惊！ 晋军不是在攻打大明吗？ 怎么好端端的，该死的叛臣胡宗宪居然跑去魏国，还逼得魏帝弃国投降了？ 他再看城外晋军，才发现人数似乎不对，只有区区三四万人。 对了！ 晋军兵分三路，攻袭大明各省府。 怎么胡宗宪打着打着，竟挥师西北，把魏国搞定了？！ 万历还在震惊，却听见又一道声音传来。 「大晋丞相王班，启奏陛下。」 「吴主孙皓，献国请降。」 万历再惊！ 可还没结束，又一道声音传来。 「汉主刘禅，献国请降。」 范离微微一笑，这声音他最是熟悉，乃范家老三范纯 。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 在绝对力量差距面前，范离没有丝毫犹豫，分兵四路，计灭四国！ 其中，魏汉吴三国先灭，是灭明关键。 「叮！」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 果然来了！ 「恭喜宿主。」 「灭三国，扩地百万里，子民增千万！」 「开疆拓土，帝王伟业！」 「【天子阶梯】奖励宿主修为提升……大乘境九品！」 澎湃如海的灵气，在范离体内涌动。 这就是人间极限的境界？ 这就是嘉靖帝曾经睥睨天下的实力？ 范离的变化，万历清晰感受得到。 他做梦也想不到，范离竟会在自己眼皮底下晋级突破！ 「你？」 「怎么可能？！」 「大乘境九品大圆满？！」 万历惊惧失态，嗓音也变得有些尖锐。 他是盘古巨人姿态，连呼吸声都厚重无比，说话声更响彻天地。 一时间，京城内人人都听见了。 大晋皇帝如此强大？ 大乘境九品天子？ 岂非与先帝一般！？ 可怕！ 太可怕了！ 「快逃啊！！！！」 城墙上，也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嗓子。 竟是守城将军，第一个弃城出逃！ 只见他边逃还边脱盔甲，竟是穿着贴身单衣，朝城外晋军出奔去。 「晋帝陛下！」 「罪将愿意归降，愿意归降啊！」 守城将军当场叛逃，城墙上的兵卒再无半点反抗意志，纷纷翻墙出逃。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城头，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寂寞的护城大阵支撑着，却像个被掏空的鸡蛋壳。 「混账！」 「站住！」 「朕命令，你们全部站住，否则灭九族！」 万历的威胁毫无作用，因为连京城刑部衙门负责斩首的刽子手，也偷摸着逃出城外。 突然！ 万历感觉自己身子有些不对劲！ 他像个漏气皮球，浑身毛孔都有白色气流外泄，竟是大明江山气运？ 「怎么会？」 「朕没有散功，【盘古巨身】为何崩塌？！」 万历惊惧大喊着，希望能寻找到一个答案。 答案，由范离亲自告诉他。 「所谓江山，即是百姓与土地。」 「万历，朕几乎尽得人间土地，更有亿兆民归附。」 他指着城内，不断外逃的军民。 「这就是所谓【天下归心】。」 「大明社稷已经崩塌，你如何配享江山气运？」 说话间，四面八方用来无数白色气运，却是涌入范离体内。 此消彼长！ 当万历重新缩小至凡人躯体时，范离已是顶天立地，俨然昔日开天辟地的盘古巨神！ 「不！！！」 「朕时隔万年，好不容易重登帝位，朕不甘心！」 「范离！」 「你有本事就退兵！」 「朕需要时间！」 「你等朕十年，朕一定将大明经营成铁桶江山，你再来攻打试试？」 「当年嘉靖与瑶光斗，你偷得十年夹缝生存的时间，凭什么不给朕十年？」 「这不公平！」 「不公……」 一个从天而降的巨掌，盖住万历，也熄灭了他的声音。 「终于，都结束了。」 范离喃喃自语。 从嘉靖帝败亡时起，今天的一切就早已注定。 所以，他没有任何欣喜兴奋之色。反而是面有愁容。 范离转过头，望向普天下唯一不属于大晋的国土。 那是楚国所在的方向…… 免费阅读. 第563章 炮灰 大晋皇宫，金銮殿。 皇帝范离与皇后吕福宝，并文武群臣皆在此。 「太傅，请吧。」范离对张道陵点点头。 「是，陛下。」 张道陵神情凝重，转身面对晋国群臣。 「诸位臣工，陛下与淮南仙国约定，举国飞升之期就在明日。」 「臣张道陵奉旨，今日向诸位介绍仙界实情，以免大晋举国飞升之后，诸位仓促成仙，手忙脚乱。」 略作停顿，张道陵又看了范离一眼。 那眼神，满是倾佩和惊叹。 「陛下谋略深远，为诸位臣工争取了充分时间。」 「相信待到大晋举国飞升时，大家都能从容应对仙界战场，以及……山海诸妖神！」 金銮殿上群臣，如吕春秋、王班、胡宗宪、荆无敌、玉神子、黄龙士、五大家族长及精英、吕城七十二儒等等，莫不是当世人间绝强者！ 其中，大乘境强者就有十多位。 合道境更有百位之多！ 至于化神境、元婴境，数不胜数！ 想当年，梵音净土号称十位大乘横扫天下，如今大晋王朝却远远胜之！ 战火，最是能锻炼强者。 大晋群臣经历天下一统之战，已经脱胎换骨。 但听见仙界、山河诸妖神，仍是铁拳紧绷、神情严肃！ 时间！ 他们确实最需要时间！ 人间强者，终究是凡人。 仙界战场面对闻所未闻的【山海妖族】，大晋文武群臣确实还没准备好。 可是，明日就是举国飞升之期。 为什么张道陵却说，陛下为群臣争取了充分时间？ 张道陵似乎不打算解释，他继续侃侃而谈。 「其实，所谓仙界，乃洪荒世界屏障。」 「当年盘古开天辟地，造就洪荒乐土，又称大千世界。」 「我人族自洪荒兴起，为盘古后裔，虽血脉稀薄却生生不息、潜力无限，于万物中崛起而主宰洪荒。」 「彼时有域外妖魔入侵，欲灭我人族，夺我洪荒世界。」 「上古人族先贤虽奋力抵抗，然而历经无数岁月战争，洪荒世界破碎，万不存一。」 「先贤们随即意识到，不能再以洪荒世界为战场。」 「若洪荒彻底崩坏，人族亦无立身之地。」 「乃有鸿钧出世，大能无边，直追盘古，仿开天辟地之神术，造【仙界】，隔绝人间，为我人族抵抗山海妖神之天外战场。」 张道陵略顿了顿，看着文武百官震惊的表情，缓缓开口。 「没错。」 「凡间，便是洪荒世界最后一块碎片。」 「至于仙界，乃假托洪荒之名，是一伪世界而已。」 百官，沉默了。 纵然是群臣中最博学的吕春秋、王班，也从未听过如此惊世骇俗之余。 终于，五大家之一的卢植忍不住问道：「何为……山海妖神？」 张道陵没有直接回答。 他以灵气聚形，随手便凝聚出四只妖兽。 「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饕餮】。」 「状似虎，有翼能飞，便剿食人，知人言语，名曰【穷奇】。」 「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丈八尺，名曰【梼杌】。」 「状如犬，似罴而无爪，有目而不见，有两耳而不闻，有腹无五脏，行走而足不开，名曰【混沌】。 」 听了张道陵的介绍，大晋群臣议论纷纷。 有人惊呼出声。 「这不是【四凶】吗？」 「唐国竹李煜曾以水墨之道，画【四凶】为其战力！」 天下已定，许多当年的隐秘公之于众。 从仙界归来的李煜和石敬瑭，他们的手段神通也被大晋百官所知。 张道陵点点头。 「不错，李煜是仙界一国主，善水墨之道。」 「他与石敬瑭在仙界也立下不少战功，但因一场大败，李、石所属武周仙国崩溃，他二人也国力大损，随乞天数恩准返回人间休养。」 「天数论功行赏，准李煜、石敬瑭下界。」 「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凶，便是李煜在仙界战场对抗的妖神。」 「因为四凶强大，李煜以水墨演之，也是不俗手段。」 听张道陵如是说，却有人不以为然。 「李煜被嘉靖帝轻易击败。」 「他的水墨四凶威力也有限。」 「看来，真正的四凶也强不到哪儿去？毕竟它们曾经与李煜作战，恐怕半斤八两吧？」 说话之人，是五大家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灭明一战，五大家的精英先攻陷大明无数城池，又逼降魏、吴两国，战功赫赫，难免有些骄傲了。 张道陵淡淡看他一眼，却摇头叹气。 「非也。」 「四凶兽，正是摧毁武周、南唐、后晋的元凶。」 「武周仙国的女仙王武曌，以及李煜、石敬瑭，与四凶在仙界鏖战多年，终是不敌败北，以至国破家亡。」 五大家的年轻人还是不服。 「仙王怕是也有强弱之分吧？」 「武曌既是女仙王，恐怕战力有限？」 张道陵听他继续抬杠，却并不动气。 今日，他奉旨向群臣介绍仙界实情，早料到会有人质疑。 畅所欲言，是范离给晋国朝堂定下的规矩。 金銮殿上一切正论，只要不是忤逆造反，任何质疑哪怕上升到天子，也绝不问罪。 「你错了。」 张道陵摇头。 「仙界有六位天帝，为天数所定，又称六御。」 「六御之下，又有仙王、国主。」 「因为天帝也可能战死，仙王则是天帝候选，随时可能补进六御。」 「仙王武曌，是公认强大仙王之一，亦是最有潜力继承天帝的候选之一。」 「武周仙国鼎盛时，有上百诸侯国附庸，其实力不在淮南仙国之下！」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毕竟，大晋举国飞升之后，也只是淮南仙国麾下区区一诸侯国。 「可是……」 五大家的年轻人，仍有些不服气。 「太傅大人，你刚才说武周仙国有上百诸侯国？」 「但回到人间的，只有李煜和石敬瑭，怎么解释？」 张道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那眼神仿佛就是答案。 是啊，怎么解释？ 没有回到人间的，当然是没命回来。 只几个呼吸，年轻人就意识到自己的幼稚。 冷汗，也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襟。 「诸位臣工。」 张道陵环顾左右，再开口。 「淮南仙国之所以被天数特许，派募兵天使下界征召大晋，因为淮南王刘安将要接替武曌，负责仙界【西荒】战场，讨伐 四凶。」 「换而言之。」 「淮南王想让陛下与诸位，为淮南仙国投石问路、充当炮灰。」 免费阅读. 第564章 请晋帝升天 投石问路？ 炮灰？ 刚刚横扫天下，骄傲的大晋文武大臣，岂能受此屈辱？ 「陛下！我等岂能被淮南仙王算计？」 「陛下！微臣并不怯战，但只愿意为陛下效死尽忠，却不愿给劳什子淮南仙王当马前卒！」 「微臣斗胆，请陛下暂缓举国飞升！」 「淮南王何德何能，如此驱使我大晋？」 金銮殿上，吵嚷成一片。 百官愤怒的情绪，早在范离意料之中。 这种状态很好。 他相信，大部分人都是真情流入，而非故作慷慨愤怒，畏敌怯战。 淮南王的算计，连范离最初听了都恨得牙根痒痒，何况百官？ 「众爱卿。」 终于，范离说话了。 他一开口，金銮殿迅速安静，百官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举国飞升是天命。」 「不可抗拒。」 「上古先贤开辟仙界战场，庇佑我凡间人族，难道是让我们躲在这里当懦夫？」 「朕不是帝辛。」 「朕也不是嘉靖。」 「凡间人族受仙界庇护，岂能不知恩图报？」 「何况仙界若无兵源补充，一旦战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凡间，怎可能保全？」 范离说完，便看见百官之中有人神色坚毅，有人惭愧低头。 「诸位爱卿，不必如此。」 范离微微一笑。 他话还没说完呢，百官根本不明白他的真实想法。 「时间。」 「是朕对你们的承诺。」 「大晋举国飞升，势在必行，但不是给淮南仙国当炮灰。」 「朕与诸爱卿，从即日起备战仙界。」 「待到举国备战充分，才是大晋飞升之时。」 范离说完，百官纷纷露出迷茫之色。 陛下什么意思？ 明日不就是飞升之期吗？ 淮南王在仙界虎视眈眈，难道陛下打算继续拖延飞升之期？ 这不可能。 天数特许淮南王募兵，若不遵从，恐怕有仙人下界讨伐大晋。 「传旨！」 范离也不多做解释，直入主题。 「即日起，大晋推行义务修炼制度。」 「改吕城为大晋国力学府，设幼学、小学、中学、高等院，四级修行学府。」 「学府开百科，不论高低贵贱，因材施教。」 「一切教育、修炼经费资源，由国库拨给。」 「凡大晋子民四岁至十八岁，强制分级，入学府修行。」 「再开【义务兵】制！」 「十八岁以上，不分男女，皆从军入伍。」 「开大晋国防军事大学，太尉胡宗宪兼任校长。」 「重新整合练兵之法，即无当飞军、关宁铁骑、卫戍军、龙鳞军等，博采众长。」 「成立【大晋国防军】，下设作战、阵法、机关、谍报、医疗支援等兵种。」 范离滔滔不绝，接下来几个时辰，金銮殿上竟然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许久，才终于结束。 范离稍等片刻，给百官一点时间消化这庞大的信息。 等群臣脸上震惊之色稍退，范离才最后总结。 「诸位记住，从即日起，凡间全体备战仙界。」 「 每一个人都要行动起来，为人族强盛尽一份力。」 「大晋王朝，不养闲人。」…… 初一，飞升日。 范离身穿龙袍、头戴冠冕，于祭台之上焚香敬天。 他身后站着许多人，有青丘、项宁、张道陵、寒月、张居正等。 还有一只肥硕圆润的白毛神兽，安静蹲在项宁身旁。 「要走了。」范离笑着对众人道：「我已经能感受到仙界的存在，果然是天命不可违。」 张道陵欲言又止，满眼倾佩。 寒月轻声道：「我会陪着你，我的剑……很强了。」 「是的，很强了。」 范离点点头，伸手抚过寒月满头银发。 即便不考虑战力，他也必须带寒月飞升。 而且，在仙界，寒月或许能将诛仙四剑修炼到更高层次。 那个传说中非四圣不可破的层次？ 「范离。」 项宁眼眶微红，也来到范离身边。 「抱歉……」 男人刚说出两个字，就被项宁用自己的唇封住了他的唇。 吻，很长。 项宁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讨厌……为什么要说抱歉……难道我不是你的妻子？」 范离洒然一笑。 「对。」 「夫妻同心。」 尽管怀里已经有两个女人了，但范离仍冲青丘招招手。 「不挤，真的。」他半开玩笑的说道。 青丘顺从的钻进他怀里，却问道：「我们会分开，对吗？」 「如果我预料不错，会的。」范离轻声道：「但不会分开太久，等我有了保护你们的力量，自然还会重聚……」 铛~~~~~~~~~~~~！ 一声催促般的锣响，竟是从天上传来的。 铛~~~~~~~~~~~~！ 铛~~~~~~~~~~~~！ 铛~~~~~~~~~~~~！ 又是三声锣响，催促越发急切。 范离仰头看天，分明有一道巨大仙门缓缓浮现。 他知道，时辰已到，仙界那位不许他再拖延。 「呵呵？」 「淮南仙王吗？」 范离喃喃自语。 他目光扫过祭坛下，文武百官如泥塑木雕般站着，虽然故作沉稳，连脸上仍有惊惧之色。 也真是难为这些人了。 「时辰已到！」 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人的声音。 又或者，应该说是神仙的声音。 「天恩赐福。」 「淮南仙国征召下界天子，速速飞升，荣耀仙班，为淮南仙国藩属！」 「晋帝不得迟疑！」 「速速飞升，举国皆来！」 「请晋帝升天！」 仙门彻底开启。 更有一道仙光落下，将整座皇宫笼罩。 范离、百官，皆在其中！ 「这一刻终于来了。」范离笑着，却将怀中三女搂得更紧。 跨过仙门，便是仙界。 失重的感觉，不是凭灵力修为飞行，而是被拉拽入仙门。 无数人发出惊恐慌乱的叫喊声！ 仿佛这不是天恩赐福，而是一场天灾！ 范离也是瞬息便跨过仙门，进入仙界。 「晋国主，你终于来了。」 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 以及无数高高在上的目光注视。 范离脚踩一片无边祥云上，正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仙人之体，果然是格外的轻盈舒适。 他身旁刚刚抵达仙界的张居正，只眨眼功夫，白须白发瞬间转黑，面上松弛干瘪的皮肤也重新焕发青春活力。 「晋国主，寡人在和你说话！」 高高在上的声音再次响起，却透着不耐烦的怒气。 范离抬头，只看见漫天霞光、雾气缭绕。 朦胧霞光后面，有威严身影端坐王座之上，两旁更有无数身影耸立。 「晋国主！」 「从现在起，你不过是区区诸侯国主。」 「速速率领你文武臣僚，参拜我淮南仙王！」 范离笑了。 果然，刚刚飞升仙界，淮南仙国就迫不及待骑到自己头上。 这是提醒自己尊卑有别吗？ 好。 「大楚王朝举国飞升。」 「晋王范离，携妻子楚帝项宁，及大楚文武百官，见过淮南仙王尊驾。」 免费阅读. 第565章 二叔祖 当范离说出"大楚王朝"四个字的时候，高坐云端的众仙也乱了分寸。 「大楚王朝？」 「不对！为什么不是大晋？」 「到底怎么回事？张道陵不是说，大晋王朝一统天下了吗？」 「该死！本仙掐指一算，凡间西南一隅果然有大楚王朝存在，但它国力远不如大晋，怎配替我淮南仙国征战【四凶】？」 「再举国飞升一次，速速令大晋王朝升天！」 「不可能了！天数赐我淮南仙国的募兵机会只有一次！」 「该死！怎会出现如此偏差！？」 众仙的议论声，如天雷滚滚。 范离仰头看着那些隐于层层云霞后面的身影，嘴角终于勾起一丝冷笑。 「张……道……陵。」 突然！ 群仙身影中，最是高高在上的那位，突然开口说话。 「寡人需要一个解释。」 一道仙光落下！ 如聚光灯般，笼罩张道陵的全身！ 范离回头，便看见张道陵身体不住颤抖，大晋太傅的官袍也被汗水浸透。 似乎这道仙光，有着某种范离无法理解的力量，正在折磨着张道陵！ 可是，张道陵目光却格外坚毅，丝毫不曾动摇！ 他一言不发，反而挺起胸膛，稳稳站在范离身后。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 从今以后，我张道陵只是大晋之臣！ 「寡人明白了。」 淮南仙王再度开口，语气冷漠，不夹杂半分情感。 「张道陵，从即日起，寡人永久剥夺你的淮南仙籍。」 仙光撤走。 张道陵也仿佛被抽空的灵气，脚步踉跄几乎就要跌倒。 范离及时将他扶住！ 「谢……谢陛下。」张道陵感激道。 范离摇摇头：「太傅，不必言谢，是朕亏欠你才对。」 永久剥夺淮南仙籍？ 范离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看张道陵的狼狈模样，显然损失极大。 「朕承诺！」 「太傅今天失去的，朕一定加倍补偿给你！」 张道陵点点头，脸上仍残留着痛苦之色，却因激动而涨红。 「臣……相信陛下，相信大晋！」 只是，君臣俩正说着话，天空中就有冷笑声传来。 「哼哼。」 「晋国主恐怕还不知道，仙籍意味着什么？」 范离仰头望向淮南仙王。 他已经看清仙王的脸，原来是一位气度雍容、容貌不凡的长者模样。既有通世大儒的气质，又兼具天家血脉的尊贵。 「朕确实不知。」范离沉声道。 「首先。」 「仙界只有天帝，有资格自称为"朕"。」 淮南王的声音透出一丝丝不悦，却没有杀气。 范离知道，自己是他算计的马前卒，是讨伐【四凶】的探路石。所以，淮南仙王绝不会对自己产生杀意。 尽管，仙王的各种算计谋划，也是把范离乃至整个大晋往死路上逼。 「其次。」 「仙界天朝、仙国和诸侯国，都有资格颁发仙籍。」 「仙籍的妙用……呵呵呵，你若有资格见识【山海经】，才能知晓。」 说了半天，居然还要卖关子？ 范离心中有些鄙夷。 单论气度这一块，淮南 仙王恐怕连曹操、刘备、孙权都远远不如。 尽管，他在仙界的成就远胜这三位。 「范离！」 「寡人承天命，招你上天应征。」 「不论是晋国还是楚国，既然你来了，都要归入淮南仙国麾下，做寡人的藩属之国！」 伴随着淮南王略带愤怒的声音，一级级闪烁七彩虹光的阶梯，浮现在范离众人脚下。 「下邦藩属，参拜上邦大国。」 「这是仙界的规矩。」 「现在。」 「范离，领着你的人，跪行这一千级天梯吧。」 天梯足有千级，却要跪行？ 仙界竟有这种规矩？ 项宁、青丘、寒月甚至张居正等人，纷纷向张道陵投去询问的眼神。 后者满脸无奈，却苦涩的点点头。 「仙界诸国，久战艰苦。」 「以前，确实有这样的规矩，飞升后辈应该跪敬仙界前辈。」 「我也没想到，淮南仙王会如此解读这条规矩。」 明白了。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规矩的解释权，在强者。 只要拳头够硬，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 「跪行！」 淮南众仙中有不耐烦的，突然怒吼，声如滚雷，又好似蛮牛疯狂冲撞范离等人的耳膜。 「啊！！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项宁痛苦的捂住耳朵，却丝毫没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范离、青丘、寒月、张居正、张道陵皆面露痛苦之色，只因修为深厚，还能勉强忍耐。 至于一并飞升仙界的楚国文武群臣，有承受不住的，已经倒地口吐白沫，又或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仙人一怒，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承受的？ 「陛下！」 「他叫雷被，是淮南王第一剑仙！」 「雷被与苏飞、李尚、左吴、田由、伍被、毛被、晋昌七人并称"淮南八公"，有堪比仙界国主的实力！」 张道陵仓促解释，可惜却没什么用。 「跪行！！！」 伴随着雷被第二次怒吼，更有一道凌厉的拔剑声响彻天地！ 「不好！」 张道陵大惊。 「陛下小心，雷被出剑了！」 只是张道陵话音刚落，就看见范离身旁寒月踏出一步。 寒月面无惧色，只平静的抬头。明明是一片苍茫云海，偶尔有仙人若隐若现，寒月却精准锁定了雷被的方位。 「夫君，既然对方是用剑的，就让我……」 寒月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从另一个方向，又有一道强大剑意横贯而来。 第二道剑意，却是冲着雷被去的。 「淮南王刘安？」 「你的手下还真够放肆的！」 仓啷啷！ 金石交击声音！ 虽未看见两剑碰撞，但天空中分明有一片云霞被切断，显得极不真实。 「啊！」 只听雷被惨叫一声。 「项庄，怎么是你？！」 狂风大作。 一个锦衣华服男子，双手环保胸前，腰间配件根本没有真正出鞘，只冷笑着望向雷被。 「雷被，你岂是天朝宗亲的对手？退下吧。」 淮南仙王直至两人交手，分出胜负之后，才开口做和事佬。 云霞散去。 仙王 领着文武群臣，站在千级阶梯之巅，与项庄对视。 「项庄。」 「寡人知道你是霸王堂弟，大楚天朝第一剑仙。」 「但晋国主受天命飞升，归于寡人麾下。」 「寡人料理本国事物，难道大楚天朝也要插手？」 说完，仙王便冷冷的盯着项庄。 「呵呵。」 「天命不可违。」 「大楚堂堂天朝上国，我主又贵为仙界六御之一，岂能不知天命？」 听项庄如是说，淮南仙王面色稍缓。 「但是……」 仙王面色一沉。 「但是什么？」 项庄又是一阵呵呵轻笑。 「但是，本仙若是没认错，与范离同行飞升的好像是凡间楚国？」 「凡间楚国乃是我大楚天朝血脉传承。」 「刘安？」 「你与霸王抢人？」 「活腻了？」 淮南仙王脸色一变再变！ 仙界诸国不可互相征伐，除非，有充分理由。 抢夺、凌辱大楚天朝在凡间的血脉后嗣，这等同于刘安在向大楚天朝宣战！ 与项羽宣战？ 「你到底什么意思！？」仙王阴沉着脸质问道：「寡人绝无冒犯楚天帝的想法，项庄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把话挑明吧！」 「呵呵？」 「懂事。」 「识相。」 「难怪刘邦……啊不，汉天帝宗亲众多，偏偏你能成就仙王。」 项庄连连点头，但说出的话根本丝毫不给刘安面子。 确实不给面子。 天朝与仙国之间，本就有着难以跨越的巨大鸿沟。 仙王刘安，又算得了什么？ 「我要她。」 项庄突然一指项宁。 「奉大楚天帝圣旨，召飞升之楚国君臣，并入大楚天朝。」 「现任凡间楚帝项宁，速速回朝认祖归宗。」 淮南仙王显然已经猜到项庄的来意。 他是来抢人的！ 范离飞升，却没带上晋国。 即便遵循天规，淮南仙国与范离是藩属关系，却也管不到项宁和大楚群臣头上。 项庄道明来意，飘来飞到项宁面前。 「楚帝项宁？」项庄笑眯眯的问道。 「……是。」 项宁有些紧张，一手搂着团团，一手搂着范离，才稍感安心。 「乖。」 「你可以叫我……嗯……就叫二叔祖吧！」 项庄笑容温和，语气更透着亲切。 范离把一切看在眼里，终于放心。 他给项宁使了个颜色，后者会意，乖巧叫道：「二叔祖，您好。」 「嗷呜！」 团团也跟着叫了一嗓子。 项庄哈哈大笑，又随即看向范离。 「你小子？嗯嗯，不错，不错，够油滑的。」 「可惜你这么贼，像刘邦，霸王不喜欢你这样的。」 范离尴尬得直挠鼻尖。 油滑吗？ 能在凡间就开始算计淮南仙国，除了油滑，自己也很勇敢好不好？ 「咦？这是劳什子玩意？」 项庄又好像刚刚看见淮南仙国的一千级天梯。 他很随意的踹了一脚。 哗啦啦！ 天梯如琉璃般碎裂，竟一口气崩坏了三分之 一，也就是三百三十三级天梯！ 「项庄，你什么意思？！」淮南仙王怒道：「你也是有身份之人，别说刚才是不小心的！」 他这一吼，项庄倒把笑容收敛了。 「对。」 「老子是故意的。」 项庄冷冷的看着淮南仙王。 「范离与项宁什么关系？」 「他算是我大楚天朝的姻亲。」 「就冲这，跪行天梯之礼，给他打个折扣不行吗？」 项庄说完，又背对淮南仙王，冲着范离和项宁一阵挤眉弄眼。 那表情分明在说：抱歉啊，二叔祖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免费阅读. 第566章 认亲 「打折？」 淮南仙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想要发作。 仅凭项庄一人，当然不可能是整个淮南仙国的对手。 可是，项庄身后的大楚天朝，尤其是楚天帝项羽，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好！」 「寡人给楚天帝一个面子，免去三分之一的天梯之数。」 「但剩余六百六十七级天梯，范离必须屈膝跪行！」 项庄不再说话。 毕竟，淮南仙国背靠大汉天朝。 大楚天朝的面子，刘安确实算是给足了。 再咄咄逼人，项庄就有冒犯大汉天朝的嫌疑。 「范离，这可怎么办呐？」 项宁满脸紧张。 她知道范离飞升有被胁迫的嫌疑，却也没料到仙界会这么凶险。 那个淮南仙王到底是什么人？ 强迫自己的夫君跪行天梯，居然还是仙界的规矩？ 「不用担心。」 「首先，你和大楚群臣都安全了。」 范离小声安慰着项宁。 说实话，他知道淮南仙国对自己不怀好意。 去前线当炮灰，做【四凶】的试金石，都在范离意料之内。 但跪行天梯，淮南仙王气量如此狭小，实在是范离没想到的。 真要跪行吗？ 看着眼前剩余的六百多天梯，他不由得陷入沉思。 大楚天朝派人前来接应，是范离早就算计好的。 接下来，应该还有一位马上就到。 只是，项庄只免去三分之一的天梯，若那人也只免去三分之一，自己仍要跪行三百多级天梯，这可如何是好？ 「范离。」 「莫要坏了仙界规矩，速速跪行。」 淮南仙王再度开口，傲慢的催促，并透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跪行！」 「跪行！」 「跪行！」 淮南国群仙，也齐声大喊催促。 「来了。」 突然，青丘在范离耳边轻启朱唇。 「我闻到了他的气味。」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白袍老仙降下云头，落在青丘面前。 「阿九！」 「老夫言而有信，没有让你久等吧？」 说话之人背对淮南国群仙，连仙王都没有放在眼里。 青丘身后狐尾欢愉的摆动着，脸上也浮现笑容。 「来者何人？」 号称淮南八公的雷被等人，齐声质问。 「淮南仙王在此，还不速速前来参拜？！」 八人用了手段，声音回荡不绝，威势巨大。 那些修为低微的楚国臣子，又一次痛苦的哀嚎起来。 可是，痛苦只持续了片刻。 那白袍老头随手取出一根木鞭，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共八十四道符印。 他将木鞭对空中随意一挥，动作轻松惬意，好似用扫把清扫垃圾。 然后，淮南八公的声音竟立刻消散！ 这一域仙界，又恢复了平静祥和。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八公中的一人，震惊发问。 白袍老头没有回答，只隔空朝他甩了一木鞭。 明明相隔甚远，却发出一道脆亮声响，好似重重的一记耳光！ 啪！ 脆响声，伴随着一大片仙光云霞散去 。露出个身形肥胖的仙人，却是口鼻喷血，摇摇欲坠。 「打神鞭！」 「那是玉虚仙器打神鞭！」 「他是大周天朝的姜子牙！」 终于有人认出了白袍老头的身份，才明白刚才让姜子牙参拜淮南仙王，是多么愚昧可笑的要求。 姜子牙，大周天朝丞相，周天帝曾尊为"相父"。 大周天朝屹立仙界数千年之久，底蕴比大楚天朝还要深厚。 区区淮南仙王，有什么资格让天朝丞相参拜？！ 「一鞭秒一仙？」 范离也终于见识到，在仙界不受天数压制，姜子牙真正的实力有多恐怖。 甚至，这还不是他全力出手。 「没错，正是老夫。」 姜子牙转身，仰头看着淮南仙王和他的臣属。 「唉！」 「多少年了，这仙界居然有人需要老夫仰视？」 姜子牙淡淡说着。 淮南群仙听了，吓得赶忙降下云头，也不神神秘秘躲在云霞仙光后面。 这时，范离才看清淮南国群仙的模样。 原来没了仙霞遮蔽，仙人的容貌也与凡人无异？ 有高矮、有胖瘦、有美丑。 对了。 所谓仙人，本就是凡人来的。 淮南群仙都不敢再摆高姿态，可见姜子牙的身份地位，比项庄还是要高出许多。 唯一高高在上的，就只剩下淮南仙王一人。 「原来是大周丞相？」 「寡人身为地主却未曾远迎，失礼了。」 仙王缓缓开口。 说着致歉的话，却始终高坐云端，依旧保持傲慢姿态。 「六御出缺，刘安想要一争天帝之位。」 「他有这份傲气，也难怪敢死撑着面子，不惜得罪姜子牙，甚至得罪大周天朝。」 项庄倒是个热心肠，在一旁小声为范离解释。 「姜丞相，请问来我淮南仙国疆域有何贵干？」仙王又问道：「若是两国公事，还回寡人王宫细谈。」 「哼！」 姜子牙面对青丘时，态度温和，就像一位慈祥老夫。 但面对外人，尤其是嫌疑欺辱青丘的外人，那是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老夫乃天朝丞相。」 「纵然有国务公干，也是与汉天帝刘邦商谈。」 「尔乃仙王，本相没话与你分说。」 这态度，比淮南仙王更加嚣张，简直是骑脸输出！ 范离听得心中颇为爽快，就差没给姜子牙拍手加好。 高坐云端之上的淮南仙王，身形也是不断晃动，像是被气的浑身发抖？ 许久，仙王才平复心情。 仙国与天朝差距太大，纵然姜子牙在他的地盘上撒野，权衡利弊，淮南仙王也不敢对姜子牙怎样。 「姜丞相，此处终究是淮南国地界。你不请自来，寡人问问也是合理的吧？」 淮南仙王面带微笑，但眼底满是寒意。 「还请姜丞相给个说法。」 「否则，寡人只好上奏大汉天帝主持公道。」 听他如是说，姜子牙虽然板着脸，但终于是承认对方有理。 「老夫是来寻亲的。」 寻亲？ 仙王眼皮跳了跳，目光移向范离，心说难道寡人看走眼了？ 本以为是凡间一个没有根基的运朝天子，却是姜子牙的后人？ 不对 。 好像是那只狐妖？ 姜子牙与她，怎么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 不可能啊！ 仙界谁不知道，当年姜子牙亲手斩了九尾狐祖妲己，怎可能与狐妖认亲？ 「淮南仙王。」 正当刘安胡思乱想之际，姜子牙又开口。 「晋国皇后青丘，乃老夫新收义女。」 「虽说天数许你募兵晋国，但老夫只带走爱女，想必你也没意见吧？」 免费阅读. 第567章 烫手山芋 仙王脸皮一阵抽搐。 只带走一人？ 他看得分明，那狐妖极不寻常，显然颇具潜力。 若培养得好，未来是一股不可小视的战力。 范离用楚国冒充晋国飞升，随行强者本就极少。姜子牙这要求，分明把范离麾下最强战力挖走一人。 这份战力本该属于淮南仙国啊！ 「这……」 仙王正要拒绝，却听项庄抢先开口。 「姜丞相放心！」 「淮南仙王甚是大气！」 「凡间楚国君臣我全部都要带走，仙王也没意见。你只带走一人，他岂会不答应？」 项庄说着，一阵挤眉弄眼。 「除非。」 「淮南仙王只敬我家霸王，却不把周天帝放在眼里？」 仙王听项庄胡搅蛮缠，如搅屎棍般挑拨离间，气得是浑身发抖！ 偏偏这人也是天朝来的，他实在不方便招惹，只能任由项庄胡说八道。 「哦？」 姜子牙也配合着点点头。 「既然如此，晋国皇后就随本相回大周了！」 他把青丘拉到自己身旁，青丘也没抗拒。 只是，女人一双美眸依依不舍望着范离。 「放心去。」 「时候到了，我自会去接你。」 范离轻声安抚。 显然，这早在他预料之内，且在凡间就与青丘沟通好了。 青丘乖巧的点点头。 她又凑到姜子牙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哦？」 「天梯？」 「跪行？」 姜子牙瞥了剩余的六百六十七级天梯一眼，冷笑。 他再度举起打神鞭，也不问淮南仙王的意思，直接一鞭砸下！ 哗啦啦！ 又有三百三十三级天梯被砸得粉碎！ 「姜丞相，你什么意思！？」仙王大怒。 但看姜子牙没有砸烂全部天梯，他终于是忍住了没有翻脸。 「嫁妆。」姜子牙淡淡道：「义女青丘下嫁范离，老夫为他补上一份嫁妆。淮南王，你不介意吧？」 介意！ 当然介意！ 嫁妆可以有很多种，但为什么要打寡人的脸，给那只狐妖当嫁妆？ 仙王拳头攥得咯吱作响，好容易才忍住。 「项庄！」 「姜子牙！」 「你们都给寡人等着！」 「等寡人灭了【四凶】，天数加封为帝，再与你二人算今日的账！」 范离看着剩下最后三百三十四级天梯，心中大感遗憾。 唉！ 天下事，果然没有算无遗策的。 剩下这些天梯，自己一时真没办法抹去。 真要跪行？ 又或者，再设法向姜子牙或项庄求助？ 「两位。」淮南仙王抢先开口：「寡人还有家务要处理，不便待客。请两位代寡人向周天帝、楚天帝问好，寡人就不送了。」 这是要下逐客令？ 淮南仙王刚才被迫给了姜子牙和项庄面子，现在，礼尚往来，两人也该离开了。 「阿九，走吧。」姜子牙温和劝道：「咱们先离开，免得你男人尴尬。」 他已经尽力。 剩下的天梯，范离恐怕是免不了的。 姜子牙只能先把青丘带走，以免她看见范离跪行，彼此伤心。 项庄也对项宁道：「好孩子，带上你的臣民，随二叔祖回大楚吧？霸王正等着你们呢！」 两女却好似听不见说话，美眸都直勾勾盯着范离。 「走吧。」 「没什么好看的。」 范离也劝道。 跪行？ 他没这个打算。 待会他打算拼一下！ 凭自己、寒月、张道陵和张居正四人，强行逃走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如果运气好，系统再支援支援，或许就免了这份屈辱。 「夫君！」 项宁和青丘都面露痛苦之色。 虽然，在凡间时早已经约定好，只要大周天朝和大楚天朝派人来接应，她们就必须离开。 但现在，两女都不约而同的打算食言。 她们都很了解自己夫君的品性。 或许表面油滑诡诈，但心底里坚守的道义，却比任何人都更坚定！ 向淮南仙王屈膝跪行？ 身为大晋开国之君，范离怎可能接受！ 「姜子牙、项庄，拜托二位带她们走！」范离突然喊道。 二人闻言，心中惊讶，手下动作却丝毫不慢。 「阿九，随老夫回大周！」 姜子牙拉住青丘的手腕，如同镣铐般根本分不开。 他身化飞虹，只眨眼功夫就带着青丘消失在天际。 「走吧。」 项庄取出腰间仙剑，往脚下一丢。 仙剑竟化作无穷巨大，载着大楚君臣，瞬间便投射到远方！ 这一片仙域，原 现在，突然就空出一大片地方。 剩下的，也只有范离、寒月、张道陵、张居正而已。 看着仅剩的四人，淮南仙王的心情也是差到了极点！ 明明是举国飞升，结果自己只捞到四个战力？ 仅凭四人又有什么用？ 不！ 留着范离，逼下界晋国的强者陆续飞升，全部归于自己麾下。 虽然耗费时日，但结果也是一样的。 「范离。」 「跪行吧。」 「寡人已经等了你许久。」不知何时，淮南仙王又高坐云端，连群仙也再度归位。 他们高高在上，俯视着范离，无比期待看他屈膝跪行的模样。 「大秦天朝。」 「丞相李斯见过淮南仙王。」 突然一辆华美车舆，从远处驾云而来，停靠在范离身旁不远处。 车内走下一人。 容貌古奇，细目长眉，仙袍飘逸。 李斯？ 范离听着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心中震惊的同时，又想起一桩荒唐往事。 不会吧？ 偏偏选在这种时候？ 他分不清李斯来意善恶，只能小心戒备着。 没想到，李斯却神态轻松惬意，甚至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大秦丞相？」 「搞什么？」 「区区一个晋国主飞升，竟有三大天朝派人前来？」 「大王莫非看走了眼，我们不该招惹晋国主？」 淮南群仙议论纷纷，仙王脸上也很难看。 「李丞相来此，所为何事？」仙王硬着头皮问道：「若为国事，请随寡人回宫叙谈……」 他话说一半，自己都觉得无聊了。 可能吗？ 大秦天朝丞相是为淮南国来的？ 自己受封仙王数百年，大秦几时派人来过？ 「难道寡人真是接了个烫手山芋？」 「这晋国主……不是寡人能拿捏的？」 淮南仙王现在说不后悔，绝对是假的。 当初凡间有数个王朝存在，怎就偏偏瞎了眼，选了大晋？ 「本相来此，是为了晋帝。」 果然！ 又是这个扫把星！ 我淮南仙国累计许多战功，好不容易求取的募兵资格，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 仙王满腹委屈，憋闷道：「大秦……也是来认亲的吗？」 免费阅读. 第568章 大秦天朝 「认亲？」 李斯笑着摇摇头。 「昔日，晋帝欠下我家天帝一桩因果。本相奉旨，请晋帝回大秦了结因果。」 这回答，直接把淮南仙王干懵了！ 欠因果？ 谁欠谁？ 范离欠秦天帝？ 淮南仙王惊恐的望向范离。 胆大包天！ 可是……凭什么？ 区区凡间天子，居然欠了大秦天帝的因果？ 他也配？！ 仙王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心想若连范离都跑了，这趟等待一年之久的举国飞升，淮南仙国岂不是什么都没捞到？ 连放长线钓鱼，陆续召集飞升晋国强者的想法，恐怕都要泡汤！ 「李丞相，范离他……如今是本王藩属。」淮南仙王纠结道：「所以，他也算大汉天朝麾下。」 无奈，只好再把靠山搬出来。 这实在让仙王感到憋屈。 他素有大志，有朝一日自己也要成就六御天帝之尊。 像这样逢大事就搬靠山，实在不是天帝该有的姿态。 「哦？」 李斯挑眉，瞥了淮南仙王一眼。 「大王的意思，本相倒是有些没听明白了。」 「难道欠我天朝的因果，居然是可以不还的？」 「又或者，秦天帝应该要找大王讨债？又或是找汉天帝讨债？」 「请大王明言！」 淮南仙王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 天朝因果，岂是自己能承受的？ 让汉天帝代还因果？ 那更是不可能！ 「不不不！」 「寡人从未说过这种话！」 「范离的因果就是范离的因果，与寡人无关，更与大汉天朝无关！」 淮南仙王几乎是第一时间与范离撇清关系。 「好！」 李斯冷冷一笑。 「既然如此，本相就把人带走了。」 仙王脸颊一阵抽搐，显然已经恼羞成怒，却是半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罢了！全当范离没有飞升！」 「反正他得罪大秦天帝，也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这小子竟险些把寡人也拖下水，着实可恶！」 淮南仙王满肚子郁闷，却又不敢得罪李斯。 无奈，他只能用阴郁的眼神盯着范离，看他如何被李斯押解去大秦天朝。 会不会上枷锁呢？ 又或是囚车押运？ 淮南仙王正想着，就看见李斯笑吟吟来到范离面前。 他先是躬身一礼，然后便用友善亲切的口吻道：「晋帝，请随外臣走一趟吧？我家天帝已经等候陛下多年了。」 额？ 这什么态度？ 说好的了结因果，就这！？ 堂堂天朝丞相，居然在范离面前自称"外臣"。 对了！ 李斯始终以"晋帝"尊称范离！ 范离不过是人间一帝王，仙界便沦为诸侯国主的地位，岂配称帝？ 淮南仙王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听见的一切！ 范离也很是纳闷。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好事。 篡改秦帝圣旨，冒充大秦皇嗣，取走帝陵遗产。 结果，李斯居然是这态度。 真不愧是始皇帝，讲文明懂礼貌！ 「那就走一趟？」范离配合着说道。 他虽然不能完全相信李斯，但也知道自己力弱，其实没有拒绝的资格。 「请晋帝与晋皇后登舆。」 李斯走到仙车前，亲手撩开帘布。 他又对张道陵和张居正笑道：「两位，仙车难以驾驭，可否协助本相一起驾车？」 什么叫七窍玲珑心？ 范离暗道真不愧是李斯！ 看似平常的几句话，却把范离一行人都安排妥当了！ 谁能料到，仙车是为范离准备的？ 谁又相信，既是仙车，竟然需要三位车夫驾驭？ 尤其李斯乘车来时，根本未用车夫！ 「多谢李相。」 范离从善如流，拉着寒月一起登车，还不忘冲二张使眼色。 车帘放下的瞬间，范离便有强烈的失重感，分明是仙车已经发动，却不知瞬息飞出几千里远！ 隐约间，他还听见李斯爽朗的声音。 「哈哈哈哈！」 「仙王大度，本相今日谢过了！」 …… ………… 大秦天朝。 范离曾经想象，仙界何其广大，天朝何其雄伟。 但现实，却出乎范离意料之外。 仙车落地时，刚刚飞升的范离等人才发现，仙界也是有泥土、有大地的。 褪去了美丽的霞光，无边的云海，***在范离眼前的大秦天朝疆土，只有红与黑两种颜色。 红，是鲜血的颜色。 黑，是鲜血沁入泥土后，干枯的颜色。 这是一片鲜血染过的疆土。 有仙人的血，也有妖魔的血。 而所谓大秦天朝，只有一座城。 城中，只有一座宫殿。 「这是咸阳宫。」 李斯开口介绍。 「咸阳宫是我家陛下从凡间带上天的，已经在仙界屹立超过千年了。」 范离麻木的点点头，他已经震撼到说不出话了。 咸阳宫，即是秦天帝的仙宫。 它造型朴素简洁，毫无半点雍容华贵的气质，只是透出广大与厚重的感觉。 仿佛是一座大山，永远坚定不移的镶嵌在这片仙土上。 任何力量，都不能将它撼动或摧毁！ 仙车停在宫门外。 范离知道，这是提醒自己下车。 他应该步行入宫，以示敬重。 如此规矩要求，可比淮南仙王的跪行宽容多了。 格局。 气量。 淮南仙王如何能比？ 「你们两位，就在宫外静候。」 范离首先叮嘱张道陵和张居正。 他正要对寒月作同样交代，却听李斯道：「皇后不妨一同入宫。」 嗯？ 范离惊讶之余，实在感觉不到李斯有半分恶意。 他点点头，依旧牵着寒月的手，双双迈入宫门。 宫内的御道，宽敞笔直，却满是尘土和枯叶。 偶尔路过几棵树，居然枝叶凋零，或许已经枯死了。 为何无人打扫？ 这念头从范离脑海中一闪而过，他随即发现，咸阳宫中根本没有太监、宫女、侍卫等等。 空荡寂寥，哪里像是天帝的仙宫？ 更像帝陵还差不多！ 李斯好像看穿了范离的心思，笑道：「晋帝不必奇怪，咸阳宫多年前便是如此。仙界兵源紧张，陛下将所有人都编入行伍，不论昔日凡间身份。」 范离闻言，大受震撼！ 仙界的战争，果然残酷到这种地步了吗？！ 绕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是咸阳宫广场。 广场尽头，便是咸阳宫主殿。 范离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因为，宽阔的广场上空无一人，却摆着一副巨大骸骨。 高百丈，蛇身九头。 虽只剩骸骨，却好像仍散发着烈烈煞气！ 「这是山海大妖【相柳】。」李斯淡淡道：「曾经为祸多年，灭一天朝。我大秦陛下亲手斩杀之，凭此战功晋补天帝大位。」 范离震惊之余，忍不住问道：「相柳比四凶如何？」 李斯摇头答道：「四凶稍逊相柳。」 范离原本还想问，既然四凶弱一些，为什么存活到今天还没被除掉？ 可他忍住了。 因为走近时才发现，咸阳宫广场，竟有数道狰狞恐怖的裂纹，深不见底。 仿佛这一片仙土都被撕裂了！ 而咸阳宫主殿，原来有一角坍塌，依稀能看见巨大尖牙利爪留下的痕迹！ 斩杀一只山海大妖，纵然天朝，要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范离没有忘记，当年石敬瑭、李煜、武曌下界时，所率天兵是何等狼狈模样。 沉默中，李斯继续在前引路。 啪嗒。 啪嗒啪嗒。 奇怪？ 范离听见敲打声，十分熟悉。 他几乎不敢相信，但又找不出第二种可能。 这声音太熟悉，却万万不该从咸阳宫主殿传出。 在凡间，范式商行经营天下，富可敌国。 范离在商行听过最多最熟悉的，莫过于那珠落般的……算盘声？ 不知何时，几人已经来到殿门外。 李斯跪下磕头，然后道：「陛下，臣李斯复命，迎请晋帝来见陛下。」「丞相免礼，让他们进来吧。」 啪嗒。 啪嗒啪嗒。 君臣对话时，算盘声不仅没有停止，连节奏也未曾乱过片刻。 殿门开，李斯继续在前引路。 范离牵着寒月的手，跨入殿门。 主殿竟是表里如一的古朴简洁，依旧没有任何华丽装裱。 粗大的殿柱，厚重的地砖，红与黑依旧是主色调，却是漆色。 范离原本还担心，宫殿里的光线可能昏暗不明。 但他错了。 整座主殿哪怕有一角坍塌，却是亮如白昼！ 光亮的来源，竟是一颗颗硕大如磨盘的夜明珠？！ 「那是烛龙之眼。」 「烛龙知道吗？」 「无足之龙，能搅动风雨，很难杀的。」 开口说话之人，身穿漆黑龙袍，头戴十二冕旒冠。 啪嗒！ 这人随手拨弄一下算盘珠子，才抬起头，微笑看着范离。 有那么一瞬间，范离感觉自己灵魂都被对方看透了！ 甚至，连自己真正来自哪里，也被看透了！ 秦天帝！ 他身材修长，隆准高鼻，极是英武不凡！ 只是眼窝深陷，像是一位严重的失眠症患者。 可是，修行者尚且可以辟谷、不眠不休。 何况仙人？ 又何况天帝？ 范离也被秦天帝的算盘勾起了好奇心。 有什么事情，值得堂堂天帝费心算计？ 「不必奇怪。」秦天帝笑道：「朕刚才只是在算，若再无奇迹出现，朕的大秦天朝还能支撑几年？」 他又瞥了一眼算盘上的结果，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说出一句让范离震耳欲聋的话。 「最多再撑十五年。」 免费阅读. 第569章 仙界的第一顿饭 范离脑子嗡嗡作响！ 一代天帝，竟坦然承认国运仅剩十五年？ 这是天子该说的话？ 还是从始皇……秦天帝这样的人物口中说出？ 范离实在不敢相信。 尤其，他长期面对的天子，都是嘉靖、瑶光、曹操、刘备、孙权那样。 不问善恶，但都是有上百个心眼子的特殊人群。 秦天帝的坦率，让范离对天子这个职业大感陌生！ 他发现，秦天帝说完这话，便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 范离不自觉开口道：「天帝口中的奇迹……是什么？」 秦天帝依旧凝视着范离。 疲倦的脸上，仿佛有欣慰之色一闪而过。 「朕不知道。」 「朕只是凭着感觉在寻找。」 范离被秦天帝盯得发毛，差点忍不住想问，难道我是那个奇迹？ 但他终究没问出口。 毕竟，脸皮再厚也有限。 刚刚飞升仙界、差点被淮南仙王拿捏的自己，凭什么是秦天帝的奇迹？ 「秦天帝……」 「打住。」 秦天帝抬手，打断了范离的话。 他笑道：「同为天子，大家直呼姓名即可。朕面对姬发、刘邦、项羽、朱元璋时，也是如此。」 ？？？ 范离再次震惊了。 同为天子？ 范离可不相信，仙界的其他仙王、国主也都是天子命格。 他们能有这样待遇？ 自己分明就是被特殊关照了！ 「你不必惊讶。」秦天帝笑道：「朕可以保证，那四位和朕的态度是一样的。」 范离哑然无语。 仙界六御，他已知有嬴政、姬发、刘邦、项羽和朱元璋。 还有一位不知身份，项庄曾经提过一嘴，说是陨落了。 范离原本就很震惊。但看见大秦咸阳宫这副破败模样，也由不得他不信，纵使天帝也可能陨落。 「在凡间时，我曾经欠下大秦因果……」范离主动提及秦帝陵一事。 嬴政却笑着摆摆手。 「小事，不提也罢。」 「有些饿了，李斯，摆宴吧，正好招待客人。」 范离彻底蒙了。 当初他冒认秦皇后嗣，窃取秦帝陵遗产，这居然是小事？ 不对！ 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嬴政对自己改变了态度。 嬴政看范离的脸色，却猜错了他的想法。 「你一定很奇怪，修行者尚能辟谷，朕堂堂天帝居然会觉得饥饿？」 「天地之所以滋养万物，因为其灵气充盈，才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但是，仙界却还在天之外，是没有灵气的。」 「而我们自身的灵气会迅速耗尽，灵气得不到补充，修行者再也无法存进。大乘境九品，就是仙人境界的极限。」 嬴政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却发现范离神色渐渐恢复平静。 他一拍脑袋。 「朕居然忘了。」 「你挖了刘安的墙角，他的募兵使投效你了。」 提起这件事，嬴政看范离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赞赏。 范离点点头。 没错。 仙界的常识，不仅仅他知道，现在连凡间的大晋臣民也都知道。 因为灵气得不到补充，境界无法提升。 悟道，成了仙人变强的另 一条途径。 三千大道源于天数。 也就是说，仙人借力于天。 「说来好笑。」 「所谓仙人，反而要靠进食血肉补充自身血气。」 「仙界又是百战之地，寸草不生。唯一的食物来源……嘿，希望你能吃得惯。」 范离闻言苦笑。 有张道陵科普扫盲，他当然知道仙界的食物来源。 能不能吃的惯，范离真是心里没底。 片刻功夫，便有一队大秦甲士把御宴端来。 肉！ 果然全是肉！ 没有瓜果蔬菜，没有酒酿琼浆。 一盘盘硕大无比的肉块，份量最少也在五斤以上！ 有些外皮没有拔掉的，范离看一眼就能确定，那块肉不属于任何一种自己知晓的生物。 范离忍不住与寒月对视一眼。 爱妻眸光平静。 这世上除了范离，大概没什么事情能让寒月动容失态。 「这是二位来到仙界后的第一餐。」 「不必拘束，请全部吃完吧！」 嬴政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催促着。 范离惊讶发现，嬴政的御案上摆着与自己同样份量、至少五六十斤的大肉块。 这些肉块的烹饪手段非常丰富！ 煎、炒、烹、炸、焖、溜、熬、炖，可谓花样百出！ 可是，终究是太过野蛮粗暴，实在不符宫廷御宴的档次。 咕噜噜…… 突然，范离腹部传来一阵空响。 他瞬间感觉头晕目眩！ 在仙界，灵气竟如此快就被消耗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过！ 「哈哈哈哈！」 嬴政发出一阵忍耐许久的大笑。 范离甚至看见，秦相李斯也在憋笑。 自己的窘态，原来早在人家意料之中。 「范离，你就好好享用吧！」嬴政笑道：「这种品质的肉，朕的存货也不多了。今日这顿饭，能保你一月不觉饥渴。」 范离确实食欲大增！ 只是，如此硕大的肉块，寻常餐具已不便使用。 他发现嬴政桌上也没有餐具，心中了然，伸手抓起一块烤肉，送入口中奋力撕咬！ 「好美味！」 刚咽下第一块烤肉，范离便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伴随灵气耗尽的虚弱状态，也瞬间恢复过来。 他身旁的寒月，吃相则优雅了许多。 女人用灵力凝聚一把秀气短剑，把肉块切下后，送入口中细嚼慢咽。 「秦……嬴政。」范离虚心请教道：「这是什么肉？如此美味，哪里能够获得？」 没想到，嬴政居然摇摇头。 「没了。」 「大妖都是唯一的。」 大妖？！ 范离心说果然，却不知是什么大妖。 嬴政也不卖关子，直接遥指殿门外广场的巨大骨架。 「这是相柳的肉。」 「相柳蛇身九头，朕吃了许多年，只剩半个头的肉，连今年都撑不过去。」 范离一愣。 嘴里已经嚼烂的肉块，几乎就吞咽不下去。 相柳骸骨何其诡异，生前模样想必也是恐怖骇人的。 范离越是想象，越是失了胃口。 「范离。」 「嗯？」 「这顿饭吃完，朕要带你出席那位陨落天帝的葬礼。」 范离刚做好心理建设，准备把口中的相柳肉吞下。 他吞咽的动作僵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也不是噎的，还是被震惊的。 「天帝葬礼？」 「请问陨落的那位，到底是……？」 嬴政没有隐瞒，只是提起那人，神情逐渐凝重，仿佛至今无法相信连他都会陨落。 「他叫帝俊，原是山海大妖之一。」 「帝俊与东皇太一被天数镇压收服，又引无数妖族归顺洪荒。」 「东皇太一开创妖族天朝，为六御之一。」 「太一战死后，帝俊继位，仍为六御天帝。」 「妖族天朝存世之久，还在大周天朝之上。」 「近期，帝俊突然陨落，妖族天朝后继无人，六御因此出缺……」 免费阅读. 第570章 六御的任务 范离为自己的饭量感到惊奇。 在凡间，他绝对不可能一餐吃掉四五十斤食物，而且是纯纯的大肉块。 可他面前的餐盘，只剩下一点点汤汁。 寒月身为女子，虽然吃相优雅从容，饭量却丝毫不输范离。 她那份肉食，也吃得干干净净。 「两位请记住。」 「食物是力量的来源，也是生存的根本。」 「在仙界过去的岁月中，不乏有强者因为断粮而陨落。」 「饿死，是仙界最常见的死法。」 嬴政以无比郑重的口吻，为范离传递了一个玩笑般的知识。 饿死？ 这太荒唐了吧？ 仙人摆脱了寿元的束缚，却沦为了食物的奴隶？ 范离忍不住半开玩笑道：「至少，仙界没有饿死的天帝吧？」 他话音刚落，却发现嬴政神色凝重。 难道自己随口戏言，居然猜中了？ 「真有饿死的天帝？」 嬴政点点头。 「帝俊，就是饿死的。」 范离再次震惊！ 天帝竟能饿死？ 如果这话不是从嬴政口中说出，他绝不可能相信！ 范离还想问具体情况，为什么一方天帝竟能饿死。 突然！咸阳宫外，擂起一阵激昂的战鼓声。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敌袭吗？」范离急忙问道。 甚至不用嬴政回答，宫外远方随即传来一道惊天动地嘶吼声。 伴随着这道吼声，范离脚下传来强烈的震感。 他仿佛不是脚踏实地，而是身处一艘颠簸的海船上？！ 「范离。」 「你可知道何为六御？」 嬴政说着，已经站起身，迈着四方步，昂首阔步朝殿外走去。 「不知，请赐教。」 范离牵着寒月的手，紧随而出。 一步跨出咸阳宫！ 一步又跨出咸阳城！ 范离瞪大双眼，他被自己所看见的画面彻底震撼！ 不知多少个四四方方的军阵，彼此保持精准到毫厘的间距，宛如计算机排列的矩阵般！ 大秦将士没有守在城墙上。 他们居然不依赖高耸厚重的城墙拒敌？ 看着远处那只巨大如山岳的妖兽，范离立刻明白城墙根本毫无意义。 那妖兽来了！ 它每踏出一步，范离就看见一片大秦天朝的疆土崩塌！ 崩塌的血与黑交织的泥土下面，是漆黑的无尽深渊。 范离发现，这深渊与自己头顶"天空"几乎一模一样！ 对了。 仙界，本就是虚化之地，是浩瀚宇宙中一粒尘埃。 而宇宙，本无上下之分。 「所谓六御！」 「乃是顶替当年紫霄宫六圣之位！」 嬴政突然大吼。 「盘古死后，天地间诞生一位至强者，名为鸿钧。」 「鸿钧以一己之力对抗妖魔入侵，渐感吃力，然后教化洪荒生灵及妖族归顺者。」 「其门下弟子，又名红尘三千客。」 「其中六人，太上、元始、通天、女娲、接引、准提，称六圣。」 「鸿钧曾率领六圣，于无尽星空中追杀妖魔，力求寻根溯源，彻底扫荡群妖。」 「最后，只鸿钧一人归来，并化身为【天】！」 「【天】设六御天帝，开仙界，守卫最后洪荒碎片【人间】。」 「历代六御之强，冠绝群仙，亦在已知一切大妖之上！」 「但朕等六御终不能尽灭妖魔，只因为……」 嬴政说话间，已经拔出一柄七尺长的漆黑神剑。 而他对面，那越发靠近的巨大妖兽，缠绕在它周身的诡秘妖气散开，范离才看清妖怪的长相。 「方八百里，高万仞。」 「虎身而九首，皆人面。」 那竟是一只长着九颗人头的诡异恐怖巨妖！ 「吼！！！！！！！！」 巨妖的九颗人头同时咆哮，发出与人声完全不同的恐怖嘶吼。 但更诡异的，竟是四柄神剑伴随吼声出现，竟是巨妖法宝？ 范离难以置信！ 他看着四柄神剑的造型，实在太过熟悉，因为与寒月演化之诛仙四剑，简直一模一样！ 「诛！」 「戮！」 「绝！」 「陷！」 巨妖的九颗人头，此刻竟口吐人言，字正腔圆却更显诡异。 嬴政却是丝毫不惧！ 他仿佛早知道巨妖的手段，只双手持黑色长剑，猛然朝巨妖劈砍而去！ 嬴政的身躯迅速变大。 范离根本没看见哪怕一丝半缕的江山气运，但嬴政这分明是【盘古巨身】的手段！ 「开明兽！」 「受朕一剑！」 黑色长剑已经化作横亘仙界的巨剑。 这一剑劈下，却被四柄神仙同时架住！ 铮！！！！！！！！！！ 金石交击的碰撞声，仿佛能刺破范离的耳膜。 他痛苦的皱起了眉头，仰视这一场自己根本没资格参与的争斗！ 「为什么？」 「这是真的诛仙四剑？」 「怎会被这只……开明兽……得到？」 范离看得清楚。 诛、戮、绝、陷四剑，剑身上多有裂纹和缺口，神兵残破无法修复吗？ 「夫君。」 寒月突然轻声开口。 「嗯？」 「我能感到，这是真正的诛仙四剑。」 「它们非常强，比嬴政手中之剑更强。只是，开明兽不懂得正确的使用方法，四剑也似乎缺少了什么。」 范离闻言苦笑。 少什么？ 他知道。 恐怕是少一张【诛仙剑图】吧？ 若是通天圣人的至宝全部被开明兽获得，大秦天朝不用等十五年，今天或许就要灭亡了。 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 如果一位天帝等于一位圣人，嬴政必败无疑。 但看嬴政从容不迫的模样，显然与开明兽争斗不是一两回了。 面对四剑，他也早已经习惯？ 就在范离胡思乱想之际，嬴政与开明兽的争斗越发火热。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复杂的术法。 最原始的劈、砍、刺、扫。 只不过眨眼功夫，又有一片大秦天朝的"国土"承受不住压力，崩塌瓦解。 范离忍不住猜想，或许当年洪荒世界，也是在这样恐怖的战斗中崩塌，直至最后剩下【人间】这一小块洪荒碎片。 「吼吼吼！！！！」 远方，突然有一连串妖兽的吼叫 声传来。 范离放眼望去，竟是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兽群，嘶吼着朝咸阳城杀来！ 这些妖兽很像开明兽，也是虎身人面，但只有一颗头颅，体型也不过牛马般大小。 范离知道，抵御兽潮应该是大秦将士们的任务。 「陛下有旨。」 果然，李斯站了出来。 他取出一卷金灿灿的圣旨，表情威严庄重。 范离有些疑惑。 纵然是代嬴政下达军令，有必要把圣旨请出来吗？ 好像，有点***了？ 范离很快就明白，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的浅薄。 随着李斯缓缓展开圣旨，有一道道金光飞射而出，落在大秦矩阵前列。 那些金光，竟化作一尊尊石像。 石像容貌各异，却个个英武非凡！ 它们驾战车、披将军铠、持长剑，简直是统领万军的大将！ 「白起！」 「蒙恬！」 「王翦！」 「王贲！」 「李信！」 「……」 「陛下有旨，命尔等杀敌！」 李斯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有一尊石像"活"了过来。 【兵马俑】三个字，立刻浮现在范离脑海中。 但与此同时，他也仿佛猜到了什么。 突然！ 白起高举手中剑，居然口吐人言：「赳赳老秦！」 其余诸将，随声唱和：「共赴国难！！！」 诸将统领大秦全部兵马，冲杀兽潮。 声势之巨大，竟比兽潮更加宏伟！ 范离也终于看清，原来秦军方正之中，有许多活人，也有许多士兵根本就是兵马俑！ 「李相。」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为什么白起等将军是这副模样？难道他们都……」 那句话，范离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斯缓缓点了点头。 「我大秦天朝在仙界征战千年，焉能没有死伤？」 「但赳赳老秦，万古不灭！」 「武安君等人纵然身死，也甘愿将尸身炼制成【俑】，继续为大秦征战，直至粉身碎骨！」 范离刚想问，为什么有些大秦明臣，比如吕不韦、尉缭子、李冰、冯劫等，不见踪影。 粉身碎骨吗？ 明白了。 这四个字，应该就是答案了。 「嗷！！！！」 一声痛苦悲鸣，是开明兽吼出的。 嬴政一剑劈砍在它腰腹上，伤口处淌出鲜血，仿佛一条红色天河倒悬而下。 与此同时，勇猛的大秦将士们，也将小开明兽群杀得节节败退，丢弃的兽尸残骸遍地都是，不知有几十上百万具。 兽吼，是撤退的讯号。 开明兽退走，嬴政也并未追赶。 或者说，他无力追赶。 当嬴政转过身，朝咸阳宫方向走来时，范离才看见他腹部也被一剑划开，鲜血将龙袍染红！ 「夏无且！」 李斯大喊一声，圣旨中又飞出一个兵马俑，却是医修模样。 容貌，与玉神子竟有几分相似，只是早已陨落，尸身也被制成兵马俑。 当嬴政回到咸阳城头时，已恢复正常人大小。 夏无且一言不发，默默为嬴政疗伤。 充斥生命气息的翠绿仙光，一遍遍洗刷嬴政 腹部的伤口。 「啧！」 连大秦天帝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终究是诛仙剑留下的剑伤，最难治愈。」 他又颇为遗憾道：「今天也没能击杀开明兽，范离，你看朕与它战斗，可曾看出什么？」 看出来了。 范离虽不愿提及，但逃避终究不能解决问题。 他干哑着嗓子问道：「太上、元始、通天、女娲、接引和准提，六圣的至宝莫非都沦落到开明兽这样的大妖手中？」 嬴政阴沉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当年六圣追随鸿钧，征战诸天星辰，恐怕都陨落了。」 「鸿钧重伤，化为【天】，设六御，首要任务就是抵御持有圣人法宝的大妖。」 免费阅读. 第571章 成为盘古 大秦天朝的将士，原本是矩阵排列。 但那些方正规整的军阵，此刻却出现了许多缺口。 范离看得分明。 每一个带缺口的方阵，都意味着有将士战死，这才无法归阵。 开明兽的袭击，如此恐怖？ 范离还发现，原本平整辽阔的大秦天朝疆域，大战过后，已经千疮百孔。 就好像，蜂巢的横切面？ 范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大秦天朝在仙界征战千年之久，类似的大战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天朝疆土早该千疮百孔了，为何今日大战之前，却是平整辽阔的？ 答案，立刻就出现了！ 那些死掉的小开明兽的尸体，居然在逐渐融化。 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将它们分解重构，并最终成为另一种全新的物质： 土壤！ 「这是如何做到的！？」范离惊讶问道。 快速将一种物质变成另一种物质。 这简直是夺天地造化之功！ 天帝手段，竟深不可测到了如此地步吗？ 可惜，这一次范离却猜错了。 「是女娲留下的【息壤之术】。」 「包括女娲在内，六圣曾经"补天"，也就是填补鸿钧演化之仙界的缺陷。」 「女娲的【息壤之术】，令仙界在百战中不断重生，再不复昔日洪荒破碎的惨剧。」 范离听得目瞪口呆。 如果嘉靖还活着，范离真好奇他看见真正【息壤】时的反应。 而且按照这个说法，仙界各国疆域都是【息壤】。 范离脚下踩着的，就是一望无际的女娲息壤！ 突然！ 范离想到了什么。 「血肉化山河？」 「这好像是……」 他用询问的目光望向嬴政，后者点头，赞许的回以微笑。 「像盘古，对吗？」 没错，确实像盘古。 盘古开天，然后身死。 其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 眼前无数小开明兽的尸体，也在化作大秦天朝的疆土，这和盘古有什么区别？ 「这不奇怪。」 「洪荒自古以来的修行者，哪怕是鸿钧、六圣、六御，我们进行所谓的修炼和悟道，本就是在追逐鸿钧的脚步。」 「其中，鸿钧最接近盘古。」 「六圣、六御次之。」 嬴政说着，深深的看了范离一眼。 「鸿钧、六圣、历代六御都相信，盘古是洪荒唯一的希望。」 「盘古是唯一的希望。」 「成为盘古，拯救洪荒，这是朕期待的奇迹。」 「朕会努力做到。」 「希望，你也有此大志。」 范离真没有！ 在见到嬴政之前，范离怎可能有这种想法？ 成为盘古？！ 难道说，嬴政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成为盘古的潜质，才有了今日莫名其妙的礼遇和款待？ 「对了！」范离又想起一件事，疑惑问道：「那些小开明兽的尸体不能吃吗？为什么不留下一些作为军粮？」 「能吃，但无用。」 嬴政摇摇头。 「从食用的角度，妖族只分为两种。」 「【祖】与【嗣】。」 「子嗣级开明兽的血肉，灵力稀薄，根本不足以为我 所用。」 「但祖妖则大大不同。」 「刚才的开明兽祖，血肉中蕴含它本族的原初灵力，最是精纯浓郁。」 「若能将其击杀，则能供应我大秦百年肉食不断。」 原来如此？ 范离明白了，却又疑惑道：「相柳不是今年就会吃完吗？明年大秦吃什么？」 「晋帝，此乃天朝机密。纵然我家陛下以礼相待，你也不该擅问。」李斯皱眉道。 范离也意识到自己不妥。 这问题，堪比问女人的年龄、男人的存款，实在太失礼了！ 他尴尬一笑，正要道歉，却见嬴政摆摆手。 「无妨。」 「仙界无敌国，都是盟友。」 「相柳吃完，朕若未能击杀开明兽，整个大秦包括朕在内，当然都只能饿着。」 「朕最多坚持十五年，就会被活活饿死。」 嬴政说着，甚至无奈耸了耸肩。 「届时六御又少一人，有些自信仙王恐怕会很开心。」 这回答，实在大出范离意料之外。 直面困境。 承认危机。 笑对死亡。 嬴政的坦诚与大度，与范离印象中的历史人物截然不同。 原来，所谓王者气度，不仅有君临天下的霸气，更有坦然真诚的优雅？ 「真到了断粮的时候，朕只好提剑杀向域外星空，为我大秦将士斩杀大妖，捕获肉食。」 范离默然，心中只剩敬佩。 「范离。」 「嗯？」 「成为六御的好处，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范离连连摇头。 因为张道陵也不知道，所以范离更不可能知道。 他唯一可以确认的，仙国和诸侯国之间，除了实力差距，在【天】面前的待遇是一样的。 「仙国的疆域是固定的，如老树生根，不可转移。」 「但天朝并不固定地方。」 「鸿钧远征归来时，从圣人接引、准提的大道之中，推演出【掌中佛国】秘术。」 「此秘术只有六御可以施展。」 「将天朝收入掌中，随身携带。」「这也就意味着，天帝不论在哪里，都能享用江山气运，比如施展【盘古巨身】。」 范离惊呆了！ 天帝竟有这种好处？ 当初在凡间时，几份假息壤就引得瑶光和嘉靖设下局中局。 【掌中佛国】不仅有同样的神效，更能随身携带百万兵，何其恐怖？ 可是，天帝镇守仙界，能动亦不动，似乎【掌中佛国】用处不大？ 范离的想法，瞬间就被嬴政看穿了。 嬴政表情渐渐凝重，盯着范离，许久才缓缓开口： 「终有一天，六御会再次远征星辰，完成鸿钧和六圣都未完成的事业。」 「凭着【掌中佛国】，六圣没做到的事情，六御一定能做到！」 「所以，范离，你要争六御之位。」 范离被嬴政情绪感染，原本心情沉重。 但听他如此寄托自己，不由得哑然失笑。 「轮得到我吗？」 「仙界强者无数，比如那个淮南仙王，他比我强太多了，更有希望……」 范离还没说完，就看见嬴政坚定的摇了摇头。 「仙界诸国，都不足道。」 「曾有武周仙国女帝，倒是算一位值得期待的人选，可惜败于【四凶】。」 「范离，你在人间诸多行径，包括朕在内的六御都看着的。」 「你有希望，远比淮南仙王值得期待！」 「若非如此，一向护短的朱元璋，岂能容忍你灭他人间香火？」 范离闻言大汗！ 天帝难道还打算插手人间事物？ 玩不起啊朱皇帝？ 嬴政却不关心他的想法，最后道：「开明兽负伤败退，我正好带你去妖族天朝，出席帝俊葬礼。说起来，你可以遇见那几位天帝，他们也正想见你。」 免费阅读. 第572章 皇太孙 妖族天朝，一片灰色的沙漠国度。 如果说大秦天朝的红与黑，是象征鲜血和死亡的百战疆场。 妖族天朝的灰色沙漠，则是一片生机灭绝、让一切生灵黯然失色的世界。 范离的心情也很低落。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仙界是怎样的乐土。 没有寿元的束缚。 各类修炼资源丰富。 没有争斗，逍遥极乐，是真正大解脱、大自在的世界。 然而，他眼前看到的一切，却仿佛是极其沉重的枷锁，压得范离喘不过气来。 人间，果然是世外桃源。 有那么一瞬间，范离甚至理解了嘉靖帝，也理解了帝辛。 灰色沙漠的中心地带，是一片绿洲。 妖族天朝的皇城坐落于此。 皇城的名字，范离其实很熟悉，【凌霄】。 入城，再入宫。 范离看见宫殿牌匾上，果然写着【凌霄殿】三字。 妖族天朝的皇宫大得实在不像话，俨然是一座城中城的规模。 出席帝俊葬礼的宾客很多，范离是个生面孔，引来了不少目光的注视。 他是与嬴政同行而来的，但身为六御天帝，嬴政不可能一直陪在范离身边。 双方在入城时就各自分开，约定葬礼正式开始时再碰头。 现在，范离只带着寒月、张道陵、张居正，四人在凌霄殿外围闲逛。 三个大老爷们也是罢了。 偏偏寒月的美貌，在仙界竟也是耀眼夺目的。 没一会功夫，范离已经发现有几十道目光贪婪的聚焦在寒月身上。 寒月也感受到那些目光。 她凝眉，冷哼一声，周身剑气四溢！ 诛！ 戮！ 绝！ 陷！ 四股恐怖且特质各异的剑气，顷刻间便"回敬"了那些贪婪无礼的目光！ 仙界，仙人境界最高也不过是大乘境九品。 唯有【道】的感悟，有高低上下之分。 天赋、时间、经历，是决定【道】强弱的关键因素。 而其中，天赋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后两个因素。 寒月，是剑道天才中的天才！ 「啊！！！」 「我的眼睛！！！」 「上仙恕罪，小仙知错啦！！！！」 哀嚎声一片。 不论在哪里，世界的规律总是强者为尊。 窥探贪婪的目光，立刻被哀求告饶声取代。 「都给我滚！」 寒月原本清丽脆甜的声音，久违的恢复多年前那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圣主腔调。 这世上除了范离，本也没几个男人能被她看入眼。 何况，胆敢窥视她？ 窥探者都做鸟兽散。 寒月转身，冲范离灿然一笑，却又是冰消雪融、春暖花开般的亲切。 「干得不错。」范离哄道：「不愧是剑之圣主，为夫想英雄救美都没机会。」 寒月闻言，俏脸立刻泛起红晕。 「哪有这样夸人的？」 「早知道，人家便留在凡间，正好与乌骓、福宝她们作伴。」 范离那叫一个汗啊！ 别看寒月对他爱得执着，一旦生气，却是几位妻子里最难哄的。 剑修啊剑修。 道心坚定 ，意志坚如神铁，认准的事情极难回头，也包括生气闹情绪。 「好。」 「好好好！」 正说话间，有一道不太和谐的傲慢声音，从远处传来。 一个紫袍金冠的华贵男子，昂首阔步来到范离一行人面前。 「她是你的女人？」男子用手中折扇，轻佻的指了指寒月。 这动作直接惹怒了范离。 他冷冷的看着紫袍男子，并不说话，只是目光在对方身上各处要害游走。 「你是新来的？」 紫袍男子却完全无视了范离的目光，又或者，根本没察觉到危险。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话。 「唉！」 「听我皇爷爷说，下界凡人越来越不争气了，最近几百年飞升的人越来越少。」 「仙界要振奋，人族要大兴，凭人间那群不争气的东西肯定是不行了。」 「还得是咱这样的【元仙】，才是仙界未来真正的希望啊！」 范离闻言略感惊讶。 元仙？ 他曾经听张道陵提起过，是仙人飞升后，在仙界伴侣双修，偶尔有孕育婴孩的。 仙人，是极难受孕的。 或许是长生不老的特殊体质，又或者是妖肉吃多了，繁育后代的概率变得极低。 一旦怀孕，必能顺利产下一名婴孩，出生即是仙人之体，且天赋资质极高，是以被推崇为【元仙】。 元者，首、始、大之意也。 有一种说法，若仙界皆为【元仙】，域外妖魔便不足道哉。 对于这种类似血统论的观点，范离从来是不屑一顾的。 血统天赋固然稀少。 但真正的天赋，在思想、在智慧、在精神品质！ 而非一次男女房事后的意外怀孕，更不是皮肉之下、血管之中，流淌着的红色液体。 对了。 他刚才说"皇爷爷"？ 范离对这个称呼倒是觉得颇为亲切，甚至有点想问：你爷爷是不是大清第一巴图鲁？ 「喂！」紫袍男子又一次不耐烦的开口：「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人？回个话，你哑巴吗？」 「寒月是朕的皇后。」 范离一字一句，语气深沉凝重。 「朕？」 「你是天子命格？」 紫袍男子先是一愣，仔细打量范离过后，点点头。 「还真是？」 但他随即又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真是凡间来的土包子，你以为天子命格都有资格自称"朕"？」 紫袍男子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仙，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有一名仙人才道：「我家皇太孙殿下也不敢自称"朕"，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称"朕"？我家太孙殿下看上你的女人，乖乖把她奉献出来，做我家殿下的随驾仙女，也算有个好归属，总好过跟你这废物……」 他话未说完，声音却已经戛然而止。 因为，一柄真正的利剑刚刚划过他的咽喉。 待到利剑回鞘，死人的脖颈伤口处才有鲜血喷出。 「啊！」 「啊！！！」 「你好大胆！！！」 皇太孙惊恐的看着范离，又看看他手中天子剑。 「大胆？」范离淡淡道：「朕是一统人间的大晋天子，走狗奴才也敢触朕逆鳞， 该杀。」 说实话。 范离自我介绍，却没打算能凭身份镇住这位元仙皇太子。 纨绔子弟他见多了，个个都是愚蠢透顶，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范离等着对方继续纠缠，却没想到，皇太孙听见"大晋天子"四个字，突然吓得脸色煞白，连双腿都不住打颤！ 「你你你……你是范离？」 「你不要过来！」 「我是大明皇太孙朱允文，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啊不！」 「我的意思是，朱厚熜是我四叔在凡间留下的血脉，跟我关系远着呢！」 「你在凡间灭了朱厚熜，跟我没有半点关系……阿弥陀佛，我错了还不行吗？」 苍天为证，明天为了二婚相个亲，失败就断更！ 免费阅读. 第573章 皇爷爷说 范离有些懵。 所以，眼前这涕泪横流的纨绔子弟，居然是正经的天潢贵胄？ 大明太祖朱元璋的嫡亲孙儿？ 范离哭笑不得。 他见过恶人，但没见过服软如此之快的恶人。 不对。 准确的说，朱允文只是纨绔，与恶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刚才若非他的随从出言不逊，其实朱允文本人也罪不至死，只是相当欠揍而已。 “我，不杀你。”范离突然道。 “真的？！”朱允文的眼泪瞬间止住。“说话算数，骗人是狗！” 怎么有种大人欺负小屁孩的感觉？ “当然说话算数。” 范离点点头。 “你干了什么，我非要杀你不可？” 朱允文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范离你说得对极了！” “都是我手下奴才不像话，平日嚣张跋扈惯了，今天遇上你，算他们劫数到了。” “范离你真是仙界一股不可多得的正气，我支持你铲奸除恶的行为！” 靠！ 脸皮真厚！ 范离感到无语的同时，心中也很疑惑。 就算自己一统人间，身为仙界天朝皇孙的朱允文，为什么恐惧自己到这种地步？ 有什么理由，能让天帝之孙感到害怕？ 仙界，以朱允文的身份，他应该是敬畏天帝才对。 一个古怪的念头，瞬间从范离脑海中闪过。 嬴政期待自己成为六御天帝之一，莫非朱元璋也是如此？ 朱允文是受亲爷爷影响，才对敬畏自己？ 范离斜睨一眼朱允文，尽量让眼神显得威严凶狠。 “啊！” “你说过不杀我的！” 朱允文秒怂了，一点也不像演的。 范离决定继续试探。 “这次帝俊葬礼，大明朱元璋来了吗？” 直呼其名，有些不礼貌，但很适合考察朱允文的反应。 不出范离所料，朱允文半点不痛快的表情都没有，完全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范离与朱元璋是同辈长者一般。 “我皇爷爷他早来了，这会应该正和汉天帝谈话呢。” 范离点点头，不置可否。 他发现，朱允文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再未敢直视寒月一眼。 但偶尔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也只是孩子打量陌生长辈的眼神而已。 “朱允文。” “在！” “刚才听你念阿弥陀佛，难道你是修佛的？” 范离留了个心眼。 他在人间没见过佛修，但梵音净土有明显的西方教传承痕迹。 接引和准提去后，却不知在仙界留下道统没有。 “不是的。”朱允文连连摇头。“我皇爷爷近些年一直与血翅黑蚊争斗，这大妖又称作蚊道人。修为本不如我皇爷爷，但依仗三品莲台，居然至今坚持不败。” 蚊道人？ 三品莲台？ 范离暗暗将这些情报记下，也不插话。 “上个月，我皇爷爷再度击退蚊道人，它逃跑时掉落一本《阿弥陀佛经》。” “我随便翻了几页，读得十分顺口，就向皇爷爷讨要来了，嘿嘿！” 朱允文提到佛经时，满脸骄傲自得之色。 范离却忍不住在心中嘀咕：这小子难道是天生佛子？不管在哪个世界，居然都与佛有缘？ 简单的几句闲聊，范离还没什么感觉，朱允文却自觉与他拉近了距离。 “范离，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为天帝？” “我皇爷爷和汉天帝一直在筹备，远征域外星空，寻找山海妖魔的老巢，将它们一举歼灭。” “如果不是帝俊突然驾崩，六御可能都启程远征了。” “现在，远征只能暂时搁置，除非凑足六御之数。” 还有这事？ 范离听得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 不对。 朱允文说得清楚，这只是朱元璋和刘邦的计划。 自己在咸阳城时，嬴政虽然也提过六圣与鸿钧远征的往事，却从未说过近期六御有此计划。 由此可见，六御虽为同盟战友，但战略决策上并未统一思想。 “必须集齐六御，我们够实力远征域外？”范离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朱允文耸耸肩，一脸无奈状。“我只听皇爷爷提过一嘴，大汉天朝可能发现了山海妖兽的巢穴。敌已明，我皇爷爷当然想直捣妖巢。” 什么！？ 这次，范离真的失态了！ 朱允文所说，或许连嬴政都不知晓。 人族与妖族争斗何止上万年？ 若真能一劳永逸，彻底将域外妖邪扫除，确实值得一试！ “可是，汉天帝如何比其余天帝更先发现妖族巢穴所在？”范离忍不住发问，却也不指望朱允文能知道，或者愿意告诉自己。 他却没想到，朱允文确实单纯得紧。 这小子贼兮兮的左顾右盼一会，好像确认没有偷听者，居然真就凑到范离耳边，一阵小声嘀咕。 “那个……” “汉天帝麾下有一位奇人，姓张名骞，修行神秘仙术《凿空》，能游走域外星空。” “张骞曾经数次星游归来，皆平安无事，被汉天帝封为【博望侯】。” “我怀疑，是张骞找到了山海妖兽的巢穴所在。” 范离目瞪口呆的看着朱允文。 这小子真是太实诚了，难怪偌大江山会被朱棣夺走。 但交朋结友，这种没心没肺的实在最适合不过。 “这秘密……你和多少人说过？”范离忍不住问道。 “就你一个，怎么了？”朱允文一脸茫然的答道。 “以后，不要再说了，切记保密。” “你放心，我嘴严着呢！” “如果不是皇爷爷说你有天帝之姿，让我千万别得罪你，最好还能巴结你，我才不……” 朱允文话说一半，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脸颊涨红，耷拉着脑袋，扭扭捏捏倒像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范离只好假装没听见，免得朱允文更加尴尬。 “对了。” 范离正需要有人给自己科普扫盲，恰好遇到朱允文这个话唠。 “帝俊死后，妖族天朝后继无人吗？比如太子什么的，居然会导致六御出缺？” 朱允文见转移话题了，立刻又抖擞精神。 “还真没有！” “你以为六御个个都像我大明天朝，子孙繁茂？” “我皇爷爷生了26个儿子，又有128个孙子，所谓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大明王朝永远后继有人……额？” 朱允文刚有几分得意，却突然尴尬的想起，范离不才把凡间大明给灭了吗？ “咳！” 他干咳一声，补充道：“纵然天朝有太子，也未必能坐稳六御之位。以前就有这种先例，天帝陨落，太子继位之后实力不足，被【天】降格为仙国，另立一个新的天朝。” (本章完) 第574章 妖师鲲鹏 妖族天朝。 如今的主事之人，是鲲鹏。 妖师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当年，东皇太一率领万妖归顺洪荒，创立妖族天朝。 太一命鲲鹏创妖文字、立法度，为妖族天朝所用。 因其教化洪荒妖族之功，封为【妖师】。 后来东皇太一战死，鲲鹏辅佐帝俊，在妖族天朝地位越发尊崇。 直至帝俊身死，也是鲲鹏在域外星辰中将帝俊尸身寻回。 于是，鲲鹏于洪荒妖族心中，功绩之宏伟、地位之隆重，直追两任妖帝。 是以，在帝俊葬礼正式开始之前，鲲鹏私下约见其余五位天帝，对方都答应了。 一身灰袍，头戴冲天冠。 眼眸锐利狭长，鹰钩鼻，薄嘴唇，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鲲鹏的人形模样，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他却心情大好。 五位天帝答应前来相见，可见自己在仙界的名望，果然直追太一和帝俊，足以影响六御的其余五位。 那么，若能说动五位天帝支持，让【天】册封自己为新天帝，继承妖族天朝大位，此事有极大可能成功！ 「启禀妖师！」 「秦天帝驾临，咱们是否出城去迎一下？」 妖族天朝有二十八星宿，是鲲鹏麾下最强战力。 二十八星宿之首的角木蛟前来禀报，鲲鹏闻言，很是心动。 六御极致尊贵，在仙界的地位仅次于【天】。 鲲鹏不过区区臣子，即便暂领妖族天朝事务，也该以外臣礼隆重迎接诸位天帝。 「不行。」 「本妖师有志成就天帝大位，今日若是向那五位屈尊，日后当上天帝也矮人一头。」 「本妖师不能辱没了自己！」 鲲鹏这样想着，终于是摇了摇头，对角木蛟道：「传本妖师的令，二十八星宿全部出迎，为天帝开路，不得失礼！」 他觉得，二十八星宿集体出动，作为迎驾的阵仗也足够隆重了……吧？ 角木蛟微微一愣，他本以为鲲鹏是一定会亲自出迎了，却没想到竟会端坐宫中。 在天帝面前摆谱？ 这恐怕不妥吧？ 角木蛟虽然忠于鲲鹏，却不知他有称帝的心思，便劝道：「妖师大人，如此万万不妥。您虽然尊贵无比，但终究为臣，岂能在六御天帝面前失礼？还请随属下一起……」 啪！ 一个响亮巴掌，重重甩在角木蛟脸上！ 二十八星宿之首被当场打懵！ 直到角木蛟看见鲲鹏眼中的怒火和杀意，顿时冷汗浸透后背，终于低头领命退下。 嬴政，是第一个到的。 「妖族天朝二十八星宿，恭迎秦天帝御驾。」 角木蛟右脸还留有巴掌印。 他强撑笑容，毕恭毕敬的迎接嬴政。 「你……？」 嬴政显然没想到，自己堂堂天帝驾临，妖族天朝居然是有二十八星宿迎接。 鲲鹏什么意思？ 身为天帝，昔日还曾经一统人间，嬴政立刻就猜到了鲲鹏的心思。 「哼哼哼。」 嬴政笑着，突然就在原地站定不动了。 角木蛟很是心虚尴尬。 「陛下请挪步？」他小心翼翼道：「妖师鲲鹏已经在后殿恭候大驾了。」 嬴政却是根本不搭理角木蛟。 他转身，背对宫殿，目光远眺，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到来。 「糟糕！」 「妖师大人不肯亲自出迎，果然惹怒了秦天帝！」 「可是，秦天帝立于此地不动，又是何意？」 角木蛟急得焦头烂额，只好悄悄暗示身旁的亢金龙，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鲲鹏。 「什么？」 「秦天帝到了，却站在外面不肯入殿？」 鲲鹏听了亢金龙的禀报，也感觉头疼无比。 嬴政他什么意思？ 帝俊已死，现在妖族天朝是自己主事，他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鲲鹏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他心中颇为后悔，刚才还不如听角木蛟劝告，亲自出迎，先结好几位天帝确保自己称帝再说。 为了一时面子而得罪天帝，着实划不来！ 亢金龙也看出鲲鹏的心思，便试探着问道：「妖师大人，不如您现在出去相迎？」 「这……」 鲲鹏颇为意动。 他正纠结着，却看见奎木狼一路小跑而来。 「妖师大人！楚天帝御驾也到了！」 「楚天帝人在哪里？」鲲鹏急忙问道。 「在……在……」奎木狼满脸尴尬：「楚天帝见秦天帝立于殿外，就问了缘由，然后冷笑几声，竟陪着秦天帝一起立在原地等候。」 鲲鹏听得那叫一个臊啊！ 他满脸通红道：「楚天帝是客人，他站在外面等什么？」 奎木狼道：「属下问过了，楚天帝说除【天】之外，仙界六御为尊。既然主人家不懂待客之道，他和秦天帝愿意代劳。」 鲲鹏彻底呆住了！ 他想起刚才自己给角木蛟的巴掌，真恨不得抽在自己脸上！ 「妖师，咱们要不出去吧？」亢金龙小声问道。 「现在出去……还有个屁用！」…… 楚天帝，霸王项羽。 其身形魁梧高大，肩宽如门，双臂如柱。 偏又五官俊朗，玉面剑眉，竟是俊美与雄壮的完美融合，更是顶天立地贵不可言！ 此刻，项羽与嬴政并肩而立，都是背对宫殿面朝远方。 两人都是至尊至贵的气势，稍有不同，嬴政是龙袍冠冕的天子服饰，项羽却身披神甲仙冠，衣角染血，好像刚从战场厮杀回来似的。 两位天帝轻声说着什么。 干站在一旁的二十八星宿们，担心两位天帝迁怒妖师鲲鹏，正在商量如何收拾他。 星宿们尝试着侧耳倾听，却发现自己多心了。 两位天帝聊着的话题，与鲲鹏没有半毛钱关系。 「范离如何？」 「智慧、品性、天赋，尤其是气运，皆是上品，确实是六御的合格人选。」 「哈！本霸王就知道他错不了，否则怎么当得我项家女婿？你知道吧，我的后人项宁……」 「有什么了不起？范离后宫又不止一人。说起来，他留在凡间的妻子吕福宝，才是大晋王朝第一位皇后。吕福宝是吕不韦的后人，与朕的关系，你该明白吧？」 「本霸王不明白，有本事你直说啊？」 「姓项的你想打架？」 「我还怕你不成？」 二十八星宿那叫一个汗啊！ 自己这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帝皇家秘闻，事后不会被灭口吧？ 免费阅读. 第574章 妖师鲲鹏 妖族天朝。 如今的主事之人，是鲲鹏。 妖师鲲鹏。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当年，东皇太一率领万妖归顺洪荒，创立妖族天朝。 太一命鲲鹏创妖文字、立法度，为妖族天朝所用。 因其教化洪荒妖族之功，封为【妖师】。 后来东皇太一战死，鲲鹏辅佐帝俊，在妖族天朝地位越发尊崇。 直至帝俊身死，也是鲲鹏在域外星辰中将帝俊尸身寻回。 于是，鲲鹏于洪荒妖族心中，功绩之宏伟、地位之隆重，直追两任妖帝。 是以，在帝俊葬礼正式开始之前，鲲鹏私下约见其余五位天帝，对方都答应了。 一身灰袍，头戴冲天冠。 眼眸锐利狭长，鹰钩鼻，薄嘴唇，脸色苍白不见血色。 鲲鹏的人形模样，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他却心情大好。 五位天帝答应前来相见，可见自己在仙界的名望，果然直追太一和帝俊，足以影响六御的其余五位。 那么，若能说动五位天帝支持，让【天】册封自己为新天帝，继承妖族天朝大位，此事有极大可能成功！ 「启禀妖师！」 「秦天帝驾临，咱们是否出城去迎一下？」 妖族天朝有二十八星宿，是鲲鹏麾下最强战力。 二十八星宿之首的角木蛟前来禀报，鲲鹏闻言，很是心动。 六御极致尊贵，在仙界的地位仅次于【天】。 鲲鹏不过区区臣子，即便暂领妖族天朝事务，也该以外臣礼隆重迎接诸位天帝。 「不行。」 「本妖师有志成就天帝大位，今日若是向那五位屈尊，日后当上天帝也矮人一头。」 「本妖师不能辱没了自己！」 鲲鹏这样想着，终于是摇了摇头，对角木蛟道：「传本妖师的令，二十八星宿全部出迎，为天帝开路，不得失礼！」 他觉得，二十八星宿集体出动，作为迎驾的阵仗也足够隆重了……吧？ 角木蛟微微一愣，他本以为鲲鹏是一定会亲自出迎了，却没想到竟会端坐宫中。 在天帝面前摆谱？ 这恐怕不妥吧？ 角木蛟虽然忠于鲲鹏，却不知他有称帝的心思，便劝道：「妖师大人，如此万万不妥。您虽然尊贵无比，但终究为臣，岂能在六御天帝面前失礼？还请随属下一起……」 啪！ 一个响亮巴掌，重重甩在角木蛟脸上！ 二十八星宿之首被当场打懵！ 直到角木蛟看见鲲鹏眼中的怒火和杀意，顿时冷汗浸透后背，终于低头领命退下。 嬴政，是第一个到的。 「妖族天朝二十八星宿，恭迎秦天帝御驾。」 角木蛟右脸还留有巴掌印。 他强撑笑容，毕恭毕敬的迎接嬴政。 「你……？」 嬴政显然没想到，自己堂堂天帝驾临，妖族天朝居然是有二十八星宿迎接。 鲲鹏什么意思？ 身为天帝，昔日还曾经一统人间，嬴政立刻就猜到了鲲鹏的心思。 「哼哼哼。」 嬴政笑着，突然就在原地站定不动了。 角木蛟很是心虚尴尬。 「陛下请挪步？」他小心翼翼道：「妖师鲲鹏已经在后殿恭候大驾了。」 嬴政却是根本不搭理角木蛟。 他转身，背对宫殿，目光远眺，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到来。 「糟糕！」 「妖师大人不肯亲自出迎，果然惹怒了秦天帝！」 「可是，秦天帝立于此地不动，又是何意？」 角木蛟急得焦头烂额，只好悄悄暗示身旁的亢金龙，把这里的情况禀报给鲲鹏。 「什么？」 「秦天帝到了，却站在外面不肯入殿？」 鲲鹏听了亢金龙的禀报，也感觉头疼无比。 嬴政他什么意思？ 帝俊已死，现在妖族天朝是自己主事，他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 鲲鹏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他心中颇为后悔，刚才还不如听角木蛟劝告，亲自出迎，先结好几位天帝确保自己称帝再说。 为了一时面子而得罪天帝，着实划不来！ 亢金龙也看出鲲鹏的心思，便试探着问道：「妖师大人，不如您现在出去相迎？」 「这……」 鲲鹏颇为意动。 他正纠结着，却看见奎木狼一路小跑而来。 「妖师大人！楚天帝御驾也到了！」 「楚天帝人在哪里？」鲲鹏急忙问道。 「在……在……」奎木狼满脸尴尬：「楚天帝见秦天帝立于殿外，就问了缘由，然后冷笑几声，竟陪着秦天帝一起立在原地等候。」 鲲鹏听得那叫一个臊啊！ 他满脸通红道：「楚天帝是客人，他站在外面等什么？」 奎木狼道：「属下问过了，楚天帝说除【天】之外，仙界六御为尊。既然主人家不懂待客之道，他和秦天帝愿意代劳。」 鲲鹏彻底呆住了！ 他想起刚才自己给角木蛟的巴掌，真恨不得抽在自己脸上！ 「妖师，咱们要不出去吧？」亢金龙小声问道。 「现在出去……还有个屁用！」…… 楚天帝，霸王项羽。 其身形魁梧高大，肩宽如门，双臂如柱。 偏又五官俊朗，玉面剑眉，竟是俊美与雄壮的完美融合，更是顶天立地贵不可言！ 此刻，项羽与嬴政并肩而立，都是背对宫殿面朝远方。 两人都是至尊至贵的气势，稍有不同，嬴政是龙袍冠冕的天子服饰，项羽却身披神甲仙冠，衣角染血，好像刚从战场厮杀回来似的。 两位天帝轻声说着什么。 干站在一旁的二十八星宿们，担心两位天帝迁怒妖师鲲鹏，正在商量如何收拾他。 星宿们尝试着侧耳倾听，却发现自己多心了。 两位天帝聊着的话题，与鲲鹏没有半毛钱关系。 「范离如何？」 「智慧、品性、天赋，尤其是气运，皆是上品，确实是六御的合格人选。」 「哈！本霸王就知道他错不了，否则怎么当得我项家女婿？你知道吧，我的后人项宁……」 「有什么了不起？范离后宫又不止一人。说起来，他留在凡间的妻子吕福宝，才是大晋王朝第一位皇后。吕福宝是吕不韦的后人，与朕的关系，你该明白吧？」 「本霸王不明白，有本事你直说啊？」 「姓项的你想打架？」 「我还怕你不成？」 二十八星宿那叫一个汗啊！ 自己这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天帝皇家秘闻，事后不会被灭口吧？ 免费阅读. 第575章 待遇不同 大周天帝驾到！」 一架龙辇驾着七彩虹光，从远处天边飞来，稳稳降落在众人面前。 大周天帝姬发，微笑着从龙辇中下来。 姬发身为人族五大天帝之一，且是最悠久古老的存在，却像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 只是他举手投足间，那日月交辉的绚烂，证明姬发深不可测的实力。 姬发温和笑道：「二位陛下站在这作甚？今日妖族天朝是东道主，怎么也轮不到两位陛下迎客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视左右环境，才发现妖族天朝仅有二十八星宿的大部分星君在此，却未见妖师鲲鹏的踪影。 「哦？」 天帝的心思，何其深邃？ 三帝之间只一个眼神交汇，姬发就明白了嬴政和项羽的心思。 他叹息一声，语气满是遗憾惋惜。 「我六御之中，妖族天朝存世最久。」 「东皇太一雄才伟略，虽惜败于【天】，却屹立洪荒万载之久。」 「帝俊承其志，继续壮大天朝，也是一代雄主。」 「奈何今日，妖族人才凋零，后继乏力，甚是可惜！」 在场星宿们听了，都是心惊胆战。 大周天帝什么意思？ 若是迁怒妖师，怪他轻慢礼数没有出迎，只骂鲲鹏一人足矣。 把整个妖族都贬低了，是出于报复心思，还是妖族天朝真不行了？ 殿内，妖师鲲鹏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听说姬发来了，也站在殿外不肯入内，终于确信自己犯下大错。 「想要得到天帝支持，已不可能！」 「唯有【天】认可我，才能登上帝位！」 鲲鹏正在胡思乱想，一旁奎木狼劝道：「妖师大人，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还有汉、明两位天帝未到，咱们出去迎一迎吧？」 「那就……去吧！」鲲鹏无比郁闷道。 他终于改口，也放下来心里的负担，立刻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幸好！ 汉天帝和明天帝都还未到！ 鲲鹏远远便看见大周、大秦、大楚三位天帝，急忙加快脚步，来到三帝面前。 「国事繁巨，未曾远迎三位陛下，死罪，死罪。」 鲲鹏连连作揖，一副认错态度极好的模样。 他心说，哪怕被骂上几句，只要能让这三位天帝消气也行啊。 「妖师免礼。」 姬发开口，声音不带一丝烟火气，好像真不打算和鲲鹏计较。 鲲鹏心中一松。 再看其余两位，也是神色平淡，并不与自己置气的样子。 「莫非是本妖师想多了？」 「只是六御之间礼重，他们从来也是这样的？」 鲲鹏如是想，心中重获天帝们认可、支持他称帝的心思便又重了。 没一会功夫，天边飞来两台龙辇。 「汉天帝！」 「明天帝！」 这一次，鲲鹏率先迎上去，礼数十分周到。 两位天帝各自下了龙辇。 刘邦是个容貌不俗的中年男子模样，举手投足不乏至尊贵气，只眉宇间残留一丝淡淡的市井油滑，与他的身份极不相符。 朱元璋也是容貌雄奇，尤其面部线条刚硬，目光更是沉稳坚毅，不苟言笑。 虽然鲲鹏就站在两位天帝面前，但二帝的眼神都直接越过鲲鹏，疑惑的看向姬发、嬴政和项羽。 眼神交汇，无需多言。 二帝都仿佛明白了什么？ 刘邦脸上笑吟吟的，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朱元璋却是眼角余光冷冷扫过鲲鹏，直叫后者一阵心虚尴尬。 「到齐了，后殿叙话吧。」朱元璋说着，竟如东道主般的直接往里走。 其余四位天帝也根本不用鲲鹏迎路，一个个轻车熟路，他们确实对妖族天朝十分熟悉。 鲲鹏尴尬后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他一咬牙一跺脚，闷头跟在五位天帝后面，一并进入殿内。 殿内，早早准备好五把龙椅和一把太师椅。 这是鲲鹏精心准备的。 他给自己留的太师椅，虽不如龙椅尊贵大气，但六把椅子环成一圈，却是平起平坐不分尊卑的意思。 「我为妖族天朝东道主，他们五个总不可能不许我入席就坐吧？」 鲲鹏其实很聪明，尤其明白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往往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比如他与五位天帝平起平坐。 事情一旦传扬出去，妖族天朝的臣民会如何看？ 这正是鲲鹏摆脱臣子身份，更进一步的大好时机！ 「几位陛下请入……」 鲲鹏正要以主人家身份，招待五位天帝入座，却发现他们早在龙椅上坐好，根本不需要自己招待。 「咳！」 鲲鹏干咳一声。 唯一空着的太师椅，他想坐，却莫名有些心虚。 「我为东道主，有什么好怕的？」 鲲鹏一咬牙，便要入座。 「妖师。」嬴政突然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们五个谈事情，你可以先退下了。」 「这……我……」 鲲鹏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 他没想到，嬴政竟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 天帝不论性格如何，岂能是没脑子的瞎子？ 嬴政能看不懂这把太师椅是为自己准备的？ 鲲鹏求助似的望向刘邦和朱元璋，至少刚才他接了这两人的驾，他们总该照顾自己的面子吧？ 没想到，二帝居然闭目养神，看都不看鲲鹏一眼。 「妖师。」大周天帝姬发突然开口。 「陛下有何吩咐？」鲲鹏大喜，急忙问道。 「麻烦妖师。」姬发笑如春风般道：「你去把最近飞升仙界的晋帝范离请来，我们几个想见见他。」 鲲鹏闻言一愣。 谁？ 什么晋帝？ 什么范离？ 刚飞升仙界的小人物，鲲鹏哪会浪费时间去关注？ 「另外。」 项羽的声音传来，同时伴随什么东西崩裂粉碎的声音。 是太师椅！ 只见项羽隔空用手指一点，鲲鹏为自己准备的太师椅竟化作齑粉！ 「再准备一把龙椅。」 「给范离。」 …… ………… 范离听说五位天帝要见自己，心想莫非是嬴政在牵线搭桥？ 他一时想不明白，但看见鲲鹏妖师阴沉着脸、双目赤红充血，心说这家伙要现形吃人？ 「范离你太牛了吧？」 「五位天帝同时要见你？难道他们把你当未来天帝对待了？」 朱允文却是一副小弟崇拜大哥的模样，咋咋呼呼。 他这样大呼小叫，旁边妖师鲲鹏的表情更精彩了！ 「明帝太孙慎言。」鲲鹏气得 声音发抖道：「仙界多年未有天子飞升，或许五位天帝只是好奇。」 周围有不少人围观倾听。 鲲鹏实在害怕，朱允文这张胡说八道又精准无比的嘴，可别让仙人们都以为，范离是六御的最佳候选人。 那我妖师鲲鹏怎么办？ 偏偏朱允文再度开口：「哦？旁的天帝不清楚，我皇爷爷确实好奇心重。对了，除了要见范离，天帝们还交代什么没有？」 鲲鹏闻言，脸颊一阵颤抖！ 「没……没了！」 他不愿说，但旁边有奎木狼大步流星走来。 「启禀妖师，楚天帝为晋帝要的龙椅搬来了，是现在送过去吗？」 哗~~~~~~！ 现场一片哗然。 五位天帝要见范离，还准许他做龙椅？！ (本章完) 免费阅读. 第576章 激进派和保守派 范离来到后殿，见到五位天帝。 除了嬴政，其余四位都是初次见面。 他向四人投去好奇的目光，却发现姬发、刘邦和项羽也都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唯有朱元璋板着脸，始终目视前方，好像把范离当成空气似的。 可是，偏偏那空着的龙椅，正好与朱元璋相邻。 “请坐。”嬴政微笑开口：“今日六御议事，我们几个都认为你应该旁听。” 范离点点头，在心中记下这份人情。 嬴政看似随意的交待两句，其实是暗中指点范离。 这场会议他有听的资格，却还不能随便发言。 因为范离不是六御，不能决策仙界大事。 “你别管他。” 项羽突然笑呵呵开口，指着朱元璋对范离说。 “你毕竟刚刚一统凡间，他心中有气也是正常的。” 范离确实有点尴尬。 就好像刚打完孩子，就遇见孩子家长。 “哼！” “人间一统，胜败有凭。朕身为一方天帝，气量岂能如此狭小？” 朱元璋终于开口。 他淡淡看了范离一眼。 “晋帝不必站着，快请入座吧。” 接下来，六御会议正式开始。 主持开场白的，是五位天帝中历经岁月最久的大周天帝姬发。 姬发的发言，用范离穿越前时间的语言，基本上可以总结为以下内容： 过年n年里，洪荒仙界在六御天帝的英明领导下，时刻牢记【天】的教化，取得了丰硕的成果。 英勇不屈的仙界勇士们，经过长久艰苦的战斗，有效打击了山海大妖的嚣张气焰，削弱了大妖的实力，为仙界和凡间的繁荣稳定作出了重要贡献。 “行了。” “场面话不用说太多，咱们聊点实际的吧？” 范离正听得津津有味，项羽却突然开口，不耐烦打断了姬发的演讲。 姬发苦笑，却不生气。 显然，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生了。 项羽见姬发闭嘴了，便继续道：“帝俊死了，被山河社稷图活活困死。咱们六御的修为或许直追昔日六圣？但法宝呢？先天至宝是洪荒上古时代炼制的，如今洪荒破碎，连【天】都无法再炼制先天至宝，我们也还未找到对付持宝大妖的好办法。” 帝俊的具体死因，范离还是头一回听说。 只知道是饿死，却没想到是被困在山河社稷图中。 那图，连天帝都逃不出来吗？ “并非全无办法。”刘邦摇头道：“嬴政不是斩杀相柳，成功夺回通天圣人的青萍剑吗？” “青萍剑只是圣人法宝，但还不能与圣人的先天至宝媲美，这能一样吗？！”项羽反驳。 原来，嬴政与开明兽战斗时，手中与诛仙四剑拼斗的宝剑，居然是青萍剑？ 铮！ 突然一声剑鸣，是嬴政拔出了青萍剑。 “确实不如。” 嬴政单手前推，青萍剑缓缓漂浮在众人眼前。 只见神剑光芒黯淡，细看更能发现，剑刃居然有数道微不可查的缺口。 “朕刚刚战过开明兽，虽然成功将其击退，但青萍剑已经渐渐不支。” 范离不由得好奇！ 天帝们自己的法宝呢？ 天子剑、传国玉玺之类的，都哪里去了？ 嬴政猜到范离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主动解释道：“仙界战事频繁，纵然天子神兵也多有损毁。比如我大秦传国玉玺，在砸死相柳的同时，也一并崩裂粉碎了。” 范离无言以对。 洪荒破碎，终究是大不利于人族。 再没有炼制先天至宝的材料，难怪以天帝之强，面对持有圣人宝物的大妖也要陨落。 所以，今天会议的真正议题只有四个字： 先天至宝！ “各位。” “没有趁手的法宝，下一次持宝大妖来袭，我们中的任何一位都有可能陨落。” 项羽环顾左右。 “而我们，连帝俊的继位人都找不出来。” “再有天帝陨落，仙界和凡间就都要准备完蛋了。” 范离闻言，心情无比沉重，却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也因此明白，天帝宝座并非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更没有阴谋诡计、想尽一切办法谋夺的必要。 唯一的条件，是能对抗持有先天至宝的大妖。 鲲鹏做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没资格入席参会。 范离现在也做不到。 但他或许真有潜质、有可能？ 六御天帝因此破例让他参会，却也是无奈之举。 “洪荒破碎，无法炼制先天至宝。” “那我们就去抢。” 六御之中，唯一具备市井气质的刘邦，开口便是个大主意。 他微笑看向众人。 “嬴政能抢青萍剑，我们难道不能抢别的法宝？” “大汉博望侯张骞，已经在域外星图上标记了许多大妖巢穴，其中不乏持宝大妖，我们可以尝试杀妖夺宝！” 姬发皱眉道：“办法不错，但深入域外星空，这办法是否太过激进？或许镇守仙界等大妖来攻，以逸待劳更加妥当一些？” “太被动，太保守。” 朱元璋听了连连摇头。 “自从相柳死后，持宝大妖都变得谨慎了，这些年更无一只击杀记录。” “守株待兔，简直是坐以待毙。” “朕以为周天帝所言有理。”嬴政道：“帝俊之所以身陷山河社稷图，也是主动出击想要抢夺此宝，结果身死域外星海。若非鲲鹏冒险寻找，至今帝俊尸体都没带回来。” 项羽却道：“帝俊本是妖族，六御之中与我们较为疏远，擅自行动事先不打商量，以至身陨。我们五个齐心协力，征讨几个域外大妖巢穴，并非没有成功希望。” 没想到。 这才一会功夫，五位天帝居然就分成了保守派和激进派。 人人都有道理，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范离！” “你来评评理，这事到底该听谁的？” 项羽终究是脾气火暴。 眼看争论不休，却把唯一干坐着的范离也拉入火坑。 “我？” “合适吗？” 说好的只旁听不发言，范离下意识就要婉拒。 真要说办法，其实他也想到一个，却不好意思开口。 “你且说来听听！”姬发微笑道：“所谓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就算说错了，也没人责怪你。” 得了！ 激进派和保守派的天帝，都允许自己发言，那还客气什么？ 范离点点头，试探着问道：“刚才几位说，仙界无法炼制新的先天至宝，是因为缺乏材料？” “对！” 五帝异口同声。 范离继续：“那么，当年盘古大神舍身化入洪荒，使得大千世界生机勃勃。是否可以认为，强者的尸体也是炼制先天至宝的材料？” 五帝闻言，集体沉默。 许久，嬴政才干哑着嗓子道：“是……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具体炼宝的手法，还需要向【天】请示，但料想问题不大。” “那材料不就有了？” 范离两手一拍。 “咸阳宫里相柳的尸骸，难道不能炼制一件半件至宝？” “类似的东西，几位陛下征战多年，应该也多少有点吧？” “甚至，帝俊陛下的遗体也……” 范离正说着，就发现五位天帝都用诡异的眼神望着自己，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保守派：原来激进派还不够激进？ 激进派：原来我才是保守派？ 一阵诡异的沉默过后，姬发叹息道：“此事，还需和妖族天朝众人商议……范离，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主意就当是朕想出来的。” “不！你弘扬周礼，鲲鹏等妖族怎可能相信是你的主意？”嬴政连连摇头道：“朕当年好歹有暴秦的恶名，还是让朕来背负这骂名吧。” “只你一人，恐怕承受不住妖族天朝的愤怒，算朕一个吧，就说是咱俩的主意。”项羽叹息道：“毕竟论凶暴之名，朕也是享誉古今的。” “把朕也算上。”刘邦苦笑摇头道：“世人都说朕猜忌开国功臣，素有刻薄寡恩之名，可以陪你们一起分担。” “那自然不能漏掉朕。”朱元璋冷着脸道：“古往今来的开国之君，刻薄之名谁能与朕媲美？世人都说，朕用一只烧鹅害死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范离一个馊主意，四位天帝一起担责？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 虽然很想说‘也算朕一个’，但范离知道，如今在仙界，他真的还不够分量。 “行了。” “都别争了。” 姬发长叹一声，随即又露出欣慰笑容。 “这恶名咱们五个一起承担，谁也跑不了。” …… ………… 帝俊葬礼。 一座冰棺，全透明，一具男尸静静躺在其中。 这是帝俊尸身，已经死去多日，但并非有任何腐坏痕迹。 仙体，若不故意破坏，可以长久存世。 鲲鹏立于冰棺旁，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瞄帝俊尸身。 如此安详，仿若熟睡。 但鲲鹏知道，这位先帝被困山河社稷图中，被硬生生拖死。 一代妖帝就此陨落，连鲲鹏都感觉太过委屈！ 鲲鹏虽有志继承天帝大位，但心中对东皇太一和帝俊两任妖帝，却是尊敬崇拜至极。 否则，他怎敢藏身域外星辰之中，等山河社稷图刚刚收起神通，就冒死将帝俊尸身带回洪荒仙界？ “先帝，请安息吧。”鲲鹏在心中感慨万千道。 第577章 天帝表率 当五帝对妖族天朝宣布，将以帝俊尸身炼制强大法宝时，整个瑶族天朝都炸开了锅！ “天帝威严何在？” “诸位陛下莫非以为，我妖族天朝好欺？” “诸位陛下！我家陛下为洪荒征战，难道连死后哀荣都不配有？” 一时间，群情激奋，根本不能接受五位天帝提出的倡议。 “为了洪荒！” 突然一道儒雅但威严的声音，在凌霄殿内回荡。 大周天帝姬发，亦是现任六御存世最长的一位。 “朕与几位陛下，绝无私心。” “一切都是为了洪荒，希望大家理解。” 姬发眼中，不乏悲凉无奈之色。 “山河社稷图一出，连天帝都可能陨落。时不我待，诸位，仙界别无选择。”嬴政也道。 两位天帝的解释，好歹安抚了一部分人的情绪。 但更多人，尤其是妖师鲲鹏，目光灼灼看着冰棺中的帝俊尸身，并不能接受五位天帝的说法。 “绝对不行！” 终于，鲲鹏明确表态了。 “自从六圣失踪后，【天】以六御代替六圣。” “多少年来，六御也有陨落，但新老交替生生不息！为何非要炼尸为宝？死去的英雄，连留个全尸的资格都没有？！” 五帝，皆是沉默。 劝他人慷慨，不论措辞如何华丽动听，都是缺乏说服力的。 更何况，这主意是范离最先想到，五帝也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此刻由五帝担任说客，果然不太胜任。 “我若战死，遗体同样奉献洪荒，炼成法宝。”范离突然开口道。 凌霄殿上，许多仙人还不认识范离。 受邀出席帝俊葬礼的，除了六御天帝，还有许多仙王、诸侯国主。 其中有几张熟面孔，比如大周天朝麾下东、西、南、北四大伯侯，又比如淮南仙王刘安。 “牛逼啊晋帝！” 有人悄悄冲范离竖起大拇指，居然是朱元璋的乖圣孙朱允炆。 而大多数宾客，望向范离的目光却是疑惑和不自量力。 “他是谁？” “好像是新飞升的诸侯国主？” “靠？区区诸侯，他有什么资格在天帝葬礼上发言？” “倒是有些胆识，当着六御天帝的面说这种话，将来他想反悔都不行。” “没错，这里可是仙界，众仙的一言一行都被【天】关注着。” “尔能欺人，岂能欺天？” 鲲鹏也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盯着范离。 五位天帝开会，鲲鹏预留给自己的座位被范离抢了，他心中本就窝着火。 现在，范离还敢大言不惭？ “晋国天子？” “本妖师甚至不记得，几时曾经邀请你参加天帝葬礼。” “天帝哀荣大事，更轮不到你……” 鲲鹏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光柱凭空出现，如柱石般悬停在帝俊冰棺旁。 范离不知来的是什么，可久历仙界的众人却一眼认出！ “《山海经》！” “天降《山海经》！” “【天】意若何？还请明示啊！” 一众仙王、诸侯国主单膝跪下，其随行文武仙臣更是匍匐在地。 姬发、嬴政、项羽、刘邦、朱元璋，也都微微躬身，朝着那道光柱行礼。 唯有范离，面对光柱居然心生一股莫名的熟悉感觉。 璀璨更胜朝阳的光芒散去，所谓《山海经》，竟是一部数丈高、用不知何种石料雕刻的石书？ 石头雕刻的书？ 《山海经》缓缓翻开，石头书页发出隆隆如闷雷般的声响。 当书完全打开，范离只看见两页‘空白’的石纸，并未篆刻半个文字。 《山海经》？ 到底是何种神物？ 范离恍惚想起，自己在淮南仙国遇到项庄时，他曾经说过，《山海经》与仙籍有关。 但它此时冒出来作甚？ 突然！ 有怪异的声音，时而如凿石，时而如磨砂，《山海经》原本空白的书页上，露出鬼斧神工般的刻字与人像。 人像，竟是范离！ “大晋范离，发宏愿，利洪荒世界。” “赏！” 众仙都是一惊。 范离更是万万没想到！ 果然是举头三尺有青天？ 自己刚刚许诺死后献出遗体，【天】居然降下赏赐？ 但具体赏什么？ 这念头刚刚在范离心中闪过，就有数道光华从《山海经》中飞出，灌入他脑海之中。 “《红尘经》？” “紫霄宫三千红尘客合著？” “洪荒三千大道之源？” 范离先惊后喜！ 他也随即明白，所谓仙籍，就是自身被《山海经》收录。 就如同穿越前世界，个人资料被官方系统存一样。 收录之后，凡在仙界立下功劳，《山海经》都会代表【天】论功行赏。 大道三千。 《红尘经》可以算是大道总纲！ 范离不论想要修行哪条大道，直接翻阅《红尘经》即可，其中不乏有三千红尘客最杰出者，即太上、原始、通天、女娲、接引、准提六圣参悟的大道！ 可是，自己的所谓功劳，怎么像是刷信用卡预支来的？ “恭喜晋帝。”嬴政笑道：“天赐《红尘经》，是立国之本。今后晋帝麾下臣民，参悟修行三千大道，皆可由晋帝传授教化。” 范离闻言，恍然大悟。 难怪【天】会如此慷慨！ 自己本是开创运朝的人物，运朝壮大同样对洪荒有利，【天】赐《红尘经》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 “同样是读书学习，有人考清华，有人烤红薯。” “《红尘经》未必有多稀罕，天道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范离看众仙反应，果然大多平静淡然，只有一些诸侯国主投来羡慕的眼神。 看来，《红尘经》至少在仙王一级较为普遍，诸侯国主则较难获得。 但不管怎么说，【天】当众认可范离，极大提升了他在仙界的份量。 淮南仙王更是露出神秘莫测的冷笑。 毕竟，范离至今仍算他麾下势力。 “妖师认为晋帝不够份量？”嬴政突然问道。 鲲鹏阴沉着脸，不说话，但眼神已经表明了态度。 是的！ 仅凭范离，远远不够！ “好。” 嬴政点点头。 “朕承诺，死后献出遗体，炼成法宝，护佑洪荒。” 众仙一片哗然！ 这可是天帝的承诺！ 古往今来，有战死的天帝，却没有被炼成灵宝的天帝！ 就连鲲鹏也闻之色变，不得不沉声赞道：“秦天帝大义，震烁古今。” 可是，是否让出帝俊遗体，他仍未表态。 楚天帝项羽突然也道：“朕死后，亦献身炼宝，护佑洪荒。” 又一位天帝，放弃死后哀荣？ 群仙还来不及震惊。 朱元璋也冷冷道：“大明天子，从不落于人后。天子守国，死而不已。” 群仙：？？？ 刘邦嘿嘿一笑，神情如市井之徒般油滑，语气却是铿锵有力！ “朕不能守护洪荒，纵然风光大葬，何足为贵？” 此刻，鲲鹏的脸色已经极不自然！ 他即便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现在也说不出口。 在天帝大义面前，他所坚持的实在不值一提！ 最后，大周天帝姬发幽幽道：“六御同心，朕等生前死后，皆愿舍身为洪荒。帝俊陛下，如何能没有此心？诸位，连朕这个外人都能明白帝俊陛下的心性，难道你们不明白？” 妖族天朝的臣民，一片寂静默然。 姬发的话，彻底令他们折服。 确实。 不仅是帝俊陛下，若是东皇太一陛下仍在，也定会慷慨答应。 天帝胸怀，何止海纳百川？ “陛……陛下……” 突然，一位妖族天朝老臣，缓缓朝着冰棺跪下，三叩九拜。 在这名老臣身后，无数妖族齐刷刷跪倒一片。 他们三跪九叩，像是在送妖族大帝最后一程。 终于！ 唯一站着的妖师鲲鹏，也终于低下了骄傲的头。 屈膝，行跪拜大礼！ 五帝见状心中都是一松。 他们知道，事成矣！ 五位天帝突然又想起范离。 是他，想到了这个比激进派更激进的办法。 同样是他，点拨了五帝，终于说服妖族天朝让步。 “……朱厚熜败得不冤。”朱元璋在心中默默道。 帝俊葬礼，至此取消。 但也不算完全取消。 妖族天朝依旧接受宾客吊念，但不下葬。 葬礼满七日之后，妖族天朝即将帝俊遗体移交给五位天帝，并由他们亲自扶灵送往【分宝崖】。 昔日，道祖鸿钧于【分宝崖】上分宝。 也只有【分宝崖】，能将帝俊遗体炼成至宝。 最近，朱允炆像个跟屁虫似的，没事就凑到范离身边晃悠。 范离对这位自来熟的大明皇孙，观感也有所改善。 纨绔子弟并非都是恶人。 尤其是朱允炆这样，从小娇惯长大的，言行放纵，但本性不坏，只要揍几顿基本都能变成乖孩子。 “你于佛道颇有天赋，不如剃度出家？”范离半开玩笑道：“你剃光头，应该很帅。” “真的吗？” 朱允炆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咧嘴傻笑。 “我在梦中，确实见过自己头顶结疤、身披袈裟的模样，很有《阿弥陀佛经》中西方教主的风范呢！” “可惜，我问过皇爷爷一次，可他连戴发修行都不许，还让四叔痛揍了我一顿。” 范离闻言那叫一个汗啊！ 这小子还挺自信，居然自比接引、准提？ 他正想吐槽几句，突然一道清幽女声从外面传来。 “晋帝范离。” “武周仙国丞相，上官婉儿求见。” 第578章 乱成一锅粥 上官婉儿？ 初一听到这个名字，范离甚至呆愣了几秒。 直到一个出尘绝丽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正是当初从大晋金銮殿把自己掳走的女人。 不对！ 这不是关键！ 武周仙国？ 武曌？ 长乐！ 难道是她派上官婉儿来见自己的？！ 范离彻底坐不住了，当即就要亲自出去迎接！ 「我要回避吗？」 突然一道清幽淡雅的声音，从范离身后传来。 是寒月。 范离僵硬回头，脸上强行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这该死的做贼心虚的感觉！ 「都……都是一家人，倒也不用刻意回避。」范离说完就后悔了。 女人，不论哪种类型的女人，在某些事情上永远不可能宽容大度。 哪怕男人是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自古以来的成例！ 而且，范离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其实说错话了。 「一家人？」 「和上官婉儿？」 「我竟一直不知道呢。」 寒月露出一抹极美的笑容，却笑得没有温度。 范离想起了穿越前世界的古早武侠。 「她的剑是冷的。」 「她的笑是冷的。」 「她的心也是冷的。」 靠！ 嘴瓢了啊！ 「寒月你听我解释！」范离急忙道：「我和上官婉儿当然是清清白白，我是说长乐……」 「夫君，我开玩笑的。」 寒月突然闪身来到范离面前，伸出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 「但我答应项宁、青丘和福宝，要看住你。」 「算上常年不在家的长乐，咱们家里姐妹已经很多了。」 「夫君，不可再娶。」 寒月的手指甲，轻轻滑过范离的面庞。 他却有一个感觉，这哪里是女人的手指甲，分明是诛仙剑锋锐无比的剑尖儿！ 「嘻嘻。」 寒月突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颇有几分项宁的风范。 「夫君，人家还是回避一下吧。」 话音落，人已经飘然入了内宅。 冷汗浸透了范离衣襟。 里都是骗人的！什么后宫文种马文，自己家女人的数量，果然已经到了她们忍受的极限。 再多，真要后院起火了！ 范离却发现，朱允炆这个憨憨，居然满脸敬佩之情的望着自己。 「干嘛？」范离没好气道。 「六啊我的哥。」朱允炆发自内心的赞道：「武周仙国，你和人家的仙王丞相都有一腿？哥你教教我呗？我……哎哟哥你别打啊哥，我哪说错了？」 范离气急，抡起拳头一顿暴揍，把朱允炆打得抱头鼠窜。 什么都有一腿？ 没看见晋西北都乱成一锅粥了，他还看热闹不嫌事大？ 天知道寒月有没有躲在后面偷听，万一她动了真火，扛着诛仙四剑杀出来，搞不好凌霄殿都得拆了！ 「上官丞相，请进来说话！」 片刻后，一道倩影款款在范离面前站定。 果然是上官婉儿。 依旧美得不可方物，也算故人重逢，范离正纠结不知如何打招呼。 hoareyou imfine，thankyou，andyou？ 不对，什么乱七八糟的？ 范离胡思乱想，不知如何把话题引到长乐身上。 上官婉儿也是环顾左右。 她何等冰雪聪明，立刻看出张居正和张道陵是范离的臣子。 但朱允炆一身皇家贵胄服饰，又显然与大晋王朝无关。 上官婉儿面上露出迟疑之色，连范离都秒懂了她的心思，这是要屏退左右闲人，才方便说话？ 「你有话就说呗。」朱允炆却抢先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信得过。」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心说您哪位啊？ 大明皇孙真够人才的！ 但仙界团结，尤其六御声威名望更不用质疑。 上官婉儿略一思索，便不再犹豫。 噗通！ 她居然对着范离跪下，行君臣大礼！ 「我去！」 朱允炆那叫一个兴奋。 他目光在范离和上官婉儿之间来回游走，心说这比皇爷爷选妃时皇奶奶发脾气还要精彩！ 「晋帝陛下是我家仙王的夫君，也就是婉儿的君主。」 「婉儿斗胆，请陛下以倾国之力，助仙王她收复故土，铲除四凶！」 范离闻言愣住了。 没想到，上官婉儿是替长乐来求援的？ 不对啊！ 范离急忙问道：「你什么意思？朕听说武周仙国衰微，故土被四凶侵占。但长乐飞升仙界之后，难道没有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立刻就去找四凶复仇了？」 这蠢女人！ 她以前不是挺聪明的吗？ 智计百出，谋算罕有失策。 怎么突然就急功近利了？ 而且，看来上官婉儿还不知道，大晋举国飞升，自己为了虚晃淮南王一枪，根本没把真正大晋带上仙界。 「陛下！」 「仙王她并非贪功冒进之人。」 「只是，四凶侵占一方仙土，是为修复一件极其强大的法宝。」 「仙王预感到那件法宝的强大，不得不放弃休养生息，强行挑战四凶，并暂时僵持住了。」 「可是，纵然四凶什么也不做，那件法宝只需要扎根仙土，就能缓慢修复，并最终成为一件恐怖大杀器！」 法宝？ 种在土里就能修复？ 范离听得迷糊，朱允炆却在一旁道：「武周仙国被攻破后，【天】命淮南仙国负责剿灭四凶、收复失地，丞相为何不去求助淮南仙王？」 此时范离也知道，六御天帝任务极重，他们各自要负责一只持有圣人至宝的大妖、 比如嬴政，负责持有残破诛仙四剑的开明兽。 又比如朱元璋，防备持有三品莲台的蚊道人。 范离见识过与开明兽作战的惨烈场面，更亲眼看过因山河社稷图而死的帝俊。 别看六御此刻都在妖族天朝，他们的目光永远在凝视域外星空，绝不让自己负责的持宝大妖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现在，六御更是少了一位。 长乐遇险，也绝不用妄想求助六御。 「淮南仙王？」 「实不相瞒，我曾多次向刘安求救，可惜他嘴上答应得爽快，却从来不发一兵一卒。连他本人，也极少离开淮南王宫。」 「四凶那种级别的大妖，亏得是没有圣人法宝在手，否则刘安敢去也是死路一条。」 上官婉儿眼眶泛红，模样凄凄惨惨，好不可怜。 「现在，是杀死四凶的最后良机！」 「一旦它们把法宝 修复完成，恐怕只有六御亲自出马，才有可能将它们斩杀！」 范离绝对相信，上官婉儿没有危言耸听。 可眼下，自己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援助长乐。 除非，借兵。 由他亲自向六御开口，借兵讨伐四凶。 兵在精不在多，只要六御天朝每家都支援少数几名高手，或许能组成一支足够强大的援兵。 除此之外，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上官丞相。」 「陛下，您叫我婉儿就好了。」 「额……好吧，婉儿，你能不能描述一下，四凶正在修复的法宝，到底是什么模样？」 范离隐约发现了，仙界众人对昔日圣人的法宝十分陌生。 比如嬴政，面对开明兽的诛仙四剑，并没有采取什么针对性的措施。 又比如帝俊，居然被困死在山河社稷图中。 虽然这样说有些大言不惭，但换成范离，假如明知道自己负责的大妖持有山河社稷图，一定会小心防范，绝不落入图中！ 他担心，四凶有极大可能是在修复圣人法宝。 最好不是。 如果是，至少也要知道是哪件法宝，自己才好做些应变准备。 「陛下请看。」 「四凶正在修复的法宝，差不多是这副模样。」 只见上官婉儿手中仙光流转，勾勒出一幅色彩艳丽的图景。 仙土上，种着一棵树。 说它是树，却似金非金，似银非银，并且闪烁琉璃七宝光华。 范离瞪大双眼看了许久，终于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难！ 难！ 难！ 果然是圣人法宝，源自西方，号称无物不刷，一切神兵利器在它面前，都是土鸡瓦狗！ 「七宝妙树！」 …… ………… 范离准备出发。 临行前，他派张居正向五位天帝说明情况，并请求五大天朝派出援兵。 兵不在多。 因为四凶与开明兽不同，只有四只，并无子嗣兽潮。 援兵，需要真正的高手。 但范离很是怀疑，五位天帝恐怕难派出够份量的援兵。 「唉。」 「我居然猜对了。」 援兵已至，范离却笑不出来。 居然只有两个人，一柄剑。 「范离，你这什么眼神？嫌弃我吗？」朱允炆没好气道：「本皇孙可是来陪你出生入死的，你好歹感恩戴德一下吧？」 朱元璋竟把自己宝贝大孙派来了。 范离实在没想到！ 大明战将呢？ 徐达、常遇春、汤和、蓝玉，哪怕朱棣也好啊？ 「姬发……周天帝怎么把你派来了？」 范离懒得搭理朱允炆。 因为，大周天朝的援兵居然是青丘。 派我的女人支援我？ 「大周真的很难。」青丘轻轻说道：「我能帮上忙，义父把【打神鞭】借我了。」 范离闻言动容。 其实，他唯一见过的持宝大妖是开明兽，也根本不知道姬发面对何等恐怖的大妖。 借兵，就是削弱天朝国力。 青丘能带着【打神鞭】前来，已经大周对自己的极大支持了，范离还能说些什么呢？ 对了，还有一柄剑。 「这是赤宵剑，是帝道之剑。」 「它虽然比不得圣人至宝，却蕴含了五位天帝的力量，一共能挥动五次，每次都是天帝七成的功力。」 朱允炆难得神情凝重。 「我皇爷爷说，赤宵剑灌注力量，原本是要交给鲲鹏，助他守护妖族天朝的。」 「如果能成功剿灭四凶，你要把赤宵剑转赠鲲鹏。」 免费阅读. 第579章 重逢 范离、上官婉儿、寒月、青丘、朱允炆、张居正、张道陵，一行七人抵达武周仙国故地。 仙国遍地焦土，仿佛刚刚经历烈火焚国一般。 范离想起大秦天朝红与黑交织的仙土，也不知此刻脚下的焦土是本来就如此，还是长乐与四凶激战后的结果。 只是，茫茫焦土，却根本没有长乐和四凶的身影，更看不到七宝妙树的所在。 怎会这样？ 范离明明记得，武周仙国有十万天兵，当年随着长乐一并返回仙界。 「陛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上官婉儿或许是看出范离的心思，轻声解释着。 但她的声音悲泣，似也被周遭环境感染，情绪低落。 再前进百余里，范离终于见到了一些人。 可惜，都是死人。 大约有三四万，正是当年飞升仙界的武周将士，仍是一身伤痕累累的厚重盔甲。 可惜，再厚重的盔甲，也抵挡不住四凶大妖的爪牙。 将士们的尸体支离破碎，连同厚重盔甲一起，散落成无数碎片，铺满了武周仙国方圆百里的焦土。 「婉儿，莫非情况不妙？」范离沉声问道。 死了这么多人，却未见四凶中任何一只的尸体，难道长乐已经落败？ 「不。」 上官婉儿却坚定的摇摇头。 「婉儿离开前，已经是这般情形了。」 「我武周仙国有十万将士，此战牺牲大半，却也成功压制四凶。」 「说起来，多亏陛下智谋无双，更胜从前……」 说话间，上官婉儿神情有一丝恍惚。 她其实比谁都清楚，武曌夺舍失败，反被长乐继承一切。 如今的武周仙王，实力上是武周和长乐的融合体，灵魂意志却完全由长乐主导。 昔日武曌不敌四凶，长乐却能略胜一筹。 只可惜，四凶也与过去不同，多了【七宝妙树】这件不得了的宝物。 局面，暂时对长乐有利。 时间，却站在四凶那边。 果然如上官婉儿所说，一行人继续前进，又看见更多武周将士的残骸。 范离几乎是走到武周仙国的尽头，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万多名仍存活的武周将士，个个都是盘腿席地而坐。 他们将自身仙力导向高处，有一女子身穿王服、披头散发，正闭目凝神吸收着一万将士的仙力。 再次见到长乐，范离有些恍惚。 她盘腿虚坐高空，仿佛入定般，对范离的到来毫无察觉，又让男人心中有一丝丝的失落。 「她怎么了？」朱允炆好奇道：「怎么没看见四凶？」 「大妖已被仙王用秘法困住了。」上官婉儿解释道：「但连我也不知道，陛下用的何种秘术。」 显然，这不是武曌的手段，而是长乐自己的手段。 「掌中佛国。」青丘突然说了四个字，也不多做解释。 范离秒懂。 梵音净土，本是西方教留在人间的传承。 掌中佛国乃是佛家至高手段，所谓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仅凭长乐原本的境界修为，远不足以施展这等手段。 但她继承了武曌的一切。 一代仙王翘楚，天帝的候选人之一。 这便足够了！ 长乐用【掌中佛国】困住四凶，再借助武周将士的仙力，令佛国长久维持。 可惜，这仍然只是权宜之计。 「那就是七宝妙树。」一万武周将士围成大圈，正中心位置，仙土上栽着一颗不起眼的小树苗。 若不仔细端详，这小树苗只有一人手臂长短，颜色灰暗，像是氧化的一根细长分叉的银条。 但范离已是仙人水准，目力极好，一眼看出小树苗隐约有七色琉璃宝光流转。 「果然，圣人法宝都是受损状。」 「诛仙四剑破损，十二品莲花台只剩三品，就连七宝妙树也是这般模样。」 「但宝树吸收仙土养分，早晚能恢复战力。」 范离面色一沉。 「婉儿，为什么不先夺走七宝妙树？」 上官婉儿闻言，无奈摇头道：「七宝妙树被妖力炼化，已经认四凶为主，抢夺无用。唯有杀死四凶，才能净化七宝妙树的妖力，让重宝回归仙界。」 「能不能先把它从仙土里拔出来？」朱允炆好奇问道。 「可以。」上官婉儿点点头。「但需要比四凶更强大的力量，比如至少四位天帝一起出手。」 「靠！」 朱允炆忍不住暗骂一声。 难得自己想出个主意，却根本无法实现。 天帝都在监控持宝大妖，不久还要护送帝俊遗体去分宝崖，怎么可能抽空来此？ 「诸位。」上官婉儿急切道：「唯有杀死四凶，才能挽回局面。为此，我们需要进入掌中佛国。」 「啊？！」 朱允炆吓了一跳。 「佛国连四凶都能暂时镇压，我们进去不是死定了？」 上官婉儿摇头解释道：「佛国利我不利敌，对四凶是镇压，对我们却有加持增幅。只要身在佛国，各位的战力甚至有一定程度的加强，请奋力一战吧！」 众人本就是援兵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当然没人推辞。 只是朱允炆还是有些害怕，问道：「我们进入佛国，是和武周仙王并肩作战吗？她身先士卒，我们从旁协助好不好？」 「不是的。」上官婉儿苦涩道：「仙王施展秘术，需用全部精神意志构建佛国世界，以假乱真。四凶困于佛国，与其说是被镇压，不如说是被迷惑。」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 尤其朱允炆，更是直挠头表示无法理解。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范离抬头，看着神色庄严安详的长乐。 久别重逢，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过去种种错误，自不必深究。 今日她舍身为仙界，范离没有半分怀疑犹豫的道理。 「婉儿，立刻送我们进入佛国！」范离说着，又看向朱允炆。「任何人现在想退出，朕都不加怪罪。但只要进入佛国，大家必须同心协力，再没有临阵脱逃的理由！」 朱允炆老脸一红，却也急道：「谁……谁要退出了？我大明朱家子孙，宁可找棵歪脖子树吊死，也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 「好！」 范离给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上官婉儿不敢怠慢，挥手打出几个佛家法决，便有一道金色佛光笼罩众人，竟是直接飞入长乐的手掌心里。 免费阅读. 第580章 四凶之国 掌中佛国。 范离面前是一座大城，甚至可能是皇城。 只见来往商旅宾客络绎不绝，城中人口繁密。 但不论士、农、工、商，皆是面带笑容，彬彬有礼。 进入城中，范离又发现商品繁茂，百姓衣食丰足，俨然盛世景象。 如此富饶、安宁、祥和。 掌中佛国，简直是人间天堂一般！ 「好夸张。」范离忍不住道：「我的大晋虽然富饶强盛，但战争如利剑悬头，百姓也到不了这种精神状态。」 人比人比死人。 国家也是如此。 范离发现，自己治下百姓活得不如掌中佛国这般幸福，顿生自惭形愧之感。 「夫君，这些都是假象。」青丘在一旁轻声：「所谓佛国，是长乐用于迷惑囚困四凶的牢房。」 范离微微发愣，随即醒悟过来。 真不愧是长乐的手段！ 就连自己，也瞬间被佛国的虚假繁荣迷惑。 可是，四凶者，饕餮、穷奇、梼杌、混沌，都是大妖。 像这样繁华的世俗城镇，如何能对付大妖？ 范离正发着呆，突然就有一营身穿金色华丽盔甲的卫士，将自己一行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 「擅闯皇城，难道意图谋害陛下？！」 金甲卫士的首领，手持宝剑警惕的盯着范离一行人。 奇怪。 居然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武者？ 范离只看一眼就发现，金甲卫士们都是凡人，连炼气境修为都不具备。 不仅是卫士们，迄今为止他在这座皇城见到的所有人，都是真正的凡人。 「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的旅人，并不想谋害什么陛下。」范离答道。 「旅人？」 卫士首领上下打量范离，目光仍充满警惕。 「你们身份可疑，不可在皇城中随意走动。」 「且随本将军走一趟，等调查你们身份无碍，才能放行！」 这是要抓捕关押自己一行人？ 范离有些纠结。 按说，区区一百凡人，他打个喷嚏的功夫就全部收拾了。 但这里是掌中佛国，长乐镇压四凶的小世界。 自己擅自行动，万一影响了掌中佛国的稳定，岂不是给长乐帮倒忙？ 「诸位，暂时忍耐吧。」范离沉声道。 众人以范离为首，当然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于是，一百名金甲卫士押着范离等人，真送到了皇城监牢里。 「看你们还算识相，都给本将军老老实实待着。」 金甲将军把牢房的木门锁好，但未给范离等人上枷锁。 或许是范离配合，金甲将军的面色也和缓了几分。 「放心吧。」 「最多三五天，本将军查清楚你们的身份来历，只要不是作女干犯科的歹人，马上就还你们自由之身。」 「牢房简陋，但每日两餐饿不着你们，都早早歇息吧。」 金甲将军甚至交代了几句，注意裹紧衣服，睡觉不要着凉之类的话，这才告辞离开。 范离实在哭笑不得。 这掌中佛国，还真是个礼仪之邦啊？ 面对自己这群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员，只是简单的收监，没有严刑拷打，甚至还关心自己吃饱穿暖？ 要知道古代刑罚严苛，恐怕很难有哪个朝代，会如此宽容善待自己一 行人。 「范离，咱们啥时候开溜？」朱允炆突然凑上来，小声问道：「这都是你的计划对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计划？ 他刚刚来到掌中佛国，两眼一抹黑，哪有什么计划？ 「不能开溜。」 范离摇摇头。 「平白惹出事端，不利于我们调查四凶。还是忍忍吧，三五天后或许就能获得合法身份。」 「啊！？」朱允炆目瞪口呆：「真要坐牢啊？不至于吧？就这破牢房，我一根手指头能……」 朱允炆说着，用力去戳牢房的木门。 范离吓了一跳！ 他生怕朱允炆一指击破牢房，引出太大动静，惊动四凶。 正要阻止，却听见朱允炆"嗷"的一嗓子，居然捂着手指在地上打滚。 「疼疼疼！」 「这牢房有问题，木门也有问题？！」 只见朱允炆的右手食指指甲外翻，难怪他疼得满地打滚。 牢房有问题？ 范离打量周围环境，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也学着朱允炆的样子，用手指戳了戳木门。 疼。 但木门没问题，只是力量反震得自己手指生疼而已。 「不对！」 「我们的修为？」 范离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介凡人？ 他惊讶的望向寒月、青丘等人，才发现她们好像已无修为在身？ 「我们……」寒月秀眉微皱。「我们无法使用仙力了？」 「我也不能。」青丘说着，却做沉默思索状。 张道陵和张居正也是一样。 两人都变成凡人，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是怎么回事？」范离苦笑：「难道掌中佛国已经沦陷，我们自投罗网，中了四凶的埋伏？」 「不……不可能。」 出乎范离意料，说这话的居然是朱允炆。 他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眶，不停给手指吹气。 「为什么不可能？」范离好奇问道。 「因为佛国上善。」朱允炆语气坚定道：「我能感觉到，维持佛国的力量，隐隐在劝人向善。邪魔外道不可能施展这种力量，这是佛法，是慈悲念力！」 范离闻言很是惊讶。 说实话，他心中多少有些瞧不上朱允炆。 身为大明王朝最最有名的皇孙，朱允炆在范离的记忆中，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 可眼下，朱允炆的判断，连范离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这小子天生有佛性！ 「他是对的。」 青丘突然结束思考，开口说话。 「佛国，仍是长乐在主持，我可以确定，」 「我们之所以会失去力量，是因为身在佛国，必须遵守佛国规则。」 「换而言之，此刻的四凶也失去了力量。」 「甚至，四凶可能变成了凡人模样。」 对于青丘的判断，范离绝对信任！ 只是，四凶也变成人了？ 这实在大出范离意料之外！ 「把四凶变成人？」寒月有些不太理解，疑惑道：「长乐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剑仙，遇事不决，从来都是用剑解决问题。 剑，是唯一答案。 像长乐这样，又是掌中佛国，又是把大家都削弱成凡人，寒月实在无法理解。 这能解决问题， 能干掉四凶？ 「我也不知道。」青丘摇摇头，诚实道：「净土诸多秘书，唯独佛法我修得极少，此道与我天赋不合。」 确实。 范离也没听说过，古往今来有成佛的狐狸精。 「头疼啊。」 范离忍不住叹了口气。 「长乐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 「要是她能现身，亲口告诉我该有多好？」 寒月也学着青丘的样子，一阵凝眉沉思。 许久，她才开口道：「或许把四凶变成凡人，是为了更容易杀死他们？所以，四凶藏在暗处，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四凶然后杀之？」 范离听着，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却好像哪里不对？ 杀人，就能解决问题？ 似乎太容易了？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青丘否定道。 但见众人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青丘却又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不对，但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刚才说了，佛法我修得极少，几乎没有建树。」 讨论，暂时停滞。 张道陵和张居正，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张道陵修的是丹道，对佛法一窍不通。 张居正博学鸿儒，偏偏嘉靖一朝崇道抑佛，大明王朝市面上连一本佛经都见不到，就算有，张居正也是不敢捧起阅读的。 「那啥。」 一个怯怯喏喏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又是朱允炆。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快说！」范离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催促起来。 「我也没什么道理，就是直觉哈，说出来你们别笑话我。」 朱允炆一副羞答答不好意思的模样，像是大姑娘坐花轿似的，完全没了他平日纨绔子弟的作风。 「范离你也知道，我平日出了游手好闲，唯一的爱好就是读那本《阿弥陀佛经》。」 「佛说，一切众生，悉皆具足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 「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身在掌中佛国，佛一向不主张杀生，都是劝人向善。」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朱允炆越说声音越小。 尤其他被范离直勾勾的盯着，越发心虚没自信，感觉自己是在胡说八道，浪费大家时间。 「你接着说，接着说啊！」范离隐隐听出些滋味，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 「哦哦。」朱允炆缩了缩脖子，才小声到：「有没有可能，武周仙王她……想要渡化四凶，而非杀死四凶？」 渡化？ 不是杀生？ 范离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响，仿佛瞬间开窍了！ 有可能！ 真的有可能！ 从掌中佛国的情形来看，居然是朱允炆的猜测最有可能！ 是渡化，不是杀生。 如此想来，找出并杀死四凶的想法是错误的！ 四凶应该不难找，难的是将它们全部渡化！ 「就是你们几个吗？来历不明，在皇城中闲逛？」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道声音，清丽甜美，却又透着公事公办的生硬。 范离浑身一震！ 这声音，他曾经无数次在记忆中重现。 因为，这是他第一个女人的声音。 范离转过头，果然看见牢房外面，一道熟悉的曼妙柔美倩影。 「本官大善王朝丞相长乐，奉旨查问你们的身份。」 免费阅读. 第581章 梼杌 长乐！ 确实是长乐！ 范离即便只听声音，也立刻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更何况，即便分别十年，长乐美丽的容貌也根本没有丝毫改变。 只见长乐身穿一套异域风情的锦绣华服，身份似乎颇为尊贵。 她自称丞相？ 大善王朝？ 范离愣住几秒，随即明白应该是所谓掌中佛国。 没想到，长乐居然也在佛国之中，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丞相的身份？ 只是…… 范离与长乐对视片刻，女人眼中却无半点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就好像，压根不认识自己？ 「陛……陛下……」上官婉儿也看出长乐的异状。 「陛下？」 长乐皱眉。 「胡言乱语，本官乃大善王朝丞相。」 牢房里关着的几人，可都不是傻子。 范离与上官婉儿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心领神会。 掌中佛国的规则！ 为了创造一个几近完美真实的掌中佛国，长乐连自己的意志思想都关闭了。 如此一来，她便成了掌中佛国的一份子。 长乐完美融入佛国世界，只遵循世界规则而存在，却无力改变任何事。 难怪，她要等待范离前来支援。 佛国即成，只有外来者可以带来这个世界。 四凶，也需要变数才能渡化！ 「为何闭口不言？」长乐皱眉道：「速速交待你们的身份来历，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在官府登记造册之后，自可恢复自由。」 真不愧是大善王朝，果然是制度宽松，与民为善。 看样子，出狱不是问题。 「这位……丞相大人。」范离赔笑说道：「我们是旅行客商，是从遥远东方来大善进行贸易的。」 「哦？你们是外国商人？」 长乐点点头，甚至拿出一本簿子，逐一记录众人姓名身份。 「你叫范离，是商队首领？」 「是。」 「其余是你家中女眷、丫鬟、仆役？」 「是。」 「你们来大善做买卖，怎么没看见商队行李？贩卖的货物呢？」 「一场风沙，全部被刮跑了。」 「那还真是不幸啊。」 长乐好似一点心机都没有，范离说什么她就记录什么，全然不曾怀疑。 问询结束时，范离还有些担心。 他除了姓名没有撒谎，其余没一句真话，这能糊弄过去？ 「好了。」 长乐微微一笑。 「本相已经为你们登记造册，范老板，祝你们在大善生意兴隆。」 这就完了？ 范离一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善王朝的法度，宽松得简直不像话！ 当牢门打开，他们果然毫无阻碍的恢复了自由。 甚至，身为丞相的长乐，还亲手递给范离一份通关文牒，提醒他身为异国人士，今后要随身携带文牒，以免再被官府错抓。 「这是……」 范离翻看手中的通关文牒，其中有一句话，立刻吸引了范离的注意力！ 「大善王朝饕餮皇帝陛下，欢迎友邦各国人士，往来通商交流。」 等等！ 饕餮皇帝陛下？ 这位饕餮，不会恰好就是四凶之一的饕餮吧？ 范离立刻将通关文牒 递给上官婉儿，后者只看一眼，就立刻冲范离点头示意。 靠！ 开卷考试啊？ 四凶之一，这就找到了？！ 但饕餮的身份也太诡异了，为什么是大善王朝的皇帝？ 长乐怎么想的，居然给大妖安排如此身份？ 「丞相！」 突然，先前抓捕范离等人的金甲将军，一路小跑来到众人面前。 只听他气喘吁吁道：「丞相，不好了！梼杌又在当街杀人，已经有几十名无辜百姓被他杀死，这可怎么办啊？」 梼杌？ 又听到四凶之一的大名，范离很是吃惊。 但是，当街杀人什么的，听着怎么像是流氓恶霸，而非域外大妖？ 范离忍不住道：「请问梼杌是？」 「啊？」 长乐见范离发问，倒是很有耐心的解释起来。 「范老板是外邦友人，没听过梼杌的名字也属正常。」 「梼杌是我大善王朝勇士，十分威武雄壮，只是天性好战，常常以杀人取乐。」 「本相虽曾多次规劝教化于他，可惜都未能奏效。」 范离听得目瞪口呆。什么玩意？ 梼杌现在是人？ 还喜欢杀人取乐？ 「丞相大人，难道在贵国杀人是合法的？」范离忍不住又问道。 「阿弥陀佛。」长乐连连摇头。「生命诚可贵，杀人岂能合法？」 「既然违法，为什么不将梼杌逮捕量刑定罪？」 「逮捕？问罪？」 长乐娇好的脸颊，甚至浮现出一丝迷惑之色。 「人谁无过？」 「梼杌有错，自当劝诫引导，令他弃恶从善。岂能因为曾经犯下过错，就定罪行刑？」 「我大善王朝一向宽容爱人，纵然十恶之徒，也不忍伤害。」 范离彻底无语了。 闹了半天，大善王朝竟是这样的奇葩存在？ 连起码依法治国的理念都没有。 宽容一切罪恶，只知劝人从善？ 「陛下。」 上官婉儿突然把范离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轻声诉说。 「四凶性格，各有不同。」 「饕餮，贪婪吝啬。」 「穷奇，女干猾狡诈。」 「梼杌，凶狠顽固。」 「混沌，伪善助邪。」 「如果我所料不差，仙王的掌中佛国，应该是故意放纵满足四凶的欲望，让它们永远沉迷待在佛国幻境之中。」 「但仙王也只能满足四凶欲望，至于如何渡化，只能靠陛下您的手段了。」 范离闻言苦笑。 梼杌性格凶狠顽固，尤其顽固二字，岂是轻易能渡化的？ 「几位，本相要去阻拦梼杌，以免他伤害更多人命，先告辞了。」长乐匆匆而去。 「我们跟过去看看！」 范离立刻追上。 他也不担心冒犯大善法度，毕竟这个王朝根本无法可依。 没一会功夫，范离等人就追上长乐，来到大善皇城最繁华的地段。 街面上，果然血流成河。 百姓们都推开老远，空出一大片街区。 范离只看见街面上横七竖八趟倒几十具尸体，有个身高体阔、面目凶狠的男子，正坐在尸体堆上发呆。 「梼杌！」 长乐急匆匆来到男人面前。 「你又妄杀无辜了！本相说过多少次，你为什 么总是不听？」 梼杌侧过脸，阴恻恻的对长乐邪笑。 「丞相？」 「老子不是喜欢杀人，只是喜欢招人打架。他们打不赢老子，死了活该。」 「丞相，你若不许老子打架，那老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就此死去，你说呢？」 说话间，梼杌脸上竟有迷茫之色一闪而过。 似乎，死亡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长乐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能死！你喜欢打架……便打吧。」 范离：「？？？」 免费阅读. 第582章 欲壑难填 「好！」 梼杌大吼一声。 「丞相果然够意思！」 「那就劳烦丞相，明天为我准备一千名金甲卫！」 长乐闻言，脸色一变。 「一千名金甲卫？」 「梼杌，你这又是想做什么？」 梼杌咧嘴邪笑。 「这还用问么，长乐丞相？」 「我想打死一千人，又或者，被一千人打死！」 疯子！ 梼杌几乎是把疯子这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长乐还想劝，梼杌却已经转身，大笑着隐没于人群之中。 在一旁吃瓜的范离，也总算见识了四凶的风采。 哪怕在佛国规则之下，哪怕困于人身之中。 凶狠顽固，不愧梼杌之名。 「夫君。」寒月在范离身旁轻声道：「我刚才观察许久，确定现在的梼杌只是一介凡人。他纵然凶狠强悍，但绝无以一当千的力量。明天，梼杌必败无疑。」 嘶？！ 范离倒吸一口凉气。 所谓夫妻同心，他几乎秒懂了寒月话语中的暗示。 人类梼杌如果被杀死，就意味着渡化失败，它立刻就要恢复大妖之身，掌中佛国恐怕也要崩塌！ 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自己居然要保护梼杌，保他明日不死？ 「靠……」 范离忍不住低声咒骂。 这都什么破事？ 实在不行，想法子帮助梼杌，助他战胜一千金甲卫？ 不行！ 这念头刚从范离脑海中冒出去来，他就立刻摇头否定了。 以梼杌之残暴，如果获胜，一千金甲卫全部都要惨死！ 既然决定渡化梼杌，又岂能放纵他杀生？ 范离绝不相信，梼杌会在无休止的杀戮中大彻大悟。 恶的极致，不可能有善。 应该，还有别的法子。 范离正在苦思冥想，却发现长乐也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真亏了她，居然在佛国中创造大善王朝这种奇葩存在，还自封丞相。 等等！ 大善王朝？ 大善？ 范离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丞相，范某有一事相求！」 「何事？」长乐愣道：「范老板只管开口，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凡是本相能力范围，都没有问题。」 呵，果然好说话。 大善王朝，真是个顶个的活菩萨。 「好说，好说。」范离笑道：「其实本人与梼杌一样，天性好勇斗狠。请丞相安排，明日梼杌与一千金甲卫大战之前，让本人与梼杌先战一场。」 长乐听他说完，当场惊得花容失色！ 「这……这怎么可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范老板文人风骨、斯文君子，怎么与那梼杌一样？」 长乐好似发自内心的焦急慌张，一双含春杏眼竟泛起水气，仿佛9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 范离还从未见过长乐如此柔弱的模样。 那女人，明明有一千个心眼，无数个鬼点子。 从来是她算计人，几时有人能算计她？ 可眼下，长乐分明被自己无赖的手段拿捏得死死的！ 着实荒唐有趣！ 范离强忍笑意，故作凶狠模样道：「丞相不答应？范某刚才说了，范某与梼杌是一类人，若丞相不能成全，范某情愿当场自刎而死！」 「啊？！」 范离只徒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长乐却吓得惊叫出声。 「这……」 「可是……」 「唉，好吧。」 终于，贵为一国丞相的长乐妥协了。 她像是没有骨头的曼妙柳条，柔柔弱弱的屈着身，近乎是在哀求范离。 「范老板，求你莫要冲动。」 「不管你想要什么，长乐都答应你便是了。」 嘿！ 拿捏！ 范离一阵暗爽，甚至多年前在大汉皇宫，初夜被长乐占据主动权的"屈辱"，都在今天找补回来了！ 接下来，长乐果然对范离千依百顺。不仅答应了范离单挑梼杌的邀请，甚至请一行人入住丞相府邸。 这是仅次于住进皇宫的超高规格接待！ 当夜，丞相官邸。 一座水榭，是丞相府装潢最雅致、景色最秀丽的所在。 平日里，长乐起居便在这座水榭。 今晚，它却成了范离的私宅。 水榭里，点点烛光闪烁，映得室内亮如白昼。 外面的池塘里，荷叶田田，又有无数盏造型典雅别致的莲花灯，竟把水面映得比星空还要璀璨闪亮。 范离换了一套银白儒服，凭栏斜坐，姿态放荡不羁，又潇洒风流。 有琴、箫合奏之音，自水榭内缓缓传出，甚是优美动人。 「范老板果然是雅人，长乐没有看走眼。」 不知何时，长乐竟来到范离面前。 她表情十分复杂。 似乎明智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深夜私会，她又待嫁闺中，实在有碍清白。 但是，为了劝范离珍惜生命，长乐仍然鼓起勇气来了。 「我是雅人？丞相此话从何谈起？」范离笑道。 长乐目光朝水榭内一撇。 虽然隔着轻纱帷幕，她看不清琴萧合奏的二人的模样。 但白天时，跟在范离身旁共有三女，各个都是国色天姿，长乐身为女子都忍不住惊叹。 「范老板欣赏之音律，高雅、端肃，绝非一般市井勾栏的靡靡之音。」 「仅凭这份知雅乐的涵养，范老板岂能是俗人？」 长乐语气笃定，也似乎更有信心劝范离惜命，不要参加明日的比试。 范离却摇头道：「琴不是我弹的，箫不是我吹的。我只是酒喝多了，坐在这里吹风醒酒，琴萧与我无关，高雅自然也轮不到我。」 「这……」 长乐闻言愣住。 一阵夜风袭来，果然夹杂着浓浓酒香，范离到底是喝了多少？ 长乐急道：「纵然你不懂雅乐，为明日恶战，你也该好好休息，如此酗酒岂非找死？不行！本相不许你明日比武！」 「呵呵？丞相莫非忘了？」 范离又做了一遍抹脖子的动作。 长乐顿时气馁，委屈又可怜的盯着范离，却拿这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丞相若果真关心范离……」 突然，范离一把握住长乐的纤纤玉手，像是轻薄浪子调戏良家妇女。 「就请丞相在佛前为范离祈祷。」 长乐慌得六神无主。 她想要挣脱，力气却远远不如范离。 无奈，长乐只好羞红了脸道：「你要本相祈祷什么？直管说便是。你已有妻妾陪伴，本相亦是清白人家，你不可……不可如此放肆。」 「好。」 范 离嘴上说着，握住长乐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请丞相在佛前祈祷，保佑我范离有神仙手段，绝不可能被区区凡人打死。」 长乐听得一阵迷茫。 「为什么……你觉得这能有用？」 范离嘿嘿一笑：「只要是你开口祈祷，保管有用！至于原因，阿弥陀佛，善哉，佛曰不可说。」 此时，琴萧合奏也已结束。 轻纱帷幕掀开，却是张道陵和张居正，一人抱琴，一人持萧，面无表情的从水榭里走出来。 「惭愧啊！」 范离心说。 「寒月只会用剑，青丘也不通音律，幸亏有二张，关键时候站出来。」 「诗词歌赋，果然是古代读书人的必修课。」 免费阅读. 第583章 打不死的范离 翌日，大善演武场。 对于大善王朝居然有演武场这件事，范离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王朝太佛系，在范离眼中俨然一座巨大寺庙。 但等他进入演武场，看见兵器架上摆放的那些玩意，范离瞬间又释然了。 刀叉剑戟，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木质的。 演武场摆放着上百件兵器，其中最具杀伤力的，居然是一把木槌。 因为，木槌是实心的，够份量，确实能砸死人。 范离一行人，比约定时间提早到了一个时辰。 梼杌果然还没来。 但是，一千金甲卫居然全数到齐。 他们个个手持兵器，范离看得分明，兵器居然也全都是木质的。 而且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千金甲卫竟无一人使用实心木槌。 果然是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 「丞相！」 「为何额外安排一场比斗，次序甚至在末将的金甲卫前面？」 金甲卫的将军很是疑惑不解。 他似乎不能接受这种安排，却对范离并未表露出多少敌意。 「这……」长乐为难的看了范离一眼，实话实说道：「这都是范老板的要求，本相无法拒绝。」 堂堂王朝丞相，不能拒绝范离这个外人的要求？ 长乐略显荒唐的解释，金甲卫将军居然完全接受了。 他点点头道：「末将明白，但像这样把贵客置于危险境地，岂是我大善王朝的行事风格？」 好家伙。 范离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掌中佛国虚构的国度，至少在道德品行上是完美无缺的。 慈悲善良，待人亲善，处处为他人着想。 可是，人性天然有善恶，这世上永远不可能出现道德完美的国家。 「末将有个好办法，可以两全其美。」金甲卫将军道：「这是末将苦思冥想整整一晚上，好不容易想到的法子。既不用贵客冒险，又能保证不死人。」 「哦？！」 长乐闻言大喜！ 「将军想到什么好办法？快说来听听！若真如将军所言，可谓功德无量啊！」 「嗯！」 金甲卫将军点点头， 「首先，贵客不必上场，仍由本将军率领金甲卫与梼杌比斗。」 「其次，比斗只要一开始，我方就立刻投降认输。梼杌获胜，自然不用再杀伤人命。」 「嘿嘿嘿，怎么样，这主意不错吧？」 范离听得那叫一个无语啊。 这什么破主意？ 用一晚上时间，就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这……恐怕不行吧。」 就连此时没什么脑子的长乐，都露出怀疑的眼神。 范离无奈道：「将军如果开打即投降，恐怕只会激怒梼杌。到那时候，梼杌要么把一千金甲卫全部杀死，要么自杀。」 「这怎么可能？胜负已分，梼杌有什么理由继续战斗？」金甲将军不解道。 「因为梼杌的目的，是杀个痛快，或者被痛快杀死。」 范离实话实说，却还要担心对方听不懂。 幸好。 金甲将军懂不懂并不重要，长乐听懂了就好。 「范老板……是对的。」 长乐幽幽一叹，只能满怀期待的看向范离。 「范老板，您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够既不杀生，又让梼杌把手？」 不杀生？ 多么幼稚的期待。 如果在凡间，范离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讥讽长乐幼稚。 但这里是掌中佛国，长乐也并非真幼稚，她只是被佛国规则束缚，只能维持这种人设。 规则。 规则是最强大的力量，规则是世界的本源，规则即一切！ 范离张开双手，像个神棍般吟诵道：「为我祈祷吧！向神明、向佛陀，向你们信仰的最伟大的存在！祈祷他保佑我，赐福我，让我像仙人一般强大，拥有不老不死的身躯！我，范离，永远不会被梼杌杀死！」 听了范离神经质一般的要求，长乐还好，金甲卫们直接呆愣当场。 范离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又立刻补充一句道：「而我，将承诺不伤害梼杌的性命。」 这句话可太惯用了！ 在大善王朝，不杀生是最崇高的共识。 金甲卫们投向范离的眼神，立刻由疑惑迷茫转为信任亲切！ 「为范离祈祷。」 「让我们为范离祈祷！」 「范离！」 包括将军在内，一千金甲卫当场席地而坐。 他们摘下金色的头盔，露出来的居然是一个个光溜溜的脑袋。 只是没有结疤，否则范离真怀疑是一千个和尚在自己面前打坐。 「我来。」 长乐更是当仁不让，坐在"和尚团"的首座，领着一群大光头诵经礼佛，并为范离祝祷。 「南无金刚不坏身……」 「南无降龙伏虎力……」 「南无斗战胜……」 一句句诵念，未见到范离身上有任何变化。 至少在寒月等人眼中，范离仍是凡人状态。 可是，范离脸上笑容渐渐灿烂，好似胜利在望一般。 突然！ 一道人影冲入演武场！ 「哈哈哈！」 「来得比我还早？」 「好！」 「好得很！」 「今日我一定要杀个痛快！」 来人，果然是梼杌。 只见他身穿一套粗布衣，却遮不住高大魁梧的身形。 手无寸铁，但浑身膨胀如山石的肌肉，证明其强大的力量，几乎超脱凡人的桎梏！ 「可以开始了吗？」 梼杌也是提前来的。 他却根本不在乎约定时间是否到了，双眼死死盯着范离。 「先杀你！」梼杌指着范离说道。 然后，他手指缓缓移向一千金甲卫。 「再杀光你们。」 「妙极！妙极！」 梼杌面露杀气，笑容狰狞恐怖。 他抬脚，朝着范离走去。 那模样就好像一个刽子手，去迎接他的死囚。 范离，却站定原地。 甚至连梼杌举起拳头时，范离也不闪不避！ 嗡！！！！ 梼杌高举的右拳，狠狠砸在范离的左肩上！ 演武场传出一声闷响，两人周身更似有气浪鼓吹！ 「嗯？」 梼杌略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面前的男人挨了自己一记重拳，居然还微笑站着，没有倒下？ 「继续啊。」范离笑道。 「好！」 梼杌仿佛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在应声的瞬间，又迅速轰出去十几拳！ 拳拳到肉，闷响不断！ 范离却连身形都没有丝毫晃动。 因为，长乐按照约定，不论发生什么，都视作专注诚心的为范离祝祷。 「南无金光不坏身……」 「南无降龙伏虎力……」 范离，绝不会被打死！ 因为掌中佛国，一切规则由长乐创立。 这规则之牢固，连长乐本人都不能违背。 但是，长乐终究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 她的祝祷，就是新规则的建立。 所以，言出法随。 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其效力等同于……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免费阅读. 第584章 阿弥陀佛，渡你成佛 打不死！ 根本打不死！ 梼杌连续挥出数百拳，拳拳到肉。 范离也不闪不避，任凭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结果，仙人与凡人之间果然存在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范离毫发未伤，梼杌却已经汗流浃背，精疲力尽。 「你，打够了吗？」范离突然邪魅一笑。 梼杌呆愣错愕。 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对，范离却先用手指轻弹，一点绿光便落在梼杌身上。 范离如自言自语般说道：「玉神子的医术，连重伤垂死的大乘境九品强者都能治愈。我虽然只随意学了皮毛，但保你个区区凡人不死还是没问题的。」 话音落，范离也挥动拳头。 双拳如暴风骤雨，疯狂倾泻在梼杌雄壮的身躯上。 捶打声，竟如擂鼓般！ 范离将力道控制得极好，只是以炼气境的水准挥拳。 可饶是如此，被佛国规则限制、仅有凡人实力的梼杌，每承受一拳，都必然是肌肉凹陷、骨骼断裂！ 眨眼功夫，范离竟将梼杌全身骨头打断！ 壮阔的男人瘫软倒地，连惊讶都来不及，因为范离连他下颚都打脱臼了！ 「呜呜呜……呃呃呃……咦咦咦……」 梼杌发出一连串惊恐的声音，却没人能听懂他想说什么。 下一瞬，梼杌全身绿光乍起！ 那些凹陷的肌肉、断裂的骨骼，竟又奇迹般的迅速修复，令梼杌整个人完好如初！ 「你？」 「我？」 「这是？！」 梼杌惊恐万分，显然凭他凡人的认知，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范离却依旧在笑。 又是一点绿光飘出，梼杌惊恐的看着绿光钻入自己体内。 紧跟着，果然又是雨点般的拳头！ 「喜欢杀戮是吗？」 「喜欢死亡是吗？」 「你觉得死亡很痛快？」 「有试过在生与死之间反复横跳吗？」 「范氏奈何桥体验卡，今天让你濒死999次！」 范离像个大魔头般。 无数次将梼杌打得重伤濒死，又无数次将他医治痊愈。 演武场里，梼杌的惨叫声、骨头的碎裂声此起彼伏！ 不知多少次，梼杌坚信自己死定了，却又被范离救活了！ 他不畏惧死亡，却没想过会遇上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痛苦！ 这是真正的痛苦！ 梼杌终于不再享受！ 不论是打死别人，或者被别人打死，原来是如此的痛苦？ 范离的"残暴"也吓坏了观众。 那一千名金甲卫，个个脸色煞白，瑟瑟发抖。 他们虽然人高马大，却都是心慈手软的良善之人。 看见范离如此折磨梼杌，包括金甲将军在内的许多人，甚至恐惧得掉下泪来。 至于长乐，她也是惊惧得瑟瑟发抖。 但范离事先已经打过预防针，要求她必须遵守承诺，在整个比斗期间，持续不间断为范离祈福。 「南无金刚不坏……」 范离对周遭众人视若无睹。 他挥拳的动作还在继续，治疗也从未停过。 只要长乐的祈福不中断，他就是大善王朝唯一的仙人，有的是力气折磨摧残梼杌，直至他意志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这 一刻，说来就来。 梼杌终于撑不住了！ 在无数次"死亡"与"重生"过后，梼杌眼中凶狠顽固的情绪消失不见，只剩下强烈的悔恨与求生欲。 「我错了！」 「不要再折磨我了！」 「好可怕！竟然如此可怕！我……我再也不想杀人，也不想被人杀了！」 「谁来救救我，我该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 梼杌时而悔恨，时而迷茫，像个迷途的孩子，找不到未来的方向。 范离也尴尬了。 他虽然想到在生与死的反复重演中，让梼杌彻底放弃对暴力的痴迷。但如何指引他走上正确的路，也就是渡化梼杌，范离却并不清楚。 「坏了！」 「老子又不是修佛的，懂个屁的普度众生？」 「原来八字少一撇，我的准备工作没做好？」 范离那叫一个汗啊！ 他一边继续捶打和治疗梼杌，一边纠结如何渡化对方。 不行，真的不行。 范离对此道近乎一窍不通！ 凡间与佛教有关的，仅有梵音净土一家而已。 但不论寒月还是青丘，显然都不善此道。 突然！ 范离想起一个人，虽然是他心目中二世祖般的存在，但此时或许能派得上用场？ 「朱允炆！」 「啊？我在。」 「你会背佛经吗？」 「会……当然会啊，干嘛？」 「背一段佛经，试着渡化梼杌向善！」 「啊？！」 朱允炆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渡化四凶之一的梼杌，范离居然把这种高难度任务交给自己？ 「快啊！」 范离手上锤人的动作不敢停，却又担心物极必反，错过梼杌自省悔过的良机，把他从一个暴力的极端，逼向另一个未知的极端。 「哦……哦哦，我试试。」 朱允炆虽然没有心理准备，但让他念经，这小子居然极有章法。 他席地而坐，双手合十竖于胸前。 一时间，竟如老僧入定般，颇有些神圣庄严法相的意味。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限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也不知朱允炆念的什么玩意，范离除了头几句，后面压根都没听过，更听不懂。 「朱允炆！你念的什么，有用吗？」范离一边锤人，一边大声问道。 「佛经啊，你让我念的，有没有用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佛陀！」 朱允炆快速回答，又立刻重复念刚才的经文。 范离也急了。 「x的！」 「朱允炆，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是佛！」 「如果你不能渡化梼杌，我就送你上西天！」 朱允炆憋红了脸。 也不知是被范离吓的，还是进入里某种玄而又玄的境界。 他明明是凡人，诵经 声竟多了一丝神圣庄严之感，俨然是突破了掌中佛国的规则。 但这变化太细微，在场所有人都没差距。 突然！ 朱允炆瞪圆双眼，对着梼杌大喝道：「痴儿！此时不悟更待何时？阿弥陀佛，渡你成佛！」 免费阅读. 第585章 渡人，渡己 范离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但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连他都忍不住大呼中奖了！！！ 佛光普照！ 璀璨但不刺眼的佛光，凭空出现，如雾又如纱。 轻轻的，温柔的，如袈裟般披在了梼杌的身上。 只见梼杌双手合十，眉宇间凶狠残暴的气息消失不见，反而渐露出慈悲祥和的神态。 他满头狂躁如狮的头发，竟是悄无声息的一根根脱落。 只是一眨眼功夫，三千烦恼丝全数脱落，光着脑袋的梼杌更具僧相，俨然得道高僧一般。 “渡化了！” “真的渡化了！” 长乐惊喜不已。 看着眼前的奇景，她也激动得满面红光，感动的泪水在眼眶中荡漾。 那一千位金甲卫士，更是跪在地上，高声诵念佛号。 若有不知情的人路过，肯定以为大善王朝演武场即将改建寺庙呢。 唯有范离，根本懒得多看梼杌一眼。 他在心中惊呼中奖，却是因为朱允炆！ “我靠啊！” “这简直是……先天出家圣体” “这小子不会立地成佛吧” 对方毕竟是朱允炆，凭范离两世的知识，早已料到他与佛有缘。 但佛缘如此深受，仍然远出范离意料之外。 就在范离期待，众人看见朱允炆这幅比得道高僧更夸张、仿佛佛陀降世般的奇景时，突然灵气与佛光双双收敛。 一切归于平淡。 大明皇孙，再次变回纨绔子弟那幅略微惹人讨厌的模样。 梼杌仍深陷忏悔和明悟的状态中，他口诵佛号，俨然已经被成功渡化。 “丞相。” 梼杌睁开双眼时，泪水自然从眼眶滑落。 “你……还好吗”长乐蹲在梼杌面前，关切的问道。 梼杌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今日醒悟，回忆过往种种，实在罪孽深重，纵九死亦难赎清罪孽。唯乞丞相允准，梼杌愿于青灯古佛前，念佛诵经，为生者祈福，为亡者安魂。待到油尽灯枯后，再堕九幽冥府，入十八层地狱受刑赎罪。” 说完，梼杌双膝跪地。 态度之坚决，长乐若是不答应，他便要跪死在这里。 “佛法无边！”长乐颤声道：“城外西山，有本相出资建造之小雷音寺，就请你去寺中修行。梼杌，你能迷途知返、大彻大悟，可见世间万物果然皆具佛性，善哉善哉。” 梼杌走了。 他朝着城外西山方向，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梼杌出现在城中街区时，百姓们再没有像往日那样担惊受怕。 毕竟，一个面相慈悲、目光温和的光头，百姓们实在无法把他与杀人不眨眼的梼杌联想到一起。 就这样，梼杌穿过市井，穿过人群，如一片枯叶落在湖面上，几乎激不起半点涟漪。 轻轻的他走了，不搅动半点风云。 “搞定了”朱允炆挠头，一副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模样。 “参拜大德佛子啊！” 金甲将军激动的来到朱允炆面前，单膝跪下。 将军身后九百九十九名卫士，也毫不犹豫的跪拜朱允炆。 甚至，连长乐都露出微微激动之色。 “你们这是……咋了”朱允炆纳闷道：“咱是大明天朝的嫡皇长孙，怎么就变成大德佛子了唉，范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我问你一个问题。”范离把朱允炆拉到演武场角落，小声道：“将来，你会继承大明天子之位，对吧” “额……” 朱允炆闻言一愣，随即郑重点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皇孙继位，意味着皇爷爷、太子爹都已经身陨。 朱允炆纵然有些纨绔子弟的性情，却也是至孝之人，绝不会因为贪恋一张龙椅，就盼着自己的爷爷和父亲去死。 “那么，当皇帝或者当和尚，你觉得自己更喜欢哪一样”范离又问道。 “啊这……这也能比！” 朱允炆表情变得极不自然。 天子乃九五之尊，代天牧野，贵不可言，岂是区区僧徒可以比较的 他心中这样想，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明是理所当然的简单道理，朱允炆居然犹豫了。 “难道我真的喜欢当和尚” 这念头在朱允炆心中一闪而过，他既觉得荒唐可笑，又隐隐好像心神向往 修佛 灵光，悄然在朱允炆眼底流淌，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一副奇妙盛景，曾经出现在朱允炆的梦境之中。 因为太过荒唐，他不曾对任何人提起。 此刻，梦境盛景再次出现，只在朱允炆一人的眼中、脑海中。 一座威严寺庙，耸立于极西之地。 大雄宝殿！ 朱允炆仰起头，‘看’着大雄宝殿的匾额，只感觉分外亲切，却并无西方教信徒那样的激动和跪拜冲动。 宝殿正门开启。 他忍不住朝内张望，便看见呜呜泱泱的一大群人，分座次高低不同，几乎将宝殿两侧坐满。 本该是初次见面，朱允炆却认出了在场所有人。 五百罗汉…… 四金刚…… 三千揭帝…… 诸天菩萨…… 众佛…… 朱允炆生出一股冲动，他希望在大雄宝殿上找到自己的位子。 可是，周围两侧已无空位，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甚至，想当佛 “弟子……” 他口称弟子，竟是觉得理所当然。 双手合十，更是恭敬虔诚。 十二品莲花台，台上竟无西方教主身影！ 朱允炆脱离幻想，才发现范离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范离。” “嗯” “佛都没了，我修佛又有何用” 说这话时，朱允炆的声音甚至带上一丝哭腔。 范离摇摇头：“不对。” “怎么不对”朱允炆哭丧着脸。“这世上难道还有佛” 范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修佛，不是立一座神像，然后无脑的顶礼膜拜于它。” “如此修行与信仰，落于下成，不值一提。” “修佛，修的是自身。” “纵然天下无佛，但有朝一日你能成就佛陀果位，还会说修佛无用吗” “佛普渡终生，你自己也在众生之列。即便只渡化自己，也是一桩大慈悲、大功德。” 范离实在太有口才。 他明明是在忽悠朱允炆，却一副神圣庄严的模样。 只可惜，同样是说教，范离的脑后并没有大光相出现，更不可能有步步生莲、佛光普照的异象。 “阿弥陀佛。” 范离装模作样念一声佛号。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朱允炆，你若能放下妄想执着，怎知自己不能成佛” 朱允炆都听呆了。 他确实对西方教天然亲近，也确实爱读佛经，甚至悄悄练过几种西方教手段。 荒唐。 真的很荒唐。 自己刚刚‘渡化’梼杌，范离又来渡化自己 朱允炆一双眼睛直勾勾顶着范离，诡异的认为范离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直觉又不断提醒朱允炆，从范离嘴里说出的话，连半个字都不能相信。 这个毫无森严法相的家伙，越看越像凡间拐卖孩童的人牙子！ “二位。” 长乐突然来到两人身边。 “梼杌皈依，实在是一桩大功德。本相代表大善王朝，感谢二位的义举。” “本相要在府中摆下宴席，重谢二位，还请万万不要推辞。” 四凶才刚刚渡化一个，范离还需借助长乐的丞相身份，继续渡化剩余的三凶。 长乐邀请，他当然却之不恭。 只是，朱允炆还浑浑噩噩，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众人回到丞相府，果然府中已经摆好了宴席。 但看清宴席上的菜肴，范离却哭笑不得。 明明昨日还有酒肉伺候，可今天长乐专程设宴道谢，竟全是些瓜果蔬菜，连空气中都飘荡着茶香，显然是以茶代酒！ 感情这是一桌全素宴 第586章 妖僧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说的就是范离这种人。 全素宴，实在难让他提起兴趣。 长乐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笑道：“诸位快请入席吧，不是本相吹嘘，相府大厨与皇宫御厨师出同门，精通三百六十五道风味不同的斋菜。今日这一席，可以比追宫廷御宴了。” 这是老子吃过最不上档次的宫廷御宴。 范离却在心中吐槽。 好歹整几个硬菜吧 入席，就坐，动筷子。 范离嚼着一片不知道什么的菜叶，叶子是绿色的，他脸也快变成绿色了。 幸好，范离并不孤单，他左右分别坐着青丘和寒月。 狐狸是食肉动物，这一点从青丘咀嚼菜叶时，微微拧着的秀眉就能看出来。 反倒是寒月，一脸从容自若的模样。 剑修，果然是过惯了苦日子的。 “美味，确实十分美味！” 出乎范离意料，朱允炆竟是吃得大呼过瘾。 长乐也极其享受素食的美味。 她每每品尝一小口果蔬，柔美的脸颊都露出满足的甜甜微笑。 这笑容，范离以前也曾经见过。 比如长乐算计得逞时，又比如将范离推倒宽衣解带时。 一个人，果然可以有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吗 范离实在很好奇，【掌中佛国】到底是怎样的佛法仙术，居然完全改变了长乐的性格。 他宁可相信，眼前看到的都只是长乐的演技。 “国师到！” 突然，一声唱喏。 范离闻言愣住。 国师 长乐却是惊讶得立刻站起身来，更面露惊喜欢愉之色。 外面，果然有一老僧，迈着四方步，气势不凡朝着众人走来。 “丞相，贫僧有礼了。” 老僧在席间站定，微笑冲长乐躬身一礼。 长乐居然有些手足无措，像个小女生见到心中崇拜的偶像一般。 “穷……穷奇大师，本相……啊不，下官怎敢受您的礼府中正好设宴，大师也请一并入席享用吧” 穷奇！ 听见这个名字，范离差点没端起盘子砸过去！ 什么国师！ 分明是四凶之一的穷奇！ 但看老僧的模样，身形瘦而矮小，头大脖子细，一双眼珠子大而明亮。 模样虽然滑稽，却也毫无威胁可言。 任何人看过穷奇的第一印象，恐怕都会放下戒备之心。 连范离都有一瞬间怀疑，莫非老僧恰好同名，并非四凶之一 “多谢丞相。” 穷奇老和尚又是微微施礼，然后环顾左右，却并不入席。 原来，长乐是主家，当然坐主位。 下首左右贵宾席位，却被范离和朱允炆各自占下了，尤其范离身边还有两女。 再往下的席位，分给了张道陵、张居正和上官婉儿。 再往下，那可就是莫等席位。 长乐也猛然察觉到这个问题！ 张居正与张道陵的次等席位，又不够资格招待国师。 长乐一着急，竟从主位上让开。 “国师请上座。” 穷奇微微一笑，却转身，主动到末席就座。 这一番举动落在范离眼中，分明是耀武扬威在前，谦虚礼让在后，里子面子都占了。 但长乐却满脸感激之色！ 因为在她看来，这却是国师德高望重的体现。 长乐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范离看了不免一阵摇头。 这哪是缕缕算计过他的大汉公主 简直是未经世事的懵懂小白兔。 “丞相，老僧听说，那杀人无数的梼杌竟被高人渡化，自愿入小雷音寺诵经礼佛，以赎前罪。” “如此大智慧、大功德的善举，令老僧好生钦佩，故特意前来相府叨扰，并拜访高人。” 穷奇道明来意，竟是把范离一行人捧得极高。 “是是是！” “正是范老板及友人，劝渡了梼杌。” 长乐点头如捣蒜，她热情介绍范离等人，又对穷奇的到访大加赞赏。 “国师身份尊贵。” “上辅佐君王，下教化万民，乃当世大贤大德之人。” “今日竟屈尊降贵来到下官府邸，下官与范老板等，无不感激莫名！” 对方是四凶，范离立刻警觉起来。 恐怕，居心不良！ “请问，范离小友” 穷奇开口，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范离心中一紧，表面故作受宠若惊状，满脸堆笑道：“国师有何指教，晚辈洗耳恭听，却不敢与国师以‘友’相称。” 穷奇笑着摆摆手：“贤德不分长幼，范小友与朱小友渡化梼杌，功劳甚大。老僧添为大善王朝国师，兼小雷音寺主持，却有一个提议，未知两位小友意下如何” “哦什么提议” 朱允炆城府不如范离，圆滑更差得远。 一时没忍住，顺着穷奇的话往下接。 范离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只听穷奇微笑道：“两位小友如此善举，可见与我小雷音寺有缘。老僧建议，两位小友不如剃度出家，入我小雷音寺为僧可好” “啊！” 发出惊呼的有两人。 一个是朱允炆，活脱脱被吓的。 另一个却是长乐，声音中却透着惊喜和羡慕。 两人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不同，忍不住看了彼此一眼，脸上也都露出不可理喻的表情。 朱允炆仿佛在说：强行出家，这也值得高兴 长乐却在说：入小雷音寺修行，这是本相毕生最大的梦想！ 范离也陷入了沉思。 他几乎可以确定，妖僧穷奇是因为梼杌被渡化，特意从小雷音寺赶来对付自己一行人的。 凭穷奇的国师背景，他若用强，众人根本无从反抗。 随着梼杌被渡化，长乐为范离祝祷得来的力量也已消散。 “想把我们困在小雷音寺” “一旦入寺，恐怕比坐牢还难脱身，死在寺中都有可能！” “怎么办向长乐求助” 范离看了一眼长乐，心中暗暗摇头。 她分明被穷奇拿捏了，一时指望不上。 拒绝 强龙不压地头蛇，范离在大善王朝的国土上，与王朝国师对着干，肯定是吃力不讨好。 恐怕，只能答应 “不知两位小友意下如何”穷奇满面笑容，却朝着范离踏出一步。 胁迫 恐吓 穷奇确实不怀好意。 除了戴着‘偶像滤镜’的长乐，范离一行人都能感受到来自妖僧的压力。 “可以考虑。”范离突然松口道。 “范……” 朱允炆大惊，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范离用眼神制止。 “只是，我有两个条件。除非国师答应，否则范某实在不能从命。”范离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穷奇刚要开口拒绝，却听长乐满是羡慕的笑道：“范老板真是多虑了，国师何等样人，普渡世人功德无量，又不是与你做生意谈买卖。范老板若是有任何难处，只管提出来，国师与本相一定尽力为你解决便是。” 长乐崇拜信任妖僧，就成了妖僧的‘势’。 范离因势利导，却也能把长乐变成自己的‘势’。 谁让穷奇披着伪善的面容，虽然沽名钓誉占尽便宜，却也束缚了自己的手脚。 “第一，出家修行，但不拜师。日后在小雷音寺修行，一切皆自律，不受国师及寺庙僧众约束。” “修行向善乃是功德，不必在意形式。”长乐果然笑着打赢，却忘记询问穷奇的意思。 老僧脸颊略微抖了抖，果然没说出半个‘不’字。 “第二。” 范离眼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 “入寺之后，范某修行闭口禅。请专设别院，禁闲杂人等出入，以免搅扰清修。” “闭口禅” “太好了！” 长乐惊喜出声。 “范老板，啊不，范大师，修行闭口禅需要大智慧、大毅力，本相实在钦佩！” “范大师请放心！” “别院清修之事，毋须劳烦国师，本相就能为范大师安排妥当！” 长乐的反应，全在范离意料之内。 人设，什么叫人设 范离已经逐渐熟悉了掌中佛国的规则，也就能够轻松预测，自己的言行在这个世界回激起怎样的反应。 甚至，长乐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在他预料之中。 “那个……范大师，本相也有一个小小请求，不知大师能否答应” 长乐自己都没发现，她已经无视穷奇，眼里只有范离。 她问完，范离只是微笑，却沉默不语。 长乐先是一愣，然后‘秒懂’范离的闭口禅修行已经开始了！ 她满脸钦佩之色，眼中也洋溢着崇拜的情绪。 “啊！”长乐欢愉道：“多谢大师！” 6000字，今天的…… 第587章 闭口禅 「穷奇者，北方恶兽，有翼能飞，知人言语，善蛊惑人心。」 小雷音寺，别院佛堂。 上官婉儿提供的穷奇情报，实在少得可怜。 其中"善蛊惑人心"五个字，倒是确实准确。 众人与穷奇虽然仅有一面之缘，但已经见识过他的手段。 伪善。笑里藏刀。 果然是"蛊惑人心"的一把好手。 也正因如此，众人都意识到，穷奇是比梼杌更危险的对手。 仅是他强迫范离一行人搬入小雷音寺，就是绝妙狠招，令人防不胜防！ 幸好，范离自称修行"闭口禅"，要了一座清静别院，将闲杂人等拒之门外，倒让穷奇一时不能下手。 可自古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众人心中，仍是忐忑不安。 「陛下，眼下如何是好」张居正问道。 咚。 回答他的，只有范离敲击木鱼的声音。 张居正感觉很是荒唐。 当初在凡间大明时，嘉靖帝痴迷修道，常常以敲磬回应大臣的奏请，也是玩的一手故弄玄虚。 如今，自己已是大晋臣子，没想到晋帝也有故弄玄虚的一天 张居正很是苦恼。 搬入别院已经一月有余，陛下每日修行闭口禅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难道，参禅悟道，真能找到对付穷奇的办法 张居正是学儒的，讲究"有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对佛家清修实在没什么天赋。 唉！ 咚…… 咚…… 咚…… 木鱼的敲击声，颇有玄妙空灵之感。 若非众人身处险境之中，或许真有心情，从中感悟出什么天地至理也说不定 可惜，有些人都快急死了。 「范离！」 「你是我祖宗！」 朱允炆急得直跺脚。 「这里是小雷音寺！」 「穷奇随时可能来干掉我们！」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难道让大家坐以待毙」 咚。 咚。 咚。 木鱼的敲击声依旧平缓从容，一如范离脸上的微笑。 朱允炆几乎就要破口大骂。 恰在此时，别院门口方向，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闭口禅大师，信女长乐求见！」 范离挂单小雷音寺，成了所谓"闭口禅大师"。 但也只有长乐，认可他的大师身份。 这一个月里，长乐每天都要来见范离，请教佛法感悟。 范离来者不拒。 长乐是一张极好的挡箭牌，有她常常出入小雷音寺别院，这里的安全系数直线上升，连穷奇都一时找不到谋害众人的机会。 「我可以进来吗」 长乐已经站到了佛堂外，笑盈盈望着范离敲击木鱼的背影。 木鱼安静了。 范离仿佛凭空变化般，手中多了一杯香茗，轻轻放在案几上。 他没有说话，但长乐感觉自己与闭口禅大师心意相通。 「谢谢大师！」 长乐迈着欢快的步子进入佛堂，对旁边上官婉儿、青丘、寒月等人视若无睹，眼中只有范离。 她来了 ，木鱼便不敲了，更有香茗奉上。 这是闭口禅大师在欢迎自己。 「大师，其实我大善王朝许多出家人，都渐渐认可了大师您的地位呢。」 「闭口禅，这得多高的悟性才能修行」 「您或许不知道，我朝除了穷奇国师，另有三位高僧大德，都表示希望与您交流佛法心得，但穷奇国师做主，说不许打搅闭口禅大师修行，都一一替您婉拒了。」 「真可惜！」 「若是大师能与其他高僧交流佛法，您的名号必定能传遍大善王朝！」 长乐说着，满脸惋惜之色。 这时，范离已经转过身，直面她。 范离在修行时，都是背对众人，朝着佛像面壁修行的。 但唯独长乐来时，他才愿意转过身来。 这是专属我的优待！ 长乐如是想，心中越发欢喜，也越发崇拜信任闭口禅大师。 她眯着一双美眸，含笑对着范离发呆。 大师生得十分英俊。 但是，长乐坚信自己对大师没有半点非分亵渎的念头。 她之所以敢如此放肆，直视大师的面容，完全是想从他的神态表情中，更细致的感悟闭口禅深邃的佛法。 「啊！」 长乐突然脸微红。 她的目光有些羞愧，怯怯的从范离英俊的脸上挪开。 「信女知错了，大师勿怪。」 「大师是出世之人，怎会在意世俗虚名」 范离笑而不语，只侧身，指向香案后的金漆佛像。 长乐呆愣片刻，突然道：「大师您的意思，世俗虚名并非一无是处，毕竟连佛像也塑金身」 范离依旧一言不发，却单掌托起一杯茶盏。 「茶」 「茶是待客之道。」 长乐思索片刻，随即面露喜色。 「大师的意思，莫非是不做出世清高姿态，愿与众僧交流佛法！」 「原来，国师一直误会大师了」 「信女这就去安排，马上就能组织一场，让众僧向大师请教心得！」 …… ………… 小雷音寺，另一间佛堂里。 诵经声，略显生疏，好像刚刚出家不久。 诵经之人，正是梼杌。 他专注的念着，浑然把站在一旁的穷奇视作空气般。 「不杀生，你难道不觉寂寞」 「别院那人，杀起来手感一定极好。」 「我愿意设法，将他身旁从人引开，为你制造机会。」 梼杌没有半点反应，依旧诵经不断，并且越发熟练。 穷奇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他习惯蛊惑旁人，却不喜欢事事亲力亲为。 实在无法理解，像梼杌这样曾经沉迷杀戮之人，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杀人的方法有许多种，你未必一一试过。」 「刀劈斧砍、下毒、火烧、水淹……」 「梼杌啊梼杌，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若不再杀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说这些话，穷奇自己几乎都信了。 他嘴角笑容越发灿烂，仿佛已经看见，梼杌在自己的蛊惑之下，将别院里修闭口禅的那人残忍虐杀！ 可惜，梼杌始终无动于衷。 就在穷奇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晚辈弟子的声音。 「启禀国师。」 「丞相刚刚宣布， 要举办一场【盂兰盆会】，邀请高僧大德，与闭口禅大师交流佛法心得！」 穷奇闻言愣住。 「什么」 「我没同意，她怎么敢！」 小雷音寺是穷奇的地盘，在此地对范离下手最是方便。 但若四方高僧云集而来，便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别院里的范离，却也变相保护了他的安全。 「梼杌，你必须抓紧时间……」 穷奇话未说完，却看见梼杌也正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 「阿弥陀佛。」 「我劝你放下屠刀，多行善事。」 …… ………… 范离，平安活到了【盂兰盆会】当天。 尽管穷奇几乎把杀人的想法挂在脸上，但范离确实一根汗毛都没少。 穷奇已经决定，既然无法蛊惑梼杌杀人，就利用【盂兰盆会】揭穿范离的假闭口禅。 假僧伪禅，在大善王朝可是重罪！ 一旦范离被定罪，杀他只在弹指之间！ 「闭口禅」 「哼！」 「在真正的高僧面前，定叫你无所遁形！」 十日后。 小雷音寺举办【盂兰盆会】，众僧、信众云集，要目睹大善王朝罕有的佛家盛会。 「有请守真大和尚、千山大和尚、慧海大和尚！」 和尚，亦作和上、和阇、和社等，指德高望重之出家人。 再加上一个"大"字，可见三位高僧地位之尊崇！ 穷奇亲自主持盛会典礼。 三位大和尚登台，都是年过百岁、德高望重的模样。 他们身披的袈裟华贵异常！ 金丝恒绕，银线披挂，又镶嵌七宝琉璃，阳光照耀之下，神采奕奕，仿佛真佛降临人间。 「阿弥陀佛！」穷奇朝三位老僧施礼，然后笑道：「大和尚远劳车马，只为与闭口禅交流心得，求佛问道之心令人钦佩。小僧只是略有些担心，三位大和尚此行恐怕空欢喜一场……」 守真、千山、慧海三位大和尚闻言，面露疑惑之色。 「国师何出此言」守真问道：「老僧等诚心请教佛法，莫非资质愚钝，无法领悟闭口禅真意」 「大和尚何出此言」穷奇连连摇头：「三位之佛法修为，小僧虽添居国师之位，亦自愧不如。若闭口禅大师有真材实料，必能与三位交流通畅。只怕有人假借闭口禅欺世盗名，毕竟一个月前，他还只是商贾逐利之徒。」 「啊！」 三位大和尚闻言，纷纷面露失望懊恼之色。 千山大和尚声如洪钟，愤愤道：「若真如国师所言，此人欺世盗名，万万不可轻饶！佛家有慈悲普渡之心，也有金刚降魔手段，岂容邪祟小人猖狂，坏我佛子声誉！」 「应是此理。」慧海大和尚也道。 穷奇心中窃喜。 自己蛊惑梼杌失败又如何 三个老和尚，还不是被自己轻松拿捏 正说话间，又见一道身影缓步走上讲法台。 范离平日都是束发，今日却披头散发，更不知从哪找来一件破旧袈裟披在身上。 那模样，似僧非僧，更有几分狂样。 「阿弥陀佛！」千山大和尚沉声道：「如此，简直侮辱僧相！」 慧海、守真两位大和尚，眼中也满是失望之色。 什么闭口禅大师 亏得自己千里迢迢而来，分明是被谣言欺骗了！ 免费阅读. 第588章 论法 范离登台，一言不发。 他面对三僧及穷奇，竟是突然坐下！ 讲法台，原本就是个空空荡荡的台子，没有准备桌椅蒲团。 台上，更不免有落叶、灰尘。 范离的袈裟，肉眼可见的蒙上一层尘土。 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他都不嫌脏的？ 但看范离本就破旧邋遢的僧袍袈裟，似乎也合情合理？ “听说……”慧海大和尚轻声道：“闭口禅大师出家前，曾为商贾，想来家境优渥……” 他话说一半，就闭嘴了。 同行的两位大和尚，甚至讲法台下围观的僧、尼、信众，都若有所思。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千山大和尚也道。 他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气势汹汹，颇有赞叹感慨之意。 “阿弥陀佛！”守真大和尚更是诵一声佛号，赞许道：“拿起放下，从容自然，高境界。” 穷奇的脸都绿了！ 什么鬼情况？ 刚才自己费一番口水，正引得三个大和尚与自己一道同仇敌忾。 范离干了什么？ 怎么就令人钦佩了？ “阿弥陀佛。”守真大和尚对范离躬身一礼，问道：“今日小僧等三人向大师请教佛法，不知可否开始呢？” 小僧？ 大师？ 请教？ 穷奇听得又急又气，偏偏面上还装出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罢了！” “修闭口禅仅一个月，他不可能有真材实料！” “是假的，早晚都要露馅！” 穷奇在心中自我安慰，退到一旁，把讲法台留给双方四人。 这时，却见范离伸出右手，朝三僧脚下地面一指。 什么意思？ 三僧呆愣片刻，又同时露出明悟的表情。 “大师让小僧坐？” “这……小僧……” 守真大和尚有些迟疑。 他嘴上虽然客气，但还未真正认同范离，只是多年修行的涵养，习惯了礼让恭谦而已。 至于席地而坐，守真大和尚心中却是不愿意的。 他们三个与范离毕竟不同。 范离一身破旧僧袍袈裟，送去当铺连一文钱都换不到。 三僧所穿，却是各自寺庙的镇庙之宝，是大善王朝最珍贵的三件宝衣袈裟！ “大师面前，小僧不敢坐。”守真大和尚婉拒道。 旁边两个大和尚，也连称不敢坐。 可是，范离的态度似很坚决？ 他再次伸手指着三僧脚下地面，脸上表情也越发严厉。 像是师长父辈，在强硬的命令他们坐下。 “大师。” “您有所不知，为了今日的【盂兰盆会】，小僧等三人皆请出寺传佛宝。” 三僧之中，嗓音最洪亮、脾气最强硬的千山大和尚，此刻声音也软了几分。 千山指了指自己、守真和慧海身上的袈裟。 “启禀大师。” “这三件分别是【云锦真金袈裟】、【吉祥宝莲袈裟】和【琉璃大自在袈裟】，皆是我佛门至宝。” “若小僧席地而坐，污染自身还是小事，若是让佛宝蒙尘，纵然堕入无间地狱也难赎己罪。” 有了这番解释，千山大和尚自信，范离能理解自己的苦衷。 可他万万没想到，范离竟再次以手指地，眼神坚决，竟是非要他们坐在地上不可！ “嘿嘿！” “他自找麻烦，倒省得我费事？” 穷奇在一旁看着，心中窃喜。 虽然想不明白范离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在小事上与三僧纠缠，但显然是自找麻烦，穷奇也乐得坐享其成。 “大师！”千山大和尚果然耐性有限，已经有些不耐烦道：“小僧为护佛宝，绝不能坐！今日是讨论佛法，请大师不要耽误时间，速速开始便是！” 噌！ 范离突然站起身来，大步流星朝着千山大和尚走去。 众人正惊疑不定，心说闭口禅大师这是要干什么？ 却见范离伸手，竟是要扒掉千山大和尚的僧袍和袈裟。 “大师？” “大师！？” “混账，你到底在做什么？！” 千山大和尚彻底没了耐性，只当范离是发疯病了，大庭广众居然拔自己这么一个老和尚的衣服。 他难道不知羞耻么？ 回答千山大和尚的，却是范离硬梆梆拳头。 嘭！ 只一拳，就把千山大和尚打倒在地。 范离是凡人，大和尚们也是凡人。 但范离胜在年轻力壮，要打翻一个老和尚还是轻而易举的。 “啊啊啊？” “使不得！” “大师您到底在干什么？” 千山被打得一时昏厥，仰躺在地上任凭范离施为。 旁边慧海和守真两位大和尚急得团团转，却无力与范离抗衡，只能出言劝阻。 这种时候，穷奇身为东道主，本该上前制止范离。 小雷音寺有数千僧众，都听凭穷奇调遣。 他却袖手旁观，俨然是故意放纵范离，要等他闯下天大的祸事才来收场。 如此，千山大和尚竟被范离扒光了身子，赤条条躺在讲法台上。 幸好，范离对大和尚没有更进一步的亵渎行为，只是抱起他的僧袍袈裟，直接朝台下一丢。 众人目瞪口呆，不明白范离到底什么意思？ 只是，在场都是佛门子弟，隐隐感觉范离的一举一动，都与闭口禅玄机有关。 范离将佛宝袈裟丢掉，转身取来一套与他身上同样破旧的僧袍袈裟，亲自为千山大和尚穿上。 披僧衣、戴僧帽、穿僧袜僧鞋。 众人看着范离亲手完成这一切，原本惊疑不定的情绪，居然就此悄然平复了。 这时，千山大和尚也幽幽转醒。 “我……” “你……” “大师……小僧……” 千山大和尚被范离锤得头晕目眩，在两位同行老友的指引下，才看见被丢弃台下的佛宝袈裟，还有自己一身形如乞丐的装扮。 他呆愣半晌，不知该如何是好。 范离的动作却没有停顿。 他又取来两套破旧僧衣，一言不发丢到慧海大和尚和守真大和尚面前，然后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个老僧。 那眼神犀利，仿佛在说要么穿上，要么我打晕你们，再帮你们穿上。 两个老和尚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当众将自己脱个精光，穿上那套堪比乞丐的行头。 毕竟，与其被打晕后扒光，还是自己脱光来得体面一些。 至于所谓佛宝袈裟，两位老和尚也不敢迟疑，直接丢到台下。 这时，三僧才看见范离又坐回原地，面上还有一丝宽慰亲切的笑容。 “啊！” “小僧们着相了……” 第589章 菩提偈 “小僧着相了。” “多谢大师点化。” 三位大和尚，本就精修佛法多年，境界通明。 只是佛宝太过尊贵，才一时被迷了心智。 范离扒掉他们的佛宝袈裟，换上破烂僧袍，三僧如何还不明白范离良苦用心。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佛性常清净，何处有尘埃！” 守真大和尚率先开口。 他念一首菩提偈，也就是专门阐述佛法精义的诗偈。 台下，众僧、信众纷纷惊呼。 有人反复默念这首菩提偈，希望能牢记心中。 有恰好带了笔的，便以口水浸润笔头，找不到纸，索性脱下自己的僧袍，将四句诗偈抄录下来。 穷奇目瞪口呆！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刚才范离扒光大和尚的衣服，那是多么难堪不雅的一幕，亵渎佛法僧相，实在罪大恶极。 结果，竟无一人声讨范离的罪行？ 守真大和尚更从中参悟出一丝佛法至理？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明镜本清净，何处染尘埃！”千山大和尚突然开口诵念。 他的菩提偈，内容乍一看与守真的十分相似。 但其实有颇多不同，也体现了两人在佛法修行上的分歧。 只是，千山大和尚与守真大和尚彼此对视一眼，又同时皱起眉头。 往日三僧为友，也知道彼此对佛法的理解有些差异。 他们也都很自信，认为是自己境界高于好友，心中窃喜，嘴上从来不说，也从未论证高下。 现在，却是当面说破，彼此心中都不服对方，却又碍于情面不能争执。 台下众人也惊呆了！ 做梦也没想到，今日【盂兰盆会】竟是如此精彩！？ 菩提偈诗，居然出现了第二首？ 在场看客如此之多，足以令两首菩提偈流芳百世！ 唯一的问题是，两位大和尚的菩提偈，到底谁更胜一筹，谁境界略逊对方呢？ 守真与千山的菩提偈，看着相似，其实歧义甚大。 一个说‘菩提本无树’，另一个却说‘身是菩提树’。 你说‘明镜亦非台’，我就说‘心如明镜台’。 但最关键的还是末句，守真大和尚说‘何处有尘埃’，是否认了‘有’，强调了‘无’，即一切世俗诱惑皆为梦幻泡影的佛家思想。 而千山大和尚的‘何处染尘埃’，却是强调‘放下’、‘解脱’，同样是佛家至理，虽不输给守真，但确实各有不同。 “大师？” “闭口禅大师？” 两个老和尚都不忍与好友争执，只能寄希望于范离，请他帮两人分出高下。 范离也笑看着两个老和尚，却仍是不说话。 他又把目光投向慧海大和尚。 同为高僧，千山和守真已经有了感悟心得，难道慧海就一无所获？ 当然不是。 只是，慧海看两位老友已经出现分歧，自己的收获也确实与两位老友不同。 他怕伤及多年友情，一时竟不想说了。 “慧海，你……” 这时，千山和守真也反应过来，还有一位老友始终沉默。 两个老和尚羞得满脸通红。 千山强行挤出一抹笑容道：“慧海，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其实，论佛法智慧，我与守真可能都不如你。” 守真眼皮跳了跳，但终究没说出反驳的话。 “那……好吧。” 盛情难却，慧海大和尚终于点了点头。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前一句，与守真大和尚的菩提偈一模一样。 守真闻声大喜，以为找到了知音！ 千山却面色十分尴尬，颇有些自讨没趣的样子。 但两人听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才猛然意识到慧海确实比自己高出一筹！ 其中既包含了对‘有’和‘无’的理解，同时也有‘解脱’、‘放下’的阐述。 而慧海的所有思想，最终用一句‘何处惹尘埃’，将一切归于因果。 而因果，正是西方教存在的根本！ 若无因果，如何劝人向善？ 若无因果，如何普渡世人？ 若无因果，西方极乐如何能够合理存在？ “慧海大师！” 台下，人群中也爆发出一阵掌声与喝彩声！ 第三首菩提偈，竟是佛家集大成般的存在！ 连千山和守真两位大和尚也都服气了，纷纷躬身朝慧海行礼。 而慧海，却朝着范离恭敬一礼。 千山与守真也赶忙转身，朝范离恭敬大礼参拜！ 三位大和尚，今日都被点化开悟，停滞许久的佛法瓶颈得以突破。 一切，还要归功于闭口禅大师。 台下观众，虽然悟性智慧远远不如三位大和尚，但至少相信大和尚。 “闭口禅！” “闭口禅！” “闭口禅！” 众人齐声高呼，赞颂连三位大和尚都能点化的闭口禅大师。 唯有一人，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拜他做什么？” “拜他做什么！？” 穷奇只觉得莫名其妙，恨不得扯住慧海的衣领，大骂他是不是修佛把脑子修坏了？ 范离干了什么？ 只不过是揍了千山一拳，又给他换了一身破烂僧袍。 就这，也值得你们歌颂赞美？ 你们脑子都坏了吗？！ 咚…… 木鱼的敲击声。 范离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木鱼，看似随意的敲击起来。 只是，他一边敲木鱼，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穷奇。 穷奇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原本，他是最善蛊惑人心、搬弄是非的。 可讲法台云集近千人，竟无一例外都站到了范离那一边。 连自己请来的三位高僧，也几乎成了范离的信徒。 穷奇心态崩了！ 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击败？ 任凭自己巧舌如簧，对方只一言不发，就瓦解了自己全部的手段？ “为什么！？” 穷奇突然冲着范离怒吼。 “他们只信你，不信我，为什么？！” 这怒吼声，让周围短暂陷入寂静。 但立刻有人不悦，大声呵斥国师，不应对闭口禅大师无礼。 “请国师向闭口禅大师道歉！” “赶紧道歉！” “纵然你贵为国师，也不该在高僧大德面前放肆！” 穷奇听了众人的斥责声音，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们大多是自己请来，准备看范离笑话的，现在却替范离说话？ 第590章 传法 穷奇逃了。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盂兰盆会是他的主场，如今范离却是主角。 无数人的质疑，无数人的声讨，穷奇实在待不下去。 他很想亲手杀死范离。 可是，身为穷奇，玩的就是阴谋诡计那一套。 否则他当初为何要蛊惑梼杌行凶，又诱使三僧针对范离？ 穷奇擅长的是蛊惑人心、挑拨离间，真要动刀动枪，实非他擅长的。 “国师怎么跑了？” “呸！竟对闭口禅大师无礼，他算什么国师？” “小雷音寺不该由他主持！” “请闭口禅大师主持小雷音寺！” 信仰，是最坚定的。 信仰，也是最变幻莫测的。 当穷奇主持小雷音寺时，他就是佛陀在凡间的代言人，大善王朝的僧众信徒都唯他马首是瞻。 但当范离折服三僧，立刻就达到了众僧无法企及的高度，领袖群伦也就顺理成章了。 三位大和尚，守真、千山和慧海，也跪伏在范离脚下，恭声道：“请闭口禅大师入住小雷音寺，小僧等诚心聆听教诲。” 好嘛！ 我成黄眉老祖了？ 范离在心中吐槽，但也知道，自己渡化四凶，必须先在大善王朝立足。 小雷音寺主持的身份，实在再适合不过。 “阿弥陀佛。” 想通这一点，范离开口诵念一声佛号。 众人震惊！ 闭口禅大师怎么开口说话了？ 但信仰之坚定，也在此时展现了效果。 僧众们短暂震惊过后，立刻又露出期待与兴奋之色。 大师不说话，已经能点化三僧。 大师开口，又该是何等的精彩绝伦？ 众人的表情，范离也是尽收眼底。 其实，小雷音寺别院居住月余，范离也并非只是吃干饭。 他本就一目十行，学习能力惊人。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范离遍阅小雷音寺藏经。 说来好笑，大善国自比王朝，其实不过撮尔小国，疆域还不如凡间楚国一州。 小雷音寺的典藏经文，也就寥寥百余本，且经文内容粗陋浅显，简直是佛学启蒙读物。 所以，大善王朝虽然弘扬佛法，却又是佛法衰微之国。 正因如此，范离临时抱佛脚的‘闭口禅’，凭着两世为人的阅历积攒，才能折服三僧！ 所谓三个大和尚，佛法水平大概是小学里的三好学生、优秀课代表。 而范离，凭着过人的天资和人生阅历，至少也是高中生的程度。 学力碾压！ 现在，范离开口，当然再次、多次震惊大善王朝僧众！ show time！ “以三法为统，以觉法为道，开而当名，变而弥广。” “法虽三焉而类无不尽，觉虽一焉而智无不周。” “观诸法而会其要，辩众流而同其原，斯乃始涉之鸿渐，旧学之华苑。” “图大成于未象，开微言而崇体。悟惑色之悖德，杜六门以寝患。” “入深缘起，见生死际。” “尔乃辟九关于龙津，超三忍以登位，垢习凝于无生，形累毕于神化。” “故曰无所从生，靡所不生，于诸所生，而无所生……” 范离突然宣讲佛法，震惊四座。 台下僧尼、信众如闻天籁，纷纷跪伏于地，高呼‘圣僧大德’！ 守真、千山、慧海三位大和尚，也是欣喜若狂。 范离所诵，正是佛家真意，他们三人虽然闻所未闻，但心中暗暗觉得与平日苦修参悟的佛经十分契合。 三僧激动万分，正要歌颂范离一番，却听见一声叹息，尽是失望与不满。 一时间，全场寂静！ 只因叹息之人，正是他们心中活佛般的存在，闭口禅范离大师！ “您……怎么了？”千山大和尚小心翼翼的问道。 范离答道：“盂兰盆会，召集众贤，选集诸僧，参禅讲法，普济苦海群生，大开方便门庭，广运慈悲舟楫……但可惜，我观大善国内，众僧只知小乘教法，竟似无一人知晓大乘教法？” 三僧皆是一愣。 慧海躬身道：“弟子蒙昧无知，但我大善僧众所修皆为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如何？” “嗯。” 范离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那小乘教法只可混俗和光，却不知世间尚有大乘教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渡难人脱苦，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范离说完，群僧已是激动万分！ 千山忍不住道：“求大师慈悲，传我等大乘教法！” 其余僧众醒悟过来，急忙再次大礼叩拜。 “求大师慈悲！” “赐我等大乘佛法！” “阿弥陀佛，大师功德无量！” 朱允炆在一旁，早就看呆了。 他心中直呼好家伙！ 范离到底有几把刷子？ 当初他成功忽悠长乐，朱允炆只当是范离长得太过英俊，迷了长乐心智。 如今他收服三位大和尚及群僧、惊走穷奇，已经是神乎其技。 范离却还嫌不够？ 什么大乘佛法三藏，他真有？ 他不是说自己不擅长佛修吗？ 这特么叫不擅长？ “呵呵呵……” 范离高深莫测的笑了一阵。 “法，不可轻传。” 三僧满脸错愕，齐声问道：“这又是为何？” 范离却不再答话。 他转身，朝着小雷音寺的主殿，也就是大雄宝殿，迈着四方步，气定神闲的走了进去。 自即日起，小雷音寺易主，范离大和尚主持。 最懂得配合范离的，还属长乐。 盂兰盆会的全过程细节，都由长乐以官方途径，传遍大善王朝全境。 除了饕餮皇帝未见任何动作，王朝上下，日日都有善男信女赶赴小雷音寺，拜望主持大和尚，并乞求《三藏真经》。 “那个……” “我说范离啊，你真有什么大乘佛经？” 关起门来说话，朱允炆就很直白了。 范离却比他还要直白。 他左拥右抱，左手将一颗圆润葡萄塞入青丘口中，右手比划剑诀，又悄声在寒月耳边说些‘诛仙’、‘阵图’、‘非四圣不可破’之类的点拨之语。 “我问你话呢！”朱允炆又急又气，指着范离道：“你能不能把僧袍脱了，再和你女人亲亲我我？这简直有辱僧相嘛！” “阿弥陀佛。” 范离表情严肃，甚至神圣庄严。 “你纵然没学过，也该知道佛门有欢喜禅法，何必大惊小怪？” 朱允炆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无奈点点头。 还真是！ “可……你到底有没有《三藏真经》啊？” 第591章 三藏真经 “我没有。”范离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答道。 他甚至白了朱允炆一眼，好像对方问了一个非常弱智的问题。 朱允炆被噎住了。 他也觉得自己多余问这话。 范离又不是真佛修，他当然不可能身怀真经。 “你好大胆啊！”朱允炆又气又好笑。“你骗了整整一国的僧尼信众？” “是啊。”范离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胆子还真大呢。” 青丘已经把口中葡萄咽下，这会也有空说话了。 “骗一国没什么的。” “他以前，骗过全天下。” 性格内向的狐狸精，说话从来言简意赅。 范离闻言哈哈一笑，又挑了一颗圆润肥硕的葡萄，轻轻送入青丘口中。 指尖传来女人唇舌的柔软湿润，范离大呼过瘾！ “大乘佛法，我没有。” “但是，你有。” 范离说着，伸手指向朱允炆。 “我？”朱允炆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想到什么，惊道：“你说《阿弥陀佛经》？这可能吗？” “不是可能，是就是！” 范离斩钉截铁。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调查出真知。” “我遍阅大善王朝的佛经，在你的《阿弥陀佛经》面前，它们只配称小乘。” 朱允炆无语了。 他突然觉得，身为一名骗子，范离真的很有说服力。 穷奇遇上范离，简直是一生之敌。 “那我把《大乘佛法》，啊不，我把《阿弥陀佛经》给你？” 虽然有些不舍，但为了大局，为了渡化四凶，朱允炆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可没想到，范离却摇摇头，拒绝了。 “我又不是佛修，你送我佛经也没用，发挥不了作用。” 这是大实话。 范离已经想了很久，甚至真考虑潜心修佛一段时日，等取得一定成果，再继续自己的忽悠事业。 但他终究放弃了。 因为，现成的先天出家圣体就在眼前，何必自己劳心劳力呢？ “允炆啊。”范离嘿嘿一笑。 “打住！”朱允炆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有话直说，喊我老朱都行，别阴阳怪气。” “好，老朱。” 范离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对他的识相很是满意。 “麻烦你一件事？” “说。” “从今天起，你就在大雄宝殿日夜苦修佛法，如何？” 修佛？ 正式的吗？ 朱允炆有些懵。 这与他往日偷阅经书不同，必须专心致志的修习佛法？ 身为大明天朝皇子，这合适吗？ 可是，几乎难得，再不必担心被皇爷爷和父亲责骂，可以堂而皇之的研读那本《阿弥陀佛经》。 似乎也不错？ …… ………… 一日。 五日。 十日。 二十日。 自从盂兰盆会过后，僧众再未见过范离大和尚。 但所有人都确信，范离大和尚就住在大雄宝殿里，从未踏出一步。 他一定是在参悟世上最高深的佛法！ 否则，怎么时常有佛光万丈，自大雄宝殿内溢出？ 僧众们有幸见识到佛光，还要感谢那位名叫青丘的女菩萨。 亏得她每日外出采购食材，各种瓜果蔬菜和斋饭，看着足有好几个人的份量，却是她用纤细的双肩扛回大雄宝殿。 起初，还有信徒担心，两名女子日夜守在范离大和尚身边，是否有辱僧相。 但看青丘如此辛劳，照顾大和尚饮食起居，便再无半句怨言。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大雄宝殿日日闪烁万丈佛光，有如神迹！ “我说范离……她是不是太能吃了？原来狐狸精都是这种饭量吗？” 众人藏身大雄宝殿，拒不见外人。 这本也没什么。 宝殿宏伟巨大，内部结构复杂，光是起居用的僧房就不止一间。 一行人都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妨碍和尴尬。 偏偏青丘吃得特别多，直把朱允炆惊掉下巴，连参悟《阿弥陀佛经》都无法专心了。 嗝~！ 正手捧一个香瓜在啃的青丘，被朱允炆说得似乎有些害羞。 她啃瓜的动作停顿，甚至打了个嗝，俏脸也微微泛红。 “能吃是福。” “你有本事，也去找一个胃口这么好、长得这么美、还吃不胖的媳妇？” 范离说着，把青丘捧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 这里是掌中佛国，青丘受规则约束，已经变成一介凡人。 会饿，更会被噎住。 “我没兴趣。” 朱允炆几乎下意识的拒绝，却没觉得自己这话哪里有问题。 吃素。 戒色。 诵经。 自从跟着范离，他更一改往日纨绔子弟的嚣张习气。 如此循规蹈矩，连受戒的出家人都不如他。 范离有时候真想提醒朱允炆，你丫现在和戴发修行也没区别了。 “你应该出家。”寒月突然对朱允炆说道。 “我……我是大明皇子。”朱允炆愣道。 “先天佛子，命由天定。” 只有天才能够理解天才。 寒月是天生的剑仙，也只有她，一眼看出朱允炆天赋之强，亘古罕有。 “可我是大明皇子！” 朱允炆翻来覆去只有这一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寒月却摇摇头：“我不是在劝你，我说了，命由天定。” 朱允炆彻底无语了。 他哪里还不明白寒月的意思？ 命中注定，自己一定会当和尚？ 咚咚咚！ 突然，殿门外传来一阵敲击声。 “长乐求见主持，请主持开门！” “请进。” 范离命张道陵将殿门打开，便看见长乐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气喘吁吁来到范离面前。 “丞相何事？”范离微笑问道。 “不……不好了！”长乐浑身香汗淋漓，显然是一路急跑来的。“国师，啊不，穷奇再设一台，要与主持印证佛法！” “哦？他舍得现身了？” 自从穷奇逃走，已经多日未有消息。 范离也一直在等他出现。 毕竟，渡化穷奇，必须令他心悦臣服，不能用强。 “主持！”长乐见范离如此从容，急忙解释道：“穷奇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个怪物，啊不，怪人。穷奇说了，除非主持能将怪人点化，否则算不得佛法无边！” 怪人？ 有多怪？ 范离很快就见识到了，还真是一位怪人。 法台上，矮小的穷奇站在身形近乎一丈高、虎背熊腰的怪人身旁。 “有目而不见！” “有两耳而不闻！” “有腹无五脏！” “行走而足不开！” “他叫混沌，好行凶慝，请问《大乘佛法》能否渡化混沌？” 第592章 混沌 “天呐！” “这还是人吗？” “混沌？简直是个怪物！” 围观的人很多，毕竟穷奇一路招摇过市，故意引发关注。 小雷音寺，又如盂兰盆会那日一样，人山人海。 混沌，像个没捏完的泥人。 有眼无珠、有鼻无孔、有唇无口，极其丑陋古怪，配上过分高大的身躯，令人胆寒。 穷奇把这么个丑陋怪物带到小雷音寺，叫板范离，到底想干什么？ 有人知道。 有人不知道。 大雄宝殿的殿门紧闭，人们纷纷投去或好奇、或期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 “佛说！” 穷奇突然大喊，声音回荡寺庙上空。 “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 “凡我众生，皆与西方有缘，尽可皈依！” “范离，你为小雷音寺主持，可说是代表我佛在人间行走。” “既如此，你应该大开方便之门，允许任何人拜入小雷音寺，皈依我佛如来处。” “其中，也包括混沌！” 穷奇的话，引得围观众人一片惊呼！ 让混沌这种怪物诡异佛门？ 这怎么可以？ 西方极乐世界，无垢无尘、光明纯洁，岂能被混沌玷污？ 更何况…… 众人看向混沌，实在不觉得这怪物有半点佛性。 大雄宝殿，依旧殿门紧闭。 “范离！” “让混沌皈依我佛，你敢应下吗？！” 穷奇做狮子吼。 一时间，所有人都安静了，只有穷奇的吼声在寺庙内回荡。 但是，大雄宝殿沉寂依旧。 一些见识过范离、相信闭口禅的信众，此刻表情凝重。 而那些未参加【盂兰盆会】的普通民众，现在已经把‘怀疑’二字写在了脸上。 什么闭口禅大师？ 根本是个江湖骗子！ 竟敢窃居小雷音寺主持的宝座，把咱们的国师给挤兑得流浪江湖？ 骗子可恶！ 骗子该死！ 渐渐的，人群中有了声讨范离的声音。 声浪逐渐高涨，仿佛滔滔洪水，要将整座大雄宝殿淹没。 “阿弥陀佛！” 突然，有三个和尚齐声诵念佛号。 三僧的声音，竟盖住了吵嚷不绝的人群。 守真大和尚、千山大和尚和慧海大和尚，终究是大善王朝仅次于国师穷奇的存在，是佛门的支柱！ 三僧来到穷奇面前，先恭敬一礼。 千山皱眉道：“国师何等身份，为何如此行事？” 守真也道：“国师竟将混沌找来，岂非强人所难？世人不知，难道国师也不知？混沌六识混乱、神魂颠倒，虽徒有人形，但与我辈人族大相径庭！” 慧海最后道：“混沌者，人如其名，一片混沌。无喜怒哀乐之情感，不尝酸甜苦辣之滋味，颠倒混乱，如何能够渡化皈依？” 三僧此来，显然是要替范离说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尤其三僧之身份地位。他们既然这样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围观众人听了，也是一片哗然！ 起初，他们只觉得混沌古怪可怕，现在，又觉得是荒诞莫名。 按照三僧的说法，混沌根本不可能皈依佛门，因为他连皈依是什么都不能理解。 “三位大和尚所言不虚。” 穷奇也不否认，只是脸上笑容灿然。 “但正因为混沌如此，若能渡化皈依，才更显我佛门广大、范离主持佛法精深，不是吗？” 三僧一时无语。 穷奇简直是诡辩！ 给你扣一顶大帽子，让你去完成根本不可能的任务。 道德绑架！ “国师，你简直是强词夺……” 千山正要驳斥穷奇，却突然听得‘吱呀’一声。 大雄宝殿，殿门缓缓开启。 一个英俊男子，长发披下，身着洁白无尘的僧衣，缓缓自殿内步出。 来人，正是范离！ “主持出来了！” “太好了，主持果然不惧穷奇！” “难不成，主持真有把握让混沌皈依我佛？” “主持不愧得道高僧，我佛门振兴有望了！” 人群议论纷纷。 有惊叹、有崇拜、有敬佩，也有怀疑。 一切声音，对范离而言，都如春风过耳。 他笑了。 温和的笑容，比春风更暖人。 眼神中，尽是慈爱悲悯之色。 芸芸众生在范离眼中，都仿佛是让他怜惜的孩子。 这一刻！ 范离是菩萨！ 范离是佛！ 他步步生莲，从极乐净土走出，来到浑浊凡尘，拯救苦海万民。 范离即是慈悲！ 范离即是超度！ 范离即是极乐！ “我佛慈悲啊！！！！” 围观的百姓们，仅仅是被范离的情绪和气质感染，就激动得涕泪横流，跪地诵念‘阿弥陀佛’，即赞美范离，也保佑自己。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很好。”范离心说。 戏剧有个词，叫亮相。 范离的亮相绝不简单，是精心准备过的！ 每一个细节，包括僧衣的颜色、微笑的尺度、眼神情绪的流露，都是仔细推敲琢磨过。 这近乎完美的亮相，唯一美中不足，是不能再有一台音箱之类的。 “哼哼！” “我若能扛一台音箱出场，哪个叫南慕容？谁是大轮明王？星宿老仙？都不是我一掌之敌~！” 范离出了大雄宝殿，一步步走下台阶。 这时人们才发现，范离主持身后，还跟着一位侍者模样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品相也是极好，尤其天生气质贵不可言，像是真龙血脉、皇族子弟。 他是谁？ 不知道。 但信徒们看他亦步亦趋，恭敬跟在范离身后的模样，像极了传说中的尊者，迦叶或阿难。 尊者？ 那可是侍奉在佛陀左右的存在啊！ “我佛！” 人群更加激动。 他们却不知道，‘尊者’本人可郁闷坏了。 “范离，你忒不地道了。” “你有老婆不带着，有臣子不带着，为什么偏要我装模作样跟你出来？” “因为你最帅。”范离保持微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答。 “这倒是。” 朱允炆下意识的点点头，又猛然回过神来。 帅，和扮演范离跟班有什么关系吗？ 他还想追问，范离已经走到穷奇面前。 “呵，你还真敢出……” 穷奇刚开口说话，范离却绕过他，在混沌前方站定。 噗！ 刀入肉，血喷出来的声音。 “咦？会流血啊，还是热的？” 范离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把从青丘那儿顺来、平日削果皮的小刀，从混沌的大腿上拔出来。 第593章 范离慈悲 “你？！” “你到底在干什么！？” 穷奇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范离居然如此混蛋。 上来二话不说，先给混沌一刀？ 周围人群，也是一片哗然。 他们心中崇拜的偶像、人间的活佛、曾经的闭口禅大师，居然残暴嗜杀？ “不用担心。” 范离笑着，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金创药和纱布。 “我避开了内侧大动脉，捅的是大腿外侧的股外侧肌，避免失血过多造成血压下降、心力衰竭、血液环境破坏和……算了，说这些你们未必懂。” 范离很快就将伤口包扎好，还贴心的将淤血洗干净。 “普通人养最多半年，伤口就能痊愈。” “至于你嘛，我虽然不能确定，但你应该比凡人强吧？” 范离笑嘻嘻的抬头，对混沌说了一通，但果然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包括被捅刀子和上药。 “还真是混沌啊？” “不知痛痒，没有喜怒。” 混沌，确实没有任何反应。 他由始至终都泥塑木雕般的站着，除了身体偶尔无意识的晃动，再无任何活着的迹象。 “范离！” “你既不能让混沌皈依佛门，又持刀行凶，你也配自称佛子？” 穷奇逮住机会，立刻对范离口诛笔伐。 “大家都看见了！” “出家人慈悲为怀，范离却残暴凶狠！”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是伪佛子、假沙门，是欺世盗名的大骗子！” “范离不配主持小雷音寺！” “他欺骗了你们所有人！” 穷奇是懂把握时机的。 他这一嗓子，果真挑得群情激奋，许多百姓都不再相信范离，纷纷喝倒彩，大呼‘骗子’、‘妖僧’。 一时间，群情激奋。 守真、千山和慧海三僧，也不明白范离为何持刀伤人。 “主持，您这是……”千山紧张道。 三僧现在都无比推崇范离，信任是轻易不会动摇的。 千山只是担心，范离莫非是一时糊涂，才会犯错伤人？ “痴儿。” “都是痴儿。” “一副臭皮囊而已，混沌自己都不在乎，你们又何必在乎呢？” 范离突然反问。 他端足了架子，学着穿越前世界，武侠小说里绝世高手的风范。 睥睨天下！ 俯视苍生！ 一股子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儿！ 众人听范离不仅不解释，反而冷笑嘲讽大家，都不由得愣住。 其中，三僧觉悟最高，也最先反应过来。 “对对对！” “主持说的对啊！” “我等佛门子弟，岂能被皮相所惑？”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终究是弟子们修行不足，多谢主持大师点化！” 三僧说着，便朝范离大礼参拜。 范离微微一笑，坦然受之。 三僧跪下，无数信徒僧众立刻跟着跪下。 刚才还对范离不利的局面，转眼又是他的优势局。 “靠！” 朱允炆旁观者清，看着气到浑身发抖的穷奇，心中不免为他默哀三秒。 一切，都在范骗子的计划之中。 朱允炆不由得回忆起，踏出大雄宝殿前，范离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有嘴替，而且是三个。” “兵来嘴替挡，水来嘴替掩，保我无恙。” 三位德高望重的大和尚被范离忽悠成嘴替，他们知道了能开心吗？ 质疑范离的声音少了，崇拜范离的声音自然就多了。 尤其是，混沌被捅了一刀，却‘岿然不动’，依旧挺拔站立着。 在信众们眼里，混沌的表现简直完美诠释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佛理！ 于是，范离持刀伤人的罪过，也就不存在了。 第四嘴替，混沌！ “你……” “你们……” 穷奇简直憋闷死了！ 辛辛苦苦重新组局，怎么感觉又要崩盘了？ 这群该死的老百姓墙头草，他们以为把混沌找来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怎么一丁点儿定力都没有？！ 轻轻松松就被范离忽悠了！ 还有这该死的范离，到底他是穷奇还是我是穷奇？ “范离！” “刚才的事都翻篇！” “咱们重新开始！” 穷奇扯着嗓子，老脸也涨得通红。 现在，就连他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怀疑自己实在输不起了。 范离笑着点点头：“好，没问题。” “多谢！” 穷奇脸皮再厚也有限，终于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范离，你只要能让混沌皈依佛门，我穷奇就彻底服了你了！” 说这话时，一个古怪念头从穷奇脑海中闪过。 “如果范离说，他根本不稀罕我佩服，怎么办？” “如果范离拒绝，我又该怎么办？” “混沌这家伙没眼没口没脑没心，怎么可能真正皈依？”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我设局坑范离，难道他就看不出来？” “我持众而来，是想让范离骑虎难下，但众人归心于他，我其实已经输了……” 渐渐的，穷奇甚至心生退意。 尤其刚才范离的‘慷慨’，更让他连死皮赖脸继续纠缠的心思都渐弱了三分。 “你……” 穷奇正要说，你若今日不便，我且带混沌退去，改日再让你试。 这话未出口，却见范离点点头。 “此事不难，我应下你就是了。” 什么！？ 穷奇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到底是范离狂得没了边，还是他真有手段？ 这可是混沌啊！ 虽生犹死、六识混乱的混沌啊！ 怎么可能皈依我佛？ “你是认真的？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穷奇忍不住道。 他这话，倒让在场的旁人听迷糊了。 穷奇不是来找范离麻烦的吗？ 怎么还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尤其是三僧，时而看看穷奇，时而看看范离，然后眼神就充满了神往和崇敬！ 在三僧眼里，分明是范离隐隐有感化穷奇的可能。 大善呐！ 我佛慈悲！ “不用考虑了。”范离微笑道：“我有《大乘佛法》，能超亡者升天，能渡难人脱苦，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只要让混沌领悟佛法真谛，他自然皈依。” 这…… 听了范离的解释，三僧、众信徒百姓，甚至穷奇都皱起眉头。 且不论范离的所谓《大乘佛法》到底如何，单是混沌这状态，佛经哪怕一个字他也听不进去，又如何感悟佛法真谛？ 第594章 将佛法刻在灵魂里 范离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提出一个小小要求。 “有请长乐丞相。” 长乐来了。 其实根本不用请，听说穷奇再闹小雷音寺，长乐便匆匆赶来。 正要赶往丞相府的小沙弥，险些与长乐的坐骑撞在一起。 “主持大师，您找我？”长乐满脸关切的来到范离面前。 啧！ 等她恢复正常，就再看不到这副纯真闪亮的模样了，实在可惜。 但真正的长乐，何尝不是另有一番风采？ 范离竟有些患得患失。 “丞相。”范离正色道：“今日要令混沌皈依，还需丞相助我。” “额，好，好的！” 长乐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不明白，像这样的佛门盛事，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 范离突然凑到她耳边，一阵小声嘀咕。 “就这么简单？”长乐瞪大一双秋波荡漾的美眸，不敢置信道。 “就这么简单。”范离点点头。“请丞相抓紧时间吧。” 一旁的千山大和尚站出来道：“主持大师，若有任何需求，小僧愿效犬马之劳，何必……” 后面的话，千山忍住没说，但范离也明白。 大和尚认为连长乐都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同样能做到。 何况渡化混沌是佛门盛事，佛门弟子不出力，却让世俗外人出力，这算什么道理？ “多谢好意，但不必了，有丞相助我足矣。”范离笑着婉拒。 “可是……为什么？”千山追问道。 “佛曰，不可说。” 范离摇摇头，心说长乐是掌中佛国世界的规则之力，这种bug岂能让你们知道？ 他给长乐安排的任务，其实非常简单。 只请长乐静坐一旁，并在心中默念真言。内容，与对付梼杌时一模一样。 “南无……” 随着长乐进入状态，范离也感觉澎湃仙力在体内翻滚。 世界规则认可，他便是经历过飞升的仙人状态！ 此刻的范离，从战力上来说，应该是掌中佛国第一人！ 但他需要仙力，却不是为了争斗输赢。 范离要写字！ 混沌人如其名，六识混沌、心智混沌，就连灵魂也是一片混沌。 如此，才造就他生死不明、善恶不分、喜怒无常的诡异状态。 佛法无边，但混沌不能识字、听文、诵经，即是自绝于佛法普渡之外。 唯一渡化混沌的办法，就是在他的灵魂上刻字！ 范离要将《大乘佛法》，即《阿弥陀佛经》全篇，刻在混沌的灵魂上。 如此，必须要有仙人手段！ 范离将右手贴在混沌腹部，仙力传导入其体内。 以仙力为桥，范离便能内观混沌的灵魂世界。 一团巨大、浑浊、无规则形态的怪异灵体，出现在范离‘眼前’。 不愧是混沌！ 连灵魂都是混混沌沌的模样！ 范离以仙力为笔，缓缓朝着混沌灵魂‘写’下： “长夜安隐，多所饶益。” “一切如来，身语意业，无不清净。” “破无明壳，竭烦恼河，解脱一切生老病死、忧悲苦恼。”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幽冥众生，悉蒙开晓，随意所趣，作诸事业。” 现实中，众人看不出范离在做什么。 只觉他闭目神游，又好似装腔作势？ 众人只关注范离的一举一动，却完全忽视了朱允炆的存在。 此刻，他躬身垂首，靠范离极近，并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低音量，背诵《阿弥陀佛经》全文。 全文背诵这种事，范离是从来不干的。 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分担。 所以，先天出家圣体负责背书，范离负责抄写，合作愉快。 “啊？！” “啊啊啊啊！！！！” 突然，人群中有信众惊慌失态，大喊大叫，但却没人指责他。 因为越来越多的人，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也纷纷发出惊讶的叫喊声。 人们惊讶的发现，本该六识混乱的混沌，居然做出了一个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动作。 混沌双手合十，朝着大雄宝殿方向，屈膝下跪。 “哭了！” “他居然哭了！” 更惊人的一幕出现。 混沌那并无瞳孔的‘双眼’，竟然有泪水缓缓流出。 穷奇也惊呆了！ 身为上一任小雷音寺主持，看着眼前混沌的模样，他再明白不过，分明是范离就快把混沌渡化，皈依入佛门了！ “怎么可能？” “难道范离真是佛陀在人间的意志？” “又或者，他是一尊真佛？” 想到这里，穷奇只觉得冷汗浸透衣背，惊惧莫名！ “不！” “一定是范离用了什么手段，逼得混沌流泪，并作出这种动作。” “皈依？” “混沌怎么可能皈依？” 穷奇在心中自我安慰，就凭混沌现在的行为，也不能认定他皈依了。 “除非混沌亲自开口承认！” 这念头刚从穷奇脑海中一闪而过，就有个沉闷笨拙的声音，说出了穷奇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六个字。 “南……无……阿……弥……陀……佛……” 穷奇只感觉浑身仿佛被泼了一桶冰水！ 谁？ 谁在说话？ 哪个该死的家伙，模仿混沌的声音？ 对不！ 穷奇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为什么就笃定这是混沌的声音呢？ 其实，答案他心里清楚。 只因为刚才那句佛号，正是从混沌身体里发出的。 混沌有口不能言。 但是，‘南无阿弥陀佛’是从他灵魂深处发出的声音。 假的！ 这是假的！ 大家没听见！ 对！我也没听见！ 刚才的不算输！ 穷奇在心中自我安慰，那含糊不清的六个字，现场人群吵嚷，又有几人能听见？ 我还没输！ “南……无……阿……弥……陀……佛……” 第二声！ 穷奇做梦也没想到，混沌还能再次‘开口’。 “南……无……阿……弥……陀……佛……” 第三声？！ 混沌继续‘开口’。 第四声、第五声、第六声！ 终于，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们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确认，这佛号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 无数双眼睛，已经自觉锁定在混沌身上。 “南……无……阿……弥……陀……佛……” 第595章 吞噬 混沌，皈依佛门了。 “混沌皈依了！！！！！” 在场众人，千山大和尚最是激动。 他满面红光，却又涕泪横流。 盛事啊！ 神迹啊！ 若非主持大师，人世间的佛门子弟，谁有如此大德行、大慈悲、大智慧，竟能点化混沌，令他皈依佛门？ 人群也欢呼起来！ 这一刻，仿佛是最美妙的节日。 唯有穷奇目瞪口呆，想要反驳，想要否认，却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他可以蛊惑人心，却也不能把世人都当傻子。 “梼杌何在？” 范离已经撤去仙力，微笑站在混沌身侧。 “弟子在。”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形高大强壮的光头男子，正是梼杌。 范离对他笑道：“由你带着混沌，从今日起，你们两个一起修行吧。” “弟子遵命。” 梼杌领命，上台牵住混沌的手，后者竟十分配合，默默转身便与梼杌一起离开。 整个过程中，人群也安静下来，目送两人离开。 但唯有穷奇浑身颤抖。 他在害怕，却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害怕什么。 怕梼杌揭穿自己的罪行？ 怕被世人唾弃？ 怕败局已定，范离今天不会再放过自己？ “我……我不想死……”穷奇在心中道。 面对范离，他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习惯了阴谋诡计的人，总是缺乏直面敌人的勇气，穷奇尤其如此。 “穷奇，你还有何话说！”千山大和尚朗声道。 “我……我……” 穷奇吓得浑身一哆嗦。 “唉，你执念太深，屡屡冒犯圣僧，实在罪孽深重。”守真大和尚也道。 他对范离用上‘圣僧’的称呼，却无一人觉得不妥。 “你的修行之路全然走偏，身心已然被贪、嗔、痴残骸。我劝你放下一切，重头修行，若能得圣僧大师教化指点，未必没有看破解脱的一日。”慧海大和尚也劝道。 穷奇已经无路可走。 三僧将他围住，外场也是被他骗来、此刻对他厌恶至极的信众。 “放下？” “重来？” “我被贪、嗔、痴残害了身心？” 穷奇喃喃自语，果然是失了分寸。 最善于蛊惑人心的四凶，在迷失方向之后，连自己的心都把握不住。 这是个好机会。 范离也意识到，趁着这个时候渡化穷奇，成功率是极高的。 他开口，循循善诱道：“破无明壳，竭烦恼河，解脱一切生老病死、忧悲苦恼。穷奇，你若肯受教，我传你《大乘佛法》。” “真……真的吗？” 穷奇迷茫抬头，看向范离。 他有些迟疑，又有些期待。 范离只恨没有音箱配合自己，哪怕唱几句穿越前世界最常见的《大悲咒》也好。 “范离，我屡屡与你作对，你不记恨我？不想报复我？”穷奇迷茫道。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范离略作停顿，笑道：“我们两人的因果，也是我们俩的缘法，我岂会恨你？” 穷奇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激动之色。 范离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就快要成功了！ 只是，隐隐感觉棋差一招，好像穷奇有什么顾虑，无法让他安心迈出最后一步？ “范……范离，我相信你。” “但是，你能不能再等等？” “只要你肯放我离去，我处理一些俗务杂事，然后便来找你学佛。” “你可敢再放我一次？” 穷奇突然改口。 范离心说，这是诸葛亮七擒孟获？ 你小子才输两回，但我可没诸葛丞相那么好的脾气。 可他转念一想，渡化本就不能用强，否则一刀砍了穷奇岂不是更解气？ 想到此处，范离终于在心中叹了口气。 “好。” 表面上，他的笑容比鲜花还灿烂。 “你只管走便是，我不拦你。” “真的！？” 穷奇也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甚至没想过范离会同意。 “当然是真的。”范离张开双臂道：“佛门广大，来去自由。若非有此胸怀，我佛如何普渡众生？” 一旁的正统佛修朱允炆看了，险些骂他神棍！ 但他终究不能骂，毕竟，范离说的对！ 我佛门就是广大！ “多谢！” “我一定会回来的！” 穷奇这回却是真感动了。 若非他必须离开一趟，向某人解释混沌皈依佛门的来龙去脉，恐怕他现在就要拜师范离，追随左右聆听教诲。 混沌，终究是借来的。 穷奇走了，一步三回头，把恋恋不舍都写在了脸上。 三僧却是表情古怪。 他们既佩服范离的胸怀，又怀疑穷奇的人品。 “这个……圣僧啊……” 千山正要开口规劝，范离却先摆摆手。 “你们喊我主持就好，千万别喊圣僧，我当不起。” 他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吃我一块肉，可不能长生不老。 “是，主持大师。”千山赶忙改口道：“穷奇的品行，恐怕刚才是谎话。日后，他难免又来找您的麻烦。” 范离却摇摇头。 “应该不会。” “您这么相信穷奇？” “呵，我是相信自己……啊不，我相信佛法无边。” …… ………… 大善王朝，皇宫深处。 阴暗，伸手不见五指。 穷奇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小心翼翼朝着龙椅的方向靠近。 “陛下。”穷奇的声音在发抖。“混沌皈依佛门，拜在小雷音寺的主持大师门下，已经不会回来了。” 他说完，整个宫殿都是坟墓般的死寂。 穷奇的心在颤抖。 原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是请陛下恩准，自己也要重回小雷音寺修行。 穷奇已经下定决心，皈依范离门下。 只因混沌是从大善皇帝这儿借来的，无法归还，但必须交代缘由。 “咯咯咯……” 一阵诡异的笑声。 每笑一次，穷奇的身体便颤抖一次。 笑声结束，更恐怖的声音响起。 “朕记得你证过，借用混沌，你将重新主持小雷音寺。” “结果呢？” 穷奇赶忙跪下，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又是一片坟墓般的死寂。 许久，才听那人幽幽叹息一声：“就凭你们三个货色，凭什么与朕并列四凶？废物，全部都是废物。” “陛……陛下？” 穷奇猛然抬起头，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似乎听不懂饕餮大帝在说什么。 但下一秒，宫殿最黑暗处，突如其来的诡异力量，拉扯着穷奇，竟是要将他吸向某处。 那感觉，就好像落入大海的漩涡之中，根本不可能挣扎逃出！ “救……” 穷奇只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黑暗宫殿里，却又响起诡异的吞咽声音。 第596章 七宝妙树 “主持大师，穷奇好像失踪了！” 当三僧确定找不到穷奇的踪影，便第一时间来禀报范离。 “他果然辜负了您的信任！”千山大和尚恨恨道。 “执迷不悟，终究是走上了邪路。”守真大和尚也叹道。 慧海低头默念经文，满脸遗憾之色。 “你看看，玩砸了吧？”朱允炆也忍不住小声嘀咕。 范离眉头微皱。 玩砸了？ 不应该啊。 穷奇确有悔过之意，范离对自己的识人之术极有信心，按理说不应该看走眼才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圣旨到~~~~！” 范离正思索着，突然大雄宝殿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居然是长乐亲自来传圣旨。 “夫君小心，是饕餮大帝的圣旨。”寒月轻声在范离耳边提醒。 范离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大善王朝，皇帝的名字居然叫饕餮。 不用说，这必定是四凶中的最后一位。 范离与饕餮至今未曾蒙面，却也时刻小心提防着。 能够霸占皇帝宝座，在掌中佛国，饕餮显然是四凶之中最难对付的。 “恭喜主持大师！” “贺喜主持大师！” 长乐满面春风而来，竟像个普通npc似的，一本正经向范离传达饕餮大帝的圣旨。 “陛下有旨，范离大师劝导梼杌、渡化混沌，实乃大功德之善举，特圣加封【保国宏恩如意妙上师】，赐金印、禅杖、袈裟，并统教国内诸僧。” 范离有些懵。 抛开双方真实身份不说，饕餮这是大手笔啊！ 一封圣旨，直接把范离提升到相当于大善王朝佛门首领的地位。 但是，黄鼠狼给坤拜年，能有什么好事？ “请保国宏恩如意妙上师接旨？”长乐笑颜如花的说道。 “额，丞相，这名字太拗口，还是称职务吧。”范离苦笑道。 “主持大师真谦虚！”长乐从善如流，立刻改口。 “恭喜，恭喜啊！” 三僧也凑上来道贺。 对三位佛国本地npc，范离直接懒得搭理。 自己在三僧乃至大善王朝的僧尼信徒心中，几乎已经封神，啊不对，应该是等同于活佛了。 现在，范离就算让他们造反，三僧恐怕都会忠诚执行。 只可惜，范离的任务是渡化是四凶，而不是杀死四凶。 “主持大师，还有一件事。”长乐笑道：“陛下请您入宫，宣讲《大乘佛法》。主持大师或许还不知道，陛下是一位崇佛的仁善天子呢。” 不，我知道。 范离在心中吐槽。 就凭掌中佛国的规则之力，这世界哪有不崇佛的npc？ 大善王朝的皇帝崇佛，这只能叫基础设定。 问题是，饕餮真的仁善吗？ 范离深表怀疑。 “能不去吗？”他直接道。 虽然猜不到饕餮的算计，但范离绝对相信，自己入宫恐怕是肉包子打狗。 “啊？” “您不答应？” 长乐显然没想到，范离居然拒绝。 为皇帝讲经传法，这难道不是世俗修行者最高的殊荣吗？ “为什么？”长乐追问道。 “我……” 范离当然不能直说，饕餮是大妖，你其实是我媳妇儿，这个世界是虚构的。 “偶感微恙，身体不适，正需要休息疗养，万万不能把病气带入宫中，否则便是大不敬之罪。” 临时编的理由，也只能凑合用。 幸好，‘出家人不打诳语’似乎也是这世界规则之一。 范离说完，长乐立刻就信了。 “大师身体抱恙？为何不早说？我该带宫中御医来的！”长乐急道：“请大师稍等，本相立刻去准备御医和良药……” “不！” 范离赶忙把长乐拉住。 就在女人疑惑不解时，范离含糊其辞道：“我所患着，心病。此非寻常药石可医，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病？ 长乐闻言一愣，然后便又信了。 “这……这该如何是好？” 她满脸焦急关切之色，一时忘形，甚至握住范离的手。 “主持大师是我国瑰宝，万不能有失。” “请问大师，如何可得心药？” “长乐愿意献出一切，换大师平安康健。” 啧啧啧！ 要是有个智能手机，拍视频录下来该多好？ 这不是情话胜似情话，真正的长乐只怕一辈子也说不出口。 那个骄傲、美艳、妖孽、心机深重的女人！ “心病难医，心药难寻。”范离却故作悲观状，仰头叹息道：“我已看淡生死，只可惜，除非病愈，否则万万不能入宫为陛下讲经。” 一个字，拖。 什么时候病愈，范离说了算。 总之，不打无准备之仗，非得搞明白饕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与他做最后决战！ 范离是这样想的，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有了！” 长乐又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忧为喜。 “真是灯下黑，竟忘记有宝树，或许可作主持大师的心药！” 宝树是什么玩意？ 范离正发愣，却听三僧也连连点头道：“丞相果然聪慧过人，小雷音寺立寺的根本，便是那棵神秘宝树。或许，宝树真对大师心病有益也说不定？” 大雷音寺内，一个僻静花园，园门紧锁。 范离半推半就，被长乐和三僧‘请’到此处，便见到传说中的宝树。 他呆了。 什么宝树？ 竟然是它？！ 高约三四丈，树枝挂金、银、琉璃等七宝，俨然一截树枝模样，分明就是传说中准提圣人的【七宝妙树】！ 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 准提的七宝妙树，大小约莫一根树枝，单手可持。 而眼前的七宝妙树，简直是放大了十几倍的模型，还如真树般扎根在土里。 “传说，开天辟地便有此树。” “小雷音寺历代主持，也都曾在宝树下面参悟佛法。” “只因主持佛法太过精深，估摸是没人觉得您还有树下参悟的必要，竟忘记领您来参观宝树，哈哈哈。” 三僧解释来龙去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范离却面皮抽搐，不知如何吐槽才好！ 什么情况？ 为什么直觉告诉自己，眼前可能是真正的【七宝妙树】？ “主持不妨试试？”长乐满脸期待的问道。 试？ 试什么？ 我又没真病。 范离在心中吐槽，但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装模作样的点点头，走到树下盘膝打坐。 他刚闭上双眼，突然就有一道声音在心中响起！ “我乃宝树之魂。” “我在，则宝树不为四凶所得。” “我若不在，七宝妙树从此不能庇佑洪荒。” “保护我，不要让饕餮吞噬我。” 第597章 佛国真相 范离震惊！ 表面上，他忍住不动声色。 “你真是七宝妙树之魂？” “吞噬魂魄，就是大妖掌控圣人法宝的手段？” “你的主人准提圣人，他真的死在域外星海了吗？” 范离连续发问。 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疑问，仙界、山海群妖、失落在域外的圣人们。 可是，七宝妙树自说自话，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 “魂，是器之根。” “无根之器，形如浮木，逐水飘零，无主可依。” “我栖身掌中佛国，藏匿于小雷音寺，却被饕餮发现。” “饕餮派来穷奇，设法削弱吞噬我。” “我的力量与饕餮相近，令他无从下手，相持至今。” 范离惊讶道：“你与饕餮一样强？但四凶足足有四只大妖，你如何能以一敌四至今不败？” “四凶，以饕餮为尊。” “除饕餮外，皆不足道。” 范离很是无语。 自己辛辛苦苦渡化梼杌、混沌，又令穷奇心智动摇，以为四凶已经解决了三个，结果在人家七宝妙树之魂眼中，竟只是处理了一些小喽啰？ “你……” 现在，范离有很多问题要问。 他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一台智能程序对话？ 可惜，这台程序的智能实在太低，恐怕只能回答有限范围内的提问。 幸亏范离是一名穿越者，思维方式与朱允炆他们不同。 略微调整提问方式，范离重新与七宝妙树之魂对话。 “我愿意保护你。” “只要渡化饕餮，你就安全了。” “所以，你能协助我渡化饕餮吗？” 范离问完，七宝妙树之魂却沉默了。 它似在思索、分析，并组织语言进行回答。 又过了一会，才终于有了反应。 “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 范离并不感到失望。 即便七宝妙树之魂只能提供些许情报，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收获。 “因为，饕餮不可能被渡化。” 竟有如此断言？ 范离心情跌宕起伏！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好运，还是倒霉？ 饕餮不能被渡化，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如果今天没有见到七宝妙树之魂，范离早晚会入宫见饕餮，并尝试渡化他。 那结果，必然是失败，甚至身陨！ 自己虽有两具身体，死了一具也能承受。 可其他人呢？ 青丘和寒月？ 张道陵、张居正、上官婉儿，还有朱允炆这位大明皇孙，他们可是没有复活币的！ “为什么？” 范离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饕餮被掌中佛国迷惑，现在也只是一介凡人。你或许不知道，我的朋友持有《阿弥陀佛经》，这部经文应该是西方教至宝，曾经渡化混沌，为什么就不能渡化饕餮呢？” 范离原本以为，七宝妙树之魂不知道朱允炆持有《阿弥陀佛经》，因此认定饕餮不能被渡化。 可七宝妙树之魂的回答，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你们有《阿弥陀佛经》，我是知道的。” 范离闻言愣住。 居然知道？ “你在小雷音寺渡化混沌，我扎根寺中，整座小雷音寺都是我的‘耳目’范围。寺中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七宝妙树之魂这样说，范离却越发不能理解了。 “难道《阿弥陀佛经》不是西方教至宝？” “是，此经由接引圣人所创，为佛门立教之基。” “难道我没有渡化四凶之一的混沌？” “不，你成功了。你将《阿弥陀佛经》篆刻在混沌的灵魂深处，大妖混沌已经皈依我佛。即便掌中佛国解除，混沌也不会再作恶。” “那你还说……” 范离正要反驳，却又突然顿住。 隐隐的，他猜到些什么。 四凶之中，饕餮最强。 掌中佛国，饕餮称帝。 称帝？ 长乐的掌中佛国，她只是区区一介臣子，饕餮却君临天下。 这难道是长乐故意为之？ 在构建掌中佛国世界时，以帝位迷惑饕餮？ 不，这似乎没有意义。 何况长乐本就是天子命格，真龙秉性，怎么可能在自创的世界中不当皇帝？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 “难道饕餮没有被迷惑？！” “掌中佛国，四凶大妖，饕餮居然是清醒的？！” 范离的推测，颠覆了他进入掌中佛国之后的一贯思维方式。 是的！ 一定是这样！ 长乐的掌中佛国未尽全功，她与饕餮僵持着，甚至落于下风！ “是的。” 七宝妙树的声音，竟也透出一丝无奈。 “梼杌、穷奇、混沌，被掌中佛国所惑，失去大妖身心，暂时为人，你因此才有机可乘。” “我佛慈悲，《阿弥陀佛经》可渡洪荒万灵。” “但域外大妖不在洪荒之列，饕餮妖心稳固，不受佛国迷惑，《阿弥陀佛经》亦无能为力。” 范离彻底无语了。 渡化四凶，《阿弥陀佛经》可以说是他最大依仗。 每每看着朱允炆时，范离都有一种捡到宝的感觉。 可现在，最强手段也没用了。 我佛只渡洪荒生灵，为之奈何？ “那该怎么办？”范离郁闷道：“佛经渡不了饕餮，难道坐视你被吞噬？” “想吞噬我，也不容易。” 七宝妙树之魂，竟露出些许骄傲的语气。 “饕餮妖力不够，只与我僵持。” “除非它找到在掌中佛国提升妖力的办法，实力大涨，才能将我吞噬。”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你觉得……饕餮能做到吗？” “不能。”七宝妙树之魂语气坚定道：“饕餮以吞噬为能，吃得越多，实力越强。但佛国中人，都是以神通幻化而出，并非真实生灵，饕餮吞噬无用。只要你们尽心竭力保护于我，饕餮永远别想把我吞噬掉。” “等一下！” 范离突然发现一个bug。 “你说饕餮吞噬生灵，即可变强？” “是的。” “那像我这样非掌中佛国的外来者，如果被饕餮吞吃，它肯定会增长实力吧？” 七宝妙树闻言，却自信道：“你们实力弱小，纵然被饕餮吞噬，他也增长不了多少修为，仍不足以将我吞噬。” “这样啊？” “那……这事饕餮知道吗？” “以前它不知道，但穷奇主持小雷音寺多日，它现在也该知道了。” “哦。” 范离纠结半晌，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饕餮把其余三凶吃了，它的实力足够吞噬你吗？” 第598章 四凶合一 范离猛的睁开双眼！ 他切断了与七宝妙树之魂的链接，回归‘现实’状态。 “陛下！” “夫君！” “主持大师！” 范离不知，他已经在七宝妙树下‘参禅悟道’三天三夜。 众人都焦急万分，却又不敢强行唤醒他。 等看见范离睁眼时，便忍不住凑到他面前，嘴里还喊着习惯的称呼。 “额？” 众人喊完，便同时愣住，疑惑的看向彼此。 张道陵、张居正和上官婉儿称呼范离‘陛下’，已经让三僧及长乐疑惑不解。 青丘与寒月竟喊他‘夫君’，更觉匪夷所思！ “你们？你们到底是……” 长乐正要追问，却被范离一把按住双肩。 “说！” “梼杌和混沌现在哪里？” 范离神情极其严肃，长乐和三僧都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询问‘夫君’和‘陛下’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长乐愣道：“主持你担心他们出事？” “对！” “他们两个现在有生命危险！” 长乐闻言一笑，连她身后三位大和尚也都露出轻松的笑容。 “阿弥陀佛，主持大师请放心。” “梼杌和混沌现在绝对安全，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害他俩的性命。” 千山大和尚笑着说完，目光又移向青丘和寒月。 他想忍，但终究没忍住，主动发问道：“主持大师，适才两位女菩萨称呼您为‘夫君’，请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出家人应当斩断尘缘、六根清净，大师您身为小雷音寺主持、佛门领袖，更应该以身作则……” “她们是我出家之前的妻子。”范离随意挥挥手，敷衍道。 “哦。” 千山等三僧面色稍缓。 既是出家前的亲眷，倒也难怪。 虽然范离没做任何保证，但凭他的佛法‘修为造诣’，三僧自然相信他六根清净、尘缘已断。 范离仍是不放心，继续追问道：“梼杌和混沌是否仍在小雷音寺？你们为何说他俩绝对安全？立刻将两人带来见我！” “啊，这实在不巧。”守真大和尚在一旁道：“陛下召见，梼杌和混沌已经入宫面圣去了。但请主持大师放心，我大善皇宫戍卫森严，梼杌和混沌想来不会出什么意……” 守真大和尚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大善皇宫方向，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一座座接连塌陷！ 黑气，从大地向天空弥漫！ 只不过片刻功夫，已是遮天蔽日、天地无光！ 城中百姓，哭喊着在街上乱跑。 小雷音寺僧众，或是烧香拜佛、或是撞钟敲木鱼。 一时间，繁华皇城乱作一团。 “不好！” “是饕餮妖身！” 范离大吼一声。 在场众人，就属他对饕餮最为熟悉。 此刻黑烟弥漫的场景，与当年董卓【饕餮魔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当年董卓最多是沐猴而冠，徒有其表。 而此刻的饕餮大妖，才真正让众人心生惶恐惊惧之感！ “晋帝陛下！”上官婉儿急道：“这是大妖气息，绝非凡人手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家陛下的掌中佛国莫非失败了？” “不是失败！” “掌中佛国从来没对饕餮施展成功过！” “现在是四凶合一，饕餮将梼杌、混沌、穷奇吞噬了！” 范离一边说，一边尝试调动体内仙力修为。 但是不行，他受掌中佛国规则约束，除非再忽悠长乐为自己诵经祷告，否则哪里能有修为？ 可现在，范离也根本没时间忽悠长乐。 只能来硬的！ “长乐，你给我过来！” 范离一把将长乐拉入怀中，女人顿时羞得俏脸绯红。 “主持大师，您这是……” “是个屁！”范离怒吼道：“长乐，你失败了，赶紧把这该死的掌中佛国撤去，让我们恢复仙力与饕餮一战！老子宁可战死，也不愿当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被饕餮生吞活剥！” 说完，他竟俯身低头，重重吻在长乐莹润的唇上！ 双唇触碰的瞬间，天地开始模糊，似真似幻。 千山、守真、慧海等僧人的影像，如水雾泡沫，毫无征兆的消散在众人眼前。 “准备战斗！”寒月沉声道。 “赤宵剑，皇爷爷赐予我的赤宵剑呢？” 朱允炆焦急的东摸西找，竟真被他从袖中凭空抽出一柄通体赤红、神光璀璨的宝剑！ 青丘一言不发，但清丽容颜上写满了严肃。 一根木鞭，不知何时已经被她握在手上，正是大周天朝丞相姜子牙的成名法宝【打神鞭】！ 掌中佛国正在消散！ 众人的修为逐渐恢复，仙器法宝自然回归。 “哈哈哈哈！！！！” 突然，远方一阵似人非人，仿佛从九幽冥府传来的笑声，直笑得人灵魂都要颤抖起来。 “你们要走了？” “我饕餮的王朝，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一个巨大漆黑漩涡，竟把几乎回归现实的众人，复又拉扯回掌中佛国世界！ “怎么可能？”上官婉儿惊呼：“陛下即将苏醒，佛国理应消散才对，到底是什么力量维持掌中佛国继续存在？” “当然是饕餮之力。” 一道清冷骄傲的声音，令众人侧目。 范离怀中，长乐再不是懵懂单纯的少女神态。 她恢复了本心，眉宇间竟显一方女帝的风采！ 孤傲绝世，但又心事重重。 “范离……” “朕失败了，虽然等到你来支援，但我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四凶，实力并不一样，我只困住三只大妖，却反被饕餮所惑……” 长乐轻轻一叹。 “夫妻久别重逢，你只想对我说这个？”范离的声音更冷。 对长乐，他有情爱，也有情绪。有思念，更有愤怒。 “你……” 长乐倔强的看着范离。 昔日的伪装，那千姿百态、妩媚妖娆的模样，再也没必要了。 剩下的，是天子的命格、女帝的雄心！ “范家是有家法的。” 范离突然一巴掌，拍在了长乐的丰臀上。 “！？” 长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范离，却又被立刻打了第二下！ 当众打屁股？ 她又羞又恼！ 哪怕上官婉儿、张居正、张道理都识趣的别过头去，长乐也难以接受如此‘奇耻大辱’！ “记住。”范离却丝毫不在意，用严厉训斥的口吻道：“只要嫁入范家，不论你是天子命格、皇朝长公主还是融合仙王重生，都首先是范家媳妇。夫妻之间说话，不许自称‘朕’。” 啪！ 又是一巴掌。 虽然手感极好，范离也不得遗憾的暂停家法。 此刻，众人又重回掌中佛国。 “快去小雷音寺！” 范离竟是完全没有犹豫，拉着众人径直飞向小雷音寺！ 在得知梼杌和混沌被召入宫的瞬间，范离就猜到了。 四凶合一，饕餮的力量足以单独撑起掌中佛国。 它一定会这么做！ 因为在佛国之中，饕餮的力量已经彻底压制七宝妙树之魂！ 在佛国中吞噬宝树，饕餮就能得到真正的圣人法宝。 而范离，也只能在小雷音寺的树下，与饕餮做最后决战！ 第599章 美味的食物们 掌中佛国的整个世界，几乎都被黑气淹没。 唯有一片狭小角落，仍有光亮透出。 正是七宝妙树之魂！ 如苍松翠柏，坚韧不屈。 七色宝光穿透层层黑气，是这世间唯一的光明。 “太好了，七宝妙树之魂还在。”朱允炆喜道：“不愧是圣人法宝，真坚挺！” “救……救我……” 树魂口吐人言，说出的内容却让朱允炆直翻白眼。 如此惊慌失措，莫非已经大难临头？ 众人齐齐落于树旁，靠近了，才发现粗壮树身颤抖不止。 “树魂，你怎么样了？”长乐急切问道。 “它……我再无法抗衡它……” 树魂的声音迟缓沉重，又透着无法掩饰的疲倦之感。 “饕餮。” “它几乎吞噬全部掌中佛国，除了小雷音寺，可是，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七宝妙树即将落入大妖之手……” “你们来了，也是无用，就凭你们……” 铮！ 突然一声剑鸣！ 居然是诛、戮、绝、陷四剑同时出现！ 四剑如天柱般，分东南西北四方位，横亘在掌中佛国的天地之间。 一位美貌若广寒仙子、气质清冷如雪山的女剑仙，于天地中央，以一己之力驾驭四剑。 “诛仙剑阵？！” 破天荒的，七宝妙树之魂的声音，竟有了与人类相似的情绪。 它震惊，然后狂喜。 “太好了！” “虽然不是真剑，更无诛仙阵图，但如此威能实在难得。” “敢问您是碧游宫哪位高人？” 范离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 原来七宝妙树之魂，也是看人下菜的货？ 先前跟自己说话时，拿腔拿调，范离差点以为它也是类似系统之类的玩意。 原来您能好好说话啊？ 朱允炆、上官婉儿和长乐，也没想到寒月竟有此剑境修为。 “范……范离，你的女人个个都这么彪悍吗？”朱允炆说完，便感觉有两道不善的目光向自己投来。 “竟如此强。”上官婉儿也喃喃道：“当初在人间，我竟没遇见她，侥幸。” 她却不知道。 当年的寒月，与上官婉儿仍有较大差距。 但寒月浸淫诛仙剑意多年，又时时听范离天马行空的口嗨，向她描述想像中诛仙剑阵的风光图景。 到如今，寒月不仅身怀大乘境九品巅峰修为，更于剑道一日千里，超越无数剑仙。 在她前面，恐怕只剩下通天圣人，和真正完美版的诛仙剑阵。 “饕餮很强吗？” 飞上高空的寒月，眼中战意昂让。 “我很想试试，我手中之剑，到底有什么是斩不开的？” 天生剑仙！ 诛仙四剑散发出的剑意，竟是扫荡四野，将弥漫天地的黑烟清空了一大片！ 那效果，丝毫不弱于七宝妙树之魂。 “唉！” “可惜，可惜！” “只一位碧游宫剑仙，还是不够。” 树魂仿佛开启了话痨模式，没人问它，它自己也喋喋不休。 范离没好气的瞥了树魂一眼。 嫌弃。 难怪诸多圣人法宝，七宝妙树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一个。 嗡~~~~！ 突然，一道神光从天边划过。 漆黑天幕，竟被一分为二切开，缝隙处有阳光重新洒向大地。 “打神鞭？！” “玉虚宫也来人了？” 树魂再次被震惊。 青丘却压根不搭理它，只手握打神鞭在范离身旁站定，轻声道：“夫君，义父的法宝很好用。” “嗯。” 范离点点头，对于青丘的表现，他丝毫不觉得意外。 法宝再强，持有者本身也不能太弱，否则便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早晚要被杀人夺宝。 昂~~~~！ 又是一声龙吟。 朱允炆手中赤宵剑，剑尖竟有皇气射出，直冲霄汉，且伴随阵阵龙吟，也驱散一大片黑气。 “猛！” “太猛了！” “我只是把赤宵剑握在手中，居然有如此威力。” “剑中蕴含五次天帝之力的攻击，我不信饕餮能扛得住！” 朱允炆兴奋得满脸通红，情绪比树魂还不稳定。 “小心！” 突然有一道黑气，如龙般朝朱允炆袭来。 范离看得分明，立刻出言提醒。 “啊？” 朱允炆先是一愣，便下意识的挥剑回击。 赤宵剑劈出，剑力化作一条金色真龙！ 龙吟声震天动地，冲入黑气之中，竟是势如破竹。 顷刻间，如龙黑气便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哈哈，饕餮也不过如此嘛。”朱允炆见自己毫发未伤，不由得大喜道。 “还剩四次。” 范离嘴角抖了抖。 “你还没见到饕餮本尊，已经用掉了一次天帝之力。”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掌中佛国原本被诛仙四剑、打神鞭、赤宵剑冲散的黑暗，复又遮蔽天地。 “靠！” “该死的饕餮老妖，竟然使诈？” 朱允炆也发现自己被耍了，羞得老脸通红。 “桀桀桀桀桀桀桀~~~~~~~~~~~~！” 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沉闷、不人不鬼的恐怖笑声。 饕餮在嘲讽众人，更是在炫耀自己的强大。 “我是不是太幸运了？” 阴沉诡异的声音，是饕餮，还透着窃喜和狂妄的意味。 “两个天子，一个很强，一个很有潜力。” “本妖以为今天可以美餐一顿。” “没想到……” “一个剑仙，身怀通天圣人剑意。” “一个狐妖，带着打神鞭，还学了碧游宫玄攻心法。” “一个天生佛道圣子，嘎嘎嘎，不是佛道圣子，简直是西方未来之主的材料。” “还有垂死挣扎的七宝妙树魂魄。” “美味！” “简直太美味了！” “本妖把你们都吃了，再返回域外星海，把通天、原始、接引的宝物都取走。” “洪荒世界，域外星海，本妖都将是最强的存在！” 一个巨大影子，从遮天蔽日的黑雾中献身。 范离终于看清了饕餮的长相，看着令人欲呕，更觉汗毛倒竖、肝胆欲裂！ 羊身人面、虎齿人爪，实在狰狞丑陋得难以形容！ 饕餮拔开黑雾，巨大身躯居于万里高空，从漆黑云海后探出身子，俯视小雷音寺众人。 双方仅是身体大小的差距，便如同山岳与蝼蚁、沧海与一粟。 “桀桀桀桀桀桀桀！” “本妖已经饿了，谁来，让本妖先解解馋？” 第600章 非你不可 嗡！ 一道龙形剑意，直接斩向天空。 半个身子从漆黑云海中露出来的饕餮，被龙形剑意斩中，身躯晃了晃。 整个掌中佛国世界，也都开始剧烈晃动！ “朱允炆你干什么？！”范离沉声道：“不要冒然出手，饕餮不是轻易能杀死的，我们要找到他的致命点，你又浪费了一次天帝之力！” 朱允炆脸色惨白道：“抱……抱歉，这鬼东西太吓人，我有点紧张，一时没忍住……” 其实，范离可以理解朱允炆的心情。 此刻的饕餮，确实恐怖！ “很痛。” “真的很痛啊！” 饕餮大声咆哮着，似乎已被激怒。 众人都看见，刚才朱允炆那一剑，果真在饕餮巨大的妖身上留下一道狰狞伤口，鲜血也不断喷出，竟是下了一场血雨！ “有效啊？”朱允炆面上泛起一丝红晕，兴奋道：“范离，趁它病要它命，咱们全力出手吧？” 范离很是疑惑 有这么简单？ “夫君，让我试试。” 寒月的声音从天空传来。 仙力所化诛仙四剑，惊雷般朝饕餮飞去！ 饕餮太过巨大，说它是掌中佛国顶天立地的盘古也不为过。 寒月的四剑，根本不用担心会落空。 前方天地之间，都是饕餮妖身！ “可恶！！！！！！！！！” 饕餮果然没能避开，诛、戮、绝、陷四剑，分别命中它眉心、脖颈、心脏和腹部，深深刺入！ “打神鞭！” 青丘见机不可失，立刻举起打神鞭。 一道仙光从鞭中飞出，直落在饕餮头顶，立刻响起一阵钝器撞击的声音。 肉眼可见，饕餮头骨凹陷，被打神鞭砸出一个大坑！ 奇怪？ 如此轻易就伤了饕餮，它算哪门子的四凶？ “陛下。”张居正和张道陵纷纷请命道：“臣也愿死命一战！” 上官婉儿也是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你们真的很强！” 七宝妙树之魂也激动起来。 它话音刚落，树身便射出七色霞光，扫向远方天际饕餮的巨大妖身。 “吼！！！！！！！” 饕餮又是愤怒惨叫。 七色霞光扫过，虽不如七宝妙树的真正威能，但说有一丝圣人之力也不为过。 肉眼可见的，饕餮上身被扫去一层皮肉，露出森森白骨，仿佛已到了垂死之际。 “啊！范离！我忍不住了！” 朱允炆眼看饕餮如此惨状，立刻高举手中赤宵剑，对着饕餮连连挥砍！ 这架势，竟是趁你病要你命，打算一次用尽天帝之力，将饕餮当场击杀，绝不给它丝毫喘息的机会。 “昂~~~~~~~~~~~~~！” 龙吟声，伴随着饕餮的惨叫。 众人前方的一片天地，黑气彻底消散，重现朗朗乾坤。 饕餮那副顶天立地的巨大妖身，此刻不仅是伤痕累累，更是支离破碎，仿佛随时都要崩溃。 “饕餮将亡！” “多谢诸位，你们护住我，为洪荒保住一件圣人法宝，多谢，多……” 七宝妙树之魂正在喋喋不休。 突然！ 异变陡生！ 那即将崩塌的饕餮妖身，如泡影般突然消散，甚至没留下半点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与之相反，整个小雷音寺区域，大地变成一张巨口。 细看，分明是饕餮的模样。 “上当了！” “佛国即是饕餮，处处都有饕餮！” “小雷音寺根本不安全！” 范离早就觉得不对劲。 几乎在感受到脚下地面变化的瞬间，他便用仙力托住众人，迅速飞上高空。 亏得他反应及时，众人无一被饕餮偷袭吞噬。 可是，七宝妙树之魂的反应却慢了半拍。 范离只顾着众人，也忘记自己的‘队友’还包括一棵树。 “哈哈哈哈！” “终究是要先吃了你，让本妖执掌真正的七宝妙树！” 众人下方地面，竟都化作一张狰狞恐怖的巨口。 饕餮的声音从巨口中传出，更是令人心悸胆寒！ “救……救我……” 七宝妙树之魂几乎是被饕餮含在口中，随时可能被吞噬。 它苦苦挣扎，七色霞光包裹树身，形成一道结界。 饕餮的巨口不断‘咀嚼’，像在咬一颗没剥壳的鸡蛋。 一旦蛋壳被咬破，它就能品尝到里面美味的蛋清与蛋黄。 “不能让饕餮吞噬树魂！”长乐急道：“大妖得了圣人法宝，就算天帝也难胜之！” 何止天帝难胜？ 范离闻言苦笑，他可是刚刚参加了帝俊的葬礼。 山海大妖持有【山河社稷图】，连帝俊都能设计困杀。 饕餮一旦获得【七宝妙树】，能不能杀死天帝暂且不说，号称无物不刷的七宝妙树，就凭范离几人根本不用妄想能活着离开。 “完了！”朱允炆焦急万分。“怪我性急，赤宵剑已经无用了。” 寒月、长乐、青丘，皆用各自手段，不停攻击下方的饕餮巨口。 她们不求能击杀饕餮，但凡能为树魂分担压力，阻止它被吞噬，已经很了不起了！ 上官婉儿、张居正和张道陵，更是彻底的束手无策。 范离也是眉头紧皱，却什么也没干。 “佛国，即是饕餮。” “凭我们的修为，又身陷佛国之中，用平常手段根本不可能杀死饕餮。” “《阿弥陀佛经》本该是制胜关键，我等身在佛国，足以将经文刻入饕餮灵魂深处，将它超度。” “可惜，饕餮是域外大妖，并非洪荒生灵，不在《阿弥陀佛经》超度之列。” “除非想个办法，让饕餮拥有洪荒血脉……有了！！！” 电光火石之间，范离看似袖手旁观，却终于找到真正解决饕餮的办法！ 只是…… 范离苦笑。 这法子牺牲极大，需要一位洪荒生灵献出生命。 可即便范离脸皮再厚，也不能撺掇人家去送命。 张道陵？ 张居正？ 他俩都是大晋封神榜上有姓名的臣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范离本可以指挥这两位中的某人，去完成那个艰巨的任务。 但范离终究是个穿越者，即便身负天子命格，也不是嘉靖帝那样纯粹帝王。 “只能我自己来了。” “恐怕有死无生，幸好我在人间还有一条命。” 范离不再犹豫，伸手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 “怎么了？”朱允炆愣道。 “拜托你一件事。”范离语气严肃道：“一会，我主动被饕餮吞噬。而你，要连我和饕餮一起超度！《阿弥陀佛经》，非你不可！” 第601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靠！你有病啊？” 朱允炆吓了一跳。 他上下打量范离，以为对方发疯病了。 真没有别的法子？ 非得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 “你听我说。” “饕餮吞噬我的瞬间，也等于是与我融合，这应该会让它获得一丝洪荒生灵的血脉。” “我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可能几个呼吸、几个时辰、几年，但最后这丝洪荒血脉一定会消散。” “就当是饕餮消化我需要时间吧。” “你的任务，是在饕餮彻底消化我之前，用《阿弥陀佛经》超度饕餮！” 朱允炆听得目瞪口呆。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凭我……我能渡化四凶？还是最强的饕餮？” “只能是你。”范离语气坚定道：“你也看见了，诛仙四剑、打神鞭、赤宵剑，对饕餮都不能造成致命伤害。现在，我只能选择相信西方圣人留下的《阿弥陀佛经》，也必须相信你这位天生的佛子！” 朱允炆终于明白范离是什么意思。 “非得你去送死？换个人不行吗？”他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压低声音道：“你不是有几个跟班吗？” 以大明皇孙的尊贵，朱允炆习惯性的认为，这种用人命换取成功的手段，怎么也轮不到尊贵的皇族中人。 大明天朝麾下文武臣民，从来不缺愿意为他皇爷爷舍命献身的。 范离也是天子，让臣子替天子去死，似乎天经地义？ 但是，范离坚定从容的眼神，让朱允炆明白自己已经被拒绝了。 “生命，是平等的。”范离淡淡说道。 见鬼！ 真特么见鬼！ 朱允炆感觉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就是范离疯了。 他甚至隐隐觉得，范离是对的！ 生命平等！ 万物平等！ 若不能平等，西方何以称极乐，净土何以称无垢？ “到底你适合修佛，还是我适合修佛？”朱允炆苦笑道：“我的觉悟好像还不如你？” 这是心里话。 朱允炆此刻不仅感到羞愧，甚至想要忏悔。 “准备吧。” 范离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说实话，身为一名穿越者，从信息时代而来，范离本就懂得许多道理。 可是，懂得，不代表能身体力行。 若非有两条命，范离也不确定自己有如此牺牲精神。 看着朱允炆满脸羞愧的模样，范离也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啊，我是挂逼。 “阿弥陀佛。”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范离又想起前世一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经典佛语，忍不住轻声吟诵。 他却没料到，身旁的朱允炆听了，突然浑身一震。 开悟，只在瞬间！ 原本迟疑、懊悔、纠结的大明皇孙，仿佛迷途羔羊找到了方向！ 他眼神逐渐清晰、面容逐渐坚毅！ “范离。” “嗯？” “让我来。” 什么让你来？ 范离一愣，下意识侧目去看朱允炆。 这一看，却把范离吓了一跳！ 朱允炆头顶三千烦恼丝，竟自行根根落下。 眨眼间，大明皇孙竟成了光头模样！ 甚至，头顶自然出现十二个戒疤，脑后浮起一轮圆月般的大光相！ 缓缓的，朱允炆双手合十，面露慈悲。 “阿弥陀佛。” 范离愣道：“你……你这是？” “历经繁华，享尽富贵，直到今天才发现，帝王百姓、黄金粪土，皆是梦幻泡影。” “范离，感谢你点化我。” “我本心如此，也早该如此。” 朱允炆微微一笑。 他笑的洒脱，再无过去纨绔子弟的浮浅模样，更是生死看淡，从容不迫。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饕餮，贫僧这便来超度你了。” 话音落，朱允炆身形直坠而下，根本不给范离阻拦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专注攻击饕餮的长乐、青丘和寒月三女也是一愣。 她们没想到，朱允炆竟会‘寻短见’？！ 七宝妙树之魂，此时也看见急速坠向饕餮巨口的朱允炆。 树魂迟疑片刻之后，突然惊喜。 “我佛慈悲！！！” 咔嚓！ 伴随着树魂喜悦的声音，它的七彩护身霞光却突然裂开，像被砸碎的鸡蛋壳！ 树魂、朱允炆，竟是吞噬被饕餮吞噬！ 那如同幽冥鬼府般深不见底的巨口，缓缓合拢。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圣人法宝、未来佛主，美味啊~~~！” 饕餮发出诡异的赞叹声。 但是，饕餮永远不会满足，它就是贪婪的代名词。 “接下来。” “天子、诛仙剑意、打神鞭……不要再挣扎了，入我腹中，与我融合吧？” 饕餮话音刚落，它口中，却又传出另一道截然不同的声音。 “我欲证此身，当须久远度脱一切受苦众生。” “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 是朱允炆的声音！ 听见大明纨绔皇孙的声音，此刻竟是中正平和、端庄肃穆。 张居正等人，皆是满脸错愕震惊！ 唯有范离赞叹。 “这小子……干得漂亮！” 下方，饕餮巨口再次张开。 “不！” “不！” “你在干什么？” “从我身体里出去，我不吃你了！出去，快快出去！” “我不受渡化，我即是我，我是大妖饕餮，未来山海万妖之王！” 饕餮慌了，怕了。 它惶恐不安，甚至语气中带着一丝央求之意。 可是，饕餮巨口之中，又有其它声音传出。 “穷奇顶礼膜拜大佛，谢大佛超度之恩！” “梼杌顶礼膜拜大佛，谢大佛超度之恩！” “混沌顶礼膜拜大佛，谢大佛超度之恩！” “不！！！！！！！！！！” 饕餮惊恐，乱吼乱叫。 可是，肉眼可见三道纯白无暇的灵体，似魂魄，从巨口中飞出。 三个纯洁灵魂在半空中停顿，又朝着下方跪拜大礼。 “恭敬大佛。” 咔嚓。 突然，有轻微的琉璃破碎般的声音。 咔嚓咔嚓咔嚓。 破碎声越发清晰！ 掌中佛国出现许多裂纹，遍布天空、大地、山川、河流。 需知道，这天空、大地、山川、河流，其实就是饕餮的真身，它早已与佛国融合。 此刻，佛国崩塌，即是饕餮肉身崩塌。 砰~~~~~~~~~~~~~~~~~~~~~~！ 一声并不刺耳的粉碎声。 掌中佛国化作一粒粒细沙，缓缓的、轻轻的，如瀑布般倾泻在原本武周仙国的国土上。 在大地中央，一个身披袈裟、手持七色琉璃树枝，容貌英俊的光头男子，盘坐于青色莲花台上。 朱允炆睁开双眼，看向范离。 大明皇子原本肃穆庄严的脸上，复又露出一丝顽皮。 “那个……范离啊。” “我，啊不，贫僧已然成佛了呢！” 第602章 长乐的抉择 “你……真成佛了？” 范离看着朱允炆这幅模样，想不相信也不行。 大明皇孙脑后大光相，手持七宝妙树，坐下青莲台，活脱脱一尊真佛！ 范离哭笑不得：“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佛祖？佛爷？” “不不不。” 朱允炆却连连摇头。 “我虽成佛，却不是现在佛，而是未来佛。” 未来佛？ 范离闻言一愣，若有所思。 朱允炆继续解释：“接引、准提二圣去后，娑婆世界关闭，一众佛、菩萨、罗汉尽数隐退。我是未来娑婆世界之主，娑婆世界一日不出现，我始终不算真正成佛。” 靠！ 说了半天，你丫原来是弥勒佛吗？！ 范离忍不住问道：“那你所谓的娑婆世界，什么时候开启？” 朱允炆潜力极大，他竟是可能证道成圣，继承准提、接引之位？ “这我也不知道。”朱允炆摇摇头。“说起来，我今天才第一天当和尚，不懂得还多呢。” 范离郁闷得直翻白眼。 好嘛，至少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说了大实话。 不对！ 就算没有成佛作祖，朱允炆现在应该也强得可怕！ “七宝妙树……你感觉如何？”范离罕见有些羡慕的问道。 圣人法宝啊！ 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无物不刷。”朱允炆淡定说道。 靠！ 简直想骂人！ 这货开挂，还开得如此淡定！ “那这青色莲花台又是怎么一回事？”范离郁闷的指着朱允炆脚下。 “四凶精魂所化，名为【四子青莲台】，我的护身法宝，与七宝妙树攻防一体。”朱允炆很诚实的答道。 范离直接不想说话了。 &%￥*#@！ 人比人比死人，范离好歹穿越还带着挂，经历多年磨难，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一统人间飞升仙界。 结果呢？ 朱允炆出身仙界，是尊贵的纯血【元仙】。 这还罢了。 他只跟随自己外出一趟，立地成佛外加获得两件圣人级法宝！？ 原来这货才是天命主角吗？ “你没事吧？”朱允炆见范离脸色难看，还好心问了一嘴。 “呼……”范离深呼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老子差点入魔！” 四凶已灭，即当昭告仙界。 这本是大喜事，却又推脱起来。 “四凶是你渡化的，你来昭告天下。”范离绷着脸，他不屑与人争功。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争名利，如此殊荣更适合你们这些俗人。”朱允炆发自内心说着欠揍的话。 两人推来推去，结果，还是寒月出了个好主意。 “这里是武周仙国旧地。” “四凶既除，武周可以复国，不如就让长乐昭告仙界？”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是，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长乐身上。 武周曾是仙国规模，武曌一代女帝，麾下精兵悍将、国力强盛，又有李煜、石敬瑭等诸侯王追随。 原本，武曌是六御天帝的最佳候选天子。 无奈时运不济，四凶攻打武周仙国，以至国破家亡。 长乐与武曌合为一人，虽是长乐为主，仍试图兴复武周仙国。 现在，四凶之害已除，武周仙国仍有上官婉儿及一万多名忠心耿耿的天兵天将。 这样的资本，立刻重登仙王之位或许不够，但作为一方诸侯却是足够了。 在武周故地重新开国，想来仙界诸国也无异议。 “你们确定，让朕……让我来？” 长乐迎着范离的眼神，迟疑不定。 昭告仙界，即是武周复国。 到那时，长乐是武周天子，国事为重，与范离的夫妻之情又该如何？ 彼此分别，也超过十年了。 相思，不及龙椅么？ “你想怎样，遵循本心即可。”范离淡淡道：“即便是我，也不愿意违心的活着。” 他不打算干涉她的决定。 至于结果，不论如何，范离都会坦然面对。 身为丈夫，他问心无愧。 身为男人，他也不接受藕断丝连。 若夫妻缘分已尽，龙椅于长乐更加重要，那便祝她前程远大，国运昌隆吧。 “我明白了。” 长乐点点头，不再与范离目光对视。 他的心意，聪明如她，自然是明白的。 “朕乃武周天子，今日昭告仙界。” 长乐的第一句话，便让青丘和寒月皱起眉头。 夫妻同心。 范离的心思，两人自然再清楚不过。 所以，武周天子，是她的选择。 “四凶已除，武周失地光复。” 长乐的声音铿锵有力。 “准提圣人之宝，七宝妙树，业已重归仙界，为大明嫡皇孙朱允炆所得。” “朕上禀于【天】，亦昭示诸国……” 要复国了？ 范离终究在心中一叹！ 当年骆湖诗会初见面，惊为天人。 大汉长乐宫一夜，更是永生难忘。 但从今以后，也只能把记忆连同情感，一并藏于心底。 “朕决意，退帝位，废武周国号。” 凭空出现一幅卷轴，竟是武周封神榜。 封神榜徐徐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其中‘上官婉儿’赫然在百官之首的丞相位上。 下一秒，‘上官婉儿’四字凭空消散！ 紧跟着，无数姓名亦随风而散！ “陛下！？” 上官婉儿惊呼一声。 此战，幸存的上万名武周将士，也都骚动起来！ 噗！！！！ 当最后一个姓名消失时，封神榜突然剧烈颤抖，然后溃散！ 长乐猛吐出一口血！ 她的气势迅速衰败，整个人显得极其虚弱。 “范离！她自毁了天子命格，伤了仙骨根基！” 朱允炆是仙界出生的【元仙】，对此极为敏感。 “如此重伤，纵然请来一位医仙，也无法将她治愈到全盛状态。” “唉！” “这又是何苦呢？” 朱允炆连连叹息摇头，范离也惊呆了。 他确实没想到，一向以帝王基业为重的长乐，最后竟会选择自己？ 虽然，长乐什么也没说。 但还用说么？ “我……从今天起……只是你的皇后哩。” 长乐被范离搂在怀里，明明面如白纸、气若游丝，说话的腔调却是俏皮中夹杂着一丝丝歉意。 “以前的事，你不许再生我的气，好么？” 范离重重点头。 “好！” 只是，长乐伤势如此之重，必须马上救治！ 范离突然很后悔，当初实在应该把玉神子带上仙界。 “朱允炆！”范离咬牙道：“我求你，去把大明最好的医仙请来，算我欠你一个天大人情，今后必有重谢！” “啊不，出家人慈悲为怀，再说凭咱俩的交情……” 朱允炆正说着话，突然天空降下一道霞光，恰好落在范离怀中长乐的身上。 一道声音，仿佛自极遥远处传来。 “凭你除妖功绩，治你创伤，赐你母仪天下凤凰命格。” 第603章 仙王驾临 长乐那几乎随时要崩溃的身体，伴随着神光撒下，就如同被注入了崭新的生命力。 她的俏脸渐渐红润，黑珍珠般的眸子也有了神采。 眉宇间，君临天下的英气完全消散，取而代之是恬静祥和。 “你……好了？” 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迹，已经远远超出医修，甚至医仙的能力范畴。 范离在目瞪口呆之余，下意识抬头看天。 但是，仙界的天哪里还是天？ 在范离头顶，是一片永恒的漆黑，并点缀数之不尽的域外星辰。 “【天】……救了我？” 长乐也惊呆了。 但身为当事人，她更清楚这份神迹来自何方。 天，即鸿钧。 可即便是鸿钧，也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真正的死亡，是永恒的结束。 就如同帝俊身陨，纵然是仙界巨大损失，鸿钧也无能为力。 但是，长乐天子命格，她因此受到的损伤，却还在鸿钧能力范围之内。 何况消灭四凶，长乐亦有功勋。 “恭喜陛下！”张道陵与上官婉儿齐声开口。 这两位，毕竟在仙界生存了多年，自然有一番见识。 张道陵对范离道：“陛下，四凶大妖之患已除，天道论功行赏。不止皇后娘娘，所有参与此战之人，视功勋大小皆有封赏！” 老道也是个机敏之人。 看长乐情况，立刻改口称呼皇后娘娘。 “天道论功行赏？” “那不就是鸿钧吗？” “功劳大的，他会不会把分宝崖拿出来？” 范离心中好奇，但更嘴碎的朱允炆已经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张道陵、张居正、上官婉儿，参与四凶之战，不惧艰险，赏。” 突然众人头顶又有声音响起。 下一瞬，数道神光落下！ “啊！”张道陵大喜道：“大道神光！我的龙虎丹道成矣！” 果然，老道气息猛然拔高！ 头顶更显出龙虎幻象，交织纠缠，渐成一混元金丹。 金丹频频发出虎啸龙吟之声，果然是龙虎丹道大成！ 张居正、上官婉儿都是儒修。 两人周身被浩然气息缠绕，渐渐凝如实质。 终于，两道上古儒门先贤幻象，在二人头顶浮现。 只是稍有不同。 上官婉儿成仙多年，根基牢固，此刻儒道渐近巅峰，幻象仿佛先贤重生般真实。 张居正则是逊色许多，仅仅演化先贤虚影。 他看在眼里，心中失落道：“时间，是我与她最大的差距。” 但张居正转念一想，若非被范离降服，自己或许早已耗尽寿元而死，哪里有机会见识仙界风光，更别提跨入儒道仙境。 “生逢陛下，我之幸也。” 范离初次见识天道赏赐，也很惊讶。 尤其三人出力不多，但赏赐似乎非常丰厚？ “陛下。”张道陵笑呵呵道：“天道为鼓励仙人对抗山海大妖，赏赐从不吝啬。但最关键的，臣等所受赏赐，其实也算不上多丰厚。” “哦？是这样吗？”范离愣道。 “是的。”上官婉儿接话道：“大道三千，是鸿钧的底蕴。以大道神光施恩行赏，实在算不得什么。类似的赏赐，以前臣也得过。” 范离却没注意，上官婉儿对他以‘臣’自居。 “阿弥陀佛。”朱允炆念了一声佛号，竟满脸期待道：“如此说来，小僧……咳咳，和范离，应该得到更多赏赐？” 范离闻言哭笑不得。 都说出家人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怎么朱允炆还一副世俗模样。 果然是未来的佛陀，现世的俗人？ “你啊……” 范离正要吐槽两句，天空中鸿钧的声音再度响起。 “朱允炆。” “舍身而成佛，大觉悟、大智慧、大功德，渡化四凶、护宝不丢，继承准提、接引之宏愿。” “天道认可，西方教未来之主。” “赏！” “《华严经》、《法华经》、《楞严经》真本。” “三大咒：《楞严咒》、《大悲咒》、《尊胜咒》。” “十小咒：《如意宝轮王陀罗尼》、《消灾吉祥神咒》、《功德宝山神咒》、《准提神咒》、《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陀罗尼》、《药师灌顶真言》、《观音灵感真言》、《七佛灭罪真言》、《往生咒》、《大吉祥天女咒》。” 一时间，佛光璀璨，照耀四方。 朱允炆头顶，三本真经盘绕漂浮，又有三大咒十小咒诵念不绝，真叫一个佛法无边！ 缓缓的，一幅佛图壁画在天空显影。 壁画中有菩萨、罗汉、揭谛等，千姿百态，尽显西方昌盛。 但祥云极乐之上，更有万佛朝宗，堪称神迹！ “范离！” “你看你看！” “只等万佛朝宗不再是虚影，就意味着婆娑世界重开，我就是真正佛祖了！” 朱允炆显然知道了什么，兴奋大喊起来。 只是他这一喊，万千幻象尽数消失。 “额？”朱允炆尴尬挠头。“小僧禅定功夫还没到家，失态，失态。” 该到我了吧？ 范离也没心情吐槽朱允炆了。 他满怀期待，抬头四处张望。 来了？！ 范离原本以为，也会有天道神光降下，赐福于自己。 结果并没有。 远处天边，竟有一支军队开来。 浩浩荡荡，中军更竖着两杆王旗。 一旗上书‘汉’字，一旗上书‘淮南’。 对方兵马未至，声音先至。 “淮南仙王亲征四凶，替天行道。” “仙王驾前，凡国主、散流仙等辈，还不速速前来参拜？” 嚣张！ 更是莫名其妙！ 四凶已除，长乐昭告仙界，哪还有人不知道？ 淮南仙王这种时候现身，说什么亲征四凶，岂非笑话？ 但是，他真的来了！ 中军处，祥云霞光托着一架仙车，车上端坐一王服男子，气度雍容华贵，正是范离曾经见过的淮南王刘安！ 刘安飘来出了仙车，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他轻蔑的看了范离一眼，便把目光移开。 待发现长乐时，眼中分明多了嘲弄与幸灾乐祸的意味。 但看见朱允炆，又露出疑惑神情。 直到看见寒月、青丘、上官婉儿、张居正、张道陵，以及一万名百战余生的武周将士，刘安终于毫不掩饰贪婪之色！ “本王早有意讨伐四凶。” “今日不惧凶险，统帅仙界英勇敢死之士，扫荡妖穴。” “你等既在此，皆应听从本王调遣！” 第604章 臣子斗 “无耻！” “卑鄙！” 张道陵曾经在淮南仙王麾下。 双方既是旧日君臣，也有一份情义。 但听见淮南王如此言语，张道陵气愤不过，没忍住脱口而出！ 只可惜，他与淮南王身份差距巨大。 纵然当面起冲突，淮南王也根本不把张道陵看在眼里，自有麾下仙人替淮南王出手。 铮！ 剑鸣声！ 一道剑光突然袭来，状若白虹、如日当空！ “雷被！” “淮南第一剑仙！” 张道陵一眼认出来人，大惊失色！ 当初在淮南仙国时，他与雷被不论实力、地位，皆差距巨大。 雷被突然向他发难，张道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吾命休矣！ 虽然自觉必死，但老道还是下意识的催动龙虎金丹抵挡。 嗡~！！！ 剑力如白虹贯日，重击在张道陵头顶悬浮的金丹上。 “咳！” 张道陵咳出一口血，连连后退。 “太傅大人，你怎么样？”张居正以浩然仙气将张道陵托住，并询问道。 “不……” 张道陵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雷被，又仔细检查自己的伤势。 “不什么？”张居正急切问道：“太傅万万不可逞强，对方可是你曾经提过的淮南第一剑仙？” 原来，飞升以来，范离麾下两位张大人颇为投缘，私交渐厚。 张居正又是好学求知，向张道陵打听了不少仙界见闻，尤其淮南仙国是张道陵最熟悉的，风土人情全数告诉张居正。 “不，不勉强。”张道陵摇摇头，随手擦去嘴角血迹。“好像，雷被也没多强？” 果然。 刚才突然出剑偷袭的雷被，此刻居然面色铁青。 他全力一击，仙剑没有斩破龙虎金丹，反而把握剑右手虎口震得剧痛无比，体内仙力紊乱。 “竟能接下雷被的【白虹贯日】？”淮南仙王也露出刹那惊奇，随即又道：“一定是天道赐福，让你丹道大进。” 此言一出，淮南王身后八人，即所谓淮南八公，皆露出嫉恨之色。 若是由淮南仙国剿平四凶，天道赐福肯定少不了他们八个，现在却便宜了张道陵。 “张道陵，你本是我淮南国人，弃明投暗岂不可惜？” “晋帝起于凡间，自有文武朝臣班底，用你也不过是一时之选，岂能长久？” “速速归来。” “仙王宽宏大量，必定原谅你的罪过，淮南朝堂亦留你一席之地。” 一个儒生模样的仙人，突然开口笑着劝说。 此言一出，张道陵脸色大变，急忙转头去看范离。 这分明是挑拨离间。 纵然张道陵不肯重归淮南仙国，也难免在他新主子心中种下一根刺。 就凭张道陵的二臣身份，今后仕途恐怕再难存进。 儒生仙人一席话，可谓歹毒阴损至极。 偏偏张道陵是丹修出身，远不及儒修的巧舌如簧，却是有口难辨。 “笑话！” 张居正看见同僚处境尴尬，当即站了出来。 “你说我家陛下起于凡间，就容不下仙界之人？” “这是何等井底之蛙般的言语？” “你？！”儒生仙人表情一僵，冷声威胁道：“凭你也敢对我不敬？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道陵也小声提醒道：“太岳，他就是我曾经跟你提过的，淮南八公之首，淮南儒修第一人，伍被大仙。” 淮南第一儒修？ 张居正知晓来人身份，眼中斗志越激昂！ “你就是儒仙伍被？” “不错！”伍被仰起头，骄傲道：“你这后生末学，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吧？” “哼哼！” 张居正却一阵冷笑，当场驳斥。 “凭你这般见识，纵然长我千岁，也不过是虚度光阴、蹉跎岁月。” “我大晋皇帝陛下，虽开国凡间南岭一角，地狭人稀，却有天下争雄之心、正奇相辅之策。” “逐鹿中原，百战百胜，终于一统人间，创千年未有之大基业。” “如今我主飞升仙界，虽初入仙境大道路远，但有识之士莫不认可我主潜力资质，大秦天帝呼之为友。” “四凶肆虐，我主亲赴险地主持大局，终于四凶渡化，武周旧地重归仙界。” “凡此种种，凭尔腐朽老孺见识，也敢在我主面前鼓噪唇舌、挑拨离间，岂非自取其辱！” 好！ 范离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张居正表演，几乎要为他拍手叫好！ 真不愧是大明嘉靖朝最年轻的阁臣、徐阶的高足、万历的帝师！ 这辩才急智，出口成章滔滔不绝，实非寻常人能比拟的。 伍被果然被张居正怼得哑口无言！ 他恼羞成怒，突然暴起出手！ “竖子，找死！” 伍被打出一道浩然仙气，如滔滔长河，汹涌袭向张居正。 “好凶狠！” 张居正见状也是大惊。 他急忙调动全身仙力抵挡，虽然立刻被浩然长河淹没，却又如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颠簸起伏，勉强支撑。 臣子比斗，天子便不好出手，否则胜了也是大失颜面。 范离明白这道理，更知道青丘、寒月、长乐身为他的女人，也是不便出手的。 这可麻烦了。 张居正得天道赐福，儒道精进良多，但肯定不是伍被这种活了上千年的儒仙的对手。 怎么办？ 范离正着急，却见一个窈窕身影跨前一步。 “伍被！” “凭你也敢在此卖弄？” “昔日武周仙国鼎盛时，你连给本相敬一杯茶的资格也没有！” 话说之人，正是上官婉儿。 只见她柳眉倒竖，俏面微寒，翻手一掌向前平推。 浩然仙气如海涛般，澎湃汹涌，又无边无际，只瞬间便护住张居正，更把伍被的浩然气长河全部吞没。 “噗！！！” 强弱悬殊，伍被一口老血喷出，满面惊骇后退。 “你……” “连你也得了天道赐福？” 伍被的儒道成就本就不如上官婉儿，原本以为武周仙国败亡，上官婉儿流离失所，自己早已将她超越。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相见，差距反而越来越大！？ 突然！ 一道声音在范离心中响起。 “晋帝范离。” “主持征讨四凶之战，策略深远，功劳深大。” “赏。” “武周旧地，划归大晋，为大晋仙国。” “另赐【女娲坐标】，使用后，可传送至域外星空，圣人女娲所在之处。” 范离当场愣住。 等一下！ 刚才什么情况？ 这是天道鸿钧的声音？ 怎么听起来很熟悉，像是……奸臣系统？ 第605章 洪荒往事 声音、措辞、腔调，都很像！ “系统！” “你是系统还是天道鸿钧？” 范离在心中呐喊，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他自从飞升仙界后，奸臣系统再未激活过，哪怕是掌中佛国最危险的时候。 不仅如此，范离留在凡间经营大晋王朝的另一具身体，也再未激活过系统。 真的，系统不肯回答范离的问题。 但有一个坐标位置，深深刻印在范离脑海中。 他知道，那是域外星海，圣人女娲失落处。 范离随时可以利用坐标传送过去，或是见到女娲娘娘，或是继承她的遗产？ 不。 还不急。 女娲的事情先放一放，范离有自知之明。 他还不够资格去域外星海，那是圣人级，或者说天帝级的战场。 范离至少要成为天帝，才能踏足域外星海。 “系统，不，鸿钧？” “你不肯回应我，好，我不多问什么。” “但你一路指引，诱使我达到今日的成就。今后我不论做什么，即便与你意愿不符，你可以提出异议，但不许强行干涉。” “否则，我便不再配合！” 范离不喜欢被人当枪使。 穿越，绑定系统，看来都不是偶然。 如果他遭遇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的鸿钧刻意为之，那么，不论范离拥有多少财富、权力，他都没必要感谢鸿钧。 因为，一切都是设计。 “宿主……” 电子音，罕见露出了犹豫的语气。 “装得还挺像。”范离故意冷笑，心中却在赌。 他要诈一诈鸿钧！ 沉默。 时间，在精神思想世界没有意义。 一念永恒。 一天和一万年，在现实世界可能都只是一刹那。 “唉！” 一声叹息，却证明范离赌赢了。 奸臣系统往日的电子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亘古、悠远、沧桑、豪迈之音。 “范离道友。” “累你跨越诸界，滞留洪荒，皆我之罪。” “鸿钧在此，向道友请罪了。” …… …………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范离却仍是惊呆了。 穿越，其实是鸿钧横跨诸界，强行把他拽来的？ 系统，也不过是鸿钧根据范离世界的文化认知，伪造哄骗他的？ 长久埋于心中的疑团有了答案，但更大的疑团却又诞生了。 “为什么是我？”范离轻声喃喃道。 “因为，你是【遁去的一】。” “？” 不懂。 范离只知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他也曾经听说，这其实是古时占卜的规矩。 五十根蓍草，留一根不用，只用四十九根起卦。 所以，遁去的一，也是弃用的一？ 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生灵，是宇宙意志的具象化。” 鸿钧不等范离发问，直接开始解释。 “宇宙浩瀚无垠，但也孤寂空洞。” “它永恒不灭，却又一无所有。” “终于有那么一天，宇宙不甘寂寞，决定创造一些生命，组成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它遂以星辰为卵，孕育生灵。” “无数次尝试，无数次失败。终于，有五十颗星辰成功孕育生灵。” “其中，最先苏醒的便是盘古。” “盘古是完美的。” “他有创造世界的力量、有不惧一切的勇气、有超凡脱俗的智慧、有仁慈博爱的胸怀。” “盘古是宇宙第一份成功的作品，也是最完美的作品。” “他的完美程度，不仅能理解宇宙的寂寞，和宇宙想要创造生灵的心情。甚至，他找到了更好的创造生灵的办法。” “牺牲。” “只有真正的勇气和博爱，才能想到这种崇高而伟大的办法。” “于是，盘古开天辟地，身化洪荒。” “盘古死了，但他也成功了。” “自此，宇宙中多了一个洪荒大千世界，这个世界里孕育出无穷无尽的生灵。” “宇宙最初的梦想，被盘古实现了。” 范离，惊呆了。 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憋了半天，范离才喃喃道：“那我……遁去的一又是怎么回事？” “嫉妒。” “失望。” “仇恨。” “毁灭。” 鸿钧的语气渐渐沉重，但他接下来的话，好歹让范离知道，这几个词不是用来形容他的。 “盘古的成功，意味着宇宙的失败。” “起初，宇宙还是替盘古感到骄傲的。” “宇宙化身为一个绝美的女子，来到洪荒大千世界。她对这世界充满了好奇心，足迹踏遍了洪荒的每一个角落。” “她也曾感动，也曾流泪，也曾替盘古感到骄傲。”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洪荒生灵不敬畏宇宙，只敬拜盘古。” “宇宙，是所有星辰的母亲，亦可以算是洪荒的母亲。” “但母亲发现，孩子们心里根本没有她。” “洪荒最早一批的生灵，崇拜盘古，追随盘古的足迹追求进步。他们兴兴向荣，繁荣昌盛，但唯独不把宇宙母亲放在心上。” “她开始嫉妒盘古，并对这个名为洪荒的世界感到失望。” “如果只是失望，倒还罢了。” “她打算离开。” “只是离开前，泄愤似的唤醒了四十八颗即将孕育成熟的星辰。只留下最稚嫩的一颗小星，它太小，甚至尚未聚形，根本唤醒不出任何东西，才被允许继续留在星海深处成长。” “未足月的孩子，很容易出现缺陷。” “它们都不如盘古那样完美，甚至不如少数强大的洪荒先天生灵。” “在宇宙母亲的授意下，四十八颗星辰诞生的生灵，向着洪荒生灵发动了攻击。” “这是宇宙中第一场悲壮的战斗。” “源出一处的兄弟姐妹，却成了生死相搏的仇敌。” “这一战，打碎了洪荒。” “但洪荒的孩子，也赶走了外地。” 范离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后来……” 鸿钧的声音，露出些许自嘲的苦笑。 “仇恨使人冲动，胜利使人骄傲。很不巧，洪荒生灵同时具备这两件东西，于是，我们选择杀向域外星海。” 范离闻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明白了。 这一战，应该就是鸿钧率领六圣干的。 “结果呢？” 范离听过天帝的版本，但从鸿钧口中说出来，肯定令有不同。 “我们很强！” 范离仿佛看见鸿钧昂起头，更仿佛看见他坚毅不悔的神情。 “洪荒世界生生不息！” “盘古父神创造的世界，这世界孕育的生灵，确实不输宇宙亲自创造的生灵！” “我们势如破竹，斩妖除魔，直到宇宙的最深处。” “我们见到了她！” “对于我们主动出击、冒犯她的行为，她极为愤怒。” “只一击，她就几乎将我们杀死。” “幸好，她当时很虚弱。” “我无法想像，像她那样的存在，为何会变得虚弱，谁又可能伤害她？” “一开始，我们没有认出她的身份。” “虽然重伤，但我们也奋起反抗。” “但即便使出最强的手段，谁也没能伤她分毫。反倒是误伤了一颗小星辰，将它打入无垠深渊。” “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比起对洪荒生灵的仇怨，她更在意那颗星辰的安危，甚至拖着虚弱的身子去救它。” “短暂的交手，也是灵魂的碰撞。” “我源自洪荒，洪荒源自盘古，盘古又出于她。在灵魂触碰的刹那，我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份，和洪荒的往事。” “我当时惊恐万分，带着六圣立刻往洪荒逃！” “可是，那些从星辰中孕育的大妖，又一次向我们杀来！” “重伤无法迎敌，我们七个一路逃，一路散。” “最终，只有我顺利回到洪荒。” 范离以为鸿钧说完了。 但下一秒，他的精神世界中，突然凭空睁开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范离。 “在回到洪荒的最初岁月里，我一直在等待。” “等待六圣归来，又或者等待她来毁灭洪荒。” “我知道，如果她来了，我抵挡不了。” “然而，她再也没有出现。” “虽然时不时有大妖攻击洪荒，但我还能抵挡。” “于是，我开始思考。” “最初是思考如何对付她，但我很快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想法。” “我又开始思考那颗被误伤的星辰，为什么她要保护它？” “我有一项本领，凡是我到过的地方，都能留下标记，那颗被我误伤的星辰也不例外。” “可是，我竟标记不到它的位置。” “除非它陨灭了。” “但这不可能，有她的庇护，纵然被我们全力出手误伤，应该也不至陨灭。” “为了找到它，我舍身融入洪荒世界，也就是成为天道。” “这样做，能让我一定程度上拥有盘古父神的能力。” “我的意识更加深远，以至于能穿透诸界。” “于是，在无尽岁月中，我用意识旅行，在一个个世界里寻找那遁去的一。”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找到了。” 鸿钧的声音停住，盯着范离的双眼却更加炽热。 “你说……我？”范离哭笑不得。“照你这么说，我也是山海大妖？” 说这话，其实他自己是信的。 “不。” 鸿钧却否认了。 “你是她的第二件完美作品。” 范离听得连连摇头：“别闹了，我和完美没有半毛钱关系。” “人，就是生灵最完美的状态。” “喜怒哀乐贪嗔痴。” “有足够多的优点，也有足够多的缺点。” “缺点，是盘古不具备的。” “她领悟了生灵真正应有的样子，她对生命的理解甚至超过了盘古。” “真正的‘人’，拥有盘古全部的优点，并兼有与之对应丰富的缺点。” “就是你，范离。” 第606章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盘古？ 宇宙？ 我范离是宇宙创造的第二个完美生命体？ 我是比肩盘古的存在？ 范离的脑子有些乱，他不得不停止无谓的幻想意淫，按现有的情报整理思绪。 比肩盘古？ 这说法对，也不对。 夸张点说，范离甚至是超越盘古的存在。 因为盘古太过完美，没有缺点。 宇宙在创造盘古的经验上，为第五十颗星辰生命体增加了缺点，也就是范离。 宇宙期待中丰富多彩的世界，应该由无数个范离这样既有缺点又有优点的生灵组成。 如此，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多姿多彩、生生不息。 所以，在个体生命的定义上，范离远超盘古。 但实力，则暂时远远不如。 “鸿钧，你把我带来洪荒，又有什么打算？”范离在心中问道：“是为了解决山海大妖吗？” “也算是吧。” “域外有无数星辰，它们大多是宇宙的失败之作。” “但失败与成功，从来不是永恒的。” “在历经无数岁月后，那些原本没能孕育生命的星辰，竟陆续生出灵智。” “生命，至此孕育。” “但遗憾的是，那些失败之作的星辰，孕育出的生命无一例外都是妖类。” “因为宇宙的存在是无法用时间衡量的，她曾经创造的星辰数量也无法统计。那些杀向洪荒的大妖，数量如山如海，因此得名。” 山与海，竟是表示数量？ 明明不是精准的量词，却完美描绘了域外妖魔的恐怖。 好吧，果然是山海大妖。 “为什么？”范离又问道：“山海大妖一直在攻击洪荒，是宇宙的命令吗？” “曾经是她的命令，但现在肯定不是她的命令。” 鸿钧的回答，再次出乎范离意料之外。 鸿钧解释道：“因为当年我与六圣的全力一击，范离你被误伤，在诸界中穿梭，宇宙也追你而去。但当我找到你时，已经没了宇宙的踪影。宇宙失踪了，山海大妖群龙无首。” “啊？！” 宇宙失踪？ 即是说，宇宙的意识体，又或是灵魂体失踪了？ 范离想像着域外星海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宇宙，原来只是一个空壳？ “宇宙失踪，群妖无主。” “但山海大妖受她情绪感染，不论是新诞生的大妖，还是存世无数岁月的老妖，都对洪荒世界充满了仇恨。” “大妖遵循本能而来，誓要霸占盘古创造的世界，杀光盘古创造的生灵。” 范离眉头紧皱。 他郁闷的发现，自己知道的越多，疑惑迷茫也就越多。 “鸿钧，你费尽力气把我找来，但有什么用呢？” “论实力，我连那个淮南仙王刘安都不如。” “你总不能指望我替你扫平整个宇宙的山海大妖吧？” 出乎范离意料，鸿钧的声音竟无比坚定。 “你，一定可以。” “为什么？！” “因为你是最完美的生命体，你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范离确实不明白。 毕竟完美的标准，是优点和缺点并存，可这又如何？ “范离，你认为按整个宇宙的标准，除了你，谁才是真正的完美？” “这……” 范离愣住了。 他迟疑半晌，才试探着答道：“盘古？难道你希望我成为盘古？盘古就能抵抗整个宇宙的星辰妖族？” 连范离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盘古是整个洪荒的父神，但洪荒世界和整个宇宙比起来，也不过沧海一粟。 “盘古还不够格，你再想想。” 范离懵了。 这问题，几乎是最简单的排除法。 在整个宇宙范围内，除了盘古，不就只剩宇宙自己了吗？ “你是说宇宙？”范离说出这个答案时，怀疑鸿钧是不是疯了。 “是的，宇宙。” 鸿钧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 “现在的宇宙，是无主的空壳。谁接管了宇宙，谁就是所有星辰大妖的主人。” “范离，宇宙创造生命虽然受了盘古的启发，但她是以自己为标准，才将你创造出来的。” “你想想，她除了这样做，怎么可能创造出比盘古更完美的生命？” 范离彻底无语了。 鸿钧，下得好大一盘棋。 接管宇宙？ “你……”范离忍不住吐槽：“就算我真能做到，你怎么确定我会站在洪荒这一边？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现在算起来，我还是洪荒生灵中的一员吗？” “你不是，从来也不是。” 鸿钧的声音斩钉截铁。 “可是，你是洪荒的女婿！” 靠！ 这是什么狗屁无赖理由？ 鸿钧莫非是要拿项宁、长乐、吕福宝、青丘和寒月威胁自己？ “你你你……你别说了，我脑子有些乱。” “我理解。” 鸿钧的声音变得温和，像一位慈祥的长辈。 “其实，如何成为宇宙，凭我也指点不了你。” “你的路只能你自己走，我会尽量配合你，但最终都要靠你自己。” 范离听得直翻白眼。 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能不能说点有用了？ “鸿钧，你倒是说说，你会怎样配合……” 范离话未说完，突然有种连接中断的感觉，就好像鸿钧挂断了电话。 他睁开双眼，注意力也回到现实中。 周围是寒月、青丘、长乐、上官婉儿、朱允炆、张居正和张道陵。 前方，高高在上的淮南仙王刘安，正阴沉着脸俯视自己。 “范离。” “本王在此，你居然睡得着？” 范离闻言一愣，轻声问旁边的青丘：“我睡着了？多长时间？” “只有几个呼吸。” “但是，你打呼了。” 范离老脸一红。 所以，刚才与鸿钧的对话，莫非是自己梦中臆想？ 这念头刚刚冒出来，突然四面八方都有人马踏空而来！ “大秦嬴政，恭贺范离晋升仙王，开大晋仙国！” 恐怖的黑骑黑甲军阵，雄赳赳气昂昂，军阵中竖起黑色龙旗，上书一个硕大‘秦’字，正是大秦天帝御驾亲至！ 范离微微一愣。 虽说自飞升以来，嬴政便与自己交好，来道喜也算正常，但他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莫非……是鸿钧把他找来，给自己撑场面的？ “大秦天帝！？” 看清来人，淮南仙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尤其听清嬴政的贺词，更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一台龙辇御驾，缓缓来到阵前。 “范离，恭喜。”嬴政站在车上，微笑与范离隔空对话。 “多谢。” 看见嬴政无视自己，刘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幸好，嬴政终于把目光转向他。 “淮南王。” “大秦天帝！” 刘安阴沉着脸，却不敢发作，只脸上表情分明在说，就算你贵为天帝，今天也必须给个说法！ 嬴政摇摇头：“淮南王，你太不懂事了。” 说完，却什么都没做。 好像有人会来收拾刘安，他不屑于亲自出手似的？ 又一支大军，从远方天边飞来。 同样是威武雄壮，只是盔甲与旗帜颜色为杏黄，与秦军不同。 “大周姬发，恭贺范离晋升仙王，开大晋仙国！” 又来一位天帝，居然是姬发，仙界自立最老、底蕴最深不可测的天帝！？ 淮南王脸颊一阵抽搐，仿佛犯病了似的。 他身后，淮南八公和淮南国天兵天将，更是躁动不安、满脸惊惧。 若非仙界严禁内战，他们知道天朝不会攻打自己，或许已经作鸟兽散了。 “大周天帝陛下！” 范离远远的便冲姬发抱拳拱手。 他与周天帝不熟，实在没想到对方亲自前来道贺。 而且范离发现，姬发与嬴政一样，并未摆天帝架子，而是用姓名平辈相称。 这面子……肯定是鸿钧替自己挣来的！ “哈哈哈，恭喜恭喜！” 姬发的龙辇，直接与嬴政并排停住。 二帝彼此点头示意，也算打过招呼。 “周……大周天帝陛下。” 刘安老脸涨红。 但他区区仙王，看见天帝怎敢不礼敬主动打招呼？ “啊？” 姬发好像才看见刘安，先是一愣，然后皱眉，失望嫌弃之色丝毫不加掩饰。 刘安尴尬得不行！ 他这趟想来捡漏，玩一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结果一无所获不说，还在天帝驾前丢尽了脸面。 真恨不得立刻打道回府，回自己的淮南国去！ 刘安正在纠结，天边远处却有三支军阵同时开来！ “大楚项羽，恭贺范离晋升仙王，开大晋仙国！” “大明朱元璋，恭贺范离晋升仙王，开大晋仙国！” “大汉刘邦，恭贺范离晋升仙王，开大晋仙国！” 刘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仅因为五位天帝亲自为范离道贺，事实证明他刘安根本没资格在范离面前耀武扬威。 更关键的，汉天帝刘邦是他祖父！ 祖父与范离平辈相交，自己这孙子辈的算怎么回事？ 刘安郁闷的望向范离，这个白面无须的年轻帝王，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从他身上占便宜，怎么就这么难啊？！ “三位陛下亲自来，辛苦了。” 范离已经彻底看淡了。 来一位天帝是客，来五位天帝也是客。 既然有鸿钧打招呼，自己也别虚伪客套了，只当是交个朋友，随便些，也显得亲切。 “不辛苦不辛苦。” 刘邦率先开口。 他目光亲切的与范离隔空拱手见礼，下一秒，目光落在淮南王刘安身上，已经是目光如刀恨不得大义灭亲。 “刘安。” “额，皇祖父，孙儿在。” “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第607章 讨伐重任 淮南王刘安，来得耀武扬威，走得灰头土脸。 剩下五位天帝直勾勾盯着范离，显然他们此行除了道贺，还有事找范离商议。 “请问……” 范离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嬴政挥挥手打断。 “鸿钧命朕出兵斩杀开明兽，替你取诛仙四剑。” ？？？ 范离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朱元璋紧跟着开口道：“鸿钧命朕出兵斩杀蚊道人，替你取三品莲花台。” 项羽也笑道：“鸿钧命朕出兵斩杀独角兕，替你取金刚琢。” 姬发则道：“鸿钧命朕出兵斩杀商羊，替你取三宝玉如意。” 最后刘邦才道：“鸿钧命朕出兵斩白帝子，替你取宝莲灯。” 一时间，范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鸿钧大手笔，对自己的支持力度果然可怕！ 五位天帝齐出，战五只大妖，这岂是开玩笑的？ “怎敢劳动各位陛下？大妖持有圣人法宝，强攻必然十分凶险……”范离尴尬道：“而且，还要把战利品交给我？” “呵呵呵呵。”朱元璋却是冷笑：“这是天命，岂能不遵？你莫非以为，天道将大妖坐标发给我们，是可以收回的？” 范离只得苦笑回应。 奇怪，他隐隐感觉朱元璋对自己有些许怨气。 难道是因为凡间明朝被灭？ 不，这事早翻篇了。 范离突然看见旁边剃光头穿僧衣的朱允炆，哦，这，好吧，懂了。 “你的任务也不轻松。” 嬴政突然开口。 “大妖入寇仙界，有开明兽、蚊道人、商羊、白帝子、独角兕、饕餮、穷奇、混沌、梼杌和九凤。” “其中四凶已除，剩余六只大妖被我们分走五只。” “剩下的九凤，只能由你自己面对了。” 九凤？ 范离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脱口而出道：“莫非，用山河社稷图困死帝俊的大妖，就是九凤？！” “没错，正是它。” 嬴政说着，信手一挥。 半空中，九凤与山河社稷图虚影呈现。 那是一只巨大的九头凤鸟，羽翼极其美丽，但双翅煽动，诡异的散发出无边暴戾气息。 它徘徊于山河社稷图上，以至于这件圣人法宝也被戾气污染，水墨山河图景中，莫名多了诡谲阴损之气。 “你现在也知道，山海群妖无主，它们对洪荒的攻势虽然一直持续，但也规模有限。” “十妖齐出，是近千年来最大的入侵规模。” “所以，理论上四凶刚死不久，你只需专心对付九凤，期间应该不会出现新的大妖。” 姬发温和开口，说出的话却让范离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但你仍要小心。” “九凤之强，在于它的智慧。” “帝俊陨落，非是力不能及，实在中了九凤圈套，才会陷于山河社稷图。” “凤凰本是祥瑞神鸟，上古时便已归入洪荒，后来为妖族天朝一部。你也该知道，妖族天朝专司负责往人间派发护国神兽。” “偏偏九凤虽是凤凰一族，却是近千年才出现。其性格嗜杀暴虐，却又极致敏锐，加之持有圣人法宝，可说是十妖中最难对付的也说不定。” 这些情报还是很有价值的。 范离想说谢谢，但实在提不起精神。 朱元璋又冷冷道：“你虽开辟仙国，但必须立刻赶往妖族天朝。六御天朝的国境并非随意划分，乃是堵在大妖入口洪荒的必经之路上。你要对付九凤，能得到妖族天朝的强者支持才最好。” 原来如此？ 范离涨了知识，赶忙连连称谢，朱元璋却又冷哼着不愿再搭理他。 “该走了。”姬发突然道：“青丘，你可与朕同回大周，姜丞相一直在等你。此次出征商羊，你可愿与我大周军一路？” 没想到，他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这……” 青丘毫无心理准备，下意识的去看范离。 “朕的建议是，你必须同行。”姬发始终微笑，语气却沉重了几分。“域外星海浩瀚无垠，五帝齐出也算是探路。范离将来遨游星空，若沿着我们走过的足迹，能减少很多麻烦。” 此言一出，青丘直接不问范离的意见了。 “多谢陛下，青丘愿往。” 姬发哈哈一笑，再不废话。 “此战，项宁亦会同往。”项羽突然哈哈笑道：“这是她自己的决定，朕已经答应，范离你想不同意也没用。” 范离先是一愣，随即明白项宁的心意。担忧之余，更多的却是感动。 “楚天帝，还请多多照看朕的皇后。” “哈哈哈哈，她也是朕家人，你毋须多言，除非朕死，否则保她无恙便是！” 这时，寒月却站了出来。 她目光逐一略过朱元璋、刘邦和嬴政，直视天帝，丝毫不惧。 “秦天帝。”寒月突然开口。 “嗯，朕明白了。” 嬴政点点头，似乎早猜到寒月会这样决定。 “开明兽持有诛仙四剑，你与朕一路，定然不虚此行。” 范离身边，竟只剩下长乐？ 不，连她也剩不下。 长乐眸光温和，满含爱意。 她在范离脸颊上轻轻一点，微笑着转身，直面刘邦。 “请问，能否与陛下同行，我要为夫君探路。” “也好。”刘邦点点头。“你本是朕的后世子孙，与朕同行正合适。” 范离没想到。 只一会功夫，他竟成了‘孤家寡人’？ “喂喂。” 朱允炆突然凑到范离身旁，用胳膊肘拱了拱他。 “你放心，就凭咱俩这交情，讨伐蚊道人那条路，我肯定替你摸得清清楚楚。以后你若真能遨游域外，可要记得带上我啊？” 明明是佛陀般端庄森严的模样，偏偏又透着一股子油滑。 范离哭笑不得，只能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五帝辞别范离，各领大军回朝，准备伐妖大事。 武周故地，如今的大晋仙国疆域，只剩下范离、张居正、张道陵、上官婉儿和原来一万多武周天兵天将。 众将士本就忠于长乐，如今自然效忠范离，成为大晋将士。 “陛下有何吩咐？”张居正躬身请示道。 范离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思考，是带着一万大军浩浩荡荡去妖族天朝，还是自己一个人单刀赴会？ 刚才姬发也说了，帝俊败于九凤，非是力不能及，实在是智慧不足。 所以，自己若能得到妖族天朝支持，兵力便已不是问题。 搞定鲲鹏，应该就能搞定妖族天朝。 真正的问题，是如何才能避免被山河社稷图困死？ “你们留守疆土，建城筑墙。” “朕要孤身入妖族天朝。” 第608章 重返妖族天朝 孤家寡人。 范离在独自前往妖族天朝的路上，偶尔感叹一声。 好歹已经是一方仙王，就算出入没有淮南王刘安那种八公侍驾、大军开路的威武，好歹也该有一台龙辇仙车。 现在，却是形单影只的驾云赶路，比个散流野仙还不如。 “陛下此去，乃是良机。” 临行前，张居正曾对范离献策。 他自从归顺大晋以来，还是头一回如此主动行使臣子的本份。 “妖族天朝群龙无首，陛下若顺利击败九凤、夺回【山河社稷图】，将极大震慑妖族天朝。” “趁此机会，将整个妖族天朝收入囊中也有可能。” 张居正的建议是合理的。 尤其大晋已经是仙国，更进一步成就天朝，是必须竖立的目标。 但是，目标可以远大，却也要看清它有多难。 败九凤？ 夺法宝？ 服众妖？ 就算是现任的五位天帝，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做到这件事。 何况范离？ “陛下，臣的计策是，先收服鲲鹏，借鲲鹏之力击败九凤。然后，天朝可收！” 张居正的建议，是目标蓝图。 张居正的计策，是实施步骤。 可行！只是，收服鲲鹏谈何容易？ 这位妖仙除了没有利害法宝，本身修为直追天帝，说是准帝也不为过。 范离也说了自己的顾虑，张居正却不以为然。 “臣在凡间见识陛下心机手段，当年收降胡宗宪时，陛下与胡的修为差距何其之大？” “臣绝对相信，区区鲲鹏，绝对逃不出陛下的五指山！” 额…… 张居正的自信让范离很无语。 搞得好像，自己很擅长拐带拿捏别人似的？ 范离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头顶罡风急吹，如刀割脸！ 一道巨影，其大不知几千里，遮天蔽日！ “大晋仙王。” “本妖师听闻，你奉天命而来，要讨伐九凤。” “仙王勇气可嘉，本妖师及天朝众仙皆深感钦佩，故此特来迎接，载仙王一段路，聊表敬意。” 范离惊讶不已！ 此刻，他才看清，高飞于自己上方的巨妖，竟是变回原型的妖师鲲鹏！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巨大的身形，在高空调转方位。 在范离眼中，就仿若一片大陆在挪动。 而他自己，则渺小如蝼蚁一般。 当鲲鹏的脑袋对准范离时，妖师朝下方俯视。仅是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珠，就如同山岳般巨大。 被如此巨大和高高在上俯视着，范离秒懂的鲲鹏的来意。 下马威！ 这纯纯是来给自己下马威的！ “大晋仙王，请上来吧，让本妖师驮你一段路。” 范离嘴角抖了抖。 鲲鹏这行为看似好意，其实以巨大比渺小。 他是须弥，范离却是芥子。 蝼蚁即便爬上山顶，也改变不了蝼蚁的身份。 好刻薄的心思！ 可是，范离也动了收服鲲鹏的心思。 临阵退缩是胆怯认怂，范离不想输阵，更不想输人。 “好！” “好多谢妖师美意！” 范离朝高空快速攀升，同时他身形也急剧变大！ 他居然施展出【盘古巨身】，瞬间变成一顶天立地巨人，站在鲲鹏背上，竟是恰好大小比例，仿若一位御兽驾鹰的仙人。 “你……？！” 鲲鹏还真没想到，范离竟有这一手？ 他气得险些当场翻脸，但无奈这一场斗智不斗力，范离凭急智胜过自己，赢得光明正大。 “罢了！” “待我变回人形，寻个理由不驮他便是。” 鲲鹏正盘算着，却听背上范离开口。 “妖师，朕将与九凤一战，请问妖师可有什么好建议吗？” 哦？这小子莫非是怕死？ 鲲鹏闻言，心中偷着乐，一时也懒得借口变回人形。 “既然仙王你问了，本妖师多少知道一些，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鲲鹏说着，语气颇为得意。 能指点教训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晋仙王，以后传扬出去，也彰显本妖师手段。 “大晋仙王，你可听好了。” “那九凤最强手段，自然是圣人法宝【山河社稷图】。” “此图可显化山川河流，看似繁华盛景，其实迷人心智，诱你入局。” “一旦身陷图景之中，纵然强如天帝，也难从图中超脱出来。” “山河社稷图本身杀伤力不强，但困人的本事可谓洪荒第一。仙界不能辟谷，一旦陷入，早晚难耐饥渴，最终陨落。” “唉！” 说到这里，鲲鹏也露出几分伤感之色。 “我主帝俊正是因此陨落，你该是知道的。” 范离点点头：“帝俊陨落，实乃我洪荒一大损失。他身为六御妖帝，多年征战立下无数功勋，当受万世香火供奉，英名永存。” 鲲鹏听完，心中暗道：这大晋仙王也知道英雄惜英雄，倒不是个太混蛋的角色。如此，也不好让他太难堪。罢了，在回朝之前，本妖师多驮他一段路吧。 “嘿！” 鲲鹏突然语气上扬，颇有些洋洋得意之色。 “大晋仙王，实不相瞒，本妖师苦思冥想多日，已有破解山河社稷图之法。” “什么！？” 这一次，范离是真动容了。 “妖师所言属实！？”他急忙问道。 “这……”鲲鹏稍稍卖个关子，自觉吊足了范离胃口，才悠悠道：“其实，那法宝凭山川河流之广阔，困人致死。要想破解，只需见招拆招。” “如何见招拆招？”范离闻言皱眉。 “哈哈哈哈！” 鲲鹏先畅快的扇动几下翅膀，将方圆一片广袤区域，都搅得罡风大作才罢休。 “凭我这一对翅膀！” “山高可飞，河阔可渡。” “山河社稷图中，纵然有洪荒世界那般大小，本妖师也信心飞跃全图，它又如何能困住本妖师？” “论飞举之功，放眼整个仙界，本妖师敢称第一，纵然六御也要自愧不如。” “只可惜，这法子只适合本妖师一人，实在无法传给仙王你。” “哈哈哈哈哈哈！” 范离听得大失所望。 失望，却不是因为自己飞不赢鲲鹏。 他只是不信，鲲鹏的这个法子就能破解圣人法宝？ 山河社稷图有困人之能，但绝不是简单的距离概念。 除了距离，还有空间。 空间…… 范离突然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隐约想到什么！ 他低头，看着脚下仍在放声大笑的妖师鲲鹏。 说不定，这家伙真点拨了自己。 “妖师。” “嗯？” “多谢了。” “哦……哦哦。” 鲲鹏只感觉莫名其妙，难道范离擅长飞行，而且果真不输自己，也有信心飞出山河社稷图？ 不不不。 他刚才迎接范离时，看见他腾云驾雾，连一般仙王都不如。 终究是刚刚飞升仙界不久，根基实力浅薄。 “咳！” “再说那九凤！” “本身也是极其难缠的对手。” “凤者，瑞应之鸟。九，数之极。” “所谓物极必反，凤凰本为祥瑞神鸟，但九凤却恰恰相反，乃灾祸不祥的妖神怪鸟。” “其所到之处，仙凡皆不幸。” 范离赶忙问道：“如何不幸？” 鲲鹏略一犹豫，其实不想把重要情报分享给范离。 但刚才范离夸赞帝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鲲鹏又极好面子。 他纠结许久，才道：“一切法宝面对九凤时，威能都要大打折扣。一切神通，都会施展不畅，威力大减。尤其你们天子命格的【盘古巨身】，正因如此，当初天道才分配帝俊陛下迎战九凤。原因无它，我妖族本就肉身极其强大，较少依赖神通法宝。” 范离点点头，心中感慨张居正确实聪明。 要对付九凤，自己果然离不开鲲鹏的支持，毕竟人家是仙界现存最强妖仙。 “如此，要战胜九凤，朕少不了妖师助拳。” “为洪荒大计，请妖师全力助朕。” 鲲鹏听得直翻白眼。 靠！ 什么洪荒大计，这不是强行扣帽子吗？ 举着大义的旗帜，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鲲鹏一阵郁闷尴尬，只能哼哼唧唧，胡乱应付范离。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范离又道：“讨伐九凤，原本是朕分内之事。妖师屈驾原来迎接，又提供情报、助我破敌，这份情义朕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妖师但有所求，只管开口，朕一定尽量满足。” 这什么话？ 鲲鹏更郁闷了。 你个刚刚开国的仙王，实力弱小一穷二白，有什么好处值得本妖师开口？ 只是，范离说得声情并茂，鲲鹏还不好意思指责他穷酸不知好歹。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已经抵达妖族天朝地界，鲲鹏甚至都没发现。 “快看！” “妖师大人回来了！” “啊？！” “妖师大人怎么驮着个人？谁能让妖师大人当坐骑？” 范离身体迅速缩小，很快又变回常人模样。 只是，鲲鹏原型上驮着盘古巨人般的范离，这画面却深深映入妖族天朝的妖仙们眼中。 尤其是除鲲鹏外，天朝最强的二十八星宿！ 亢金龙、井木犴、奎木狼、昴日鸡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同伴眼中看到惊诧之色。 来人到底是谁？ 不容小视啊！ “诸位！” “朕乃大晋天子范离，天道鸿钧册封仙王，今日特来妖族天朝，与鲲鹏妖师及众仙一道，合力讨伐大妖九凤。” “即为公义，亦报帝俊陛下之仇。” “朕当身先士卒，给大家做个表率！” 鲲鹏差点气得吐血！ 这范离到底是真诚，还是狡诈？ 一席话，竟把自己摆在大义和领袖的位置上！ 妖族天朝哪个人敢不支持配合范离，那简直就是千刀万剐畜生不如！ 偏偏，下方二十八星宿和妖族群仙不明所以，却深受感动，纷纷跪下。 “讨伐九凤！” “我等义不容辞！” 第609章 入住皇宫 “这……” “啊这……” “你们……” 鲲鹏当场懵逼了。 他以前打交道的，都是六御那般的存在。 天朝君主自重身份，纵然是出身寒微的刘邦与朱元璋，也没有像范离这样厚颜无赖的！ 先声夺人？ 太卑鄙！ 太无耻了！ 鲲鹏自知不善鼓噪口舌之利，如果放任范离继续下去，说不好整个妖族天朝都要被他嚯嚯了！ “实在不行，寻个由头把他支走？” “否则九凤一日不出，他一日留在天朝，二十八星宿都被他拐骗走了也说不定？” 鲲鹏的想法是好的，但他嘴实在太慢。 脑子已经想好了，还没说出口，旁边范离的演讲又开始了。 “来时路上，朕与妖师大人讨论对付九凤【山河社稷图】的办法。” “朕的实力虽不及天帝帝俊，但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正因为帝俊陛下大义献身，我们才有了宝贵的经验。” “帝俊陛下恩德，朕亦铭记五内！” “诸位，朕在此向天道鸿钧起誓！” “朕一日不击败九凤、夺回山河社稷图，便一日不离开妖族天朝！” “朕宁愿做一名戍边的兵士，挡住九凤大妖侵犯洪荒世界的步伐，除死方休！” 哗~~~~！ 一众妖仙听见范离对天起誓，更要与整个妖族天朝共进退，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 尤其，自从帝俊死后，天朝国中无主，他们便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范离的表态，瞬间为自己树立起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实力不及六御天帝，但态度却极好。 所谓礼贤下士，仁君风范。 “要是……晋帝陛下愿意一直留在本朝，也是极好的。”妖仙们心中，不自觉滋生出这样的想法。 鲲鹏彻底无语了。 怎么好像范离每一步都走在自己前面？ 难道他会读心术？ 又或者，实在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惜，妖族天朝本是域外妖族归入洪荒，在凡间几无根基，鲲鹏对范离在凡间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了解。 “妖师大人！” 范离又与鲲鹏亲切握手。 “额……晋帝有话请讲？”鲲鹏干笑着。 他看着满脸亲切笑容、仿佛多年老友的范离，既想一巴掌扇过去，又感觉对方真诚可信。 该死！ 这见鬼的矛盾心理是怎么回事？ “一桩小事。”范离笑道：“朕在贵国并无落脚之处，还请妖师安排一二。朕虽为天子，但自人间时便推崇节俭，所谓菜不过五味，四季常服不过八套。” 居然衣食住行的小事？ 鲲鹏原本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刁难范离，只是他回想一路上，似乎都被范离用言语忽悠住了？ 这口气要是不出，练功都会走火入魔。 对了！ 鲲鹏突然想到个蔫坏蔫坏的法子，既能报复范离，又能离间他与众妖仙刚刚建立的感情。 “您也是一方仙国之主，饮食起居岂能怠慢？”鲲鹏突然一改郁闷表情，严肃又郑重的说道。 “哦？” 范离颇有些意外的看向鲲鹏。 熟悉的味道，有阴谋？ “自先帝驾崩后，皇宫一直空虚，此本为天子居所。如若晋帝不嫌弃，可暂居宫内？” 什么？！ 范离还真没想到，鲲鹏竟说出这种话？ 妖族天朝皇宫，当然只有历代妖帝可以居住。 自己是外人，哪里有此资格？ 何况为了贪图些许舒适享乐，竟然冒犯妖族天帝威严，践踏妖族天朝体统？ 这是要犯众怒的啊！ 范离刚要拒绝，却听鲲鹏又道：“晋帝身份尊贵，本妖师也不安排寻常宫人服侍，免得有失礼数。就安排二十八星宿，轮流侍奉晋帝左右吧。” 靠！ 鲲鹏那点心思，范离彻底可能明白了。 他是想要自己彻底得罪整个妖族天朝，尤其是核心战力的二十八星宿。 如此，就能防着自己挖妖族天朝墙角吧？ 虽然看穿，但范离也并不生气。 毕竟不是算计生死的歹毒阴谋，从鲲鹏的立场，他有这番行径也在情理之中。 “那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范离连着推脱三次，果然推脱不掉。 那些觉得安排欠妥的妖仙们，畏惧鲲鹏的权力地位，也是敢怒不敢言。 于是，在鲲鹏的坚持之下，范离入住了皇宫大内。 “哼哼哼！” “在九凤来攻之前，本妖师看你如何成为众矢之，受众人唾弃！” 二十八星宿分成四班，每班七人侍奉范离，每三天换班一次。 鲲鹏满怀期待，命令亲信关注皇宫内一举一动，等四班人马都轮换过，就将二十八星宿带来见自己。 “本妖师要亲耳听听，星宿们是如何咒骂排斥范离的，哈哈哈！” 时间一晃，便过了小半月。 四班人马都已侍奉过范离，正好完成一轮。 星宿妖仙们被叫去妖师府汇报情况，自然受到鲲鹏的热情接待。 “诸位，这些天委屈你们了。” “让你们侍奉区区一仙王，实非我鲲鹏的本意。无奈范离受天道鸿钧指派，连我也无可奈何，只能小心恭敬伺候着。” “只是苦了兄弟们，更使先帝寝宫被外人占用，这都是我鲲鹏护国不利，我……” 鲲鹏正在努力煽情，却发现二十八星宿个个神情怪异，竟与自己没产生半点共鸣的样子。 什么情况？ 自己准备了许久的一番说辞，竟没说到他们心坎里？ “额，妖师大人。”二十八星宿之首的亢金龙，起身回话道：“您或许误会了，晋帝陛下品性纯良端正，尤其礼数周道。虽然暂居我妖族皇宫，但并无半点失礼之处，妖师大人多虑了。” “放……” 鲲鹏差点骂出口，好容易才忍住。 “范离乃是外人，只凭他真敢入住我妖族皇宫，说失礼都是轻的，他根本藐视我妖皇体统，罪不可赦！” “亢金龙，你居然替外人说话，莫非你收了范离什么好处不成？！” 鲲鹏早就防备着，或许还是有一两位星宿，被范离施展手段收买。 只是万万没想到，二十八星宿之首的亢金龙，居然也沦陷了？ 鲲鹏心中暗骂，亢金龙平日看起来老实敦厚，更有长者风范，结果却表里不一，竟是个攀龙附凤的小人！ “额？” “妖师莫要误会。” “晋帝陛下之德行，已得到我们所有星宿妖仙的认可，非亢金龙一人的说辞。” 亢金龙诚恳解释，鲲鹏却哪里肯信？ “你胡说！” “范离不知礼数，妄自尊大，哪有德行可言？！” 鲲鹏却好似忘了，范离入住妖族皇宫，本就是他自己一力促成的。 “这个……”亢金龙无奈摇摇头，索性退下，让其他星宿妖神来说。 奎木狼见状，便站出来说道：“妖师有所不知，自从晋帝陛下入住皇宫，他便脱去皇袍。先是斋戒沐浴，然后布衣素食，更每日祭典先帝灵位，清扫灵堂。” “是啊是啊！”卯日鸡也道：“晋帝陛下如此礼重我朝先帝，实在令人感动。” “他还每日诵经礼佛，为先帝亡魂祝祷。听说晋帝诵念的经文，乃是西方教圣人亲传的《阿弥陀佛经》！” “甚至，晋帝饮食起居都不入正殿。” “他与我等一样，只在值房歇息用餐。” 最后，亢金龙又忍不住再次出列。 他用敬佩崇拜的口吻道：“晋帝陛下实在谦谦君子，若先帝在世，见到晋帝如此风采人物，必定引之为友！” 第610章 练红尘 妖族天朝，皇宫。 难得的清净日子，没有星宿妖仙们跟在身后监视，范离感觉轻松不少。 做戏，总是累的。 哪怕范离这样的老戏骨，连着演了多日，也终于感到一丝疲惫。 只是他有些想多了。 二十八星宿没有鲲鹏那般心思，他们不是来监视范离，而是诚心诚意把他当成贵客招待。 “呼……” 范离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身心进入冥想状态。 他开始修炼《红尘经》。 这部天道鸿钧奖励，号称包罗万象、涵盖三千大道，洪荒世界最顶级的功法。 其实，《红尘经》并不稀缺。 六御天帝都拥有此经，并且可以随意传给天朝宗亲、臣民。 但天帝传经，往往只是红尘三千大道取其一，并不倾囊相授。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人力有尽时。 生灵，并非生而平等。 有的卓越，有的朴素。 有的聪慧，有的蠢拙。 就好比洪荒古往今来的亿万生灵，哪里有一人可以比肩盘古？ 同样的道理。 由鸿钧舍身化入天道而得来的《红尘经》，纵然六御天帝也不能尽数修炼，何况其他人？ 似张道陵之流，苦修一生而把龙虎丹道修至大圆满，已是难得。 再有精力修炼另一条大道，更是难上加难。 而同时修炼三千大道，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痴人说梦！ 范离，却要同时修炼三千大道。 以前，他也不敢想。 但现在，他敢了。 原因无他。 既然自己本源是星辰，是与盘古同级的存在，那么盘古所能达到的高度，为什么自己达不到？ 目标，可以订立得伟大一些。 纵然失败，但努力的过程也必定有收获，前提是方向正确。 “仙界强者除了六御，也有准圣或准帝这种级别的存在。” 鲲鹏的身影，浮现在范离脑海中。 “既然如此，我纵然不成盘古，修个准盘古也是好的。” 红尘经。 何为红尘？ 名字，往往是最重要的情报。 天道鸿钧要教化洪荒众生，令他们有能力抵抗山海大妖，自然不会做无聊的事情。 此经以红尘为名，红尘必是核心要义所在。 范离的修炼，就从参悟红尘真意开始。 他要感谢鸿钧。 在自己穿越之初，没有立刻被安顿在仙界，成为像朱允炆那样的元仙。 元仙的资质极高，天然仙骨，仙力澎湃强大。 但是，修炼《红尘经》，元仙却有一个致命弱点。 元仙从未经历红尘。 不入红尘，如何修得三千红尘大道？ “难怪，六御除帝俊外，皆出自凡间。” 范离此时已经明白，自己并非天道鸿钧保护洪荒的唯一手段，甚至不是最优先级的手段。 尽管自己很重要。 尽管宇宙因自己而失踪。 可是，六圣、六御，洪荒本源的生灵力量，才是天道鸿钧最优先考虑的。 只不过直到鸿钧尝试了所有方法，都只能勉强防守，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培养自己。 六圣，是鸿钧将自己作为模板，进行的第一次尝试。 鸿钧考虑的非常全面。 他寻找了那个时代最杰出的生命体，从红尘开始历练，经过漫长时间的栽培，终于将六圣培养成洪荒仅次于自己的存在。 但结果，仍是失败。 问题，在于生命体成长的上限。 六圣的上限是鸿钧，但鸿钧本身做为生命体的级别不够。 哪怕他是洪荒第一的存在，仍然不够。 于是，鸿钧修改目标，把上限定为盘古。 这是一个需要勇气和想象力的改变，鸿钧凭着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气，开始了第二次的生命体培养。 于是，除妖族天朝外，历代六御天帝皆是洪荒本土的天子命格生灵。 原因无他。 天子命格，可施展【盘古巨身】神通，追比盘古。 随着一代代六御天帝的出现，起起落落，历经无数次生死大战，鸿钧又发现了问题。 方向对了，但培养的种子不够优良。 洪荒生灵源自盘古，但自身盘古血脉稀薄，如何努力也不可能重塑盘古真身。 或许，将整个洪荒世界逆行归一，能重塑盘古也说不定。 但这也不行。 首先就违背了盘古舍身造世界的本意，鸿钧一旦做了，就只是鸿钧一人的成功，却是洪荒世界和盘古的失败。 有方向，没种子，鸿钧因此需要范离。 “我……其实也是鸿钧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我失败了，鸿钧和整个洪荒世界也就没希望了。” 范离低头，喃喃自语。 修炼《红尘经》，说起来也很简单。 路，鸿钧已经替范离开辟好了。 他不用摸着石头过河，只需沿着六圣、六御走过的路，再走一遍即可。 其实，鸿钧真的非常了不起。 在大方向上，他始终都是正确的。 幻境。 范离站在一片荒凉大地上，没有风，没有水，没有花，没有草。 万物生灵不是死了，而是根本不曾存在。 一个寂寞世界。 不对。 范离远远的看见一个生灵，他巨大，顶天立地，并像范离一样，意识到这个世界实在太过寂寞。 “唉！” “真寂寞啊！” “这是连宇宙都无法忍受的寂寞，我又如何能忍受？” 巨人说话了。 范离也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盘古。 “让我想想，一个不寂寞的世界该是什么样子。” 盘古自言自语。 “它可以有美好的，也可以有丑陋的。有清澈的，也有污浊的。有我喜欢的，也有我讨厌的。” “是的。” “丰富多彩，包容万象。” “为了让这样的世界出现，我愿意做任何事。” 盘古说完，静静的站立着，一动不动。 他在冥想。 冥想不一定要打坐，毕竟在盘古这个时代，或许根本没有打坐的概念。 范离也安静的等着。 他知道，在幻境中，时间毫无意义。 尤其是当自己有机会目睹一场神迹时，纵然时间流逝，这份等待也值得。 终于！ 仿佛过了千年万年，盘古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 “原来这么简单。” “宇宙，是守恒的。我等不来的，可以自己献出。” “用我的死，换世界的生。” “用丰富的我，填补天地的无。” 盘古说完，顶天立地的巨大身躯，竟是轰然倒下。 然后，改天换日，重塑天地！ 寂寞的世界不复存在，从盘古尸身中迸发出无数鲜活的生命力。 它们在天地间飘散。 各自演绎，各自变化，各自成就。 范离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滚滚红尘？ 这不就是三千大道？ “恭喜你，参悟《红尘经》总纲要义。” 鸿钧的声音，在范离心中响起，他却没做任何回应。 因为在幻境中，范离不断的死亡，重生，再死亡，再重生。 他在重复盘古刚才的过程。 舍生悟道，演绎万物生生不息之道。 谁说盘古死了？ 每一个洪荒世界的本土生灵，都是盘古，他已不再寂寞。 只是，洪荒叫不醒的范离，却被鲲鹏唤醒。 “大晋仙王！” “醒来！” “速速醒来！” 当范离有些遗憾的睁开双眼。 悟道，最忌讳被打断。 幸好，红尘三千大道，他好歹初窥门庭。 “妖师何事？”范离挤出一抹虚伪假笑道：“朕只小睡片刻，待会还打算亲自打扫帝俊陛下的祠堂呢。” “你别装了！” “现在是火烧眉毛的时候！” “九凤……九凤它杀来了！！！” 第611章 九凤来袭 凤鸣声，却不如传闻中那般祥瑞平和。 妖族天朝刮起阴风阵阵，凤鸣声竟似婴儿啼哭，直哭得仙界色变、灵气动摇。 九凤真身未至，声音先到。 范离与鲲鹏冲出皇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域外星海深处，正有一颗紫红诡异小星，快速向妖族天朝疆域急飞而来！ “可惜，竟来的这么早。”范离心中暗叹。 如果九凤能晚来个三两年，让自己把《红尘经》修出一定境界……罢了，这念头未免太过贪心，怎可能如愿？ “快看！那是什么？！” 二十八星宿以及妖族众仙也聚集过来。 亢金龙指着远方星海中，分明有异象奇景交替出现。 山川？ 河流？ 连绵不绝，浩如烟海，简直是一个山河世界向妖族天朝飞来！ “【山河社稷图】……”鲲鹏咬牙切齿道：“大家小心，一旦陷入山河社稷图，天朝除本妖师外，恐怕无一人能生还！” 他说完，又忍不住瞥了范离一眼。 希望这小子有自知之明，干劲靠边站，别在这种时候拖自己后腿。 “二十八星宿准备！”鲲鹏又大吼一声。 他确实有勇气，有担当，已经准备主动迎战九凤了。 “是！” 亢金龙等星宿妖仙，显然已被鲲鹏操练多时，早有默契。 “结阵！” 以亢金龙为首，其余角木蛟、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等二十七名妖仙，迅速分散妖族天朝皇城各处，占据一个方位。 “阵起！” 范离惊讶的发现，居然有澎湃汹涌的星力，自域外星海降临妖族天朝，并融入二十八星宿体内。 星宿妖仙的气息瞬间变得强大无比。 他们的气息有如擎天之柱，直冲霄汉，又互相勾连，竟形成一座覆盖妖族天朝全部疆域、坚若磐石的强大阵法！ “哼哼哼！” 鲲鹏此时也得意的笑了笑。 他对在场唯一的观众范离说道：“大晋仙王且看，此乃我妖族天朝独有之【星宿大阵】！先借域外星宿之力，降临己身，效果犹如【盘古巨神】一般。此阵攻守兼备，妙用无穷，将是本妖师击杀九凤的一大助力！” 范离连连点头，赞道：“六御天朝，果然非凡。” 鲲鹏闻言哈哈大笑，对范离的反感又削弱了几分。 “妖师，所以我们是靠此大阵，准备迎战九凤吗？”范离又问道。 “额……” 鲲鹏闻言，一时语塞。 仅凭星宿大阵，如何挡得住持有【山河社稷图】的九凤？ 这只是二十八星宿能做到的极限罢了。 到底是范离不懂，还是故意说这话恶心自己？ 鲲鹏尴尬，只能干巴巴道：“此阵在山河社稷图面前……还不够看，但只要我们破去那图，剩下九凤就不足为虑。本妖师配合星宿大阵，定能灭杀九凤。” “啊？哦。” 范离点点头，不再废话。 但语气中的失望之色，只要没聋的都能听出来。 也不怪范离是这反应，毕竟最难处理的山河社稷图，才是此战胜败的关键。 “大晋仙王要小心了！”鲲鹏突然沉声道：“九凤极其狡猾，曾经故意示弱，诱骗帝俊陛下追杀至域外星海，以至于陛下误入九凤提前埋伏的山河社稷图中。这趟九凤来袭，不知它又要施展什么诡计，诱骗我们入图。” “嗯，多谢提醒。” 范离也表情凝重。 毕竟是圣人法宝，毕竟曾经困死六御。 以防万一，范离甚至准备了肉食，是他这些天在皇宫混吃混合，不断向御膳房索要，然后悄悄扣下的。 “哦？” 鲲鹏也闻到范离身上的肉干香气。 他暗笑范离胆小，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道：“有先帝前车之鉴，本妖师和二十八星宿绝不会再上当。九凤若还试图诱骗我等去域外星海，自是不可能的。仙王只需紧紧跟好本妖师，自然保你无恙。” 域外星海，九凤所化小星不断变大。 这显然是距离越来越近，连视觉上都有了变化。 一个念头，突然从范离脑海中闪过：九凤来得好猛，像是打算直接降临仙界？它没准备花招诡计吗？ 只片刻功夫，九凤星辰已经大如圆盘，高高在上仿佛正午烈阳！ 而且，还在不断靠近！ 妖族天朝的众人，都心生一种星辰撞击、毁天灭地的绝望之感。 “不好！！！” 鲲鹏突然大吼。 “竟然与上次不同！九凤没打算引诱我等去域外星海战斗！” “它要强攻仙界！” 果然如鲲鹏所言。 终于抵达洪荒仙界的九凤，瞬间变回原型。 一只顶着九个脑袋、羽毛色彩斑斓、气息暴戾恐怖的巨鸟！ 它双爪抓着一幅卷轴，此刻正在缓缓展开。 “不好！” “九凤想用山河社稷图收纳整个天朝！” 鲲鹏愤怒的声音中，终于夹杂了一丝恐惧。 范离也露出苦笑。 这其实是兵法啊！ 自己不熟悉妖族天朝的情况，更没亲眼见识九凤的厉害，想不到这一点也就罢了。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 眼下妖族天朝实力明显弱于九凤，人家有了强攻的资本，哪里还需要用什么示弱的奇谋、诱敌的策略？ 大招一开，骑脸输出，就完了！ “二十八宿！” “你们速速撤阵！” 鲲鹏惊恐之余，赶忙下令。 可惜，先前的骄傲自信，耽误了关键的逃跑良机。 二十八星宿的妖力直射域外星海，对上九凤，便是触碰了【山河社稷图】！ 圣人法宝，突然彩光奕奕，照耀宇宙！ 星宿妖仙们只感到一股磅礴吸力，拽着自己朝山河社稷图而去。 他们成了提线的木偶，不仅无力抗争，甚至连断线都做不到。 亢金龙等人，几次尝试切断星力链接，但九凤却倒灌星力，强行给他们续上。 终于是眨眼的功夫，妖族天朝中流砥柱的战力，二十八星宿妖神，一个不漏全部被装进山河社稷图中。 “啊！！！！！！！！！！！！” 鲲鹏目眦欲裂，心中满是懊恼悔恨。 “九凤！” “我必杀你！” 咆哮，却毫无用处。 九凤的九颗巨大头颅，同时朝鲲鹏投去鄙夷讥讽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今日，妖族天朝当灭！ （我有了新的工作规划，这本书渣更到完结，然后暂停写作，也不会有新书发表。更新少且慢，大家可以不必追更和催促，放在书架上等完结一口气看完吧，接下来只能尽量保证日更，偶尔断更就不请假了。生活所迫，生存要紧。） 第612章 山河社稷图 鲲鹏怒急攻心，竟变化本体原型。 双翅横展千里之长，扶摇直上，凶猛冲撞在九凤身上！ 范离目瞪口呆。 撞击，真是最原始的打法，但格外有效。 九凤似乎也反应不及时，竟被鲲鹏撞飞出去老远，俨然退出洪荒仙界范围，跌回域外星海。 “本妖师和你拼了！”鲲鹏的怒吼声，回荡在整个仙界上空。 此时，其余五大天朝的天子，也已经赶赴域外星海，征战持宝大妖，鲲鹏俨然洪荒仙界第一人之姿。 “妖师，不可冲动！” “小心山河社稷图！” 范离飞身急追，心中暗道莫非鲲鹏真疯了？ 二十八星宿刚被对方抓去，他就打算拼命？ “冲动个屁！” 鲲鹏的叫骂声，从浩瀚星海中传回。 “就凭九凤半吊子的妖力，根本不能随意驱使圣人法宝。” “山河社稷图它暂时使不动了，你不来助我，废那闲话作甚？！” 原来如此？ 范离心中疑惑顿解，脚下驾云速度更快，已经远远看见鲲鹏与九凤正在厮杀。 九凤不愧山海大妖，虽体形不如鲲鹏那般巨大，但凶残暴力俨然压过鲲鹏一筹。 双方只短暂交手，鲲鹏的身躯上已布满血痕。 更有可怖伤口，鲜血如瀑布般洒下！ “大晋仙王，快来助我！！！”鲲鹏有些急切的喊道。 也难怪他如此着急。 没了二十八星宿，纵然九凤不使用山河社稷图，鲲鹏也根本不是它对手。 “来了！” 范离没有保留，瞬间召出自己的法宝，全力出手！ 天子剑！ 传国玉玺！ 两大帝王法宝灌注仙力，一劈一砸，狠狠攻向九凤。 一道充斥着暴虐气息的凤鸣，回荡在星海之中。 范离偷袭得手。 九凤吃痛分身，九个脑袋一起回转，十八颗眼珠子恨不得把范离生吞活剥！ “哈哈！” “本妖师面前，还敢分心？！” 鲲鹏不顾伤势，用利爪向九凤头部抓去！ 九凤惨叫一声！ 竟是一颗脑袋几乎被鲲鹏扯断，只剩些许皮肉连接身体，耷拉着惨不忍睹。 “还剩八个！” 鲲鹏大喜，想要乘胜追击。 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惊呼道：“不好！山河社稷图！” 只将九凤剩余的八个脑袋，十六只眼睛泛着血红光芒，诡异妖力灌注入山河社稷图中。 原本已经卷起的卷轴，在血色妖力的驱动下，再一次缓缓展开。 山河社稷图展开的动作极慢，但范离和鲲鹏都感觉到无比恐怖，仿佛自己肉眼可见的广阔宇宙，都已被山河社稷图笼罩其中。 逃？ 根本已经来不及了！ 圣人法宝激活，仙凡无可遁行！ “不！！！！！” 鲲鹏不甘的大吼一声，但巨大身躯却在迅速缩小。 最后，范离与鲲鹏一道，被吸入山河社稷图中。 只是最后一刻，两人才看见九凤身体剧颤，八个脑袋又耷拉下一个，并且不断冒出黑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变质。 原来，九凤为了再次施展山河社稷图，竟是献祭了一颗头颅。 这对它必然是莫大损伤，但能战胜眼前强敌，对九凤而言实在太划算了！ 急坠下落。 范离却发现山河社稷图的吸力消失。 他急忙腾云驾雾，果然顺利悬停在空中。 环顾左右，便看见一群熟悉的身影，竟是二十八星宿妖仙。 “你们……”范离刚要问话，又看见鲲鹏已经变回人形，铁青着脸朝自己飞来。 “妖师大人，大晋仙王。”二十八星宿之首的亢金龙，满脸愧色道：“定是因为我等无用，拖累了二位。” 鲲鹏仍不说话，显然心情差到极点。 倒是范离，颇有些闲情逸致，东张西望打量着画中山河世界。 “别看了。”鲲鹏突然开口。“如今你我只有蝼蚁般大小，要飞出这山河社稷图，谈何容易？” 范离闻言愣道：“妖师，你曾经说过，有把握飞出山河社稷图，为什么现在又改口了？” “本妖师确实有这个能力！”鲲鹏老脸一红。“可是，多了你们这群累赘，本妖师恐怕就飞不出去了！” 原来，鲲鹏仍自信不会被山河社稷图困住，但他更不能对众人见死不救。 若扛着范离和二十八星宿，鲲鹏就多少有点没信心了。 “真的假的？凭你变回原型，抗我们二十九个人，应该不算多大负担吧？”范离疑惑道。 “哼！” “你懂什么？” 鲲鹏面露不悦。 “当初帝俊陛下与九凤争斗，误入山河社稷图。本妖师匆匆赶到，原是要为陛下助拳的，可惜迟来一步。无奈，只能藏于暗处窥探敌情。” “那山河社稷图，从外部是可以看见内部图景的。” “我曾见帝俊陛下在图中探索，直至精疲力尽而死。其实，他几乎走到图边，或许就快出来了，只差一点点……唉！” “本妖师经过反复计算，确认自己能飞越整个山河社稷图，逃出生天，却也是极限。” “再要带上你们二十九个人，恐怕……” 鲲鹏说着，面上罕见露出一丝惭愧之色。 “妖师大人！” 亢金龙突然跪下。 “都是属下等御敌不力，被摄入山河社稷图中。属下等的生死，不敢拖累妖师大人。” “请妖师大人留有用之身，速速返回洪荒，广邀仙友抵御九凤，不必挂念我等生死！” 其余二十七名星宿妖仙，也都纷纷跪下，态度与亢金龙一样的坚定！ 患难时刻见真情。 范离见此情形，也是赞叹不已。 “你们……”鲲鹏双眼微红，竟是绷不住几乎落泪。 他好不容易忍住，目光又移到范离身上。 “带你一个，应该问题不大。” “额？”范离微愣。 没想到，关键时刻，鲲鹏竟选择保全自己。 “你好歹是一方仙王。”鲲鹏解释道：“凡仙王者，都有天帝之姿。为了抗敌大业，我至少要护你平安返回仙界。” “你确定？” 范离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虽然，他心中另有一番打算，也是筹谋已久了。 “别废话了！”鲲鹏冷着脸。“在山河社稷图中，仙力消耗更快，饥饿感马上就会有。不想饿死，就速速让本妖师带你走！” 对他而言，抛弃属下，却要救范离这么一个外人，实在难以接受。 “终究是本妖师对不住你们。” 鲲鹏对二十八星宿深深一礼。 星宿妖仙一起还礼：“祝妖师大人与大晋仙王平安返回仙界！” “咳咳。” 范离干咳两声，吸引众人目光。 “不好意思。” “虽然，你们的气氛很好，但我还是想问一句。” “如果朕带足了肉食，甚至还有凡间大乘境医修炼制的顶级补气丹药，不知道够不够支撑各位一起离开呢？” 范离说着，拿出一堆收纳灵宝。 随便展开一个，全是肉干。 再展开一个，全是药瓶。 再展开，金银珠宝？ 没用的东西，随手丢了。 范离眼看众人表情怪异，赶忙用最朴实无华的语气解释道：“随便吃别客气，本来就是你们妖族皇宫的肉食，朕不过顺手牵羊……咳，朕不过未雨绸缪。” 第613章 化身金桥渡妖仙 “这些肉食和丹药，够支撑妖师你飞出山河社稷图吗？” 范离笑着，又补充一句。 “带上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少。” 鲲鹏懵逼了。 二十八星宿们也懵了。 因为范离拿出来的肉食和丹药，实在是绰绰有余了！ “太特么够了……”鲲鹏自己也喃喃道。 “那我们就出发？”范离笑道。 “昂！！！！！！！！！” 鲲鹏发出一声似龙非龙、似凤非凤的长啸。 顷刻间，他变化巨妖原型，展翅千里。 “走！” “本妖师保你们回家！” 这一刻，鲲鹏也斗志昂扬。 无怪他如此兴奋。 比起一个人灰溜溜的逃回妖族天朝，能把二十八星宿全部活着带回去，已经是此战最好的结果。 鲲鹏，是极好面子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孤身败逃回朝廷，自己有何脸面再见一众妖仙？又有什么脸面在天帝出缺的时候，率领妖仙与另外五位天朝平起平坐？ 好险啊！ 这一刻，鲲鹏甚至隐隐感激范离，哪怕那些肉食本就是皇宫里偷拿出来的。 “大晋仙王，多谢你啊！” 鲲鹏的背上，二十八星宿纷纷向范离致谢。 范离在他们心中，本就是德才兼备、品行端正、几乎完美的天子。 现在，范离在众妖心中的形象更高大了。 “哼……” 鲲鹏虽然觉得，二十八星宿对范离过份恭维，但现在也不好指责什么。 “妖师，我有一个问题，还想请教。”范离突然道。 “哦？” 鲲鹏心中窃喜，正好回答他的问题，就当还人情了。 “尽管问，本妖师保证知无不言就是！” 范离微笑点点头：“是这样的，其实朕不明白，为什么飞到山河社稷图边缘，咱们就能逃出生天。按理说，圣人法宝不该有此纰漏才是。” “哈哈，大晋仙王说的不错。”鲲鹏哈哈一笑，用卖关子的语气道：“但仙王终究飞升日短，看来许多事情还不知道。” “请指教。” “好说。” “其实，问题很简单。” “那些持宝大妖虽然掌握圣人法宝，却因自身实力不足，无法发挥法宝全部威力，此其一。” “其二，它们手中的圣人法宝，都有残缺。” “就好比这山河社稷图，本妖师要前往的地点，正是图中唯一的破损之处。” “我们只要从那里飞出去，轻易便能回归仙界。” 鲲鹏说着，又不免叹了口气。 “可惜，仙界诸多强者，却少有人的飞举之功能与本妖师比肩。” “纵然六御天帝，恐怕也飞不到那个地方。” 是这样吗？ 范离暗暗记在心中，但鲲鹏对众天帝实力的点评，他并不太相信。 人啊，往往越擅长什么，就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越盲目，也就是目中无人。 鲲鹏展翅千里，确实是天纵之姿。 但大道三千，飞举之数可算不得什么深奥大道，六御天帝在此道上真的无法超越鲲鹏？ “大晋仙王，你最近是否在修炼《红尘经》？”鲲鹏又问道。 “是的。”范离点点头。 “仙王现在可以抓紧时间修炼。” “有二十八星宿为你护法，九凤也不会自入山河社稷图，安全是有保障的。” 范离闻言愣道：“现在修炼？合适吗？” 他可不想专注冥想之时，突然被人吵醒，说到站该下车了。 “哈哈哈！” 鲲鹏很喜欢范离这种无知的状态，能稍稍修复他心中的挫败感。 “大晋仙王有所不知啊。” “山河社稷图不止是空间法宝，也是时间法宝。” “之所以我等仙人陷入图中，饥饿速度比外面更快，就是因为时间流速不一样。” “在山河社稷图中待一年，只等于真实世界的一天。” 范离惊呆了！ 还有这种妙事？ 如果自己在山河社稷图中修炼一百年，也不过现实世界区区百日而已。 他正想说什么，却被鲲鹏猜中了心思。 “大晋仙王，你莫不是以为可以在山河社稷图中修炼？” “最好是修炼到天下无敌的境界，再出去大杀四方？” 范离尴尬道：“不……不行吗？” “哈哈哈！” “理论上可以！” “但没人会这样做。” 鲲鹏像是看了范离的笑话，一阵大笑，然后才解释其中原因。 “只要有足够的吃食，仙人在山河社稷图中修炼一千年、一万年，像鸿钧那样把三千大道都参悟透，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你有那么多吃食吗？” 范离哑然。 仙界的食物，来源是被击杀的山海大妖。 山河社稷图里并无大妖，如何赚取食物？ 仙界也没谁随身携带一千年、一万年的肉食，甚至根本不可能拿得出。 像大秦天朝那样，在仙界不过区区千年光阴，纵然以一朝兵力猎杀山海大妖，都已经快断粮了。 “哈哈哈哈！！！！” 范离在鲲鹏的笑声中，遁入冥想悟道状态。 时间，一天天流逝着。 果然如鲲鹏所言。 冥想，绝对不会受到外界干扰，何况还有众妖仙护法。 范离的悟道冥想，越发专注。 他渐入忘我境界。 不分昼夜，忘却情感，放下杂念。 范离只在饥饿难以忍耐时，才稍稍暂停，吃肉服丹，然后继续冥想。 “我……我还没见过有人这样修炼。”角木蛟忍不住道：“妖师飞了多久？半年？八个月？晋仙王他居然一句话都没说过。” “他不闷么？”房日兔也道。 “简直像是西方教的苦禅。”角木蛟也连连摇头。 众妖议论纷纷。 突然，鲲鹏开口道：“都闭嘴，不要打搅他。” “额……是，是，妖师大人。” 众妖赶忙闭嘴，心中却嘀咕妖师大人口是心非，明明总对大晋仙王流露敌意，但关键时候还挺关照人家的。 其实，众妖哪里知道？ 鲲鹏心中比谁都惊讶。 只因为山河社稷图中没有日月昼夜，众妖记错了时日。 他驮着众人，已经飞了整整一年！ “怎么还没到？” “当初，同样的时间，帝俊陛已经飞到那里，只是筋疲力尽，无法跨越最后的距离。” “我有肉食丹药滋补仙气，从容而行，早该到了才对。” 突然！ 鲲鹏瞪大双眼！ 他终于认出周围山河形式！ 在整张山河社稷图中，这才不过堪堪中段位置。 “怎么可能！” “我只飞了一半距离？” “还要再飞一年？” “我……我的飞举之功应该是仙界第一的，怎么可能连先帝的一般都不如？！” 日子，一天天过去。 渐渐的，众妖仙也察觉不对劲。 似乎，目的地比预想的还要更远些？ 而范离提供的肉食和丹药，也几近见底。 “还没到吗？” “妖师大人？” “我们还有多远距离？” 亢金龙忍不住大喊问话。 “闭嘴！” 鲲鹏语气不善。 他已经疲惫至极，哪里有心情为别人解惑？ “就快……快到了。” 鲲鹏语气中尽显疲态。 “从现在起，所有肉食丹药都留给我，你们一根肉丝、一颗丹药都不许吃。” 二十八星宿闻言大惊！ 他们不是惊讶鲲鹏如此‘自私’，而是也明白事态变严重了！ 二十八星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终究是亢金龙开口道：“妖师大人，如果有万一……请大人吃我充饥！” 他语气坚定，眼神决绝。 鲲鹏沉默良久，才缓声道：“……知道了，兄弟。” 又是一月过去。 范离仍在闭关，他拿出的肉食和丹药终于全部耗尽。 饥饿，折磨着除范离意外的所有人。 鲲鹏仍然坚持赶路，而且没有吃掉亢金龙。 “妖师大人！” “妖师大人！” “这样想去不行啊！” “请先把我吃了吧！” 亢金龙大喊大叫，也顾不得可能吵醒冥想中的范离。 鲲鹏一言不发，继续展翅翱翔。 “或许……或许妖师大人还能支撑一阵？”角木蛟委婉劝道：“再等等，大家已经熬到这一步了，都不要轻言生死。” 亢金龙大急，却也好再开口了。 众妖仙强忍饥渴，从未感觉赶路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 终于！ 一座高山，群峰环绕。 主峰犹如天柱，直追苍穹，却又半截折断。 “到了！” “是不周山！” 鲲鹏终于开口。 “本妖师还有气力，可以护住你们逃出生天！” 山河社稷图中，唯一的出路，便是这座本该连同天际、却断了一半的不周山。 鲲鹏只需扶摇直上！ 目标，山顶上空的苍穹！！ “起！！！” 鲲鹏怒吼一声，双翅狂扇，搅动风卷残云、天地变色！ 他扛着范离和二十八星宿，直冲天穹！ 只扎眼功夫，巨大妖身已经飞跃不周山顶，前方穹顶，赫然有一个黑色圆洞。 鲲鹏知道，那该是山河社稷图破损之处，也是他的生路！ 砰！！！！！ 剧烈的撞击声！ 地动山摇！ 鲲鹏只感觉自己像一只蝼蚁，撞在了天地奇峰不周山上。 这一撞，不仅撞得他七窍流血。 更是维持不住妖身原型、扛不起范离和二十八星宿！ 他变回人形，与众人一并朝不周山顶落下！ 范离，仍然未醒。 一声龙吟！ 亢金龙化作一条金龙，驾风爬云，在半空中接住众人，包括几乎被撞昏迷的鲲鹏。 他小心翼翼的落在山顶，一块还算平整的地面上。 “妖师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等鲲鹏喘了半天粗气，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状态，亢金龙急忙询问。 鲲鹏没有回答。 他仰起头，目光直视天穹。 渐渐的，妖师脸色惨白，表情绝望。 “原来……先帝不是飞到这里，便力尽而死。” “这天，是结界。” “非圣人或天帝全盛状态，便无法跨越的强大结界。” “我们……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刚才那一撞，鲲鹏撞得头昏眼花，却明白了所有。 自己太浅薄。 小看了天帝！ 小看了圣人法宝！ 居然盲目自信，以为仅凭飞得快些，就能超过帝俊，从山河社稷图中脱困。 “我真蠢啊！！！” 鲲鹏突然捶胸顿足。 此时，二十八星宿也明白过来，原来鲲鹏根本无力带自己一行人脱困。 妖仙们面面相觑。 怎么办？ 这个时候，没有人站出来责备鲲鹏。 毕竟，凭他们的实力，也没办法离开这里。 鲲鹏至少为大家拼命了。 “妖师大人。”亢金龙单膝跪在鲲鹏面前，安慰道：“不论生死，我等都追随妖师大人左右。” 鲲鹏默然无语。 他在山河社稷图里，坚持了帝俊两倍的时间。 但在彻底绝望的这一刻，鲲鹏泄气了。 再也坚持不住，心如死灰。 只是，他看见范离还在冥想。 “唉……” “叫醒他吧。” 鲲鹏仿佛瞬间老了百岁，虽然仙人皮相不会衰老，但暮年的气质却是藏不住的。 范离，缓缓展开了眼。 没有人喊他。 修炼到了一定的瓶颈，自然就会结束。 但能触摸瓶颈，也必须达到一定高度。 范离睁开眼，与群妖对视时，众人都恍惚了。 他们心中升起一种错觉。 那是被看透、心生敬畏、想要臣服的冲动！ 这种感觉，以前只有六御天帝，尤其是他们的帝俊陛下才拥有！ “是吗？” “果然是这样吗？” 范离听了亢金龙对不周山和天穹结界的描述，只淡淡说了这么两句。 众人疑惑。 怎么听范离的语气，好像早料到如此？ 范离也不卖关子，微笑道：“朕修炼《红尘经》，此经全篇出自天道鸿钧。鸿钧当年教化紫霄宫三千客，其中又出六圣。六圣之神通、法宝，莫不在三千大道之内。” 众妖仙听得更迷糊了。 范离难道在说，他对三千大道的修炼和参悟，已经达到圣人境界，所以预见了山河社稷图的真面目？ 不等众妖仙发话，范离主动道：“诸位，若朕能救你们出去，你们可愿意臣服大晋？” “胡说八道！” 鲲鹏本就绝望，现在听了范离的话，更怀疑他是在发疯病。 亢金龙也道：“大晋仙王莫要拿我们寻开心，如今……如今……唉，仙王与我们都是将死之人。” “既然必死。” “何妨抓住一线生机？” 范离面带微笑，此刻，他仿佛一个超脱凡俗、看淡生死、大慈大悲、割肉喂鹰的佛陀。 “你……” 鲲鹏越听越气。 “好好好！” “你只管施展本事！” “若是真能把我们救出去，我鲲鹏第一个对你三跪九叩！” 鲲鹏根本不行，就凭区区范离，怎么可能做到天帝和圣人全盛状态才能做到的事情？ “好。” 范离微微点头，然后盘膝而坐。 他双手合十，真如西方修行者一般。 “昔日，老子化胡为佛，融各教真义。” “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佛藏道真，皆为我用。” “善哉。” 话音落，范离周身泛起无数金光。 他被金光笼罩，身体渐渐淡化为虚。 但在他盘膝打坐的位子，赫然有一座金桥缓缓升起。 金桥自不周山顶，直升天穹结界。 那结界，却仿佛不存在一般，任凭金桥化出一道弧线，如拱桥般最终凝成真实。 金桥，就在众妖眼前。 范离，却已消失不见。 “朕已化作金桥，救你等脱困。” “出去后，速速击杀九凤。有朕镇压山河社稷图，九凤不能用。” “今日起，你等皆为大晋臣民。” 第614章 万妖臣服 冲出山河社稷图的瞬间，众妖仙便不再受饥渴透支之苦。 虽达不到辟谷的效果，但因为时间流速不同，在现实环境中，鲲鹏等人不仅不用担心饿死，更是迅速恢复战力！ “可恶！” “可恶啊！！！” 鲲鹏又羞又怒。 没想到，范离真有本事把自己一行人救出山河社稷图。 按照赌约，他应该立刻臣服范离。 可是，在鲲鹏看来，这场赌约根本是被范离逼着承认的。 趁火打劫！ 乘人之危！ 范离他太卑鄙了！ “大晋仙王，你……” 鲲鹏下意识的回头，想要与范离再争辩几句。 可是，他身后只有二十八星宿妖仙，却根本看不到范离的踪影。 那座横跨天地的金桥，也瞬间消散无形。 “妖师大人！” “你看啊！” “陛下他还困在山河社稷图中！” 亢金龙惊慌大喊。 “什么陛下，谁许你胡说八……” 鲲鹏恼怒，一边批评亢金龙，一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 山河社稷图中，范离的身影赫然立于一座山峦之巅。 “他在搞什么？！” “为何不与我们一起逃出来？” 鲲鹏又惊又怒。 但凭他的智慧与境界，立刻明白范离为何仍陷身途中。 亢金龙颤声道：“这……化身金桥，渡我们逃出生天。可是，桥是桥，人是人。桥能渡人，不能渡己，没有人为陛下搭桥，陛下如何能逃出来？为了我们的性命，陛下他牺牲了自己！？” 二十八星宿，无不眼眶泛红，浑身激动颤抖。 山河社稷图中的范离，确实陷入了死局。 众人只看见，立于山巅的范离，仍面带微笑冲自己一行人招手，就仿佛在最后的诀别！ “陛下！！！” 二十八星宿齐刷刷跪下，以臣子礼，跪拜范离。 鲲鹏，也如泥塑木雕般静静站立着，只有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 突然！ 一声凤鸣，奇诡无比，阴气森森。 耷拉着两个脑袋的九凤，突然展翅悬于众人头顶。 双爪，已经叼起山河社稷图。 “不好！是九凤！” “它要施展山河社稷图吗？！” 众妖仙顿时乱了方寸。 鲲鹏怒瞪双眼，吼道：“九凤少了两颗头颅，实力大减，不必惧它！” “可是……山河社稷图……” “混账！你们忘记了吗？陛下亲口说过，他能镇压山河社稷图，九凤不能用！” 果然。 鲲鹏话音刚落，九凤竟是发出一声恼怒啼鸣。 原本是它双爪紧抓的山河社稷图，突然金光大盛，从双爪中挣脱出来。 山河社稷图横亘在域外星海之中，不断闪烁金光，像是在蓄力。 九凤几次尝试抓去，却都失败了。 “太好了！” 亢金龙大喜。 “妖师大人，九凤果然用不了山河社稷图了！” “没错。” 鲲鹏目光转冷，杀机凛然。 “二十八宿，起阵！” “是！” 早憋了一肚子怨气的二十八星宿们，瞬间完成结阵。 妖族天朝最强阵法，瞬间隔断星海中一片空间。 【星宿大阵】！ 鲲鹏、九凤，皆陷于阵中。 但是，大阵只针对九凤，却是鲲鹏的主场。 二十八位妖仙之力，任凭鲲鹏调用。 这是一场二十九打一的单方面群殴局！ “先杀你这多头的畜生！” “再救陛下出来！ 一声似龙非龙、似凤非凤的吼声，鲲鹏化身原型，展翅千里。 本就耷拉着两颗死头的九凤，在鲲鹏面前渺小如蝼蚁一般。 无数次碰撞！ 无数次爆炸！ 无数次厮杀！ 大战持续了十昼夜，终于，九凤的最后一颗颗头颅，被鲲鹏硬生生扯断！ 九凤连悲鸣都发不出一声，即横尸漂浮在域外星海的无尽虚空之中。 星宿大阵撤去，鲲鹏变化人形。 “哼！” 他一拂袖，将九凤的无首之尸收下。 如此大妖，浑身是宝，既是炼制仙器的原料，更是重要的肉食口粮。 “先帝。” “臣为您报仇了。” 鲲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他又自言自语道：“原本，忠臣不侍二主，但为仙界大义……” 鲲鹏不再说话。 他转过身，看向二十八星宿妖仙，彼此眼神传达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鲲鹏再看向山河社稷图，仍是金光闪烁，漂浮于宇宙虚空之中。 “先收此图。” “返回仙界后，再设法营救陛下。” 鲲鹏下令，众妖纷纷点头。 但是，他们正打算收起山河社稷图，却见金光大盛，山河社稷图突然动了。 它竟以恐怖到鲲鹏都远远不及的速度，猛的坠向宇宙星海深处！ “唉……” 山河社稷图中，范离苦笑摇头。 没办法。 尽力了。 唯一镇压山河社稷图，令它不被九凤使用的法子，只有一个。 启动女娲坐标。 果然如鸿钧所言，坐标发动，便会飞向女娲。 只因他身陷山河社稷图中，时间法则不同，居然拖延了多日，但终究是让坐标成功发动了。 “妖师大人，这可怎么办？！”亢金龙急问道。 鲲鹏也没想到，大战过后，还来不及分享胜利喜悦，范离与山河社稷图居然飞了？ 他凝视着比深渊更幽暗的宇宙星海，终于是摇摇头。 “我们只在仙界边缘的域外星海，已是凶险万分，随时可能遭受大妖突袭。” “星海深处，更非你我之力所能企及。” “他……陛下的安危，就让我们祈祷天道庇护吧。” 鲲鹏叹息一声。 “至于我们，也该返回仙界兑现诺言了。” …… ………… 仙界，前所未有的薄弱。 妖族帝俊死，其余五御远征山海大妖。 天朝大军倾巢而出！ 现在镇守仙界的，只剩下各大仙王、诸侯国主。 幸运的是，在此期间，竟一直没有新的持宝大妖出现。 否则，恐怕只有天道鸿钧亲自出手，才能保得洪荒平安。 “国不可一日无主。” “同样的道理。” “仙界没了六御，必须要有人站出来。” “值此兵力匮乏、危如累卵之际，本王不揣冒昧，愿意扛起重担，率领各位保我仙界寸土不失。” “寡人的意思……请各位公推寡人为假天帝，暂行天帝之权，统筹仙界所有仙国、诸侯国兵力。” “寡人承诺，此举只为公义，绝无私心。” “只待五位天帝凯旋归来时，寡人即刻退位、让贤。” “至于守护仙界之功，若天道鸿钧论功行赏，寡人愿与诸位平分功劳。” 淮南仙王刘安，领着淮南八公、天兵天将，同行更有十余位诸侯国主，再次驾临昔日武周仙国旧地，如今的大晋仙国。 张居正、张道陵和上官婉儿，领着仙国全部的一万天兵天将，紧张戒备着。 “淮南仙王！” “你这算什么商量？” “根本是胁迫！” “趁我仙王在域外星海与九凤争斗，你竟妄行窃国之事？” 张居正怒斥着。 可惜，他的声音再大，也无法撼动人多势众的淮南仙国。 “太卑鄙了！”张道陵也忍不住道：“帝俊陨落，六御出缺，你分明是想趁机登临天帝大位。但如此手段，古往今来哪有你这样下作的天帝？我张道陵竟曾经是你这种人的臣子，简直是我一生之耻！呸！” 淮南仙王闻言，脸上笑容一僵。 天子气度广大，能容四海。 但被昔日臣子臭骂，更当众揭穿心中算计，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了。 何况，淮南仙王的涵养气度也没多好。 “寡人再附加一条。” “献上张道陵的头颅，寡人许你们位列三公。” 这话，是说给上官婉儿和张居正听的。 两人却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必了！我们生是大晋之臣，死是大晋之鬼！若淮南仙王不怕引来天罚，非要挑起仙界内战，今日便战吧！” 内战？ 淮南王当然不敢。 他只是想不明白，连帝俊都不是九凤对手，这群人凭什么对范离充满信心？ 在淮南王看来，范离根本已经是个死人。 无主之国，自己趁机招揽，天道也该无话可说才对。 再加下这十几个依附于自己的诸侯小国，自己实力大增，淮南天朝不远矣！ “麻烦，让一让。” 淮南王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紧跟着，是巨大黑影，遮天蔽日。 “鲲……鲲鹏？” 淮南仙王心中一惊，表面上立刻挤出和蔼可亲的笑容。 “许久不见，妖师风采依旧，却不知今日为何来此？” “听说妖师与九凤争斗，不知是否顺利？” “若是兵力不够用，妖师尽管开口，寡人愿与妖师同荣辱、共进退，为仙界大义……额？！” 比起吞并大晋仙国，已经失去天帝庇护的妖族天朝，更是一块大肥肉！ 只是鲲鹏乃仙界顶尖强者，仅次于天道鸿钧和六御。 淮南仙王虽然心里点击，但真遇见鲲鹏，小嘴也像抹了蜜似的。 只是，他赫然发现鲲鹏变成原型，竟是背驮天朝而来！ 在鲲鹏的背上，浑然是妖族天朝的凌霄城、整座皇宫，更有天朝万妖之众！ “九凤已死。” “我正在搬家，你让一让。” 越是朴素的话语，有时候越难听懂。 淮南王现在就是这个心思。 什么已死？ 搬家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自己耳鸣了，还是鲲鹏嘴瓢了？ 轰！！！ 突然，一具无首鸟尸被鲲鹏抛下，重重落在大晋仙国刚刚修缮的城墙外面。 这尸体看着像是凤凰，只是体形巨大，堪比一座小山。 鲲鹏背上先飞出二十八道身影，个个气势如虹，修为至少也是诸侯国主级的。 然后，更有万妖之众，如雨点般落在大晋仙国的城门外。 城门楼上，上官婉儿、张居正和张道陵的表情，比调色盘还要精彩几分。 “妖师？” “鲲鹏！” “你什么意思？” “这大晋仙国是寡人先看上的！” 淮南仙王一时气恼，嘴瓢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这实在怪不得他着急，以己度人，他以为鲲鹏也是来霸占大晋仙国的。 “妖师，你这是为何？！” 上官婉儿也被鲲鹏的阵势惊住了。 什么情况？ 他把整个妖族天朝都搬来了？ 上官婉儿飞升而起，隔空挡在鲲鹏面前，大声质问。 张居正担心她的安危，哪怕自己修为尚不足，也急忙追上去，陪在一旁。 “不必紧张。”鲲鹏淡淡道：“今后你我同朝为臣，是一家人。” “啊！？” 众人皆惊。 上官婉儿感觉对方没什么敌意，也放缓语气，温和道：“妖师，请勿强人所难。我等皆是大晋臣子，不愿投入妖族天朝。” 淮南仙王也在心中大骂：“好你个鲲鹏，果然是来与寡人抢地盘的！今日说不好，要与你做过一场！” “误会误会。” 亢金龙满脸笑容，先对上官婉儿一礼。 “上官丞相有所不知。” “九凤之战，我等受仙王陛下庇佑，终于是大获全胜。” “我等皆愿臣服陛下，归入大晋。” “今日举国搬迁，并带来九凤尸身，正是此意。” “这可都是陛下亲口允诺的。” “从今往后，妖族自鲲鹏妖师以下，我等万妖皆为晋臣。” 亢金龙说完，却发现对面寂静无声。 一众晋臣，如泥塑木雕。 淮南君臣，也呆若木鸡。 这会儿，鲲鹏倒是醒过神来。 他眯着眼望向淮南国君臣，冷声问道：“我主不在朝，诸位不请自来，莫非欺我大晋无人乎？” …… ………… 山河社稷图，突然抖动起来。 范离只感觉天地晃动、山河破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抖’出了山河社稷图。 噗通！！！ 他竟是坠入一片血海之中。 这是哪里？ 女娲坐标，怎是如此诡异恐怖之处？ 环顾左右，有至少一千具山海大妖的无首之尸！ 荒山、死地、阴气深重！ 似乎是一个没有半点生机的死寂星球？ 尸体围成一个巨大圆形，从首级断处，鲜血如瀑布般涌出，将中间盆地灌注出一片血湖！ “不对！” 范离猛然察觉，这千具山海大妖的血液，竟被自己的身体迅速吸收着！ 体内，澎湃的妖力，用最暴虐的方式填充他体内每一条经脉！ “这莫非是一个阵法？” “聚千妖之血，造亘古未有的巨妖？！” “我竟是巨妖载体？！” 范离只能思考，却无法动作。 他的身体如注铅般，正朝着血湖底部缓缓下沉…… 第615章 与女娲对话 “你是谁？” “谁……谁在说话？” 身体很重，眼皮很重。 像是被一座山压住了？ 不对，更像是沉在海底。 压力来自范离整个上方的空间，他无法动弹，连眼皮都睁不开。 只有思想，仍是自由的。 “你是谁？”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很温柔的女声，像母亲一般。 明明是素未谋面，但范离甚至相信对方在关心自己。 “我是范离，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短暂的沉默。 “范离？这不是山海大妖的名字，你来自洪荒？” “是，我来自洪荒。” “我明白了，是鸿钧老师把你送来这里。你好，我是女娲。” 正在和自己‘对话’的，居然是女娲圣人？！ 范离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圣人的尊容。 但是，不论来自上方的巨大压力，还是不断侵入体内的妖血，都令他无法动弹半根手指头。 “范离，你是来救我的吗？” 救圣人？ 范离很是尴尬。 凭自己这微末修为，连个标准仙王都不如，最多算个强点的诸侯国主，哪里配来营救圣人？ 他想解释，女娲却先开口了。 “谢谢你，可惜太迟了，我已经没救了。” “没救了？！女娲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见识了山海大妖的恐怖，尤其是持宝大妖九凤，范离深深知道一位顶尖战力对洪荒有多重要！ 如果可能，他真希望为女娲化解困境。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自然就明白了。” 女娲的回答，却让范离很是无语。 看看？ 自己连眼皮都抬不起来，怎么看？ 女娲娘娘难道连他的情况都弄不清楚吗？ 可是，下一秒，突然有春风般柔顺的‘抚摸’，从他脸上轻轻拂过。 范离的双眼，竟能睁开了。 入目的景象，却几乎把他心脏吓得跳出来！ 深不可见的妖血湖底，除了范离，还竖立着一尊百丈高的巨大石雕！ 是的，石雕！ 人首蛇身，面容绝美，又露出悲悯之色。 “女娲！” 范离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但下一秒，他就明白女娲所说含义。 她，没救了。 圣人女娲娘娘，竟被石化，镇压妖血湖底！ 范离仍不甘心，急切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救你脱困？范离愿意舍命一试！” 他有两条命，有舍生的资本和勇气。 在见识过持宝大妖九凤的厉害之后，范离非常清楚，像女娲这样洪荒顶尖的战力存在，若能救回洪荒，意义实在非凡！ “多谢你了，范离。” 女娲的声音，始终平静温和。 但这样的回答却让范离失望无比，他终于确信，女娲没救了。 他又想起妖血湖的恐怖场景，问道：“女娲娘娘，那一千无首大妖，都是被您杀死的？” “它们因我而死，却并非我的手段。” “当初，为确保鸿钧老师平安回归洪荒，我只是留在此处断后而已。” “一千山海大妖，非我一人能敌。当时，我已经做好身陨的准备了。” 范离闻言动容。 “怎么会？” “您是圣人啊！？” 女娲依旧耐心回答，只是声音中淡淡的笑意，似乎在调侃范离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圣人也是人。” “人力有尽时。” “洪荒圣人之于宇宙，也不过沧海一粟。” 范离默然。 其实，他也明白现实的残酷，但更欣赏圣人的坦诚。 “那这一千大妖的尸体……” “它们是自杀的。” 女娲的回答，更让范离吃惊。 “目的，是将我炼化。” “怎么炼化？炼化成什么？！”范离急忙追问。 可是，他几乎立刻就有了答案。 六圣迷失在星海中，已有万载岁月。 女娲至今仍保留着神识，可见炼化圣人之难，但更见山海大妖谋求之远！ 如此缓慢艰涩的炼化过程，一旦成功，收获必然巨大！ “把我炼化成它们的同类。” “聚集千妖之血，污洪荒圣体，造山海妖圣。” “如果它们成功了，除非盘古父神复活，否则鸿钧老师也挡不住我。到那时，洪荒就完了。” 怎么会如此？ 山海大妖攻打洪荒的执念，竟如此之深？ 也对。 事实上，所有山海大妖都是宇宙恶念的载体。 宇宙对盘古的嫉妒、怨念、仇恨，就是大妖们存在的意义。 哪怕牺牲一千大妖的性命，对于整个宇宙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原本是友军，但随时可能变成敌军？ 范离苦笑道：“女娲娘娘，请问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你吗？” 嘴上虽然这样问，但范离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是，女娲的回答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本来没办法。” “但幸好，范离你来了。” 什么意思？ 范离刚想再问，突然整个妖血湖都激荡起来！ 一个巨大漩涡，以他为中心，妖血疯狂注入范离体内，根本不顾他是否愿意接受、是否能够承载！ “由你代替我，受这千妖之血。” “伐毛洗髓之后，你仍是你，但你又不是你。” “人不能自救，却能救人。” 女娲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幸好，范离你来了。” …… ………… 时间，如滔滔长河，奔流不停。 岁岁年年月月，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洪荒下界，人间。 彭城。 昔日的大楚王朝国都，后来的大晋皇城。 皇宫里，范离闭目端坐龙椅上，神情凝重，剑眉紧皱。 冷汗，不断从额边渗出。 “娘娘，陛下龙体无恙吧？要不要召玉神子？”一名老臣，满脸忧虑之色。 老臣不是旁人，正是昔日大明首辅徐阶。 范离飞升一年后，人间分身登上妙峰山，令徐阶臣服。 如今，徐阶已是三公之列，官拜司徒。 “放心，陛下无恙。” 一只素手，轻轻捏着秀帕，为范离擦拭额边汗渍。 吕福宝娇媚的容貌，少了几分早年的稚气，越发的端庄秀丽。 她神色淡定，只在眼底藏着一丝忧虑。 她没有撒谎。 人间的范离确实无恙，但仙界却未必。 “夫君，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吕福宝在心中默默道。 她一挥袖，大晋封神榜出！ 无数响彻人间的姓名，赫然都在榜上。 这又并非是单纯的名字。 吕福宝贵为国母，封神榜权限只在范离之下。 她能清晰感受到，每一个榜上名字如今的修为境界。 此刻的大晋，强盛超过历朝历代。 秉持着范离藏富于民、集权于君的手段，真正做到亿兆黎民皆修仙，大乘强者遍地走的程度！ 尤其是最早一批追随范离的臣子，也包括吕福宝，都已是大乘境九品强者。 又过了许久。 吕福宝不眠不休，陪伴在范离身边。 终于，男人睁开了眼。 “呼……” 范离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眼底写满了疲倦。 “夫君！”吕福宝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满眼关切望着他。 范离缓缓站起身来。 只是如此简单的站立动作，却使得人间风云涌动、山河震荡！ 他自言自语般开口。 “人间，已经承载不了我的存在。” “准备一下，大晋举国飞升。” 第616章 踹门 仙界。 周、秦、明、汉、楚，五朝天帝远征域外，杳无音信。 范离被山河社稷图裹走，也一直没有回来。 在此期间，又有诸多山海大妖跨越星海而来。 大妖【英招】。 其状马身而人面，虎文而鸟翼，徇于四海，其音如榴。 英招一出，便灭了仙界虢、虞、邢、管等诸侯小国。 然后，仙王级强者出。 宋襄公战死。 吴王阖闾战死。 郑庄公战死。 接连数位仙王级强者陨落后，英招终于被越王勾践斩杀。 其后又有大妖【计蒙】，龙头鸟爪人身，能喷雾致雨、恒游漳渊，灭数国，后被齐桓公斩杀。 大妖【毕方】，其状如鹤，两翼一足，衔火造灾。 毕方灭十余国，然后被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黑虎及淮南仙王刘安联手斩杀。 “哈……” “哈哈哈……” 刘安跌坐在毕方巨大的妖尸之上，气喘吁吁。 妖尸如山，周围遍布数以万计的尸骸。 其中，有三大伯侯麾下战将，也有刘安视为左膀右臂的淮南八公。 “死了。” “终于死了。” “寡人立下如此功业，天道鸿钧应该如何重赏寡人？” 刘安想着，又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三大伯侯。 可惜，击杀大妖的功劳，还要与这三人分享。 天道鸿钧高高在上，绝对不可能被蒙骗，刘安纵然有杀死三伯侯，独吞功劳的心思，却也知道不可能行事。 “罢了！” “纵然是四分之一的功劳，也足够大了！” “只可惜，淮南八公全部死绝。这些年为了培养他们着实费了寡人许多资源。” “八个废物，竟都没活下来！” 刘安在心中咒骂，表面上却挂着温和亲切的笑容。 他站起身，踉踉跄跄来到三大伯侯面前。 “恭喜三位。” “立下如此大功，天道鸿钧必有重赏。” 刘安说完，却发现三大伯侯都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他尴尬道：“怎么？寡人难道说的不对？” 三大伯侯都还未晋升仙王，却已经是仙王级的战力，刘安也不敢轻慢。 “怎么？淮南王不知道？”崇黑虎好奇反问。 “额，寡人应该知道什么？”刘安愣了愣。 “近期，大妖肆虐频繁，仙界不断受创。” “仅仅是修复仙界疆土，天道已经损耗极大，更不可能再拿出什么像样的赏赐给我们。” “毕方的妖尸，大概就是咱们四家的唯一战利品了。” 听崇黑虎说完，刘安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什么？ 居然没有赏赐？ 那自己巴巴的赶来参战，折损无数淮南仙国兵力与高手，岂非白送？ 早知道，还不如像过去那样躲在后方，让其他仙国冲锋陷阵，自己只负责捡漏补刀就好。 “天道怎能如此？” 刘安还是不甘心。 “没有赏赐，你我拼死一战为了什么？” 他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却忘记眼前几位可不是淮南八公，不会迎合他的每一次言论。 “为什么？”崇黑虎微微皱眉。“为洪荒大义，也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存。” 姜桓楚也道：“淮南王此言欠妥，仙界本为洪荒屏障。你我不上阵，难道坐视毕方搅乱洪荒？更何况，你不找毕方，难道不知毕方早晚也会降临淮南国？” 刘安自知理亏，索性闭口不言。 姜桓楚又道：“我听说，大晋仙国那边，已经连续斩杀了飞诞、九婴、鬼车、飞廉等数只大妖。和人家比起来，你我有何功劳可言？” “什么！？” 刘安听得目瞪口呆。 大晋战绩竟如此出众！？ 但一想武周仙国的遗产，上官婉儿和一万最精锐的天兵天将，更有整个妖族天朝的加入……唉！ “他们若臣服寡人，寡人自封天帝，仙界也无人敢不承认。” “可恶啊！！！” 刘安正在心中痛骂。 突然！ 整个仙界钟声大作！ “铛铛铛铛铛！！！” 众人皆惊。 “这是什么钟声？” “居然震得寡人神魂激荡！” “莫非有天帝或圣人登位，又或是至宝出世？” 刘安心慌不已。 六御是定数，若有新天帝登位，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除非远征域外的五位天帝战死一人，但指望那五个怪物战死，实在太难了些。 他正胡思乱想，天道鸿钧的声音却悠悠传来，回荡整个仙界。 “炼帝俊骨血，化一钟。” “此钟品级，洪荒至宝，名曰【混沌钟】。” “待新天帝登位，乃赐此钟。” 至宝！ 居然是洪荒至宝！ 刘安从心慌转为心喜！ 这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仅仅是混沌钟，天道鸿钧终于要册封第六位天帝了？ 放眼仙界，有几人够资格与自己争？ 刘安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众强大仙王的身影，尤其是近期斩妖有功的越王勾践和齐桓公小白。 还有……范离？ “哼！他失落域外星海，说不定已经死了，不足为虑。” “单论功劳，倒是妖师鲲鹏比我们几个仙王的战功还高些。” “大晋仙国能斩杀数头大妖，鲲鹏必定是首功。” “幸好，他不是天子命格。” “如此说来，寡人最大的竞争对手，该是越王勾践和齐桓公小白？” 刘安忍不住在心中盘算，如何才能在功绩上胜过这两人，让天道鸿钧将帝位传给自己。 “铛铛铛铛铛！！！” 又是一阵钟声大作。 刘安皱起眉头。 什么情况？ 总不能又有至宝出世吧？ 但这次钟声急躁，似催促示警。 “群妖入寇。” “请做好准备。” “数量，99只。” 什么！？ 数量居然如此之多？ 在淮南王的记忆中，好像从未有九十九只大妖同时攻打仙界的记录！ 至少，他追随汉天帝刘邦飞升仙界的这一千年，是不曾见过的！ “莫非天道搞错了？” “寡人屹立仙界千年，从未见过如此数量的大妖！” “仅是击杀一只毕方，寡人已是千难万难。” “九十九只大妖，岂能抵挡？” “难道天亡我也？洪荒将灭？” 刘安心神慌乱，有些口不择言。 三位伯侯神色凝重，却并不像他那般慌乱。 “你还年轻。” 面如冠玉的姜桓楚，拍了拍须发斑白的刘安。 “几千年前，本伯侯追随周天帝，便见过这阵仗。” 崇黑虎也点点头道：“年轻人不要大惊小怪，享受了一千年的微风细雨，偶尔也需要暴风骤雨的锤炼。” 刘安几乎忘记，现在才想起。 大周天朝毕竟是比大汉天朝早飞升许多年，自己虽然贵为仙王，年龄阅历却远不如三伯侯。 “可是……” “九十九大妖，如何抵挡？” 他话音刚落，突然感觉仙界下方无边无际的云海，渐渐形成一扇巨大仙门。 仙门怎么无端出现了？ 这是仙人下凡？ 还是凡人飞升？ 应该不是下凡，毕竟每一位仙人都是战力，天道轻易不会准许下界。 除非功劳足够大，战损足够严重，可以考虑退回凡间修养。 飞升？ 好像也不对。 一人飞升，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举国飞升？ 刘安瞬间眼皮直跳！ 如今的凡间，可就只剩下一国了。 duang~~~~~~~~~~~~~~~~~！ 仙门，好似被人从凡间一脚踹开！ 刘安吓了一跳！ 他刚要破口大骂，却听见仙门的另一边，传来一道他颇为熟悉的声音，正满是不耐烦的抱怨着。 “谁把仙门口堵住了？” “麻烦让一下。” “朕举国飞升来了。” 第617章 大晋，天朝之姿 “谁！” “是谁？” “胆敢踹开仙门？！” 刘安已经猜到，仙门另一边肯定是范离！ 虽然不知道范离修的什么功法，但他一帝双体，在仙界也已经不是秘密了。 就凭淮南仙国与大晋仙国近乎撕破脸的关系，刘安很乐意在大晋举国飞升的时候，往对头身上泼些脏水。 “举国飞升而已，古往今来也曾有过，但也不是嚣张跋扈的资本！” “仙门，乃天道鸿钧所立，看似区分仙凡，其实亦是保护凡间不被山海大妖侵袭的屏障。” “我等仙人在仙界苦战，就是防止山海大妖跨过仙门，进入凡间。” “现在竟有人脚踹仙门？” “如此嚣张，更是不把天道鸿钧放在眼里！” “理应问罪才是！” 刘安先范离扣了一顶大大的帽子，才用眼角余光偷瞄三伯侯。 可惜，三人对他的话并没产生多少共鸣，甚至是当成一阵风，吹过就没了。 刘安哪里知道，当初姜子牙下界问罪嘉靖帝，身边待着的就是三伯侯。 他们三个养伤和吃住，都是在大晋，实在欠下范离不小的人情。 更别提青丘入大周天朝，拜姜子牙为义父，大周与大晋都结下一份‘亲情’。 这层关系，却是刘安做梦也想不到的。 仙门，完全开启。 范离踹门的动静，何其巨大？ 只眨眼功夫，有近百位仙王、诸侯国主闻讯赶来。更有无数仙国强者随行侍驾，一同见证举国飞升。 “哦？！” 刘安一眼扫过众仙，心中暗喜。 来人众多，且身份尊贵。 尤其是有实力补位六御天帝的仙王，几乎都到齐了！ 越王勾践、齐桓公小白、大明天朝的留守朱棣、大周天朝的留守姬宫湦、大秦天朝的留守扶苏、大楚天朝留守项伯、大汉天朝留守刘盈…… “咳！” 刘安故意轻咳一声，引得众人侧目。 “诸位，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位脚踹仙门的大晋仙王的风采。” 勾践、小白、扶苏、刘盈等人，闻言瞥了刘安一眼，若有所思。 轰隆隆~~~~~~~~~~~~~~！ 突然，先有一阵丝竹吹打声，从门的另一边，即凡间传来。 其音煌煌，控引天地。 其声滔滔，错综古今。 如此大气磅礴、至尊至贵的音律，直听得刘安脸色数变！ 而且规格水准如此之高，恐怕是凡间大乘境九品音修，才能与仙界三千大道产生共鸣！ “这是……” “天子鼓乐？” “不对！这是天朝鼓乐，天帝独享！” 众人的议论声，更让刘安脸颊一阵扭曲。 他？ 范离？ 他也配用天帝鼓乐？ 他难道没有半点常识？ 区区凡人天子飞升，他算哪根葱，直接对标天帝？ “来了来了！” “好像是军队，大晋王朝的军队来了？” 刘安听见议论声，赶忙瞪大眼睛朝仙门望去。 果然！ 只见一个庞大的晋军方阵，数量足有十万之众！ 兵士们整齐排列，刀枪如林，盔甲鲜亮，目光如炬，神色刚毅果决。 气势之盛，令人不敢直视！ “哦？”越王勾践淡淡开口道：“寻常兵卒，修为已是元婴境九品大圆满？日后若能参悟兵道玄妙，修炼仙界兵阵，在列国天兵之中也算中上品。” 勾践是强大仙王，越国兵力在诸仙国之中也算顶级存在。 他能给出中上评价，可见晋国兵力确实不俗。 围观众仙啧啧称奇。 “大晋也是仙国，难怪有此实力。” 刘安却是脸色铁青。 这样一支精锐，放在淮南仙国也重点栽培的后备主力军。 可惜，他没有降服范离，否则晋国兵力都要归入淮南国。 但刘安转念一想，范离麾下兵力，最多算是未来可期的种子，眼下战力平平，在各大仙国之中只能算弱旅。 “十万元婴，大晋实力也不过如此。” “范离想和寡人争天帝大位，恐怕还嫩了点！” “呵呵！” 刘安正如是想，却看见又一支晋军方阵跨仙门而来。 方阵规模小了一圈。 刘安一眼望去，发现是五万晋国将士组成的方阵。 但实力…… “哦？居然是合道境？”齐桓公赞道：“五万合道，连我大齐仙国都拿不出来。大晋王朝没有辜负仙界期待，有如此强大的生力军，我仙界更有底气迎战那九十九山海大妖了。” 没有辜负？ 期待？ 刘安眼皮直跳。 什么情况？ 范离在仙界口碑好像还挺好？ 他不就是收复武周旧地，除四凶，战九凤……而已，至于么？！ 但那五万合道境晋军方阵，着实让刘安羡慕了！ 连大齐仙国都没有如此数量的合道境将士，淮南仙国更是拿不出来！ “我的！” “这些本该都属于我的！” 刘安的心态有些崩了。 可是，更让他崩溃的却还未登场。 第三个晋军方阵，跨仙门而出。 方阵又小了一圈，但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珠！ 仅有一万人的方阵，竟是完全由大乘境高手组成！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大乘境？” “他在凡间如何培养出这么多大乘境？！” 刘安惊疑失态，但也说出了许多人心中的疑问。 一万大乘将士？ 这已经突破仙国兵力标准，是天朝顶级兵力的存在！ 答案，很快揭晓。 在煌煌仙音之中，突然又飘来冲天香气。 一群白衣、白帽，似儒非儒，似道非道的修行者，组成不过区区五千人的方阵，面带儒雅随和的笑容，也跨仙门而来。 “医修？” “不！” “医仙？” “竟有如此之多！？” 群仙皆惊。 勾践更不无羡慕的说道：“若寡人当年能一统凡间，再坐拥如此多的医仙，或许也能培养出天朝级的兵力。” 方阵，还在持续。 仙人们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医道之后，琴、棋、书、画、阵法、机关等等方阵，层出不穷。 大晋举国飞升，耗时之久，好像是把整个凡间都搬上来了！ 一个念头，在众仙脑海中闪过。 所谓举国飞升，其实也会在凡间留下香火，如秦之二世。 毕竟，凡人不可能人人修炼。 即便修行之人，也未必各个够资格飞升。 实力不足，来了也是枉死送命。 可眼看大晋举国飞升，好像把凡间人口搬空了？ 但一个个方阵里，最弱也是元婴境九品大圆满，够资格称为天兵战力。 “晋国……啊不，大晋王朝……底蕴如此雄厚的吗？” 不知谁小声问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因为顾不上。 最后跨入仙门的，是大晋文武百官！ 他们人人都是大乘境九品大圆满境界，举手投足更与天道产生共鸣。 这分明是大道有成，强大仙人的象征！ “他们……他们都修炼了《红尘经》？！”刘安惊呼道。 大晋文武百官，簇拥一座形如宫殿的龙辇巨车，缓缓驶入仙界。 群仙震惊！ 大晋仙王派场如此之大？ 天帝也不过如此！ 他们正在心中腹诽，大晋仙王未免过份高调，只恐怕实力并不匹配。 突然！ 天空一道巨影落下，妖师鲲鹏的声音响彻整个仙界。 “臣！” “鲲鹏、张居正、上官婉儿、张道陵！” “恭迎圣驾！” 妖师鲲鹏变化人形，与三人并立。 身后，有精锐天兵天将万余人，更有原妖族天朝万名妖仙。 龙辇巨车之中，才传出范离的声音。 “鸿钧，把混沌钟给朕拿来。” 第618章 统御仙界 “范离你好大胆！” 刘安既紧张又兴奋。 他提高音调，方圆百里都回荡着他的质疑声！ “凭你一个刚刚飞升的仙国，什么东西，也敢向天道鸿钧索要混沌钟？” “你也配？” “还有你那说话的口气，和天道鸿钧对话，你怎敢如此嚣张？简直狂悖！” “天道鸿钧，是自盘古父神之后，庇护洪荒万灵至今的伟大存在。” “向天求助，你至少也应该跪着……” 铛~~~~~~~~~~~~~~~~~！ 一声古朴、悠扬、长远的钟声，在众仙头顶敲响。 钟声自洪荒起，传入域外星海，仿佛整个宇宙都能聆听到这钟声。 刘安训斥范离的话语，也即刻被钟声打断。 众仙仰头，便看见一座青铜巨钟，其形如山，钟身以上古铭文篆刻天地至理，浩浩然悬浮于仙界穹顶。 “混沌钟！？” 刘安只感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是何等旷世罕见的洪荒至宝？ 天道鸿钧为了祭炼它，除去帝俊遗体，还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写入了多少大道文章，终成此宝！ 想要！ 刘安想要！ 越王勾践想要！ 齐桓公小白想要！ 在场的所有仙王、诸侯国主，乃至于普通仙人，都希望得到混沌钟！ 只见混沌钟扩散一层层涟漪，七彩霞光荡漾，福泽仙界。 钟身，却在不断缩小，直至变成一盏宫灯大小，才缓缓飘落。 它飘落的方向，正是范离龙辇巨车所在之地！ 凭什么？！ 为什么不给我？ 老天爷你瞎了眼吗？？？ 刘安想要大骂质疑，声音却卡在嗓子眼里发不出来。 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范离，从容淡定探出右手，掌心朝上，轻松托起混沌钟。 铛~~~~~~~~~~~~~~~~~~~！ 又是一声钟鸣，甚至流露出欢愉之意。 众人至此明白，混沌钟已认主，为范离所有。 “既如此。” 天道鸿钧的声音，仿佛从悠远处传来，又好像只是在众仙耳边轻语。 “你为天帝。” 范离点点头：“当然，舍我其谁？” 奇怪。 明明是嚣张跋扈、不把众仙王放在眼里，但此刻竟无一人怀疑范离的资格。 就连勾践、小白这样的强势仙王，也只微微皱眉，便又释然了。 范离飞升时间尚短。 但是，他渡四凶、败九凤，以及强势仙王的实力摆在这里。 舍他其谁！？ “女娲死，群妖至。” “仙界安危，今日就交给你了。” 天道鸿钧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群仙震惊！ 虽说六位圣人失落域外星空，已是多少年的事实。 但失落，不代表身陨。 尤其六圣门徒，虽然各自投靠天朝，但心中仍暗暗期待圣人回归洪荒。 可是，圣人竟然陨落了？ 鸿钧亲口承认，谁能不信？！ “没问题。” 范离说着，仰头看‘天’。 仙界是没有天的。 众仙的头顶是宇宙，一片广阔无垠、漆黑如渊、又点缀无数星辰的恐怖黑暗！ 那每一颗星辰，虽然闪烁诱人光辉，曾经被凡人谱写无数美丽动人的故事。 但只有仙界之人才明白，这些星辰意味着怎样的恐怖、怎样的杀戮！ 范离看见，众仙也看见。 有九十九颗星辰越变越大！ 不！ 这不是变大，而是在靠近。 九十九颗星辰即将抵达洪荒，那是九十九只山海大妖！ 仙人中有胆气不足者，已经面露恐惧之色。 一只山海大妖，能灭一仙国。 九十九只山海大妖，天朝也要被推平！ “这一战……怎么打？”淮南仙王刘安，也萌生了退意。 现在走，或许还来得及。 范离不是得了混沌钟吗？ 让他先上！ 让越王勾践上！ 让齐桓公、朱棣、姬宫湦、扶苏、刘盈他们上！ 对！ 先保全我淮南仙国实力。 等他们都拼光了，寡人就是仙王第一！ “咳！” “寡人……” 刘安正想说，他还率领本国天兵天将，回淮南仙国驻守。 反正九十九大妖是直冲天门而来，距离淮南仙国疆土还远着呢。 可没想到，一声钟响，却打断了刘安的发言。 铛~~~~~~~~~~~~~~~~~！ 范离敲钟，仙界肃静。 “朕，受命于天。” “即为天帝，统御诸仙。” “尔等即日起，统一受朕调遣。” “仙界齐心，迎战群妖。” “有忤逆不从、阵前怯战、苟且偷安者……” 铛铛铛！！！ 一连串急促的钟响声后，范离冷峻的面孔上，杀机乍现！ “灭国！” 众仙一片沉寂。 无人敢应，更无人敢反对。 突然，有一人率先表态。 “大楚天朝留守项伯，谨奉大晋天帝谕旨，愿为洪荒死战。” 项伯杖剑而立，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但在他身后是霸王项羽留下的，仅有八千之众，便能镇守一方仙界的江东猛士！ 大楚天朝表态，支持范离？！ 刘安难以置信，更羞得老脸通红！ 可他还来不及震惊，又有人表态了。 “大周天朝留守姬宫湦，谨奉大晋天帝谕旨。” “大秦留守扶苏，谨奉大晋天帝谕旨。” “大汉留守刘盈，谨奉大晋天帝谕旨。” “大明留守朱棣，谨奉大晋天帝谕旨。” 五大天朝留守，全部表态支持范离！？ 众仙已经不再是震惊，反而生出一种仙界团结、同仇敌忾的激动心情！ “越国，谨奉大晋天帝谕旨。”勾践笑着说道。 他笑容复杂。 既有憧憬之情，也有遗憾之色。 同样神情的，还有齐桓公。 “齐国，谨奉大晋天帝谕旨。” 众多历来不依附天朝的强大仙国，逐一表态。 铛~~~~~！ 混沌钟再响，却是战意盎然。 范离仰头观星，淡淡道：“既如此，便战吧。” 混沌钟冲天而起！ 仿佛一轮巨日，朝着九十九妖星倒扣而去！ 大晋天朝。 鲲鹏率领众妖，上官婉儿、张居正、张道陵统领武周旧部！ 凡间之众，吕福宝、胡宗宪、王班、范纯、范正明、徐阶、荆无敌、黄龙士、玉神子、卢植、张须陀、窦王孙、阴君陵、寇子翼等，各领一部，如流星追月！ 一时间，群仙如星空，闪耀宇宙！ 刘安大惊：“他……他不在仙界固守，竟去域外主动迎战？！” 话音刚落，便有数道强大仙王的气息，笼罩在刘安身上。 勾践、小白等仙王的质疑声，同时传入刘安耳中。 “淮南王，你一向喜好钻营，投机取巧。” “但今日胆敢不奋力一战，本王等便联手先灭了你！” “想必，大晋天帝也不会怪罪。” 第619章 傲游宇宙 昔日在凡间时，范离修得大乘境，可凌空虚渡，一步千丈。 如今，范离漂浮浩瀚星海之中。 他依旧可以凌空虚渡，一步，却早已不止千丈。 范离目光所及，最远处的一颗星辰，也需一步。 我看见了。 我来了。 范离早已经离开女娲殒身之地。 他的体内，汇聚着一千山海大妖的血液。 绝对的力量，更有绝对的邪恶。 此刻，范离甚至想要转身攻打洪荒！ 他仿佛也成了山海大妖的一员，与它们有着同样的欲望、同样的恶念、同样的生存目标。 妖化。 这就是千妖血湖存在的目的。 它们想要污染一位圣人，但女娲石化封心，与千妖僵持无尽岁月。 圣人威严，纵然一千山海大妖舍命，也不能冒犯。 可是，范离并非圣人。 他挡不住妖血入体，何况有女娲推波助澜。 “女娲……” 范离喃喃开口。 他脑海中，不断重现女娲石像崩塌、血湖沸腾的画面。 那颗荒星，范离是唯一的幸存者。 女娲石像没了。 血湖没了。 千妖尸首也没了。 他抬手，抵在自己心口。 心脏，仍澎湃有力的跳动着，甚至比过去任何时候跳动的更强健有力！ 范离的力量，已无法用境界来形容。 单论战力，范离不输任何一位天帝、圣人。 他甚至有信心，胜过鸿钧。 至于盘古，应该还是不如的。 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范离在荒星重新睁眼后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返回洪荒，大杀四方。 杀谁？ 杀洪荒生灵？ 范离为自己生出这样的邪念感到惊讶，但立刻明白，这是千妖的执念。 而他之所以没有行动，并非自身有什么强大信念，能与千妖抗衡。 护住灵台一点清明的，是别的东西。 一滴娲皇血。 “女娲……你成功了。” “你用最后生命凝聚的这滴娲皇血，果然保我不失本心。” “我答应你，绝不回头。” “洪荒，永远在我身后。”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一颗颗星辰，从范离脚下踏过。 有些是死掉的星，曾经孕育生命，但终究未能成功，与胎同死。 有些是透支的星，耗尽一切，只孕育出山海大妖。大妖弃星而走，便剩下这空壳，散发着被抛弃的忧伤不甘的腐臭味。 但最多的，还是那些稚嫩的星。 它们距离成熟还有一段距离，正在茁壮成长，星体内早晚要孕育出一只强大的生命体。 范离知道，那将是一只山海大妖。 他可以选择。 在大妖出世前，将它杀死。 捏碎一颗星星。 对现在的范离来说，是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但他终究没有这样做。 哪怕路过无数颗孕育着生命的星辰，范离也只轻轻从那个世界路过。 孕育大妖的世界，也始终保持安静。 即便它已经被范离惊醒，也依旧选择保持安静。 生存的本能，连山海大妖也是有的。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大妖选择苟且偷生。 行了许久，范离在宇宙中发现一块漂浮的大陆。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落了下去。 漂浮大陆，像是宇宙中一块孤单的残片。 它不是妖星，而是大能者创造的土地。 真要细细区分，就好像洪荒仙界一样。 这块漂浮大陆，也确实给了范离洪荒般的熟悉感。 他猜对了。 当鞋尖踏上大陆的瞬间，范离便知道，凝聚这片土地的法力，来自洪荒。 圣人手段。 那么，是谁在这里？ 太上？ 元始？ 通天？ 准提？ 接引？ 范离在大陆上行走，用脚步丈量，并最终得到答案。 原来，这片大陆形似莲花。 “接引……准提……” 范离喃喃自语。 此刻，他面前出现了一尊具体妖尸。 尸体盘膝打坐，如老僧入定。 虽是恐怖狰狞的妖魔模样，却面露祥和平静之色。更见其双手合十，似乎临死在还在诵念经文。 范离很仔细的研究了这具妖尸，惊讶发现它居然是寿终正寝的？！ 从未听说山海大妖有寿元的限制！ 寿终正寝？ 不。 凭范离如今的境界，一眼便可看穿生死。 大妖不是寿终正寝，而是长久停滞于生死道场之中。 生死大道，竟让宇宙诞生的山海大妖，就这么老死了？ 范离环顾左右。 此刻，他也处在生死道场之中，受生死之力影响。 道场的范围有多大？ 只一瞬间，范离便有了答案。 这整片漂浮在宇宙中的大陆，就是一座巨大道场！ 凡是踏上大陆，又久久没有离开的生命体，都将寿终正寝。 可诡异的，范离并未感觉到道场有任何束缚之力。 出入自由？ 那这只大妖，怎还能滞留大陆，直至老死？ 范离在大妖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笑容，满足。 看破，放下。 这只山海大妖，居然是圆寂了！？ 要找到答案，范离必须继续前进。 前进的方向，就是大妖面朝的方向。 能让一只山海大妖笑着坐化圆寂，那方向必然有惊人的答案！ 果然，范离猜对了。 越往前，他看见坐化圆寂的大妖越多。 宇宙孕育出的山海大妖，形态之怪异、种类之繁杂，实在大大超出范离的意料。 但是，他已经看见超过两千具大妖的尸体，且无一例外都是坐化圆寂！ 范离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 他喃喃开口道：“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前方十丈，有两棵菩提树。 两棵菩提树下，各自端坐一人。 一人面黄肌瘦，一人形如枯槁，衣着也朴素简单，说是乞丐都不为过。 两人皆是闭目端坐，对范离的到来似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嘴巴一张一闭，似在诵念什么，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范离尝试用神识感知，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这两人，并非用某种神通秘术在诵念经文，是真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即便如此，范离也已确定了两人身份。 苍凉悲怆之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浩瀚宇宙，没有距离的边界，也没有时间的边界。 纵然圣人，也被耗得油尽灯枯了么？ 范离轻声一叹，躬身行礼。 “洪荒范离，拜见西方二圣。” 似乎是‘洪荒’这个词，居然将两人唤醒。 二圣同时睁开双眼，竟是目光如炬！ 瞬间！ 光华大亮，照耀整片漂浮大陆！ 在无尽光明、璀璨、绚烂之中，范离看得分明。 原本形如乞丐的两个老僧，突然身披七宝琉璃袈裟，面如扑粉，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竟似瞬间上妆了似的？！ 只是，有一股木雕涂彩漆、泥塑贴金身的草率感。 范离看得脸颊直抽出！ 好像是被迫在更衣室里，看人换衣服的感觉。 两位圣人被唤醒，第一反应居然是装点门面。 果然，圣人也要面皮么？ 接引、准提的目光，早已落在范离身上。 只听准提率先开口：“道友与我西方教有缘，可愿皈依？” 第620章 西方二圣 “呃？” “皈依？” 范离先是一愣，才发现西方二圣有些不对劲。 接引慈悲温和，准提亲切友好，好像范离是二圣多年未见的老友。 但二圣法力已经凝聚到最强状态，分明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敌人了？ 范离恍然大悟，赶忙道：“二圣，范离确实从洪荒而来，并无恶意。” 可他越是解释，接引准提的目光却越发清冷。 终于，准提收起笑容。 “师兄，动手吧？此妖之强超乎想象，实力堪比千只大妖，恐怕难以渡化皈依，你我只能施展降魔手段！” 接引也点点头。 “竟然还变化成人族，这是想要打入洪荒内部？此妖，断不可留！” 原来是范离吸收千妖之血，在获得巨大力量的同时，也几乎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山海大妖，而且是极强大恐怖的那种。 “二圣误会了！” “朕乃大晋天帝，确实来自洪……” 范离话还未说完，西方二圣已经出手，竟是不留情面的绝杀！ 只见准提双手凝聚法力，变成一根菩提树枝，居然是七宝妙树？ 他手持‘七宝妙树’对着范离一刷！ 范离大惊，来不及闪避，只能以肉身硬抗。 仿佛无数刀劈斧砍、剑戳矛刺，范离浑身剧痛无比，更有狂风掠地之感，几乎把他整个人都刮走。 范离环顾左右，发现站立之处方圆数里土地，竟是被准提圣人用法力凝聚的七宝妙树削去了一层！ “师兄，此妖肉身强横嘞。”准提说道。 “阿弥陀佛。” 接引念一声佛号，身体变化无边巨大，同时浮现一万佛陀虚影，对他顶礼膜拜、齐诵经文。 “万佛朝宗，见我西方广大，除恶诛邪。” 接引居高临下，一掌朝范离拍来。 无边巨大的掌影，根本没有躲避的可能。 范离甚至刚兴起逃跑的念头，就感觉巨掌已经落在自己身上！ 轰隆隆~~~~~~~~~~~~~！！！ 巨掌落下，竟是天崩地裂般的声响。 一座巨大五指山，将范离牢牢镇压在大地上。 “善哉。” “善哉。” 接引圣人以指代笔，凌空虚画，写下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真言化作一张黄纸，飘飘然落于山巅。 黄纸落下，范离便感觉肩上五指山重了何止百倍？ “这是把我当猴子镇压了？” 范离哭笑不得。 但他如今的修为，又哪里是那只猴子能比拟的？ “你二人。” “朕客气，称你们一句‘圣人’。” “有什么误会，好好分说不成么？一上来就下狠手，二位真当朕是泥捏的？” 二圣听范离如是说，稍稍变了脸色。 正在心中寻思哪里不对，却见五指山突然炸开！ 一时间，飞沙走石、土崩瓦解！ 范离一脸不爽表情，负手凌空而立。 “朕，确非山海大妖。” “只因体内吸收了千只大妖的血液，故而妖气浓厚。” “但有女娲死前所赠圣人血，护住我本心稳固，不堕妖道。” 范离说着，对这片天地一挥手。 刹时间，尘埃落地，风止云收，连被假七宝妙树割裂的大地，也瞬间被抚平。 这手段，颇有些造化天地的意味了。 接引和准提瞪大双眼，都是惊愕不已。 他们才发现，来人竟比自己更强许多。 人家至今没有出手，果然是友非敌，原来一场误会。 二圣收了法相神通，又变成两个干瘦老僧模样。 “阿弥陀佛，原来女娲道友已经故去。” 范离点点头，把如今洪荒的形势，以及他傲游宇宙至此的情况，全部说了一遍。 “哦？” “九十九大妖攻打洪荒？” 接引先是眉头一紧，但听说范离还有分身驻守仙界，又表情一松。 “有道友坐镇，即便来的是九百九十九只大妖，也可保洪荒无恙。” 准提更是拍手称快：“我西方教未来佛出现，必将光大我教。” 范离愣道：“光大西方教，何须依赖别人？今日朕来此，二圣自行返回洪荒便是。” 准提接引闻言，相视而笑。 指着身后两棵菩提树，接引解释道：“此乃《双树枯荣阵》，并无他用，乃散发洪荒气息，诱骗山海大妖来此。” 准提也道：“我与师兄立下此阵，为洪荒分担入侵大妖的数量。大阵立后，菩提双树在宇宙中落地生根，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双树已不能返回洪荒矣。” 树挪死？ 此言，似有些不吉利？ 范离盯着菩提双树看了许久，突然发现不对！ 双树，各有一条气脉，竟是与二圣相连接！ 莫非…… 不等范离发文，二圣便坦率承认。 “我二人与菩提树同气连枝，已经不分彼此了。”接引微笑道。 “菩提树灭之日，亦是我与师兄圆寂之时。西方教由未来佛光大门庭，但未来娑婆净土，并无我与师兄的位子。”准提也笑道。 生与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范离默然，心情沉闷，仿佛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 反而是西方二圣，似乎谈兴正浓，又问了范离许多洪荒往事。 范离知无不答，从西周灭商，一直说到大晋一统天下。 二圣像是两个求知欲极强的孩童，不断发问，哪怕问题幼稚无比，二圣也毫不在意。 范离有问必答，只是心情越发沉重。 只因他看见，二圣身后，互相演绎枯荣大道、不断交替生死的两株菩提树，突然同时有了枯败之相。 生死，不再往返交替。 菩提双树，正同时迈向枯萎、死亡。 二圣却仿佛毫不自知，每每得到范离一个回答，都满意得哈哈大笑。 尤其听说，朱允炆出生皇家，却能放下富贵荣华，自愿入沙门，更有舍身喂饕餮的壮举，二圣兴奋得拍手叫好。 “哈哈哈！” “天生佛陀，不愧我西方教未来之主。” “当年我与师弟拜在鸿钧老师门下，于紫霄宫修行参悟何止千年万年，也才堪堪参悟无上莲花妙法，可造光明无垢纯洁娑婆世界，度众生一切苦厄，超脱极乐。” “未来佛天生慧根，我不如也！” 二圣虽然兴高采烈，声音却越发微弱。 或许他俩尚不自知，从一个时辰前，二圣便是瘫倒在地，如临终病患般，只能虚弱的喘气发声。 而菩提双树，连最后一片绿叶也已枯萎。 双树将死，圣人将灭。 范离眼眶湿润了。 他在看见双树枯败时，也猛然意识到。 生死可以循环演绎，但支撑生死大道循环的，却是二圣在不断燃烧自己的生命。 就好像蜡烛，总有燃尽的一天。 接引圣人与准提圣人，把自己点亮，成了宇宙黑暗中的两盏灯，引无数大妖飞蛾扑火。 洪荒世界，由此才多了一分生机。 “范离拜别西方教接引圣人。” “范离拜别西方教准提圣人。” 大礼，跪拜。 二圣最后的声音，却在范离耳边轻轻响起。 “妖，是除不尽的。” “以杀止杀，此路不通。” 第621章 重生的妖 二圣的遗言，范离并不理解。 妖，为什么除不尽？ 难道是佛家慈悲心，劝他放下屠刀？ 范离摇摇头。 这理由未免太滑稽，二圣必定另有深意。 随着二圣圆寂，整片漂浮大陆开始崩溃瓦解。 当大陆彻底分解，成为漂浮在宇宙中的无数瓦力碎屑时，范离已经远远的离开了。 宇宙，无边无际。 范离的行程，也不需要目标方向。 除了永远不回头的洪荒，其余宇宙的每一处角落，都可以是他的目的地。 旅途，并不孤单。 时不时便会遇上一两只山海大妖，随手便杀了。 这些大妖的实力，最弱堪比仙王，最强可敌天帝，但都不是范离的对手。 而且，它们都没有趁手的法宝。 “嗯？” 当范离再度摘下一只大妖的头颅时，突然觉得，这只大妖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不可能。 这只双翅、羊角、蝎尾的丑陋大妖，明明是刚从一颗小星中孕育出来。 范离目睹了它出生的全过程，以前不可能在哪里见过。 疑惑收在心底，继续踏上旅程。 其实，他在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遨游宇宙，寻找宇宙。 尽管鸿钧曾经说过，宇宙化身的女神，早已经消失不见。 但范离仍想确认一下，她是否藏匿在宇宙中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找到她，或谈判，或动手。 要彻底解决山海大妖之患，宇宙女神才是根源。 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嗷~~~~~~~~~~~~~~~~~~~~~~~~~！” 伴随着一声巨吼，又一只山海大妖从宇宙深渊中冲出，用巨角顶住范离心口。 角尖之锋锐，堪比诛仙四剑。 但即便诛仙四剑，也别妄想一次就能破开范离的防御。 范离伸出右手，食指在巨角上一弹，角断。 他再手指点在大妖额头眉心处，大妖死。 妖尸，无力的漂浮在范离面前。 范离却没有立刻离开。 他凝视大妖良久，似曾相识的感觉越发浓郁。 突然！ 范离用手刀斩下，大妖头颅与身体分开。 他随手将妖头抛开，只摆弄大妖尸身，将它摆成跪拜造型。 果然！ 范离确定，自己真的见过这只大妖，在千妖血湖！ 那一千只无首大妖之中，就有它！ “搞什么！？” “大妖难道是克隆出来的？” “又或者，它们也能轮回转世？” “如此一来，山海大妖岂非无穷无尽？！” 以范离如今的强横，也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背传来。 冷汗，不自觉的从额前滑落。 怪不得……西方二圣说妖尸除不尽的。 当年，鸿钧逃回洪荒，六圣断后。 六圣在域外星海驻留的时间比鸿钧更长，对宇宙、对山海大妖的了解，也已经远超鸿钧。 接引准提是对的！ 妖，杀不尽！ …… ………… “哈哈！” “哈哈哈！” “陛下，您看啊！” 鲲鹏将一只巨大蛇头，丢在范离面前，就好像丢下一座山。 “这是第九十九只大妖！” “大妖全灭！” “咱们赢了！” 鲲鹏满脸兴奋。 不仅是他，大晋天朝君臣，无不是满脸兴奋之色！ 此战，仙界大胜！ 甚至可以说是完胜！ 大战开始前，包括齐桓公、越王在内，即便仙王级强者，也做好了在此战中陨落的最坏打算。 可结果？ 仙界诸国无一被灭。 仙王级强者无一陨落。 只有几位诸侯国主，以及实力弱小的一些普通仙人，不幸战死。 此战，大晋天朝击杀数量最多。 尤其范离一人击杀大妖之数，超过整个仙界击杀大妖数量的总和！ “越国勾践，拜谢大晋天帝陛下！” 突然，勾践来到大晋君臣面前，单膝向范离下拜。 在他之后，又有仙王陆陆续续赶来。 “齐国小白，拜谢大晋天帝陛下！” “朱棣，拜谢大晋天帝！” “扶苏，拜谢大晋天帝！” “……” 从仙王，到诸侯国主，再到普通仙人。 最后，参与此战并活下来的众仙人，全部跪拜范离，以表谢意！ 除了淮南仙王刘安。 刘安很是尴尬，满脸的局促表情。 他能在此战中活下来，并非实力强大，而是一直在边缘游走，除了偶尔偷鸡摸狗的出手一两次，其余时间都在努力自保。 但是，刘安有划水的本事，淮南仙国的普通仙人，却是想浑水摸鱼都做不到。 也或许是其余仙王故意为之，此战，淮南仙国的仙人陨落数量最多，竟是折损半数。 刘安自是不想给范离下跪的。 但是，范离和大晋天朝表现出的实力，又是他如今万万招惹不起的。 他躲在人群末端，缩头缩脑的蹲下，装出个下跪的姿势，也不说话。 乍一眼看去，好像也是跪谢范离的众仙之一。 “陛下！”鲲鹏兴奋道：“此战，我洪荒大胜。臣建议，立刻组织远征军，杀向域外星海！扬我洪荒威严，震撼宇宙！” 妖师这是杀上昏头了？ 有人跟着兴奋，有人皱紧眉头。 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范离。 此刻，他是仙界唯一话事人，连鸿钧都排在范离后面。 如果范离也杀得兴起，要挥师杀向域外星海，谁敢阻拦？ 可是，范离没有任何表示。 他神色平静，好像刚刚结束的大战不值一提。 只不过，范离逐一检查大妖尸体，像是凡间衙门里的仵作。 “果然。” “有几只大妖，是我在域外见过的。” 范离在心中默想，但并没有把这个恐怖的真相说出来。 妖，果然是杀不尽的。 即便身死，肉体腐烂，又或是变成洪荒仙人的口粮。 终有一日，这些大妖还要卷土重来。 这个大秘密，至今洪荒无人知晓，恐怕是因为六圣在域外阻截了大量妖魔。 一方面，极大减轻了洪荒压力。 另一方面，重生的大妖被六圣引去，恰好没有重返洪荒。 这是仙界的幸运？ 还是仙界的悲剧？ 真相一旦揭开，这些辛苦修炼多年，好不容易飞升成仙的洪荒生灵，当他们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死亡也无法征服的敌人，是否还有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念？ 沉默良久，范离才开口道：“将妖尸按人口数，分配各国补充口粮。仙界休养生息，以备来日再战。” “呃……遵旨。” 鲲鹏满脸失望，众仙却都松了一口气。 第622章 天帝决心 宇宙，某不知名深处。 一颗妖星，仅有洪荒千分之一大小。 妖星如巢，孕育上千颗怪蛋，妖气肆意，皈依莫名。 轰隆隆！！！！ 随着一只山海大妖倒下，整个妖星也颤抖起来。 再仔细看，妖星原本是浑圆球状，但经历惨烈大战，已是千疮百孔，星球也残缺了一大片，像个被砸烂的鸡蛋壳。 死去的大妖，周围更有无数小妖伴随一同死去。 方圆百里，更有无数兵士战死。 连修为深厚、直追仙王的战将，也战死数人！ 一位雄壮帝王，玄黑如墨的龙袍也已破败不堪，手中青萍剑更已断裂。 但他威严丝毫不减，望向前方妖巢，无数孕育山海大妖的怪蛋，眼中斗志越发昂扬！ 帝王只冷冷道：“寒月，快取诛仙四剑。” “多谢大秦天帝陛下。” 一个白衣绝美女剑仙，竟是毫不犹豫，隔空挥动剑气，将已死的开明兽尸体当胸剖开！ 其人，更一头扎入开明兽残缺狰狞的尸体中去。 嬴政望着寒月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他转身，手持断剑青萍，再次望向妖巢。 “大秦，万世不灭！” 嬴政缓缓说出六个字，他周围无数已经战死倒地的大秦将士，尸体竟涌出玄黄气息，将妖星大地的泥土牵引，包裹在自己的尸身上。 只片刻功夫，几近全灭的大秦天朝将士，又一次以陶俑形态‘复活’。 “大秦万年！”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无数兵马俑大吼，发出与活人无异的昂扬口号！ 他们纵然身死，斗志亦永恒不灭！ 泪水，从嬴政刚毅的脸颊上滑落。 谁说天子无情？ 他为子民流泪，他为子民流血！ 开明兽的妖巢，远超洪荒群仙所敢想。 山海大妖，竟是真妖巢中生死循环，周而复始，仿佛有无尽生命。 噗！ 伴随着一声闷响，一颗巨大孕育成熟的妖蛋破碎，出生即是成熟期的开明兽，立刻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吼~~~~~~~~~~~~~~~~~~~~！” 开明兽双目赤红，对着嬴政发出愤怒吼声。 只一个冲锋，它就将上千大秦陶俑将士碾成粉末！ “该死！” 嬴政勉强抵挡，也忍不住口吐鲜血。 手中已经折断的青萍剑，更是无法刺破开明兽的皮肉。 “原来，大妖是杀不完的么？” 嬴政挥出的每一拳，都能在一颗星辰上砸出恐怖深坑。 他劈出的每一剑，也能将妖星削去一层皮！ 然后，面对不知第几次复活的开明兽，嬴政的拳头已经有些砸不动，剑也劈不下去了。 人力有尽时。 “至少……要把诛仙四剑和范离的女人……送回洪荒！” 整颗妖星都在剧烈颤抖，两个巨大影子之间的碰撞却从未停止过！ 又一次将开明兽逼退，嬴政看了一眼先前击杀开明兽尸体的方向。 有四道极端剑气，在尸体内纵横游走。 剑气未定，说明寒月还未将诛、戮、绝、陷四剑掌控。 “这么难吗？范离的女人，你还需要多久时间？” 嬴政苦笑发问，却知道根本得不到寒月的回答。 其实，他也明白。 当年仅仅是斩杀一只持宝大妖，获得通天圣人所留青萍剑，他就花费数年光阴，才终于炼化为己用。 诛仙四剑，却是远高于青萍剑的真正圣人至宝。 寒月却连天帝都不是，要炼化四剑，谈何容易？ “她还需要多少时间？” “一年？” “十年？” “百年？” “朕能支撑得住吗？！” 嬴政脸上，苦闷的表情稍纵即逝。 撑不住，也要撑！ 身为天子，本就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立盖世之功！ “洪荒！” “朕在此立誓，定将诛仙四剑送回！” “哈哈哈哈！” “来啊开明兽，让朕看看，你到底还能重生几回？” …… ………… 几乎同一时间。 大汉天帝刘邦，脚踏一条长不知几千里的巨大白蛇尸体。 但在他前方，却又飞来另一只新生的巨大白蛇。 山海大妖，白帝子！ “长乐，你去取宝莲灯，朕为你抵挡白帝子。” 长乐闻言动容。 她看着刘邦挺拔的背影，却知道这位天帝早已是伤痕累累，连龙袍都已破败不堪。 长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多谢陛下！” “等长乐炼化宝莲灯，立刻来协助陛下，斩杀新生的白帝子！” 长乐说完，却见刘邦摇摇头。 “不。” “你得到宝莲灯后，立刻回返洪荒。” “用宝莲灯照耀仙界，护佑洪荒！” 长乐闻言动容，但不敢迟疑，重重点头应下。 “长乐遵旨！” “哈哈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回荡在妖巢之中。 一只巨大独角青牛的尸体，躺倒在地。 项羽手持一杆战枪，任凭浑身伤口不断有血溢出，仍然畅快大笑。 “霸王先祖！” 一个乖巧甜腻，但语气郑重的声音，从妖尸中传出。 “金刚琢找到了，但还需时间炼化。” “好！”项羽点点头：“宁宁，你只管炼化法宝！有朕在此，纵然独角兕重生千次，也能将其斩杀……咳咳咳！” 项羽说着，却忍不住咳出血来。 项宁闻声急得大叫：“先祖莫要开玩笑，您伤势颇重，再杀一两只恐怕都够呛。实在不行，咱们丢下金刚琢不要，先回洪荒去。宁宁的夫君范离很有本事，就算没有金刚琢，也定能守住洪荒。” “哈哈！” “你这孩子！” “只相信自己夫君，却不相信祖宗么？” “朕承诺过，一定让你和金刚琢平安回到洪荒。” “本霸王一言九鼎，岂能失信？” “你只管从容炼宝，咱们有的是时间！” 项羽说着，却见一只新生巨大如山的独角兕，已经红着眼向他这边杀来！ 另一个宇宙遥远深处。 商羊巢穴。 青丘盘膝而坐，怀抱一物，正是玉虚宫圣人法宝，三宝玉如意。 血泪，从青丘眼角滑落。 周天帝姬发，将一根神兵摆在青丘面前。 “打神鞭是我大周天朝之宝。” “但从今日起，它归你了。” 姬发说着，语气透出一丝忧伤，却仍在劝慰青丘。 “生离死别，乃世间常理。” “你莫要急切运功，小心走火入魔。” “炼化之事，必须循序渐进。” “至于时间，朕会为你争取的。” 青丘缓缓点头：“是，我知道的。” 蚊子，本是微小不足道的东西。 当一只蚊子变得比山高，比海阔，便是狰狞恐怖、令人心胆欲裂的存在。 但如此巨大的蚊子，半截身子如被骄阳炙烤，半截身子如被寒冰封冻，死得不能再死，便又不太可怕了。 朱允炆身披杏黄袈裟，盘膝打坐。 他坐下，是三品莲花台。 “还没好吗？”朱元璋苦笑道：“原本以为，我孙儿是天生佛子，炼化此宝并不困难，怎会耗时如此之久？” 朱允炆眉头紧皱，不知如何回答。 确实，蚊道人被击杀，他重得三品莲花，立刻觉得得心应手，便要炼化。 可刚刚炼化成莲花台模样，不知哪里出了叉子，似乎稍有欠缺。 一道关卡，如窗户纸没被捅破，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陛下！” “重生的蚊道人又杀来了！” 朱元璋闻言，双眼怒瞪！ “慌什么？” “只要我大孙还没炼化三品莲花，今日便是死战不退！” “哪怕连朕都战死了，也要保护三品莲花和大孙安全！” “给朕杀敌！” 第623章 造星 “你是谁？” 范离刚刚在一颗妖星落下。 他没有见到任何大妖向自己攻来，反而是一个‘人’，挡在范离身前。 大概是个人吧。 浑身被漆黑斗篷罩住，几乎隐没在宇宙的漆黑大背景下。 “你……不是……妖？” 神秘人没有回答范离的问题，反而在询问他的身份。 “我来自洪荒。” 范离并不介意，坦诚自己的来历，并再次询问。 “你好像也不是山海大妖。” 神秘人‘摇摇头’：“我不是。” 黑色斗篷包裹得太严实，范离只是推测，对方刚才应该摇头了。 听神秘人的声音，沙哑至极，好似风从石头缝里吹过，卷起许多砂砾的感觉。 性别，更是无法分辨男女。 范离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莫非是三清中一位？太上？元始？还是通天？” 在神秘人身上，范离确实感觉不到半分妖气。 如果对方是山海大妖，还能在他面前把妖气完美隐藏，恐怕实力会在范离之上。 那么，对方也没有藏头露尾的必要了。 而放眼整个宇宙，除去山海大妖，范离最有可能遇上的便是三清。 神秘人沉默着，并不回答。 像是在审视范离，并抱有极高的警惕戒备的态度。 范离是可以理解的。 三清，是最早为鸿钧断后的圣人。 如果他们存活至今，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惨烈大战。 山海大妖，也是有奸滑狡诈的对手的。 比如九凤，曾经计杀帝俊。 又比如四凶，曾经迷惑长乐。 “我确实来自洪荒，为六御天帝之一，大晋天帝范离。”范离自我介绍道。 神秘人依旧沉默着。 没有流露出敌意，但也没有友善亲切之意。 只是转身，用范离能跟上的速度，朝着宇宙中某个方向飞去。 范离意识到，对方大概是希望自己跟上？ 比起继续漫无目的的遨游宇宙，范离选择冒险试试，跟在神秘人身后。 很快，范离就惊讶的发现，神秘人果然深不可测！ 他曾经尝试加快速度，想要靠近神秘人，但对方也立刻提速，令范离追赶不上。 两者，始终保持一段令彼此都感到安全的距离。 范离心中越发笃定，神秘人可能是三清之一。 有防备心，但没有敌意。 大妖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许久。 神秘人在宇宙中某处停下。 范离惊讶发现，这是一片罕见的‘空旷’区域。 所谓空旷，就是以范离如今的修为，一眼望到极远处，居然连一颗星辰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 如果说宇宙是一块稻田，每一颗星辰都是宇宙女神播种的秧苗。 那么，范离与神秘人所在之地，竟是稻田里未被播种插秧闲田。 宇宙中，还有空闲之地？ 神秘人又有了新动作。 双手虚握，做揉捏状。 范离看在眼里，却感觉有些滑稽。 神秘人笨拙揉捏的模样，像个孩子在捏橡皮泥？ 或许是错觉？ 范离一边看着神秘人揉捏虚空，一边却感觉对方的身体有些许缩小？ 比初见面时，似乎矮了一毫米，不，矮了一微米？ 范离突然想笑。 自己怎会生出如此滑稽的念头？ 神秘人浑身都被罩住，如此细微的变化，自己仅凭直接怎能断言？ 但很快的，范离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双手虚握揉捏的神秘人，手中居然有了一团物质。 泥土？ 不。 更准确的说法，是核心，或者说星核？ 范离眼皮直跳！ 自己正在经历什么？ 一颗星辰的星核，从无到有的全过程？ 他感觉自己嗓子有些干，想喝水，这是情绪极度紧张才有的反应。 但功参造化、超越鸿钧、直追盘古的范离，口渴本就是极荒谬的反应。 范离静静的看着，神秘人将一颗星核越捏越大。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日？ 月？ 年？ 不知过了多久，当星核真正成为一颗星辰时，范离才意识到神秘人已经大功告成了！ “又……失败了。” 神秘人开口说话，声音依旧沙哑，却罕见的有了语气。 失望的语气。 星辰，还被神秘人‘捧’在手里。 但在一个随手丢弃的动作过后，星辰便从神秘人手中脱离，朝着宇宙深处坠去。 神秘人丢掉这颗星辰，就好像丢一件垃圾似的轻松随意。 范离脸上，最初震惊的表情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麻木，和冷漠。 他已经明白了，眼前之人并非太上、元始或通天。 而是他苦苦寻找，另一位更深不可测的存在。 “不能着急。” 神秘人似在自言自语。 “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做到。” 造星，又从零开始。 范离犹豫着要不要对她出手，但随着第二颗星核被揉搓出鸡蛋大小，范离决定再等等。 真的，应该再等等。 这甚至是一次难得的学习观摩机会。 范离想起来鸿钧的《红尘经》，三千大道之中，也有造化大道。 但与创造星辰相比，鸿钧的造化大道突然变得幼稚可笑。 范离一时没忍住，也学着对方的模样，双手虚握揉搓，尝试造化星辰。 于是，在宇宙的最深处。 范离与她，安静的互不打搅，并做着同一件事。 许久许久之后。 神秘人叹了口气，再次将星辰如垃圾般丢弃。 而范离，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捏出来。 他看着坠向宇宙某处的星辰，生出一股强烈冲动，想追上去，把未出世的山海大妖连同星辰一起抹杀。 可是，眼前之人，让范离放弃了这种轻率的念头。 “你做的不对。”神秘人突然来到范离身边。 手把手，指导范离如何造化星辰。 太荒唐了。 范离宁可她捅自己一刀，也不该是眼前这般情形。 但是，他仍乖乖配合着，尝试创造自己的第一颗星辰。 有什么东西，好像被抓住了？ 范离虚握的双手，在宇宙的幽暗漆黑中，似乎抓到点什么。 他憋红了脸，费了老大的气力。 拉扯！ 融合！ 挤压！ 终于，在范离几乎透支全部力量的情况下，终于无中生有，造化出一粒微小到细不可察的……沙粒。 真的，只是沙粒。 而且范离相信，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小的沙粒。 但终究，是他创造的。 神秘人拍了拍范离的肩膀，干哑的嗓子里，发出略带夸赞的语气。 “你比那三个人强。” “有希望。” “所以，我不杀你。” 第624章 神女无心 比……那三个人……强？ 范离表面淡定，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三人？ 三清？ 来不及思考，女人再度开口。 冷漠，但是命令的语气。 “继续，不许停。” 范离苦笑。 明明是敌对关系的双方，但她正在传授自己造化星辰、演绎诸界的手段。 虽然，有点进厂打螺丝的感觉。 可这终究是梦一般的机遇，稍有好奇心和求知欲的修行者，都无法拒绝这种触摸大道极限、宇宙本源的机会。 心中还在犹豫，范离的手却还是搓了。 玄妙的感觉。 像是在揉捏宇宙，又好像是无中生有的创造宇宙。 比上一次造化，用时更短，但搓出来的土疙瘩，已经有核桃大小了。 “怎么样？！” 范离满头大汗，却忍不住捧着自己的‘作品’炫耀。 “不好。”女人口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否定语气。 居然是差评？ 范离不理解。 他看看对方，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土疙瘩。 哪里不好？ 明明进步飞速。 “大，不是目的。” “单一的重复，不是造化。” 女人说着，伸手对范离的土疙瘩轻轻一点。 土疙瘩瞬间爆开，变成上百个碎块。 范离先是呆愣，但仔细观察分裂的碎块，才发现它们大小、质量居然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造化，果然不是单一的重复。” 范离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他造出了‘土’，但继续制造一百倍、一万倍、一亿倍的‘土’，却在造化之道上原地踏步，仍然只会制造‘土’。 “我明白了！” 范离重新开始。 熟能生巧，他用比前两次更快的速度，无中生有的造出一粒土疙瘩。 然后，十指张开，灵力凝聚其上，虚握空抓，却是在茫茫宇宙中搜寻其它元素的存在。 太难了。 只片刻功夫，范离双手青筋暴起，丹田气海干涸如沙漠。 用他一人之力，却要调动宇宙中存在的物质，简直是蚍蜉撼树。 在透支到近乎晕厥的状态下，范离终于将一点绿光注入土疙瘩里。 下一秒。 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居然是碧绿的嫩芽？ ‘土’之后，是‘木’吗？ 这份颇有些骄傲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然后，范离便昏死过去。 他漂浮在幽暗的宇宙深渊中，像一具尸体。 而刚刚破土的脆弱萌芽，更无法抵御宇宙的恶劣环境。 冻结、枯败、凋零，直至彻底死亡。 一道绿光，如雨水般撒下，刚刚死去的嫩芽重又焕发新生。 宇宙女神将播撒生命之光的手撤回，迟疑的盯着范离。 她当然很清楚，这家伙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杀死范离，易如反掌。 宇宙女神伸出手，很轻易就掐在了范离的脖颈上。 纤纤玉手看似柔弱，但对她而言，捏爆一颗星辰并不比捏爆一颗核桃更难，何况范离的脖子？ 范离，没有抵抗。 他依旧昏迷，什么也做不了。 女神的手，却从范离脖颈处挪开了。 沿着曲线向上攀爬，抚摸，盲人摸象般，用掌心零距离感受范离的面部轮廓。 女神的动作，乍一看有些暧昧了。 但她目光清澈，表情冷肃，显然此时的行为并无半分男女之情。 她只是在观察。 把范离当成一件作品，观察他的细枝末节。 许久，女神皱起了眉头。 苦闷？ 疑惑？ 她脸上难得露出如此丰富的表情，但盯着范离的目光却越发不善。 有一股冲动，想要把范离毁去。 但终究不舍，毕竟是自己的作品。 “人来。” 女神的声音落下，便有一道高大魁梧、肌肉虬结的身影，凭空出现。 如果范离醒着，看清来人的模样，一定会大吃一惊！ 不是山海大妖！ 连化形为人的妖族都不是！ 从头到脚，都是浓郁的人族气息，浓郁到连昏迷中的范离，都还不如他像人。 但最要命的，却是范离若能睁眼看，他必能认出此人！ 洪荒世界。 准确的说，只剩碎片的洪荒凡间，不论哪朝哪代，各国大城小镇，都常常立有他的雕像！ 开天辟地！ 福泽三界！ 洪荒万灵共同的父神，盘古！ 这男子，正是盘古的容貌。 但极其古怪的是，除了容貌，魁梧男子毫无半分洪荒父神的气质。 虽不是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却也精神萎靡、眼神涣散，洪荒父神绝不可能是这般模样。 “无心，拜见神女。”盘古模样的男子，屈膝在女人面前跪下。 看他动作熟练，恐怕已经跪过千万年、亿万次。 神女凝视无心片刻，似看够了，才指着昏迷的范离下令道：“带他回盘古宫，养好伤，再让他干活。” 无心脸上，惊诧之色一闪而过。 “是。” 他将范离背起，朝着宇宙最深最黑暗处，只迈出一步，便已消失不见。 若范离醒着，定要惊叹无心的修为之高深，堪比洪荒圣人！ 神女，并没有离开。 她驻留原地，复又开始造化星辰。 …… ………… 范离透支的身体，像被榨干水分的海绵，突然被丢进湖海中。 浓郁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入他体内。 “啊？！” 范离猛然惊醒过来。 身体快速修复，并未给他带来丝毫的安全感。 在那个女人面前昏死过去，还能醒来，简直是奇迹！ 他环顾左右，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金碧辉煌、巍峨壮丽的宫殿之中。 奇怪。 宫殿的建筑风格，竟与洪荒相似。 但自己肯定没有返回洪荒，这座宫殿显然属于宇宙女神。 范离走到殿外，发现此地环境优美宛如仙境！ 有灵根仙草，千姿百态，肆意绽放。 又有瑞兽祥鸟，或盘桓于天，或栖息草木之间。 一片和谐美好，纯洁污垢。 这才是仙界应有的样子，而不是洪荒那般，历经无数岁月的战火袭扰，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你醒了。” 范离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他顿感汗毛倒竖！ 凭自己如今修为，怎可能被人从身后靠近而不察觉？ 转身，看清说话之人的模样，范离更是一阵恍惚。 “盘……盘……盘古？” 无心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不是盘古。” “但这里，是神女居住的盘古宫。” 神女？ 宇宙女神？ 她不是仇恨洪荒，仇视盘古吗？ 为什么她居住的宫殿，竟会命名【盘古宫】？ “你叫无心？” 范离其实想问，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像盘古？ 无心却好像猜到了范离的想法。 他用平淡的口吻，却说着范离最不想听的一段话。 “我现在叫无心。” “以前，我叫太上、元始、通天。” “三清是盘古一气。” “神女将太上、元始、通天重化为盘古清气，并创造了我。” “我徒有盘古之表，不配盘古之名，因此得名【无心】。” 第625章 雕像 三清，已死？ 范离看着眼前神似盘古的男人，思绪有一瞬间僵住了。 苦寻多时，三清的消息竟来得如此突然？ “原来……是你。” 范离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大魁梧、表情却略显憨蠢的无心。 他心中涌起一股悲凉与失望。 无心感受不到范离的情绪，但是，他竟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无心左右看看，那张与盘古神似的脸颊，竟流露出孩童般的好奇心。 “范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说。” 范离点点头。 自己都沦为阶下囚了，无心这个狱卒还如此客气，他当然不会不识趣。 “就是……那个……” 无心竟是一脸扭捏表情。 “洪荒的盘古，是何等样人？我要怎样，才能成为盘古？” 范离以为自己幻听了。 但看无心认真的表情，知道他是真诚发问。 这家伙想成为盘古？ 为什么？ 范离一时理不清头绪，但在无心催促的眼神下，还是先如实回答。 “盘古，创造了洪荒世界。” “他是洪荒父神。” “他有大智慧，源自宇宙女神，但造化玄通青出于蓝，能超越宇宙女神。” “他有大勇气，在面对女神无数次失败后，仍敢于挑战创造，终于令洪荒世界诞生。” “他有大慈悲，洪荒世界生生不息，舍生滋养万灵。洪荒众生，至今不敢忘却盘古大恩大德。” 听范离说完，无心已是愁眉苦脸。 一双剑眉，早已经拧成了川字。 无心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嘟嘟囔囔道：“大智慧、大勇气、大慈悲……这么厉害啊，我如何做得到？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范离更好奇了。 “无心，你为何想成为盘古？” “无心就是无心，你做自己不好么？” 无心闻言，却只沮丧的看了范离一眼，然后摇摇头。 “唉！”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 “跟我来。” “以后你也住在盘古宫里，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范离只好跟上，又顺嘴问一句：“神女打算将我留到什么时候？” 盘故宫辉煌宏大，但范离可没兴趣在这里待一辈子。 “留到你无用之时。” “然后，神女会命我杀了你。” 无心理所当然的说着，完全不顾范离脸色尴尬。 两人在宫里闲逛半天，无心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他对着范离挠挠头：“别怕，杀你之前，我会通知你的，不会突然袭击。也让你有时间交代后事。” “……你还怪好嘞。”范离哭笑不得。 “是吗？哈哈，你也觉得我好？” 无心居然以为范离真在夸他，开心的笑了。 盘古宫雄伟壮丽，金碧辉煌，但最能勾起范离好奇心的，却是随处可见的雕像。 等整座宫殿逛完，范离在心中默数，共有三百六十五之数，与三百六十五周天星辰对应。 这么多雕像，却都是同一人，只是姿态服饰不同。 范离指着近处一座雕像，问无心道：“这雕像是你？” 雕像是个男人。 五官轮廓，却是与无心相似，但气度不同。 无心浑身上下透着些憨傻气质，雕像男子却双眸如电，气度仪表非凡。 雕像男子身穿儒袍，盘腿坐于莲花之上，神情专注，好似在听学闻道。 无心摇摇头：“他是盘古，不是我。当年神女教化盘古，这雕像记载盘古学道时的模样。” 其实，范离早猜到这雕像是盘古。 他之所以发问，只为印证心中猜测。 “无心，那座雕像总该是你了吧？”范离指向不远处，一座身披金甲、昂首挺立的雕像问道。 “那是盘古成道像。”无心说着，叹了口气。“也不是我。” “那座呢？” “盘古创生像。” “那座？” “盘古巨神像。” “那座？” “盘古开天像。” …… ………… 范离把三百六十五座雕像全部问了个遍。 果然，盘古宫内雕像，皆是盘古！ 无心知无不答，只是脸上失落的表情更明显了。 回到盘古宫正殿，范离心满意足，却也震惊。 神女住在盘古宫里，并为盘古立像，还留个形似盘古的无心在身边伺候？ 这操作，很迷。 “盘古宫是宇宙灵力的源头。” “你在宫内吐纳调息，身体损耗只需一天就能复原。” “明日，你继续干活。” “若偷懒，我会重重责罚你的。” 无心憨厚又严肃的警告了一句，便丢下范离，转身离开。 范离也知道，不论如何，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实力。 他盘膝打坐，完全不担心会有人惊扰自己。 只是，范离恢复的速度，却远超无心意料之外。 根本不用一天。 仅仅三个时辰，范离已经状态回满。 之所以如此效率，因为远在洪荒仙界的另一具身体，正通过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疯狂滋补灵气损耗。 “嗯？” “你怎么出来了？” “咦？你的身体调息好了？” 无心正对着一座盘古雕像发呆，突然察觉范离站在自己身后，稍显慌乱之余，也惊讶他恢复速度比自己预计的更快。 “多谢关心，我已经好全了。” 范离微笑着，看看盘古雕像，又看看无心。 “你莫非……崇拜盘古？” 无心脸颊涨红，却连连摇头否定。 “我崇拜他做什么？” “无心心中，只有神女！” 他又想起什么，表情不善道：“你既已恢复？为什么不去干活？若敢违背神女的意愿，小心我不客气。” “我几时违背神女了？” 范离却笑着耸耸肩。 “明明是你亲口说的，让我明日才开始干活。” “这才过了三个时辰。” “明日，该在九个时辰之后吧？” 无心闻言，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眼。 “好……好吧。” “你说的对。” “明日，你定要努力干活，否则违背神女意愿……” “知道了知道了。”范离笑道：“你会对我不客气，对吧？” “嗯！” 无心重重点头，才又把目光挪向盘古雕像，完全无视了范离的存在。 范离也不出声打搅，只静立一旁，姑且陪伴。 九个时辰，对他俩来说，便是弹指一挥。 时辰一道，范离便转身回殿内，开始造化运功。 无心也默不作声的跟着，亲自监督范离‘干活’。 几次造化。 范离凭空造出些土疙瘩、绿芽，便掏空灵气、透支身体。 于是，无心便许他休息翌日，隔日继续干活。 干一日，歇一日。 不知不觉，范离竟在盘古宫中滞留了整整一百八十天！ 在此期间，神女从未出现过。 反而是无心，一百八十天中，有一半的时间监工范离干活，另一半时间则是对着盘古雕像发呆。 当无心对雕像发呆时，范离也总在一旁站着，且从不打搅无心。 终于有一天，无心把目光从盘古雕像上挪开。 他静静的看着范离。 “如果我成为盘古，神女就不会把我当成奴仆，而是把我视作她的男人，对吧？” 这个问题，范离整整等了半年！ 他从不主动挑起这个问题，甚至连引导蛊惑都不曾有。 因为范离知道，想要真正深入人心，必须等那人自己打开心扉，他才有机会乘虚而入！ 于是，范离用坚定的语气道：“是的，你的想法完全正确！” 第626章 破绽 神女回到盘古宫，冰山般的脸颊上留有倦容。 她站在宫门口，微微皱眉。 往日归来时，无心必定在宫门口恭候自己，今日为何不见踪影？ 神女这念头只存在刹那，便不再去想。 无心，不过区区玩偶，哪里值得她浪费心神。 “神……神女，您回来了。” 虽迟了片刻，但无心快步赶到宫门处迎接神女，身后还跟着范离。 如洪荒父神般存在的伟岸男子，此刻面对整个宇宙的化身，却也是谨小慎微，又面带讨好之色。 “神女抱歉。” “无心在修炼，竟没立刻出来迎接您，无心死罪。” 听了这话，神女又皱眉了。 “你修炼？” “你是先天神灵，为何要修炼？” “你练的什么功法？” 神女面色不善。 她最讨厌的，莫过于在自己的地盘上，有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虽然，整个宇宙都可算是她的地盘。 “我在修炼《红尘经》，是他教我的。”无心说着，伸手指向范离。 范离心中，真是万马奔腾。 好嘛！ 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出卖了？ 舔狗的友情，果然一文不值。 感受到神女讯问的目光，范离赶忙挤出一抹笑容。 “闲来无事，教无心道兄一些无关痛痒的小手段，打发时间罢了。” 范离相信，在宇宙化身女神面前，哪怕是洪荒顶级修炼功法《红尘经》，也就是寻常手段。 果然。 神女根本没当一回事。 她只冷冷道：“不可耽误正事，你进展如何了？” 范离也不废话，随手一招，便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土疙瘩圆球。 土球漂浮在三人面前，倒像一颗缩小了无数倍的星辰。 “金木水火土……” 神女却是慧眼如炬，轻易看穿土球真相。 范离凭空造物，已能生出五行元素。 那土球中，有绿芽萌发，土中又含金石水气，核心处更有热能潜伏，正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 范离满脸笑容，颇有些得意之色。 但神女一开口，说出的话仿佛当头泼下一桶凉水。 “你莫得意。” “那三人也曾做到这一步，但终究是止步不前。” “留他三人无用，我便将他们变成无心。” 范离听得，只感觉浑身汗毛孔倒竖。 他可不想也沦落到三清的结局，被神女捏橡皮泥似的改造成另一个人。 幸好。 神女对范离抱有希望，眼下不会伤他。 “无心，也愿一试。”无心突然开口说道。 造化创生，是宇宙的终极目标。 在过去无尽岁月中，她有无数‘作品’，但真正成功的，却只有盘古和范离两件。 神女没有彻底掌握终极的造化之术，才希望从盘古和范离身上寻找办法。 至于其他宇宙中的生灵，神女却不抱任何希望。 “你？” 神女面露不耐。 “你忘了自己的跟脚？” “你就是三清，三清就是你。” “三清做不到的事情，你又如何能做到？” 最后，神女对无心的大胆请求作出评价。 “根性低劣，不知所谓。” 范离在一旁听着，险些没绷住。 三清是何等存在？ 源出盘古，乃洪荒万灵近乎顶点的存在，仅次于鸿钧。 却被人说成‘根性低劣’？ 但是，这话毕竟从宇宙女神口中说出。 从整个宇宙的纬度，说三清的层次低些、差些，好像也无法反驳？ 只是无心着实可怜，明明对神女牵肠挂肚，却根本不被对方看在眼里。 呼来喝去，形同奴婢。 “我要休息了。” “你们都安静些，不可搅扰我清静。” 冷冰冰的丢下两句话，神女便隐没于盘故宫深处。 范离知道，凭自己现在的能力，对神女出手简直是妄想。 他心无恶念，也就能在盘古宫安然自处。 只是，范离对神女没有想法，却不打算放过无心。 无心，正满脸失落耷拉着脑袋，抱膝蹲在地上。 “你不会是要打退堂鼓了吧？”范离凑到无心耳边，小声问道。 “……嗯。” 无心沮丧的点点头。 “神女说我根性低劣，或许，我根本不可能成为盘古。” 不成为盘古，就不能被神女高看一眼。 无心没了进取的勇气，现在只觉人生无望、前途一片黑暗。 “嗨！” “无心道兄，难道你以为神女就全知全能、言出必中？” “难道不是吗？”无心茫然的反问。 “当然不是！” 范离斩钉截铁。 “你别忘了。” “神女虽创造盘古，却被盘古超越。” “她料不到盘古的潜力，凭什么一言断你前途？” “且不说你是否能成为盘古，凡事总要试一试。如果失败，你不过耗费些时日功夫。” “但如果成功，你与神女可就……” 要论蛊惑人心的手段，范离这大奸臣可以信手拈来。 尤其，无心单纯，对神女又异常执着。 被范离一顿忽悠，无心那酷似盘古的英伟面庞，甚至浮起一层红晕，像饮了几斤黄酒似的。 “你说的对！” “我应该试试！” “反正失败了，我又能损失什么呢？” 无心憨厚的笑了。 他有些感激、又有些期待的问范离：“你真相信，我的资质也能成就盘古？” 范离在心中叹气。 唉！ 三清圣人是何等存在，自己未曾见到圣颜，他们却已经变成这憨蠢无心。 世事无常，实在讽刺。 范离心中失落，表面却是一副鼓舞模样。 “无心，洪荒有句俗话。” “有志者事竟成！” “我看不透你的资质，但我相信你的决心！” “你只要沿着盘古走过的路前进，终有一天，定能追上他的脚步。” “来，我再传你【盘古巨身】神通……”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范离帮助无心，绝对真心诚意。 只不过，他既真心希望无心越来越像盘古，又阴恻恻的利用他影响神女。 盘古宫。 盘古雕像。 形似盘古的无心。 不论胜负、恩怨、爱恨，盘古已经深深印在神女心中。 神女在范离面前，是无懈可击的存在。 没有破绽，制造破绽。 范离的办法，就是把无心培养成神女的破绽。 “若不如此，放任神女无休无止的创造山海大妖，洪荒还能坚持多久？” “久守必失。” “只能以攻为守，直捣黄龙。” 第627章 斗智不斗力 失败，一直失败。 神女的情绪非常懊恼！ 一个盘古，一个范离，明明都是她的成功之作。 但后来，竟再无佳作！ 这到底是为什么？ “有那么难吗？” “我是宇宙！” “我无所不能！” “为什么不能再成功一次？” “盘古？”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在神女独处的宫殿里，没有奢华的陈设，富丽堂皇的装饰。 偌大宫殿，竟是堆满了雕像。 盘古的雕像。 数量之多，竟比盘古宫其余各处的雕像加起来还多！ 范离不知道，甚至无心也不知道。 神女独居的宫殿里，她日日面对的，是表情姿态各异的盘古雕像。 她正对着一个形态气质较为年轻的盘古，不断的发声质问。 然而，雕像不会说话。 年轻的儒服盘古，只微笑做聆听状。 亦如亿万年前，盘古刚刚诞生时，聆听宇宙女神教训时那般。 嘭！！！ 神女一掌，将儒服盘古雕像拍碎。 她神情灰败，喃喃自语道：“只有盘古，能给我答案。你不是他，你们都不是他。” 说罢，神女一挥袖。 殿内几百座盘古雕像，在无色无形、却足以搅碎星辰的恐怖力劲之下，瞬间化作齑粉！ 发泄过后，神女却并未得到满足。 她的情绪更加沮丧，尤其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了盘古的‘身影’。 “盘古……” “我的盘古……” 神女喃喃自语，双手虚握揉搓。 片刻功夫，那些化作齑粉的盘古雕像，竟又在强大的生生造化玄功之下，变回了原本形神兼具的模样！ 神女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眸，复又重现色彩。粉嫩如花瓣的薄唇，也勾起了甜美的弧度。 “盘古。” “我定要……再造一个你。” 轰隆隆！！！ 突然的巨响声，却是从宫殿外传来的。 神女闻声，面色一沉。 身形闪动，已在店外。 “无心，你是怎么看家的？如此无用，信不信我把你……” 一句‘打回原形’的话还没说出口，神女就呆愣住了。 她仰头，看着天地巨人般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盘古吗？ 而且，是他开天辟地时、神女心中最深刻的模样！ 盘古宫内，突然出现如此一尊巨神，难怪连这一方小世界都要天地动摇！ “盘古……你……活了？” 有那么一瞬间，神女心扉乱颤，未经思考已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可是，巨神状态的‘盘古’，听见神女的声音，却是浑身上下不自觉的颤了颤。 ‘盘古’低头，满脸尴尬、心虚之色。 “这个，我，神女，您……” 他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神女却已然醒悟过来。 她面若霜寒，眼中除了怒火，更藏起一丝失望。 “无心！” “谁允许你变成这幅模样？” “速速变回来！” “否则我杀了你！” 巨神‘盘古’原来是无心。 他冷汗直流，连连应是。 顶天立地的伟岸身躯，也立刻蜷缩着迅速变小。 只片刻功夫，就变回身高九尺的壮汉模样。 “无心，你好大胆！”神女说着，扬手就想将他灭杀。 若是昔日三清，还能在神女手下支撑几个回合，但仍改变不了败亡的命运。 可他现在是无心，根本生不起半点与神女争斗的勇气。 无心只是闭目等死。 然后，许久过后，却未见神女的灭世之力落在自己身上。 “神女？” 无心睁开双眼，却见神女抬起的胳膊早已放下。 虽然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善，却也没了杀意。 “神女不杀我？”无心惊讶问道。 “哼！” 神女冷哼一声。 “杀了你，谁来打扫盘古宫。” “还不退下！碍眼的家伙！” 无心被骂得很惨，心中却莫名欢喜。 今日的神女，竟对自己格外宽容，实在是过去多少岁月也不曾有过的。 他欢天喜地的退下，连背影都颠颠的透着喜意。 无心却不知道，神女一改往日几乎无视他的风格，竟是目送着他离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 盘古宫某处，范离正在调息打坐。 突然，一股寒意袭来！ 范离睁开双眼，便看见神女站在自己面前，浑身散发强烈的杀意！ “是你在教唆无心？” 范离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我教的，但不是教唆。” “无心是我的朋友，他有个愿望，我只是帮助朋友实现愿望。” 诡辩，实在是范离最擅长的。 既然神女给了他开口解释的机会，就证明范离还没触碰到神女的底线，还能继续活下去。 而这份宽容，肯定与范离自身无关。 唯一的解释，无心成功取悦了神女。 “哼！” “最好你不要自作聪明！” “你虽是一件成功之作，但也是我亿万作品中的一件。” “纵然毁去，我也不会有半分不舍！” 这话，范离绝对相信。 成功的造化，是神女的目的。 但成功后的作品，也就是范离，可从未得到过神女的半点关照。 反而是鸿钧，造化出系统之力，带着范离穿越，又一路庇护陪伴。 “只享受过程，不在乎结果？” “靠！” “我怎么像是事后那根烟？” 范离在心中吐槽，表面上仍应付着神女。 其实，神女也并非对所有的结果不在乎。 她至少在乎盘古，而且是非常在乎。 这座盘古宫，宫内随处可见盘古的雕像，还有无心，都是最好的证明！ “神女有命，范离不敢不错。” 范离故意服软退让，却是退三步进一步。 “只是……” “若无心道兄再来求教于我，请问神女，我是教呢，还是不教呢？” 这一问，却让神女沉默了。 她凝视范离良久，感受着对方身上，比山海大妖更强、甚至压过洪荒圣人一筹的实力。 虽然强大，但在她面前仍是蝼蚁。 她是宇宙万物之主。 区区范离，能有什么作为？ 更何况……无心那有几分神似的盘古巨神，虽然刚刚看过，神女已经有些思念了。 “只要不耽误干活，无心想学什么，你都教他便是。” 说完，神女拂袖而去，似懒得与范离再废话。 范离也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他从来不是最强，因此也最擅长利用强者的傲慢，为自己争取胜利的可能。 神女离开时，甚至丢给范离一个讥讽的眼神。 她似在嘲笑范离，居然妄想施恩给无心，让无心背叛她。 “如果我真是这种想法，你确实可以鄙视我。” “无心，当然永远不会背叛你。” “恰恰相反，我知道，无心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 第628章 大晋强，则洪荒强 洪荒仙界，大晋天朝。 崭新的都城，宫殿巍峨，琉璃金瓦白玉柱，墙高池深四方城。 天朝气象，果然非凡。 只是，高阔城墙上有洗刷不尽的大妖血迹，皇宫广场更倒吊着十几只狰狞恐怖的大妖尸骸！ 一如范离初登仙界时，在大秦皇宫看见的相柳尸骸一样。 妖尸是战利品！ 妖尸是功劳簿！ 妖尸更是大晋臣民必须的口粮！ 如今的仙界，各国已不为口粮发愁。 因为日日有大妖入侵，或三五成队，或八九成群。 洪荒仙界，圣人不在，六御只剩一家。 但在范离的领导下，洪荒金城汤池，牢不可破，犯境大妖尽数被斩杀，尸体成为口粮，分发仙界诸国。 “启奏陛下。” 一道平和、中正、从容的声音，在大晋金銮殿内响起。 他正是大晋丞相，第三代鬼谷子王班。 “昨日来犯之山海大妖。” “风火山君、九首元吉、双尾狸奴、尸楚鸟、阴水白额驹，皆已伏诛。” “其尸，由太医院以药膳烹制，分发参战诸将。” “我大晋将士每日食用妖肉药膳，精血日益充盈，根骨愈发厚重，战力之强，冠绝仙界诸国！” 王班说完，满朝文武大臣的脸上，皆是与有荣焉。 细看大晋百官才发现，不论文臣武将，朝服官袍多有破损，且人人带伤，浑身遍布疤痕。 连王班这样百官之首的丞相，脸上也留下一道狰狞爪痕。 九龙御座之上。 范离一身五爪金龙袍，坐北朝南，深邃的目光透过金銮殿，望向无尽深远的域外星海。 “传旨。” 范离只说了两个字，满朝文武皆跪下聆听圣训。 “大晋强，则洪荒强。” “朕统领三界，岂能狭隘只顾本朝？” “太医院所有药膳配方，向仙界各国无偿开放。” 群臣闻言，表情先是一滞，随即露出笑容，心悦诚服。 “臣等遵旨！” “同理。”范离又道：“我大晋之鬼谷机关术，修行炼化之法，向仙界诸国公开。” 王班毫不犹豫道：“臣领旨！” “太尉，将《龙鳞仙诀》与大晋练兵冲阵之法，传谕诸国。” “臣胡宗宪，领旨！” “监察院隐踪匿形暗杀之道，与诸国共享。” “臣荆无敌，领旨！” “吕皇后所创《大晋一百零八奇阵》，及仙弈棋道，由大司农传教各国。” “臣黄龙士，领旨！” “我大晋《儒典》，以《吕氏春秋》为根基，文信侯麾下七十二儒仙心血编纂，记载儒道至高经典大义，此书刊印百万册已成，着翰林院牵头，分发诸国儒仙手中，不可缺漏一人。” “臣张居正，领旨！” …… ………… 一道道圣谕，范离口述，百官执行，以最高最快之效率，迅速传播到仙界的每一个角落。 越国。 勾践表情凝重道：“请问贵使，晋帝陛下如此慷慨，莫非有大事发生？” 晋朝使者微笑摇头，语气无比骄傲自豪道：“天帝陛下有言，大晋强则洪荒强，领袖群仙一起进步，乃天帝之责。越王只要不忘洪荒同心御敌之使命，毋须感激我家天帝。” 勾践闻言，神情复杂，脸色变幻。 许久，终于是叹息一声。 “难怪本王止步仙王之境多年，始终未被天道鸿钧青睐，无法升任六御。” “大晋天帝公而忘私！气量恢阔！” “本王……对天帝陛下心悦诚服！” 晋朝使者闻言，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齐国。 齐桓公满脸惊诧之色，忍不住问道：“晋使，天帝竟将一国所长，无私分享给整个仙界？” “大晋强，则洪荒强。” 晋使笑容谦和，眼中却是藏不住的骄傲。 “齐国只管接受我家天帝的善意，不必多心。” “这……这……仲父，你看如何？” 齐桓公一时拿不定主意，问向自己身边重臣。 管仲用眼神示意，齐桓公秒懂，虽然不甘心欠下大晋天朝的人情，但也确实舍不得如此重礼。 等晋朝使者告辞离开，齐桓公才急忙去问管仲。 “仲父，您看此事当如何？” 管仲叹道：“唉！难怪晋帝飞升仙界不久，便能君临六御。其眼界气度胆识，皆非寻常天子命格可比。” 齐桓公听得脸颊微红，又问道：“仲父，大晋如此强势，寡人如之奈何？” 他也是有心成就一方天帝的，如今已是仙王强者，与天帝看似只有一步之遥。 管仲沉默良久，才躬身道：“请王上以晋帝为师，听其言、观其行、思其志。” 齐桓公听得双眼一亮！ “若寡人学得晋帝十之八九，也能成就一方天帝？” 管仲苦笑。 “王上若能学得晋帝一两分，或许就够资格了。” 言下之意，范离的十之八九，可不是你能学会的。 齐桓公老脸一红，对着管仲却没有半点脾气。 “是是是，仲父说的对，寡人定要学得那一两分，也让天道鸿钧刮目相看！” 淮南仙国。 昔日的淮南仙王，因国力日渐衰微，他的位份也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被天道鸿钧降格为诸侯国主。 刘安阴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大晋天朝使臣。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龙虎丹仙张道陵。 “张……晋使说的可是实话，晋帝舍得将本国所长，与仙界诸国共享？” “这其中，莫非有诈？” 看着刘安疑神疑鬼、又满是嫉妒的模样，张道陵心中冷笑。 “大晋强，则洪荒强。” “此乃我大晋天帝金口玉言，其中深意，还需淮南王您慢慢参详。” “哼！”刘安怒道：“什么大晋强则洪荒强？不过是炫耀实力，自吹自擂罢了，寡人难道听不懂？” 张道陵斩钉截铁道：“是的，显然你没有听懂！” 说完，张道陵转身，拂袖而去。 今日之张道陵，修为实力仍不如淮南王刘安。 但刘安只能目送他远去，却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淮南王宫内，几名王国大臣低头不敢言语。 “你们都聋了？哑了？” “难道刚才寡人说的不对？！” “晋使无礼，尔等为何不替寡人辩驳？” “废物！” “淮南八公死后，寡人身边只剩一群废物！” 刘安又骂了大半天。 终于，一名大臣忍不住，出言反驳道：“大王！君不密则失臣！岂能如此羞辱我等？大晋天帝的意思，乃是大晋强盛，则提携仙界诸国，以至洪荒强盛，才能共同抵御外敌。如此简单道理，大王号称学贯古今，如何不懂？” “大胆！” 刘安听得恼羞成怒。 “你竟敢犯上？！” 他一拳挥出，隔空击中那名大臣。 大臣倒飞出去，撞破王宫大门，重重摔在几十丈外的地上，却并未死去。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恰好官帽从头上掉下来。 “咳……” “天意如此。” “若大王不杀臣，臣即辞官归野。” 这名大臣说完，缓缓脱下自己的一身官袍，转身飘然离去。 刘安也是气昏了头。 “滚！”刘安怒道：“不想干的，都可以滚！” 王宫里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臣请辞。” “臣也请辞。” “大王，微臣告辞。” 不过片刻功夫，群臣散尽，只剩下刘安一人，孤零零坐在王宫玉阶之上。 他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寡人的淮南国……完了？” 第629章 坐标之力 数日后。 淮南仙王刘安，降格为淮南国主。 位份，从王爵降为侯爵。 这却是一桩小事，并未在仙界引起半点关注。 毕竟大晋天朝恩泽仙界，所有仙国都忙着消化天帝范离的慷慨馈赠。 身为洪荒唯一在位的天帝，范离，更不会分心关注淮南王这样卑微且猥琐的存在。 范离走出皇宫。 大步朝天，抬腿跨出。 下一瞬，便登临绝顶，屹立仙界之巅。 “鸿钧，朕有事找你。”范离如自言自语般，又像是老朋友间随意的聊天。 他与天道鸿钧，早已经没了上下尊卑之分。 “……说吧，我在听。” 出乎范离意料之外，鸿钧的声音透着难以掩饰的疲倦。 范离皱眉问道：“你为何虚弱至此？” “呵呵呵。” 鸿钧笑着，却不想让范离为自己担心。 “不碍事，还扛得住。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吧，我定为你办好就是。” 范离沉默片刻，终究不忍让鸿钧为难。 “我要坐标。” 上一次，鸿钧拿出女娲的坐标，令范离的另一具身体得以遨游宇宙，更奇遇不断，实力飞升超越天帝圣人。 听范离此次又要坐标，鸿钧立刻发出惊疑之声！ “怎么？” “你又要远游？” “你的分身还未归来，仙界更需要你的本体坐镇。” “有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犯险，更要抛下整个洪荒世界？” 范离笑着摇摇头。 “非也。” “六御天帝远征域外，与持宝大妖争斗。” “那些都是山海大妖中顶级的存在，纵然以一座天朝之力征讨，也是极艰难的战斗。” “如今，我们已知持宝大妖有无限轮回重生的可能，那几位陛下便是岌岌可危。” “我，要亲往救援。” 范离的声音斩钉截铁，根本不是商议。 鸿钧，必须配合！ “是这样……” 鸿钧的语气软了几分，更透着些许欣慰。 轻笑声，如微风般从范离耳边飘过。 鸿钧的笑声，像是卸下了扛在肩上许久的重担。 有些事，圣人、天帝都无法与他分担。 但如今，范离却可以。 “好。” “你先回朝等待，制造坐标需要时间。” “记得你与秦天帝交情颇深，我先尽快把秦天帝坐标做出来给你。” “你也抓紧厉兵秣马，做好战前准备，切忌不打无把握之仗……” 鸿钧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范离虽没有不耐烦，却仍皱眉道：“只是秦天帝的坐标？你干脆把五位天帝坐标都交给我！凭我今日修为，除非那位神女亲至，否则再强的大妖我也有信心擒杀。” “是，你很强，我当然知道。”鸿钧耐心解释道：“只是创造坐标极费心力，我已有些力不从心……” 鸿钧说着，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十分后悔。 但说出的话就是泼出的水，覆水难收，范离已经听见了。 “坐标，很难？” 范离面色一沉。 他没有怀疑，毕竟鸿钧坚守大千世界无数岁月，是洪荒开天辟地以来，除父神盘古之外，为洪荒世界付出牺牲最多之人。 连鸿钧都说难，可见坐标之力何其艰难。 范离不禁有些懊悔！ 明明已经达到如今这般高度，怎么像寻常洪荒生灵那般，逢大事便只能指望鸿钧，对他予取予求，不懂节制。 纵是海，也有干的时候。 纵是山，也有平的时候。 鸿钧纵然万能，也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抱歉。”范离自责道：“坐标你不必亲自准备，只传我法门，让我自寻摸索定位即可。” “这怎么行？！”鸿钧急道：“其实，这不过是缩地成寸的空间手法，但所谓的地，是整个宇宙，所以损耗巨大！这岂是你能承受的？” “你不是一直在承受吗？” 范离反问，语气更多却是自责。 他知道，鸿钧舍身化入天道，便能调动洪荒世界元气，即为洪荒无敌。 任何洪荒生灵，都不可能比鸿钧更强。 坐标之力，鸿钧只为范离准备了一份，就几乎瘫痪。 范离想学坐标法门，自行瞬息遨游宇宙，鸿钧岂能让他胡来？ “胡闹！” “你岂能与我相比？” “我有整个洪荒世界元气支撑着，你有什么？！” 范离有什么？ 遥远星海深处，盘故宫中，仙灵元气浓郁至极，这里毕竟是宇宙源头。 刚刚忙碌了一整天，透支仙力的范离分身，只盘膝打坐一个时辰，便已经填补了体内仙力的亏空。 “鸿钧，我窃神女盘古宫的元气，更胜洪荒元气何止千倍万倍？” “你，传功吧。” …… ………… 大晋，金銮殿。 天子龙椅，空空如也，并无人端坐其上。 但大晋文武百官，却分列朝班，早已静立玉阶之下。 吕福宝凤冠霞帔，以皇后之尊临朝。 “王丞相，机关兽军团，是否赶造完毕？”吕福宝气度雍容，眼神坚毅，颇有乃夫风范。 “启禀皇后娘娘，百万机关兽已经制造完毕。”王班恭声答道。 “好。” “百万机关兽由大司农黄龙士布局，设纵横十九道天地棋局，拱卫仙界外围。” “臣遵旨！”黄龙士高声应下。 “太尉胡宗宪，统领三军，范纯为先锋主将，我大晋举国皆兵。” “陛下离朝期间，凡来犯之大妖，必须将其击杀在仙界外围，不令一只大妖踏上我家园土地！” 大晋文武百官，齐刷刷跪下。 “谨遵娘娘谕旨，绝不辱命！” “众卿平身。” 吕福宝用赞赏的目光，逐一打量朝堂文武，然后双手捧起一部散发玄黄神光的奇书，高举过顶，将其推上天空。 昔日凡间儒道至宝《吕氏春秋》，早已被淬炼成儒道仙器。 此书无风自翻，书页舞动，便有一层层玄黄光晕在天空散播开来，向四面八方无止境的扩散覆盖。 最后，竟是将整个仙界都包裹其中。 吕福宝又连打法决，竟是以《吕氏春秋》为阵眼，设下她最强的防御阵法。 同一时间，范离和鸿钧都清晰感受到仙界的变化。 “罢了。” 鸿钧叹息一声。 “你是洪荒希望，我本不敢让你涉险。” “但你安排如此妥帖，我也无话可说。” “此玉碟中，有瞬息宇宙、坐标传送的法门，你参悟之后便可以出发了。” 话音落，一片晶莹圆润的玉碟便漂落到范离面前。 凭他今日实力，参悟神通法门，再无需闭关苦修。 只是神识一扫，便掌握了玉碟中全部内容。 “如此，我便去了。” 范离话音刚落，却看见域外星海有十几颗‘流星’，正飞速朝仙界落下。 他知道，这是新入寇的山海大妖。 范离却根本毫无兴趣。 坐标之力发动，他的身体消失在原地，已不知穿越多少星辰世界，去到遥远宇宙深处。 至于即将抵达仙界的大妖，自有贤妻和大晋文武百官料理，他无须担心。 第630章 剑道圣人 开明兽巢穴。 一颗恐怖妖卵，如心脏般剧烈起搏跳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 它先是一个土包大小，然后变大如山岳，最后野蛮生长至不知几千万里！ 孕育开明兽的妖星，原本只有十分之一个洪荒凡间大小。 但在这恐怖妖卵完全孵化前，妖星的一小半，已经被开明兽妖卵寄生同化。 “不好！” 龙袍破败不堪、披头散发浑身血污的秦天帝，感受着整颗妖星的变化，他甚至来不及适应！ 一整颗星辰，都如心脏般跳动。 心跳声，在幽暗无垠的宇宙深渊中，显得异常沉闷和惊悚。 噗通！ 噗通！ 噗通！ 秦天帝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这一次重生的开明兽，史无前例的强大。 就仿佛一次次死亡与重生，令它的诞生越发接近完美。 这种完美，甚至让秦天帝想到了他其实从未见过、传说中父神盘古诞生时的画面。 但秦天帝绝不相信，即将出世的开明兽，也会像父神盘古那般，兼具无与伦比的才能和高尚的品德。 不！ 妖星升腾着一股可怕的气息，那是开明兽最原始的欲望。 杀戮！ 杀尽洪荒一切生灵，将盘古的造物全部从宇宙中抹去！ 这是开明兽从宇宙女神处继承而来，对洪荒刻骨铭心的仇恨！ “吼！！！！！！！！！！！！！！！！！！！” 伴随着一声巨吼。 一只开明兽破壳而出！ 说破壳，却是整个妖星裂开一道恐怖的大裂谷。 开明兽还未从妖星内部爬出来，它仅仅是在大裂谷中睁开了一双眼睛。 秦天帝便感觉，这个被自己击杀了无数次的‘老朋友’，终于进化到他无法战胜的恐怖程度。 大裂谷那堪比宇宙的漆黑幽暗深处，开明兽的眼瞳中，有一丝笑意轻轻划过。 那是开明兽对秦天帝的鄙视。 强弱悬殊，昔日的死敌已经不配称为对手。 “呵……” “朕不配，是吗” “或许你是对的。” 秦天帝喃喃自语，也终于露出些许疲态，但并无怯意。 他突然很轻松的笑了笑。 “从现在开始，朕没资格当你的对手了。” “但是，她有资格。” 话音落，秦天帝侧身退到一旁。 铮！！！！ 一声足以穿透宇宙的剑鸣 不！ 不止一声！ 共有四声，即为四剑！ 没有多余的废话，四剑以东南西北四方位，将整个妖星困在当中。 诛！ 戮！ 绝！ 陷！ 四股凶悍狠烈的剑意，将妖星裂谷中的开明兽死死锁定！ “啊吼！！！！！！！” 开明兽怒吼着，却透出一丝丝的慌乱。 它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而且是真正的死亡！ 绝对完美的诞生，本就是一条绝路。 这世上，不会再出现更强大的开明兽。 它是开明兽之始，亦是开明兽之末。 它若死，宇宙中将再无开明兽！ “诛……仙……” “你……炼化了……诛仙……” 四剑锁定四方，先就断了开明兽逃跑的路径。 这只终极的开明兽，甚至口吐人言，尽管声音像阴曹地府吹出的阴风一般难听。 “哈哈哈哈！” 秦天帝也发出畅快的大笑声。 “好！” “好啊！” “这就是当年通天圣人的诛仙之力” “寒月，你在剑之一道上的高度，已经堪比圣人！” 大裂谷上空，一位白衣白发的女子凌空而立。 任凭宇宙罡风狂暴汹涌，除了被吹乱些许发丝，寒月岿然不动！ “秦天帝，辛苦了，多谢。” “这一战，由我接下。” 寒月说着，右手做剑指。 一个简单指向大裂谷的动作，霎时间，整颗开明兽妖星的大地，便如豆腐块般被切开！ 藏身于大裂谷中伺机而动的开明兽，此刻已没了屏障隐蔽，庞大堪比一颗小妖星的它，就这样被迫现身。 开明兽。 其身似虎，九首人面，诡异精怪。 它九颗脑袋齐刷刷仰头，怒视寒月。 “你集齐了诛仙四剑又如何” “没有诛仙剑图，你休想发挥诛仙剑阵全部威力！” “你一定很想知道剑图在哪里，让我告诉你吧！” “我，就是剑图！” “宇宙女神公参造化，将剑图化作一团元力，创造再生，诞下开明。” “哈哈哈哈！” “我是剑图，剑图是我。” “可惜，我虽是剑图，也纵然曾经持有四剑，却摆不出诛仙剑阵。” “女神的造化之道，将剑图彻底洗成元力，我一点也没继承！” 开明兽说着，九个脑袋又是一阵放声大笑。 它明明被寒月压制着，却仍可从容。 此战或许会败，但它绝不会死。 大不了，一走了之！ 寒月也微微皱眉。 她一出手便是杀招，根本没有留情。 但开明兽只是被压制，可见所言不虚。 “杀不了你，便囚你在此，也好过让你危害洪荒。”寒月淡淡道。 “你疯了！”开明兽惊道：“我已知你来历，得了诛仙四剑，速回洪荒难道不好或许，你回去闭关苦修，能想出重塑剑图的办法只要你肯离开，我保证不引群妖追杀你。何苦困守域外星海，与我对持” 看样子，开明兽极其不愿意与寒月这样僵持着，竟发下一大堆宏愿承诺，苦劝寒月离开。 寒月却是笑了。 “闭嘴吧，你的话我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为什么”开明兽有些懊恼。 寒月解释道：“我的夫君，是普天之下最会做戏撒谎的坏家伙。和他的谎话演技比起来，你还差得远。有如此家教熏陶，我岂能上你的当安心困在我剑狱之中吧。由我做狱卒，放眼宇宙，除了那位宇宙女神，谁也别想从我诛仙四剑中把你救走。” 寒月又转而对秦天帝道：“陛下伤重，不知能否独自返回洪荒” “可以……可是，朕岂能丢下你一人，在此枯守大妖”秦天帝哭笑不得。 他万没想到，寒月好容易炼化诛仙四剑，也不过与开明兽堪堪僵持而已。 好消息，开明兽被镇压。 坏消息，只是镇压，无法诛灭。 最强的山海大妖之一，果然强得可怕！ “我的女人，岂能与你僵持，空耗岁月” 寒月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许玩世不恭和宠溺。 紧跟着，她便感觉有人穿过诛仙四剑强大的剑意气场，来到她身边。 “夫君小心，我还没收剑……” 寒月话刚出口，便感觉自己被人搂进怀中。 范离搂着她，低头在女人耳边温柔询问：“我最近修行造化之道颇有心得，试着把开明兽重塑成诛仙剑图，送你做礼物，怎么样” 第631章 相思 “你是……” 开明兽的九个脑袋十八只眼睛，都流露出迷茫之色。 它不敢轻视范离，但范离说出的话又让它觉得可笑。 这洪荒人族莫非吃酒醉了 凭他，也想效法神女 全宇宙最神通无极的逆转阴阳、拨弄生死的造化之道 范离搂着娇妻，一副轻松怯意模样。 他完全无视开明兽，只对秦天帝道：“秦天帝辛苦了，范离承情，绝不敢忘。” “承情就不必了，但是……但是你怎么来了” 秦天帝苦笑，他实在不觉得范离应该出现在这里。 洪荒怎么办 若有群妖入侵，谁能率领群仙保护家园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却又被压下。 帝王心思。 最懂帝王的，也只有帝王。 何况范离何等心智 他离开仙界，御驾亲征宇宙，岂能不做好妥善安排 此时的洪荒仙界，恐怕已是铁桶金池般的稳固，寻常大妖入侵根本造不成威胁。 除非，宇宙女神亲至 “秦天帝，若不介意，这便送你回洪荒修养如何” 嬴政正在发愣，耳边就传来范离关切的询问声。 他茫然道：“你……能立刻送我回去难不成……你已经……” 懂了！ 难怪范离会突然现身，原来他已经掌握了坐标能力！ 若宇宙是一块未点亮的黑暗地图，那么洪荒生灵曾经到过的地方，都是被成功拓荒的。 只需掌握坐标之力，心念一动，便能瞬息亿万里，无论多远的宇宙角落瞬息即至！ 这说来简单，但坐标之力岂是轻易能掌握和施展的 就连鸿钧，也受洪荒灵气所限，只能有限使用坐标之力。 范离却如此闲庭信步，莫非他已经超越鸿钧！ “是的。” 范离点点头，语气又转而谦逊恭敬。 “秦天帝不必震惊。” “范离有今日，乃是踩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 “若无洪荒六圣、六御天帝在宇宙中凿空探险，范离焉能来此” “前人辛劳栽树，范离不过乘凉之幸。” 范离的谦虚，秦天帝确实大感受用。 人，都是骄傲的。 尤其天子，更是世上最骄傲的一批人。 范离不贪功劳与虚名，可见其气度人品。 “既如此，就麻烦你了。”嬴政无比欣慰的笑道。 范离抬手，一道七彩虹光便将嬴政笼罩其中。 虹光如桥，将大秦天帝送返家园。 这时，范离才有闲心‘欣赏’妖星千疮百孔的模样。 “唉！” “青山处处埋忠骨，大秦天朝的勇士们，大晋范离谨代表洪荒同胞，感谢你们的牺牲。” 范离朝着下方妖星，屈身一拜！ 如他所言，妖星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了大秦将士的鲜血。 宇宙女神所造最强持宝大妖之一的开明兽，大秦天朝将士用自己的生命，硬生生将它压制在老巢，再未进犯洪荒哪怕一次。 “夫君！” “开明兽要挣脱！” 寒月突然出言提醒。 她额边沁着冷汗，显然支撑得十分辛苦。 多少年来，寒月的实力一直在范离之上，甚至是远在他之上。 但时过境迁，如今的天帝范离，已经真正成为寒月依恋和依靠的主心骨！ “嗯。” 范离点点头，搂着女人还不忘深情一吻。 “辛苦了，放手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寒月果然撤回了诛仙四剑。 开明兽只感觉压力顿消！ “哈哈哈！” “洪荒人族，你们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看我把你们……” 开明兽九个脑袋齐齐张口，嚣张放肆的大喊大叫。 可它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有一道莫名熟悉的力量，无声无息落在自己身上。 然后，开明兽便感觉倦意来袭。 不对！ 这哪里是倦意 分明是寿数被抽空、死期已至！ “啊！” “我在退化” “我在消融” “我的存在被抹去” “不！！！！！” “我是宇宙里唯一的开明兽！我不要退化成元力！我不想变回诛仙剑图！” “你到底是谁” “宇宙女神的造化手段，为什么你也会！” “难道……你是盘古” 开明兽毫无抵抗的能力。 巨大堪比星辰的恐怖妖躯，范离只隔空双手做揉捏状，便将它一点点揉捏缩小成团。 随着开明兽惶恐的声音消失，整颗妖星也不复存在。 它留在宇宙中唯一的痕迹，只剩下范离手中的一小团光球。 “夫君，这真的是开明兽” 寒月一生只修剑道，哪里见过范离这般手段 所谓仙术神通，此刻都已经不值一提。 “这世上再无开明兽。” 范离说着，对手中光团轻轻一吹。 “它是诛仙剑图，送你了。” 果然！ 褪去光芒，那竟是一幅卷轴。 寒月激动的双手捧住，展开卷轴，顿感无上剑道映入眼帘！ 她正要融会贯通，却听范离又道：“寒月，时间有些紧了，我们要抓紧上路。诛仙剑图，你稍后慢慢参悟吧。” “好，好的。” 寒月下意识的应下。 她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似乎无数星辰从自己身旁掠过。 寒月随即意识到，不是星辰掠过，而是她与范离正在急速穿行宇宙！ 只一个呼吸的瞬间！ 待眼前景象慢下来时，寒月发现，她已置身宇宙另一处遥远孤寂之地。 “是谁！” “有我宁宁在此，谁也别想伤害我霸王太祖！” 熟悉的语调，明明是娇嫩甜美，却透着少见的坚毅。 女人的声音甚至在发抖，可见她心底还是有些还怕的。但她却以娇嫩玲珑的身姿，挡在一个浑身浴血、重伤难起的银甲虬髯男子身前！ “不要紧张。”范离笑道：“是我，抱歉，这么晚才来接你。” 项宁看清范离，虎着的一双大眼睛，瞬间有柔光闪过。 她嘴角往下撇，像是立刻就要大哭出声。 但项宁突然想起什么，忍住了，双眼含泪警惕道：“好你个独角兕！敢变化夫君的模样诱骗我夫君笑起来才不会这样和善，他是天底下最狡猾、最奸诈、满肚子坏水、骗我还让我给他数银票的大坏蛋、臭家伙！” “啊” 范离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顿，一时无语。 只是，躲在他身后的寒月，好像发出‘噗哧’的轻笑声。 项宁又道：“你这青牛，以为我夫君是那么好伪装的你根本一点也不像！我大楚国的梅花鹿，都比你像我夫君！赶紧变回来，莫要脏了我的眼！” 她嘴上倔强的说着，一双美眸却贪婪的在范离身上扫来扫去。 项宁实在太想念范离了。 虽然‘明知道’眼前之人是独角兕变化的，但至少能一解相思之苦。 她有多长时间，没在那坏家伙怀里撒娇承宠了 第632章 女神的底线 “金刚琢！” 项宁娇呼一声，太上圣人法宝金刚琢，原来已被她佩戴在右手手腕上。 霎时间，金刚琢大放光彩，照耀宇宙。 一道环形能量圈，护住项宁和重伤的楚霸王，并不断向四面八方扩散。 金刚琢并非主杀伐的宝贝，而是攻守兼备。 独角兕在多次死而重生之后，已经到了最强姿态，项宁自知不是它的对手，但只守不攻，却有信心支撑许久。 她想争取时间，只等霸王先祖调息吐纳，修复伤势，再联手除妖。 “哼！” “斗智不斗力，这可是范离教我的。” “独角兕，你还是速速变回本相，别再妄想用这等浅薄伎俩诱骗我。” 项宁抿着唇、绷着脸，一副小心戒备模样。 范离苦笑，叹了口气，正要说话。 突然！ 一道惊厥鬼怪的牛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哞！” 伴随着巨大牛吼声，众人所处宇宙空间，甚至也不断颤动。 颤动的频率，好似牛蹄前行的节奏！ 楚霸王和项宁都是脸色一变！ 两人与独角兕战了多年，哪里不知道这是独角兕最擅长的冲撞 体大如星辰的青牛妖，一次助跑冲撞，便能撞毁几颗星辰，力大骇人，可见一斑！ “宁宁！他不是独角兕！”楚霸王拖着残躯，指着被金刚琢隔绝在外的范离说道。 “啊！” “你！” “你你你……你真是坏家伙！” 项宁眼眶瞬间湿润，又立刻急得乱作一团。 “范离！寒月姐姐！” “快躲到金刚琢里来！那独角兕的冲撞好厉害的！” 项宁一边焦急大喊，一边急忙将金刚琢的防御光圈打开一道口子。 躲 又不是面对宇宙女神。 区区一只大青牛，范离怎么可能躲 牛未到，声先至。 无数星辰的爆裂声，星球残骸如流星雨般，朝着范离等人所在的方位砸来。 “好声势。”范离赞道。 项宁却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楚霸王重伤，就是伤在这恐怖的大范围无差别流星雨下。 谁人不爱看流星雨 但谁敢让流星雨落在自己身上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范离随口念叨着，穿越前世界网络上很装x的一段台词。 他双手虚握，形成流星雨的无数星辰碎块，便又组合在一起。 仿佛拼积木般，很快就形成一颗颗大小不一的荒凉星辰。 “哞！” 一头正朝众人飞奔而来的巨大青牛，原本想让流星雨给自己开路。 但看见数个巨大星辰挡在自己前路上，不由得疑惑出声。 “还给你。” 范离说着，做个抛棒球的动作。 被他用无上法力‘握’住的星辰，便如棒球般砸向独角兕。 轰隆隆！！！！ 一连串炸响声。 最强姿态的独角兕，当然不惧星辰撞击。 但饶是如此，它也被砸了个头晕目眩，几欲栽倒。 什么人 如此强大！ 难道是那个楚霸王又缓过气来了 独角兕心中想着，在他见识过的洪荒人族中，也只有霸王项羽有如此血性气力。 但楚霸王不是已经重伤了 自己一次次死而复生，用着赖皮的车轮战术，不仅耗光了楚霸王麾下兵将，连他本人也重伤不起。 那么，到底是谁 独角兕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族正面带微笑看着自己。 他笑什么 竹竿一样的瘦弱身材，不似楚霸王那样魁梧雄壮，一看就是洪荒人族中的弱者。 凭他也敢挡在自己面前 独角兕决定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族上一课！ 它卯足了劲往前冲，要像踏碎星辰那般，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连同他身后的楚霸王等人，全部踏成齑粉！ 期待中惊天动地的撞击没有出现。 独角兕只感觉有一只手掌轻轻贴在自己额头，然后，竟是一步也无法再前进。 “果然如此。” 独角兕听见那名年轻人族开口说话。 “开明兽源自诛仙阵图，而你却是天地玲珑玄黄宝塔么” “山海大妖品类繁多，但根性也分高下。” “你有如此成就，原来出自圣人法宝。” 范离声音亲切柔和，像一位修养极好、品行温良的翩翩佳公子。 但他三言两语道破了独角兕的跟脚，却比杀了它还恐怖！ 即便在楚霸王全盛状态，也不曾带给独角兕这样的压力。 它惊惧大吼，疯狂摆动身体，想要甩掉范离的手掌。 可任凭独角兕力大无穷，范离手掌却始终稳稳贴在它额上。 独角兕惊恐发现，自己堪比星辰大小的身躯，竟在迅速缩小。 这可怕的退化现象，终点将比死亡更可怕！ 宇宙中，它这绝无仅有的独角兕将永远消失！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范离自言自语的说着。 片刻后，他手中便托起一座宝塔。 宝塔造型庄重，气象非凡，连见多识广的楚霸王也忍不住侧目。 “这是……圣人之物”项羽惊讶问道。 “请霸王持此塔，先回仙界养伤。” 范离说着，也不等项羽同意，便开出一道虹桥，接引项羽与天地玄黄玲珑宝塔，一并传送回洪荒去了。 灭顶之灾，顷刻间便被化解。 项宁还呆愣在原地，下一瞬，便被范离搂进怀中。 “我知你有很多话要说。” “但时间紧，任务重，我们先赶路。” 宇宙另一个角落。 巨蛇白帝子，已经将汉天朝将士全部击杀。 仅剩长乐与汉天帝刘邦苦苦支撑！ 长乐成功点亮【宝莲灯】，照耀宇宙一角。 灯火将白帝子逼退百里，但从宇宙尺度，这已是近在咫尺、近乎贴面的距离。 突然！ 一张巨大卷轴凭空出现！ 卷轴展开，竟是一幅气势磅礴、壮丽非凡的山河图。 只在图画一角，有破损残片。 范离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你本是山河社稷图残片，自该回归本源。” 白帝子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打回原形，图画残片落回山河社稷图上，女娲法宝自此补全。 “请汉天帝持山河社稷图，先行返回洪荒养伤。” 同样只交代一句话，汉天帝就被传送走了。 长乐捧着宝莲灯，却已经被范离搂进怀中，又发现他身旁跟着三女。 昔日骄傲妩媚的表象，今日却怎么都装不出来。 “她们在笑……”长乐红着脸道。 “谁敢笑等俗事皆了，咱们大被同眠，谁也别想笑话谁。” 说话间，坐标之力再次发动。 大妖商阳巢穴。 青丘一手持打神鞭，一手持三宝玉如意，正与大妖商羊对持。 周天帝姬发，皇袍染血，重伤不起。 商羊突然惨叫一声，妖身崩溃，竟化作一幡。 “请周天帝持盘古幡，先行返回洪荒。” 姬发只听见范离的声音，便感觉身体被接引上一座虹桥，瞬息传送亿万里外。 看着迎面向自己‘走’来的范离，青丘收起打神鞭和三宝玉如意，定定的望着他。 “夫君……” 九条尾巴一齐晃动，心情没有写在脸上，却都挂在尾巴上。 “不急。”范离笑道：“还差最后一个，朱允炆那小子……” 范离话音未落，突然面色一拧，随即竟是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夫君！” 四女齐齐惊呼。 同一时间，宇宙最深处，盘古宫内。 神女面无表情看着范离。 刚才，她只轻轻一拍，几乎夺了范离的性命。 只因这本就是一具分身，竟是由本体承担的部分伤害，分身也才侥幸得活。 神女冷冷开口：“你虽是盘古之后，我最满意的作品，但整个宇宙也没有我放不下的东西。我可以毫不犹豫抹去你，就好像你抹去那几只大妖一样。滥用造化之力，你犯忌讳了。” 第633章 即见如来，为何不拜 宇宙某深处。 瑞气千条，霞光万丈，佛音诵念不绝，回荡域外星海。 这佛声，却令大明天朝文武将士痛苦不已。 因为佛光与诵经声的源头，竟是一只狰狞丑陋的巨大蚊妖！ 蚊道人脑后，万丈佛光幻化万千佛陀，正好似万佛朝宗一般盛景！ 万佛表情各异，有愤怒、悲苦、慈祥、博爱、无情、有情等等，千姿百态，各行其道，彰显佛法无边，普渡众生一切苦厄。 但这"普渡"，却是要命的！ 大明天朝将士，因佛音入耳，竟被迫席地而坐，双手合十，也做诵念状。 他们表情恐惧无比，显然并不情愿，乃是被迫。 而随着诵经时间越来越长，不断有修为弱、意志力差的将士们，竟是当场圆寂了！ 这般不动刀兵，却能轻松杀死千人、万人的手段，竟由一只蚊妖以佛法施展，实在荒唐滑稽。 但细看蚊道人，周身遍布冰创火伤，显然是大明天帝以《日月玄经》所伤。 可惜伤不足以致命，终究让它施展出这诡异手段。 「不可能！」 「佛法怎能这样使用」 「大家快快起身，停止念经，否则性命不保啊！」 朱允急的大喊。 他坐在三品莲花台上，有西方教的残缺圣人法宝庇护，倒是全无妨碍。 可是，任凭朱允如何呼喊，哪怕大明天帝朱元璋，也仍被蚊道人佛音所惑，仍是痛苦的跟着诵念佛经。 蚊道人一双赤红巨眼，死死盯着朱允。 它的目标，除了杀光大明天朝所有人，更要抢回三品莲花台。 所以，朱允必须死！ 只见蚊道人缓缓颤动它令人胆寒作呕的口器，竟是发出人声。 「你在执着什么」 「你在坚持什么」 「你为何如此痛苦」 「皆因不肯放下。」 「朱允，你想摆脱痛苦吗我传你无上佛法，助你脱离苦海。」 「皈依我，可得解脱。」 「皈依我，可享安乐。」 「皈依我，可入净土。」 蚊道人的声音，庄严、恢弘、悲天悯人。 若是朱允闭眼不去看蚊道人的恶心本体，恐怕连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与佛祖对话 事实上，整个大明天朝除了朱允，包括大明天帝在内的任何人，哪怕分明能看见蚊道人的丑恶本体，仍然被它的声音蛊惑。 唯有朱允，被三品莲花台庇佑着，守住了灵台一点清明。 「我归你妈个头！」 「入净土」 「我真想让你入土！」 「可惜小爷没那个实力……」 坐在三品莲花台上的朱允，狠狠的朝着蚊道人忒了一口唾沫！ 「完了完了！」 「难道我大明今日要覆灭在此」 「区区一只山海大妖，竟能覆灭一个天朝」 朱允表面坚强，内心也慌得不行。 此时此刻，他脑袋里反复出现一个名字：范离！ 这人到底在哪儿啊 难道忙着泡妞 自己都快凉凉了，他还不来救场，到底是不是好兄弟 「范离不来，满天神佛随便来一个救我也行啊！」 「佛祖救我！」 「菩萨救我！」 「实在不行，罗汉也行……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朱允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他的声音，蚊道人哪里会听不见 异变乍起！ 只见蚊道人身下，突然幻化一朵巨大金莲。 朱允瞪大双眼，整个人都看呆了！ 那金莲花瓣缓缓展开。 一朵、两朵、三朵、四朵、五朵……直至十二朵！ 虽是幻景，却是西方教主接引圣人的至宝十二品莲花台！ 莲花绽放之时，蚊道人也不再是大妖模样。 万丈华光升起！ 蚊道人摇身一变，竟是一尊金身佛陀法相！ 恢宏！ 庄严！ 伟岸！ 神圣！ 令人崇拜神往！ 「不……」 「不可能……」 朱允震惊！ 蚊道人成就佛祖金身 西方婆娑世界之主，怎会应在蚊道人身上 但朱允天生佛子，对佛法气息何其敏感 他明知道蚊道人是山海大妖，却同时感受到无比纯正的佛家气息！ 「朱允。」 「既见如来，你为何不拜」 金身佛陀开口质问，声如洪钟。 朱允顿时吓得面如白纸，汗流浃背。 好恐怖的蚊道人，居然冒充婆娑世界现在之主 「你既信我，为何不拜我」 「来来来。」 「你皈依后，当为本座大弟子。」 "佛祖"的声音充满蛊惑性，无数大明将士侧目望向朱允，他们的眼神中有羡慕、嫉妒、甚至仇恨。 这一刻，"佛祖"对朱允的优待，令他成了众矢之的！ 拜佛，则被蚊道人所惑，死路一条。 不拜，佛法无边，朱允也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更可能被一群迷失本心的大明将士攻击。 怎么办 自己该何去何从 「范离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就准备给我收尸吧！」 「我今天死了，做鬼也要半夜找你叫屈！」 「啊啊啊！」 「如果是范离在这里，他会怎么办」 「范离靠不住！」 「佛祖也靠不住！」 「我他娘的应该依靠谁啊」 朱允的苦闷，竟在宇宙中得到了回应。 有两束光，分别落在他和蚊道人身上。 朱允由光中所得，竟是西方二圣自开天辟地后，参禅悟道，并在紫霄宫追随鸿钧听讲，最终悟出无上莲花妙法的全过程，以及西方婆娑世界之盛景。 蚊道人所化佛陀，也被光照住，却是什么都没有。 但朱允看向他时，目光却能穿透假佛幻象，甚至看透蚊道人本相，追溯其根源。 看清了！ 蚊道人竟是西方圣人与宇宙女神一战，遗落的十二品莲花台。 莲花台被打散，三品残存，其余九片莲花叶被造化重炼，成了今日的蚊道人。 「原来它的跟脚是莲花台残片」 「难怪佛法精深，直追西方圣人」 「但为何我能知道这些」 「这两束光……竟是接引、准提！」 当光华散去，朱允才明白，自己竟是得了西方二圣的庇佑。 可惜，他同时也知晓了二圣已逝的事实。 泪水立刻就从眼眶溢出，朱允哭得毫无征兆，却又理所当然。 他自觉醒佛性以来，便是接引圣人与准提圣人的传人。 二圣寂灭，朱允怎能不悲 悲伤，却也是清明。 他的心绪渐渐恢复平静，无惊愕、恐惧、慌乱。 悟道，或需千年万年，或是只在朝夕瞬间。 「阿弥陀佛。」 「因何娑婆现世已空，悲呼，该我入世。」 「我为娑婆世界之主，南无弥勒世尊。」 话音落。 无边佛光，自朱允周身亮起。 他如光明源头，绽放无尽光明，照亮宇宙一角！ 再看那表面伟岸庄严的金身佛陀，在光明化身般的朱允面前，如同泥塑木雕粗糙不堪。 「你！」 「这是娑婆世界未来光明佛力！」 「你怎能做到」 「难道你是天命娑婆未来之主」 蚊道人大惊。 它第一次面露恐惧，金身法相庄严再也维持不住，顷刻崩塌！ 「不！！！」 「就算你是未来之主，为何今日成就佛祖之位」 「我懂了！」 「二圣陨落，婆娑合该由你入主！」 「我不与你争！」 「让我走！」 「放我走！」 蚊道人佛相彻底消散，露出丑陋巨虫模样。 它亡命奔逃，竟是胡乱选了个方向，没头没脑的飞遁，只想远离婆娑世界之主。 蚊道人与别妖不同，它的一切源自西方教。 纵然它强大到举世无敌，也不能与西方世尊抗衡。 朱允既为世尊，便永恒凌驾在它之上。 「阿弥陀佛。」 朱允道一声佛号，面露慈悲，嘴上却画风一转。 「信什么狗屁如来」 「不如我自己来。」 他伸出右手，隔空千万里，遥指蚊道人遁逃的身影。 远方，蚊道人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巨大身体瞬间瓦解，却不血腥恐怖，反而景象美妙异常。 只见巨大蚊虫身躯，竟是瓦解分成九片。 光华闪烁，已成九朵莲花瓣。 朱允勾勾手指头，那九朵莲花便朝着他这边飞来，最终与莲花台合而为一。 十二品莲花台，复又重现世间。 「唉。」 此时，朱允才叹息一声。 「二圣不死，我不能出。」 「悲哉！」 大明天朝，那些被蚊道人蛊惑心神的君臣们，此刻也逐渐清醒过来。 「好大孙，你这是……」 朱元璋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乖孙。 他突然觉得，大明天帝之位好像彻底不可能传给他了 不是他不舍得，是皇孙不稀罕了。 「我无恙。」 「各位，回洪荒吧。」 免费阅读. 第634章 洪荒激战 宇宙，比过去百年、千年还更加热闹。 无数星辰，如鸡蛋般破开。 无数大妖，自星辰中诞生。 它们出世的时机尚不成熟。 大妖或是妖力有缺，或是灵智未开。 十成大妖之中，竟有七八成是残次品。 饶是如此，近期内诞生的大妖，数量上依旧极其恐怖： 十万大妖！ 它们从宇宙各处，或远或近，或快或慢，蜂拥朝着洪荒袭来。 十万大妖在宇宙中飞行，划出痕迹，就好似一场璀璨迷人的流星雨。 但这雨，太大，太久了些。 洪荒仙界。 外层，漂浮着无数机关构件碎片。 这是足足一百万只机关兽的残骸碎片，它们是大晋丞相王班以鬼谷机关秘术炼制，又由大晋棋圣黄龙山以棋道极致之势【天地棋局】布置成阵，为洪荒域外第一防御重阵。 如今，防御阵已破，百万机关兽全部损毁。 相应的，在一望无际的残骸碎片海洋中，亦有上千只山海大妖的尸体，被永远留了下来。 但剩余的山海大妖，又迎上了洪荒仙界的第二道‘防御带’。 大晋军！ 依托帝后吕福宝布置的强大防御阵法，由太尉胡宗宪亲自领兵。 大晋天兵天将，早已经枕戈待旦！ 激战，发生在洪荒仙界外的星空。 但不断掉落在仙界的大妖尸体，仍向洪荒生灵‘讲诉’着战争的残酷！ 惨烈的大战，还格外持久。 以大晋将士之精练，大晋国库之充盈，虽久战仍不见疲态。 但吕福宝以【吕氏春秋】布置的防御大阵，终于随着这本儒道至宝不断燃烧书页，直至最后一页耗尽。 终于！ 儒道至宝【吕氏春秋】损毁，仙界防御大阵被破！ 胡宗宪、范纯等，仍率领大晋将士拖住大部分山海大妖，可终究不免有小股大妖流窜入仙界腹地，妄图在洪荒内部肆虐破坏。 于是，帝后吕福宝代天帝范离传谕仙界诸国，命他们奋起迎战，清剿窜入仙界的山海大妖！ 仅是旬月之后，仙界内已是血染山河。 “可恶！” “勾践也战死了吗” 一名仙王擦拭着战刃上的妖血，他原是大周天朝宗室强者。 大周礼乐乃仙界仪表典范，但此刻的姬姓强大仙王，却已是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形同乞丐一般！ “此番妖潮，到底来了多少大妖” “大晋天朝不是在域外与妖潮主力激战吗潜入仙界的大妖，竟还有如此之多” 大周仙王说完，又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 齐桓公小白也是浑身浴血，苦笑道：“大晋天帝行踪不明，汉、楚、秦、明、周五大天朝久久不归，我洪荒急需顶尖战力，偏偏这种时候发生史无前例的恐怖妖潮，莫非天亡我洪荒” 众仙王都是拼死作战。 他们虽然苦闷，却无人埋怨六御天帝，更不会责怪大晋。 突如其来的妖潮，数量恐怖骇人，简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 大晋天朝能将其中大部分阻挡在仙界之外，已经堪称奇迹！ 尤其，大晋天帝范离还不在朝中。 帝后吕福宝一介女流，有如此胆识策略，足以令仙界众须眉折服！ “各位！坚持下去！” “或许天帝们已经诛灭了持宝大妖，正在赶回洪荒的路上！” 齐桓公小白，大喊着鼓舞众仙的士气。 可惜，现实总是如此残酷。 一批大妖刚刚杀完，十几位诸侯国主和仙王勾践战死，洪荒众仙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又感受到十几股大妖气息，已经潜入仙界。 “看呐！” “又一批大妖！” “为首的，怎么形似持宝大妖” 有仙王惊呼，连声音都忍不住微微发颤。 杀不尽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那只像开明兽” “旁边另一只看着像商羊！” “还有白帝子” “独角兕” “难道我们的天帝败给了持宝大妖，它们乘胜朝洪荒杀来了！” 众仙乱作一团。 齐桓公小白仰头看星空，脸色数变，但最后却大喊道：“错了！它们不是持宝大妖，只是有些神似而已。按天道鸿钧提供的情报，它们恐怕是宇宙女神按持宝大妖原型速成的仿制品，实力并不能与原型媲美！” 众仙闻言，脸色稍有好转。 但看群妖来势汹汹，自己一方却筋疲力尽，仍感觉无力支撑下去。 这一仗……怎么打！ “宁可战死，绝不退却半步！”齐桓公小白咬牙，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站在众仙最前列。 参与此战的群仙，或是各国国主，或是隶属不同的强者。 他们大多不受齐桓公指挥调度，本可选择自行离去。 但看着齐桓公狼狈但坚挺的身影，即便稍有惬意的仙人，也咬牙挺起胸大，怀揣赴死的决心向前，迎战大妖！ 突然！ 异变乍起！ 一座黄金宝塔凭空出现，横亘在那十几只大妖上方。 宝塔镇压，大妖齐齐发出躁动不安的吼叫！ 齐桓公等有见识的仙王见状，忍不住齐声惊呼：“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莫非是太上圣人……” 他们面露喜色，但下一秒便笑不出来。 只见十几只大妖频频发力，竟是要挣脱宝塔镇压，甚至有反攻宝塔的可能！ 若果真是太上圣人在此，岂能连十几只大妖都镇压不住 众人心中正疑惑，却见两道熟悉身影踏虹桥而来。 “秦天帝” “楚天帝” 来人，正是嬴政与项羽。 虽是两位名声响彻洪荒的天帝，此刻却都是有重伤在身，互相扶持着来到众仙面前。 “唉！” 秦天帝不顾众仙震惊，看着不断反抗挣扎的大妖们，面露愁容。 “不曾想，仙界形势如此紧迫。难怪范离急切送我们回来，原来他早有预料。” “可眼下……朕重伤，却连十几只半吊子的大妖都镇杀不得。” 此言一出，齐桓公等人皆是漠然。 天帝归来，更携带至宝，这原本是好消息，但情况仍不容乐观。 “秦天帝不必担心。”项羽却道：“你我皆在此，想必其他人也该回来了。” “嗯。” 嬴政点点头，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果然。 项羽话音刚落，域外星海又有一道虹桥降落在仙界。 未见来人，先有一道画卷在大妖上空徐徐展开。 “好！” “竟然是山河社稷图！” 嬴政抚掌大笑。 那十几只大妖终于无力挣扎，被山河社稷图全数收入途中。 项羽不敢怠慢，拼着有伤在身，用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狠狠镇在山河社稷图上。 这下子，大妖们彻底无力反抗了。 汉天帝刘邦走下虹桥，正是他执掌山河社稷图。 “大妖困于图中，也不是长久之计。”秦天帝道：“如今我等重伤，无力进入图中将大妖尽数除去。除非能有一件杀伐宝物，不入山河社稷图就能灭杀大妖。”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周天帝姬发，扛着盘古幡踏虹桥而来。 第635章 最大妖潮 「诸位，剩下的便交给姬发吧。」 周天帝没有多余的废话。 他摇动盘古幡，虽然有伤在身，但每一次摇幡都仿佛有千钧之力！ 一道道古朴玄妙气息，自盘古幡中飞出，打入山河社稷图的小世界里。 嘶吼声！ 哀鸣声！ 惨叫声！ 洪荒众仙甚至不需用眼去看，便知道山河社稷图里的大妖们，此刻正遭遇灭顶之灾！ 姬发持续摇幡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停下。 他气喘吁吁，额头沁汗，显得颇为狼狈。 但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畅快笑容，可见他已功成！ 「圣人法宝，名不虚传。」姬发喘着粗气笑道：「今日方知，我等六御天帝，与上古圣人仍有些差距。」 他这话，在场天帝如嬴政、刘邦、项羽，等没有异议。 昔日六圣远征星海，直面宇宙女神。 仅凭这一点，六御天帝确实不如。 「多谢四位陛下及时返回洪荒，免去我等一场劫难。」 这时，齐桓公小白站了出来。 他代表仙界留守势力，向四位天帝禀报了眼前的战况。 「大晋天朝以一己之力，挡住了大部分妖潮。」 「此刻，恐怕也需要支援了。」 「只是……」 齐桓公说着，满脸尴尬无奈之色。 各仙国、诸侯国力量弱小，面对漏网的山海大妖，自保尚且力不从心，如何能支援大晋天朝 只能寄希望于归来的四位天帝，但看天帝们孤身返回、且浑身带伤淤血，恐怕也是油尽灯枯。 齐桓公实在开不了口，请四位天帝立刻去仙界外支援大晋。 「朕要先回大秦。」嬴政突然开口道。 齐桓公闻言，心中哀叹。 但下一秒，却听嬴政继续道：「大秦尚有可战之兵，朕即刻回朝，整兵再战！」 齐桓公惊呆了！ 他看着嬴政，明明已是龙袍破损、披头散发、一身血污，却是一股敢为天下先的豪迈气势，令人心醉折服。 这就是自己与天子的差距吗 不止是境界修为！ 天子心胸，非凡俗可比！ 「既如此……」汉天帝刘邦也开口道：「朕也先回大汉了，朝中尚有可战之兵。」 「速去速来！」楚霸王吼道：「可不能让大晋孤军奋战！」 「哈哈哈！正是此理！」姬发大笑，身化长虹，瞬间飞向天边！ 天帝们来去匆匆，竟是片刻犹豫迟疑都没有。 留下一众仙王与诸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此刻，谁也不好意思叫苦叫累。 他们虽在仙界鏖战许久，怎比得刚刚从域外远征归来的天帝 「寡人还有宫中宿卫，可以参战！」齐桓公沉声说完，深深看了周围众仙几眼，便飞走了。 「我等不可吝惜国力！」 「纵然战死，留名青史也好过苟且偷生！」 一名仙王咬牙说完，也遁走了。 陆陆续续，在场的仙王诸侯皆受触动，都决定重新整顿兵马，去域外再战妖魔！ 此刻，仙界外。 从宇宙各处涌向洪荒的大妖越来越多，大晋将士渐感吃力。 「皇后娘娘久战劳苦，请先回朝休息。」 胡宗宪突然来到吕福宝面前，单膝跪地奏请。 「本宫哪儿都不去。」 吕福宝却是摇摇 头。 「可是……」 胡宗宪很是担心。 皇后娘娘万金之躯，如果在阵前有什么闪失，他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太尉不必多心。」 吕福宝语调温柔，却格外坚定。 「今日之战，要么胜利，要么死亡，仅此而已。」 胡宗宪闻言呆愣许久，终于是重重的跪地磕头。 「请皇后放心！」 「我大晋将士，必将战至最后一刻！」 两人的对话，自然传遍全军。 大晋将士士气大振，喊杀声响彻宇宙！ 无数酣战绞杀的山海大妖，被大晋气势压制，一时不慎便被杀死了许多只。 可将士们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宇宙深处的黑暗中，不断有恐怖渗人的怪物咆哮声传来。 「吼！」 「嗥！」 「哞！」 有精疲力竭、意志动摇者，仅仅是凝视幽暗的宇宙深渊，便被大妖吼声震晕过去！ 「这是音攻！」 「小心！」 胡宗宪刚刚出言提醒，便有三个女子领着数千名乐仙，手捧丝竹弹拨之乐器，奏响天籁妙音，护住全军将士心神不丢。 这三女仙，正是范纯的妻子苏青芳、陈师师和秦红玉。 大妖吼叫无用，却也从宇宙深处杀来，一个个露出狞狰恐怖的模样。 大晋将士们早看惯了这些丑陋妖魔，纵然女仙也不会害怕。 只是数量之多，一时让人难以置信。 「恐怕有数万之多！」胡宗宪沉声道。 「不可让将士枉死。」丞相王班对他说道。 数万大妖的第一波攻击，必然强的可怕！。 若让晋军将士承受，定是尸山血海的战损代价！ 若是保全将士们，便需要高手压阵。 胡宗宪犹豫了。 王班也犹豫了。 纵然面对的不是持宝大妖，但若不以一批强者重臣的生命为代价，恐怕别想抗住这第一波攻势！ 犹豫，是短暂的。 大妖不等人。 胡宗宪突然高声道：「我若战死，请范纯将军统领全军！」 王班也道：「我若死，黄龙士暂代丞相之职！」 大晋重臣，彼此早有默契。 没有被点名的，如吕春秋、徐阶、五大家家主等，都自觉站到了两人身侧。 吕春秋贵为国丈，此刻毫无壮烈赴死之感，只语气平淡道：「我等死之后，太尉和丞相觉得将士们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胡宗宪和王班齐声回答。「但陛下算无遗策，一定会有援军出现！」 「老夫也是这样想的。」吕春秋笑道。 说话间，他周身绽放如渊如海的浩然仙气，其广阔厚重，竟在整个洪荒仙界外形成一道屏障。 今时今日的吕春秋，纵然手中没有《吕氏春秋》，也是当世最强儒仙！ 「龙鳞功。」 胡宗宪只默默念了三个字。 吕春秋的浩然气屏障，便额外覆盖一层厚重堪比山岳的龙鳞护甲！ 「机关班阵。」 王班抖动宽袍大袖，如撒黄豆般，将无数细小机关造物播撒在宇宙中。 顷刻间，便有一支崭新的机关兽大军，结阵挡在浩然屏障外围。 这已是机关大仙王班最后的存货。 「各位。」 「它们来了。」 胡宗宪云淡风轻的说着。 此刻，大晋最强文武重臣，已在全军最前列！ 免费阅读. 第636章 全回来了 「吼！！！！！！」 「哞！！！！！！」 「叽！！！！！！」 「哔！！！！！！」 各种诡谲怪异的大妖嘶吼声，王班的机关兽在大妖面前如泥捏纸糊，顷刻就被摧垮。 但细看之下，机关残骸中也留下了几十具大妖尸体。 撞击声，如敲大钟！ 仅是妖潮与壁垒的第一次撞击，王班、胡宗宪、吕春秋、徐阶、五大家主等，皆是喷出一口鲜血。 强！ 太强了！ 万妖之势，实在超出大晋文武群臣的预期。 「小心！」 「又来了！」 吕春秋一眼看出不对劲，大声提醒。 但除了他、胡宗宪、王班，其余人的修为境界稍逊一筹，尚未从第一次冲撞的创伤中缓过气来。 浩然仙气壁垒，已经是摇摇欲坠。 原本坚实厚重的龙鳞加持，更如秋后枯叶，各自凋零。 「妖力未懈，我们再撑一次！」胡宗宪吼道。 撑不住，也要撑。 胡宗宪是兵家，个人修为还在其次，兵道之利在于有兵可用。 若手中无兵，兵家亦无用处。 既然晋军统帅后继有人，胡宗宪不惜一死！ 他奋力前冲，竟是撑起支离破碎的浩然仙气壁垒，朝着群妖方向推进了千丈之远！ 吕春秋、王班，也是口鼻溢血，咬牙支撑着与胡宗宪齐头并进。 「吼！」 万妖齐齐怒吼。 仅是三人，如蝼蚁般渺小，竟然挑衅它们堂堂万妖，简直是莫大讽刺。 万妖重新蓄力，准备再冲撞一次，要将这三人碾成齑粉！ 胡宗宪、吕春秋、王班心知肚明，此次只求阻敌，不妄想偷生。 他们怀抱死志迎向万妖，两股力量几乎就要撞击在一起！ 突然！ 一道澎湃金光洒下，如宝塔般将三人护住。 又有一道万丈白光乍起，横亘在万妖与三人之间。 「天地玄黄玲珑宝塔！」 「山河社稷图！」 两件圣人法宝同时出现，一护一挡，竟是替胡宗宪等人接住妖潮第二波攻势。 他们瞪大眼睛去看，才发现项羽单手托着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刘邦张开山河社稷图。 天帝已经归来 胡宗宪等人在仙界外苦战，尚不知情。 但他立刻又看见两道伟岸高大身影，皆是身穿龙袍，原来是秦天帝嬴政和周天帝姬发。 二帝共同摇动一幡，看着颇为吃力的模样。 「盘古幡！」 上古圣人法宝的名字，从胡宗宪脑海中一闪而过。 盘古幡每每摇动一次，便有一只山海大妖被摇死，竟是惨叫都发不出来，顷刻化作齑粉！ 「胡太尉。」嬴政笑道：「还愣着干什么呢只凭朕与周天帝陛下的摇动盘古幡，可杀不尽这几万大妖。」 姬发也道：「仙界各国剩余军队，已经集结赶来。朕与诸位陛下商议，军队全部交给胡太尉指挥。」 胡宗宪闻言大喜！ 有四位天帝坐镇，妖潮最凶猛的攻势已经被止住。 他回身望去，果然源源不断有天兵天将从仙界冲出。 大晋阵亡将士的空缺，瞬间就被填补整编！ 「将士们！」 「战机已现，全军出击！！！」 胡宗宪立刻进入状态，兵家调度之法，被他运作到了极致！ 统兵、陷阵、游击，觥筹交错，调度有方，如臂使指！ 一时间，仙界之众竟能与万妖僵持。 只不过，这是四位天帝持圣人法宝，压制万妖，才能有这一时强势。 「三位陛下。」姬发苦笑道：「我等气力将尽，无法持久，怎么办」 嬴政、项羽和刘邦，也是没有办法。 天帝的损耗，可不是随便什么仙丹能补充的。 「奇怪。」 「怎么迟迟未见大明天帝」 嬴政说出的话，其实也是旁人的心声。 若再有一位天帝归来，战局将大有利于洪荒阵营。 只是，大明天帝迟迟未归，难道范离营救不及时，意外陨落了 这不吉利的话，谁也没有说出口。 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久战劳苦的洪荒众仙渐渐难支，反而是大妖们斗志昂扬战力持久。 战局的天枰，逐渐向不利洪荒的一面倾斜。 不断有仙人陨落。 不断有强者战死。 大妖们的嘶吼声中，夹杂着杀戮的欢愉。 它们的原始本能，是源自宇宙女神对洪荒生灵的嫉恨。 杀戮，灭绝，正是目的。 渐渐的，众仙力竭，连天帝都不能例外。 嬴政与姬发，许久才能摇动一次盘古幡。 项羽托举天地玄黄玲珑宝塔，已是汗流浃背。 刘邦面如白纸，持着山河社稷图的双手骨节咯咯作响。 洪荒，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南无阿弥陀佛。」 突然凭空出现一座十二品莲花台，漂浮在宇宙之中，悬停于山海群妖头顶。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佛号镇住，暂停了手中拼杀的动作。 莲花台上，一个青年男子端坐其上。 众仙看清他的脸，竟是大明皇孙朱允炆。 众仙本该觉得荒诞，但朱允炆面目祥和、气质庄严，竟是令人不敢轻视，更心生向往！ 「佛祖……」 仙人中有修佛的，本能的膝盖弯曲跪地，双手合十，泪流满面。 越来越多的人，不自觉开始念诵"阿弥陀佛"。 山海群妖的杀气，竟在一声声佛号中逐渐衰减，竟是连斗志都弱了几分。 朱允炆的身形不断变大，连带着十二品莲花台。 只眨眼功夫，他已是法天相地。 众仙在朱允炆面前，都如蝼蚁般大小。 却见朱允炆摊开右手，掌心朝上，施展西方教无比玄妙的掌中佛国神通。 华光闪过，竟是有一整支大军，整齐列队在他掌心。 大军中，更有天子龙旗高挂。 大明天帝朱元璋，也在军阵之中！ 洪荒群仙见了，惊喜不已！ 除了大晋天帝范离，其余几位天帝竟然全部平安归来，实在是振奋人心的天大好消息！ 朱元璋指挥着大明天兵天将，脱离掌中佛国，并迅速列阵备战。 「大孙，杀还是不杀」 朱元璋最宠朱允炆，哪怕对方已经是西方婆娑之主，也仍是他的好大孙。 都说佛家慈悲为怀，朱元璋虽然想立刻冲杀大妖，但还要顾忌自家大孙的想法。 「阿弥陀佛。」 朱允炆慈悲温和，又念了一句佛号。 但下一瞬，他表情狰狞， 俨然是怒目金刚、降魔罗汉一般！ 「佛有慈悲心肠，也有降魔手段。」 「不必犹豫，杀光它们！」 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