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 登场人物介绍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kerorokun 扫图:闲基 录入:千里朱音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葛利夏村村长之女。有爱心又聪明伶俐的才女。 巴林——薇蕾塔的父亲。葛利夏村的村长。 纳尔森·伊斯提——伊斯提领地的领主。雄才大略,被称为阿尔卡迪亚之盾。 吉珂妮亚·伊斯提——纳尔森的后妻。负责伊斯提领地的军事部门。 莉婕·伊斯提——纳尔森的女儿。生着细长眼眸的美少女,很会假装温柔娴淑。 艾菈——莉婕的贴身侍女。深受莉婕信任。 艾萨克·图伦——纳尔森部下。喜欢莉婕。 志野一良——中了乐透而成为大富豪的青年。某天不小心闯入异世界的村子里。 薇蕾塔——村长之女。 序章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您知道彩券这种东西吗? 在日本,低额的彩券奖金只有三百日圆:不过有些种类的大奖,虽然中奖机率极低,但彩券奖金可以高达好几亿日圆。 每年都有数名幸运儿因此成为亿万富翁。可是,像「他」那么幸运的中奖者,在日本还是前所未有的吧? 「可恶!我明明只和爸爸妈妈说过这件事,那些死要钱的,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啊……」 那位幸运的中奖人——志野一良,现在正开着中奖后新买的家庭车,一边在迎接初夏的静谧乡间山路奔驰,一边不停咒骂着。 事情要回溯到距今一个月前。 那天,志野一良一如既往地下班回家。他在回去的路上注意到,平常买晚餐的超市旁有一间彩券行,然后不经意地晃了过去。 彩券行外头贴着一张纸: 「*乐透6热卖中!累积奖金上看42亿!!」(译注:从—到43的号码中,任选六个数字进行投注,开奖时根据中奖数字的个数来判定奖额的数字型彩券。头奖金额基本上是一亿日圆,如无人中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以达四亿圆。) 纸上以斗大的字体写着这些字眼。 「中奖的话,就可以在短短三年内结束上班族生活了呢,从二十五岁起过着悠悠哉哉的人生也不错啊。」 一良开始做梦。而且就算没中奖,也可以把这件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来说笑,因此他试着买了几张彩券。 但是普通的买法太无聊了,所以他一口气买了十张同号的彩券。在乐透6的规则中,假如连续好几期无人获得头奖,累积的头奖金额最高可达四亿圆。因此假如只有自己中奖,一良就能独得几乎全部的累积奖金——四十亿圆。当然,这是很白痴的买法。 「是说,没想到还真的中了四十亿啊。」 没错。一良的白痴买法立了大功,完成了一次中四十亿圆的伟大成就。 在周四的开奖日,一良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确认手上的彩券号码和网站上公布的号码是否真的一致,然后盯着彩券在狭窄的小公寓里狂兜圈子,直到天亮。 隔天的周五,他理所当然地为了出门工作而换上西装时,发现「已经没必要上班了不是吗……」,于是打电话给上司,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请假。 然后他搭着出租车直奔银行,兑换彩券奖金. 不过中奖金额太高时,得花好几天才能兑换完毕,因此银行说等钱汇入户头后,会再与一良联络。 接着下周一,一良以「要回老家继承父母经营的小工厂」为由,向上司递出辞呈。 上司原本以为是自己对一良太严格才会害他想辞职,因此显现得有些沮丧,但在听完一良谦恭有礼地撒的谎(双亲年事已高,所以叫我回去帮忙)后,接受了一良的说法。「虽然以后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加油哦,有事的话欢迎回来找我商量。」上司还如此温馨地鼓励一良。 顺便说明一下,一良老家的小工厂现在几乎没在接订单了。双亲靠着往年的积蓄,过着到处旅行、基于兴趣租一小片农地种种菜的生活。 之后一良按照劳基法的规定,在离职前一个月内办完交接事宜、做完剩余的工作后,顺利地离职了。 但是离职隔天,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宗教团体和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疑的志工组织、小学毕业后就没见过面的朋友们,全都跑来找一良讨钱,光电话一天就超过五十通。 而且那些人还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一良的住处,没日没夜地敲着他家的门,让一良感到很厌烦,决定搬出公寓。 可是一良不知道有什么好的避难场所,只好打电话找父亲求救。 父亲在听完事情的原委后,提供了避难地点给一良:「我们祖先在群马县的深山里有栋老房子,你就先去那边躲一躲吧。三十年前我去看时,屋况还不错,梁柱和屋顶都很坚固。还有啊,我也想好好享受一下人生,你就转个一亿到我户头吧。」 如果是那种深山,应该就不会有人来烦他了吧?一良决定暂时到那老屋里避难一阵子。隔天,也就是现在,他正带着以限时包裹送来的房屋钥匙,开车朝着老屋前进。 顺便一提,一良汇了五亿到父亲的户头里。 「几乎看不到建筑物了呢……不过汽车导航标示的地点在这附近就是了……」 在山路行驶了约三十分钟,一良照着汽车导航的指示,进入没铺柏油的狭窄小路。接着又经过十分钟,终于看见了一栋占地颇大的平房。 房前的地面铺着小碎石,几乎没长杂草,看起来相当干净。 平房周围有一大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哦——就是这里吗?虽然三十年没维护了,不过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嘛。」 一良将车子停在小碎石空地上,下车一看,发现屋子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好很多。 他用钥匙打开门走进房里,室内也干净到几乎不需特地打扫,就可以直接住下来的程度。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三十年来不曾住人的屋子。 「为什么会干净成这样啊?果然好房子就算不维护也可以放很久是吗?」 一良觉得有点诡异,但还是在屋里逛了起来。 接着他在屋子最深处发现了一扇左右推开式的门,门上以挂锁扣住了门把。 「咦……为什么屋子里会有上这种锁的门啊……」 一良觉得很古怪,不过还是伸手想摸挂锁,没想到锁一被他碰到,就「喀啦」一声掉了下来。 「噫!?」一良很没用地哀号一声向后退。可是,原本应该掉到地板上的挂锁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就是那个吧?打开门后,人会消失到不知道哪去的前兆对不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要开门就是了。」 一良说完,从车里拿出绳索绑在门把上,接着躲在离门十公尺远的柱子后面,将绳子用力一拉。 被绳索牵引的门发出「唧唧」的声音,轻而易举地就被打开了。门后出现了一间铺着榻杨米,完全没有特殊之处的三坪房间。 「……混账……」一良自言自语地说完,叹了一口气走入房中。 「什么嘛,很普通的房间不是……耶……」 一良走进房间后抬起头,眼中所见的不是刚才那间铺着榻榻米的房间,而是从地板到天花板都是石制的冰凉石廊。 他连忙回头一看,身后是朝着反方向打开的双开门,门的另一端是铺着石板的宽敞房间。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被神隐了吗……呃!?」 一良边说边往回走,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良眼中的风景一下子变回了原本的日本老屋。 他再次跨过门槛,又来到刚才的石廊上。 「哦哦,这可真了不起……」 一良在石廊与房子间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后,偶然朝脚下一看—— 「……去把玄关的鞋子拿过来好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袜子已经因为石廊的地板而脏到不行了。 第1章 在村落里 「太厉害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良站在杨榻米房间与石廊的边界上,让左右脸各出现于不同空间里,同时喃喃赞叹。 顺便说一下,与石廊相连的榻榻米地板已经铺上蓝色塑料布,以便穿着室外鞋也能行走于其上。 现在一良的左边眼睛看到的是石廊,右边眼睛映着的是日本老房,是很奇妙的情况。 他享受了一阵子新奇的感觉后,也许是脑部因此出现混乱而感到有点想吐,于是他走进石廊那头的空间里。 「往里面走不知是什么样子?看起来好像挺亮的。」 他看向石廊深处,约三十公尺的前方有个转角,也许因为有光线从外头射入,看起来颇为明亮。 石廊本身也因为光藓之类的植物而发着光。 ——如果没记错的话,光藓好像是。天然纪念物,应该通知一下当地的行政机关比较好吧? (编注:拥有独特价值并具备自然或文化代表性的事物,包含动植物、地貌、遗迹等。) 一良边想着这种事,边向道路深处前进,然后在转角的角落发现某种奇怪的物体。 「嗯?这是什么……呜哇!」 那是一具白骨,身上穿着因风化而变得破破烂烂的和服。 「真的假的……是谁的尸体啊?是说,不但变成白骨,而且连衣服都破烂成这样,到底被遗弃在这里多久了?」 一良看着白骨尸体后退好几步,「本来以为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可以清静清静,没想到马上就得和警察往来了。」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为了报警而拿出手机。 「……咦?」 刚来到这栋老屋时,手机讯号的确是三条满格,为什么现在却变成没有讯号了呢? 是因为人在石廊里的关系吗?一良绕过好像可以通往外头的转角,继续向前走。石廊的尽头是片杂树林,可以直通外界。 一良走出石廊后再次看向手机,讯号依然显示着「没有讯号」。 「好奇怪……为什么没有讯号啊?」 一良纳闷地张望四周,想找到自己的车子,以便移动到能收到讯号的地点。 「……车子跑到哪去了?应该说房子跑到哪去了?而且我现在才发现,房子周围应该是竹林而不是杂树林吧?」 一良拿着手机环顾四周,映在眼中的只有来时的石廊出口与杂树林而已。 从日本老屋深处的房间到这里,一良顶多走了五十公尺的路。 一般而言,这么点距离不可能让周围的景色变这么多。 「……难道……」 一良严肃地自语着,从石廊往回走。 半路上他向白骨打招呼道:「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哦。」 「……果然是这样啊。」 回到榻榻米房间后,一良再次拿起手机,讯号是满满的三格。 「门槛的另一头一定是连接某个不知名的远方,所以才会上锁封印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后,一良接受了这件事。「这可是很不得了的超自然现象耶!」他兴奋地背起放在日本老屋门口的邮差包,再次跨过杨榻米房间的门槛,朝杂树林走去。 报警的事先放在一旁,总之先满足自己的冒险心再说。 「说到世界上的奇妙事件,我记得好像有从美国的一边瞬间移动到另一边的事呢,搞不好这里是日本之外的国家。」 为了防止迷路,一良以石头在经过的树干上做记号。五分钟后他走出了杂树林,眼前出现一大片农地。 木造的简朴房屋零星散布在田地的另一头,看来这里是僩村落,田里有几个人正在耕种。 「哦哦,发现村民第一号……头发是金色的,所以这里是欧洲还是美国吗?」 一良脑中闪过了「非法入境」的字眼,不过马上乐观地想,只要装成观光客应该就不会穿帮了。 由于机会难得,一良正想拿出数字相机拍照时,村民一号似乎也发现了一良的存在,与其他村民一齐看着他交头接耳起来。 被当成可疑人物的话就麻烦了。一良决定在他们报警前先主动和他们攀谈。 只要身上背着邮差包,看起来应该就很像观光客对吧? 「hello! i am tourist, i am japanese!」 他满脸笑容地朝那几个村民大大挥手。 「咦?你在说什么?」 一名正在和其他人窃窃私语,留着金色短发、有些过瘦的男人以完美的日语回道。 一良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哝……」他小声嘟哝着。 「本来以为穿越到国外,结果是长崎荷兰村还是青森美国村之类的地方吗……算了,比起来到语言完全不通的外国好多了就是……」 虽然觉得有点失落,不过日本也是很不错的,一良转换心情。 既然可以沟通,那么马上就能知道这里是日本的哪里了。 「我是在观光途中经过这里的,请问离这里最近的车站在哪呢?」 一良缓缓朝村民走去,为了确认自己的所在地点,向他们发问道。刚才回话的那名男子有些困惑地看向其他村民,其他人也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个,我不是很清楚您在说什么……您是纳尔森大人派来的使者吗?」 「啥?」 这次换一良对男人的话感到困惑了。 对于问「车站在哪里」的人,回答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才是不知道在说什么吧。 再说,纳尔森大人是谁啊? 「啊——呃,我想ride train。在找station——」 「……真抱歉,您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男子略微紧张地答道,一良双手在胸前交叉,「嗯嗯」地沉吟了起来。 该不会是不知道「车站」这个日文单字吧?一良心想,在短时间内动员自己所有的知识,日英夹杂地解释起车站是什么,但还是完全无法沟通。 话说回来,既然他们的日语能说得这么流利,应该不会不懂车站这个单字才对。 ——他们的反应,仿佛生平第一次听到车站这个名词。 想到这里,一良吃惊地抬起头,重新检视四周。 放眼望去,所有的建筑物全是简单的木造平房,再怎么想说客套话,也很难称赞它们气派好看。 眼前这些村民的服装也一样。虽然不清楚他们的衣服是以什么材质制成,但缝制得很粗糙,而且没有任何花纹。 再看向放置在田里的农具,不管是握柄还是锄头的部分全是木制的,看起来很难使用。 还有就是,和一良交谈的这些村民全都相当消瘦,明显有营养不良的情形。 ——这里真的是日本吗?不是截然不同的异世界吗? 在眼前失去踪影的挂锁、只要跨过去就能切换空间的门槛。 他察觉,这里就算真的是异世界也不足为奇。 一良心想,假如这些村民是基于什么特殊活动而假扮成古代人好了,那么就算被他们耍弄也不过是笑笑就算了,因此他决定以「这些人不是在演戏,是真心的反应。」的心态来采取行动。 「哎呀,真是抱歉,一不小心就说起方言了。我的名字叫一良,是旅行商人,正在寻找今晚的住宿之处。」 他张开原本交叉的双手,露出工作用笑容扯谎道。 这个世界的文化看起来相当落后……不过说不定只有这附近是这样就是了。 总之,光靠右手拎着的邮差包里装的东西,应该就能假装是商人了。 「商人吗?从来没有商人来过这个村子呢……」 「哎呀,是这样吗?我是因为迷路而偶然来到这个村子的,这么说来我是造访本村的第一号商人呢。虽然只是偶然,但还是很光荣啊。」 一良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似乎让男人与其他村民不再那么紧张。 他们应该是把一良误会成那位纳尔森大人的部下了吧,他似乎是住在这附近的有权有势者。 「作为友好的象征,让我将一些商品送给这个村子作为礼物吧。您们觉得食盐和止痛药如何呢?」 「咦?食盐?……你说盐巴吗!?而且还有药!?」 看着男人惊讶的表情,一良在心里满意地偷笑起来。 「是的,盐与药。我想分送一些给贵村作为友好的象征。」 假如一良的记忆没错,在遥远的古代,食盐和药品应该都是相当昂贵的东西。 对眼前的这些平民来说,食盐姑且不论,药品绝对是买不起的东西。 「等、等一下,我去叫村长过来……不对,我带你去见村长,请随我来。」 男人慌慌张张地催促一良。「好的。」一良以笑脸回应,并在心里说道:「太棒了!」 在一村之长心中留下好印象的话,说不定能暂时以这个村子为根据地来探索异世界呢。 一良在男人的带领下,在村子里走了约十分钟。 他们来到一间比村里其他房子稍大的建筑物前。 男人对一良说了「请等一下」后大力敲门。 「薇蕾塔小姐!我是洛德!有位旅行商人说要送我们盐和药哦!」 带一良来此的男人敲门说道。过了差不多十秒后。 门被打开,一名同样十分瘦削,年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探出头。 「哦,是洛德大哥……我好像听到药什么的……」 少女的眼眶下方有很深的黑眼圈,手脚细得像木棒似的。 那是不论走到哪里都无可讳言的、营养不良与过劳的完美代言人。 再加上她个子娇小,比身高一七〇公分多一点的一良矮了一个头,所以更是给人柔弱可怜的印象。 少女的及肩金发在脑后扎成马尾,也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干枯毛燥,没有半点光泽。 ——如果让她补充营养,好好休息的话,应该会变得很可爱吧。 即使是现在这副干瘦的模样,在一良眼中,她的五官也还是可以归类在可爱的那一边。 洛德无视对少女做出这种感想的一良,兴奋地说了起来: 「是的!这位旅行商人一良先生,说要把他身上的药分一些给我们!如果有药的话,村长的病说不定就能好了!」 「咦!真的吗!爸爸的病有救吗!?谢谢您!」 一听到「药」这个字,少女——薇蕾塔充满疲劳的脸一下子出现了活力,眼角泛泪地向一良低头道谢。 「咦?等、请等一下,你的父亲生病了吗?」 看样子一良似乎成为拯救眼前这名少女的父亲的救世主了。 虽然一良身上带着感冒药和治疗肚子痛之类的成药,可是万一她父亲得的是肺结核还是癌症,那就没办法了。 「是的,大概从五天前起我爸爸就病倒了,而且还一直发烧。虽然我很想让他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可是没有食物……虽然说也可以请医生来看诊,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其实,我们已经快要放弃了。」 听起来少女的父亲似乎生了重病。 而且,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认为只要吃了一良给的药,就算是重伤的村长也能痊愈。 一良明明连要送什么药都还没说。 ——虽然说是药,不过只有胃药和不久之前医生开给他的止痛药而已。还有提神饮料力保美达。 他回想着邮差包里的药品种类,忧郁了起来。 如果村长的病情很严重,非医疗相关行业的一良当然不可能做出正确的诊断。 由于身上带着药效相当强的止痛药,一良觉得那对因务农而手脚或身体各处酸痛的农民有用,所以才会说要送给村民。他想得太天真了。 「我也不知道我身上带的药品是不是能治村长的病,可以先让我看看他的情况吗?」 「好的!麻烦您了!」 薇蕾塔大大地鞠躬道谢。一良在心里祈祷着「拜托请千万只是腰痛或营养不良就好」,一面跟着她走入室内。 「爸爸,这位先生带着药来我们村里哦!你的病已经不要紧了!」 「村长!已经不要紧了哦!!」 「呜……你是说……药……吗……?」 ——……是啊…… 被带入某个房间,看到卧病在床的薇蕾塔父亲的瞬间,一良心想: 看这个样子,就算明天带奠仪来祭拜也不奇怪了。 「怎么样?一良先生,我爸爸有可能治好吗?」 薇蕾塔紧握着父亲的手,以泫然欲泣的表情抬头看着僵直如木雕般的一良。 「不管怎么看,都已经是药石罔效的等级了。」 ——现场的气氛当然让一良不能说这种话,一良只好坐在薇蕾塔父亲的身边,观察他的情况。 「呜啊,烧得很厉害呢。眼睛也凹陷了,而且目光涣散,全身抖个不停。这已经……没问题的!可以治好的!!」 就算是外行人也看得出,薇蕾塔的父亲已经病入膏盲了。一良不由自主地把感想说出来,不过一看到开始掉泪的薇蕾塔,他立刻改口。 而且在说完之后他才开始后悔地在心里想着「说错话了!」。 「真的吗!?……太好了!」 「啊,不是,应该说能治好呢,还是说马上就能从痛苦中解脱呢……」 看着紧握自己的手、一边哭泣一边连连道谢的薇蕾塔,一良全身上下冒出冷汗。 「真是太好了!那我去把这件事告诉村里的大家!」 洛德说了落井下石般的话后,无视一良的阻止跑出屋子。 「爸爸,吃了这个药就会好了哦。我们加油把它吃下去吧。」 薇蕾塔轻轻扶着痛苦呻吟的父亲让他坐起来,把从一良那儿拿到的药(胃药和退烧药)放入父亲口中。接着拿起装了水的木杯,让父亲慢慢喝下去。 村长咳嗽不已,好不容易才把药吞下去。 「还有,这个叫做『提神饮料』,也一起喝下去吧。」 一良看着喂父亲喝下力保美达的薇蕾塔,在心里抱头苦恼不已。 因为,那些药是不可能让印堂发黑的人起死回生的。 虽然他聊胜于无地把力保美达也送给村长暍了,可是别说喝完后能变成一尾活龙,更有可能的是明天就驾鹤西归。 「一良先生,请问我爸爸要过多久才会好起来呢?」 喂完力保美达,让父亲躺回床上后,薇蕾塔向一良问道。 「哦——这个嘛,我想最晚是明天或后天,就可以从一切痛苦中解脱了吧。」 一良有些自暴自弃地回答。不过薇蕾塔听完后露出放心的微笑: 「太好了……对了,一良先生您今晚已经找好住处了吗?如果还没找好的话,虽然不足以为谢,就请您在这里住下来吧。」 看着打从心底信任自己的薇蕾塔,满怀罪恶感的一良下定决心。 如果她父亲就这么死了,在下跪谢罪后,不惜动用多少财产都要想办法尽量补偿她。 「虽然只是间破屋子,您觉得如何呢?」 「……那就,麻烦你了。」 一良以蚊子般细 微的声音回应薇蕾塔的再三邀留。 「……这下惨了。」 自从一良被薇蕾塔带到一间约四坪大的木头地板房间后,他已经双手抱头缩在角落将近两个小时了。 从刚才所见的情况看来,村长恐怕今晚或明早就会断气了。 到时候,薇蕾塔真的能原谅自己吗? 说完「可以治好!」这种大话后,病人却干脆地挂掉,就算被拿刀捅也无法辩驳。 「一良先生!」 正当一良抱着头在地上打滚时,薇蕾塔突然冲进房间里。 一良反射动作地跳起来,然后五体投地说出: 「对不起……」 「爸爸的病好了!您的药真是太有效了!谢谢您!」 「……咦?」 出乎意料的消息让一良抬起头,薇蕾塔以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一良。 「那个,好了的意思是,你父亲已经恢复精神了吗?」 「是的,他已经可以起来煮晚餐的火锅了。明明不久之前痛苦成那样,居然这么快就能好起来,您的药真是太有效了!」 薇蕾塔的回答,让一良惊讶到瞳孔缩小成两个点。 他让村长吃下的只有退烧药、胃药,还有力保美达而已。 不可能在短短几小时内就恢复活力。 「哪有这种事……」 「咦?」 「呃,没有,没什么事。」 薇蕾塔讶异地问道,一良赶紧订正他说溜嘴的心声,接着沉吟起来。 一良完全想不出村长病好的原因,应该说这件事根本难以置信。 「那个,为了保险起见,可以让我看看你父亲的样子吗?」 「好的,刚好我爸爸也说要趁着晚餐时向您道谢,而且火锅也差不多快煮好了,我们现在就去客厅吧。」 薇蕾塔脸上满是微笑,欣喜地说着。一良跟在她身后,心里不住地纳闷。 「哦,您就是一良先生吗?谢谢您送了那么宝贵的药给我们。来来,请坐请坐。」 「呃,谢谢……」 一良和薇蕾塔来到客厅,不久之前还气若游丝的村长正坐在房间中央的地炉前,用勺子搅拌着架在火堆上的锅子。 村长的身体虽然仍旧瘦得像木柴,不过脸色已经完全好转了。 顺便一提,客厅约有八坪大,算是很宽敞的房间。 「刚才没办法好好向您道谢,真是对不起。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巴林。对了,晚餐已经煮好了,请快来吃吧。」 「谢谢。呃,你觉得身体的情况如何?」 一良接过装着汤的木碗和汤匙问道。巴林笑咪咪地道: 「如您所见,吃下您给的药之后,没多久就变成现在这样了。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吃药,不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有效……一良先生的大恩大德,我真是不知该如何回报才好。」 「我也很惊讶呢。我听说不管什么药,至少得连续吃上好几天才会生效,没想到效果居然会这么惊人。」 吓一跳的人其实是一良。 不过是合计几百圆的成药和提神饮料而已,居然能在短短几小时内,让一只脚踏入棺材里的人恢复活力。 但是,不论如何,巴林的病似乎痊愈了,这对父女因此对一良抱持良好的印象也是事实。 「真是太好了。」 一良满脑子问号地说道。 他思绪混乱地将碗凑到嘴边喝起汤,但是觉得舌尖传来的触感很奇妙,于是把碗从嘴边拿开。 他看了一眼碗中的汤料,好像看到了不知名的叶菜与毛毛虫般的东西。 ——这不是毛毛虫这不是毛毛虫这不是毛毛虫!那一定是某种植物的果实,或是和植物果实没两样的毛毛虫! 「啊,这是我为爸爸抓的阿尔卡迪安虫,不是黑子虫哦。」 「……」 就在一良用汤匙戳着汤料时,薇蕾塔说出了令人绝望的情报。 看起来和毛毛虫很像的阿尔卡迪安虫。虽然不至于厌恶到不想碰它,但是吃进嘴里就另当别论了。 不是黑子虫……问题不在这里啊! 「最近变得很不好找,今天只抓到了十只左右……不过听说这个在城里被当成高级食材,而且也真的很好吃哦……一良先生一定有吃过对吧?」 薇蕾塔笑容满面地道。「嗯,不管什么时候吃,这虫子都好吃得不得了。」坐在她身旁的巴林也边说边大快朵颐。 ——我没吃过!而且也不想吃! 一良很想把碗砸在巴林脸上,不过毕竟自己是客人,不能做出这么没礼貌的事。 从两人的态度看来,吃毛毛虫在这个村子里是极为正常的事。 「是啊!真的很好吃呢!」 一良自暴自弃地说着,把不知为何自己碗里数量特别多的阿尔卡迪安虫,大口吞进胃里。 第一次品尝的阿尔卡迪安虫,有种稀释过的玉米浓汤般的味道。 「撑着点啊我的胃袋!和正露丸一起干掉阿尔卡迪安虫吧!」 晚餐后,一良吞下正露丸倒在房间里,薇蕾塔抱着被子走了进来。 「 一良先生,我拿被子过来了。差不多该就寝了呢。」 一良闻言,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虽然不知道这里和日本的时差是多少,不过外头还算明亮,所以就算有时差应该也不至于差太多吧? 「咦?现在才六点……不对.现在天还很亮啊?」 「是的,不过马上就要天黑了。」 薇蕾塔边说边透过栏杆状的窗户看着天空。 一良也跟着朝窗外看去,天空染着橙红,看起来再过不久就要日落了。 ——对了,这个家里没有蜡烛或灯笼之类的照明用具呢。 这个村子的生活应该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吧。 就算是原本的世界,在古代时蜡烛之类的照明用具也是很昂贵的高级品,这个世界说不定也是这样。 前提是这个世界有照明用具就是了。 「说得也是,谢谢你的被子。」 一良道谢,接过了硬邦邦、许多部分都已经磨烂的被子。 他本来就不奢望可以入浴泡澡,有被子可以盖就该满足了。 「啊,对了。我忘了把这个给你们。」 接过被子的一良发现自己还没把说好要送给村民的东西拿出来,于是从邮差包里拿出一包以塑料袋密封包装的食盐。 上面印着大大的「食盐1kg」字样。 这是在超市以含税价二一六日圆买的。 「这是说好要送给你们的盐。」 「咦!这是盐吗!?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白的盐呢!」 薇蕾塔接过一良送的食盐,惊讶地瞪大眼睛。 该不会这个世界的盐都混有杂质吧? 「还有,这个透明透明的、像袋子一样的东西是什么呢?」 「嗯?那是塑料……啊,糟了……」 薇蕾塔一脸不可思议地端详着外包装的透明塑料袋。一良话说到一半,搔起自己的头。 就算说那是塑料袋,她大概也从来没听过。即使说明了,应该也听不懂吧。 一良决定以「总之就是这样的东西」来蒙混过去。 「这是我的国家最近发明出来的东西,很轻而且算是挺坚固的哦,就算泡在水里也不怕进水呢。」 「原来如此……那个,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呢?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文字。」 「这是我的国家使用的文字,上面的字是盐的意思。那个,你真的从来 没看过这种文字吗?」 「是的,爸爸有救过我读书写字,所以我大致上看得懂一般的文字,但是这种文字我从来没看过。」 看来语言相通,不过无法阅读日文。该说是很偷懒的设定呢,还是该说世界真奇妙呢? ——虽然语言相通这点帮了大忙,但看不懂这边的文字,今后会很麻烦吧…… 「那个,一良先生。」 正当一良思忖着这些事时,薇蕾塔有些小心谨慎地向他开口: 「您让我爸爸吃下的那些药……其实是相当昂贵的药品,对不对?」 「哦……是啊,其实还挺贵的。」 一良稍微考虑了一下后答道。 其实总共加一加也不过几百日圆,不过如果那些药发挥在巴林身上的效果,也同样能发挥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身上,那么依运用方式,可能会成为极大的力量。 也许不是该轻易地拿来贱卖的东西。 「果然……是这样呢。」 薇蕾塔因一良的话而低下头。 「那个,我求求您!」 接着,她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握紧一良的手恳求道: 「钱的话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给您的!请您把那些药分给村子里的大家!必要的话把我卖给奴隶商人也没有关系!请您一定要救救这个村子!」 「等等,奴隶商人?这里有奴隶制度喔……不是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先抬起头吧!」 求求您、求求您,薇蕾塔噙着泪水,紧抓着一良的手不住哀求。一良赶紧安抚她的情绪。 「村里还有其他病人吗?」 「是的……和爸爸有同样病症的人,还有五十个人左右。而且已经有七个人因为高烧不退而死了。还有妈妈因此无法泌乳喂孩子。就算我把阿尔卡迪安虫捣碎来喂小宝宝,可是他们的身体好像还没办法接受乳汁以外的东西……虽然目前还没有小宝宝死亡,但是他们都瘦到让人心疼的地步,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个村子的人口总共有多少人?」 「唔,我想大概一一〇吧。」 「倒了将近一半不是吗……」 看来这个村子正陷入严重的饥荒之中。 如果没有改善,说不定村子会在不久的将来整个毁灭。 「求求您了。我十分明白,就算把我卖了也买不起一人份的药。可是,至少要救救小宝宝们……」 说完,薇蕾塔再次低下头。 这种情况下,不伸出援手的男人不配当男人。 只要花少少几万圆就能拯救村子,而且还可以得到在这个世界活动的根据地。 运气好的话,还能顺便提升村女薇蕾塔对自己的好感度。 「我知道了。为了提升好感……不对,为了拯救宝贵的生命,我很乐意把药送给村里的大家。不过我不收钱,只要让我可以在这个村里住下来就好。」 「咦!?」 一良的要求让薇蕾塔很惊讶。 就薇蕾塔所知,药可是贵到会让眼珠子掉下来的天价商品。 虽然一良以「让他住在村里」为交换条件,但是无偿地把那么多药送给村民,还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可、可是,只要能在村里住下来就好,不收钱,这种事……虽然是我自己向您请求的,可是,您在金钱方面,真的不要紧吗?」 「没问题。而且生命比金钱宝贵多了。」 一良说出不论怎么想都是不切实际的漂亮话,薇蕾塔呆呆看着他。 ——糟糕,那句话听起来太可疑了。 看着呆望自己的薇蕾塔,一良不由自主地冒起冷汗。 「我真的……可以……相信您吗?」 「当、当然啰!交给我吧。」 薇蕾塔颤声问道。在得到一良的肯定回答后,她的眼中再次盈满泪水。 就在泪水从脸颊滑落的同时,她大声哭泣起来,就像孩子一样。 「真、真是对不起,我听到您的回答后太安心了,所以……」 「没关系没关系,你也一直撑得很累对吧?只是紧绷的情绪断裂了而已啊。」 一良想办法安抚抽抽噎噎哭泣的薇蕾塔,让她冷静下来。「好。」接着他站了起来。 既然知道村里有许多人营养不良、病得危及生命,就不能继续在这里悠哉悠哉了。 「我现在就回我的国家拿药,明天早上一定会回来这里的。」 「咦!?」 听见一良的话,薇蕾塔很是惊讶。 以她的常识来说,不带照明用具就走在环境不熟的夜路上,无疑是一种自杀行为。 虽然她隐约觉得一良身上可能有昂贵的照明用具,但因为他是迷路才会不小心来到这个村子的,既然如此,半夜出发回国一定俞再次迷路,而且还有被野兽或山贼等袭击的危险。 「现在回去?可是马上就要天黑了哦?夜路很危险的,明天早上回去也可以吧……而且,从这里走到离巴贝尔最近的关口,不论再怎么赶路也要花上四天哦?」 薇蕾塔很是为一良担心,但一良摇了摇头。 她似乎误会自己是从名为巴贝尔的国家过来的,可是一良是从日本走十五分钟来到这里的。 他在来的路上以石头在杂树林的树干上做了记号,而且在杂树林中行走的距离也不是很长。 「不行,如果因为太晚出发而让病死的人变多,我一定会悔不当初的。还有,我不是从巴贝尔来的,其实我只要半天就能回到这里了。」 而且我还有这个。一良从邮差包中掏出笔型手电筒,按下开关。 「呃!?」 「就算晚上很暗,只要有这个就没问题了。」 薇蕾塔愣怔地看着发出强光的手电筒,「那就明天见了。」一良说完离开屋子。 「那么,家里附近哪里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呢?」 一良一手拎着邮差包,以手电筒循着来时做下的记号,在夕阳几乎完全消失、变得昏暗的林子里奔跑。 原本就不是多长的路程,因此在奔跑之下,一良只花了约两分钟就回到石廊的入口。 「抱歉抱歉,借过一下哦。」 他向散落在转角处的白骨打了个招呼后,穿过石廊,跨过回到原本世界的门槛。 周围的景色在转眼之间变成铺着榻榻米的日本房间。一良确认此事无误后,走出屋外坐上车,启动导航系统。 「唔——离这里最近的超市在……四十公里远啊?这样也太难买东西了吧?」 一良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购买力保美达和食物,发动车子前往远在四十公里外的超市。 「生病的一共有五十人,整个村子的人全部营养不良,而且还有无法泌乳给小婴儿喝的母亲……米、罐头、奶粉,这些要买多少才好呢?」 抵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后,一良边推着购物车边想。事到如今才发现,该买的食物份量相当惊人。 「等一下,,带米过去的话,如果没有水煮饭怎么办?村里的田地好像都干干的耶?虽然他们应该还有饮用水可以喝,可是储水量够拿来煮饭吗?」 早知道应该先跟薇蕾塔问清楚村里情况再来买东西,一良心里后悔,但也于事无补。 他考虑了好一阵子,最后买了。*无洗米一百公斤、食盐二十公斤、腌梅五公斤、力保美达四百瓶(店里的全部库存)、奶粉十罐和奶瓶、水十公升(村里的水太脏时用来泡奶粉的)、桃子罐头六十罐(奶奶说过,生病时吃桃子罐头好得快)。(编注:经特殊加工处理,不留米糠、无须冲 洗便可煮食的米。) 假如村里几乎没水的话,只好先把力保美达当成临时的营养补给品,之后再用塑料汽油桶把水运过去了。 「您是要去救灾吗?」结账时打工的女店员如此问道,一良老实地点头同意。 「果然药局不会开到这么晚呢……从公寓带来的药应该不够用吧……」 一良开着增加了将近一五〇公斤重量的车子,喃喃道。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 由于他是以四十公里的安全时速开在山路上,因此抵达超市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药局当然早就结束营业了。 让巴林吃下的胃药和止痛药都还剩二十颗左右,但是生病的总共有五十人,完全不够用。 是说,胃药是用来保护胃壁的药,止痛药是退烧止痛用,所以与治好巴林有直接关系的,应该是能补充营养的提神饮料力保美达吧? 假如病人中有一大半是因为营养不良而衰弱,那光靠力保美达应该也是有用的。 「药就只分给那些发烧得特别严重,或是喊痛的人吃吧。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了。」 总之就先这么将就吧。一良在夜晚的山道上赶路。 他一边眺望着零星散布在乡间的农舍般民宅,一边开车。接着他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不禁出声叫道「啊!糟了!」。 「这么多东西要怎么搬到那村子里啊……又不能直接把这辆车开进去。」 合计将近一五〇公斤的物品,徒手搬到村里可是很辛苦的。 虽然说来回好几次、慢慢搬的话也是能全搬完的,不过身为现代小孩的一良,一点也不想那么做。 「真是的……就算想买手推车,特力屋那类大型五金行应该都已经关了吧……只能一点一点地搬过去了吗……」 一良烦恼地开着车,接着他在某个路旁的种田用小仓库里,发现一辆手拉式的人力货车。 他不由自主地下车,盯着那台人力货车猛瞧。 「唔,居然在这种时候……可是不告而取的话就变成小偷了呢。」 那辆旧式的铁制人力货车看起来颇具重量。因为构造简单,看起来很坚固。 而且轮胎好像是不会爆胎的实心胎(内部全由橡胶制成的轮胎)。 「没办法……现在是紧急状况,只好这么做,请对方原谅了。」 一良把人力货车从小仓库里拉出来,以绳子绑住把手,拖在家用车后方。 接着他从钱包里拿出三十张一万圆的纸钞,放进从车内找到的塑料袋里,用麦克笔在袋子上写了「对不起」后放在人力货车原本所在之处,接着再次上车。 虽然是后话,几天后一良经过这个小仓库时,发现了一辆全新的折叠式人力货车,而且把手处还贴着一张纸片。 一良停下车去看那张纸片,上面写着「谢谢,田里的菜请随意取用」。 「终于到了……绳子没被扯断也真是了不起。」 一良解开绳索,把人力货车拾进屋里,接着把后座的米和水等物品放在货车上。 由于回程时一良一直小心注意别让人力货车出状况,因此比去程花了更多时间才回到日本老屋,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就算如此,最慢也只要再一个小时,一良就可以回到薇蕾塔等着的村里了。 从离开村子到回去,大约花了六个钟头。 「虽然很想休息一下,不过还不行。先吃点腌梅和力保美达止饿,然后就赶快过去吧。」 仔细想想,从下午前往异世界后,一良除了以不知名的叶菜和阿尔卡迪安虫煮成的汤之外,什么都没吃到。 说不定是因为缺乏热量所以才会觉得疲劳吧?总之先喝个两瓶力保美达和一颗腌梅垫垫胃再说。 用这招两尾活龙与柠檬酸的合体技,应该能应付过去吧。 「之后得清扫榻榻米了……好,走吧!」 一良抖擞精神地喊着,拉起装了一五〇公斤物品的人力货车,跨过通往异世界的门槛。 「哦哦!不愧是专门用来载货的车子,这样轻松多了。」 他拉着人力货车,毫无窒碍地经过了石廊。 进入杂树林后,虽然在碰上树根时有些障碍,不过毕竟是最大载重量好几百公斤的人力货车,所以还是顺利地走出了树林。 正当他拉着车子朝薇蕾塔家前进时,有人从房子那头跑了过来。 「咦?薇蕾塔,你已经醒了吗?」 「一良先生!没想到你现在就回来了……这些是什么!?」 【插图】 见到堆在货车上的大量物资,薇蕾塔瞪大了眼。 「我从我的国家那边带药和食物回来了。呃……希望你别追问详细的情形。」 一良虽然想告诉她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可是说自己是从异世界来的,应该不会有人相信吧。 而且仔细想想,明明从村子徒步五分钟就可以往来于日本了,可是这个村子的人却从来没发现那个石廊,这件事也很奇怪。 要是那个石廊是什么具有禁忌的场所的话,说出来反而会徒增麻烦。 「一良先生……难道……您是葛雷……」 「咦?」 「啊!不!没事!谢谢您带了这么多药和食物给我们!」 薇蕾塔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慌张。她向一良道谢后钻进把手内侧,为了帮助一良而一起拉着货车。 薇蕾塔似乎想说些什么,这让一良有些在意,不过幸好她没有深入追究详细情形。 两人推着车子抵达巴林家,薇蕾塔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路上都没说话。 「哎唷,腰好痛……得锻炼一下肌力才行了……」 把物资从货车搬进巴林家后,一良手撑着腰,拉直背脊说道。 当然不能让营养不良的薇蕾塔搬太重的东西,所以一百公斤的米和力保美达,都是一良搬进屋里的。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薇蕾塔满是歉意地向一良道歉。 「啊,没这回事,别在意。比起这个,虽然现在已经很晚了,要不要现在就把药送到每个人家里呢?」 「好的,我想大家现在应该都正在受苦,所以也很想现在立刻把药送给大家。」 听完薇蕾塔的话,「是啊是啊。」一良边说边把货车上的邮差包挂在肩上。 他原本就想到应该会变成这样,所以事先把一些力保美达、奶粉和奶瓶装在邮差包里了。 「好,走吧。」 「是!」 一良以手电筒照着脚边道路,两人在夜晚的村里快步走着。 「来,请尽量努力把它喝下去。这是可以马上让病好起来的魔法药哦。」 「真、真的吗……谢谢……」 「咦?没有啦,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东西……」 两人一来到生病的村民家里,立刻拿出力保美达让卧病在床的人喝下。 不知为何,薇蕾塔非常有信心地让村民喝力保美达,不过一良还不是很确定力保美达的效果,所以觉得有点不安。 「您在说什么啊?这是事实啊。好了,我们快点到其他人家里吧。」 两人一边如此抬杠着,一边赶往下个病人家里。 毕竟全村总共有五十个病人。 想走遍所有病人家,也是得花上不少时间的。 「啊,对了,我还带着可以代替母乳喂小婴儿的东西,也得快点把那些分给妈妈们呢。」 「咦咦!?真的吗!既然如此,虽然对生病的人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以小 宝宝为优先吧!」 如此这般,等到两人走遍所有需要救援的村民家时,太阳已经从山的另一端探出头了。 第2章 扬水水车与全力奔驰 在完成了把奶粉分配给全村的小婴儿(在说明使用方式后,把奶粉与奶瓶各放一瓶在有需要的人家里。)与让所有病人喝下力保美达的大工程之后,一良与薇蕾塔为了进行下个任务,回到巴林家的客厅。 他们的任务就是煮饭给大家吃。 但是一整晚不眠不休,让两人有些累了,所以暂时坐下来喝力保美达,稍作歇息。 「啊,这种药很好喝呢。和我想象中的味道差很多。」 薇蕾塔双手慎重地捧着一良给她的力保美达,小口小口地边喝边说道。 「对吧?我也很喜欢这味道,所以每天……不是,是还满常喝的。」 其实一良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瓶力保美达后,才开始上班打拼。不过「每天吃药」听起来很奇怪,所以把喝的频率修改了一下。 「话说回来,这个村子缺乏粮食的问题好像很严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良问出了自从来到这个村子后,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薇蕾塔表情暗了下来: 「最近一直不下雨,太阳又很大,所以蓄水池的水已经快干了……」 「哦,因为干旱所以害作物枯死了吗……」 一良明白了原因。薇蕾塔又以痛苦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虽然直接的原因是干旱,但如果是从前,只要走到有点距离的大河去取水,就勉强可以度过。可是那场直到四年前才停止的战争,让村里的年轻人几乎死光了……所以碰上这种长期干旱时,照顾作物的人手就不够了。」 「所以说,最近这几年有战争?」 「咦?」 一良的话让薇蕾塔露出惊讶之色,不过又随即一脸明白似地为一良说明战争的事: 「是的,直到四年前休战为止,我们国家阿尔卡迪亚和巴贝尔总共打了六年的仗。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打起来的,不过纳尔森大人的部下说,是因为巴贝尔突然发动攻击的缘故。村里的年轻男人全都被征召去打仗,可是战争时间太长了,人手愈来愈不足,到最后除了老人和小孩之外,连女人也被拉去作战了。」 听了薇蕾塔的话,一良「嗯嗯」地思索起来。 连女人都被征召去参战,看样子阿尔卡迪亚和巴贝尔之间的战争打得相当惨烈。 自从来到村里之后,就一直没见到薇蕾塔的母亲,说不定她也是因为战争而殡命了。 「巴贝尔除了和我们阿尔卡迪亚之外,好像也会和其他国家开战。四年前,所有和巴贝尔战斗的国家结成同盟对抗巴贝尔。就算是巴贝尔那样的大国也应付不了互相合作的各国,所以主动提出八年的休战协定。」 「不论是哪个国家,只要战争时间一拉长,国力都会到达极限呢。」 因战争而出现的大量伤亡,与战后的劳动力不足产生了直接的关联,导致阿尔卡迪亚现在只能苟延残喘。 劳动力的主干——年轻人大量减少的结果就是粮食产量低落,人口也因此无法增加,导致劳力更加缺乏,如此恶性循环。 除了这个村落,其他城镇、都市恐怕都有同样的情况吧。 「今年是休战的第四年,再过四年期限就到了。如果四年后战争再次爆发,到时候我应该也会被征召去当兵吧。」 一良因这句话而说不出话来。 连薇蕾塔这种怎么看都完全不适合战斗的年轻女性,再过四年,说不定也会被强行带到战场上。 就在一良无法回话时,「好。」薇蕾塔站了起来。 「也差不多该开始准备餐点了。都是多亏了一良先生您的药,我现在已经完全不累了呢。」 「嗯,那我们就来煮饭吧。」 薇蕾塔微笑道。一良也微笑以对,手撑在腿上站起。 「外头的仓库里有节庆时用的大锅子,可以煮出全村子的人都够吃的食物。不过因为锅子很大,需要用掉的柴火也很多,得向全村的人收集柴火才行。」 「原来如此……既然如此,锅子就由我来拿,请你通知村里的大家把柴火拿来煮饭吧。还有,可以的话,也请大家带一些水过来。」 「好。我爸爸也差不多该起床了,锅子的架设方式就请您问他吧。仓库在那边。」薇蕾塔带着一良向屋后走,那儿有间三角形屋顶、小而整洁的小仓库。 平时不太使用的物品,应该都是收纳在这里吧。 「那我先走了。抱歉要麻烦您帮忙准备了。」 告知仓库的所在之处后,薇蕾塔小跑步地离开家。 一良看着远远跑走的薇蕾塔的背影,眯起眼睛。 就算听她说四年后可能会再次开战,一良也无法产生真实感。 但是,对那名少女来说,那是无可逃离,总有一天一定得面对的现实。 自己生长的和平世界、未来有战争这种可怕的事等在前方的世界,两者之间的落差太大,让一良呆站在原地好一阵子,无法动弹。 「哇哦,这锅子好大啊。这样看来,以此煮一百人份也没问题呢。」 在那之后,一良与刚起床的巴林一起吧直径约一公尺的青铜大锅从仓库拖出来。一良赞叹地说道。 而且深度大概有五十公分,这样的话就算煮一百人份的粥也没问题。 「嗯。每当节庆时,我们都会用这锅子煮一大锅肉汤分给所有人吃。把从山里猎到的卡夫克的肉和一大堆蔬菜放进去一起煮,大家都很喜欢哦。」 「哦——肉汤啊。如果一次煮很多,应该会更好吃呢。」 ——卡夫克应该是鹿或山猪之类的生物吧?是说原来*汤(スープ)这个片假名单字也能通用啊?(编注:スープ是日文中的外来语。) 一良边想边对巴林的话点头。 「话说回来,等一下要用来煮粥的白米,到底是什么样的食物呢?」 「这个嘛,虽然不是特别美味,不过是营养价值很高的谷物。我本来想直接煮成米饭,但因为有很多人身体虚弱,所以改成煮粥好了。」 一良向巴林说明着,两人一起用收纳在仓库里的石头叠出放锅子用的炉架。把锅子放上去后,倒入三十公斤的无洗米。 虽然这份量好像有点多,不过比起不够吃,还是多煮一点好。 准备工作大致完成后,一良向巴林问起村里的各种情况,这时村民陆陆续续带着柴火和水桶过来。 其中也有天亮前才刚吃下一良给的药及力保美达的人。 「一良先生,谢谢您刚才给的药。托您的福,我已可以像这样行动自如了呢。」 一名村民握着一良的手说道,脸色看起来相当好。 看来力保美达在这个世界相当有威力。 「那真是太好了。等一下我们要用这个大锅子煮很多粥,请尽量多吃一些以补充体力吧。」 一良和村民们同心协力地把水倒入锅里,在炉架下铺上柴火。 村民们异口同声,不住向一良道谢。收到奶粉让孩子有奶可喝的母亲们里,甚至还有人握着一良的手哭了起来。 就在一良被村民的道谢声包围时,薇蕾塔也回来了,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做好煮粥的准备。 「好好吃!我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粥!」 「真的!不但放了好多盐,而且这个叫腌梅子的东西虽然酸酸的,不过也很好吃!」 由于锅子太大,一良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把粥煮好。接着他让薇蕾塔也加入吃饭的行列,把粥分别盛给村民。 粥一入口,「真好吃!」所有人又惊又喜,异口同声地赞叹着。 ——这么说来,昨晚吃的加了阿尔卡迪安虫的汤几 乎没有任何味道呢,该不会是根本没有调味料这种东西吧? 在连食盐应该都很昂贵的这个世界里,说不定只有相当富裕的家庭,才吃得起加了调味料的食物吧? 一良开始有点明白,边吃阿尔卡迪安虫边称赞美味的薇蕾塔和巴林的感觉了。 「吶、吶,大哥哥,你为什么穿得这么奇怪呢?」 「咦?」 正当一良边把粥盛给高高兴兴地再来好几碗的村民,边想着这些事时,一名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靠了过来,拉着一良的衣角问道。 听了他的话,一良第一次比较起自己与村民的衣服。 一良穿的是淡直条纹的白色短袖衬衫和牛仔裤,鞋子是价位有些偏贵的运动鞋。 相对地,村人全都穿着素色没有花纹、缝制得很粗糙的衣服,脚上穿的是草编的、有点像凉鞋般的鞋子。 自己的服装明显与众不同。 「呃,这是因为……」 「柯尔兹!!」 正当一良烦恼着该如何回答时,看似小男孩母亲的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将小男孩一把拉了回去。 「非常对不起!」 女性抱着小男孩深深低头道歉后,躲得不见人影。 怎么回事?一良看着跑走女性的背影心想,这时他发现村民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久前热闹无比的场面变得鸦雀无声,村民们不知为何以不安的表情看着一良。 「一、一良先生,那个……」 「呃,怎么了吗?我脸上有黏着什么东西吗?」 薇蕾塔有些慌张地开口,不过在一良发问之后,紧张的场面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啊,没事!什么事都没有!那个,我也想再来一碗!」 「哦,好啊,完全没问题。」 虽然一良为薇蕾塔盛粥时,听到远远传来「好险」或是「不小心点不行」之类的对话,不过对于明显放心下来的薇蕾塔或村民,直接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太好,所以他决定当成没这回事。 「对了对了,米还有七袋,等大家吃饱后,我会教大家怎么煮粥,然后把米和腌梅子、盐一起分给大家。之后我还会带更多米和盐过来,所以已经不需要担心食物的问题了哦。」 「桃子罐头就一户一罐好了?」一良一边盘算一边自语着。这时薇蕾塔以一良听不见的细微音量小声地道:「……谢谢您,葛雷西欧尔大人。」 就在一良的手表指针指着下午一点时,大伙儿终于吃饱喝足,村人开始帮忙收拾锅子、柴火,或是帮忙分送米盐,各自忙了起来。 正当村民们和乐融融地做事时,一良向巴林与薇蕾塔做了某个提议。 「您是说,祈雨吗?」 「嗯,虽然我打算之后做个水道……做一条可以把水从河里引到村子的沟渠,不过田里的作物应该等不到那时候。就算拿水桶去河边装水,但是农地太广了,不够浇所有的田。所以我想试着下雨看看。」 一良的提议让巴林与薇蕾塔有些困惑: 「那个,我们已经向席普西欧尔大人献过好几次祭品祈雨了,可是席普西欧尔大人完全没有降雨的意思。更何况,那个……这样做可以吗?」 「咦?没什么不可以的啊,虽然是很久以前的做法了,不过我知道某种求雨的方法哦。」 一良以为薇蕾塔说的「这样做可以吗?」是「我们已经做过好几次了,可是都没成功,虽然如此还是要再试吗?」的意思。 但是他的解读与薇蕾塔等人所想的事完全不同。 「是这样吗……既然如此,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又要给您添麻烦了。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帮得上忙的吗?」 「有。我知道的求雨方法需要用到非常多的柴火,或者是可以燃烧的东西。至少要能盖两、三栋房子那么多的木头。你们有办法准备吗?」 对于一良的问题,巴林和薇蕾塔想了一会儿,看着对方点点头,说道: 「村里有几间已经有段时间没人住的房子,如果把那几间房子拆下来当柴火烧的话,应该足够。」 「是这样吗……好,那就请村里的大家一起帮忙把房子拆掉吧。」 没人住的房子,应该是因为之前的战争或这次的饥荒而失去主人的房子吧。 拆掉那样的房子令人有点感伤,不过这么做也是为了全村的人。 「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升起巨大的火堆,但不怕火花飞散变成火灾呢?」 「这样的话请使用我家的田地吧。最近一直没办法顾到田里的事,作物已经全部枯萎了,就算拿来生火也没有问题。」 事情谈好之后,就要开始正式祈雨了。 当然,一良不是要请种明帮忙,他是有科学根据才会想到要这么做的。 燃烧大量物质后引发的上升气流,会将烟屑夹带入雨云中,使大气变成不安定的状态,促使云层下雨。 这就是大规模火灾后总是会下雨的原因。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日军也曾在进驻地做过同样的事来制造人造雨。一良听说过那个故事,所以突然想到也许能这么做。 天上飘着几片薄薄的云,不是一望无际的绝望晴空,所以说不定真的能制造出人造雨。 在那之后,经过五个小时。 村民全体出动拆除空屋,而且因为这些房子构造简单好拆,所以现在离村子较远处的巴林家田里,已经堆积了三栋房屋份量的木柴了。 农地周围没有树木或建筑物,看起来不需担心因此引发火灾。 「那么现在开始祈雨。虽然这么说,不过要做的事也只有点火然后等雨降下而已,所以除了几个看火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回家休息没关系哦。」 一良说着,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在木柴上点火。 点火时,村民之间传来轻微的窃窃私语声,可以听到此起彼落,不知为何这么说的「真不愧是一良大人」之类的话。 为什么会被称为「大人」啊?总之先当成没听到吧。 干燥的木柴一经点火便迅速燃烧起来,红艳艳的火堆就像巨大的火球一般。 由于火势太强,人们从火堆附近后退到隔了一块田远的距离之外,各自找位子坐下看着熊熊烈火。 一良也同样后退,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虽然自己很没责任地说了会下雨这种话,可是真的会下雨吗?他只是听说过造雨的 一事,但不保证一定能成功啊。 事到如今,一良开始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自信满满地说「我们来让天下雨吧」那种话。 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发挥惊人效果的力保美达,以及煮大锅粥时村民的欢喜模样,说不定让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谨慎点的话早晚会犯下可耻的错误。 ……说不定已经太迟了。 「一良先生。」 正当一良紧张地直冒汗时,薇蕾塔从他后方走来。 「我可以坐在您旁边吗?」 她向一良问道。「请坐请坐。」一良也招呼着。 「谢谢您。」 薇蕾塔道谢后在一良身边坐下,无言地凝视劈啪燃烧的火焰。 从那沉静的表情看来,对于不久之后即将下雨的事,她应该连一丝一毫的怀疑也没有。 ——惨了。其实那是我无凭无据随便说的话。 一良侧眼看着薇蕾塔的表情,愈发对自己轻率的发言感到懊悔。 ——老天爷啊,求求祢一定要帮帮忙,一定要下场雨啊,拜托祢了! 他的目光随 着升高的黑烟仰望天空,在心里拼命祈祷。 「一良先生。」 「什么事?」 正当一良仰望天空专心祈祷时,薇蕾塔一边注视着火焰一边向他发话道: 「一良先生,您为什么会来到我们这个村子里呢?」 「为什么……只是因为我家刚好在附近吧。」 脑中满是求雨念头的一良,没想太多就顺口回答了。薇蕾塔看着他,噗哧一声轻笑起来。 「是这样吗?虽然只是刚好,不过一良先生还是来到我们村子,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呢。真的是非常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咦?哦,没什么啦,能帮上大家的忙就好……啊、糟了。」 一良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说错自己来到这个村子的原因。 不过老实说,虽然刚遇见这个村子的人时,一良胡扯说「我是因为迷路而偶然来到这个村子的」。但是之后又在薇蕾塔面前,展现了各种和那句话兜不起来的言行。所以就算现在说错话,感觉好像也没什么了。 虽然不小心说出「我家在附近」,不过原本胡扯的那个谎早就破绽百出,因此现在根本没差。 但一良还是防备着,怕被追问「附近是哪里?」的问题,但薇蕾塔却没多问,只是再次默默注视火堆。 一良侧眼看着薇蕾塔,有股想问「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的冲动,不过人家都特地不问了,反问回去才真的是耍蠢。 于是一良改变话题,向薇蕾塔提起祈雨的事。 「那个,薇蕾塔。」 「是?」 薇蕾塔闻言转过头。 是因为早上喝的力保美达和中午的粥的功劳吗?薇蕾塔脸上的浓浓倦色已然消失,变得充满生命力。 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也完全不见了,干瘦的脸颊也变得稍微丰满了一点,恢复成原本可爱的脸蛋。 原本毛燥暗沉的金发现在反射着美丽的光泽,慑人魂魄般的青色眸子中充满力量。 被红红火焰映照的那脸庞,在一良眼中相当有魅力。 ——这女孩是这种程度的美女吗…… 一良不由得看呆了。薇蕾塔不明所以地歪着头,一良赶紧进入正题: 「我应该在祈雨前就先说清楚的,虽然这个方法的确可以提高降雨机率,但不保证一定会下雨。所以,就算做了可能也没用……对不起,现在才说这种话。」 一良抱歉地说道。薇蕾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过马上微笑道: 「听说席普西欧尔大人的个性反复无常,所以没关系的,村里的人全都明白这点。」 「席普西欧尔大人?……呃,是水神对吧?」 「是的。不过如果连一良先生您求雨,它都不一定答应降雨的话,看来席普西欧尔大人的任性也真不是普通程度呢。」 薇蕾塔轻声笑道。一良心里很疑惑。 他和巴林与薇蕾塔提到祈雨的事时,有听他们说过席普西欧尔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是水神。 可是,「连一良求雨都~」这一段又是什么意思? 「呃,那是什么意……咦?」 有什么东西打到一良脸颊上。 他惊讶地起身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天上出现了巨大厚重的乌云。 几秒之后,大滴大滴的雨珠一口气洒在四周的土地上。 「啊!是雨!下雨了!」 「太厉害了!不愧是一良大人!」 村民看着有如夏季午后雷阵雨般的骤雨,不断赞美一良。 「真的下雨了耶……」 一良站在轰然的雨声中,仰望哭泣的天空愣怔地道。 「真的是,很反复无常的神呢。」 薇蕾塔带着欣喜的微笑站在一良身边,和他一起仰望天空。 【插图】 「哦,好美的河啊。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干净的河呢。」 「是吗?我觉得这只是条很普通的河而已……」 降雨后的隔天清晨。 一良和薇蕾塔来到村人平时取水的河畔。 前往河岸的路十分平坦,但是地面有多处龟裂,宛如荒野。 岸边欣欣向荣地长着短短的杂草,不过没有什么比较高的草木。 河的宽度约五公尺,河水的干净程度是现代日本所无法想象的,那是极为清澈透明的美。 最深之处应该只有一公尺左右吧? 「几个月前,河道的宽度和水量都比现在更大更多,可是因为干旱的关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不过,虽然说在步行可以走到的距离内,有河能取水是很好。可是来回好几趟的话,这距离还是有点太远呢。」 光是从村子走到这里就要三十分钟,如果还要搬水,来回一趟会花掉一小时以上的时间。 既然如此,直接把水引到村子里不就好了吗?可是水面高度比平地略低,无法直接挖沟渠引水。 就算想从更上游的地方引水,但上游却是与村子相反的弯曲河道,所以距离变得更远了。 而且途中还有山丘等障碍地形,再加上村里没有好的工具,当然无法从更上游处挖掘水道。 「要把消防用的吸水帮浦拿过来吗……不过啊……」 必须把河水引到村里才行,但想靠村里的工具挖掘水道是不可能的任务。 一良原本考虑把柴油发电的吸水帮浦从日本拿过来使用,可是那种东西对这个世界来说,实在太超科技了。 假如不立刻引水回村就会出现死者,那就另当别论。但是因为昨天那场雨,蓄水池的水位回升到一半左右,暂时是不成问题的。 一良想尽量用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能达成的方法,或者能制作出来的道具来改变现状。 这样对未来的自己和这个村子,一定都比较好。 「薇蕾塔,你知道水车吗?」 「水车……没听过耶,那是什么东西?」 「唔,就是在河里顺着水流的方向,设置一个很大的木头做的轮子,利用水的力量让轮子转动的引水道具。」 「嗯……我没看过也没听过呢。」 一良找了颗石头,在地上画图解释给薇蕾塔听,但她似乎从来没听过这种东西。 如果薇蕾塔知道水车,就表示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有能力制造水车的工匠。那样一来,只要委托工匠制作水车就行。但是现在看来,这招似乎行不通。 ——既然如此,只好自己做水车了……不可能吧,那不是外行人可以简单做出来的东西。 一良原本想和村里的人同心协力制造水车,不过立刻打消了念头。 把木板组合成引水用的水道,这种简单的工程还算可行。但是像水车那种需要精密计算的装置,不可能由一群外行人设计、制造出来。 一良自己也只有看过水车在转而已,并不了解细节和制作方法。 在完全没有知识的情况下,三两下就成功做出水车——工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领域。 「那、那个,如果很困难的话,我们自己想办法就好……」 看着一良皱眉苦思的模样,薇蕾塔有些顾虑地道。 可是就是因为什么都做不到,村子才会变成那副惨状。 「没关系。」 一良看着有些不安的薇蕾塔,温柔地笑道: 「我从我的国家带水车过来就可以了。那我现在就回去……」 一良说道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他从包包里拿出一罐(日本产)桃子罐头。 「啊,这是『桃子罐头』对 吧?」 「是啊,反正人都来这里了,就先吃个泡过河水的清凉桃子后,再回村里吧。」 一良走到河边,把桃子罐头放到水里。为了不让罐头被水冲走,以石头固定在罐头四周。 从远方山上流到此地的河水相当沁凉,这样的话不用多久就有冰凉的桃子可以吃了。 「『桃子罐头』不是已经在昨天分给全村的人了吗?」 「是啊,不过其实分完后还剩下一个呢。所以我就想说,干脆带来这边吃吧。」 薇蕾塔的家里当然也分到了一个罐头。不过,「反正多了一个,和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吃好吃的东西,感觉会更好吃」因为一良打着这种主意,所以没吃早餐就来到这里,打算和薇蕾塔两个人一起吃桃子。 原谅我吧,巴林。 「话说回来,如果把村子迁到离河更近的地方,不就不必担心水的问题了吗?」 一良坐着眺望河水等待罐头冷却,突然想到这个疑问。 干旱时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河边取水,住在那种地方也未免太不方便了。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像现在这样雨水少的时期还好,雨季时河水经常泛滥,所以住太近的话也很危险。」 坐在他身边的薇蕾塔答道。「原来如此。」一良点头表示理解。 现在是干季所以雨水不足,引发了旱灾;雨季时雨量太多,又会变成水灾。看来这是片不太适合人居住的土地。 「而且我们不能随意把村子迁离纳尔森大人指定的地点,所以只能住在现在的位置上。」 之前已经听过好几次了,现在又跑出纳尔森这个人名,一良决定问问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位叫纳尔森的人,是这一带的领主或统治者吗?」 「是的,他是从王家获赐这一带土地的贵族,也是以武勇称誉的伊斯提家的家主,在之前的大战中立下很多战功。」 ——哦,有贵族和王家这类的阶级啊?这么说来,也许有巨大的城堡或骑士团呢。 王家或贵族,在日本时是偶尔才会在某些外国新闻里听到的单字,一良不禁独自妄想着。 「呃,怎么了吗?」 也许是在意一良为何突然沉默不语,薇蕾塔观察着他的脸问道。 脸靠得太近,让一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啊,不,没什么。这么说来,村子会被统治的领主征收作物吗?」 「是的,我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里,缴纳领主指定的作物才行。不过这次的旱灾实在太严了,所以几乎没有能缴纳的作物……现在也差不多是纳尔森大人的使者过来视察作物生长状况的时期了。」 「顺便问一下,如果没有作物可以缴纳,会被处罚吗?」 「会。交不出规定份量作物的家庭,财产会被没收充公。」 薇蕾塔答道。「说得也是。」一良点点头。 不用心尽义务的领民会被惩罚,这是当然的事。 「呃,不过像这次的天灾导致作物无法收成时,财产也会被没收吗?」 没错。问题在这个部分。 如果在平时,无法交出规定份量的作物而被处罚,就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还做出同样要求的领主,如果不是生性残忍,就是什么都没考虑的白痴。 要是那个叫纳尔森的贵族是白痴或暴君,那就麻烦了。 「这部分好像是依领主而不同。纳尔森大人在发生天灾时,会仔细调查各地的受害情况来修改缴纳的份量。例如三年前作物歉收时,纳尔森大人就让我们以森林里的木材来作为抵缴。」 这些话让一良松了一口气。 听起来这名叫做纳尔森的贵族,是个会好好考虑村里情况来统治领地的领主。如果是这次这种惨烈的天灾,他一定不会坚持要求村里缴纳作物吧。 如果可以用木材来抵缴,那么一良就可以从日本带铁斧过来给大家用,多少可以减轻人手不足的问题。来不及的话也可以带电锯过来,连这样都不行的话,就干脆直接从日本买木材过来就好了。 「可是听说统治邻近地区的戴亚斯大人,就算作物因天灾而无法收成,他也还是毫不通融哦。听说年轻男人会被卖给奴隶商人,美女的话他会先收下来享用,等玩腻了之后再卖给奴隶商人。」 「呃呃……做那种事居然不会发生叛乱啊?……王家不会处罚领主吗?」 听起来像电玩或漫画里会出现的恶劣贵族。 一定是个脑满肠肥、手上戴着各种亮晶晶的华丽戒指,长得像凶恶又思心的怪物一样的家伙。一良自顾自地想象起来。 「是啊,可是听说戴亚斯大人非常会做生意,献给王家相当多的金钱,所以王家也没有多说什么了。而且听说他手上有许多私兵,所以老百姓们也没办法反抗他。」 也就是说虽然以人类而言是个人渣,不过是个很会赚钱的贵族。 话说回来,难得可以看着美丽的河畔风景,和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吃桃子罐头,结果居然聊起了阴暗的话题。 「好了,罐头应该也变凉了,我们快点来吃吧。」 「啊,好的。就这么做吧。」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不过只要吃了桃子罐头,一定可以开心起来的。 一良从河水里捞起罐头,拉开拉环后,把罐头连同免洗塑料叉子一起交给薇蕾塔。 「你先吃一半吧。」 「咦?可是,怎么能比一良先生先吃呢……」 薇蕾塔拿着罐头不安地道。「没关系,快吃吧。」一良不住地催促着。 「谢谢您。」薇蕾塔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在道谢后用叉子戳起桃子,咬了一口。 「——!?」 「如何?很好吃吧?」 薇蕾塔嘴中含着桃子,露出惊讶又兴奋的表情,用力点头同意一良的话。 「好甜!我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甜、这么好吃的东西!」 「太好了,既然如此,我那一半也给你吃吧。」 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水果存在,但是应该不会有像这桃子一样,经过品种改良、特别甜美的种类吧? 见到薇蕾塔感动的模样,一良把自己的份也全让给她。 「咦!可是这样太……」 薇蕾塔嘴上这么说着,可是视线不停地在手上的罐头与一良脸上来回游移,一良不由得笑了出来。 「没关系啦,这是送给一直很努力认真的薇蕾塔的奖品哦,你就尽量吃吧。」 「呃……那就谢谢一良先生了。」 经一良如此一说,薇蕾塔虽然羞红了脸,但还是高高兴兴地吃起桃子。 一良欣赏完薇蕾塔吃桃子的可爱模样后,走回村里并说「我去准备水车」,然后回到日本。他立即用手机的上网功能搜寻能制造水车的工厂,为了下订单直接杀到店里。 「唔,扬水水车吗?如果是您指定的尺寸,可以在这个级数的水车上,加装扬水用的附件做成特制品。二十天后交货,需要的费用是三百万圆。」 头发斑白、看来很和善的老板一面翻着型录,一面为一良解说水车的特色和制作所需的时间。 型录上的水车照片每张看起来都很有韵味,与乡间风情很是搭配。 「因为某些原因,我希望能尽早交货。就算要增加费用也无所谓,可以在一个礼拜内赶出来吗?组装由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请给我分散零件就好了。」 「一、一个礼拜吗?这有点……我们这里的人手没有那么多,就算再怎么赶还是需要十五天的时间喔。」 「拜托你了。我先付五百万订金,等交货时再付五百万尾款,这样的话,可以请你想办法在一个礼拜内做出来吗?运费当然也是我出。」 一良开出了高于行情价三倍以上的惊人天价,老板一脸愕然。 「可、可以等我一下吗!?我马上回来!」 老板慌张地向一良道歉后,一面掏出手机一面离开接待室。 ——看样子不太可能在一个礼拜内完成呢…… 一良喝着招待的茶水,翻着型录等着。十分钟后,老板笑容满面地回来了。 「志野先生,这下子可以在一个礼拜内完成了。如果是您开出的价钱,就可以在维持质量不变的情况下交货。」 「咦?真的吗?」 「是的,我请认识的工厂一起帮忙,这样的话就赶得上了。」 听老板这么说,一良也立刻从怀中拿出支票,写上刚才说的金额后交给老板。 在支票上写上巨额数字,豪迈地交给别人。一良完成了这个曾经做过的小市民梦想后,觉得有点感动。 「谢谢,那么我们会在一个礼拜后把东西送到您指定的地点。」 「好,麻烦你们了。运费多少就请在交货时一并告诉我吧。」 一良说完后离开接待室。 「……在这种不景气的时代,还是有出手这么大方的人呢。」 老板从接待室的窗户看着离去的一良身影,感慨地说道。 「呃,斧头三十把、锯子二十支、割草用镰刀六十把、锄头、钉耙、铲子、十字镐……请问您是要带领团队去垦荒吗?」 「嗯——差不多吧,我要用刷卡的。」 离办厂后,一良前往大型五金行购买大量农具。 村里的木制农具种田的效率太差,而且使用起来还会徒增疲劳,所以他想送农具给村民当礼物。 由于农具的数量太多,无法一次带到停车场,一良只好和店员一起在店里和停车场来回好几次,才把东西全搬到车子那里。 可是数量还是太多了,没办法全部塞进一良的车子里。最后只好向店里借卡车,在五金行与日本老屋间来回了两次,才终于把东西全部运回去。 由于这件事给人的印象太深了,在场的店员们私下给了一良个「拓荒团长」的绰号。常然,这件事一良无法知道。 「一良大人,请问木板厚度这样可以吗?」 「这个嘛,应该差不多吧。是说为什么要叫我大人啊?」 订制水车的隔天。 在锯树声与村民同心协力工作的吆喝声中,一良对村民做出各种指示,以便制造用来承接水车扬起的河水的木制水道。 在离村子稍远之处的森林入口,好几段被锯下的树干正躺在工作中的一良等人附近,等待加工。 「我明白了,就照着这个厚度,再做六十片长木板对不对?」 村里的年轻男人请一良确认过木板厚度后,再次以认真的表情开始工作。 「呃呃,我后半段的问题整个被无视了吗?」 一良看着认真工作的青年小声嘟哝道,不过马上又有村民来问新问题。 「一良大人,请问支柱的宽度和长度这样子可以吗?」 「唔——宽度这样就可以了,不过有点太长,请把它锯短到这条线的地方。还有,可以别叫我大人吗?」 「原来如此,到这边是吗?我回去告诉大家。」 一良以卷尺量过村民拿来的柱子,用油性麦克笔画线后,那村民再次拖着柱子回工作岗位上了。 「咦?这算什么?这是在整人吗?是在欺负我吗?」 「一良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怎么了吗?」 就在一良一面口中「混账、混账」地叨叨不休,一面重新检视画在a4笔记本上的水道设计图时,薇蕾塔和三名年轻村女推着人力货车走了过来。 装在货车上的是装了粥的锅子和一良新带来的配菜用罐头。 「……村里的人在叫我时都加上了『大人』,请你帮帮忙,别让他们这样叫我啦。」 「哦……这是因为大家都很感谢一良先生、很尊敬您的缘故啊。您就随他们叫吧。」 「咦……」 「没什么关系啦。对了,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呢?」 对于那听不惯的最高级敬称,一良露出明显觉得厌恶的表情,薇蕾塔苦笑地把这件事带过去了。 不过,一良只是因为不习惯受人尊敬,所以才不喜欢那称呼。敬称本身并不是坏事,所以他只好尽量不去在意自己被称为大人的事了。 「哦,已经到吃饭时间啦?好,那就先休息一下吧……各位!午餐已经好了,快点过来吃吧!等吃完再继续工作!」 一良朝村民们喊道,到处都传来答应的声音。 虽然有些人想做到告个段落后才住手,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请先洗洗手稍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端粥过来。」 薇蕾塔将水桶放在一良面前,将粥从货车上的锅子里舀到碗中。 其他女孩子也各自拿着水桶让众人洗手,并将盛了粥的碗及装了水的木杯放在木制托盘上,分送给村民。 「久等了,请用。那我要回去分送午餐给其他人了。」 「啊,薇蕾塔!这边交给我们就好,你快去和一良大人吃饭吧!」 薇蕾塔把放着餐点的托盘交给一良后,正打算回到货车那儿帮其他村民备餐时,一名正在放饭的少女向她说道。 「咦?可是……」 薇蕾塔稍微回头看了一良一眼,有些迟疑。 「没关系没关系,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你快去吧!」 少女把放着食物的托盘硬塞给薇蕾塔,又快步走回去放饭了。 「呃,可以坐您旁边吗?」 薇蕾塔略带苦笑地又走了回来,「请坐请坐。」一良向她说道。 对一良而言,由于他几乎不曾和薇蕾塔与巴林之外的村民聊开过,所以薇蕾塔陪着他这件事,让他觉得轻松许多。 一良并不是不擅与他人相处,但是其他村民或许是是太尊敬一良了,让他有种被敬而远之似的感觉。 不过在这次建造水道的工程里,由于一良积极地对村民做指示并且找话题和他们聊天,所以情况似乎改善了一点。 「田里的情况如何?我送的那些农具用得还顺手吗?」 「嗯,非常好用,所以大受好评哦。我也稍微试着用了一下、轻轻松松就可以把土翻起来了呢,吓了我一跳。」 一良在早上就已经把在五金行大量采购的那些农具,以人力货车全部搬进巴林的房子里了。 其实本来应该由一良直接告诉村民这件事,并分送给大家使用的。不过由于他必须制作木制水道的零件,因此分送农具的事就交给巴林处理了。 巴林说会立刻把束西分送给人家,看来村民们马上就拿着那些农具去田里上工了。 顺带一提,昨天晚上一良实在太累了,所以在日本镇上的商务旅馆过夜。他在餐厅吃完晚餐后,就睡死在床上了。 「嗯嗯,大家喜欢就好。」 一良边说边打开写着「蒲烧秋刀鱼」的罐头拉环,一阵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随即传出。 这在罐头界里是大众普遍接受的口味,而且一良自己也很爱吃,这就是他买来送给村民的理由。 他告诉薇蕾塔要把罐头放在水里加热,看来薇蕾塔有认真照做,整个罐头热乎乎的。 「哇啊,好香哦,用闻的就觉得一定很好吃。」 一旁的薇蕾塔也同样打开罐头,因那香味而笑了起来。 可以听到四周也传来「好香啊!」、「这个真好吃!」的声音。 「这是用名为秋刀鱼的鱼,沾了酱料后烧烤制成的料理,味道很不错哦。」 「是鱼肉吗?虽然我偶尔会去河边抓鱼来吃,可是没有这样处理过鱼肉呢。」 抓鱼的河,应该就是昨天去的那条河吧? 这个世界的人果然也是用钓竿或鱼网来抓鱼的吗?一良有些在意,所以问了出来: 「唔,你们是用钓具来抓鱼的吗?」 「虽然也可以用钓的,可是那太花时间了,所以我们很少那么做。通常都是等洪水过后再去捞水洼中的鱼,或是捡被留在岸上的鱼,水煮或火烤来吃。」 「哦,原来如此,这样比较有效率呢。」 就在两人悠闲地边聊边吃饭时,许多村民走到人力货车那儿重新添粥。 所有人都一定会先对货车旁的一良道谢后再去添粥。 「好,今天就差不多做到这边结束吧,剩下的明天再继续。」 原本高挂头顶正上方的太阳,现在已经落入远方的山巅,天空染上夕日的色彩。 再两个小时天色就会全黑了,所以今天的工作就此结束。 一良宣布停工,村人们随即传来应和之声。 薇蕾塔和一良原本想和大家一起,收拾工作用的锯子和村里原本就有的青铜凿子、木槌等工具,不过村人对他们说「这些交给我们收拾就好,一良大人和薇蕾塔请先回去休息吧。」 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村民,不过如果一良继续做事,薇蕾塔也会跟着毫无节制地帮忙,因此一良以感谢的心情接受了村民的好意。 「既然如此,就谢谢大家的好意了。」 「啊,好,那我们先回去了哦。」 一良和薇蕾塔写过村民后,一起往巴林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时,一良好像看到几名村人朝他双手合十,做出祭拜般的动作,不过他决定把那几幕当成眼花看错了。 悠然的归途中,一良向薇蕾塔问起村里的人是怎么料理鱼肉、至今为止种过哪些作物之类的问题。 一良观察着喜孜孜地说着村里事情的薇蕾塔的侧脸,瘦削的脸颊和干瘦的身体都稍微长了点肉,看来这四天里,她的营养状况已经大幅好转了。 最重要的应该是因为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从被逼迫到走投无路的情况解放的缘故吧? ——可是,普通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这种程度吗? 一良不太清楚身陷饥饿状态的人,要花多久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不过,说不定是因为身体长期饥饿过头,所以身上的细胞在得到营养时,才会一点也不剩地把养分全部吸收吧? 一良不知道为什么光靠力保美达,就能让几十名重病的病人完全恢复,但就算他想破脑袋,应该还是不会有答案吧? 「咦?呃,一良先生,怎么了吗?」 就在一良盯着薇蕾塔的脸思考这些事时,薇蕾塔有点脸红地停下脚步,微微低着头,抬眼看着一良。 看样子自己盯着她看太久了。 「啊,没事……我是在想你变得这么健康,真是太好了。」 薇蕾塔因一良的话露出惊讶的表情。 「是的,这全都是托了一良先生的福。」 接着她随即绽放出花朵般的笑容。 这次换一良因那令人怜爱的笑容而脸上发红。不过比起难为情,能够看见眼前少女充满幸福的微笑,更让他觉得满心欢喜。 开始制作水道零件后的第六天下午。 一良在日本老屋前签收工厂老板和员工运送来的水车零件。 「哇,这些零件很大呢。把它们载过来应该要花不少工夫吧?」 「是啊。但就算最重的零件顶多也只有四十公斤左右,如果想的话一个人也是搬得动的哦。」 堆在眼前卡车上的水车零件几乎全是木工制品,只有一小部分零件是金属制。 就算是最大的零件也装的进人力货车里,看来独自运到村里是没问题的。 「那么可以请你们帮忙把比较重的零件,从重到轻依序放进玄关那边的人力货车里吗?轻的零件直接放这里就好,之后我会自己搬进屋里。」 「咦?屋子里有人力货车?」 「嗯,是啊。啊,这是尾款的支票。运费的部分是多少钱呢?」 老板在听说屋里有人力货车时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收到支票后立刻变得笑容满面。 「好,这张是运费的支票,请你确认金额有没有写错。」 「谢谢。金额这样没有问题。」 老板道谢收下支票,转头对员工说道: 「喂,从那根柱子开始搬了哦!小心别把东西撞坏!」 他如此对员工叮嘱过后,开始把零件搬到货车上。 「是说东西也真多。如果没有这辆车子的话,我绝对不想搬这些东西。」 一良拉着装了一半水车零件的货车,跨过了通往异世界的门槛。 接着他一如往常地穿过杂树林,熟悉的农村风景进入眼中。 离他有些距离的田里,大约十名的村民正在整理田地。 「好了,把这些搬到屋子里后得再回来一趟呢,要把剩下的零件带过来才行……应该再买一辆货车才对……」 一良边说边拉着货车朝巴林家前进,正在种田的村民们停下手上工作看向他。 「哦哦,这些就是那个叫做水车的装置的零件吗?一良大人是要把这些搬到村长家吗?」 「是啊,不过还有一半的零件放在我的国家里,所以把东西放下来后,我得马上再回去拿呢。」 「这些只是一半的量而已吗?好巨大的装置啊。」 村人们说着,帮一良推着货车前往巴林家。 一良一面和村民闲聊,一面心想「为什么从来没人间我『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来回的国家在哪』呢?」 「欢迎回来,一良先生!」 一良才刚走到前院,薇蕾塔马上从屋内跑出来迎接他。 从薇蕾塔出来的时间推算,她应该老早就在家里等一良回来了。 「我回来了。这些是水车的零件,不过还有一半在国内,所以把东西放下后,我就要回去拿剩下的东西了。」 「好的,我来帮忙搬东西。」 一良把人力货车前倾停下后,所有人同心协力地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虽然零件又多又重,不过由于总共有十个以上的人帮忙,没几分钟就全部搬完了。 「那我回去搬剩下的部分。等零件全到齐后就要到河边组装水车了,请薇蕾塔先把人手集合过来。」 「我明白了,要叫爸爸也来帮忙吗?」 「啊,水道的部分优先进行,所以只要找现在还留在村子里的人搬运就好,如果搬去的路上看到水道还没挖完,有必要的话就先去帮那边的忙。」 从几天前起,一良把河边到村里蓄水池的地面水道挖掘工作,交给巴林指挥。 由于水道的距离相当长,目前大多数的村民都去做那边的工作了。假如水道没完成,就算设置好水车也没有意义。 如果进度顺利,水道差不多快要完工了。就算还没完成,只要再多派一些人手去帮忙,应该很快就能完成了。 「那我先走了。直到我回来为止,请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一良说完,再次拉起人力货车,朝杂树林的深处走去。 把剩余的小型零件从 日本老屋带回村子后,一良让待机的村民们把较轻的零件放在桶子里,拉着货车朝河边出发。 一走出村子的范围没多久,众人就看到了正在挖水道的巴林等人。 看来工作进度照着预定顺利进行。 「哦,已经快完工了呢。」 「是啊,只剩下从这里到蓄水池的一段就全部完成了。这个叫铲子的道具真是太好用了,挖起地来很轻松呢。」 正在挖水道的巴林停下手上工作,笑着向拉货车的一良说道。 其他村民也边工作边向一良打招呼。 「上游和下游连到这里的水道已经挖好了。而且我们还照着一良先生说的,在水道上游那头,沿着河岸平行挖了另一段比较深的水道。」 巴林简单解释着工作进度,一良边听边眺望着从远方延伸过来后分岔为两条的水道。 水道的深度约三十公分,沟壁的土壤被紧紧敲打夯实,总之作为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说不定之后得用木板或石头来补强就是了。 水道从河川上游附近朝村子延伸过来,在即将进入村子前分裂成两条。 其中一条水道流向村里的蓄水池,另一条则转变方向转回河的下游。分岔之处以木板设置了两个简单的水门,可以选择让河水流到蓄水池里或回到下游河中。 如果蓄水池满了,就把通往村子的水门关上,这样一来由设置在河边的水车扬起、送过来的水就能再次回到下游河里,以免蓄水池的水满出来。 如此一来,村里的水就可以分成从水道流来的新鲜河水,以及蓄水池的水两种。前者用来煮饭或作为饮水使用,后者作为农地灌溉用水使用。 「那我们就先去河边组装水车了。巴林先生,水道挖好之后,请您把前几天做的木头水道的木板和支柱搬到河边。」 「好,我知道了。我们会快点做完去和你们会合的。」 一良请巴林继续未完的工程,接着再次拉起人力货车,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沿着水道朝河岸走去。 一良等人抵达河岸。如刚才巴林所说的,在延伸到村里的水道起点约三公尺远的前方,有一段长数公尺、与河岸平行的深水道。 那段深水道的深度足以让河水流入其中,宽度也无可挑剔。 一良将现场村民分为几个小组,并把数张说明书与零件分配给各组成员,请他们分别组装零件。 工厂老板给的组装说明书上几乎都是图案,而且还按照组装顺序解说,相当简单易懂,就算是看不懂日文的薇蕾塔等人,也可以照着说明书上「al」或「b1」的记号来组装。 「一良先生,这个是插在这边,和这个零件接起来吗?」 「没错没错,不过要小心别夹到手指哦。来,木槌……啊,洛德先生,那个零件不是装在那里,是这边有这个记号的零件才对。」 一良一边确认村民组合零件的情况,一边以卷尺测量深水道的宽度,以决定水车的支柱该立在哪里。 「唔,把支柱设在这里和这里应该没问题吧?如果支柱因为晃动而倒下来可就不好笑了,要好好埋在土里固定住才行。」 一良把石头放在预定设立支柱的位置上做记号,接着加入薇蕾塔所在的小组,一起组装水车。 过了一个半小时,虽然不怎么熟练,但也总算完成了约八成的组装。正当所有人一起饮用河水休息时,巴林等人带着水道用的木板和柱子来到河边。 来者除了挖水道小队的村民,还有抱着小婴儿的母亲、小孩与老人。 看样子整个村里的人,通通为了看水车而跑来了。 ——没人看家,这样没问题吗? 「哦哦,这可真厉害,这就是水车吗?」 「啊、爸爸!水道已经挖好了吗?」 「嗯,只差把这些木头水道组起来,和水车接在一起就完成了。」 虽然才刚做过不少重度劳动,但也许是因为务农惯了,巴林和其他村人一点也不显得疲惫。 反倒是不常做重度劳动的一良看起来很累。 虽然如此,既然水道已经挖好了,就得快点把水车组合完成才行。 「真是不好意思,水车还没组好……不过也快完成了,可以请你们先在这里挖用来插水车支柱的洞吗?还有,也要请你们把和地面水道相连的木头水道设置起来。」 「好。各位,虽然我知道大家已经很累了,不过还是再加油一下,把水车组合完成吧。这样一来村里就不会再有缺水的问题了。」 巴林向正在休息的村民们说道。「好!来干活吧!」村民们也大声答应着,再次组起水车。 一良把卷尺交给巴林,告诉他放支柱的洞要挖多深后,回到薇蕾塔所在的小组继续组装水车。 「很好,完成了!」 「我们也已经把放支柱的洞挖好了。接下来只要把这块又厚又平、下面有脚的木板放进去就可以了吗?」 「对,放进去后一边把它埋起来一边把土踩实,要确实把它固定住。」 二十分钟后。 水车终于组装完毕,终于要进入设置的阶段了。 一良交代巴林等人把用来放水车转轴的长柱垂直地放进洞里,并且为了固定支柱而用力把土地踏平。 「好了,终于要把水车放到支柱上了哦。各位,请来帮忙把水车抬起来!」 经一良呼唤,原本在周围观看的村民们一齐上前想要抬水车。 但是水车的宽度不够让所有人一起抬起,大多数人只能在旁边看,不过众人还是大声为拾水车的人加油打气。 「请把水车的转轴放进支柱凹下来的地方。为了不对转轴造成负担,所以要左右两边同时慢慢放下。」 其实转轴的部分是由金属制成,不会因为一点重量就变形。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设置还是要慎重一点。 轴承的部分也是金属制的,应该不需要担心磨损的问题。 「接下来只要把水车旁接水的木头水道设置好,再把河水和深水道接起来就行了。巴林先生,麻烦你帮忙一下。」 「嗯。」 在一良的指示之下,巴林召集村民,没多久就设置好木制水道,接着又以铲子挖开设置水车的深水道的前后两端,以便让河水流入。 由于深水道靠下游那端的深度比河面略高一些,所以河水不会从那头倒灌进来。 因为必须确保水道的底部在某个高度,因此靠下游那端的深水道底部,铺有三十公分左右的木板。 此外,为了不让河岸与深水道交接处被水侵蚀,也以木板补强了水道的沟面。 「再差一点水道就会和河水相通了……喂!大家快过来看!水车要开始动了哦!」 一经巴林呼喊,原本在河边休息的村民,以及在远处游玩的孩子们全都跑了过来。 巴林确认所有人都到齐后,以铲子一口气挖开隔开水道与河水的土。 障碍被除去,河水一下子涌入水道里。 接着,灌入水道的河水压下了水车的叶片,水车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啊,开始转了……好棒!水居然可以升到那么高的地方!」 在一良身边看着水车转动的薇蕾塔,见到流入设置在叶片旁的扬水用木盒里的河水,被接连地倒进设置在高处的木制水道里,发出惊讶的赞叹声。 周围的村民也大声欢呼,追着流入木制水道的水向前跑。 「一良先生!我们也跟上去吧!」 「咦?跟上去?你是说就这样跑回村里吗?你以为距离有多远……等一下!别拉我啊!你是 认真的吗——!?」 一良被兴奋的薇蕾塔硬拉着,开始朝村里狂奔。 在场者只剩巴林一人,他无奈地看着呼啸而去的众人背影。 「喂喂喂,工具都还没收啊。」 和这抱怨的话相反,巴林脸上带着笑,将铲子、木槌等工具放进货车里。 第3章 带我去伊斯提利亚 「不行……我跑不动了……我快死了……」 被薇蕾塔硬拉着用尽全力跑回村里的一良,在村子入口处的分岔水道旁,呈大字形躺在地上。 就在一良气喘吁吁倒地不起时,体力充沛的孩子们依旧哇哇大叫地追着水流,朝村子的蓄水池方向跑去。 「对、对不起,一良先生,您还好吗?」 抓着一良的手,硬拉着他跑回村里的斯巴达少女·薇蕾塔被倒下来的一良吓了一跳,赶紧回家拿出木杯,舀起水道中的河水后跑回一良身边。 「来,这是水,请慢慢喝。」 「谢、谢谢……」 薇蕾塔轻轻将手放在一良肩上,让他靠着自己抬起上半身,将杯子凑到一良嘴边。 看着一边喘气一边喝水的一良,薇蕾塔因一良现在与平时的落差而微笑了起来。 「呼,复活了……嗯?怎么了?」 见薇蕾塔嗤嗤轻笑,一良用手撑起身体,调整坐姿后问道。 「嘻嘻,没什么。是说我们该回去吃午餐了呢,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薇蕾塔说完站了起来,左手撑在大腿上,右手朝一良伸出。 「哦,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吗?好,我也来帮忙做饭吧。」 一良握住薇蕾塔的手站起,拍掉衣服上的灰尘,两人一起朝薇蕾塔家走去。 「真是对不起,我把收拾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不不,没关系,反正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就搬得回来了。」 正当一良帮薇蕾塔准备午餐时,巴林用人力货车带着许多铲子等工具回来,于是他赶紧跑出屋外道歉。 由于人力货车也被丢在河边了,的确是一个人也搬得回来;可是从巴林带回来的工具与多出来的木板数量来看,那依然还是件得花不少力气的事。 「一良先生、爸爸,饭煮好了哦。」 就在一良向巴林不停道歉时,准备完午餐的薇蕾塔出来叫两人吃饭。 两人走进屋里,放在客厅地炉上的锅子正冒着热气,传来阵阵隐忍食欲的香味。 锅里有邻居送来的地瓜,以及将之前一良和薇蕾塔在森林捡的栗子状果实搅碎后和白米一起煮成的饭。 此外,每个人的位子上都有一小盘菜,是用两人一起在森林里采的野草,与阿尔卡迪安虫拌炒后洒盐做成的。 「哦哦,看起来真好吃。你抓了阿尔卡迪安虫吗?」 「是啊,不过只有六只就是了。」 每个盘子里都各放了两只阿尔卡迪安虫。这次一良盘子里没有特别多只,这让一良松了口气,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他虽然不讨厌阿尔卡迪安虫的味道,但把那种长得像独角仙幼虫般的毛毛虫放入口中的瞬间,还是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正当薇蕾塔为一良与巴林盛饭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啊,我去开门。爸爸,这边交给你了。」 「好。」 薇蕾塔把正在挖饭的勺子交给巴林后,小跑到门口。 就在一良接过巴林盛给他的饭碗时,薇蕾塔慌张地回来了。 「爸爸,是纳尔森大人的使者艾萨克先生……」 「唔,原来如此。一良先生,抱歉,我得离席一下。」 巴林听到薇蕾塔的话,立刻放下饭勺朝门口走去。 「纳尔森大人……是之前你说过的、那位统治这一带土地的贵族对吧?」 「是的,是那位大人的使者来了……呃,虽然这样子做很抱歉,但可以请您先到里面的房间回避一下,直到我唤您出来为止吗?」 薇蕾塔的唐突要求让一良愣了一下。 「啊,好,我明白了。」 不过他立刻回应了一脸抱歉的薇蕾塔,起身走向平常自己使用的房间。 薇蕾塔见一良走进房间后,不知为何把放在地炉上的锅子、盛了饭的碗以及一良的小盘子收到其他房间里,接着再次走到门口。 「本来想说久旱不雨,你们村子应该也很辛苦才对……但是蓄水池里有不少水,而且还做了水道……请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前一阵本村幸运地下了点小雨,让蓄水池得以积了些水,所以全村的人趁着有水可用时,一起合力挖了水道。」 薇蕾塔再次回到门口,身穿皮制轻镗的年轻男子——艾萨克正和巴林说话。 艾萨克手上拿着薄木板与细木炭,木板上贴着动物皮制成的皮纸;腰上插着入鞘长剑与短剑,身后背着以青铜镶边作为补强的圆盾。 他的身高大约一八〇公分,身体精壮结实,毫无赘肉。 剪短的金发将五官衬托得更加端正,是相当好看的美男子。 不远之外的树下系着应该是他座骑的动物,样子与马有点相似。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关于这次该缴的作物,两个月后可以顺利收成吗?」 「这个……因为作物几乎在降雨之前就全部枯死了,整个村子不知能不能缴出平常的一成……要不要我陪您巡视一下田里呢?」 巴林满是歉意地说道。艾萨克像是在说「果然」似地脸上罩着阴霾。 「好的,麻烦你了。其实除了少数村子,其他地方也都和这里的情况差不多,严重的村子甚至还有人饿死……幸好这里似乎没那么惨。你们自己吃的食物够吗?」 艾萨克边说边看向周围的田地。 广大的田地里,许多村民正在努力耕种,孩子们正在四周游玩。 假如情况严重到有人饿死,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景象。 「还好。我们从山上采野草来吃,勉强算是撑得过去。因为现在不再需要担心缺水的问题了,虽然两个月后的收获量无法符合您的期待,可是四个月后的豆子应该可以缴出和往年一样的份量。而且在种豆子之前,还可以先种些长得快的叶菜类来当村里的粮食应急。」 「原来如此,这是好消息呢……咦,好香的味道,你们正要用餐吗?」 艾萨克在皮纸上写字,这时从屋内飘出的香味钻进他鼻子里。 「咦?啊,是的。午餐才刚做好,正要开始吃……」 「唔,是这样啊?抱歉打扰一下了。」 艾萨克说完后,推开门口的巴林与薇蕾塔进入屋内,毫不顾忌地直闯有地炉的客厅。 巴林因艾萨克的闯入而有些慌张,但他身边的薇蕾塔却是一副镇静的模样。 走到客厅的艾萨克见到放着阿尔卡迪安虫炒野菜的小盘子,「原来如此。」他点头道。 「这是……阿尔卡迪安虫吗?这么说来,这附近的山里可以抓到阿尔卡迪安虫呢。」 「是的。虽然最近不太容易抓了,但是很有营养,即使只有这么一点点,还是能多少补充体力的。」 薇蕾塔第一次开口说话。 「原来如此……」 看着面带忧郁却硬挤出笑容的薇蕾塔,艾萨克露出同情的神色。 「擅自闯入真是抱歉。其实其他村子曾经有过故意少报全村收获量的事,而且前几天才刚发生同样的状况……」 也就是说,由于其他地方发生了谎报收获量以图减少缴纳作物的事,领主方面自然也敏感了起来。 像这次的大规模饥荒时更是如此。 「怎么会呢……纳尔森大人如此照顾我们的生活,居然有人想辜负大人的好意……」 对于艾萨克的话,薇蕾塔以悲伤的表情低下头道。 「抱歉怀疑你们了。请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不不,您只是在善尽自己职责而已,快请抬起头吧。」 艾萨克边道歉边低头赔罪,巴林慌张地说道。 「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快去看看村里的情况吧。请巴林先生带路。」 「好的。」 薇蕾塔目送巴林陪着艾萨克远去后,松了一口气,转身朝一良的房间走去。 「唔——贵族的使者吗?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打扮呢。」 由于薇蕾塔请一良暂时回避,所以他正乖乖地在房间里打滚。 听说来者是贵族领主纳尔森的使者,这让一良对来者的服装打扮非常感兴趣,但是不能拒绝薇蕾塔的要求。 而且一良现在穿的是日本的便服,如果被纳尔森的使者艾萨克看到,一定会起疑的。 薇蕾塔一定是担心这种事,所以才会要求自己回避的,一良心想。 「一良先生,久等了。已经可以出来了哦。」 薇蕾塔过来叫他。 「那位使者已经回去了吗?」 「还没,他现在正和爸爸巡视田里,所以等爸爸回家前,请您别走到屋外……」 「嗯,没问题的。直到你说可以之前,我都不会出去。」 一良向带着歉意的薇蕾塔笑道。 「谢谢您。」 薇蕾塔也从了一口气似的微笑起来。 「那么我们就先吃饭吧。虽然对爸爸有点不好意思,不过饭要趁热吃才好吃呢。」 「是啊,我们开动吧。」 一良说着站了起来,和薇蕾塔一起走向客厅。 此时巴林正陪着艾萨克在田里巡视。 正在种田的村民们偷偷瞄着两人,不过还是继续用锄头翻土,或用手拔去刚长出幼苗的蔬菜周围的杂草。 所有人用的都不是一良送给他们的农具。 「唔,虽然才刚长芽而已,不过既然蓄水池内有水,也有从水道流来的河水,就算干旱继续,影响应该也不会太大呢。」 「是的,大家的辛苦总算有代价了。」 听巴林这么说,艾萨克的目光随着水道朝远方望去。 要历经多少艰辛,才能挖掘出这条远远延伸到村外的水道呢?艾萨克光是想象,就对村民涌起深深的敬意。 整个村才一一〇人左右的村子,能拨出来挖掘水道的人手应该很有限。而且看过刚才巴林家的午餐后可以明白,在几乎没有粮食的情况下进行这种土木工程,笔路蓝缕的程度应该远远超越想象吧? 其实那条水道是靠着一良带来的大量粮食与工具,顺顺利利完成的,艾萨克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各位真是太有心了……那么言归正传,关于两个月后预定缴纳的地瓜,从刚才的情况看来,果然不能太期待收获量。所以就和以前一样,改成以木材来缴纳吧。」 艾萨克眺望了水道一会儿,切换了脑中思绪,提起租税的事。 虽然水道完成后不需担心缺水的事,但作物也不可能因此立刻成长茁壮。 认为目前村子依然处于严重饥荒状态的艾萨克,决定把这次的征收物从地瓜改成木材。 「我想木材的份量应该也没办法和上次一样多,所以只要缴纳上次的八成就可以了。这样会有问题吗?」 「上次的八成吗?我明白了,我们一定会如期缴纳的。」 听巴林这么说,艾萨克微笑起来。 「那我一个月后再来。虽然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辛苦,不过还是要请村里的大家一起努力克服了。」 艾萨克说着,与巴林用力握了握手。 木板隔间的室内因幽幽的烛光而微亮,一名鬓发斑白的深褐色短发壮年男子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看着手上皮纸写成的报告书。 男人的表情严肃,看得出来文件的内容不是什么好消息。 除了他手上的报告书外,桌上还有好几张皮纸文件,一旁有羽毛笔及装了黑色墨水的小陶瓶。 大约八坪的房间里,所有家具全都十分简朴,除了铺在办公桌椅下的动物毛皮,以及与毛皮相连的大块地毯之外,完全没有高价的物品。 男子看着报告书陷入沉思,这时敲门声从门口传来。 「我是艾萨克,刚从葛利夏村回来。」 「进来吧。」 男子眼睛不离报告书地说道。「打扰了。」艾萨克说完,右手拿着皮纸走了进来。 接着他将手上的皮纸交给依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报告书的男子。 「纳尔森大人,葛利夏村的情况没有您担忧的那么糟糕。不只如此,村民还挖了水道从河里引水,现在已经不必操心缺水的问题了。」 「……你说什么?」 正在阅读报告书的男人——纳尔森听了艾萨克的报告后抬起头,接过艾萨克的报告看了起来。 见到纳尔森以讶异的表情读着报告书,艾萨克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一般,立正的身体因而有些动摇。 「你上面写着水道里有水流动,这是真的吗?」 「是,水道中的确有水流进村里。水道通往蓄水池,所以池子里也是半满状态。」 「这不可能。」 听到艾萨克的回答,纳尔森将视线移到艾萨克脸上。 被纳尔森以凌厉的目光看着,艾萨克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事,但背上还是不禁流下冷汗。 「但、但是,我是亲眼看见的,所以不会错……」 「艾萨克,你知道那村子离河有多远,还有那条河周围的地理环境吗?」 「……属下无知。」 【插图】 「……这样啊。」 纳尔森站了起来,从墙边的书架抽出两张大型皮纸。 「也好,我现在来说明为什么水道里不可能有水的原因,你要趁机好好把那村子的地理知识记住。」 纳尔森拍了拍垂头丧气的艾萨克肩膀,把两张皮纸摊在桌上。 一张是他治理之下的葛利夏村的周边地图,另一张是离村子有些距离的地区的地图,上面画着与村子水道相连的那条河川。 「听好了,葛利夏村离河的距离,以成年人的脚程要走上四半刻(约三十分钟)。另外因为长期干旱、缺乏粮食,再加上之前的战争,现在村里的壮丁人数相当少,而且村里几乎没有青铜制的工具。」 纳尔森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到此为止有问题吗?」他向艾萨克问道。 「没有。」艾萨克回道。纳尔森继续说明下去: 「虽然报告书上没有提到是何时下雨的,不过就算是你上次去葛利夏村之后马上就下雨好了……顶多也只是一个月前的事而已。因为下了雨,所以趁机努力做出一条水道,这部分听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 纳尔森说完,指着地图上画的河流: 「前提是这条河的水位高度能够引水。不过很可惜的是,这条河的地势太低,所以不可能做到。就算想从更上游的地方引水,但上游离村子更远,而且途中还会经过好几座小山丘。」 「竟然……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些水究竟是从哪里……」 听了纳尔森的说明,艾萨克盯着地图苦思起来。 艾萨克亲眼见到水在水道里流动,所以他单纯地以为,一定只是从河边挖一条渠道而已。 可是那条河无法引水。 看地图,村子附近也没有其他的水源,完全想不出来究竟是从哪里引水的。 虽然说把山丘铲平,或是绕过山丘挖掘水道也是可行的方法,但从时间点和村里的人力看来,这依然是不可能的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只要沿着水道走就能明白了吧。」 「说得也是,那我明天再去一次葛利夏村吧。」 艾萨克自告奋勇地说,但纳尔森摇了摇头: 「你还有别的工作该做。而且葛利夏村不再缺水也不是坏消息,水源的问题就暂且不去管它吧。最重要的是,就算骑拉塔,从这里到葛利夏村也要花上整整一天,现在不该是为了调查那种事花上那么多时间的时候。」 「……是,真是对不起。」 都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不够,所以害纳尔森的领地内多了一件让人不明白的事,艾萨克很沮丧。 见到艾萨克的模样,纳尔森倏地笑了起来,轻拍他的肩膀: 「不用那么在意。你前往葛和夏村的次数还数得出来不是吗?如果是坏消息就另当别论,但这算好消息啊。而且还能趁这个机会明白那一带的地理环境,也算是种收获不是?」 「但是,虽然这次没问题,如果下次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导致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艾萨克更加沮丧了。纳尔森无奈地叹了口气,改变话题。 「话说回来,你最近和莉婕处得如何?有什么进展吗?」 「咦!?没、没有、完全没变!」 话题突然改变,艾萨克一惊,连忙抬起头答道。 看着他慌张的模样,纳尔森夸张地叹了口气: 「艾萨克啊,你这个样子,我女儿可是不会理你的哦。虽然我不清楚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不过我可以肯定,她和碉堡一样,不进攻的话可是不会陷落的哦。」 「……人称阿尔卡迪亚之盾的纳尔森大人家的小姐才不是区区碉堡,应该是铜墙铁壁的要塞才对吧。」 「哈哈哈!说得挺不错的不是吗!的确,那家伙比这附近的碉堡还难攻陷呢!」 「不,我不是在说笑,是真的……」 看着因为觉得太有趣而哈哈大笑的纳尔森,艾萨克深深地叹了口气,再次垂头丧气起来。 另一方面,位于葛利夏村的巴林家里,众人围坐在劈啪燃烧的炉火前,薇蕾塔和巴林正在为一良解说关于作物和租税的事。 「原来如此,大概每隔二、三个月就得缴纳一次作物,领主则是把那些作物拿去和其他地区交易换成金钱啊。」 「是的,而那些钱会上缴给王家,所以不确实征收到租税的话会被王家惩罚。不过听说如果有王家的同意,也可以不换成金钱,直接把作物或其他物品上缴给王家哦。」 「哦哦,薇蕾塔知道的事情真多,好厉害啊。」 一良说道,薇蕾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这些都是爸爸教我的。因为我身为村长的女儿,得多学一点东西才能带领村里的大家。」 「嗯,虽然是老王卖瓜,不过薇蕾塔真的很聪明哦。比起住在这种小村子里,更应该去纳尔森大人之类的贵族底下工作,多学点事情呢……」 听到这些话,薇蕾塔转过头看着巴林,笑咪咪地说道: 「不要。我喜欢这个村子,所以不会离开的。而且我不在的话,这个家马上就会脏得像鬼屋哦?过不了一个月爸爸就会变成泥巴块了。」 「喂喂,这话也太过分了吧?我至少知道怎么扫地啊。」 巴林以温和的眼神看着薇蕾塔说道。 薇蕾塔应该是担心巴林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吧。 看着这两人,一良心想: ——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啊。 这让他觉得很窝心。 「唔,话说回来这次的租税,是上次缴纳的木材量的八成?」 「是的,昨天艾萨克大人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们也很想缴交作物,不过现在才开始种的话,全村的地瓜应该都会来不及赶上缴交时间,所以我们打算在开始种下次该缴的豆子之前,先种一些长得快的叶菜来作为村里的粮食。」 「原来如此。」一良点点头,想着该缴纳的木材的事。 从之前制作木制水道时伐木的情况看来,砍树的部分应该可以顺利进行吧。 虽然一良不知道上次缴纳的木材份量是多少,不过现在村里有他带来的斧头和锯子,工作起来应该很快。 「顺便问一下,会有交出比上面要求的数量更多的情况吗?」 「有的。」对于一良的问题,薇蕾塔点头道: 「虽然我不知道其他村子的情况,不过如果我们村里的收成高于预期,或是有空大量捡拾可以作为柴火的树枝时,会把多的部分拿到城里卖,将赚来的钱或多的作物追加缴纳。」 「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纳尔森大人总是考虑到我们的生活来决定租税的数量,村子里发生什么困难的事时也会积极帮忙。不过像这次这种大饥荒就没办法了。」 「哦,真是个好领主啊……」 薇蕾塔的话让一良不由得钦佩地点头。 听起来纳尔森很善待领民,不过如果是这样,他的负担应该会因此更加沉重吧? 善待领民,但不是所有人都会知恩图报,就像吃晚餐时从巴林那里听来的,一定会出现为了让自己多享受一点而谎报收获量的村子。 对领民太好反而会被领民爬到头上,可是太严格的话又会遭到反抗。 不管在哪个世界,经营管理都是门困难的学问呢。 「因此,像这次这样税收一口气掉很多时,我们就会想办法多缴些租税给纳尔森大人。因为大人他一定也没有足够的钱缴给王家。」 「原来如此……所以说除了指定的木材之外,可以的话也会想多缴些作物呢。目前还在生长的地瓜有多少呢?」 「如果还有两成的田地就很不错了。其他的田已经因为干旱而完全枯死了。」 「两成吗……唔唔。」 身为纳尔森领土的模范生葛利夏村(一良直到刚刚才从巴林那里第一次听到村名),其实是很想多缴一些租税给领主的。 ——不过现在才开始种地瓜苗已经来不及了,可行的做法应该是提升现有地瓜的质量吧? 从日本带大量的作物过来是最快的做法,不过日本和这个世界的食物不论形状或味道都不一样,假如一口气缴纳大量新品种的作物,肯定会被怀疑的。 总之,木材的部分应该不必担心,所以只要尽可能地让村里的作物长的多一些,好一点,作为租税缴纳就行。一良思考着。 「唔,明天可以让我去看看田里的情况吗?我想知道剩下的地瓜长得如何。」 「哦!您愿意看看它们吗?真是太谢谢您了。」 「咦?呃,是的。总之先看看再说……」 巴林不知为何向一良低头道谢,让一良觉得很奇怪。 「那么也差不多该休息了?已经天黑很久了。」 「哦,说得也是,那就来睡觉吧。」 因为薇蕾塔的发言,这晚的聊天就此结束,三人决定隔天一早去田里看作物。 翌日清晨,一良由薇蕾塔和巴林带着,来到还有地瓜存活的田里。 在村民辛勤照料下,就算在干旱中仍然活下来的地瓜努力张开绿色的叶片,地瓜藤也四处伸展,看起来相当有活力。 「哦——一片绿油油的,看起来很有精神呢。」 「是啊,都是因为水道通了后可以尽情浇水的缘故。这样一来就不怕晒太多太阳了。」 在一良等人访视田地时,前来照顾作物的村民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开始拔除地瓜叶之间的杂草,或是去蓄水池提水。 田地旁通往蓄水池的水道中现在没有水,表示蓄水池应该已经满了吧? 许 多村民轮流前来田里耕种,看来整个村子都同心协力地照顾这几块仅存的地瓜田。 「这种地瓜在收成时有多大呢?」 「呃,大概是这种尺寸的最多。一株可以收成五个左右。」 薇蕾塔边说边用手圈成一个小小的圆。 大小和日本超市卖的中型鸡蛋差不多大,看起来是相当小型的地瓜。 就算一株可以收成五个,但总量还是很少。 「你们都用什么当肥料呢?」 「呃……肥料是什么?」 「……咦?」 看着一脸莫名其妙的薇蕾塔,一良僵了一下,不过他又想到,也许肥料在这个世界有不同的说法吧。 「唔,就是为了给作物更多营养,混在土地里的东西。你们会洒些什么在田里吗?」 「哦,是祈求丰收的仪式吗?我们为了向葛雷……为了向神明祈求丰收,会在播种后把在山上猎到的卡夫克的骨头磨碎后洒在田里。」 「……其他还有洒什么吗?」 「呃……其他就没有了……那、那个,如果洒肉是不是比较好呢?我们是依照传统习俗所以才会洒碎骨头的,不过比起骨头,果然还是洒肉比较好是吧?……那个……其实神明……比较喜欢肉……对吗?」 看来这个村子的人没有施肥的概念。 虽然作为仪式,会洒一点像肥料的东西在田里,不过既然主要目的不在于给土地营养,那 一么应该就不会洒太多。 还有,被问神明喜欢什么,这让一良很困扰。 「先不管神明喜欢的是肉还是骨头,如果想让作物长得好,首先得让土壤有营养才行哦。」 「土壤吗?」 薇蕾塔对一良的发言歪头表示不解。 恐怕她以为,作物都是靠着神明的恩惠和祝福才能长得好吧? 「是啊,所以要把森林中的腐叶土……落叶之类的东西腐化后变成的、像是土的东西,或者是剩饭混在土里面腐化后,再混到田里的土中哦。」 「那个……把那种腐化的东西混到田里,神明不会生气吗?」 薇蕾塔因一良的话露出惊讶的表情。 对这个村里的人来说,把东西混到土里应该等于奉献给神明的意思吧? 「哦——没问题的,我想神明反而会很高兴呢。而且土壤也会变得有营养哦。神明就是用那些东西来让田地丰收的哦。」 听了一良的话,「原来是这样啊?」薇蕾塔和巴林点头接受了这件事。 虽然她看起来还是无法脱离作物是靠神明的恩惠来成长的想法,不过一直以来都那么以为的人,突然听到「土壤没有营养的话作物就会长不好」之类的话,应该也听不懂吧? 总之一良用「神明是以腐叶土之类的肥料来祝福田地」的说法让她接受了。 「所以必须去森林里收集腐叶土才行……」 「我知道了。我去召集村里的人,大家一起去收集那个叫做腐叶土的东西吧。」 巴林说完,向正在附近田里耕种的人出声招呼。 被他呼唤的村民停下手上工作,照着巴林的指示跑去叫其他人过来。 「那我也去叫人了,薇蕾塔,你去把货车推过来。」 「好。」 「啊,我也一起去推货车吧。」 如此这般,一大群村民浩浩荡荡地前往森林收集腐叶土。 大约二十分钟后。 站在森林入口处的一良在村民们期待的眼神下,以铲子挖开附近的土壤。 一良摸了摸挖起的土壤,虽然有点干燥,不过看起来是极为普通的腐叶土。 「这个就是腐叶土。请大量收集这些东西,然后混到田里的土中。这样一来神明就能利用腐叶土,让田地有营养了。」 一良边说边走来走去,把腐叶土展示给所有村民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既然是一良大人说的,肯定不会有错。」 村民看着腐叶土佩服地道。 「接下来请大家把挖起来的腐叶土放进货车里。总之一块田地先混一车的腐叶土吧。」 一良说完,村民们一齐开始用手上的铲子挖起附近的土地。 长年累积落叶的森林土壤很柔软,就算挖得很浅也可以简单收集到腐叶土。 「接下来……薇蕾塔,可以停一下吗?」 「啊,好的。有什么事呢?」 正在一良身边挖腐叶土的薇蕾塔听到他的呼唤,停下手上动作。 「我现在要回国去拿更多推车和用来洒在田里的肥料过来,所以接下来要请你和巴林先生帮忙指挥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跟爸爸说的。」 「那麻烦你了。」 一良说完,为了回日本而离开森林。 「吶、吶,柯尔兹,这样还是不太好啦。大人不是都严格告诫我们,不能跟过来吗……」 「没关系啦。而且我们离得这么远,那个大哥哥不会发现啦。」 一良为了回日本而朝着杂树林走去,在他身后约五十公尺处,两名小孩一面躲在树木之后,一面跟踪着一良。 两人都是五、六岁大的孩子,脸上带着不安的小女孩正拉著名叫柯尔兹、眼中充满好奇心的小男孩衣服,想要阻止他。 「可、可是,如果被一良人人发现的话……」 「放心啦,没问题……啊!他走进林子里了!」 见一良步入杂树林,柯尔兹急忙追上去以免跟丢。 要不要跟上去?小女孩迷惘了一瞬间后,也追着小男孩跑上前去。 「咦?不见了……」 虽然柯尔兹立刻跑进一良进入的杂树林,可是他不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找不到一良的身影。 这片杂树林的树木长得不算茂密,找不到刚走进来的一良是很奇怪的事。 「看吧,果然一良大人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啊。不然怎么会不见呢?」 追在柯尔兹身后赶上来的小女孩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对因为跟丢一良而四处张望的柯尔兹道。 「是吗?我看他就是个普通的大哥哥而已啊……妙菈你不觉得吗?」 「真是的,你现在还在讲这种话?快点回去啦。」 被称为妙菈的小女孩抓着依然盯着杂树林深处、嘟哝个不停的柯尔兹的手,硬把他拉回村民收集腐叶土的森林里。 另一方面,一良完全没发现自己被小孩子跟踪了,他一如既往地穿过杂树林,走到石廊入口。 接着一如往常地从散落在石廊转角的白骨前经过,进入日本老屋。 「好了,又要去五金行了呢。再这样下去,我应该会变成他们的大客户吧?」 一良老样子地坐上车,前往之前买农具的那间大型五金行。 沿途所见的日本风景和几分钟前身处的异世界截然不同,茂盛葱郁的蔬菜田一望无际。 一良欣赏着那景色,在乡间的山路行驶了数十分钟。 抵达大型五金行之后,一良走到设置在店外的园艺用品区,在堆得高高的肥料包前停下脚步。 「唔唔,种类还真多呢,要买哪一种好呢?」 一良双手交叉在胸口,看着各式各样用途不同的肥料苦恼起来。 「如果有异世界作物专用的肥料就好了……还是买地瓜用的肥料吧?」 一良喃喃自语地在肥料堆前转来转去,见到他的样子,店员走了过来: 「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嗯嗯,我在找薯类作物用的肥料,有什么推荐的吗?」 「哦,那这种就可以了,虽然有点臭就是了。」 店员一边说着,将一良带到写着「鸡粪」的肥料前。 的确是「别具风味」的肥料,说明栏写着薯类也适用。 「您要种的是马钤薯吗?」 「呃……反正就是那一类的植物。」 之前在村里吃过的杂炊饭,里面的地瓜味道和马钤薯不太一样。不过反正都是根茎类作物,所以差别应该不大吧? 「那么,除了鸡粪之外,也可以使用这个哦,还有……」 「嗯嗯嗯……好,刚刚说的那些肥料我全买了。」 听完店员大致解说过马钤薯的种法后,一良决定先把他之前提过的肥料全买下来。 「哦,好的,谢谢您。请问每种各一袋就可以了吗?」 「不是的,我要买全部。店里所有的肥料,全部。」 「……咦?」 「不知道总共会有几公斤呢……」一良看着那些肥料自语着,店员无视他的问题,只是瞪大眼睛,呆呆看着说要把肥料全买了的一良。 「请、请稍等一下。」 店员说完,以小跑步进入店里。 等了约一分钟后,刚才那名店员带着一名胸口别着「主任」名牌的店员回来。 「这位客人,我们的店员说,您想把店里的肥料全买下来……」 「对,请把店里的这几种肥料全卖给我。对了,我还想买几辆折叠式的人力货车,不知道放在哪里?」 「那个,全部买下来的话,光是鸡粪就有四百公斤了哦……如果是马钤薯的话,一百坪的土地只要洒三十公斤就可以了哦?」 店员说道。「哦——四百公斤啊?」一良考虑了起来。 看他的模样,果然是把份量算错了吧,主任店员心想。 连根茎类作物该用哪种肥料都不晓得的种菜新手,怎么可能一口气买下那么多肥料呢? 不过接下来一良说的话,让主任店员跌破眼镜。 「对不起,我想跟你们店里借卡车来载货。还有,可以的话请帮我把肥料搬上车,谢谢。」 一良的话让主任店员觉得有点腿软,不过真的要买的话也只好依他所言了。 主任店员叫张大眼睛呆站一旁的店员计算肥料的总金额,接着带一良前往放人力货车的区块。 「哦哦,这车子真好用,不傀是一分钱一分贷。」 在五金行买下大量肥料的一良开着卡车,来来回回了好几趟,总算把肥料全搬回家。接着他打开新买的折叠式人力货车。 他买的人力货车是最大载重量三五〇公斤的折叠式高性能产品。轮胎当然是实心胎。 自从在放了三十万不告而取了人力货车的仓库里,看过对方新买的折叠式人力货车后,一良就觉得那种车子很不错,所以买了两辆。 顺带一提,因为那仓库的新货车上贴着「田里的菜请随意取用」的纸片,所以一良在纸上补充写了「向您拿了两颗蕃茄,相当美味」,心怀感谢地拿走两颗大蕃茄作为午餐。 不愧是出自专业农民之手,熟透的红蕃茄味道甜美得就像水果一样。 「好了,总之先装三百公斤……榻榻米不知道撑不撑得住?」 一良观察着杨榻米的状况,把门口如小山高的肥料接连装到车上。 榻杨米多少会凹陷一点才对吧?但不知为何,榻榻米连一点凹陷都没有。 一良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还是以「真是坚固的榻榻米啊。」的说法强迫说服自己,拉着人力货车跨过前往异世界的门槛。 「老是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请享用这个吧。」 经过散落于石廊的白骨旁时,为了表示歉意,一良放了一瓶易拉罐的日本酒在它前方,作为赔礼兼供品。 等到一良回到森林时,那儿已经有座由村民以大量腐叶土堆成的小山了。 收集腐叶土的人数只有原本的一半,应该是把人手分成收集腐叶土,以及把腐叶土混到田里的两组人马了吧。 「一良先生,欢迎您回来。这些就是肥料吗?」 就在一良放下货车略作休息时,薇蕾塔也拉着货车回来了。 看来她负责的是把腐叶土运到田里的工作。 「是啊,这些也要像腐叶土一样洒在田里哦。虽然有点臭就是了。」 【插图】 「的确有股奇怪的味道呢。」 薇蕾塔边说边看向装着肥料的货车,指着塑料袋上的「鸡粪」两个字: 「这些字怎么念呢?」 「这个念作『鸡粪』,是用我国家那边一种叫做鸡的鸟类的粪便,加工而成的肥料。」 「……咦?」 「好了,我的国家那边还有很多肥料,我要回去拿了……你怎么了?」 一良朝看着鸡粪僵在原地的薇蕾塔问道。薇蕾塔注视着装了鸡粪的袋子,开口问道: 「呃,没事……要把这个洒到田里吗?」 「是啊。」 「这,是鸟的粪便对吧?」 「对啊。」 听了一良的回答,薇蕾塔以诧异的表情交互地看着一良与鸡粪。 见到她的反应,一良猜想她大概是对于把鸡粪献给神明的事感到抗拒,于是拉她一把似地道: 「不用担心,没问题的。不管是鸡粪还是腐叶土,只要是能让田地有活力的东西,神明都喜欢哦。」 「是……这样吗……谢谢您为我们做了这么多。」 薇蕾塔不知为何一边道谢,一边露出抱歉般的表情。 「不不不,这是你们肯让我住在村里的谢礼啊。」 一良说完,把装着鸡粪的货车交给薇蕾塔,再次回到日本老屋。 「这是最后一块田吗?」 「嗯,这是最后了。」 就在太阳即将隐没于山的后方时,所有人总算把收集来的腐叶土和一良从日本带来的肥料,全洒在还有地瓜存活的田里了。 一旁货车上还剩下一些肥料,等明天再拿去洒在其他田里好了。 「不过这些田比想象中还要大片呢,看样子得再回国拿肥料才行。」 「哦哦,真是太感谢您了……是说,这种叫做肥料的东西还真是挺臭的。」 听巴林这么说,一良也闻了闻自己的手和衣服,也许是一整天都在搬运、施肥的缘故,他的衣服和身体全都带着肥料的臭味。 村人们也纷纷嗅着自己的身体,皱起眉头。 「还真的满臭的呢。」 「是啊,就算在晚餐前用温水擦澡,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味道去掉……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我先回去烧热水。」 薇蕾塔说道。几名村民也学她准备回家烧水。 「啊,大家先等一下。」 一良叫住村民,打开装在货车一角的纸箱。 「其实我早就想到可能会变成这样,所以准备了些好东西要送给大家。每一家先拿两个,请尽管使用。来,请拿吧。」 「哇,好香哦……」 一名少女接过一良给的装在小袋子里的四方型物体,因为那物体的香气而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其他村民也因那舒服的香味而纷纷赞叹起来。 「呃,一良先生,请问这东西要怎么用呢?」 薇蕾塔看着袋子上的文字,朝一良问道。 「哦,这东西叫做肥皂,是用来洗身体籼衣服的东西,味道很香。而且比起用水冲,能把东西洗得更干净哦。」 「咦!肥皂……这就是肥皂吗! ?」 没错,一良带来的东西就是肥皂。 在五金行买肥料时,由于那味道实在太强烈了,他觉得施肥完毕后一定会全身发臭,所以事先准备好了肥皂。 如他所料,全身上下和衣服都染上了臭味,事先准备肥皂果然是正确的。 「哦,你们这里也有肥皂啊?既然如此,大家应该知道用法吧?」 一良边问边看着众人,但是只有少数几人点头,其他人都一脸茫然。 看来这个世界虽然也有肥皂,不过并不普及。 「那、那个,我以前在城里见过的肥皂没有这么硬这么大块,是有点软绵绵的东西,而且没这么香。」 「咦?是这样吗?」 「我也没看过这么香的肥皂呢……而且肥皂是高级品,像我们这种农民是用不起的。」 巴林和薇蕾塔一边说,一边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一良带来的肥皂。 这个世界的肥皂,说不定从原料到制作方法都和一良所知的肥皂完全不同呢。 下次回日本时,顺便查查肥皂的历史吧。 「唔……那么我还是先说明一下肥皂的用法好了。」 一良说完,开始为村民做简单的解说。 在一良说明时,薇蕾塔和巴林脸色凝重地讨论了一会儿,不过似乎马上做出结论,开始代替说明中的一良把肥皂分给大家。 「就是这样,请照着这几点来使用。千万不可以因为太香就咬下去吃掉哦。」 一良解说完毕后,收下肥皂的村民们异口同声地对一良道谢,接着解散各自回家。 一良等人也把装着多余肥料袋的货车重新整理好后,回到巴林家。 回到家的一良等人轮流拿着装了热水的桶子和肥皂,到院子里擦澡。 一良在巴林和薇蕾塔的力劝之下第一个去洗澡,他拿着水桶和装着换洗衣物的邮差包来到院子。 但是院子里没有洗澡用的隔间。 到底改在哪洗好呢?一良烦恼了一阵子,不过反正院子周围有木头做成的围墙,应该没有人看得到,所以他直接把衣服全部脱掉,赤身裸体地洗起溁了。 「呼——肥皂真是好东西,和只用热水擦澡时完全不一样呢。」 一良在身上抹满肥皂,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在此之前一良只能用布片沾热水来擦身体而已,感觉还是不够爽快,一良打从心底觉得,带肥皂过来真是太好了。 「既然有水车了,不必再担心缺水的事,干脆来做个公共澡堂好了。等一下和他们商量商量吧。」 一良边说边哼着歌,把身体洗干净后用水桶里的热水冲掉肥皂泡沫,快手快脚地穿上衣服。 「那么就换我去洗澡了。」 「嗯。」 「好的,慢走。」 看着薇蕾塔接在一良之后走去院里洗澡的身影,一良为了商量公共澡堂的事而向巴林开口: 「巴林先生,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哦,我知道了。我不会泄露给薇蕾塔知道的,请尽管去吧。」 「咦?」 巴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良不解。 「虽然那是我女儿,不过真的是美人啊。毕竟我们受到一良先生这么多照顾,所以这部分我就让步吧,请尽管去偷窥她的裸体吧。」 「等一下,你在说什么啊!」 一良不由自主地大声反驳起发出偷窥许可的巴林。 「咦?不是想商量偷窥的事吗?」 「有哪个世界的人会去向父亲要求偷看女儿的身体啊!」 一良红着脸反驳装傻的巴林。 「哈哈哈,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您想商量的事是什么呢?」 「原、原来是玩笑吗……」 一良终于发现自己被戏弄了。他觉得相当无力,不过还是提起刚才想到的公共澡堂的事。 「就是啊,既然特地挖水道把水引到村子里了,何不利用那些水,在村子建造一个公共澡堂……也就是所有人都可以用的大浴池,你觉得如何呢?」 「浴池,就是那种装满热水,可以让人进去泡的设备吗?」 「嗯,我在想,能不能在村里做一个大型的浴池,让大家一起用。」 「……唔。」 巴林因一良的提议而双手抱胸地低头琢磨起来。 难道说有什么问题吗?一良默默等着巴林的回答。过了一会儿,巴林面带歉色地抬起头说道: 「如果村里有公共澡堂的话,我想大家应该会很高兴吧。可是浴室是只有达官贵人才能使用的、非常奢侈的设备,如果擅自在村里建造的话……」 「哦……原来如此……」 巴林想说的事,一良大致上明白了。 如果建造公共澡堂那种奢侈的设备,说不定会因此引起领主纳尔森的注意。巴林担心的是这个。 像之前那样提供粮食是无所谓,可是公共澡堂之类显眼的建设可能就太张扬了。 想到这里,一良察觉一件严重的事。 「咦?这么说来,设置水车的事该不会也很不妙吧?」 没错,就是水车。 说不定那是这个世界不存在的道具。 如果真是如此,当水车被发现时,巴林一定会被追问的。 就算这个世界有水车好了,领主也一定会仔细问清楚水车是打哪里来的。 「是啊。不过都是因为有水车,村里的作物才能免于枯死,我们真的很感谢一良先生。」 「那没什么。可是,如果被纳尔森大人问起水车的事……」 「我想应该不要紧吧。因为之前艾萨克先生来看村里情况时,并没有多问关于水道的事。」 「是这样吗……唔唔。」 几天前来村里巡视的那位名为艾萨克的使者,应该对这村子与河川的地理不太熟悉吧。 虽然说上次的视察顺利蒙混过去了,但假如看过报告的纳尔森对这件事有疑问的话,水车的存在说不定会曝光。 而且再怎么说,水车曝光应该是迟早的事。 如果连水车是一良带来的这件事也曝光的话,最坏的情况是,他有可能内纳尔森逮捕。 都难得和村民混熟了,才刚要开始享受异世界生活,要是出现这么麻烦的事,就不能如原本预定地探索异世界了。 如果纳尔森像这个村里的人一样,完全不过问一良的出身,那就没问题了。不过应该不会有那么好的事吧。 「巴林先生,我有个提议……」 为了解决眼前这件事,也为了今后能在这个村里生活,一良对巴林做出一个提议。 「……如何呢?」 「薇蕾塔的确是聪明的孩子……可是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好吗?」 听到一良的提议,巴林又惊又喜。这时洗完澡的薇蕾塔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到客厅。 总是绑在脑后的马尾放了下来,濡湿的发丝垂挂在颈旁,看起来有些引入遐思。 「呼——真清爽。这种肥皂真的好香呢……怎么了吗?」 见到认真讨论着什么事似的一良和巴林,薇蕾塔歪头问道。 「薇蕾塔,你很久以前曾说过想进城学习对吧?」 「嗯,我是说过没错,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离开村子的打算了哦。」 薇蕾塔边说边坐在自己的固定位子上。巴林微笑道: 「关于这件事啊,看样子就算不离开村子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了哦。一良先生说要教你念书书呢。」 「咦!?」 薇蕾塔惊讶地看着一良,一良为了说出提议的主旨而开口: 「是啊,如果你愿意的话。然后就是……」 「真、真的吗!?谢谢您!就请您多多指教了!」 薇蕾塔打断一良的话,如此拜托道。看来这提议让她非常高兴,眼中闪闪发光,充满欣喜的色彩。 一良有些被薇蕾塔的气势给压过去,但他还是继续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就是之前组好的水车,我想杷它说成是你设计出来的装置。」 「……呃?」 一良的话让薇蕾塔全身僵直,但一良还是先把整件事说完: 「照巴林先生的说法,上次来村子里的那位艾萨克先生,似乎对村子与河川的地理环境不太熟。可是如果纳尔森人人听了艾萨克先生的报告,对这件事感到疑问的话,收不到会沿着水道走而发现水车。到那时,如果被发现水车是我带来的,那个……对我而言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哦,对耶……的确是这样呢……」 一良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明。但薇蕾塔理解地点头表示明白。 到目前为止,一良对于自己国家的事都是搪塞了事,而村民们也都不加以追问。 薇蕾塔和巴林也不例外。他们甚至会提醒村民别深入探问这件事。 为什么会这样呢?村民们当然有他们的原因,但是目前的一良还没有机会知道。 「因此,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出面。水车的做法和其他知识,我会在我所知的范围尽量教你,所以可以请你帮这个忙吗?」 「嗯、嗯。如果我可以的话……可是,真的没问题吗……」 薇蕾塔有些不安地问着,但一良也没办法马上说「没问题」,只是思思地思量起来。 他也知道这个提议很勉强,不过除此之外现在也想不到别的对策,总之只好先试试看了。 而且水车也不至于现在就曝光,还有时间可以做各种准备。 「那个,一良先生,我想到一个办法……」 「啊,可是如果被问到工程精细度的时候要怎么办啊……」看着一良抱头,口中喃喃念着这些话的模样,薇蕾塔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点子。 「什么?」 「干脆结合全村人的力量,做一个新的水车来代替现在的水车吧。反正我们有现成的模板可以参考,只要把构造简化一些的话,应该可以做到……」 「简化一些吗……」 听了薇蕾塔的点子,一良沉思起来。 虽然有现成的水车可以参考,不过外行人有办法一下子就挑战制造水车吗?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现有的水车被发现,被问到精细度或转轴使用的金属等问题时,都会难以回答,因此薇蕾塔的提议还是最好的吧。 「说得也是呢……那台水车被发现的话会有种种麻烦的地方,能想办法在一个月内做出水车吗?总之只要能转动、能舀起少量的水就可以了。」 「好。而且只要实际做过一次,就算艾萨克先生或纳尔森大人间起水车的构造,我们也能回答得出来。」 巴林听到两人的对话,嗯嗯地点头同意。 「说的也是。这么做对薇蕾塔和村里的人家来说,也是个学习的机会。那就人家一赳努力做出水车吧。」 这件事就此定案,村子将要自制水车了。 隔天早上,巴林家的院子里,一良在薇蕾塔的帮忙下,把折叠式人力货车放进最早带来的那辆人力货车里。 这是为了再次回日本搬肥料过来。 「那我去搬肥料了。学习的事就留到晚上,可以吗?」 「好的,谢谢您。不过如果您觉得太累,等后天再开始学习也是可以的哦?」 薇蕾塔顾虑着一良的状况道。但是,有机会学习应该让薇蕾塔很高兴吧?她的脸上充满期待的神色。 虽然昨天讨论后决定要让全村的人一起做水车,不过施肥的工作还没做完,得先把这部分结束才能建造水车。 而且也到了播叶菜类作物种子的时期了,必须先以施肥为优先。 由于晚上无法施肥或制造水车,因此教薇蕾塔念书的事只能放在晚上了。 「好。那我先走了。」 「一路小心。」 一良在薇蕾塔的挥手目送下离开巴林家。 「腰、腰好痛……下次去给人按摩一下好了……」 当周围村民们正专心施肥时,一良按着腰挺身哀号着。 他回到日本后再次前往五金行,将刚进货的肥料买走一大半。 之后为了买其他东西他又稍微绕到别处,但很快地就回到日本老屋,以货车把所有肥料运到村里。 不过,一个人重复着把总计上千公斤的东西搬到货车上、运到村里的动作,果然还是太操劳了。 由于花了很多时间才把所有东西搬到村里,因此一良和村民们才施肥一个多小时,天空便已经染上夕阳色彩了。 顺带一提,今天的午餐是在定食餐厅吃牛肉盖饭(大碗加蛋)以求速战速决。 「一良先生,剩下的我们来做就好,您先回屋里休息吧。」 听到一良按着腰呻吟,薇蕾塔担心地说道。 薇蕾塔和其他村人脸上虽然也有点倦色,不过看来还是很有精神。 「不不不,只有我一个人先回去,这……」 「不能太勉强啊。累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 「薇蕾塔,你和一良先生一起回去,帮一良先生按摩吧。」 听到薇蕾塔和一良的对话,巴林插嘴向推辞不已的一良说道。 「呃,不用了,我真的还行啦。天马上就要黑了,再做一下就可以了。」 「要好好休息才行!」 一良慌张地说,可是却被薇蕾塔抓着手,硬把他拉回家。 「那我去洗澡了,马上就回来。」 「好,不过慢慢洗就行了。」 薇蕾塔说完,拿起装有以炉火加热过的热水的水桶和肥皂走向院子。 两人回到屋里先休息了一下,但身上肥料的味道果然还是让人很受不了,所以决定洗澡消臭。 一良先洗,薇蕾塔后洗。 「不过,就算有木墙挡着,年轻女孩在院子里洗澡还是不太妥当吧……而且入冬的话可能会感冒,下次做个和屋子相连的洗澡间好了?」 也许这样洗澡在这个世界是很普通的事,但一良还是无法不在意。 一良边想边打开邮差包,从里面拿出笔记本、铅笔盒,以及在书店随意挑选的几本书。 「接下来……说要教她学问,可是要教什么好呢?虽然我挑了些书过来,不过派得上用场吗……」 一良啪啦啪啦地翻着带来的书。 「咦?怎么会有《创造人气咖啡厅的方法》……不小心一起放进购物篮了吗?」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嗯嗯」地看着书,洗好澡的薇蕾塔走进屋里。 「久等了……啊,难道这就是书本吗?」 「是啊,我想说可以在教你时派上用场,所以带了几本书过来。这本是带错的就是了。」 薇蕾塔坐在一良身边,兴味盎然地朝着书本凑过去。 一良翻着书和薇蕾塔一起看着,心脏因为她身上的皂香而怦怦乱跳,这时他突然发现薇蕾塔瞪大眼睛,愣愣地盯着书看。 「一、一良先生……这本书上的这个……是图画……吗?」 「咦?啊、原来如此,糟了。」 经薇蕾塔一说,一良 重新仔细看了一下书本,然后看着印有「『引人入室』的空间设计」 那一页,搔了搔头。 如果只有文字倒也罢了,但书里还放了大张的咖啡厅照片。 这个世界不太可能有照片那种东西,薇蕾塔会这么惊讶也很正常。 不过既然被看到了也没办法,一良只好以薇蕾塔也能懂的方式简单说明。 「哦——呃,这个啊,叫做照片,是把景色分毫不差地画在纸上的技术……这样说可以理解吗?」 「呃……所以说就算是我们家,也可以像这书上的照片一样分毫不差地画出来吗?」 「对对,你理解得很快呢。」 对于一良的说明,薇蕾塔以认真的表情点头,接着又继续极感兴趣地看着书上照片。 「那个,我可以摸摸看吗?」 沉默地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后,薇蕾塔察觉了什么似地突然问道,从一良手上拿过书。 「好神奇……我从来没看过这么薄的皮纸呢。这是什么动物的皮呢?」 「啊,这不是皮纸哦,这是用木头做成的。」 「……咦?」 正在摸着书页赞叹的薇蕾塔再次愣住了。 「呃……总之是把木头经过各种加工后做成的纸。加工方法我也不太清楚就是了。」 「这居然是木头啊……」 薇蕾塔以手指确认纸张的触感,一脸认真地「唔唔」沉吟着。 ——下次回日本时搜寻一下纸的做法吧。 一良心想,接着切入正题。 「先不管那个了,我说过要教你学问,你想学什么呢?」 「嗯——」薇蕾塔摊开着书,思考起一良的问题。 「我听说住在王都里的人学习的是法律和历史、神学之类的学问。」 「……」 这次换一良因薇蕾塔的话而僵住了。 一良原本是想以现代日本义务教育的内容为基础,从其中找出可以教薇蕾塔的东西。 不过仔细想想,这个世界的学习与现代日本的学习不可能有同样的内容。 就算说历史啊法律什么的,才刚来道个世界两个礼拜的一良,当然不可能教薇蕾塔任何东西。 「……对不起,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办法教你。看来我国家的学习内容和阿尔卡迪亚的差很多。」 「咦!」 薇蕾塔因一良的话而沉默了一下,但又随即开口: 「就算是这样,只要是一良先生知道的,我都希望您能教我。因为我不认为王都的人学习的东西才是一切。」 「不过,要教什么好呢……」 一良抱胸沉思,薇蕾塔也和他一起思考起来。「对了!」接着她想到什么好点子似地抬起头: 「那就请您教我读写您国家的文字吧。这样一来我就能看得懂这本书的内容了。」 「原来如此。」对于薇蕾塔的提议,一良抬起头: 「文字吗?唔,语言相通的话,文法应该一样,学起来应该相对简单吧……好啊,就这么办。相对地……」 「相对地?」 薇蕾塔疑问道。这同时是个解决某件一良一直挂心之事的好机会。 「也请你教我这个国家的文字。我想我应该完全无法读、写这个国家的文字吧……」 一良说完,薇蕾塔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又马上说「好啊」并微笑起来。 「那我们就开始吧?」 「啊!在这之前要先帮您按摩呢。请躺下来吧。」 如此这般,一良与薇蕾塔分别教起对方读写自己国家的文字。 两天后的早晨。 一良和薇蕾塔坐在设置于河边的水车旁,各自拿着自动铅笔,看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 虽然村里施肥的工作还没完成,不过两人在巴林与其他村人的劝说之下,先一步来到河边准备制作水车的前置作业。 一良在他的笔记本上边画边擦地重复修改着水车图,但画出来的水车图案和眼前的真实水车有些不同。 一张是从上方向下看水车的俯视图,一张是从正侧面看的侧视图。两张图上分别注记着各部位的规格尺寸,很有平面设计圃的感觉。 除此之外他还画了从斜前方看的半透明立体图,这张图上没有标明尺寸,只是简单易懂地描绘出水车的特征。 一良父亲的小工厂做的是金属车削加工,他曾帮忙画过几次简单的平面图,这时过去的经验派上用场。 刚才是把平面图画出来,现在是在检查画得正不正确。 薇蕾塔的笔记本上写着依五十音顺序直书的平假名。 平假名旁边写了相对应的这个世界的文字。 薇蕾塔一面看着《创造人气咖啡厅的方法》,一面对照笔记本来解读内容,同时学习日语。由于书上有很多她没听过的单字,所以她会边问一良边继续阅读。 一良也从日本带了小学生用的自然科学或数学参考书过来,不过因为现在学的是日语,所以让薇蕾塔挑了她最感兴趣、上面有许多美丽照片的书来学习。 一良事先在其中几页的汉字与片假名旁标上平假名,所以只要对照笔记本就可以全部看懂。 「一良先生,这个叫做花草茶的饮料,是什么味道呢?」 正当一良检查平面图时,薇蕾塔翻开上面写着「精挑细选的花草茶」的那一页问道。 上面印着以红艳艳的扶桑花泡的花草茶的照片。 「这张照片上的是加了扶桑花的花草茶,酸味比较重。其他还有各式各样的花草茶,味道都不一样哦……用说的不好理解,下次我从国内带一些花草茶过来,大家一起喝吧。」 「咦!真的吗!?谢谢您!」 一良的提议让薇蕾塔绽放欢喜的笑容。 一良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半个月,但是已经和村民,尤其薇蕾塔处得很好了。 虽然刚相遇时薇蕾塔对一良相当客气,不过最近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了。 顺便一提,前阵子从巴林那里听说,薇蕾塔的年纪是十五岁。 「话说回来,我想在下次做的水车上使用钉子,村里有吗?」 「爸爸那儿是有,不过我想数量可能不够吧。总共需要多少钉子呢?」 「唔,应该要用到一百根以上……」 假如能不使用钉子地做出水车是最好的,但是用钉子制作还是比较方便,而且坚固很多。 从日本带钉子来用是很简单,可是日本应该只有卖铁制的钉子。 虽然说只要把钉子钉得深入一点就行了,但无法保证不会被人那么仔细检视后,所以最好还是使用这个世界的青铜钉。 「我想应该不到一百根那么多吧……不过是只要进城买就没问题了。那么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通知村里的人要进城采买的事,并且做准备。」 「这附近有城市吗?」 一良对城市一词敏感地起了反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葛利夏村之外,一良还没有见过其他人类聚落。如果附近有城镇的话,他很想去看看。 既然被称为城市,那么应该有很多人,也应该比葛利夏村繁荣吧? 「是的,在步行约两天路程的地方,有个由纳尔森大人直接治理的城市,名为伊斯提利亚。那里有很多商店,也有卖钉子哦。」 「原来如此……那个城市很大吗?」 「是啊,那里是纳尔森大人统治的领地里最大的城市,有很多大型的建筑物,是这个村子完全比不上的哦。」 薇蕾塔的解说刺激着一良的好 奇心。 他原本就想在这个世界到处逛逛,所以在听说有大城市时,当然会想去看看。 「……我也想去伊斯提利亚,可以吗?」 「咦?」 见薇蕾塔露出迷惑的表情,一良赶紧继续说道: 「当然我不会穿这样去。话说回来,得向其他人借衣服才行呢……」 「哦,好的……那么衣服的事,我会和爸爸商量一下。」 没想到一良竟然说出想一起去城里的发言,薇蕾塔心里感到困扰,但既然是一良的要求,自然不能随便拒绝。 而且一良也知道不能穿现在身上的那种衣服进城,只要换上普通的衣服,看起来应该就和一般的村民没什么不同了,所以应该没问题。 「要麻烦你们了,谢谢。」 听见薇蕾塔的回答,一良高兴地低头道谢。不过薇蕾塔心想,果然还是得和爸爸商量一下。 「一良先生说想去伊斯提利亚?」 「嗯,他说会换过衣服之后再去,所以我说可以,不过……」 当天用完午餐后,薇蕾塔在客厅里把两人在河边的对话告诉巴林。 顺便一提,一良说「我要画零件图」后就把自己关进房间里了。 「唔,既然愿意换衣服的话,在城里应该不会太醒目,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只要你们多留神,别让他在城里做出什么惹人注意的事就好了。」 「嗯……可是,不要紧吗……」 薇蕾塔看起来更不安了。巴林苦笑道: 「不用那么担心。一良先生可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哦?他不会笨到去惹事的。而且有他跟着,路上就不需要担心被野兽袭击了,反而是种保佑呢。」 「……嗯,说得也是呢。」 薇蕾塔低头想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能够接受了,她笑着抬起头: 「那我去告诉大家要进城的事,然后去抓阿尔卡迪安虫。」 「嗯,那我去准备柴火。」 如此这般地,前往伊斯提利亚的小旅行在一良不知情的情况下,顺利做出了结论。 「哦,伊斯提利亚啊,好久没去了呢。」 薇蕾塔走出家门,在村里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人要一起去伊斯提利亚。 由于单程就得走上两天时间,必须有一小群人一起出门,才能确保旅途平安。 此外由于打算尽可能地多带一点东西到城里卖钱,所以也需要多些人手分担行李。 「是的,洛德大哥要不要一起来?一良先生也会去哦。」 洛德一听「哦」了一声: 「如果一良大人愿意同行,那么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安心呢。我知道了,反正刚好有多的柴火,我也一起去吧。」 「太好了。出发时间是后天早上,请多多关照了。」 薇蕾塔又征得了几名村人的进城同意,之后为了抓要拿到城里卖的阿尔卡迪安虫而进入森林。 当从房间的栏杆状窗框看出去的天空开始染上夕阳的橘红时,一良终于把零件图全部画好,伸着懒腰。 笔记本上的零件围相当粗拙,但由于水车零件的形状单纯,需要标记尺寸的部分也不多,所以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因为不怎么要求零件的精密度,自然也没有公差(加工制造机械零件时,零件的尺寸偏差必须在许可范围之内,此许可范围则称为公差)的问题。 正当一良检查着零件图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请进——」 一良说道,薇蕾塔拿着一套衣裤进来。 「一良先生,我们决定好后天早上出发前往伊斯提利亚了。这是爸爸的衣服,请穿吧。」 「真的吗!谢谢你!」 一良接过薇蕾塔的衣服,像小孩子一样地高兴叫着:「太好了!」 毕竟是来到异世界后的第一次旅行,而且是到大城市里观光。 上次艾萨克来村子时,一良没机会看他长什么模样,但如果到城市里的话,应该看得到各种职业的人吧? 说不定能看到配着剑或拿长枪等武器的士兵,而且有很多大型建筑物,这让一良感到兴奋不已。 「因此,请一良先生告诉留在村里的人制作水车的方法,这样一来您不在村里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也能有进度。」 「哦,说得也是。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告诉大家该怎么做的。」 「麻烦您了。晚餐差不多准备好了,要不要到客厅呢?」 接下来的晚餐时间,一良兴致高昂地问着各种与伊斯提利亚有关的问题。「这是那么值得期待的事吗?」巴林和薇蕾塔虽然有些惊讶,不过还是详细地一一为他解答。 第4章 走吧前往伊斯提利亚 一良主动说想要前往伊斯提利亚的两天后清晨。 外出用油灯的火光柔柔地照亮室内,一良检查着装在束口行囊里的旅行必需品。 这行囊是薇蕾塔昨晚借给他的,以植物纤维织成,很是牢固。 行囊里装着食物、力保美达,此外还有包含消毒液、绷带等物品的急救包,这和现在照亮房间的油灯一样,都是昨天在户外用品专卖店买的。 从房间的窗口向外看出去,天色昏暗,太阳还躲在山的另一端尚未探出头。 平常这个时间一良应该还在睡觉,不过刚才他被薇蕾塔叫醒,说马上就要出发了,因此他最后一次检查起行李。 一良早已换上前天从巴林那儿借来的衣服,外表看来与这个村子的居民没什么两样。 检查完所有行李后,一良背起行囊走出房间。 「久等了,不好意思迟到了。」 一良来到客厅,薇蕾塔早已整理好行李,正坐在烧着火的地炉前看书。 她在平时穿的衣服外加上了毛皮制的斗篷,完全就是旅人的装扮。 「没关系,其他人也都还没到,所以没问题的。」 薇蕾塔把正在看的书收到自己行囊里,起身把放在一旁的斗篷交给一良。 「这是爸爸的斗蓬,请使用吧。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夜晚还是有点冷。」 「哦——我是第一次穿斗篷呢。感觉好酷啊。」 一良接过斗篷,在薇蕾塔的指导下迅速地把斗篷穿在身上。 斗篷是毛皮制的,里面贴着布料,穿起来很温暖。 在外过夜时只要盖着这件斗篷,应该就不会感冒了。 「这还真是保暖……咦?薇蕾塔,你腰边的那个是什么?」 一良朝薇蕾塔看去,在斗篷下发现某种水平绑在腰侧的板状物体。 「啊,这个吗?这是短剑。」 薇蕾塔边说边掀起斗篷,以熟练的动作从腰侧拔剑出鞘,将青铜短剑高举到眼前。 短剑的剑身长约三十公分,宽约六公分,精心打磨过的剑刃在地炉的火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光芒,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插图】 像薇蕾塔这么纤细的女孩子居然拿着这种武器,一良觉得很不相衬。 「……呃,你会用剑啊?」 「是的,爸爸有教过我怎么用。除了剑之外我也会用长枪哦,不过都使得不怎么样就是了……练习时老是被爸爸骂呢。」 薇蕾塔一边苦笑,一边以流畅的动作把右手上的剑翻转过来,收到剑鞘里。 「好了,大家差不多该到了,我们到外头等吧。」 一良不知该发表什么感想才好,这时薇蕾塔已经重新穿好斗篷,把自己的行囊从地板上拎起来了。 「呃,还是由我来拿吧……」 「不行不行,至少要让我背这些。因为我是硬要跟去的。」 薇蕾塔困扰地说着「可是可是」。一良苦笑地把绑着柴火的木制背架背在身上,和薇蕾塔一起走出大门。 一良背上的柴火原本放在门边地板上,是薇蕾塔为了拿到城里卖钱,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不过让女孩子背这种重物,自己反而拿比较轻的行李,这样也太不象话,所以一良坚持由自己来背。 柴火虽然是干燥的,不过还是颇重,看来木材的质量相当好。 背架和背部之间,塞着折了两折的斗篷作为缓冲物。 这样一来就算长时间行走,背部也不会因为被背架磨擦而擦伤或发痛。 两人走到门外,三名村里的男子正站在门口聊天,等着薇蕾塔和一良。每个人身上都披着斗篷,其中一名村人脚边放着和一良背上份量差不多的柴火背架。 另一个人似乎是负责背行李的,脚边有三人份的大行囊。 三人发现一良和薇蕾塔后寒喧道: 「一良大人、薇蕾塔小姐,你们早啊。」 「早安。洛德大哥他们还没来吗?」 「还没呢。不过应该等一下就会到了。」 「好。那我去拿武器,请稍等一下。」 薇蕾塔说完把行囊放在地上,再次回到屋里。 「哎呀,能和一良大人一起进城,真是感激不尽。洛德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所以连太太和女儿妙菈都一起带去了,让她们很高兴呢。」 「不不不,我只会碍手碍脚,请多多关照……是说,妙菈是洛德先生的女儿吗?」 「啊,您不知道吗?不过妙菈长得像爸爸的部分也只有牙齿而已,其他都像太太塔娜,所以您没发现也很正常呢。」 正当一良和村民如此聊着洛德一家子时,洛德带着妻子塔娜与女儿妙菈来了。 洛德也同样穿着斗篷,背着绑着柴火的背架,三人的行囊则是挂在妻子塔娜肩上。 「早,一良大人。对不起我们太晚到了。妙菈,你也快点向一良大人打招呼啊。」 「早安,对不起我们迟到了。」 在洛德的吩咐之下,妙菈低头向一良行礼道。 她的栗子色头发及腰,从刚才与村民的闲聊听来,年纪似乎是六岁。 在建造水道或在田里施肥时,她会和村里较年长的少女一起帮忙运送食物和水,是个勤勉的小姑娘。 妙菈和其他大人同样穿着合身的斗篷,抬头仰望一良的模样很是可爱。 「早安。我也才刚出门所以不要紧……原来如此,的确长得和夫人一模一样呢。」 一良交互比对着妙菈和塔娜,深有领悟地道。 笔直的栗子色长发、明亮的大眼、高挺的鼻梁,好的部分全遗传到了。 也许是因为连发型都一样,看起来真的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对啊,妙菈长得像美人妈妈不像爸爸,真是太幸运了对不对?」 「嗯!」 妙菈精神十足地回应着村人的话,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又在说这种话……妙菈你也别回得那么高兴,爸爸会很伤心耶。你也别笑啊,快说点什么吧。」 「呵呵,妙菈,跟爸爸说谢谢他让你长了那么好看的牙齿。」 「好。爸爸,谢谢你让我长了这么好看的牙齿。」 「喂喂……」 就在众人大笑着、和乐融融地聊着天时,薇蕾塔抱着四把前端包布的枪与一把短弓、皮制的箭袋回来了。 枪的长度约一四〇公分,算是短枪。 「大家久等了。洛德大哥,早安。」 「早。这次我女儿也会一起去,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洛德边说边从薇蕾塔手上接过短枪与短弓、箭袋,交给塔娜。 塔娜接过短枪后解开缠在前端的布条,检查枪刃后再次把布条缠回去,垂直地拿在手上。 另一名负责背行囊的村民接过两把短枪,和塔娜同样确认过枪刃后,把布包了回去。 「那我们就出发吧。现在启程的话,应该能在明天天黑前抵达伊斯提利亚。」 「是啊,走吧。」 众人随着薇蕾塔的话,纷纷拿起放在地面上的行李走出村子。 离开村子的一行人在仍旧微暗的天空下,走在没有长草的道路上。 路的宽度约三公尺,两旁隔着一定距离种了路树,这是为了不让旅人走偏而下的工夫。 由于一行人中还有小女孩妙荭在,因此众人行走的速度不快,大伙儿一边闲聊一边前进。 对妙菈来说速度还是偏快了些,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反正累了可以休息一下,到那时给她喝点力保美达,应该就 能马上恢复体力吧。 「那个,薇蕾塔,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呢?」 一良和薇蕾塔一起走在众人前面,他原本和薇蕾塔聊着花草茶的事,不过在话题告一个段落后,趁机问出他一直有些在意的事情。 「刚才我看到你把短枪分给大家,这旅程有那么危险吗?」 「虽然不是那么危险,不过在前往伊斯提利亚之类的大城市时,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都会一群人一起武装出发。因为有时会出现野兽。还有就是,虽然这一带很少有那种事,不过如果出现强盗或土匪时,手无寸铁是无法对抗那些坏人的。」 「强盗或土匪……听起来真可怕。」 对于生长在地球上治安前几名的日本的一良来说,就算听到「强盗、土匪」也无法产生真实感。不过只要一想象有人拿着刚才看到的那种短枪攻击人,他就觉得身上一阵发凉。 这样说来,应该从日本买把日本刀带着比较好吧?正当一良苦着脸思考时,薇蕾塔微笑道: 「不要紧的啦。纳尔森大人的私兵经常在这一带巡逻,所以从来没听过有匪徒出现哦。而且这次同行的人里除了我和塔娜姐、妙菈之外,所有人都有实战经验,就算被盗匪攻击了,如果对方只有几个人,还是有办法把他们打跑的。」 「实战,是说四年前的战争吗?」 「是的,大家都是当了好几年的兵,活到战争结束的人,用起枪来很厉害的,有状况时很可靠哦。而且洛德大哥在秋天时还会入山打猎,是神射手呢。」 听了薇蕾塔的话,一良略微回头看着走在身后的四名男子。 乍看之下没有特别强的感觉,但仔细一瞧,他们的身体都很结实,而且时不时地以警戒的眼神观察四周状况。 既然有四名打过仗的人同行,而且纳尔森的私兵会来巡逻,应该不需要担心旅途有危险吧。 「原来如此,的确是很可靠呢。」 对于明显松了口气的一良,薇蕾塔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过,如果出现野兽的话,到时候就要拜托一良先生帮忙了哦?」 「咦?野兽吗?……如果是*瓜坊之类的,我应该可以把它们打退吧。」 (译注:日本对小山猪的俗称,由于幼猪体型椭圆,身上长有数条黄褐色纵带,看起来如同瓜类,因而得名。) 一良把薇蕾塔的话当成开玩笑地回道,没想到薇蕾塔露出尊敬的表情,眼神发亮: 「哇!真的吗?那么如果出现瓜坊时就麻烦您了!」 「好啊,如果只是瓜坊的话,只要有一根木棒,连我都可以简单打赢哦。」 ——既然瓜坊这个俗称也能通用,表示这个世界里也有山猪啰? 一良对薇蕾塔的反应做出错误的解读,一面欣赏着开始转为明亮的异世界风景,一面走在前往伊斯提利亚的干路上。 「妙菈,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还能走……」 从村子出发过了一小时,天色亮了起来。 一良听到身后的对话声回头,洛德正在和妙菈说话。 刚出发时妙菈很活泼地边走边说话,但随着时间经过,开口的次数渐渐少了。现在则是额头冒着汗,默默快步走路。 虽然她嘴上说着还能走,可是表情看起来已经累了。 「各位,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呢?」 就在一良想向薇蕾塔建议休息的事时,薇蕾塔也同样回头,发现了妙菈的状况,因此停下脚步向众人说道。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 「大姐姐,对不起……」 妙菈小小的肩膀上下起伏,边喘着气边沮丧地道歉。薇蕾塔蹲下身子,和她视线水平相对地微笑道: 「没关系,累的时候就要好好休息。」 「对啊对啊,我不但脚痛,连身体也没力气了,妙菈的体力比我还好呢。」 一良把背上的背架放在沿路种植的树旁,伸了伸懒腰,对着还是很沮丧的妙菈笑道。 其他村民也聚集在树荫底下,开始放下身上的行李。 「哈哈哈,一良大人应该多锻炼锻炼身体呢。」 「呜呜,我会努力的……薇蕾塔,可以把我的行李拿给我吗?」 妙菈看着一良与村民们的互动,嘻嘻笑了起来。一良再次对她微笑,接过薇蕾塔给他的行囊,从其中拿出一瓶力保美达。 「妙菈,给你喝点药,过来这边。」 「好。」 妙菈应和着,小跳步地跑了过去。一良打开瓶盖后把力保美达交给她。 虽然印在标签纸上的用法用量栏写着「未满十五岁不得服用」,但如果是这个世界的六岁小孩,喝个一、两口应该无妨吧? 「只能喝一口,不可以喝太多哦。」 「嗯,我知道了。」 妙菈点头道,只喝了一口就乖乖地把剩下的力保芙达还给一良。 「谢谢您,一良大人。」 「不客气。」 一良微笑地摸了摸妙菈的头,接着把力保美达收回袋子里,拿出佐久间综合口味水果糖罐(非萤火虫之墓包装版)。 「盖子好紧啊……好,打开了。妙菈,把手伸出来。」 一良好不容易打开了紧闭的盖子,叫一脸惊奇地看着糖罐的妙菈伸出手,接着把开口向下朝着她的手晃了一晃。 随着「当啷」的独特声音,一颗橘子色的糖果滚落到妙菈手上。 「哦,橘子口味吗?还好不是薄荷口味。妙菈,你把它放到嘴里吃看看吧,因为很硬,不可以用咬的喔。」 「好。」 妙菈照着一良的吩咐,把橘子色的糖果放入口中。 才刚放入嘴里,妙菈就因为从没吃过的橘子滋味而瞪大眼睛。也许是为了表现自己有多兴奋,她笑容满面地不断蹦跳着。 「好吃吗?」 「嗯!超好吃的!」 「是吗是吗,那这罐就送你吧,要记得分给其他人吃哦。」 「好!」 妙菈从一良手上接过糖罐,跑到坐着休息的其他人身边,开始分起糖果。 拿到糖的村民们一面讨论着「这个很甜很好吃呢!」「是吗?我这颗吃起来很凉呢!」,一面享受着糖果的滋味。 一良看着村民们的模样,坐了下来,再次眺望起自己刚刚走过的道路。 干道笔直地朝着村子延伸而去,路上除了作为路标的树木之外,没有其他植物。 道路两旁不是巨大的岩石就是细小的树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只能看见远方有山,附近一带全是干燥的荒野。 接着他朝等一下要前进的方向看去,也是完全相同的景色。 「一良先生,请用水。」 考虑到接下来要走的距离,一良开始担心自己的脚会不会长水泡。这时薇蕾塔将装水的皮袋交给他。 袋口有软木般的塞子,皮袋本身也相当大。 「谢谢。对了,今天要走到天黑为止吗?」 「不,在天黑之前就会停下来准备野营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半路上有纳尔森大人建造的休息用小屋,只要能走到那儿,就不需要野营或再往前走了。」 听到有休息用小屋,一良不由自主地发出「哦哦」的赞叹声。 他以为肯定要露宿荒郊野地了,没想到在葛利夏村和伊斯提利亚的中间,居然建有休息用小屋,纳尔森干得不错嘛。 纳尔森应该就是做了许多这类关心人民的事情,所以才会被领民所敬重吧。 「所以对妙菈来说虽 然有些辛苦,不过还是得加加油多走点路。一良先生当然也是哦。」 薇蕾塔嘻嘻笑道。 「我会努力的……」 一良对接下来的路程感到有些不安,但还是笑着回应道。接着摸起穿着穿不惯的草编凉鞋的脚。 之后大约过了十个小时。 在头顶上强烈展现自我的太阳开始倾斜,就在一良担心起该不会真的要野营时,一间木造小屋进入视野之内。 小屋再过去是一片森林,前往城里的路延伸进入森林中。 「啊,一良先生,休息小屋到了!」 「真、真的吗……太好了……」 穿着没穿惯的鞋子走了超过十小时的路,一良的左脚脚底长了一颗水泡。 虽然他将绷带缠在脚上以减少磨擦,但还是很痛。 不过连六岁的妙菈都没有抱怨地赶路,二十五岁的一良当然也不能说水泡很痛所以走不动,只能笑着对担心他的薇蕾塔说「不要紧」,咬牙继续前进。 一路上每隔一小时只休息五分钟,午餐时间休息了三十分钟,可是脚底长水泡的人只有一良而已。 妙菈虽然也因为长时间走路而有点疲倦,但也许是因为偶尔会喝一口力保美达,她现在很有活力地边走边说话,就像刚从村里出发时一样。 一良在路上也喝了一瓶力保美达,但效果和在日本喝的时候差不多,不像对这个世界的人那样有惊人的恢复效果。 一行人抵达小屋,确认其中安全无虞后,留下两人在门前守卫,其他人进人室内。 小屋的构造简单,只有一个约五坪大的房间,四面全都是横拉式的窗户,中央有一个地炉。 屋内似乎没有柴火之类的可燃物,所以众人将带来的柴火抽出几条使用。一良以打火机在引火用的小树枝上点火。 「啧啧,好痛……哎呀,水泡破了……」 生完火后,一良在地炉前坐下,拆开绷带确认脚底的情况。 左脚底的水泡已经被磨破了,流出血水,染红了绷带。 「一良先生,您还好吗?」 正当一良以双氧水为伤口消毒时,放下行李的薇蕾塔担心地来到他身旁。 「嗯,没问题。只要消毒过后用绷带包起来,就可以继续走了。」 「是这样吗……不过请别太勉强哦?明天由我来搬柴火吧。」 「啊,不用了,真的没问题啦。还是让我来背吧。」 洛德等人以惊讶的表情看着互不相让的一良和薇蕾塔,不过正在专心抢柴火背负权的一良完全没发现这件事。 一伙人轮流吃过晚餐(一良带来的杂炊拌饭调理包与罐头等物),排好守夜顺序后便入睡了。 当天深夜。 「一良大人,一良大人。」 身体随着轻声的呼唤被轻轻推着,一良醒了过来。 塔娜正坐在一良头旁边的位置,弓身看着他。 轮到一良守夜了。 一良揉着眼睛,掀开权充被子盖住身体的斗篷,坐了起来。 「早安,塔娜夫人。」 「早安。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让一良大人您守夜,这种事……」 塔娜说着,脸上满是歉意。 就寝前决定守夜顺序时,一良说他也要守夜。但被众人以「怎么能让一良大人做这种事!」为由一致劝阻。 可是,当其他人轮流守夜时只有自己呼呼大睡,这种事会让一良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他还是力排众议,坚持要参加守夜。 顺带一提,轮班的时间似乎是以星辰的移动来当标准的。 「不行不行,请让我做吧。只有我一个人有特权,感觉很尴尬呢。」 「是这样吗……那么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麻烦您了。」 塔娜带着歉意说完,把旁边的短枪交给一良。 这样说来,守夜时得带武器呢。一良边想着边接过短枪,武器拿在手上的感觉沉甸甸的。 虽然颇具重量,不过还在一良可以自由挥动的范围之内,发生什么事时只要用力打下去就好了吧? 「那我去守夜了,塔娜夫人好好休息吧。」 「好的。我丈夫现在也在守夜,有事的话就找他吧。」 一良披上斗篷,拿着短枪走出小屋。 一良走出小屋,看到洛德站在离门口有点距离的小屋右方、靠边角的墙边。 他的身旁立着短枪和箭筒,手上拿着短弓和一支箭。 「早安,一良大人。您的脚还好吗?」 「早安。已经上过药,所以没问题了。」 一良边说边把缠着绷带的脚现给洛德看,接着走到和洛德相反方向的左方边角靠墙而立。 如此一来就能从小屋的两端,监视葛利夏村和伊斯提利亚两个方向的道路动静。 一良和洛德一面监视一面闲聊,过了一会儿洛德突然住口凝视着眼前的森林。 对于突然沉默的洛德,一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循着他视线方向看去,前方只有一片黑压压的森林。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阿尔玛……一良大人,我可以猎捕它吗?」 他边问边拉起了弓。 一良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似乎有什么动物吧?「啊,请随意。」他如此答道。 就在一良回答的同时,洛德的箭激射而出,射出的箭仿佛被漆黑的森林吸引似地飞入林中,接着传来一声某种动物发出的痛苦惨叫。 洛德立刻朝森林奔去,不久后抱着一只兔子般大小、全身毛绒绒的黑色动物(似乎叫做阿尔玛)回来了。 洛德放出的箭射中了助物的眼珠,看来那动物已经死了。 「哎呀,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遇见阿尔玛呢,这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一良大人,谢谢,您。」 他的眼力好到像戴了夜视镜一般。正当一良如此钦佩时,抱着阿尔玛的洛德满脸喜色地向一良鞠躬道谢。 「咦?呃,不客气……」 一良不知道为什么洛德要向自己道谢,不过他还是礼貌地回了礼。洛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入小屋叫醒塔娜。 被叫醒的塔娜见到阿尔玛有些惊讶,但立刻就迅速又熟练地在小屋里放血剥皮,不消多久就把阿尔玛变成毛皮与块状的肉了。 一良也想进入小屋参观放血之类的作业,可是不能没人守夜,只好一边和把阿尔玛拿进屋内之后又回来的洛德聊毛皮的事,一边等值夜时间过去。 隔天清早,于休息小屋过夜的众人在天还没亮前就全部起床了,早餐是烤阿尔玛肉(只用了一良带来的瓶装盐调味)这种有些厚重的餐点。 用餐时,洛德把昨晚的事告诉大家。除了一良之外,所有人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又马上看向一良,以了然于心的表情点头。 吃过饭后众人离开休息小屋,踏入前往伊斯提利亚的森林。 天色还很昏暗,森林中更是犹如黑夜。 同行的大家时不时地采集可以食用的菇类或野草,即使在黝暗的森林里,他们似乎也能清晰视物。 一良的视力是1.5,在日本人中是相当好的。 虽然如此,在漆黑一团的森林里,他顶多只能勉强看见脚边的路面。 由于视野太差,好几次差点被小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因此一良紧跟着身旁的薇蕾塔,小心地前进。 走了一段时间,一良的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终于可以隐约看见周围景色了。 一良原本想使用带来的油灯,可是考虑到也许会碰上从伊斯提利亚方向走来的人,不能轻率地拿出来使 用。 特地带出门却不能使用,就变成单纯的累赘了。 「大家的眼力真好,居然可以在这么暗的地方看得这么清楚。我只能勉强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呢。」 一良说道。薇蕾塔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是吗?可是我觉得我的视力很普通啊……啊,不过洛德人哥的眼力是真的很好哦。」 昨晚洛德一箭射中阿尔玛时,一良就有点这种感觉了,这个世界的人类视力似乎比地球人好很多。 也许是因为连书本都不能随心所欲地拥有,几乎没机会近距离地看东西,再加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所以才能拥有这么好的视力吧? 洛德的视力特别好,应该是因为他是猎人吧? 「哦——真的耶。昨晚他一箭就射中了躲在黑漆漆的森林里的阿尔玛。真亏他能看出那种全身黑的动物呢。」 「是啊,在夜晚看出全黑的阿尔玛,这种事我完全做不到。」 一良和薇蕾塔一面聊着,一面在森林中前进。 走着走着,天空亮了起来,阳光射入茂密幽暗的森林里。 包含休息时间在内,一行人在森林中行走了五个小时。 就在四周变得相当明亮时,一行人走出了森林。 「咦?我们已经到伊斯提利亚了吗?」 一良看着眼前的景色,向薇蕾塔问道。 穿过森林后,一片广阔的田野出现在视野中,田野四处散布着住家。 「还没,这里是伊斯提利亚周围的谷仓地带。要经过这里才是伊斯提利亚。」 「谷仓地带……很大一片呢,看不到田地的尽头啊。」 一良想找出尽头在哪里,不过田地绵亘不绝,仿佛伸展到地平线的另一端。 稼穑的人三三两两,生长在田里的植物很矮小,也许是因为缺水,所以作物看起来很没精神,其中还有一些已经枯死了。 田地旁挖了许多像是水道的沟渠,但是现在渠内空空如也,连一滴水也没有。 「因为谷仓地带的范围很大,就像把伊斯提利亚包围起来一样哦,而且谷仓地带里也有村落和小镇呢。」 「嗯嗯,看来生产规模相当大呢……顺便问一下,等一下我们要去的伊斯提利亚总共有多少人呢?」 一良问道,薇蕾塔将手按在嘴上思考了一下。 「呃,几年前是二十万人左右,爸爸是这么说的……」 「薇蕾塔小姐,现在已经快要三十万人了哦。」 「哦——三十万人啊……咦?有三十万人那么多啊!?」 洛德帮薇蕾塔补充说明道。一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是的,听说四年前刚休战时,伊斯提利亚的人口减少到二十万人,但是王家命令各地领主每年都要把几千人的领民迁到伊斯提利亚。因为假如战争再次爆发,与巴贝尔之间拥有最长国界线的伊斯提利亚一定会变成激战区。」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把人民迁到这里啊。」 看来这个名为伊斯提利亚的城市,是相当巨大的都市。 一良在村里向薇蕾塔与巴林询问有关伊斯提利亚的事时,只顾着问城里的样子和商店的种类,没想到去问最重要的城市规模。 不过话说回来,伊斯提利亚是规模远超过想象的巨大城市,这对一良来说算是值得高兴的失算。 虽然是为了战争所以才会聚集那么多人在城里,不过离休战期限还有四年,近期内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吧。 「只差一点就到了,让我们再加油一下吧。」 「当然了,我们加油吧!好痛……」 如此这般地,一良忍受着水泡的疼痛,兴致勃勃地努力朝伊斯提利亚迈步前进。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中走了五个小时。 路上偶尔休息用餐(确认过四下无人后开罐头来吃),最后一行人总算来到伊斯提利亚的出入口,一扇巨大的城门之前。 太阳已经有点倾斜,但是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 「哇啊,这些全是防御用的城墙吗?把整座城包围起来了吗?」 站在伊斯提利亚入口的大门前,一良以惊讶的表情看着从城门朝两侧延伸的城墙。 高约五公尺的石造城墙连绵地包围、保护着城市。 城门是左右推开式的木制大门,相当厚实,并以青铜补强,高度看起来有四公尺左右。 墙上每隔数百公尺就有拿着长枪的士兵守卫,时不时地俯瞰监视四周。 不过城墙似乎还没完全建好,到处都有工程正在进行。 此外还有与城墙一体成型的城楼,可以远远看到正在建造的石墙上有木头的骨架。 「一良先生,我们要进城了哦。」 薇蕾塔苦笑地向像个乡巴佬一样张大了嘴、傻愣愣地看着城墙与城斗的 「啊,好了。」一良说完,继续张着嘴穿过城门。 入口有几名卫兵,薇蕾塔从行李中拿出来自葛利夏村的皮纸证书,告诉卫兵自己来自葛利夏村,是来卖柴火和阿尔卡迪安虫的。 由于不能把武器带进城里,所以带来的武器得交给卫兵保管并领取木牌,等出城时再把武器换回来。 薇蕾塔付了几枚铜币给卫兵作为过门费,不过只有进城要收费,寄放武器不需付钱。 「哦哦,这可真不赖,就像中古世纪的电影一样……」 走进城里的一良赞叹起映入眼中的景色。 与葛利夏村的第一个不同之处,就是建筑物非常多。 宽约七公尺的笔直道路两旁,每隔一定距离就有木造或石造的建筑。路上行人熙来攘往,好不热闹。 远方有一栋巨大的圆顶状石造建筑物,此外还有许多二、三层楼高的气派房屋。 城门内侧有屯驻士兵的小木屋,看似正要前去轮班的卫兵爬上了城墙的楼梯。 「要开始卖柴火了吗?」 一良努力压制着想以数字相机偷拍街景与卫兵的冲动,冷静下来后向薇蕾塔问道。 旁边的妙菈依旧张大嘴看着路上景色发呆。 「不,天已经快黑了,所以我们要去大众旅舍过夜。等明天才开始卖东西和买钉子。」 「大众旅舍……是旅馆吗?」 「唔——有点不一样。旅馆有许多分开的房间,但是大众旅舍只有一个大厅,可以让一群人同时在里面休息过夜。大众旅舍是公营的设施,不但便宜而且还有提供伙食哦。虽然只有晚餐就是了。」 换句话说,就是昨晚那种休息小屋的放大版。 比较有钱一点的人会去住旅馆,没钱或想省钱的人就会选择大众旅舍这种廉价的公共设施。 「还有,因为是一群人睡在一起,所以要注意小偷。睡觉时行李被偷的事似乎经常发生。不过我们会轮流守夜,所以应该没问题就是了。」 薇蕾塔解说着关于大众旅舍的事,第一次来到伊斯提利亚的一良和妙菈同声回答:「知道了——」 【插图】 大众旅舍是栋木造平房,屋顶不高,但面积约有小学体育馆那么大。 大众旅舍的后方有栋不同的建筑,根据从那里飘过来的味道,大致可以猜出那是厨房。 薇蕾塔把住宿费交给入口附近柜台的男子后,一群人进入旅舍,已经有相当数量的旅人各自成群地在里面休息了。 「哇,人很多呢。」 「上次来时还没这么挤……啊!那里有位子,我们就在那儿休息吧。」 薇蕾塔四处张望,发现一处刚好能让所有人休息的空位,众人一面留 意着不去打扰或坐或躺的旅人,一面前往该处。 来到空位后,众人把东西放在地上叹了一口气。 「是说这座城真的很大呢。而且还有那么多建筑物。没想到连包围整座城的城墙都有呢。」 一良拆下脚上的绷带,用斗篷辽着脚,以双氧水帮脚上的水泡消毒后,喝了口水喘了口气,向薇蕾塔说道。 妙菈把斗篷罩在头上,从行囊中偷偷拿出水果糖塞进嘴里。 「十年前爸爸带我来时还没有城墙 。不过听说经费不够,所以一直没有完工。」 「休战后,伊斯提利亚在与巴贝尔相接的国界边缘建造了大型的碉堡,一定是因为这事的缘故,城墙才会一直无法完成。是说还有四年的休战时间,在到期前应该可以完工吧。」 「唔,碉堡吗?这也很让人感兴趣呢……」 就在一良等人谈天时,大众旅舍后方的门被打开,一辆放着大锅子的木制手推车出现在大厅里。 原本躺在地板上的人们一下子全跳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在锅子前排成长长的队伍。 「晚餐好像煮好了,我们也去排队吧?」 「好啊。」 由于必须有人照看行李,所以一伙人分成两组,轮流排队领取晚餐。 大众旅舍提供的晚餐是淡而无味、只有少少几片蔬菜的汤,餐具只有一个木碗,连汤匙都没有。但既然是超廉价的大众旅舍,也无法抱怨什么。 吃惯了一良从日本带来的罐头、用了很多盐来调味的料理与米饭的葛利夏村一行人,在喝下超清淡蔬菜汤时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呃,这间旅舍的晚餐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不,至少我两年前来卖毛皮时,汤里的料比现在更多一点,味道也更重。而且应该还附了一块面包才对。」 一良等人一面谈论着大众旅舍过去的饮食,一面趁周围的人不注意时偷偷把盐洒进汤里,让味道变重后再喝。 虽然汤因此变成热盐水般的味道,不过比起什么都不加,还是好喝了一点点。 大伙儿从早上在森林里摘采的野草和菇类中挑出可以生吃的种类,沾着盐巴水吃下,虽然不足以填饱肚子,但总算也不会饿着。 就在一良等人聊胜于无地吃着晚餐时,许多人为了再来一碗极淡蔬菜汤而重新来到锅子前,排出长长的行列。 第5章 异世界的购物中心 「一良先生,已经是早上了哦,请起来吧。」 「嗯……」 隔天早上。 一良感到身体被人摇晃而醒了过来,从大众旅舍的格子窗框射进来的阳光明亮,大厅里吵吵闹闹的,四周都是正在梳理打扮的旅人。 太阳刚升起没多久,室内的空气还颇为清凉。 薇蕾塔和洛德等村人也同样正在为出门做准备,还盖着斗篷睡觉的只剩一良和妙菈而已。 有时会在闹哄哄的声音中听见「行李不见了!」的喊叫,应该就是薇蕾塔之前提过的,有小偷在半夜偷东西吧。 「早安。」薇蕾塔看着睁开眼的一良,微笑道。 「早……要上街了吗?」 「是的,再过不久就是开店时间,可以把我们带来的东西拿去卖了。」 带来的东西,就是柴火和阿尔卡迪安虫。 一良不清楚柴火的价钱如何,不过以前薇蕾塔说过阿尔卡迪安虫是高级食材,而且还有洛德猎到的阿尔玛的毛皮,所以应该可以卖到相当的金钱吧。 话说回来,一良连这个世界的货币单位都不知道,自然也无法预估可以卖多少钱。 「哦,商店这么早就开门了啊……有专门收购柴火的店铺吗?」 「没有。不过柴火是所有人都需要的东西,所以随便找间店就可以卖了。阿尔卡迪安虫要拿到食品材料行卖,阿尔玛的毛皮则是拿到布店卖。」 「哦哦,如果是生活必需品,不管哪间店都会收购啊?」 就在一良与薇蕾塔说话时,妙菈也被塔娜叫醒,开始整理仪容。 妙菈完全不会抱怨还想多睡一会儿,一醒来马上利落地打理自己。这和一良所知的日本小孩天差地别。 见到妙菈懂事成熟的样子,一良也赶紧把斗篷重新披在自己身上,把满载柴火的背架背在身上。 离开大众旅舍后,一行人穿过大清早就人来人往的大道,来到路旁有许多店铺的区块。 这一区的中央是个宽大的圆形广场,周围的建筑看起来全是商店。 广场的直径约五十公尺,到处停满了装载货物的有篷马车。 也许是打算就地贩卖,有些车主在马车旁设置了简单的露天摊位。 这时广场上已经十分热闹了,某些店的门口挤满了人。 店铺似乎做过某种程度的规划,食品行和服装店大致被分在不同的区域。 「那我们先去卖柴火吧……一良先生,怎么了吗?」 薇蕾塔向一良问道,一良正像昨天一样半张着嘴呆看广场。 过去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景色,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贩卖前所未见的食物的商店、贩卖真刀真枪的商店……第一次亲眼目睹到这些景色,让一良感动不已。 「咦?啊,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么大型的商业区,所以不小心看呆了。」 一良身旁的妙菈眼神闪闪发亮地四处张望,看着各式各样的商店。 看来妙菈也和一良一样,因为第一次见到的光景而感动不已。 「呵呵,除了这里之外还有其他商业区哦。更靠近市中心的商业区里,还有许多贩卖高级品的商店呢。」 「唔,这么说来,这一带是平民取向的商业区啰?」 「是的,住在愈靠近市中心的居民愈是有钱。」 看来这城市是有钱人住在市中心、其他人住在较偏远地区的构造。 的确,比起刚到伊斯提利亚时城门一带的住宅,眼前这一带的建筑物看起来较为豪华。 「好了,我们去卖柴火吧。」 「嗯。」 一行人为了贩卖带来的柴火,走进了最近的一间店铺。 这间商店是石造的两层楼建筑,一楼入口处的门大大打开着。 店里摆放着大面积的布、类似一良等人穿的草织凉鞋、厚布制的鞋子等等。 众人走进店里,看来像是老板的中年男人从店里面走了出来。 「欢迎光临,要买什么吗?」 「不是的,我们是来卖柴火的,请问您有需要吗?」 薇蕾塔说着,从一良背上的背架抽出一根柴火给老板看。 老板接下柴火掂了掂重量,满意地点头道: 「唔……这是很好的木柴呢,他背上的那些卖多少?」 「八十亚尔。」 老板看着一良背上那捆柴火问道,薇蕾塔说出价钱后,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 「这位小姑娘,再怎么说你开的价钱都太高啦。这些的市价是五十亚尔哦。」 「是吗?那我去其他店里试试吧。」 薇蕾塔说着,准备走出店外,老板苦笑地微抬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等等,我出五十五亚尔,小姑娘挺会做生意的嘛。」 「太便宜了。如果您肯出七十亚尔,那我就大放送随便卖,再少就不行了。」 薇蕾塔停下脚步,皱着眉回头说出少了十亚尔的价格。 老板也露出困扰的样子,稍微沉吟了一下后道: 「六十……不,六十二亚尔。再高的话就不可能了。如果这个价钱不能接受的话,小姑娘就去别的地方试试吧。」 薇蕾塔将手放在嘴边,考虑了几秒后下定决心似地道: 「对不起,我再去别的地方试试。」 她以抱歉的表情说道,老板笑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其他地方行不通,可以再回来找我。我会用六十二亚尔买的。不习惯讲价钱应该很辛苦吧,不过要加油哦。」 薇蕾塔向老板微笑道谢后走出店外。 「薇蕾塔小姐很会做生意呢,那间店的老板答应要用六十二亚尔买下来呢,真是太棒了。」 「真的,我也得好好学学才行。」 「呼——好紧张啊……不过,对方稍微让我赚了一点,看来我不习惯讨价还价的事,已经看穿了呢。」 洛德和塔娜慰劳着薇蕾塔,但薇蕾塔苦笑地回道。 一良觉得那是场精彩的讨价还价,不过看在职业生意人的眼中,也许两三下就可以看出她掩饰的紧张吧。 老实说,一良不认为自己可以谈到和薇蕾塔一样的价钱。 可以讲到这个价钱,说不定与薇蕾塔的外貌有关。一良是男性,光是先天条件就绝望地比不上薇蕾塔了。 「这些柴火的市价大概多少呢?」 「这些量的话差不多是六十亚尔。如果是冬天就能卖更高一点,但现在这种夏天的话,大致上都是这个价钱。」 一良指着自己背上的柴火发问,洛德回完话后重新背好自己背上的柴火背架: 「那我们也该去卖柴火和毛皮了。妙菈,过来吧。」 「爸爸,我可以和一良大人在一起吗?」 妙菈不知何时偷塞了一颗糖到嘴里,脸颊鼓鼓地交互看着一良和洛德。 不过她的手已经紧抓在一良的斗篷上,一副就是想跟的模样。 说不定是佐久间综合口味水果糖罐的威力,妙菈在短短几天里变得很黏一良。 她可能认为和一良在一起的话,可以又拿到什么好东西吧? 「啊,我无所谓。我会好好注意别让她走丢的。」 「可是……」 也许是因为对一良心怀尊敬,洛德和塔娜露出抱歉的表情。 但见到以恳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洛德苦笑地揉了揉她的头。 「那我们会尽早回来,这段时间里就麻烦您了。妙菈,要好好听一良大人的话哦。」 「嗯!」 对于洛德的叮嘱,妙菈高兴地答应着。 众人说好事情办完后在这间服装店前集合。接着洛德为了变卖带来的商品,和塔娜一起消失在人群里了。 「那我们也要去卖东西了。」 「好的,那待会儿见。」 在洛德夫妇之后,同行的其他村民也消失在人群里,在场的只剩薇蕾塔、一良和妙菈三人。 要卖的东西有阿尔卡迪安虫和柴火。总之先把柴火卖掉吧,三人走进刚才那间服装店旁的店里。 一个小时后。 走出第十间店时,薇蕾塔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了不让妙菈走丢,一良牵着她的手。 「唉,果然没人愿意出高于六十二亚尔的价钱呢……」 「是啊……虽然有些店愿意出到六十一亚尔,可是六十二亚尔以上就很困难了。」 薇蕾塔以在第一间时持同样的平淡态度讨价还价,但果然找不到愿意以高于市值六十亚尔的价格买柴火的店铺。 妙菈原本以兴奋的神情看着每间商店,可是现在嘴上虽然没说什么,脸上已经露出有些疲倦的表情。 假如坚持继续找肯开高价的店,反而会耽误到卖阿尔卡迪安虫和买钉子的时间,最后三人只好回到一开始的那间服装店。 以距离而言只有数十公尺,他们一下子就走到那间店了。 三人再次走进店里,老板以「我就说吧」的表情走了出来。 「怎么样?其他店顶多出到六十一亚尔对吧?」 「是的……对不起,可以请您以六十二亚尔买下这些柴火吗?」 「嗯。我已经说好了,所以我会买的。」 薇蕾塔语带歉意地说道,老板笑着从钱包中拿出八枚铜币交给薇蕾塔。 「十亚尔六枚、一亚尔两枚……金额没错,谢谢您。」 一良在薇蕾塔的帮忙下放下背架,把柴火堆在店铺外头的空地上。 「接下来要去卖阿尔卡迪安虫了,食品区在那一头。」 卖掉柴火的三人片刻不停地朝着食品区前进。 食品区的人潮看起来比其他区更多更热闹。 每间店前都放着木板或石板,上面写着店内商品的价格。 一良在前往伊斯提利亚前从薇蕾塔那儿稍微学到了一点这个世界的文字,因此大致上看得懂数字,文字也稍微看得懂一点点。 「呃——夏季地瓜,一个五亚尔……咦?一个五亚尔?那么多柴火也才值六十亚尔,这地瓜真贵啊。是什么高级地瓜吗?」 「不,这种地瓜在这个时期我们村子里也能收成,是很普通的地瓜……没想到会变这么贵……」 看来是因为粮食短缺而导致物价上涨了。 一良朝店里看去,装着一个五亚尔地瓜的木箱和其他食物一起陈列在店里。 那种地瓜长约二十公分,形状有点像甘薯,大约是拇指和食指圈成的圆圈那么粗。 就算把卖柴火的所有钱拿来买地瓜,也只能买到十二条夏季地瓜,看来食物类的价钱涨得很凶。 这样说来,阿尔卡迪安虫这种高级食材应该可以卖到好价钱,大家满怀期待地走进店里,可是店里老板娘开出的价钱却是八只十二亚尔。 「对不起啊,现在这种时期,比起填不饱肚子的阿尔卡迪安虫,地瓜和豆子更重要哦。如果是更市中心的店也许会出更高的价钱,你们要不要去试试呢?」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我们会去试试的,谢谢您。」 都特地走了两天的路来伊斯提利亚了,当然希望商品能尽量多卖点钱。 三人离开广场,朝着更靠近市中心的商业区前进。 皮鞋走在石地板上,发出喀喀的声响。艾萨克低头走在纳尔森家的走廊上。 他一如既往地穿着皮铠,但手上拿的不是平时握的剑,而是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色彩斑斓的花束。 艾萨克在走廊上走了一会儿,最后来到通往目的地的门前,他紧张地深呼吸了几次。 从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很暖和,偶尔拂过脸颊的轻风十分宜人。 艾萨克捧着花束,紧闭双眼,呼!地调整了一下呼吸。 「奥玛西欧尔大人,请赐予我勇气……」 他小声地向自己信仰的战神祈祷,缓缓睁开双眼。 「呜呜,为什么会这么紧张呢?离第一次见面都已经过了四年了啊……」 艾萨克按着违背自己意志怦怦乱跳的胸口,再一次深呼吸。 接着他以手指梳了梳剪得短短的金发,「好!」小声地为自己加油打气后,慢慢推开眼前的门。 「真是的!那个垃圾实在有够烦人的啦!明明把礼物留下来后就可以快点滚了,为什么我得一直听他在那边自吹自擂呢!我怎么可能和区区的商人结婚,那家伙为什么不懂呢!」 整理得干净美丽、花草盛开的中庭一角的树荫下,一名看起来大约十五岁的少女正趴在木制的桌子上。 少女以烦躁的表情向随侍在身旁,脸上长着雀斑的年轻侍女抱怨不已。 桌子四周种满植物,坐在椅子上时只看得到头,因此趴在桌上时,从外头是看不见她的。 少女身穿以白色为基底色、镶着荷叶边的高级礼服,披散在身后的深褐色长发带着美丽的光泽。 五官端正,细长的眸子给人深刻的印象。现在就已经是沉鱼落雁的美少女了,长大后肯定是人人称羡的大美人。 但是少女美丽的脸庞现在正因烦闷而扭曲变形,而且还以穿着高级皮鞋的脚用力地砰砰踹着桌脚。 每当桌子被踹,放在桌边的有耳铜杯就喀啦地晃动起来。 「可是,莉婕小姐,如果您不喜欢那位先生的话,就别收下他的礼物,明确告诉他您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这样不就好了吗……」 看着正在踹桌子的少女——莉婕,侍女露出有些疲倦的表情说道。莉婕转头,狠狠瞪着侍女说: 「我说艾菈啊,如果那么做的话,我可能就再也收不到礼物了不是吗?只要用夸张的高兴 表情收下那个白痴商人或其他男人带来的礼物,再随便敷衍一下结婚的事、笑着听他们吹嘘自己、偶尔称赞一下他们。这样一来,那些家伙就会带更多礼物送我了不是吗?而且如果我明确说出没有和他们结婚的意思,外头可能会谣传我喜欢上艾萨克了哦?光是现在,父亲大人就已经很希望我和艾萨克结婚了,如果被他逮住机会,可能真的会让我嫁给艾萨克耶!」 名为艾菈的侍女在心里叹气,「非常抱歉。」不过她还是轻轻低头道歉。 莉婕和艾菈的这些对话已经重复不知多少次了,艾菈很想把莉婕的行为当成定期发作,什么都不回应地装死到底。 可是如果完全不回应,莉婕又会开始生气闹别扭。没办法,只好还是随便应付一下这位小姐。 在那之后,莉婕还是不断嘟哝抱怨不已,不过却又耳尖地察觉远遗传来的、中庭的门被打开的声音。她立刻挺起趴着的上半身,利落地整理好乱掉的衣服后,拿起桌上的茶杯,优雅地喝起茶。 「您好,莉婕小姐。哦!您正在喝茶吗?」 刚才因烦躁而扭曲变形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莉婕侧身坐在艾萨克前方四十五度斜对角处,以万无一失的态势等着艾萨克。「您好。」她放下手上的茶杯,对从树篱另一头走来的艾萨克柔柔笑了起来: 「是的,因为树木绿得令人心旷神恰,所以我请艾菱帮我备茶,让我在这里欣赏美景呢。艾萨克大人也一起来吧?」 莉婕提出 邀请,但艾萨克露出打从心底觉得可惜的表情。 「能够得到莉婕小姐的邀请,让我倍感光荣。虽然我很高兴,但我待会儿就得前往国界,视察建设中的碉堡了……」 艾萨克要去碉堡视察的事,莉婕事先就从纳尔森那里听说了。她心里说着「对啊,我早就知道了」,但仍假装惊讶地掩嘴看着艾萨克: 「哎呀,居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前几天您才被派去视察远方的村子不是吗?现在又要视察碉堡,父亲大人也真是会使唤人呢……」 「呵呵,您说得没错。但纳尔森大人愿意把视察碉堡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我这种年轻人做,让我觉得很荣幸呢。虽然不是件简单的工作,但只要想到自己能够成为纳尔森大人的力量,就一点也不觉得辛苦了。」 艾萨克说着,露出真心觉得高兴的笑容,让莉婕有些错愕。 「……谢谢您。」 但她随即绽放花般的笑容向艾萨克道谢。 原本压抑着紧张的心情,好不容易才有办法和莉婕正常对话的艾萨克,一见到莉婕那姣好的笑容,立刻变得满脸通红,无法冷静地眼神乱飘,不知该看向何处。 「不!没什么!那个,希望莉婕小姐会喜欢!」 似乎是为了掩饰羞涩,他把手上色彩缤纷的花束递给莉婕。 「哎呀,好美的花束!谢谢您,艾萨克大人。」 莉婕接过花束,宛如对待珍宝似地抱在胸口,对艾萨克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惹人爱怜的笑靥,让艾萨克的脸更红了。 「没什么!只要您喜欢,我就感到很荣幸了!那么我就此告辞!」 艾萨克慌乱地深深行礼后,快步离开中庭。 莉婕目送艾萨克离去,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把花束塞给艾菈: 「艾菈,其中一半装饰在我房间,另一半就送你吧……等一下,你干嘛一副看到可怜东西的样子啊?」 艾菈正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艾萨克离去的中庭出入口,莉婕把花束塞给她后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伸懒腰。 「啊——好累啊。今天已经没有预定见面的客人了吧?」 莉婕无奈地叹着气,从怀中拿出以皮绳串起的、三颗颜色几乎完全相同的蓝色宝石。 「好,接下来把其中两个拿去店里卖掉,用卖的钱哗——地大买特买吧。艾菈你有想要的东西就尽管说,我买给你。」 「莉婕小姐,我觉得艾萨克大人是个很不错的男性,以结婚对象来说,您觉得他有什么不够好的地方吗?」 【插图】 艾菈交互地看着莉婕与被塞到自己手上的花束问道。莉婕稍微思索了一下,看着艾萨克离去的中庭出入口说: 「哦——是啊,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哦。长得够帅,个性也很好,工作能力也不差,和他结婚的话一定会被他捧在掌心上珍惜吧。不过我没兴趣和他结婚就是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思考模式和父亲大人一样啊。就算我和他结婚、继承了伊斯提家,我也不能过什么奢侈的好日子吧?我不是说我打算花钱如流水,可是我也不想和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一样,一辈子过着那种节制简朴的生活哦。」 莉婕说出令人难以回应的话。艾菈用力忍下想责备她的冲动,沉默不语。 自从艾萨克开始拜访莉婕,已经过了四年,这些日子里艾菈与艾萨克碰面的机会也很多。 也许是因为艾菈是莉婕的侍女,艾萨克对艾菈的态度相当尊重有礼,所以艾菈对艾萨克的印象很好。 她一直在心里为艾萨克与莉婕的事加油,不过从刚才听到的莉婕想法来判断,这两人在一起的机会几近于零。 艾萨克非常努力地讨好莉婕,不过莉婕一直都只是释出表面上的善意,看来就是因为不想和他在一起的缘故。 虽然觉得艾萨克很可怜,不过既然他没来找自己商量这件事,身为莉婕侍女的艾菈当然也不能主动多说什么。 艾菈不让莉婕发现地偷偷叹了一口气,再次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艾萨克离去的方向。 另一头,一良等人为了贩卖阿尔卡迪安虫,从城市较外缘处来到市中心附近的高级商业区。 愈靠近市中心,四周的建筑物就愈宏大气派,有不少三层楼的建筑耸立着。 路上行人的装扮也如建筑一般愈见华丽,而且不时可以看到卫兵的身影。 一良等人到处东张西望,找到食品材料行走了进去。 店里有些刚才那个商业区的食品行没有的食物,而且因为物价飘涨,店内商品的价格都相当高。 「欢迎光临!客人想买什么?」 一踏入店里,一名看来是老板的中年男子立刻从店内出现。 他身上衣服的质料看来不差,家境应该颇为富裕吧。 「不是的,我们是来卖阿尔卡迪安虫的,请问您愿意收购吗?」 「哦!阿尔卡迪安虫吗?最近很少有人拿来卖呢。」 老板边说边检视薇蕾塔从小袋子里拿出来的阿尔卡迪安虫。 「唔,八只十五亚尔,你觉得如何?」 不愧是贩卖高级食材的店。 和刚才那个商业区的收购价十二亚尔相比,多了三亚尔。 「嗯——十五亚尔吗……能再高一点吗?」 「唔唔……真是对不起,我们最多只能出到十五亚尔了。」 都特地来到高级商业区了,以这个价钱在第一间进来的店卖掉阿尔卡迪安虫有点可惜,薇蕾塔如此拜托着,不过这间店似乎不打算出高于十五亚尔的价钱。 薇蕾塔向老板说她再去别的店试试后,收起阿尔卡迪安虫走出店外。 「好,我们去下一间店吧。」 「那个,我有个提议,你去卖阿尔卡迪安虫,我去买钉子如何?我想分头进行可以省下一些时间。」 「咦……一良先生您要一个人去买吗?」 发现在高级商业区里能以更高的价格卖掉阿尔卡迪安虫后,薇蕾塔斗志高昂地想要朝下一间店前进,但她听到一良的提议后,以不安的表情看着一良。 「没问题的啦。每间店外都有写着价钱的木板或石板,所以我想应该不会被坑到。」 「有我跟着,没问题的!」 看着四目相望、笑着互相说「对吧——」的一良与妙菈,薇蕾塔噗哧地笑了起来。 「也好。那钉子的事就麻烦您了。钱在……」 「啊,钱的话没有问题。我也从我国家那边带了一点东西来卖。」 正当薇蕾塔打算把刚才卖柴火的钱从袋子里掏出来时,一良提起自己的行囊说道。 薇蕾塔交互看着一良和行囊,虽然不清楚他想卖什么东西而感到有些不安,但仔细想想,一良应该不会带什么便宜货来卖,所以说道: 「好。如果钱不够的话请来找我拿。一百根钉子的价钱大约是四十亚尔左右。」 「了解。」 一良说道。他目送薇蕾塔走进其他食品行后,左右张望着广场,发现了一间杂货店般的商店,于是和妙菈手牵手朝着那间店前进。 「您好——我有些东西想请您收购——」 一良走进店里,朝着店后方喊道。 店里陈列着削成动物形状的木制小摆饰、打磨得发亮的铜制手镜等各式各样的商品。 愈往店里面走,陈列的商品看起来愈高级,甚至还有绿色土耳其石般的宝石项链。 妙菈看到放在店后方的某面铜制手镜,「哇」的一声跑了过去。她留意着不碰到镜子,一脸稀奇地端详着映在 镜子里的自己。 「好好好,请问您想卖什么呢?」 坐在店后方记账、貌似老板的老妇人因一良的呼唤而停下手上工作,露出善良温和的笑容,搓着手走到一良面前。 一良从行囊中拿出两个木制陶笛,上面各有约十个左右的洞,将其中之一拿给老妇人看。 这是一良在日本的个人杂货店里,以二九八〇圆买的纯手工陶笛,表面涂了亮光漆,反射着美丽的光泽。 「您愿意收购这种东西吗?」 老妇人接过陶笛端详了一会儿,接着用手抚摸表面,似乎在确认触感。 「这叫陶笛,您知道这种东西吗?」 拿着陶笛歪头苦思的老妇人听一良这么一说,笑着看向他: 「哦,对对对,这是陶笛。年纪大了很容易忘东忘西呢,呵呵呵。」 ——所以这个世界也有陶笛啰?这样一来应该就不怕卖不掉了。 陶笛是历史悠久的乐器。一良是特地先在网络上查数据,做过功课后再去买的。 付出有了收获,这让一良感到很高兴。 「我想把这两个陶笛都卖掉,您愿意出多少钱收购呢?」 老妇人抚摸着陶笛,对于一良的问题露出苦思的神色琢磨了一会儿,微皱着眉头说道: 「最近就算收购了陶笛,卖得也不是很好呢。就算这是用稀罕的木头制作的,但这种小摆饰还是没有太多人想买哦。」 老妇人边说边不住地摸着陶笛。一良心想,也许她是把陶笛和其他东西搞混了。 「讨厌啦,您真是爱说笑,陶笛不是摆饰,是乐器啦。」 一良说着把自己手上的陶笛凑在嘴边,吹出声音。 正在端详铜制手镜的妙菈听到音乐声,跑回一良身边,眼神闪闪发亮地仰头看着一良: 「哇啊,好美的声音……真好听。」 听到陶笛声音的老妇人惊讶地瞪大眼睛呆住了,但是一良并没有发现。他停下吹奏,笑着对妙菈道: 「来,吹吹看。」 妙菈接过陶笛后马上将它凑在嘴边,高兴地呜呜吹了起来。 一良微笑地看着妙菈,接着把视线转回老妇人身上。老妇人赶紧收起惊讶的表情,像刚才那样一脸慈善地笑着搓手: 「哦,是啊是啊,陶笛是乐器呢。不过,就像刚才我说的,不是很多人买哦……这位客人您想卖多少钱呢?」 「咦?……唔,这个嘛……」 一良双手交叉在胸前盘算着。 自己花了那么大力气从村里背来的柴火,总共也只卖了六十二亚尔,木制的陶笛应该不可能更贵吧? 而且照老妇人的说法,虽然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陶笛,但似乎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 总之,如果可以卖到这个价钱就好了。一良抱着这种希望试着说出心中的高价: 「一个二十亚尔如何呢?」 「噗?」 听到一良提出的价钱,老妇人一阵咳呛,似乎觉得那是很不合理的价格。 见到老妇人的反应,一良心想自己的行为该不会是漫天喊价吧?他赶紧订正道: 「啊,假的假的,我是开玩笑的!两个二十亚尔如何呢?」 「两、两个二十亚尔!?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拿钱,请等我一下!」 一良修正价格后,老妇人急急忙忙地走到店后面,很快地拿了两枚铜币回来。 「嗯,是二十亚尔没错……唔,可是这样不够买钉子呢。」 收下两枚十亚尔的铜币后,妙菈把自己吹过的陶笛交给老妇人,一良回想自己袋子里的东西思考着。 站在一良正对面,收下两个陶笛的老妇人正喜不自胜地不断抚摸着它们。 一良看着这样的老妇人心想: ——她该不会是特别喜欢陶笛的人吧? 做出错误解读的一良再次张望店里。 他发现靠里头的位置上放了各种色彩的石头。 虽然透明度不高、加工技术似乎也很粗糙,不过其中也有一些像蓝宝石般的小石头。 见到那些石头,一良翻着行囊,拿出一颗直径约两公分的红水晶珠子。 这颗红水晶是一良在常去的那间大型五金行附近的土产店买的。卖能量石的那区有一大堆石头,一良觉得也许能拿到异世界卖,所以买了几颗。 以机械切削的红水晶(似乎也称为粉晶)呈透明的粉红色,看起来很美丽,但也许因为那是大量制造的工业产品,所以一颗只要二五〇圆,相当便宜。 「那个,请问您可以连这个一起收购吗?」 一良说着,把红水晶交给老妇人。老妇人将原本不断抚摸的陶笛放在附近柜子上,不知为何双手颤抖地接过了红水晶。 「嗯、嗯、嗯嗯、我买!我买!」 老妇人死命盯着红水晶看,露出奸诈的笑容。 不过下一秒她就恢复成原本慈善的模样,满脸笑容地看着一良,所以一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请问您愿意以多少钱收购呢?」 「这个嘛……像这样的一颗,两百亚尔如何?」 「两百亚尔!?你说这颗两百亚尔!?」 两百艾尔。对于这出乎意料的金额,一良反射性地一边大叫,一边把红水晶从老妇人的手上拿回来。 接着他和刚才的老妇人一样盯着红水晶猛看,老妇人不知为何很慌张地开口: 「啊!不对!是我弄错了!是两千亚尔!我会用两千亚尔买下它!!」 「……啊?两千亚尔?」 「对!我会用两千亚尔买下它……的?」 老妇人突然高声喊叫,把红水晶抢了回去。一部分的原因是见到至今为止从没见过的美丽宝石,让她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下;另外就是,她误以为是价钱开太低,让一良生气了。 而且更糟的是,因为再怎么随便卖都肯定能卖到三千亚尔以上的价格,所以不小心说溜嘴,开出了两千的收购价。 但在看到一良呆愣地张大嘴的傻样后,老妇人终于发现自己犯下大错,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倒流。 「一良大人,这个牌子上面写说,这边的石头一颗一千二百亚尔呢,好贵啊——」 老妇人连忙想订正自己的发言,不过妙菈打断她话似地,仰头看着店后方放宝石的架子说道,就算想订正也来不及了。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自己被骗了。 回想刚刚的交易,看来陶笛应该也被相当程度地贱卖了吧? 不过既然已经成交了也莫可奈何,只能说幸好红水晶还没被贱价收买。 一良大大叹了口气,反省自己的单纯天真。陶笛的部分就当成社会学习的学费,放弃讨回了。 「哦——那就两千……不,可以请您用两千五百亚尔买下吗?不然我拿到别间店卖也是可以的。」 假如老妇人没判断错误就能发笔横财了,但就算是用两千五百亚尔收购,也还是有相当的利润。 老妇人咒骂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以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着:「……多谢了。」 「哇啊,这就是一百亚尔的银币吗?我是第一次看到呢。」 由于妙菈吵着要看一百亚尔的银币长什么样子,所以一良从老妇人给他的二十五枚一百亚尔银币中,拿了一枚给她。 一百亚尔银币比一亚尔铜币打上两倍,和十亚尔铜币差不多大,但材质是银,而且上面的花纹比十亚尔铜币细致许多。 妙菈高兴地接过银币,不知为何或是轻咬或是 咚咚地敲着银币玩了越来。 一良侧眼看着妙菈的动作,向正以认真表情从各种角度检视红水晶的老妇人说道: 「夫人,我有个提议……」 「哦,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东西是从哪里收购的,也不会追问你这东西是从哪里拿到的。下次我会用正当价格收赙你的东西,有多少要卖的就尽管拿来吧。」 「……您真是明察秋毫呢。」 老妇人端详着红水晶,以早就料到一良想说什么的口气平淡地回应道。 连提议的内容都还没说出来就被如此响应,这让一良有些惊讶。不过老妇人的发言和一良想说的事差不多,所以可以很快切入正题,也算是好事。 「你从袋子里拿出这颗宝石时,不是有挑选了一下吗?所以还有其他东西可以卖对吧?不管是刚才的陶笛还是这颗宝石,像你们这种乡下人身上居然有这种高价品,我当然不会认为你们是用什么正当手法拿到这些东西的。」 「可是,我也不是用什么不好的手段拿到的啊……」 老妇人仿佛认定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偷来的,这让一良很困扰。 「嗯,你是怎么拿到这些东西的我完全不在意,只要可以让我赚到钱,其他都无所谓啦。」 无视一良的反驳,老妇人将视线从红水晶上移开,邪邪一笑。 感觉自己似乎被当成匪徒,一良有些不高兴,不过她不打算追根究柢这点倒是好事。 如果带来的红水晶和陶笛都能卖到极高的价钱,那么四处变卖反而会引人倒目,还不如集中在某间店低调地处理。 由于差点被眼前这名老妇人坑杀(虽然陶笛被骗走了),一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危机意识。回顾这段时间里自己的天真无邪,也许反倒该庆幸刚才被诈骗的事。 那真是太好了。一良有口无心地回应着老妇人的话。老妇人把红水晶放在附近的商品架上后,重新看向一良: 「你要把袋子里的其他东西也拿出来卖吗?我不会再骗你了,所以放心拿出来吧。」 老妇人再次以慈善的笑容搓手说道。一良叹了口气: 「很遗憾,今天要卖的东西就这些而已。就算我有其他东西可以卖,如果乖乖听话把东西拿出来,就真的是大傻瓜了。」 「哦,至少懂这部分,不是完全的笨蛋。太好了。」 老妇人因一良的回答而笑出声。「可是啊……」她接着说道: 「你还是太没有防备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偶然进来我这问店还是怎样,不过来我这里算你运气好哦。像你这种乡下人,如果是在其他店里拿出这种高级宝石,就算被当成盗贼叫卫兵来捉拿你也不奇怪。而且要是在官员亲戚开的店里拿出这种东西,说不定还没卖掉你就完了。这城市多的是死脑筋的官员呢。」 「……谢谢您的忠告。」 被欺骗自己的对象教训令人不快,但老妇人说的正是一良担心的事。 一良沮丧地垂着肩,老妇人叹了一口气后,朝店后方说道: 「小妹妹,那个柜子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哦。放心吧,就算不和柜子里的银币比对,刚刚给你们的钱也是真的,不用怀疑。」 一良听老妇人这么说,吃惊地朝着店里头看去,妙菈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店后面,抓着刚才老妇人拿出银币的抽屉把手想打开它。 听见老妇人的话,妙菈似乎有点惊讶地双肩一颤,但又随即以猜忌的眼神看着老妇人,似乎仍在怀疑银币的真假。 原本高高兴兴地逛着店里的妙菈,在一瞬间转变成以带着明显敌意的眼神瞪着老妇人,这样的变化让一良感到有些惊讶。 老妇人无奈地从怀中拿出钥匙,走到妙菈那里打开抽屉。 「你就确认到高兴为止吧,我向奎尔西欧尔大人发誓,里面绝对没有伪币。」 老妇人说完,妙菈马上以认真的表情对比起手上的一百亚尔银币与柜子里的银币。 「真是的,这小姑娘还比较机灵呢。你也振作点啊!」 老妇人看着比对银币的妙菈,拍着一良的背说道。 一良无法反驳,「我会铭记在心的……」只好垂头小声地如此说道。 「我讨厌那个老婆婆。居然敢欺骗一良大人,真是难以置信!」 一走出老妇人的店,妙菈就恨恨地啐道。 等妙菈比对到满意之后,一良想向老妇人购买店里的钉子。也许是因为妙菈一直以带刺的眼神瞪着老妇人,老妇也因此觉得不舒服吧?「以后也请你多多关照。」她如此说着,以四十亚尔的价格将两百根钉子卖给一良。 接着她又从店里拿出装了豆制点心的小袋子,送给妙菈以讨她欢心,不过妙菈直到最后还是没给老妇人好脸色看。 虽然不给好脸色,不过还是收下了点心。 「是啊,骗人是坏事。不过我太蠢了也不对。」 「一良大人才没有错呢。错的是欺骗一良大人的那个老太婆!」 妙菈似乎无法谅解一良被骗的事,眼中含泪地仰望一良。 一良赶紧安抚妙菈,这 他看见洛德与塔娜走进视野的边缘。 原本背在背上的柴火和毛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布袋,看来已经买卖完毕了。 「哦!妙菈,你爸爸妈妈在那边哦,看来事情已经办完了呢。」 一良说完,妙菈原本闷闷不乐的表情转为明亮。 「啊!真的耶!爸爸、妈妈!」 妙菈一边大叫一边朝着父母跑去。 一良在心里感谢洛德夫妇出现的时机正好,为了追上跑走的妙菈而迈开脚步。 就在这时,一良的鼻子撞上了从斜前方突然跑出来的人的侧头部,一良因此跌坐在地上。 「好、好痛……」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左右……好痛。」 「艾菈,你在做什么啊!」 一良手按鼻子看向说话的人,一名穿着侍女服的女性正摸着头呻吟,旁边有名穿着高级白色礼服、长相极美的少女快步跑了过来。 「真是对不起,我的侍从撞到您了!她太注意奔跑中的孩子所以和您相撞……您要不要紧呢?」 「咦?呃,不,没什么大不了的,请别在意。」 少女似乎不在意弄脏礼服,她直接蹲跪在地上,将手放在一良肩膀,以担心的眼神看着一良。这让一良觉得很困惑。 光看一眼就知道,少女的服装比四周的人高级了好几个层次,而且还有侍从陪伴。 身分如此高贵的人物,居然会如此对待自己这种乡下人,光是这样就很让人惊讶了,更重要的是少女长得十分美丽,让一良不禁面红耳赤起来。 「您行李的东西也掉出来了呢。艾菈,你也快来帮忙捡吧。」 「是、是的。真是抱歉。」 一良因少女的话而向地面看去,接着脸色发青。 他跌到地上时,行囊的绳子也松开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些出来。 不过仔细一看,掉出来的东西是为了预防出事而放在上层的青铜锅子跟木杯之类,从日本带来的罐头和油灯大概因为收在底部,所以没滚出来。 一良赶紧收拾掉出来的行李,由于还有两个人帮忙,东西一下子就收好了。 「咦,我脚底下好像有什么……」 放眼望去,能看到的东西都已经迅速收进袋里,一良松了口气。就在此时,少女突然发现自己鞋子下有东西,捡了起来。 是打火机。 「对、对不起!那也是我的东西!」 「是吗?这就还给您……咦,这是什么……! ?」 也许是对打火机上凹陷的点火钮感到好奇,少女将其按了下去,火焰随即轰然冒出。 由于是按压式打火机,再加上之前一良为了点燃柴火而把火力调到最大,因此冒出来的火柱颇为惊人。 少女吃惊地缩手,打火机掉到地上。 穿着侍女服的女性——艾菈,也因为看到从打火机冒出的火而张大眼睛。 「莉婕小姐!」 两名平民打扮的年轻男人从数名看热闹的乡民中窜出,朝着因惊吓而收手的少女——莉婕跑来。 虽然身处在大街上,但男人们的腰间配着剑。 「莉婕小姐,您怎么了!?」 「咦!?刚刚有火……」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不准动!」 正当一良慌张地想捡起名为莉婕的少女掉下的打火机时,其中一名男子扭住一良的手臂抓住他。 这两人应该是暗中保护莉婕的护卫吧。 「好痛!我、我什么都没做啊!真的啊!」 她果然是身分高贵的人,一良在心里咒骂着自己运气不好。他虽然想找借口搪塞,不过只要打火机被他们捡去,一切就完了。 一良祈祷着自己不会被不由分说地处决,但就算是被带回去审问,也一定会被严加追问行李里的东西吧。 再会了,温馨的异世界农村生活啊。正当一良悲观地想着时,洛德等人从莉婕身后跑了过来。 「请问我的同伴惹了什么事吗?」 洛德向扭住一良手臂的男人问道,男人以凌厉的眼神瞪着他: 「什么!你是这家伙的同伙?他想要加害纳尔森大人的千金——莉婕小姐。我看你们也得好好审问审问才行,跟我到卫戍室去吧!」 「慢着!这位先生没有冒犯我!」 「是、是啊!是我不小心撞到人家的,这位先生什么都没做!」 纳尔森的千金。这话让洛德全身僵直,不过他又马上深深低头,不断赔罪。 这下子大事不妙了。一良也在胳膊被扭住的情况下连连道歉。 可是护卫们还是无视他们的道歉,从腰间拿出绳索,不由分说地打算绑住两人。莉婕和艾菈连忙介入其中。 一直以来莉婕都多多少少感觉到父亲的私兵尾随自己,但这是第一次直接出面干涉她的事。 「放开他。」 「但是……」 「别让我说第二遍。」 「……是!」 莉婕不容忤逆地悍然道,男人不情愿地放开擒住一良的手。 见一良被释放,洛德朝莉婕深深行了一礼。 一良也学着洛德,向莉婕深深低头道谢。 「谢谢莉婕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就此告辞。」 「啊,请等一下,刚才掉下去的那个会起火的……咦、怎么不见了?」 莉婕叫住准备开溜的一良一行人,找起刚才掉在脚边的打火机,不过怎么找都没看到。 洛德见莉婕的样子,再次向她行礼告辞,推着一良的背朝广场入口走去。 「一良大人。」 走到离莉婕等人有段距离后,妙菈伸手要求和一良牵手,一良握住她的手后,发现打火机正捏在她手掌中。 就在莉婕和一良他们吵吵闹闹时,妙菈趁机偷偷把掉在地上的打火机捡回来了。 「谢谢,你帮了我大忙哦。」 一良以眼角余光确认妙菈手里的东西后,将打火机收入袋子里,温柔地抚着她的头。 「嗯!」 被摸头的妙菈高高兴兴地叫应道,再次和一良手牵手走了起来,表情十分满足。 「真是好险啊。要不是莉婕小姐帮我们解围,下场不知道会是怎样呢。」 「莉婕小姐……刚才抓着我的男人说她是纳尔森大人的女儿?」 一良向松了口气的洛德问道,「是的。」洛德点头。 「常听人说莉婕小姐虽然年轻.可是非常慈悲,就连对待我们这些平民都很亲切和善,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不愧是纳尔森大人的千金啊。」 「我也听说附近有权有势的人都在追求莉婕小姐呢。身为伊斯提家的千金,人长得美、风评又好,真是无可挑剔啊。难怪有那么多人想追求她。而且莉婕小姐虽然年轻,但听说她的剑术和枪术也很高明哦。」 洛德与塔娜边走边赞美着莉婕。「原来如此。」一良点头道。 「唔,虽然俗话说天不予人二物,但世界上还真的有这么完美的人呢。」 「天不予人二物?」 洛德与塔娜不懂一良说的谚语。 「意思是,上天不会把许多天赋和才能赐给同一个人,是我的国家的谚语。」 就在一良与洛德等人聊着这话题时,他们发现了站在广场入口的薇蕾塔。 薇蕾塔也发现了一良等人,轻轻挥着手朝他们走来。 「您和洛德大哥碰头啦?钉子已经买好了吗?」 「嗯,我买了两百根钉子,这样一来应该就做得出水车了。」 听到一良这么说,薇蕾塔松了一口气微笑起来。 「一良大人带来的宝石卖了二千五百亚尔哦!」 「咦!?」 「等一下,这种事不能大声说啦!」 一良连忙按住妙菈的嘴,对眼睛瞪得像铜铃大的薇蕾塔等人解释起在杂货店发生的事。 当天晚上。 与明亮的烛光相衬的豪华房间内,莉婕正与双亲共进晚餐。 餐厅大约六坪,是纳尔森为了让家人团圆吃饭而特别装潢过的房间。 地板上铺着以动物毛皮制成的地毯,墙壁上设置了一个壁炉,但现在没有燃火使用。 房间唯一的窗户是敞开的,可以看见被烛火照亮的中庭。 时值夏季,偶尔从窗口吹入的晚风相当宜人,虫呜虽然无法称为音乐,但也酿造出了相当好的气氛。 三个人使用的长型餐桌不大,再放两份餐具就没有空间了。 顺便提一下今晚的菜色。每人各一份的是盐烤河鱼、豆子蔬菜汤、面包以及作为餐后点心的切片水果。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盘的蔬菜炒肉放在餐桌的中央。 「莉婕,每个月都有那么多人向你求婚,你找到满意的对象了吗?」 以叉子将切下来的鱼肉送入口中的父亲问道。莉婕在心里叹气,不过表面上还是装出笑容: 「不……每位驾临的大人都很优秀,但是我还没考虑结婚的事……」 是这样吗?听莉婕这么说,纳尔森点头笑了起来: 「也不必急,早晚会出现让你心动的男性的。只要是你中意的对象,不管是贵族或平民我都无所谓哦。不过成为伊斯提家的成员之后,我会彻底锻炼女婿就是了。」 ——你明明就希望我嫁给艾萨克,所以开始锻炼他了不是吗? 莉婕在心里吐嘈,不过还是装出笑脸道:「谢谢。」 对莉婕来说,「对象是平民出身也无所谓」的这种贴心根本没必要,因为她完全不考虑和贵族之外的人结婚。 虽然不需像其他贵族的女儿一样,被迫嫁给双亲擅自决定的对象,这点让莉婕很感谢;不过可以的话,莉婕还是想和有钱的贵族结婚。 从小到大,莉婕的人生中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但是和其他贵族、王家相比之下一点也不华丽的生活,总是让她有种自卑感。 虽然私人服装、招待来自其他领地客人的房间相对豪华,可是除此之外的部分,全都尽量节省开支。 由于阿尔卡迪亚与巴 贝尔之间的战争,使得最近十几年来伊斯提家的财政急遽恶化,也因此更加彻底地撙节用度,想过优雅的生活可说是梦中之梦。 四年前,莉婕跟着参加领主会议的纳尔森前往王都。那时她见到王族与围绕在王族周围的贵族们优雅的生活,让她受到极大的震撼。 住在王都的期间,虽然莉婕当时才十岁左右,但由于容貌已经相当出众,许多贵族都开始追求莉婕。 有些确定莉婕将来一定会成长为美女的人,甚至送了小山般的美丽衣裳与宝石等豪华礼物给她,以求能在莉婕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之后,纳尔森不知为何不再带莉婕去王都了,但是当时的事仍然深深印在莉婕心中,她也开始对自己身为贵族却无法过着那种优雅生活感到不满。 「不过,结婚对象要慎选才行呢。虽然身分与家族势力也很重要,但是我觉得和可靠又温柔的人结婚,绝对是更好的选择哦。其他不足的部分,只要在婚后好好训练老公就行了。」 母亲微笑地说道。莉婕也笑着回答「是」,但内心有种复杂的感觉。 母亲的名字是吉珂妮亚。 年纪才二十六岁,是十年前阿尔卡迪亚与巴贝尔开战前夕,父亲纳尔森再婚的、行伍出身的平民女性。 及肩程度的银发、没有赘肉的匀称身材,五官的最大特色是一双稳重的下垂眼。 虽然不像莉婕美貌过人,但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 莉婕的生母在她三岁时就病死了,在那之后到五岁为止,莉婕都没有母亲。 因此,当吉珂妮亚刚出现时,莉婕因为怕生而无法坦然面对她。不过吉珂妮亚积极地与莉婕亲近,因此没多久两人就处得很融洽了。 但是,当莉婕第一次前往王都的一年后,她开始对吉珂妮亚所做的某件事感到不愉快。 而且那还是从侍女艾菈那儿听来的。就是与莉婕见面的那些客人,都已经事先被吉珂妮亚挑选过了。 一直有许多贵族与富豪听闻莉婕的美貌,前来请求与她见面,不过只有吉珂妮亚同意的人才见得到莉婕。 连从王都远道而来的大贵族,甚至是治理隔壁领地的大贵族戴亚斯·古雷葛伦,都因为吉珂妮亚的自作主张而不让他们与莉婕见面。 当然吉珂妮亚不是直接拒绝,而是由纳尔森出面编造各种理由来婉拒。但对莉婕来说,这么做根本是多管闲事。 原本就是大贵族的伊斯提家,在阿尔卡迪亚与巴贝尔间的战争爆发后,发言权也变大许多。因此被拒绝的贵族们无法强行要求见面,只好带着不满,摸摸鼻子回去了。 莉婕不清楚吉珂妮亚是以什么基准来拒绝那些人,但是她对吉珂妮亚擅自作主的这一点无法接受。 可是既然连纳尔森都帮着吉珂妮亚,莉婕也只好忍下来了。 见到工作繁重、片刻不得休息的双亲特地空出时间,就为了和女儿共进晚餐,莉婕当然无法叛逆。 因此她决定先装成顺从的模样。并且为了在有机会前往王都时能找到好对象,所以除了通过吉珂妮亚的挑选前来见她的人之外,莉婕也努力提高自己在伊斯提利亚居民心中的好感度,以提升自己在外头的风评。 「对了,今天我命令艾萨克去视察建在国界边缘的碉堡……」 不知是否是明白莉婕的心情,纳尔森开始提起自己中意的女婿候补——艾萨克的事。 「烦死人了啦!」 结束与双亲的晚餐时间,回到卧房的莉婕趴在有柔软顶篷的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 「到底是要我怎样啊——!!」 接着,她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最近只要到了吃饭时间,双亲就一定会提起艾萨克的事,但这对莉婕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虽然她明白双亲很中意艾萨克,不过既然嘴上说要让莉婕自己挑选对象,就别做出帮某个特定人物抬高身价的举动啊。 「我管艾萨克去死啊!别再说他的事了啦!」 如果艾萨克听到这些话,可能会上吊自杀。正当莉婕一边在床上乱动,一边对着枕头大吼时,入口处传来敲门的声音。 莉婕立刻坐起,以放在床头柜上的梳子理了理头发,把乱掉的衣服拉好后,轻咳了一下道: 「是哪位?」 「我是艾菈!打扰了!」 艾菈还没得到莉婕的许可就匆匆忙忙地闯进房里。 「莉、莉婕小姐!要要要、要怎么办!?」 「等一下!你冷静点啊!怎么了?」 莉婕以放在圆桌上的水瓶倒了杯水给一脸慌张的艾菈。 「真、真是抱歉。」 艾菈一边喘气一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后道: 「我在房里换下围裙时发现的,我围裙的口袋里有这、这、这个……」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口袋里拿出镶着心形银边、颜色偏蓝的半透明宝石——人工蛋白石的项链坠饰。 被镶在银边里的人工蛋白石反射着房间的烛光,发出彩虹般的光辉。 「……!?」 儿到那坠饰的瞬间,莉婕的思考停止了。 她曾见过许多宝石和饰品,可是不曾见过这么美的东西。 「该、该怎么办?应该是我白天撞到的那位先生掉下来的……莉婕小姐?」 莉婕无视艾菈的话,被坠饰夺去心神似地僵在原地,直到艾菈拍着她的肩膀,好不容易才回过神。 第6章 神明大人喜欢喝茶 当月光取代太阳照耀大地时,一良一行人终于回来葛利夏村的入口附近。 行李比从村里出发时轻了许多,除了装个人用品的行囊外,只有在伊斯提利亚买的、装了作物种子的小布袋,以及装了两只鸟的木笼而已。 粮食价格飘涨,作物种子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不过靠着一良卖掉红水晶与洛德卖掉阿尔玛毛皮的钱,一行人采购了好几种过去村里从未种过的作物种子。 除此之外他们还买了一对外形看起来和鸡很像的掘根鸟(似乎因为会把草根挖起来吃而得名)。 这种鸟一周会下一颗蛋,如果好好喂养,让数量增多的话,村人的餐桌应该能变得丰富一点吧。 但就算孵化了,掘根鸟雏鸟的夭折率还是很高,因此三年的短短寿命里如果能孵化、养大五只成鸟似乎就算很幸运了。 这种鸟的翅膀已经退化到不会飞了,居然还没绝种,也真是厉害,一良心想,想来应该是有人类养殖的缘故吧。 顺带一提,一对掘根鸟要价八百亚尔。 除了那些东西之外,一良的行囊中还装了两疋村人用来做衣服的布。 一良在这个世界穿的都是从日本带来的衣服,不过那样太醒目了,所以听从薇蕾塔的建议,决定做几件衣服来穿。 一良本来打算买成衣就好,可是薇蕾塔坚持要亲自帮他缝制,以作为平时受到诸多照顾的谢礼,于是一良便顺着她的意思了。 众人穿过村子入口来到巴林家,巴林与三名村民见到他们,松了口气走出来迎接。 「一良先生,长途旅行辛苦您了。热腾腾的晚餐已经做好了,请快把行李放下进来用餐吧。其他人也一起过来吃吧。」 「我回来了……哦,是烤鱼和杂炊饭吗?真是豪华啊!」 巴林催着大伙儿进入屋里,客厅里已经准备好所有人份量的晚餐了。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充满房间。 地炉旁插着串烧的盐烤河鱼,锅子里是混了山菜及某些动物肉的杂炊饭。 薇蕾塔说过村民平时不会捕河鱼,所以这应该是为了慰劳出远门的一行人,巴林等人特地去河里钓的吧? 过去四天里只能吃冷冷的罐头,因此这些热腾腾的杂炊饭和烤鱼让人觉得很感动。 「一良大人,您的脚怎么了?」 各人分别放下身上的背架和行囊。一名少女停下准备晚餐动作,过来帮忙一良卸下行李,发现一良脚上的绷带。 「哦,因为平常没走那么多路,所以长了水泡而且还破掉了。虽然用绷带包着所以没那么痛,不过还是有点痛呢。」 一良有些不好意思地抓着头说道。少女在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原来如此。」不过又立刻说道,帮一良把背架拿下。 「一良先生,我拿水过来了。我来帮您洗脚,请坐在那边吧。」 放下背架的一良按着腰伸了伸懒腰,这时薇蕾塔拿着水桶和肥皂走进屋里。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去水道取水回来了。 「谢谢,不过我自己洗就可以了,你也快进客厅休息吧。」 一良伸手想接过薇蕾塔拿来的水桶。 「不不不,一良先生您不是因为不习惯走远路所以很累了吗?请快坐好一来。」 薇蕾塔不容反驳地说完,拉着一良伸出的手让他坐下。 接着她解开缠在一良双脚上被血和砂土弄脏的绷带,让脚泡在水桶里,轻柔地开始洗起来。 脚碰到水的瞬间,伤口传来剧烈的刺痛感,一良用力忍了下来。 「长了水泡……是因为我们的草鞋和一良先生平时穿的鞋子不同,不合您的脚吗?真是太对不起了。」 「不不不,是我自己太没用了!而且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硬要跟去城里的,所以请别这样。」 巴林愧咎地道歉,一良赶紧安慰巴林。 走进客厅的其他村民也露出不知算是担心还是惊讶的表情,看着洗脚中的一良。 「一良先生,可以请您把行李中的绷带和药拿出来让我包扎吗?」 就在一良安慰巴林时,薇蕾塔出声问道。 一良的双脚都已经以肥皂洗干净了,接着只要消毒和包扎就好。 「谢谢。不过包扎我自己来就行,薇蕾塔你也快点进客厅吧。」 「不行,让我来做。请把行李给我吧。」 「呃……」 薇蕾塔不知为何反驳了一良自行包扎的意见。没办法,一良只好从行囊中拿出绷带和双氧水交给薇蕾塔。 薇蕾塔接过东西后,照着一良这几天的包扎方法,迅速为伤口消毒后,仔细地缠上绷带。 其实一良昨晚也被薇蕾塔半强迫地换了绷带,不过像这样被村民行注目礼地换药,还是有种羞耻的感觉。 换好绷带后,薇蕾塔进入客厅,和其他村人一样围绕着地炉,在一良的左边坐下。 顺便一提,妙菈已经坐在一良的右边了。 「好了,来吃饭吧?」 「是,我开动了。」 一良双手合十地说道。我开动了。其他村民也学着一良双手合十地道。 「一良先生,您觉得这趟伊斯提利亚之行如何呢?」 咬下串烧的盐烤河鱼,那滋味让一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这时坐在他对面的巴林问道。 其他村民也各自吃着杂炊饭或烤鱼,很感兴趣地看着一良,等他回答。 「哦!真的很有趣呢!我看到了从来没见过的石造城墙和城门,还有热闹的商品区,让我又惊讶又感动呢。」 「是吗是吗?路上有没有碰到什么危险的事呢?」 巴林继续发问,洛德代替一良答道: 「不不不,别说危险了,我们在前往伊斯提利亚的路上还猎到了阿尔玛哦!在城里卖了好价钱呢。」 「阿尔玛?在路上居然可以猎到?」 「是的,是我和一良大人在休息小屋轮班守夜时出现的。」 洛德说完,村人们「哦哦——」地惊叹着,一良还听到了「不傀是一良大人」之类的话。每次都这样,所以一良无视这些发言。 「而且一良先生还带了宝石去城里卖,为了村子,把卖得的钱分给我们使用哦。都是多亏了一良大人,我们才能买掘根鸟和少见的作物种子呢。」 「原来如此,我看到洛德背着掘根鸟的笼子时吓了一跳,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一良先生,真是太感谢您了。」 巴林听了薇蕾塔的话,朝一良深深地低头行礼。 他看起来不太惊讶,应该是老早就料到一良会在金钱方面做准备了吧。 「不不不,我才是受到村里大家照顾了。」 一良也朝巴林回礼,感谢村民平时的照顾。 众人一面享用豪华的晚餐,一面温馨地聊着在伊斯提利亚发生的事(包含一良被骗、贱卖了陶笛及遇见莉婕的事在内)。在话题告一段落之后,一名村人突然说「对了」并开口道: 「村里的地瓜田啊,在一良大人出发之后,就变得很惊人哦。」 「很惊人?」 一良回问。村人点头道: 「是的。地瓜的成长方式很不寻常,长得又快又大呢。大家每天种田时都说,一良大人国家的肥料真是太了不起了。」 「……咦?」 一良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他带来的肥料,只不过是在日本的大型五金行买的、极为普通的肥料罢了。 就算过去从来不曾施肥,但也不可能因此在施肥后的短短几天里就急速成长才对。 其他出远门的 村民也因那村民的话而面面相脱。 「对了,这件事得向您报告才行呢。从施肥之后只不过经过八天,地瓜叶的大小已经是平时的两倍以上了。不管是提神饮料还是药,一良先生国家的东西效果实在太惊人了。」 「两倍以上……那个,明天早上可以陪我去田里看看吗?我想亲眼确认一下。」 「好的,您愿意的话我也很感激,请一定要来。」 就算听别人描迤,还是很难想象地瓜究竟成长到什么地步。 其实一良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去确认水车零件的制作进度,不过地瓜的成长速度也让他很在意。 再怎么说,长到两倍大还是太难以想象了,一良心想,那应该只是巴林的夸饰吧,总之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田里头看看,之后再去确认水车零件的进度。 隔天早上。 因长途旅行而累瘫,睡得像一团烂泥的一良被传统闹钟的金属铃声吵醒。这是预料自己会睡过头的一良事先做的设定。接着他与巴林父女吃完早餐后,一起离开屋子前往地瓜田。 顺便一提,闹钟响起后,正在准备早餐的巴林和薇蕾塔被吓得跑进一良房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经过一良的说明和道歉后,笑着表示理解。 因为太累了所以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如果事先有说一声的话就不会这样了。一良自我反省起来。 离开巴林家后没多久,三人来到之前施肥过的地瓜田。「这是……」一良不由自主地对眼前的光景发出惊呼。 「如您所见,因为施了肥,所以叶子和地瓜藤都长得这么大了。照这情况看来,等到收获时应该可以种出比往年更大更多的地瓜吧。」 昨天巴林的话没有半点夸饰,叶子真的长大了两倍以上。 眼前的地瓜藤比一良上次看到时延伸得更长了,种在田边的地瓜藤甚至爬到田埂上,长出了大大的叶子。 巴林满意地点头,薇蕾塔也以欣喜的表情眺望着田地,只有一良满心疑问。 八天前施肥时,地瓜叶的大小和计算机鼠标差不多大,现在已经长到成人手掌的大小了,蔓藤也比之前粗了一倍。老实说这实在很异常。 「虽然肥料是我带来的,可是这种事真的很不合理啊。其他的田地如何呢?」 一良单膝跪地,以诧异的表情边摸着地瓜叶,边向巴林问道。 与一良相反,巴林和薇蕾塔则是一脸「有哪里不合理?」的表情。 「其他田里的地瓜和蔬菜也也都长得人又好,请问这样会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施肥后才没几天就长成这么大,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情况。」 一良说着,随便挑了一株地瓜把根部刨起。 既然地瓜叶长得这么大,那么在土里的地瓜应该也会变大吧。 「嘿咻……呜啊,还真的连地瓜都给我变大了。」 一良挖起地瓜一看,应该说果然如此吗?地瓜已经长到可以收成的大小了。 尺寸和超市卖的中型鸡蛋差不多,和以前薇蕾塔形容过的收成时期的地瓜同样大小。 「不久前才因为日晒缺水而差点枯死,没想到现在已经长到可以收成的大小了……有施肥和没施肥差真多啊。」 薇蕾塔高兴地道,不过对一良而言,这已经是异常状况的等级了。 不过地瓜长得快又好,可以算是出乎意料的好事吧? 长得快并不是坏事。乐观地想,也许就像力保美达的效力一样,一良买的那些肥料里,说不定有什么对这个世界的地瓜特别有效的成分。 反正详细的原因现在就算想破头也无法明白。总之,这种异常的生长状况是因为肥料的缘故,这件事是肯定的,那就先这样吧。 「唔……反正也不是坏事,那就先不管了。那么我去看水车零件的制作了,薇蕾塔也一起来吧。」 「那么我就继续除草了。」 一良和薇蕾塔与巴林道别后,前往为了制造水车而辟出的森林伐木场。 一良和薇蕾塔来到伐木场时,已经有十名村民在那儿了。 村民分成伐木组和零件制作组,融洽地一边聊天一边工作。他们见到一良和薇蕾塔时停下手边的事聚集过来。 「早安,一良大人。您从伊斯提利亚回来啦?」 「是啊,昨晚回来的。而且也买到钉子了,这样一来水车的制作就没问题了。你们这边的进度如何?」 一良向出声打招呼的村民问道,那村民得意地挺胸道: 「我们照着一良大人出发前的指示,已经把水车的叶片和外框的木板全做好了。而且其他零件的木材也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再一天就能全部完成了哦。」 「咦?真的吗?速度好快啊。」 虽然说一良在前往伊斯提利亚前,就已经把所有组合水车的必要零件全画在笔记本上,并告诉制作水车的村民该怎么看设计图。不过没想到,这边的进度也飘得这么快。 负责制作水车的就是这十名村民。 十人,听起来数量很多,但因为村里没有足够的木材制作零件,所以得先从砍下森林里的树木开始做起才行。 由于这是相当吃力的工作,所以一良原本的想法是,自己回来时能完成一半的零件就很好了,没想到这一头也是顺利得出乎意料。 「这都是多亏了一良大人呢。一良大人从您的国家带来的工具非常好用,而且自从我们开始吃白米和罐头后,就算长时间工作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容易疲累了,就算累了,也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就能马上恢复体力。而且力气也变得比以前大,可以拿起更重的东西哦。」 「……你说什么?」 村民们毫不在意地笑着说出惊人的事实,一良反射性地回问道。 「这么说来,我最近也完全没有累的感觉了呢。虽然昨天走了那么多路,可是今天早上一点疲劳也没有。」 薇蕾塔代替被回问的村民,做出了同样等级的惊人发言。 仔细回想,在伊斯提利亚之旅中,露出倦色的只有一良而已。 妙菈在去程时曾稍微露出点疲惫的神情,不过她才六岁,会累也是正常的。 可是只要喝一口力保美达,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回程时远比一良有活力多了。 前往伊斯提利亚的时间单程约二十多小时,扣掉休息时间换算后,单程需走的距离差不多七十公里。 平时因务农而锻炼过肉体的大人先不说,就算力保美达在这个世界有如万能药,但六岁的妙菈喝了之后可以那么有活力,还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难道说,就像力保美达一样,白米和罐头也同样具有惊人的效果吗?而且施肥后的田里作物也变得那么奇怪,说不定从日本带来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都能发挥出特别的效力呢。好像只有我例外就是了。 就在薇蕾塔和村民们纷纷说起自己多有活力时,一良一个人双手抱胸地沉思起来。 可是,无法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引发这种现象。 从日本带来的食物的确有相当的效力,不过这样一来,关于药物的使用,就得更加小心才行了。 力保美达的惊异效果已经在村民身上得到证明,不过可以在日本买到的成药,一良只分过少数几种给村民而已。 刚来到这村子时,一良分了一些退烧药和胃药给发高烧快死掉的巴林与村人吃,但因为是和力保美达一起给的,所以退烧药和胃药的药效如何并不清楚。 由于目前为止还没出现因药效太强而让身体出现异常反应的例子,所以这个世界的人吃那些药应 该也是没问题的,但今后得更加小心谨慎地使用才行。 如果村里有人发高烧倒下,就可以稍微给一点药来试试效果了,可是现在整个村子的人全都无比健康。 别说发高烧了,连个感冒的人都没有。 「一良先生,怎么了吗?」 就在一良抱胸低头苦思时,薇蕾塔凑过来看他的脸。 一良因她的声音抬起头,集合过来的村民们已经各自回到岗位上工作了,留在一良身边的只剩薇蕾塔而已。 「啊,不,没什么事。我们也来制作零件吧。」 一良对薇蕾塔说完,朝着正在工作的村民们走去。 薇蕾塔以窥视什么似的表情稍微看了一良的背影一会儿,又马上快步追了上去。 当天下午。 在盛夏阳光的照射下,一良挥洒着汗水,一个人以铲子在地面挖洞。 地点在通往日本的石廊旁,挖洞的原因是为了埋葬散落在石廊里的白骨。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一直找不到完整的时间来埋葬白骨,不过由于水车的制作进度比预期中快很多,因此多出了可以埋葬白骨的时间。 一良把指挥工作交给旅行时主导零件制作的村民,让他继续执行。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哎唷,腰好痛……」 一良挖出了可以让人横躺的洞穴后,把铲子插在地上伸了伸懒腰。 也许是因为最近背着重物长时间步行,再加上把大量肥料、白米等东西在人力货车搬上搬下之故,腰一直很痛。 虽然身体因这些日子以来的肉体劳动而长了些肌肉,而且有时薇蕾塔会帮他按摩,所以腰痛已经减缓很多了,可是现在做的挖洞动作对腰部负担很大,因此腰再次痛了起来。 之后去买酸痛药布来贴一阵子好了。 一良摸着腰叹了口气,从深度如浴缸一般的洞穴走出。 接着就来埋葬吧!他转换心情走到白骨的所在之处,但因为白骨早已散落得不成人形了,只好把骨头一块一块地运到外面。 而且因为没带手套过来,所以只能直接捡骨了。 「……算了,直接拿也可以吧?」 一良虽然想过带塑料布和工作用棉纱手套来搬运白骨,不过总觉得那么做会冒渎死者,所以还是决定直接搬运。 万一被警察发现这件事,从骨头的劣化程度也能明白那是很久以前的死者,就算被侦讯,应该也不会被逮捕吧? 而且这个地方都那么久不曾被人发现了,应该也不需要担心被警察发现的事。 因此,虽然第一次摸人骨的一良有些怕怕的,但之后也渐渐习惯,以双手抱满各种大大小小的骨头搬运。 等到遗骨全被运到洞穴那儿后,一良把骨头排成平躺的人类形状。 由于一良对骨骼不熟,在排列时把许多骨头错放在莫名其妙的位置上,但既然排列的本人没发现,所以也无可奈何。 把骨头排好后,一良把原本人骨穿的那件、已经破破烂烂的和服盖在上面,接着小心翼翼地以铲子把土覆盖上去。 「这样就大功告成了。我会带线香和日本酒回来祭拜的,等我一下吧。」 一良说完,在刚造好的坟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踏上回到日本的石廊。 「柠檬草、玫瑰果、柑橘皮……扶桑花也买起来吧。有现成配方的也买一些好了。」 回到日本的一良,来到郊区的个人经营花草茶专卖店。 虽然来到这间店的原因只是因为用网络搜寻后,觉得这里很近而已,不过小小的木造店铺直接沿用自传统民宅,感觉很有气氛;陈列在各种小地方插着花草的压克力瓶,也和店里的氛围非常搭配。 此外,从敞开的窗户向外望去,郊区的风景是满满的宜人绿意,偶尔吹进来的风让人心旷神恰。 店里贩卖的花草似乎也都是自家哉培的,试喝的混了扶桑花的冰茶既爽口又好喝。 除了花草茶外,店里还贩卖装在小瓶子里的精油、玻璃茶壶、与花草茶有关的书籍等等,品项相当丰富。 一良自己也很喜欢花草茶,在避难到群马的日本老屋前,有时也会买些花草,自己混搭泡着喝,所以发现这间店对他来说是很开心的事。 「不好意思,我想单买几种花草,可以帮我装起来吗?」 一良把试喝完的杯子还给柜台后,向刚才端出试喝饮品的黑长发年轻女店员说道。 由于没看到其他店员,所以这名女性应该是店长吧? 「好的,请问要哪几种呢?」 「呃,我要柠檬草和玫瑰果还有……」 包含刚才看中的种类在内,一良念出了好几种花草的名字,请女性每一种各装三十公克。 虽然价格会因种类而有所不同,不过这间店里的花草每三十公克平均价约六百圆,是有些偏贵的价格。 结账时,一良瞄到柜台上的种子包。 「唔,种子吗……那个,请问你们也有卖香草苗吗?」 「对不起,我们的苗是不卖的,种子的话就有……」 女性抱歉地道,拿出几个装了种子的袋子并排在柜台上。 所有袋子上都贴着「一百元」的标签。 「唔唔,种子啊,要不要买呢……」 因为一良曾和薇蕾塔约好要一起喝花草茶,所以他才会来到这间店里,但现在他想借着这个机会,以香草做各种实验。 把香草苗带到那个世界,不从花盆里拿出来直接施肥。如果香草苗像葛利夏村的地瓜一样爆发性成长的话,就表示从日本带去的东西,在那个世界全会出现剧烈变化。 相反地,假如什么变化都没有,就表示不是从日本带去的东西本身出现变化,而是那个世界的植物与人类本身的问题。 由于力保美达和白米的惊人效力完全没有出现在一良身上,所以原因应该出在那个世界的人本身吧。 前往那个世界后,一良完全没有感到自己多出什么特别的力量,因此这个推测应该是正确的。 假如情况是反过来的,其实是一良变成完全无法吸收营养的反外挂体质——那样一来,除非吃下毒药,不然无法证明这个假设,当然他不想试就是了。 虽然说不使用香草苗,把种子带去那个世界播种也是可行的,但是香草苗的变化肉眼可见,比较方便。 不过既然店里不把香草苗当商品卖,也不能硬要求人家卖给自己,总之先把种子买下来再说。 「也好啦,那么请把店里所有种类的种子各卖一包给我,还有那边的玻璃茶壶和书也各给我一本。」 「好的,谢谢您。啊,对了,大型五金行有在卖香草苗哦,而且种子比这里便宜,种类也很多。」 女性想到什么似地停下把种子装入纸袋里的手,说道。 说这种话不是可能失去赚钱的机会吗?一良心想。但是看女性的表情,她的样子相当诚恳。 「唔——没关系,还是连种子一起买吧。五金行那边我只买香草苗就好。」 「哦,谢谢。这是我自己写的香草栽种笔记,请参考参考。」 女性高兴地微笑着,把附着插画的各种香草栽种方式笔记影印纸,连同种子袋一起装进纸袋里。 笔记的文字与插图全都是手写的。 买完玻璃茶壶和香草种子后,一良为了购买香草苗和其他日用品,前往常去的那间大型五金行。 一良抵达经常光顾的五金行后,直接来到园艺区。 园艺区排列着许多花朵与果树的幼苗,也有一良想买的香草苗。 正 当一良在物色香草苗时,一名店员发现他,小跑步地朝他接近。 那名店员的胸口别着「主任」的名牌。 「志野先生,您今天想买什么呢?」 「咦?我想买一点香草苗……」 突然被叫名字让一良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他之前大手笔地买过好几次农具和肥料,应该是因此被记住名字了吧。 可是一良今天没打算买那么多东西,如果被投注太多期待的话反而有些困扰。 「香草苗吗?店里有的只有现场这些而已……但是明天中午前可以调到大量的香草苗哦。」 「呃,不用了,我不需要那么多,只要两、三盆就可以了。」 一良的回答让主任店员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但是又立刻转换态度,开始为一良说明起现场有的各种香草。 一良只喝过花草茶,没种过香草,所以他一面听着解说,一面问有哪些种类是可以简单栽种的。 听完各种说明后,一良买了适应力与繁殖力都很强的胡椒薄荷与柠檬草的苗。 此外他还买了几个打算用来栽种种子的花盆、几袋香草专用的培养土。 买完栽种香草的必要用品后,接着是祭拜白骨用的线香与日本酒。 虽然五金行里有卖线香,但是没有日本酒,因此一良又来到了之前大量购买白米的超市。 一良走入超市前往酒品区,挑了一款有名而且容易入口的日本酒,一次拿了两瓶放入购物篮里。 之所以买两瓶,是因为他想把其中一瓶作为土产送给巴林。 虽然一良在那边的世界里从来没看见过酒,不过酒应该是存在的吧? 如果酒对那边的人太有效也是麻烦,总之先拿一瓶给巴林试试。 要是那边的人不喝酒,就把两瓶都当成祭品送给白骨。 一良把线香放进购物篮,正要去结账时,看见了药局部门的牌子。 早上和村民对话时一良曾经思考过成药的事,如果成药和力保美达一样能发挥惊人的效果,就得小心用量才行。但是多买一些放在身边总是有备无患。 总之有机会时就用在患者身上看看。除了一般的感冒药之外,一良还拿了一些处方药,确认药效后放入购物篮中。 此外他还买了三个纯白的茶杯、创伤用软膏、绷带、纱布等东西后前往收银台结账。 天空开始染上美丽的夕色时,把所有必需品全部采买完毕的一良回到山中老屋,左右手都拎着塑料袋,一如往常地跨过前往异世界的门槛。 经过石廊来到不久前才刚建好的坟墓前,一良打开日本酒倒了一些在坟上,点燃线香后双手合十说: 「对不起,连墓碑都没有,不过请先忍耐一下,下次我再做一个带过来……应该买束花才对吧?我太不周到了,真是不好意思。」 一良说完,对除了隆起的土堆外什么都没有的坟墓鞠了一个躬,接着走向通往村子的杂树林。 他一如既往地循着做在树上的记号走出杂树林,前往照理来说薇蕾塔等人还在工作中的伐木场。 一良身后的树荫中,有个小小的人影。 人影确认一良走远消失后,走出树荫看着杂树林,歪头疑惑不解。 「……好奇怪,一良大人明明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啊……」 从树荫下走出的柯尔兹眺望着杂树林,以无法接受的表情道。 白天时柯尔兹偷偷尾随着步入林中的一良,一个人走进林子里。 虽然柯尔兹确实地跟着一良,但一良的身影却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柯尔兹继续前进,走出杂树林后,眼前的景色居然是看惯的自己村子,也就是说他回到入口了。 「那个大哥哥怎么看都不像神明大人啊。村里的大家都说不可以问大哥哥这件事,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弄清楚啊……可是他就那样不见了,所以他真的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吗……」 双亲和村里的大人总是耳提面命着「不能让一良知道,村里的人已经明白他是葛雷西欧尔」,这件事柯尔兹已经听到耳朵快长茧了。 大人担心生性淘气的柯尔兹会坏事,所以再三叮嘱他不可以那么做。可是愈叫柯尔兹别做,他就愈想确认一良的真实身分。 之前他曾和妙菈一起跟踪一良,不过那次失败了。 今天早上,柯尔兹又想找刚从伊斯提利亚回来的妙菈一起跟踪,可是妙菈兴高采烈地一直讲旅行的事(主要是和一良有关的事)。如果邀她一起跟踪,不但会被拒绝,妙菈甚至可能反过来阻止自己,柯尔兹只好放弃找她了。 其实他是想直接问一良的,但是大人们说绝对不可以那么做。 大人们说,如果葛雷西欧尔发现自己身分曝光,就会从村里消失,再也不会出现了。可是柯尔兹无法接受那种说法。 村里的人是以葛利夏村自古以来的传说为根据,告诫柯尔兹不能让葛雷西欧尔知道,自己的身分早已被村民发现。可是那传说本身就很有问题。 因为在柯尔兹所知的葛雷西欧尔传说里,完全没提到葛雷西欧尔的身分被揭穿后会消失的事。 葛雷西欧尔传说的内容大致上是这样: 很久以前,阿尔卡迪亚这个国家的规模还没现在这么大的时候。 这附近的村子全都因为久旱不雨而闹起大饥荒。 再加上当时统治这一带的领主完全不肯减少该缴纳的作物量,把村民的食物全都搜刮走了。 再这样下去,村里所有人全都会因饥荒而死。这时,一名穿着奇妙服装、不知从何而来的男子出现在村子里。 男子见到村里的惨状,从某处运来许多水和食物,煮粥分给村民食用,救了差点饿死的村子。 村民非常感谢那名男子,整个村子也复活了。 可是,听说这件事的其他村子的人,也为了求口饭吃而争先恐后地来到村里。 男子对前来求助的人说,他一定会带更多食物回来,接着就消失了。 在男子离开的那几天里,村里的人把男子留下来的食物分给其他村子的人吃,总算让大家都活了下来。 不可思议的是,男子带来的食物只要吃一点就可以恢复体力,所以留下来的粮食才能拯救大量饥饿的人民。 几天后,男子用木制推车载了许多食物回到村里。 聚集在村里的人们高高兴兴地迎接男子,但除了他们之外,听到男子传闻的领主也带着许多随从出现了。 那个领主非常贪婪,他把男子抓起来、把带来的食物全部夺走。 不仅如此,领主还用绳子勒住男子的脖子,逼男子带他前往运来食物的地方。 男子露出极为悲伤的表情,在一瞬间解开脖子上的绳索,往村子附近的树林跑去。 领主因为绳索被解而大为震怒,挥剑连连砍向男子,不过男子身手矫捷地一一躲开领主的攻击。男子来到村子边缘的树林后,像一阵轻烟似地突然消失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 不可思议的是,打算捉拿男子的领主和他的随从们,在男子消失后立刻生起奇怪的病,没过几天就死了,村子也从暴政下解脱。 不只如此,在领主等人死了之后,天空马上开始下雨,旱象因而解除。 人们都说,那名男子一定是慈悲与丰收之神,葛雷西欧尔大人。领主和随从们是因为攻击神明,犯了大不敬之罪,所以才会遭到天谴而死。 这是村里自古以来的传说,故事里完全没提到葛雷西欧尔的真实身分曝光后会怎么样。 传说中的树林就是现在柯尔兹眼前的这片杂树 林,村里的人把这林子视为圣地,从来不曾砍伐过林子里的树。 曾经有几名鲁莽之徒,像刚刚的柯尔兹那样闲入杂树林里,不过那些人明明是直线前进, 却在不知不觉间回到杂树林的入口。因为这种奇妙的现象,村民更加把这片树林视为神圣之地。就连柯尔兹也是。这是他第一次踏入这片杂树林。 假如是从前,柯尔兹对未知之物的畏惧大于好奇心,他是不敢进入杂树林的。 不过见到在村子里相处了二十天以上的一良走入杂树林,恐惧感便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如果一良可以进去,那自己应该也行吧?柯尔兹跟着一良走入杂树林,可是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柯尔兹在林子外头晃了半天,傍晚时终于看到一良若无其事地从杂树林走出来,手上拎着东西。他已经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一良离开后,柯尔兹盯着杂树林苦恼了一会儿,但四下无人这件事让他突然开始觉得恐怖,于是急急忙忙地逃回村里。 当天晚上。 一良一如往常地和巴林父女共进晚餐,接着在地炉上放一个小锅煮开水。 他要冲泡从日本带来的花草茶给两人喝。 等水煮沸的期间,一良目测份量,抓了几种香草丢入玻璃茶壶里,混成自己在日本时喜欢喝的口味。 为了让某些花草的味道容易出来,他先用手指稍微揉碎后,再放入玻璃壶里。 「哦,这就是所谓的花草茶吗?是什么药草吗?」 「是的,这是把好闻的花瓣与草叶之类干燥制成的东西。除了用来泡茶之外,也可以放在料理里面,而且对身体很好哦。」 一良把装了柠檬草的袋子拿给巴林,他正一脸稀奇地看着装有各种香草的纸袋。 巴林接过袋子,看了一会儿后稍微打开袋口,嗅了嗅其中的味道,后露出奇妙的表情。 「……有种奇怪的味道。」 巴林说完把袋子交给身旁的女儿,薇蕾塔嗅过之后,也同样露出奇妙的表情。 「直接闻的话味道是不怎么样,不过泡在热水里之后,会变得很好闻哦。」 一良从纸袋中拿出几种花草给两人看,同时说明各种花草的味道和功效。 薇蕾塔一面听着一良的说明,一面翻着一良和花草茶一起买来的花草茶介绍书,比对着书上的照片连连点头。 就在解说到一半时,热水也煮好了,终于来到实际冲泡花草茶的时刻。 「我现在泡的是我自己喜欢的口味,如果觉得口味不合的话请直接说出来哦,我可以再泡其他的口味。」 一良说着,把小锅里的热水倒进玻璃壶中。 壶中的花草种类有:柠檬草、柑橘皮、扶桑花、玫瑰果。 花草们在热水的浸泡下伸展身体,将各自的色彩溶入水中,之后被扶桑花的红所统一,整个玻璃壶的水变成鲜艳的红色。 「哇啊,好漂亮的颜色。就像之前在书里看到的花草茶一样呢。」 薇蕾塔眼神发光地看着渐渐染成红色的玻璃壶。 巴林也看着水色的变化,发出「哦哦!」的惊叹声。 「放进去的种类和那本书上的花草茶有点不太一样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等玻璃壶里的花草味道全渗入热水之后,一良把花草茶倒入在超市买的白色茶杯里。 「请用,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 薇蕾塔和巴林接过茶杯,因杯中飘出的清爽香味而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和刚才干燥状态的柠檬草不同,是很好闻的香气。 「我要喝了……嗯!虽然有点酸,不过很好喝!」 「嗯,好好喝。这种酸味和腌酸梅的酸味不一样,不过最重要的是香味非常好闻呢。」 看着两人美味地享用花草茶的模样,一良松了口气放心下来。 他想让第一次喝花草茶的两人对花草茶抱有良好的印象,看来应该是成功了。 「哦哦,是这样吗,真是太好了。其他还有许多不同种类的香草,组合起来会有不同的味道,很有趣哦。」 一良说着,一边看着两人一边喝了口茶,这时才想到应该带蜂蜜过来的。他搔了搔头,对自己的思虑不周感到有些没辄。 第7章 你的身分是? 被烛火照亮的石造房间里,纳尔森坐在桌前,以严肃的表情看着摊在办公桌上的大型领地地图。 隔着桌子站在对面的人是妻子吉珂妮亚。她的左手撑在桌上,眼睛浏览着右手拿着的皮纸。 吉珂妮亚身穿淡红色的宽松长版绑带上衣,相对地纳尔森穿的是有领子的花纹衬衫、高级布料缝制的裤子,并且披着淡茶色的披风,是随时都可以见客的装扮。 这里是纳尔森的办公室,之前艾萨克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向纳尔森报告葛利夏村的事情。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外头的太阳正猛烈地强调自己的存在,不过这个房间没有窗户,所以日光照不进来。 桌子一角放着几张吉珂妮亚刚才从书柜里抽出来的、领地的最新情报及其他国家动向等的资料。 「关于城墙的进度,北边已经完成六成了,西边和东边各四成,南边大概是接近三成吧。」 「得等到休战条约快到期时,才能把所有城墙建好吗?」 纳尔森喃喃说道。「是啊。」吉珂妮亚点头: 「每年都有好几千人从其他领地迁过来,所以光看人力的话应该来得及赶上——如果西边的古雷葛伦和南边的弗莱伊斯送来的粮食供应,以及缴给王家的税金部分减免可以一直持续下去的话。」 「……你觉得可以持续下去吗?」 纳尔森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抬头看向站在他正对面的吉珂妮亚。 吉珂妮亚被纳尔森一看,从叠在桌角的资料中抽出几张纸,排在纳尔森面前: 「弗莱伊斯送来的粮食支持量比之前稍微多了一点,但是古雷葛伦送来的量急违减少。」 纳尔森看着并排的数据,的确如吉珂妮亚所说的,来自古雷葛伦领地的支援量大幅下降了。 数据中也补充了之所以减少的原因,看来古雷葛伦领地内也发生了饥荒。 「戴亚斯阁下也很辛苦呢……这样的话,得把原本建造城墙的碉堡人手调去耕种才行吧……」 【插图】 自从阿尔卡迪亚与巴贝尔缔结休战条约后直到现在,比起开垦农地之类的内政,伊斯提家更致力于建造包围伊斯提利亚的城墙,以及在与巴贝尔相接的国界建造碉堡等等的防御建设。 到去年为止一切还算顺利,但是今年久旱不雨导致粮食不足,领地内发生了大规模的饥荒。最近这几个月都是靠着王家的敕命,使其他领地支持粮食才撑过来的。 虽然说在这事之前,增加的领民的粮食也都是从其他领地无偿提供的,但由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饥荒,因此光靠那些粮食是不够的。 再加上从隔壁古雷葛伦领地送来的支持量减少,如此一来就必须考虑,是否该更改原本以防卫工程为优先的决策了。 「是啊……不过,只有建造国界边缘碉堡的人手不能抽走。没有碉堡就无法阻止巴贝尔的大军了。而且除了现在建造中的碉堡外,至少还得再建造两个碉堡。不多派点人去建造的话,四年后我们说不定就会看见地狱了。」 看着资料沉吟的纳尔森听到吉珂妮亚的话,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是你特别提出来的意见,但如果那么做,不用等到和巴贝尔开战,我们领地就会先变成饥饿地狱了。食物压倒性不足啊。而且明年依旧会有以数千人为单位的领民迁入,假如粮食无法自给自足,反而会落得两头空不是吗?而且我国和巴贝尔还是有可能在休战期限到期前,缔结和平条约的。」 「……如果从克雷勒兹进口粮食的话呢?」 「我试算过了,就算大量砍伐木材,并且增加银、铜、锡、铅的采掘量,出口这些东西来暂时换取粮食的大量进口,以中长期的眼光来看,领地内可使用的物资在短期内会变成缺乏状态。而且,就算现在用进口粮食的权宜之计撑过去了,假如之后再发生一次今年这种程度的干旱,可就真的撑不下去了哦。如果把森林的树木砍光了,等到雨季时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我知道吉儿你想说什么,但是假如战争再殷,没有食物的话也打不了仗。请你明白这点。」 听了纳尔森的话,吉珂妮亚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后再次睁眼: 「这就是以军备为优先,把内政摆在后头的报应……吗?……都是我的责任呢。」 自从与巴贝尔缔结休战条约之后,伊斯提家的领地开始推行以构筑防卫基地及补充兵力等等军备第一、内政摆后头的政策。 虽然纳尔森想以增加领地内的粮食产量及协助领地重建为优先,但他的妻子吉珂妮亚却一意孤行,主张应该以增强军备为首要之务。 当然,除了一部分的军人外,包含纳尔森在内的伊斯提大老全都反对吉珂妮亚的主张,但她却极为强硬,不肯退让。 吉珂妮亚锲而不舍地比较阿尔卡迪亚与巴贝尔的战力、说明阿尔卡迪亚的续战能力、强调休战条约到期时领地内的军事力量没有改变的危险性,以这些论点来说服众人。最后,大部分原本反对她的人,还有纳尔森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因此和刚休战时相比,军事方面的预算大幅增加了,但吉珂妮亚还是觉得不够。 「不,你的主张是正确的哦。虽然到现在为止也发生过不少次饥荒,可是严重到这种程度的还是第一次,据说几百年前也有这么严重的饥荒就是了。但这种事是无法预料的。」 每年阿尔卡迪亚都会发生一点旱灾或洪水,不过像今年这种大规模的饥荒,已经好几百年不曾出现了。 假如过去几年以内政为优先,现在的情况也许会好一点。但不论如何,各地还是会出现大规模的灾情吧。 「是啊……在后悔前应该先努力想出对策呢。而且如果饥荒严重成这样,说不定葛雷西欧尔大人会如同传说一般,现身帮助我们呢。」 吉珂妮亚说笑着,纳尔森靠在椅背上苦笑起来: 「喂喂,在那个传说里,领主最后可是被农民杀了呢。饶了我吧。」 妮亚嗅哧一笑,从桌角的资料抽出一张与巴贝尔有关的资料的。 「不要紧的。伊斯提家和传说里的领主不一样,几乎没做过会让农民怨恨的事哦。比起那个,先看看这张纸吧?」 纳尔森接过数据浏览了一下,微皱着眉头小声呻吟起来: 「巴贝尔和一部分蛮族缔结和平条约了吗……不妙,这可是很不妙的啊。」 所谓的蛮族,是居住在巴贝尔以北的部族总称。 蛮族并不团结,是以部族为基本单位行动,而且彼此之间经常为了争夺土地而战斗,没有国家的概念。 抢夺领土的行为也波及巴贝尔,近几十年来,巴贝尔一直苦恼于为了夺取更适合居住的土地而南侵的蛮族。 但是,巴贝尔居然在这种时候,和一部分蛮族缔结和平条约了。 「是啊,他们是打算趁着北方的压力减低时,一口气打下包含阿尔卡迪亚在内的南方各国吧。因为巴贝尔不会像上次战争时那样腹背受敌了,所以下次战争时,我们的处境会更艰难哦。」 「打下我们之后南方是海洋,因此巴贝尔不需要在意自己身后,只要看着大陆就可以了……我知道了,建设国界边缘碉堡的人手维持现状,此外也尽可能筹出人手建造其他碉堡。但是伊斯提利亚的城墙工程要先全面停止,把人手调去田里。武官方面就交给你去联络了,文官那边由我来说明。」 包含阿尔卡迪亚在内,各同盟国的北方全与巴贝尔相邻,南边则是海洋。 由于不需要担心来自南方海洋的攻击,所以各同盟国的大部分兵力都集结于与巴贝尔相邻的国界,为战争做 准备。 听了纳尔森的话,吉珂妮亚微笑起来: 「谢谢,只要有碉堡在,我们就不会轻易输掉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吉珂妮亚说着,弯腰送给纳尔森一个吻。 纳尔森回应着吉儿,不过还是无奈地苦笑道: 「真是的,这下子都搞不清楚谁才是阿尔卡迪亚之盾了。其实吉儿才是真正的阿尔卡迪亚之盾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没办法同时处理内政、军事和外交啊。只有军事是无法保卫国家的。那是只有你才配得上的外号哦。」 吉珂妮亚说完再次朝纳尔森一笑。「那我先走了。」她离开房间。 纳尔森朝吉珂妮亚离去的房门看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转换心情后开始写起给部下的指示文件。 就在纳尔森与吉珂妮亚忙于工作时,一良和薇蕾塔一起蹲在院子里,为装在花盆里的胡椒薄荷施肥。 两人身旁放着一良从日本买来的、装了空花盆及香草种子袋的纸袋。 「干燥前闻起来也很香呢。和昨天喝的花草茶不同,有种凉凉的感觉。」 薇蕾塔一边以园艺用的小铲子为胡椒薄荷施肥,一面嗅着胡椒薄荷的特殊香气。 「这个就算不经过干燥处理,也可以直接泡茶哦。把摘下来的叶子直接拿去泡茶也很好喝。」 为了确认肥料的效力是否在这个世界出现变化,一良在买来的两种香草苗中,只对胡椒薄荷施肥,柠檬草则不。 用这种方法来比较双方的成长速度。 见薇蕾塔为胡椒薄荷施肥完毕后,一良从旁边的纸袋里拿出空的花盆与种子袋。 「接着来种种子吧。」 「啊,我来装土。」 如果只是要观察成长速度,那用香草苗就够了,不过既然买了那么多种子,干脆也一起种看看。 种子的种类很多,所以只对种在花盆里的种子施肥,种在院子土里的就不施肥了。 万一种在院子土里的种子长得太多太快,只要用木板之类的将它们隔起来做成花圃就好。 如果可以收成,就摘下来分送给村里的人。因此如果出现爆发性成长的话,一良也很欢迎。 「唔——夏天能种的种类不多呢,只有罗勒和芝麻菜而已。」 一良看着写在种子袋上的播种时期,翻找着可以在这个时节播种的种类。 大部分的种子都是四、五月,或者是九、十月播种的,可以在盛夏播种的种类不多。 「一良先生,这张纸上写着就算是夏天,迷叠香和香蜂草也可以种在阴凉之处哦。」 一良正要打开罗勒种子的袋子时,薇蕾塔看着从纸袋中拿出的香草栽种笔记,然后从地上拿起装着迷叠香和香蜂草的种子袋。 「咦?真的吗?」 「是的,这里有写。」 一良凑过去看薇蕾塔手上的笔记,上面的确以工整的字写着「就算是夏天也可以种在阴凉之处」的内容。 「哦,真的呢……是说薇蕾塔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得懂我的国家的文字了啊?从你开始学才不过十天而已吧。」 「呵呵,学得愈多就愈看得懂一良先生带来的书,这让我很开心,所以我晚上都稍微熬夜学习哦。吓到了吗?」 对于薇蕾塔的发言,一良在心里惊叹着。 完全不曾看过的文字,在短短十天里可以看懂这么多,她的学习能力真是太惊人了。 而且,日文除了平假名之外还混杂了汉字与片假名,是很难懂的文字。 如果不是记忆力好,再加上有学习意愿,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的。 一良露出钦佩的表情,薇蕾塔有些骄傲地微笑起来。 「该怎么说,是干劲不同吗?」 「是干劲不同。」 两人一应一答着,勤奋地把肥料放入花盆里、在院子的阴凉处翻土,努力在庭院里耕种。 一良和薇蕾塔一边聊着香草和村里的事,一面悠闲地种着香草,话题告一段落时,薇蕾塔看着一良喊道: 「一良先生。」 「嗯?」 「我觉得,有种很愉快的感觉呢。」 「是啊,很愉快呢。」 两人相视而笑,再次一面闲聊一面挖土莳植。 当天晚上。 一良一如既往地和巴林父女在地炉前共进晚餐。 今天的菜色是白米饭、腌梅、香肠(一良带来的香肠罐头)炒山菜与菇类。 茶饮是以德国洋甘菊为基底的花草茶。 「这么说来,今天种的香草可能会长得很茂盛吗?」 「如果和这个国家的土地合得来,说不定能大量生长吧?不过那毕竟只是一般的草,应该会普通地长大吧。」 三人的话题是白天一良与薇蕾塔一起种植的香草。 由于昨晚没有对巴林详细说明这件事,所以在晚餐时边吃边说了。 「如果是一良大人种的,我想一定能长得很好。」 「嗯,对啊。」 见巴林父女边说边美味地喝着花草茶,一良苦笑起来。 的确,施洒过一良带来的肥料的田里作物长得又快又好,但是这次带来的香草则不一定有同样的效果。 不过就算不能像这个世界的作物般急速成长,但是和普通草类没有太多差别的香草,应该还是可以顺利发芽长大吧? 「啊,对了对了,我带了好东西要送给巴林先生。请等一下。」 一良说着,起身走回自己房间。 他很快地拿着目标物——日本酒回到客厅。 标签上写着《真澄—纯米大吟酿—》。 真澄是长野县产的清酒,不知为何连群马县的超市也有卖,因此一良就买了。 由于一良的酒量不怎么样,所以选了真澄这种较易入口的牌子。 「久等了。这是我的国家产的酒。巴林先生会喝酒吧?」 「哦!酒吗!当然会喝!」 一听到「酒」这个诃,巴林露出欢喜的笑容。 看来他应该很喜欢喝酒。 「那真是太好了。不知道这种酒合不合您的口味,总之先试喝一点看看吧。」 听一良这么说,巴林把装水的木杯一口饮尽。 一良才刚打开瓶盖,巴林已经把杯子塞到自己面前了,一良不禁苦笑地在杯里倒了一口酒。 「如果身体出现不合的反应就麻烦了,总之先试喝一口看看吧。没问题的话再继续。」 「唔,是这样吗?那就先喝一口……嗯!这种酒很好暍!!」 巴林一沾到酒就猛拍大腿,兴奋不已。 「哦?很好喝吗?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就先等一会儿,看看身体有什么反应吧。」 一良盖上瓶盖,巴林露出打从心底不满的表情: 「哎呀,没关系的啦。不会有问题,绝对不会有问题的,所以再一杯就好……」 「不行哦,爸爸。」 「可是——」 「不行。」 「……哼。」 遭到薇蕾塔无情拒绝,巴林闹起别扭。一良看着他们的互动,不得不以喝花草茶来遮掩自己拼命忍笑的事。 「话说回来,村里都暍什么样的酒呢?」 一良问道,薇蕾塔代替死命盯着一良身旁酒瓶的巴林答道: 「我只要喝一点就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几乎不喝。不过那是有柔和香味的酒哦。节庆时我们会从城里买酒回来,整个村的人一起喝呢。」 「嗯,和一良先生您带来的 酒不同,我们的酒带着点自浊,不过也很好喝。除了那种酒之外,听说贵族还会喝以水果酿的酒呢。」 听两人的话,一良嗯嗯地点头。 他原本就认为这个世界上应该有酒,看来连浊酒和酿造酒都有。 既然如此,有机会的话至少要尝一口试试味道。 「原来如此,我也想喝看看呢。」 「是啊,到时候一定会请一良先生喝的……所以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一杯……」 「还不行。」 「……」 如此这般,一良欣赏着每隔一分钟就会上演一次的对话。大约六十次后,在巴林快要哭出来时终于解禁,倒了半杯酒给巴林。 不过,一良看着高高兴兴地喝酒的巴林时,心想。 ——半杯的量很多,下一杯酒的时间就定在两个小时后吧。 一良设定了有如恶魔的间隔时间,正在专心喝酒的巴林当然不知道这件事。 种植香草后的第四天早晨。 一良站在巴林家院子里,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种了胡椒薄荷和柠檬草的花盆沉思。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花盆里植物的成长状况,和他当初料想的差很多之故。 顺便一提,现在一良身上穿的是和村民同样的素色衣裤,是薇蕾塔昨天缝制完成的。 大小很合身,穿在身上的感觉也很舒服。 「唔,本来以为会长得更快一点……看来不是肥料的效能出现变化呢。」 一良眼前的两种香草苗虽然比刚带来的时候稍微长大了点,但这种成长速度和在日本时没什么差别。 从五金行买来后就没有施肥的柠檬草苗成长速度很普通,但是施了肥的胡椒薄荷的成长远度也差不多。 至于四天前和薇蕾塔一起种下的种子,除了罗勒大量发芽之外,其他种类目前只有芝麻菜冒了二、三个芽出来。 不管是种在地面或是花盆里的种子,发芽的比例都差不多,发芽所需的日数也和香草栽种笔记上写的一样。 正当一良看着香草沉思时,薇蕾塔从门口探出头。 她见到若有所思地站在院子里看着香草的一良,也来到院子里站在一良身边。 「和村里的作物不同,香草不会一口气长大呢……啊,芝麻菜已经发芽了!」 发现昨天还没冒出头的小芽,薇蕾塔高兴地蹲下,用手指摸着小小的叶子。 虽然和当初料想的速度差很多,不过看来还是会长大,所以就暂时看看情况吧。 播种之处放置着几片和种子种类相同数量的木板,上面以片假名写着各种香草的名字。 这些是薇蕾塔以油性麦克笔写的,字迹很好看。 「唔,我本来想说会长得更快一点。不过反正有正常成长就好吧。」 「只要能正常成长就好了。让我们一起好好照顾它们吧。」 薇蕾塔向一良笑道,再次温柔地摸了摸芝麻菜的叶子后,站了起来。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快回去用餐吧。吃完饭后终于要来组水车了,得多多加油呢!」 她说着,双手在胸前握拳做出加油的动作,一良自然而然地笑了。 虽然香草长得不够快有些可惜,但田里头的蔬菜现在依然以惊人的速度长大。 地瓜比之前又大了一圈,叶菜类作物虽然离播种只经过两个礼拜,可是再过几天就差不多可以出现在村民的餐桌上了。 大约四个礼拜前,这个村子差点因饥饿而毁灭,但现在村民完全像没发生过那回事似的,脸上充满活力,每个人都高高兴兴地种田或是努力制作水车。 只要想到那些事,香草长得不够快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了。说起来,之所以把香草苗带来这个世界,原本就只是为了测试从日本带来的肥料效力与植物性质有没有变化而已,不是为了大量生产香草。 原本想说运气好的话,也许连香草都能大量繁殖,不过从测试的观点看来,原本的目的已经顺利达成了。 「是啊,如果能顺利转动就好了……虽然很期待,不过也挺不安的呢。」 「如果无法转动的话就要开检讨会了。我会泡加了很多蜂蜜的扶桑花茶来安慰您的。」 「唔唔,听起来也很不错……是说你根本只是自己想喝而已吧!」 「耶嘿嘿。」 从伊斯提利亚回来之后,也许是因为不论是观察香草成长或是在田里除草、制作水车零件、晚餐后的学习等等,一良和薇蕾塔几乎是从早到晚都在一起,所以两人比以前要好许多。 薇蕾塔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有些生疏客气。最近这几天,对一良露出自然笑容的频率也一口气增加了。 过去一直感到不安的缺水及粮食问题,全都解决了,再加上求之不得的学习机会——虽然学的内容和这个世界有很大的不同,但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安的因子全部排除,而且心愿也达成了。对薇蕾塔而言,每天都是无比充实的日子。 「村里的大家很仔细地制作零件,一定可以顺利转动的。而且既然是一良先生设计的水车,肯定不会有问题!」 一良是第一次设计水车,就算别人再怎么说没问题,自己还是会感到不安,但是一直畏畏缩缩也无济于事。 总之还是先把水车组合起来,设置在河边再说。如果没办法顺利转动,只要重做其中某些零件应该就没问题了,一良乐观地想着。 「是啊,而且是薇蕾塔和我一起检查设计图的,一定没问题。」 「呜,被您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不安了……」 「没问题啦,没问题。」 一良把部分责任推到薇蕾塔身上,为了吃早餐而回到屋里。 用过早餐后,一良和薇蕾塔与参与制作水车的十名村人一起,把水车二号的零件装在人力货车上,来到设置水车的河边。 原本设置的水车现在也不断转动着,不停歇地将水送往流向葛利夏村的水道里。 盛夏的阳光极为强烈,但是见到水车强而有力地舀起闪闪发亮的河水的模样,「好美啊!」一名村人诚实地赞叹起来。 「好了,要组水车了哦。请大家多多帮忙了。」 一良向正在凝视转动中水车的村民们说道,众人迅速地将零件从货车搬下,在离原本水车有点距离之处坐成一圈,开始组装起零件。 上次组装的日本制水车,只是边看说明书边把现成的零件组合起来而已,这次组装的水车零件则全部都是一良与村民亲手制作的产物。 也许是因为村民们在制作零件的过程中,大致明白了每个零件的功用,因此组饶过程相瞥顺利。 「好,那我和薇蕾塔先去准备水车的交换工作吧。」 「嗯。要先把水道的水停下来呢。」 薇蕾塔从货车中拿出厚度约十公分的木板,走到与河川相接的深水道上游之处,将木板插在水道里挡住水流。 原本转得虎虎生风的水车,因推动叶片的水停止而慢慢停了下来。 就在薇蕾塔去挡住水流的期间,一良从货车里拿出两条绣着「志野精工有限公司」的毛巾,确认水不再流过来后,单手旋转着水车,把所有叶片的扬水用木盒里的水全部清空。 「阳光这么大,只要稍微擦一擦应该就会马上干了吧?」 薇蕾塔挡住水流后走了回来,从一良手上接过一条毛巾,温柔地擦拭着水车。 「是啊。不过,等一下要把水车再转一转,让阳光可以晒得均匀一点。如果因为潮湿而在拿下水车时不小心手滑,那就糟糕了呢。」 要 拿下原本设置的水车时,需要好几个人一齐搬下。但假如因为水车太湿而手滑,被压在水车下面,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因此必须先把水车擦干后再来搬它,不过由于阳光猛烈,只要晒个三十分钟应该就干得差不多了。 过去一直折磨村子的阳光,只有这次感觉像是可靠的伙伴。 薇蕾塔一面和一良擦拭着水车,一面偷看他的脸。 一良额头渗出汗水,以手上的毛巾努力擦着水车上的水珠。 那张脸看起来很温柔体贴,确实地表现出他总是在乎周围人事物的个性。 ——……他真的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吗? 看着正在仔细擦拭水车的一良,薇蕾塔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自从一良来到村里之后,整个村子就以惊人的速度复活了。 原本因为极度缺乏粮食而快要饿死的人们,在吃了一良带来的食物与药后,当天就恢复活力,并且变得比以前健康许多。 而且,每天吃着一良带来的食物,本来拿不起来的重物现在也能轻松举起了。 比起村里代代相传的传说更惊人的威力,让村里的所有人全都对一良是葛雷西欧尔这件事深信不疑。 不过。虽然如此,薇蕾塔心想。 她想象中的神明应该是更加神圣不可冒犯,或者该说是和人类有相当距离的存在。 当然,没有人真的见过神明。 其实神明是比人类的想象更加接近人类的存在——虽然也可以把整件事想得这么简单,但是对薇蕾塔来说,那种想法总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而且一良身上也完全没有「我是为了拯救村子而从神的世界来到这里」的那种感觉。 之前在烧巨大的火堆祈雨时,薇蕾塔曾下决心直接问过:「为什么您会来到我们村子里呢?」 那时薇蕾塔的问题里,包含着比字面上更深的意思。 其实,她想向一良问的是: 「这个村子过去曾对您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为什么您愿意再次前来,拯救后代子孙的我们呢?」 当时一良的奇妙回答,让薇蕾塔不由自主地笑了。而她也接受了那样的回答。 这个人,应该不打算表明自己是葛雷西欧尔的事吧。 对于村子的祖先们犯下的错,事到如今也不打算追究了吧。 可是,开始和一良共同在村子里生活之后,薇蕾塔愈来愈分不清楚,一良到底是葛雷西欧尔还是普通人了。 一良和普通人一样会吃饭,长时间劳动后会露出疲态,到了晚上会睡觉。 劳动过头喊腰痛的事经常发生,薇蕾塔会帮他按摩。 一起步行前往伊斯提利亚时,脚底因为走太多路而长了水泡,而且破掉之后还会流血。 薇蕾塔曾想过,疲态或腰痛说不定是演出来的,所以在看到一良脚底流血时非常惊讶。 ——还有,那些书。 为了让薇蕾塔学习而带来的书里,写着许多让薇蕾塔感到疑惑的内容。 尤其《创造人气咖啡厅的方法》那本书更是如此。那书里写了许多与一良居住的神明世界有关的事,而且还附了照片。 那本书的内容让薇蕾塔模模糊糊地了解到,一良生活的神明世界里充满了许多薇蕾塔没见过的道具。 但是,一良为什么要特地带那种书来给薇蕾塔看呢? 如果愿意让薇蕾塔知道那么多关于神明世界的事,那一良隐瞒自己是葛雷西欧尔的事有什么意义吗? ——一良先生…… 薇蕾塔注视着一良,在脑中做各种假设。 如果,一良不是葛雷西欧尔,而是从不同世界来到这里的普通人类…… 想到这里,薇蕾塔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嗯?怎么了吗?」 她不由自主地停下擦拭水车的手,让一良有些惊讶地问道。 「呃、那个……」 如果一良不是神明.而是普通的人类。 原本觉得遥不可及的一良,突然变得很有亲近感。 一良现在就站在她的身边,注视着她。 只要伸出手,就能简单地碰触到他。 「……一良先生。」 薇蕾塔以略带不安的神情转身面对一良,轻轻低着头,手在胸口紧握成拳。 接着她下定决心抬起头,笔直地凝视一良: 「您是……您是,人类对吧?」 「……什么?」 薇蕾塔鼓起全身勇气,以认真的表情发问,但一良听了反而呆愣地张口结舌。 他听得懂薇蕾塔的问题,但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突然问起这种事。 「……不不不、不是人类……吗?」 由于一良没有立刻回答,薇蕾塔极为紧张地以颤抖的声音再次问道。 原本认真的眼神现在染满了不安与恐惧,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说不定刚才那些全是自己自以为是的妄想,一良是如假包换的葛雷西欧尔。薇蕾塔开始产生这种想法。 「我当然是人类啊!除了人类之外什么都不是!」 被连续问了两次同样的问题,一良被突然快哭出来的薇蕾塔吓到,连忙回答道。 「……真的吗?」 「真的啊。我是人类。」 「是真的……真的吗!?」 薇蕾塔以殷切的表情仰头看着一良,一良脑中混乱,但还是用力点头: 「我真的真的是人类哦。是说,我看起来像人类之外的生物吗?」 「……太、太好了——」 薇蕾塔听一良这么说,打从心底安心似地大大吐出一口气,小声地说出宽心的话。 与解开疑问而放心的薇蕾塔不同,一良依旧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你之前以为我不是人类吗?」 一良问道,薇蕾塔从安心变成带着歉意的表情,怯怯地道: 「是的……其实,从一良先生来到我们村里之后,我一直以为您是葛雷西欧尔大人……村里的大家也是,所有人都对您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事深信不疑。」 薇蕾塔说着,看向在一小段距离之外组装水车的村民们。 他们正以认真的表情,偶尔交谈几句地工作着。 「葛雷西欧尔……嗯?等等,难道……」 葛雷西欧尔,这个单字让一良想起以前曾听薇蕾塔说过的、有些相似的单字。 在想起的同时,一良脸色变得苍白,全身冒出冷汗。 「呃,以前在求雨时,我好像听你说过水神『席普西欧尔大人』的事对吧?」 「是的,没错。」 「……席普西欧尔大人的『西欧尔』,是什么意思?」 「是司掌某物之神的意思。席普有生命泉源的意思,同时也兼有水的意思。」 「……居然……」 一良听了薇蕾塔的话,双手抱头。 虽然他从以前就觉得自己似乎被村民所敬畏,但想说也许是因为自己带了各种东西来到村里,所以被误以为是某处的名门望族之类的。 不过一良为了解决眼前发生的种种问题,每天都忙得不得了,所以没时间向村人确认他们的真正想法。 「……顺便问一下,葛雷是什么意思?」 「慈悲与丰收的意思。正确来说是葛雷西欧斯……那个,您还好吗?」 听到薇蕾塔的说明,一良抱头呻吟了起来。 重新回头细想,一良事到如今终于发现,自己在这个村子里做的事有多惊 人。 让超过五十人以上的营养不良患者一下子恢复健康、不知从哪里运来大量的食物和盐巴、虽然是偶然,不过让久旱的村子下了雨。 不过三天就做了那么多事。 之后又带来许多村民从没见过的机械和工具(水车和农具),最后不仅让农作物巨大化,带来的食物效力还让村民开始超人化。 如果一良调换立场成为村民,也一定会觉得这个人是神明或救世主吧? 一良大大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抬起头: 「我还好……慈悲与丰收的神吗?这误会可大了……」 的确,一良做的事情也许与神迹很接近,但被当成神明的话,日后很可能会发生各种不好的事。 应该快点解开村民的误会,一良心想。这时薇蕾塔再次以抱歉的表情开口: 「其实,让村里的大家以为您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是我……因为您的事和村里流传的葛雷西欧尔大人传说太像了,所以……对不起。」 「……传说?」 一良对传说这个词起了反应,薇蕾塔说明道: 「是的,虽然是好几百年前的传说了。在很久以前,这一带因为干旱导致严重的饥荒。当时有一名穿着奇怪服装的男子出现在村子里,带了许多食物拯救了村民。而且那个人带来的食物只要吃一点点就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变得精神百倍。呃,那个人该不会是一良先生……」 「不是我。我没办法活那么久。」 薇蕾塔有点不安,以不确定的表情问道,不过一良马上否定了这假设。 ——救了村子的救世主吗……和我做的事很像。如果和那个石廊有关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该不会,那具白骨就是当时的男人吧? 好几百年前出现在村里的男人所做的事,和一良现在做的事有许多共通点,但两者绝对不是同一人物。 如果几百年前的那男人和一良是同一人物,那么一良自然不可能是人类。不过薇蕾塔会那么问,应该是还有什么「该不会」的想法吧。 「是、是啊。我到底在说什么……一良先生当然是人类啊。」 薇蕾塔咀嚼自己说出的话似地说着。一良侧眼看着她,开始思考之后该怎么做。 首先要快点向村民说出真相,得解开他不是葛雷西欧尔的误会才行。 根据过去一良对村里的各种贡献来看,就算村民知道他不是葛雷西欧尔,应该也不会因此排斥他才是,而且村长之女薇蕾塔也会帮他说话的。 还有村长巴林,只要好好解释清楚,他应该会站在一良这边帮助他的。 「是啊,我是人类。得快点解开村里大家的误会才行……就明天早上好了,得好好向村里的大家说明我是人类,不是葛雷西欧尔。」 「啊!请等一下!」 一良说道,但薇蕾塔慌忙阻止他。 打算尽快解开村民误会的一良歪着头,不明白薇蕾塔为什么叫他等一下。 「其实刚刚的故事还有后续。出现在村里的男人……葛雷西欧尔大人,被听到传闻而来的领主和士兵捉拿起来了。」 「捉拿?他不是没做坏事吗?为什么……而且,那个传说和我向大家说明我不是葛雷西欧尔,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一良不明所以地问道,薇蕾塔以严肃的表情看着一良: 「因为,好几百年前现身的葛雷西欧尔大人之所以会被领主捉拿,是因为村里的人把葛雷西欧尔大人的事说出去。葛雷西欧尔大人的神迹不只传人前来寻求拯救的灾民耳中而已,也传入了想独占好处的人耳中……」 「所以居心不良的人也因为贪婪而来到村里吗?」 一良听了薇蕾塔的说明,嗯嗯地点头。 也就是说,包含薇蕾塔在内的所有村民,为了不让自己重蹈覆辙而执行封口令,不准任何人把一良在村里的所作所为说出去。 虽然现任领主纳尔森不一定会做出和几百年前领主相同的事,不过会被这种诱人故事吸引的人,也不一定只有领主而已。 「是的,所以请一良先生继续装成葛雷西欧尔大人。」 「……咦?」 一良可以理解村民不会把葛雷西欧尔的事传出去,可是薇蕾塔的建议还是大出意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薇蕾塔应该已经明白一良不是葛雷西欧尔了。 可是她却要求一良在今后也要继续装成葛雷西欧尔,一良无法理解她在想什么。 「等一下,薇蕾塔,我不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哦?就算要我装成葛雷西欧尔,我也……」 一良困惑地说,薇蕾塔慌张地在他面前挥手解释: 「啊,对不起,是我表达得不好。我是希望一良先生装成没发现大家以为您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样子,让村里的人维持现状。」 「……为什么?」 「村里的人是因为相信一良先生是葛雷西欧尔大人,所以才绝对不会泄露您的所作所为。而且,这样一来大家就不会去深究您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来这么多食物、肥料,还有各种从没见过的工具。因为大家全都深信您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基于敬畏所以不会去深究您的事。如果大家知道您不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应该会有人去追问刚才那些事的。而且万一有人口无遮拦地把您的事说出去,传到纳尔森大人或王家耳中的话……」 「……的确会变得很麻烦呢。」 听了薇蕾塔的详细说明后,一良立刻收回原本的打算。 虽然继续让村民误以为自己是神明,在日后可能会发生各种问题,不过和薇蕾塔说的情况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一良原本就不打算在这个异世界里干出什么大事,只要能低调地在村里悠悠哉哉地生活, 偶尔到伊斯提利亚附近观光一下,他就满足了。 村里的农作物成长得相当顺利,只要村民们正在组装中的水车可以顺利转动,那么今后就不需担心缺水的问题了。 以后要尽量避免在村里做出夸张的支持活动,只要和薇蕾塔一起种种香草就好。一良心想。 「我知道了。虽然这样有点亵渎,不过以后我会继续装成『没发现村人已经发现自己是神明的种明』的身分来和大家相处的。是说如果快穿帮时,就要请你帮我解围了。」 一良叹着气说道。薇蕾塔欣然点头: 「好的!不管是『解围』还是『支援』,请全交给我吧!」 与忧郁的一良相反,薇蕾塔露出喜悦的笑容。 过去一直觉得遥不可及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其实是普通人类,这件事让薇蕾塔觉得高兴无比。 只要伸出手,就能简单碰触到的距离。 这就是,这句话在薇蕾塔心中开始带有特别意义的瞬间。 转章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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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当天晚上。 伊斯提利亚的纳尔森邸办公室内,纳尔森与吉珂妮亚正在听取艾萨克的报告,他刚从国界边缘建设中的碉堡视察回来。 纳尔森一如往常地坐在办公桌前,也许是对工程进度感到满意,时不时地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报告。 一旁的吉珂妮亚靠坐在纳尔森桌上,向艾萨克询问工程的各种细节,偶尔探头过去看纳尔森手上的报告。 「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如果维持这个速度,可以在休战条约到期的前一年完工。」 如艾萨克所书,碉堡的建设相当顺利。 由于兴建位于国界边缘的碉堡是伊斯提利亚目前的首要之务,所以物资和人手都会优先分配到那里。 因此工程很顺利是当然的事,而且建造速度比当初预期的还快。 应该是因为参与工程的人们,都因为四年前与巴贝尔之间的那场战争而明白,碉堡这个根据地有多么重要之故吧? 不使用奴隶,只派阿尔卡迪亚的国民去建设,可说是进度之所以能这么快的原因之一。 「碉堡内的作物产量如何?」 吉珂妮亚问出特别在意的部分,艾萨克一听,随即从记忆中搜出情报回答: 「虽然不明白那片土地受到多少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恩惠,不过应该可以连年生产五十到一百人一年份的粮食。」 「……最多也只有一百人份吗?不过聊胜于无就是了……」 吉珂妮亚听了报告,轻叹一口气。 她从以前就一直对碉堡能否自给自足感到烦恼,看来就算扩大碉堡规模,可以生产的粮食还是有限。 水的话可以凿井解决,但粮食方面实在是束手无策。 如果碉堡实际用在长期战争里,就必须从外头补给物资。但碉堡也有可能被巴贝尔大军所包围而无法出入。 长期完全包围一个碉堡,以现实层面来说需要相当有力的后勤才能做到。但对手是大国,就算光比国土面积,也是阿尔卡迪亚完全比不上的。 花上好几个月包围碉堡这种把戏,对他们来说也许不是什么难事。 「没办法做到的事,想再多也没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以防万一多储备一些食粮,不是吗?」 纳尔森从报告文件中抬头,看向一脸忧郁的吉珂妮亚。 办公桌的正对面是垂头丧气、仿佛碉堡内的作物产量不够是自己责任的艾萨克。纳尔森苦笑起来。 「艾萨克你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想光靠碉堡内生产的作物养活所有人,这件事本来就是缘木求鱼了。」 「是……不过,如果有其他更好的方法的话……」 艾萨克更沮丧了,纳尔森对他的死脑筋无奈地叹气,从散置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笔记用纸,想着接下来该派什么任务给艾萨克。 纳尔森看了看笔记用纸,把纸朝艾萨克的方向滑去: 「唔,那些事之后我会处理的,你就别在意了。好好完成下个任务吧。」 艾萨克拿起笔记,浏览过内容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确认任务内容。」 「喂喂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哦。今天别再做事了,先去休息吧,明天再开始工作。」 纳尔森再次苦笑地劝阻着打算继续工作的艾萨克。 ——纳尔森大人您自己还不是工作到天亮? 被劝阻的艾萨克在心里嘀咕着。 艾萨克知道纳尔森每天都会工作到深夜,就算除了值晚班之外宅里所有人都睡了,他还是会继续工作。 其实艾萨克很想为纳尔森尽更多力量,但他的地位不够高,可以帮上的忙不多。 「……我明白了。」 艾萨克抑郁地说完,敬礼后走出房间。 「……该说是认真呢,还是努力过头的孩子呢?你可别太欺负他哦?」 「我才没有。」 吉珂妮亚看着艾萨克离去后的房门说出感想,纳尔森板着脸回道,开始收拾散乱的文件。 这次换吉珂妮亚对纳尔森苦笑起来,帮着丈夫忙整理文件。这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你给艾萨克的下个任务是什么?」 「接下来的七天是重编部队和指挥部队的训练……算是让他休息一下吧。结束后是前往葛利夏村视察。」 听到葛利夏村这个名词,吉珂妮亚目光有些飘远地看着艾萨克离去的那扇房门。 「葛利夏村是吗?……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能现身就好了。」 她以仿佛祈求似的语气喃喃说道。 (《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二集) 后记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写这个故事的期间,发生了很多事。 我家田里的南瓜被偷了。 公司的工作多到快把人累死,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葱被偷了,白菜也被偷了。 换工作后想说终于可以再次动笔了,结果因为要盖两代同堂的房子,和双亲协商造成的压力让我的生命力以音速减少,有好几个月无法写作。 田里的芋头被偷了,花生也被偷了。最后连刚收成的西瓜也从轻型卡车上消失了一个。 真是的,蔬菜水果这种小东西,请自己买好吗。 不必这么执着于我家的蔬菜水果吧? 隔壁那块田的阿伯,我向你拜托,别再一声不吭地把东西拿走啦。 只要念及当场目击阿伯拔起我家花生时爸爸的心情,我眼里的汗水就停不下来。 阿伯,请别看着我爸爸的眼睛,还继续把带着土的花生塞到口袋里啦。 你开口的话,我们会分给你的啦…… 在这些事之中,《中了如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一集终于顺利出版了。 非常感谢为我加油的各位。 为本书画了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花了许多心血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真是非常谢谢你们。 都是多亏了各位的援助,所以第一集才能顺利出版。 第二集之后,我也会更加尽心尽力以求写出更好的内容,希望各位能不嫌弃,继续与本作品相伴。 相信第二集的后记里,一定不需要向各位报告我家被偷了哪些蔬菜水果。 对了对了,本书里一良以巨大的火堆来求雨,不过实际那么做的话,除非时机真的非常刚好,而且又很幸运,否则是不会下雨的。 那是很危险的行为,千万不能模仿哦! 2014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好了,希望能够顺利转动。」 「大家都那么努力,一定没问题的。」 刚组装完毕的水车就设置在一良和薇蕾塔眼前的水道上。 凝视水车的村民们都是一脸期待。 薇蕾塔走到隔开河川与水道的水门,朝着阻挡水流的木板伸出手。 「我要拿开板子啰——」 她如此宣告,然后抽出木板。 水立刻从河川涌入水道,催动水车慢慢旋转。 「喔,在转了在转了,至于旋转速度上的差距……」 一良专注地从旁凝视开始不断转动的水车。 而村人们早就在一良周围拍手或互相拍肩,表达喜悦之情。 「一良先生,怎么样?」 薇蕾塔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站到一良身旁。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很完美唷。」 听到这句话,薇蕾塔开心地微笑,似乎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嗯?你刚刚该不会还有点不安吧?」 「没、没有,没这回事……嘿嘿。」 看着薇蕾塔像是要蒙混过去般笑得一脸羞怯的模样,一良回以微笑后,把目光转向往葛利夏村延伸而去的水道。 与之前设置的水车相比,这个新水车能汲取的水量还不到一半。 不过,水道被设计成能够储存一定深度的水量,所以没有大碍。 结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 「好了,把拆下来的水车分解掉带回村子吧。」 「一良大人,能不能不要分解水车,直接把它运回去呢?」 听到村人的提议,一良侧头思考。 水车的各个零件都没有多少重量,但组装起来合计却有四百公斤。 如果有能让大家一起搬运的办法,那或许还可以试试。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把水车就这么搬回去肯定极为困难。 「这实在有点勉强……不管怎么样这东西都太重了,又没有搬运的办法,我认为不太可行。」 「没问题的,只要我们轮流搬,应该就搬得回去了。对吧?」 「嗯,就算维持这个样子,我们也能搬得动。」 说完后,村民当中的六人空手抬起放在地上的水车。 他们各自两两在前方、两旁和后方站定,轻松地就将水车抬了起来。 两边的两位村民负责在水车旁支撑好保持平衡,因此实际上搬运水车的只有四人。 一良呆愣着眺望就这么缓慢地迈步而去的村人们。 「呃……明明一个人要负责抬起将近一百公斤的重量,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没什么的样子……」 「一良先生,我们也出发吧。」 一良转头看向呼唤自己的薇蕾塔,她有一张可爱的脸蛋,但是他却看得背后直冒冷汗。 「请、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被人这么紧紧盯着,薇蕾塔害羞地红了脸庞。 「啊,没有,没什么事,走吧。」 看到薇蕾塔的表情,一良急忙消去妄想中那个『笑着捏碎苹果的薇蕾塔』,追在村人身后往村子前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好了,希望能够顺利转动。」 「大家都那么努力,一定没问题的。」 刚组装完毕的水车就设置在一良和薇蕾塔眼前的水道上。 凝视水车的村民们都是一脸期待。 薇蕾塔走到隔开河川与水道的水门,朝着阻挡水流的木板伸出手。 「我要拿开板子啰——」 她如此宣告,然后抽出木板。 水立刻从河川涌入水道,催动水车慢慢旋转。 「喔,在转了在转了,至于旋转速度上的差距……」 一良专注地从旁凝视开始不断转动的水车。 而村人们早就在一良周围拍手或互相拍肩,表达喜悦之情。 「一良先生,怎么样?」 薇蕾塔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站到一良身旁。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很完美唷。」 听到这句话,薇蕾塔开心地微笑,似乎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嗯?你刚刚该不会还有点不安吧?」 「没、没有,没这回事……嘿嘿。」 看着薇蕾塔像是要蒙混过去般笑得一脸羞怯的模样,一良回以微笑后,把目光转向往葛利夏村延伸而去的水道。 与之前设置的水车相比,这个新水车能汲取的水量还不到一半。 不过,水道被设计成能够储存一定深度的水量,所以没有大碍。 结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 「好了,把拆下来的水车分解掉带回村子吧。」 「一良大人,能不能不要分解水车,直接把它运回去呢?」 听到村人的提议,一良侧头思考。 水车的各个零件都没有多少重量,但组装起来合计却有四百公斤。 如果有能让大家一起搬运的办法,那或许还可以试试。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把水车就这么搬回去肯定极为困难。 「这实在有点勉强……不管怎么样这东西都太重了,又没有搬运的办法,我认为不太可行。」 「没问题的,只要我们轮流搬,应该就搬得回去了。对吧?」 「嗯,就算维持这个样子,我们也能搬得动。」 说完后,村民当中的六人空手抬起放在地上的水车。 他们各自两两在前方、两旁和后方站定,轻松地就将水车抬了起来。 两边的两位村民负责在水车旁支撑好保持平衡,因此实际上搬运水车的只有四人。 一良呆愣着眺望就这么缓慢地迈步而去的村人们。 「呃……明明一个人要负责抬起将近一百公斤的重量,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没什么的样子……」 「一良先生,我们也出发吧。」 一良转头看向呼唤自己的薇蕾塔,她有一张可爱的脸蛋,但是他却看得背后直冒冷汗。 「请、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被人这么紧紧盯着,薇蕾塔害羞地红了脸庞。 「啊,没有,没什么事,走吧。」 看到薇蕾塔的表情,一良急忙消去妄想中那个『笑着捏碎苹果的薇蕾塔』,追在村人身后往村子前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好了,希望能够顺利转动。」 「大家都那么努力,一定没问题的。」 刚组装完毕的水车就设置在一良和薇蕾塔眼前的水道上。 凝视水车的村民们都是一脸期待。 薇蕾塔走到隔开河川与水道的水门,朝着阻挡水流的木板伸出手。 「我要拿开板子啰——」 她如此宣告,然后抽出木板。 水立刻从河川涌入水道,催动水车慢慢旋转。 「喔,在转了在转了,至于旋转速度上的差距……」 一良专注地从旁凝视开始不断转动的水车。 而村人们早就在一良周围拍手或互相拍肩,表达喜悦之情。 「一良先生,怎么样?」 薇蕾塔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站到一良身旁。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很完美唷。」 听到这句话,薇蕾塔开心地微笑,似乎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嗯?你刚刚该不会还有点不安吧?」 「没、没有,没这回事……嘿嘿。」 看着薇蕾塔像是要蒙混过去般笑得一脸羞怯的模样,一良回以微笑后,把目光转向往葛利夏村延伸而去的水道。 与之前设置的水车相比,这个新水车能汲取的水量还不到一半。 不过,水道被设计成能够储存一定深度的水量,所以没有大碍。 结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 「好了,把拆下来的水车分解掉带回村子吧。」 「一良大人,能不能不要分解水车,直接把它运回去呢?」 听到村人的提议,一良侧头思考。 水车的各个零件都没有多少重量,但组装起来合计却有四百公斤。 如果有能让大家一起搬运的办法,那或许还可以试试。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把水车就这么搬回去肯定极为困难。 「这实在有点勉强……不管怎么样这东西都太重了,又没有搬运的办法,我认为不太可行。」 「没问题的,只要我们轮流搬,应该就搬得回去了。对吧?」 「嗯,就算维持这个样子,我们也能搬得动。」 说完后,村民当中的六人空手抬起放在地上的水车。 他们各自两两在前方、两旁和后方站定,轻松地就将水车抬了起来。 两边的两位村民负责在水车旁支撑好保持平衡,因此实际上搬运水车的只有四人。 一良呆愣着眺望就这么缓慢地迈步而去的村人们。 「呃……明明一个人要负责抬起将近一百公斤的重量,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没什么的样子……」 「一良先生,我们也出发吧。」 一良转头看向呼唤自己的薇蕾塔,她有一张可爱的脸蛋,但是他却看得背后直冒冷汗。 「请、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被人这么紧紧盯着,薇蕾塔害羞地红了脸庞。 「啊,没有,没什么事,走吧。」 看到薇蕾塔的表情,一良急忙消去妄想中那个『笑着捏碎苹果的薇蕾塔』,追在村人身后往村子前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好了,希望能够顺利转动。」 「大家都那么努力,一定没问题的。」 刚组装完毕的水车就设置在一良和薇蕾塔眼前的水道上。 凝视水车的村民们都是一脸期待。 薇蕾塔走到隔开河川与水道的水门,朝着阻挡水流的木板伸出手。 「我要拿开板子啰——」 她如此宣告,然后抽出木板。 水立刻从河川涌入水道,催动水车慢慢旋转。 「喔,在转了在转了,至于旋转速度上的差距……」 一良专注地从旁凝视开始不断转动的水车。 而村人们早就在一良周围拍手或互相拍肩,表达喜悦之情。 「一良先生,怎么样?」 薇蕾塔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站到一良身旁。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很完美唷。」 听到这句话,薇蕾塔开心地微笑,似乎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嗯?你刚刚该不会还有点不安吧?」 「没、没有,没这回事……嘿嘿。」 看着薇蕾塔像是要蒙混过去般笑得一脸羞怯的模样,一良回以微笑后,把目光转向往葛利夏村延伸而去的水道。 与之前设置的水车相比,这个新水车能汲取的水量还不到一半。 不过,水道被设计成能够储存一定深度的水量,所以没有大碍。 结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 「好了,把拆下来的水车分解掉带回村子吧。」 「一良大人,能不能不要分解水车,直接把它运回去呢?」 听到村人的提议,一良侧头思考。 水车的各个零件都没有多少重量,但组装起来合计却有四百公斤。 如果有能让大家一起搬运的办法,那或许还可以试试。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把水车就这么搬回去肯定极为困难。 「这实在有点勉强……不管怎么样这东西都太重了,又没有搬运的办法,我认为不太可行。」 「没问题的,只要我们轮流搬,应该就搬得回去了。对吧?」 「嗯,就算维持这个样子,我们也能搬得动。」 说完后,村民当中的六人空手抬起放在地上的水车。 他们各自两两在前方、两旁和后方站定,轻松地就将水车抬了起来。 两边的两位村民负责在水车旁支撑好保持平衡,因此实际上搬运水车的只有四人。 一良呆愣着眺望就这么缓慢地迈步而去的村人们。 「呃……明明一个人要负责抬起将近一百公斤的重量,为什么大家都一脸没什么的样子……」 「一良先生,我们也出发吧。」 一良转头看向呼唤自己的薇蕾塔,她有一张可爱的脸蛋,但是他却看得背后直冒冷汗。 「请、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被人这么紧紧盯着,薇蕾塔害羞地红了脸庞。 「啊,没有,没什么事,走吧。」 看到薇蕾塔的表情,一良急忙消去妄想中那个『笑着捏碎苹果的薇蕾塔』,追在村人身后往村子前进。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录入:不息不止 扫图:不舍得拆书辛苦表妹修图凑活看吧 校队:自力更生 修图:爱莉小天使 「好了,希望能够顺利转动。」 「大家都那么努力,一定没问题的。」 刚组装完毕的水车就设置在一良和薇蕾塔眼前的水道上。 凝视水车的村民们都是一脸期待。 薇蕾塔走到隔开河川与水道的水门,朝着阻挡水流的木板伸出手。 「我要拿开板子啰——」 她如此宣告,然后抽出木板。 水立刻从河川涌入水道,催动水车慢慢旋转。 「喔,在转了在转了,至于旋转速度上的差距……」 一良专注地从旁凝视开始不断转动的水车。 而村人们早就在一良周围拍手或互相拍肩,表达喜悦之情。 「一良先生,怎么样?」 薇蕾塔露出有些紧张的表情站到一良身旁。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吧,很完美唷。」 听到这句话,薇蕾塔开心地微笑,似乎松了口气。 「太好了……这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嗯?你刚刚该不会还有点不安吧?」 「没、没有,没这回事……嘿嘿。」 看着薇蕾塔像是要蒙混过去般笑得一脸羞怯的模样,一良回以微笑后,把目光转向往葛利夏村延伸而去的水道。 与之前设置的水车相比,这个新水车能汲取的水量还不到一半。 不过,水道被设计成能够储存一定深度的水量,所以没有大碍。 结果应该算是很不错了吧。 「好了,把拆下来的水车分解掉带回村子吧。」 「一良大人,能不能不要分解水车,直接把它运回去呢?」 听到村人的提议,一良侧头思考。 水车的各个零件都没有多少重量,但组装起来合计却有四百公斤。 如果有能让大家一起搬运的办法,那或许还可以试试。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要把水车就这么搬回去肯定极为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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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一良的叙述,薇蕾塔眼睛一亮,显然十分期待。一良此行的??目的便在于此——带薇蕾塔前往日本。 昨晚,两人如往常般使用参考书学习时,薇蕾塔提出请一良带她前去日本的请求。 薇蕾塔知道一良的真实身分,因此带她去应该也不会产生什么特别的问题,于是一良爽快地答应了。 薇蕾塔似乎很高兴能从一良口中得到前往日本的许可,之后一直询问一良有关日本的大小事,直到深夜才停止。 为了兴致高昂的薇蕾塔着想,一良提议稍微休息一下再出发,这才演变成眼前的情况。 附带一提,一良大概不晓得薇蕾塔昨天晚上因为太过兴奋,导致她一夜没睡。 「不过在去书店前,得先去买衣服跟鞋子才行呢,毕竟阿尔卡迪亚和日本的服装相差太多了。」 薇蕾塔现在穿的服装和以往一样,是素色的衣服和手编的草鞋。在这个世界看起来毫不起眼,但在日本也许会相当显眼。 薇蕾塔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女,肯定更加吸引别人的目光。总之必须先去别的地方弄到衣服,让她换上才行。 「啊,说得也是……钱的话,也不能用这个吧?」 薇蕾塔从绑在腰带上的布袋中取出几枚一百亚尔的??银币。 即使这些一百亚尔的银币在这个世界具有相当的价值,在日本也只是古董罢了。 「阿尔卡迪亚的钱不能用呢,不过我这里有日本的货币,所以你不用担心。」 「对不起……早知道就该去捉点阿尔卡迪安虫了。卖给日本店家的话,也能换到钱。」 「呃……关于阿尔卡迪安虫……一个弄不好,还没卖掉就会先在很多方面产生麻烦了……」 在谈论这些话题的期间,两人已经抵达了连接石廊的杂树林。 杂树林中的树木长得茂盛又密集,加上现在还没日出,里头相当昏暗。 薇蕾塔站在自己平时绝对不会踏入的杂树林前,神情看来有些紧张。 一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不需要担心,我都是经由这个林子往来的,这里只是个普通的树林而已。」 「好、好的。」 一良笑着对薇蕾塔这么说完后,从口袋中拿出笔型手电筒,一面照亮脚边,一面往杂树林的深处走去。 薇蕾塔跟在已经开始迈步的一良身后,慢慢地踏进杂树林。 「前面有条石头做的通道可以通往日本,离这里距离不远,很快就可以走到。」 「是吗……可是根据传说,一进入这个树林,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折回入口……」 一良一边不断地深入昏暗的杂树林,一边微微回过头对薇蕾塔露出笑容。 「真是有趣的传说,但如果真的会发生那种事,我应该到现在都没办法回日本才对啊。没问题,这里是可以走的。」 「说得……也是,一良先生一直都是走这条路的嘛。」 看见薇蕾塔放心的表情,一良笑着点头。他又这么走了一会儿,才指着前方逐渐能够看见的一棵树木。 「瞧,那棵树上不是有记号吗?那是我做的,只要看着这个前进,就绝对不会迷路。」 「记号啊,那就不会迷路了呢。」 「嗯,你看,像这样用石头做个大记号,就有一阵子不会消……咦?薇蕾塔?」 一良走近做了记号的树木,边用手描过记号边转向后方。 可是他却遍寻不着原本该在此处的薇蕾塔。 一良试着四处察看树木的阴影处,想看看薇蕾塔是否躲在那里,却连她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怎么回事……刚刚我们明明还在讲话……」 薇蕾塔忽然不见踪影,让一良一面冒着冷汗,一面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但他的声音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空虚地在杂树林间回响。 一良瞬间呆呆地站在原地,万一薇蕾塔遭遇*神隐,那事情可就糟了。(译注:指人突然消失的现象,日本民间传说这种现象出自神的手笔。) 一良用尽全力往村子飞奔而去,并在心里祈祷薇蕾塔是像刚才听见的传说一样,回到杂树林的入口。 「呃、咦!?一良先生!?」 看到方才还在的一良忽然不见身影,薇蕾塔惊讶地不断环顾周围。 在刚刚一良把手贴上做了大记号的树木,回过头看她的那一刹那,周遭的景色便倏地改变,宛如空间完全被替换掉般。 「怎么会……不是就在眼前吗……」 薇蕾塔四周的景物与刚才和一良同在的场所相去甚远,不但树木的位置不同,也看不到那棵刻了记号的树。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薇蕾塔的头脑跟不上状况,只能茫然地呆站在原处,不过她很快就听见背后传来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 「薇蕾塔!太、太好了,找到了……」 「咦,一良先生,为什么您会从我身后出现……?」 眼见薇蕾塔陷入混乱,一良一边调整紊乱的呼吸,一边开口: 「这个、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我回过头时你就已经不见了……然后我想起刚才你说的传说,才赶紧折回来。不过,幸好你不是遇上神隐之类的……」 一良打从心底放下心来,相反地薇蕾塔却露出愕然的表情,确认自己曾被瞬间移动过的身体和周围的模样。 根据传说所示,一进入杂树林,便会在不知不觉间返回通往村子的入口。 可是就连薇蕾塔也没想到,竟然会只有她自己被强制遣回。 虽然并不是不相信传说,但她一心认定只要跟一良在一起,就肯定能穿过杂树林。 「果然正如传说提到的,我是不能通过这片杂树林的吧……」 薇蕾塔一脸消沉地垂下头。 一良看到薇蕾塔失落的样子,突然灵机一动,握住她的手。 「啊……」 「像这样牵着手的话,薇蕾塔应该也可以一起穿过杂树林了吧?」 最起码一良是可以在杂树林中自由来去的,若是两人能确实地互相牵住对方,说不定他就能拉着薇蕾塔穿越杂树林。 在思绪之中找出一线光明后,一良点点头,对着不安地仰望自己的薇蕾塔微笑,再次往杂树林的深处迈步前进。 两人默默地走了约两分钟。 等到抵达薇蕾塔方才突然消失的地点,两人停下脚步。 「我记得刚才是走到再往前几步的地方时,景色才忽然改变的。」 薇蕾塔这么说完,又捡起脚边的石头往杂树林深处扔去。 被扔出去的石子并没有中途消失,而是从做了记号的树木旁掠过,掉在地上不停滚动。 「看来石头是没问题的……」 薇蕾塔维持着牵手的姿势,紧紧抱住一良的手腕。 一良也用力地回握薇蕾塔 的手,缓缓地往刻上记号的树木走去。 「很好,就这样走下去的话应该……啊!?」 在手差一点就能碰到那棵树的瞬间,刚刚还确实捉着自己手腕的薇蕾塔便倏地不见踪影。由于施加在左手的重量猛然消失,一良禁不住失去平衡,差点跌倒。 「好、好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好好地握紧了薇蕾塔的手,双眼也确实地盯着她的身影,人却仍是突然消失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一良遭遇过各种令人惊愕不已的事情,但这回他也只能哑口无言。老实说,这次的冲击比他初次通过异世界之门时还要强烈。 一良凝视自己直到刚才还牵着薇蕾塔的左手几秒后,再次调转方向飞奔而去。 「薇蕾塔。」 一良一回到薇蕾塔方才被瞬移过来的地点,就看到她面带消沉地抱着膝盖,独自一人坐在地上,望着堆满落叶的地面。 「……还是不行。」 薇蕾塔仰望走近自己的一良,轻声低喃道。她眼角带泪,感觉十分沮丧。 「嗯——虽然不晓得原因,不过现在似乎没办法马上带你去日本……」 一良可以自由在杂树林间来往,薇蕾塔却不行,这当中的差异实在令人费解。更何况薇蕾塔不仅无法通行,还碰上了瞬间移动到此处的超自然现象。 说到一良和薇蕾塔之间的不同,也只有性别或出生世界的差别而已。要是原因是这两者之一,那薇蕾塔能去日本的机率简直低到让人绝望。 「……好想去日本喔。」 听到薇蕾塔寂寥似地这么说,一良慌张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可是薇蕾塔接着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附着在衣服上的泥土。 「不过一直念着无望的事情也不是办法,对不起,我说了这么任性的话。」 说完,薇蕾塔露出像是勉强挤出的笑容。 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一良的心中却不知为何充满了罪恶感。他作梦都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现象。 能去日本的期待愈大,在知道无法成行时带给薇蕾塔的打击肯定也会愈严重。 「不,这怎么会是任性呢……说不定还有什么办法,我们先想想其他方式再来挑战吧。」 「……是,您说得也对。」 薇蕾塔能去日本的希望并没有完全消失。 只要两人做出各种尝试,或许就可以找出顺利前往日本的方法。 现在放弃还太早——乐观思考的一良这么说道,但低头回应的薇蕾塔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 碰上跟村里流传的传说完全相同的状况,必定让她花了极大的力气去忍受一切吧。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呆站在原地好一阵子,然后薇蕾塔突然抬起脸来,开口道: 「一良先生,我有个请求……」 「嗯,请尽管说。」 看到一良笑着回应自己,薇蕾塔有些害臊似地转开目光并露出笑容。 「我还想再吃桃子罐头。」 「咦?桃子罐头?」 听到薇蕾塔突如其来的请求,一良内心疑惑着为什么此时会冒出桃子罐头。 「对,桃子罐头……不行吗?」 不过见到薇蕾塔歉疚地仰望自己的模样,一良立刻笑着点头。 「我知道了,桃子罐头是吧,我马上去买,薇蕾塔就在家里等着吧。」 「是,非常谢谢您。」 眼见薇蕾塔露出笑容,一良放心地松了口气,接着即刻奔往杂树林深处。 薇蕾塔轻轻地挥着手目送一良跑着远去的背影。 然后,她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得在一良先生回来前恢复精神才行。我要加油。」 薇蕾塔这么说完,手在胸前微微握拳为自己打气后,才离开杂树林准备回到村子。 与薇蕾塔分别后,时间又过了几分钟。 一良站在位于石廊旁的墓前,以复杂的神色俯瞰这座坟墓。 「喂,几百年前出现在村里的葛雷西欧尔,说的就是你吗?」 根据薇蕾塔听到的传说显示,葛雷西欧尔在逃离领主的束缚后,便于这个杂树林消失踪影。而且似乎是在颈部被绳子绑住的情况下瞬间解开绳索,还完全躲开领主砍过来的每一剑…… 「最接近的事实应该是勉强解开了绳索并逃走,但避不开剑,被砍了好几下,然后因为伤势过重,用尽力气才倒在这里吧……」 以瘫在地上的模样死去的尸体,再加上昨天听到的葛雷西欧尔传说。 不管怎么想,这两者应该都是有所关联的,可是这毕竟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 要确认这座墓里的白骨尸体是不是葛雷西欧尔,大概也很困难吧。 但若传说属实,那这具白骨尸体肯定就是葛雷西欧尔了。 昨天一良从薇蕾塔口中得知传说时,脑中便浮现了这具白骨尸体。 可是对相信葛雷西欧尔这则神明故事的薇蕾塔来说,这并不是个重要的情报,甚至根本不应该告诉她。所以即使今天能顺利跟薇蕾塔一起穿过森林,一良也打算直接略过坟墓。 「如果你也是经由那栋房子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就是我的祖先啰?」 一良被父亲——志野真治——劝到这栋房子避难的时候,父亲的确说过这栋房子是祖先传下来的。 说是祖先,却也不晓得房子是从多久之前挂在志野家的名下。 不过若房子在几百年前就属于志野家,那么这也是有可能的事。 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将这栋能够通往异世界的房子告知一良呢? 明明知道有个房间连结另一个世界,很难让人认为只是忘记告诉自己了。 不过,要是父亲明知这个房间,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完全不告知一良。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 一良最初找到房间时,房门是用挂锁锁上的。 由此看来,最有可能的推测是——至今没有任何人试图去打开那扇门,也没有人知晓那道门是通往这个世界的入口。 「可是若是这样,那问题就变成是谁加上那道挂锁的了。话说回来,那个锁掉到榻榻米上以后又跑到哪里去了……嗯,算了,下次委婉地跟爸爸问问看祖先的事情吧。」 无论再怎么思考,也不可能当场就得出明确的答案。一良中断思绪,抓了抓头后便走进石廊中。 当一良正往日本移动的时候…… 位于伊斯提利亚城内的训练场中,艾萨克正和一百名部下一同做伏地挺身,以锻链体力。但把这个广场说成是训练场也是有些夸大了,因为除了围绕在四周、高三公尺左右的石墙外,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正在训练的士兵每个都很年轻,二十岁的艾萨克和身为他??副官的男性则是这里最年长的人。 这位男副官名为哈伯·利维森。 他和艾萨克同年,身高约165公分,体格比艾萨克略微娇小一些。端正的脸孔虽然看起来有些稚嫩,却给人一种沉静又理智的印象。 「48、49、50!嗯?什么嘛,没有人落后啊。」 做完事前定好的次数后,艾萨克把脸从地上抬起,身为他部下的士兵也接连站起身,拍掉附在手上的沙子。 在这几个礼拜间,艾萨克受到纳尔森的指示,离开部队去执行其他勤务。 因为队长缺席,部下可能多少会有些松懈。为了振奋士兵的精神,艾萨克做伏地挺身时速度很快,想不到他们全都跟上了。 艾萨克本来决定只要有一个人落后,就 要宣布下一个长跑行程的预定距离加倍,没料到他的这个打算竟未能实现。 艾萨克一对部下表示佩服,身旁的哈伯便叹了口气。 「在艾萨克大人不在的时候,吉珂妮亚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来看看部队的状况,而她提出的训练指示就像是地狱般严苛,会让人觉得平常的训练都是神明的慈悲。」 「原来如此,是吉珂妮亚大人的指导吗……难怪你们的体力更胜往日,这不是很好吗?」 艾萨克这么说完,哈伯露出打从心底感到疲累的表情,并将目光转向他。 「才不好,两个礼拜前还有人因为训练太过严苛而不由得咂了嘴,之后大家就被安排用模拟短枪和吉珂妮亚大人进行实战训练!结果是……」 「什么!?吉珂妮亚大人亲自跟你们较量了吗!多么令人羡慕……然后结果怎么样!?」 艾萨克露出非常悔恨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想参加那次训练。 哈伯无法理解艾萨克的反应,用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物体似的目光看着他。 「非常惨烈,大家在数到十之前就被打倒在地,就算倒下也会被强迫站起来,直到人无法动弹为止。连我也边听着『你在战场上也打算像这样一直倒在地上吗!』的骂声边站起来好几次,然后再度遭到枪痛打,隔天身体痛到动也动不了。」 「是吗,真不愧是吉珂妮亚大人……」 「……请问,您有听清楚我说的话吗?」 哈伯吐槽打从心底对吉珂妮亚感到敬佩的艾萨克,令他显得有些不满。 「喂喂,居然能让吉珂妮亚大人亲自担任训练对象,这可是她对你们抱以期待的证据,你们应该要更加高兴才是……」 「呃,话是这么说没错……」 见哈伯面有难色地支吾其词,艾萨克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记得下次吉珂妮亚大人过来时,要让她看到你们更有出息的样子啊。六天后我要去葛利夏村视察,所以又会离开部队,若是吉珂妮亚大人来访,可不要做出什么失礼之举啊。好,下一个……」 「咦!?您在六天后又要离开吗!饶了我吧,我们会被杀掉的!」 艾萨克不假思索地做了重大的宣告后,便打算继续下一波训练,但哈伯却以惊愕的的表情逼近他。 听到两人的对谈,身为他们部下的士兵也一起冲过来恳求艾萨克。 「太卑鄙了,怎么只有队长可以逃掉!您这样会被奥玛西欧尔大人舍弃的!」 「要是队长不在,那个人绝对会再来的!请您也带我们一起去!」 部下们露出被逼到绝境的神情开始吵嚷,艾萨克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喂、喂,冷静点。吉珂妮亚大人愿意来,你们应该感到光荣才对啊,为什么要那么排斥呢?」 「不管您怎么说,讨厌就是讨厌。拜托您,找个理由带着部队一起去吧。既然要去葛利夏村,不是可以顺便带着部队进行野外行军训练吗?」 面对哈伯的意见,艾萨克双手抱胸,就这么思考起来。 从伊斯提利亚到葛利夏村的距离,的确正好可以用来训练部队行军。 虽然部下们带着想远离吉珂妮亚的不纯动机,但既然他们都是自愿的,那干劲自然会不同,训练起来也会更有效率。 而且一思及部下对吉珂妮亚的印象,艾萨克便无法果断拒绝。 「知道了,我带你们去。但我是受到纳尔森大人的指示才会前往葛利夏村视察,要是他不允许,到时候你们就死心吧。」 艾萨克一对部下们说完,他们便一同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了解,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就会认命,不过还是请您尽量试试,因为我们不想在战争还没开打前就死于训练。」 「真是的,你也说得太夸张了……」 见到哈伯一脸认真地这么说,艾萨克深深地叹了口气。 七天后的深夜,薇蕾塔如往常般结束与一良的读书会后,独自在自己的房内对着小桌子继续用功。桌面上摆着一盏油灯,柔和的灯光微微照亮室内。 ——差不多该睡了。 薇蕾塔将书签夹进写有『蒸馏器具的使用范例』的页数,身体靠上椅背。毕竟用同样的姿势看书看了将近两个小时,她的背和腰都有点酸痛。 薇蕾塔走到客厅,想在睡前喝点水,意外发现一良的房门还开着。她在意地悄悄觑了觑房内,却没看到一良的身影。 她认为一良或许是有事出门了,于是就在门旁边用杓子喝着水缸中的水,边等着他归来。可是等了十分钟左右,一良仍然还没回来。 有些不安的薇蕾塔放下杓子走出房外。 ——是在外头乘凉吗? 她以为一良会在院子里,走过去后却还是没有看到人影。 薇蕾塔突然觉得既不安又寂寞,便快步走出房子的院子。 附近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虫子的叫声与从水道传出的水流声。 薇蕾塔在村中四处奔走,拼命地寻找一良。可是无论到哪里,她都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说不定已经先回去了——薇蕾塔抱着这样的期待回到屋里,但一良的房里还是空无一人。 快被不安压垮的薇蕾塔泫然欲泣地再次飞奔出家门。 「呀!」 「哦哇!薇、薇蕾塔?」 冲出屋外的薇蕾塔正好以像是要飞扑进一良胸口的姿势撞上他,差点往后倒去。一良马上捉住薇蕾塔的肩膀,把她拉了回来。 「对、对不起……好痛。」 因为鼻尖狠狠地撞了上去,原本就快哭出来的薇蕾塔眼角马上泛起泪花。 「没事吧?鼻子撞到的力道好像挺大的。」 「我、我没事。对不起,我突然就冲出来……」 一良将手贴上薇蕾塔的脸颊,观察她是否有受伤,这样的动作令薇蕾塔羞红了脸颊。 「话说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起来很慌张。」 「呃……我偶然醒来去了客厅,发现一良先生的房门是开着的……」 为了隐瞒自己连日都在熬夜的事,薇蕾塔说了谎。 平常薇蕾塔体恤一良的身体状况,都会尽量早点结束读书会。因此若自己独自熬夜的事情曝光,即使明知一良察觉也会笑着原谅自己,她还是会有些尴尬。 「喔,所以才担心地出来找我吗?这样对你真不好意思。」 一良苦笑着回答,然后抬头仰望夜空。 「因为感觉就是睡不着,所以我去看星星了。」 「星星吗?」 薇蕾塔循着一良的视线,跟着仰望夜空,上头布满了像是要将天空填满的满天星辰。这个景色对她来说稀松平常,同时也理所当然。 「星星的话,在这里也能看得到啊……您是去哪里看了?」 立刻转回视线的薇蕾塔问道,一良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望向她。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呃,是要去哪里?」 「能比这里看到更多星星的地方。」 面对温柔微笑的一良,薇蕾塔即便心中困惑,也还是点头同意。 接下来两人走出村子,来到架有水车的河边。 水车和往常一样,持续地将水??送进通往村庄的水道。 「我刚刚就是坐在这里,然后呆呆地眺望着星星。」 一良在水车旁盘腿坐下,薇蕾塔也坐到一良身边,将目光投往水车。 水车掀起的水花反射月光,发出宛如星星般闪亮的光芒。 「哇啊,好漂亮……看起来就??像是星星从水车流出来似的。」 「也可以看到真正的流星喔……啊,不过薇蕾塔从以前开始就一直看着这些了吧。」 两人一抬头眺望夜空,就看见流星穿过闪耀的星星之间划破夜空。群星一一溜过天空,描绘出美丽的轨迹,时间长则数分,短则数秒。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星星。」 「日本的天空星星很少吗?」 薇蕾塔将目光从星空移往一良身上,以感到不可思议似的口气询问。 「也不是说少,只是天空太脏了,所以看不见星星。」 「天空很脏……是吗?」 「嗯。」 薇蕾塔不太理解一良话里的意思,只能??疑惑地歪着头。 「日本的天空充满了从城镇里排出的废气,变得污浊,因此不太看得到星星……啊,又有流星了。」 一良开心地边仰望星空边说,而薇蕾塔静静地凝视着这样的他。 她完全无法想像所谓的「污浊的天空」到底是怎么样的景色。 「所以,我一看到这片天空就觉得很高兴。以前我曾听祖父说过,日本很久以前好像也是能看见满天星空的,流星也并不少见。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才终于了解他话里的意思。」 与快乐述说的一良相反,薇蕾塔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寂寞。连污浊的天空是什么都不知道,令她觉得自己跟一良之间隔着一道伸手也无法触及的距离。 明明人就在自己身边,她还是没来由地感到非常寂寞。 「……一良先生,您喜欢这片星空吗?」 「非常喜欢,比起日本,我更喜欢这片星空。」 「……那么,您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啊。」 薇蕾塔将视线移往自己的膝盖,轻声地低喃道。一良露出呆愣的表情,转头看向薇蕾塔。 薇蕾塔察觉到一良的视线,像是突然回神似地抬起脸,急忙转换自己的表情,笑着面对一良。 「住在这个世界的话,就可以每晚都看到这么漂亮的星空了唷。这里的空气又清新,一定也有益于健康。」 「说得也是……这边的水和空气都很干净,还能每晚都看到漂亮的星空,环境非常好呢。以我的立场来看,实在超级奢侈的。」 一良对薇蕾塔回以微笑后,再次将目光转往夜空。 「一直住在这里……吗?这样也不错呢。」 「……对啊。」 一良以嘀咕般的音量小声说道,薇蕾塔点头赞同,然后同样看向夜空。 散落在夜空中的群星闪耀着光辉,在薇蕾塔眼中看起来却有些虚幻的感觉。 次日早晨。 一良和薇蕾塔一同待在巴林家后方的栅栏中,给两只掘根鸟喂饲料。他们喂的饲料是一良六天前从日本买来、营养均衡的配合饲料。 两只掘根鸟享受似地啄着洒在地上的饲料,那副模样宛如日本的鸡只。 「很好很好,为了能好好生蛋,你们要多吃一点啊。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地产下受精蛋吧。」 日本制的饲料似乎对掘根鸟很有效果,两只鸟在这四天里产下了两颗蛋。 虽然目前还没有半颗蛋得到成鸟的孵育,不过它们应该差不多该产下受精蛋了。 会给掘根鸟吃日本制的饲料,是因为鸟只有两只,要是它??们衰弱而死就麻烦了。幸好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体质因此得到了改善。 「如果之后能增加更多掘根鸟,几年后或许就可以将生产掘根鸟当作村中的新产业……那么就得学习更多关于养鸡的事务了。」 自从知道自己无法和一良一起前往日本后,薇蕾塔比以前更热衷于念书。 尽管一良也跟薇蕾塔一同埋头苦读,但她吸收的速度快得可怕。甚至在某些领域,还是薇蕾塔先理解内容,再回过头教给一良。 「下次回日本的时候,我也会把养鸡的专门书买回来的……然后也差不多该有个书架了。」 在这八天里,一良数度回到日本去采购食物,还顺便购入大量书籍当作给薇蕾塔的礼物。最近书本的数量增加不少,在一良房间的角落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个嘛……森林前有很多缴税用的木材,就拿一点来做书架吧。」 「难得要做,就做个大一点的……嗯?好像有人来??了。」 在两人边聊边喂饲料时,有数道大声呼唤巴林的声音从房子入口处传来。 似乎是有人来了,而且总觉得这些访客感觉很慌张。 两人面面相觑后,一齐往房屋入口处走去,想确认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到达入口,就看到巴林和十几名村人正以严肃的表情商谈。 村民一发现一良与薇蕾塔的身影,纷纷陷入沉默。他们露出似是依赖、又夹杂了不安的神情,凝视着一良。 「呃……」 「各位,出了什么事吗?」 当一良为众人专注的视线而摸不着头绪时,薇蕾塔先一步上前问道。 但村人们没有回应,只是紧闭着嘴将目光转往地面,看不过去的巴林代替他们开口说道: 「……伊??斯提利亚的军队似乎正从东边的大路往村子而来,人数大概是一百人左右。」 「咦!?」 听到这个出乎预料的消息,薇蕾塔不禁回头看向一良。 就薇蕾塔所知,除却葛雷西欧尔传说里的那次,伊斯提利亚的军队从未来过葛利夏村。 与巴贝尔打仗时也只有三名士兵前来征兵,这已经算多了。 「……呃,那我先回自己房间待着。」 一良感受到现场凝重的气氛,决定撤退回自己的房间. 除了薇蕾塔以外,目前在场的人应该全都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 那么若一良待在这里,村民也无法直接继续商讨了。 一良背对众人的视线,急忙进入屋内。 村人们等确定看不见一良的身影后,才再度把脸转向巴林。 「村长……往村子而来的军队一定是纳尔森大人派来捉拿一良大人的!」 「不,现在还不能如此断定……」 「那还有什么理由会让军队来这个村子!再这样下去,一良大人……葛雷西欧尔大人真的会跟传说一样再次离开我们身边!!」 因为顾虑还在屋中的一良,说这句话的村民将音量压得很低,可是大家露出的神情都严肃到几近可怕的地步。 这份魄力令巴林也禁不住退缩。 对村人来说,一良就是拯救村子困境的葛雷西欧尔。而一想到一良说不定会和传说一样再次被领主夺去,那种恐怖便让村民陷入恐慌。 「不能再犯下和传说同样的错误了,请您打开屋内的武器库。」 「喂、喂,你在说什么!?你想反抗纳尔森大人的军队吗!这提议也太愚蠢了!!」 听到村人提出打开武器库这种非同小可的请求,巴林大声喝止了对方。对军队刀刃相向,就等于是反叛阿尔卡迪亚。 村民们见到巴林的气势,一时间显得有些退缩,却仍毫不畏惧地瞪着巴林,并上前一步逼近他。 「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被葛雷西欧尔大人挽救了性命,却为了保全自身而没有挺身守护葛雷西欧尔大人。但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却原谅了我们这些罪人的子孙,再次对我们施以援手。如果在此时再次犯下同样的过错,我们就真的会被葛雷西欧尔大人舍弃了。」 「可是,要反抗纳尔森大人的军队……」 听到村人 的这番话,巴林愁眉苦脸地呻吟道。 站在巴林的立场,他当然能够理解村民想表达的意思。他也和村人们一样,想极力避开一良被捉走的结局。 只是若群起反抗军队,等待他们的下场不是被处以极刑,就是成为奴隶。 要是身为村长的自己被判决死刑就能了事,那巴林自然也愿意为一良做任何事。不过,整个村子肯定会遭受严厉的处罚吧。巴林父女两人理所当然会被处死,至于村人不是会被全体判处死刑,就是一同被眨斥为奴。 「我也赞同大家所说的话,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会被捉走,那么即使对方是纳尔森大人的军队,我们也该拿起武器战斗。」 当巴林为了该怎么做而陷入两难之际,沉默至今的薇蕾塔开口说道。 巴林被自己女儿的激进发言吓了一跳,随即露出惊愕的神情望向薇蕾塔。 村民们听到薇蕾塔的宣言,看起来也更加振奋。 「可是——」 薇蕾塔以目光制止似乎是想开口劝自己的巴林,面对村人继续述说??道: 「可惜的是,就算我们全体拿起武器战斗,也很难击退将近一百人的军队吧。毕竟在这个村里能真正与军人一较高下的,估计最多也只有十几人。」 村民本来因为薇蕾塔的附和而情绪高昂,听到她指出的问题后立刻吵嚷起来。 「但、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不迎战啊!薇蕾塔刚刚不也才说,现在正是该战斗的时候吗!」 某位男性村民激动地诉说道,薇蕾塔抬头仰望着他,并点点头。 「如果有必要,我们当然必须战斗,但那是最后的手段。我们的目的是保护葛雷西欧尔大人,若是能够实现这点,就没有必要跟纳尔森大人的军队战斗了。」 「可是要保护葛雷西欧尔大人,就只有战斗了……」 「在交战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有人知道朝着村子进军的军队还要多久才会抵达吗?」 在薇蕾塔看向其他人时,有一位年轻男性举起了手。 「我听说他们大概一刻后会到达村子。」 「你是听谁说的?」 「是一个骑着拉塔的骑兵,他说军队再一刻左右就会抵达村子,要我们告诉村长准备迎接。」 薇蕾塔听到这个情报,顿时松了一口气。 从刚才的这番话看来,军队的目的并不是捉走一良。 倘若他们是来捉人的,那应该就不会特地让骑兵先来将军队的抵达时间通知村子。 而村民的思考会陷入极端,是因为一听说军队前来的消息,脑中便马上联想到一良的存在和村里流传的葛雷西欧尔传说。 薇蕾塔原本想将自己现在的想法告诉村人,好取得他们的理解,却又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与其跟处在激动状态的村民解释这些,还不如让他们去做点别的事情,让情绪冷静下来。 薇蕾塔当场考虑几秒后,立即对村人做出几个指示。 这时候,一良正在屋内的自己房间中,将衣服等行李塞进邮差包中。 根据巴林方才所说的话来看,伊斯提利亚的军队似乎正在接近村子。 虽然不晓得军队朝村子前来有何目的,但一良判断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应该先离开村子。 要是军队会在村内滞留几天,那自己的存在就有可能因为某些意外而曝光。 一良本来就不是应该存在于此的人,万一军队拥有类似户籍誊本的东西,就算他跟村民做同样的打扮,也有被识破的危险。 当一良把东西塞好,想着该怎么处理房间角落堆积如山的书本时,与村人讨论完毕的薇蕾塔正好进入房内。 「一良先生……啊,您已经收好行李了吗?」 「嗯,我暂时回日本去避风头,刚刚巴林提到的伊斯提利亚军马上就要到达村里了吗?」 「不,还要一刻……大概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必须把不能被看见的东西全都藏好……」 一良听到这句话,将目光投往那座书山。 「这些书也得想办法处理才行……军队往这个村子而来是有什么目的?」 听到一良的提问,薇蕾塔用手抵住嘴角,并发出轻吟,摆出思考的模样。 「虽然不太清楚他们的目的,但对方先派来了负责联络的骑兵,所以目标应该不是一良先生。可能是要经由村子前往别的目的地,或是在进行某种训练的途中偶然经过这里而已。」 知道军队的目标不是自己,一良感觉如释重负。 一良之前曾在伊斯提利亚差点与纳尔森的女儿发生纠纷,令他很担心会不会因此产生什么问题。 如果军队只是为了训练或远征而路过,那一良应该很快就能再度回到村里了。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回日本吧……这些书也是,还有交给大家的锄头等等工具都要小心,不能被人发现了。」 「啊,关于这方面的话已经没问题了。」 薇蕾塔对着忧心的一良微笑。 「我刚刚已经告诉大家,要把一良先生送的道具全都藏到地板下。就算对方察看,在昏暗的地板下也看不出和青铜制的锄头有什么差别,应该不会被发现。」 「喔喔,真不愧是薇蕾塔。那么把这些书装进袋子里,放到仓库能不能躲过啊?」 「这个嘛……把书放进家里的行囊里,上面再装一点别的东西以防万一,我想就可以了。」 既然军队的目的不是追捕一良,应该就不会查探村里了。 只要防患未然,把不能被看到的东西放在不起眼的地方,大概就没问题了。 「那么,就先赶快收拾这些书吧。」 「好的,我去拿可以装书的袋子。」 尽管与当初的预定并不相同,两人还是就这样开始整理起堆积的书本。 在葛利夏村的居民开始藏匿起道具的两小时后。 艾萨克在离村庄入口稍微有些距离的地方指示部下准备野营。 眼下还没到中午,但艾萨克会选在这么早的时间让部下做准备,自然是有理由的。 这个原因就在于,艾萨克部队里的士兵全是贵族出身。 尽管他们在这次行军中带了几头拉行李的拉塔,却没有带半个随从。 为此,士兵们必须自己做扎营的准备。 可是众人都没有半点相关经验,准备起来很花时间。 由于士兵们平常都将日常琐事交给随从打理,艾萨克也料到他们在这方面多少会有些笨拙。 只是实际让部下操作后,艾萨克才发现他们笨到远远超出自己的想像。 今天是他们自伊斯提利亚出发后的第三日,第一天的成果实在相当惨烈。 具体的例子就是他们从黄昏前就开始设置帐篷,等到众人将所有的帐篷都架完,并做好用餐准备时,星星已在夜空中闪闪发光。 虽然昨天的成果比第一天要好上一点,但今天应该也会花上不少时间吧。 「我接下来要去视察村子,大概要到傍晚才会回来,在这期间部队就交给你指挥了。」 「了解,那我们能够使用葛利夏村的水道来补给用水吗?」 在行军至此的路途中,艾萨克也曾于闲聊中顺便跟哈伯提过葛利夏村的样子与周遭的地理环境。 从这里去河边汲水很花时间,若是能由村子挖成的水道取水便会轻松很多。 「嗯,这个嘛……好,我去拜托巴林村长让我们使用水道,你去选出四个负责补给用水的人。」 听了艾萨克的话,哈伯的眉头瞬间 皱起。 但他立刻给出遵从命令的回应,呼唤坐在附近位置的士兵。 被叫住的士兵立刻站起身,跑到马车那里去取水桶。 艾萨克一面看着目送士兵跑走的哈伯,一面在内心叹气,然后又将目光转往自己等会儿要前往的葛利夏村。 盛夏的烈日直射大地,巴林和薇蕾塔就在强烈的阳光下站在村子入口,迎接包含艾萨克在内的五位武装士兵。 士兵们全都身穿以青铜补强的皮甲,头上还带着青铜头盔,一身重装的打扮。 除了艾萨克以外,其他士兵双手都提着水桶。除却插在腰上的短剑,他们都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和盾牌。 「事情就是这样,希望能让我们使用村子的水道补给用水……」 「当然没问题,请不要客气,尽管使用吧。」 看到艾萨克一脸歉疚地提出请求,巴林露出笑容回应,但心中却十分惊讶。 因为他完全没想到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居然会是艾萨克。 艾萨克至今曾多次造访葛利夏村,也总是以如此礼貌的态度与全村的人互动。 因此,巴林一点都没料到他的身分竟高到足以担任部队指挥官。 而且在他身后待命的士兵挂在腰上的短剑都带有家徽的装饰,看来似乎全是贵族。 只有比麾下贵族更加高贵的身分,才能够担任贵族所属部队的指挥官。而艾萨克既然是贵族部队的指挥官,就代表他是个地位颇高的贵族。 艾萨克佩在腰上的短剑也带着豪华的家徽装饰,但以前他前来村子视察之际所带的短剑并没有半点装饰。看样子他是为了不给村人带来压迫感,才会带上一般士兵所携带的普通短剑。 「非常感谢你,我不会让他们太过深入村子,请你转达村里的每个人,让他们不要在意士兵。」 话一说完,艾萨克随即指示身后的士兵们前去汲水。 士兵们简短地回应后,便晃着双手的水桶往水道奔去。 艾萨克目送完士兵,立即转过身面对巴林和薇蕾塔。 「那么不好意思,请让我立刻开始视察吧,田里的作物成长得还顺利吗?」 「是的,因为有了水道送来的水,作物都顺利地生长,一点也没输给日光。而且我们采用了和以往不同的培育方式,它们的成长也比以前要快上许多。照这样子看,收获期来临时说不定能够采收一些地瓜作为租税。」 巴林按照以前和薇蕾塔及一良商量过的内容来应答。 若是对方再更加详细地询问,那就只回答关于腐叶土的部分。 「那真是个好消息,毕竟今年来自其他村落的租税似乎都将大幅减少,若是能多收获些作物,就算只有一点,对我们来说也是相当大的帮助。」 艾萨克露出笑容,催促两人前往附近的地瓜田。 到达田中的艾萨克一看到生长在此的地瓜,便惊讶得睁大双眼。 田里的地瓜比他之前造访村子时看到的还要大上许多。 藤蔓光是约略一瞧就能看出要比前些日子更粗更壮,叶子也大得惊人。 艾萨克在农业方面的知识等同于门外汉,却也没看过叶子和藤蔓大成这个样子的地瓜。 「这个……就我所知,从未有过能够长得这么大的地瓜……这里种植的地瓜和往年上缴的是同一种吗?」 「是的,是跟以往一样的地瓜,只是今年田里的土混了许多我们从森林取来的土壤。」 艾萨克兴致勃勃地蹲在地瓜前,碰了碰它的叶片。地瓜叶的厚度也增加不少,配上粗壮的藤蔓,看起来魄力十足,实在无法令人相信这跟一个月前看到的地瓜是相同的东西。 「是葛雷西欧尔大人赐给森林的祝福,跟着土壤一同混入村中的田里了吗……没想到竟然会这么有效……」 「我们也很惊讶呢,虽然不晓得这个办??法是否能够用在其他村落,但葛雷西欧尔大人赐予葛利夏村森林的祝福肯定相当深厚吧。」 听了巴林的解释,艾萨克想起流传在这个村里的葛雷西欧尔传说,对照如今地瓜的生长,他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这个村里有则这样的传说——数百年前葛雷西欧尔现身于此,拯救了这里的村民。 既然有这种传说,那么周边的森林受到葛雷西欧尔深深的庇佑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他们这种将森林土壤混进村中田里的想法,老实说还是让艾萨克吃了一惊。 「真不愧是葛利夏村,既然能使用深受葛雷西欧尔大人祝福的土壤,那么今后的作物收获也很令人期待呢。」 能使用这些土,那么葛利夏村之后的粮食生产量也许会急遽上升。 更何况,村里新挖的水道可在如此猛烈的日光中稳定地提供灌溉用水。 也就是说,他们或许能够以葛利夏村为中心,规划出一个大规模的谷仓地带。 一想到这些,艾萨克便从怀中取出皮纸和木炭,记录起作物的生长情况与森林土壤的存在。 「虽然其余田里的作物也令人在意,不过我有几件关于水道的事情想要请教。」 记录完毕后,艾萨克转身看着巴林与薇蕾塔。 来了——两人一边笑着点头,一边在内心做好准备。 虽然上次艾萨克没有询问任何关于水道的事,可是就如一良所担忧的,那只是因为他并不清楚村子与河川的位置关系。 艾萨克肯定在报告视察结果之际,被上司提出用水出处的质疑。 「在村内水道流动的水都是从位于西北的那条河引进的吗?」 「是的,都是从那条河引来的。」 「嗯……可是那条河的位置对村子来说太低了,应该无法引水才对,你们是用了什么办法?」 巴林瞥了薇蕾塔一眼,见她点头才开口说道: 「其实是我女儿薇蕾塔想出了名为水车的道具,用它就能汲起河水,让水持续流进水道。」 「水车?」 艾萨克初次听见水车这个词,反射性地重复回问了一次。 就艾萨克所知,他并未听说有什么道具能够汲取如此大量的水,足以令水道时时有水流动。 「那个名为水车的道具就在村中水道的前方吗?」 「是的,没有错,需要立刻为您带路吗?」 见巴林提出带路的提议,艾萨克立即点头同意。 他本以为这个村子是找到了新的水源,没想到只是汲取了河水。 艾萨克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跟着于前方带领的巴林和薇蕾塔脚步,往河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走了约三十分钟的路程。 三人终于抵达了设置水车的河畔。 水车一如往常般充满活力地持续转动,利用取水的木箱将水从邻近川边的水道中不断送入位于高处的木制水道。 「这、这真是太厉害了!」 看到水车从低处将大量的河水运往高处的模样,艾萨克发出赞叹声 艾萨克至今从未见过不需人力、光靠着流动的水就??能产生动作的道具。 「这就是水车,是薇蕾塔想着能否将河水引进村里,这才构思出来的。」 「竟然能将水引到那么高的地方……这发明实在太惊人了!是薇蕾塔独自构思的吗?」 艾萨克激动地一面使用怀里取出的皮纸描绘水车的模样,一面看向薇蕾塔。 「是的,为了将河水引进村子,我考虑了很多,这才想到水车这个办法。然后我得到村里的大家协助,做出零件将它组装了出来。」 艾萨克即使表面上点 头同意,但在因水车而兴奋不已的脑袋角落,还是有着无法释怀的感觉。 他至今从未听说过区区一介农民,而且还是像薇蕾塔这样的年轻人能够想出这种划时代的发明。 划时代的发明通常是由都市里的技术者或工匠所创。 没有半点知识的农民要发明这种程度的道具,一般来说是不可能的。 艾萨克并不是轻视农民,只是实在无法相信眼前的薇蕾塔能够想出这种划时代的道具。 「居然能独自想出这样的道具……关于这个水车的制作,如果有记载做法的图纸,能不能让我看看?」 「这个……因为我每次都是一边思考,然后一边一个个把水车零件做出来,所以没有那种东西,实在是很抱歉。」 看着歉疚地低下头的薇蕾塔,艾萨克瞬间怀疑地皱起眉头。 但他马上转变表情,颔首表示理解。 「这样啊,那么可以请你简单说明一下这个水车的动作和做法吗?」 「好的,那么首先是关于动作方面……」 艾萨克边听薇蕾塔的说明,边在皮纸上书写重点。 看到薇蕾塔坦然地说明水车的模样,艾萨克即使觉得有某处令自己无法释然,仍用木炭在皮纸上振笔疾书。 就在这时,艾萨克无意间看向水车的转轴之处,发现那里有着严重的磨损。 「哎呀,这个棒轴的地方磨损得很严重呢……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折断啊?」 「咦,真的吗?」 艾萨克走近水车,探头瞧着转轴的部分。薇蕾塔也奔到他身旁,察看转轴之处。正如艾萨克所说,转轴经过磨耗,出现了磨损。 目前似乎还一切如常,可是再这样下去转轴每就会折断,或许会让水车跟着塌毁。 「这个……再让水车运转下去,的确会使转轴断裂……得想想对策才行。」 薇蕾塔说完,便走到与河川相接的水道上游,拿起旁边的木板插进水道,阻断它与河川的连结。 由于停止水源供给,原本不断旋转的水车缓缓地停止动作。 「原来如此,用那块板子就能随时停下水车了啊。」 艾萨克佩服地说道,薇蕾塔笑着向他点头。 「没错,只要这么做便随时都能修理水车。不过,要是艾萨克先生没有注意到转轴的损伤,水车在修理前就会损坏,真是谢谢您。」 「哪里哪里,我也很高兴能够帮上忙。」 艾萨克对薇蕾塔回以笑容后,再次开始一边做着笔记,一边听着水车的说明。 视察开始半天后…… 艾萨克和巴林来到了位于村子尽头、染上夕阳色彩的森林前。 几根经过切割以便用来缴交租税的圆木就横躺在两人面前。 关于这些东西的准备情况,报告已在方才结束,现在他们正彼此慰劳对方的辛苦。 之后,回到村里的两人又巡视了一次田地。尽管艾萨克仍是没有完全相信森林土壤就是造成作物成长的原因,却也没有特别深入追究。 附带一提,薇蕾塔因为需要准备晚饭,于是先行回家了。 「那么我就先回营地了,这回因为某些原因需要带着部队前来,很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 「哪儿的话,能够协助军里各位大人的勤务,我们也感到无上光荣,请您千万不要介怀。」 由于平安地通过了视察,巴林也放松地用爽朗的声音回应。 见到巴林的反应,艾萨克也笑着道谢。 「那就在此解散吧,我一个月后还会再来,请您在此之前做好纳税的准备。」 「我明白了,那么一个月后再见。」 巴林如此回答艾萨克后,向他深深行了一礼,回到自己家中。 艾萨克目送巴林离开的背影,边叹气边回想今日的视察成果。 从自己在视察期间见到的村人,还有巴林与薇蕾塔的体态来看,葛利夏村的食粮状况得到了相当良好的改善。 无论是使用水车汲水,还是取用森林的土壤令作物急速成长,葛利夏村在这一个月间的快速复原实在是令人大开眼界。 这些情况无疑是值得欣喜的,但是艾萨克仍是感觉有些地方令自己无法释怀。 应该说,这个村子在各方面都顺利过头了,令他总觉得不自然。 其中他特别注意水车。 艾萨克到现在还无法接受,那种划时代??的道具竟是经由一个年轻农民之手而诞生的。 就在这时,艾萨克在自己的视野角落发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 他斜眼看过去,确认在离这里30公尺左右的树木阴影中,有个孩子正一动也不动地凝视这里。 ——男孩……年约五、六岁,名字记得是……. 艾萨克一面回想村人的名单,一面略微思考过后,很快地下定决心,笑着挥了挥手。 知道自己被发现的男孩在那一瞬间显得有些退缩,但他马上走出树木的阴影,朝着这里跑来。 「大哥哥,你是很厉害的军人吗!?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盔甲!」 男孩跑到艾萨克身旁,连招呼都没打就兴奋地喋喋不休。看来是因为看到身穿重装备的士兵,情绪激动起来。 「嗯,我担任一百位士兵的队长,所以是个有点厉害的军人唷。」 「一百人!?好强——因为你来村子时总是穿着很烂的盔甲,所以我完全不晓得!」 对于这番毫无顾忌的话语,艾萨克只能苦笑。看着这个两眼发光地凝视自己的男孩,他试着实行刚才灵机一动想到的办法。 「我记得你叫柯尔兹吧?其实我让军队在村子附近待命,想不想去见识一下?」 「咦,可以吗!?」 面对艾萨克出乎意料的提议,柯尔兹露出又是惊讶又是期待的神情。 「嗯,当然可以,但我们得先去告诉你的爸爸妈妈,说要离开村子一下。不然如果你随便就不见了,可是会引起大骚动的。」 「嗯!我家在这边!」 柯尔兹非常开心地回答,然后站到艾萨克前方快步往自己家走去。 艾萨克跟在柯尔兹身后走了几步,才边说「对了」边敲手,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怎么了?快点走嘛!」 「没事,我只是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柯尔兹知道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 「什么问题?快说吧!」 看到艾萨克装模作样地这么说,柯尔兹焦急地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柯尔兹的样子,艾萨克在内心涌起了些许罪恶感,却仍按着刚刚所想的开口说道: 「刚才我有从巴林村长口中听到做出水车的人叫做什么,可是因为是从未听过的名字,所以不小心就忘了,柯尔兹知道制造水车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柯尔兹刹那间露出愣住的表情,却又马上张口回答: 「是说一良大人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艾萨克产生了自己脑中爆出一片灼热温度的错觉。 若是艾萨克没记错,这个村里并没有一个名为一良的居民。 如果这个人物真的存在,那就代表巴林和薇蕾塔说了谎。 艾萨克在笑容背后拼命忍住怒火,继续附和柯尔兹的话。 「对,就是这个,他叫一良啊。我想跟这个人稍微聊一下,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嗯——早上妈妈说他要回神明世界一阵子,应该已经不在村里了吧。」 「……神明世界?」 冷不防地听到神明这个词汇,令艾萨 克不禁反问了回去,他无法立即理解柯尔兹究竟在说什么。 「对啊,你没听村长说过吗?」 「……那个神明世界在哪儿呢?」 听艾萨克这么问,柯尔兹哑然地仰望着他。 「就在那边的森林深处……大哥哥,你明明来过村子这么多次,却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 艾萨克将目光转往柯尔兹所指的方向,远远地望着杂树林。 他当然知道与这座杂树林有所牵扯的葛雷西欧尔传说。 尽管晓得这个故事,艾萨克却不明白一良这个人物跟葛雷西欧尔的传说有什么关联。 「啊,这个……那座森林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出现的森林吧?」 「什么啊,你不是很清楚吗?好了,赶快去我家吧。」 「咦?等、等一下!那位叫??做一良的人是进了那边的森林吗?」 艾萨克急忙挽留像是认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柯尔兹。 从柯尔兹的口气看来,简直像在说一良这个人是神明的使者还是什么的。当艾萨克这么问时,走在前方的柯尔兹突然停下步伐,迅速转过身。 「……大哥哥,你该不会……」 柯尔兹笔直地仰望艾萨克,说完后脸色在短时间内愈变愈白,接着还转过去背对着他。 「我要回去了。」 「啊,等等!」 柯尔兹不听艾萨克的制止,往自己的家跑去,而艾萨克也只能呆愣着目送他离去。 之后,艾萨克回想着柯尔兹所说的话,站在原地沉思了好一段时间。 另一方面,此时已经回到日本的一良站在开始西沉的阳光下,用铲子在地面挖了好几个小洞。 这里是一块约有一千坪左右的田地,位于崎玉县某处,是一良的父亲真治从某位认识的地主那边借来的。 说到一良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种事,是因为他移动到日本后立刻接到真治的电话呼唤,要他偶尔也回老家露个面,于是他才连忙赶到老家。 真治一看到一良的脸,便半强迫地让他坐上轻型卡车,带着人到田里,要他帮忙种植芦笋幼苗。 因此,现在一良正努力地持续挖掘种植幼苗用的洞,田边放置了大量装进瓶中的芦笋幼苗。 「哦,你还真是熟练啊,已经挖了这么多洞了。」 隔着固定距离,一良默默地挖出一个又一个的洞。而就在这时,真治推着载了肥料和锄头的独轮车过来了。 真治平时就有从事农务,所以身体几乎没有多余的赘肉,反而长了一身肌肉。 但他的身高不到170公分,比一良还稍微矮一点。 晒成褐色的肌肤与混有零星斑白的黑发看起来非常适合他,这样的容貌令真治有种洗炼的气质。 「我每天都在帮忙附近的农家种田,当然会熟练起来。」 一良边说边挖完剩下的洞,接着把锄头插进地面,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 由于崎玉是属于湿热的气候,让身体感觉起来比在葛利夏村种田时还要难熬。就算什么都不做,还是会不停地冒出汗水。 「哦?你有在帮人家种田啊,难怪身体也变壮了。有跟附近的人家好好相处吗?」 望着一良比以前更加壮实的模样,真治也理解似地点点头。 一良至今从未特别做过需要力气的运动。 因此一良的身体算是比较虚弱的那一方,但做了一个多月的农活,让他也多少长了些肌肉。 一良在村里不太吃点心,也没有暴饮暴食,正好产生了排毒效果,所以身体状况非常好。 虽然一良在回到日本时,偶尔会去家庭餐厅一次吃下大量的食物,但他认为这是可以被原谅的。 「嗯,大家都是好人……啊,对了,我有一个关于房子的问题想要问你。」 「房子?哦,虽然很老旧,却没有半点灰尘对吧?以前我去的时候,那里也是干净得有些过头了呢。」 真治边说边将肥料从独轮车上拿下,然后开始详细说起过去自己前往那栋屋子时的情况。 可是一良想听的不是这些,因此他插嘴说道「不,我不是要问这个」,打断了真治的话。 「房子里面有一间用挂锁锁住的房间,你知道那是什么房间吗?」 「挂锁?有这种房间吗?」 真治露出讶异的表情,显然非常疑惑。一良原本以为可以得到一点这个能够通往异世界的房间情报,想不到他的期待完全落空。 或许问遍亲戚的话总会找到一个知道的人,但一良近期内并没有与亲戚见面的打算。 反正他也不是马上就需要房子的情报,所以这件事大概会暂且被自己摆到一边去吧。 「比起这个,那间房子周遭几乎没有民宅,治安没问题吧?对强盗之流一定要多加防范啊。」 「我完全没听过那种危险的事情,乡下的治安应该比都市好吧?」 听到一良的回答,真治露出非常忧心的表情。 「不,这也不一定,多小心点总是错不了的。我准备了几个防盗用具,你回去时记得带上。」 「防盗用具啊……在这之前,我更希望你先给房子牵个水管。」 两人一面聊着这些,一面将大量的芦笋幼苗移植进洞里。 移植作业开始的两个小时后。 两人终于种完所有的芦笋幼苗,回到老家。 一良最初是预定今天要去群马县的街上,物色给薇蕾塔用的书,然后找点其他的礼物,就这么消磨一天。接着隔天白天先去葛利夏村一趟,看看情况再回来。 可是真治的呼唤打乱了一良的预定行程,这样要回葛利夏村的时间可能得再稍微延后了。 一良坐在窗户全开、奔驰于国道的轻型卡车副驾驶座上,吹着带有些许废气臭味的风。 等车子行驶了一段时间,坐在驾驶座的真治才以「话说回来」为开头向一良搭话。 「你在帮忙农家时,有使用耕耘机之类的机器吗?那种东西一个弄不好就会受重伤,要用的话记得要小心。」 「没有用任何机器啦,我只准备了锄头和铲子。」 「是吗……那你有没有打算要用人家家里的机器?」 「嗯——」 一良在无意间考虑起葛利夏村今后的农务。 只要使用机器,就能一口气耕耘广大的土地,也能大幅减轻村中居民的负担。 可是因为一良带去的现代食品,让村人们化身为不知疲累为何物的超人。事到如今,他认为村子并不需要机器的力量。 再加上村里没有急需耕田的理由,蔬菜的成长也很顺利。 对葛利夏村来说,应该不需要更多的农业支援了。 更何况若是把耕耘机等科技过于进步的成品带过去,万一被村民以外的人发现,那就很难解释了。 「不,我没有要用人家东西的打算,有锄头就够了。」 「这样啊。」 见真治似乎放下心来的样子,一良心想自己好歹也二十五岁了,这个老爸也担心过头了。 不过父母都是这样吧,况且一良又是独子,站在父亲的立场或许也只会更加挂念。 「欢迎回来,帮忙农务很辛苦吧。」 等真治和一良到达老家、进入家中后,一良的母亲睦就站在玄关迎接两人。 睦与真治不同,明明两人同样是五十四岁,却没有半点白发,皮肤的状况也很好,看起来相当年轻。这就是她平时注重饮食,并持续保养肌肤的效果吗? 「我们回来了,我从群马 开长途车过来就直接下田了,的确是挺累的。」 有某种美味的香气从家里深处飘来,看样子晚饭是寿喜烧。 「哎呀,你是不是有点瘦了?有好好吃饭吗?」 「请说这是减去赘肉后才有的紧实身材,我当然也有好好吃饭。」 一良在母亲目不转睛地凝视自己身体的目光下踏上走廊的地板,与真治一同洗完手后移动到客厅。 客厅桌上摆了一鼎煮着寿喜烧的锅子,还备有三人份的生鸡蛋,可以随时准备开始用餐。 睦把饭盛入碗中分给两人,大家一起合着手说完「我开动了」后,才对着寿喜烧的锅子动筷。 「呐,你好像已经去群马一个多月了吧,那??你预定还要在那栋房子住多久?」 面对久违的家乡滋味,一良以猛烈的气势大口吃饭。睦一边从冰箱拿出追加的肉品,一边询问他。 「嗯,我打算在那栋房子再住一阵子。反正乡村生活有很多有趣的地方,而且目前也还看不到为钱而来的家伙。」 自从搬到群马的房子后,以彩券奖金为目的而聚集起来的人们就像是完全被分散了般,没有半个人追到房子那里去。 不过最大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现在几乎生活在异世界,一个礼拜顶多回来一次的关系。 不管怎么样,一良很享受葛利夏村的生活,也打算暂时维持九成时间去异世界、一成时间回日本的生活模式。 「是吗……不过你偶尔也要跟我们联络唷。那栋房子所在的地区位于深山,就算打电话,讯号也几乎传不过去,今天爸爸的手机好像也只是偶然连上的。」 「对啊,一直没有联络的话,我们也会担心的。一个月一次也好,记得打电话给我们。」 「啊——说得也是,我会记住的。」 仔细回想一下,一良发觉自己从一个月前打过一通电话给真治后,就再也没跟双亲联络过了。就连偶尔回到日本筹措物资时,手机电池也大半处于没电的状态。 因此只要双亲不主动打来,双方就无法取得联系。 「然后呢,初次体验的乡下生活感觉如何?那栋房子没有电,会不会很不方便?」 「不会,习惯的话没电也没差,要照明的话有提灯就够了。」 「你到底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啊……」 在如今一年屈指可数的家族团圆时间里,夜晚就在他们这样持续的闲聊之下慢慢地加深。 隔日早晨。 明明还只是早上六点,一良却已经将装了替换衣物的邮差包放进车里。 真治也早就起床,将旅行用的大行李箱放到一良的车上。因为睦还没醒来,车库里只有一良和真治两个人。 「不过你回去的时间还真早,是有什么事情吗?」 把包包放上后座后,真治边将手放上车门的把手边说。 「嗯,我跟帮忙的农家约好了……是说,那个行李箱里……」 「哦,里面是防盗用具和我随意放的东西,在乡下生活时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什么随意,这也太大了吧……」 无论怎么看,放在车上的行李箱大小几乎都可算是l的尺寸了。 不管怎样都塞太多了吧。 「哎呀,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会烂掉的东西。好了,那我去田里啦,今天得把*圣护院萝卜种好才行。」(编注:京都名产,是一种圆球形的萝卜。) 真治说完后,关上车门,坐进自己的轻型卡车中。一良连声叹气,坐进车里发动引擎。 「那我就回群马了,帮我跟妈妈说一声,请她保重。」 「知道了,你也要小心身体啊。」 与真治互相问候过后,一良踩下油门,往群马驶去。 从老家出发四小时后。 一良在群马县的市区采购完日常用品和要给薇蕾塔当作礼物的书,便再次来到了以前来过的花草茶专卖店。 店内和一良之前过来时一样,留有传统民宅的舒适氛围,商品架上陈列着装有各种花草的压克力罐。 一良单手拿着女店员请他试喝的纸杯在店内闲逛,杯里装的是冰凉的花草茶。 「呃,我要莼麻和柠檬马鞭草还有……哦,这种花草茶真好喝,一样的能给我装个30克吗?」 一口气喝完花草茶后,一良提出这样的要求。女店员很高兴地表示没有问题,从一个压克力罐中取出花草,开始分装进小袋子里。 一良仔细环顾店内,发现了之前来时还没有的混合花茶,另外今天提供试喝的花草茶或许也是新商品。至于其他和上次不同的地方,就是地上摆着植了香草苗并标上价格的盆栽。 「啊,你们开始卖苗了吗?」 「是的,客人您以前光临时不是说想买香草苗吗?所以我就把几棵培育的苗分株,放在店里卖卖看。」 一良没想到自己的发言会成为对方拓展商品种类的契机,这份体贴让他很开心。 地上放置的商品用苗虽然还很少,但每株都是茎叶坚挺的好苗,而且全是一良之前没买到的品种。 「哎呀,不好意思,这样感觉好像是我在催促你们……那我就各买一盆野草莓和金盏花吧。」 「感谢您的惠顾。话说回来,您之前买的种子发芽了吗?芝麻菜之类的应该差不多快了。」 「嗯,买完种子当天,我就把能种的都种了。芝麻菜和罗勒都开始大量发芽了,其他的就还没长出东西。」 从种下种子到今天为止正好满两个礼拜,除了刚才举的那两种花草,其余的都尚未发芽。而罗勒像是要代替其他花草似的,长出了大量的嫩芽。 「柠檬香草也差不多要发芽了,请记得让环境维持良好的通风。」 「好,我在种的时候有注意这些事情,所以应该没问题……啊,有精油……」 一良请店员将商品装入袋中,并拿出钱包准备结账。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到放在附近货架上的精油。 仔细想想,自己偶尔会买些花草送给薇蕾塔当作礼物,却从未买过精油。关于花草的书上应当也有记载精??油的预备知识,买回去的话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请再加上这个精油,另外还要精油灯组合和专用袋各一份。」 「哎呀,谢谢您对我们的商品这么捧场。」 总而言之,一良将映入眼中的几罐30毫升装精油和价格有些昂贵的精油灯一并买了下来。 「谢谢您的惠顾,欢迎再度光临。」 在女店员高兴地微笑挥手目送之下,一良离开了这间花草店。 接下来又过了约三个小时。 葛利夏村的水车就设置在延续至村里的水道旁边,而从水车所在之处算起的数百公尺外有座略高的山丘,艾萨克和三名士兵就躲在山丘上的岩石后方。 艾萨克和两名士兵仍维持着重装打扮,另一位没有装备铠甲的士兵只穿了布衣,腰间也只插了把短剑。 四人没有交谈,除了偶尔拿起装了水的皮袋就口外,全都一动也不动地躲着。 这一行人之所以不出声,并不是因为没有特别想说的事情,而是其中的三名士兵顾虑到感觉战战兢兢的艾萨克,这才沉默不语。 「来了,快躲好。」 艾萨克似乎是在视线前方发现了什么,于是开口对没穿盔甲的士兵说: 「等到往这边而来的家伙抵达水车旁边后,你就往本队传令,叫他们按照当初的作战计划行动。」 「了解,内容是镇压村长家,并将村人全都关押在家中对吧?」 艾萨克点头同意 第2章 运筹帷幄 「原来如此,军队是因为上级在视察村子时还要顺便训练部队行军,才会绕过来吗?」 「是的,艾萨克先生和以往一样,只是让父亲陪同自己??视察村里后,就回伊斯提利亚了。大家的行动也都很顺利,没有引起任何问题。」 在晴朗的天空下,一良一面前往设置了水车的河边,一面听薇蕾塔报告昨天的情况。 按照薇蕾塔所说的,看来他们是顺利度过这次的骚动了。 虽然也有村民提出了危险的方案,薇蕾塔却机灵地巧妙诱导他们,让事情得以安稳解决。 「太好了……不过薇蕾塔可能会被叫到伊斯提利亚去说明水车的做法……感觉你好像变成了我的替身,对你真是过意不去。」 「啊,您不用道歉!我至今得到过一良先生的许多帮助,这种程度只是小事一桩。而且就算被叫过去,我也会好好地应付,让自己能够马上回来的。」 两人边聊边走,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水车下方。现在水门处于关闭状态,因此水车并没有在转动。 「就是这个转轴的部分,在使用期间似乎有所磨损……」 一良站在探头确认转轴部分的薇蕾塔身旁,跟着察看零件状况。 「我看看……啊,损耗得好严重,能在折断前发现真是太好了。」 一良确认转轴的损伤程度,并打开单手拿着的横线笔记本。 他翻动内页,打开画有水车图片的页数,用红笔记录重点。再不赶快想出一点办法的话,转轴可能真的会断掉。 「果然还是用金属之类的材质补强转轴或轴承之一会比较好吧……虽然也可以从日本带铜过来修,不过使用在伊斯提利亚买来的东西会安全一点。」 将加工过的青铜或纯铜拿来作为补强材料的话,应该就能应付转轴因为回转摩擦而产生的耗损。 虽然这样会比较费事,但为了防范艾萨克或伊斯提利亚的官员到时逼问材料的采购处,这些东西还是去伊斯提利亚采买吧。 「要在村里加工的话,就得做个稍微大一点的炉子,村子中只有用来修理凿子等工具的小火炉……咦!?」 见薇蕾塔突然语塞,一良回过头想确认是出了什么事。 「水车的情况如何?」 「……」 面对三位士兵突如其来的现身,回过头的一良哑口无言。 薇蕾塔凝视着站在眼前、摆出指挥官态度的男子——艾萨克——身体微微颤抖。 艾萨克的口吻虽然透露出亲近,望着两人的双眼却非常冷漠。 在这期间,于艾萨克身后待命的两名士兵移动到一良与薇蕾塔旁边,像是要包围他们似的。 「你是何人?看来不是葛利夏村的居民啊。」 艾萨克直视一良的双眼,开口质问。 在一见到士兵的当下,一良就因为过于震惊而停止思考,可是看到薇蕾塔在自己身旁发起抖来的模样,他反而成功取回冷静。 从情况研判,这些士兵是预料到一良会出现在这个地方,才会暗中埋伏于此吧。 虽然还不晓得他们是怎么察觉一良的存在,但首先一定要想点办法打破这个绝望的困境。 要是自己无法哄骗过这些人,不光是一良,连葛利夏村的处境也会变得很糟糕。 薇蕾塔已经陷入了恐慌状态,自己必须代替眼前的这个女孩做些什么。 「艾、艾萨克先生,这位是……」 「你不要说话。」 艾萨克瞪向想要插嘴的薇??蕾塔,强迫她闭嘴,接着再次直视一良。 「快点回答,还是你有什么无法回答的理由?」 ——这个人就是艾萨克啊,还真是年轻。 一良的脑里一边浮现不合时宜的感想,一边花上几秒思考该怎么回答。 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艾萨克,为人跟巴林和薇蕾塔所说的相同,那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这个人应该不太会做出忽视一良要说的话,立刻判处他绞刑的事情。当然,即使明白这点,眼下危机的状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是个旅行商人,在这附近徘徊的时候走着走着就来到葛利夏村,在那里借住了一段时间。」 听到一良的回答,艾萨克并没有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反而把目光转往一良手里拿着的横线笔记本。 「商人吗……让我看看你手上的那本书。」 一良把笔记本交给艾萨克,并对着胆怯地凝视自己的薇蕾塔露出微笑,小声地表示「不要紧的」。 艾萨克接过笔记本,用手指抚摸封面感受纸质,小声地哼了哼。接着他一面一面地翻过内页,手指停在画了水车的那一页。 「……是水车的设计图吗,还写了些其他的东西……设计这座水车的人是你?」 「嗯,没错。」 「我从未见过写在这本书里的文字,你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商人?」 当初来到村子的时候,一良曾跟村人表示自己是个商人。尽管自己和当时一样选择了这个回答应急,但再采用这种拙劣的敷衍,也只会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进行,看来自己得在这里做好觉悟才行。 「我来自位于葛利夏村森林深处的世界——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你说什么?」 听到这个预料之外的回答,艾萨克下意识地反问。 包围一良两人的两名士兵也看了过来,那两道视线都像是在说——这家伙在说什么啊? 一良站在他们的目光中,做了个小小的深呼吸。 然后他笔直地凝视艾萨克,开口说道: 「我说我是从神明的世界过来的,目的是为了拯救葛利夏村的人们。」 「……」 面对如此回答的一良,艾萨克等三人面面相觑。 他们脸上的困惑相当明显,可以看出这个回答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尽管一良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非常光明正大,内心却为了这不习惯的行动而疯狂地冒着冷汗。 若是让他们看看自己从日本带来的几个道具,一良就有自信能让这些人不由分说地接受自己是『来自神明世界的人』。 可是现在他的手边只有笔记本和原子笔。 当他想着是否能找出机会回村一趟时,艾萨克维持着那张诧异的表情张嘴说道: 「你刚刚不是才说自己是商人,还是在附近徘徊时才到达村子的吗?你这两段说词根本就搭不起来啊。」 「……那只是我用词上的失误,就算是神明世界的商人也是会迷路的。我在来葛利夏村时迷了路,所以才在森林里稍微徘徊了一下。」 被人指出话中的矛盾,一良不得不如此回答。 但从艾萨克的表情看来,这只是让他更不相信自己。 「不对啊,你刚刚还说自己住在村里……」 「是、是真的!这位就是为了拯救村子而从神明世界前来的葛雷西欧尔大人!」 当艾萨克开口打算再次进攻一良话语中的矛盾之处,就被薇蕾塔插嘴盖过。她应该也是觉得事情的发展很危险,这才行动的吧。 可是使用葛雷西欧尔这个词,也有可能产生更多矛盾。 「葛雷……什么?」 「是葛雷西欧尔大人!」 「你是说这个男的是葛雷西欧尔大人?」 「没错!」 看着如此断言的薇蕾塔,艾萨克无力地深深叹了口气。 「……我还真不知道葛雷西欧尔大人居然会是个商人。」 「……啊。」 「这个嘛,我在神 明的世界里也是有在做生意的……」 艾萨克无视还想补救的一良,直接看向站在他们身旁的士兵。 「把这个男人的手绑起来。」 一良就这么被逮捕了。 在一片寂静的森林中,哈伯从传令兵口中收到联络,于是命令部下集合到自己周围。 士兵们的表情僵硬,看起来都一样紧张。 「我们的任务是将村民限制在家中,等艾萨克大人回来后,会再看情况让传令兵转达之后的指示,到那时为止都不要擅离自己的岗位。」 「副队长。」 等哈伯说明结束,其中一名士兵举起了手。 「万一遇到村人抵抗,可以用这东西稍微教训他们一下吗?」 士兵边说边摇晃右手拿着的短枪,但哈伯对着他摇头。 「不行,就算对方多少会表现出不服从的态度,也不能马上对他们使用暴力。你们就努力说服他们,把人限制在家中。如果碰上无法处理的状态,就叫我去处理。」 听到哈伯这么说,大部分的士兵脸上都浮现了不满的神色。 他们一定是在想自己既是军队又身为贵族,为什么要如此地谨慎对待这些区区的农民吧。 以哈伯的立场来看,假使自己是队长,必要时也会采取稍嫌粗暴的手段。 可是身为队长的艾萨克应该不希望他们采取这种方式。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作为副官和艾萨克共同行动,也大致掌握了他的想法。 他也知道自己该采取何种行动,才能得到好评价。 「这是命令,不许有异议。全体各自展开行动。」 哈伯如此严令,让部下们开始行动。 当哈伯他们毅然执行葛利夏村的镇压作战时,一良等人正一个接一个朝着葛利夏村走去。 一良的手被绳子绑在身后,紧紧地打了个结,无法轻易解开。 从旁人眼中来看,就宛如罪人一般。 走在一良身侧的薇蕾塔虽然没被绑住,身后却有两名士兵牢牢地监视着她。 「这个……不用沾墨水就能书写吗……」 艾萨克使用一良那里取来的原子笔,边走边在皮纸上试写。 原子笔与艾萨克平时使用的羽毛笔不同,在书写文字时不需一直去沾墨水。 初次体验到使用原子笔的方便之处,艾萨克微微地发出了低喃。 「那东西叫做原子笔,等回到村子,你还能看到几个我从神明世界带来的道具。」 一良一面说着,一面想起自己放在村中房里的东西。 自己位于巴林家的房间里,除了装有今早从日本买回的物品的邮差包,还有真治交给他的行李箱。 尽管尚未确认过行李箱内装了什么,但总会有一、两个能够引起艾萨克兴趣的东西。 只要让艾萨克看看邮差包和行李箱中的物品,应该就足以充分证明自己来自于神明的世界。 「我有个问题。」 目不转睛地盯着原子笔的艾萨克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一良。 「今天是你来到葛利夏村的第几日?」 「呃……应该是三十多天吧。」 一良一边回想自己从公司辞职的日期和今天的日期,一边回答。 「三十天……我上次来这里是二十天前……」 艾萨克这么嘟嚷过后,又像是在深思什么般陷入沉默,再次面向前方开始走去。 一良看了看走在旁边的薇蕾塔,发现她和艾萨克一样露出似乎是在思考某些事情的表情。恐怕是在想着到达村子后,自己该采取何种行动吧。 ——在抵达村子之前,得让他们替自己松绑才行……毕竟自己现在的状态就跟葛雷西欧尔的传说完全相同。 若是村人目睹一良跟传说一模一样、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模样,可能会为了保护一良而群起暴动。 一良曾由薇蕾塔口中得知村民和巴林的对话,所以认为村人们拿起武器奋起的可能性非常高。 「薇蕾塔小姐,请回答我一个问题。」 经过约十五分钟后,艾萨克停止步伐,出声询问薇蕾塔。 「葛利夏村的人们都认为这名男子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吗?」 艾萨克边问边斜眼看着一良的脸,表情十分认真。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在艾萨克说出「这名男子」时,一良从他的说话方式中感觉到了彷徨。 或许他是对于一良「来自神明世界」的言论感到有些在意吧。 「当然,这位肯定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 「让你们这么想的根据呢?」 「这个……」 听到艾萨克的问题,薇蕾塔觑了觑一良。 是在问自己可不可以说吗?处在这种状况下,只能在某种程度上对他们诚实以对了。 一良看出薇蕾塔用视线传达的意思,微微地点了点头。 确认一良点头同意后,薇蕾塔先是吸了吸气,令自己冷静下来后才再度开口。 「因为发生在村中的事情,跟流传的葛雷西欧尔传说完全一样。在约一个月前,村子因为食粮不足而差点灭村时,这位大人带着许多粮食突然从村子森林的深处现身,拯救了我们。」 听了薇蕾塔的陈述,跟在最后面的两名士兵倒抽了一口气。 可是艾萨克跟那些士兵相反,表情完全没有变化。 「那些食物跟衣服放在村中的何处?」 「这个……」 相较于迅速提问的艾萨克,薇蕾塔看起来就是一副边想着该坦白到什么程度边说的模样。应该是一面设想一良从日本带回了何种物品,一面陈述的吧。 放在屋里的大量书籍姑且有做过遮掩,也许不会被发现。 但邮差包和行李箱还大剌剌地放在一良的房间里。 从日本回来后,一良还未打开过包包和行李箱,因此薇蕾塔也不清楚里面放了什么。 「就在巴林先生家里的其中一间房内,里面放了我从神明世界带来的物品。」 「你带来的所有物品都放在那间房里吗?」 艾萨克再度对从旁插嘴的一良提出问题。 「……没有,其他村民的家里也有一些我带来的食物。」 自从他开始住进村里生活后,曾给村人们带过几次食物,所以每个家庭应该都还有剩下储备的份量。育有婴儿的家庭里应当还留有奶粉,其他人的家中大概就是米与罐头了。 「……这样啊。」 艾萨克如此低喃后,将目光转往站在一良身后的士兵。 「把这个男人的绳子解开。」 「是!」 听见命令的士兵简短地回应后,将手里的短枪交给邻近的同僚,开始解开束缚一良的绳索。 看来艾萨克也知道葛雷西欧尔的传说,才会认为让一良保持这种状态回村有不妥。 「我只是暂时把你的绳子解开,还请你不要有逃跑的念头。要是有什么不当的举止,你的罪只会更重。」 「罪……呃,我是因为犯了什么罪才被抓的?」 「关于你犯下的罪……卢特。」 艾萨克暂时停止原先要公布答案的嘴,呼唤站在薇蕾塔身后的士兵。 「是。」 「你来说说这名男子的罪状。」 被艾萨克如此下令的年轻士兵——卢特——按照命令,端正自己的姿势。 「是伪证罪和非法入国罪。但若他的名字有记载于葛利夏村的住民簿上,将不适用于后者。另外,若是他出身于葛利夏村以外的国内村落,就 是并未经过许可的迁居,除了某些特别情况,否则他将会因为非法迁居而被处以罚金或是强制劳动。」 看到卢特回答得如此流畅,一良一边抚摸被解除束缚的手腕,一边暗暗佩服。 看样子这个世界的法律比一良所想的还要完善。 只是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被逮捕才会有了解这点的机会。 艾萨克颔首同意盏持的说明,重新看向一良。 「一切正如他所说的,不过因为村民相信你是葛雷西欧尔大人,我才暂时解开你的绳子,但这不代表你会被无罪释放。在审讯结束前,还请你配合我们的指示。」 「意思是,您们要把这位大人带到伊斯提利亚去审问吗?」 面对表情满脸不安的薇蕾塔,艾萨克点头表示「没错」。 「从眼下的状况来看,只能这么做了。」 「可是……」 「薇蕾塔,不要紧的。」 一良劝谏似地叫住还不肯放弃的薇蕾塔。 由于艾萨克的态度谨慎,令一良不禁差点忘了他是个贵族。在这个世界中,一介农民跟贵族顶嘴会不会被视为荒唐至极的鲁莽之举呢? 考虑到今后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带给他们坏印象会比较好吧。 「看来艾萨克先生跟我以前见到的领主不太一样,那我就照他所说的,去那个伊斯提利亚跟他们谈谈吧。」 「但是……」 「艾萨克先生,若证明了我就是葛雷西欧尔,那是否就能代表我是无罪的?」 「……这个嘛。」 一良沉静地提出疑问,艾萨克则勉强回答着。 一良提出的问题就等于是在问——你们能够对神施予刑罚吗?神明信仰在这个国家十分盛行,艾萨克身为其子民,自然只能回答那一句话。 「如果你真的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当然不会被问罪。只是,万一你说谎……」 「……会怎么样?」 艾萨克装模作样地说道,等一良反问,他才露出怀有深意的笑容开口道: 「应该会被处以拔舌之刑吧。若是被人弄清楚你是说谎的,那法官便会判断你是假冒神的名义煽动民众,只会判处与极刑同等的刑罚。」 「原来如此,要拔掉会说谎的舌头啊,那真的很可怕。」 「……」 面对一脸理解似地听着这些话的一良,艾萨克的表情转为目瞪口呆。 不过他叹了口气后,再次端正自己的神情。 「……总而言之,一切都等回村确认过屋里的房间再说。只要看到你所谓的从神之国度带来的物品,我应该就能有某种程度的判断。」 艾萨克说完后,再度朝着村庄迈进。 在众人走了约十分钟后。 一到达村庄的入口,在那里监视的其中一位士兵便朝着艾萨克跑来。 「结果如何?」 「已经让全体居民回到各自的家中了,村长家也完成了镇压,现在副队长正在村长家中进行指挥。」 「很好,没有人受伤吧?」 「是的,部队的士兵和村人都无人受伤,因为副队长严令我们绝对不能采取粗暴的行动。」 听到这份报告,艾萨克满意地点点头。看样子,在一良两人离开村子的期间,村子已经被艾萨克的部队压制住了。 村民都被限制在家中对一良反而方便,因为这样他目前的样子就不会被看到了。 另外既然村人是被各自分散开来拘禁在家中,他们为了拯救一良而聚集起来引发暴动的可能性便会减少。 「是吗,辛苦了,你回去监视吧。」 「是!」 让士兵回到岗位上后,艾萨克回头看向一良两人。 「我们接下来要前往村长家,请两位安静地跟着。毕竟我们虽然让村民全都待在各自的家里,但难保不会隔墙有耳。」 等确认两人都点头同意之后,艾萨克朝着村长家迈开脚步。 「艾萨克大人!」 「一良先生!您没事吧!」 一到达村长家,在入口讨论些什么的哈伯和巴林便大声叫道。 在场的士兵不只有哈伯,房屋周遭还有几名士兵正在巡逻。 「……一良?」 「我跟村里的人们说了,自己是名为一良的旅行商人……不过大家应该早就察觉到我的真实身分了。」 「什么……!」 当一良对艾萨克如此回答时,巴林露出惊愕的表情。 看到巴林的脸庞变得面无血色,一良微笑着表示「不要紧」。 「我不会因为身分曝光这点小事就舍弃村子的,请各位放心。」 「这……葛雷西欧尔大人……」 「……你说什么?」 完全弄不清楚状况的哈伯听到巴林透露的话语,脸上浮现诧异的神情。艾萨克张开嘴想要说明,但在觑了觑周遭的状况后,走近哈伯身旁。 「艾萨克大人,这究竟是……」 「我等等会说明,总之先进屋吧……你们两个在这里看守,无论什么人过来,都绝对不要让他们进来。」 哈伯尽管一脸困惑,仍按照艾萨克的指示进屋。 艾萨克随后催促一良和薇蕾塔,让他们跟在哈伯后面进去。 「是哪个房间?」 「就是那个客厅里面的房间。」 艾萨克进入客厅后,走向一良所指的房间。 站在一良身旁的薇蕾塔露出像是有些苦恼的神色,不过一良自己也非常紧张。让艾萨克看到从日本带来的各种道具后,他也只能承认一良就是『来自神明世界的人』……也就是葛雷西欧尔了吧。 可是问题在于这之后…… 首先,一良肯定会被他们带到伊斯提利亚去。 就算艾萨克承认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当场放一良自由。 即使艾萨克不会对一良出手,听过他报告的人们也不会保持沉默。 那些人铁定会使用各种手段讨好一良,想看看能不能设法利用他吧。 只要抓准时机逃回日本,一良就能恢复自由之身。 但若是他真的这么做,葛利夏村的人们之后会受到何种待遇就不得而知了。 一良拼命地思考有没有什么息事宁人的方法,可是这时艾萨克已经伸手去开房门,他只能暂且先将自己所烦恼的事情压在头脑深处。 总之,得先让他们认同自己就是葛雷西欧尔。 即便自己要采取行动,也是在那之后的事情。 「……是这个吗?」 打开房门的艾萨克走近放在房间中央的邮差包和行李箱,蹲下身边摸边轻声低吟。 行李箱是树脂所制,然而艾萨克从未触摸过这种东西。 当然,艾萨克也是头一次见到以聚酯纤维制成的邮差包。 一良穿来的衣服就折好放在邮差包和行李箱旁,只不过艾萨克似乎是打算暂且先把它们放到之后再来讨论。 「这是皮制的吗?」 「不,是用石油提炼制成的。」 「石油?那是什么?」 看到艾萨克的反应,一良将目光转向薇蕾塔,发现她也微微摇头。 看来「石油」这个词在这个世界无法通用。 虽然觉得换成「油」或许能让他们得以理解,但说明起来可能会变得很麻烦,于是一良决定不再多说,只要做个似是而非的说明就够了。 「是神明世界中一种会燃烧的水,只要用这东西进行加工,就能够做出那些物品。」 「这是 水做的啊。」 艾萨克以奇妙的表情低声说完,抚摸几下邮差包后,将脸转向一良。 「我想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 「……我知道了。」 一良走近邮差包,蹲下拉开拉链。 包里放着精油和力保美达等一良从日本买来的多项商品。 一良把手伸进包里,从中取出笔型手电筒。 「那是什么?」 「等等,你先看着吧。」 对着兴致勃勃地凝视手电筒的艾萨克说完后,一良将笔型手电筒朝向墙壁,按下位于侧边的开关。 「什么!?」 在开关打开的同时,超高亮度的led强光就这么照向墙壁。这幅光景对艾萨克来说过于冲击,令他不禁倒抽一口气,站在一良背后的哈伯也和艾萨克一样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是在圆筒中放入光精灵力量的照明道具,其他还有……」 艾萨克等人的反应让一良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有效果的。 趁着众人因为过于惊讶而说不出话来时,一良补上有些马虎的说明后,再次将手伸进包里,想着下一个要让他们见识什么。 「这东西叫做罐头,里面装有食物。只要维持这样的状态,就能够让食物保存好几年。」 一良拿出新的罐头,递到艾萨克面前并加以解释。 「里头的食物不会腐坏吗?」 「若是在事前指定的保存期限内,那就不会有问题,不过每样食物的保存期限都不同……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不,暂且不用,等之后到了伊斯提利亚再让我试试吧。」 一良一面对艾萨克解说,一面在内心松了口气。从艾萨克的应答来看,他基本上是相信一良的说明的,只是要带一良去伊斯提利亚的决定并未更改。 「啊……我果然无论如何都得去伊斯提利亚一趟吗?」 「……不好意思,因为眼下还无法断定你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即便你让我们见识到各种道具,却仍然没有你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证据。」 艾萨克回答得艰辛,额上也浮现了些许油汗。 看到摆在自己眼前的数种道具,艾萨克的内心应该已经开始认定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了。 但是目前还没有一良就是神明的决定性证据。 如果一良自己不做点什么,这个脑袋顽固的队长是不会屈服的。 ——我身为葛雷西欧尔的证据……只有那个了吧。 一良斜眼看了看正在窥视自己反应的艾萨克,当场考虑几秒,得出答案后便将手放在膝上站起身。 「那么,我就让你瞧瞧我是葛雷西欧尔的证据吧……请大家跟我来。」 「喂、喂,你说跟你走、到底是要去哪里?」 面对急忙随着自己站起的艾萨克,一良露出带有深意的微笑。 「去神明世界的入口。」 自那之后又过了约十分钟。 一良等五人来到了村外的杂树林中。 「从这前方开始就是神的领域,除了我,谁都无法往前走。」 一良确定附近的树木就是自己做过记号的那棵后,便走过之前造成薇蕾塔瞬间移动的场所。 「薇蕾塔。」 「好的。」 听到一良叫唤,薇蕾塔朝着他的方向开始前进。 然后在薇蕾塔快要到达一良所在之处时,她的身影便瞬间当场消失无踪。 「薇蕾塔!?」 「消、消失了!?」 「……」 目睹薇蕾塔在自己眼前消失,巴林和哈伯一齐露出惊诧的神情。 但只有艾萨克满脸复杂地站在原地。 「不要紧的,薇蕾塔只是回到了森林的入口而已。」 听了一良的解释,巴林显然松了口气。看到自己的女儿在面前突然消失,不管是谁一定都会感到不安吧。 「艾萨克先生也请走过来看看,只是会跟薇蕾塔一样,返回森林的入口处就是了。」 一良一说完,艾萨克一脸严肃地当场单膝跪地,并低下了头。 「……对于我们的各种无礼之处,我在此致上最深的歉意。一切都源自于我的专断独行,哈伯和其他身为我部下的士兵是无罪的。我会以我的性命来偿还这份罪过,请您饶恕他们。」 「咦?等、等等!」 「艾、艾萨克大人!?您要做什么!」 艾萨克从腰间拔出短剑,抵在自己的颈部。一良与哈伯见状,急忙冲了过去。 一良捉住艾萨克的手腕,将短剑拉开他的颈部。 「请你住手!就算你献上自己的命,我也只会觉得困扰!」 「可是,不这样就不能向葛雷西欧尔大人谢罪……」 艾萨克痛苦地呻吟道,短剑在他的颈部留下了刀伤,伤口渗出些许鲜血。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要刎颈谢罪。 「没有谢罪的必要,你只是忠实地在执行自己的任务……而且你在这种状况下还想要庇护部下的精神也令人赞赏,那我又为何要向你这样的人问罪呢?」 一良单膝跪下,把手放在艾萨克的肩上。 若是慈悲的神明,一定会这么说吧——一良一边思考,一边尽可能地露出柔和的表情阐述道。 艾萨克抬头仰望一良,先是满脸感激的神情,但随即又转为消沉并低下了头。 「可是我不但直呼葛雷西欧尔大人为『你』,还用绳子绑住了您。区区的人类居然对神做出那些行为,终究是无罪可恕……」 ——这……这家伙还真是麻烦。 即使心里这么想,一良却仍维持着微笑,然后摸了摸艾萨克的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在那种状况下,谁都会表现出与你相同的反应。」 「可是……」 「我赦免你来到这个村子后所犯下的所有罪过,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咦!?」 面对还想定下自己罪行的艾萨克,一良对他这么说完,强制地结束这个话题。 当一良表示要赦免艾萨克的所有罪过时,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三人都发出惊讶的叫声,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此景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神直接赦免了艾萨克的罪。 「好了,这样就证明了我是真正的葛雷西欧尔,那也就没有去伊斯提利亚的必要了,是不是?」 「……葛雷西欧尔大人,请容我冒昧禀告。」 当一良以无可奈何的口气这么说完,哈伯当场单膝跪下,将脸朝向一良。 「现在阿尔卡迪亚国内面临大规模的饥荒,许多人民正为饥饿所苦。可否请葛雷西欧尔大人发挥您身为慈悲与丰收之神的力量,拯救我们免于水火呢?」 「啊……这个嘛……」 看着一脸急切地对自己诉说的哈伯,一良在心里叹气,想着「他们会这么要求也是当然的」。 之前他也听薇蕾塔提起过,现在这个国家正面临干旱而产生的大规模饥荒。 既然慈悲与丰收之神现身于自己眼前,会向对方求救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一良为了该如何回答而支吾其词时,原本低着头的艾萨克也将短剑收回鞘中,摆出与哈伯相同的姿势并抬起头。 「我也在此恳求您,王族与各个地区的领主都为了守护领民而使尽各种办法,但灾情还是不断扩大,请您务必要拯救我国的人民。」 「嗯——我有个问题,这个国家全部共有多少人口?」 「应该是两百万人左右。」 「……」 听到艾萨克宣告两百万人的时候,一良有一瞬间差点直接昏倒。 虽然这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受灾户,但即使假设目前处于饥饿的人民比例只有百分之一,还是有两万人这么多。 而且从他们的话来看,现在是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严重的饥荒,需要救济的??人数就算是假设数字的二或三倍也不奇怪。 「两百万人……那我顺便再问个问题,伊斯提地方约有多少人口?」 「约四十五万人……请问,这个人数果然是太多了吗……?」 ——废话!这也太多了!! 令人厌烦的汗水从额头淌落,一良将自己想要如此大叫的冲动吞回喉咙深处,开口说道: 「不,没这回事。只是以我的想法来说,我并不喜欢直接拯救所有的人。人类的问题,就该以人类的力量解决。」 老实说,现在的一良根本不可能一次填满几万人的肚子。而且不管他怎么想,长期持续搬运数万人份的食粮这个主意显然也不现实。 「可、可是,这样的话……!」 哈伯听到一良的宣言,以万般恳求的表情倾诉。 向现身于眼前的慈悲之神求救,对方却偏偏以「你们自己想办法」为由推托,他会想要表达抗议也是很自然的事。 「哈伯,注意你的用词!我们现在是在神的面前啊!!」 「但再这样下去,会有几千、甚至几万人饿死的……!」 即使遭受艾萨克宛如斥责般的告诫,但哈伯仍试着想要直言恳求,一良朝他温柔地微笑。 「我并没有说要完全不管,为了让你们克服这次危机,我也会多少协助你们的。」 老实说他无意这么做,但要是在此严加拒绝他们的请求,演变出来的事态应该也对葛利夏村的居民毫无益处。 每个人肯定都会这么想——为什么只有葛利夏村能够尽情领受到神的恩惠?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葛雷西欧尔大人……」 看着表情瞬间绽放出光采的哈伯,一良温柔地点头,哈伯身旁的艾萨克也感动地眼泛泪光。 「我会教给你们增加农作物产量的方法,还有水车等等更有效率的道具做法。若是有注意到别处,我也会给你们建议……只是,我有几个条件。」 「条件吗?」 两人正因为能够得到神明帮助而欢喜不已,听到有条件时边面面相觑,看起来像是无法料到一良会提出什么要求。 面对这两人,一良舍去直到刚才还挂在脸上的微笑,以认真的表情张口说道: 「今后,无论我在葛利夏村做了什么事,都希望你们不要干涉。万一村子与村民遭受到不当的对待,我将会收回一切的援助。」 「葛雷西欧尔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我们给予葛利夏村特别的待遇吗?」 艾萨克同样以认真的目光反问,但一良摇摇头。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为了避免你们贪图自己方便而榨取村民从我这里得到的知识,请不要强迫居民迁居或把他们叫走。至于纳税及其他义务,只要跟着以往的法律走就好。当然,如果你们之后想重新制定法律,或是有钻漏洞等行为,那就另计。」 等一良一口气全部说完后,艾萨克和哈伯的神情都变得有些讶异。 他们是没想到一良会说出如此执着于葛利夏村的发言吧。 刚刚,一良是以「自己并没有特别优待葛利夏村」为基准在阐述条件。 但是当他说出「无论我在葛利夏村做了什么事,都希望你们不要干涉」时起,就已经对这个村子另眼看待了。而且葛利夏村现在不只受到他的粮食支援,也成功增加了农作物的产量。 即便一良表示纳税及其他义务就按照惯例,应当仍有几点是他们无法释怀的。 可是现在的艾萨克和哈伯都无法表达否定的意见。 「……我明白了,葛雷西欧尔大人所说的条件内容,我会直接传达给领主纳尔森大人,也一定会努力让一切符合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期望。」 听到艾萨克的回答,一良总算放下了心。 虽然自己的做法有些强硬,但总算是能够确保村民的安全了。 之后只要再给予这个国家一点支援,自己的行动就不会给村子带来困扰。 不过一良也很清楚,自己所谓的「一点支援」应该会相当麻烦。 但他也认为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可以说除了葛利夏村外,一良在异世界变得几乎没有任何自由。 即便如此,这个结果还是比自己被逮捕、村民被问罪的下场要好得多。 「那么,我就去一趟伊斯提利亚吧。」 一良说完后就站起身,艾萨克与哈伯惊讶地仰望着他。 「您愿意跟我们前往伊斯提利亚吗!?」 「是啊,这样的话在各方面都会比较方便吧?」 如果自己没有跟着,就这么让艾萨克等人回到伊斯提利亚,他们很有可能会在说明时擅自将事情夸大。另外,万一伊斯提利亚那边把一切解释成对他们有利的方向,那就糟了。 尽管会很麻烦,一良还是认为自己该亲自前去与伊斯提利亚的领袖们好好谈谈。 「那我们这就立刻出发……我们有将拉塔跟着部队一起带来,请葛雷西欧尔大人骑着它行进吧。」 「一良先生……」 当一良等人正在讨论这些时,薇蕾塔跑了回来。 薇蕾塔看着跪在地上的艾萨克与哈伯,似乎察觉到了话题进展的方向。 「薇蕾塔,我们必须分别一段时间了,我得去伊斯提利亚进行交涉。」 一良说完后,薇蕾塔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露出忍耐的表情将目光投往地面。 「不要紧的,过几天我一定会……」 回来——正当一良想这么说的时候,薇蕾塔立刻抬起脸。 「我也要去!」 「薇蕾塔……」 看到薇蕾塔拼命宣言的模样,一良一脸为难,不知该怎么回应。 薇蕾塔知道一良只是个普通人类,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担心他吧。 可是一良想尽量避免村人遭受损害的可能性。 若是让薇蕾塔一同前往伊斯提利亚,以纳尔森为首的伊斯提利亚领袖们或多或少都会对她有印象。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独自前往。 「葛雷西欧尔大人,倘若让巴林先生和薇蕾塔小姐一起前往伊斯提利亚,要把握村子现状和整理至今的经过都会更加容易。而且比起只有葛雷西欧尔大人与我们同去,我认为这么做才能让村民感到安心。」 当一良正在思考该如何答覆薇蕾塔之际,艾萨克从旁插进两人的对话。 的确就如艾萨克所说,有巴林和薇蕾塔陪同,村人们的心情也会有所不同吧。况且要是一良独自前往伊斯提利亚,那情况就变得跟葛雷西欧尔的传说一模一样了。 这样的话,村民一定会感到不安。 「……我知道了,就让薇蕾塔和巴林先生与我同行吧。」 听到一良这么说,薇蕾塔与巴林脸上都浮现了安心的神情。从艾萨克和哈伯那里传来的氛围来看,他们似乎也放下心中的大石。 「那我们回家去取行李吧。我想在出发前跟村人们做个说明,请巴林先生让大家到屋前集合,然后巴林先生的行李就麻烦薇蕾塔一起整理了。」 「哈伯。」 「是。」 艾萨克边站起身边呼唤跪在旁边的哈伯。 「你跟巴林先 生一起过去,将士兵撤回村外。」 「若士兵提出关于村中人物的问题,该如何回应?」 「就说是他国贵族在逃亡途中来到了村里,不用回答是哪个国家,只表示要郑重对待这位贵客,把人带到伊斯提利亚就行了。」 「我明白了。」 听闻艾萨克和哈伯之间的对话,一良在内心点头赞同。 艾萨克恐怕是想防止士兵泄漏葛雷西欧尔存在的可能性,还有避免传言扩散。 目前他们还未对伊斯提利亚的上级做出任何报告,会如此判断也是当然的。 站在一良的立场,若有人四处散布葛雷西欧尔现身的消息,那么自己也会很困扰,所以他们的判断正中一良的下怀。 一良一看到哈伯站起了身,便往房子的方向开始走去。 「我去拿行李,艾萨克先生请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我知道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叫我一声。」 看到接受一良指示并恭敬低头的艾萨克,在屋子前看守的两位士兵露出有些诧异的表情。 但他们的失态也仅只出现那一瞬间,两人马上就模仿艾萨克,一起低下了头。 一良与薇蕾塔一进入屋内,便前往放有他行李的房间。 「好了,力保美达和罐头是必需品,其他的……还是全部带走吧。」 「那个,一良先生。」 当一良回房开始物色携带物品时,微蕾塔坐到他身旁出声叫道。 自从在杂树林经历瞬间移动后,薇蕾塔便完全错失一良他们的对话,因此很在意一连串事情的详细经过。 「您说要到伊斯提利亚去和纳尔森大人交涉,是要交涉什么呢?」 「呃,刚才我在树林里也跟艾萨克先生他们说了,就是以葛雷西欧尔的名义稍微扶持一下伊斯提地方,我打算以援助作为交换,让领主保障村子的安全和我的自由。」 「扶持是指……支援食粮和授予道具的知识吗?」 「因为没办法带那么多食物,所以支援应该会是以教授水车等道具的做法为主吧。」 一良若无其事地说道,但薇蕾塔的脸上却充满不安的阴影。 「可是……这样的话一良先生会不会无法从伊斯提利亚回来啊?我认为他们请您传授的技术绝对不会只停留在水车。如果我是领主大人,就会编造各种理由,尽可能地将一良先生留在自己手边,因为我想要的并不只有水车等等可以提升农耕产量的那些技术。」 「没事没事,无论他们怎么说,过几天我就会使用神明的权限坚持回村。毕竟对外我就是葛雷西欧尔,既然我要求回村,领主也不会强硬地反对吧。大概最多也只会找些像是让护卫兵陪同我回村的理由,命他们监视我这样。」 一良轻快地断言,薇蕾塔尽管有些惊讶,却仍张口说道「可是——」,继续接下去。 「要是纳尔森大人不认同一良先生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话怎么办?虽然您让艾萨克先生他们在村子的森林里目睹了我消失的瞬间,但这一幕很难展现给纳尔森大人看吧……」 被薇蕾塔这么一说,一良嗯了一声,摆出暂时陷入思考的动作。 「我本来是觉得只要让他看看打火机或力保美达之类的,并让艾萨克他们帮腔,事情就会简单得多。不过要是那两个人只是最下层的差役,那要让领主相信的确得花上很多时间……但根据薇蕾塔和巴林先生至今的说明,纳尔森这位领主在处事上似乎挺能变通的,所以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只要给他看看数位相机之类的东西,他应该就能理解了。就算得不到他的信任,我的提议对于身为领主的他来说也没有坏处,我想他会接受的。」 看到一良充满自信地回答,薇蕾塔轻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因为刚才话中出现了一个令她在意的词,于是她出声询问: 「那个、数位相机指的是可以拍摄照片的道具吧?您有带来吗?」 「嗯,有带来。」 一良找了找邮差包,从里头取出一台银色的数位相机。 这台相机从一良中彩券前就是他的爱用品,尽管型号有点老旧,在当时却是价格不斐。 里头的档案只有在村中悄悄拍下的几张照片,薇蕾塔瞥了眼相机后,以认真的表情开口说道: 「一良先生,我认为这个数位相机还是别让人看到比较好,特别是贵族。要是他们知道数位相机的使用方法,肯定会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弄到手的。」 「贵族……嗯,你说得很对,他们可能会把这东西用在危险的事情上,得尽量注意别让人瞧见了。」 一良口中的「危险的事情」,指的就是暗杀要人。 这个世界没有照片这种东西,要知道某人的长相就只能实际见过真人,或是从肖像画去推测。 若是被与暗杀有所牵扯的人知道数位相机的存在,对方必定会对它垂涎三尺。 只要能事前拍下暗杀对象的容貌,接下委托的暗杀者要锁定目标的时间就可以大幅缩短,所以自己也得小心使用才行。 「然后,放在这个房间里的道具您要嘛就是全带到伊斯提利亚,要嘛就把不要的物品带回日本。既然艾萨克先生和哈伯先生看到了这房里的道具,若是您把行李放置在此,他们就有可能派人潜入这里来取得这些东西。不过他们两位都打从心底相信一良先生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应该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说得对,况且这些东西的量也挺多的……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这个行李箱里放了什么呢,打开来看看吧。」 一良啪的一声开启行李箱的锁,把箱子摊开。 「……这是啥?」 一良探头看了看行李箱里头,便直接僵在原处,反而是薇蕾塔代替他拿起其中的几个物品开始调查。 「呃,衣服、书、剑和靴子,然后还有皮制手甲……啊,这个手背的部分好像放了金属板进去唷,靴子的鞋底似乎也装了什么金属在里面。」 从父亲真治手中接过行李箱时,他曾说过里头装了『防盗用具和在乡下生活时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 可是实际瞧瞧行李箱里的物品,乍看之下居然还有像是电击枪和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 不管一良怎么想,这些东西都跟乡村生活毫无关联。 一良从行李箱中拿出类似防刃背心的物品,露出苦笑。 「那个混蛋老爸,其实知道那个房间可以连结这个世界吧?」 当一良昨天询问真治屋里那个房间的事情时,他表示自己『不知道有那种房间』。可是光看他要自己带来的行李箱内容物,那番话的可信度显然令人怀疑。 看来下次跟真治谈话时,自己有必要再逼问他一次。 「咦,您没告诉令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事吗?」 看到薇蕾塔一脸意外的表情,一良点点头。 「岂止是没说,就连那扇可以通往这个世界的门,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昨天回到日本的时候,我有迂回地试探过他,可是他却是一副完全不晓得的样子……不过他也可能是明明知道,却故意装傻做出那种反应的。如果相信我只是住在乡下,就不会让我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了。」 「是吗?日本真是个治安良好的国家啊……」 薇蕾塔如此回答了双手环胸嘟嚷的一良,接着取出斜放在行李箱中的剑。 她解开固定的金属钮扣,握住剑柄,把剑拔出剑鞘。 出鞘的双刃剑身看起来保养得很好,但仔细一瞧就能发现剑身和剑柄的部分到处都有经常使用的痕迹。 整把剑长约80公分,剑身的长度也有60公分左右。以外观来看,西洋的骑士剑与其最为相似。 剑上并没有特别加上什么装饰,是把给人强大印象的出色长剑。 「保养得真好……材质是铁吗?」 一良边说「给我看看」边从薇蕾塔手中接过剑察看,剑身似乎确实是铁制的,恐怕是用钢铁锻造而成的吧。 与短剑不同,这把剑不仅剑身长,握在手中的重量也相当沉。 「嗯,应该是铁制的,也有使用过的痕迹……该不会是爸爸用过的吧?」 一良握着那把剑,低声说道。一旦被警察发现自己持有这种东西,肯定会因为违反枪刀法而被逮捕。 「若真是这样,那这把剑就很重要了,必须好好珍惜。好了……我也去做一下旅行的准备。」 薇蕾塔留下边看着剑边陷入沉思的一良,走出房间。 自从一良和薇蕾塔回到房里后,时间又过了三十分钟。 两人拿着行李走到屋前,发现全村的居民已经集合在此。 一良肩上背着邮差包,手里提着行李箱。 薇蕾塔身后背着一个大背袋,没有像之前那样拿着短枪等武器。 她身上穿的服装则和上次前往伊斯提利亚时相同。 房子前已看不见镇压村子的士兵身影,在场的士兵也只有看守房屋入口的两人和艾萨克而已。 村人们满脸不安,不停质问位于人群中心的巴林。 只是当他们一看到一良,便马上安静下来,一起看向他。一良走到村民面前,开口宣布: 「各位,为了授予些许智慧给统治这个地方的领主,我决定将前往伊斯提利亚一段时间。」 这番话令聚集的村人们再次产生骚动,骚动的气氛正逐渐扩散。 「请安静。」 一良让村民平静下来后,才再次张口说道: 「请大家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被强迫带到伊斯提利亚的。过个几天,我一定会回到村子,请各位放心。而且我不会独自前往伊斯提利亚,巴林先生和薇蕾塔也会与我同行。」 闻言,前来听取一良发表消息的村民间的氛围渐趋柔和。 只是不安仍未自他们的脸上散去,即使一良没有像传说那样,是于颈部被绑上绳索的状态下遭人带离的,可是他被军队带走的事实并没有改变。 就算一良这么保证,也无法完全拭去村人们的担忧。 「一、一良大人,我……」 当一良再次开口想要安抚不安的村人时,有一名男孩从村人当中走到他面前。 「柯尔兹?」 柯尔兹仰望着一良,眼中噙着泪水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目光却又马上落到脚边。一良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柯尔兹齐平,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的,我过几天一定会回来,到时候再一起玩吧。」 「那、那个,我……」 柯尔兹抬起脸,下定决心张开了嘴。 「柯尔兹,别说些让葛雷西欧尔大人困扰的话。」 但艾萨克的声音打断了柯尔兹想说的事,而且话中的内容令在场的村民大吃一惊,纷纷看向他。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村人们都认为『一良以为自己身为葛雷西欧尔的秘密并未被人察觉』。 他们已经晓得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的事情,绝对不能让本人发现——如此考虑的村民会惊讶也是自然的。 「艾萨克先生。」 一良看向艾萨克,以目光警告他别插嘴讲些多余的事情。艾萨克端正姿势,朝着一良行礼。 与皱起脸的一良相反,艾萨克的内心松了口气。 如果事情发展下去,让柯尔兹坦承暴露一良真实身分的人就是他——在场的村人就有可能对柯尔兹和他的家人施以制裁。 自己被厌恶、憎恨都是没办法的事,因此艾萨克也看开了。 然而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而使得村民彼此反目,那自己就无颜面对一良了。 虽然柯尔兹的确是做了坏事,不过让他就这么继续隐瞒,对他的将来也好。 即使柯尔兹无法忍受罪恶感,应该也只会对双亲吐实吧。 这样的话,柯尔兹的双亲势必会去找巴林商谈。 按巴林的性格来看,肯定会要他们封口,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一良完全不晓得艾萨克的心情,叹了口气后再次站起身环顾村民。 「我一定会回来的,所以在我不在的期间,请大家务必不要轻率行事。」 一良认真地叮嘱神情不安的村人们。 将村民留在原处后,一良等人离开了村子。 艾萨克的部队和马车一同停留在离村庄有些距离的场所待命。 部队里似乎也有骑兵,附近的树旁系了数头跟马十分相似的动物——拉塔。 士兵们大部分都正坐着休息,站着的只有负责警戒周遭的警卫兵。 现在的一良两手空空,邮差包和行李箱则由刚刚在屋前负责看守的两名士兵拿着。 一良等人一靠近部队,注意到他们的哈伯往这里跑来。 「哈伯,已经做好出发准备了吗?」 「随时都能够出发,我打算请葛雷……一良大人骑乘骑兵用的拉塔,您认为如何?」 「我无所谓。」 听到哈伯说明拉塔是骑兵所用,一良将目光转向系在树旁的拉塔。 拉塔身上装着坐鞍,坐起来的感觉好像也不坏。哈伯得到一良的首肯,便跑到了拉塔身旁。 「前往伊斯提利亚需要二到三天的时间,其实本来是想让您乘坐马车的,但马车已经载满了帐篷等等物品……」 「没关系,请别在意。」 一良之前曾以徒步的方式前往伊斯提利亚,因此他十分清楚要徒步旅行有多么费事。 既然自己能够在籾底不会生出水泡的状态下移动,那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艾萨克低下头向一良表示感谢后,转向坐在地上的士兵。 「全军,排成两列纵队!赶紧做好行军准备!」 艾萨克大声地下达指示,本来坐着的士兵立刻站起身,开始快步排成两列的行军队形。 士兵们大部分都是步兵,少数似乎是骑兵的士兵们奔至系着拉塔的树旁,解开缰绳。 「一良大人,请让我来协助您骑乘拉塔。」 一良发出「喔喔……」的赞叹声,兴致勃勃地望着士兵们急忙排成行军队形的样子,而哈伯就在此时牵着拉塔回来了。 看到被哈伯牵着缰绳的拉塔,一良注意到一件事。 「没有镫啊……」 没错,这头拉塔身上装的坐鞍并没有附上镫。 镫指的是垂在马儿腹部左右的踏板。 这东西主要是作为人上马时的踏脚处,还有骑马时控制姿势用的踏板。有镫和没镫之间,骑乘的难易度可说是天差地别。 「您说『あぶみ』……吗?」 手持缰绳的哈伯听见一良不自觉说溜嘴的呢喃,当场反问。 「啊,没事……」 一良的视线转到周围的骑兵,确认了他们的拉塔也是没有镫的。 「什么事都没有,请别介意。」 一良以这样的回答蒙混过去,并将手放到坐鞍上。 等一良把手放上坐鞍,哈伯立刻绕到他背后,以像是由下往上推的方式让他坐上拉塔。虽然一良的动作有些缓慢,却仍是在哈伯的辅助下设法跨坐到了拉塔身上。 拉塔的背很高,因此一良目前的视线高度约 为2.5公尺左右。 成了马骑士……更正,是拉塔骑士的一良放眼望去,发现周围的部队士兵没花多少时间就整顿好了行军队形。 薇蕾塔与巴林在一良身后拿着自己的行李,仰头望着骑上拉塔的他。 骑乘拉塔的当然只有一良,另外两人必须徒步移动。 「那么,我先到部队前列去了。如果您有什么事,请向哈伯提出。」 本来在旁边看着一良骑乘拉塔的艾萨克这么说完,就往部队的最前方走去。 当艾萨克抵达最前列的同时,前方传来了一声「前进!」的叫喊,部队的士兵一个接一个迈出步伐,开始行军。 「哦,摇晃得真厉害。」 拉塔开始行走,坐在它背上的一良一边随着它的动作摇晃,一边用双脚夹住拉塔的腹部取得平衡。 幸亏有坐鞍,让一良不至于滚下拉塔。但因为没有镫,找不到立足点的双腿难以支撑。 若是长时间骑乘,感觉会累积不少疲劳。 「一良大人,要是您觉得不适应,请尽管吩咐,我们可以马上为您准备马车。」 牵着缰绳的哈伯听到一良的话,立刻反应过来,这么补充道。 可是要空出马车,就表示车上的帐篷等行李会交由士兵来拿。 如果一良真的提出要求,其他士兵肯定会对他冷眼相待。 在这种关键时刻,就算觉得有点疲累,也还是该继续忍耐拉塔背上的晃动才对。 「啊,没事,我维持这样就好……另外,我有些事情想问问。」 一良委婉地拒绝哈伯的提议,却准备了几个问题想要询问他。 「是的,请尽管问。」 哈伯一面牵着拉塔的缰绳,一面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仰望一良。 最初见到哈伯时,他给一良一种文静又英武的印象。不过或许是因为长相稚嫩的关系,他这么一笑,在一良眼中的印象便变得柔和了些。 「你刚刚说阿尔卡迪亚全国都面临大规模的饥荒,而除了粮食不足外,国内还有其他造成问题的要素吗?」 尽管艾萨克和哈伯只恳求自己救济正处于严重饥荒的人民,不过若是还有其他造成紧急问题的因素,事前知道也没有损失。 当伊斯提利亚的领袖们承认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时,应该也会跟他商量饥荒以外的各种问题吧。趁现在理解问题内容,??事前思考对策也不坏。 「除了粮食不足,偶尔会发生的大洪水也是一大问题。每年我们都会对席普西欧尔大人献上祈祷与供品,乞求不要发生水灾,但是祂答应请求与拒绝时的差距实在非常激烈。虽然我们也有整治河川,可是一旦下起大雨就束手无策了。」 听闻这些讯息,一良想起以前从薇蕾塔口中听到了洪水之事。 这个国家在降雨时节一到,河川便常常泛滥,引发洪水,受害的似乎也不只是葛利夏村。 洪水会造成严重的灾情,就代表这个国家的治水技术尚未发展起来,因此没有采取什么高明的对策。 在一良的眼中,对水神献上供品与祈祷,期望神明解决,采取这种非科学的对策根本派不上用场,可是这种方法在这个世界却是理所当然的。 「洪水吗……真是个严重的问题。还有别的吗?」 「是的,除了洪水以外,还有老旧建筑坍塌和环境卫生的问题……」 就这样,一良以哈伯为对象,先行预习了发生在阿尔卡迪亚的许多问题。 在拉塔的背上摇晃了四小时后…… 部队为了搭帐篷而停止行军。 太阳早已深深倾斜,再过两个小时,这附近便会被黑暗所包围。 尽管途中夹杂好几回十分钟左右的休息时间,一良的臀部还是因为一直跨坐在拉塔背上的缘故而隐隐作痛。 一良借着哈伯的帮助下了拉塔,一边抚摸自己的臀部,一边伸起懒腰。 然后位在后方的薇蕾塔拿着装了水的皮袋,跟着巴林一同前来。 「一良先生,辛苦了。来,这是水。」 「谢谢,骑乘拉塔还挺累人的……」 由于骑着拉塔很长一段时间,一良精疲力尽。他一接过皮袋,便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部队的士兵们从马车上取出帐篷及烹饪器具,急忙在一良周围开始准备露营。 「一良大人,关于用餐这部分……」 在旁边待命的哈伯趁着一良喝了水喘口气时出声叫唤。 「现在能够准备的只有备来用于行军的面包及肉干,很抱歉得让您和其他士兵吃同样的东西……」 「我完全不介意啊,谢谢你。」 看到哈伯难受似地这么说,一良便以笑容作为回应。 对一良来说,这是能够体验军队饮食的绝佳机会。他很好奇在这个世界的军队中会出现怎么样的伙食,甚至在这方面的兴趣还大于关心餐点的品质。 「非常感谢您的体谅,那我也去帮忙准备露营,请一良大人您们暂且在此稍候。」 哈伯向一良低头行礼后,混进附近的士兵中开始准备搭设帐篷。 「这还是我第一次体验军队的伙食,没想到居然还有面包跟肉干,看来军队的粮食是有特别待遇的。」 一良看着周遭士兵,述说自己的感想,薇蕾塔和巴林也跟着点头赞同。 上一次住在伊斯提利亚的大众旅舍时,吃到的食物只有少许蔬菜配上味道极淡的汤。两相比较之下,部队的食物已经算是很丰盛的佳肴了。 能够享用面包与肉食,代表士兵的伙食远比那些农民来得丰富。 「我以前还在军队里的时候,虽然会有面包,却从没见过肉干呢。这支部队的士兵似乎都是贵族的孩子,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上层特别礼遇吧。」 「咦?这个部队的士兵们全部都是贵族吗?」 一良露出前所未闻的神情反问巴林。 巴林和薇蕾塔察觉到士兵所持的短剑装饰,因此在一开始军队到达葛利夏村时,就知道他们是贵族了。 可是没有相关知识的一良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点。 两人也没跟一良解释过半句,他当然也就什么都不清楚了。 「没错,每个士兵挂在腰上的短剑都有家徽的装饰,那代表了他们的贵族身分。艾萨克先生和哈伯先生处于能让这些贵族服从于他们的立场,所以应该是比其他士兵更加高贵的贵族。」 听了薇蕾塔的说明,一良重新注意起周围士兵所带的短剑。 经过仔细观察后,一良发现他们的短剑的确都有漂亮的装饰,而且每个士兵的都不同。 「居然是这样……我完全没注意到。即使身为贵族,也有这么多人会加入军队,并以士兵的身分认真训练啊。」 「虽说是士兵,但这支部队的成员应该都是指挥官候补。我听说他们会先在这种部队里累积几年经验,再各自成为自己领地召集的军队指挥官,或是去隶属伊斯提家的军队担任队长。」 也就是说,这支部队就类似士官候补生集团吧。既然是这样,那一良也就能理解为何他们的伙食如此充实了。 当一良等人闲聊起这些话题后,又过了约一个小时。 太阳缓缓地靠向地平线,周遭也逐渐染上夕阳的色彩。 当三人开始觉得准备工作花了不少时间之际,士兵终于开始陆续地架起帐篷。 晚餐似乎也准备就绪,有某种炖煮料理的香味飘了过来。 「一良大人,抱歉让您久等了。帐篷已经准备完毕,我来给您带路。」 看起来有些疲累的艾萨 克从正在作业的士兵中走出,来到一良身边。 看着士兵们的模样,一良隐隐察觉到这支部队的士兵水准并不高。他们全部都很年轻,包含艾萨克在内,部队里没有半个比一良年长的人。 虽然一良并不清楚详情,但隶属这支部队的士兵大概就类似拥有指挥官候补指挥官头衔的新兵吧。 「知道了,薇蕾塔和巴林也可以跟我一起住吗?」 一良询问站在前方准备带路的艾萨克。 在那一瞬间,艾萨克以像是在考虑的目光看向薇蕾塔与巴林,不过很快便又开口说道: 「……是,既然一良大人这么说,那我们会马上准备。」 得到艾萨克的允许,一良点点头,拿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一良等人跟在艾萨克身后,抵达其中一个帐蓬前。 帐蓬面积约有三坪大,并拥有长方形的外观。 中心虽立有柱子支撑,但天花板却是三角形,感觉即使下雨也不会积水。 周围也架设好了几个帐篷,大小都差不多。 「就是这个帐蓬。」 艾萨克说完,便拉开以厚布做成的入口,走了进去。一良们也跟在他身后,进入帐篷中。 「哇啊……好壮观……」 映入眼中的光景令薇蕾塔出声赞叹。 这也难怪,毕竟帐篷角落放置了张铺有上等动物毛皮的简易木床,中央还放了长桌和长椅。 再加上天花板的梁柱上还吊着提灯,里头放有已经点起火的蜡烛。 蜡烛柔和的光线照亮整个帐篷,亮度足以让人做点简单的作业。 对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露营代表的就是直接露宿。 除了一良他们之前住的休息用小屋等设施,能在这种舒服的环境下休息是相当难得的。 「那么,餐点马上就会送来。用完餐后我会准备两人份的褥单,请巴林先生和薇蕾塔小姐使用。」 艾萨克说完,对一良低头鞠躬后便离开帐篷。 一良目送艾萨克的背影,并将邮差包等行李放到地上。 「待在这里面的感觉好像很舒服呢,放了好几个这样的帐篷,马车当然会被塞满啊。」 「对啊,不过住在这里面,就可以不用在意夜晚的寒气,放心休息了。」 一良等人聊了几分钟,帐篷外便传来「餐点送来了」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道声音听起来感觉很紧张。 一良回应后,两位年轻的士兵随即进入帐篷。 两人将中央的长桌和长椅移到旁边,把另一组长桌椅搬进帐篷。 他们将桌椅放到原本的桌子对面,弄成面对面般的形式后,对一良深深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帐篷。 接着有其他三位士兵接替两人,端着放了晚餐的托盘进来。 士兵们将托盘放到桌上,与刚才的两人一样深深鞠了个躬后才离开。 「这就是所谓的战斗粮食吗?」 一良发出激动的声音,从邮差包中取出数位相机,喀嚓地拍了张纪念照。 放置在桌上的三个托盘中,各有两个拳头大的面包、肉干和蒸地瓜,然后深盘子里还煞费苦心地放了谷物制成的燕麦粥。 此外,应该是一良专用的托盘上还有颗像是小苹果般的水果,以及装了水果酒的铜杯。 「话说回来,在贵族军队里居然能吃到这么豪华的伙食,实在无法让人想像目前还面临粮食不足的危机。」 一良边将数位相机收进包包底部边说,巴林和薇蕾塔都深深地点头同意。 即使外头吵着没有食物,但该有的地方还是会有。 「不过竟然连我们的份都准备了……让我有些意外呢。」 是艾萨克或哈伯细心,连两人的份一起预备了吧。 不过这个行为与其说是对巴林和薇蕾塔的体贴,还不如说是想要改善一良印象的手段。但无论如何,在这里看着准备好的食物也没意义。 三人各自坐在托盘前,说了声开动后,便开始吃起料理。 「我好久没吃面包了。」 一良一面说着,一面捏着面包的一端拉扯,想把它撕碎来吃。 只是不管一良用了多少力气,都无法将面包弄碎。这东西到底有多硬啊?他抱着这种想法看向薇蕾塔与巴林,可是两人都很平常地从边边把面包撕开,送入口中。 「嗯嗯?」 看到他们的样子,一良以为是自己撕东西的方式不对,于是紧紧握住面包,使劲地想要拉开它。 他死命地使出让手也不停颤抖的力气,最后面包发出几声听起来不舒服的声音,裂成两半。 「那个,这面包是不是特别硬啊?」 一良交互看着自己分成两半的面包,以及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面包的薇蕾塔及巴林,不禁问道。 「的确有点硬呢,需要我帮您撕开吗?」 「啊,不用了,因为我没有自己撕过,我再努力看看。」 一良拒绝了薇蕾塔的帮忙,再一次用尽浑身的力气撕扯变成一半的面包。 手中拿着终于裂成四分之一大的面包,一良战战兢兢地咬了一口。 「……」 好硬,中间的白色部分倒还好,皮的地方却硬到会让人怀疑这是否真的是面包的程度。 一良没有办法,只能将撕好的面包泡进燕麦粥中弄软,才总算让它恢复为能够入口的硬度。 ——这么说来,他曾经看过某篇报导写着,苏联时期作为军粮的黑面包硬得要命,令人搞不懂为何要做得这么硬,自己是否也碰上了相同的状况呢? 一良露出像是感慨良多、又像是理解般的怪异表情咀嚼面包。 薇蕾塔比对着自己手中的面包与一良的面包,毫不费力地就用指尖撕开前端,张嘴吃下。 当一良等人正在帐篷里享用晚饭之际,在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另一个帐篷内,艾萨克和哈伯正在商议明天的行军计划。 和一良他们的帐篷一样,两人的帐篷里也吊着放入蜡烛的提灯,烛光柔和地照耀室内。 「按照这个速度行军,应该会在后天的黄昏前抵达伊斯提利亚……」 艾萨克一边用羽毛笔在桌面的几张皮纸上书写今日的行军纪录,一边轻喃道。 本来依照启程前订立的计划,在行军时单程所花的时间只要两天,实际上却是花费了三天。 原因就在于露营准备异常耗时,因此他们都会早早结束行军。 贵族出身的部下平常都将身边的杂务交给随从或奴隶去做,所以处理事情的能力相当差劲。 只有非常少数的下级贵族例外,贫穷令他们能够以熟练的手法烹饪和处理身边的杂务。 讽刺的是,不仅是类似这次的野外行军训练,他们在伊斯提利亚的一般训练中也留下了优秀的成绩。 「本来是想尽量在明天就回到伊斯提利亚的,但照这个样子……如果彻夜行军,那还有办法在后天早上抵达……」 说出这番话后,哈伯叹了口气,沮丧地表示这也是个难以实现的主意。 如果只有自己人倒还另当别论,但他们可不能让同行的一良配合部队彻夜行军,如果有带着随从——哈伯脑中浮现了这种想法,却将其深埋心中,没有说出口。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是到达伊斯提利亚后的事情。必须秉告纳尔森大人,请他尽快跟葛雷西欧尔大人会面。」 「你说得对,回到伊斯提利亚后,我会马上请求纳尔森大人与葛雷西欧尔大人见面。只要说明理由,并请纳尔森大人将会面一事列为最优 第3章 与领主见面 当一良正在哈伯的宅邸中吞胃药时,艾萨克正于纳尔森邸的办公室里,与办公室的主人会晤。 以往纳尔森都会边看着手边的其他文件边听艾萨克的报告,并按照需要提出问题,像这样同时进行两项工作的状况并不少见。 只是这回的情况有些不同。 「……艾萨克,你再说一次,是谁现身了?」 听了艾萨克所说的内容,正在阅读报告文件的纳尔森抬起脸,以讶异的表情反问。 即使被纳尔森这么盯着,艾萨克也完全没有动摇,一脸认真地再次开口说道: 「是葛雷西欧尔大人,葛雷西欧尔大人在葛利夏村现身了。」 房间里突然一片寂静,两人都没说半句话,身体动也不动。 蜡烛的亮光在墙上映照出两人的身影,悠悠地不断摇晃。 「……啊——那个,怎么回事,那位葛雷西欧尔大人是指传说中的慈悲与丰收之神吗?你的意思是神真的降临了?」 纳尔森本以为艾萨克在开玩笑,可是从他严肃的神情看来又不像是那么回事。 而且艾萨克不是会开那种玩笑的男人。 「没错,水之所以能引到村里的水道,还有村子没有因饥荒而毁灭,全都是因为葛雷西欧尔大人向葛利夏村伸出了援手。」 「说得具体一点,葛利夏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就如传说所说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带着粮食来了吗?」 「是,在约略一个月前,葛雷西欧尔大人现身于葛利夏村,带来大量的粮食帮助了村子。还有,为了引水至村中因干旱而枯死的田地,还赐予了他们一种可以将水从低处带往高处的道具,名为水车。另外还以加护之力使得村中的作物急速成长,并赐予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道具与知识给村人,持续援助他们至今。」 「……」 骤然听到艾萨克这番难以置信的叙述,纳尔森感到有些混乱。 葛雷西欧尔现身,拯救了因饥荒而濒临灭村的村落? 而且现在还持续地赐予道具和知识给村民? ……实在教人无法相信。 即使有人对他说,神明降临现世这种宛如神话般的事情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谁又能够坦然地相信,不带半点怀疑? 附带一提,作物会急速成长源自于葛雷西欧尔的加护这件事,是艾萨克的个人解释。就算巴林曾跟他说明,作物是因为田里混入森林的土壤才急速成长的,但会联想到这些异变是由于葛雷西欧尔现身而造成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这些话听起来令人惊叹,却也突然得让人难以置信。难不成你在葛利夏村亲眼见过葛雷西欧尔大人吗?」 「是的,我亲眼见到了他,也跟他说了话……可是,我对葛雷西欧尔大人行了诸多无礼之事,虽然葛雷西欧尔大人说他赦免了我,我还是悔恨不已……」 艾萨克想起与一良见面时的事,不仅表情染上阴霾,视线还沮丧地垂下。 对此,纳尔森仍以诧异的视线一直凝视着艾萨克。 艾萨克低头一会儿后,立刻抬起脸,端正自己的表情。 「纳尔森大人,我希望您在明日一早能最先接见某位大人。」 「……喂,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但你想让我见的人该不会是——」 「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 纳尔森差点忍不住回句「你在说笑吗」,可是艾萨克望着自己的目光太过郑重,于是他又将这句话吞了回去。 尽管目前他还未感受到多少真实性,但若艾萨克的话是事实,那就事关重大了。 虽然很在意刚才艾萨克提及的葛雷西欧尔的无数善举,纳尔森却也疑惑那位葛雷西欧尔是基于什么目的要来求见自己。 「你要我明天一早最先见他,可是现在连忙赶去葛利夏村也来不及啊。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已经抵达伊斯提利亚,那倒还另当别论……喂,难道——」 「是的,葛雷西欧尔大人现在正滞留于利维森家的宅邸。本来应该要引领那位大人前往我的宅邸,但所有事情都得趁着一切还是高度机密时行动……目前知晓葛雷西欧尔大人存在的,只有我、副队长哈伯、两名部下以及葛利夏村的村民,那两位部下我也严令过他们不许外传。」 到了这个地步,纳尔森终于涌起「总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真实感。既然碰上神明降临现世这种除了传说外便史无前例的事件,那就必须慎重对待。 而且要是那位葛雷西欧尔是假货,那么对方可就是能够驳倒艾萨克、坏得超乎想像的大恶人。 自己得要好好确定一下那位葛雷西欧尔究竟是真是假。 「好,那我就把明天最早的时间空下来……然后葛雷西欧尔大人有告诉你,他见我是想跟我谈什么吗?」 可能是对纳尔森的回答感到放心,艾萨克放松表情,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似的。 「有的,葛雷西欧尔大人说愿意协助正为饥饿所苦的我们。他表示会教给我们刚才提到的水车这种道具的做法,还有能够令作物增产的方法。然后他要是注意到别的问题,也会给予我们建议。」 「哦?那还真是令人求之不得……」 虽然对方表现得大方,纳尔森却仍浑身散发出无法消除怀疑的氛围。 看到这样的纳尔森,艾萨克在内心苦笑,想着也难怪他不相信。 就连艾萨克自己也是在一良让他见识过各种道具,还见证过人就在眼前消失的现象后,才终于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他也早就预料到光是只听自己说明,纳尔森是不会接受的。 「纳尔森大人,您明天会见到的葛雷西欧尔大人是真正的神。只要您见了他,就会明白的。」 「……你说得对。」 纳尔森原本还想对自信满满的艾萨克提出几个质疑,却也同意艾萨克这个「到了明天就会真相大白」的意见,于是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只要明天见到葛雷西欧尔本人,疑惑就能得到解答。就让自己充分确认一下,那些他们都没见过的道具与知识吧。 「那么,我去转达哈伯明天的会面时间。」 艾萨克说完便行了一礼,接着快步走出办公室。 纳尔森望着艾萨克离开的门扉,才刚反覆回想几秒方才的对话,门便又再次开启,而这次进来的人是吉珂妮亚。 她手中拿着两个铜杯,看样子是来送饮料的。 「发生了什么事?艾萨克一出房间就跑掉了。」 吉珂妮亚疑惑地歪着头,纳尔森本来开口想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她,却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吉儿,我记得吗是出身于位于西北的山岳地带吧?」 「对啊,虽是这样没错,但那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居住了,怎么了吗?」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吉珂妮亚露出困惑的表情,像是在说自己完全搞不懂到底怎么回事。 纳尔森将刚刚与艾萨克之间的谈话,与自己想到的事情并在一起开始说明。 隔日早晨,一良等人用完早餐后,与哈伯一同乘坐马车前往领主馆邸。 时间是早上七点。 哈伯宅邸所在的高级住宅街沿途都十分宁静,几乎没有人与他们错身而过。 靠近街道中心附近的道路铺设了石板,两旁到处植满了路树。 道路被打理得相当干净,连半点垃圾都没有,景象与乱七八糟的街道外围附近完全相反。 马车就在这样的街道??上摇晃地走了十分钟。 一行人抵达一栋宛如巨大城塞的建筑物。 建筑物 外围被高约五公尺的石墙围绕,上头还能够看见配备短枪、身穿皮甲的警卫兵。 另外墙上还有道以青铜补强过的木制大门,前方站着两名警卫兵。 一良等人乘坐的马车一靠近大门,警卫兵便一边制止他们继续前进,一边靠了过来。 靠近的士兵确认过描绘于马车上的利维森家家徽,又与哈伯三言两语地交谈几句后,就叫了声站在门前待命的另一位士兵,要他把门打开。 他们坐在马车上穿越大门,来到铺满石板的广场。 广场一边停放了好几辆马车,看来这里是被当作停车空间来使用了。 一良等人的马车也来到先行停放于此的某辆马车旁,然后停了下来。 「一良大人,早安。」 当一良下了马车,伸手牵住要跟着下车的薇蕾塔之际,艾萨克便从他身后跑了过来。 「感谢您这么早就前来赴约。即刻就能跟纳尔森大人会面了,请往这里走。行李由我来拿吧。」 「艾萨克大人,我也能够同席吗?」 当艾萨克从一良手中接过用布遮住的行李箱时,从马车另一侧下车的哈伯出声询问。 「嗯,请你务必一起过来,毕竟有可能会提到我不在葛利夏村时的事情。」 艾萨克回答完哈伯的问题,用双手抱着行李箱,领着所有人开始前行。 哈伯也接过一良用布包起的邮差包,跟在后头迈步走去。 ——这种构造简直像是要塞啊。 跟在两人身后的一良环顾四周。 他本来预想领主馆会是比利维森家邸更加豪华的建筑,结果实际一看却发现完全不同。 这里与其说是人生活的地方,看起来更像是军队驻扎之处。 薇蕾塔与巴林自然也是初次进入领主馆,两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他们由艾萨克带领着走了一段时间,穿过开在建筑物石墙上的大门。 紧接着,眼前出现一片草木茂盛的悠闲空间,景色与方才截然不同。 建筑外围附近有显眼的坚固石墙和角塔等军事设备,位于各处的门扉也大多又厚又重,可是现在他们的眼前却有一座照顾得很漂亮的庭园。 庭园前方有栋四层楼的石造建筑,与他们刚才通过的那种犹如要塞般的粗犷建筑物不同,构造和利维森邸较为接近。 看来这栋城馆的外围附近是军事设施,中心部分才是居住区。 他们通过中庭,进入建筑后又走了一下子。 艾萨克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纳尔森大人,我是艾萨克,我将昨晚提到的那位大人带来了。」 艾萨克一说完,门马上被人打开,一名银发的年轻女子从里头露出脸来。女子看到站在艾萨克后头的一良等人,漾起笑容。 「哎呀,欢迎各位大驾光临,请进。」 女子这么说完,便将门敞开招呼一良他们入内,自己也移动到房间里头 房里有一位正值壮年的男性站在大长桌旁,他先与一良四目相对,然后微微一笑。 「纳尔森大人,这位就是一良大人,后头的两人是葛利夏村的村长巴林先生,还有他的女儿薇蕾塔小姐。」 进入房内的艾萨克为了不让自己妨碍到双方谈话,靠到墙边向纳尔森介绍一良等人。 哈伯也走到艾萨克身旁站定,有些紧张地看着一良等人。 「初次见面,我名叫一良。」 面对被艾萨克称为纳尔森的男子,一良微微紧张地端正姿势,低头行礼。 设定为神的自己低下头会不会很奇怪——垂着头时,这个想法瞬间掠过一良的脑海。这是他在公司工作时的习惯,一不小心就顺势做了出来。 「葛雷西欧尔大人,感谢您亲自大驾光临寒舍,我是治理这个地方的领主纳尔森·伊斯提,也兼任阿尔卡迪亚陆军的伊斯提利亚区域第一军团长,以后还请您多多指教。」 一良抬起头后,换成纳尔森深深地弯下腰,低头自我介绍。 「咦!?纳尔森大人!?」 在纳尔森问候一良的同时,艾萨克和哈伯不知为何表现得相当惊讶。 「我是纳尔森的妻子吉珂妮亚,担任阿尔卡迪亚陆军的伊斯提利亚区域第二军团长。这次葛雷西欧尔大人愿意协助伊斯提地方,真的令我们非常感谢。若是可以的话,希望不仅是道具做法和农业,军备方面也能得到您的建言……」 「连、连吉珂妮亚大人也……您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对着同样深深低下头进行自我介绍的吉珂妮亚,艾萨克和哈伯感觉非常慌乱。 「我能在道具和农业方面给出建议,但军备却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应该难以符合您的期待。」 见到一良以为难的表情这么回答,纳尔森与吉珂妮亚以有些惊讶的神情面面相觑。 艾萨克和哈伯则两人一齐发出「哦哦……」的声音。 看着四人教人费解的动作,一良在内心暗自疑惑。 「……那么,我想马上讨论今天来这里的要事。」 「啊,好的,那么请您使用那里的椅子。」 纳尔森有些诧异地劝一良坐到长桌旁的椅子上。 一良一坐下,同样被纳尔森催促的巴林坐到一良旁边的椅子上,而薇蕾塔也跟着坐到巴林身旁。 艾萨克与哈伯各自拿着一良的行李在墙边待命。 见纳尔森坐在自己对面,一良张嘴说出昨天睡前在床上练习的台词。 「我想您应该已经从艾萨克先生口里听说了,我想要协助您们的国家。因为来到葛利夏村的艾萨克先生与哈伯先生两人,请求我拯救遭遇大干旱而陷入危机状况的阿尔卡迪亚,而我接受了。」 「身为慈悲与丰收之神的葛雷西欧尔大人愿意提供支援,我们国家就已经等同于复兴成功,非常感谢您慈悲地提出协助的要求。」 纳尔森笑着回应淡淡叙述原因的一良,虽然他给人一种友好的印象,但这应该是营业笑容吧。 「纳尔森大人……」 紧接着,在墙边待命的艾萨克以像是在责备什么的口吻叫着纳尔森。 对此,纳尔森宛如听不见艾萨克的呼唤般,毫无反应。 一良摸不着头绪,只能暂且继续谈话。 「……虽然说要支援还提出这种要求有些奇怪,但我几乎不晓得这个国家的状况,因此为了决定具体的协助内容,希望两位能为我说明现在国家的情况。然后,也希望两位可以称呼我为一良。」 「我明白了……可是在此之前,我们对一良大人也有个请求。」 「是什么呢?」 「昨晚我自艾萨克的口中得知,一良大人拥有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道具,想请您务必让我们在此拜见,可以吗?」 提出要求的纳尔森脸上尽管挂着笑,双眼却明显可以看出试探般的氛围。 不过一良也早就??设想到纳尔森会这么出招了。 「我不介意,艾萨克先生,哈伯先生,请把行李拿过来。」 「是。」 艾萨克与哈伯回应一良的叫唤,将行李箱与邮差包拿到一良身边,然后再次退回墙边。 一良拉开邮差包的拉链,摸索其中的物品。 当他在脚边开始寻找东西并发出声响时,在视线边缘可以看见,站在纳尔森身后而没有坐到椅子上的吉珂妮亚将双手放在腹部前,兴致勃勃地窥视自己。 即便对方感觉起来并不是特别提防自己,但从腰际露出的长剑剑柄来看,对方是先摆出姿势,一旦察觉一良 有可疑举动时,就会立刻拔剑。 一良斜眼看了看吉珂妮亚,斟酌着选出几样能展示给纳尔森他们看的道具,放到桌上。 「这是……」 看到排放在桌上的道具,纳尔森轻声低吟。身旁的吉珂妮也凝视着那些道具,就那么僵在原处。 「好了,要从哪一样开始说明呢?」 一良放在桌上的东西为led的携带式提灯、蔬菜浓汤罐头、打火机还有自己从日本穿来的衣服。 会摆出衣物,是因为葛雷西欧尔的传说里有『身穿奇异服饰的男性』这样的叙述,因此他想着拿出日本的衣服应该会更有可信度。 附带一提,一良现在穿着的衣服是附有衣领的上衣和长裤,都是哈伯准备的。 一良先拿起携带式提灯,打开位于提灯下方的开关。 装在内部的白色led灯散发光芒,将周围照耀得十分明亮。 那样的亮光令在墙边待命的艾萨克与哈伯发出「哦哦……」的感叹声。 「这是装有光精灵力量的提灯,如您们所见,它与一般提灯不同,几乎不会产生热量,无论是把它反过来还是拿起来挥舞,仍可以持续发出光芒。」 「居然如此明亮……这道具在雨中也能使用吗?」 「吉儿,已经可以了,用一般的说话方式就好。」 当吉珂妮亚看着提灯兴奋地提出问题时,在一良回答前,纳尔森便向她说出了这一句话。 「哎呀,说得也是……一良大人,很抱歉做出这种像是在试探您的举动,请您原谅我们的无礼。」 即使被纳尔森戳穿,吉珂妮亚仍漾着喜悦的笑容向一良低头谢罪,只是一良不清楚她道歉的缘由。 「试探的举动?」 见一良反问,保持着微笑的吉珂妮亚点头说了句「是的」。 「由于我们怀疑一良大人可能是自称葛雷西欧尔大人的冒充者,于是方才我们使用了好几个信仰葛雷西欧尔大人的区域语言来跟您交谈,结果完全只是杞人忧天。您听见纳尔森大人使用的南方岛国语,与我故乡极为特殊的方言也是面不改色……」 吉珂妮亚以非常高兴的表情持续述说,或许是已经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了。 但一良与吉珂妮亚相??反,正处于极度的混乱之中。 吉珂妮亚说他们在与一良交谈时使用了好几种语言。 可是一良根本没有认知到他们是用别的语言在跟自己说话。 刚才和纳尔森与吉珂妮亚谈话时,一良听到的语言全都是日语。 他完全没听见吉珂妮亚所说的他国语言和特殊方言。 一良将目光转向坐在隔壁的巴林,想知道是不是对方在戏弄自己。 而巴林只是看着一良,露出仿佛很满足的神情不断点头。 坐在巴林身边的薇蕾塔也满脸困惑地凝视一良。从这两人的模样来看,吉珂妮亚所说的应该不是谎言。 但是实际上,一良听到的语言确实是日语。 「……毕竟至今从未有过这类先例,所以我们无法相信葛雷西欧尔是真的现身了。虽说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们的行为仍是对一良大人相当失礼,真的非常抱歉。」 一良维持着与薇蕾塔互相凝望的姿势僵住,纳尔森就于此时接在吉珂妮亚之后表达歉意。 「啊,没关系,我并没有特别在意……请把头抬起来。」 见两人深深地低下头,一良将视线自薇蕾塔身上移开,重新看向纳尔森。 看样子自己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得了的现象,结果却因此让他顺利地得到了纳尔森他们的信任。 虽然很想调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现在还有更优先的事情要做。一良确认两人都抬起头后,便再次开始说明道具。 「关于您刚刚的问题,这个提灯基本上在雨中也能使用,但若是浸入水中,或是让太多水流进内部,会让精灵的力量急速衰退,变得无法使用。」 「原来如此……不过能产生这么亮的强光,却不会冒烟,这道具真是太棒了……而且居然还不用火就能够瞬间点亮……」 吉珂妮亚双手撑在桌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提灯。 从那种喜悦的神色来看,吉珂妮亚已经被道具深深迷住了。与其相比,纳尔森像是在沉思什么般一边听着一良的说明,一边露出严肃的表情。 「嗯……我至今从未见过这种照明道具,能否让我触碰看看呢?」 「当然,请随意,按下那边的按钮就能够调节亮度。」 得到一良的同意,纳尔森拿起提灯。 他先是来回按压开关,让灯一下亮起一下熄灭,接着将提灯又是横摆又是倒放,借此确认灯的状况。 「一良大人,这个覆盖发光部分的透明物究竟是何物?」 纳尔森摆弄提灯好一会儿后,一面用手指抚摸围绕led灯的透明塑胶,一面询问。 「那个叫做塑胶……该怎么解释呢,简单来说,就是透明的板子。不仅透明还相当坚固,用来作为这种照明道具的保护构造。」 这番说明与其说是非常随便,不如说感觉几乎什么都没解释到。可是即使跟他们解释这是由石油加工而成的物质等等,他们应该也无法理解。而且若是对方问到详细的加工方法,一良根本回答不出来。 「透明又坚固……用这个塑胶制造剑与头盔的话,感觉能成为很棒的武器和防具呢。剑刃是透明的话,敌人便难以防御;头盔是透明的,视野就能够维持开阔的状态,战斗起来也比较容易。」 「啊,不,这东西的强度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看到吉珂妮亚对坚固一词产生反应,一良苦笑着否定她的意见。 而且说到透明盾牌,他脑中浮现的是类似警察所使用、俗称镇暴盾的盾牌,不过他决定瞒着不说。 一良接着将手伸向蔬菜浓汤罐头。 「好了,下一个道具是这个,罐头。」 站在墙边的艾萨克原本还看着纳尔森手里的提灯,闻言也跟着将目光转到一良手上。 或许是想起在葛利夏村时,自己与一良之间关于罐头的对话了。 一良用手指勾住罐头的拉环,将盖子整个拉开,露出里面鲜红的蔬菜汤。汤里加了豆子与胡萝卜等蔬菜,配料非常多,吃起来的口感应该相当不错。 「这个名为罐头的道具,可以长期保存食物。虽然保存期限要视是哪种食物而定,但放进里面的食物能够以几年为单位留存下来,而且不会腐坏。」 一良将罐头倾斜,边让纳尔森他们看看里头的蔬菜浓汤边说。听到这里,两人的表情明显改变了。 纳尔森停下自己还在不断拨弄提灯的手,凝视一良手中的罐头。吉珂妮亚也是同样的反应,直到刚才还显得愉快的神情从她脸上消失,目光与纳尔森一样望向罐头。 「……能请您让我尝一口吗?」 「啊、嗯,当然可以。」 在那一瞬间改变的气氛令一良感到很不舒服,但他还是从邮差包中取出塑胶汤匙,将罐头递到纳尔森面前。 「纳尔森,这……」 「嗯,也对……可是……」 见吉珂妮亚欲言又止,纳尔森虽收下罐头,却一脸看起来像是在想些什么的样子。 吉珂妮亚恐怕是想到罐头有被下毒的可能性,才阻止纳尔森的吧。即使表面上认同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但毕竟双方才相处不过几分钟,对方递出的食物自然相当危险,不能轻易食用。 「……艾萨克,如何,想尝尝看吗?」 「那属下就不客气了!」 艾萨克很明显是被选出来做牺牲品的,但本人却非常高兴地回应,并爽快地走近纳尔森,接过罐头。 艾萨克手里拿着罐头,向一良微微行了一礼,才用汤匙舀了口蔬菜汤送进嘴里。 「……怎么样?」 艾萨克吞下口里的蔬菜浓汤,那股滋味令他脸上绽放出光彩。 「虽然是从未尝过的味道,却非常美味,这样的食物居然能保存好几年且不会腐坏……」 「……我去拿小碟子来。」 「吉珂妮亚大人,由我去拿吧……」 听到艾萨克的感想,吉珂妮亚似乎也改变心意想尝尝味道,打算离开房间去取小碟子。 至今都在墙边沉默不语的哈伯向吉珂妮亚这么表示后,便离开了房间。 「如果能大量制作这个罐头出来保存,无论发生什么样的饥荒,人民都不会饿死了。况且……一良大人,请您务必要教授我们这个名为罐头的道具做法。」 「做法吗……」 纳尔森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中途停下,转而请求一良传授罐头的制作方法。 对此,一良摆出稍稍思考的模样。 「是否要传授这项方法,我还需要看看今后的事态才能判断。虽然很抱歉得让您们配合我的情况,但知识和物品也不是随便什么都能给予人民的。这次会让两位观看这些道具,是为了让您们相信我便是葛雷西欧尔,因此我无法在毫无限制的状况下提供您们看到的物品。」 「是……吗……」 一良似是而非地这么说完后,两人都露出相当失望的表情,且吉珂妮亚更是表现得特别显着。 但是站在一良的立场,他也不可能将纳尔森等人的要求照单全收。 已经提供给葛利夏村的水车及农耕等技术也就算了,若想要自己尚未带进这个世界的新技术,他是无法当场轻易答应的。 无论是对于今后的影响,还是提供技术时所使用的方法,自己必须慎重考虑后再做判断。 「好了,趁着哈伯先生前去拿盘子的期间,我来说明剩下的道具。」 一良说完,取了打火机作为下一个说明对象。 「道具的说明大概就这个样子吧。」 将摆在桌上的道具全部说明完毕后,一良看向纳尔森和吉珂妮亚,他们正在试喝分到小碟子里的蔬菜浓汤。 刚才回到房间的哈伯也参加了这次的试喝,他和艾萨克站在一起,两人一同将蔬菜浓汤送入口中。 「是,每一样物品都非常出色,感谢您的说明。」 纳尔森将手中的汤匙放到碟子上,笑着表示谢意。 ——他是正牌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吗……不,到了这种地步,对方是不是真正的神明早就已经无关紧要。 在稳重的笑容背后,纳尔森正为了这自动上门的幸运感到欢欣不已。 一良带来的道具尽是些自己至今从未见过的优秀物品。 特别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名为罐头的道具。 只要能确保有大量的这种道具,不仅在碰上如同此次饥荒的状况时能够应急,作为军队的粮食也非常有用。 能够让食物在调理完毕的状态下保存这点也??极为诱人,既然密封在那么牢固的容器中,在行军时四处碰撞应该也不会出问题。 除了这些道具外,一良肯定还拥有其他各种道具及技术。 无论采取什么办法,都要让他将那些提供给自己。 「那么,可以麻烦两位说明领地内的状况吗?」 「我知道了,吉儿,去拿资料来。」 纳尔森对自己的想法只字不提,仅是指示吉珂妮亚。 「要把能拿的全都拿过来对吧,艾萨克也来帮我搬一下。」 吉珂妮亚点头遵从纳尔森的指示,带着艾萨克快步走出房间。 「接下来要给一良大人观看的资料记录了我领地内的状况,都是些极为机密的事项,所以不好意思,实在无法让另外两位客人看到……」 「嗯,这样啊。」 听到纳尔森这番话,一良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于是看向坐在旁边的两人。 总而言之,对方的意思就是,一良以葛雷西欧尔的身分得到了他们信任,因此给他看还无所谓。而另外两人只是为了让他们说明村里的情况才允其同行,所以无法让他们观看资料。 「纳尔森大人,若是可以的话,在您说明期间,能否让属下在别间房询问巴林先生和薇蕾塔小姐,关于葛利夏村至今的事情经过?」 「嗯,也对。一良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不介意。哈伯先生,我想你应该清楚……」 看着一良像是想说什么的模样,哈伯笑着回应。 「是,我一定会遵守与一良大人之间的约定。」 「……约定?」 「是的,在哈伯先生他们请求我协助阿尔卡迪亚时,我跟他们做了几项约定。」 听到约定这两个字,纳尔森以锐利的视线望向哈伯,但这个动作只发生在短短的一瞬间。被纳尔森瞪视的哈伯下意识地端正站姿,表情却显得一派从容。 「是什么样的约定呢?」 「首先第一点是,无论我在葛利夏村做了什么事,都希望您们不要干涉。至于第二点是,请不要对村子与村人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具体来说,就是别为了榨取村民从我这里得到的知识,而任意对待葛利夏村的住民。以往合法的纳税义务等规定就遵照原先的法律,但之后请别想要透过修法来指示村民做任何事情。要是您们没有遵守这两个约定,我就会收手不再协助阿尔卡迪亚的所有事务。」 原本纳尔森还在担心究竟是什么约定,听了一良的说明后,便放心地松了口气。 他本来就打算慎重地对待葛利夏村,因此倘若是这种程度的内容,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一良表示他仍可以遵照以往的法律去治理村子,更是令他十分感激。 即便那仅是个人口只有一百名的小小村落,纳尔森也不希望至今都处于自己管理之下的村子完全脱离控制,转为类似独立国家的形态。 「我明白了,我也会遵守那些约定,还请您务必协助我们……哈伯,带这两位客人到别的房间去。」 「是。巴林先生,薇蕾塔小姐,请往这里走。」 受到哈伯催促,巴林与薇蕾塔从座位上起身。在离开房间之际,薇蕾塔以担忧的视线望向一良,在哈伯又一次的提醒下,才立刻走出房间。 又过了几分钟后,一良一脸严肃地阅读摆在自己眼前的大量资料。 坐在一良身旁的吉珂妮亚与坐在对面的纳尔森一起说明领地内的状况,除了摊在桌上的这些,桌子另一边还有其他堆积如山的资料。 「南部和东部的受害程度并不严重,但西部与北部却是几乎全毁。由于慢性旱灾的关系,该于这一期采收的农作物枯死了大半,土壤也太过干燥,再这样下去便无法播下一期作物的种子。领地内的食物价格也急速上涨,于伊斯提利亚生活的人民在经济上也逐渐开始吃不消了。」 一良一面听着纳尔森与吉珂妮亚的说明,一面看着资料上叙述的文章,内心苦恼不已。 之前薇蕾塔曾经教过他这个世界的文字,但从他开始学习算起来也才经过短短的三周。 尽管已经能够阅读简单的词语,可是这种文章还混杂了会出现在资料中的专门用语,因此他只能举双手投降。 薇蕾塔仅仅十天就可以流畅地阅读日语文章,一良打从心底羡慕她这种强得令人惊愕的学习能力。 「不光是 干旱,位于西方的古雷葛伦地方给我们的支援量也急速地下降……」 「纳尔森先生,可以稍等一下吗?」 「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到了现在才说……我读不懂这个国家的文字,所以希望两位能将资料的重点念给我听。」 一良一说完,纳尔森和吉珂妮亚露出同样讶异的表情。 但坐在一良隔壁的吉珂妮亚马上笑着点头,开始随着纳尔森的说明念起资料的重点。 然后又过了两个小时。 一良的神情与刚才一样严肃,目光落在摊在眼前的横线笔记本。 笔记本上用原子笔记录了纳尔森说明的内容,每件都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虽然领地不至于在几天内就整个毁灭,可是依照今后的气象与治安变化来看,也就只能再拖半年到一年了。 「首先是要改善领地内的粮食问题,下一个是拟定明年雨季或许会发生的水灾对策吗……除此之外还有都市区的卫生问题,以及发生在贫民街的建筑倒塌和治安恶化,再来就是慢性的资金不足……问题堆积如山啊。」 「说来真是难以启齿,每个问题我们都束手无策。储存起来备用的粮食也已缓见底,旱灾再继续下去,领地内早晚会陷入饥荒地狱,几百年来从未出现过持续这么久的旱灾……」 纳尔森以闷闷不乐的表情回答。 根据方才一良听到的说明,因为粮食的生产量锐减与价格居高不下的影响,他们最近已经开始配给粮食给伊斯提利亚的居民。 可是再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连配给都无法进行。 现在的富裕阶级恐怕都在买断食粮吧,等到配给出现延误,等在前方的就是因粮食而产生的各种掠夺与破坏的横行。 到时就会如纳尔森所说的,饥荒地狱从此诞生。 「预算的分配好像相当偏重军事方面啊……这应该有您们的原??因,我就不多加置喙了。」 一良一提起军事费用,吉珂妮亚的表情瞬间转为僵硬。 但等他表示自己不会过问后,她的神情便又放松了下来。 一良之前曾经听薇蕾塔说过,他们或许在四年后要跟名为巴贝尔的国家再次开战,会偏重军事费用也是为此做准备吧。 虽然很好奇对方的预算是怎么用的,可是若自己每件事都插手,什么都开始不了,于是他决定暂且不要干涉。 「关于改善粮食这方面,由我来想办法。不过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帮忙,麻烦两位协助。」 「……哦!谢谢您!若是有能够帮忙的地方,我们什么都愿意做,那就拜托您了!」 当一良表示自己会想办法时,纳尔森和吉珂妮亚都露出宛如想说「咦!?办得到吗!?」的神情。 不过纳尔森马上笑容满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拉住一良的手述说感谢的话语。 比起纳尔森,艾萨克却并未对一良的这番话有什么反应,只是站在上司身旁满足似地微笑。 「然后,关于治理水灾的对策和卫生问题,能再更详细地告诉我吗?」 「您也愿意在这方面支援我们吗?」 「这只是先了解现状,但若是我能想到什么对应方法,那我便会协助你们。」 水灾与卫生问题这方面,一良在来到伊斯提利亚途中已经自哈伯口中听到大致上的说明。 根据那时听到的印象,一良是打算看受害程度和对策的施行状况来进行支援,但??前提是一良有办法应付。 「那我就直说了,我有些东西需要大家准备。至于期限……这个嘛,希望各位能在三天内设法筹到。」 「我知道了,那么您究竟是想要我们准备什么呢?」 「嗯——是大概这么大的厚布袋……」 一良边说边用手指在桌上画了个范围。 一良画出的大小跟日本一般家庭使用的45公升垃圾袋差不多。 「要这种大小啊,艾萨克,马上去准备。」 「啊,请稍等一下。」 一良叫住遵从纳尔森指示、马上就要去准备布袋的艾萨克。 「关于数量,全部要两……」 一良说到这里,又稍微思考了一下。 当艾萨克回问「是两个吗」的时候,便因为一良的下一句话而僵住。 「不,之后要是不够的话就麻烦了,请你准备三千个,麻烦请用最快的速度送来。」 「……咦?」 「啊,对了,为了让袋口能够束上,麻烦请像背袋一样帮袋子加上细绳。另外,请纳尔森先生备好马车。」 「……需、需要几辆呢?」 一良忽略僵在房门前的艾萨克,将矛头指向纳尔森。 「请准备将刚才所说的三千个袋子全部塞满时,能从葛利夏村一次运回伊斯提利亚的数量,不用拘泥马车,货车也行。另外,为了保证布袋不会被偷走,请您们调些可以警备的人来,也别忘了找些马车的马夫和负责拉货车的人。布袋运到伊斯提利亚后的那几天会需要大量的人手,呃……就暂且让三百人空出时间来,而且那些人要能够忍受长时间的农务。」 「呜……我、我明白了……」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接着将目光投向坐在身旁的吉珂妮亚,而被叫到名字的她肩膀倏地动了动。 「那、那个,我接下来还要跟武官会晤……」 吉珂妮亚边说边转开脸,想要从座位上起身。而一良立刻用右手捉住她的左肩,并加上些许力道。 「总之,先坐下吧?」 看到一良眼里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吉珂妮亚无力地点头。 在一良分配大量工作给纳尔森等人的一个小时后。 一良与待在别间房的三人来到纳尔森邸的广场。 于广场上待命的不是今早一良他们乘坐的马车,而是另一辆附有车篷的马车,而且前方还站着四位粗壮的男子。 男子们全都身穿装上青铜板的胸甲,头上装备以锁扣连结护面的青铜头盔。 他们背上背着圆盾,持有短枪和弓,腰间也插着短剑,装备十分齐全。 这些男人并不年轻,却也不显老,散发出的氛围确实像是经验丰富的士兵。 「我在三天后也会出发,村里的大家就麻烦你们照顾了。就算会晚点抵达村庄,我也一定会回去,请不要担心。」 「可、可是……」 听到一良的这些话,薇蕾塔支支吾吾地凝视一良好一阵子,然后以像是在忍耐般的神情低下头。 尽管她应该也是担心自己,但见对方摆出这种表情,一良也觉得为难。 说实话,一良也希望薇蕾塔能跟自己一起留在伊斯提利亚。虽然只有几天,但要独自在陌生的土地度过这段时间还是令人不安。 而且更重要的是,薇蕾塔的头脑好,人能干又机灵,自己也信得过她,有她在旁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要一良拜托她跟自己一起留下来,薇蕾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吧。 但自己不能那么做。 倘若拜托薇蕾塔一次,她接下来也可能会养成习惯。 每当一良必须滞留在伊斯提利亚,她就得离开熟悉的葛利夏村跟随一良。 然而这是不行的。 这就等于是利用她的好意,把她硬是从最重要的事物剥离。 明明那么渴望念书,却拒绝了巴林劝她来伊斯提利亚的提议,留在了村里。 留在父亲身边,对薇蕾塔来说或许比什么都重要。 话说回来,一良也尽可能地不想给葛利夏村 的村民添麻烦。 在一良心中,葛利夏村的村人们已经从陷入危机、需要拯救的人们转变为自己无论如何都想守护的重要存在。 一良在低着头的薇蕾塔面前思考,结果薇蕾塔突然抬起脸,用泫然欲泣的神情看着他。 「……您要快点回来哦。」 她以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轻声低喃,然后再次低下头。 看到她这副模样,苦笑的一良轻轻地抚摸了她的头。 与启程回葛利夏村的薇蕾塔他们告别后,一良带着哈伯前往视察伊斯提利亚中流动的河川。 现在他们站在高台上,能够俯瞰伊斯提利亚的街道与在其中流淌的河川。 「这条河还挺大的,水灾是发生在何处?」 「呃,根据地图显示,水大概会从那一处溢出,常常造成建筑物浸水。其他也有几个地方容易发生水灾,但比起主流,支流处好像反而更容易受灾。」 哈伯双眼扫过伊斯提利亚的地图,指着远远能看见的河川。 地图上到处都有书写的字迹,记载着水灾发生之处、发生的年月以及受害的程度。 一良看向哈伯所指的方向,发现河川两岸筑有用土堆出来的堤防。 那些堤防应该是用来防范水灾发生的,但每当下了豪雨还是会发生灾害,就代表堤防的构造与设置地点也许有什么问题。 「堆了这么多土还会有水灾吗……哈伯先生,之后能不能让我看看设置堤防时的资料?」 「我明白了,不过我没有可以阅览资料的权限,因此之后我会帮您转达给纳尔森大人。」 「麻烦了,还有可以请你先往后转吗?」 「咦?啊、是,我知道了」 哈伯尽管表现出有些困惑的模样,却仍是老实地往后转。一良从怀中取出数位相机,以河川为中心拍了几张照片。 「好,可以转回来了。我想在更近的地方察看堤防,到河川附近去看看吧。另外,伊斯提利亚内还有其他河川吗?」 「在城镇西边与东边有两条大河,如果连支流都算进去,数量会变得相当可观,您要全都巡过一次吗?」 「这个嘛……因为我能够视察的日数有限,就优先察看过去曾发生过水灾的地方吧。要是有多余的时间,再去看看剩下的部分。」 如果可以,一良想看过全部的河川和堤防,并尽可能地拍摄照片,毕竟在他计划的水灾防治对策中,有个必要的手段正需要这些相片。 但是他在三天后就必须出发回葛利夏村,所以先把发生水灾的场所列为优先,其他的地方就延后再看。 「我明白了。这回的巡视需要长距离的移动,骑着拉塔会比较方便。我马上去准备,请您在此稍候片刻。」 「啊,我没办法独自坐上拉塔……」 「是我疏忽了,那就准备马车吧。」 哈伯用爽朗的笑容行过礼后,便将一良留在那里,自己冲了出去。 「咦?」 某位侍女出现在伊斯提利亚高级商业区的一角。 她就是伊斯提家的独生女——莉婕的随从,艾菈。 艾菈现在被停在几公尺前的马车夺去了目光。 艾菈会牢牢地盯着那里并不是因为马车,她看的是坐在马夫身后的年轻男性。那个男人下了马车,便向走下同辆马车的男子搭话,而后者正探头觑着宛如要横穿过商业区的水道。 ——那个人,我好像在哪…… 「艾菈大人,怎么了吗?」 当艾菈凝视着那两人时,在她身后待命的两名年轻男性中,有其中一位出声呼唤她。 这两名男子是隶属伊斯提家的奴隶,主要的职务是替伊斯提家的人及替他们工作的仆人搬东西。 男子的手里抱着木箱,里面装了肉及蔬菜等粮食。 「……啊!」 艾菈想起男子的身分,不由得发出叫声。 ——是之前在这里撞到我的人,在他身旁的是第一士官练兵队的副队长哈伯大人吗? 想到这里,艾菈的内心困惑不已。 以前跟那名男子面对面时,他还穿着像是地方农民会穿的服装。 但现在他却打扮得宛若贵族,穿着附有衣领的上衣与长裤,和身为贵族的哈伯交谈。 而且看两人谈话的气氛,可以感觉到哈伯是服从那名男子的。 倘若艾菈只是个普通的一般市民,或许就会认为自己是认错人而忽略这一幕,偏偏看错这种事是绝对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原因在于,她背诵别人名字与脸孔的能力天生就胜过旁人。 平常莉捷必须在会面与社交的场合与许多人物见面。 由于要记住所有人的脸和名字太过困难,所以艾菈便代替莉婕记下那些人的面孔与姓名。 身为平民的艾菈能够从事现在这份工作,就是上司看中她这个能力。 ——好奇怪哦,如果是他是贵族,那为什么之前要打扮成那样?是微服出巡吗? 当艾菈沉思时,男子与哈伯一同上了马车,往某处驶去。 其实艾菈很想直接向对方搭话,好问出他究竟是谁。 不过如果他真的是贵族,只是个平民的艾菈实在无法做出问话这种举动。 「艾菈大人?」 「没事,回宅邸吧。」 艾菈朝着宅邸踏出步伐,整理思绪后,判断应该向莉婕报告此事。 在这个时候,巴林与薇蕾塔正坐在前往葛利夏村的马车内。 马车行驶在暴露出泥土的道路上,不断地摇晃。但车里铺了以动物毛皮做成的柔软毛毯,因此坐起来的感觉并不算坏。 马车的前后方各有两名骑着拉塔的护卫兵警戒着周遭的情况。 坐在车里的只有巴林与薇蕾塔两人。 在车内,薇蕾塔靠着马车墙壁、抱着膝盖垂下脸的模样令巴林束手无策,不知该怎么出声叫唤女儿。 从伊斯提利亚出发已经经过三小时以上的时间了,薇蕾塔却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即使巴林忧心地数度呼唤她,薇蕾塔也只有「嗯」或「对不起」这些回应。 ——糟糕……希妲在这种时候会怎么做呢? 薇蕾塔以往从未消沉成这个样子,巴林看着她,想起亡妻并叹了口气。 四年前,当巴林从出兵的战场回到薇蕾塔在等待的葛利夏村,传达妻子战死的死讯时,薇蕾塔也没有这么低落过。 倒不如说,薇蕾塔是在看到当时抱着自己流泪道歉的父亲后,便将注意力从自己的哀叹转移到支持父亲上,不愿让父亲看到自己悲伤的模样。 事实上,薇蕾塔自那之后就以比过去更加开朗的态度对待巴林,并努力做着农务与家事。 她总是很有精神地度日,脸上完全看不到半点失去母亲的伤心,这副模样不知带给了巴林多大的救赎。 而那个薇蕾塔在来到这里后,居然消沉成这样。 遗憾的是,巴林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薇蕾塔。 「巴林先生。」 当巴林正独自烦恼之际,保护马车后方的护卫兵骑着拉塔靠近马车,出声叫唤他。 「可以坐你旁边吗?」 「啊,请坐。」 男子快速地下了拉塔,把缰绳绑在马车尾部,灵巧地跳上马车后方,坐了下来。 「我也有个女儿,今年十六岁了……要喝吗?」 男子从怀中取出皮袋,拔开瓶栓喝了一口后,把皮袋递给巴林。 「谢谢您,您跟令嫒住在一起吗?」 巴林回答男子后,也 跟着坐到马车后方,将皮袋送到嘴边。 流进嘴里的水带着些许酸味,淡淡的柑橘香刺激着鼻腔。 之前一良泡的香草茶也带着这种香味。 「不用这么拘谨,我很不擅长使用敬语。只是刚刚面对那位少爷无可奈何,这才用的。」 看到男子轻笑着像是在说笑的样子,巴林也跟着笑了。 看来这名男子是担忧心情跟着薇蕾塔一起开始低落的巴林,这才出声搭话的。 「我女儿在半年前结婚了,现在住在男方家里。虽然她偶尔会给我送来在那里拿到的香草,但十天能见一次面就已经算多了,真教人寂寞啊。」 男子这么说完,稍微回过头看向坐在马车深处的薇蕾塔。 「她看起来一直很郁闷,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她在离开伊斯提利亚之前都还好好的。」 「……原因是不是你们刚才在领主宅邸告别的那个男人?」 「不会吧,一良大人并没有错。只是……嗯……」 被男子小声点出,巴林这才一边回想起与一良道别时的事,一边轻吟。 一良与薇蕾塔非常要好,两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在一起,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就宛如一对恋人。 如果薇蕾塔的消沉源自于必须跟一良分开,哪怕只有几天,那巴林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但不管再怎么舍不得,薇蕾塔的情绪也低落得太夸张了。 倘若是以往的薇蕾塔,就算碰到有些心酸或悲伤的事情,也会马上打起精神,表现得活泼开朗。 而且这回尽管需要分隔两地,但一良说过他三天后也会自伊斯提利亚启程,因此五天后自然能够再见。 巴林本来以为薇蕾塔是在担心一良的安危,即使纳尔森已经相信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也一样,不过他总觉得这个想法并不正确。 「算了吧,要是问题点在于男女关系,父亲基于担心而过度干涉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时候最好是先让她冷静一段时间,或是交给性别相同的人来劝。」 「嗯……」 听到对方说相同性别,巴林的脑中浮现与薇蕾塔感情很好的村中少女们。 要是薇蕾塔回到村里后仍是这副模样,就去跟那些少女们商量吧。 「不好意思,你太太是留在村里吗?」 「……不,她在四年前过世了。」 巴林回答后,男子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往马车走过的道路上。 「……因为战争?」 「嗯,在国境边的山丘……现在好像被取名为英雄之丘了吧?就在那里发生的最后会战中过世的。」 「我也是,弟弟和哥哥都在那场战争中丧命了。」 「……」 「……」 同样有女儿的两个父亲一起望着不断流逝的景色,就这么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在前往葛利夏村的巴林等人后方数公里处,跟着一辆附有车篷的肮脏马车。 马车里坐了十个男人。 他们都躺在车里和身旁的人闲聊,显得相当懒散。 一位外表凶恶的光头男性坐在驾驶马车的男子身旁,以犹如瞪视的目光眺望前方。 「老大!」 过了一会儿,一个骑着拉塔的男人从道路前方奔来。 「如何?」 「对方警戒得很,没有办法靠近。马车里不晓得有几个人,所以无法在白天袭击。」 听到骑着拉塔的男子这么说,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咂了下嘴,他想听的消息并不是这个。 「这我也知道,我是在问你他们的目的地。」 「恐怕是从这里坐一天马车就能到的村子,虽然不清楚细节,但应该不是多大的村落。」 骑着拉塔的男子感觉到对方声音里的不耐烦,有些焦急地回答。得知想要的讯息后,被称为老大的男人双手环胸,仿佛是在沉思。 ——如果是小村庄的话,那装在车内的大量货物就是食粮了吧。既然这样,马车里应该没有坐人……不对,还是坐着几位从村子前往伊斯提利亚去请求领主给予粮食的家伙? 在这种处于饥荒的时刻,会带着护卫驶向穷乡僻壤的马车肯定会载着许多支援用的粮食。 「护卫仍然只有那四个骑兵吗?」 「没错,跟我们在看到他们离开伊斯提利亚时一样,就是穿着重装备的那四个骑兵。」 这些男子在薇蕾塔他们所乘的马车走出伊斯提利亚时,就跟在他们后头了。 目的自然是为了抢夺马车中的货物,这些男子至今都是跟踪出入伊斯提利亚的旅人或商人,重复着趁机袭击对方并打劫财物的过程。 如果是以往,他们绝对不会对有护卫跟着的集团出手。 只是这回的状况有些不同。 「老大,真的要偷袭他们吗?要是真的跟那些像是老练士兵的家伙打起来,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吧。」 「钱跟食物都要见底了,只能干啦。而且要是顺利的话,很有可能不用跟护卫战斗。」 没错,这些人已经山穷水尽了。 他们本来是伊斯提利亚的贵族雇来作为私兵的佣兵,来自穷困潦倒的边境村子。 但是在先前的战争中,那个身为雇主的贵族一家没落,于是他们在战争结束的同时也跟着失业了。 他们是舍弃了原本居住的土地来到伊斯提利亚的,因此在受到其他地方移民至伊斯提利亚的政策,与伊斯提利亚缩减经费的财政政策两相夹击下,这群人找不到新雇主,就这么沦落为强盗。 可是在此时,他们连作为强盗的生活都濒临破灭。 「护卫的家伙把货物放到村里后,就会回到伊斯提利亚吧,我们在那之后再袭击村子就好。」 「您说要袭击村子……但这前方的村子里,应该也会有参加那场战争的人吧。我们只有十三个人,若是村民团结起来抵抗,我们说不定会被反过来杀死耶。」 见身为老大的男人开始主张要袭击村子,骑着拉塔的男子不满地皱起脸。 被袭击的村人不可能毫不抵抗。 如果遇上袭击,村民铁定会拿起武器反击,他们在数量上肯定是压倒性地不利。 而且阿尔卡迪亚这个国家是采取征兵制,由于战争才刚过去没多久,无论是哪个村子,理所当然都会有参过军的人。 若真的去袭击村子,可能会一不注意就被老兵集团包围了。 「谁说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面冲进去啊,趁着半夜一间一间地偷袭民家才??安全。只要安静地干掉二到三间适合的猎物,在天亮前全力往古雷葛伦地方逃就行了。」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还有办法做到,不过马车的货物要怎么处理?要是在村里就被分掉,我们就不可能收回了。」 「不,应该不会马上就分掉。大概会先保存在那个村的村长家里,再一点一点地分配吧。既然是可以让全部村人食用的量,哪可能一天两天就没了。」 听老大这么说明,骑着拉塔的男子终于露出理解的表情。 只要夺走马车里的食粮,就暂时不用做抢劫这种危险的举动。 倘若逃到古雷葛伦地方,就??算知晓有人袭击村庄的伊斯提利亚贵族派出追兵,从移动距离来看也难以追上他们。 「我明白了,那我们只要紧跟着他们到村里,确认货物放在哪一家就行了吧。」 「没错,得不到粮食,我们的袭击就没有意义了。先将目标放在粮食,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搞到女人。」 说 到女人这个词,身为老大的男人嘴角邪恶地扭曲。 仔细想想,他们最近不只得不到粮食,也没有得手半个女人。回想起至今缺乏女人的日子,再想到之后即将到来的生活,他的心里便雀跃不已。 「好,我也会锁定有年轻女人的家,跟大家说趁着现在好好休息吧。」 骑着拉塔的男子似乎也跟身为老大的男人想着同样的事情,他露出黏腻的笑,再次追着马车而奔去。 当天晚上。 一良在伊斯提利亚纳尔森邸的办公室里,整理过去治水工程的纪录。 纳尔森与哈伯也在房里,各自遵照一良的指示执行别的作业。 哈伯从架上抽出皮纸,一张张在一良面前摊开。至于记载在皮纸上的堤防高度和宽度,以及提防的构造及工程顺序等重点,就由纳尔森读出来。 一良用手头的便笺以日语写下笔记,一个劲儿地将其贴到皮纸上。 「一良大人,有些事情想跟您商量。」 当一良觉得差不多该休息一下去吃晚餐的时候,纳尔森看准他停下了手,便出声叫唤。 「是什么事?」 「是有关一良大人在伊斯提利亚的立场,若是将一良大人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消息公开,恐怕会招来混乱,因此若是可以的话,我想将这件事当作秘密,将名义换成您是以我友人的身分前来宅邸拜访……」 「我无所谓,应该说这样我也比较容易行动,请您务必要这么做。」 一良欣然答应纳尔森的请求,并在内心点头赞同,想着果然会变成这样。 目前葛雷西欧尔现身之事只有部分的人才知道,所以要隐藏一良的存在也很容易。 「感谢您的配合。另外关于这点,以我的立场来看,现在称呼您为『一良大人』会非常不自然,因此虽然对您非常抱歉,但今后能否让我称呼您为『一良阁下』?」 「可以啊,另外没有别人的时候也没必要叫我大人,因为如果硬要将称呼分开,可能会在其他场合露出破绽。还有,今后我是不是也要反过来称呼纳尔森先生为纳尔森大人会比较好呢?」 「……不用,维持现状就行了。这样的话,其他人也会比较难以刺探一良大……一良阁下的各种事。我也会暗中让部下认为一良阁下是出身于非常高贵的世家,让他们不要做些无用的打探。为了避免有任何不自然,当无论如何都必须向其他人介绍一良阁下时,就由我来应对,您只要配合我说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 「我知道了……对了,我也有事情得和纳尔森先生商量。」 见纳尔森放心回答的样子,令一良想起自己也有不得不说的事情。 「我希望您能把现在整理的工程记录文件,还有伊斯提利亚及周边地域的地图借给我一小段时间。」 「……我明白了,可是我们保管的地图是机密中的机密,请您务必谨慎……」 「这是当然的,我不会把这些东西拿给其他人看,请您放心。」 纳尔森似乎对借出地图这个行为有所牴触,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在哪个时代,地图这种东西在军事上都有着非常重要的地位。 所以地图绝对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借给别人的物品。 「感谢您的体谅,我会在您出发的前一天整理好地图等文件。若是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只要事前告知,我应该都有办法准备。」 「我知道了。好了,差不多……」 该休息了——当一良准备这么说时,有人敲响办公室的门。 「纳尔森大人,晚餐准备好了。」 「哦,来得正好,我们先暂时休息去吃晚饭吧。」 听到这道隔着门的通知,一良边说边站起身,纳尔森和哈伯也将手里的文件放到桌上。 一良和纳尔森跟着前来通知的侍女,进入已经准备好晚餐的房间。 这个宽广的房间约有六坪大,有两位侍女站在墙边待命,放在中央的长桌上早已放上各种料理。 此外,桌上还放置了烛台,墙上也装有壁挂式烛台,两者的蜡烛一起散发柔和的光线,温柔地照耀房内。 附带一提,由于哈伯必须前往其他场所用餐,因此与两人暂且分开。 「啊!」 两人进入房间后,在里面待命的其中一位侍女一看到一良的脸,便轻轻地发出了声音。 她就是莉婕的随从,艾菈。 「嗯?」 对此,一良以感到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出声的艾菈。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跟这个侍女之前曾经见过面。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非常抱歉!」 纳尔森一问,艾菈便急忙低下头谢罪。看到进入房间的人的脸居然发出声音,这不是侍女该有的行为,自己实在太过失态了。 「吉儿还没来吗……一良阁下,我的妻子与女儿在晚餐时也会同席,您不介意吧?」 「我无所谓……啊!」 一良回答纳尔森后,和方才的艾菈一样发出声音,并再次看向艾菈的脸。 纳尔森口中的『女儿』这个词,再加上艾菈刚刚的反应,终于让一良回想起来。被一良这么看着,艾菈尴尬地向他低下头。 ——那位侍女该不会是我之前在街上撞到的人吧?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她居然还记得我的脸吗? 在与纳尔森见面之前,一良就已经做过自己会在伊斯提利亚与莉婕再会的假设。 可是上次在街上撞到莉婕的随从时,两人也只有短短几分钟面对面,而且自己的服装跟那时候完全不同。 因此一良认为对方应该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样子,或许甚至不会注意到。 想不到居然被认出来了。 「怎么了吗?」 见一良与艾菈这个样子,纳尔森交互看着两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没什么。」 「嗯……艾菈,你去叫莉婕。」 尽管纳尔森还有些无法释怀,见一良似乎忌惮别人打听,于是重新转向艾菝,下达指示。 「我知道了。」 艾菈马上回应,行了一礼后便走出房间。 艾菈离开房间后走了一阵子,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才快步往莉婕的房间走去。 「莉婕小姐,我是艾菈!失礼了!」 艾菈的手动得比嘴快,她像上次一样没等莉婕回应就马上打开了门,冲进房里。 「莉婕小姐!不好……」 「哎呀?」 踏入房里的艾菈维持着要说「不好了」的姿势,就那么僵在原地。 因为房中除了莉婕以外,还有吉珂妮亚。 由于艾菈突然进来,坐在椅子上的吉珂妮亚露出惊讶的神情看了过来,对面则坐着诧异到傻住的莉婕。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慌张呢。」 「啊、没有,那个……因为晚餐准备好了,所以我来迎接小姐!」 「是吗,不过进房时记得要敲门唷。」 「非常抱歉……」 听到吉珂妮亚的措词宛如在劝告不懂事的孩子般,艾菈沮丧地垂下肩,深深弯下腰谢罪。 吉珂妮亚没有再斥责艾菈,先是催促莉婕,接着通过避到另一边的艾菈面前走出房间。 然后莉婕在走过艾菈面前之际,小声地轻喃道:「你在干嘛啊……」 「莉婕,这位是我的友人一良阁下,暂时会滞留在宅邸里。他是初次拜访我们家,在某些事情上或许不清楚要领,到时候麻烦你帮帮他。」 莉婕等人一进入房间,纳尔森便向莉婕介绍一良。 纳尔森的介绍方式让人感觉两人就像是莫逆之交,但一良并未详细与他商量过自己的身分设定,因此只是配合纳尔森的介绍来应对。 「我名叫一良,请多指教。」 「我是莉婕,有从母亲口中听说一良大人的事。非常感谢您协助处理伊斯提地方的内政问题,若是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力帮忙,请您多多指教。」 面对只是微微颔首并简单问候的一良,莉婕露出如花朵盛放般的完美笑容述说感谢之意。 「啊,我、我才要请你多多指教……」 莉婕的笑容实在太过惹人怜爱,令一良不由自主地看呆了。虽然他听到一句教人在意的「从母亲口中听说」,却因为必须使尽全力去抑制脸上的红晕,于是没去细想。 「……请问,怎么了吗?」 眼见一良望着自己毫无动静,莉婕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询问道。 吉珂妮亚看着这两人的互动,嘴边绽放出些许笑意。 第4章 猎物 薇蕾塔与巴林在伊斯提利亚和一良分别后,隔日深夜。 位于葛利夏村的巴林家客厅内,背靠着墙的薇蕾塔紧抱着膝盖。 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四小??时了。 地炉的火早已熄灭,由于窗户紧闭,月光照不进屋里,四周一片黑暗。 薇蕾塔回到家后,仍是一脸消沉地将货物从马车上卸下,为巴林准备好晚餐。之后她什么都没吃,一直抱膝坐着。 巴林看薇蕾塔这个样子,也担心地叫了她好几次,她却和昨天一样没做出什么令人安心的回应。 结果就这么放弃的巴林先行睡去,现在只剩薇蕾塔独自待在客厅里。 薇蕾塔暂时维持这个姿势动也不动,然后不经意地抬起脸将目光转向房子的入口。 入口的门似乎微微地响了一声。 「……谁?」 薇蕾塔低声询问的同时,入口的门缓缓开启,月光照亮了门边的地板。 以往薇蕾塔在就寝前都会替门挂上木制门栓,偏偏今天她还没有做这个步骤。 「……一良先生?」 该不会是一良回来了?这个想法瞬间闪过薇蕾塔脑中,她以空洞的神情站起身,想要往入口走去??。 但在下一秒,薇蕾塔的表情因为恐惧而僵住了。有名男子手拿出鞘的长剑,从入口处现身。 「……!还有人醒着!在他逃走前先把人干掉!!」 进入家中的男子朝背后叫道,同时有手持长剑与短剑的四名男性从入口蜂拥而入。 一发现站在客厅的薇蕾塔,男人们一面挥着武器反射光芒,一面逼近。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薇蕾塔不禁「咿」的一声发出悲鸣,并从原处往后退。 「嗯?是女人耶,而且还是上等货色。」 身材高大的男子看出薇蕾塔是女性,快速将手里的长剑收进鞘里,用双手捉住了她。薇蕾塔被人抓住两手的手腕,就那么顺势被压倒在地。 「啊!爸爸!!」 薇蕾塔被男子按倒在地上,使力向多半在里头房间睡觉的父亲大声叫道。 只是男子感觉完全不在意薇蕾塔的举动,而是以赤裸裸的视线看着她的身体。 「我先稍微尝尝味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男子双眼紧盯着薇蕾塔,出声向陆续侵入房里的其他男人说道。 其他男性边咂着嘴边走过薇蕾塔他们旁边,踏进屋子深处。 「因为没什么时间了,我会快点结束的,你就放心吧。」 「咿、不要!」 男子一面说,一面把脸靠近她的颈部。恐惧到极??点的薇蕾塔流着泪,身体也跟着不停颤抖。 不过,男子在即将舔上薇蕾塔颈部的前一秒,就因为房屋深处传来的怒骂声与破坏声而停下动作。 「……怎么啦?」 噪音与叫声在屋内深处回荡,古怪的气氛令男子不由得抬起脸来。 与此同时,应该踏进里头房间的两名男子慌忙冲进客厅。 「那家伙是哪来的!?怎么回事啊!?」 「冷静点!我们两个人同时砍过去!」 「喂、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回来客厅的男性满脸慌张的模样,压着薇蕾塔的男子出声叫道。 「在、在里面的那家伙他——!!」 在男人开口想要回答的那一刹那,便被从里面房间飞出的某种东西打中,倒着飞向房子的入口。 「喂!动静太大了……咿!?」 由于屋内的动静过大,在外头待命的几名男子从房子入口探头进来。 然后在看到颈部被割开一半、气绝身亡的同伴尸体,还有因为目睹尸体造成的血海而呻吟的同伴,他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薇蕾塔!」 男子们被撞飞到入口的同伴夺去了注意力,而全身溅满敌人鲜血的巴林就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手里还紧握着从男人那里夺来的长剑。 巴林看到被男子按住的薇蕾塔,表情因愤怒而转为狰狞。 「你们这些家伙!!」 「不、不准动!不然我就勒断这个女人的喉咙!!」 即便畏惧巴林,男子仍将右手贴上薇蕾塔纤细的颈部。 被勒住脖子的薇蕾塔突然举起获得自由的右手,握住打算勒紧自己颈部的男子右手腕。 接着,她咬紧牙根激励自己,狠狠地握紧对方的右手腕。 「呜咕!?你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剧痛促使男子将目光转往自己的手腕,而他的双眼瞬间染上了惊愕之色。 男子的右手以薇蕾塔的左手为支点,弯成了く字形。 也就是说,他的手腕被薇蕾塔给握碎了。 「嘎噗!」 薇蕾塔松手放开被自己握碎的男子手腕,用左拳用力地揍向男子的颜面。 当拳头打中的那一刻,空气中响起像是骨头碎裂的沉重声响,男子自口鼻喷出鲜血,昏倒在地。 「你、你们这些怪物————!」 目击同伴转眼间就被打倒,剩下的男人边发出尖叫边砍向巴林。 可是巴林却以双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挥剑挡开对方的斩击。 接着巴林顺势将反弹回去的刀刃砍进男子的肩头,从肩膀开始一口气砍到腹部中间。上半身身被切成两半的男子惊愕地瞪大双眼,就那么倒向前方。 巴林用脚踩上倒下的男子腹部,狠狠踢开那具身体以便拔出剑。 只是拔出的剑刃长度只剩下原本的三成,似乎是在斩裂男子的那一刻就折断了。 「呜、呜哇啊啊!」 从入口呆愣地望着这幅光景的强盗一与巴林对上视线,便陷入恐慌状态,争先恐后地逃跑。 「薇蕾塔,你没事吧?」 巴林丝毫不去管逃走的男子,而是冲到瘫坐在地上、放下心来的薇蕾塔身边。他单膝下跪,手放上女儿的肩膀。 在巴林的手放到肩上的那一刻,薇蕾塔的肩膀瞬间抖了抖。 薇蕾塔露出胆怯的模样,却仍勉强点头回应担心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巴林确定薇蕾塔没有受伤后,放心地松了口气,接着走近昏倒的男子身旁。 然后他扔开已经折断的剑,拔出插在男子腰际的剑。 巴林毫不犹豫地把剑刃插进男子的颈部,了结他的性命。 黏糊的血液从切口流出,在地板上扩散。 「薇蕾塔,敲响那边的锅子把村里的人都叫起来,我去追那些家伙。」 「咦!?等、等等!爸爸!!」 做得比说得快的巴林,他留下阻止自己的薇蕾塔,冲到屋子外面。 在跑出房屋之际,他顺便踢飞了仍在入口处徘徊的男子,让对方彻底昏迷。 「那些家伙是什么人啊!?大家都被杀了!」 「是怪物……我们居然对怪物的住居出手了……」 男子们一冲出巴林家,便使尽全力往村外的森林跑去。目睹刚才那超现实的一幕,这群强盗人人惊惶不已。 他们就这么边咆啸边逃跑,没想到后头竟然传来了击打金属似的锵锵声。 是薇蕾塔正敲着锅底叫醒村人。 「可恶!得在村里的人追来前赶紧逃走!被抓到的话会没命的!」 在背后传来的金属声中,焦躁地拼命奔跑的男子们总算抵达同伙等待的马车。 「你们这群废物,.竟然失败了吗!?其他人怎么了!」 男子们无视在马车等待的老大怒吼,赶忙上了 马车。 「赶快出发!我们必须逃走!!」 看到他们非比寻常的激动模样,在马车周围等待的同伴也急忙搭上马车或骑上拉塔。 「喂!我在问你们其他人怎么了!!」 「他们被干掉了!那些家伙不是人类,而是怪物!!」 见到手下以颤栗的样子叫喊,身为老大的男子哑口无言。 他让十名手下前去偷袭村中的住居,却有一半的人被杀,幸存者则逃了回来。这就表示,被袭击的那家居民在战斗这方面非常老练啰? 当老大想到这里时,马车突然紧急煞车。同时,手下们喊叫着什么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喂,怎么了!?」 老大急忙冲出马车,森林里一片黑暗,而在马车前方约十公尺处,有一位拿着剑、正值壮年的男性站在那里。 一同跑出马车的五名手下看到那名男子的身影,嘴里漏出「咿」的细微惨叫声。 「……扔下武器投降,不然我就杀了你们。」 持剑的壮年男子——巴林——一说出这番话,强盗们便产生了周遭温度急速下降的错觉。 巴林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太过强烈,令他们的生物本能响起警报。 这家伙很棘手。 「别、别开玩笑了!你们,把这家伙围起来!」 因为这份杀气而忍不住退缩的手下听了老大的命令后,即刻取回了神智。 骑着拉塔的男子也跳了下来,强盗全体手持剑与短枪摆好架势,散开来打算包围巴林。 巴林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等着男子们站定位置。 「你是笨蛋吗?被这么多人包围,你以为自己可以独自战胜我们?」 眼见巴林完全被手下困住,老大以鄙视的表情放话。 巴林听到老大这么说,露出像是感到惊讶的神情。 「包围?你说是谁被包围了?」 「……啊?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啊,你该不会是因为害怕所以脑袋坏了吧?」 老大吃惊似地这么说道,然后以一声「算了」重新振作起精神,并勾起不堪入目的笑容面对巴林。 「我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小子们,给我……」 「等一下。」 巴林打断老大要手下攻击自己的命令,以环顾周遭的视线看了一圈。 「……留下这家伙跟另一人就行了。」 当巴林这么说完的瞬间,站在老大身旁的手下头颅便飞走了。 「什么!?」 部下没有头颅的尸体喷出鲜血,当场倒下。 黑暗中突然出现好几名村人,手持短剑及斧头,并以迅雷般的速度袭击强盗的手下。 突袭来自身后,而且还是以这种脱离常轨的速度,强盗们还未弄清楚发生于自己身上的事情,便被一击贯穿要害,溅出鲜血一个个瘫倒在地。 附近顿时充满鲜血的味道。 「咿、咿!」 其中一位幸运的手下偶然没被选为目标,却在目睹这有如地狱般的光景后吓得腿软,直接瘫坐在地上,裤底还有失禁的痕迹。 「扔掉武器。」 巴林走近愣愣地??呆站原地的老大身旁,毫不犹豫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是谁?停下来!」 在帐篷周围看守的护卫兵察觉到在黑暗中靠近此处的人影,大声说道。 听到这名男子的声音,其他护卫兵也马上从帐篷里拿着武器冲出来。 「我是葛利夏村的巴林!」 「……巴林先生?」 听见人影说的话,护卫兵们看了看彼此的脸。 身为护卫兵的男子在帐棚旁??的营火点燃一支火把,接着靠近那个人影。 「巴林先生,到底怎么……喂,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不,这是敌人溅出来的血。」 被火光一照,巴林浑身浴血的模样便逐渐浮现在众人眼前,护卫兵男子满脸错愕。看到他的反应,巴林急忙解释。 「刚才有强盗来袭击村子,这都是当时被我杀掉的家伙的血。」 「强盗!?村民都没事吧!?」 「嗯,没有任何人受伤,而且我们还抓到了三个强盗。不好意思,明天可以请你们返回村子,把强盗带走吗?」 听了巴林的叙述,男护卫兵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过他马上收起这样的神情,回头望向背后的同伴。 「不了,还是现在就去吧。各位,快做准备。」 在葛利夏村经历强盗袭击的隔日。 时间是早上五点。 伊斯提利亚的天空已经开始微微转白,但太阳却还位于地平线的另一边。 由于太阳还没露脸,纳尔森邸在这天早上除了巡逻各处的警卫兵外,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影。 只是在宅邸的其中一个房间内,房间主人早早就想从附有豪华床罩的床上爬出来。 「嗯——」 莉婕小心地不让手压到自己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设法爬出床铺。 她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坐在床边,打了一个大呵欠并伸了伸懒腰。 莉婕伸手去取放在床旁的水壶,在铜杯里注水,接着捧起杯子将水含入口中。 她咕噜咕噜地漱了漱含在嘴里的水,最后将水吐进放在小桌子上的银制容器内。 重复了几次这样的过程后,莉婕移动到装了面青铜大镜子的梳妆台前。 她用木制发圈拨起头发,使用与发圈一起放在桌上的别样容器中的水洗脸。接着她用柔软的布巾擦拭湿淋淋的脸庞,并拿下发圈。 脱下拿来当作睡衣的及膝纯白束腰外衣后,她穿上短裤与上衣。 莉婕用与发色相同的深褐色布制发圈,熟练地用手把头发在背后整理成一束,绑了个马尾。 她侧过脸斜眼确认完头发绑起来的样子后,又移动到房间的正中央。 莉婕坐到地上,将双脚打开到角度几乎与地板平行,细心地开始做伸展运动。 「一、二、三、四——」 她用双手捉住右脚尖,一边喊出吆喝声,一边把额头抵上右小腿。 结束后,她同样地用额头抵住左小腿,交互反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 之后,莉婕花了近二十分钟,重复做了好几回能够唤醒全身意识的伸展运动。 做完伸展动作后,她轻巧地穿上放在化妆台旁、长度延伸到膝下的单薄上衣,并将皮带紧紧束在腰间。 莉婕拿起放在化妆台上的小布袋,微微打开袋口确认里头的物品,然后用皮绳绑住袋口,把小布袋放入口袋。 「枪、我的枪。」 她套上皮靴,伸手去拿靠在床边的短枪,打开门锁走出房间。 「莉婕小姐,早安。」 「早,赛雷德,我今天也要去中庭。」 「我明白了,您慢走。」 莉婕与在房前看守的年轻女警卫兵打过招呼后,便往中庭走去。 途中,每遇见一个警卫兵,她都会叫出那个士兵的名字,还跟几人交谈了数句。 负责屋里半夜到早上期间警备的士兵几乎都是固定成员。 莉婕总是会在早晨独自一人前往中庭,每个士兵看到此景都不会来询问她的去处。 她到达中庭时,这一带的天也亮得差不多了。 中庭的草木被朝露打湿,反射开始落下的早晨阳光,看起来闪闪发亮。 莉捷移动到中庭的开放场所,靴子在行走期间被朝露浸湿。 然后她浅浅地吁了口 气,举起短枪,以流畅的动作挥舞起来。 当莉婕在中庭挥动短枪的时候,一良正在纳尔森的办公室,以左脸贴在桌上的姿势沉睡。 昨晚,一良在与包含莉婕在内的伊斯提一家用过第二次晚餐后,比纳尔森等人早一步回到办公室,吃了好几个从日本带来的罐头。 然后等纳尔森、哈伯加上艾萨克和吉珂妮亚都回来之后,众人专心地整理工程文件,几乎没有休息。 途中,一良以外的人们为了处理其他工作,曾在办公室进进出出好几次。 只是当所有人都刚好不在房里时,一良的集中力便中途断掉,就那么趴在桌上睡到现在。 一良的肩上盖了张似乎是某人拿来的薄毛毯,少量的口水从他嘴角滴落。幸好文件已经被整理到桌子角落,除了一良的面子和桌子以外,没有任何事物成为口水的牺牲品。 「喝!?」 原本睡得一脸幸福的一良突然抖了下身体,倏地抬起脸,不断地四处张望。 「啊,我睡着啦……痛痛痛。」 因为用奇怪的姿势睡觉,他的身体正隐隐作痛。 昨天一良白天也和哈伯一起去视察河川,晚上则一直都在整理文件,所以身体似乎累积了不少疲劳。 「对大家真是不好意思,早知道这样,就乖乖借个房间休息……啊!」 说到这里,一良突然慌忙地看了看桌上,拿起放在角落的闹钟,指针式时钟的指针显示目前快要到早上六点半了。 「好、好微妙的时间……她还??在吗……」 一良放下时钟站起身,赶紧离开房间。 「呼……毕竟才过没几天,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经过将近一小时的锻炼后,莉婕用短枪的枪尾顶着地面,将小布袋从口袋中取出,解开皮绳拿出里头的物品。 「……好漂亮。」 莉婕凝视着镶了银边的心形项链,低声呢喃。 银边内侧埋了颗通透的乳白色宝石——人工蛋白石。这颗宝石经过早晨的阳光照耀,发出彩虹般的光辉,每当变换角度就会反射光线,让莉婕大饱眼福。 「莉婕小姐,早安。」 莉婕察看了项链好一阵子,拿着布巾的艾菈就在此刻到来。 「请问,一良大人他……」 「嗯,他今天可能不会来了。」 莉婕将项链放回布袋,接过布巾擦拭颈部流下的汗水。 「呐,那个人真的就是掉了这条项链的人吗?」 「绝对不会有错,一良大人看起来也记得我。」 前天与一良一起用过晚餐后,艾菈慌慌张张地来到莉婕的房间。 然后艾菈告诉莉婕,之前在伊斯提利亚街上不小心撞到她的那位男性,跟纳尔森以友人身分介绍给自己的一良是同一个人。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一良肯定就是遗落这颗宝石的人。 除了确认一良是否真的是宝石的主人,莉婕也想着要以此为契机,跟他建立起个人的交流。 于是就在昨晚,莉婕让艾菈去找用完晚餐后离席的一良,请他明天早上来中庭,自己有事想跟他说。 莉婕感觉到一良似乎很中意自己,因此她认为若自己提出邀请,对方一定很快就会摇着尾巴过来,可惜…… 「莉婕小姐,如果那条项链是一良大人个人的所有物,您打算怎么办?」 当莉婕望着连接宅邸的中庭入口,想着一良会不会现在才要过来时,艾菈却胆怯地这么问道。 从那个表情来看,她应该也大略预测到自己的答案了。 「嗯——要是他有钱到可以拥有这种东西,那就像以往引诱那些猪哥一样让他迷恋上我,叫他送我许多礼物啰。不过,我也很在意之前母亲大人说的事情。」 「吉珂妮亚大人?」 「嗯,据说那个名叫一良的人出身于某国的大贵族,然后那个贵族家非常有钱。他自己也拥有很多珍奇物品或奇怪的东西,有多到怎么用都用不完的钱。」 「……我第一次听到现在这种世道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他是哪一国的贵族呢?」 「这个嘛,母亲大人不肯告诉我他是哪国人……不过我也亲眼看过在休战后,王都的王族还有跟随他们的贵族仍然过着令人无法置信的奢华生活,如果他真是个超级有钱的贵族,那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啊,来了。」 在两人说得正起劲时,从中庭通??往宅邸的门敞开,一脸慌张的一良自里头跑了出来。一良一看到站在中庭里的莉婕,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一步步走近她。 「一良大人!」 莉婕以雀跃的声音呼唤一良的名字,就那么快步地跑向他,而且手里还拿着短枪。 艾菈没有追在她身后,只是站在原地弯腰低下头。 「早安,然后对不起,我迟到了。」 「早安,不好意思,突然在早上叫您出来……请问、这样是不是给您带来麻烦了?」 比一良还矮一个头左右的莉婕睁着一双满溢不安的眼眸,由下往上地看着一良。一良望着这样的莉婕,露出温柔的微笑。 「不不不,怎么会麻烦呢。我也想跟莉婕说说话,所以我很高兴你愿意邀请我。」 「哎呀,真是谢谢您。」 即使嘴里说着像是社交辞令的回答,莉婕也表现得像是真的很高兴似的。看到莉捷向着自己露出灿烂笑容,一良的脸颊看起来变得有些红。 「你、你是在练枪吗?」 「是的,这是我每天早晨的功课。身为伊斯提家的人,必须习惯如何使用武器才行。」 莉婕这么说道,并将目光移往左手所持的短枪。 短枪的长度约140公分,被身材娇小的莉婕一拿,看上去就更大了。 莉婕穿着与平常不同的轻便服装,肌肤上泛着的薄汗配上绑起的头发,给人一种活泼健康的印象。 一良不由自主地看得入迷,心想没想到光是发型和服装,就能让人的印象产生这么剧烈的变化。 一良目不转睛地凝视莉婕,注意到这股视线的莉婕看似疑惑地歪着头。 「啊,对了,我听艾菈说,你有事情要跟我说?」 「是的,其实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一良大人看看……」 一良像是要掩饰自己的视线般含糊说道,莉婕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在意的模样,只是从口袋中取出那个小布袋。 然后她从中拿出心形项链,放在手掌上递到一良面前。 「这是一良大人的东西吧?」 「嗯?」 一良看着莉婕递出的项链,一脸讶异。接着,他专注地凝视放在莉婕手掌上的项链。 ——咦? 莉捷本来以为一良会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因此为他的反应而感到泄气。 她开始认为或许只是艾菈记错,之前撞到艾菈的人跟一良是完全不同的人物。 「这是……啊,原来如此,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啊。」 一良看了项链数秒,以像是领会到什么的神情点头。 「莉婕会拿着这个,就表示是我之前撞到艾菈时掉的吧。我都没注意……不是!因为想着不见了,所以我到处找呢!」 「呃!是、是的!好像是那时候偶然掉进艾菈的围裙口袋里了……」 ——他刚刚是想说自己没注意到吧!?掉了这种高价物品,居然至今都没发现,这人的神经到底长成什么样啊!? 听到一良说的话,莉婕暗暗吃了一惊。 这颗宝石显然相当珍贵,莉婕至今从未见过,而这人竟然想说 自己根本没注意到东西弄丢了。一般来说,发现自己丢失这种东西时就该大闹了。 「一良大人果然就是那时撞到艾菈的人啊,您当时是微服出巡吗?」 「呃……对啊,就是那种感觉。那时候多亏了莉婕出手帮忙,谢谢你。」 一良肯定得并不干脆,于是莉婕判断最好不要再继续深入下去。 尽管不晓得一良这么做的原因,但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必须在街上装作普通市民行动吧。要是随便打探,只会令一良对自己的印象变坏。 「不会!那时是我的护卫擅自行动,让一良大人遇上这种过分的事情,真是对不起……然后,这个就还给一良大人了。」 莉婕以宛如真心感到非常歉疚的表情向一良谢罪,并将项链放进布袋递给他。 可是一良接过布袋,想了几秒后又把东西递回给了莉婕。 「谢谢你,不过这个就送给莉婕吧,就当作是之前的谢礼,还有我们相识的纪念。」 「咦!?」 莉婕惊讶地睁大双眼,交互看着布袋与一良的脸孔。 「这、这么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没关系啦。」 看到莉婕惊慌似的为难神情,一良露出微笑。 「虽说只是偶然,但若不是莉婕和艾菈帮我保管,我也不会再次找到这东西了。反正我也是半放弃了,所以请你收下吧。」 ——不对吧,你根本就没注意到啊! 见一良爽朗地这么主张,莉婕在心中偷偷吐槽,却没透漏半点口风,而是收下布袋紧紧地握在胸前。 「……谢谢您,我会珍惜它的!」 然后她对着一良摆出自己看起来最灿烂的笑脸。 一良被这种最上等的笑容直击,不由得红着脸僵在原地。 ——这个人是个远远超过其他家伙的有钱人!而且还超大方的!! 莉婕看着这样的一良,在内心暗暗握拳。 而两人相处的样子,都被吉珂妮亚从面向中庭的二楼窗前看到了。 吉珂妮亚一发觉一良因为莉婕露出的笑容而红了脸,嘴角漾起浅浅的微笑后便离开此处。 而同一时间的另一处。 在宅邸的某个房间内,艾萨克一脸愕然地与纳尔森面对面。 哈伯就站在艾萨克身旁,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动摇的模样,只是像在同意纳尔森所说的事一般地点头。 「那么,今后是要我们以成为一良大人的亲信为目标去接近他吗?」 「嗯,注意千万不要做出让他不高兴的事情。先确实地处理好一良阁下的指示,极力增加接触的机会以获取他的信赖与信用。至于引出更多支援的行动,就等到一良阁下有想要主动停止协助的征兆时再开始……怎么了,艾萨克,你有什么不满吗?」 「……纳尔森大人,就算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对于现身拯救我们的葛雷西欧尔大人,却策划要引出更多支援的行动实在是……」 纳尔森皱起脸看向一脸难受地回应的艾萨克,而哈伯就在艾萨克身旁用非常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艾萨克,你知道巴贝尔与我国阿尔卡迪亚的国力有多少差距吗?」 「……是的。」 「那么想必你也清楚吧。虽然还不清楚一良阁下打算采取什么样的手段,我们就先假设伊斯提地方的粮食问题将会得到解决;治水及卫生问题,甚至连经济也会有所起色。而四年后,我国就在这种状态下与巴贝尔开打,那你认为我们赢过巴贝尔的可能性有多少?」 「……若是再次与休战前的同盟国联手合作,应该不至于会输吧。」 「你说得对,但谁能保证那些国家不会在四年后成为我国的敌人?或是他们会不会干脆不与我们合作,决定静观其变?上次的同盟是因为巴贝尔看轻南部的诸国,而采取了同时攻击所有国家的愚蠢之举,才得以成立的。再加上那次攻击与北方蛮族对巴贝尔的大攻势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战况才会对我们有利。」 「所以纳尔森大人是认为,若是下次与巴贝尔发生战争,我们是会败北的吗?」 听了纳尔森的说明,艾萨克露出意外的神情反问。 「意思是根据状况,我国是有可能败北的。我们有在做战争的准备,也有进行外交好维持同盟关系,不会那么简单就输掉这场仗的。」 「那为什么又要采取这种方法!」 艾萨克用责备的口吻质问道,而纳尔森将身体靠到身后的椅背上,轻轻叹息。 「……在约一个月前,巴贝尔与一部分北方蛮族缔结了和平协定。」 「什么!?」 「他们应该也有??在进行与其他蛮族缔结和平与停战协定的动作吧,这是打算先确保背后的安全,以便再次攻打过来啊。」 艾萨克哑口无言,旁边的哈伯也惊讶似地睁大双眼。 巴贝尔与蛮族缔结和平条约,就代表他们在下回战争时,不需要同时应付两边的战斗。 不只如此,他们还可能雇用蛮族的佣兵加入自己的阵营。 「这、这场仗已经没办法避免了吗?」 看着像是硬挤出这句话的艾萨克,纳尔森摇摇头。 「他们甚至与让自己烦恼至今的蛮族结下和平协定,肯定会攻过来的。而且那些家伙在三年前废止征兵制,改采志愿制,从贫民阶层雇用大量的人员作为士兵,大幅增加常备军的数量。虽然他们的外交官说这是『经济政策的一环』,但这回与蛮族缔结和平契约一事,让他们的目的也跟着清楚了。」 「……不过明明才刚休战,国家竟能准备大量的武器,还能提供经费维持常备军——巴贝尔居然有这种程度的财源,那个国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在上一回战争中,我记得还曾听说巴贝尔的锡矿不足……难道是发现了大规模的锡矿矿脉吗?」 纳尔森一说明完,沉默至今的哈伯开口道。 想维持军队,就必须要有莫大的资金。 以阿尔卡迪亚为首,大多数国家都是采用征兵制。在发生战争之际,从一般市民中募集士兵,等一切恢复如常就解散军队,这种做法让他们在特定期间才需要负荷维持军队的费用。 而且在这个世界中,最常见的做法是被征召的士兵需要自己准备符合军中阶级的武器。 也就是说,征兵这一方要负担的费用,大概只有根据召集兵从军期间而支付给他们的相应补助,还有维持军队必要的粮食费用等经费。 但是巴贝尔最近采用的志愿制就完全不同了。 包含哈伯刚刚说的『武器由国家准备』在内,巴贝尔的志愿制有三点重要的要素。 第一点是由国家提供武器给雇用的士兵,当然也有支薪。 因为这个政策,没有财力调度武器的贫民只要自愿从军,就能凭借献出自身得到军人这个职位,也能脱离贫穷。此举不但能够救济贫民,还能增加常备兵并提升贫民的生活水准,达成稳定治安的目标,简直是一石二鸟。 第二点,士兵的从军时间被定为25年。 定下明确的从军期限,要实行长期的作战计划也会更加容易。 另外这样的话,照顾农作物的农民便不需在国家进行征兵时跟着服兵役,也不会对国内的粮食生产造成重大影响。 第三点是,士兵在退役时可以领到退职金或土地。 透过这项措施,士兵也就不需担心从军结束后的生活了。 换句话说,只要平安度过从军这段时间——虽然也要视期间存的金额而定——要过上悠闲自在的退休生活也不再只是梦想。 只是要一次满足这三个条件,就需要许多资金。 士兵们一般都是使用青铜制的武器。 用来制作青铜这种合金的铜与锡产量甚少,特别是锡矿因为产地有所限定,因此价格非常高昂。 锡矿这种东西,不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的。持续到四年前的那场战争中,也曾流传过巴贝尔的锡枯竭的传言。 除了武器,还有支付给雇用士兵的薪资与进行训练的经费等等,需要用钱的地方数也数不清。 「这个嘛……大量雇用的所有士兵都能拿到高价的青铜武器,这种事突然到让我也难以置信,但实际上他们的志愿制就是以『武器由国家提供』为号召,所以就算没办法马上实现这点,也会想办法准备吧。而且我也收到报告指称巴贝尔最近的木材生产量急速增加,或许真如哈伯所说,是发现锡矿的矿脉了。」 纳尔森说到这里,便再次将目光转向艾萨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葛雷西欧尔大人回应我们的要求,对这个国家伸出了援手,而我们却自私地想从他那里榨取更多支援,你无法轻易赞同这种形同冒犯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啊,艾萨克——」 纳尔森让后背离开椅背,朝艾萨克探出身体。 「我们必须这么做。你自己也很清楚败给巴贝尔的国家会变成什么样吧。土地与财产会全被夺走,幸存者也会被迫成为奴隶。即使先行投降,整国被并入巴贝尔,仍免不了土地与财产的损失。跟他们战斗,若是没获得胜利,就会永远失去自由。即使只有一点也好,为了提高胜利的可能性,我们必须采取各种手段。」 「……」 艾萨克露出无法忍受的表情低下头,纳尔森在心底暗暗叹气,再次将身体靠上身后的椅背。 「我想说的只有这些,艾萨克,哈伯,拜托你们好好干。」 第5章 重要的事物 「嗯——」 一良愉快地结束与莉婕的对话后,在纳尔森邸的走廊目不转睛地凝视石墙。 但他看的不是整面墙,而是石材之间的接合处。 然后一良察看了石材的接合处好一阵子,接着伸手用指甲来回去枢那个地方。 「嗯——啊,艾萨克先生,你来得正好,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一良本来还疑惑地看着指甲上沾的粉,发现艾萨克从走廊深处走出后,便出声呼唤他。 「一良大人,早安……」 「早安……呃,你没事吧!?整张脸都是白的耶!」 看着听见自己叫唤而跑过来的艾萨克,一良吓了一跳。艾萨克的脸上没有半点生气,脸色已经跨越铁青转为惨白。 「没有,我不要紧,请您不用在意……」 艾萨克的脸看上去宛如死者,却仍是设法想露出笑容。 他的声音也没有抑扬顿挫,看起来实在不像不要紧的样子。 ——虽然艾萨克以往的脸色总是有些疲倦,但直到昨天为止都还很有精神的……他现在就像个被客人与上司责骂很久、灰心不已的新进职员。 一良想起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任职的公司里也偶尔可以看见这种光景,这是因为某些因素而遭受重大打击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你跟我来一下。」 一良说完后,便带着艾萨克在走廊中前进。途中他与擦身而过的侍女问到空着的客房位置,又请对方送些热水过去。 「你在这里稍等,我马上回来。」 到达客房后,一良让艾萨克在椅子上坐下,自己暂时离开房间往办公室跑去。他抓起放在办公室的邮差包,用布包好,在看守各处的士兵们疑惑的视线中急忙回到艾萨克等待的客房。 一良进了房间,看到艾萨克仍然一脸黯然地低着头。 「让你久等了,我现在就开始准备。」 一良先对艾萨克微笑,接着取出放在邮差包中的烛台式精油灯、放了小精油瓶的包包、玻璃壶还有几个装了花草的小袋子。 「请、请问,您是要准备什么呢?」 「我打算请艾萨克先生喝茶,你喜欢茶吗?」 「咦!?这、这怎么好意思呢,竟然让一良大人来泡茶!」 艾萨克惶恐至极地站起身,一良则边说「没关系没关系」边让他重新坐下,从小袋子中取出花草放进玻璃壶中。 「这几天大家都在工作,几乎没有休息,所以我想差不多该泡个茶来喘口气了,顺便请你跟我聊聊吧。」 一良一边说,一边将菩提花、玫瑰花瓣、贯叶连翘等花草平均地放入壶内。 当他从房里的架子上拿起附有把手的陶制茶杯放在桌上时,有人敲了敲房门,是刚才的侍女送热水来了。 一良从侍女手中接过装了热水的铜壶,将热水注入桌上的玻璃壶。 一倒进热水,玻璃壶里的花草便轻轻地伸展开来,随着时间经过,壶内逐渐染上漂亮的淡黄色。 在等待花草被热水泡开的期间,一良把热水注进精油灯,并在精油灯下方装上蜡烛,就这么等了约两分钟。 确认过花草被充分泡开后,他把花草茶注入茶杯中,递给艾萨克。 「请用,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谢谢您……好香。」 艾萨克将嘴靠向茶杯,闻到淡淡的甜美香气,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看到艾萨克喝了茶,一良也将花草茶倒入自己的茶杯中,一面享受香气,一面尝了一口。 「怎么样?要是不合你的口味,我再泡别的茶。」 「不,非常好喝,谢谢您。」 「那就好。」 见艾萨克稍微冷静了些,一良漾起微笑,从放在桌上的包包里取出薰衣草的精油瓶。 他打开精油瓶的盖子,在精油灯中的热水里滴了几滴精油。 接着一良又从邮差包中拿出打火机,为装在精油灯下方的蜡烛点火。 「那是什么?」 「这叫做精油,是从我的……神明国度中能够取得的植物中抽出的油。像这样点着火,就能够享受这种油特有的香气。」 一点起精油灯,薫衣草特有的柔和香味便扩散开来。 「好了……艾萨克先生,前几天我请你准备三千个同样大小的布袋,若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的话,请你尽管说,我绝对不会硬要你去准备的。」 「不,布袋这方面没有问题。我已经向城里的裁缝店下订了,明天应该就能全部准备好。」 ——咦?不是因为备不齐布袋才这么消沉的吗? 听了艾萨克的回答,一良内心困惑不已。 他还以为艾萨克一定是因为无法完成一良指示的事情,而遭到纳尔森或吉珂妮亚责备了。 可是这似乎不是艾萨克心情低落的原因。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因为艾萨克先生刚才的表情很沉重,我还以为肯定是……那么,如果你不嫌弃,有什么难过的事情都可以说给我听哦。啊,不过要是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 「……是……非常……感谢您……」 听到一良这么说,艾萨克抽噎了几声,法然欲泣地低下头。 一良就那么安静下来等着,看看艾萨克会不会说出什么来。只是无论他等多久,艾萨克也没有要坦白的迹象。 于是一良试着改变话题。 「对了对了,我有事情想问问艾萨克先生,你能听一下吗?」 「是,请尽管说。」 听见一良的这句话,艾萨克抬起脸来。 只是他脸上已不见刚才那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而是宛如摆脱了什么、下定决心的神情。 艾萨克散发出来的氛围也不是刚刚那种意志消沉的感觉,反而充满了干劲。 ——花草茶和精油的效果有这么极端吗?还是在这几分钟里,艾萨克的内心产生了什么变化? 见艾萨克身上的感觉突然改变,一良暗暗吃了一惊。 为了让艾萨克打起精神,一良选出拥有抗忧郁及放松效果的花草泡茶,让他喝下。 不光如此,一良还用了有抗忧郁及镇静效果的精油。 但即使是这样,艾萨克的变化还是太过极端了。 连以前一良在葛利夏村让徘徊于生死边缘的巴林喝下力保美达时,也等了两小时以上的时间才出现恢复体力的效果。 这次他会使用精油与花草的目的不是恢复体力,而是看中这些东西在精神??方面的作用。 说不定精油和花草茶能发挥出比食物更厉害的效果?一良脑中出现了这样的疑惑。 ——不对,若真是这样,就无法说明之前薇蕾塔和巴林喝下花草茶的反应了。倘若真有那么极端的效果,两人喝了扶桑花茶后应该立刻就会有非常强烈的利尿效果才对。 「那个,一良大人,怎么了吗?」 当一良沉思好一阵子后,艾萨克忧心地出声叫唤他,似乎是对他的突然沉默感到不安。 「啊,没有,没什么。」 如果让艾萨克再次陷入沮丧,那就白费自己一番苦心了——于是一良急忙开口。 「是关于这栋建筑的石墙,石头之间是用什么东西来接合的?」 「嗯,那是用了石膏与沙子混合出来的东西来接合的。要组合小块的石材和砖头时,也会使用石膏。」 ——石膏……是建筑材料中常会用到的石膏板吗?大型五金行有在卖吗? 听到石膏这个词,一良脑中浮现的是石膏板这种会用在家 中墙壁的普通建材。 但在日本使用的石膏板除了石膏外,应该还混了别的东西,也不能算是纯粹的石膏了。 「原来如此……那么,用在接合石材的东西除了石膏以外,还有别的吗?」 「除了石膏,还会使用黏土。不过我不清楚使用方法等详细事项,等等我去询问街上的建筑师,整理成资料给您吧,明天就可以准备好。」 「啊……不好意思,好像又给你增加工作了,那就麻烦你了。」 艾萨克干劲十足地打算率先行动。 对此抱着些许尊敬的一良看到他恢复精神的模样,暗暗松了口气。 「还有,艾萨克先生听过石灰这种东西吗?」 「有,就是地板下长虫时要洒的那种白色物体吧?记得领地内也有地方可以采到。」 一良询问这些的原因并不是想要除虫剂,而是想了解这个世界是否有灰浆存在。 这两天一良专注地整理现存于伊斯提利亚内的堤防工程记录,还有伊斯提利亚周边的地图等资料。只是他在整理资料方面过于专心,完全忘了要调查这个国家现有的技术。 在计划治水工程前,若不先弄清楚什么能用、什么不能用,那就什么都免谈了。 附带一提,一良脑中所想的灰浆是混合了石灰、土及沙粒等的石灰浆。 日本的建筑工人在涂墙壁或围墙时就会用到石灰浆,看来这东西在这个世界里也算是普通的建材。 「一良大人,如果您需要石灰,那我马上就去安排。」 「目前还不用,如果有必要的话,到时候再麻烦你。」 「我知道了。若是要用来除虫,除了洒石灰粉,也可以使用燃烧香草时产生的烟雾。关于除虫方面的知识,请等我调查过后整理成资料……」 「啊,我不需要这方面的报告,我目前还不打算涉足卫生问题。」 一良急忙阻止还想增加自己工作的艾萨克。 「这样啊……若您有什么需要的东西,请尽管跟我提出,我会优先处理您的要求。」 「好,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你了。」 「还有,我和哈伯从今天开始将侍奉于一良大人左右。只要是一良大人的指示,我们什么都会去做,请将我们当成您的手足,任意使唤吧。」 「咦,侍奉左右?意思是,你们会变成我的部下吗?」 「可以这么说。」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良惊讶到眼睛瞪得老大。 艾萨克从椅子上站起来,当场单膝跪下,并垂下头。 「今后,我将赌上性命守护一良大人的安全。从此刻开始我会全心全意地侍奉您,请您多多指教。」 「哦,好的。」 见艾萨克对自己行了类似骑士之礼的礼仪,一良一边点头,一边也在心中悄悄低喃道: ——感觉好沉重啊…… 当一良正和艾萨克深谈之际,哈伯正于纳尔森邸的广场准备马车。 马车上还没有马夫,周围也只看得到哈伯一个人。 「哎呀,这不是哈伯吗!好久不见!」 当哈伯把装了地图和工程纪录的木箱堆进马车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于是他转过身并皱起眉头。 「兄长大人……」 他的亲生兄长奥朗德·利维森就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靠过来的。 奥朗德的身高有一百八十多公分,比哈伯高了十五公分。 因为这样,只要奥朗德走近,哈伯就必须抬起头仰望他。 奥朗德的面孔与拥有一张娃娃脸的哈伯相反,他的眼神锐利,外貌会给初次见面的人一种理智的印象。年纪比哈伯大五岁,今年二十五岁了。 「喂喂喂,面对亲生哥哥怎么会是这种反应?今天是久违的重逢呢,你就表现得更高兴一点嘛。」 「……您回来得比预定还早真多。」 看着兄长夸张地耸耸肩,哈伯在内心咂了下嘴。 几天前他跟宅邸的管家确认过,奥朗德应该是在后天才会回到伊斯提利亚才对。 如果一切按照预定,哈伯后天一早就会跟一良一起前往葛利夏村,这样就可以完全不跟奥朗德碰面。 只是奥朗德不晓得因为什么原因,比预定还早回到了伊斯提利亚。 「在古雷葛利亚进行的交易结束得出乎意料地早,虽然难得去一趟,应该要观光一下再回来,但我还是想早点看到可爱的弟弟,于是就急忙赶回来啦!」 「这样啊,可是就如您所见,我马上就必须前去执行任务。很可惜,我没有时间陪兄长大人您。」 「咦,这么早就要去!?连早餐时间都还没到耶!」 「隶属军队的军人对时间流逝的感觉,跟兄长大人这种身处贵族社会的人是不同的。我每天早上都很早就到军部去工作了,兄长大人不也知道吗?」 见奥朗德惊讶得睁大双眼,哈伯边叹气边应付他。 一对上这个男人,哈伯便觉得十分焦虑。 虽然他也努力不要把自己的厌恶表现在态度上,但这个人每次碰面都会说些不正经的话,因此无论他如何努力,厌恶感还是会显示在表情与态度上。 尽管他还有其他讨厌奥朗德的原因,但那又另当别论了。 「嗯、啊……好像……是这样吧?算了,你没时间的话也没办法。」 「……」 哈伯每天早晨都不会出现在宅邸的早餐桌上,而奥德朗就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点似地以装傻的语气说。 刚才明明还指着自己说什么「可爱的弟弟」,结果这又是怎么回事? 奥朗德的态度让哈伯的脸颊轻微地僵了僵,就在这个时候,一位他熟知的壮年男子现身于广场入口。 「嗯,是哈伯啊。」 「父亲大人,早安,这次的长途旅行辛苦您了。」 哈伯一看到自己父亲——诺尔·利维森——的身影,马上将目光从奥朗德身上转开,对着诺尔微微低头鞠躬。 「嗯,哈伯也还是老样子吗?」 「是的,我这边没什么变化。父亲大人才是,您是坐马车从古雷葛利亚一路回来的,累积的疲劳应该很可观吧?还是稍微休息一下……」 「嗯,但我还得先跟纳尔森大人报告在古雷葛利亚的交易与视察成果。等报告结束,我就休假放松一段时间。」 虽然经过长途旅行,诺尔还是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样,这令哈伯内心松了口气。 要是诺尔因为长途旅行而生病,万一他过世了,家主就会是身为长男的奥朗德继承。 尽管哈伯希望父亲长生还有别的原因,但父亲若不活得久一点会让他很困扰的。 「请您务必这么做……啊,另外,我有件事要拜托父亲大人。」 「嗯,什么事?」 「我从后天开始会因为军队的任务要离开伊斯提利亚一段时间,在这段期间,我想以随从的身分带玛丽一起过去……」 玛丽是在利维森邸工作的年轻侍女。 三天前,一良等人暂居在利维森邸时,负责照顾他们身边大小事的就是她。 哈伯一提出要求,诺尔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 「……哈伯,我想你应该清楚……」 「喂喂,你带那种家伙过去干嘛?你……」 「奥朗德。」 奥朗德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感,态度与刚才装傻的模样判若两人。他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诺尔点名阻止。 「好吧,你要带就带,只是不要想些奇怪的事情,那是我的所有物,不是你的 东西。」 「是,我知道。」 得到诺尔的首肯,哈伯摆出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回答。 「……啧。」 看着两人的互动,奥朗德非常不高兴似地咂了下嘴。 当天晚上。 哈伯来到分配给佣人居住的建筑,在里面的某个房间前停下脚步。 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除了一部分的人外,宅邸内的所有成员都已入睡,屋里万籁俱寂。 哈伯直到刚才为止还在帮忙一良整理工程文件和地图。 只是一良表示「你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他才道了谢并踏上归途。 在准备回来前,哈伯还从一良手中拿到一粒又小又黑、却非常香甜的食物。 因为连日来都是从早工作到深夜,身体与头脑累积了不少疲劳,这让他觉得那种食物非常美味,那种甜味仿佛能够渗透进胃里。 「再怎么样她也差不多睡了吧……」 哈伯站在寂静的昏暗走廊中,对着眼前的门低声地呢喃道。 利维森家也会发放给每个佣人几根蜡烛,若是她还在房间里处理什么工作,那烛光应该会从门的缝隙间透出来才对。 「……哈伯少爷?」 当哈伯转过身打算返回宅邸时,房中传来声音,有位少女敞开房门探出脸来。 「玛丽,你还醒着啊?」 「是的,虽然我也等着哈伯少爷归宅,但因为实在太晚了,我还以为您今天不会回来了……」 玛丽小声地回答哈伯,似乎是担心声音会在周围回响。 她现在没有穿着侍女服,而是换上一套长及脚踝、质地粗糙的连身裙作为睡衣。 身穿侍女服时的玛丽看起来相当凛然,可是一旦像这样换上睡衣,就有种跟年龄相仿的稚气。附带一提,她的年纪还只有十三岁。 「那个,若是您不嫌弃的话,请进……」 「嗯。」 哈伯顺应玛丽的邀请进入房内,坐上摆在墙边的粗糙木床。 房里除了床外,只有一张小桌子与衣架,房间大小也只有一坪半左右。 「今天,我听老爷说……」 「玛丽,过来这边。」 眼见玛丽站着就打算开始说话,哈伯露出微笑,并拍了拍自己隔壁的位置。 玛丽显得有些困惑,却仍然战战兢兢地在哈伯身旁坐下。 「……今天傍晚,老爷要我从后天开始跟着哈伯少爷离开宅邸,照顾您一段时间……那个,非常感谢您,我……」 「玛丽。」 望着坐在自己身旁、双眼看着地板开始述说的玛丽,哈伯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头上,犹如在梳理那头秀发般温柔地抚摸。 「叫哥哥就可以了,反正这里没有别人。」 「……哥哥。」 玛丽以拘谨的笑容回应温和微笑的哈伯,并轻轻把头靠到他的肩上。 翌日白天,纳尔森邸的某间房内充斥着骚动的气氛。 保护薇蕾塔他们前往葛利夏村的一行护卫兵,带着袭击村庄的强盗回来了。 「薇蕾塔他们没事吧!?」 听闻葛利夏村被强盗集团袭击,一良忍不住从长椅上站起,激动地询问护卫兵。 「葛利夏村的村民全都没有受伤,不光是如此,十三位前来袭击的人里有十人被他们反过来讨伐,强盗首领与其他两人则被捕获。」 这份报告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面露惊讶。 「……明明被多达十三人的武装集团偷袭,村民却反过来歼灭了对方?还毫发无伤?」 「属下是亲眼确认过的,绝不会有错。而且被杀的强盗有将近一半都是一击被贯穿要害,甚至有部分是脖子被割断,身体的某个部位被一击砍掉。」 身为护卫兵的男子这么一答,吉珂妮亚便悄悄地瞥了一良一眼。 一良仍维持着严肃的神情,默默地凝视护卫兵。 「村子是在白天遇袭的吗?」 「不,他们是趁着村人差不多都睡着的半夜去袭击村长家。巴林先生是说自己避开前来袭击的强盗并叫醒村人,大家集结起来歼灭了他们……」 「怎么了?」 护卫兵说到这里,口??气变得吞吞吐吐,像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这个……我们确认现场的确发生过战斗,可是状况却跟巴林先生的证词并不相符。部分强盗的武器与防具上可以看到战斗的痕迹,但在其他人身上却找不到。」 「……没有战斗痕迹?」 「是的。」 战斗痕迹是指战斗之际在武器及防具上产生的伤痕,以及身体上的抵抗痕迹。 没有战斗痕迹,就表示对方是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被趁机一击毙命,或是在投降后无抵抗的状态下被杀。 「意思是他们被杀时毫无抵抗吗?」 「没错,都是从背后一击贯穿要害和割断脖子而当场死亡,而且全都是刀伤,不是箭伤。吉珂妮亚大人,请恕我多嘴,我认为……」 「吉珂妮亚小姐。」 当护卫兵还想说些什么时,一直安静听着报告的一良开口呼唤吉珂妮亚。 「是?」 「预定提前,我现在就要回葛利夏村。艾萨克先生,哈伯先生,请你们马上做准备。」 「我明白了。」 「我们立刻开始准备。」 「我让第二军团的近卫兵护送您过去吧。艾萨克,以我的名义到兵营去要求近卫部队长准备一百人,装备需要来回共十天份,可带随从同行。在我抵达前,指挥权就先委托给艾萨克,要尽快。」 吉珂妮亚一边说,一边用羽毛笔在附近的皮纸上快速书写。 「是!」 艾萨克接过皮纸,与哈伯一同冲出房间。 两人离开后,一良也起身离开座位朝门走去,准备前往办公室。 「一良阁下,马车和布袋等物品可以之后再送过去吗?」 「就那样做吧,麻烦您了。」 一良没有转边头,回答完便直接走了出去。 然后护卫兵张开嘴,说出方才被打断的后续: 「纳尔森大人,吉珂妮亚大人,我只能判断巴林先生和村民们或许隐瞒了什么……」 「你叫做奥帝斯吧?」 「是、是的。」 想说的话又被人打断,护卫兵——奥帝斯——却只能向吉珂妮亚点头回应。 「奥帝斯,不要外传你在葛利夏村看到的一切,记得绝对不能跟别人说。」 「……是。」 「把其他以护卫身分同行的人带来,我会直接交代他们。」 「我明白了。」 「还有,我要审问被逮捕的强盗。你们将强盗交给士兵,让他们把人带到地下的审问室去,所有人都关到不同的房间。交人之前,先把强盗的眼睛蒙起来,嘴巴也堵上。」 「是。」 听到吉珂妮亚以不容分说的口吻这么命令,奥帝斯调整站姿行了一礼后,这才离开房间。 「……吉儿,长剑有办法一击就从人类的肩膀直接砍到腹部吗?」 「虽然想做的话也不是做不到,但如果有余裕使出这种动作较大的攻击,我宁愿去刺敌人的腹部。如果是混战,就更该如此了。不过战斗的时候,根据当时状况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也不能一概而论。」 「嗯……」 纳尔森像是在沉思般轻吟了一声,而吉珂妮亚回答时的目光也没有离开一良走出的房门。 「自从一良阁下来到我们这里后,吉 儿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什么变化吗?」 「这个嘛……一良先生前来拜访的次日早晨,之前都会感觉到的身体疲劳好像有些减轻了,但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跟我一样啊,我还以为是因葛雷西欧尔大人现身,情绪高昂所导致的。这或许是一良阁下赐予我们的、某种类似祝福的事物,亦或是……」 「……或是?」 「或是当时吃下的罐头造成的。」 听到这句话,吉珂妮亚以诧异的目光看向纳尔森。 「你也晓得葛雷西欧尔大人的传说吧?当中有一句很令人在意的描述,你回想看看。」 「传说我姑且还知道,可是并没有把内容全背下来……」 吉珂妮亚一脸为难似地回答,这令纳尔森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葛雷西欧尔出现时,最高兴的人就数吉珂妮亚,因此纳尔森才会认为她应该记得传说所有的内容,但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 「在传说中,有一句是『不可思议的是,男子带来的食物即使只吃一点点也能让身体涌现力量,许多饥饿的人因此获得了拯救』。因为在传说故事里很常见,所以我本来也没有特别在意,但传说的内容说不定就是在描述事实。」 「……等一下,要真是这样,这次村民能击退袭击的强盗,原因不就变成『因为葛利夏村的住民们吃了葛雷西欧尔大人带来的食物』了吗?」 「这也只不过是推测,不一定是真的。原因也有可能不是『因为葛利夏村的住民们吃了葛雷西欧尔大人带来的食物』,而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给了葛利夏村的住民祝福并保护他们,又或者是跟强盗战斗的不是葛利夏村的村人,而是别的什么人。」 听了纳尔森的推理,吉珂妮亚一脸严肃地按着额头。 每一项听起来都还算合理,完全搞不清楚哪一点才是正确的。 「……总觉得头好像开始痛起来了,无论如何,想知道真相的话,就只能直接去问一良先生了……」 「……这种问题实在是难以启齿啊。」 两人想起满脸严厉、离开时头也不回的一良,纷纷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自己的部下硬要把一良带到伊斯提利亚,葛利夏村应该就不会在一良不在时被袭击了。 从一良方才的态度可以得知,他非常珍视葛利夏村的村民,特别是那个名为薇蕾塔的少女。 在两人眼中,刚才离开的一良看起来非常不高兴。只是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在生气。 倏地,压着额头的吉珂妮亚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抬起脸,用手捉住长桌的一端,使力想把它抬起来。 「嗯——!不行,抬不起来。」 「你在干嘛啊……」 「我想说要是吃了那种食物就会有力气的话,那即使是我也可以抬起这张桌子吧。」 这张厚重的长桌是以厚板制成的,自然不是一个女性就能抬起的重量。而且如果只是想要抬起一边的话那倒还有可能,但吉珂妮亚是用宛如抱住桌子般的姿势用双手抓着一边,想要举起整张桌子。 若不是拥有相当力气的人,是无法独自把桌子抬起来的。 「好了,关于食物的部分就先予以保留吧。在这种状况下,我们直接去询问一良阁下也只会让他反感,不能再让他的心情继续坏下去了。」 「也对……反正只要审问被捕的强盗,至少能够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当吉珂妮亚把手撑在桌上站起身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是那位护卫兵带着同伴回来了。 在一个小时后…… 吉珂妮亚前往位于纳尔森邸地下的审问室。 她的手上抱着一边有四十公分的四方形大木箱,箱子上还盖着布。 当吉珂妮亚到达审问室,负责看守的卫兵便替她打开了门。 房间里,一位长相凶恶的光头男子坐在椅子上,双手的手腕被绑在身后,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披着鲜红色斗篷的重装士兵看守着。 他们都是吉珂妮亚培养的第二军团近卫兵。 吉珂妮亚将木箱放到桌上,在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午安,我是接下来负责审问你的吉珂妮亚,请多指教。」 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吉珂妮亚,一脸惊讶。 「吉珂妮亚,是指那个『常胜将军』吉珂妮亚吗?」 「哎呀,你知道我啊。不过我不喜欢那个称呼耶,可以请你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吗?」 『常胜将军』是先前战争来到后半时,别人替吉珂妮亚取的外号。 据说在数次与巴贝尔的战斗中,她率领部队参加的战役从未败北,因此才有了这个外号,但当事人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吉珂妮亚笑着说完后,把布从木箱上拉开,从里头拿出附有青铜刀刃的长方形小木台。 青铜刀刃有一边被固定在木台上,另一边则装了木制的把手。 只要拉起把手,刀刃也会跟着往上升;放下把手,刀刃就会与木台连接起来——设计上非常简单。 「为什么?只要你的部队一到,战场就……呃、喂,那是什么?」 看到放在眼前的危险木台,男子脸色大变。他会有这种反应也是自然的,因为木台上到处都残留着宛如沾到血液般的痕迹。 「对不起啊,我有点忙,没什么时间。你只要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就行了,但要是答案跟其他房间里的两人不一样,我就切掉你们每个人一根手指,所以你要好好记住唷。那么,首先是第一个问题……」 见吉珂妮亚干脆地说出这种不得了的话,男子浑身窜过一阵颤傈。 她这种说法感觉就好像切断手指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能以自然的笑容说出这番话的态度也教人不敢置信。 「你们的强盗团,全部共有几个人?」 吉珂妮亚犹如完全不在意男子的反应般,开始问起问题。 当吉珂妮亚正在审问强盗时…… 纳尔森邸的广场乱七八糟地挤满匆忙召集而来的大型马车,还有准备出发的第二军团近卫兵及其随从。 近卫兵和随从们已经在进行行李的最后确认,再努力几分钟应该就能够出发了。 在这当中,一良坐在广场角落的石椅上,以一脸沉重的表情望着地面。 于一良身边待命的艾萨克似乎是在担心他,一边时不时地瞥一良一眼,一边应付前来报告准备完成的近卫兵。 ——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吗?除了葛利夏村的村民,其余的人都要放着不管吗? 得知葛利夏村遭到强盗袭击的消息,一良回头思考自己至今采取的行动,陷入了自我厌恶中。 从村子被袭击的时间点来看,强盗们应该是跟踪了薇蕾塔他们前往葛利夏村的马车。 根据护卫兵的证词,葛利夏村的居民没有人受到伤害,但要是走错一步,肯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虽然很后悔让薇蕾塔他们先回葛利夏村,但一良更后悔让他们陪着自己前来伊斯提利亚的决定。 毕竟他们根本不需要特地来伊斯提利亚,说明一良协助村庄的事情。 如果伊斯提利亚想要一良的协助,那对方就会自己派人过来一良这里。 在艾萨克与哈伯认同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后,这点应该是有可能办到的。 只是这么做的话,纳尔森和吉珂妮亚就不会马上相信艾萨克他们说的话了。 与纳尔森他们会面,到实际开始协助为止——倘若一良不来伊斯提利亚,要达成上述目标铁定会比直接前来要花上更多时间。 领地内因为饥荒而造成的受灾情况,也会随着一良协助的延迟而大幅地扩大。 可是若自己最优先考虑葛利夏村的安全,那么那些事情便都无关紧要了。 自己也可以根据情况,完全拒绝协助葛利夏村以外的对象,只要额外教导其他人腐叶土的使用方法和肥料的制作方法就好。 ——但要是那个时候,我拒绝了拯救这个国家的请求,那之后又会如何?纳尔森先生他们不可能就这么放着村子不管,何况村子的谣传如果扩散,那总有一天会……不,只要命令艾萨克先生他们不要外传就…… 自己究竟该采取什么行动??才对? 别人一提领地内也许会因为饥荒而出现大量饿死的人,就抱着「既然状况这么严重……」的想法而答应要求的自己很蠢吗? 即使周遭的村子和城镇充满饿死的人,只要能继续珍惜地保护葛利夏村的村民,自己就该无视周围悲惨的状况吗? 更确切地说,若只是想拯救葛利夏村,那么支援村人们粮食就好。 正因为他得意忘形,做了把水车和肥料带进来这种多余的事情,才让艾萨克嗅出一良的存在。 只要没被艾萨克发现,一良和薇蕾塔就不用前来伊斯提利亚,觊觎马车货物的强盗也就不会去袭击村子了。 「一良大人,出发的准备已经完成了……」 当一良正在思考这些事时,艾萨克收到所有的近卫兵小组都做好出发准备的报告,于是战战兢兢地出声叫唤他。 「啊……好。」 艾萨克以忧心的视线望着这里,一良抬头仰望他,发现自己开始抱持「只要没被艾萨克发现——」的想法,将责任推到艾萨克身上,大吃了一惊。 艾萨克请求一良拯救领地的人民时,绝无恶意。 相反地??,面对假称自己是葛雷西欧尔的一良,艾萨克还认真到打算自尽,为先前对一良的无礼道歉。艾萨克由于心系领民才拼上性命祈求一良帮助,自己又怎么能做出将责任推给他的举动呢? 「一良大人,这次强盗袭击葛利夏村的责任全在于我,是我将在葛利夏村中安静生活的一良大人给……」 在一良想到这里之际,艾萨克满脸消沉地开始对着要上马车的他述说。 他是看到一良一脸阴沉的模样,才会跟着开始思考起一良刚才所想的那些事情,进而觉得自己是有责任的吧。 「艾萨克先生没有任何责任,请你不要责备自己。」 「……是。」 一良努力以柔和的表情说这句话,艾萨克虽然看起来仍然很消沉,但却难得地坦率点头。 尽管他在内心还无法接受,却很介意会不会压缩到出发时间,这才点头做个样子。 「那我们走吧,艾萨克先生是要骑拉塔去吗?」 「是的,我会骑乘拉塔在前方领导部队。哈伯在马车附近待命,若您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他。」 说完,艾萨克的目光转向应该是为一良准备的马车。 一良跟着艾萨克的视线往那处看,发现那里有辆比周遭马车还要大上一圈的气派马车正在待命。 马车的车门敞开,能够看见车内豪华的装潢。 地板铺了漂亮的地毯,甚至设置了桌子和沙发,车内的构造令一切看起来就是拉塔拉着一整个小房间。 哈伯已经在马车旁等待,还与身旁的一位少女聊着什么。 「嗯?那位记得是哈伯先生家的……」 「怎么了吗?」 「嗯,在那边跟哈伯先生说话的女生,她就是之前我们住在哈伯先生家时,负责照顾我们生活琐事的女孩。哈伯先生是注意到这点,才带她来的吗?」 是想让一良还算熟悉的对象来照顾他,这才安排少女过来的吧——哈伯的细心令一良相当佩服。 「原来如此,我还在想哈伯这回带来的随从也太年轻了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在。哈伯在很多方面都很机灵,因此才会注意到比较细微的地方吧,我也得向他看齐。」 看到一良佩服的模样,艾萨克也略微喜悦地赞赏哈伯的行动。 事到如今,艾萨克才放心地觉得,自己的部下是个可靠的男人真是太好了。 「请、请问,我是不是差不多该坐上马车了……?」 当周遭的马车一个个都在准备出发时,玛丽慌张地向哈伯说道。 在广场上慌忙来回穿梭的近卫兵们几乎都骑上了拉塔,而他们的随从也开始跟着自己主人的行李一同坐进马车。 即使是大型马车,却仍得挤进许多的行李和随从,若自己不赶快进去,可能就无法保证有足够的位置了。 由于这次是急行军,因此所有负责护卫的近卫兵都会作为骑兵来随同一良。 而为了维持一致的行军速度,陪同他们的随从全体都必须乘坐马车。 「不用,你在这里再等一下。」 哈伯无视玛丽的紧张,而是一面确认一良和艾萨克在视野角落讨论些什么的样子,一面安静等待一良的到来。 若是哈伯的预测正确,只要让玛丽在一良过来这里前先等着,她就不用跟其他随从一起坐那种人挤人的大型马车了。 于是哈伯温和地劝下表示自己该坐进马车的玛丽,又稍等了一会儿,才见一良与艾萨克分开,往他这里走来。 「哈伯先生,马车准备好了吗?」 「是的,刚刚才全部准备完毕。玛丽,赶快坐上那边的马车,马上就要出发了。」 「咦!?是、是的!」 「嗯?那边的马车……玛丽,你先稍等一下。」 玛丽慌张地想要前往哈伯所指的马车,却被一良阻止了。 哈伯指的马车同时塞进许多近卫兵的行李与随从,看起来非常拥挤。 尽管马车中姑且还是放了凳子,但一遇上长时间的行程,对玛丽这样的少女来说在体力上应该很辛苦。 「哈伯先生,可以用旅途中要照顾我的名义让玛丽坐我的马车吗?」 「我知道了。玛丽,你跟一良大人坐同一辆马车,记得不要做出什么失礼之举。」 「……咦?」 由于事情转变到自己没有预想过的方向,玛丽当场僵住了。 但哈伯向一良行了礼后,便直接往自己系在广场角落的拉塔走去。 「不好意思,提出这种强硬的要求。到葛利夏村前的这段时间,还请你多多关照。」 一良对僵住的玛丽露出微笑后,接着坐进马车中。 「没事吧?如果觉得很难过,我可以让马车停下来。」 「我、我没事,谢谢您……」 从纳尔森邸出发后,过了几十分钟。 在不断摇晃的马车中,一良轻抚着一脸苍白的玛丽背脊。 玛丽这是晕车了。 「稍等一下唷,我现在就拿药给你。」 「咦!?那、那个,我这种人怎能拿一良大人的药……」 「没关系没关系。」 听到一良说要拿药,玛丽便开始显得坐立不安。一良先安抚她,然后打开放在车内的邮差包,取出放了精油小瓶子的包包。 ——呃,坐运输工具晕车时要用薰衣草、胡椒薄荷和……什么才对?用柑橘类的就可以了吧? 一良按照在日本生活时偶尔会用到的精油效果知识,从包包中拿出薰衣草、胡椒薄荷及葡萄柚的精油瓶。 接着他又从邮差包里取出手帕,把那些精油各滴一滴在上面。 渗入精油的手帕不会像昨天为了艾萨克所用的精油灯那样,一口气散发出香气。 虽说是在马车内,可是只要不直接让手帕靠近脸,就闻不太出精油的味道了。 「你稍微闻闻看这个,感觉应该会好一点。」 一良把鼻子凑近手帕确认过香味后,才将东西递给脸色苍白、冒着冷汗的玛丽。 「谢谢您……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玛丽接过手帕,道谢后才将鼻子凑了过去。 如此闻着香味一会儿,玛丽将手帕拿开脸,露出惊讶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手帕。 「感觉好多了……」 「太好了。在抵达葛利夏村之前,你就偶尔像这样闻闻味道,应该就不会晕车了。」 一良交给玛丽的精油手帕效果,他自己已经在日本亲身体验过了。 搭乘交通工具晕车的时候,像这样闻一闻混合的精油香气,他就能马上恢复精神。而且还是立刻有效,是非常好用的办法。 看到玛丽的脸色转好,一良跟着放下心,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在不知不觉间也稍微变得轻松了些。 「……啊,原来如此,哈伯先生真是厉害。」 「咦?」 「没事,我只是在想哈伯先生不仅工作能干,还很细心呢。」 若是自己抱着刚才的阴郁心情独自坐在马车里,一定会尽想些讨厌的事情,让情绪变得更低落吧。 尽管见过面,对一良来说玛丽几乎等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而且年纪看起来也大到可以被称为少女了。和这样的人一起坐在马车里,他就无法一直维持消沉的脸陷入思考。 哈伯一定是料想到这个部分,才会刻意让玛丽在马车旁待命的吧。 不过老实说,这都是一良自己想太多了。 「啊……是的!非常感谢您!」 当一良这么说时,玛丽便非常高兴似地漾起微笑,宛如一良称赞的是自己般。 一良一行人离开伊斯提利亚后,过了约九个小时。 在照耀周遭的月光中,一良在葛利夏村的入口处受到巴林与薇蕾塔为首的村民们迎接。 而近卫兵和随从们就在受到欢迎的一良身后急忙开始准备露营。 或许是为了体贴一良,艾萨克和哈伯目前离开了他身边,与近卫兵等人一起做露营的准备。 「大家都没事啊……太好了……」 看到村人们精神饱满的样子,一良终于发出安心的叹息。 虽然已经从护卫兵的报告中得知村民并没有受伤,但直到自己亲眼确认为止,一良都无法放心。 「老实说,强盗突然袭来时我也是胆颤心惊,不过多亏一良先生授予的力量,我们成功讨伐了他们。只是尽管村子至今从未遇过这种事,我们却连看守人都没安排过,真是太没危机意识了。为了之后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我们打算制定各种对策。」 「原来如此,所以我们到达村子时,大家才会集合在入口啊。」 一良一行人抵葛利夏村的时间很早,平常的话大家应该都还在睡梦当中,但今天却有许多人集结在村子入口。 恐怕是在入口处看守的人发现了逐渐接近的近卫兵队伍,才把大家都叫起来了。 「是啊,总之我们现在是轮流在村子周围看守。至于其他部分,薇蕾塔想了很多办法。」 「薇蕾塔?」 一良把目光转向薇蕾塔,看到她微笑点头。 「是的,不过在着手开始工程前,我还想听听一良先生的意见……请问您等等方便来家里谈谈吗?」 「工程?知道了,我去拿行李,你稍等一下。」 尽管对工程这两个字心存疑惑,一良仍马上点头答应,回到马车去取邮差包和行李箱。 在马车前待命的玛丽一见到一良回来,便将邮差包从马车里拉了出来。 接着她进入马车想把行李箱也拉出来,可是里面塞的东西几乎满到不能再满,对玛丽而言实在太重。她无法顺利移动行李箱,显得非常苦恼。 「那个很重,你不用搬,我来就行了。」 「非、非常抱歉……」 玛丽的肩膀因为喘气而上下起伏,一良让她退开,自己进入马车拉出行李箱。 「今晚我会在巴林先生家过夜,也帮我跟艾萨克先生和哈伯先生说一声。」 「我明白了。」 一良这么告诉玛丽后,便提着行李与村人们一同进入村庄。 「玛丽。」 目送一良离开的玛丽听到呼唤自己的声音,转过头去,露出浅浅的微笑。 「哈伯少爷,一良大人说要在巴林大人家中过夜。」 「嗯,看来是这样没错。」 看向被村人围绕着进入村里的一良,哈伯点头表示理解。 村民们的表情都十分明亮,而被他们围着的一良看起来也相当高兴。 「……一良大人真是位不可思议的人。」 「嗯?」 哈伯将视线转到玛丽身上,发现她正凝视着往村中而去的一良。 她的目光柔和,可以看出对一良抱持着不错的印象。 「在路上,他不但亲切地跟我这样的人说话,还温柔地与我接触,仿佛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身分的差距。不光如此,还送药给晕车的我……」 「……嗯,那位大人是个非常好的人唷,还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哈伯将视线转回一良的背影,低喃似地回答,露出像是松了口气的神情。 明明是他自己计划让玛丽一起与一良搭车,却仍很在意车里的情况。 「不过,真不可思议。我一开始因为感到惶恐,所以一直很紧张,在跟他说话时却不知为何逐渐感到安心……总觉得好像在跟妈妈说话似的。」 「……」 「……啊!非、非常抱歉!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玛丽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之处,回过神来急忙向哈伯道歉。 只是哈伯没有看向惊慌失措的玛丽,而是望着脚边。 「嗯……不过,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力量不够……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是。」 玛丽悲伤地凝视闷闷不乐地低着头的哈伯,轻轻点头。 另一方面,一良和薇蕾塔等人一起回到了巴林家。薇蕾塔在客厅的地炉前,让一良看了自己在横线笔记本上画出的葛利夏村示意图。 示意图上到处都用红笔以日文写上『栅栏』或『看守塔』等词汇。 现在客厅里只有一良与薇蕾塔两人,巴林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离开房子到外头去了。 「以这种形式用木栅栏围住村子,在周围挖出壕沟。然后在村子的四个角落建造看守塔,并在入口处设置开合桥。」 「……这个构造看起来跟碉堡差不多了,这样的话就不用再担心会被强盗袭击了吧……只是这么做不是会让壕沟变成阻碍,令水道变得无法使用吗?」 「呃,我认为在位于壕沟处的水道做个水道桥横跨过去,或是利用虹吸原理,让水道通到地下,把水引进村里就可以了。但是要通到地下的话,就必须使用石材和灰浆……还不晓得能不能取得足够制作灰浆的石灰……」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石灰就由我来准备。无论多少我都能带来,所以尽管用吧。」 看着担心材料不足的薇蕾塔,一良立即表示要提供材料。 前几天,一良已经跟纳尔森他们达成约定,无论自己要在葛利夏村做任何事情,他们都不会干涉。因此,不管带什么东西或技术到葛利夏村之中,都不需要太过谨慎。 另外,薇蕾塔 不但晓得一良的真实身分,还保有了透过大量书籍所得到的许多知识。如果是薇蕾塔,就算把物品及技术的操作方法通通交给她,应该也没有担心的必要吧。 附带一提,『虹吸原理』指的是让液体从原本的位置通过更高或更低的位置来进行移动的方法。 以前与薇蕾塔一起念书时,一良也念过这个原理,因此对此还算有些了解。 「尽、尽管吗?」 「嗯,尽管用吧。石灰在日本很简单就能得到,不管多少都可以带得过来。」 事实上,只要回到日本并前往大型五金行,无论要多少石灰都能买到。 即便要在此使用石灰制作灰浆,如果只是村里要用的量,那也应该很简单就能调度得到。 「……我明白了。机会难得,我想试着把村里的水道全部改良,通通换成石材与灰浆制的。壕沟的部分就先采用地下水道,顺便实验虹吸原理,若是不顺利再改成设置水道桥。村中的水道工程完成,就一并改良连接河川的水道,结束了再将村中的火炉改大并做个手压帮浦,接下来……」 薇蕾塔一边看着画在横线笔记本上的村子示意图,一边用原子笔不断地在上头书写。 看来,薇蕾塔是使用与一良一起念书时得到的知识,打算大幅改善村子的安全性与生活环境。 「咦,手压帮浦?你是想要自己来做帮浦吗?」 「是的,因为构造很简单,我想说用青铜的话应该也能自己做……那个,还是说即使是在村子里,一良先生教给我的知识也仍是尽量别用比较好?」 手压帮浦指的是在汲取水井的水时,使用的手压式帮浦。 在日本也常常可以于乡下的田里看到这种东西。 「嗯……纳尔森先生他们已经说不会干涉这个村子了,不用管这些也没关系唷。而且我最近也打算把手压帮浦的做法教给纳尔森先生他们,那就更不会有问题了。」 见一良这么回答,薇蕾塔脸上的些许不安便立刻散去,转为放心的微笑。 因为连同之后对于环境的影响在内,她实在难以判断实际使用一良所教的知识究竟是好是坏。 「太好了……呃,其实我还有其他几个想做看看的东西,我会小心别让村人以外的人看见的,能不能做呢?」 「我是无所谓啦,你打算做什么呢?」 「……蒸气引擎。」 「噗!?」 听到薇蕾塔意料之外的发言,一良不由得发出奇怪的声音。 就算纳尔森他们对于葛利夏村的干涉已经有其限制,但突然做出蒸气引擎这种可能会引起能源革命的东西,也真的太过危险了。 光是水车就能够让这个世界的产业技术有了飞跃般的进步。 不管怎么说,导入蒸气引擎还是太过火了。 一良急忙开口想劝诫薇蕾塔,但她却调皮地轻声笑了起来。 「呵呵,开玩笑的啦,不过试着做做看感觉应该挺有趣的。总之,我想制作能够利用水车旋转力的工作机器,一开始应该是制材机和磨粉机吧。」 「是、是吗,如果有需要的材料或道具,请不用客气直说吧,我来帮忙准备。」 得知是玩笑后,在内心松了口气的一良对薇蕾塔这么说道。 「……谢谢您,不过零件我也想尽量自己做做看,毕竟这样比较能够学到东西。」 只是,当薇蕾塔婉转地拒绝这项提议时,却又满脸寂寥地低下头。 ——咦,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看到薇蕾塔的表情突然转为消沉,一良慌慌张张地开口想说点什么。 但他的目光倏地停留在某处,因而停下了动作。 由于光线昏暗,所以一良至今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坐的地板上到处都沾有黑漆漆的脏污。 「这是……」 一良边说边站起身,察看周围的地板与墙壁。 然后他看到地板上有一处范围又大又广的浅黑色脏污,于是靠过去跪下观察。 「……这是血迹吗?」 「啊,对不起。那个好像渗进去了,不管怎么洗就是弄不掉,我和爸爸最近就会更换新地板的。」 「不,我不是在说这个……不过,这里有血迹的话就表示,你们在这里跟强盗战斗了?」 薇蕾塔回答得很爽快,可是她的态度却让一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于是问了一个答案明显的问题。 既然有这么鲜明的血迹,显然就是发生过战斗了。 但一良在出发前听到护卫兵说,巴林在遭遇强盗袭击时逃离房子四处叫醒村人,接着大家才集结起来进行反击。 巴林是在逃离房子之际,与强盗在此有过小型的打斗吗? 「嗯,当晚强盗集团逼进家中……不过爸爸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打倒了。」 「……咦?所有人、巴林先生一个人就把强盗全部打倒了吗!?」 「是的,他在家里打倒了五个……啊,有一人是我打倒的,所以爸爸打倒的是四个人。之后,我听说爸爸去追剩下的强盗,在外面的森林里跟村人们一起把所有人都打败了。」 「薇、薇蕾塔也参加战斗了吗……」 听了薇蕾塔的描述,一良虽说十分惊讶,内心却是能够理解的。 吃了一良带来的食物,村民们能够发挥出的力量比以前更加强大。 只是即使是一良,也想不到他们强到能够仅凭两人就压制住拥有武装的强盗集团。 「呃……我因为动摇得太厉害,所以只是姑且打倒了一个人,没有好好战斗过……不、不过爸爸很厉害唷!在强盗砍过来的时候,他瞬间就把他们的攻击弹开,反过来只用一击就把强盗砍到身体裂开了!」 「呜喔,巴林先生有那么强啊……可是,在半夜被突然袭击,还是给你留下可怕的记忆了吧……这次强盗会来袭击,责任都在我,要是我不离开村子的话……」 看着薇蕾塔夸张地比手画脚述说巴林战斗的英姿,一良愧疚地低下头。 即使巴林以自己惊人的强劲实力打垮敌人,遭遇袭击的薇蕾塔肯定还是很害怕吧。 而且薇蕾塔自己也和强盗战斗了,被人实际用刀指着,怎么可能不受到惊吓? 「没这回事!」 这声犹如叫喊的声音令一良抬起脸,而发出叫声的薇蕾塔双眼正噙着泪水。 「一良先生没有错!我什么都……我……」 「咦等等……!?」 说不出话的薇蕾塔哭了起来,硕大的泪珠一颗颗地落下。一良不明所以,只好把手放在她背上,惊慌失措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良回想自己的发言,想着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是除了对强盗袭击之事道歉外,他完全想不到其他原因。 ——这是怎样!?我该怎么办才好!? 根本不晓得该说些什么的一良只能一面抚摸薇蕾塔的背,一面等她停止哭泣。 受到蜂拥而来的后悔与无力感折磨,薇蕾塔低着头抽泣,却注意到还有一个能够非常冷静地思考的自己。 一良在旁边担心着不停颤抖的自己,并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后背。 有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薇蕾塔的脑海中——她想就这样抱住他的胸膛,把至今累积的丧气话全都倾吐出来。 按一良的个性,一定会温柔地接受这一切,并听取自己的愿望吧。 请您不要去任何地方——只要这样哭着求他,他就会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吧。 但这又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啊——脑中的另一个自己斥责道。 这个人拯 救了父亲和村子,之后也每天温柔地守着自己,而自己还想跟他要求什么呢? 若是利用他的温柔,把人绑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就会满足了吗? 自己不是不想只接受他的给予及守护,而是想成为能被他需要的存在吗? 可是即使立刻训斥自己怎么可以有这种自私想法,薇蕾塔还是无法挣开这份甜美的诱惑。 这位青年从名为日本的国家前来,是位无可救药的老好人。 只要有人紧缠着他求救,他便无法不伸出援手,即使结果可能给他自己带来坏处,他却仍然义无反顾。 就算接受帮助的人们如何景仰与感谢他,他也不曾表现出得意自满的模样。 面对亲近且对自己抱持好感的人,这个倾向就更加明显。 特别是对着自己的时候。 「一良先生……!」 就将这些泄气话与任性都向他坦白,让自己轻松点吧。 只要这么做,或许也有可能在最后将他变成只属于自己的人。 突然浮现的算计成为了煽动薇蕾塔内心的诱惑,于是她抬起脸来。 可是就在与那双担忧自己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薇蕾塔涌起一种脑中开始急速冷却的错觉,宛如被泼了盆冷水。 「嗯?」 对于薇蕾塔的呼唤,一良带着微笑回应,但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一良的双眼下方已经有了浅浅的黑眼圈,脸颊看起来也有些瘦了。 与一良在伊斯提利亚分别,明明才过了仅仅三日。 原因不用想也知道。 为了拯救阿尔卡迪亚的人们,一良这三天里一定也是在伊斯提利亚拼尽全力吧。 自从一良回到村子后,薇蕾塔也看过好几次他的脸了。 在村子入口迎接一良时也是,他们是互相看着彼此的脸交谈的。 然而她却偏偏完全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想要去注意的意思。 至今为止,薇蕾塔为了想再多了解一些一良的事,会仔细去观察他的模样,努力去把握他的想法与感情的异样。 一良的身体状况自然也一样。 要是他看起来有些疲累,就表示要替他按摩;两人在半夜念书时,她会早点结束读书会,等确认一良睡着后,再独自继续用功。 每当薇蕾塔提出按摩及早些休息的建议,一良都会客气地说自己还没问题,可是薇蕾塔对此毫不让步。 她为一良的好意感到欣喜,却也会尽量小心不要给他带来太大的负担。 若是薇蕾塔不管一良,他就会总是想去帮忙村民处理田里的工作或捡柴等事务。她平常便一直在注意这些,想让一良的日子不要过得太紧绷。 明明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那现在的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这等于她完全没有考虑一良的情况,脑中只想到自己。 直到几分钟前还在烦恼的渴望——想成为被他需要的存在——又跑到哪里去了? 当她自顾自地闷闷不乐、举棋不定地烦恼时,一良正在为了拯救阿尔卡迪亚的人们而尽可能地努力着。 而且一良一得知村子被强盗袭击的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了。 原本被甜美诱惑所挑动而浑然忘我般的心情猛然一变,跌到??了谷底。 薇蕾塔对自己涌现一股强烈的厌恶感,嘴里莫名干渴,胸口堵塞得如同呼吸快要停止般。 「啊……我……」 「没事的,冷静点。」 见薇蕾塔的样子有些奇怪,一良极力以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并温柔地抚摸她的头。 可是一良还是没看到薇蕾塔有什么变化,于是将她轻轻揽进自己胸口。 然后一良不断地对她说了好几次「不要紧的」,并持续小心地摸着她的头。 翌日早晨。 不知何时回来的巴林准备好了早餐,一良便与这对父女一同用餐。 只是席间不像往常一样充满对话,在客厅中响起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还有偶尔会碰撞在一起的木制餐具的声响。 这种诡异的气氛支配了整个客厅。 ——这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非常尴尬…… 一良一边啜饮用大豆罐头和村里种的蔬菜煮的热汤,一边悄悄看向薇蕾塔。 薇蕾塔动作缓慢地将食物送入口中,表情和昨晚一样消沉。 突然间,一良感受到了另一股视线,于是将目光转向巴林,他正以眼睛询问一良「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问我,我也不晓得啊——一良在内心烦恼不已。 在那之后,一良一直没有离开薇蕾塔身边,为了让她安心,还抱着她直到她冷静下来为止。 当然,这些行为当中并没有参杂任何不纯的动机。 薇蕾塔的模样突然变得很奇怪,因此他只是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这才瞬间采取了这种行动。 只是当他维持这种姿势一阵子后,薇蕾塔忽然说了句「对不起」,就离开一良缩进自己的寝室,期间连目光都没跟一良对上。 事态就这样延续到现在。 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吃完早餐后,巴林拜托薇蕾塔收拾善后,接着随意找个理由带着一良来到房屋外。 「一良先生,我总觉得薇蕾塔的样子很奇怪。」 昨晚让一良与薇蕾塔两人独处时,巴林还满心认为一良应该会想点办法。 但他没想到薇蕾塔的状况反而变得更严重了。 昨夜他结束巡逻回来时,隔着家门听见了薇蕾塔的哭声,才乐观地想着女儿应该是把一直以来累积的情绪向一良坦白了。 为了不打扰两人,巴林悄悄地移动到仓库,放心地在那里睡着。 结果事态却因此恶化。 老实说,他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 「不,我也是一头雾水啊。我不在村子的时候,薇蕾塔身上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变化?」 「变化啊……这个嘛……」 被一良一问,巴林回想起薇蕾塔这几天的模样。 在这当中,他能想到的也只有…… 「自从跟一良先生在伊斯提利亚分别后,薇蕾塔就一直很不快乐。我本来以为见了一良先生,她就会打起精神来——」 「是、是吗?」 巴林给出的情报实在难以厘清是否与薇蕾塔的异常有关,因此一良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如果是因为跟自己分开而闷闷不乐,那表示离开自己对她来说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吗?经由当事者父亲来知道这个情报,总教人觉得好像有点奇怪。 「还有,在强盗袭击我们家时,薇蕾塔被其中??一个强盗压倒在地上,幸好她在被做什么之前就将那个强盗打倒了……」 「咦!?」 一良本来差点因为刚才那个情报而心荡神驰,听到之后这个不得了的消息后顿时惊愕不已。 被强盗压倒在地,意思就是她差点被性侵害了吧。 一般来说,这当然会造成当事者的心灵创伤。 昨晚一良为了让薇蕾塔安心而把人抱到怀里的行为,很可能反而挖开了她的伤口。 往这里去想,一良也觉得能够理解薇蕾塔从昨晚到今早的态度。 「……巴林先生。」 「是?」 「这种事情不先告诉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处理啊。」 「是、是吗?」 看着巴林还未完全把握事态的样子,一良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 一良向村里一位和薇蕾塔 很要好的年轻女孩说明事情经过,请她去关心和关照薇蕾塔。 「本来这件事如果我能办到那是最好,但我想拜托同样身为女性的你。很抱歉突然请你帮忙这种事情,那就麻烦你了。」 「我是无所谓啦……」 听了一良说的话,女孩露出感觉不太能理解的表情,却仍是允诺下来,表示自己会去跟薇蕾塔说说看。 另外,一良还回到房里悄悄地将混好的花草交给她,也教了她花草茶的泡法,请她和薇蕾塔一起喝。 与女孩商讨完毕后,一良又赶往在村子入口露营的艾萨克等人那里。 「一良大人,早安。」 艾萨克和哈伯已经在入口处等着一良。 两人在昨晚久违地能够安稳??休息之后,表情变得明亮,身体状况看起来也很不错。 而一良却跟他们完全相反,因为在意太多事情而无法好好安眠。 「早安,一切都没有变化吧?」 「目前还没有任何问题,虽然有定期派出复数的斥侯出去侦查,但并未发现有人接近村子。」 自从葛利夏村遭受袭击后,艾萨克就对跟踪这件事相当注意。 既然派了老练的士兵出去侦查周遭都没找到任何痕迹,那这附近应该真的安全了吧。 「你们知道后续的车队什么时候会到达吗?」 「车队应该是今早从伊斯提利亚出发的,即使晚一点,也是明天晚上前就会抵达。我们也在来这里的路上配置了斥侯,足以在车队到达的数刻前知会一良大人了。」 ——也就是说,还有将近两天的空白时间吗? 听到哈伯的回应,一良开始反过来计算自己接下来能够采取的行动。 三千个布袋还有运送它们的大量马车及货车在两天后会到达。 当初一良预定让这些东西放在村子入口一、两天,自己在这期间回日本调度需要的物品。 而得知葛利夏村遭受袭击后,他提早离开伊斯提利亚,让作业的内容跟预定产生了落差,令他能够更有效率地使用时间。 「我知道了。那为了能赶上后续车队抵达的时间,我先去做点准备。我会回到神明国度一段时间,虽然在这期间会无法跟你们取得联络,但还是请你们放下心来等我。」 「我们明白了,那就麻烦您了。」 一良在两人深深一鞠躬的送别下,往连结日本的杂树林走去。 转章 「啊——感觉好像很久没回来了。」 一良穿过石廊,回到位于日本的房子。 稍微享受一下房屋的风景后,一良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开机。 然后他就如往常一般,在网路上搜寻自己想要的情报。 「呃,堆肥直销是……哦,离这里很近嘛。」 在捜寻栏键入『堆肥直销 群马』的关键字后,搜寻引擎马上就找到了数十万笔网页。 一良在这些搜寻结果中,选了离目前这栋房子比较近的『群马牧场有限公司』这间牧场,点进堆肥直销的选项浏览。 这个牧场的堆肥生产量很多,感觉储存量也不少。 如果只是要进行葛利夏村那种小规模的协助,那在大型五金行购买就足够了,可是这回要协助的规模完全不一样。 以前徒步前往伊斯提利亚之际,他曾目睹过那一块延伸至地平线另一端的大谷仓地带,而这次就得先让那个地方复活才行。 不过,从在葛利夏村有过的施洒肥料经验可以得知,用日本常见的肥料洒法会使异世界的作物变得异常发达。 只是要让作物复活的话,洒出的肥料数量比在葛利夏村实行时还少也不要紧吧。 总之就先以十分之一的量,根据作物的培育状况可能减到百分之一也没问题。 即便如此,这次要施洒肥料的规模还是远大于在葛利夏村做过的。 「呜喔,一吨只要三千元,便宜也该有个限度啊,这是市价吗……」 由于肥料的直销价格比至今在大型五金行购买时更加便宜,一良为此惊愕不已。他朝着屋子的出口走去,想要去开车,却又突然停下步伐。 然后,他将目光转向自己目前正在走的榻榻米地板上。 「……不管再怎么坚固,这次地板肯定会脱落吧。」 这回一良至少要搬运共五百公斤的大量堆肥。 虽然他打算在搬运时使用人力货车或平板车,但要光靠自己去拉十分累人。 于是一良开始考虑购买拖拉用的四轮越野车或小型拖拉车。 只是他现在才注意到,在这之前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初次来到这栋房子前,父亲真治曾经告诉他,这栋平房是祖先代代传下来的建筑,似乎相当老旧了。 让越野车等等的拖拉车拉着载了五百公斤的平板车,往返这种类似古董的木造家屋好几次,那会怎么样? 即使地板没有脱落,应该也会塌陷。 毕竟自己至今也曾拉着人力货车在榻榻米上来往数次。 虽然双眼看不见,但地板说不定也快到极限了。 感到不安的一良捉住榻榻米的一边,轻轻掀开。 只是榻榻米下出现的光景实在令人料想不到,让他不禁睁大了眼。 榻榻米下方铺满了一整片的铁板。 「……啥?」 一良维持着单手撑住榻榻米的姿势,茫然地凝视出现在眼前的铁板,发出呆头呆脑的声音。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榻榻米下方? 这里应该是志野家祖先代代相传的老旧房屋才对啊。 那么久以前的房屋地板怎么可能是用铁板做的? 一良就这么望着铁板好一阵子,接着暂且把这里的榻榻米搬到房间角落,并开始拆开其他地方的榻榻米。 「呜哇……」 拆开所有的榻榻米后,一良看着于眼前拓展开来的一幕,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房内的地板全都铺上了铁板,而且铁板的分界上还有着用点焊焊接过的痕迹,每一处之间的间隔约五十公分。 而且仔细一瞧,铁板的表面还刻了防滑的条纹图案。 显然是某人在建筑物建成之后又铺上的。 一良无言地从长裤口袋中取出手机,打电话给最可疑的那个人。 「睦——我从田里摘了西瓜回来,帮我切一下——」 头上缠着头巾、颈部挂着毛巾的真治手中抱着跟足球差不多大的西瓜,打开家里的门呼唤妻子。 而他的妻子睦马上就快步走来,一看到真治抱着的西瓜,高兴似地微笑。 「哇啊,今年有好好长出来了呢。」 「对啊,而且是无子西瓜唷。去年我不知道要跟有子的西瓜一起种,所以没结出半颗,今年却是大丰收。」 去年真治本来打算大量地种植无子西瓜,还在田里种了数十株瓜苗,结果没有结出半颗果实,令他悔恨不已。 他完全不晓得结不出果实的原因,于是询问了老家从事农业的同事,这才知道只种无子西瓜会无法授粉的冲击性事实。 今年真治根据这个情报,将无子西瓜与授粉用的有子西瓜放在一起栽培,所以田里跟去年不同,惊人地长满了大量的西瓜,因此真治这回的栽种算是成功了。 「不过这颗西瓜一点都不冰吧?先放冰箱冰一阵子再吃不是比较好吗?」 「不用了,我用田里的井水冰镇了快一个小时,已经很冰了。」 当真治这么说完,要将西瓜递给睦时,放进胸前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电话铃声。 「哦,是一良啊。」 真治取出手机,确认来电者的名字后,有些喜悦地按下通话钮,把手机抵在耳边。 睦看着真治的模样,露出微笑,接着走到厨房去准备切西瓜了。 「啊,爸爸?你过得??还好吧?」 「哦,身体跟田的状况都好得没话说。你如何啊?过得好吗?」 「嗯,姑且算好吧。是说,我有点事情想问你,可以吗?」 「嗯?什么事?你说说看。」 「之前你给我的行李箱啊,为什么还放了那种类似西方骑士剑的东西?」 「啊,那个是我做的啦,做得还不错吧?」 「咦,那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我偶然间拿到了废弃的卡车弹簧,就拜托认识的锻造店老板把它重新烧直,然后自己磨着做出来的。」 「真的假的……可是你干嘛要特地做出那种危险的东西?」 「从事金属加工这一行的几乎每个人都会做这种东西啊,还挺有趣的唷。」 「少骗人了。而且那把剑上还有砍过什么的痕迹耶,看起来很常被使用的样子。」 「我拿来试着切过很多东西啊,难得都做出来了,只是放着装饰也太无趣了吧。」 「……算了,还有我因为有点事情,把屋里的榻榻米全都翻起来看了。」 「……哦。」 「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要在榻榻米下铺铁板?」 「还真是奇怪啊。」 「……所以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铺那片铁板的人是爸爸吧?为什么要铺那种东西?」 「我不知道啊,你才是,为什么要把榻榻米掀开?是榻榻米坏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要带一些有点重量的东西进房子。建??筑物本身已经满旧的了,我怕地板真的会脱落,所以很在意。」 「……」 「然后我把榻榻米掀开一看,就看到下面有铺铁板,才想说这是怎么回事。铁板的分界处还残留了等间隔焊接的痕迹,所以我想了想谁会做这种事,突然??就想到了爸爸。」 「……你啊,说什么有重量的东西,你到底是打算要带什么进屋子?」 「嗯?这个……就五斗柜和桌子之类的。因为我看中的那几个还满大的,重量也挺重的。」 「……这样啊。」 「好了,你不知道那就算了。另外,我还有个问题要问。」 「什么事?」 「爸爸有进去过房子里那个被挂锁锁住的房间吗?」 「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去那栋房子的时候并没有房间有挂上挂锁,你是在问哪个房间啊?」 「就是最里面的那间房间,门的把手上装了挂锁的房间。」 「我是有进去过最里面的房间啦,可是房门并没有挂上挂锁啊,当然我也不记得自己有挂。几年前我去那栋房子时,应该也没有那种东西。」 「……嗯,是吗,那就好,谢啦。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再跟你联络。」 「哦。」 真治一把切断通话的手机从耳边拿开,前往厨房的睦就正好回来了。 睦看到真治结束通话,露出感到有些可惜的表情。 「电话已经挂了啊,一良说了什么?」 「嗯,说自己很有精神,要我们不用担心,只是报告近况而已。」 「是吗,他有没有提过要回来?」 「没有提到。」 「这样啊,真可惜。」 睦只问了这些后,便又窝回厨房去了。 「……那家伙,是想带什么东西去另一边啊?」 真治目送睦的背影,看着手机低声呢喃道。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三集〉 番外篇 秘密对话 ——啊,这根本是重伤。 被一良拜托前来关心与关照薇蕾塔的年轻女孩——妮娜——只看了从房子门口走出来的薇蕾塔一眼,便如此想道。 「啊,妮娜……」 薇蕾塔一看到妮娜,稍稍露出了一点笑容。 但那只是硬挤出来的浅笑。 她的表情没有锐气,仔细一瞧,眼睛还像是哭肿了般整个充血。 或许是一直哭到现在吧。 「啊——呃……我可以进去吗?」 「嗯。」 妮娜跟在薇蕾塔身后,进了房子。 屋里没见到巴林的身影,薇蕾塔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是独自待在这里。 两人脱下凉鞋走进客厅,并移动到薇蕾塔的房间。 薇蕾塔的房间约有四坪大,房里的家倶只有衣柜、简单的木床以及一张附有椅子的小四角桌。 小桌子上堆了几本书,旁边放着横线笔记本及塑胶铅笔盒。 桌子角落还有携带式的油灯,应该是在晚上独自用功时用的。 妮娜坐到小桌子附的椅子上,薇蕾塔则在床上坐下。 「呃……」 「……是一良先生拜托你来的吗?」 当妮娜支支吾吾地想着要怎么提起时,薇蕾塔便先打断了她的话。 出口询问的薇蕾塔现在仍是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打从心底散发出一种意志消沉的氛围。 「啊……对。」 「……这样啊。」 妮娜无可奈何地点头,然后薇蕾塔以闷闷不乐的神情漾起一个虚幻的微笑,接着就那样垂下了头。 「呐,关于昨天晚上……薇蕾塔?」 「呜……呜……」 在妮娜出声叫唤的同时,薇蕾塔压抑声音,颤抖着双肩哭了起来。 「啊啊,够了!」 妮娜一边叹气,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薇蕾塔面前。 「喂!」 「好痛!?」 妮娜毫不留情地举起手,往低头哭泣的薇蕾塔脑袋劈了下去,然后双手环胸,犹如一尊神像般站着。 「拿出你平常的精神来!在我说可以之前都不准哭!」 「呜呜,你干嘛突然这样……」 薇蕾塔用两手压着头,哭丧着脸呻吟。 妮娜微微皲起眉,低头俯瞰这样的薇蕾塔。 「就是因为你一直维持这个样子,一良大人才担心到要我过来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啦?」 「……」 薇蕾塔放下压住头部的手,再次将目光落到膝上。 妮娜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薇蕾塔却仍是沉默不语,阴郁的气氛再次于房内飘散开来。 妮娜在原地跪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薇蕾塔齐平。 只是薇蕾塔没有让视线对上妮娜的双眼,而是满脸消沉地继续低着头。 「一良大人很担心你唷,还说自己是不是伤害了薇蕾塔。」 「咦!?」 薇蕾塔的表情转为惊讶,并猛然抬起脸。而妮娜不顾薇蕾塔的反应,继续开口说道: 「在村子被袭击的夜晚,你不是被其中一个强盗压倒在地上吗?一良大人似乎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虽然你最后平安无事,但还是差点被强盗侮辱了,所以他好像觉得薇蕾塔是对男性抱持着恐惧,然后说自己昨晚为了让薇蕾塔安心而把人抱住的举动,可能反过来伤害了你这样。」 「怎、怎么会……我并没有这么想啊……」 「就算你不是这么想,可是不说出来的话谁会知道啊?」 看着严重憔悴的薇蕾塔,妮娜疾言厉色地说道。 「你真正想对他说的话是什么?一直一脸阴沉地哭泣,在这种状态下还要人家察觉你在想什么,你不觉得这再怎么样也不太可能吗?」 「不、不是的,我没有……」 「那就说出来啊,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阴沉?」 见妮娜一脸认真地笔直凝视自己,薇蕾塔垂下眼帘回看她,战战兢兢地张口说道: 「我想待在一良先生身边……可是,我没有任何力量,所以……」 妮娜安静听着薇蕾塔结结巴巴地开始说起。 薇蕾塔将视线从妮娜身上转开,落到自己握在膝上的拳头。 「再这样下去,就算跟他在一起也只会碍手碍脚……所以我才努力用功,想让自己能助一良先生一臂之力……想让他……需要自己……可是、我……」 「嗯。」 薇蕾塔的双肩再次开始颤抖,而妮娜这次只是尽量温柔地附和。 「明明、是这么想的……却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只想到自己……完全没考虑到一良先生的情况!」 薇蕾塔的脸哭得乱七八糟,泪水却仍不断地落下。妮娜将手放到薇蕾塔握紧的拳头上,然后温柔地轻轻握住。 「不要……我不想离开……已经、不想再有那种感觉了……」 薇蕾塔犹如要吐出一直忍住的事物般,断断续续地说道。 妮娜就这样等薇蕾塔哭了一阵子,情绪稍微冷静下来后,才在她旁边坐下。 「你很喜欢他吧。」 「……嗯。」 看薇蕾塔坦率地点头,妮娜苦笑着抚摸她的头。 虽然无法从这些话里推测出薇蕾塔全部的心情,但妮娜很清楚她心中有着强烈的挣??扎。 薇蕾塔一定是夹在对一良的思念与自己的欲求之间,才变得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吧。 只要稍稍推她一把,她之后就能自己振作起来的。 这个女孩绝对不软弱。 「那就没什么好烦恼的啦,你只要拼命念书,变成能让一良大人认同的人就好了,薇蕾塔绝对能够办到的。」 「……可是我很任性,可能又会给一良先生添麻烦……书跟道具也全都是一良先生带给我的,再渴望更多的话……」 「事到如今,你这张嘴说这什么话啊!」 妮娜用双手捉住再次发起牢骚的薇蕾塔脸颊,往两旁拉扯。 「既然那么喜欢人??家,那不管是任性还是什么,全部都跟他坦白不就好了!感情都那么好了,却到现在才在顾虑什么麻烦,是想怎样啦!?」 「好、好哄!好哄啦!!」 「真是的!想钓人胃口也该有个限度!我是不知道他是神明还是什么的啦,但他是个男人肯定错不了,所以倒不如由你去逼迫他!你可是很受村里的男性欢迎的!!你有自己其实很有魅力的自觉吗!?」 「住、住吼!好哄!真的很哄啦!」 妮娜捏着薇蕾塔的脸颊转动一段时间后才放手,并露出认真的表情凝视她的双眼。 「我说啊,你既然喜欢一良大人、想让一良大人需要你的话,给他添麻烦不是当然的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那就再多相信一良大人一点啊。」 「咦……相信……」 薇蕾塔揉着被捏过的脸颊,满脸困惑。 「你在说什么麻烦之类的同时,也像是在说自己没有完全相信一良大人啊。你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吧?那会给他添麻烦正是理所当然的。不管怎么想,要完全不添半点麻烦、只得到人家的好感是绝对不可能的啦,超像笨蛋的。」 「……」 「你就再坦率一点吧,就算没办法马上改变,也要尽量努力变得率直一些。只要坦白地说出真心话,对方一定也能理解的。」 「……嗯。」 看着妮娜的双眼,薇蕾塔一脸认真地点头。 见薇蕾塔摆出一本正经的 模样,妮娜又苦笑着抚摸她的头,像是在说「好乖好乖」。 「知道就好,如何?能努力下去吗?」 「嗯,我会加油的。谢谢你,妮娜。」 看到薇蕾塔终于露出笑容,妮娜放心地叹了口气。 当见到薇蕾塔谯悴的脸庞时,她还在烦恼到底该怎么办,幸好总算是达成一良的期待了。 「不客气。好了,难得都凑在一起,就来喝杯茶吧。这是人家给我的,要我跟薇蕾塔一起喝。」 妮娜从布袋中取出装有花草的小袋子,薇蕾塔一看到这东西,便高兴地点了点头。 后记 『只要踏进田里一步,我就会打断你一条腿作为赎罪。』 在让我想于农田入口立起这种看板的今日此时,大家好吗? 我过得很好,有一边喝着力保美达,一边努力唷。 在第一集的后记中,我写得像是确定自己不用再报告自家田里的蔬菜被偷的消息,但那是假的,实际上根本被偷了一大堆。 *上次书写后记的时间是2014年6月,第一集的发售日是7月30日,而在7月28日时,我家的西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大家在读到第一集后记的时候,我家则是家人一起像「又来了吗这个混帐」这样对西瓜小偷气到浑身发抖。偷别人种的作物来吃很好吃吗?就是因为很好吃才会偷吧……(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版状况。) 另外,我爸爸在这期间有了段不可思议的遭遇。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田里,而隔壁那块阿伯的田似乎弄了个高到膝盖的漂亮温室。然后爸爸也一面想着「哦哦,真是个漂亮的温室」,一面往自己的田走去。可是不管怎么看,应该放在田里角落的温室用钢丝都明显减少了。 哎呀怎么会呢?应该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当爸爸边这么安慰自己,边再度确认一次阿伯田里的温室时,无论怎么看,对方使用的钢丝跟爸爸用的完全就是相同的啊。 够了,谁来想办法治治那位阿伯吧,这已经不只是手脚不干净的问题了。 还有,这不知道是不是同样遭到阿伯光顾的周遭的田主人做的,长在阿伯田里的李子树枝被人连根折断了。这样不行唷,李子是无罪的。 折断已经结了好几百颗果实的树枝也太过火了,而且这是犯罪啊。 因为这样,《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二集就在各种混乱的状况中平安发售。 非常感谢总是为我加油的各位读者。 另外接着第一集继续为本书画出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设计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还有为了让本作变得更好而拼命努力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非常谢谢你们。 为了让第三集能变得更好,我会尽全力去努力写作的。 白菜的收获期马上就要到了,今年也洒了很多种子,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收获了。 2014年10月  すずの木くろ 『只要踏进田里一步,我就会打断你一条腿作为赎罪。』 在让我想于农田入口立起这种看板的今日此时,大家好吗? 我过得很好,有一边喝着力保美达,一边努力唷。 在第一集的后记中,我写得像是确定自己不用再报告自家田里的蔬菜被偷的消息,但那是假的,实际上根本被偷了一大堆。 *上次书写后记的时间是2014年6月,第一集的发售日是7月30日,而在7月28日时,我家的西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大家在读到第一集后记的时候,我家则是家人一起像「又来了吗这个混帐」这样对西瓜小偷气到浑身发抖。偷别人种的作物来吃很好吃吗?就是因为很好吃才会偷吧……(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版状况。) 另外,我爸爸在这期间有了段不可思议的遭遇。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田里,而隔壁那块阿伯的田似乎弄了个高到膝盖的漂亮温室。然后爸爸也一面想着「哦哦,真是个漂亮的温室」,一面往自己的田走去。可是不管怎么看,应该放在田里角落的温室用钢丝都明显减少了。 哎呀怎么会呢?应该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当爸爸边这么安慰自己,边再度确认一次阿伯田里的温室时,无论怎么看,对方使用的钢丝跟爸爸用的完全就是相同的啊。 够了,谁来想办法治治那位阿伯吧,这已经不只是手脚不干净的问题了。 还有,这不知道是不是同样遭到阿伯光顾的周遭的田主人做的,长在阿伯田里的李子树枝被人连根折断了。这样不行唷,李子是无罪的。 折断已经结了好几百颗果实的树枝也太过火了,而且这是犯罪啊。 因为这样,《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二集就在各种混乱的状况中平安发售。 非常感谢总是为我加油的各位读者。 另外接着第一集继续为本书画出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设计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还有为了让本作变得更好而拼命努力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非常谢谢你们。 为了让第三集能变得更好,我会尽全力去努力写作的。 白菜的收获期马上就要到了,今年也洒了很多种子,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收获了。 2014年10月  すずの木くろ 『只要踏进田里一步,我就会打断你一条腿作为赎罪。』 在让我想于农田入口立起这种看板的今日此时,大家好吗? 我过得很好,有一边喝着力保美达,一边努力唷。 在第一集的后记中,我写得像是确定自己不用再报告自家田里的蔬菜被偷的消息,但那是假的,实际上根本被偷了一大堆。 *上次书写后记的时间是2014年6月,第一集的发售日是7月30日,而在7月28日时,我家的西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大家在读到第一集后记的时候,我家则是家人一起像「又来了吗这个混帐」这样对西瓜小偷气到浑身发抖。偷别人种的作物来吃很好吃吗?就是因为很好吃才会偷吧……(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版状况。) 另外,我爸爸在这期间有了段不可思议的遭遇。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田里,而隔壁那块阿伯的田似乎弄了个高到膝盖的漂亮温室。然后爸爸也一面想着「哦哦,真是个漂亮的温室」,一面往自己的田走去。可是不管怎么看,应该放在田里角落的温室用钢丝都明显减少了。 哎呀怎么会呢?应该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当爸爸边这么安慰自己,边再度确认一次阿伯田里的温室时,无论怎么看,对方使用的钢丝跟爸爸用的完全就是相同的啊。 够了,谁来想办法治治那位阿伯吧,这已经不只是手脚不干净的问题了。 还有,这不知道是不是同样遭到阿伯光顾的周遭的田主人做的,长在阿伯田里的李子树枝被人连根折断了。这样不行唷,李子是无罪的。 折断已经结了好几百颗果实的树枝也太过火了,而且这是犯罪啊。 因为这样,《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二集就在各种混乱的状况中平安发售。 非常感谢总是为我加油的各位读者。 另外接着第一集继续为本书画出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设计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还有为了让本作变得更好而拼命努力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非常谢谢你们。 为了让第三集能变得更好,我会尽全力去努力写作的。 白菜的收获期马上就要到了,今年也洒了很多种子,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收获了。 2014年10月  すずの木くろ 『只要踏进田里一步,我就会打断你一条腿作为赎罪。』 在让我想于农田入口立起这种看板的今日此时,大家好吗? 我过得很好,有一边喝着力保美达,一边努力唷。 在第一集的后记中,我写得像是确定自己不用再报告自家田里的蔬菜被偷的消息,但那是假的,实际上根本被偷了一大堆。 *上次书写后记的时间是2014年6月,第一集的发售日是7月30日,而在7月28日时,我家的西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大家在读到第一集后记的时候,我家则是家人一起像「又来了吗这个混帐」这样对西瓜小偷气到浑身发抖。偷别人种的作物来吃很好吃吗?就是因为很好吃才会偷吧……(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版状况。) 另外,我爸爸在这期间有了段不可思议的遭遇。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田里,而隔壁那块阿伯的田似乎弄了个高到膝盖的漂亮温室。然后爸爸也一面想着「哦哦,真是个漂亮的温室」,一面往自己的田走去。可是不管怎么看,应该放在田里角落的温室用钢丝都明显减少了。 哎呀怎么会呢?应该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当爸爸边这么安慰自己,边再度确认一次阿伯田里的温室时,无论怎么看,对方使用的钢丝跟爸爸用的完全就是相同的啊。 够了,谁来想办法治治那位阿伯吧,这已经不只是手脚不干净的问题了。 还有,这不知道是不是同样遭到阿伯光顾的周遭的田主人做的,长在阿伯田里的李子树枝被人连根折断了。这样不行唷,李子是无罪的。 折断已经结了好几百颗果实的树枝也太过火了,而且这是犯罪啊。 因为这样,《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二集就在各种混乱的状况中平安发售。 非常感谢总是为我加油的各位读者。 另外接着第一集继续为本书画出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设计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还有为了让本作变得更好而拼命努力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非常谢谢你们。 为了让第三集能变得更好,我会尽全力去努力写作的。 白菜的收获期马上就要到了,今年也洒了很多种子,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收获了。 2014年10月  すずの木くろ 『只要踏进田里一步,我就会打断你一条腿作为赎罪。』 在让我想于农田入口立起这种看板的今日此时,大家好吗? 我过得很好,有一边喝着力保美达,一边努力唷。 在第一集的后记中,我写得像是确定自己不用再报告自家田里的蔬菜被偷的消息,但那是假的,实际上根本被偷了一大堆。 *上次书写后记的时间是2014年6月,第一集的发售日是7月30日,而在7月28日时,我家的西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大家在读到第一集后记的时候,我家则是家人一起像「又来了吗这个混帐」这样对西瓜小偷气到浑身发抖。偷别人种的作物来吃很好吃吗?就是因为很好吃才会偷吧……(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版状况。) 另外,我爸爸在这期间有了段不可思议的遭遇。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田里,而隔壁那块阿伯的田似乎弄了个高到膝盖的漂亮温室。然后爸爸也一面想着「哦哦,真是个漂亮的温室」,一面往自己的田走去。可是不管怎么看,应该放在田里角落的温室用钢丝都明显减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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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踏进田里一步,我就会打断你一条腿作为赎罪。』 在让我想于农田入口立起这种看板的今日此时,大家好吗? 我过得很好,有一边喝着力保美达,一边努力唷。 在第一集的后记中,我写得像是确定自己不用再报告自家田里的蔬菜被偷的消息,但那是假的,实际上根本被偷了一大堆。 *上次书写后记的时间是2014年6月,第一集的发售日是7月30日,而在7月28日时,我家的西瓜已经被偷走了。也就是说,大家在读到第一集后记的时候,我家则是家人一起像「又来了吗这个混帐」这样对西瓜小偷气到浑身发抖。偷别人种的作物来吃很好吃吗?就是因为很好吃才会偷吧……(编注:以下指日本当时的出版状况。) 另外,我爸爸在这期间有了段不可思议的遭遇。 那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前往田里,而隔壁那块阿伯的田似乎弄了个高到膝盖的漂亮温室。然后爸爸也一面想着「哦哦,真是个漂亮的温室」,一面往自己的田走去。可是不管怎么看,应该放在田里角落的温室用钢丝都明显减少了。 哎呀怎么会呢?应该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吧——当爸爸边这么安慰自己,边再度确认一次阿伯田里的温室时,无论怎么看,对方使用的钢丝跟爸爸用的完全就是相同的啊。 够了,谁来想办法治治那位阿伯吧,这已经不只是手脚不干净的问题了。 还有,这不知道是不是同样遭到阿伯光顾的周遭的田主人做的,长在阿伯田里的李子树枝被人连根折断了。这样不行唷,李子是无罪的。 折断已经结了好几百颗果实的树枝也太过火了,而且这是犯罪啊。 因为这样,《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第二集就在各种混乱的状况中平安发售。 非常感谢总是为我加油的各位读者。 另外接着第一集继续为本书画出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作设计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还有为了让本作变得更好而拼命努力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非常谢谢你们。 为了让第三集能变得更好,我会尽全力去努力写作的。 白菜的收获期马上就要到了,今年也洒了很多种子,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收获了。 2014年10月  すずの木くろ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linpop 录入:shloaf 修图sthm 巴贝尔北方国界,第10军团,军团要塞。 「唔,『我们这边过冬用的粮食不够了,你们免费提供点吃的过来吧』,是吗?三天前才刚拿走一大笔钱,笑得多开心啊;现在又突然说『送些免费的食物给我们』,是脑子有问题吗……就算想讨钱,也该想个像样点的藉口吧……」 石造的昏暗房间里,一名身穿铠甲的男人坐在书桌前。 年纪大概是20岁后半段吧。 开朗的五官与剪得极短的红发,明白地展现出男人乾脆的个性。 男人看完手中的文件,将其丢入旁边的两座办和山里。 其中一座是可燃文件<垃圾>。 另一座是不可燃文件<垃圾>。 「凯伦大人。」 就在男人——凯伦——一边嘀嘀咕咕地抱怨,一边进行垃圾分类时,一道清脆的声音自房间入口处响起。 「门没锁哦。」 凯伦继续丢著文件,朝挂在入口处的布制门帘说道。 「门帘上本来就不会装锁。」 「这回斗嘴输给你啦。」 「才没有什么输赢。」 一名娇小的年轻女性一边吐嘈,一边走入室内。 她穿著深蓝色军装,手上拿著成捆的文件。 全身最令人感到印象深刻的部分,是知性的脸庞与扎成辫子的金色长发。 「首都那边的调动命令下来了。蛮族的事处理完毕后,大人即将转任阿尔卡迪亚,与当地的部队汇合。」 凯伦从女性手中接过文件,皱眉道: 「这次是阿尔卡迪亚吗?不过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两次调动要求了吧?除非目前的部队成员不变,并且让拉卡和勒斯的军团直属于我,否则我就不离开这里。」 「上面已经答应了哦。拉卡将军的第13军团和勒斯将军的第14军团都会在我们转任后的半年内与我们汇合。」 「……你说真的?」 「真的。」 女性立刻回答。凯伦看起手上文件的内容。 接著脸上浮现相当不高兴的表情。 「呜哦,还真的答应了耶……居然把我的要求照单全收,元老院疯啦?」 「不,我想应该没那种事吧。」 「哦?可以听听特缇丝小姐的高见吗?」 凯伦打趣似地问著。 金发女性——特缇丝——表情不变地开口: 「元老院应该是打算开战后尽快结束战争吧?我想他们已经对上次那样吝于投入战力、逐步派出部队的错误策略做过检讨,因此这次才会改变做法,打算从开战起就使出全力攻击。之所以答应让凯伦大人与两位和您有深厚交情的将军汇合,应该也是为了这一点而做的前置准备。」 「如果真的是那样,算得上是好消息吧。那些家伙终于搞清楚现在不是互扯后腿的时候了吗?」 凯伦点头表示称许。 「可是啊,元老院真的肯让他们视为眼中钉的我立下战功吗?想想之前那些转调命令,全都打著把军权从我手上抢走、让我变成废人的鬼主意呢。所以我这次该不该意气用事,不甩他们的命令哩?」 「我认为大力促成这次人事异动的人是新上任的执政官。他应该是打算在我方开始内斗之前,确实地起用有能力的将领,彻底清除外敌吧?」 「原来如此,不是元老院,而是执政官的意思啊?」 凯伦领会似地点头。 所谓的执政官,是掌握国家军政大权的最高职位。 为了防止执政官成为独裁者,因此每一届都固定由两位执政官共同执政。 「这么说来,从四月起执政官就换人做了哪。上一任的执政官手段好像很厉害,希望这任也能好好做事啊。」 「这次的两位执政官似乎都很得民心,我想应该是很能干的人吧。若是他们做了跟上次战争期间的执政官一样的事,真的会引发暴动的。」 上一场战争期间的执政官,即使说是被元老院操弄的人偶也不为过。 当时的执政官完全照著高估己国战力、低估他国战力的元老院意见调度军队,结果不但折损了大量兵将,而且还没有达成当初发动战争的目的,出了大丑。 那时的元老院与执政官们,全都被国民严加批判,有相当人数的元老院议员因此引咎辞职。 不辞职的话很有可能演变成内战,当时的巴贝尔国内情势就是如此混乱。 「新任执政官中有一位是从平民爬上来的,不但才智过人,个性也很强悍,就算面对元老院也敢毫不顾忌地说话,因此很得民众爱戴。」 「真是勇敢。是我的话才不敢那样哩,因为怕被暗杀啊。」 凯伦说著,身子猛地一颤。特缇丝歪著头说: 「如果执政官被暗杀的话,接下来就轮到元老院被吊死吧?应该不需要担心那种事才对。」 「在任期内是不会有问题啦。」 「……」 特缇丝察觉到凯伦的弦外之音,皱起眉头。 「先不管那个了,所以我们接下来的对手是阿尔卡迪亚吗?那些家伙好像很强,我实在不太想和他们打仗耶。」 「您居然会说这么消极的话,真是难得。」 「是啊。」 凯伦坦率地点头,将手边的某份资料交给特缇丝。 特缇丝接过资料浏览著,脸上微现诧异之色。 「我稍微调查过了,那些家伙从四年前起就放著内政不管,一直在国界盖碉堡哦。他们好像对这件事投入相当大的精力,再这样下去,在休战协定到期之前应该能盖出很厉害的玩意儿吧。那东西的规模与其说是碉堡,还不如说是巨大城塞都市哩。要是完全盖好,可是很不得了的哦。」 「所以上面是要我们去攻打那样的东西吗?」 「嗯,应该是吧。那边的地形本身就很麻烦了,居然还加盖了城塞都市,看来敌方将领里有狠角色哩。真的打起来应该会很辛苦吧。」 特缇丝以见到珍禽异兽般的眼神看著口吐怯懦之言的凯伦。 平时的他,不论碰上多么艰难的情况,都会一脸若无其事地说「反正会有办法解决的啦」。 而且还会如同那宣言般,想办法克服困境。但今天却不是那样。 「您没有致胜的把握吗?」 「不,我会赢。应该说国家的底蕴完全是不同层次,只要没有特别意外的状况,一定能拿到压倒性胜利。」 「……您这些话和刚才完全相反呢。」 「大规模的军制改革、装备的大幅更新、各式新型武器的导入、与蛮族签立的和平协定。不但如此,还在这种时候发布转调命令并让我扩大指挥权……是吗?根本是打算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使出来了嘛。」 凯伦自言自语似地道。 「新式武器?」 特缇丝歪头问道。 在这之前她从没听说过开发新武器的事。 「唔,反正你以后就会知道了。详情现在还不能说,不好意思啊。」 「不会……话说回来,您什么时候开始调查起阿尔卡迪亚的事呢?难道您比我早知道这个人事异动吗?」 「没有。只是看著最近的情况,想说可能会变成那样吧,保险起见先做了点调查而已。不过没想到调动命令会这么快就下来了。」 「……原来如此。」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我说的 是真的啦。」 见特缇丝郁闷地低下头,凯伦赶紧解释道。 「我知道。那个,可以的话我想问一个问题。」 「好啊。什么问题?」 「根据这份资料以及您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完全无法同意与阿尔卡迪亚的战争能得到压倒性胜利。假如想尽早结束战争,就应该向元老院要求更多兵力才是。」 「虽然说兵力愈多愈好,但是当地本来就有军队了,我觉得元老院应该不会答应增兵的要求……不过你想申请的话就去做吧。」 「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立刻去提出增加兵力的申请。」 特缇丝行礼之后安静地离开房间。 凯伦目送著她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一定会变成讨厌的战局啊……真是的,每次都这样。」 他打从心底觉得厌烦似地啐道。 第1章 术业有专攻 回到日本的一良前往以手机上网找到的「群马牧场有限公司」。 他穿过正门,边走边眺望著在四周吃草的牛只们。 接著发现了似乎是做观光客生意的商店。 一良向店里员工询问堆肥的事,对方便拨了电话通知牧场主人。 不久之后,一名年轻男子来到店里。 「你好,我想买点堆肥。」 「堆肥的话一公吨三千圆,运费另计。请问您要多少呢?」 「先给我50公吨吧。最好明天就能送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呢?是离这里车程大概几十分钟的地方。」 一良打算以艾萨克准备的三千个布袋装这些堆肥,把它们运到伊斯提利亚。 以一袋能装s公斤来计算,50公吨的堆肥应该很够用了。 装剩的堆肥就留给葛利夏村使用。 虽然说不特别装袋、直接把堆肥放在车上运到伊斯提利亚也不是不行,但要是堆肥掉在半路,通往伊斯提利亚的路上可能会长出茂盛到惊人的杂草。 使用的布袋是伊斯提利亚制的,乍看之下应该会以为只是在运送装了普通土壤的袋子吧。 「五、五十吨吗?份量不少呢,不过没问题,明天一早就能送过去。」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 也许是很习惯与农家做生意,牧场老板和一良的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一良把写有老屋地址的便条纸与包含运费在内的堆肥费用,以现金支付给老板。 「我在网路上搜寻时就在想了,你们这边的堆肥不但产量大,而且价钱又便宜得惊人耶。」 「是啊,毕竟养了这么多牛,排便量当然也多,算是被逼著生产的副产品吧。」 「原来如此……这种堆肥是怎么制造的呢?我有点好奇。」 「唔,先把稻杆铺满牛舍,承接牛的大小便,那些粪便会被牛踩来踩去、充分混合。接著再用铲土机把那些沾满粪便的稻杆收集起来,加入水和米糠发酵……」 一良与牧场老板聊了一会儿之后,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而离开牧场商店。 离开牧场的数小时后…… 一良出现在县内某建筑公司的会议区里。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身穿公司制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正面色不善地看著摊开在会议桌上的大量文件。 靠近一良的桌面上放著男人的名片,男人的姓名旁标注著「股长」的职位。 桌上那些文件是一良从伊斯提利亚带来的,与河川治水工程有关的资料影本。 他在前往这间公司的路上,在便利商店里把手边资料全部影印了一份。 「我说啊,您突然拿著这种资料过来,说希望我们拟出治水计画,这样让我们很困扰啊。」 股长抬起头,以相当不愉快的表情说道。 「写一份不打算实际施工的工程计画书能做什么呢?而且您刚才说使用的技术必须限定在指定的范围里,可是看这里面的资料,您其实是想叫我们只以古代的技术来写工程计画吧?」 「不是的。突然提出这种奇怪的委托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无论如何都需要这些地形的治水工程计画书,可以请你们接下这个案子吗?」 一良向股长低头请求著。股长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看他的样子,明显觉得一良是个麻烦的家伙。 「志野先生,像这种东西,应该去找研究古代技术的大学教授或学者之类的人帮忙才对。要有在做实际工程的公司写这种计画书,不是很奇怪吗?」 「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觉得如果想照著计画书施工,那么委托有在做实际工程的公司写成的计画书应该会比较精确……而且因为某些原因,我没有太多时间。再加上施工也需要时间,所以我希望能尽早拿到计画书……」 一良说完,股长脸上浮现讶异的神色。 「尽早……不打算实际施工的话,为什么那么急著拿到计画书呢?您是想用计画书来写什么论文吗?」 「呃——哦,那个啊……」 「喂,你们好像在聊什么好玩的事?」 一良正烦恼该如何回答才好,一名年长的白发男性不知何时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哦?这是很久以前的古代工程图吗?虽然没看过上面的文字,不过画得挺实在的呢。」 年长男性说著「不好意思」,在一良身边坐下,兴味盎然地看起资料。 「什么?使用的工具与技术必须限制在下述范围内……唔,从这些资料看来,应该是公元前2000年中东或欧洲一带的技术吧。而且规模还不小呢,是哪个国家的工程图呢?」 「呃,经理,这件事由我来应对就好……」 刚才与一良说话的股长,以困惑的模样对看著资料连连点头的男子说道。 从股长的话听来,这男人是这间公司的经理,地位很高。 「应对?可是从你刚才的口气听起来,你根本不想接这个案子不是吗?客人带著案子上门,而且还低头求你帮忙,你怎么可以露出那种态度呢?」 「但、但是那种委托……拿著连哪个时代都不清楚的图纸,不打算施工就算了,还要求必须以古代的工法来写工程计画书,这实在……」 「混帐!!」 股长正说著,经理额冒青筋,气势汹汹地大声骂道。 被骂的股长不用说,连坐在经理旁的一良也不禁缩了缩身体。 「不管打不打算施工,这位客人委托的内容还是在我们的专业范围里不是吗!别用那种小家子气的标准挑选工作!!这件事由我处理,你回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经理喋喋不休地骂著,把股长轰出会议区。 经过会议区旁走道的员工们听到经理惊天动地的吼声,以疑惑的眼神看向这边。 「呃,那个……也就是说,你愿意接下这个案子吗?」 虽然对狂风骤雨般的发展有些动摇,不过一良还是开口向经理确认,对方正忿忿地碎念著「最近的家伙实在是……」。 经理立刻变得和颜悦色,笑咪咪地对一良说道: 「是啊,虽然还不知道详细内容,目前也不好说什么,但应该不至于做不出来吧。」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关于工程计画书……」 「不过在这之前,可以先告诉我一件事吗?这是哪个国家的图纸呢?说是古希腊的话规模不对,迦太基或亚述的话有点像,但是又不太像……真是惭愧,我猜不出这是哪个国家的工程图。」 经理皱著眉,极感兴趣地看著那些图纸。 他的眼中满是好奇之色,彷佛小孩子得到大人买给自己的、非常想要的玩具一般。 「啊,这些图全都是虚构的哦。」 听了一良的话,经理有些讶异: 「咦?这些全是创作的吗?」 「是的,我想以这些虚构的古代的图纸为基础,对流经城里的河川做治水工程。从这张堤防的图纸看来,只要超过一定的降雨量,某些部分就会溃堤,我希望你做的就是改善这些部分的计画书。」 「……咦咦?这还真是相当奇妙的……哦!是这么回事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本一脸莫名其妙的经理领悟了什么似地拍手点头道。 「不过,为什么不以国家研究机关的名义来委托呢?以个人名义拿著这种东西过来,一般来说是很难察觉的啊。」 「咦?呃,国家的研究机关?什么意思?」 一良完全不懂经理在说什么,回问道。 「嗯?没有啦 ,就是那个嘛,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要找我做的对吧?」 「咦?」 「因为我以前是国土交通省河川局的……」 「……啊!不是那类的东西。这是我个人想做的……也就是所谓的个人兴趣啦。」 一良察觉了什么,如此解释道。经理脸上略现紧张之色。 「这、这样啊?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请你忘了那些话吧。」 「我才要道歉,请你做这种奇怪的案子。万事拜托了。」 一良说著低头行礼,经理也跟著低下头。 虽然两人好像进行了一段奇怪的对话,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详细的部分就省略吧。 大人的世界是有很多秘密的。 讨论起工程计画的数个小时后…… 大致做完必要的说明,两人稍做休息。 坐在一良对面的经理一面喝著茶水,一面端详照片。 那些全是一良在伊斯提利亚拍摄的河川及堤防等景色。 曾经泛滥溃堤的部分、居高临下画出的河川俯瞰图的翻拍照等等。 「最近的cg还真逼真啊。这些和真正的照片几乎没两样呢。」 「是啊,科技的进步实在太惊人了。」 那些照片全是以电脑合成的。一良对经理是如此说明的。 尽管对照片的真实度感到惊讶,但经理对电脑合成的说法却毫不怀疑。 他已经颇有年纪了,可能对电脑方面的科技很生疏吧。 「是说,这张照片上这些穿著铠甲的士兵和石造建筑之类的部分,看来真是有模有样,这些也全部是用电脑做出来的吗?」 「哦,有一部分用到了真正的建筑和真人照片,是把那些和电脑cg合在一起做出来的。」 经理「哦哦」点头听著一良煞有其事的说明。 他端详了一阵子照片后将其放下,重新看向一良: 「好,也该来谈谈金额和交件日的部分了。从这些资料的份量看来,光写计画书就会花上不少时间,不知道我有多少工时可以用呢?」 「这个嘛……由于设定上是以实际进行工程的感觉来写计画书,雨季来临的时间设定在明年五月,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份在明年五月前可以完工的计画书,工时的话……」 「喂喂,不管怎么说,明年五月都太赶了吧?像这种规模的工程,一定得以年为单位来进行啊。」 经理苦著脸说道。 现在是八月中。预定在明年五月完工。如此一来写计画书和施工的总时间只有八个月而已。 顺便一提,刚才两人说的「工时」云云,指的是一件工作的工作量与必须花费的总时间数。 以这次的案子为例,经理问的是自己有多少时间可以写工程计画书。 「啊,不是的,我指的是这些可能会在下个雨季泛滥时溃堤的部分的修缮工程。其他部分的工程等雨季结束后再开始进行。」 「哦,是这么回事啊?那么就以完全改建最脆弱的部分为优先,来不及的部分就先做暂时性的补强吧。」 「呃,因为我在土木方面是外行人,不知道写这样的计画书需要花上多少工时……总之1h是这个金额,整体工时数大概是这样……所以全部这么多,可以吗?」 一良以过去在公司工作时的发包经验为基准,在笔记本写上多少增量过后的金额,拿给经理看。 「1h」表示的是一小时,「整体〇〇h」指的是写计画书的经理能用的时间有〇〇小时。 「喂喂,这数字也太多了吧,只要这个的七成就好。就算是突然插进来的急件,这样的金额还是有点高啊。至于交件日期,只要在雨季来临时特定地点的工程可以完工前交件,应该就行了吧?因为会针对特定地点优先提出施工计画书,所以会以分批交件的方式进行。」 「是的,麻烦你了。还有就是我希望计画书上能多附一点插图或结构方面的说明图,让古代人真的动工时可以看著计画书进行工程……」 「这故事还真具体啊……好吧,我会尽量做到的。反正我也很闲,而且又喜欢这种古代故事。对了,请把刚才的整体工时当成暂定时间。因为我也是第一次碰上这么特殊的案子,说不定会超出时程。不过我想应该不至于花到两倍时间就是了。」 「好。既然如此,就算真的用上多一倍的时间也没关系。」 听一良这么说,经理惊课地道: 「您也真是大气。这样一来总金额可不是小数目哦,真的付得出来吗?」 「付得出来哦。不然我现在先转一半的金额作为头款也没有问题。」 一良面不改色地说道。「不不不。」经理苦笑地摇头。 「对不起,说了这种像是怀疑您的话。还没开工,可不能直接拿一半的金额呢。不过因为我们公司是第一次接您的案子,所以还是得收一些头款才行。」 「既然如此,先付全体工时的一成金额可以吗?」 「嗯,麻烦您了。」 经理点头,从会议区旁的柜子里拿出印有「工程委托书」的纸张。 他在纸上迅速记下一良的委托内容,在委托人的格子上写下一良的姓名。 「我先去和生产管理部谈谈,请在这里稍等一下。我会尽快回来的。」 经理说完,离开了会议区。 又经过了几个小时。 谈好整个案子、离开建筑公司时,外头的天色已经相当暗了。 「好、好累啊……幸好那个人愿意接下这案子……」 一良本来想一间一间地造访各建设公司,问他们愿不愿意帮忙做治水工程计画书。 当初被股长拒绝时,一良已经半放弃找这间公司做了。 还好有原本任职于国土交通省河川局的经理出面。 那位经理应该是退休后空降到那间公司,形式上设籍在公司里面而已,所以每天都过得很清闲吧。 不过既然原本任职于国土交通省,肯定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且那位经理似乎对古代的建筑技术很有兴趣,一定能写出很完善的工程计画书。 「好,接下来先去旅馆休息,等明天再来采购吧。」 一良决定把今天预定要做的事延到明天,操纵著汽车导航,找起离自己最近的商业旅馆。 他照著导航系统的指示开车,途中发现前方有间大型电器行。 「……电器行吗?」 一良放慢车速沉吟著,转动方向盘将车驶进停车场。 站在摆满各种家电的电器行内,一良打量著展示在眼前的各种冰箱。 眼前的家用冰箱,从一人套房用的小冰箱到大家庭用的大型冰箱应有尽有。 「要是可以在那边放个冰箱就好了……可是想在那边使用的话,就需要发电机……」 一良端详著贴在冰箱上的产品规格表,回想起他在伊斯提利亚的飮食生活。 营养全都来自罐头与调理包,就热量来说是还好,可是营养方面应该会有问题。 在味道方面,虽然可以透过纳尔森家的豪华餐点得到满足,但却无法获得饱足感,就算吃了也只会产生奇妙的感觉。 「吃那边的食物时,比起摄取到的热量,说不定反而要花更多热量在消化上吧……」 几天前,一良是在利维森家吃完丰盛的料理后出现低血糖症状的。 这么一想,那边世界的食物即使吃再多也只会消耗热量,不吃对身体或许还比较好。 虽然对想减肥的人而言,那边的食物既美味又能瘦身,可说是理想中的梦幻 料理就是了。 使用那边的农作物,说不定能做出零热量、而且可以愈吃愈瘦的洋芋片之类革命性的零食吧。 不论如何,必须多注意饮食方面的问题才行。 说不定今后会因为某些原因长期逗留在伊斯提利亚,最好能尽量多带一些食材过去。 「您在物色冰箱吗?」 正当一良苦恼著要不要买冰箱时,店员发现站在冰箱前的他,走近问道。 「不,我只是看一下……」 「是这样吗?那么可以参考看看这款冰箱哦。这是最近出的最新型,不但容量大而且耗电量低,还非常够力!」 不知道有没有听进一良的话,店员自顾自地开始介绍起商品。 「就算放满食物温度也不会变高,所以非常推荐这款哦!而且耗电量又低,是目前最值得买的商品!」 「请问一下,像这种家电,如果用发电机启动的话可以使用多久呢?不过我想应该也要视发电机的性能而定就是了。」 既然店员自顾自滔滔不绝了起来,就乾脆问问发电机的事好了。同样都是被推销,一良比较想知道与发电机有关的资讯。 「这个嘛……我记得有可以连续使用18小时的商品,而且我们店里也有进那款哦。」 「18小时吗……要多少燃料呢?」 「唔,燃料是汽油,一次应该要20公升吧……您想买发电机吗?」 如果一次可以发动18小时,除了冰箱之外应该也可以使用其他家电。 可是想连续使用好几个月的话,就得准备相当多的汽油了。 虽说可以在各加油站分别小量买进汽油,再合装到金属汽油桶里就是了。 顺便一提,在日本,想购买一定数量以上的汽油屯积时,必须先向各地方行政单位提出申请才行。但是伊斯提利亚当然没有那样的法律。 ——以到处跑加油站的笨方法大量购入汽油,隔离出纳尔森宅邸内的某个房间放冰箱……应该办得到吧?汽油就另外在室外盖小屋存放……不过如果发生什么事,装著汽油的汽油桶失火的话,纳尔森家会被整个烧光光吧。 「这位客人?」 「啊,对不起。我要买这个冰箱。」 「谢谢!那么发电机呢?」 「请给我发电电力最大、连续发电时间最久的机种。」 「谢谢!除了这些之外我们还有电脑、电视和洗衣机哦!要不要参考看看呢!」 「那些就不用了。」 「好的!」 「啊,还是买个笔电好了。我要附有试算表软体的。」 「谢谢惠顾!」 如此这般,一良买下好几种不在预定购买清单中的商品,请对方隔天送到老屋后,离开了电器行。 隔天早上。 一良在商业旅馆的自助式早餐吧吞下大量食物后,前往经常光顾的那间大型五金行。 正当他在室外放石灰的区块物色商品时,店员发现一良,走了过来。那是之前曾和一良多次攀谈的主任店员。 「欢迎光临,志野先生,您今天想买什么呢?」 「好久不见了。我想买石灰自制砂浆,我该买哪种才好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用这边的熟石灰……请问您需要多少份量呢?」 「唔——……店里现在有多少库存?」 一良问道,主任店员脸上闪过紧张的神色。 「有两公吨!」 「全买了。」 「谢谢惠顾!」 昨晚好像也曾听过同样充满活力的回应,一良在托运单上写下老屋的地址。 之前他曾向店里借卡车自己载货回去,可是总重量两公吨的话,他就没那个体力自己运回老屋了。 「对了,这边有卖携带式的汽油桶吗?」 「店里面有好几种款式,要我帮您介绍吗?」 「啊,我自己过去看就好了。」 一良将主任店员留在原地,走进店里。 店内陈列著各种商品,从日用品到工具类应有尽有。一良走了一会儿,找到携带式汽油桶的陈设区。 「两个20公升装的汽油桶应该够用吧?还有金属汽油桶也得顺便买一买才行。」 不知道金属汽油桶放哪?一良四处张望著。 接著他发现了与昨晚买的发电机同款的商品。 「哦,这和我昨天买的是同一型嘛。」 一良没多想地朝发电机走去,端详起贴在上面的产品规格表。 规格表旁还贴了一张写著「低噪音长时间发电」的广告纸。 「……糟糕,我完全忘了发电机的声音问题。」 发电机是以内燃机来产生电力的,因此发电时的噪音相当大。 昨晚脑中只想著冰箱的事,完全没想到噪音问题。 在日本使用倒也罢了,要是在宁静的伊斯提利亚,纳尔森宅邸中轰隆隆地制造噪音发电,说不定会引来人们看热闹。 虽然一良买的发电机似乎是低噪音的机种,但音量究竟有多大呢? 规格表上写著「噪音值55~85dba」。 「您想买发电机吗?」 就在一良端详著规格表时,一名店员向他问道。 「唔,我想知道这台的噪音有多大声,可以启动一下让我听听看吗?」 「好的,请稍等。」 店员在发电机前蹲下,按下开关启动发电机。 发电机的引擎立刻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声音相当吵杂。 「这是额定输出时的声音,这样的话是四分之一出力时的声音。」 店员操纵开关切换发电机的出力后,噪音变得很小。 如果是这种状态,只要在发电机周围加上墙壁或是挖个稍微深一点的地洞来放发电机,应该就不会太吵了吧。 不过把发电机围起来,感觉好像有点危险。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谢谢。」 「好的,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再跟我说。」 一良目送店员离去,站在原地思考起来。 把发电机带到那边用是很方便,可是想在伊斯提利亚长期使用的话,燃料和噪音就是两大问题。 为了不时之需,还是应该把发电机带去那边放著,不过一良开始考虑改用其他发电方法使用冰箱类的家电了。 「有没有其他的发电方法呢……」 他思考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打给之前订做水车的工厂。铃声响了几下后,听筒中传来老板亲切的声音。 「你好,我是大约一个月跟你们订购过水车的志野……」 「哦!是志野先生啊!好久不见了!水车的情况怎么样呢?」 「运转得很顺哦,扬水量也很多,真的是帮了我大忙呢。」 「太好了。那架水车是我们的自信作呢。请问今天有什么事呢?」 「我想买新的水车,是有点特殊的……我想要有发电功能的水车,你们那边有适合的款式吗?」 「发电水车吗?我们这边是有和您上次订做的水车款式相近的发电水车,可是发电量不大……如果不一定要水车,那么也有利用坡度或水流来转动螺旋叶片的水力发电机……」 「咦?有那种东西啊?」 「有哦。虽然我们店里只有您上次买的那种下挂式的发电水车,但假如您想要水力发电机的话,我们也可以从制造商那边帮您调货送到府上。」 「那就拜托你了。你们那边有型录吗?我想现在过去看看。」 「有的。 那么我先准备好型录等您过来。」 「谢谢,麻烦你了。」 一良挂上电话,因从工厂那儿得到的好消息而颇为开心。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商品,但是只要有了水力发电机,自己应该就能在伊斯提利亚过著舒适的生活了。 使用与异世界完全绝缘的技术制成的发电机或家电这类物品,那边世界的人就算想模仿也绝对仿造不来。 这和水车或利用水车为动力的锯木机等等,只要明白构造,多试做几次就能做出类似物品的道具等级截然不同。 虽然如此,要是被人看到那些东西而成为话题,依然是件困扰的事,得好好考虑一下设置场所才行。 「唔,顺便把金属汽油桶也买一买好了。让发电机保持在随时可用的状态应该比较方便吧。」 一良自言自语著,正要迈开脚步,手机响了起来。 「嗯?是谁啊……糟了,是群马牧场的送货员。堆肥已经送到了吗?」 他赶紧拿出手机,果然是送货员打来问堆肥要放在哪里。 先在院子里找地方倒吧。一良指示完毕挂上电话,手机马上又响了起来。 「呃,电器行的也来了吗?不该叫他们一早就送来的……是说今天要做的事也太多了吧。」 一良一面讲著电话,一面向附近的店员招手,向店员表示自己要买金属汽油桶。 接著他用头和肩膀夹住手机,左右手各拎著一个携带式汽油桶,边讲电话边急急忙忙地走向收银台。 几个小时后…… 一良沐浴在逐渐西斜的阳光下,双脚略开、双手扠腰地站在堆肥小山前。 堆肥山旁是堆积如山的袋装石灰-玄关附近则堆放著包装还没拆开的冰箱、发电机、笔电与大量食品。 车上也满载著大量食品、药品、准备拿去伊斯提利亚变换现金的宝石,还有闹钟、肥皂等等的日用品。 当然,冷冻食品和冷冻蔬菜也都买好了,它们正和乾冰一起躺在大型保冰桶里。 接下来就是,把如此庞大的物资全部搬到异世界。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相当累人的体力活,可是这次一良有强大的伙伴帮忙。 「好!上吧,小怪手!只要有你相陪,我就有办法战斗!」 一良以现金从中古机械行买来的小型挖土机,正停在堆肥山前待命。 最大载重量500公斤,有倾倒功能的农用搬运车(由驾驶座与载货台组成的引擎式小型搬运车)也在一旁待机。 至今为止尽忠职守、任劳任怨的人力推车则停靠在院子一角守候著一良他们。 现在的一良觉得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 操劳过度反而使情绪变得激昂,脑子也因此无法好好思考,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 不知为何,一良无法抑制兴奋的心情。 他坐上小型挖土机,发动引擎,边看说明书边操作著操纵杆。怪手呜呜地举起,动了起来。 一良小心地操作怪手,挖起一斗堆肥。 接著他转动车身,把堆肥倒进农用搬运车的载货台里。 完美。 尽管装载过程中多少会从挖斗掉出一点堆肥导致份量变少,但那种事根本无所谓。 不必虐待肉体就能轻松搬运重物。 亲眼目睹这个事实,让一良感动得全身发抖。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感谢科学的力量。 某种闪闪发光的东西,从一良眼中涌上。 如此这般,一良操作著生平第一次使用的挖土机,为了把总重50公吨的堆肥全部运到葛利夏村而奋斗著。 现在时间是下午4点多。 不可能在今天之内把所有物资运过去。但就算哀哀叫,也没人能帮一良的忙。 一时的兴奋冷却下来之后,一良也只能「可恶、可恶」地咒骂著,半张著嘴以空虚的表情继续做事。 由于农用搬运车没有秤重功能,因此必须以目测的方式推算装载的堆肥份量。 太过贪心一次装太多,只会让堆肥在开车过程中散落而已,这是很可惜的事。 所以在估算装载到一定程度后,就要从挖土机上跳下来,改坐到农用搬运车上。 「走吧,目标葛利夏村!不能想著还要来回几次!」 一良发动引擎,朝著老屋前进。 汽油引擎发出巨大的噪音,毫无滞碍地爬上设置在玄关的铁制爬坡斜板。 农用搬运车的车轮是履带式,因此不必担心车子因过重而从斜坡滑下。 屋内的榻榻米已经全部撤下了,农用搬运车在铁皮地板上不停前进。 他越过前往异世界的门槛,驶过石制走廊。 搬运车虫森作响地在杂树林中行驶一阵子后,熟悉的葛利夏村风景映入一良眼中。 村民们似乎早就听到引擎声,不少人因此集合在杂树林的入口处。 「嗨——大家好,今天很热呢!」 「一、一良大人!那是什么东西啊!?」 一良开著车,兴高采烈地举起单手向村民们打招呼。村民们以惊奇的眼神看著他。 那也是当然的。原本一直是以人力推车挥汗搬运物资的一良,突然坐在神秘的庞然大物上,在巨大噪音的陪伴下出现。 根本是叫人「请务必吓一跳」嘛。 「哦——这个啊,这是在神明世界里搬运很重的物品时使用的运输工具哦。我现在要把东西倒下来,请退开一些,和车子保持距离。」 一良要村民们退下,以倾倒功能倾斜载货台,把堆肥倒在地上。 「大概还要再运一百次这么多的肥料吧。接下来我会把肥料倒在这附近,可以留一些人手在这里帮忙吗?」 「好、好的。」 「一良先生!」 一良转动方向盘,准备回到日本。这时薇蕾塔从村子的方向跑来。 她也不例外地以惊异的表情看著一良搭乘的农用搬运车。 虽然薇蕾塔早就在书上看过汽车之类的交通工具,可是看照片和实际看到本尊的冲击力是差很多的。 「薇蕾塔……」 见到薇蕾塔,一良原本的高昂情绪一下子落入谷底。 两天前和薇蕾塔的那件事,让一良不知该怎么开口向她说话。 不过,薇蕾塔似乎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沉郁的感觉,变得和平常一样了。 昨晚被一良拜托帮忙关心薇蕾塔的妮娜站在后方。妮娜的目光与一良对上,苦笑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晓得她和薇蕾塔聊了些什么,不过看样子似乎挺成功的。 「一良先生,这些是……肥料吗?」 「是啊。我打算把这些全部送到伊斯提利亚,抢救快死的谷仓地带作物。这次先准备了五十公吨的肥料,我想应该够用吧。」 「五、五十公吨吗?好多呀……不过水的部分也得想办法才行,您也要带很多水车过来吗?」 「不,我已经让伊斯提利亚那边制造水车了。把城里的工匠分成好几组来量产水车零件。」 数日前,一良请吉珂妮亚进行生产水车零件的事宜。 如果吉珂妮亚确实地按照指示去做,现在城里应该已经在量产零件了。 「量产吗……说得也是,只要动员全城的工匠,应该就能一次制造出大量的水车呢。」 「没错,我把制造村里水车时画的设计图拿给他们使用,幸好上次有重做水车。」 一良交给吉珂妮亚的设计图是之前在葛利夏村制造水车二号时绘制的,所有材料全都可以在这 个世界取得。 虽然当时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不过重新制造村里的水车还真是正确的决定。 「你呢?好像也在进行什么工程?」 一良说著,朝村子方向看去。 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还是看得出村里到处堆积著木材,似乎已经开始制作栅栏与看守塔了。 「是的,我请村里大家帮忙,开始进行前天让一良先生看过的工程。先以栅栏把整个村子包围起来,之后再建造看守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石灰我已经准备好了,晚点会一起搬过来。我准备了总共两公吨的石灰,应该很够用吧。」 「哇!谢谢您!有那么多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薇蕾塔以与平常无异的活泼模样说道,一良暗自松了口气。 他原本很担心,假如薇蕾塔一直处于郁闷状态的话该怎么办。 「如果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就尽管说。好,我要回去拿其他物资了哦。」 一良对薇蕾塔笑道,在众人的目送下再次回到日本老屋。 正当一良来来回回地把肥料从日本运来时…… 许多载货马车和人力货车抵达了葛利夏村的入口。 率领这车团的是吉珂妮亚,此外还有将近二百名的近卫兵护卫在车团周围。 士兵几乎全是重装步兵,只有几名骑兵以侦察兵的身分随团行动。 这个世界的军队编制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 前几天与一良同行的、几乎全由骑兵组成的部队反而极为罕见。 吉珂妮亚不像在纳尔森宅邸时那样穿著宽松的衣服。她身穿青铜铠甲,背著圆盾,腰间佩著长剑与短剑。 与平时给人的柔和印象不同,感觉相当有威严。 「吉珂妮亚大人,行军辛苦了。我现在就把部队的指挥权还给您。」 「辛苦了……那是什么声音啊?」 从在村子外迎接自己的艾萨克那儿收回指挥权后,吉珂妮亚把目光移到葛利夏村。 某种不可思议的奇妙声音从村子深处传来。 是一良驾驶的农用搬运车的引擎声。 「其实,从刚才起就突然冒出那种声音……可是未经一良大人许可,我们不敢擅自进入村里……」 「是吗?不过只是进村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毕竟一良先生有说过村子的统治权可以维持现状。话虽这么说,不过最好还是别让不知道那件事的人进村。」 「说得也是……我明白了,那我先进村子里找人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 艾萨克略微思考了一下,领会似地点头道。 看来他很在意一良的观感。 顺便一提,所谓的「那件事」是指「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的事。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我已经把一良先生说的布袋全带来了。放在那边的马车里,可以顺便把那些运进村里吗?」 「好的。」 艾萨克行了一礼,朝吉珂妮亚所指的马车跑去。 目送艾萨克领著载货马车进入村子后,吉珂妮亚命令停在自己身后的车团扎营。 近卫兵与随从们急急忙忙地做起露营的准备。 已经在村子入口附近扎营完毕的人们也都过来帮忙。 「奥帝斯。」 「是!」 混在近卫兵中的奥帝斯被点名,应了一声跑到吉珂妮亚身边。 「带我去埋葬强盗尸体的地点。」 「埋葬的地点吗……?」 奥帝斯事先没得到任何说明,就奉命一起前来葛利夏村。他听到指令,便反射性地回问道。 强盗事件时,奥帝斯与村民们一起埋葬强盗的尸体,因此当然知道地点在哪。 可是,去那种地方到底能做什么呢? 「是啊,你知道地点吧?」 「知道是知道,可是去那种地方要做什……难道?」 胸中浮起极为不好的预感,奥帝斯不由得倒抽了口气。 吉珂妮亚瞥了他一眼,说出他预想得到的话中最糟的那句: 「当然是去挖尸体啰。」 第2章 充满吸引力的提议 太阳下沉,大地染上了黄昏的色彩。吉珂妮亚和奥帝斯低头看著堆满拳头大小石块的地面。 强盗的尸体就埋在这些石块底下。 「就是这里吗?」 「……是的。」 无视一脸不情愿的奥帝斯,吉珂妮亚把带来的锄头放在一旁,用手把地上的石块拨到一旁。 接著她再次拿起働头,淡漠地挖起地面。 既然吉珂妮亚都亲自动手了,奥帝斯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不情不愿地拿起锄头,也开始挖起地面。 挖了一阵子后,奥帝斯的锄头碰到了什么。 「……好像挖到尸体了。」 「看样子是呢。那就把尸体拉出来吧。」 吉珂妮亚放下锄头,戴上原本挂在腰边的手套,蹲在地上将土拨开。 拨了不少土后,人类的脚露出地表。 吉珂妮亚双手抓著那脚,用力把尸体拖到墓穴外。 周围立刻飘起浓烈的腐臭味。 「没有头呢。这里面埋了多少尸体?」 「总、总共10具。」 尸臭过于呛人,奥帝斯忍不住掩著口鼻,呻吟似地说道。 光是按下涌上喉头的呕吐感就得用尽全力了。 与奥帝斯相反,吉珂妮亚神色不动地拍掉沾黏在脖子断面的泥土。 「……」 她盯著断面看了几秒,很快地起身再次走入墓穴。 接著她像刚才一样以手拨土,把挖到的尸体拖到外头。 她与奥帝斯重复著这些事,10具尸体并排在幕穴前。 「……受不了的话可以先回去,之后的事我来做就好。」 「不,我撑得住。是说您都不觉得怎么样吗?」 吉珂妮亚露出惊讶的表情,微微苦笑起来。 「当然不可能不觉得怎么样。我也很想吐哦。不过我从早上起就没吃任何东西,所以比你好一点。」 「是、是这样啊?」 既然如此就顺便叫我别吃饭啊!奥帝斯在心里骂著。 但就算空腹,他也没信心能像吉珂妮亚一样面不改色地检查尸体。 吉珂妮亚一一检视著排列在地上的尸体,最后将目光停留在某具尸体上。 「这是……」 她摸著尸体的手腕喃喃道。 那具尸体的右手手腕有异常的变形。 彷佛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捏碎似的,很不自然的破坏方式。 那是手腕被薇蕾塔捏碎的强盗尸体。 吉珂妮亚凝视了被捏碎的手腕一会儿,最后轻叹口气起身。 「可以了,我们再把尸体埋回去吧。」 她说著,把那些尸体再次埋回墓穴里。 吉珂妮亚埋好尸体后回到她个人专用帐篷,换掉沾染了尸臭的衣服、穿上乾净的衣裳,接著片刻不休地进入葛利夏村。 入村后,她因村中的异常景象,开始怀疑自己眼睛是否有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 葛利夏村田里生长著叶子和蔓藤粗大到前所未见的地瓜,以及叶片比正常情况大上好几倍的蔬菜。 彷佛有人施加了什么魔法使植物巨大化似的,村里到处都是巨大到不像现实中该存在的作物。 和几天前艾萨克在葛利夏村报告书中所描述的情况相比,眼前的这些蔬菜实在是巨大太多了。 吉珂妮亚不由自主地在地瓜前蹲下,摸著叶片。 叶子又大又厚,和吉珂妮亚知道的地瓜简直不是同一种植物。 蔓藤有成人拇指粗,长度也非比寻常。看起来极有魄力。 她呆呆看了一阵子田里的作物,接著因村子深处突然传出的异样声响回过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都是因为巨大化的蔬菜害她忘了,刚抵达村子时听到的奇异噪音在不知不觉中停止了一阵子。 吉珂妮亚放开叶子起身,朝异声传来的方向前进。 吉珂妮亚抵达杂树林入口时,已经有许多村民聚集在该处。 村民两人一组地合作,一个人拉开袋口,另一人以铲子把堆肥装入布袋中。 开著农用搬运车的一良随著噪音现身。 「咦?吉珂妮亚小姐也来啦?」 他说著,以倾倒功能将堆肥倒在地上。 那景象实在太具冲击性,让吉珂妮亚只能愣愣地看著引擎轰轰作响的农用搬运车,哑口无言。 「吉珂妮亚大人,这叫农用搬运车,是可以一次搬运大量重物的神明世界道具。最厉害的是,这种道具不需要拉塔之类的动物牵引,可以直接照著驭者的想法自由动作哦。」 「是、是这样啊……真是太惊人了……」 与村民一起将堆肥装袋的艾萨克发现吉珂妮亚,于是跑来向她说明农用搬运车是什么东西。 吉珂妮亚勉强挤出声回应著,但眼睛却死盯著农用搬运车不放。 「一良先生,这个农用……呃……」 「农用搬运车。」 「这个农用搬运车的速度有多快呢?」 「速度吗?唔……最高时速应该有10公里吧……差不多是一般人小跑步的速度,不算很快。」 「小跑步的速度吗……?」 「是啊,所以不适合用在战场上呢。」 那句话让吉珂妮亚反射性地以惊讶的表情看向一良。 她一与一良对上双眼,立刻略带慌张地将手举到胸口左右摇晃: 「不,没、我没那种打算……」 「哎呀,是这样吗?那么是我失礼了。」 一良看著慌张的吉珂妮亚,在心里吐嘈著「被我说中啦!」,仍在口头上道了歉。 他与吉珂妮亚第一次在纳尔森家见面时,吉珂妮亚提出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军事方面的建议。 而且在之后的谈话中,一良多少察觉吉珂妮亚的关心事项全都集中在军事上。 所以他觉得吉珂妮亚在看到这辆农用搬运车后会往那方面想,也是理所当然的推测。 「一良大人,请问之后还有多少堆肥需要搬运呢?」 也许想帮狼狈的吉珂妮亚解围吧,艾萨克插嘴问道。 「唔……现在这些只有全部的两成而已……剩下还没搬的,应该还有这些的四倍……吧?」 艾萨克的问题让稍微沉浸在猜中吉珂妮亚想法的得意心情中的一良回到现实,眼神变得跟死鱼一样。 一开始时的飞扬意气早就泄光了。 现在才是苦行的开始。 「四、四倍吗?看样子今天之内应该搬不完呢。」 「是啊……天黑之后就先休息吧……」 除了堆肥还有其他东西要搬呢。一良小声嘟哝著,再次发出巨大噪音,消失在杂树林深处。 几个小时后…… 装袋作业随著日落中止,众人解散,各自回家或营地。 一良也和薇蕾塔一起回到巴林家,一如往常地与巴林父女坐在围炉旁。 晚餐已由巴林准备好了。 「辛苦您了,一良先生。请多吃点。」 「谢谢。哦哦,这是鱼肉拌饭吗?应该很好吃吧。」 一良从薇蕾塔手中接过盛著杂炊饭的碗,高兴地笑道。 也许是对于薇蕾塔恢复正常一事感到安心吧,坐在一良对面的巴林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晚餐是鱼肉拌饭、蔬菜汤、煮地瓜和水煮蛋,甜点是凤梨罐头。 蔬菜汤中使用的蔬菜,有一半来自村里采收的作物,另一半是一良从日本带来的冷冻蔬菜。 完全以村里收成为食材的料理,只有掘根鸟的水煮蛋和煮地瓜这两道而已。 拌饭中的鱼似乎是巴林白天在河里捕的。 「这么说来,我不在村子的这阵子,蔬菜长大了好多啊。大到有点恐怖呢。」 一良咬了一口自从回到村子后就一直无法不去在意的巨大作物后说道,薇蕾塔和巴林同时点头。 「虽然成长速度终于有慢下来的趋势了,不过现在仍然在长大哦。」 「咦?还在长大吗?」 「我想应该还会再大上一轮吧……比如地瓜,目前每个地瓜都有小婴儿的头那么大了。像这道煮地瓜,其实只用了半颗就煮出了三人份的料理呢。」 「呜呃,大到像怪物啦……是说,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长大成这样……」 20多天前挖出来的地瓜,大小和超市卖的中型鸡蛋差不多。 而那地瓜,听说现在已经和小婴儿的头差不多大了。 生长速度之快,假如仔细凝视地瓜田,说不定能以肉眼辨视到茎叶的生长呢。 地瓜皮居然没有因为跟不上生长速度而出现龟裂,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之前薇蕾塔说过,这种地瓜一株可以收成五个左右。 就算每一株能结成的地瓜数量不变,可是巨大化的地瓜,应该会在地瓜田底下挤成一团吧。 一良用汤匙捞起地瓜准备送入口中,不过又在吃下地瓜前停止动作。 接著他开始盯著汤匙上的地瓜猛瞧。 「怎么了呢?」 「嗯嗯,我有点在意……」 薇蕾塔疑问著,一良表情严肃地道: 「……如果我吃下这地瓜后有饱足感的话,是不是代表地瓜的性质变得和我带来的食物一样?」 「性质一样……」 薇蕾塔察觉一良的话中之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假如以一良带来的日本肥料养大的蔬菜,具有与日本食物相同的效果,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呢? 「是指吃了之后不容易疲劳,而且力气会变大的性质吗?」 「是啊,如果变得具有那种性质,就得小心村里作物的使用方式了……糟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说好要复活谷仓地带作物的事该怎么办?可不能乱撒堆肥啊。」 假如村里作物变得能发挥出与日本食物同等的功效,那么把作物当成租税缴给伊斯提利亚的做法就很不妙。 因为吃了那些作物的人会戏剧性地恢复体力,而且肉体还会被强化。 不过,从村民食用日本食物的前例可以发现,就算吃下日本食物,肉体也不会马上被强化。 村民们说「变得不容易疲劳」、「可以搬起比以前更重的东西」,是在开始吃一良带来的日本食物的两周后。 此外,一良和薇蕾塔、洛德等人一起去伊斯提利亚时,同行的洛德之女妙莅走上一阵子后就会出现疲态。 从这些事看来,必须连续吃上一阵子日本食物,肉体才能得到强化。 也许还要加上个人差异,不过应该不会有吃下之后马上被强化的事吧。 「一良先生,您现在会饿吗?」 「快饿扁了。」 「那么,要不要只吃地瓜和水煮蛋,稍微看看情况呢?如果因此出现饱足感,就表示食物的性质出现变化了。」 一良点头同意薇蕾塔的提议,把汤匙上的地瓜放入口中。 仔细咀嚼后,把地瓜吞进肚里。 虽然没有做特别的调味,不过水煮的方式却引出了这种地瓜的独特微甜。 以日本的食物为例,应该就像没加调味料的水煮芋头吧。 连吃数块地瓜后,一良拿起两颗水煮蛋,就著地板在蛋壳上敲出裂缝。 他剥下蛋壳,不沾任何调味地将蛋放入口中。 掘根鸟水煮蛋的味道和日本的水煮鸡蛋几乎相同,吃起来的感觉也一模一样。 「……呼,吃这么多应该够了吧?啊,你们可以先吃没关系,不必在意我。」 「呃……那我们就开动了。」 原本注视著一良进食的两人在一良的催促下开始用餐。 一良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打开电源设定闹铃。 时间是30分钟后。 「对了,种在院子里的香草呢?有没有在我们去伊斯提利亚时枯掉?」 光看两人吃饭也很无聊,一良向薇蕾塔问起种在院子里的香草情况如何。 从播种到现在差不多过20天了,大部分种子应该都发芽了才对。 「村里的大家好像有在帮忙照顾,我们回来时长得很好哦,不过……」 「不过?」 见薇蕾塔露出沉吟的神色,一良回问道。 「发芽后的香草苗,成长速度看来比书上写的慢了一点。」 「咦?是这样吗?」 「是的。据照顾香草的人们说,发芽的时间和书上写的差不多,可是之后的成长速度好像变得很慢……」 「那么,有施肥的盆栽、没施肥的盆栽、直接种在地上的香草全都长得很慢吗?」 「有施肥的香草似乎长得比没施肥的稍大一点,不过长得很慢这点还是没什么不同。」 听了这些话,一良双手抱胸歪头思索起来。 一良在巴林家照顾那些香草时,并不觉得香草的生长速度有特别慢。 不过,那时只有几种香草刚发芽,大部分的香草根本连芽都还没冒出来。 「只要发现杂草就会拔掉……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唔——那本来就是香草苗的呢?」 「大小没什么变化,不过长得很漂亮、很有精神。」 「所以不是生病的关系呢。」 该不会是染上了什么这个世界特有疾病的缘故吧?一良原本如此怀疑,可是长得虽慢,但没有枯萎或变色的话,应该就不是生病的关系了。 难不成,从日本老屋跨越到这边的世界时,香草被施了什么特殊效果? 「虽然很有精神可是长不大,真难懂啊……明明有施肥,为什么长不大呢?」 「不知道呢……总之先观望看看吧。再过一阵子说不定可以明白其中的原因。」 之后两人继续讨论了一会儿,但还是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 这段期间,巴林并不插口说话,只是默默吃著晚餐。 如此这般地过了30分钟,手机的闹铃响了起来。 「啊,时间好像到了。您觉得如何呢?」 薇蕾塔问道,一良摸著自己肚子。 他大大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起来: 「还是很饿。这样的话就算在伊斯提利亚使用堆肥应该也没关系吧……」 一良说道,其余两人露出安心的表情。 但没多久后薇蕾塔又想到什么似地开口: 「啊,可是,说不定一良先生之外的人吃了会有什么作用……我觉得就这样下结论有点太快了。」 「唔,你说得对。可是这样一来就得让其他人吃这地瓜和水煮蛋才能知道了……但是不能找村里的人呢。」 一良再次将手交叉在胸前思索起来。 要知道施肥后作物的功效,最快的方法就是找人吃这些地瓜和蛋,让对方做些运动来消耗体力、观察结果。 如果消耗的体力能很快回复,就表示食物起了作用。 可是村里的人已经被强化过肉体了,所以很难作为判断依据。 虽然说只要让其他还没被强化过肉体的人吃这些食物就行,可是并非任何人都 能作为实验对象。 万一这些食物真的发挥了恢复体力的功效,而对方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就伤脑筋了。 这样一来,目前身边可以帮忙做实验的对象,就只有吉珂妮亚、艾萨克、哈伯这几个人了。 一良抬起头看向巴林和薇蕾塔,两人似乎也有中意的人选,他们和一良异口同声地道: 「找艾萨克先生吧?」 「艾萨克先生如何?」 「艾萨克先生应该可以吧?」 全体通过。 数十分钟后…… 吃过晚餐的一良来到临时设置的营区。 营区内搭建了许多帐蓬,四周传来食物的香味。 看样子营区也是晚餐时间。 一良手上拿著以布巾包住的保鲜盒,里面装著巴林家今天的晚餐,地瓜与水煮蛋。 他准备让艾萨克吃下这些东西。 一良请附近的近卫兵去找艾萨克,不一会儿艾萨克便跑了过来。 「久等了,一良大人。」 「突然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可以换个地方说话吗?」 「那么到我帐篷好了。这边请。」 在营区里走了一小段路后,两人来到艾萨克的帐篷。 帐篷内部大约有三坪大,顶部梁柱上垂挂著以蜡烛照明的吊灯。 中央有张长桌,桌上放著羽毛笔与数张文件。 看来艾萨克正在做文书工作。 一良把保鲜盒放在空著的桌面上,打开盖子。 「……地瓜和蛋?」 「是啊,这是要送给你吃的慰劳品。」 「哦,谢谢您。」 艾萨克看著保鲜盒中的东西道谢,没有特别起疑的感觉。 「话说回来,您要我帮的忙是什么呢?」 「唔,可以先吃掉这些东西吗?很好吃哦。」 一良说完,艾萨克露出惊讶的神色。 「咦?现在吃吗?」 「对。现在吃。」 艾萨克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但还是拿起保鲜盒,将手指在衣襬处擦了擦,捏起地瓜放入□中。 「……嗯,很好吃。」 「那太好了,请你把这些全部吃完。」 「全、全部吗?」 「全部。」 突然被人要求把带来的食物全部吃完,艾萨克的表情显得不太能接受,不过他还是照著一良的话,把地瓜与水煮蛋接连放入口中。不到几分钟,就把食物全吃完了。 将相当份量的地瓜与水煮蛋吞下肚后,艾萨克轻吐了口气,看向一良。 「谢谢您的招待,很好吃。」 「太好了。那么接下来是想请你帮忙的部分。」 「是,不论什么事都请尽管吩咐。」 一良终于切入正题。艾萨克立正看著一良说道。 「艾萨克先生,你对自己的体力有信心吗?」 「体力吗?」 「是啊,你看起来好像很认真锻炼身体。」 「的确是有在努力锻炼。与一般士兵相比,我对自己的体力是很有信心没错……」 「哦哦,真厉害。那么就只好请你努力一下了。」 「呃,那个,请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无视艾萨克脸上的诧异之色,一良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在这里做肌力训练。」 「咦?肌力训练……?」 「没错,肌力训练……啊,你知道肌力训练的意思吗?」 「知道是知道……是要我在这里做伏地挺身或仰卧起坐之类的运动吗?」 一良不小心以说日语的感觉使用了「肌力训练」这个词汇,幸好艾萨克听得懂。 依照过去的经验,有些特别一点的词汇在这边是可以互通的,有些却不行。但一良不明白两者间的差别在哪。 「对。而且请尽量挑对身体负担大的运动做,做到体力到达极限为止。我希望你连续做两个小时……呃,差不多一刻左右,做到筋疲力尽这样。」 之前让单脚踏进棺材的巴林喝力保美达时,效果大约是两个小时后出现。 虽然不知道刚才让艾萨克吃的那些食物出现效果的所需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不过两个小时应该很够了吧? 就算两小时后没有变化,只要等明天早上重新问问艾萨克觉得身体情况怎么样,就能确认是否有效了。 「咦?要做到那种程度吗!?」 「对。」 连做两个小时的肌力训练,做到累趴为止。对于这道难以理解的命令,艾萨克讶异地回问著。 可是见一良以认真的表情点头,他明白了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因为对艾萨克而言,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 是不能回嘴顶撞的对象。 「我、我明白了。那么我马上就开始做。」 「麻烦你了。时间到了会有声音提醒。」 艾萨克将双手放在帐篷的地面,身手矫健地开始做伏地挺身。 一良坐在椅子上,把手机里的闹铃设定在两个小时后。 两个小时后…… 以双手抱胸的姿势在椅子上打盹的一良,因手机闹铃的声音而惊醒。 白天的那些劳动似乎让一良累积了相当程度的疲劳,让他在不知不觉间睡著了。 「呼、哈、已、已经可以,了吗?」 一良睡眼惺忪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打著赤膊的艾萨克呈大字形,趴倒在地毯上。 从他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看来,他即使在一良睡著之后似乎也完全没偷懒。真不愧是艾萨克。 「啊,对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你、你还好吗?」 「还、还可以……」 艾萨克摇摇晃晃地努力起身,气喘吁吁地坐在帐篷角落的床上,似乎相当疲累。 帐蓬里充满了艾萨克结实的身体发出的热气,因此出现点汗臭味。 「呃,你身体还……你好像很累呢。」 一良本来想问艾萨克的身体状况,不过又算了。 光用眼睛看也知道艾萨克已经耗尽气力、快累垮了。 看来村里的作物没有恢复体力的特殊功效。 接著只要等明天早上再次确认艾萨克的身体状况,实验就能结束了。 「我、我没办法再做了。对不起。」 艾萨克努力平顺呼吸,向一良道歉。 他似乎以为一良还想叫自己做些什么运动。 「不,这样就很够了。谢谢你,请好好休息吧。」 「是……请问,这到底是……」 「哦——这个啊……」 对于当然会产生疑问的艾萨克,一良寻思著该怎么回答。 不能老实说出实验的目的。 可是「想知道艾萨克体能有多好」这种藉口又太不自然了。 毕竟一良都睡著了。 所以那种说法很不合理。 「这是有原因的,可是理由现在不能说。还有,希望你别把我到过这里的事说出去,就算是哈伯先生或吉珂妮亚小姐也不行。」 「……我明白了。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艾萨克调整著紊乱的呼吸,严肃地点头道。幸好他是个老实人。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见。」 「好的。明天早上见。」 艾萨克起身,深深鞠躬道。一良在他的目送下离开帐篷。 「哎呀?」 营地里,正准备前往艾萨克帐蓬的吉珂妮 亚远远见到从目标帐蓬中走出的一良。 这么晚了,一良先生找艾萨克有什么事呢? 难道有什么要紧的事?吉珂妮亚心里疑问著,走进帐篷。 「艾萨克,白天村里的情……况……」 没事先在帐篷外打声招呼就直接走进帐篷的吉珂妮亚,因眼前的景象呆住了。 「哦,吉珂妮亚大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艾萨克现在仍然赤裸著上半身,他正坐在床上以毛巾擦拭著身体。 地上铺著毯子,而且上面都是汗渍。 再加上帐篷中充满了艾萨克身上发出的热气。 吉珂妮亚立刻转身将头探出帐篷,确认刚才看到的人物是谁。 那个朝村子走去的背影,不管怎么看都是一良。 「吉珂妮亚大人?」 艾萨克看著她的反应,不解地问道。吉珂妮亚缓缓把头收回帐篷里。 她重新看向艾萨克,满脸通红地将视线移到脚边。 「那、那个……我不会,说出去的……」 吉珂妮亚以沙哑的声音说完,向右转身掀起帐篷的门帘。 「……咦!?慢著!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请等一下!!」 艾萨克呆了一呆,随即明白吉珂妮亚的话中之意,赶紧捉住她的手。 「呀啊!我、我不会说出去的!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所以说!不是那样的!您到底误会成什么样子了啊!?」 「我绝对不会告诉莉婕的!我会全部忘掉的!!」 「所!以!说!请您冷静下来听我解释啊!!」 吉珂妮亚泪眼汪汪地甩著手,挣扎不已。 正当艾萨克抓住她的双肩,想让她冷静下来时,帐篷的门帘又晃动了起来。 「艾萨克大人,我想和您讨论一下……咦?」 将头探入帐篷里的哈伯因眼前的景象而僵住了。 上半身赤裸、满身大汗的艾萨克,以及眼角带泪被艾萨克抓住的吉珂妮亚。 「哈、哈伯……快救我……」 「……艾萨克大人,我真是看错您了。请您乖乖束手就擒吧。」 「啊啊算了,饶了我吧……」 艾萨克打从心底觉得厌烦似地垂下肩膀。 之后他努力地想解开两人的误会,可是因为一良禁止艾萨克说出事情原委,所以无法做出合情合理的解释,最后三人在暧昧不明的情况下解散了。 哈伯似乎多少明白了什么,可是不论艾萨克怎么辩解,吉珂妮亚仍然只是以慈母般的包容表情说著「没关系」、「我能理解的」之类的话。 隔天大清早。 吃过早餐的一良前往营地确认艾萨克的情况。 他和昨晚一样,请附近的近卫兵找艾萨克过来,艾萨克也马上就到了。 「一良大人,早安……」 「早。呃?你怎么了?脸色很差呢……昨天太累了吗?」 艾萨克的表情和昨晚不同,整个死气沉沉。 彷佛看破红尘似的,说得极端一点,就是眼神已经死了。 「身体确实仍然残留著点疲劳……不过比起那个,昨晚那件事被吉珂妮亚大人误会了。」 「误会?误会了什么?」 一良好奇地问著,艾萨克以无奈的表情道: 「昨晚,一良大人离开后没多久,吉珂妮亚大人就来到我的帐篷。」 「呜喔!好险啊!」 差点被吉珂妮亚撞见实验食物效果的场面,一良不禁冷汗直流。 要是让她见到那种场面,应该很难蒙混过去吧。 吉珂妮亚肯定会怀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艾萨克以抱歉的眼神看向一良,继续说道: 「可是,那时我正打著赤膊……而且吉珂妮亚大人好像有看到一良大人走出帐篷的场面,所以,那个……」 「……嗯?听不太懂,所以怎么了吗?」 艾萨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一良讶异地回问著。 「……她误以为一良大人,和我,那个……有性关系。」 「什么!?」 艾萨克的话让一良震惊了。 「等、等一下!你有否认吧!?」 「当然。可是一良大人交代过我不能把帐篷里的事说出去……所以我没办法找合理的藉口说明……对不起。」 这种发展也太过分了吧!一良不禁抱头。 虽然他很想立刻找吉珂妮亚澄清误会,可是那样一来就得做出让她接受的解释才行。 但那么做的话,艾萨克和吉珂妮亚就会知道一良是在实验食物的功效了。 尽管想找其他藉口,但吉珂妮亚目击到的场面实在太不妙了。 如果一良碰上同样的场面,肯定也会产生一样的误会。 现在能做的对应方法只有两种。 第一种,老实地告诉吉珂妮亚自己在调查食物效果的事,解开误会。 可是,那么做虽然能解开吉珂妮亚的误会,但「一良从日本带来的食物具有特殊功效」的事就会被她知道了。 虽然编些其他理由让吉珂妮亚接受也是一个方法,但假如掰得不好,之后可能会变得更麻烦。 假如一良捏造的理由无法让吉珂妮亚信服,另行跑去找艾萨克问当时的详细情况,说不定会对一良让艾萨克吃下的地瓜与水煮蛋起疑。 可是如果因此叫艾萨克不能说出地瓜与水煮蛋的事,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艾萨克的人格应该是可以相信的,然而一良和他的交情终究太浅。 假如艾萨克知道食物具有神奇功效,不能保证他不会把这件事报告给吉珂妮亚或纳尔森知道。 而且艾萨克是军人,无法排除被他知道一良带来的食物有特殊功效后,想把食物利用在军事方面的可能性。 第二个对策就是——放著误会不管,不去解开。 虽然这种做法根本算不上对策,可是这样一来顶多只是让吉珂妮亚误以为一良喜好男色,并且与艾萨克有特殊性关系而已。 老实说,一良很想不管食物功效被知道的后果,只求能够解开误会。可是考虑到日后的问题,还是无法那么做。 所以也只能含泪把这误会吞下了。 对艾萨克来说,这是惨烈的无妄之灾就是了。 「一良大人,请您一定要解开吉珂妮亚大人的误会……」 「……艾萨克先生。」 一良抱著头,叫著艾萨克的名字。艾萨克以充满期待的眼神回望著一良。 「真是非常对不起。我没有可以解开吉珂妮亚小姐误会的方法。以后我会想办法解释的,不过现在就暂时先别管它了吧。」 「怎么这样……」 艾萨克的最后一缕希望,被无情地粉碎了。 正当两人在村子入口消沉不已时…… 吉珂妮亚坐在自己帐篷内的椅子上,注视著摊开在桌上的文件。 那是审问强盗后写成的口供书。 一旁的则是昨天挖出尸体检视后写成的调查报告。 「神的祝福吗?」 吉珂妮亚喃喃自语著,回想起审问强盗时的事。 起初强盗们为了让自己多少保有一点优势,只肯说「想叫我们把事情全说出来,就要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而已。 但是,以事先准备好的刑具不由分说地切断所有人一只手指后,强盗们个个变得乖顺无比。 分别关在不同房间里审问的三人招供的内容完全相同。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在重复审问了几次后,吉珂妮亚谎称「可是其他人的说法和你不一样哦?」再次切下所有人一只手指。 之后强盗们变得更加老实,虽然因手指被切断的剧痛而呻吟不已,不过还是对答如流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强盗们招供的内容和昨天吉珂妮亚检视的尸体情况相符。 他们说,葛利夏村里的人全是怪物。 村民们的身手快到不像人类,才一眨眼就把强盗们杀光了。 尤其是曾与村长父女对峙过的两名幸存强盗,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仍然心有余悸。 巴林赤手空拳地同时对抗闯入家中的四名强盗。 他以快到不像现实中该有的速度闪过第一名强盗的攻击,在强盗挥刀劈下时抓住对方的手。 接著一口气折断那人的手臂、抢过刀子,快如闪电地杀死那名强盗,并在下个瞬间削断另一名强盗的一半脖子。 巴林把强盗的尸体扔出,被尸体击中的强盗从客厅的这头被撞飞到外面,昏死过去。 最后一名强盗也在转眼之间被劈开半边身子而死。 巴林的女儿薇蕾塔也是。她虽然被一名强盗按倒在地上,但是却轻易地捏碎了那强盗的手腕,并一拳打死了那强盗。 这些供词令人难以相信。吉珂妮亚原以为那是强盗们夸大其词,可是昨天检视完尸体后,她改观了。 「……如果当时,有这份力量的话……」 回忆过去,吉珂妮亚眼中泛起强烈的憎恨色彩。 四年前结束的那场战争,阿尔卡迪亚只能消极应战。 巴贝尔的国力压倒性地胜过小国阿尔卡迪亚。只要吃一次大败仗,阿尔卡迪亚就没有未来了。 从开战起到休战前夕为止,纳尔森率领的主力部队一直都把国界附近被称为「英雄之丘」的有利地形作为据点,建立防御阵地、彻底承受对方攻击。 吉珂妮亚的主要任务则是带领复数小部队四处突袭、扰乱对方。 翻山越岭地侵入巴贝尔境内,重复著奇袭与撤退的游击战。 偷袭后勤部队、破坏村庄、焚烧田地……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吉珂妮亚也曾数度以指挥官身分率领大军与敌人交战。 不过,那只限于从纳尔森那儿得到充分的情报,能在压倒性有利的情况下战斗时。 自己有从纳尔森那儿得到老练副将在旁辅佐,而敌人大多是驻守在不怎么重要的村落中的小部队。 结果当然是百战百胜。 不知不觉中,吉珂妮亚得到了「常胜将军」的外号。 她后来才知道,这外号是纳尔森有计画地命令手下刻意散布出去的。 除此之外,吉珂妮亚出生时的轶事、比事实夸张许多的战功、根本不确定是否存在的莫须有胜利……等等,也在国内传得沸沸扬扬。 为了对抗巴贝尔,吉珂妮亚被造神成为偶像。 变成用来提高国民战意的政治宣传品。 纳尔森八成从一开始就是打著那样的主意,才会娶吉珂妮亚为妻吧。 不过那种事对吉珂妮亚来说根本无所谓。 与巴贝尔战斗。 那就是她最大的、唯一的目标。 「……我在想什么啊。」 如果当时,我军有那种惊人力量的话—— 就能正面击溃敌军的主力部队,不必用那种让人不耐烦的小家子气方式战斗了。 甚至可以反过来攻入巴贝尔国内,以他们国民的血染红他们的土地。 为什么,葛雷西欧尔不早点现身呢? 发现自己正想著这种事,吉珂妮亚深深叹了口气起身。 逝者已矣。不论再怎么悔恨也没用。 现在,葛雷西欧尔正在拯救领地免于饥荒。光是这样就该坦然感恩了。 而且他的力量远比传说中的更强大。 只要有葛雷西欧尔的帮助,下次开战时击溃巴贝尔就不是梦想。 不管使出什么手段,都要想办法更加拉拢他。 整理好思绪,吉珂妮亚离开了帐篷。 这天傍晚。 半个太阳隐身于山的另一头,天色开始昏暗之时。 吉珂妮亚和艾萨克及数十名村人一起站在杂树林的入口处。 他们正两人一组,勤奋地把小山般的堆肥装进布袋里。 周围已经堆叠了许多肥料袋,只要再工作数十分钟,应该就能把堆肥全部装袋完毕了。 肥料袋旁放置著装满汽油的金属汽油桶、携带式汽油桶、堆积如山的石灰袋,以及许多大小不同的各种纸箱。 一良人不在现场,他回日本拿最后一件大型行李——冰箱去了。 不远之处,哈伯正从村民们手中接过肥料袋,放进马车里。 「是说这些箱子的数量还真多啊……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吉珂妮亚把向村民借来的铲子往地上一插,喘了口气看向纸箱堆。 艾萨克也跟著看向那些纸箱。 「今天早上一良大人说过,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一良大人平常在神明世界吃的食物,还有之前让我们看过的提灯之类的道具哦。他说要尽可能地小心搬运那些箱子。」 「唔——道具类的东西先不管,连食物都带了这么多过来……难道我们准备的料理不合他的口味吗?」 「这个嘛……之前试吃过的罐头,味道相当重呢。说不定对一良大人而言,我们平常吃的食物味道太淡了。」 「那罐头的味道确实比较重……看来之后得和一良先生商量料理的调味才行。」 在伊斯提利亚时,看不出一良对纳尔森家端出的料理有什么不满之处。 可是见到他带了这么多粮食过来,就不得不怀疑他是顾虑到吉珂妮亚等人的感受,才装成没事的。 「听说一良大人住在哈伯家时,对他们家的餐点感到很满意。要不要找哈伯问问当时做了什么料理呢?」 「哎呀,是这样吗?那我晚点再和哈伯谈谈好了。或者乾脆把那时准备餐点的厨师挖角过来吧?」 「那确实是最快的方法呢。」 两人正讨论著,噪音从杂树林深处响起。 几分钟后,驾驶著农用搬运车的一良从林子深处现身。 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箱子被绳索固定在载货台上。 也许是为了防震,箱子下方垫了好几块布。 农用搬运车抵达杂树林入口,一良关掉引擎下车。 「呼——总算全部搬完了。」 「辛苦了,一良先生。请喝水。」 薇蕾塔随即捧著装水的皮袋跑到一良身边。 一良道谢后接过皮袋,咕嘟、咕嘟地喝起水来。 看著那模样,吉珂妮亚小声地向艾萨克问道: 「之前我就在想了,一良先生是不是很在乎那小姑娘?」 「似乎是。一良大人在伊斯提利亚听到强盗攻击村子的消息时,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薇蕾塔小姐是否平安。」 「……唔。」 吉珂妮亚眺望著一良与薇蕾塔,微微歪头,似乎正在琢磨什么。 也许是猜到了吉珂妮亚在想什么吧,艾萨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装满堆肥的布袋口绑紧。 「吉珂妮亚大人,我把袋子拿去马车那边。」 「这么说来就是通吃……啊,我知道了。我等一下再过去。」 艾萨克敬了一礼后离开。目送艾萨克离去后,吉珂妮亚来到与薇蕾塔谈天说笑的一良身边。 「一良先生,这些就是全部的行李吗?」 「 是啊,总算全搬过来了,接著只要放到马车上就行。不过天快黑了,今天先休息,等明天再来装载吧。」 包含堆肥与石灰在内,一良从日本运来的物资总共有52吨。但只要出动所有村民,应该能在一个小时内装载完毕吧。 不过今天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搬运比较好。 顺带一提,运来的堆肥总共50吨,可是布袋装得下的只有45吨左右而已。 多出来的堆肥将会直接留在葛利夏村里使用。 「知道了,我明天会让马车进来载货。可是车夫不能进村,所以希望能找一些村民帮忙把马车牵过来。」 原本只要让车夫驾著马车进村就好,但是村里的景色因作物的巨大化而变得很吓人。 不能让外人看到那种景象,然而那样一来就不够人手装载货物了。 「那么我去向村里的大家说,请他们明天早上到村子入口把马车牵来。」 「谢谢您。那我们就先回营地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道谢后,朝著仍在装袋的艾萨克等人走去。 几个小时后…… 一良与薇蕾塔在围炉前喝著花草茶,谈天说笑。 数十支装著精油的小瓶子排列在两人前方,记载著精油效能的全彩专门书也摊在地上。 巴林不在屋里,他去看守放置在杂树林外头的行李了。 听说他要等到深夜才会回来,因此在那之前屋里只有一良与薇蕾塔两人。 「精油好厉害啊,居然有这么多功效……」 薇蕾塔看著书上写的精油效能,非常感动。 书上除了记载精油效能之外,也介绍了好几种复合配方。 此外还记载了各种精油的使用方式、精油的精制方法等等。 「精油本身的种类很多,试起来很有趣哦。不过不知道对这边世界的人有效到什么程度就是了……」 考虑到一良过去带来的食物与力保美达的效能,就算精油会发挥超乎想像的惊人效果也不足为奇。 可是目前他只对艾萨克和玛丽用过精油,然而效果如何却不清楚。 对情绪低落的艾萨克使用有抗忧郁和镇静效果的薰衣草精油时,只花了几分钟就让他恢复精神。 不过那时一良也同时让艾萨克喝了具有抗忧郁、放松效果的花草茶,除此之外还与他谈了很多,所以不清楚到底是哪个部分奏效。 给晕车的玛丽使用精油后,她很快就好了。 但是精油生效的时间与在日本使用精油时差不多。 那原本就是即效性的用法,会立刻生效也是当然的,可是那样一来就无法知道有效的程度了。 「食物和营养饮料生效的时间大概是两个小时,精油不知道要多久呢……因为摄取方式不是先消化再吸收营养,出现效果的方式也不同吗?」 「不知道……如果每种精油都是即效性而且效果很强的话,依使用方式,应该会很方便吧。可是用错地方的话就不妙了。」 「那个,可以现在对我使用看看吗?这样一来马上就能知道结果了。」 薇蕾塔自愿接受实验,一良稍做考虑之后点头同意。 毕竟用的不是毒药,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影响吧。 只不过,薇蕾塔的体能已经被日本食物强化过了。 因此就算拿她做实验,也只能把结果视为对被强化后的人类使用的效果。 虽然这么说,但假如精油对薇蕾塔有惊人功效的话,对没被强化过体能的人应该会发挥同等,或更强的效力。 所以这个实验还是有意义的。 「好吧。那么请你在这些精油中挑个喜欢的使用。书上有写味道如何,可以参考挑选。」 「好的,要选哪一个呢……」 薇蕾塔唰唰地翻著书,快速浏览著精油功效与香味的描述。 她似乎找到了中意的精油,从众瓶中拿起一只瓶子。 「我选这个。只要在这边滴一滴就可以了吗?」 「啊,在滴之前要先加水。」 一良走到门口,从墙边水缸中舀了些水,倒入点火式蜡烛精油灯上方的小碟子里。 薇蕾塔在装满水的小碟里滴入一滴精油。 接著以打火机点燃精油灯下方的蜡烛。 不一会儿,小碟子中的精油水便因烛火的热度气化,房间里开始出现甜香。 「唔,这是……哪种精油呢?猜不出来呢。」 一良闻著甜香,试著去猜精油的种类。 但那似乎不是一良常使用的种类,所以他猜不出来。 「这是快乐鼠尾草。如果精油和食物一样能发挥强大的效果,那么我应该会非常放松,还有,会很想睡吧……」 「哦——有这样的效果啊?」 光闻香味似乎不会马上发挥效果,薇蕾塔目前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这瓶子很漂亮呢。花的照片也很美。」 薇蕾塔把玩著精油瓶说道。 瓶身上贴著快乐鼠尾草花的照片。 「遮光瓶都是那个样子,因为很朴素,所以会在标签纸上花工夫做出区别。精油大多是女性使用,标签纸通常都设计得很漂亮。」 原本盯著精油瓶看的薇蕾塔抬起头看向一良。 「日本有好多稀奇的东西啊。像这个精油,还有一良先生驾驶的农用搬运车,我刚看到那辆车时吓了好大一跳呢。」 「因为这个世界的交通工具只有拉塔和马车而已……开著那个过来果然还是有点太夸张了?吉珂妮亚小姐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一良说完,薇蕾塔噗哧笑了出来。 「是啊。可是那么大量的肥料,用手推车搬来也未免太辛苦了……这么说来您那时好像和吉珂妮亚大人提到用在战场上什么的,您也要帮忙支援军事的部分吗?」 「军事方面我不会插手的。虽然吉珂妮亚小姐他们好像很希望我帮忙,可是我还不清楚这个国家的政治情势,所以不会介入。」 听了一良的话,薇蕾塔沉默了一下后点头: 「……您说得是。那不是可以随便插手的部分呢。」 「随便介入的话好像会无法抽身,因此得先观察一下才行。可以的话,我很不想和军事扯上关系。」 「而且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再次开战。如果没有战争,一良先生也就没必要考虑那种事了。」 两人闲聊著,大约10分钟后,薇蕾塔的样子开始出现变化。 「唔……我好像有点想睡了……」 薇蕾塔以朦胧的眼神看著一良说道。 围炉的火光映在薇蕾塔脸上,将面色照得微红,使她的表情有种微妙的媚态。 「开始生效了吗?睡意很强吗?」 「虽然不是非常强,不过该怎么说呢……假如我现在躺下来,好像马上就能睡得很舒服似的。怎么讲,像是吹了春风般的感觉吧。」 听著薇蕾塔描述自己的身心状态,一良拿起身旁的笔记本。 他以原子笔迅速记下薇蕾塔感受到的效果,以及生效所需的时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之前让艾萨克先生使用精油其实是有效的……说不定还有个体差异呢。」 对艾萨克使用薰衣草精油时,变化比薇蕾塔更明显。 不过,假如薇蕾塔身上出现的效果只有这种程度,那么很难把艾萨克的变化看成完全是精油的缘故。 也许身体被强化过与没被强化过的人在反应上也有差别。但光凭目前资讯无法断言就是如此。 总之,精油对这边世界的人的效果略强于日本,这点是肯定的。 依使用浓度与频率不同,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吧。 「一良先生……我有个请求。」 一良边点头边写著笔记,原本凝视著他的薇蕾塔突然出声。 「嗯?什么事?」 一良转过头,薇蕾塔忸忸怩怩地把视线移开。 怎么了?一良等了一会儿后,薇蕾塔似乎下定决心,再次看向一良。 「请您像上次那样,紧抱住我。」 说完,薇蕾塔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突如其来的冲击性发言让一良手中的原子笔掉在地上,整个人僵住了。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盯著薇蕾塔猛瞧。 薇蕾塔手捏得死紧,看著自己的膝盖。 也许是觉得很羞耻吧,她的眼中泛起一层薄薄的泪。 一良听得见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跳声。 两人的间隔只有数十公分。 只要伸出手,马上就能碰到对方的距离。 ——真的吗!?是这样吗!?这就是所谓的那种情况吗!? 一良内心出现严重动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脑中一片空白。 「……」 无法得知薇蕾塔对说不出话的一良有什么想法,她只是泪眼汪汪地看著他。 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过来吧。」 一良搂住薇蕾塔的肩膀,温柔地把她娇小的身躯兜进怀里。 也许是因为相当紧张吧,被一良抱住的瞬间,薇蕾塔双肩猛地一颤,身体变得很僵硬。 但随著时间过去,她渐渐放松了下来,很快地便完全放松,将头靠在一良胸口上了。 两人默默无语。数分钟后…… 「一良先生……」 就在一良开始觉得维持同样姿势有点痛苦,烦恼著该怎么向薇蕾塔开口时,薇蕾塔突然先说话了。 「怎么了?」 「……」 一良回问,但薇蕾塔却不接话。 等了一阵子还是没有反应。一良心里猜著「该不会……?」,将双手放在薇蕾塔肩上,朝她的脸看去。 「……果然啊!」 薇蕾塔不知何时睡著了,正微微发出鼻息。 她的表情相当幸福,光是看著那睡脸,就会不由自主地想露出微笑,让人觉得心满意足。 面对这有如漫画中固定套路般的发展,一良带著苦笑搔头,思考起接下来该做什么。 接著,他轻手轻脚地让薇蕾塔躺在地板上,为了帮她铺床垫,朝薇蕾塔的房间走去。 隔天。 一良打开搬进自己房间的数十个纸箱,向薇蕾塔说明装在里面的东西。 箱中装著各种罐头、力保美达之类的食品,还有绷带、消毒液之类的医药品。 物资份量相当多,就算一良连续好几个月无法回到葛利夏村也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纸箱旁还有堆积如山的米袋。 有这么多物资的话,就算一良长期无法回到村子里,应该也可以撑很久吧。 而且作物最近应该会丰收,村中的粮食危机可说已经解除了。 但停止让村民们吃日本食物的话,可能会让他们那被强化的体能恢复成原本的状态。 虽然只是推测,但村民们若是不再吃一良带来的食物,体能说不定会慢慢退回本来的程度。一良猜想。 由于无法保证几天前的强盗事件不会再度发生,因此一良希望村民们的体能可以维持在目前的状态。 而且就算基于某些原因使一良带来的食物完全见底,由于村里的粮食自给率已经远超过100%了,所以应该不需要担心饥饿的问题。 身体被强化过的人就算吃这个世界的普通食物也不会挨饿,这一点在几天前薇蕾塔与巴林随艾萨克的部队前往伊斯提利亚时已经证实过了。 该注意的只有外来的攻击而已。 「这些物资的量好多呀……您暂时不回来了吗?」 薇蕾塔睁大眼睛看著大量的物资,略带不安地问道。 「不,10天后我会再回来的。因为我得去拿跟日本那边工厂订的水力发电机才行。」 「咦!?您要把发电机带到伊斯提利亚吗!?」 薇蕾塔惊讶地拔高声音问道。 「是啊。我想在那边使用冰箱之类的电气设备。如果有冰箱,我就可以带一定份量的日本生鲜食品过去了,这样比较方便。还有,有发电机的话就可以使用电动工具或电脑了。」 「是、是这样啊,这做法真是彻底呀……可是,这样没问题吗?」 听到电气设备,薇蕾塔颇为不安。 她是在担心「那种超越时代的高科技产品,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唔,我会请纳尔森先生他们帮忙掩护,不让其他人看到,没问题的。而且纳尔森先生他们应该也不希望那些东西被外人看到,所以会积极帮忙才对。」 就算不小心被其他人看到了,如果只是稍微看个几眼,应该也无法理解那些东西的用途吧。 撇开把汽车直接开进伊斯提利亚那种破天荒的行为不谈,放置型的发电机或冰箱,即使被偷看到了,一般人多半也只会有「这箱子长得好奇怪」的感想而已。 但假如打开冰箱看到里面的东西,或者是看到开机中的电脑、使用中的电动工具,还是可能会引起騒动。因此必须注意使用的地点与场合。 「说得……也是呢。只要有纳尔森大人的协助……对了,昨天一良大人最后搬来的那个大箱子该不会是……」 「没错,那个是冰箱。而且我还带了很多冷冻蔬菜之类的东西过来,就算在伊斯提利亚,应该也能吃到像样的食物呢。」 看著对今后的饮食生活相当有信心的一良,薇蕾塔露出惊讶的表情。 「咦?可是发电机要10天后才能去日本拿不是吗?这段期间不能使用冰箱的话,冷冻蔬菜不会退冰吗?」 「哦,这没问题。我有带汽油发电机过来。而且还有两个金属汽油桶份量的汽油,能暂时撑一阵子。」 「是、是这样啊?」 一良这强大的行动力让薇蕾塔有点担忧。 不过既然领主纳尔森站在一良这边,照理说可以容许他某种程度的乱来吧。 纳尔森非常想得到一良的支援,所以绝对不会反对一良的意见。 不如说,为了给一良留下好印象,他甚至可能会主动帮忙隐藏那些东西。 再加上一良是只要决定去做就会做到底的人。至今为止在葛利夏村做的一切已经证明了他的个性。 尽管会觉得他应该要稍微克制一点才好,可是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还有就是,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或碰上什么困扰的情况,随时都可以通知我,我会马上回来的。」 「是,谢谢您。」 薇蕾塔笑著道谢,胸口却有股被勒紧似的惆怅。 再过数十分钟,一良就要前往伊斯提利亚了。 虽然下次见面是10天后,不过今后他恐怕会长期待在伊斯提利亚吧。 只要稍微松懈,眼泪就有可能一涌而上。薇蕾塔努力地挤出笑容、忍住泪水,不让一良发现自己的情绪。不能老是在一良面前出丑。 「请别担心村里的事,请您专心支援伊斯提利亚吧。假如非得仰赖一良先生的力量不可时,我一定会和您联络的。」 薇蕾塔说完,一良露出有点诧异的神色。 但他又 马上笑著点头说「嗯」。 数十分钟后…… 做好出远门准备的一良,在葛利夏村入口处与村民们告别。 其中有些人以不安的表情看著即将前往伊斯提利亚的一良,不过大多数人都是笑颜以对。 毕竟一良已经去过伊斯提利亚又安然回来了,所以多少可以放心。 再加上吉珂妮亚不久前曾对村民们进行过演讲。 演讲大意是:目前伊斯提领地内的饥荒程度、一良预定在伊斯提利亚做的支援概要,还有伊斯提家会保证一良的人身安全无虞,请村民们安心。 一般而言,统治数十万百姓的大贵族是不可能为这种贫瘠小村庄的村民特地做演讲的。 听了演讲的村民们尽管多少有些紧张,基本上还是接受了吉珂妮亚的说明。 而且一良早就说过10天后会再回到村里,这也是村民们安心的主要原因。 对葛利夏村的人们来说,一良已经是救苦救难的神明兼精神寄托,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那我走了。虽然说10天后就会回来,不过有事的话还是尽管联络我哦。」 一良向村民们说完,和艾萨克一起走向马车。 玛丽已经在车旁等著了,看来她回程也会与一良共乘同一辆马车。 「一良先生!」 一良正要坐上马车,薇蕾塔跑了过来。 「嗯?怎么了?」 薇蕾塔站在一良面前,仰头笔直地注视一良。 「我会好好努力的,所以……」 说到这里,薇蕾塔欲言又止地将目光放在一良胸前。 接著,她再次仰视一良。 「咦?」 一良微笑著催她说下去,但薇蕾塔泛起略带寂寞的苦笑。 「……不,没什么。请小心身子,别太勉强哦。」 「好的。你也别太逞强哦。虽然念书很有趣,可是不能熬夜哦?」 一良开玩笑似地道,薇蕾塔噗哧微笑起来。 「那有点不能跟你保证呢。」 「喂喂,小心会长不高哦。」 「没关系呀,反正个子小也不会怎么样。」 「你这个任性的小鬼头。」 一良揉著她的头发,薇蕾塔觉得有些痒似地眯起眼睛。 确认寂寞的神情已经从她脸上消失,一良放开了手。 「那就10天后见了。要好好保重哦。」 「好的。也请一良先生好好保重身体。」 一良对薇蕾塔微笑一下,坐进艾萨克帮忙开门的马车里。 玛丽也在一良的帮忙下坐上马车。 待一良等人坐进马车后,包含作为护卫的三百名近卫兵在内,总数将近千人的大部队在吉珂妮亚的号令之下,开始缓缓朝著伊斯提利亚前进。 「所以……请您等我。」 薇蕾塔一边目送著部队离去,一边小声地喃喃道。 部队启程数十分钟后…… 吉珂妮亚乘著拉塔,骑在部队最前方,与被她叫来身边的哈伯讨论著事情。 谈论的内容是之前利维森家为一良准备的料理。 「为一良大人准备的料理吗?」 「对。可以告诉我上次一良先生住在你家时,厨房那边出了哪些料理吗?」 「当时我们不知道一良大人的喜好,因此是以现有食材尽可能地做出各种菜色。虽然份量相当多,但一良大人似乎很满意,也算是有价值了。」 「以现有食材尽可能地做出各种菜色……你家的厨师们也真有本事对应那么紧急的指令呢。平常家里就储备著那么多食材吗?」 听了哈伯的回答,吉珂妮亚略感惊异地问道。 她从艾萨克那边听说过,一良住进利维森家的事是临时决定的,应该完全没办法做任何事前准备。 一良留宿纳尔森家时,吉珂妮亚他们也很重视餐点内容,尽可能地每次都换上不同的菜色。 可是根据一良这次带来的大量食材来推测,吉珂妮亚他们挖空心思提供的餐点似乎无法满足一良的味觉。 利维森家的厨师们却与此相反,一次就做出了让一良满意的料理,那些厨师的厨艺究竟有多高明呢? 「也不算非常多。但是基于父亲的方针,家中总是会储备著一定份量的肉类与蔬菜。而且那时还特地派人到附近的商店、摊贩那儿收购新鲜肉品或虫子等食材使用。」 「是这样啊……」 吉珂妮亚稍微思考了一下,单刀直入地开口: 「哈伯,可以让给我们一名那时帮一良先生做菜的厨师吗?当然,我会出适当的价钱的。」 「厨师……吗?」 「没错。我家的料理好像不太合一良先生的胃口。虽然努力在菜色上做各种变化,但似乎没什么用呢。」 哈伯不可思议地回问,于是吉珂妮亚解释了起来。 那些话听起来就像宣称自家厨师的手艺比不上利维森家似的,可是吉珂妮亚完全不在乎那种事。 假如是心高气傲的贵族,就算撕破嘴也说不出那种话吧。然而,吉珂妮亚完全没有那种自尊心。 现在必要的是,以最快、最妥善的方法弄到她想要的人才与物品。 听了吉珂妮亚的话,哈伯暂时沉默了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后开口道: 「我明白了,那么就把做出当时一良大人特别中意的料理的那个人介绍给您吧。虽然她很年轻,但是厨艺相当好,而且一良大人也认识她,我想应该很适合这个工作。」 「哦,真是太好了。那位厨师年纪多大?」 「13岁。名叫玛丽,现在正与一良大人一同坐在马车里。其实她不是厨师,是我们家的侍女。这次是以我的侍从身分同行的。」 「还真年轻啊……不过,和一良先生共乘马车,难道说一良先生很中意那女孩吗?」 吉珂妮亚自言自语似地说著,哈伯表情不变地沉默以对。 也许是把那沉默当成肯定,吉珂妮亚「嗯」地点头: 「可以把那女孩让给我吗?价码随你开。」 「我是很想这么做。但玛丽是我父亲诺尔的奴隶,因此所有权的部分得找我父亲谈才行……」 「唉呀,是这样吗?那等回伊斯提利亚之后由我直接找令尊商量吧。」 即使听到「奴隶」一词也毫无反应。吉珂妮亚脸上只看得到因为解决了一良的饮食问题而展露的安心。 哈伯以眼角余光看著那样的吉珂妮亚,悄悄叹了口气。 启程的数小时后…… 部队停止行军,开始做扎营的准备。 天空染上夕阳的颜色,再过两个小时,这一带应该就会完全被黑暗包围了吧。 玛丽向一良打过招呼后跳下马车,为了帮忙露营,不知跑哪儿去了。 「一良大人,长时间旅行劳顿,辛苦您了。」 一良下车伸著懒腰。这时,将拉塔系在附近临时马桩上的哈伯朝他走来。 除了途中几次的休息时间外,哈伯一直骑在拉塔上,可是他脸上却完全不见倦色。 还不如说看起来比昨天更有精神,表情也比平常更明朗。 「哈伯先生,你也辛苦了。我坐在马车里还算舒服,你一直骑在拉塔上,不会累吗?」 「不,和平常的部队训练比起来,这种程度的旅行算轻松了,除了屁股有些发疼之外。」 「是这样啊?果然职业军人就是不一样……说到部队,哈伯先生和艾萨克先生带领的是全部由贵族组成的部队吧?」 上次哈伯和艾萨 克前来葛利夏村时,带的是总数约一百名、全由贵族子弟编成的部队。 可是他们两人最近一直跟在一良身边。把原本带部队的工作丢下来不管,这样没问题吗? 「是的,我担任的是第一军官练兵队的副官。」 「哦,那些人果然都是军官候补吗?是说最近你们一直在帮我忙,不去部队那边露个脸,行吗?」 「不要紧的。为期一年的基础体力训练阶段刚好就快结束了,所以乾脆让他们提早去其他部队报到,那些人现在应该正过著地狱般的生活吧。」 「咦?是那么严格的训练啊?」 一良回问,哈伯回想著自己曾受过的训练,微微皱眉。 「才不是『严格』那么简单。四年前那场战争,我曾经参战了几个月,如果不管生死问题,比起受训我宁愿去参加实际战斗。只要稍微不符规定,就算身为贵族也会被痛殴;而且在菜鸟新兵的那些日子里,每天都只能吃和家畜饲料差不多的食物。」 「呜喔,还真惨烈……虽然不想被打,不过每天吃的跟家畜差不多,也很痛苦呢……」 「还有就是,那些人在我和艾萨克大人指挥的部队里的这一年,可以从老家或借宿处通勤到部队报到,可是从第二年起就得强制住在军方宿舍里过著共同生活了。对身边大小事一向交给佣人去做的那些人来说,那种生活可是很痛苦的。」 看样子,伊斯提利亚军方对军官候补生的训练分为好几个阶段。 第一年是锻炼基础体力,第二年起才是正式训练。 一良原以为所谓的贵族应该过著更轻松、更不知人间甘苦的生活,不过在这个世界里,至少在伊斯提的领地里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仔细想想,连应该是高级贵族的艾萨克与哈伯都一大早就出勤,而且工作到深夜。 所以身为他们部下的其他较低阶贵族过得更劳累,也是当然的吧。 「在宿舍过共同生活时,不能带仆人过去吗?」 「基本上是禁止带仆人过去的。但是也会根据部队指挥官的判断来决定。比如长距离行军训练之类,离开城里好几天时就可以带。可是必须自掏腰包负担仆人的相关费用。」 「哦……对一向被照顾得好好的贵族少爷来说应该很辛苦吧。感觉好像会因为忍不下去而退伍呢。」 「是啊,每年都会出现好几名退伍的人。但是除非受伤之类无可奈何的原因,否则会被视为不荣誉退伍,让家族蒙羞。所以除非抱著相当的觉悟,不然是无法退伍的。因为退伍之后会一直被人瞧不起。」 「真、真是恐怖的地方……」 忍受不了严苛的训练,想退伍却没办法离开部队。最坏的情况,说不定会自杀吧。 但反过来说,能撑过那种环境的话,应该就能锻炼出相当的韧性了。 「从军是强制的吗?」 「不,军官全是志愿役。尽管这么说,不过大部分贵族家庭里,除了长男之外,有好几名子弟名列军籍是很正常的事。就算本人不愿意也会被逼著入伍,这种事还满常发生的。虽然也有一些憧憬成为军人或被军人地位吸引而自愿加入军队的人,可是那些人大多会在认识到现实的残酷后感到后悔。」 「也就是说,入伍其实是半强迫的?你加入军队也是父母的意思吗?」 「不,我是主动向父亲要求从军的。艾萨克大人好像也是。」 「哦哦,真是了不起。为什么你会想从军呢?」 对于这个问题,哈伯有些腼腆地微笑了起来: 「因为,我有想保护的对象。」 ——咦?哈伯先生也会露出这种笑容啊? 这几天里一良经常与哈伯一起行动,但他从没见过哈伯那种表情。 平常他总是退一步站在一良身后,或者该说是紧绷著神经留意一良的感受,总之很少看到他情感外露的模样。 哈伯每天都把营业用笑容挂在脸上。虽然他总会为了不让一良觉得无聊,想办法找各种话题和一良聊天就是了。 一良挺在意哈伯说的「想保护的对象」是谁,可是太过追根究柢并非好事,因此他只是点头说了「原来如此」而已。 「如果您对军方的训练方式有兴趣,我可以带您参观兵舍和训练场哦?」 ——哇噢!真的吗!好想去看啊,可是我该去吗…… 一良对哈伯的提议十分感兴趣。 但是,如果表现出对军队有兴趣的态度,吉珂妮亚他们说不定会喜孜孜地拿军事方面的问题来找一良商量。 目前的一良并不打算对伊斯提领地做军事方面的支援。 原因是,他对这个国家的政情、军事规模、国家的性格等等,几乎一无所知。 完全不瞭解这个国家,就全盘接收纳尔森等人的说法进行军事支援,风险实在太大了,不能轻举妄动。 另外,现在该优先进行的是解决粮食问题与重整基础建设,没有多余的心力插手军事方面的事。 一次做太多事容易让判断力出错,说不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情况。不论要做多少事,都该一件一件地照顺序来。 先收集够多资讯,再来判断该不该做军事方面的支援吧。 「唔——……要看吗……」 尽管如此,想看的东西还是想看。 这个世界的军队是什么样子?士兵们平常过著什么样的生活?光是想到这些问题,一良就止不住想看的好奇心。 如果能什么都不考虑地到处参观,那么除了士兵生活之外,一良甚至想用手提数位摄影机一面拍平民生活,一面问他们各种问题。 像吉珂妮亚那样有指挥权的人,帐篷内部是什么样子?平常过著什么样的生活?一良感兴趣的事可说多如繁星。 如果能做得更过分,他甚至想请穿著铠甲的吉珂妮亚或艾萨克和自己一起拍纪念照。 吉珂妮亚穿著铠甲的样子英姿勃勃,身材又好,拍照时如果能请她稍微摆一下姿势,应该会美得像幅画吧。 艾萨克长得又高又帅,拍照起来应该也很好看。 「如果您想参观,随时可以找我,不论哪里我都会带您参观的。」 只是参观的话应该没问题吧?正当一良内心开始动摇时,哈伯如此追加说道。 「谢谢,那等我有空之后,也许会麻烦你吧。」 「好的,请尽管吩咐,不必客气。」 假如兴冲冲地马上答应,给他人的观感不大好,因此对一良来说,哈伯这提议可说是帮了他大忙。 这个名为哈伯的男人心思果然非常细腻,会注意到各种细节,实在是惠我良多。 「话说回来,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有关料理的事。」 一良正再次感动于哈伯的善体人意,这时哈伯话锋一转,如此说道。 看来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正题。 「关于今后一良大人的餐点,我想暂时由玛丽来准备,不知您意下如何?」 「餐点吗……」 听到餐点,一良想起还没跟吉珂妮亚讨论今后饮食的事。 之前一良都是和纳尔森一家人吃饭,但就算吃了纳尔森家的料理,一良也没办法摄取营养及获得饱足感。 因此他总是在用餐过后不让别人发现地偷开罐头。 如果今后也要像那样过著一天吃六餐的日子,将会很麻烦,应该说是很痛苦。所以他正在考虑向吉珂妮亚表示,以后不必准备自己的餐点了。 虽然如此一来自己就得孤伶伶地吃饭,但也无可奈何。 假如配合著纳尔森他们,餐餐吃这世界的食物,只会让 第3章 执著的原因 次日深夜。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一良等人特地选在深夜时分抵达伊斯提利亚。一行人卸下货物,将物资堆放在纳尔森宅内的广场上。 天色早已全黑,除了广场上被火把照亮的部分外,周围景色全是昏暗的。 进入纳尔森宅邸前经过的街道也不例外,灯火仍亮的人家只有寥寥数间而已。 尽管如此,近卫兵们仍然精神奕奕地与随从们一起沉默地把物资堆放在广场角落。 载著一良个人物品的马车由艾萨克亲自指挥,他仔细监视部下,避免他们把行李乱丢乱放。 就在一良与吉珂妮亚一起眺望众人工作的情况时,纳尔森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良表上的指针显示现在已经超过半夜两点了,不过纳尔森似乎还没睡。 「一良阁下,辛苦您了。一切是否照著预定,顺利进行呢?」 「嗯。预定要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连预定之外的东西也带过来了。」 「预定之外的东西?」 「是啊,是有点稀奇的东西,最好别让旁人看到……还有,因为那些东西的数量很多,请在一楼拨出一间宽敞、面对中庭的房间让我使用。」 之所以指定房间的楼层与方向,是因为一良之后将会使用汽油发电机与水力发电机的缘故。 他打算把发电机设置在中庭。假如房间在二楼或更高的楼层,就需要用到延长线,那样一来很不方便。 除此之外,因为之后预定以水力发电机发电,所以必须改造一部分的中庭,把水引进来。 纳尔森的宅邸内原本就有好几条取水与排水用的水道,只要从其中某几条引水过来.做成水力发电用的水道,应该就行了。 「还有就是之后的预定,明天早上……先让我稍微休息一下,等下午再开始进行复活谷仓地带的作业。来得及准备人手吗?」 本来是想明天一早就开始作业的,不过一良已经累惨了。 虽然他在马车中打盹过,可是车身摇晃得很厉害,才刚睡著就会被晃醒。 马车的车轮是全木制,而且车轴上也没有避震器之类的机构。 因此只要碰到一点高低差或是辗到小石块,整辆马车就会剧烈晃动。 玛丽还是照样晕车,放不开精油手帕;就连一良也是,在抵达伊斯提利亚时开始觉得有点恶心。 「只要向管理谷仓地带的人家下令,马上就能徵到人手。不过作业员中应该会混著他们的奴隶,这样可以吗?」 「……奴隶吗?」 听到奴隶的字眼,一良微微蹙眉。 以前他曾在聊天时听薇蕾塔说过这个国家存在著奴隶制度,因此本来就知道这件事。 可是,直接听到这个词汇,还是无法觉得愉快。 「不然,让我们的私人部队代替奴隶好了。不算预备役的话,第一军团与第二军团的近卫兵共有六百人,把他们全叫过来帮忙吧。」 见一良反应不佳,纳尔森提出替代方案。 对纳尔森等人来说,奴隶是理所当然,而且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过纳尔森多少也有「这么做是把人当成物品看」的自觉。 因此他有点犹豫,该不该对慈悲与丰收之神葛雷西欧尔提起奴隶的事。但什么都不说明就直接使唤奴隶做事,恐怕更是不妙。 然而看到一良的反应后,纳尔森后悔了。 假如一良现在下令解放所有奴隶,就算是葛雷西欧尔的命令,纳尔森也没办法马上点头同意。 那么做会使经济崩坏,而且在实行前便会激怒贵族与平民,让领地陷入内乱。 「……不必了,就照刚才说的去做吧。近卫兵们应该有其他任务要做吧?」 「他们和警备队会负责同样区域的巡逻,还有城外站哨的工作……」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回去执行那些任务吧。今后的工作全都不是一、两天就能结束的,不能每次都靠近卫兵解决。」 一良出乎意料的务实指示让纳尔森在心里暗自惊讶,却也松了口气。 因为他已经开始盘算,假如一良下令解放奴隶的话,该找什么藉口说服一良了。 「我明白了。那么明天下午我会把作业员集合在城墙外侧。另外,我想从状况最恶劣的北部地带开始著手。」 「那倒是无所谓。对了,之前说的零件进度如何?」 「已经生产30组了。等工匠们熟练之后,速度应该会更快吧。」 所谓的零件指的是之前交代吉珂妮亚量产的水车零件。 一良原本以为回到伊斯提利亚时能完成几组就很不错了,没想到完成的数量意外地多。 「哦哦,已经有那么多组啦?如果有那么高的生产力,应该就不用担心将来的事了。」 见到一良的反应,站在他身边听两人交谈的吉珂妮亚,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在前往葛利夏村的期间,她也一直很挂念零件的生产是否顺利。 「那真是太好了。一定是因为出了比平常高的工资,所以工匠们才会特别努力赶工吧。」 「原来如此。收多少钱做多少事吗……我也差不多该休息了……」 「哦,好的,我立刻去为您准备房间。对了,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趁我们准备房间的空档先沐浴呢?」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把事情大致交代完毕后,一良跟著纳尔森朝屋里走去。 ——……咦?我好像忘了某件事? 一良忽然有种忘了什么的感觉,边走边想到底是什么事。 可是他实在太累了,就算想回想,脑袋也没办法转动。最后他放弃思考,直接前往浴室。 远去的一良身后,有著堆积如山的行李。 其中,在某个塞满大量冷冻食品的大型保冰桶中,距离最后一片乾冰完成任务后,已经快满12小时了。 一良将肩膀以下的部位浸泡在温度适中的热水里,神情恍惚地吁了口气。 纳尔森宅邸内的浴室大约有三坪大。 大理石砌成的浴池呈正方形,大小约一坪。 浴池底部被设计成有高低差的形式,能做把肩部以下全泡入水中的全身浴,也可以做只把腹部以下泡在水中的半身浴。 墙壁与浴池是连接在一起的,墙上有宽约10公分,注水用的正方形孔穴。 水温太高或太低时,只要朝孔穴大声说话,在另一头待机的佣人就会依要求加入冷水或热水。 浴室的角落设置著石灶。 这是浴室内部的暖气设备。冬季时以灶加热石头,在烧热的石头上淋水制造水蒸气,以温暖整间浴室。 与石灶相接的墙上有个用来增添或收走柴火的小窗口。 天花板上有排烟用的烟囱。即使在冬天,似乎也能舒舒服服地洗热水澡。 一良本来以为领主家的浴室会更大更豪华,不过实际见到后,发现意外地小巧玲珑。 利维森家的浴室也差不多是这种感觉,看来伊斯提利亚贵族家里的浴室应该都是这个样子。 不过,这种大小的浴室有种住在小型温泉旅馆中的气氛,对一良来说反而正好。 顺便一提,纳尔森宅里的浴室总共有三间,但很少同时有人使用。 「呼——明天起要开始忙了呢。那些肥料够用吗……」 一良带来的肥料总共奶吨,可是伊斯提利亚的谷仓地带也不是普通地辽阔。 虽然肥料相当多,但究竟够不够复活整个谷仓地带?想到这问题,他还是多少有 点不安。 不过一良带来的肥料具有超乎常识的功效,只要调整施肥的份量,应该就能涵盖大部分的区域了吧。 看来之后得按一按计算机,好好计算能够施肥的范围有多大了。 「葛利夏村的作物都快变成植物型怪物了,所以就算把肥料稀释到五十分之一,应该也没关系吧……」 顺带一提,这次一良带来的肥料是牛粪堆肥。 在日本使用堆肥时,一坪(3.3平方公尺)的施肥份量大约是两公斤。 「洗完澡后边吃冰边计……啊啊啊啊——!?」 原本悠哉地泡在浴池中的一良,因为不经意说出口的「冰」这个词,终于想起自己忘了多么可怕的事,因而大声惨叫起来。 他完全忘了千里迢迢带来的冷冻食品。 「怎、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惨叫,年轻侍女与卫兵双双冲进浴室。 泡在热水中的一良,正以绝望的表情簌簌发抖。 「一、一良大人!?」 「冰、冰淇淋要融化了……啊,不,没事,吓到你们了……」 「可是,刚才的叫声……」 「真的没事。请帮我拿毛巾……」 一良摇摇晃晃地起身,接过侍女拿来的毛巾,走到脱衣间擦拭身体。 虽然好像被侍女看到了重要部位,可是现在的一良没多余的心力在意那种事。 他无言地穿上衣服,脚步虚浮地朝房间走去。 「喂,喂!你还是跟上去比较好吧?一良大人看起来好像随时会摔倒耶。」 「好、好的。我送一良大人回房后再过来。」 目送慌忙跟上的侍女走远之后,卫兵再次看向浴室。里面似乎没有什么异状。 「……冰淇淋是什么东西啊?」 卫兵不解地自语著,也离开了浴室。 回到房间后,一良把保冰桶从纸箱堆中拖出来。 他沉默地看了保冰桶半晌,拿起一旁邮差包里的指针式闹钟。 时间是早上两点四十五分。 回想著保冰桶里乾冰的可维持时间,一良不禁浑身发抖。 从乾冰失效到现在,已经超过十二小时四十五分了。 里面的冰淇淋八成早就全灭了吧。 不知道其他的冷冻蔬菜和加工食品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如果不快点放进冰箱里,一定也会全灭的。 就在一良以死鱼般的眼神看著保冰桶时,门板响了起来。 「请进。」 一良以沙哑的声音说完,艾萨克和哈伯走入房间。 「一良大人,我们也该回……呃,您怎么了?」 两人困惑地看著一良,一良欲哭无泪地转过头。 「……救救我。」 「咦!怎么了吗?」 「请帮我启动冰箱……」 「啊?好的……」 看来一良似乎还得花上一点时间才能休息。 15分钟后…… 在艾萨克的帮忙下,发电机被搬到一良房间外的中庭里。 一良接过房间里的哈伯从窗户递出来的携带式汽油桶,让艾萨克拿著。 他打开汽油桶的盖子,把塑胶水管的一端插入其中。 接著打开发电机燃料槽的盖子,以嘴含著水管的另一端,把汽油吸到将近水管口的位子。 一良以手指按住水管口,利用高低差,把汽油注入燃料槽中。 哈伯从窗口探出头,看著那景象。 「这种水的味道很重呢……」 艾萨克抱著携带式汽油桶,因汽油特有的臭味而皱起眉头。 「这叫汽……呃,是灌注了力量精灵之力的特殊水。这种水和火很合不来,所以绝对不能让火靠近它。」 「咦!力量中也有精灵吗?」 艾萨克对一良随口胡诌的说法感到震惊。 看来这个世界的信仰中并没有叫做力量精灵的东西。 「嗯,有哦。有很多类似的。」 「类、类似的?」 「……对啊。」 看著老实相信那些话的艾萨克,一良心中涌起强烈的罪恶感。 但现在已经无法改口了。 而且正确说明汽油的性质也很不妥。 要是知道汽油具有可燃、会爆炸的性质,任谁都会想到可以把汽油当武器使用。 所以还是隐瞒真相,谎称这是灌注了力量精灵之力的水比较好。 「如果让火靠近,会发生什么事呢?」 「……」 「一良大人?」 「……故意那么做的人,会被神秘的力量杀死。」 「……咦?」 「会被神秘的力量杀死。」 「是、是这样吗……力量精灵真是可怕……」 听到一良的恫吓,艾萨克哆嗦地道。 知道手上抱著的容器里装的是那么恐怖的东西,不感到害怕反而奇怪。 就在两人对话的当下,燃料槽里已经装满汽油了。 一良让艾萨克放下汽油桶,抽出管子,分别栓紧两边的盖子。 「哈伯先生,可以请你把冰箱后面的那条黑绳子拿过来吗?」 「黑绳子……是这个吗?」 「对,蹴这个。」 一良从窗口接过冰箱的电源线。 「请问,不把烛火吹熄没关系吗?」 哈伯不安地看著房间里的蠘烛。 让火太接近那种水会死,可是不知道该保持多远的距离才安全。 「不用,这种距离没问题。」 「原、原来如此啊?」 一良把电源线插到发电机上,将出力设定为四分之一后按下开关。 发电机开始微震,发出低沉的噪音。 「……唔,果然还是很吵呢。」 毕竟是深夜,马达声在安静的纳尔森宅邸内相当响亮。 连四分之一出力都这么吵的话,满载出力时应该会吵死人吧。 「怎么说,好像肚子叫饿时的声音呢。葛利夏村的农用搬运车也是类似的声音。」 「是啊……唔,这样太明显了……」 这种程度的声音,一定会有人觉得可疑,跑过来看发生什么事的。 但这不是能被一般人见到的东西,看来有必要在周围做点掩护,并派人看守才行。 「艾萨克先生,麻烦你找卫兵来看守这东西,别让不相关的外人见到。」 「那么就由我看守好了。我不会让任何人接近它的,请您放心。」 听到需要看守,艾萨克自告奋勇地道。 比起让其他人做,自己看守应该能让一良更安心。 「不,你的体力也快到极限了吧?不休息一下的话会累倒的哦……」 虽然艾萨克的话让一良觉得很感动,但一良还是婉拒了他的要求。 在葛利夏村时硬要艾萨克做肌力训练,而且昨天又骑了一整天的拉塔。 从他脸上可以看到浓浓的倦色。再让他工作下去,他可能会累昏吧。 「不,我不要紧。我会确实看好这东西,请一良大人放心休息。」 「艾萨克大人,既然如此,我也和您轮流看守吧,光靠您一个人实在太勉强了。」 隔著窗户听著两人对话的哈伯看不下艾萨克的顽固,如此提议道。 哈伯也一样有著明显的疲态,不过比艾萨克稍微好一点。 「唔,是这样吗……嗯,这样也好。」 似乎是达成协议了。一良感到感激的同时,又很担心他们两人。 知道一良是「葛雷西欧尔」的人有限,如果两人现在累垮,一良会很困扰的。 看来差不多该给这两人吃点禁药了。 「好吧,那就拜托你们了。」 「是!」 「好的!请交给我们吧!」 一良同意后,艾萨克立正站好,精神抖擞地回应。 哈伯的回应也很有力,但艾萨克更是充满斗志。 「那么我先去准备休息室。」 「我直接在这里看守,一刻后你再来换班吧……啊,还有要帮忙拿些木板之类的东西过来,好把这东西遮住。」 「我知道了。」 「啊,哈伯先生,请等一下」 一良叫住哈伯后跑进房间。 他从邮差包中拿出两瓶力保美达。 「这个请你们喝。来,艾萨克先生也请用。」 哈伯接过力保美达,新奇地看著贴有标签的遮光瓶。 艾萨克隔著窗户收下力保美达,也和哈伯同样样盯著瓶身不放。 「这是神明世界制作的秘药,喝了之后不但可以完全恢复体力。而且体力还会变得比以前更好哦。」 「什么!?」 「咦!?」 听了一良的话,两人惊讶地看著他。 故意用「秘药」来称呼力保美达,是为了和食物做区别。 这样一来那两人就会以为只有这瓶力保美达具有神奇功效了。 这说法可以掩饰从日本带来的其他食物也有特殊效果的事实,应该还不坏吧。 「我、我们,真的能收下这么宝贵的东西吗!?」 「两位对我非常尽心尽力,这只是点小小的谢礼。只要把盖子向右转就可以打开了,请一口气把它喝完吧。」 「一良大人……太感谢您了!」 艾萨克紧握瓶身,眼角泛起泪光,似乎极为感动。 哈伯依然惊奇地睁大眼睛,呆呆看著力保美达。 「对了,这件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哦。」 「是!那我要喝了!」 艾萨克转开力保美达的瓶盖,就著瓶口直接喝下。 哈伯也学他,打开瓶盖喝下力保美达。 「……真、真好喝。」 「对吧?这个很好喝哦。请全部喝完吧。」 一口气喝了半瓶后,艾萨克对力保美达的味道发表感想。 哈伯也露出意外的表情: 「因为是秘药,我本来以为会非常苦呢……没想到这么好喝。」 他说完,把剩下的份全部一饮而尽。 他们接著活动手脚,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 「啊,效果没这么快,要过一阵子才会出现。」 「是这样啊……」 「那就麻烦两位帮忙看守了。我还有些事要做,不会马上睡,不过等那些事处理完后就会睡了。」 「请交给我们吧!」 「是。请好好休息。」 一良收回力保美达的空瓶,目送哈伯离开房间后,将房间窗户关上。 「……好了。」 一良严肃地朝保冰桶走去,弯腰跪在地上。 他紧张地把手放在隔热条上,打开扣锁。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一良求神拜佛地祷告著,猛地打开保冰桶的盖子。 「什……么……」 他以祈祷的心情看向保冰桶内部,接著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放在最上层的薄荷巧克力雪糕,透明的外袋冒著汗,但仍然维持著原本的形状。 「太、太好了!世界上果然还是有神明的!」 一良欣喜若狂地捏住雪糕的棒子,连袋子一起拿起来,准备享用甜点。 「啊……」 但是,他脸上的喜悦在霎那间转为绝望。 薄荷巧克力雪糕几乎完全融化了,是靠著表面张力,好不容易保持住外形而已。 「……咦!」 黏稠的液状雪糕离开棒子,整团滑落塑胶袋底部。那已经不能说是冰淇淋,而是比较凉的薄荷巧克力奶昔了。 仔细一看,放在旁边将近10支的薄荷巧克力雪糕也全都软趴趴的,不成形状。 刚刚那支其实是到最后仍然努力维持原形的,唯一一支雪糕。 一良隔著塑胶袋,捏著雪糕棒僵直了半晌,接著慌慌张张地开始翻找其他的冷冻食品。结论是,所有的冰品全都融化了。 宅邸内,回响著有气无力的惨叫声。 一良启动冰箱约四小时后…… 在中庭里做完每日晨练的莉婕从艾菈手上接过毛巾。 莉婕腰上挂著单手细身剑,小型圆盾靠立在旁边的树干上。 看来今天练的不是短枪,而是剑术。 「辛苦您了,小姐。今天的练习情况如何呢?」 「嗯,很完美。我本来就比较擅长使剑。」 莉捷擦著颈子上的汗水道。 生长在伊斯提家的人,不论男女都必须精通武艺与战术。这是家族传统。 莉婕从小就有在接受由纳尔森身边护卫所指导的战技与战术训练,那些训练与她的生活密切相关。 四年前与巴贝尔休战后,莉婕的战技指导老师变成吉珂妮亚。 但最近吉珂妮亚实在太忙,很少亲自训练莉婕。 虽然还是有军方的其他人来帮忙指导,可是自从受过吉珂妮亚的斯巴达训练后,接受其他人的训练时,便会有种不太充实的感觉。 因此莉婕主动增加个人练习时间,每天早上都像这样拚命训练。 「小姐应该已经能和吉珂妮亚大人或艾萨克大人抗衡了吧?」 「别开玩笑了。先不说艾萨克,我怎么可能及得上母亲大人呢。」 就莉婕所知,吉珂妮亚的个人战斗实力在军中是顶级的。 虽然力气没有特别大,可是身形步法,还有判读对手招式的能力非比寻常。 尤其拿著单手剑与小型圆盾时,战斗力更是不同凡响。 实力应该与近卫队的老手不相上下,或者更强吧。 艾萨克接受吉珂妮亚锻炼的时期和莉婕差不多,两个人可说是师兄妹的关系。 莉婕曾和艾萨克对打过几次,但至今为止从来没赢过他。 那也是当然的。就算对象是莉婕,艾萨克比试时也完全不会手下留情,即使面对小自己六岁的少女,他也绝不松懈放水。 说起来,在吉珂妮亚眼皮子下做出放水般的行为,接下来就会换成艾萨克去地狱旅行了,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艾萨克应该也很在意这点吧,所以在练习后都会努力讨好莉婕。 可是对战时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因此莉婕对艾萨克一直抱著某种不痛快的感情。 当然,她从不曾把那感情表现在表情或态度上。 艾萨克出身的图伦家,优秀的武官代代辈出。 他的父亲、弟妹,甚至是堂兄弟,几乎都是军人。 身为图伦家长男的艾萨克也许因此觉得身负重任,平常就比别人注入更多心血磨练自己。 他毫不懈怠地苦练体力和战技,现在已经成长到就算以吉珂妮亚为对手,也能够对打到某种程度了。 不过,顶多也只是「能够对打到某种程度」而已。 「怎么说呢,母亲大人的层次完全不同啊……果然没经历过实战就是不行吗?」 「也许吧……话说回来, 吉珂妮亚大人和一良大人昨晚好像回来了哦。而且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大堆东西呢。」 艾菈像是因为提到吉珂妮亚而想起来似地,把今天朝会时听到的事转述给莉婕知道。 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侍女们分为日班和夜班,会分别在早、晚进行朝会和暮会,共享资讯。 顺便一提,艾菈上的是日班,晚上不需要执勤。 艾菈是莉婕的专属侍女,工作模式自然是配合莉捷的生活作息来决定的。 「一大堆东西?是一良大人之前说过的那些东西吗?」 「您知道那些是什么吗?」 先前共进晚餐时,莉婕曾听一良说他要离开伊斯提利亚几天。 而且他也提到要带大量物资回伊斯提利亚。 除此之外,他还聊到要用那些物资复活谷仓地带作物什么的,但没有明说具体的物资内容为何。 「嗯,之前一良大人说过,为了要复活北部和西部的谷仓地带作物,所以要由他亲自主导做些什么。我想,那些东西应该是用在那方面的吧。」 莉婕说完,艾苗惊讶地睁大眼表示: 「咦?我听说北部和西部的作物已经因为日照太强而全灭了。即使是那样,还是能复活吗?」 「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一良大人确实是那么说的哦。而且好像还说要把水从河川引到谷仓地带……我记得是要用什么叫做水车的道具来引水……」 「水车……从来没听过呢。那是什么样的道具啊?」 「听说是在木制的圆形车轮上加好几块板子,设置在河边让它转动的道具。而且还要在车轮上装木盒,用那些木盒汲水哦。」 「……有点难懂呢。」 艾菈试著想像水车的形状,可是完全想像不出来。 由于说明者莉婕自己也不清楚详情,因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也是听来的,所以不是很清楚,但假如有很多水车,就可以不靠人力把大量的水灌溉到田里了。如果这是真的,那确实很厉害呢。」 「是啊。这么说来,那些东西就是水车吗……啊,对了,说到一良大人就想到,听说从昨天晚上起,一良大人的房间外头就一直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是的。听说有人好奇地想过去看,可是艾萨克大人守在发出声音的地方,不让任何人靠近……还有,听说那声音开始出现没多久后,一良大人的房里传来了惨叫声哦。」 「咦?要不要紧啊!?有盗贼侵入吗!?」 听到危险的消息,莉婕吃惊地回问。 「这个啊,卫兵在听到惨叫后马上和艾萨克大人一起冲进房间里,不过好像没有什么异状。据说一良大人以空洞的表情自言自语著什么东西全部融化了之类的……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是这样啊?状况有点让人在意呢……差不多是早餐时间了,我等一下向一良大人问看看吧。」 「啊,一良大人今天不吃早餐。听说他因为旅途劳累,所以要睡到中午才起来。」 「这样啊,不然就晚餐时……不对,我问太多应该不妥吧?」 虽然很在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厚著脸皮问东问西剌探消息并不是好事。 尽管莉婕也想去神秘噪音出现的地点看看,但既然他派艾萨克守在那儿,表示那应该不是能随便让人见到的东西。 看来,还是先若无其事地提起这话题,根据一良的反应再做打算比较稳妥。 「我今天下午的预定是?」 「领地内的富商威伯·迈巴赫大人将于午后与您见面。接下来依序是弗莱斯领地的贵族阿德尔特·特拉格大人、古雷葛伦领地的贵族竣特·布仑登大人,同样是古雷葛伦领地的富商尼贝·斐迪南大人。」 艾菈列举著今日见面者的名字,莉婕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 「……人数也太多了吧?真是受不了。」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还有,早餐后的计画是麦奎格大人的战术指导。」 「呃……那自由时间呢?」 「晚餐后吧?」 「……」 这天下午。 大阳炙热地照射著大地,一良与吉珂妮亚等人一起出现在伊斯提利亚北部的谷仓地带。 一良等人面前停放著好几辆装载了堆肥与水车零件的马车,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力推车以及将近三百名的作业员。 他们正在把作业员们五人分成一组,负责指挥这件事的是艾萨克和哈伯。 被召集来的人们一面闹哄哄地讨论著接下来要做的事,一面照著指示分组。 在一良等人不在纳尔森宅邸的期间,放在中庭的发电机是由艾萨克的部下,名为卢特的士兵看守。 卢特是之前在葛利夏村逮捕一良时,跟在艾萨克身边的部下之一。 他似乎是艾萨克的表亲。据艾萨克所言,是个非常认真而且可以相信的人。 「好,那就开始吧。吉珂妮亚小姐,请为每组分配一辆推车。」 「好的。」 见分组进行得差不多后,一良对吉珂妮亚说道。 吉珂妮亚命令一旁待命的随从把人力推车运到各小组前。 不久之后,六十辆推车便各有归属了。 每辆推车上有五袋堆肥。 「接著,请把这一带地面的土壤稍微翻开。翻完地后拿出一点布袋中的土,均匀地混在地面的土壤中。」 各小组照著一良的指示,拿起锄头开始翻地。 要把完全乾硬的地表掘开有点费力,不过众人仍然努力地松土。 如果有小组已经翻好一定范围的土地,艾萨克和哈伯就会走到该小组那儿,从布袋中拿出少许堆肥撒在翻好的土上。 接著他们拿起旁边人的锄头,示范如何把土壤和堆肥混在一起。 「就是这样,要确实地混合均匀哦。一袋要撒的范围是……」 一良说著,边走边计算步伐。 他走了约35公尺后停下,转弯90度又走了约35公尺。 「大概是这么大。请照著刚才示范的方法尽量平均地把肥料撒在土里。撒完一袋后,再前往还没翻土的田地里继续重复刚才的作业,我们要把这些肥料全撒在北部一带的田里。」 听了一良的说明,被召集来的人们全都一脸骇然。 就算范围限定在北部谷仓地带,幅员还是相当辽阔。 到底要花多少时间才做得完?一想这个问题就会有种快昏倒的感觉。 但就算见到众人的反应,也不影响一良的决定。 因为他昨晚已经按过计算机,计算过能够施肥的土地范围与需要花费的时间了。 按照一良的计算,把他带来的奶公吨堆肥稀释成50分之一来使用时,可以施肥的范围是三七一万二五〇〇平方公尺。 光看数字不好懂,简单说就是79个东京巨蛋那么大。 换算成榻榻米则是二二五万张。 把三百人分成60个小组,就能同时对60块35公尺见方的地施肥。 现有的堆肥袋全部三千个。假设一组撒完一袋肥料的时间是两个小时,一天工作八小时,共可消耗四袋堆肥。 小组共有60组,单纯计算的话一天可以消耗二四〇袋。 只要中途不发生天灾人祸,两星期后应该就能把所有堆肥撒完了。一良是如此计算的。 「还有,在施肥时每组都要横向排成一列同时进行。不可以因为先做完就自行超前进度,否则可能会出现重复施肥的部分。」 一良叮嘱完毕后,环视呆呆看著自己的众人。 「对了,这事完成后,伊斯提家将会发放酬劳给各位。视作业精密度和进度,还有可能会加赠奖金,所以请大家努力加油。」 听到这番话,本来表情和死人没两样的作业员们全都变得精神奕奕。 工作完有没有奖励,对干劲的影响力是很大的。 「那么请大家开始工作吧,加油。」 一良发号施令道,所有小组一齐开始动手施肥。 「好,这边就麻烦艾萨克先生和哈伯先生监督了,我们到河川那儿去吧。我记得是往北边走对吧?」 眺望著施肥中的众人,一良向站在身旁的吉珂妮亚问道。 「是的。往北边走有条来自西北山脉的大河,从这里出发的话大概要走半个四半刻吧。」 几天前向纳尔森借来的伊斯提利亚周边地图上,除了河川与山脉之外,还详细标记了山丘、泉水、森林与湿地等等所在地。 两人提到的那条大河,流经北部与东部的谷仓地带。 从那条大河分岔出来的数道支流则流经相邻的谷仓地带与城镇。 这次乾旱中,作物完全枯死的地点大多属于因河川水量减少而无法引水的地区。 谷仓地带的地势较低之处有许多引水用的沟渠。可是现在,一些水量因乾旱而遽减的地区,水位变得比渠道还低,河水因此无法流进田里。 尽管谷仓地带到处都有蓄水池,可是池水也早就见底了。 伊斯提利亚北部与西部的被害状况之所以特别严重,原因之一可能是从西北山脉吹来的焚风。 南部与东部离山脉较远,而且还有伊斯提利亚这座城市阻断焚风,受害状况因此相对轻微。 「半个四半刻,大概15分钟吗……我知道了,那就快点过去吧。我们要在那边组装水车,请随从们全部跟上。」 一良率领载著水车零件的马车与卫兵、仆从们,朝河川前进。 「哈伯,你觉得身体怎么样?」 目送一良等人离去后,艾萨克向身旁的哈伯问道。 「好到难以置信呢。感觉就像换了一个全新的身体,之前的疲劳简直跟假的一样。」 在收下一良给的力保美达之前,两人都因为长时间骑乘拉塔而极度疲惫。 可是在喝下力保美达约两个小时之后,身体却突然变得轻快无比。 他们今早只睡了两小时而已,现在精神却好到不行。 宛如被施了魔法般的身体变化让他们无比惊奇。 「一良大人的确说过那是神明世界的秘药,可是没想到居然有效到这种程度……」 「是啊。威力这么大,感觉甚至能治百病呢……咦?」 说到这里,哈伯突然疑惑了起来。 「嗯?怎么了?」 「不,我只是在想,明明拥有这么厉害的秘药,为什么一良大人还会疲劳成那样呢?」 在哈伯至今为止的观察中,一良每天都工作到筋疲力尽,甚至出现黑眼圈。 累了的话,只要喝下秘药不就能立刻恢复活力了吗?为什么一良自己不喝呢?哈伯感到疑惑。 「说得也是……该不会是为了我们而特地保留秘药不喝吧?」 听了哈伯的话,艾萨克也开始觉得矛盾,思考了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但不直接问一良的话也无法知道真正原因。 「可是直接向一良大人问这种事也……说不定有什么我们不该深入探索的隐情吧,我们还是只要对得到秘药的事心怀感恩就好。」 「也是……」 被艾萨克提点著,哈伯以关心的眼神看著远去的一良身影点头。 他无法不挂心最近疲态极为明显的一良。 假如一良的身体有什么闪失,他会非常困扰。 一良不是人类,是名为葛雷西欧尔的神明,所以应该不会累到生病或过劳死才对。虽然如此,哈伯还是很担心。 在一良现身之前,哈伯不过是第一军官练兵队的副官,在军中没有多大权力。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四年前与巴贝尔交战时,成功接触到同部队的艾萨克,之后也勤于交流,得到「受艾萨克赏识的人」这样的地位而已。 托这件事的福,哈伯大约一年前被艾萨克亲自点名,提拔为第一军官练兵队的副官。可是哈伯的发达之路也到此为止。 由于哈伯打的是依附著艾萨克出人头地的算盘,只要艾萨克不飞黄腾达,哈伯也就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 艾萨克很受纳尔森青睐,哈伯原以为艾萨克很快就能和意中人,同时也是纳尔森的独生女莉婕结婚。 可是那两人却一直没有在一起。 虽然听说莉婕对艾萨克也很有好感,但不知为何,那两人完全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如果艾萨克和莉婕成亲,艾萨克就是伊斯提家的下任当家。 艾萨克将会得到强大的力量与发言权,而身为艾萨克心腹的哈伯自然也能身居要职。 就算无法升上预定是艾萨克所有物军团的副官,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升到军团的重装步兵中队或骑兵队的指挥官、副官之类。 那样一来等于保证哈伯将来一定能飞黄腾达。 然而不管哈伯再怎么等,那两人还是没有在一起。 因为艾萨克耿直到像块木头,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吗?虽然哈伯如此猜想…… 「只要觉得气氛对了,就该趁机长驱直入啊!」 可是他又不可能向艾萨克做这种建议,所以只能过著乾著急的日子。 但自从一良现身之后,胶著的状况就改变了。 由于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一良是葛雷西欧尔的事,所以与一良有关的差事就必定会落在艾萨克与哈伯头上。 纳尔森与吉珂妮亚因此认识了哈伯,而且哈伯还得到了比纳尔森有更强力发言权的「一良扈从」这个地位。 只要维持住现在这个立场,将来应该能在军中担任相当程度的要职吧。 不过,目前还无法保证哈伯的未来一定能发达。 如果一良在这种时候累倒或生病了,身为扈从的自己和艾萨克反而会被追究责任。 「可是,最近一良大人看起来相当劳累,就算不去提秘药的事,我想我们还是应该想办法调整作业日程,尽量减少一良大人的负担……」 「是啊,我也这么想。」 听了哈伯的话,艾萨克眯起眼睛笑道。 哈伯为一良著想的心情和自己一样,让他觉得很高兴。 「复兴领地的确是十万火急的事,但假如一良大人有什么万一,那就无可挽回了。一良大人似乎是不拉著他的话就会拚命做到累倒的人,今后我们要好好劝他多休息才行。」 「是。」 听艾萨克这么说,哈伯稍微安心似地放松了表情。 「相对地,我们得比现在更拚命才行。虽然不知道能帮上一良大人多少忙,不过一定要尽量减少一良大人的负担。」 「当然。我已经做好粉身碎骨地工作的觉悟了。」 「很好,就是这种气势。那就万事拜托了。」 艾萨克微笑著轻拍哈伯的背部,如此说道。 正当两人讨论这件事时,一良与吉珂妮亚并肩朝著谷仓地带的北方走去。 「唔,这还真是惨烈……几乎所有作物全都不行了嘛……」 映入眼中的广大农田里全是枯黄变色、绵软无力地倒在地上的作物。 尽管偶尔见得到略带绿意的部分,但放眼所见,九成九 的作物全都是前述的状态。 「这一带的作物已经没救了。不过靠近河边的地区应该多少还有点幸存的作物。另外虽然现在已经乾到见底了,但我想蓄水池周围的作物情况应该多少好一点。」 「这么说来,就算现在开始引水,能救活的也只有少数作物而已……情况比想像中的严重太多了。」 最重要的作物枯死的话,再怎么浇水施肥也没有意义。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把从日本带来的肥料大量使用在局部地区,大幅促进残存作物的生长。 不过那是试过各种方法都没效后才能使用的最后手段。 异常生长的作物太过引人注目,可以的话一良想尽可能地把促进成长的效果压制在不让人起疑的程度内。 如果不小心让事情传出去,引来阿尔卡迪亚王都或其他地方领主的介入,就无法顺利复兴伊斯提利亚了。 尽管投入水车这种先进技术也是很显眼的举动,不过只要说是伊斯提利亚的工匠或学者发明的,某种程度上还算能蒙混过去。 可是作物的异常生长,就无法提出合理的解释了。 就算要做,也应该避免让作物生长得太过极端。 「虽然这批作物已经没救了,可是现在开始引水的话,就可以准备种植下一季的作物。目前的土壤太乾,连播种都做不到。」 「也是。太乾硬的地面,种子也没办法发芽……是说为什么不试著从河里汲水来播种呢?」 一良问道,吉珂妮亚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回说: 「在这种状况下播种,也只会把种子煮熟而已……往年的这时候温度已经差不多开始下降,再过不久就可以种下一季的作物,可是今年的炎热实在太异常了。」 「啊……说得也是。」 看到吉珂妮亚的反应,一良心里有点窘迫,但表面上还是维持镇静地回话。 ——糟糕,刚才那个不是丰收之神会问的低能问题……看来得多学些农业的基础知识才行。 父亲真治基于兴趣开辟了家庭菜园,一良有时会去帮忙打理,可是他几乎不具备农业知识。 虽然之前教薇蕾塔读写时顺便学到了某种程度的知识,但那只是从书上学来的纸上谈兵。 由于一良完全不具有从经验中才能学到的重要常识,所以偶尔会像刚才那样,说出不合基础中的基础知识的蠢话。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更认真帮忙打理家庭菜园才对。 「总之,我们先在河边设置大量水车,让水流入既有的渠道里。有水车的话,今后不必靠蓄水池也可……嗯?」 「怎么了?」 一良突然停下不说话,吉珂妮亚不解地问道。 「不……请问一下,这一带冬天时有多冷?」 「冷到池水会冻结的程度。往年的话,从十二月到隔年二月之间还会下大量的雪。」 「原来如此……嗯,那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想法。」 「不错的想法,是吗?」 一良自言自语地喃喃点头,吉珂妮亚以掺了期待的眼神望著他。 「嗯。虽然现在只是处于构想阶段,不过顺利的话,说不定能改善人民的饮食生活兼赚钱哦。具体方面我想等之后再向你请教,方便吗?」 吉珂妮亚自然是眼神发亮、满心期待地点头答应。 虽然她想像不出到底是怎样的构想,可是一良的提案一定不会是坏事。 而且,她原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就是了。 「当然。我很期待哦。」 「啊,不,目前只有大概的想法而已,不确定能成功……」 「是的,不过我还是很期待哦!」 吉珂妮亚一副「肯定会成功」的样子,一良只能苦笑以对。 又走了几分钟,一良等人抵达了流经伊斯提利亚北部的大河。 原本的河面似乎很宽,可是现在因为水位下降,左右两岸都露出了部分河床。 「好大的河啊。我来看看,可以设置水车的地点……」 一良爬上附近的大岩石顶部四处眺望,寻找适合设置水车的地点。 河道近乎直线,远远可见数条流向谷仓地带和伊斯提利亚城内的支流。 「就在那边好了。请照著我的指示,在那边挖掘水车用的水道。」 一良在河畔发现呈乾涸状态的人工沟渠,从岩石跳下后,朝那儿走去。 沟渠与河川相连,但因为目前水位过低,河水无法流入其中。 只要把这条沟渠挖得更深一点,改建成水车专用的水道,应该就行了。 「请把这条渠道挖深到河水能流进来的程度。挖的范围从这里……到这里。」 一良捡起附近的石头在地面做标记。 这条渠道的宽度和葛利夏村的水道差不多。 「除此之外还要挖用来设置支柱的洞。手边没事的人请帮忙组合水车和接水用的木制水道。」 一良做出指示,吉珂妮亚立刻把工作分配给附近的随从。 随从们从马车上拿出青铜制的有齿锄头和平坦的铲状工具,开始工作起来。 「好了,我们来组合水车吧。我先示范组装的方法,请边做边记住。因为除了这架之外,还有好几架水车等著我们组合。」 「你们也来帮忙组合吧,其他人去组合木制水道。」 由于大部分的随从都被派去挖掘水道了,因此吉珂妮亚把10名左右的卫兵叫过来帮忙组装水车。虽然一良觉得人数好像有点太多,不过比起人手不足,人多还是比较好吧。 「一良先生,要把所有制造好的水车零件组好,设满整个谷仓地带吗?」 「不,没必要全部设置。等谷仓地带得到足够的供水后,剩下的水车可以设置在其他地方,而且到时候我打算对水车做点改良。」 「改良……是吗?」 「是的,改良。」 到底要做什么呢?吉河妮亚脸上带著这样的疑问,一良以颇有自信的表情向她说道: 「水车不只可以用来汲水哦。只要多下点工夫,就可以成为驱动各种道具的动力来源呢。」 「呃……具体来说是哪些道具呢?」 「比如利用水车旋转来推动的水磨。这样一来就不需要以人力推磨了,工作效率应该会比现在高好几倍哦。」 「好几倍……吗?」 听著一良举例说明如何将水车转化为机械的动力,吉珂妮亚以没有真实感的表情,如此低喃道。 就算听到原本以为只是汲水道具的水车还有其他的使用方法,没看到实物,大概也没办法产生真实感吧。 「只要照著我的指示让谷仓地带复活的话,作物的产量应该会比过去高很多。但是那样一来就得增加后续处理的时间了。」 若堆肥的效果顺利,几个月后应该能收成大量的作物。 虽然现在大部分作物都枯萎了,但是可以期待下一季作物的产量。 可是如此一来,等到作物收成之后,在处理方面上……尤其是制作面包用的谷物,就得增加许多时间将之脱谷或磨粉了。 如果能提升那些作业的效率,再加上产量增加,应该可以大幅降低粮食的流通价格。 人民的负担也会轻松许多。 「我对这个国家的农业不是很熟悉,请告诉我用来制作面包的谷物是以什么方式脱谷和磨粉的呢?」 「做面包用的面包麦之类,是把成捆的麦穗放在以好几根木棍铺成的平台上,用木棒敲打麦穗来脱谷。煮粥或作为拉塔饲料的拉塔麦则是用火熏烤成捆的麦穗来 脱谷。磨粉的话都是用石臼来磨的。」 看来这个世界的脱谷方式相当原始。 一良记得曾在小学还是国中的历史课时学过以木棒敲打麦穗的脱谷法,不过用火熏烤麦穗的做法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用火烤吗……我没亲眼见过所以不是很懂,那样不会连麦子也一起烧掉吗?」 「麦杆烧起来后麦子会掉在地上,接著就马上把火踩熄,所以不会连麦子一起烧掉哦。等收成后要不要参观一下脱壳过程呢?很有意思哦。」 也许是回想起脱谷的风景吧,吉珂妮亚漾起怀念的微笑,如此说道。 一良虽然经常见到吉珂妮亚的笑容,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微笑得如此自然。 「好啊,请务必让我参观……唔,吉珂妮亚小姐也做过这种工作吗?」 「嗯,我本来是农民,所以每年都会耕田收成哦。不过16岁时和纳尔森结婚后就没再做过了。」 意料之外的发言让一良暗暗吃了一惊。 他还以为吉珂妮亚是天生的贵族,可是从她那些话听起来似乎不是。 农民出身却和领主级的高级贵族纳尔森结婚,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因缘呢? ——农、农民啊?好在意他们是怎么认识、结婚的……这么说来,吉珂妮亚小姐到底几岁啦? 吉珂妮亚的外貌相当年轻。 感觉和一良差不多大。 「既然如此,这对吉珂妮亚小姐来说是很熟悉的作业呢。不过有好几年空白的话,会不会忘了怎么做啊?」 「这个嘛……因为已经有10年没碰农事了,说不定技术早就生疏了呢。下次脱谷时我也来试试看好了。」 ——这么说来现在是26岁啰?比我大一岁而已,没差多少嘛……咦? 一良巧妙地顺著对话走向,成功套出吉珂妮亚的年纪。 可是听到这里,一良心中又浮现另一个疑问。 那就是莉婕和吉珂妮亚的关系。 ——莉婕小姐几岁啦? 看起来大概有15、16岁吧,可是那样一来就会变成吉珂妮亚在11岁前后生下莉婕了。 从刚才吉珂妮亚说的结婚年纪听来,她生莉婕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吉珂妮亚是纳尔森的续弦吗?……是说现在不是推敲这种事的时候吧? 发现自己的思路脱线得厉害,一良赶紧修正思考方向。 「那么,除了水磨之外,连脱谷用的水碓也一起做吧。必须想办法压低粮食价格,这样才能让人民过得轻松一点。」 「谢谢您。虽然无法想像那些是什么样的道具,但还是请一良先生多多帮忙了。不管人手还是物资我们都会准备,请尽管开口。」 也许是因为聊到农事而放松下来,吉珂妮亚的态度比平常柔和多了。 可能是对复活整个谷仓地带这个重责大任感到紧张,直到刚才为止,吉珂妮亚散发出来的气氛比平常紧绷不少。 可是一良比较希望能像在葛利夏村时一样,在轻松和乐的气氛下做事。因此吉珂妮亚恢复成原本柔和的模样,让一良松了口气。 这是一良还在当上班族时学到的经验。不管再怎么忙碌,只要职场的气氛良好,工作起来还是能相对顺利。 吉珂妮亚也和一良一样天天工作到很晚,应该早就身心倶疲,精神方面多半没有喘息的空间吧。 看样子有必要像艾萨克他们那样,让她喝瓶力保美达恢复体力,或者硬逼她休息才行。 「呃……一良大人、吉珂妮亚大人,可以教我们怎么组合水车吗……」 见一良与吉珂妮亚的对话告一个段落,卫兵向两人说道。 「啊,对不起,我完全忘了。」 士兵的话让一良想起水车的事,赶紧开始说明。 约两个小时后…… 随从们已经把现有渠道改造成水车用的水道,也把设置支柱的洞穴挖好了。 水车和木制水道早在水道改造完成前就组合好了,现在众人正一起设置著水车。 「太大力的话会伤到转轴,要轻轻放下……啊,那边有点歪掉了,要再靠近这边一点。」 一良在抬起水车的随从们周围走动提点著,水车转轴缓缓地落在支柱上。 设置好水车后,一良以手转动车轮观察转动状况有没有问题。 「好。接著是设置用来接水车扬起的水的木制水道。」 随从们照著一良的指示,把组好的木制水道设置在水车旁。 设置完毕后,一良让随从们离开水车,自己拿著锄头走到河川与引水水道相连的部分。 「我要放水了哦。」 他说完后,把分隔河川与引水道的土埂刨开。 土埂一被刨开,河水立刻源源不绝地涌进引水道里。 水车的叶片被河水推著,车轮渐渐转动了起来。 车轮转动著,把扬水用木盒及河水带到高处,将河水倒入木制水道中。 见到水车强而有力地汲水的模样,随从与卫兵们全都啧啧称奇。 「……原来如此,葛利夏村水道里的水就是这样从河里引来的啊。」 吉珂妮亚佩服地仰望著不停汲水的水车。 「是啊,葛利夏村的水车也和这几乎一模一……咦?」 站在吉珂妮亚身旁和她一起仰望水车、稍作喘息的一良似乎发现了什么,很快地走到水车旁。 「怎么了吗?」 「……转动的速度不对。」 一良说著,招手要吉珂妮亚也过去。 「请看一下汲水的样子。汲水的时间并不一致。」 「……的确,忽快忽慢的。本来转动速度应该要一致对吧?」 观察了一会儿水车扬水的模样,吉珂妮亚视线不离开水车地皱眉说道。 乍看之下转动状况毫无问题,可是再仔细一看,旋转的速度明显快慢不一。 「没错,就是那样。我当时是把制造葛利夏村水车时画的图面直接拿给你们使用,所以问题是出在工匠那边呢。」 「……真是对不起。我会立刻调查原因并重做水车。」 「麻烦你了。旋转速度不一致会缩短水车寿命,汲水效率也会变差……啊,不过这架水车就先这样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水送进谷仓地带,效率比较差的事就先暂时无视吧。」 一良说完,思考著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葛利夏村的水车是在一良亲自监督下完成的,因此成品很完美。 但是交给吉珂妮亚使用的图面和葛利夏村水车的一模一样。 图面不可能有问题的话,应该就是制作零件的工坊那边有什么问题了吧? 急著大量生产零件,所以精密度变差了,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可是一良觉得原因应该不只这样。 ——这么说来,我还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工作道具呢……工作道具不够精良,也可能导致成品的精密度不够高。 在葛利夏村制造水车时,使用的并非村里的青铜制凿子之类的工具,而是一良带来的大量日本制工具。 可是这次受托制作水车零件的伊斯提利亚工匠们,并没有那样的工具。 要求只有原始工作道具的他们制作出精密度与葛利夏村水车同等级的零件,反而才是强人所难。 但不论如何,这件事得晚点再确认了。 不快点把水引入乾涸的谷仓地带里,连仅存的作物都会死光的。 即使之后水车因精密度过差而损毁好了,可是光是现有零件就有如架的份量,就算坏了也只要直接换上新水车就行 。 假如精密度太差的是与水磨之类的道具连动的水车,的确会有点伤脑筋,但如果是单纯的扬水用水车,目前就算多少有问题都可以先无视。 「总之明天起请先暂时停止制造零件。必须查出原因、确实解决问题点之后再重新开工。」 「好的,我会尽快处理这件事……那个,真的是非常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失误。」 也许觉得该对此事负责吧,吉珂妮亚露出明显的懊丧神情。 「咦?不,请别这样,硬要大家赶工的人是我,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哦。」 一良一面安慰垂头丧气的吉珂妮亚,一面看向辽阔的谷仓地带。 总之,第一架水车成功地设置完毕了。可是还有许多非设置水车不可的地点。 看来还得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能告个段落、好好休息。 在那之后又过了数小时。 结束今日谷仓地带作业的吉珂妮亚人坐在利维森家的会客室里,与利维森的当家,诺尔见面。 房里除了吉珂妮亚与诺尔之外没有其他人,吉珂妮亚带来的士兵与随从都等在房间外头。 豪华的装饰品与绘画以不会太松散也不会太拥挤的程度,间隔合度地装饰在会客室的墙侧与墙上。 大理石铺设成的地板擦拭得十分晶亮,没有一点尘埃。 吉珂妮亚略微欣赏了一下房间后,朝坐在她对面的诺尔微笑道: 「硬要请你挤出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有件事非得拜托你才行呢。」 「没的事,您的大驾光临才是使得寒舍蓬荜生辉。话说回来,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诺尔也同样微笑著,以柔软的身段答道。 即使面对吉珂妮亚也完全没有紧张的神色,态度极为大方沉稳。 「是关于你家的奴隶。我想请你把你家的某个名叫玛丽的女孩让给我。」 吉珂妮亚一说出玛丽的名字,诺尔便眯细眼睛。 「……玛丽吗?」 「没错。10天前,纳尔森有个名叫一良的朋友借住在你家对吧?那位一良先生好像很中意你们家晚餐的料理。」 「10天前……是小犬哈伯带回来的那位先生吗?」 「对。因为一良先生预计还会在纳尔森家住上一段时间,可是我们家厨师做的料理好像不合他的口味。所以我想让之前帮一良先生准备晚餐的玛丽担任他的专属厨师。赎身费要开多少都无所谓,可以把那女孩卖给我吗?」 「……」 诺尔将视线从吉珂妮亚身上移开,皱著眉沉默下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那反应让吉珂妮亚起了疑问。 诺尔抬起头,以苦涩的表情开口: 「不能改成其他的人选吗?敝宅有好几名负责掌蔚的侍女可供挑选哦。」 「不行呢。因为除了料理之外,一良先生似乎也很中意那女孩本身,所以不能找其他人代替。」 「……」 「有什么为难之处吗?有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看著再次移开视线陷入沉默的诺尔,微笑_从吉珂妮亚脸上消失,她眉头轻蹙地问道。 诺尔赶紧抬头表示: 「其实,玛丽是我庶出的女儿,可以的话还是我想把她留在身边。如果能改成有期限的借调……」 「玛丽有那么重要吗?」 「是的,虽然是庶出的孩子,但终究是我女儿。」 吉珂妮亚讶异地问著,诺尔以极为认真的表情答道。 「我有点不懂你的意思。玛丽是你和奴隶生下的孩子对吧?如果她真的那么重要,为什么现在还继续让她当奴隶?只要在每年户口调查时帮她申请成为伊斯提利亚市民,不就能从奴隶的身分解放了吗?」 「那样一来,玛丽就会被列入利维森家的家谱里……奴隶的孩子正式列籍家谱有点……而且我的妻儿们无法接受那种事,所以只好继续让她以奴隶的身分留在我身边。」 「不过,这样一来玛丽待在这个家里应该会觉得很不自在吧?除了你之外的利维森家成员都不喜欢玛丽,不是吗?趁著这机会让她离开这里到纳尔森家,不但能保障她今后的生活,而且对玛丽来说也比较幸福啊?」 吉珂妮亚的话让诺尔露出「糟了!」的表情。 「呃,不,那是……虽然是这么说没错……」 ——……哦,原来如此啊。 看著含糊其词的诺尔,吉珂妮亚大概猜到玛丽在利维森家中是什么定位了。 她八成是用来把哈伯绑在利维森家的枷锁吧。 吉珂妮亚从艾萨克那边听说,几天前哈伯等人陪著一良回葛利夏村时,玛丽在一良的指定下,和他一起搭乘马车。 照艾萨克的说法,玛丽之所以和他们同行,是因为哈伯顾虑到一良,所以让一良认识的玛丽跟著以便服侍他。不过,那说法应该不是真相吧。 而且话说回来,一良回葛利夏村的那个时间点,他吃不惯纳尔森家料理的事还没被吉珂妮亚等人发现。 如果当时饮食问题已经浮现了,还能理解哈伯是因为顾虑一良所以带著玛丽同行的说法。 可是既然饮食问题还没浮现,就找不出非带玛丽同行不可的理由了。 要说是为了服侍一良而带著玛丽,乍听之下是个好理由,可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不自然之处。 吉珂妮亚本来就有派遣一良住在伊斯提家时负责打理他身边事务的侍女,以随从身分跟著一良回葛利夏村。而且哈伯也知道这件事。 尽管如此,他仍然以「一良认识玛丽」这种理由,特地把平常服侍自己、年纪幼小的少女带著同行。 而且玛丽和一良住在伊斯提家的那几天里服侍他的侍女不同,她只服侍过一良一个晚上而已。 虽然不清楚那晚玛丽和一良相处得多好,但就算是待人亲切的一良,会只因一晚的时间,就和佣人亲密到那种程度吗? 再说,照刚才诺尔的辩解,利维森家的人除了诺尔之外都不喜欢玛丽。 如果那番话是真的,哈伯挑选玛丽服侍一良的理由就更矛盾了。 除此之外,吉珂妮亚与哈伯讨论一良的饮食问题时,哈伯头一个推荐的人选就是玛丽。 如果哈伯很讨厌玛丽,应该不可能推荐她吧。 让玛丽成为一良的专属蔚师,等于让玛丽进入一良与伊斯提家的保护伞之下。 这才是哈伯的真正目的吧。吉珂妮亚做出这样的结论。 「……好吧,既然你那么说,就算只是有期限的借调也可以。」 但吉珂妮亚也没有帮哈伯实现愿望的义务。 强行买下玛丽,只会让利维森家对伊斯提家的观感不必要地恶化而已。 反正事情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照著哈伯的希望实现了。就算只是暂时借调,让玛丽跟著一良的这个原始目标仍然可说是成功的。 对吉珂妮亚而言,不管形式如何,只要能让玛丽成为一良的厨师就好。 如果一良开口说想让玛丽成为他的人,那么吉珂妮亚当然会不由分说地买下玛丽。但假如不是那样,只有暂时借调也不成问题。 「是、是吗?谢谢您。」 「不过……」 诺尔明显松了一口气,但吉河妮亚又追加道: 「借调期间,玛丽必须住在纳尔森家里。所有权虽然在利维森家,但假如一良先生开口想要她,到时候还是得请你放弃。」 「……我明白了。」 见诺尔不情不愿地点头,吉珂妮亚表情放缓,微 笑了起来。 「这么勉强你,真是不好意思啊。那我就直接把玛丽的私人物品带走了,可以帮我打包吗?」 「是,请稍待片刻。」 诺尔行了一礼后起身,走出会客室。 另一方面…… 太阳完全落入地平线之下、天色转暗后的纳尔森家中庭,一良和艾萨克正站在发电机前说话。 哈伯去整理今天使用的载货马车和人力货车了,人不在现场。 原本看守发电机的卢特,奉了一良的命令前往宅内的资材场拿取大量的木板与方木条。 「要把这东西围起来,并加上屋顶,做成类似小屋的样子吗?」 「因为要有用来进出的门,所以不能做成封死的箱子。还有,放在房间里的金属汽油桶也要搬到中庭里,帮它们盖个小屋才行。」 一良说著,看向与发电机相对的中庭另一端。 天色已经黑了,但两人还是在中庭里进行建造存放汽油桶等物资用小屋的前置作业。 当然,就算今晚开工也不可能当天完成,所以正式动工要等明天早上,用几天的时间做完。 不过在那之前,今晚要先把围住启动中的发电机的简易小木屋做好。 目前是把一些木板靠立在发电机上以遮住机身,可是没人看守的话说不定会被其他人偷看到里面的模样。 但如果盖成简易小木屋,而且把门上锁的话,应该不会有人为了偷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而特地破坏小屋吧。 不过到时候应该还是会派人在周围看守就是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卢特以人力货车载著木板等资材回来。 「一良大人,这些够用吗?」 「嗯,有这么多的话就没问题了。谢谢。」 见到堆在车上的大量木材,一良满意地点头。 「那就快点开工速速搞定吧。我去拿工具,请艾萨克先生在这里等我一下。卢特先生可以先回去了,请你看守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不,请让我帮忙。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虽然一良说他可以回家了,但卢特还是立正站好,要求帮一良的忙。 卢特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看守著发电机,应该也很累了。尽管如此,他的脸上仍然充满干劲。 「咦?可是你还没吃晚餐,而且应该也累了吧?我明天还想继续麻烦你帮忙看守,所以今天还是先回去休息……」 「谢谢一良大人的关心,不过我现在还很有精神,请让我帮忙吧。」 一良的关心之语似乎让卢特感动地湿润了双眼。 旁边的艾萨克也颇为喜悦地看向卢特。 顺便一提,一良和艾萨克都已经吃过晚餐了。 由于今天纳尔森和莉婕都有事,无法共进晚餐,因此一良和艾萨克是分别吃过晚餐后集合在中庭的。 ——啊,这个人是小艾萨克先生。是缩小版的艾萨克。 今天早上一良曾和卢特交谈了一下,那时一良就觉得卢特有点像自己认识的某人,原来是艾萨克啊。 卢特身高大约一六〇公分,和超过一八〇公分的艾萨克比起来相当娇小。 但由于他日日锻炼身体,所以身材紧实,完全没有多余的赘肉。 尽管待人接物的身段有点死板,但很有礼貌,看来是正直的好青年。 他似乎才17岁左右,再长大个几岁,应该能成为像艾萨克那样杰出的成年士兵。 「一良大人,卢特不是会把秘密泄露出去的男人,而且他原本就知道您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就算让他帮忙,我想也是没问题的。」 「……那就麻烦你了。三个人一起做,尽快做完吧。」 一良答应了帮忙的要求,令卢特表情亮了起来。 「谢谢您!我会尽全力去做的!」 他意气飞扬的回应让一良露出苦笑后,回房拿工具去了。 「呃——锤子、钉子、锯子……真麻烦,乾脆把电动钉枪和电锯拿出来用好了。就算被那两人看到应该也没关系吧。」 回到房间的一良从装满大纸箱的各式工具中拿出电动工具。 他原本打算以铁锤和锯子来工作,不过现在才用那些工具做事就太花时间了。 虽然电动工具的声音应该会引人注意,可是天已经黑了,而且中庭没什么人,再加上这里有发电机。 还是用电动工具三两下做完,乐得轻松。 一良把电动工具和照明用具装进旁边空著的纸箱里,抱著纸箱前往中庭。 「一良大人,需要帮忙吗?」 「谢谢,人手已经够了,没关……咦?」 一良抱著纸箱经过走廊上,偶然路过的侍女帮他打开前往中庭的门。 他道谢著穿过门,这时许多在夜空中飞翔的物体映入他眼中。 「那是什么?鸟吗?」 一良仰望夜空喃喃问著,发现一良反应的侍女循著他视线看向空中。 「哦,那是蝙蝠哦。因为宅子里有火把和蜡烛照明,比外头亮上许多,所以有很多飞虫会聚集过来。蝙蝠就是来吃那些飞虫的。」 「哦?有蝙蝠啊?数量很多呢。」 一良凝神细看,天上好像有相当数量的蝙蝠正在盘旋飞翔。 既然有这么多蝙蝠,聚集在这里的飞虫数量应该更多吧。 一良与侍女一起眺望了一下夜空,接著转换心情,重新抱好纸箱走向艾萨克等人等待他的中庭。 一良回到艾萨克两人那儿,从纸箱中拿出电锯和led灯。 虽然直接开工应该也没问题,不过一良还是以原本靠在发电机上的木板与人力货车做出了简易隔墙,以防宅邸有人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好了,因为我不想花太多时间,所以就尽快做好收工吧。」 一良把led灯放在旁边,切换发电机的开关,将出力调成全开。 原本还算含蓄的噪音突然大声了起来,变得极为响亮。 无视因噪音而瞪大眼睛的两人,一良拉出电锯的电源线插在发电机上。 一良的电锯是以高速旋转的圆形刀片来切割木材的手提式圆锯机。 「艾萨克先生,请拿两根方木条过来。」 「好、好的。」 一良接过艾萨克拿来的木条,将其隔著|小段距离,一左一右地放在地上。 这是用来切割木板的简易底架。 之后他又接过艾萨克拿来的木板,垂直平放在以木条做成的底架上。 木板本身太宽,必须切割成适当的大小才能使用。 一良从纸箱中拿出卷尺和油性麦克笔,量好一公尺的长度后做下记号。 他用膝盖确实地压住木板,双手拿著电锯,把刀片抵在木板边缘。 「好,一口气全切完吧。我要连续切割,所以请先准备好下一片木板。总共大概要切20片吧。」 一良如此宣告后,打开电锯开关,开始切割木板。 高速旋转的刀片发出特殊的切割音不断前进。木屑纷飞、四散在周围。 一良在老家时曾和父亲真治一起使用电动工具制作过堆肥箱,所以知道电锯该怎么用。 由于真治一直强调必须小心使用电动工具,否则会受重伤,因此一良很清楚电动工具的危险性。 「什、什么……」 另外两人死盯著两三下就被切开的木板,露出惊骇的表情。 在这个世界里,一般都是以青铜制或铜制的单手锯来切割木材。 不但要花上很多时间切割,而且一个不小心锯齿的部分就 转章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正当一良等人在伊斯提利亚忙碌时…… 葛利夏村正进行著大规模的改建工程。 天气一如往常晴朗,是个做土木工程的好日子。 薇蕾塔和妮娜正在巡视村外扩建中的水道。 「吶吶,薇蕾塔。」 看著笔记本的妮娜,朝正拿著卷尺测量水道宽度的薇蕾塔说: 「水道的宽度好像会比现在的宽一倍,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宽呢?虽然这样比较方便洗衣服就是了。」 「我想在村里也设置几架水车。可是现在的宽度太窄了,没办法设置,所以要拓宽水道才行。另外还会建造洗衣服用的洗衣场哦。」 薇蕾塔探头看向笔记本。 接著,她指著以日语写著「洗衣场」的部分。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我希望洗衣场能有屋顶。因为下雨时洗衣服很麻烦啊。还有就是雨下太久的话,地面会变得湿湿烂烂的,这部分可以想想办法吗?」 「哦,说得也是,乾脆也把村里的路重建一遍吧。」 妮娜有时会对薇蕾塔提出意见,让薇蕾塔想出改善方法。 比如下大雨后,河水变混浊不能洗衣服、冬天的柴火不够多等等,多半是生活方面的意见。 水的部分,薇蕾塔以碎石和砂粒制作了滤水装置;柴火的部分则是新制作了名为「煤球」的燃料。 所谓的「煤球」,是一种球状燃料,制造方式是把粉末状的煤炭,加上其他黏合用材料融合而成。 尽管火力不高,但成本低廉,放入灰里可以慢慢燃烧一整天。 主要材料为炭粉,是从每个家庭储藏木炭(不完全燃烧过的柴火。由于容易点燃因此作为火种使用)的壶底下收集来的。 黏合材料则是掘根鸟的粪便。 把过去视为垃圾的炭粉回收再利用,非常环保。 「还有,这个看守塔旁的部分好像有写字,那是什么意思啊?」 妮娜指著以红笔做了记号的部分。 几条直线呈扇状,从那个部分朝村外延伸,旁边以日语写著「有效射程」。 「那是预定设置大型箭矢发射装置的地方,直线是箭能攻击到的范围。」 「大型箭矢发射装置……是为了防御强盗吗?」 妮娜以「做到这种程度也未免太夸张了吧?」的眼神看著薇蕾塔。 几天前村子确实被强盗攻击过。 可是做到这种地步,感觉起来像是在为战争做准备了。 在村子外头立起尖头栅栏、沿著栅栏周围挖掘壕沟。 因为村民们晚上会轮流守夜,所以有栅栏和壕沟应该就很够了吧。 「不,不是为了那个。我并不打算用在这里。」 「咦?那为什么要做这种东西?」 妮娜不明白薇蕾塔的想法,歪头问道。 「说不定以后会在别的地方用到,所以趁现在试做看看。」 「别的地方?要带去其他地方用吗?」 「也许吧。现在还不确定。」 不懂。妮娜的表情如此说道。 薇蕾塔朝村子方向望去,眯起眼睛。 「为了战争,所以趁现在先做好准备。其实栅栏和壕沟也是。与其说是用来保护村子,还不如说是为了设立在其他地方而做的事前练习。」 「……你和一良大人谈过了吗?如果觉得不安,最好和他谈一谈哦。」 妮娜心想——她是不是还没从被强盗袭击的恐惧中站起来呢? 嘴巴上那么说,但其实是以「为战争做准备」为藉口来拂拭不安吧? 薇蕾塔有些寂寞地对担心著她的妮娜微笑道: 「我不想告诉一良先生。」 「为什么?难道说你还是觉得这样会对他造成麻烦吗?」 「不是。不是那样的。」 难道说薇蕾塔的坏习惯又跑出来了?妮娜担心地问著。 不过薇蕾塔摇头说: 「我很清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薇蕾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表示: 「所以我认为,那后果的责任,一定要由非那么做不可的我们背负才行。不能推到那个人上。」 「……薇蕾塔?」 妮娜担心地问著变了个人似的薇蕾塔。 「刚才那些话别告诉一良先生哦。非说不可时就由我来说。」 「呃,好。」 妮娜受到薇蕾塔的气势震慑,只能点头答应。 〈《中了40亿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四集〉 番外篇 艾菈小姐的一天 早晨,艾菈的身影混杂在聚集于纳尔森家大食堂的数十名侍女之中。 现在是朝会时间,日班正在与夜班进行交接。 玛丽站在艾菈身旁,以认真的表情听著侍女们的对话。 「那么,今天大家也要一起努力。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联络事项与交接手续完成后,侍女长总结说道。 众人一齐鞠躬行礼,原地解散。 「玛丽,今天也和我一起工作吧?」 「好的,请多指教。」 玛丽搬进纳尔森宅邸内已经三天了。 她目前尚未犯下重大失误,而且和其他同事似乎也处得不错。 大家应该都很关照这名尚在少女阶段的女孩吧。不只侍女们,连卫兵们也都在各方面很照顾她。 每当众人帮玛丽的忙时,她总是非常受宠若惊地连连鞠躬道谢。 见到她那模样,恐怕更会刺激众人产生「非照顾她不可」的想法吧。 艾菈带著玛丽前往洗衣场拿取树皮编成的篮子及装了热水的水桶,前往莉婕的房间。 两人一起拆下床罩,把床罩和换下来的睡衣、束腰短上衣一起放入篮子里。 她们又打开窗户通风。从衣柜中拿出礼服。这时,莉婕回到房里。 她刚在中庭做完晨练,所以穿的是简便的服装,手上提著短枪。 「玛丽,早安。」 「早安,莉婕小姐。」 莉婕以温柔的笑容向玛丽说道,玛丽深深鞠躬回应。 艾菈已经在朝会前于中庭向莉婕请安过了,所以现在只是默默地点头致意。 天是第三天,做得顺利吗?有没有和大家好好相处?」 「是的,大家都对我很好。谢谢小姐的关心。」 「是吗?太好了。如果艾菈欺负你的话要马上告诉我哦,我会处罚她的。」 「咦?呃……」 「小、小姐!请别把我讲得像坏心眼的前辈啊!」 「呵呵,开玩笑的啦。」 从玛丽工作的第一天起,莉婕就不曾摆过架子,反而亲切地和她谈天说笑。 起初,从来没有和主人聊天过的玛丽,完全不知该怎么反应才好。但她很快地发现这是莉婕的体贴方式,所以就算不习惯,还是很努力地和莉婕对话。 「玛丽,这些麻烦你拿去洗衣场,接著就直接到一良大人那儿去吧。我等一下也会过去。」 「是。」 玛丽接过装著待洗衣物的篮子,鞠躬后离开房间。 「我来帮您更衣。」 「嗯,麻烦你了。」 艾菈脱下莉婕的衣服,以浸过热水的毛巾帮莉婕擦拭身体。她快手快脚地擦好后,帮莉婕穿上礼服,让莉婕坐在化妆台前。 「如何?那女孩还行吗?」 艾菈正仔细地帮莉婕梳头,这时莉婕透过镜子看著艾菈问道。 「她好像受过完整的侍女训练,工作起来没什么问题。而且其他人也都很关照她,我想之后应该能做得很好吧。」 「是吗?不过没想到来的人会是比我更小的女孩呢。一良大人喜欢那种感觉的小女孩吗?」 「不、不会吧?我听说她是以专属厨师的身分从利维森家借调过来的,我想大概是基于『反正要住进宅子里,就乾脆让她也当侍女好了』的想法任命的吧?应该和一良大人的喜好没有关系。」 「可是,就算是你说的那样好了,你不觉得给她的待遇太好了吗?不是住在佣人专用的宿舍,而是住进宅子里哦?人家当然会猜测,她是不是为了作为一良大人晚上的对象才住进来的。」 「我想是因为一良大人非常忙碌,为了让一良大人可以随时使唤玛丽做事或煮宵夜,所以才让她住进来的吧?而且,如果是为了让玛丽侍寝,那么应该会把玛丽买下来,而不是用借调的才对。」 「唔……这样吗?也是呢。不然的话,你也会变成是为了陪睡而住进宅子里的了。那个人好像不会做这种事,所以不算很奇怪吧。」 见莉婕接受了这样的说法,艾菈在心里松了口气。 莉婕不像是会在意侍寝那种事的人,但艾菈还是希望能尽量除去任何一良的负面形象。 其实让玛丽侍寝并非不可能的事,可是目前玛丽没有给人那种感觉。以那女孩的个性,如果真有那种事,应该会显露在态度或氛围上才对。所以就算说玛丽没有侍寝,应该也没问题。 ——咦?这么说来,为什么我也住进宅子里了……而且聘书上还说我可以任意使用浴室,待遇果然太好了……难、难道说!? 想起自己刚搬进来的那天还高高兴兴地进浴室洗澡,艾菈僵住了。 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应该说是为了谁而必须每天入浴的呢? 艾菈好像有点明白薪资加倍的真正原因了。 顺便一提,因为莉婕就寝得很早,所以不知道艾菈和玛丽会使用浴室的事。 「对了,在那之后我就拒绝所有客人的见面了,有没有人说奇怪的话呢?如果有人心怀不满,还是得偶尔和对方见个面才行呢。」 「……」 「……艾菈?」 发现艾菈僵著脸没有反应,莉婕疑惑道。 「啊,对、对不起。呃,见面的事吗?」 「对啊。我在问你被我拒绝见面的那些人反应如何。你有心事?」 「不,没有,没事。」 艾菈答道。莉婕关心地蹙眉: 「是吗?如果有什么困扰的地方尽管告诉我。大部分的事我应该都能帮你解决哦。」 「好的,谢谢您。」 艾菈说著,深深一鞠躬。莉婕笑了起来。 「求见的那些人呢?」 「是的,虽然有些人因此放弃见面了,不过大部分的人都说即使延期也想见您……」 「咦……说要延期的应该都是领地内的人吧?」 「不,领地外的也有好几位。他们都说为了见小姐,愿意延长留在伊斯提领地的时间。」 「……那家伙也是?」 「……是的。」 「……」 直到梳理好头发为止的短暂时间里,沉重的气氛笼罩著两人。 帮莉婕梳妆打扮好后,艾菈提著篮子前往一良的房间。 她正要敲门,门就被打开了,只见一良和玛丽走了出来。 玛丽手上抱著木箱,箱上盖著布巾。 他们应该是要去厨房准备早餐吧。 「早安,一良大人。」 「早啊,我们去厨房了哦。」 「好的。玛丽,房间的部分就交给我吧。」 「是,麻烦艾菈姊了。」 艾菈鞠躬目送两人离开后进入房间。 「嗯,好香啊。」 房间里的轻微甜香让艾菈的表情松懈下来。 每天早上来一良房间时,总是会有这类的香气。 只要闻到这种香味,心情就会放松,想要一直待在这房间里。 艾菈一面哼著歌,一面拆下床罩,把床罩和睡衣一起放进篮子里。 房间角落堆积著许多箱子,还有用布块盖住的巨大长方体。不过艾菈完全不去碰那些东西。 窗外传来的神秘噪音只是错觉。 为了通风而打开窗户时,噪音好像变大声了。不过那一定只是幻听。 把被单折好抱起来时,与房间空气同样的甜香钻进鼻腔里。 艾菈不由自主地抱紧被单,细细品味那香气。 这 时,原本半开的房门变成全开,玛丽闯了进来。 「对不起,我要拿调味料……打、打扰了!」 一看见到艾菈陶醉地抱著被单的模样,玛丽立刻慌张地飞奔出房间。 艾菈正哑口无言,玛丽又跑了进来。 「那、那个,玛丽……」 「对、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玛丽口中连喊对不起,朝著纸箱小山冲去,从其中拿出装有胡椒粉的容器塞进围裙口袋里。 接著她朝艾菈深深一鞠躬,又飞奔出房间。 「……唉。」 艾菈叹著气,把被单装进篮子里,也离开了房间。 之后,艾菈与玛丽一起前往谷仓地带工作,直到傍晚才回到宅邸。 早上的事玛丽似乎打算装成没发生过-就算艾菈想辩解,她也只是回以「没关系,我什么都没看到!」拚命地连连鞠躬,艾菈只好决定作罢。 该做的事全部处理完毕后,艾菈在固定的时间前往宅中某个房间,敲门开口道: 「吉珂妮亚大人,我是艾菈。」 「进来吧。」 「打扰了。」 艾菈走进房间,吉珂妮亚正坐在桌前向她轻轻招手。 艾菈行了一礼后走到桌子另一头坐下。 「辛苦你了。谷仓地带很热吧?」 「是的,阳光很强烈,地面的反光也很刺眼又烫……但是大家都没有抱怨。」 「一良先生和莉婕带头做事,当然没理由抱怨了……进度顺利吗?」 「自从小姐开始帮忙之后,工作进度相当顺利。一良大人似乎也对小姐赞誉有加。」 自从莉婕加入谷仓地带的作业后,作业员们变得更认真工作了。 她经常上街游玩,有很多机会和一般市民接触。 那样俏丽的美少女,再加上对人温柔体贴、完全不摆架子,因此不分男女老幼,百姓们都很爱戴她。 作业员们会那么拚命也是当然的。艾菈如此向吉珂妮亚报告…… 「是吗?我都不知道那孩子那么受平民欢迎呢。而且她也很努力帮忙做事,看来应该不会有问题呢。」 吉珂妮亚点点头。 莉婕前往谷仓的第一天,请一良教了她如何挑选设置水车的场所,以及组装水车时的注意事项。接著从隔天起,她就自己单独率领一批随从与护卫去设置水车了。 两人分头做事,效率加倍,所以进度相当顺利。 「她和一良先生的进展呢?顺利吗?」 「是的,看起来有一点一点地变亲近。小姐主动说要分头设置水车的提议似乎让一良大人非常欣赏。在午餐时夸奖了小姐好几次。」 「……哦——」 听了艾菈的话,吉珂妮亚琢磨似地将手放在嘴边。 「……一良先生喜欢勤勉型的吗?就是那种不会想要麻烦别人,自立自强努力工作的类型。」 「啊,好像是那样没错呢。小姐也是,比起想办法制造和一良大人相处的时间,更是致力于减轻一良大人的负担。」 仔细想想,打从帮忙设置水车开始,莉婕的行动就很一致。 她把工作放在第一顺位。聊天自然不用说,连休息都是第二顺位。 回家的路上也不会缠著一良,而是配合一良的疲劳程度,只有在时机良好时才和一良聊天。 「两人相处时也是,不谈自己的事或一良大人的私事,话题大多围绕在城里的情况或一般人的生活方面。一良大人似乎对那些事很感兴趣,常常和小姐聊得很热络呢。」 莉婕应该已经完全摸透一良的个性了。 在初期的阶段就知道哪些话题会引起一良兴趣,仔细挑选话题。 「……那孩子真是厉害。她从以前就是这样吗?」 「从以前就是了。我完全学不来。」 事到如今,艾苗再次体会到莉婕有多厉害。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像那样瞬间掌握别人的感情,在极短的时间内摸透对方个性与兴趣呢?至少自己是完全做不来的。 「是吗……我也该向她学学呢。」 吉珂妮亚喃喃说完,笑著看向艾菈。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之后还是要麻烦你多注意那两人呢。接著是想和莉婕见面的人的名单……」 两人一如既往地调整莉婕的行程后,结束谈话。 服侍莉婕用过晚餐、结束暮会后,艾菈来到莉婕房间向准备就寝的她问安。 时间是晚上八点半。 虽然还算早,不过莉婕基本上都是这个时间就寝的。 「那么我告退了,小姐晚安。」 「嗯,晚安。明天见。」 艾菈帮莉婕盖好被子后安静地离开房间。 接著她前往大食堂准备吃晚餐,玛丽人已经在那里了。 她被两名年轻侍女和两名卫兵包夹在中间,战战兢兢地吃著晚餐。 「小小年纪就这么努力工作,实在是好乖巧呀。要是碰上什么伤脑筋的事,尽管来找我商量哦。」 「好、好的,谢谢。」 「玛丽,你可不能真的跑去找他哦!不知道会被这个人怎么样呢。」 「不要把人讲成禽兽好吗?是说,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 「谁叫你三天两头换女朋友。反正你本来就不安好心,想对玛丽下手对吧?」 「谁会对13岁的小女孩做那种事啊!啊,我不是说我不喜欢玛丽你这型的女生哦。如果你说好的话,我当然很乐意和你交往。」 「等一下!你果然真的在打那种主意!玛丽你要小心这种男人哦!这种人只要吃到你之后就会马上甩掉你了。」 「我说啊!不要把别人讲得和人渣一样啊!玛丽你才要小心别被她骗了。这家伙最喜欢说八卦、聊是非了!」 「呃,呃呃,呜……」 「喂!你们两个都给我差不多一点!没看到玛丽很困扰的样子吗!」 「没错没错!我也想和玛丽多聊聊天!」 「「「你闭嘴!」」」 「真过分……」 一群人以摆饰般的玛丽为中心,和乐地喧闹著。 他们发现艾菈的身影,招手叫她过来同桌。 艾菈从厨师那儿接过放著晚餐的托盘,坐在空著的椅子上。 玛丽泪眼汪汪地朝她投以求救的视线,艾菈一面适度地帮她解围,一面享用晚餐。 「对了,艾菈你也变成一良大人的侍女了不是吗?不过听说你还是继续当莉婕小姐的侍女,这样两头忙,顾得来吗?」 原本的话题告一段落后,一名侍女把话锋转到艾菈身上。 「因为玛丽很勤奋,什么事都很努力去做,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是吗?那就好。」 听艾菈这么说,那名侍女安心地微笑道。 应该是很担心这几天忙得不得了的艾菈吧。 「说到这个,你们不觉得一良大人和莉婕小姐的个性很像吗?都不会对我们摆架子,和一般贵族很不一样呢。」 「啊,我也这么想。上次我在走廊遇到一良大人时,他还有叫我的名字、跟我打招呼哦。会这样做的只有莉婕小姐和一良大人而已。」 卫兵点头同意。 「而且那两人的关系也很好呢,之后应该会在一起吧?」 「要是他们可以结婚就好了。听说一良大人是某地的大贵族,如果和莉婕小姐结婚应该可以带动经济吧,而且让他当我们主人的话感觉也很不错。」 四人热烈地聊著八卦,艾 菈以微妙的笑容附和著他们的话。 看来宅里的人们对一良的风评相当好。 希望一良和莉婕结婚的呼声这么高,表示在旁观者的眼里看来,他们两人的互动很亲密吧。 玛丽则是趁著众人兴高采烈地聊著八卦时,努力把餐点送进口中。 「呼,好晚了。聊天聊太久了吶……」 在食堂东摸西摸地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艾菈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玛丽一吃完饭就马上离席了,现在应该已经在她房间里了吧。 艾菈边想边走著,却在一良房门前发现穿著睡衣的玛丽。 玛丽想敲门,却又止住了手。她不断重复握起拳头靠近门板又放下来的动作。 「玛丽?你怎么了?」 到底在做什么?艾链出声问道。玛丽肩膀一颤: 「啊,艾菈姊……」 见到来人是艾菈,玛丽稍微放松下来。 但她脸上又立刻换成快哭出来的表情,低下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艾菈担心地朝她跑去,玛丽抬起头表示: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呃,不知道什么?」 艾菈尽可能和颜悦色地问道,玛丽神情不安地看著艾菈: 「那个……已经过了三天,一良大人还是没传唤我,所以我想自己主动过来……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侍寝的方法,所以……」 「……」 艾菈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这时玛丽突然以严肃的表情看向她: 「那个,可以请你现在教我侍寝的方法吗?能问这种事的对象也只有艾菈姊了,请教教我吧!」 「咦!?」 「求求你!再这样下去我会害哈伯少爷惹麻烦的!请教我怎么侍寝!」 玛丽拚命拜托,艾菈不由自主地后退。 也许是被逼急了,玛丽盯著艾菈的眼神很可怕。 「那、那个,等一……」 「请教我怎么侍寝!求求你!求求你!!」 「等、等一下!别抓著我!」 艾菈正想把巴在自已身上的玛丽剥下,身后突然传来其他人的气息。 她一惊回头,见到对方后脸颊抽搐了起来。 「呃……你们在忙?」 「……失、失礼了!!」 艾菈高声叫著,抱起玛丽,目不斜视地以最快速度逃走。 被留在原地的一良呆呆地看著她们远去,难以理解地回到房间里。 把玛丽带回自己房间后,「除非一良大人主动传唤你,不然就乖乖做自己的事,别乱来!」艾菈三令五申地告诫完,放玛丽回房。 艾菈筋疲力竭地洗完澡,脚步虚浮地走回房间,钻入被窝。 虽然觉得今天发生的最后一件事让人身心俱疲,但明天还是要努力工作。 就算去想侍寝的事也没意义,总之就先观望吧。 ——可是,如果真的被叫去侍寝的话……就没办法了吧。不知道一良大人愿不愿意收自己为小妾呢…… 艾菈昏昏沉沉地想著,坠入梦乡。 住进纳尔森家后艾菈的日常生活 (标示时间仅供参考) 6:00 起床。 6:30 把毛巾拿给在中庭晨练的莉婕。朝会。 6:45 将莉婕房间的待洗物品拿去洗衣场(由其他人清洗)。从衣柜中拿出莉婕预定要穿的衣物、把洗好的衣服收进衣柜。 7:00 帮莉婕更衣(只限必须由他人帮忙穿上的礼服)。准备莉婕的早餐。 7:30 莉婕的早餐时间。 8:00 在大食堂吃早餐。餐点是面包和汤等简易料理。 8:15 收拾、清洗餐具(每日轮值)。 8:30 和其他侍女分工合作打扫纳尔森宅邸、洗衣服。收下洗好的衣物(莉婕的睡衣与运动服),有时会以专属侍女的身份随侍在莉婕身边。 9:30 采买食品与日用品。有专属主人的侍女必须各自采买食品。和莉婕一起行动而无法采买时,会透过侍女长请其他人帮忙。 11:00 准备莉婕的午餐。 12:00 莉婕的午餐时间。 13:00 在大食堂吃午餐。午餐是由当天掌厨的人在烹煮纳尔森家人午餐时一起预做的。 13:30 收拾、清洗餐具。 14:00 趁著莉婕与客人见面或上课时做宅邸的打扫工作。除此之外的时间陪在莉婕身边。 16:00 新访客的见面时间结束。确认、调整莉婕明天的行程。向吉珂妮亚报告今天的事。 16:30 收下洗好的衣物,让轮值的人以熨斗(烧炭式)烫平。 17:00 暂时离开莉婕身边,整理莉婕的房间。清洁梳子和镜子等小物、补充房间里的消耗品、确认有没有缺失之处。点燃烛火。 17:30 准播莉婕的晚餐。 18:30 莉婕的晚餐时间。 19:30 暮会。日班的人收拾、清洗餐具(莉婕的洗澡时间)。 ——————————(接下来到8:15为止属于夜班时间)—————————— 20:00 在莉婕就寝前向她问安。 20:30 在大食堂吃晚餐(像员工食堂那样由厨师烹煮。事前说好要吃什么的话大致上可以吃到想要的菜色。很好吃)。 21:30 在自己房间确认明天的预定行程。 22:00 自由时间。洗澡(在专用的浴室冲洗身体)或洗头。 23:00 就寝。 后记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问题:可以在天空飞的面包是什么? 答1:如果你回答的是面〇超人或*彼〇潘,你有颗非常纯真的心,是降临在这个蛮不讲理的世界上最后的希望使者。请不要丧失这颗率直的心,正直地活下去吧。(译注:在日文中,彼〇潘的潘与面包同音。) 答2:如果你回答的是*美国海军f5u飞行薄饼。你是我的同类。反射性地想回答些奇怪答案的别扭思考模式,表示你的脑浆已经使用到极限了,请乖乖地去买一瓶力保美达,在振兴日本经济的同时给予脑浆营养、让脑浆休息一下吧。(译注:日文里的薄饼与面包有谐音。) 总之,第三集顺利发售了,感谢帮忙与加油的大家。因为我已经跪地磕头道谢太多次了,头盖骨好像快凹下去了。 每次都提家庭菜园(今年种了一百株西瓜)和蔬菜小偷的事也很无聊,偶尔也换个话题吧。 说到员工食堂,大家脑中会浮起什么画面呢? 虽然应该会依公司而不同,不过我以前上班的公司,每隔几个月就会在食堂举行一次大目鲔鱼的解体秀。鲔鱼在眼前豪迈地被解体,直接切下来卖,或者做成生鱼片盖饭。 现在的公司只能代订便当,不过因为那个职场,该说有点特殊吗?总之因为能做很多事,所以午餐时可以自己炒菜、煮拉面或乌龙面之类的。此外到了下午茶时间时,夏天可以吃西瓜(我带去的)或吃冰,冬天可以现场烤鹿肉或山猪肉(由猎人提供),或者烤地瓜、烤栗子等等。 年底将至时还会烤大家带来的年糕片,每年都会举办烤年糕大会。「我炸了年糕,吃吧!」前几天甚至收到了不知道是在职场的什么地方炸好的炸年糕,让我很惊讶。顺便一提,我的公司不是食品相关产业。 第三集里出现的侍女与卫兵使用的员工食堂,我很喜欢那种和乐融融、吵吵闹闹地吃饭的感觉呢。一边吃美味的餐点一边聊天,好像能和大家自然地打成一片。 在纳尔森家上夜班或住在纳尔森家工作的人,好像很辛苦又好像很快乐,真是羡慕…… 啊,对了对了,上次后记里提到了白菜,我们抱著「既然一定会被偷,乾脆增加基数不就好了?」的想法种了一三〇〇颗白菜。结果就如同预料的,因为种太多了,根本不知道有没有被偷。不过感觉起来,这样的做法好像哪里怪怪的…… 2015年3月 すずの木くろ 序章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录入:哈迪斯兜帽 深夜。一良抱著装有香草纸袋与玻璃茶壶的木箱经过走廊时,发现窗外有道人影。 虽然黑暗中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那人应该是吉珂妮亚没错。她一个人坐在中庭角落的长椅上,凝视著夜空。任谁都有想发呆的时候吧。 一良不以为意,继续朝著厨房前进。他一如往常地以炉灶生火煮水、把香草放入壶中。泡好后,一良倒了杯花草茶在厨房喝著,小憩片刻。 接著他将剩下的茶水装入保温瓶里,将茶具清洗乾净,踏上走廊准备回房。经过刚才偶遇吉珂妮亚的地点,一良朝中庭望去,发现吉珂妮亚仍坐在那儿。 一良不经意地停下步伐,站在窗前。这时吉珂妮亚也刚好转过头。 「啊,晚安……」 虽然两人有段距离,一良还是习惯性地开口打招呼。 当然,吉珂妮亚什么也没听见,她略带困惑似地歪著头,苦笑起来。很正常的反应。一良也报以苦笑,接著四处张望,想找通往中庭的入口。入口的门离这里很远,一良投机取巧地直接跨过窗户、进入中庭。 「晚安。一良先生还不休息吗?」 一良朝著吉珂妮亚走近,她率先开口说道。 「是啊,因为我还不打算睡,所以去厨房泡杯茶提提神。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还不睡吗?但你之前身体状况不是不太好?得好好休息才行哦。」 「这个吗,我是很想睡……但一直睡不著。」 说著,吉珂妮亚仰头看著夜空。 「所以才会坐在这儿,想说可以看看星空,转换一下心情。」 一良也跟著她望向夜空。满天星斗在天上闪烁。一道细细弯弯的新月混杂在群星里。一良想起曾经与薇蕾塔一起眺望的那片星空。那时的月,是什么形状呢? 「好美的夜空啊,确实很适合转换心情呢……不过,如果要看星星,到屋顶上不是更好吗?在中庭会被两边的建筑物挡住视野呢。」 纳尔森邸的中庭位于中央居住区与环绕在外缘的军事区之间。中庭本身绝不算小,可是天空被两侧的建筑物夹著,景色只能说是普普通通。 「呃……到屋顶的话还要爬楼梯,很麻烦。」 「咦咦……怎么说这种老人家似的话……」 一良傻眼地回道,吉珂妮亚一边仰望星空,一遍轻笑起来: 「不过,也正是托了偷懒之福,我才有机会遇见一良先生呢。」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一良有点惊讶。 「呵呵,说得也是。」 吉珂妮亚微笑著凝视星空。 直到此时,一良才终于发现她的态度与平时有点不同。一良也在椅子上坐下,从木箱中拿出保温瓶,将花草茶倒进茶杯里。 「要不要喝?」 「哎呀,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接过茶杯,吹凉后喝了起来。 运气不错,今晚泡的是具有放松效果的菩提花叶与柠檬草综合花草茶。而且杯子也刚好有两只。懒病发作,直接把房间里的茶具整组搬来,反而正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没立场说吉珂妮亚偷懒之类的。 「……像这样子,就会觉得所有的事全都是一场梦呢。」 吉珂妮亚默然眺望星空一会儿,小声说道。 「一场梦?」 「是的,我觉得,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噩梦对吧?尽管它们全是现实。」语毕,吉珂妮亚继续沉默的仰望星空。 为什么这么说?一良总觉得难以问出口,只好沉默地一起看著星空。 002 「对年轻的士兵来说,天上的新月和毒药一样。」 一良正数著时不时滑过天空的流星,吉珂妮亚忽然说道。 「但我觉得不只是年轻士兵会中毒就是了。虽然我知道这句话想表达的是什么。」 「呃……这是格言吗?」 「是的。是流传已久的古老格言。」 「可以告诉我它的意思吗?」 吉珂妮亚点点头,视线落在茶杯上。杯中有一道不停晃动的新月。 「在寂静的夜里眺望细瘦的新月,会变得愈来愈孤寂,非常想回故乡。这种想法就和生病一样,只要罹患了就难以痊愈。所以说月亮是毒药。」 听她这么说,一良脑中闪过了「怀乡病」一词。比较普遍的说法是思乡病。原来如此啊。就在一良点头时,吉珂妮亚突然又轻声冒出了一句: 「只有经历过那种事的人,才能有所体会呢。」 「……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问著,吉珂妮亚抬起头。她以略带寂寥、假装出来似的微笑看著一良: 「年轻士兵特别容易罹患这种病。所以夜晚站岗的工作总是偏好找老兵来做。但是对老兵来说,晚风更可能是猛毒呢。」 说完,吉珂妮亚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谢谢您的款待。这茶很好喝。」 她把茶杯还给一良,起身伸了伸懒腰。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那种温和稳重的表情,不再有孤寂的神色。 「我也差不多该回房了。总觉得心情清爽多了,今晚应该能睡得很好吧。」 「那真是太好了。如果还是睡不著,请尽管跟我说,我再泡壶有安眠效果的茶给你。」 「好的,到时候再麻烦您。先告辞了。」 吉珂妮亚向一良致谢后走回房间。 一良看著她的背影,一边喝著变得温凉的花草茶,一边仰望天空。一层薄薄的云缓缓遮住了浮在夜空的新月。 第1章 发挥本领 纳尔森邸的办公室里,一良正在向纳尔森等人说明目前的工作进度。桌上是谷仓地带的地图,许多场所被贴上了便利贴。已经设置好水车的地点,便利贴上还以阿尔卡迪亚文标注了「水车(良)」、「水车(不良)」等等的注解、由于一良几乎不会读写阿尔卡迪亚文,因此这些注解全是请吉珂妮亚事先写好的。 吉珂妮亚一如往常地坐在一良身旁,纳尔森则是坐在两人对面,表情认真的听著一辆说明。艾萨克与哈伯站在桌旁,专注地俯视地图。 莉婕不在场,她正在沐浴净身。自从在她跟著一良工作的第一天,学会了如何选择水车的设置地点,以及组装时的注意事项之后,隔天起她便主动要求分头行动,率领仆役与护卫设置水车。托了她的福,水车的设置进度比预期快了一倍。流经北、西部的谷仓地带的主要水道所需设置的水车,已经在今天全部设置完毕了。 但也许是长期进行不习惯的工作之故吧,每天工作结束时,莉婕总是有种受炎热与疲劳所苦的感觉。 尽管她在一良面前一直表现出很有精神的模样,但仍会无意之间露出倦容。为了领地人民,不辞辛劳、努力工作的那道身影,让一良有点感到心疼与怜惜。顺便一提,一良偶尔见到的倦容,或是「假装自己很有精神的逞强模样」,全都是莉婕精细计算后可以表现的行为。 不遗余力的设置水车,是真的;比平时更疲劳,也是真的。可是,莉婕会先周密地考虑过「该在什么场合展现什么样的神情,流露出多少程度的疲态,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之后,才在脸上做出表情。她原本就善于伪装与营造气氛,而且脸上的倦意也不尽然全是虚假,一良当然无法看出莉婕的真正意图。 「多亏莉婕小姐,水车才能这么快就设置完毕。至于东部和南部的水道,听说这两边的灾情没有那么严重?」 「与北、西部比起来确实好上很多,但仍有不少灾情。由于作物还不到枯死的程度,因此多少有点余裕。但考虑到作物今后的生长情况,还是尽早设施水车比较好。」 纳尔森拿出关于谷仓地带现况的报告书,一面看著,一面在地图上指出作物可能会枯死的地区。一良在哪些地方贴上便利贴,作为今后优先设置水车的记号。 「那么从明天起,就把还没用上的水车优先设置在这些地方吧。今后也能请莉婕小姐帮忙?」 「当然,没问题吧,吉儿?」 「没问题,莉婕的其他行程由我想办法调整,就让她继续帮忙吧。很高兴我女儿这么有帮助。」 吉珂妮亚点头同意纳尔森的询问,像是以自己女儿为荣似地高兴微笑起来。 「自从莉婕小姐开始帮忙之后,不止水车的设置进度,就连撒肥料的效率也高了很多哦。虽然我之前就听说过了,不过莉婕小姐真的很受民众爱戴呢。」 自从莉婕加入之后,谷仓地带的施肥进度变的前所未有的快。效率的变化之大,让从监督作业的艾萨克那边听说这件事的一良相当惊讶。也只有平时就与人民广泛交流、总是温柔对待民众的莉婕,才能引发这种现象。 「我也很惊讶呢。没想到她在民间这么有人气。」 「嗯。虽然令人汗颜,但我也很惊讶。看来我有些过于小觑自己的女儿了呢。早知如此,应该更早让她协助政务的。」 假如今后也能请莉婕帮忙,所有作业应该都能比预计中更早完成吧。虽然是几个月后的事,不过一良之后将会进行城市的治水工程。只要委托日本建筑公司制作的计划书一完成,就会马上开始动员大量人力进行工程。如果能把治水工程的监督之务交给莉婕,应该能进行的又快又顺利吧。 「那么,明天起我和莉婕会继续设置水车。艾萨克先生、哈伯先生,也请你们继续监督施肥、」 「好的,请尽管交给我们」 最近这阵子,艾萨克和哈伯的工作是监督施肥、在每天工作结束后报告作业进度,以及把领地内的卫生情况等资料汇整给一良。他们偶尔也会帮纳尔森或吉珂妮亚作文书工作,不过和以前的工作内容相比,身体方面轻松很多,脸色也变好了。最重要的是,几天前喝的力保美达效果非凡。 「吉珂妮亚小姐,你最近身体如何?有好好休息吗?」 「有的。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吉珂妮亚微笑的回应一良地关心。她的眼睛下方不再有黑眼圈,表情也颇为放松,看起来身体状况不错。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本来需要由她亲自指挥的谷仓地带工作全交给莉婕进行,所以能专心处理事先搁置的各种业务。 一良曾考虑过,假如吉珂妮亚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就让她和力保美达。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今后也请你别太逞强哦,真的忙不过来时请尽管告诉我,假如是我帮得上忙的事,我会尽量帮忙的。」 一良微笑著如此说道。吉珂妮亚脸上闪过讶异之色,但很快地微笑道谢。这几天下来,看著吉珂妮亚为领地废寝忘食的工作、从不叫苦的模样,一良对她的印象好转了很多。一良自己也是会拼命工作的类型,因此对吉珂妮亚产生了公司同事般的伙伴意识。 「好,谷仓地带的部分就这样了。今天我想了解一下领地的财政情况。最近这阵子,领地方面尽可能提供人力物力以配合我的要求,资金方面有没有困难之处呢?」 听到财政状况几个字,纳尔森的表情有点苦涩。 「现在是以节省各方面的开销来支付这些临时开支,可是也愈来愈拮据了。由于现况是把原本编列的预算暂时取消,将那些款项转用到现行的作业上,在继续下去的话,就得终止某些事业才能挤出资金了。」 「这样啊……如果领地的粮食问题得到改善,财政会好一点吗?」 「必须视改善的程度而定,但光是这样,财政应该还是很艰困。从播种到收成需要一段时日,而且,想从这次灾害中复原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原本编列的预算就已经是把钱花在刀口上的状态了,如果没有其他新收入,财政方面应该没法改善多少吧。」 一良从理解哪儿童说过各种作物的收成时期。所以他很明白纳尔森想说什么。加入让伊斯提利亚谷仓地带的作物,也想葛利夏村那样异常生长,那就另当别论。但是,照目前这种施肥法,无法期待作物生长得多快。 莉婕说,豆子和冬季地瓜必须等到入冬前才能收成;制作面包、粥之类的主食用的面包麦或拉塔麦则等到秋初才能播种。假如这些麦子的成长时间和日本差不多,恐怕得等到明年春天之后才能收成。尽管能以冬季地瓜和豆子来勉强应付眼前粮食匮乏的问题,但是离主食用的谷物收成之日,还有很久很久。 「唔,这样啊……目前你们有什么对策吗?」 「只能请王都提高支援的金额,或是砍伐周围的森林、增加木材产量吧。另外,西北方山地有银、铜、锡、铅等矿物资源,增加开采预算、提高产量也是个方法。但是除非发现新的大规模矿脉,否则光靠挖掘现有矿脉,应该也无法得到太多利益。」 每种对策的效果都不大,而且都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得到结果。增加木材产量是最快的方法。可是既然都打算治水了,跑去砍伐森林造成水土流失,也未免本末倒置。 「伊斯提领地没有金矿吗?」虽然不是说有金矿就能如何,但一良有点感兴趣,就顺便问了。 「伊斯提领地不产金矿。我国出产金矿的地点只有王都。」 「这样啊。唔——该怎么做才好呢……」 一良双手抱胸,低头思忖著可以怎么做。等谷仓地带复活、能够稳定提供领地 粮食之后,就可以开始以豆子榨油或把多余的粮食出口到其他地区卖钱了。 可是,目前领地人民生活困乏,就算想开拓新事业来应急,伊斯提领民可能也没体力做下去。——能立刻生产的,只有砂浆吧……可是砂浆会硬化,不能调和好才拿去卖,但也不能让其他领地或是别过的人知道制作方法……盐在这个世界是昂贵品。 假如领地靠海,可以考虑导入日本的制盐法来大量生产海盐。 但可惜的是,伊斯提领地位于内陆。不可能擅闯别人领地制盐。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插手伊斯提之外的领地的事对一良而言也有困难。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进口在这个世界里只有除虫用途、被人们视为没有价值的石灰,把石灰制造出的砂浆应用在各处的方法。 可是,想靠这种方法赚钱,就得先创设专门制造砂浆的职种。简单来说,就是让伊斯提利亚的土木师傅兼做水泥匠的工作。但现在别说人民了,连领主也很缺钱。 在这种捉襟见肘的情况下突然发明与粮食问题毫无关系的新产品、做起新生意、就第三者角度看来颇有难度。 一良希望尽可能自然地增加领主的资产,可是这样一来,能使用的手段就相当有限。 「算了,果然还是这么做最快吧。」 一良嗯嗯沉吟著,纳尔森等人屏息看著他,并在他抬起头时,一齐露出紧张的神情。被众人行注目礼的感觉不怎么舒服,不过一良还是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 「纳尔森先生,你知道这些可以卖多少钱吗?」 他边说边打开布袋,拿出几颗宝石。 这些都是一良从日本回来前在玉石店买的,切削成直径两公分左右圆球状、一颗二五〇圆的能量石。种类有青金石、土耳其石,还有上次卖给城里杂货店的红水晶。 这次一良带来的红水晶不是透明的粉红色,颜色较深但相对地没有透明度。青金石和土耳其石也是,色彩鲜艳但不透明。见到那些宝石,纳尔森睁大了眼睛,唔的一生沉吟起来。可以感觉到吉珂妮亚等人也都倒抽一口气。 「我不是很清楚宝石的价格,但我想,这些应该相当值钱才是。我从没见过这么浑圆完美,没有任何裂痕,光泽如此美丽的宝石。我想,每一颗应该都有高于一万亚尔的价值吧。」 「欸?真的吗?」由纳尔森口中说出的金额太有冲击性,一良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上次一良以二五〇〇亚尔的价格把红水晶卖给杂货店,那时他觉得卖了个好价钱,不过现在看来,根本是被敲了竹杠。 「不,我也不清楚究竟值多少钱。说不定可以卖更高价,也可能反过来低于一万亚尔。但无论如何,这些仍然是相当有价值的宝石,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纳尔森拿起宝石,端详了一阵子后抚摸起来。似乎是在确认是否真的没有裂痕。 「像这种宝石累的东西,颜色深和透明度高的,哪种比较值钱呢?」 「一般来说,是透明度高的宝石比较受欢迎。尤其是难得出现在市面上,透明得很美的黑曜石,更是价值连城。只要见过那种美丽的宝石,应该没有人会不想要吧。」 「黑曜石?是那种黑黑的,可以当箭头使用的石头吗?」 所谓黑曜石,是火山熔岩冷却时形成的天然玻璃。由于破裂时的断面相当锐利,因此在古代常被拿来制作成箭头、小刀使用。有些地区甚至会把黑曜石镶在木头里制作成匕首。 「没错,就是那种石头。基本上黑曜石都是纯黑的,但偶尔也会开采出半透明的黑曜石,或是透著蓝、绿色、光泽的美丽黑曜石,那种黑曜石的价值和人气都非常高,因此只要一出现在市面上,有钱的大贵族或王族都会抢著收藏呢。」 「哦,原来黑曜石那么值钱啊。」 听了纳尔森的话,一良感佩地点头,将手伸进怀中。 「既然如此,这些可以卖多少钱呢?」 他说著,从怀里拿出另一个布袋,打开袋口。 「黑曜石跳楼大拍卖。」室内的气氛因袋中十颗左右的弹珠而冻结了。 「……呃,对不起,我只是想这么说说看而已。」 对于因见到弹珠而僵住的众人,一良头冒冷汗地道歉。 「一,一良先生,这种名为"跳楼大拍卖"的黑曜石是……」 「真的很对不起。请忘了跳楼大拍卖那句话吧。这是神明世界制造的,叫做弹珠的黑曜石。也可以称为玻璃。」 「玻璃……在透明中混著很多色彩呢。神明世界也能制作这样的东西啊……和之前您给我们看过的塑料有点类似呢。」 「可以拿起来看没关系哦。是说这些可以卖多少?如果很值钱的话要不要变卖来换现金?」 吉珂妮亚与纳尔森照著一良说的,拿起弹珠仔细端详起来。既然透明、有色彩的黑曜石很有价值,那么像弹珠这样的玻璃珠应该也相当值钱才对。 「这个嘛……抱歉我无法直接断定价格,但我想应该能卖到相当高的金额吧。但是,这些东西实在太稀有了,难以宣称是从矿山里挖掘出来的……透明中带有许多色彩,而且呈完美的球状,应该会非常引人注目吧。」 「是啊……虽然可以成为临时财源,可是之后八成会有好事之徒来打探真相。」 「唔,这样啊,这么说来比起弹珠,彩色玻璃应该会比较好呢。」 一良点头表示理解。 在他身旁凝视弹珠的吉珂妮亚转头看他: 「也有彩色的的玻璃吗?」 「有喔。名字叫做水晶玻璃,和弹珠不一样,不是在透明的玻璃中加入各种颜色,而是一整块有颜色的透明玻璃。我想可能和这个国家偶尔会出现的黑曜石是差不多的东西。」一良说的水晶玻璃,是一种通常被用在玻璃工艺方面的彩色玻璃。 如果是贩卖玻璃烧制用品的专卖店,想卖多少彩色玻璃都不成问题。一良打算从那儿准备材料。 「下次回神明世界是,我会准备一些彩色玻璃回来,请把那些东西变卖后作为财源。有指定的颜色吗?」一良问道。 纳尔森将弹珠放回袋子里,看著一良说道: 「非常感谢您。既然如此,我希望是市面上也会出现的蓝绿色或淡蓝色的玻璃。还有,比起弹珠这种球状物,外形不规则、有点凹凸的玻璃会比较理想。」 「好,我会挑些合适的东西回来,要尽量卖到好价钱哦。请以那些钱来填补领地事业的资金缺口,还有,那些钱一定要透过公共事业,进入人民的口袋中才行。」 虽然不清楚水晶玻璃能赚到多少钱,可是从纳尔森的说法听起来,肯定是笔钜款。假如声称是从矿山中同一批出产的,就算一次多卖几颗应该也不会让人起疑吧。 「眼前的紧急开支就靠这个撑过去。另一个课题是,该如何确保粮食问题解决之后的财源。记得纳尔森先生之前提过,领地内有慢性资金不足的问题,难道完全没有改善的余地吗?」 「这倒不是,假如谷仓地带完全复活,而且收获量比过去更多,那么就能确保某种程度的财源。但由于每年都有以数千为单位的人口从其他领地迁移过来,因此参政好转的前提,是其他领地能持续并稳定地提供移民用的无偿粮食支援。就目前来说,南方弗莱斯的支援量没有问题,但西方的古雷葛伦就有点令人担心……」 「喔喔,确实有这么回事呢……好像是因为战争可能再次爆发,所以要迁入大量的人口做准备是吧?」 一良与薇蕾塔等人一同造访伊斯提利亚时,通行的洛德曾解释过伊斯提领地的人口快速增加的原因。虽然说是为了可能发生的战争才召集大量 人手,但除非加快开拓新农地的速度,否则粮食产量是无法追上每年以数千为单位增加的人口的。 尽管一直接受著其他领地提供的无偿粮食支援,可是纳尔森和吉珂妮亚曾提过,最近从西方的古雷葛伦送来的支援量急遽减少。 结果就是加重了伊斯提领地的粮食危机,因此非得想办法增加粮食产量不可。 「那么,就来开拓新农地吧。我教你们怎么制作能把水抽到高处,名为手压帮浦的道具,只要有手压帮浦,应该就能在原本不适合作为农地的土地耕种了」 「手压帮浦……这也是没听过的道具呢。不能使用现有的水车就好吗,就算零件的精密度有问题,但已经进入大量产阶段了,应该比较容易备齐需要的数量吧?」 吉珂妮亚竟然没有立即赞成使用新道具,这让一良有些意外。假如一良站在吉珂妮亚的立场,有人说要提供先进道具的话,他应该会马上赞成。 「已经设置好水车的地方维持原状就好。可是水车不但体积庞大,而且基于其运作原理,能符合设置条件的场所有限。相对地,手压帮浦体积小,而且不太需要考虑设置场所的问题,还有就是抽水高度能超过五公尺……就算地点比城墙高,还能简单地取水哦。和水车不同的部分是,取水时得靠人力才行,而且取出水量比水车少很多就是了。」 一良回想著网路上查到的内容,说明给纳尔森等人听,众人发出「喔喔」的赞叹声。设置在河边的水车车轮直径约四公尺,就算扣掉浸在水中的部分,还是能把水运到相当的高出。 但是手压帮浦能把水抽到更高的场所。即使是略有高度的小山丘,也能毫无障碍的把水抽上去,而且只要连续设置好几个中继蓄水池,就能把水抽到更高的场所。 基于技术原因,在高处设置蓄水池时,如果没做好,可能会让池水全部渗入地面。 但假如以这世界也有的石灰调制成砂浆来制作蓄水池,应该就不会渗水了。倘若需要的蓄水规模没有那么大,也可以把大型木箱拿来充当简易蓄水池。 「听起来真是太便利了。不管人力或是物力,必要的东西我全会优先准备给您。」 「好的。我想到时候应该有很多要麻烦你的地方,不过还是请你多多帮忙了。之后我会从神明世界带作为样品的手压帮浦和设计图过来,请参考那些来量产。」 「……一良阁下,可以问个问题吗?」明白手压帮浦优点的吉珂妮亚欢喜的笑道,一良也微笑以对。 这时,以严肃表情思考著什么的纳尔森开口了:「那个名为手压帮浦的道具,也能设置在坑道那种狭窄的场所吗?」 「要看坑道有多宽。不过手压帮浦不大,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手压帮浦的尺寸差不多是这样吧……下端有很长的管子,使用时要把管子插进水里,把水吸上来。」 一良边说「尺寸差不多是这样」边用手比划著。 「唔……一良阁下,如果有手压帮浦,矿山的产量说不定能有飞跃性的提升哦。可否请您在开始量产后,让出几具给矿工使用呢?」 「矿山?你打算怎么用呢?」 与完全想象不出用法而发问的一良相反,在场其他人全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想利用手压帮浦排放地下水。西北山地矿山区的矿坑,除了朝下挖掘的露天矿场之外,还有横向挖掘的矿坑坑道。可是挖掘坑道时经常会涌出地下水,假如水量不多,可以拿水桶把水清掉,但水量太大时就只好放弃那个地点了。因此,如果能在矿坑使用手压帮浦……」 「原来如此,这样泡在水里无法挖掘的矿石就全都可以开采了呢」 听了纳尔森的说明,一良佩服地点头。才听说手压帮浦这种道具,就马上联想到农业之外的用途,该说真不愧是领主吗? 「而且,只要把手压帮浦抽出的水集中储存起来,还能利用水量与水势,一口气把适合作为露天矿场的矿床地带的杂物冲刷乾净、让离地表较近的矿床裸露地面,说不定还能因此发现未知的新矿床。」 「原、原来如此啊。」 一良点著头,对纳尔森的创意与脑袋转动之快感到战栗。至今为止,一良不曾和纳尔森共事过,因此对他只有「很忙碌」、「被文书工作追著跑」的感想而已。 不过,该说不愧是有本事治理三十万人口的伊斯提利亚的领主吗?只要知道一件事,马上就能举一反三。 「还有,加入能够储存大量的水,也可以把水一口气灌进废弃的坑道里,故意让坑道崩塌。或许能在崩塌后的坑道里找到少许采剩的矿石,或是发现新的矿脉,还能把哪些水拿来清洗采掘出来的矿石、加以分类。矿山的产量应该能因此大幅提升吧。」 「说,说的也是。这想法很好,请一定要试试。」 「一良先生,之前和您一起前往谷仓地带时,我曾经听您说过……」 等纳尔森的话告一段落后,这次换成吉珂妮亚开口: 「那时您说有个好点子能改善人民的饮食生活,而且还能赚钱,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说明一下呢?」 「饮食生活?……哦哦!也好,就趁现在一起说明吧。」 一良之前曾对吉珂妮亚稍微提过那件事,但后来每天都操劳过度,就把它忘得一乾二净了。要是吉珂妮亚没主动问起,一良可能会就此彻底遗忘这件事吧。 「吉珂妮亚小姐,你听过冰窖这种建筑吗?」 「冰窖?……没有,我是第一次听说,纳尔森你知道吗?」 「不,我也不曾听过……那是什么样的建筑物呢?」两人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一良点点头,开始大略地解释起来。由于他还没开始找冰窖的资料,因此只能以仅有的贫乏知识做解说。 「呃,简单来说冰窖是储存冰块的仓库。趁著冬天时把结冰的湖水或池水切割下来大量保存,等到夏天时再拿出来使用。」「……把冬天的冰保存到夏天?」吉珂妮亚讶异地问道。她脸上写著「不会融化吗?」几个字。 「也许你们会想说,夏天时冰会融光吧,但其实有办法可以让冰块不融、长期保存哦。建造方法以后再告诉你们。」 「可以把鱼肉或兽肉放在冰窖里。」纳尔森兴味盎然的问著,一良点头。 「嗯,也可以那么做。不过我想到的是,在夏天时把冬季储存的冰块拿出来卖钱。如果可以制造出和衣柜差不多大、名为冰箱的小型冰窖,和冰块同时贩卖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买冰吧。」 「衣柜大小吗……如果是那样的尺寸,一般家庭应该也能放置呢。而冰块只要在冬季时从池中切取就行,可说没有成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也许是大略地想象出冰箱的样子了,纳尔森感佩地连连点头。 「然后呢问题在于必须有池子让我们切取冰块。我在想能不能从谷仓地带的蓄水池取冰,冬天时那些池子结的冰层够厚吗?」 一良询问著,吉珂妮亚按著嘴琢磨到: 「……厚度可能无法切取冰块呢。不过冬天的山相当冷,假如在山上设置新的蓄水池,应该就能在隆冬切取大块的厚冰了。晚点我去调查一下适合设置蓄水池的地点吧。」 「麻烦你了……啊,还是等一下好了,等我回神明世界找过冰窖的详细资料后再来决定地点。到时候我也要一起去现场看看。」 有那么一瞬间,一良想把挑选地点的事全丢给吉珂妮亚处理,但仔细想想,地点的选择应该是有诀窍的。 可是一良不知道如何挑选适合的地点,所以还是先回日本与专家讨论后再说吧。只要是能结冰的地点就可以吧?虽然会直觉地这么 想,但既然日本那边有现成的先人智慧,没有不利用的道理。 「呃,总之冰窖的部分就先这样,其他还有什么……啊,还有水车的精密度也该讨论下,得去工房实际看一看才行呢。」 一良边说,边把手伸向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吉珂妮亚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但她很快地帮一良抽出资料,开始为一良说明伊斯提利亚的工房详情。 当天深夜。 艾菈躺在三天前分配到的宽敞房间的床上。房间约有八坪,以佣人用的房间而言可说是大得超乎寻常。地板上铺著高级地毯,不止床铺和桌椅,所有家具造型都很优雅,而且一看就知道品质相当好。 艾菈闭著双眼,在黑暗中的房间中躺了一会儿,忽然翻身坐起。——……睡不著。她深深叹了口气,回想起自己目前处境,抱头苦恼不已。 三天前,吉珂妮亚亲口对她下达「想办法撮合莉婕和一良」的指示。 虽然艾菈出于无奈的接下命令,但是这三天来,她其实什么事也没做。这三天里,艾菈总是陪著莉婕和一良前往谷仓地带。她能见到一良的时间,只有去程、回程,以及早午晚餐时间而已。可是艾菈能够见到一良的那些时间,莉婕也一定在场,完全没有两人独处的机会。 莉婕与一良说话时,艾菈总是守著仆人本分,沉默地推在两人身后一步之处,从不加入他们的对话。也就是说,艾菈根本没机会和一良有什么交流。 在目前这种除了事务性对话外没话可说的情况下,艾菈无法主动出手撮合一良与莉婕。她原本的打算是这样:首先,虽然会花上一点时间,但是先想办法和一良变熟。等到两人熟到能自然地聊天后,再趁著聊天时有意无意地抬高莉婕的身价,让一良意识到理解的存在。 可是,眼前这种情况实在太令人绝望了。不能在莉婕和一良说话时插嘴,而且不陪著莉婕时,她有其他工作要做,再加上一良每天都忙得团团转,也没什么时间能和艾菈聊天。连与对方接触的实际都找不出来,这种对象到底该怎么攀交情?艾菈每天都为此头疼不已。 ——要是能偶尔和玛丽互换工作内容就好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和艾菈比起来,与她同样被指派为一良贴身女仆的玛丽,有很多和一良独处的机会。假如能与玛丽呼唤工作内容,自己就能趁著早上唤醒一良,或是一良入浴前后服侍他时,还有确认三餐菜色时找机会和他聊天了。 可是玛丽本来就是利维森家的女仆,工作经验丰富,目前所有工作都做得非常得心应手。尽管在上工第一天时,她因为新的职场环境而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可是在艾菈对她介绍完厨房与洗衣场等场所、说明过纳尔森家的作业流程后,她就几乎能够独自完美地做好所有工作了。 碰上不懂的部分,或是忙不过来时,玛丽会直接来请教艾菈,不会一个人闷著头乱做,导致问题恶化。而且每天傍晚暮会之后,玛丽还会把当天的工作内容简明扼要地报告给艾菈听。尽管才十三岁,可是艾菈感觉得出来,玛丽已经是相当优秀的侍女了。但是,尽管玛丽非常优秀,能不能胜任莉婕的贴身侍女,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艾菈从莉婕很小的时候就和她在一起了,是莉婕少数能露出本性的对象。而且艾菈还是莉婕唯一能完全放松、毫不做作地相处的人,因此莉婕对艾菈的依赖程度相当高,艾菈自己也很清楚这点。假如艾菈主动向莉婕提出换下自己、改让玛丽成为她的第一贴身侍女的请求,莉婕一定会坚决反对到底。 而且也不难想象,在听到艾菈主动提出那种要求时,莉婕会变得多沮丧。也就是说,艾菈不可能那么做。假如玛丽是普通平民,那么她每工作十天就能得到两天假,说不定艾菈可以趁著玛丽放假时和一良进行接触。可惜的是,玛丽的身分是奴隶。奴隶是没有休假的。 所以她会天天跟著一良。现状可说是动弹不得、走投无路的状态。虽然说莉婕很中意一良,一良对莉婕似乎也不是完全无意,就算放著不管,两人迟早也会变成一对吧。 可是,艾菈每天傍晚去向吉珂妮亚做简报时,吉珂妮亚一定会问一句「他们进展得如何了?」所以艾菈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要是艾菈的心脏大颗到敢对吉珂妮亚说「请别强人所难」就好了。但很可惜,艾菈生性胆小。不设法做点事并取得一定成果的话,说不定会被吉珂妮亚责怪。 艾菈很怕事情变成那样。 「……去喝杯茶吧。」 艾菈叹气自语著,爬出被窝、穿上裤子,在宽松的长上衣外罩上披肩。 「唔——今天要泡什么好呢?最近常常熬夜,来泡个紫锥花好了。」 在手持式烛台的微弱烛光映照下,一良在无人的厨房以小锅子煮水。一旁的餐桌上放著木箱,里面有装了玻璃壶、纯白茶杯,以及装著小分量香草的各种纸袋。 想泡茶时,一良不会特意叫侍女拿热水到房间里。他还满喜欢在宅子里独自行动兼散步,所以会自己来厨房煮开水。有点像以前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时,在全黑的公司里走到休息室的贩卖机那儿买饮料的感觉。 一良从木箱中拿出装著紫锥花和甘草的纸袋,撕开封口上的胶带。紫锥花有提升免疫力的功效,是身体疲惫时的好东西。甘草则能让茶水变的甘甜顺口。 「啊!」 「咦?」 身后忽然传来人声,一良回过头,穿著睡衣、手拿烛台的艾菈正站在厨房门口。艾菈呆立当场,一脸「糟糕了」的神情。 「晚安,你是来煮水的吗?」 「是、是的。我想喝茶……呃、那个,抱歉让您见到这么不成体统的样子,我完全没想到有人……」 完全没想到深夜的厨房里会有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一良。 穿著睡衣就出来真是太大意了,而且还不小心惊叫出声,艾菈打从心底想哭,就算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可是在主人面前穿著睡衣,还是太失礼了。 「没关系啦,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别在意,……呃,艾菈小姐?」 发现支支吾吾地解释原因的艾菈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一良慌了起来。 可是,他马上理解到原因出在自己身上。考虑了数秒该怎么做之后,一良再次对艾菈笑道: 「那个,我现在正在泡茶。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喝一杯呢?」 「咦……咦咦!?我、我吗!?」 「是啊,平常承蒙你照顾了,就当成是回礼吧。好了,来来来。」 不顾因意料之外的提议而僵住的艾菈,一良拿起内有沸腾开水的锅子,走向与厨房相连的大食堂,艾菈赶紧快步跟上。 「请坐。」 一良走到桌边,微笑著拉开椅子。 「接骨木花和玫瑰果……再加上德国洋甘菊好了……艾菈小姐?」 一良朝迷惘地停在大食堂入口的艾菈唤到。艾菈诚惶诚恐地来到一良身边,坐在一良拉出来的椅子上。 「这是我从我的国家采摘的药草泡的茶,名叫花草茶。希望你会喜欢」 一良说著,捏起一些花草放进玻璃壶里,倒入锅中的热水。花草在玻璃壶中轻柔地展开,在热水中缓缓溶出各自的特殊色彩。 直到这时,一良才终于发现自己在艾菈面前使用了玻璃壶的事。不知她会问出什么问题?一良看向艾拉,不过艾菈只是面带紧张之色,盯著玻璃壶猛瞧。似乎没什么特别想问问题的样子。 一良在心中松了口气。看来纳尔森之前说的「不能打探一良的事」的命令被执行的很彻底。另一头的艾菈,虽然对自己深处的情况感到混乱,但仍不由自主地被眼前那些漂浮在玻璃瓶中的花草茶吸走注意 力。 幸好她已经在几天前,从吉珂妮亚那儿得知某种程度一良的事了,所以不至于露出看到眼前这透明的茶壶而惊慌失措的丑态。 但玻璃壶对她而言仍是未知的道具,所以还是因它的罕见及其中的花草的美丽而呆掉了。 「艾拉小姐平时都喝什么茶呢?和吃饭时侍女倒给我的茶是一种吗?」一良攀谈著。 艾菈的视线终于离开玻璃壶,她抬头重新坐正说道: 「通常是从街上买的香草来泡茶……那个,很感激您对我这种下人也这么好,可是我却穿成这样……请原谅我的无礼……」 「不不不,请别那么紧张。你一直在意那种事的话我也会觉得疲劳哦,放轻松点吧。」 「就、就算您这么说……」 艾菈仍旧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良苦笑著拿起玻璃壶。 「应该泡好了吧。」 他从木箱中拿出茶杯放在艾菈眼前,把刚泡好的花草茶倒入其中。德国洋甘菊特有的轻柔香味与玫瑰果的果香混在一起,难以形容的美妙香气在四周飘散开。 「请用,如果不习惯这味道的话尽管说。我这还有很多其他种类的花草,到时候再换别的种类泡就行。」 一良坐下,从木箱中拿出另一只茶杯倒茶。他无视艾菈的困惑,喝了口茶。艾菈见状也学著一良拿起茶杯,道谢后喝了一口。 「……真好喝。」 花草茶的味道和香气总算让艾菈展露笑容。 「太好了。还有,这是名为饼乾的点心,请尝尝看,很好吃哦。」 一良又从木箱拿出装在纸袋里的饼乾,放在一旁的盘子里递给艾菈。艾菈道谢后接过盘子,不过心里很是纳闷。这个世界也有名为饼乾的食物,大多是把面包粉揉成团状后,加入盐或水果烘焙而成。 一良的说法仿佛艾菈不知道何为饼乾似的,这态度让她想起一良是葛雷西欧尔的事。如果一良真的是葛雷西欧尔,不清楚这个国家的食物也算合情合理。 一良平常吃的食物也是由玛丽特别准备的,可能这个国家的食物不太合他的胃口吧?艾菈心想。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艾菈咬了一口饼乾,随即被扩散于口中的高雅甜品震惊了。她以前只吃过掺了水果的微甜水果饼乾,或是加了盐巴、适合配酒的咸饼乾。由于这里不存在奶油或砂糖之类的调味品,所以她是头一次吃到甜味如此浓烈的饼乾。 「太好吃了!我是第一次吃到这么甜、这么美味的饼乾呢!」 「那真是太好了……是说,看来饼乾在这里不是什么稀奇的食物呢。因为我对这个国家的食物不熟……刚才的说法真是抱歉。」 「……啊!」 听一良苦笑著如此说道,艾菈以为自己的发言让一良受辱了,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但是见一良似乎完全不以为意,她又心想「应该不要紧吧」,也就不在意了。 而且,一良居然如此友善地主动和自己说话,这正是和他攀交情的大好机会。 虽然要艾菈突然与几乎不曾交谈过的大人物轻松聊天,会让她觉得很别扭。可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压下别扭感,与一良普通地交谈,似乎才是好的选择。 「呃、那个,我满常做饼乾的,不过通常是放了碎果肉的那种饼乾。这饼乾里明明没有水果,可是却这么甜又这么香,究竟是以什么材料做的呢?」 「唔——这饼乾是我买来的,所以我也不太清楚做法,不过我想应该放了砂糖、奶油和盐……之类的东西吧……」 「砂糖……?」一良拿著茶杯边想边说,艾菈歪著头问道。 「嗯,那是一种外表看来像盐,但味道甘甜的调味品。和水果的甜味不同,是纯粹的甜。」 「甜的盐吗?居然有那种东西……对了,奶油也是我从没听过的东西呢。」艾菈仿佛换了个人似地,兴味盎然的问道。总算不那么紧张了。 一良也松了口气回应道: 「奶油的话,好像是把从动物身上挤出的乳汁放到瓶子里摇晃后形成的……我只记得这么多,下次回国时找一下资料好了。如果在这边也能做出来,下次我们就一起来做奶油吧?」 小时候,一良曾跟著父母到牧场玩,在那边体验过奶油的制作过程。他是凭当时的回忆说的,但那样真的就能做出奶油吗?一良没什么信心。在制作前,应该先查清楚正确做法才保险。 「咦!可是。」 意料之外的提议让艾菈有些手足无措。她觉得应该把这些话当成应酬话,委婉地推辞掉才对,但假如一良是真心的,这正是和他变的熟稔的绝佳良机。 从这几天的观察可以明白,即使面对仆人,一良的态度仍然亲切有礼。所以就算艾菈稍有失礼之处,他应该也会原谅自己吧。这种时候要勇往直前才行,不能错失良机!艾菈在心底激励自己。 「那、那就麻烦您了。宅子里有养妙吉,平常会挤奶来喝。我想应该能用它们的乳汁制作奶油吧?」 她八成会直接拒绝或找理由推脱吧。明知机会渺茫,一良还是试著约约看,没想到艾菈竟然答应了,这让一良有点惊讶。但是对一良而言,艾菈是每天都会见面的对象,可能的话他也想和艾菈亲近一点,这正是个好机会。顺带一提,妙吉是一种被人类驯养的中型草食动物,可作为乳、肉类食物来源,毛皮也可加工使用,被广泛饲养于国内。 「知道了。两天后我会回国一趟,大概七、八天后才会回伊斯提利亚。等我回来,看艾菈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来做奶油吧。」 「谢谢您,如果能做出奶油,应该能烤出比以前更好吃的饼乾了。我会先准备好水果的。」 也许还是有点紧张吧,艾菈的微笑依旧带著点生涩。可是,只要今后能继续交流,早晚会露出自然的笑容吧。一良在心里点头。 「还有,我通常会在这个时间到厨房煮水,有事没事都可以来找我哦。到时候再请你喝花草茶,当然,还会附饼乾哦。」 「呵呵,那么下次我也会带自己做的点心过来。我还满擅长做点心类食物哦。」 「哦哦,真令人期待。我也得想出更好喝的花草茶配方才行呢。」 如此这般,一良与艾菈决定开办只有两人的深夜茶会(不定期)与奶油制作教室(日期未定)。 隔天傍晚。 结束谷仓地带工作的一良、莉婕,与吉珂妮亚会合后一同前往某间工房。艾菈和玛丽等仆人已经先回去了,只剩几名护卫跟著他们。三人造访的是——木工工房。 许多尚未切割的原木被堆放在宽广的工房空地一角。工坊里,三人与一名有点年纪的木匠站在桌前,看著摊开的水车零件设计图。这名木匠是这间工房的主人,是在这行做了四十年的老手。吉珂妮亚已经在刚才对他解释过水车零件的精密度问题了,师傅面色严肃,一言不发地听著她说明。 工房里还有三名年轻木匠,他们正藉著身边蜡烛的火光,专注地以青铜锯及木槌做事。 缔结休战条约后,这工房的人们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四年来一直如此。 师傅沉默了一会,最后苦涩地开口: 「虽然只是推测,不过那些不良的零件可能来自隔壁第二间的克鲁伯工房。在轮子上钻水车叶片用的孔穴的部分是他们负责的。假如水车转动速度不均,原因八成出在那里。如果重做也没用的话,问题就出在制作外车轮的工房了。」 「是吗?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一良先生,莉婕,我们走。」 杰克尼亚呼唤著二人名字,朝门口走去。 「告辞了。」 一良向师傅致意后,跟在吉珂妮亚身后走向门口。 「……吉珂妮亚大人啊,我很明白自己没有立场多嘴,但可以让我说句话吗?」 「嗯?什么事?」 听著师傅以极为紧张的口吻叫住自己,吉珂妮亚停下脚步,不解的问道。 一良和莉婕也以「怎么了?」的表情回头看著师傅。 「我们都是职业工匠,赚得是专业钱。只要是承包下来的工作,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最好,决不能有疏失之处,这是理所当然的职业道德。假如这次水车零件的问题真的出在克鲁伯那边,而我是他们工房的老板的话,一定会把他痛打到吐血为止吧。可是这次,希望您能放他一马。」 「……呃,不如我们坐下来聊吧。」 看著表情如此沉痛的师傅,吉珂妮亚回身走到桌旁的圆椅坐下,并叫师傅也一起坐著。一良和莉婕也跟著坐在旁边的木制长板凳上。 年轻木匠们停下手上工作,默默看著师傅。师傅坐下,看著吉珂妮亚,脸上带著求情之色。 「克鲁伯他们工房的师傅和大弟子都在之前的战争中死了。其他工房的情况也都差不多,手艺好的工匠不是死就是伤,到处都缺乏人手。我这边也是,常年共事的手下里,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没了右手没办法再继续做木工。现在这几个都是他们的孩子和亲戚。」 「……你继续说。」 吉珂妮亚神情凝重地道。 看著那样的吉珂妮亚,师傅悲痛地继续说著: 「领主大人交代的任务,就算会拖延到其他订单也非接不可;可是我们很清楚,这次制作的是领地不可或缺的重要道具,因此所有工房才会二话不说地接下订单。时间太赶不能作为零件品质低落的理由,这是所有工匠都知道的事,可是……」 老师傅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声音略微发颤: 「我们也快到极限了。自身的工匠全被送上前线去修理武器道具、建造营地,有很多老工匠因为熬不过营地生活而病死了。一个工匠要花好几年时间才能培养出来,而且不花上个二、三十年就无法独当一面。现在的伊斯提利亚已经没有可以消耗的工匠了。」 师傅的话让年轻木匠们倒抽了一口气。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依解读方式不同,师傅的这番话很可能被当成在批判伊斯提利亚的领主纳尔森与吉珂妮亚。 「母亲大人,师傅说的很正确。」 吉珂妮亚正想说话,莉婕却像在打断她似地开口了。 「工匠先生们都是为了领地好,才会勉强接下工作的。请您千万别惩罚他们。」 「咦?我没……」 吉珂妮亚困惑地看著为工匠发声的莉婕。师傅和莉婕似乎都误会了,现场的气氛仿佛吉珂妮亚打算针对零件品质不良一事处罚工匠是的。可是吉珂妮亚完全没那种念头。 她很清楚不论是木匠还是其他职种的匠人,每天都日以继夜地赶工。所以她才会提前支付比行情价更高的报酬给参与制作水车的工匠们,虽然会催促他们加快生产速度,却不具体指定生产数量。 「莉婕大人……谢谢您……」 「莉婕大人真是善良……」 但是,看著因莉婕的话而感动万分的木匠们,吉珂妮亚硬生生闭上嘴,吞下原本想说的辩解之词。毕竟现场气氛好转了,而且在一良面前不便多惹是生非,吉珂妮亚也只好扮起黑脸。 「我知道了。这次我就不针对品质不良的事做处罚,您们大可安心。只要能找出原因、加以改善的话,我就不会追究。」 听了吉珂妮亚的话,木匠们一齐「喔喔!」 地感叹起来。不知为何,他们开始不停地向莉婕道谢。莉婕也对他们展露温柔的微笑。看著这幅温暖的光景,吉珂妮亚觉得有点受伤。一良从吉珂妮亚的表情中大致猜到她的想法,在心里对她说「辛苦你了」。 又过了约三小时。参观完各家工房的三人回到宅邸,很快地用过晚餐。一良正在办公室与吉珂妮亚、纳尔森开会。莉婕一如往常地正在沐浴,之后似乎会直接就寝。 她习惯早睡早起,要她熬夜办公,应该会很痛苦吧。不久前一良向纳尔森问过莉婕的年龄,她今年十四。对这种年纪的女孩来说,熬夜是美容与成长的大敌,就算她主动要求一起开会,众人应该也会异口同声的叫她「去睡觉」吧。 「我们已经大致上看过所有工房的状况了,不管哪间都很缺乏人手和熟练的工匠……在那种情况下硬是插入紧急工作,也难怪零件的精密度会出问题。」 「我一直以为自己把工匠们的情况掌握的很好……看来是我管理不周,才会发生这种事,真是万分抱歉……」 吉珂妮亚面色沉痛地道。在那之后参观的所有工房,工匠们全都表示没有足够的熟练工匠与作业员。一开始众人全都不敢马上说真话,但是又在莉婕的鼓励之下,纷纷道出现况。 「不,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没办法的事。人手不足的部分就用道具来弥补吧。我来想可以导入哪些利用水车力量切割木材的制材机或其他道具吧。如果作业效率能因此提高,工匠的负担应该就能轻松很多。」 「……好的。」 尽管一良这么说,吉珂妮亚脸上仍旧照著阴霾。刚来伊斯提利亚时,一良觉得吉珂妮亚相当咄咄逼人。但最近的她有种不知该说是消极,还是有所顾虑的感觉。一良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因为接连出错而失去了信心。 「请别露出那种表情。没关系的,情况一定会好转的。」 「……是的,谢谢您。」 吉珂妮亚终于显露笑容。虽然笑容中还是带著点阴影,但总比一直愁容满面好吧。 「嗯,那么关于木工的问题就先这样了。至于金属工和掘井工的问题,也等我回神明世界调查一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尤其是在没办法引河水来用的地区设置水井时,还会牵涉到卫生问题,非得想办法解决不可。」 一良等人参观过木工工房后,也顺便参观了金属工与掘井工的工房。金属工遇到的问题与木匠几乎相同,可以想到的对应方法就是导入工具机来提高工作效率。但掘井工的问题不止如此。 在伊斯提利亚挖井是,虽然依地点会略有差异,但几乎会在六至八公尺深的地下挖到褐色砂层,地下水便是由那砂层涌出的。 可是,那种地下水的水质似乎很差,以井水清洗白布的话,隔天布就会变成深红色;而且,以那种井水煮的饭菜也很难吃,长期吃下来好像还会让人生病。 顺带一提,褐色砂层的底部是岩层。工人说,挖井时都是以那岩层为基础,用木材建造井壁。虽然也有以石材建造井壁的方法,但成本比较高,所以基本上是以木质井壁为主流。 「谢谢您。井水问题从以前就一直存在,对于住在离河川较远处的居民而言应该很不方便吧。但也不可能在整座城中挖掘水道,不得已,只好把问题一直搁著。」 纳尔森低头向主动提议的一良道谢。倘若井水问题能够解决,伊斯提利亚的卫生情况应该能得到大幅的改善吧。尽管一良并没有任何挖井方面的知识,但只要回日本后找业者请教具体问题、购买专业书籍和挖井工具的话,应该还是能做点什么的吧。 「说到这个,我们去挖井工那里时,莉婕小姐看上去和工人们很熟,她很常去工房之类的地方吗?」 造访掘井工房时,工人们一看到莉婕立刻面露笑容,和她愉快的聊天。 一良在交谈中还听到莉婕说「平常受各位照顾了」之类的话,该不会从以前就认识他们了吧?一良有点在意。 「哦,那多 半是因为莉婕总是直接向掘井工房购买保养头发与肌肤的泥土之故吧。掘井工房会兼卖洗涤餐具或是贵族女性用来洗发的泥土。虽然使用肥皂清洁的人不在少数,但莉婕似乎比较中意使用那种泥土呢。」 「哦,泥土啊……会比肥皂更好用吗?」 「视泥质而定,但莉婕使用的是名为白泥的最高级泥土,应该比肥皂更优质吧。一良阁下也想试试吗?我可以叫莉婕准备一些让您使用。」 「嗯……我下次再自己找莉婕要吧。真期待。」 用泥巴洗澡、洗头、听起来有点难以想象,但日本的化妆品公司好像也有洗颜泥和泥面膜之类的产品。既然日本也会使用泥巴来清洁,那么因品质而定效果或许不下于以化学方式制造的肥皂或清洁剂吧。 「吉尼亚小姐也用过那种泥土吗?」 「我对那些东西不是很有兴趣……不过,偶尔试个一次应该也不错吧?」 三人闲聊著,一面讨论起今后工房的细部问题。 「玻璃、磨粉机、打谷机……种类很多呢,好像得花不少时间才能全准备好……」 开完会的一良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把预定从日本带回来的物品列在笔记本上。明早就要启程前往葛利夏村了,为了避免漏掉该卖、该调整的事物,要先做好备忘录。 从伊斯提利亚到葛利夏村,徒步需要两天时间,假如真忘了什么,也没办法立刻冲回日本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微妙距离让人觉得有些不耐烦。如果让马车和骑兵强行军,只要一天就能抵达了,可是飚太快的话我和玛丽应该会吐吧?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改良一下马车……伊斯提利亚与葛利夏村之间的道路是未经铺装的裸地,让马车在那种路上狂奔,对坐在马车内的人而言可说是自杀般的行为。 就算能利用精油忍耐奔波之苦,一良还是不想太勉强玛丽。事实上,上次赶著回葛利夏村时,玛丽也真的因为车子摇晃的太厉害而难过。虽然可以把玛丽留在纳尔森家,但考虑到她的立场,那么做似乎也不是什么上策。 「呃——去拿发电机、确认工程计划书的进度……」 一良吶吶自语著,与笔记本奋斗到半夜。 顺带一提,这时艾菈正在厨房等著一良,但是忙著为隔天旅行做准备的一良并没有到厨房露面,等艾菈终于记起一良明天要回葛利夏村时,已经是她略感失落地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后的事了。 第2章 完美主义者 隔天早晨。 一良一如既往地与纳尔森一家人用过早餐,与莉婕、艾菈、玛丽一起来到宅邸的广场。广场上艾萨克与哈伯已经在马车前等著一良了。 旁边还有数十名卫兵以及相当人数的仆役。除了载满露营道具的货车外,还有用来搬运一良从日本带回之物的空货车。 「五、六天……说不定会更久一点,不过我会带很多东西回来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谷仓地带的水车设置就交给莉婕小姐,麻烦你了。」 「好的,我会尽力而为。也请一良大人保重身体……还有,请您收下这个。」莉婕说著,将手中的小布袋交给一良。 「嗯?这是……手环?」 一良打开布袋,其中装著有一条银扣环的布制手环。由高级的布料制成的手环上,有红线绣成的美丽花纹。 「是的,虽然我的手艺不是很好……」 003 莉婕腼腆地微笑道。虽然她说自己手艺不佳,但刺绣相当精致,整体造型也很完美。 「谢谢你,我会好好珍惜的。」 一良笑著答谢,把手环绑在左手上。 见到那手环,一良身后的艾萨克表情僵住了。莉婕以眼角发现他的反应,但依旧面泛桃红地对一良微笑著。 「那我走了。玛丽小姐,过来吧。」 一良唤著站在自己身后的玛丽,和她一起坐进车厢里。艾萨克关上车门,对莉婕行了一礼后走到马车前方。 接著,部队在他的号令下,开始朝葛利夏村前进。目送一良等人离开城门,莉婕以完成任务似的表情吁了口气。 「好了,我们去设置水车吧。工作结束后我想买点东西,所以今天就提早收工吧……嗯?你怎么了?」 艾菈仍然注视著一良等人离去的城门。 「莉婕小姐,您那么做,对艾萨克大人也未免……」 「什么啦,那种事又没办法。」 莉婕知道艾菈想说什么,蹙起秀眉反驳。 「我是真的对他没那个意思啊,要是太顾虑他反而会很失礼吧。而且我这么做,可是比不乾不脆地让他心怀期待来的温柔多了。」 「可是,当著艾萨克大人的面把「亲爱手环」送给一良大人,还是太残酷了……」 莉婕送给一良的那种手环,主要是女性用来对男性表达好感的信物。 使用的布料色彩没有硬性规定,但手环的含义会依赖绣线的颜色而有所不同。 白色是「趁著线还没变色前,快回来吧」的意思。是送给即将出远门的人,或是前往战场的请人用的手环。也可以在离别时趁机利用白线手环告白。 黑色是「今晚等你来」的意思。被人表白、满怀激情时,可以送黑线手环给对方作为肯定的回答。或者在心痒难耐却羞于开口的情况下,把手环悄悄交给对方作为暗示。是充满成人风情的手环。 红色则是「我对你有好感」的意思。如字面意义,是表达好感或告白用的手环。而「好感」的范围,从直截了当的「我喜欢你」到「我觉得你还挺不错的」这种微妙的意思都有。 因此,就算收到这种手环,直接邀女方上床可能只会得到一个巴掌,要多加注意。 「话是这么说,可是比起在他没有告白的情况下直接对他说’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还是好多了吧?基本上这已经是顾全了不让艾萨克和父亲大人面上无光的做法了哦。」 莉婕已经锁定一良,把他列在夫婿候选人名单上了。由于还不清楚他的底细,所以莉婕目前并不打算使出以美色引诱对方、在生米煮成熟饭后要对方负责的招数。 不过既然一良是吉珂妮亚强烈推荐的对象,条件肯定极好。那么趁现在和他变亲密点不会是坏事。这几天下来,藉著在谷仓地带做事,莉婕已经能和一良相当亲近的聊天了。而且她也感觉得出来,不止外貌,一良也开始认同莉婕的个性了。 莉婕原本想过,差不多可以开始打探一良的底细;但是又觉得,还是先让关系更进一步之后再说。假如在这时间点打探底细,惹一良不高兴的话,最近这阵子累积的努力就白费了。 反正也没有拐弯抹角过头的问题,因此还是采取安全的手段才好。而且一良身边没有能与莉婕竞争的情敌,这也是莉婕决定慎重行事,不操之过急的原因之一。 「是这样没错……可是艾萨克大人太可怜了……」 艾菈仍旧以怜悯的眼神看著城门,莉婕不由得沉默。 虽然莉婕无法把艾萨克视为结婚对象,可是也没特别讨厌他。 客观来说,艾萨克个性耿直,做事认真,家世好,外表也英俊,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缺点。以军人而言值得尊敬,而且莉婕也很清楚他有多努力让自己成为纳尔森的助力。而艾菈的口气,彷佛自己是个无情坏女人似的,这让莉婕有点受伤。 「啊!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哦!?」 察觉莉婕有些闷闷不乐,艾菈也发现自己刚才的话有那种含意,赶紧向莉婕道歉。 「算了,没关系啦。差不多该去谷仓地带了,快点去准备吧。」 莉婕把头撇向一旁说道,艾菈朝她深深鞠躬,跑回宅邸之内。 隔天晚上。抵达葛利夏村入口的一良因眼前的景色而哑口无言。村子外观从原本的贫瘠农村摇身一变,成为野战阵地般的风貌。 有如长枪般、前端削尖的木制栅栏围绕著村子,尖端朝外架设著。周围还挖掘厂陡峭的壕沟。栅栏的四个方角还有看守塔般的木造塔楼,但尚未建造完成。 村口堆积著许多采伐不久的原木。薇蕾塔说过打算在村口设置开合桥,这些原木应该就是为此准备的吧。 「怎、怎么才不到十天,就变得这么害……」 「……」 一良对站在身旁的艾萨克说道,但艾萨克只是茫然地望著村子。 这反应让一良觉得有点奇怪,这时,薇蕾塔从村口一个人走来。薇蕾塔一看到一良,立刻带著欣喜的微笑朝他跑来。 「欢迎回来,一良先生。」 「我回来了。呃,好像变得相当了不得呢。没想到会这么……」 虽然一良听薇蕾塔说过想做栅栏和壕沟的事,但没想到居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做到这种规模。 他原本以为顶多是在村子外头围上一圈普通栅栏,壕沟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浅沟而已。太小看薇蕾塔的个性了。一良深深体悟到这点。这女孩是决定要做,就会做到最彻底的类型。 「我本来以为可以更早完成,可是这些作业比想像中来得花时间,而且还少了一些材料……之前我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能想办法解决,但是,能不能请您帮我准备一些材料和道具呢?」 「嗯,没问题啊。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吧。」 一良笑著说道,薇蕾塔也开心地笑了。 「谢谢您。那个,接下来的部分等回家后再……」 「嗯,就这么做吧。」薇蕾塔有所顾虑地说道。 一良点点头,要艾萨克等人在村外待机后进入村中。一良回到久违的巴林家,与薇蕾塔、巴林一起边吃晚餐边谈天说地。晚餐的菜色有:加了村子种的地瓜与名为利可果的坚果碎片煮成的杂炊饭、蔬菜炒罐头鸡肉、串烤阿尔卡迪安虫,以及桃子罐头。 「原来如此,没想到伊斯提利亚的情况那么严重呢」 「是啊,所有事情全处于极限状态,要是支援的时间再晚半年,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吧总之我已经设置好水车,接著就是开拓新农地和改善卫生问题了。」 一良大致说明著自己在伊斯提利 亚进行的支援内容,巴林严肃地连连点头。薇蕾塔也边听边点头,但目光时不时地飘向一良左腕的手环。 「唔,卫生问题啊?如果能像我们村子一样,随时能使用新鲜的流水就好了,可是那么大的一座城,没办法在所有区块开凿水道呢……」 巴林感慨地说著,三两下把碗中剩余的杂炊饭扒乾。 「 好了,接著我得出去巡逻了,天亮才会回家,请您先休息吧。」 「咦?这个时间去巡逻吗?村口有艾萨克先生的部队,今天可以不必出去吧……」 「不不不,世事难以预料啊。那我先走了。」 巴林无视讶异的一良,直接离开了。 总觉得最近好像常碰到这种模式……应该是在顾虑我吧?不管怎么想都是这样。 上次,从葛利夏村回伊斯提利亚的前一晚也是如此。感觉巴林是特意制造一良与薇蕾塔独处的时间。那时的气氛相当好。就算是一良也察觉到薇蕾塔对自己很有好感,而且他对薇蕾塔也是如此。 但薇蕾塔只有十五岁,在日本顶多才国三而已,年龄的差距让一良裹足不前。要说他是因为太没种才会找理由、不敢更进一步,他也无法否定就是了。 一良看著薇蕾塔,薇蕾塔也以略带不安的表情注视著一良。 「一良先生,那条手环是……」 「哦,这个啊?这是我从伊斯提利亚出发时,莉婕小姐……啊,她是纳尔森先生的女儿,是她送给我的。」 薇蕾塔战战兢兢地问道,一良把手环拿给她看。 「莉婕大人,把这个……」 薇蕾塔接过手环凝视。 「莉婕小姐才十四岁而已,就已经知道要为了领地不辞辛劳地帮我忙了。而且因为她很得人心,自从她开始帮忙之后,工作效率简直是突飞猛进呢。年纪轻轻就那么了不起真让人佩服。」 「这,这样……啊……」听著一良夸奬莉婕,薇蕾塔凝视手环,挤出声音回应道。 「而且啊,她不管对谁都一视同仁,非常温柔哦。甚至还做了这手环给我。就是因为这么贴心注意小细节,人民才会那么爱戴她,也才能吸引那么多贵族向她求婚呢。身为领主的女儿,做事前果然得深思熟虑才行。」 一良敬佩地说著,薇蕾塔脸上带著「咦?」的神色抬起头。 「那样的年纪就知道要放眼将来,懂得那么多做人处事的道理,真是年轻有为啊。我也该好好向她学习……」 「那,那个,莉婕大人把这手环送给您时,有说什么吗?」 「嗯?没什么特别的……啊,有叫我要保重身体。这该不会是祈求健康的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吧?」 「啊,是的,就是这样。希望对方能充满活力有干劲,类似这种感觉。」 薇蕾塔不加思索地诓骗道,一良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 薇蕾塔紧握著手环,惆怅地垂下眼帘。 「 …薇蕾塔?」 看著态度有点不一样的薇蕾塔,一良心想「糟了」。 因为莉婕做事认真又受人民爱戴,让一良不小心猛夸起她的好。但薇蕾塔很快抬起头,严肃地看著一良。 「……一良先生,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嗯?拜托我?一良讶异地反问。薇蕾塔点头:「希望您回日本时,能再买一些书给我。可以的话我想多看一些历史书或专业书籍。」 「历史书和专业书吗?你想看哪方面的书呢?而且历史书的范围很大……对了,专业书是建筑工程学方面的吗?之前买给你的书里应该有很不错的才对。」 「家里书上的内容我已经全部记住了。不管是建筑还是医疗、军事方面的书都可以。我想吸收更多不知道的知识。历史书的部分,最好是和我们这个世界背景相似的时代的书。」 「咦?军事方面的也可以?是说,你居然已经把家里的书全记住啦……」 听著薇蕾塔的惊人之语,,一良反射性地回问道。这个家里有好几十本一良买给她的书。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住所有内容,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是的,虽然还不太会应用,不过内容我已经全背起来了。可是,这样还不够。我想知道更多事……不论如何,我都……」说到这,薇蕾塔忍耐著什么似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但她又立刻抬起头,以似哭又似笑的表情看著一良: 「可以拜托您吗?」 「嗯,当然没问题。我会买一大堆书回来的。」 尽管不明白薇蕾塔的意图,但一良还是笑著点头答应了。薇蕾塔略为安心地道谢,再次聊著天享用晚餐。『我想待在您的身旁。』离她能够说出这句话,还需要点时间。 隔天早餐后。薇蕾塔和一良一起把需要回日本准备的物品项目写在笔记本上。确实检查过没有疏漏之处后,薇蕾塔在家门口目送一良前往日本。接著,她在门边的洗碗槽把碗盘洗乾净,抱起装著衣物的笼子与放有肥皂的水桶出门。 ——果然还是想要有条能经常往村里送水的水道呢。村内的蓄水池不需加水时,村民会以木板挡住村口的水道,让从水车送来的河水绕回河里。 这种时候村里的水道是乾的。因此,像现在这样蓄水池处于满盈状态时,只能走到村外才有新鲜的流水可以使用。一良还没出现之前,村民都是以水瓶或背架到河边装水、运回村里储存,节省地以那些水煮饭、洗衣。 与那时相比,现在的生活变得相当便利,但是想过更舒适的生活也是人之常情。来到水道边时,现场已经有许多仆役在清洗衣物或用品了。薇蕾塔向他们打过招呼,也蹲下来开始洗衣。 洗好后,薇蕾塔起身眺望四周。离这儿有一小段距离的营地里搭著许多帐篷,载货用马车杂乱地停在营地中。 薇蕾塔在营地中发现她想找的人,抱著洗好的衣物朝那人小跑步前进。 「早安,艾萨克先生。」 艾萨克正和身边的士兵说话,听到薇蕾塔的声音后回头朝她一笑。他命士兵离开,确认四周无人后看向薇蕾塔说道: 「早安。昨晚打扰到各位了。一良大人已经回神明世界了吗?」 「是的,才刚离开不久。他说明晚会先回来一趟,但说不定会再回去一次。」 「这样啊……不管是在伊斯提利亚或是在这里,一良大人一直为了我国不眠不休地努力呢。所以要你尽可能地让一良大人悠闲地度过待在村里的时间。假如有我可以效劳之处,请别客气尽管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艾萨克说完微笑起来,完全感受不到贵族的傲慢。这个人果然和其他贵族很不一样,薇蕾塔觉得很开心。哈伯和纳尔森也都很有礼貌,但艾萨克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一样。如果有艾萨克跟著,就算一良出了什么事,他也绝对会是最有力的帮手。 「我明白了。那么事不宜迟,我有件事想拜托艾萨克大人,不知是否方便呢?」 「当然,请尽管说。」 「请教我武术。」 出乎意料的要求让艾萨克愣了愣。 「武术?你为什么想学那个?」 薇蕾塔以认真的表情看著反问自己的艾萨克。两人身高差了一颗头以上,薇蕾塔只能仰望他。 「上次我们村子被强盗攻击时,我吓得什么事也做不到。所以我在想,如果之后发生同样的事,我一定要勇敢和他们战斗。」 说到这里,薇蕾塔有些烦恼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但在察觉艾萨克正真挚地听自己说话后便下定决心。如果是对这个人,应该能说出真话吧? 「还有就是,我想在各方面保护一良先生,所以 也想学武术。」 薇蕾塔的话让艾萨克眯起眼。 「『也』想学,是吗?」 「是的。『也』想学武术。」 艾萨克沉默了数秒.叹了口气后开口: 「虽然你说想要保护一良大人,但武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如果是保护他人的技巧,应该要花上更多时间才能学会。而且我来葛利夏村的次数有限,所以很抱歉,在武术方面我应该帮不上你的忙。」 「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求求您,您只要教我基础动作和锻练的方法就好,您不在葛利夏村时,我会自主练习的。」 可是薇蕾塔这番话,反而让艾萨克蹙眉了。 「我一个月可能来不到一次哦?而且说到自主练习,假如你的动作在我无法纠正的情况下养成了什么坏习惯,到时候可能改不回来。最重要的是,我不认为你有战斗天分,就算想让自己变强大,也应该朝其他方向努力才对。」 「……既然如此,请您测试我吧。」 「……什么?」 薇蕾塔笔直地看著讶异的艾萨克说道: 「请您和我比试,实际观察我有没有习武的天分。如果觉得我是可造之材,就请教我武术。如果您觉得我没那个资质,我会死心的。」 出人意表的要求让艾萨克脸上出现「这小姑娘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可是薇蕾塔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是真心诚意的肺腑之言。 艾萨克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来测试吧。不过,除非你让我觉得天资过人,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及格的。这样可以吗?」薇蕾塔肯定地点头。 「我无所谓。」 「那么现在就是说,你正在洗衣服吧?」 「啊!我马上拿回去晾起来。可以请您稍等一下吗?」 「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预定要做的事,做完家事再来找我也可以哦。你有装备吗?我这边有剑和短枪可以用。」 「那么向您借把短枪。艾萨克先生擅长哪一种呢?」 「我比较擅长用剑。」 「既然如此,就请您以剑和我比试吧。」薇蕾塔那略显狂妄的说法让艾萨克呆了一下。但他马上恢复原本的神色。 「好,护具也由我准备吧。记得带来的装备中有胸甲才对。」 「谢谢您。比试地点在村外的森林中好吗?」 「森林里吗?知道了。我等一下就过去。」 「好的。麻烦您了。」 「薇蕾塔低头一鞠躬,跑回村里。艾萨克则是无奈地搔头,走回营地准备武器护具。 数十分钟后。 村外的森林里,薇蕾塔手拿训练用的模造短枪,与艾萨克相对而立。模造短枪的枪头以皮革制成,握柄的部分缠著止滑用的布条。总重量略重于真枪。不过训练用武器比真刀真枪重是当然的事,也不能挑剔什么。艾萨克右手持剑、左手拿著圆盾。他还特地换上了轻便的衣服,外头罩著皮制轻甲。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一开始我不会出招,你可以尽情攻击。等我开始反击时,你要好好挡下来哦。」 艾萨克平淡地对面带紧张之色的薇蕾塔说道。虽然薇蕾塔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可是不知为何,她拎著枪的模样让艾萨克有些浮躁。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种不寻常的感觉是什么呢?艾萨克心里正纳闷著,薇蕾塔问道。 「不,没事。我们开始吧。」说完艾萨克前倾上半身,把左手的盾举至胸口。 「请你使出全力攻击。『我要打倒你!』用这种想法打过来。」 「使出全力是吗?」 「对,使出全力。」艾萨克答道。薇蕾塔深深吸了口气。她以双手握住短枪,左半身朝前地侧著身子。 「 咦?」 「我要上了。」 突然发出的强烈气魄让艾萨克一惊,屏住呼吸。薇蕾塔在做出攻击预告的同时,压低了身子。 004 她彷佛要踩出凹洞似地踹著地面,朝艾萨克冲去。原本将近五公尺的距离瞬间归零,薇蕾塔举枪朝右边用力一扫。枪身发出破风的锐利声响,狠狠地击中艾萨克的圆盾。 「呜!?」 砰!低沉的声音与惊人的冲击力同时从圆盾传来。盾牌弹起,艾萨克整个人也差点被打飞。他双腿用力,勉强在原地站稳。可是枪尖却钻入盾牌弹高时产生的破绽,刺向他的身体。艾萨克反射性地猛然后仰,千钧一发地闪过这枪。他同时收紧盾牌,以身体和盾牌夹住短枪。 「你……这!」 艾萨克扭转身体,以全身之力压制枪身,接著举起右手的剑,由上至下地朝著被盾牌挡住视野的空间斜劈。 「呜!」 咚!手中传来击中某种柔软物体的感觉。盾牌另端传出吃痛的闷哼,同时,短枪上的阻力也消失了。糟了!回过神的艾萨克连忙收手。 「薇蕾塔小——」 就在他放下盾牌,想确认薇蕾塔的情况时,一只拳头出现在他眼前。 「呜……」 「艾萨克先生!……您、您总算醒了。真是太好了……」 朝天仰卧的艾萨克呆呆地望著泪眼汪汪、低头看著自己的薇蕾塔,一会儿后终于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痛……鼻、鼻子……流血了……」 鼻子传来剧痛,艾萨克伸手一摸,指头上沾满了还没乾涸的鼻血。所幸只有流血而已,鼻骨没被打断,但是被痛打的事实依然没有改变。 「真的非常抱歉,我不小心打到忘我了……」 「哦……没关系啦,倒是薇蕾塔小姐,你有没有手上?」 尽管从外表看不出受伤之处,可是艾萨克回想起刚才右手传来的柔韧触感,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虽然艾萨克毫无伤害薇蕾塔的念头,可是薇蕾塔太强了,让艾萨克也不禁忘我地拿出真本事。要是因此让深受一良重视的薇蕾塔受伤,搞不好必须以死谢罪。 「我没事。倒是艾萨克先生……您的鼻子还好吗?」 「鼻骨好像没断,所以还好,不过啊,居然会被你一拳打昏……我也真是惭愧。」 艾萨克摸著发痛的鼻子,回想著刚才的战斗。一开始时的惊人速度,宛如彪形大汉挥舞巨木似的猛烈横扫。薇蕾塔比艾萨克低了一个半的头,身材也很纤瘦。不管怎么想,那速度和力量都太过异常了。 「这就是一良大人赐予的祝福之力吗?」 「呃……是的。」 薇蕾塔烦恼了一下该如何回答,但艾萨克的说法基本上也算对,所以她老实地点头承认。看著她的反应,艾萨克搔头,深深叹气: 「既然如此要先说啊。你知道我看到枪头从盾牌底下钻出,差点吓破胆吗?就算是模造短枪,被那种东西戳到还是会受重伤的。」 「对、对不起。我只想著要拚命……」 薇蕾塔一开始就想好比试时要采取什么行动了。就算自己的体能得到惊人的提升,可是对手是有实战经验的职业军人。半调子的攻击只会被对方敷衍过去。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艾萨克心生动摇时进行偷袭。因此薇蕾塔从一开打就真的使出了全力。 薇蕾塔感觉得出来,艾萨克根本没有教自己武术的意思。所以,就算是用偷袭的,只要能打中艾萨克,他就不能说自己「没有资质」了。 薇蕾塔是这么想的。可是艾萨克不但闪过了薇蕾塔的攻击,还反过来给了薇蕾塔一剑。 「那、那个,教武术的事……」薇蕾塔不安地发 问,艾萨克抓著头。 「啊啊,这个嘛……你的资质非常好。就结果而言,我都被你打倒了,所以不能拒絶你呢。」 以比试来说,是先被艾萨克砍中一剑的薇蕾塔输。但艾萨克被打昏也是百口莫辩的事实。听艾萨克那么说,薇蕾塔放心地微笑起来。 「谢谢您!今后请您多多指教了!」 薇蕾塔低头道谢,艾萨克苦笑著点头。 「那就直接开始教学吧。我会把基本动作一一教你,不必急著一口气全部学起来,要让身体慢慢记住那些动作。」 「是!……呃,不过在开始之前,您要不要先把鼻血……」 听了薇蕾塔的话.艾萨克伸手在鼻子下方一抹,湿湿滑滑的感觉传来,手上都是鼻血。人中部位似乎鲜血淋漓。 「对了,鼻血……我先回村子一趟可以吗?得把脸洗一洗才行。」 「好的,那我也回家拿个毛巾。」 薇蕾塔说著,以左手撑著地面起身,却忽然皱起秀眉,身体一晃。 「你,你还好吗?」 艾萨克吃了一惊,抓住薇蕾塔左肩想扶住她。 「好痛!」 「啊!对不起!对不起!」 薇蕾塔痛得连五官都扭曲了,艾萨克赶紧放手。 「我没事,只是有点痛而已。」 这话让艾萨克脸色发青。闯大祸了。艾萨克全身冷汗直流。 「真是对不起!我也因为事发突然而乱了方寸……我们现在就去找一良大人……啊,他现在回神明世界了。这,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艾萨克不知所措地用力弯腰道歉,一副准备下跪陪罪的气势。 薇蕾塔惊慌地摇著手说:「啊!不!这点痛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请别把我学武术的事告诉一良先生。」 「我不想让他担心……求您了。」薇蕾塔以略带寂寥之色的微笑说道。艾萨克点点头。 「知道了。我不会告诉一良大人。」 「谢谢,麻烦您了。」薇蕾塔深深鞠躬。 艾萨克看著她,回想著刚才的战斗。不只体能超乎常人,攻击也相当犀利。特别是,即使因为受到攻击而掉了武器,仍能忍痛继续挥拳进攻的那股执著和意志力,实在令人刮目相看。一般而言,如果被痛打到忍不住放下武器,早就失去战斗意志了。而且一拳就能把艾萨克打晕,这点也非常了不起。 「呃,真的没问题吗?可以把袖子卷起来让我看看吗?」 「啊,真的没事啦,请别在意。」 「就、就算你这么说……」 「我想不用多久它就会自己好了。」 「这、这样啊」 那句话带著奇妙的说服力,让艾萨克不由自主地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村里吧。」 「好。」两人起身回村。 另一方面, 一良正与妮娜站在杂树林的入口处说话。一良请妮娜告诉他,自己不在村子的这段时间里薇蕾塔的情况。 「在那之后,薇蕾塔就变得和平常一样有精神了,完全没问题哦。」 「是吗……谢谢你帮我照看著她,真是太感谢你了。」 一良打从心底松了口气,妮娜嘻嘻笑道:「薇蕾塔好幸福哦,真让人羡慕。」 「 咦!?」 「啊!我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请别在意哦。」 这是哪门子的自言自语啊?虽然很想吐嘈,但不管说什么好像都会落得自讨苦吃的下场,所以还是闭嘴比较好。看著那样子的一良,妮娜呵呵笑了起来。 「谢,谢谢你。如果她的样子又变得奇怪的话,可以马上告诉我吗?」 「我知道。我会好好看著她的,请放心。」妮娜以关爱的眼神笑著点头。一良狼狈地道谢,逃难似地跑进杂树林里。 数十分钟后。回到日本的一良坐在老屋玄关前,以手机与父亲真治通话。 「铜和锡各五〇〇公斤?你到底想干嘛?帮寺庙铸钟吗?」 「不是啦,我也不确定会不会立刻用到那些东西,不过反正有备无患嘛,希望你能跟原料-商说一下,叫他们送到老屋这里。」 一良无视真治的疑问,把金属原料的事,全推给真治处理。真治以前经营的小工厂做的是金属车削加工,像这种向金属原料商叫货的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一良原本想自己去买原料,但不论是找厂商或谈价钱都颇为耗费心神时间,最后乾脆全部丢给真治处理。叫了这么多原料,应该要不少钱吧?不过一良之前汇了五亿圆到真治的户头里,所以应该不会有付不出钱的问题。 「可以的话我希望后天之前送达,可以吧?」 「 嗯,没问题。确定时间后我会再跟你联络,交给我吧。对了,如果想做青铜器的话,锡的比例只要一成就好,不可以加太多哦。」 「唔喔,是这样啊?我都不知道呢。」 「喂,你这样没问题吗?可别自己在那边胡搞瞎搞哦。有不懂的地方就直接问我,我什么都会教你的。」「这样的话,老屋里的那个房间……」 「就说我不知道啦。」真治斩钉截铁地回道。 一良夸张地叹了口气: 「好啦。那原料的事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再联络吧。」 「嗯。你别太乱来哦。」 一良结束通话,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里。 「什么叫别太乱来啊……」 他无奈地搔头, 走向停在院子的车。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后, 一良以导航系统搜寻目的地第一个目标是位在市街地区,贩卖玻璃烧制用品的专门店。在日本的待办事项非常多,没时间慢慢来。关于水力发电机的部分,他已经打给下单的工厂确认过了,明天上午会送到老屋。首先是把必要的物资买齐,找资料的部分晚点再说。 「虽然希望在后天之前全部搞定,但到底能不能做到呢?」确认导航系统开始运作后, 一良踩下油门。 大约一个小时后。一良站在玻璃烧制用品店里,浏览著展示在架上的玻璃棒。色彩缤纷的玻璃棒依材质不同,分别摆放在不同的架子上。 原本玻璃棒和玻璃管会依热膨胀系数来分级,但这间店只有大略地分成纯氧喷灯用的硬玻璃和瓦斯喷灯用的软玻璃两大类。此外还分成透明的水晶玻璃和不透明的钠钙玻璃两类。 商店本身有三层楼,一良现在人在二楼。一楼卖的是琉璃珠之类已经加工完毕的商品,玻璃棒等加工用材料是放在二楼。楼梯处贴著告示,上面写著三楼有烧制玻璃的体验教室。 「好了。该买哪种呢?」 一良困扰地看著各种玻璃棒,烦恼起来。乍看之下,比起软玻璃,硬玻璃的光泽比较美。把硬玻璃融化、加工成不规则状后,拿到那边的市面贩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架子旁还展示著较为特殊的玻璃。泛著虹彩光泽、名为分色玻璃的美丽玻璃片,还有如彩绘版有图案的玻璃棒。 「不知道有没有在卖专用的喷灯……要是能自己在那边加工成想要的大小就方便了。」 架上玻璃棒的宽度都在直径1~11公分左右。直接拿这些玻璃棒来加工,成品会跟小玻璃珠差不多大小,得自己把它们融化成一大块才行。一良叫来附近的女店员,向她询问相关的工具。 「抱歉,我想加工这种硬玻璃,可以推荐我整套的加工工具吗?我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哪些是必要的东西。」 「好的。可是硬玻璃用的纯氧喷灯价格有点高,不知您能不能接受呢?」 「大概多少?只要不是天价我应该都付得起。」 「喷灯头和纯氧制造机都是高价位商品,与其他零碎工具加起来应该将近三十万,如果普通的瓦斯喷灯,只要四万左右就可以买到很好的商品了。」 看来硬玻璃用和软玻璃用的工具价差非常大。当然价格高低还要视品牌与品质等等而定,可是想玩硬玻璃加工,仍然是件相当需要勇气的事。不过那种心情和特级暴发户一良无关就是了。 「啊,还是纯氧的好了。可以帮我说明这些商品吗?」 「没问题,这边请。」 女性店员说著,带一良走进后方放置喷灯等物品的房间。 房间里有各式喷灯及数台纯氧制造机。每台看起来都很贵,有好几台都超过二十万。 「首先是喷灯,依产品不同,出火方式也不一样。喷头的部分可以某种程度调节火焰大小;依想做的作品大小和想使用的火焰品质高低——」 「唔……你推荐哪种呢?我想要坚固、不容易故障的种类。」 「那么这款如何呢?虽然要二十五万圆,但是火力大,做出来的成品好,而且坚固耐用不容易坏。」 女性店员说著,指著架子上的某款喷灯。 「是吗?那就这支吧。」 「谢谢您。另外,纯氧制造机的话,便宜的大约十万左右,比较好的日本制产品大约要二十五万,性能的部分」 女性店员滔滔不絶地解说著, 一良大致上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愈贵的产品性能愈好。 「请给我最贵的种类。」 「好的。那么请问需要电气徐冷炉吗?最高级的大约三十五万圆。」 也许被认定为「这家伙是凯子」了吧,女性店员开始推荐起徐冷炉。徐冷炉是使用在「降温」这道程序的设备。 假如把混合了两种以上颜色的玻璃作品直接放凉,不同颜色的玻璃会因为热膨胀系数不同而互相挤压、扭曲。要是冷却速度差太多,导致变形程度超过玻璃本身能够承受的极限,就会出现裂痕。这道降温的程序的专业术语叫做」退火」。 「唔……电气徐冷炉很耗电吧?我不想要耗电量太高的东西碎……」 「这个嘛……大型的会超过二十安培呢。不过就算不使用徐冷炉,只要把作品放在这种降温砂里就没问题了。」 女性店员从附近架上拿起一包东西,交给一良。透明塑料袋里有许多米粒大的白色珠子。由于一良不打算混合不同颜色的玻璃,所以只要有这种降温砂应该就够了。 「那我要买这个。」 「好的。使用时只要把降温砂倒在铁罐里就行了。空的饼乾盒很好用哦。如果没有合适的罐子,我们店里也有专用的容器。」「饼乾罐吗……嗯,我刚好有适合的罐子所以不用了。可以让我看看其他工具吗?就算有点贵也没关系,请给我最简单好用的。」「好的,那么首先是护目镜和夹具组……」 如此这般,一良在女性店员的推荐下愈买愈多。虽然对方推荐他买小型瓦斯罐,但是在伊斯提利亚的话,没办法一用完马上回日本买新的。那样就伤脑筋了。因此一良再次联络真治,请他帮忙准备大型的钢瓶式瓦斯桶。最后,一良总共花了六十万圆买这些东西。 买完了烧制玻璃用的工具和材料, 一良来到制造、贩卖手压帮浦的厂商接待室里。位在离市街有点距离之处的这间公司,规模虽然不大,但贩卖的商品种类相当多。 从深井用的专业帮浦到庭园造景用的复古款,应有尽有。一良所处的接待室书架上,放著好几本记载了手压帮浦与掘井历史的精装书。作者名的旁边并列著这间公司的名字,应该是由公司监修、出版的书吧。 一良从书架上拿起其中一本,大略地浏览起来。书中以时代为区分,说明各时期的水井构造与挖掘方式,此外还介绍了与掘井有关的职种史等等。似乎是以不让读者觉得枯燥为前提写成的。 而且还把这一带的民族史混在其中解说,非常简明易懂。一良正沉浸于书中内容时,有人敲门, 一名穿著工作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男人从怀中掏出名片,向一良鞠躬,递上名片。一良也反射性地起身,低头接过名片。名片上印著」课长」的职位。 「谢谢您光临我们公司。听说您除了想买手压帮浦,还想讨论掘井的事情是吗?」 「抱歉突然上门打扰,谢谢你愿意拨空和我见面。因为我想和专家商量,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一良再次坐下,开始说明伊斯提利亚的水井问题。他把从伊斯提利亚的掘井工人那儿听来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转述给课长听。井水的品质很差,用那种水洗过的毛巾会变成深红色,除此之外还把土壤的状况也全部说明了。 「原来如此。」 听完说明的课长点头道: 「您挖到的井水是含有过量铁质的浅层地下水。这种水大多是从名为自由含水层的砂层流出来的,所以水质不是很稳定。」 依课长的说法,伊斯提利亚的水井都是自由水井,所以涌出的大多是像这种含铁量高的劣质水。自由水井的水在下大雨时会变混浊,而且水位有时还会上升到可以用普通杓子舀起的高度。 相反地,乾旱时井水本身也常会枯竭,是一种水量不稳定的水井。根据水井的状况,课长推测,只要钻过自由含水层下方的岩层(不透水层),就能到达名为受压含水层的细砂层,这种砂层的地下水不但水质好,而且水量也稳定。顺便一提,岩层上方的水称为自由地下水。 「原来如此,只要想办法钻过岩层就好了?」 「基本上是这样,或者是换地点挖掘,有些地点不需要钻过岩层也可以哦。如果您愿意告诉我们掘井的地点,我们可以为您做付费地层调查服务,您意下如何呢?而且我们还能帮您施工哦。」 「啊,不用了,我想自己亲手完成,你们只要把掘井的必要工具卖我就好。」 一良婉拒道,课长嗯嗯地点头。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掘井是一种浪漫呢,请加油吧。我会告诉您有哪些必要的工具和施工的顺序,当然,如果您能在我们公司买齐工具是最好的。」 「谢谢。还有,我还想买这本书,刚才看了一下,觉得内容很不错呢。」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们老板写的书,他要是知道您这么说, 一定会很高兴。」 如此这般, 一良买齐了手压帮浦与相关的掘井工具。一良买的掘井工具有:钻破岩层用的汽油式凿岩机一具、钻井用的手动钻孔机两具、青铜制手压帮浦(由于色泽典雅优美,似乎是热销商品)两具,以及掘井时送风用的空压机一具这些工具全都颇有重量,所以是委托货运公司直接送到老屋。 所谓的凿岩机是把钻杆前端的金属钻头抵在岩石上,利用震动的冲击力来震碎岩石的道具。一良买的汽油式凿岩机全长约八〇公分,虽然重量超过二〇公斤,可是因为本身搭载了汽油发动机,不但体积小,携带方便、易于使用,而且钻地力也十分惊人。 除了凿岩机之外,课长还介绍了比较小型的水泥钻孔机,但既然伊斯提利亚那边已经有金属汽油桶可以大量储油了,还不如挑威力大的机械使用,所以一良还是买了比较大型的凿岩机。 由于凿岩机在使用时会发出巨大噪音,所以他打算只在郊外的无人之处使用。假如是离河岸较远的新农地预定地,应该能好好派上用场吧。钻井用的手动钻孔机,顾名思义就是钻井用的工具。 这间公司贩卖的钻孔机是能够钻出直径二〇公分大小孔穴的种类。使用方法是:把筒状的前端插在地面,转动手把钻土。钻到一定程度后把钻孔机拔出,把筒子,里的 土倒掉。 被钻起来的土会被保存在筒子里,由于最前端设有活门,因此那些土不会散落出来。只要以这种方式反覆挖掘,就能钻出很深的孔穴。但若是碰上坚硬的岩层,就只能举手投降了。 而且把钻孔机拔出时用的是人力,能够挖掘的深度有限。 小型钻孔机可以活用在没有岩层的场所,适合在城里各个地点进行试钻工作。由于它不会发出噪音,钻出的孔穴也不大,虽然相对花时间,但进行工程时比较不会引人注目。 除此之外,公司还送了一把钨钢制、平常派不上用场所以堆在公司里生灰尘的钻岩用凿子给一良。一良原本打算在五金行买凿子,可是听说五金行没有卖钻岩用的种类。想在城里钻透岩层时,得使用这类原始的工具手工进行。 因此一良又向公司多订了三十把左右的凿子。由于数量太多,还被课长问「您买那么多要做什么呢?」 一良找了理由蒙混过去,说想送平常有交情的人们当礼物。除了机械工具之外,一良还跟公司要了明治时代的手动式送风机设计图、昭和初期日本的手压帮浦设计图等等的副本。只要有这些设计图,虽然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可是以后就能在伊斯提利亚量产工具了。 假如导入炼铁法、量产起来应该会更轻松;但炼铁技术在古代史中是具有革命性意义的重要大事,贸然引进并非上策。但是,依阿尔卡迪娅与邻近国家的国情,也不是没有教他们炼铁技术的可能性。 这部分还是等回到伊斯提利亚,向纳尔森、吉珂妮亚问清楚后再决定吧。倘若其他国家已经发展出炼铁法,那么阿尔卡迪亚迟早会进入铁器时代,如此一来一良主动教他们如何炼铁应该就没关系了。为了有备无患,还是先把与炼铁有关的书买一买好了。 「谢谢您买了这么多商品。有什么问题的话欢迎和我们讨论,我们随时都可以为您服务。」 「谢谢。那等我有需要时再麻烦你们了。」 如此这般, 一良顺利买到掘井工具,并得到各种设计图,离开了帮浦公司。 当天晚上。一良良在市内的商务旅馆过夜。 他坐在床上,打开笔记本,以原子笔划掉今天完成的项目。今天完成的有:购买玻璃烧制用品、购买掘井工具、收集磨粉机和打谷机等农具的设计图,以及收集冰窖的资料。离开帮浦公司后, 一良在市内的郷土资料馆里买下所有关于磨粉机和打谷机的资料,而且还拿到了这些农业机具的设计图与民族史料。 之世他又四处奔走,尽可能地收集冰窖的资料。书上没有的就去网咖上网收集,以店里的印表机列印下来。原本,良认为应该直接找专业人士询问冰窖和农业机具的相关事宜,但由于找到的资料相当多,而且也拿到了设计图,所以决定暂时先这样就好。虽然他还想找家庭用小型冰箱的制造方法,可是现在离冰箱出马的时机还早,而且时间也不够多,所以这次就先跳过了。考虑到薇蕾塔应该也会想看这些东西,因此每种资料和设计图一良都准备了两份。 「今天真累啊……不,应该说今天也很累才对……」 一良把笔记本放在腿上,直接向后仰躺下来,看著天花板喘了口气。明天仍旧得到处东奔西跑。还没做的事有:帮薇蕾塔买书和托买的道具、准备自己用的书和食物、购买家电产品。发电机和掘井工具都是明天上午送来,想买东西只能等到中午之后了。 「对了,还没去查奶油的做法……还有,要找榨油用的离心机。那玩意儿要在哪里买啊?」 一良自言自语著,发了一阵子呆,这时口袋中响起手机的来电铃声。他拿出手机确认对方是谁。是父亲真治打来的。 「喂?」 「一良啊,你托我买的那些铜啊锡啊还有瓦斯桶,后天早上十点会送到老屋那边。我叫的是条状的原料棒,应该没关系吧?有附金属用的锯子就是了。」 「嗯,谢谢。这真是帮了我大忙。」 总算能在预定的天数里把各种材料备齐,一良松了口气。他不清楚金属原料在调货时需要多少时间,原本还有点担心,不过幸好只是杞人忧天。而且既然有附金属用的锯子,切断金属棒应该不难。」还有,那个……你有没有碰上什么危险的事?还是被卷入什么麻烦里?」 「嗯——?危险的事还没碰过吧……不,可能有一点吧?至于麻烦的事 唔,应该说无可奈何啦……唔——」 真治含糊不清地问著, 一良也回答得不清不楚。好像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似的,微妙的对话。 「……喂,你现在……」 「什么?」 「……不,没什么,不好意思。有事的话随时可以跟我联络。」 看著突然挂断的手机,「什么嘛……」一良喃喃嘟哝著。 同一时间,在月光的映照下,薇蕾塔和妮娜正坐在葛利夏村入口的圆木上聊天。嗯嗯嗯——妮娜兴味盎然地点头听著薇蕾塔说话。 「然后我看到一良先生的手上戴著有红色刺绣的手环 ……」 「呜哇,这可不妙呢……」 薇蕾塔简要地说著一良回村之后的事,妮娜皱著眉,如此说道。 「不过一良先生好像不知道那手环代表的意义。所以当他问我『这是祈求健康的护身符吗』的时候,我不小心就点头了。」「什么嘛,原来不知道啊……然后,你就骗了一良大人?」 「嗯。」薇蕾塔点头承认。妮娜露出被她打败的表情。 「不是说好要努力变坦率吗?结果马上就撒谎了……这明明是告白的大好机会耶。」 「呜……可、可是,突然告白……这我做不到啦。」 「什么叫突然……你上次不是说了『请您抱紧我』吗?」「呜、嗯。」 「那不就等于告白过了吗?只差没用讲的而已。我说你啊,明明就说得出那种羞死人、会让人耳根发热的话,为什么说不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呢?」 「就、就算你这么说……而且那时候有精油帮忙 」 那时候,薇蕾塔使用了快乐鼠尾草的精油。在看到书上写著快乐鼠尾草具有催情的功效时,薇蕾塔心想『只能用这个了!』,并决定想到就做。就结果而言,快乐鼠尾草的功效发挥得相当彻底,让薇蕾塔变得相当大胆。 藉著精油的效果,她连『请您抱紧我』那种平常死都说不出口的害臊话都说出来了。可是,虽然直到被一良抱住为止都很成功,但快乐鼠尾草的另一个效果——令人放松的幸福感也开始发挥,使薇蕾塔犯下不知不觉问在良怀中睡著的大错。隔天早上醒来,薇蕾塔回想起昨晚的事,羞得在床上滚动了快一个小时。 「而且,要是被一良先生拒绝……」 「绝——对—— !不会变成那样!」 「咦?咦咦!?可是那种事很难说吧?」 「才不难说呢。如果你还是觉得不安,乾脆趁下次独处时把他推倒吧,这样一来就绝对没问题了。我敢保证。」 「推,推倒……」 也许是想像了那场面吧,薇蕾塔满脸通红地以双手遮脸。 「如果没办法做到,就像上次那样,先使用精油再把他推倒嘛。告白什么的就不用管了。一口气直接冲到底吧。」 「不,不行啦!要是被一良先生知道我为什么用那种精油,我、我会丢脸死的!」 薇蕾塔涨红著脸叫道,妮娜以有些坏心眼的神情笑道: 「你有时间说这种话吗?再拖拖拉拉下去, 一良大人就会被莉婕大人抢走了哦?」 「 呜!」 薇蕾塔一下子变得垂头丧气。 「莉 婕大人不但长得美,心地又好,而且一良大人在伊斯提利亚时每天都和她朝夕相处对吧?动作太慢的话可是很危险的哦?」 薇蕾塔眼中带著点泪花,低头看向自己的双腿。接著瞥了妮娜一眼。 「可、可是,推倒那种事,我还是不行啦。」 「你啊……,做其他事时行动力明明那么强,可是碰上感情问题就变得很没用耶。」 「呜呜……」妮娜一副打从心底傻眼的模样,薇蕾塔呜呜呻吟著。 「我不是在说笑,一良大人是真的有可能被莉婕大人抢走哦?虽然一良大人现在还不懂手环的意义,但要是被他知道,事情就不晓得会变成怎么样了哦?」 「……」 看著泪眼汪汪的薇蕾塔,妮娜无奈地叹气: 「真是拿你没办法 不然这样好了。你也送一条手环给一良大人,间接让莉婕大人知道『这个人已经有对象了』这样。」 「咦!?我、我送手环给一良先生!?」 「不然谁送?……对了,绣线就用白色的好了。只要让一良大人戴著白线手环就不会出事了。白线和红线不同,没有模糊含意的空间,莉婕大人肯定一看就明白了。」 「白、白线……」 制作手环时,红色绣线代表的是好感,白色绣线则是用来告白,或者是送给情人,夫婿的礼物。只要一良随时戴著那手环,就算是莉婕也不能轻易对他出手。妮娜是这么盘算的。 「那么就快点来做吧!一良大人不是明天就回来了?」 「我想应该是明晚回来……」 「既然如此还有时间,你有可以用的布吗?」 「有、有。」 「好!现在马上开始动工!吶,要走了!」 「咦?等、等等啦!」 妮娜猛地起身,拉著一脸困惑的薇蕾塔跑了起来。 「等、等一下啦妮娜!我一个人也会做啦!」 「我才不相信你呢!我要好好监督、看著你做完。」 「怎、怎么这样 」 一回到巴林家,妮娜就拉著薇蕾塔走进客厅。 「打扰了!好了,快点快点!」 发生什么事?巴林疑惑地看著她们,两人无视他,急急忙忙地穿过客厅走进房间。 一小时后。 005 薇蕾塔抱头看著桌上以白色绣线制成的「亲爱手环」。 她身旁的妮娜满意地笑道: 「这样就很明显了。只要薇蕾塔拜托一良大人天天戴著它,其他女人就不会靠过来了。而且要是有人把手环的意义告诉一良大人,他就能察觉到你的心意了。真是完美的作战。」 「……我现在就已经快要羞愧到死了。」想像著把手环送给一良之后的事,薇蕾塔就已经开始不安了。一良下次从伊斯提利亚回来,应该是很久之后的事吧。在他回来之前,自己将会每天焦虑地不停猜想,他是否已经察觉到手环的意思。 「你在说什么啊?只要忍耐到一良大人发现手环的意思就行了。之后就可以尽情甜蜜啦,比如可以问说『请告诉我您对手环的回答』,或是送有黑色刺绣的手环给他。接著就是……乾柴烈火的时间了?」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想像,妮娜红著脸激动地站起。相对地薇蕾塔则是抱头呜呜呻吟。 在那之后,妮娜又滔滔不绝地发表了将近一小时的妄想,畅所欲言后总算满意地回家。送她出门的薇蕾塔回到房间时,忽地注意到桌上装著精油瓶的袋子 「精油……」 薇蕾塔喃喃自语著,突然跑去拿起放在房间角落的精油书。她唰唰翻著书页,打开写著「生活与香氛炼」的页面。看完那页后,薇蕾塔开始从头到尾仔细翻起记载精油种类的页面。 薇蕾塔搜寻的是,备注栏中」花语」的部分。 「……有了。」 翻到薰衣草的页面时,薇蕾塔盯著花语喃喃道。薰衣草的花语是:「期待」以及「请回答我」。 「……要做大一点才行。」 看著桌上的手环,薇蕾塔说完后跑出家门。 隔天中午。一良签收完货运公司送来的水力发电机、掘井工具等道具后,开著农用搬运车把那些东西搬回葛利夏村。车子轰轰作响地经过杂树林,朝著巴林家缓缓前进。 一良一面开著车,一面以单手向路上见到的村民打招呼,村民们也挥手或点头鞠躬作为回礼。他们全都停在原地向一良致意,没有聚集到他身边。 所有村民都知道一良很忙碌,小心著不让自己打扰他工作。一良在村里开著车时,薇蕾塔从家里朝他跑来。似乎是听到引擎声而出来迎接一良。她的表情非常开朗、有朝气。 「欢迎回来,一良先生,您好像买了许多东西 全是我没见过的道具呢。」 「我回来了。这些东西全都又大又重,只好用搬运车来载,吵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 一良熄火停车,薇蕾塔好奇地看著载货台上的东西。她在其中发现装著设计图的档案夹,问过一良后拿起来翻阅。 「这些资料全都有两份哦,其中一份是给你的。」 「哇!谢谢您!」 薇蕾塔开心地道谢,一面大略地浏览著脱谷机和谷风机的设计图,一面说著「原来如此」并点头。所谓的谷风机,是一种闭合式的风扇车,以转动扇叶的方式制造气流,藉此把脱谷后的谷物和谷皮分开。 以前日本农家似乎都有这种农具。 「有了这些道具,就可以简单地脱谷和筛选谷物了呢……只要有这么精细的设计图,我就能把这些道具全做出来了。应该不会很难吧?」 「是、是啊。因为是古时候的道具……」 光是大略地看过设计图,薇蕾塔就发出如此豪语。不知道她说这些话时有几分真心,但如果是这个女孩,感觉真的有办法一个人把这些道具全做出来。薇蕾塔大致看完资料后,把档案夹放回载货台上° 「午餐也正好准备完成了。今天我使出了浑身解数,敬请期待!而且我还煮了红豆饭哦。」 「喔喔,真让人期待啊。好久没吃红豆饭了……对了,我之前买了好几罐红豆罐头呢。」 一良留在村里的粮食中有红豆罐头及乾燥过的海带芽等,可以在煮菜时添加的食物。虽然那是在超市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扫货的成果,不过村民的餐桌也因此变得相当丰盛。一良记得自己还买了几袋糯米,想来薇蕾塔煮的一定是正统的红豆饭吧。 「说到这个,在我的国家,红豆饭是有喜事时吃的饭哦。所以今天吃这个,感觉好像在庆祝什么呢。」 「的确是啊。」薇蕾塔立即回道。一良感到不解。 「因为, 一良先生回来了嘛。」 薇蕾塔以发自内心的笑容说道。依解释不同,这话可以很有深意,但薇蕾塔的样子与平时无异,所以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吧。不过一良还是有点脸红了。 「是、是这样啊?那我们就快点回去吃饭吧。」 「好的!」 为什么她的心情这么好?一良疑惑著,再次发动引擎朝巴林家前进。回到家时,巴林已经把红豆饭盛好了。除了红豆饭之外,还有盐烤河鱼、番茄罗勒炖鸡肉(罐头)、香草烤香肠(罐头)和地瓜、日式煎蛋卷(甜)、阿尔卡迪安虫炒疏菜等等,比平时的菜色多了一倍。其中有好几项日式料理,这些都是薇蕾塔为了做给一良吃,看著书本失败了许多次后学会的。 「喔喔,好丰盛啊!好久没吃煎蛋卷了。」 「这是我第一次做煎蛋卷,不知道合不合一良先生的胃口……说不定 会太甜吧。」 薇蕾塔说著,有些羞涩地微笑起来。一良觉得有点紧张。 「嗯?不会哦。我觉得甜度刚好,很好吃呢。」 「是吗?那就好……等一下,爸爸!你偷吃了!?」 「好、好了好了快点趁热吃吧。这里有刚从水道取来的水,很清凉哦。一良先生也快坐下吧。」 薇蕾塔气呼呼地鼓著腮帮子,巴林装傻著催一良坐下。一良苦笑著坐在自己的固定位子上,接过巴林递来的水杯与盛了红豆饭的饭碗。 「真是的……我本来想让一良先生第一个吃到呢。」 「对不起嘛。因为看起来实在太好吃了,忍不住就……」 「没关系啦,看到这么多可口的料理,要人忍著不吃也未免太残忍。是说薇蕾塔的厨艺的很好呢。」 「没、没有啦……」 一良巧妙地转移了薇蕾塔的注意力。 「我开动了。」 三人说完开始用餐。一良首先将手伸向漂亮地切成八等份的煎蛋卷。仔细一看,正中间的切痕有点不平整,应该是巴林偷吃了两块后为了湮灭证据,重新排列后的痕迹吧。接缝的技巧之高,已是神人等级。 「那就先来吃煎蛋卷……好吃!这是我吃过的煎蛋卷里最好吃的!!」 薇蕾塔做的煎蛋卷,不论调味还是火侯都非常完美。外观呈美丽的金黄色,内部仍带著点蛋汁,没有完全煎熟,是无可挑剔的煎蛋卷。虽然她应该是用小圆锅煎的,可是煎蛋卷却呈漂亮的长方体,完全想不出她是怎么做到的。 「太好了.其他还有很多料理,请尽量吃哦。」 「好,每一道看起来都很好吃,完全不输哈伯先生家的料理呢。」 巴林把炒阿尔卡迪安虫放入口中,发表感想道。一良也嗯嗯点头同意。 「没错,应该说我觉得薇蕾塔做的料理更好吃哦。这道番茄罗勒炖鸡肉煮得真棒,罗勒很入味呢。」 「是吗是吗?一良先生,您觉得薇蕾塔会是个好太太吗?」 「噗!?」 「爸、爸你在说什么!啊!一良先生!快喝水!喝水!!」 「哇哈哈!」 三人和乐地度过了豪华的午餐时间。 另一方面,同一时刻。哈伯与玛丽正坐在河边钓鱼。玛丽整个早上没钓到半条,但哈伯已经钓到五条了。小时候,哈伯经常跟著哥哥奥朗德在森林或河边玩耍。虽然哈伯现在很讨厌他,但两人小时候常玩在一起。多亏了手巧的奥朗德教导,哈伯的钓鱼技术现在还是很不错。 「哦,吉珂妮亚大人还给你预备金啊?」 「是的。」 哈伯一面把新的毛虫挂在钓钩上,一面问道。玛丽点头。 「但你房间里的家具和日常用品不是都由纳尔森家备齐了吗?为什么还要给你钱呢?」 「呃……吉珂妮亚大人叫我拿那些钱去买喜欢的衣服或化妆品之类必要的东西 」 「……嗯?听起来与其说是预备金,还不如说是零用钱吧?」哈伯不明就里地歪著头。 「而且话说回来,以你的身分,不是连休假都不行吗?可是居然叫你买衣服和化妆品,真是搞不懂。难道说你在那边还可以放假?」 「不,没有,并不是这样……」 玛丽说不出「这是要我打扮外貌,以备侍寝」这些话,只好含糊其词。哈伯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那样,因此仍是疑惑的表情 「那不就只是普通的零用钱了吗?既然拿了人家的犒赏,就要好好工作哦。」 「是、是的。」 「然后呢?你买了什么?是说你平常有时间买东西吗?」 「是的,我趁著出外买食材时顺道买了一件新睡衣,还有锁头。」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哈伯诧异地皱眉。玛丽这年纪的女孩想买新睡衣不是怪事。可是为什么要买锁双这就完全无法理解了。 「我想锁住衣柜,把它当成放薪水的保险柜使用。」 「那么做还不如把钱存在银行不是比较安全吗?」 伊斯提利亚也有银行,主要的业务是存款、贷款和汇兑。 哈伯问道,玛丽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说: 「那个 因为不把钱放在身边,我就会觉得不放心……」 「……算了,我是不反对你那么做,不过你要小心别被偷走哦,请纳尔森家帮你在房门上装个锁如何?」 「我、我不能要求这种事啦……」 「不然由我来说好了。工钱也由我出。」哈伯说道。玛丽惊讶地看著他。 「咦,可,可是……」 「这种时候要说『谢谢』才对。」 「谢、谢谢您。」 「很好很好。」 哈伯揉了揉困惑不已的玛丽头发,再次将目光移到水面。 数小时后。艾萨克站在村口的营地里,注视著村子。背影看来有股哀愁。 「艾萨克大人,午餐好像快准备好了哦, 您怎么了?」 艾萨克闻声回头,见到手拿水桶与钓竿的哈伯。站在哈伯一步之后的玛丽也同样拿著钓竿。 「哦,我只是在想,世界上真的有天纵之才呢 我还太不成熟了. 」 「天纵之才?您在说谁?」 「哦,没什么。你们去河边钓鱼啦?一早就没见到你们。」 「是的。一良大人说我们可以自由活动,机会难得,所以我就带妹妹去河边玩了.」 玛丽惊讶地看著说出这话的哈伯。艾萨克也同样因为首次听说的情报连连眨眼。 「咦?妹妹,是指玛丽?可是我听说她是奴隶……」 「玛丽的身分确实是奴隶,但她仍是我妹妹。我们母亲不同,是异母兄妹。」 哈伯笑著回道。就算听到奴隶一词,也不见他有动摇之色。由于艾萨克也不曾因为玛丽的奴隶身外而对她有什么歧视或偏见,所以只有「原来如此」的感想而已。 可是,这感想只限于「玛丽与哈伯的关系」,至于玛丽与一良的关系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不过,一良大人知道她是你妹妹吗?」 「不,因为这不是什么特别值得提起的事……但一良大人一向很照顾玛丽,所以我想等他明天回来后,连同这次让我们自由活动的事一起向他道谢。」 「……其实你一直在观察一良大人的为人,计算著说出真相的时机吧?」 「不,我絶对没有那种心思。」 哈伯云淡风轻地否认,艾萨克无奈地搔头。他从以前就隐约察觉,哈伯是个能够面不改色地做出这类事情的男人。回想先前一连串事情的发展,哈伯向吉珂妮亚推荐玛丽的过程很自然,而且一良和玛丽也处得很好。 哈伯应该也很确定把玛丽推给一良不会有问题,所以才会那么做吧。这件事本身没有问题,但其中混入「想把玛丽送到一良这把保护伞下」这种私心的话,艾萨克就无法坐视了。 「哈伯,你利用我和吉珂妮亚大人达成私心的部分,这次就放你一马。可是对一良大人你千万要诚实,只要你诚实以对,那位大人一定会回应你的。不可以有利用他的想法。」 「那当然。我发誓绝不会做那种事。」 哈伯直视著艾萨克双眼说道。艾萨克在心里对哈伯的反应叹气,不过他没让感想表现在脸上。哈伯是非常优秀的军官,而且心思又很细密,是艾萨克的得力助手。 不过,视上司个性来改变应对与行动方式,有可利用的部分时就不客气地私下利用……这些部分,实在无法让比一般人更耿直的艾萨克有 好感。艾萨克也明白这是做人处世的成功之道,所以不打算否定哈伯的做法。 只是,今后有事要交给哈伯处理时,不能一股脑儿地全交给他;而且必须更加仔细地留意一良身边的情况,以及身边人物的动向才行。尽管自己的负担可能会因此加重,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可别忘了现在的这些话。」 彷佛说给自己听似地,艾萨克再次叮嘱著哈伯。 第3章 大手笔消费者 悠哉地吃完午餐后, 一良和薇蕾塔一起来到自家院子。一旁还有,良买的柠檬草苗、胡椒薄荷苗,以及特别种在花盆里,由种子开始种起的香两人看著种在地上的数种香草。 「虽然有所成长,可是比起书上写的生长速度,果然还是慢了不少呢。」 薇蕾塔蹲下身子看著那些香草。一良也跟著蹲下观察起来。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弱,但不像生病,每片叶子都翠绿得欣欣向荣。 「明明没生病却长得这么慢,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过胡椒薄荷好像比其他种类稍微大了一点呢。」 种在花盆里的胡椒薄荷,似乎比种在地面或花盆里的其他香草长得稍快一点。花盆里的胡椒薄荷曾经施过肥,因此不管怎么想,胡椒薄荷的生长速度与其他香草不同的原因,只可能出在肥料的部分。 「虽然我觉得问题出在养分不足,但就算施肥后还是长得很慢,这我就不懂是怎么回事了……就连种在混了肥料的花盆里的香草,也都长很慢呢。」 「你天天看著这些香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呢?」 「哪里不对吗……唔——」 薇蕾塔按答嘴沉吟起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常帮它们浇水,而且只要一发现杂草就立刻拔掉……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唔——这样啊……不,慢著。」 「啊!您明白了吗?」 薇蕾塔以期待的眼神看向察觉了什么事似的一良。 「跟你确认一件事,胡椒薄荷盆栽里的杂草有多大?」 「杂草吗?只要一发芽我就会拔掉,所以大约都是,公分左右吧。」 「最近也是这样吗?」 「是的, 一直都是这样。」 一良双手盘在胸前,看著胡椒薄荷盆栽思索著。 「……说不定,花盆里的养分已经没了?如果养分够多,杂草应该会一口气长大吧,所以说花盆里的养分可能已经全没了。」 「咦?可是,应该不会吧……」 一良的想法是:因为肥料的养分已经被杂草吸收殆尽,所以现在的花盆里是完全没有营养的状态——这种超乎想像的推测。薇蕾塔惊讶地睁大眼睛,但很快地转换想法,恢复原本表情说道: 「可是,这样无法解释田里的作物为什么能够急速生长呢。田里每天都长出很多杂草,如果真如您所说的,养分应该在被作物吸收之前就被杂草吸收完了才是。」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杂草一长出来就会被村里的人拔掉不是吗?刚长出来的杂草根短,吸收不到混在土壤深处的肥料,但是作物的根能伸长到土壤深处,所以能大量吸收剩余的肥料,一口气长大。」 就一良所知,村民每天都会到田里彻底清除生长在作物周围的杂草,或者以锄头翻土。一良还住在村里时也经常帮忙农事,很清楚村民是多么认真地对杂草斩草除根。被拔起的杂草会搁置在乾燥的地上,被炙热的阳光晒死。 「可,可是,虽然这样能够解释为什么从种子发芽的香草生长速度缓慢,但不能解释为什么胡椒薄荷苗也生长得那么慢呀。我天天帮它们拔草,所以盆底部应该还有养分才对。」 「是啊,你在村里时是这样没错,可是你去伊斯提利亚的那段期间,香草的情况只有照顾它们的人知道。」 一良的话让薇蕾塔呆了一呆。 「而且,经常浇水会让土壤一直处于湿润的状态。土壤太湿时,就算是根短的杂草也能把盆底的养分连著水一起吸上来。也就是说,就连仅存的营养也被杂草吸得一乾二净,所以花盆里的养分已经全没了。虽然村民会帮田里的作物浇水,但次数没那么频繁,而且因为阳光大,土壤不会一直处于湿润状态;再加上大家都勤于照顾作物,作物也生长得快,才能在与杂草的养分竞争中获胜。」 「呃 这样说的话,这个世界的植物 怎么会?,这也太没道理了 」 「没有啦,这只是我的推测而已,还不确定是真的……」 薇蕾塔以害怕的视线看向长在院子里的杂草。假如一良的推测为真,这个世界的植物会把根所能及的范围里的养分全部吸走。只要还有养分,就会没有极限地长大。当然依植物种类,成长应该还是有其极限;可是看看村中的作物,就算再长大一圈似乎也不奇怪。 除此之外,经人体实验证明,就算一良吃了异常生长的作物也无法得到营养。这表示即使作物巨大化了,本身的营养价值还是不高。从日本肥料中吸收到的养分全用在巨大化上,作物本身的营养价值完全没有任何改变,是种异常的状态。就算这些植物枯萎腐烂、化为尘土,那些营养恐怕还是无法回归大地吧。 说不定就是因此,这个世界的土壤才几乎不带养分。假如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世界没有」肥料」的概念就不奇怪了。在日本可以作为肥料的那些原料,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营养成分,当然无法出现「肥料」这种东西。但这终究只是一良的推论而已。只要日本的专家学者没有调查过这世界的植物,就永远不会有真相吧。 「……那么,我会把胡椒薄荷盆栽隔离在家里,不让杂草种子掉进花盆。假如一良先生的推测是对的,那么在重新施加肥料之后,这株胡椒薄荷的成长速度应该会和书上写的一样快。」 「嗯,也只能用这种方法确认了呢。」 一良点头,起身伸了伸懒腰。 「好了,接下来我再回日本一趟。我会买很多书回来的,敬请期待。」 一良笑道,薇蕾塔也起身微笑:「呵呵,我会期待的。能在晚餐前回来吗?」 「这个嘛,应该没问题。然后可以的话,我想再吃一次你做的煎蛋卷……」 一良有些难为情地道,薇蕾塔惊讶地眨了眨眼,但随即心花怒放地笑了起来: 「好的!我会做出顶级美味的煎蛋卷等您,请早点回来哦!」 「瞭解。那我马上出发。」 一良说完就坐进停在院子角落的农用搬运车内,发动引擎。隆隆巨响立时响起,掘根鸟们在笼了里惊慌地拍翅鸣叫的声音从屋后传来。下次还是别把车停在院子里! 「那,那我走了……下次停在离屋子远一点的地方好了。」 一良说著,开车前往连结日本的石廊。薇蕾塔目送一良远去,转身想进屋,却又忽地停住脚步。接著她看向生长在脚边的杂草。她凝视了杂草几秒后,将视线移向种在院子地面的香草。不知想到了什么,薇蕾塔目不转睛地凝视著香草。眼中荡漾著少许的悲伤。 一小时后。 回到日本的一良来到市中心的大型书店。数十万本书陈列在店内书架上,种类也非常丰富。门口有推车供大量购物的客人使用。一良直接拉出推车进入店里。他首先走向历史类的书柜。架子上放满了关于欧洲地区历史的书籍。左侧还有个柜子,放的是日本史的书,除此之外似乎还有民族史。 一良背后的平台上堆放著许多轻小说,旁边有个写著「本月新刊!」的立牌。立牌上贴著轻小说的宣传海报,海报上有一名相貌和善的年轻男子与一名金发美少女背靠著背坐在一起。 「呃呃,虽然说要买歴史书,可是要买哪些好呢……纪元前的欧洲可以吗?古罗马时代之类的?」 一良从书架上抽出偶然进入视野的古罗马相关书籍,大略地翻阅起来。单易懂地介绍了古罗马人的日常生活、古罗马的技术、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工具等等。 「哦,原来古罗马人过著这种生活啊?」 一良站著阅读了一会儿,阖上书,放入推车里。之后他又翻了几本书,同样一股脑 地放进推车。能够看到这些书的只有薇蕾塔,所以不需特别在意书中科技是否比那个世界先进。 人民的日常生活和服装方面,那边世界和古罗马时代应该有不少共通点吧。看来这些书应该可以满足薇蕾塔的求知欲。至于军事专书, 一良买的是以古罗马为中心的战斗技术史。 提到历史上的重要战役时,书中会以图解的方式简单易懂地说明战斗过程与开战的时代背景。除此之外, 一良还买了好几本欧洲史的书。他还顺便把旁边书架上的日本民族史、与埼玉县老家附近有关的历史书也放进推车里。 之后,一良在专业书籍区逛著,买了精炼金属、农业、外科手术、护理学等等专业书籍。每本书各买两册。在伊斯提利亚时说不定会用到这类的书,基于这种想法, 一良也买了自己的那份。 只带专业书籍回去也未免过于乏味,一良又在休闲嗜好区拿起好几本有很多照片的料理空间设计类的杂志,放进推车里。薇蕾塔以前对有很多照片的《创造人气咖啡厅的方法》那本书很感兴趣,所以应该也会喜欢这类图片多的杂志才对。 「……该怎么说,还真是乱七八糟的阵容。不知这些总共要多少钱呢?」 各种领域的书籍堆放在同一辆推车里,毫无整体性,呈现一种杂乱无章的状态。战斗技术史的上方是《如何享受美味花草茶》 ,看起来很有超现实风格。一良推著变得沉重的推车前往柜台结帐。 买完书之后, 一良来到以前光顾过的电器行。 「请给我店里最大型的营业用冷冻柜,另外我还要微波炉、冷气机、印表机、手拿式摄影机、小型投影机。投影机要电池式的。」 「好的!这些我们都有推荐的产品,请往这边走!!」 以五〇〇公升的大容量营业用冷冻柜为首,一良看著在伊斯提利亚列出的清单,念出需要的物品。店员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大采购吓到,反而更俐落地开始介绍产品。 「印表机的话,这款最新型的喷墨式多功能复合机很不错哦!列印照片的效果远胜其他机种,而且和同品牌的其他机种相比,还省了二〇%的墨水……」 「那就一台这种复合机和十组墨水匣,a3、a4的影印纸也麻烦各给我一箱,另外再给我一些亮面的相片纸。」 在伊斯提利亚使用资料和设计图时,由于不能弄脏原本,因此做笔记时只能先写在便条纸上,再贴进书里。可是再这样下去,书里将会满满都是便条纸,要是因为什么原因害便条纸全掉了,可就不妙了。 今后在书上做笔记的机会应该会愈来愈多,带著既能扫描也能列印的复合机去伊斯提利亚的话,就能把想做笔记的页面印下来了。虽然不至于印到上千张,不过要是在伊斯提利亚时墨水不够用也很蠢,所以乾脆把备用的墨水匣也一次买齐。 在伊斯提利亚用到复合机的机会其实没那么多,应该只会用在把需要做笔记的页面印出来,或是把工程图及照片印出来给纳尔森和吉珂妮亚看而已。其实也可以顺便买热感式商用印表机,不过目前没有大量列印的需要,所以还是只买小型的家用喷墨印表机就好。不选择雷射印表机则是个人喜好使然。 由于不能保证伊斯提利亚的皮纸可以用在复合机上,所以连影印纸也一起买了。要是皮纸也能用,就用美工刀或裁纸机把皮纸切成影印纸的大小使用吧。 「谢谢您!小型投影机的话,这是上周刚发售的最新型,电池比以前的机种……」 「好,买了。」 「好的!那么手持摄影机的部分,这是两天前发售的最新型……」 「买了。」 「谢谢!接著是冷气机,这款……」 「买。」 如此这般,一良买下了所有店员介绍的最新型产品。一良以信用卡结帐,办好宅配手续,约好明天早上把商品送到老屋。结帐时,店方不知为何还奉了茶与小羊羹给一良。 在电器行采购完毕后, 一良来到经常光顾的大型五金行。这次预定要买的有:追加的金属汽油桶、大型保冰桶、数样工具以及照明用具。上次把冷冻食品运到伊斯提利亚时,因为太晚打开保冰桶,导致冰棒全灭(肉类和蔬菜也退冰了一半)。 所以这次要多塞一点乾冰进去。一良把几个和上次买的同型的保冰桶放到推车上,某个眼熟的店员发现一良,朝他跑来。那人是已经和一良颇熟的主任店员。 「欢迎光临,志野先生今天要买什么呢?」 「哦,你好,今天我要买金属汽油桶和保冰桶,而且还想逛逛其他的商品,可以先帮我把这些运到收银台那边吗?」 「好的,那我先把这些放在服务处,请您选购完毕再过去拿。」 「谢谢你……啊,对了,这边有卖离心机吗?我想用那个榨大豆油。」 一良准备在伊斯提利亚的豆子收成后,以离心机试榨豆子油。他听莉婕说过,豆子的收成时期是下雪之前,因此最快也要等十二月才会用到离心机。 现在是八月后半,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假如能顺利以离心机榨油,就可以试著在伊斯提利瓶模仿离心机的构造,做出类似的道具吧?但是榨油时,装豆子的滤筒会高速旋转,因此制作时必须特别注意精密度的问题。 而且一良还得另外准备名为滚珠轴承的特殊零件才行。像离心机这类高速转动的机械,假如设计得不好,使用时可能会发生严重的事故,危险性很高,所以设计时必须非常小心。顺便一提,滚珠轴承又称滚珠培林,是辅助轴心转动用的道具。滚珠轴承的用途是减少轴心转动时的摩擦力。 使用时,滚珠轴承会被固定在底座上,轴心则是穿过滚珠轴承中间的圆孔。假如不使用滚珠轴承,离心机在转动时发出的高热很有可能损坏轴心或底座。 「咦?离心机吗?我们店里没有贩卖这类专门机械、 不过我们可以帮您从厂商那里调来型录,您觉得如何呢?另外,假如是为了榨油,我想脱油机更适合您哦。」 一良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根本不抱希望,没想到主任店员居然开始帮他想起办法。对方竟然做到这种地步,让一良有点惊讶。「咦?你们还有这样的服务啊?」 「当然了。志野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只要我们做得到的,都会尽量为您服务……但可能需要多收一些手续费就是了,不知您意下如何?」 「那就麻烦你了。因为没有很急,只要两、三个月后能到货就行。明天早上我会来看型录,到时候应该会直接订购吧。」 「好的,我马上联络厂商把型录调来,并事先帮您筛选出一些适合榨油的机型。」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脱油机意外有了著落。一良告别了主任店员后,脚步轻快地走向卖场的其他区块。接下来要买的是在伊斯提利亚用的照明用具,还有今天早上薇蕾塔托买的几样道具。」 「呃,矽胶管,铝箔胶带和大玻璃瓶……薇蕾塔到底想做什么啊?」 一良看著前天早上薇蕾塔和自己一起检查过的备忘录,接连把商品丢进推车里。薇蕾塔托买的物品中有好几样看不出用途的东西。今天早上一良问她打算拿这些东西做什么时,薇蕾塔只说「这是秘密」,不肯告诉一良。 虽然有点在意薇蕾塔到底想干嘛,但既然是她要的,应该不会被用在奇怪的地方吧?忘了问要买的数量, 一良自作主张地买了五公尺长的矽胶管和五个大玻璃瓶。有这么多的话应该很够用吧?一良一面把要买的东西丢进推车,一面在货物架之间穿梭,不经忆地发现陈列在远处的制图板。他推著推车来到货物架前方,打量起制图板。 「唔——制图板啊 ?以前都是直接画在笔记本上,有这个的话就方便了……」 店里卖的制图板附有可滑动的平行尺,应该是建筑师绘图用的种类吧带一块去伊斯提利亚绘图好了。一良心想,不过在请店员拿货时,还是要了两块。其中,块当然是送给薇蕾塔的礼物。薇蕾塔似乎打算在村里制作各种东西,收到这个一定会很开心。除此之外, 一良还买了勾配定规和圆规之类的小工具。 在五金行采购完毕后, 一良前往药妆店。接下来可能会在伊斯提利亚待上好一阵子,所以这次要添购很多日用品和杂货。为了预防营养不均, 一良从放营养补充品的架上拿了一些维他命丢进提篮。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卡路里并与营养棒之类拆开就能吃的能量补给食品、泡热水就能喝的即食汤包与做果冻用的吉利丁粉之类的点心零食。 接著一良又来到药品区,把酒精和双氧水之类的消毒液,汉方药和创伤用的软膏放入提篮里。由于他上次已经带很多力保美达到伊斯提利亚了,所以这次暂时不买新的。扫了一大堆货的一良正准备到收银台结帐,不经意地注意倒化妆品区的商品。 「化妆品啊……买些护手霜之类的送薇蕾塔,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一良从商品架上拿起一罐瓶身纯白的护手霜端详起来。这罐护手霜的功效似乎是防止乾裂,除此之外架上还有主打抗uv效果或乾性肌肤专用等等的护手霜。 除了护手霜,架上还有美容液、保湿凝露之类五花八门的护肤产品。这些保养品的外瓶都设计得很有特色同时具有高级感与透明感。各式各样的美丽容器在设置于商品架上的明亮灯光照耀下,愈发显得有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把它们全部拿起来。」 这么说来,纳尔森先生好像说过莉婕小姐都是用什么泥来保养肌肤的呢。之前在伊斯提利亚讨论水井问题时,纳尔森提过,莉婕会从掘井工人那儿购买特别的泥土。吉珂妮亚则是说自己平常没在用那些东西,但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 「……也买一些送吉珂妮亚小姐好了。她最近很操劳的样子呢。」 刚到伊斯提利亚时, 一良觉得吉珂妮亚为了得到自己的援助,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可是最近这阵子,吉珂妮亚不知为何显得很没精神,变得相当消极。 但也不是没在做事,看得出来她每天都应接不暇地处理公务、与部下交涉。一良有时还会出声关心她,不过吉珂妮亚每次都只是笑著回说「谢谢您,我很好」 而已。如果是以前的吉珂妮亚.在这种情况下一定会趁机强迫一良帮忙。但最近的她则像是不想求人似的,什么都硬要自己来。咄咄逼人的吉珂妮亚会让人警戒,可是消极成这样也令人担心。「送她一些入浴剂好了?可以消除疲劳又能放松身心。」 其实也可以让她喝力保美达,让体力一口气恢复到最佳状态。 可是比起身体的疲劳,吉珂妮亚精神方面的劳累似乎更严重,所以一良才会想送点女性接受度高的商品给她。咄咄逼人会让人不想和她亲近,但被特意疏远,相处起来也很困扰。一良想藉著这机会改善与吉珂妮亚的关系,不要那么拘谨。因此除了护手霜、保湿凝露之外,他还买了两面折叠式手镜。 数小时后。 一良在日落前回到巴林家,与薇蕾塔共进晚餐。晚餐有煎蛋卷、蔬菜汤,以及中午的剩菜。这个世界的湿度比日本低很多,没吃完的料理只要收在木箱里,放置在阴凉处,就可以保持一整天不腐坏。巴林还是老样子,早早吃完晚餐出门巡逻,因此现在客厅里只有一良和薇蕾塔两人。 「这么说来,一良先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开垦新农地和改善城内卫生问题了呢。」 「是啊。目前的作物产量追不上人口增加的速度,得靠其他领地的粮食支援才撑得下去。所以我想在过去无法耕种的地区开拓新农地。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掘好水井、量产手压帮浦才行。可能得再等一阵子才有办法正式开拓新农地吧。」 「大约还要多久呢?」 「不知道呢……考虑到城里工匠的现况,应该得等上好一阵子才能开始量产手压帮浦。帮浦本身应该会找金属工匠来制作吧,可是他们正忙著生产武器装备和日用品,得紧急插件才行,所以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量产……」 一良解说著今后预定在伊斯提利亚做的事。巴林出门后,薇蕾塔一直像这样不停问著一良在伊斯提利亚的预定计画。 「所有事情同时著手进行应该很困难吧?要不要等明年春天再正式开垦呢?而且还得建造冰窖、制造工匠用的工具机,如果同时进行,人力物力周转不过来,反而会变得更动弹不得呢。」 「哦——确实……那么新农地的部分,今年先掘井和调查,挑选开垦预定地就好。道具的话就先专心生产工具机吧。」「还有,治水工程大约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刚才问过建筑公司了,补强过去泛滥地点的工程计画书再一个月就可以完成。得在那之前先做好人力的调度,还有整理好工地周围的环境才行……啊啊,要做的事太多了,头好痛啊……」 接电话的经理说,计画书写得很顺利。不过得花些时间调查可用的工法和作业程序,因此还要一个月左右才能把补强用的工程计画书完成。 「我是第一次接到这么有趣的工作呢。」 经理愉快地如此告诉一良。」 「假如一个月后就能拿到计画书,应该能赶上明年五月的雨季吧。因为就算把工期抓得短一点,还是要花上半年呢。」 「是啊。不过问题在之后整条河的修建工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完成之后好像能一口气改善卫生和生活环境,整座城可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呢。」「会以砂浆在所有区域建造上、下水道吗?」 「虽然会用到砂浆,可是不会在所有地区建造水道,因为范围太大了。应该只会做公共取水场的上水道吧。下水道的部分还不确定。」 薇蕾塔连细节也不放过地问著, 一良也一面用餐一面回答。 餐后,两人把餐具拿到门边的洗碗槽。说是洗碗槽,其实也只不过是放在矮木架上的长方形盆子这种简易的木槽而已。洗碗时,先以绳索编成的清洁刷刷洗餐具,再把脏污冲到水桶里。 剩菜会先集中在盆子里,洗完餐具后和水桶一起拿到外头,随便找个地方挖坑把剩菜和水一起倒掉。 明白食物有多重要的葛利夏村村民很少留下剩菜,顶多只会丢掉皮或菜梗之类不能吃的部分。纳尔森家的剩菜则会拿来喂妙吉等家畜,依地点不同,处理生鲜垃圾的方法似乎也不太一样。两人一面闲聊, 一面洗好餐具,把水桶内的污水倒到外头后,再次回到客厅坐下。 「对了对了,我有买一些土产给你。」 一良从旁边的邮差包中拿出一个塑胶袋,里面有折叠式手镜和护手霜之类的美容产品。 「哇,好美的盒子……」 薇蕾塔接过那些东西,看著设计精美的外盒,赞叹道。虽然她已经看过不少次装力保美达或罐头用的纸箱,但从没见过这种特别设计来放美妆产品的外盒。 「里面的瓶子更漂亮哦。这些是护肤用的保养品,可以拿去用用看,里面那条药用护手霜可以在洗碗或洗衣服后手变乾裂时使用,其他的是睡前擦的保湿凝露和化妆水,也有白天用的乳霜哦。」 薇蕾塔很快地打开「药用胶原蛋白美白霜」的纸盒,看起盒了里的说明书。一良对这类美容产品没什么概念,产品内附有说明书算是帮了他大忙。」 「……这,这好像很厉害呢。上面写著『再也不怕晒斑与雀斑,给你最耀眼的光辉!!』耶。」 「啊,那些只是夸张的广告词,不用照单全收……不对,如果是这边的世界,那就很难说了。」 既然连普通食物和力保美达的营养成分都能发挥那么惊人的功效,像这种含有大量胶原蛋白之类滋润成分的美容产品,效果说不定更吓人。不过要是效果太强,反过来对肌肤造成负面影响就不好了。在正式使用前还是先试擦一点在手背上,观察看看再说吧。 「因为不确定适不适合你的肤质,今晚先擦点试试就好,等明天早上确定没问题再使用吧。」 「说得也是。」 薇蕾塔不但年轻,而且头发和肌肤都因为一良带来的食物而保持在最佳状态,说不定难以确认这些美容产品的效果。不过,长期使用下来应该还是会有差吧。薇蕾塔正值青春期,对这类产品应该会感兴趣。两人看完所有说明书后,一良又从邮差包中拿出天然植物成分的洗发精和润发乳,简单说明用法后交给薇蕾塔。 之后薇蕾塔再次问起一良预定在伊斯提利亚做的事,一良又花了数分钟说明。一良把预定做的事大致说明完后,两人喝著温热的洋甘菊茶,稍做休息。 「那个,一良先生。」 薇蕾塔从腰边拿出一个小布袋,递给一良。 「这是?」 「请您打开看看。」 一良打开布袋,里面是条有小圆筒状木制坠饰的项炼。坠饰上雕著花纹,看起来像是薰衣草。虽然不知道是以什么工具雕的,可是雕工相当精美。 「啊,有薰衣草的香味……」 坠饰微微发出薰衣草的香气。一良嗅著那坠饰,薇蕾塔有些腼腆地微笑道: 「这是我做的香氛炼。因为做得很急,所以不是很精致……」 「不不不,这做工已经好到可以拿去卖钱了哦。居然能雕得这么好看,你的手真的很巧呢……你说这是香氛炼,所以里面是中空的?」 所谓香氛炼,是在中空的坠饰中装入泡过精油的布块做成的项炼。可以在欣赏坠饰之美的同时享受精油的芬芳。薇蕾塔做的木制坠饰是长约五公分、宽约2.5公分的小圆筒。底部有栓子,圆筒中似乎放进了泡过精油的东西。 「是的,里面放的是泡过薰衣草精油的布块,希望您在伊斯提利亚时能带著它……」 薇蕾塔害羞地说著,一良笑著点头: 「谢谢。我去那边时会随身戴著它的。」 「……嗯。」 听了一良的回答,薇蕾塔稍微沉默了一下,以有点微妙的笑容回道。可是她马上又恢复成原本的表情,拿起放在旁边的档案夹,开始就机械设计图向一良提出各种问题。 隔天中午过后。一良在葛利夏村入口处和村民道别。 载货用马车上载满了各种家电、水力发电机、装满今早在超市大采购的食品的纸箱,以及塞满冷冻食品的保冰桶等物品。保冰桶里装著冷冻蔬菜、肉类、鱼贝类等食物。还有为数众多,上次全灭的冰棒。 粮食方面准备得完美无缺。这次一良放了比上次更多的乾冰,应该不会再次发生抵达伊斯提利亚时融化的悲剧了。 「下次回来应该是一个月后的事了,要是碰上什么问题或需要什么东西……」 「嗯,我会立刻联络您的。如果有什么我们能为您做的事,也请尽管说,我们会立刻赶去帮忙的。」 看著薇蕾塔开朗的表情, 一良在心里松了口气。上次道别时,一良知道薇蕾塔一直忍耐著不哭出来。不过看她现在这么开朗,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自己不在村里的期间,她应该能很有精神地在村里生活吧。一良在薇蕾塔等人的挥手目送下坐进马车,离开了葛利夏村。 「……唉~~唉~~」 妮娜在有点距离的场所,看著不停对远离的马车挥手的薇蕾塔。 「你这样子,这次真的会被抢走哦。」 她以有点无奈,又有点放心的表情喃喃道。 第4章 展望明日 在村口目送一良离开后,薇蕾塔回到家里,把堆在客厅的书全搬回自己房间。她从其中拿起《精炼金属的历史》开始翻了起来。 「我记得有照片……找到了。这样就没问题了。」 找到印著想要的彩色照片的页面后,薇蕾塔拿起书签夹在该页。她把书放进束口袋中,另外又放入一条毛巾。接著她把房间角落的皮制腰带缠在腰上,把短剑横插在背后。整装完毕的薇蕾塔拎起束口袋,走出房间,经过客厅来到门口。巴林正在门口清洗午餐的餐具。 「咦?你要出门?」 「嗯。我和洛德大哥去山里一趟,晚餐前会回来。」 薇蕾塔回道。巴林不可思议地看著她: 「去山里?」 「嗯。我想回来时天应该已经黑了,所以晚餐就麻烦你煮了。」 薇蕾塔说完,快步朝大门口走去。 「你去那边干嘛?而且这里离山那头很远吧……」 「我要去找铁矿石。用跑的过去应该不用太久,没问题啦。」 薇蕾塔笑道,扔下一句「我走了」便出门了。 「……帖框食?那是什么?」留在原地的巴林手上拿著刷子,疑惑地歪头。 薇蕾塔一走出大门,便改成用跑的来到一良刚离开不久的村口。洛德已经在那儿等她了。他背著柴刀和空的束口袋,除此之外好像没带任何东西。 「久等了,洛德大哥。要麻烦你带路了。」 薇蕾塔朝他一鞠躬,拿出书本翻到夹著书签的那一页。洛德每年秋天都会进入离村子颇远的山里打猎,很熟悉那儿的地形。凭薇蕾塔一个人上山找铁矿石的难度太高,所以她今早拜托对当地环境瞭若指掌的洛德帮忙带路。 「我想找这种石头,不知你有没有见过?」 「哦,这种红色的石头沿著河岸很常看到。这种黑色的在河床上也很多是说,这书上的图画得真好看啊。」 「这叫做照片。一良先生说,这是用一种可以把图画得和风景一模一样的道具画出来的。」 「哦,好厉害啊。」 洛德很感兴趣地听著薇蕾塔说明虽然感兴趣,却不觉得惊讶,应该是因为看过太多一良带来的东西,已经有相当程度免疫力的缘故吧。自从见过农用搬运车那种具有强烈冲击性的道具后,不够有震撼力的东西应该都吓不倒他了。 「那我们快点出发吧。要用跑的哦。」 「好的。」见薇蕾塔点头,洛德朝著远方的山跑了起来薇蕾塔手上拿著束口袋,与洛德并肩奔跑。 「这速度可以吗?」两人以长跑选手般的速度前进著,洛德边跑边向薇蕾塔问道。 「还行,我们再快一点吧。我想在晚餐前回家,不快点到那边不行。」 「知道了。那要冲了哦。」 洛德点点头,提高速度。薇蕾塔也配合著洛德加快脚步,和他齐肩奔跑。几秒后,两人刷新了地球上百米赛跑的世界纪录。 「这速度还可以吗?」 「是的……这速度……可以。」 两人一面朝著位于乾涸大地另一头的远山疾奔,一面交谈。尽管他们是以稍微高于地球人极限的速度奔跑,可是表情看来完全没有勉强之色。平常不太跑步的薇蕾塔一说话就会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但洛德则完全是游刃有余的模样。 「对了,我以前上山时还发现废弃的坑道哦,说不定那附近也有刚才在照片里看到的那种石头呢。」 「坑……道?」洛德与平时无异地边跑边说话,不过薇蕾塔只能喘著气回他。「对啊,可能是很久以前挖的……啊,不用特地回话没关系,只要听我说就好。」 薇蕾塔点点头,集中精神看著前方。只要不说话,跑起来就没问题;但是一说话,想维持原本速度的难度就会一下子变高。不至于完全不能开口,可是像洛德那样气不喘、脸不变地边跑边说,对现在的薇蕾塔来说还是太难了。就算刚开始的几分钟做得到,可是只要呼吸一乱,体力就会消耗得很快。 「我想那应该是矿脉耗尽后被废弃的坑道,旁边有一大堆弃置的石头,虽然我没看过照片上的红石头,不过好像有绕过去看看的价值。」 薇蕾塔谨慎地跑著,不让呼吸紊乱,心里因为洛德的话而高兴不已。从已经结束开采的矿坑中挖出的、被当成垃圾的岩石里,说不定有铁矿石。假如能找到丢弃那些石头的 「垃圾场」,也许不必特地挖掘就能轻易取得铁矿石。 「然后啊,我当初是在下大雨时发现那个坑道的。想说可以进去躲雨,没想到里面居然变成蝙蝠洞了,脚下全是蝙蝠的大便,可是出去的话会被淋湿……结果我只好满脚蝙蝠大便地在坑道里站到雨停。那时候可真惨啊。」 洛德感慨万分地回忆往事,薇蕾塔不禁噗哧笑了出来。 两人又跑了一个小时。在完全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两人抵达山脚的小平原。这座山是伊斯提利亚西北山地的一部分,位在葛利夏村北方。两人眼前是一整片的苍避杂树林。由于植物生长得太过茂密,从这头根本看不出杂树林另一端。 「呼,总算到了……你还好吗?」 洛德担心地问著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喘气的薇蕾塔的情况。 「呼!呼!……我、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会儿……就……」 薇蕾塔大口喘气,汗水从鼻尖和下巴滴滴答答地落下。相对地,洛德只有额头浮现一点汗珠,呼吸速度稍快了一点,不像薇蕾塔气喘如牛,满身大汗。就算身体能力得到强化也无法弥补的基础体能差距,在这种时候毫不留情地呈现了出来。 薇蕾塔在洛德的建议之下坐在地上,以随身携带的毛巾擦汗、稍做休息。她休息时,洛德身轻如燕地走进草木繁茂的山里,不久后提著一截约有成年人手臂粗的树枝回来。那树枝似乎是用柴刀砍下来的,斜斜的断面呈现漂亮的椭圆形。水珠从树枝的切口不断滴落。 「来,薇蕾塔小姐,这种树枝里有很多水哦。不过喝太多会拉肚子……是说,现在的我们可能喝再多都不会有事吧。」 「谢、谢谢……」 薇蕾塔接过树枝,把切口斜斜地凑在嘴边。霎时间,水从树枝中源源不绝地流出。虽然味道有点涩,但喝起来完全没问题。薇蕾塔咕嘟、咕嘟地喝了一会儿后,把树枝递给洛德说: 「呼……总算复活了。洛德大哥要不要喝?」 「唔……我没关系啦。而且要是喝了,会惹恼一良大人的。」 「咦?……啊……呜……」 发现自己是以口就树枝地喝水,薇蕾塔红著脸低下头。洛德见状放声大笑,再次走进山里。又等了约五分钟。薇蕾塔起身拍著衣服上的枝叶与泥沙,这时洛德回来了。他背上的束口袋变得大了一些,似乎是在山里摘采了什么东西。 「洛德大哥,我休息够了,我们去找矿石吧。」 「好。那我们先去河床好了。」 洛德点点头,抽出背后的柴刀,再次走进树林。为了不妨碍时不时挥刀斩落挡在前方树枝的洛德,薇蕾塔走在离他稍有距离的后方。 「洛德大哥,你刚刚去采了什么?我看你袋了里好像有些东西。」 「我去砍了一些砥粉木的树枝。最近家里的拉门有点卡,所以我老婆叫我带一点回去。砥粉木是一种树皮有白粉、表面光滑的树。只要把那种白粉涂在因为经年使用而不再滑顺的门窗沟槽上,门窗就会一下子子变得很滑溜。 比上蜡更有效,是相当方便的好东西。而且只要把树枝插在地上, 一段时间内仍会继续冒出新的白粉,足以供全村的人使用。顺带一提,日本也 有些地区是使用类似这种树的树枝来充当滑石粉的。 「啊,也请分我一点。仓库的拉门最近变得有点卡……」 「那回去之后再分你几段吧。我砍了很多,应该够全村的人用。」 两人边聊边在山里走了数十分钟。藉著绝佳的体能,他们以强硬的方式在山中行走,几乎是直线移动到河边。也许是因为长年被雨季的大雨或暴洪冲刷之故,河床表面没有泥土,几乎全是裸露的岩床。此外,大大小小的各种岩石堆叠在一起,彷佛被什么人扫到耸立在河床两侧的岩壁边似的。 「哇啊!好美呀!」薇蕾塔看著眼前的美景,两眼闪闪发亮地赞叹道。一条由远方流过来的大河,自岩壁与岩块构成的河床中间流过。淙淙水声与回荡于森林中的啁啾鸟鸣、风吹过枝叶的飒飒声交织在一起,酝酿出凉爽的氛围。 「对吧?来山里打猎时都会在这里生火过夜。这附近有大到可以让人进去洗澡的壶穴,而且偶尔还抓得到鱼哦。所以我很中意这里。」 所谓的壶穴,是河床上的岩石被流水长年累月侵蚀形成的圆形孔洞。薇蕾塔朝洛德指的方向走去,有个深及腰部的洞穴紧贴在河畔。洞穴直径约有三公尺宽,河水缓缓地流入其中。也许是因为壶穴内的水经常流动,水质相当清澈,可以清楚见到底部。周围的岩石表面光滑,就算进入其中应该也不会擦伤或割伤。 「好清澈的水,感觉好舒服哦……啊!好冰!」 薇蕾塔蹲在壶穴旁,伸手碰触水面。来自山上的融化雪水沁凉,正好适合日晒、运动后如火般滚烫的肌肤。也许因为水源靠近山顶,水温似乎比流经葛利夏村附近的河水略低几分。 「然后啊,这一带常常可以看到你刚才给我看的照片里那种石头哦。喏,那边就有。」 薇蕾塔抬起头,跟著洛德的视线望去。 「啊,真的耶。有红色的石头。」 杂乱堆积在岩壁旁的石头堆里,有变成红色,看来像是赤铁矿的矿石混在其中。薇蕾塔起身朝那矿石所在的河床跑去。她小心不让自己滑倒,在岩床上跑著,来到小山般的岩石堆旁。 接著她蹲下身子,从袋中拿出书本,翻开夹著书签的页面。把色照片中的石头与眼前矿石的颜色做比较。根据矿石表面的模样与色泽来推测,这应该是赤铁矿没错。 「怎么样?是这种石头吗?」 「嗯。这是铁矿石没错。看样子数量很多呢。」 岩石堆中除了赤铁矿之外,还混著磁铁矿般的矿石。薇蕾塔扫视了一下岩石堆,发现为数不少的铁矿石。如果好好筛选,应该能取得大量铁矿吧。 「洛德大哥,这条河和村子旁的是同一条河吗?」 「是啊。虽然途中还混了好几条别的河,又分出去几条河就是了。」 洛德的话让薇蕾塔欣喜地连连点头。既然河水能流到村子附近,就能以木筏轻松地将铁矿运回村里了。附近是森林,多的是造筏用的木材,而且等回到村里,把木筏晒乾后还可以作为柴火使用,一点也没有浪费。 虽然来到这里的路程比较麻烦,不过在这种深山中,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加上目前不必挖掘就能取得矿石,可说是极为理想的地点。至于炼铁用的焦炭,只要在这里或村里建造炭窑就行了。 村子附近也有许多木材可以取得,不需担心燃料不够的问题。作焦炭的方法和炼铁炉的建造法等等,在一良带来的专业书籍和民族史书上有详细的解说。由于能够全面借用先人的智慧,因此在炼铁过程中应该不会遭遇到太大的失败吧。 「要也去废坑道那边看一下?」 「都难得来到这里了,当然要去看看。我想先打探清楚山里哪一带有哪些矿石。」 薇蕾塔阖上书本起身,环视周围景色。接著,她注意到岩壁上红黑相间的条状纹路。 「怎么了?」 洛德不解地对看著岩壁呆住的薇蕾塔问道。薇蕾塔急急忙忙地从袋中再次拿出书本,唰唰地翻了起来。翻到了要找的彩色图片后,她再次看向数秒前凝视过的岩壁。 「……条状……铁层……」 薇蕾塔喃喃自语著,顺著河流朝上游方向的岩壁望去。岩壁上的条状纹路连绵不绝地延伸到远方。薇蕾塔看向另一侧河岸的岩壁,上面也有同样的条状纹路 「咦……这么说来,这些全部都……」 薇蕾塔茫然地自语著,摊开的页面上印刷著与这河床岩壁相同纹路的照片。她发现的是,通称条状铁层的铁矿脉断层面这里,正是铁矿的大矿脉。之后,薇蕾塔和洛德继续上山,前往洛德以前发现的废坑道。 坑道位在刚才那河床的上游之处。入口长满植物,全黑的坑道内部有种诡异的氛围。虽然入门曾以木条补强过,但因为年久失修,木头已经开始腐坏了。残破的模样,彷佛随时会出现幽灵似的。 006 「这就是我说的坑道。上次来时入口附近有一大堆蝙蝠大便,所以还是别随便走进去比较好哦。」 「里面黑到什么也看不见呢 」 薇蕾塔手扶著入口边缘朝内部望去,只见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虽然想进坑道看看能不能从壁面发现什么矿脉,但勉强进入而受伤的话就不好了。今天还是先别进去吧。 「被弃置的石头也还是一样堆在那边。数量很多哦。」 薇蕾塔朝洛德注视的方向望去,视线的另一端堆放著大量的岩石。被风雨运来的泥土堆积在石缝之间,野草和藤蔓从其中弯弯扭扭地生长出来。尽管有点费工夫,但只要把表面的野草和藤蔓拔掉,应该就能挖出矿石了。薇蕾塔朝岩石堆走去,细细观察起来。 「啊!是褐铁矿。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呢。」 带著浅黑色,看似褐铁矿般的黄色铁矿石零星地夹杂在石堆里。既然这铁矿石是混在开采时不要的石头里被一起丢弃的,说不定能在坑道中找到铁矿脉。薇蕾塔再次来到坑道入口处,手放在入口边缘,观察入口附近的坑壁。 可是,附近的坑壁 是很普通的岩石,不是什么特殊的石头。薇蕾塔蹲下,以掉在附近的树枝稍微扫了扫地面。看似蝙蝠粪便的茶褐色物体,随著树枝的拨动四散开来。 「……啊!」 「先回村里做双皮靴穿再来吧。入口这里是还好,再往里面走一点,蝙蝠大便可是多到吓人哦。别直接穿著这种草鞋进去比较好啦。」 薇蕾塔注视著清理出来的地面,但还是点头赞同洛德的建议,很快地起身。调查坑道的事不急,等下次来时再说吧薇蕾塔清理出来的地面上,有少许泛白的泥土。 当天晚上 在月光的照耀下,沐浴完毕的薇蕾塔在自家院子里以毛巾擦拭濡湿的头发。她穿著长上衣,但没穿裤子,也没穿鞋子。地上铺著沐浴专用的木板,因此脚底不会被院子里的泥土弄脏。 虽然刚从山里回来时满身大汗,不过以肥皂仔细洗过全身后,现在变得乾净又清爽。平常总是扎起的头发披散著,及肩的美丽金发在月光下摇曳生辉。以洗发精和润发乳清洗过的发丝,比平常更柔顺了。偶尔穿过院了的晚风清凉舒适,虫子在四周草丛里唧唧鸣奏著好听的乐曲。 ——已经找到铁矿石了。接著就是把炼铁术实际再现出来。而且得试著进行更多种类的土木工程。还有,农业机具和工具机之类的机械也得全部试做过才行……薇蕾塔想在这村里实践炼铁术,尽可能地试做出所有能制作的工具机。就算把一良带来的书上所有内容全部记住,不实际做过的话还是会感到不安。 首先,要把从书上得到的土木与精炼知识尽可能地在村里重现。接著,透 过制作设计图上的机械与道具以瞭解其原理,并尽可能地想出量产那些机械的方法。假如目标是制作少量机具给村民使用,就不必在意量产问题了。 可是,薇蕾塔打算在不久的将来,以从书上习得的知识、技术为资本,投奔到人在伊斯提利亚的一良那儿。只要尽可能地把目前能学到的技术全部学会,并且加以融会贯通、熟练应用方法,一良定会需要自己的。 再也不会像之前在伊斯提利亚道别时那样,被一良说「你先回去吧」。那时候,薇蕾塔觉得一良好像即将前往自己永远无法触及之处,因而感受到极为可怕的失落感。虽然薇蕾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慌成那样,但她再也不想尝到那种滋味了。 要成为一良絶对需要、无法放手的人。薇蕾塔如此发誓。 ——还有,每天的基础训练也不能偷懒……艾萨克先生什么时候会再来村里呢?昨天和前天,艾萨克教了薇蕾塔军队式的基础训练法。一般而言,新兵入伍时要以长跑、伏地挺身等肌力训练来加强基础体能,并让自己习惯过著有规律的团体生活,这些是基本的训练内容。 可是就薇蕾塔而言,她的身体能力别说新兵了,根本是神兵等级,所以艾萨克只教了她基础体能的锻炼方式而已。 之后艾萨克教她剑与盾的基本拿法和用法,可是第二天训练才开始没多久,艾萨克就说:「合格。」让她过关了。 薇蕾塔过去曾不情不愿地被巴林逼著学习武器的用法。能这么快合格,应该是托了那些基础练习的福吧。而且,现在的薇蕾塔别说不情不愿了,根本是主动积极学习,动机完全不同。 艾萨克交代她做的自主练习是:把高度约1.8公尺左右的原木当成敌人砍倒。从艾萨克那边拿到的训练用木剑和盾牌比实战用的重上许多,但对现在的薇蕾塔来说不成问题。薇蕾塔已经牢记艾萨克教的劈砍、突刺等等攻击招式了,之后只要不断练习,让身体能够反射性地做出这些动作就行。除此之外还要学会投掷标枪、射箭,还有骑马。 由于薇蕾塔习武的动机是为了保护一良,因此只要教她近身战的技巧就好——虽然她这么说,却被艾萨克以「不全部学会不行」这句话一口回絶。不知道得花多久才能全部学会。 但艾萨克说,会视薇蕾塔的熟练度,在训练时和她进行模拟战斗。薇蕾塔很想让艾萨克多吃几次日本食物,把他的体能强化到和自己同样等级后再来做模拟战斗,可是日本食物的效力不是凭她一己之见就能泄露的机密。村里不少人有从军经验,请他们和自己进行对打的练习,应该没问题吧。 薇蕾塔把毛巾扔进篮子里,穿上薄裳后再套上裤子。要做的事堆积如山。没时间偷懒。为了能一直和一良在一起,薇蕾塔有信心能克服万难。她已经做好不辞任何劳苦的觉悟了。她才不会再次尝到那种滋味! 「……不过,还是先把浴室做出来吧。」 摸著自己的头发和鼻尖,薇蕾塔脸色稍微缓和下来,小声地自语道。她的头发微微散发著和昨晚送给一良的香氛炼相同的、柔和的薰衣草芳香。 另一方面,同一时刻 一良正和艾萨克、哈伯等人坐在劈啪燃烧的营火前谈天说地。玛丽和一良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手上拿著装了花草茶的铜制有耳茶杯。她显得有些畏缩,时不时地偷看一良的脸。同行的士兵和仆役也三五成群地在四周休息,平稳的气氛包围著搭建了许多帐篷的营地。漫天星斗在晴朗的夜空闪烁,彷佛即将下起流星雨似的,极为壮观。 「这样说来,玛丽和哈伯先生确实长得有点相似呢。想不到你们居然是兄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清楚呢?」 「很抱歉现在才坦白此事。因为这不是什么与工作有关的重要情报……」 「刚才, 一良终于知道玛丽是哈伯的妹妹。一良一直以为玛丽只是普通的侍女,所以在得知真相后非常惊讶。」 「不过这样一来,玛丽跟著我,不就不能住自己家了吗?不会觉得很辛苦吗?从现在起也不迟,以后就把工作量减少到让你们能在傍晚下班,两人一起回家吧?」 「感谢!良大人的关心。但我们兄妹希望今后也能在一良大人身边为您效力,所以维持现状就行了。」 哈伯笑著感谢一良的体贴。看著哈伯与一良的互动,艾萨克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 「嗯?可是贵族家的千金为什么会做起侍女的工作呢?」 一良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哈伯装出略带忧伤的神色。心里则是握拳大喊:「机会来了!」 「……其实,玛丽是我父亲与奴隶生下的异母妹妹。」 「咦?」 哈伯小声说著,一良惊讶地睁大双眼。 「奴隶生下的孩子也是奴隶,因此玛丽并不被视为利维森家的人,而是以奴隶身分在宅子里工作。但玛丽的所有权在父亲手上,不属于我,因此看著玛丽在家中的待遇,我总感到焦躁……自从玛丽为一良大人做事,不必回家后,情况改善了很多,因此我非常感谢一良人如此善待玛丽。对吧,玛丽?」 话锋转到自己头上,玛丽紧张地缩起身体,连连点头「是、是的。一良大人对我真的很好 」 「不不不,玛丽一直很努力工作,我才要说谢谢你平常帮了我那么多忙呢。」 「没、没没没、没这回事!谢、谢谢!良大人的、的赞美!」 一良朝玛丽轻轻点头道谢,玛丽紧张得眼眶含泪,用力鞠躬,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啊,不用那么紧张啦。」 「对对、对不起!」 一良苦笑地看著有如坏掉的玩具般不停鞠躬的玛丽。玛丽在工作时手脚俐落又勤快,交代的事总能办得很好。 可是她的个性却极为胆小, 一遇到事情就会开始惊慌。尽管最近改善了不少,可是今天的玛丽又紧张到有些异常了。 ——……原来如此,是担心我知道她是奴隶后会开除她,所以才那么害怕啊?一良想了想玛丽如此紧张的原因,做出这样的结论。其实真正的原因是:玛丽成为哥哥「藉著引发一良同情心来拉拢他」的可怕计画的帮凶,因此怀著罪恶感之故。 当然, 一良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这么说来,那时候哈伯是这么说的呢。看著有如被风雨淋湿的小狗般簌簌发抖的玛丽, 一良想起哈伯之前提过的「从军的动机」。那时,对于一良「为什么你会想从军呢?」的问题,哈伯的回答是「我有想保护的对象。」而那对象,指的一定是玛丽吧。 哈伯应该是打算在军中爬到高位以得到父亲认同,藉此取得玛丽的所有权,以这种方法保护奴隶身分的玛丽吧。超越身外隔阂,纯粹美好的手足之情,让一良感动万分。既然如此,自己一定要在私底下帮他们才行只要自己悄悄在后方推个几把,哈伯的努力早晚会有回报的。一良在心里满意地点头。 「没关系啦。身分什么的我不在意。以后还是要请你多多帮忙哦。」 「好,好的!」 一良温柔地微笑道。玛丽反射性地鞠躬回礼。 「好了,那么转换一下话题,我有件事想请教各位,就是在伊斯提利亚,医药品……」 「欸?」 「嗯?」 话题转变得太过突然,让确信事情完全照著自己计画走的哈伯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一良则是不明所以地看向哈伯。玛丽仍然在一旁不停发抖。就连坐在一良对面,沉默地听著他们对话的艾萨克也双眼圆睁地呆掉了。 「怎么了?」 「呃,不……那个,玛丽的事 ……」 「哦,我真的不会在意, 不用担心啦。今后就还是照老样子,请你们多多指教了。」 「好、好的。」 一良说完微笑起来,哈伯脑袋混乱地点头。为什么在听到玛丽的可怜身世后, 一良不说「那就把玛丽从奴隶的身分解放出来吧」呢?哈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在哈伯看来, 一良是那种亲近的人遇到困难或不幸时,会无条件伸出援手的类型。 可惜, 一良完全不打算主动改变玛丽的身分。一良不清楚利维森家的家庭状况,也不知道哈伯与其他家人的相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局外人的自己没资格对别人家的家务事指指点点。他能理解,玛丽在利维森家的立场很艰辛。 可是至今为止,哈伯应该已经为了玛丽,与父亲做过不少交涉。就现状来说,玛丽已经离开利维森家了,而且哈伯也成为一良的心腹。 只要让这两人一直在自己身边,并找机会暗中帮助哈伯升官,他父亲应该也会认同哈伯进而把玛丽的所有权让给他吧。这样一来自己就不需出面插手利维森家的家务事,风波不兴地迎接皆大欢喜的结局。 假如玛置的情况糟到哈伯亲口向一良说「请您解放她的奴隶身分」的话. 一良当然会适时出手。 不过,在一良的想法里,他希望哈伯能以自己的力量保护玛丽。可以的话,最好他们全家人能够和睦相处,但那就不是一良能置喙的范围了。 「啊,对了。」 一良想到什么似地拍著手。 「也该把我是葛雷西欧尔的事告诉玛丽了。详细的部分请哈伯先生之后说明给玛丽听吧。」 「 我明白了。」 哈伯点头,对完全搞错状况的一良有些失望。虽然事情发展不如己意,相当可惜,可是一良愿意让玛丽知道他是葛雷西欧尔,这件事的意义还是非常重大。 这表示,今后玛丽和一良的距离将会因此更加接近。一良对玛丽的保护程度也会更强。所以目前就先这样吧。 「然后呢,回到刚刚的话题,我想知道在伊斯提利亚,医药品大概要多少钱。之前薇蕾塔说过,这个世界的药非常昂贵……」 一良刚来到这边的世界时,薇蕾塔误以为力保美达是这世界的药,因而说了「我十分明白,就算把我卖了也买不起一人份的药」这样的话虽然不清楚把一名农村少女卖给奴隶贩子可以拿到多少钱,但应该也不是五〇、1〇〇亚尔那种程度的金额吧。对于一良的问题,至今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艾萨克终于开口: 「确实,有不少药物非常昂贵,但也要视种类而定。伤药、漱口药、便秘药之类的种类相对便宜,而且在食品行之类的商店就能买到了。可是治病用的药,因为制药用的药草本身非常稀有,所以价格非常昂贵。而且制药方法被巫师公会独占不外传,就连药草本身,也只有城里由巫师公会管理的药草园才能栽种。」 「巫师?……呃,是指以法术来帮人治病,用咒语疗伤的那种人吗?」 巫师这种在日常生活中很少听到的单字,让一良想起电视上播过的,关于原始部落的特别节目。巫师也称为萨满或祈祷师。总之一良只能联想到口中念著奇怪的咒语、焚烧著什么东西的场面。印象中还有看到以药草煎药的场景,可是他已经记不太起来了。 「没错。巫师主要的工作是祈祷、占卜以及用药治病。除此之外,在出征前还会以动物的内脏来预言输赢。」 「预言……会准吗?」 「一半一半吧。不算准。」 一良很感兴趣地问著,艾萨克苦笑著答道」 但是,有时上层会为了提振士气,特地要求巫师做出胜利预言。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相信这种事,可是没有人会因为听到好结果而不高兴,所以应该还是有某种程度的作用吧。 「是说如果有时间占卜,还不如把那些时间拿去向奥玛西欧尔大人祈祷。有这种想法的士兵应该更多吧。」 「哦哦,原来如此……」 一良对大规模的占卜仪式感到好奇,不过预言这种事果然没什么可信度。其实他还想问奥玛西欧尔的事,可是神明打听神明会让人觉得奇怪,只好作罢。顺带一提, 一良不知道的是,奥玛西欧尔被称为战斗之神。 人们相信祂能赐给信徒勇气与活力。尽管祂不是那种能为信徒带来胜利的强大神祇,可是「带给人们勇气和活力」这种不太强力的庇佑反而让人产生亲切感,因此军人和军属以外的人们也都很喜欢祂。 「因此,巫师的主要工作其实还是治病。回去后我会把药剂和祈祷种类等资料整理出来给您参考。」 「好,那就麻烦你了。」 在公共卫生方面,水井的问题必须先解决,要不要插手医药方面的事,就等之后再说了。说不定得等到好几个月后才有空处理,但先收集好资料不是坏事。在这之后, 一良等人又围著火堆闲谈了一阵子。 隔天深夜。 从葛利夏村回来的一行人抵达了宁静的纳尔森宅邸广场。一良单手拿著邮差包走下马车时,吉珂妮灵已经从屋里出来迎接了。 「一良先生,欢迎您回来,长途旅行辛苦了。」 吉珂妮亚慰问著手按在腰上,伸展著身体的一良。 「我回来了。总之我照预定时间回来了。啊啊,好累啊……」 「呵呵,好像很辛苦呢。想找的资料全找到了吗?」 「嗯,必要的东西全找到了。而且我还带了很多道具回来,一定很有帮助。」 吉珂妮娅闻言开心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一直坐在马车里也很累吧?浴室已经备好热水,今晚请先沐浴休息吧。」 「喔喔,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吉珂妮亚小姐已经洗过澡了吗?」 「咦?不,我还没。」 「那么请你在沐浴时试试看这些,应该可以消除疲劳哦。」 一良从邮差包中拿出一个纸袋,交给吉珂妮娅。里面装著入浴剂、洗发精、润发乳,以及一良送给葛利夏村村民的同种类肥皂。 「这是?」 吉珂妮亚惊讶地看著纸袋中的各种物品。一良从吉珂妮亚手上的纸袋中拿出装著入浴剂的塑胶瓶。大容量包装的塑胶瓶身上贴著「信州白骨温泉素」的标签。 「唔,这个咡做温泉素,只要加进水里搅拌均匀就好了。不但会发出香气,而且还能温暖身体、消除疲劳哦。使用时的份量大概是……」 一良一一说明每项产品的使用方法,吉珂妮亚连连点头。全部说明过后,吉珂妮亚将袋子抱在胸口,高兴地微笑说:」谢谢您送了这么多东西给我。我今晚就马上使用看看。」 「不客气,希望你会喜欢……啊,对了。沐浴后可以来我房间一趟吗?我还有其他东西要给你。」 纸袋中没有保湿凝露之类的美容产品。吉珂妮亚不懂日文,因此一良打算实际示范使用方法给她看,没把那些东西放入袋里。洗完澡后就是休息时间了,正好适合说明那些美容产品的使用方法。 「……我吗?」 不知为何,吉珂妮亚相当讶异地回问道。 「嗯?是啊?」 不懂吉珂妮亚为何反问, 一良疑惑地回道。吉珂妮亚僵著脸,点头答应。一良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为了洗澡而进屋了。 洗完澡后,一良回到房间,把已经搬进房间里的大型冷冻柜电源线插在发电机上,快手快脚地把保冰桶内的冷冻食 品放进冷冻柜里。接著他坐在床上看起美容产品的说明书。 前方的桌上放著装有不久前在厨房煮好的开水的保温瓶,已经放入花草的玻璃壶,还有装著美容产品的木箱 。所有产品已经拆封,从纸盒中拿出来了。一良正仔细阅读著说明书,这时门板响了起来。「我是吉珂妮亚。」 「请进——」 一良说道。吉珂妮亚走了进来。吉珂妮亚穿的不是平时穿的长上衣,而是长及小腿的米黄色连身裙。应该是睡衣吧。不知为何,吉珂妮亚的表情有点沉郁。发生了什么事吗? 「让您久等了……」 「啊,请坐。我先泡茶。」 一良对杵在门口的吉珂妮亚说道,从床上起身走向桌边,拿起保温瓶。吉珂妮亚点点头,可是不知为何并不走来桌子这一侧,而是走到床边,坐在床上。吉珂妮亚身上发出的氛围与平时不同,让一良有点心慌。应该只是错觉吧。 一良马上如此否认,背对著吉珂妮亚,把热水倒入玻璃壶里。 「刚才给你的入浴剂用起来如何?身体有变温暖吗?」 「有的。身体变得很温暖,也不再那么疲劳了。」 「是吗?太好了。」 「是的。」 「洗、洗发精好用吗?」 「……」 「……」 「是的,很好用。我的头发从来没有变得这么柔顺过。肥皂也很香很好闻。」 「是吗?」 「是的。」 对话进行不下去。沉默支配著房间。 只有放在床边小桌上传统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响著。 「茶泡好了。茶水很烫,要小心……哦……」 一良说著,端起装了花草茶的茶杯转过头 坐在床上的吉珂妮亚的表情,让一良全身僵直。 吉珂妮亚极为紧张地蜷缩著身体,以快哭出来似的表情仰头看著一良。 「……一、一良先生,我、我……那个……」 「是!有什么事呢?」 一良不禁拔高声音回问道。 吉珂妮亚扭过头看向一旁,以极为胆怯的神情抱紧自己的身体。 「这、这是我,第一次……正式……所以……」 「……欸?」 「请您……温柔 一点……」 「等一下!?」 吉珂妮亚微微发颤,眼泪滑落下来, 一良赶紧放下茶杯来到她身边。看著跑近的一良,吉珂妮亚不由自主地簌簌发抖。一良半跪下来,伸手想抓住她肩膀,可是见她害怕的样子,又立刻将手收回。 「为什么突然哭了呢?而且我不是为了那种事才找你来的哦!!」 「咦?可是……咦?」 吉珂妮亚仍旧胆怯地以充满泪水的眸子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一良。 007 「啊……是这样啊?原来如此,是我不好……」 一良回忆著在广场上与吉珂妮亚的对话,对自己轻率的发言感到很后悔。在深夜时分,对年轻女性说沐浴后来我房间,是很没常识的发言。 最近这阵子,一良好几次和吉珂妮亚一起从深夜工作到天亮,所以完全忘了该顾虑男女间的分际。虽然觉得吉珂妮亚也未免误会过头了吧,但是从整体看来,错在一良身上。而且吉珂妮亚都已经怕到哭了,这种时候除了不停道歉外,没有其他选择。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我不是为了要你陪睡才叫你来的。我是真的有东西要给你。」 「咦?啊……是、是这样……吗……」 「是……」 「……」 「……」 尴尬的沉默再次笼罩著房间。 两人都没说话,每一秒都像永远那么长。 房间里再次只剩指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尴尬到不能再尴尬,超级尴尬。 先耐不住沉默的是吉珂妮亚。 「对、对不起。像我这种人,您怎么看得上眼呢。屋子里有那么多年轻可爱的姑娘……居然自以为是地误会,真是太蠢了……」 「啊!不!吉珂妮亚小姐长得很好看哦!给人的感觉又很温暖,像是那个!疗愈系的感觉!」 「咦?」 「咦?」 「……」 「…… 第三次的沉默。 「……呃……要做……吗?」 不知吉珂妮亚是怎么解读-良打圆场的话,惊人之语再次从她口中冒出。 「不、不用不用,请你先回去吧。」 「是、是吗……」 吉珂妮亚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站起。 「那、那个,真的很对不起,非常抱歉。」 「不,全都是我不好,请你别道歉。对不起。」 两人彷佛要撞到彼此的头似地,同时深深鞠躬。 起身后, 一良看著吉珂妮亚。她的嘴紧抿成ㄟ字形,眼眶里泛著泪水。接著,她以颤抖的声音说完「告辞了」之后,脚步虚浮地走出房间。目送她离去后, 一良抱头蹲坐在地上。 「……明天以后要怎么面对吉珂妮亚小姐啊?我到底在干嘛啊?」 虽然吉珂妮亚说了不少让他在意的话,但现在不是管那些事的时候。就算只是误会,但是对方不愿意到哭出来是事实。就算扣掉吉珂妮亚已婚这一点,被讨厌成那样还是让一良深受打击。 「……睡吧。」 一良以空虚的表情站起,走到床边。接著他直接倒在床上,从腹部发出深深的叹息。 吉珂妮亚回到房间,反手带上门,贴著门板滑坐在地上。 「……呜……呜……呜……」 硬是把快冲口而出的呜咽声吞进肚子里,吉珂妮亚以双手紧抱著微微发抖的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一良对自己有好印象?吉珂妮亚已经观察一良好一阵子了。 在听说莉婕成功拉拢一良后,吉珂妮亚也学著她的行动模式与一良交流。也许是这招奏效了吧,感觉得出一良对自己的态度多了几分好感。 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叫去侍寝。在决定博取一良好感的那一刻,吉珂妮亚就已经做好总有一天会被叫去侍寝的觉悟了。为了得到力量,自己什么都肯做,什么都做得到。吉珂妮亚原本是那么以为的。 可能的话,在共衾之后也要继续引诱一良,最好能让一良对自己的身体著迷。但是,真面临那种情况时,过去那些可怕的光景却闪过脑中,让她恐惧万分。献出身体。不过是这种小事而已,可是自己却下意识地怕得无以复加。 和那时不一样。 不会像那样被玷污。 一良不会让自己看到那种光景。 就算如此告诉自己,身体仍然无法停止颤抖。 吉珂妮亚哭著骂自己窝囊。 眼睁睁地让千载难逢的机会溜走。懊悔之情不断在胸口盘旋。不是为了陪睡才叫你来的。听到一良如此帮自己解围时,吉珂妮亚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样的自己让她感到很难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次提议侍寝,却被一良想也不想地回绝了。 今后, 一良应该再也不会要求自己侍寝了吧。只能祈祷莉婕和艾菈能顺利讨他欢心了。就算成功讨他欢心,也不知能否得到祝福之力或更多支援,但也只能祈祷了。 「爸爸……妈妈……菲莉亚……对不起……」 吉珂妮亚口吐忏悔之言,又哭了好一阵子。 隔天早晨。在床上睡得像滩烂泥的一良被敲门声唤醒。不久前他被闹钟吵醒一次,不过太累了,所以按下闹钟后又继续蒙头大睡。 一良揉著惺忪的睡眼,「请进——」朝门口方向说道。 门很快被打开,玛丽走了进来。和刚起床、一脸呆样的一良不同,玛丽已经进入工作模 式,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她提著篮子,里面装著以熨斗(在平底青铜锅里放入烧红木炭来加热的类型)烫过的衣物。那些衣物主要是有领的衬衫与高级布料缝制的长裤。一良在纳尔森家时,基本上都是穿这类的衣服。睡衣则是素色的宽松衬衫与裤子。 「早安一良大人。今天也请您多多指教了。」 「早。今天也请你多多关照。可以过来一下吗?」 玛丽朝他鞠躬说道, 一良笑著回应后,下床走向冰箱。 玛丽提著篮子跟了过去。 「呃,这东西叫做冰箱,我来说明用法,请你记住。以后你就直接从这里面拿食物吧。」 一良打开冰箱给一旁的玛丽看。冰箱里装满了鲑鱼碎肉罐、义大利面酱罐、管装奶油、蔬菜汤的调理包等各式各样的食品。 「冰箱会一直维持在低温状态,只要把食物放进这里面,就可以长时间保存……呃,你还好吗?」 「是、是的!」 第一次见到冰箱的玛丽双眼圆睁地僵住了。 虽然一良从以前就会把罐头或冷冻过的蔬菜、肉类交给她并说「今天请用这些做饭」,可是今天是她第一次见到冰箱里面长什么样子。为什么能在这种盛夏拿出冰冻的食物?尽管玛丽对此感到很不可思议,可是她不曾把疑问说出口,也完全没有向一良发问的念头。因为哈伯对她千交代万交代,绝对不可以打探一良的私事,也不能把关于他的事说出去。 而且,玛丽的母亲从她小时候就不断谆谆教诲:工作时只要专心,确实地完成主人交代的任务就好。多管闲事只会惹来流言是非,没有任何好处。母亲平时总是这么说的。 利维森家的人,除了对玛丽特别好的哈伯与平时爱找她麻烦的兄长奥朗德之外,基本都不太管玛丽的事。因此玛丽在利维森家时总是尽量不引人注目,把」专心完成自己的工作」当成座右铭。 出入一良房间时也是,绝对不会乱碰房间里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可是现在, 一良不但突然解说起道具的功用,还要求玛丽记住用法。事情进展得太急太快,玛丽很快地又开始浑身发抖。 「然后这下面的小盒子叫制冰室,可以制作冰块。」一良无视那样的玛丽,拉开冰箱的某个抽屉。里面有许多立方体状的小冰块。 「这里面的冰块你可以自由取用,想喝冷饮时就尽管来拿吧。如果想做冷菜,也可以尽量拿没关系。」 「是!」玛丽以运动员般的音量,中气十足地大声喊道, 一个劲儿猛点头。 「然后,下面这部分叫冷冻室,里面有很多冷冻食品,旁边这个大箱子也是冷冻柜。」 「是!」 「虽然我说你可以自由使用这里面的东西煮菜,不过直到熟悉这些食材为止,应该有点难以想像它们的味道吧,所以还是暂时一起挑选食材好了。想要我一起去厨房的话也没问题哦。」 「是!」 「那就快点来挑今天早餐用的食材吧……是说一早就用冷冻食品做菜也挺怪的,还是用调理汤包好了。面包就用罐装的吧。」 「是!」 玛丽像机器人一样不停说著同一句话,一良陪著她,开始挑选食材。 第5章 灌迷汤、收礼物 一小时之后。两人带著在厨房完成的早餐前往餐厅。来到餐厅时,莉婕与纳尔森已经坐在位子上了。 「早安。」两人柔和地笑著对一良寒喧。 「 一良大人,长途旅行辛苦您了。您身体无恙吧?」 「早安。昨晚睡得很足,所以现在精神很好……呃,吉珂妮亚小姐呢?」 一良笑著回答莉婕的问题,瞄向吉珂妮亚的位子。她的位子上没有餐点。 「听说是过劳了,今早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打算在房间里静养一阵子。」 「这样啊……」 一良脸上出现阴霾,让纳尔森觉得有点奇怪。应该是在担心吉珂妮亚吧。纳尔森很快地做出解释,催著一良就座。 「一良阁下不在的这段期间,吉儿工作得比平常更勤奋哦……应该是紧绷过头,累积的疲劳一下子全冒出来了吧。也许该让她休息几天比较好呢。」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 一良坐下,想起昨晚的事,以尴尬又复杂的心情答道。他不知道自己不在伊斯提利亚的期间,吉珂妮亚有多操劳。可是,不管怎么想,她不在这里的真正原因,都是出在昨晚自己身上。看来之后得想办法安慰她才行。 「我会接手吉儿今天的工作,请别担心。如果有其他要做的事,也请尽管提出来。」 「不,目前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谢谢你。」 从纳尔森的态度看来,吉珂妮亚没向他提过昨晚的事。假如提过,现在的气氛肯定会变得跟守灵没两样。 「一良大人,今后我也会尽可能帮您的忙。水车已经全部设置完毕了,所以今天我能帮您做其他的事哦。」 似乎是在关心神情灰暗的一良,莉婕插口道。 「咦?全部吗?东边和南边的水道也全都设置好了?」 一良惊讶地回问,莉婕笑咪咪地道: 「是的,大家都很努力工作,因此进度比预期的快上很多。至于水车的精密度方面,最近也会有所改善。」 「真是太厉害了……可是,改善水车精密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是因为人手不足而没办法做什么吗?」 「我请伤残退伍军人帮忙分担一部分原本属于师傅们的工作。曾经在前线长期生活的人,大多有建造营地与修理武器道具的经验,因此我想他们应该可以帮忙做某种程度的工作。」 一良阁下离开伊斯提利亚的隔天,莉婕就陪著木匠们挨家挨户地拜访退伍军人,依伤病的程度选出能胜任木工作业的人。这样不但能帮他们再度就业,也能减轻木匠们的工作量,而且在莉婕的说服之下,助手的酬劳是由工房支付,因此不会压迫到我们的财政。 「纳尔森的追加说明让一良不禁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不在伊斯提利亚的这段日子,莉婕主动思考、做了这么多事。不只把交代的事做完,还会思考怎么样才能做得更好,并自动自发地进行。看来莉婕虽然年轻,却是相当优秀的人才。当然,这也是因为她与人民的关系非常良好,才能进行得如此顺利。换别人来主导的话不一定能成功。」 除了制材与木工作业之外,跑腿买东西、做饭之类的杂务也是由助手来做,我想应该能大幅减少师傅们的负担吧。而且一间工房有好几名助手,可以轮班工作,也不会过度劳累。」 「原来如此。不需处理杂务的话,就能专心工作了呢……而且居然还是排班制」 在过去,工匠们必须自己采买、交货,除此之外还得洗衣煮饭,所有事情全都得自己来才行。假如能把大部分杂务与较简单的木工活交给助手,作业时间应该能大幅增加吧。而且对于原本无法胜任一般工作的伤残退伍军人而 ,虽然在工房工作的薪水不高,但也算有份收入。再加上有莉婕当他们的后盾,工作起来也可以安心。双方的利害关系一致,是个双赢的策略。 「只要时间充裕,成品的精密度应该就能提高。还有,我想和一良大人商量一件事……方便的话,能不能在餐后拨出一点时间呢?」 「好啊。是和木工有关吗?」 「是的,师傅们修正了水车的设计图,我想让一良大人看看……设计图放在资料室,餐后我们一起去看吧。父亲大人,可以吗?」 「嗯。如果是一良阁下,这宅子里的所有房间都可以自由出入。」 纳尔森点头同意,莉婕松了口气。莉婕想带,良去的资料室里,收藏了许多与领地有关的重要文件。其实就算纳尔森面有难色也无妨,莉婕只要把设计图从资料室拿出来给一良看就行了。但是那样一来莉婕会很困扰。不和一良一起进资料室,就没有意义了。如果是在资料室独处,应该不会有人进来打扰。 「资料室吗?这么说来我还没进去过那里呢。」 一良自言自语著,莉婕一如往常地展现惹人怜爱的笑容。 用过早餐后,一良与莉婕来到资料室。房间其实相当大,但因为摆放了许多收纳文件图书的高大柜子,因此给人少许的局促感。书柜与书柜间有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假如想交错而过,身体一定会碰在一起。墙上有通气用的小通风口,但整个房间没有窗户。也因此,室内相当昏暗,唯一的光源是莉婕手上的烛火。 「房间里很暗,请留意脚边。水车的设计图在这儿。」 莉婕以烛光照亮地面,缓缓朝房间深处前进。一良跟在她身后,在书柜间东张西望。」 好多书啊……重要的资料都保管在这里吗?」 「是的,除了放在父亲办公室的资料之外,所有重要的资料全都收纳在这儿,但是因为数量太多了,我也不清楚详细的收纳场所。」 柜子上贴著细长的说明用木条,让人知道放的是哪些文件。书柜中除了一叠叠的小张皮纸之外,还有许多卷曲收纳的大张皮纸。莉婕一面前进,一面点燃墙上烛台的蜡烛。房间深处有个稍微宽敞的空间,其中有张长桌。莉婕从最里面的柜子拿出一卷皮纸,把烛台放在桌边,将皮纸摊开在桌上。看样子她打算直接在这里让一良看设计图。 「师傅们稍微修正了一下车轮和扬水用木盒部分的设计,说这样可以增加强度。由于我无法判断这样可不可行,所以想请一良大人看看……」 莉婕单手按著皮纸不让边缘翘起,一边说著,一边以另一只手把滑落到脸颊旁的头发理到耳后。那动作有种奇妙的冶艳感,一良不禁怦然心动。 「我、我来看看……」 一良注意不让自己顶著莉婕直瞧,伸出单手压著设计图边缘。设计图上的扬水用木盒比一良画的稍大,此外还多了一些骨架来强化车轮的强度。乍看之下,设计本身没什么问题。 「唔,增加扬水量吗?难道说目前制造的水车,扬水量不够?」 「是不到不够的程度……但是我和师傅们聊天时曾提到,需要花上不少时间才能让水道末端的蓄水池满水,隔天师傅们就拿了新的设计图过来……」 「隔、隔天吗?他们也很拚呢。」 「是的,而且还说是免费的,要不要采用都没关系,要我先过目再说……真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看来木匠们是怕莉婕为此感到困扰,才会重新设计水车的。在工作忙碌之余,为了莉婕紧急腾出时间、重画设计图。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种水车还没开始制作了?」 「是的。目前生产中的水车仍是按照原本的设计图制作。但是师傅们说,只要许可下来他们马上就能开始制作新水车。」 「这样啊……那就先试做一架好了。实际设置、试用后没问题的话再来量产吧。已经做到一半的水车,反正也能使用在其他地方 ,所以还是继续把它们做完。」 一良答应道。莉婕松了口气,微笑起来。 「太好了……那个,真的很感谢一良大人为我们伊斯提领地做了这么多事,不知该怎么答谢您オ好……」 「不,没什么啦。莉婕小姐不必在意。」 一良回道。莉婕以欣喜的微笑再次看向他。眼中带著敬爱的色彩,双手紧握在胸前。 「一直以来,领地的状况不断恶化,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一直为此心力交瘁……可是自从一良大人来到伊斯提利亚后,未来似乎又充满了希望,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请尽管开口吩咐,今后也请让我在您身边,作为您的助力。」 莉婕俏脸微红地仰望一良说道。 「嗯,嗯嗯,那就拜托你了。」 一良说不出话,只能勉强点头。眸子里那微带湿润的光点,是昏暗房间中晃动的烛火造成的错觉吗?莉婕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发现挂在一良胸口的某样物体。 「……这是?」 「哦,这个啊,这叫做香氛炼。」 一良拿起坠饰的部分说道,莉婕走近,轻触著坠饰: 「花的图案好美……而且非常好闻,这是香木吗?」 「不是,这里面有一小块泡过一种名叫精油的药液的布片。这香气就是精油发出来的」 「原来如此 请问,这炼子是打哪来的呢?」 莉婕发问时的表情让一良不由得屏息。在极近之处仰望自己的莉婕眼眸,确实有点湿润。可是她的表情与刚才不同,掺杂著不安,似乎害怕听见一良的回答。整个人感觉起来有些脆弱。在柔和烛火的映照下,莉婕的脸庞显得娇美无比, 一良不禁看得入迷。 「前、前几天从村子回来时,别人送的。」 008 「村子……是平民送的吗?」 「咦?嗯,是啊。」 一良点头承认。莉婕眼中微现喜色。但欣喜只有一瞬,莉婕再次以哀愁的表情看向一良胸口,原本碰触坠饰的手轻轻按上了一良的胸膛。 「一良大人 」 「什、什么事!?」 看著以凄婉的眼神仰望自己的莉婕, 一良紧张地拔高声音回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他的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一良大人……我……」 莉婕以下定决心似的表情开口,可是入口处却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两人一惊,倏地拉开距离。 「嗯?一良阁下?您和莉婕还在这里啊?」 纳尔森从门口探头进来,隔著书柜发现一良和莉婕还在房间后方,颇为讶异。 「是的,我正在请一良大人检查水车的设计图……」 刚才那种哀婉梦幻的表情已然消失,莉婕以与平时无异的稳重态度回道。 「没必要在那么暗的地方看吧?可以把图拿到外头啊。旁边不是有谘商室可以使用吗?」 「不,因为不需要看太久……父亲大人您想找什么资料呢?」 「嗯,我来拿徵兵相关的资料。得重新清查领民财产,决定徵兵时的装备与编制才行。最近太忙,这件事做到一半就暂时搁著了。不过吉儿可能会逞强地起床工作,我想趁她还没出手前把事情先处理好。不快点解决,她会一直挂在心上的。」 「是这样啊……母亲大人的情况如何呢?」 「精神不太集中,而且还有黑眼圈,但脸色还不错。只要这两天充分休息过, 应该就能回来工作了。」「是吗……真是太好了。」 莉婕松了口气地安心微笑道。一良看著她,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吉珂妮亚身体不舒服的真正原因其实是自己。可是他没办法说出真相。 「纳尔森先生,也能让我看看那些资料吗?」 「 您方便吗?」 一良的要求让纳尔森有点惊讶。至今为止, 一良从来不曾表现出想瞭解军事方面资讯的态度,纳尔森会感到意外也是当然的。不过,当初纳尔森他们请一良做军事方面的支援时,虽然一良婉拒了,但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当时, 一良是因为自己对阿尔卡迪亚的外交和内政 无所知,所以不想贸然答应支援。 他打算先从伊斯提利亚的内政开始,并趁机一点一点地分辨清楚,哪些部分非得有他的支援不可。但也差不多可以先行瞭解一下军事方面的资讯了。 其实是基于对吉珂妮亚的愧疚,才会主动如此要求……也难以否定有这样的成分在内就是。 「是的。请让我瞭解一下领地内的军备状况,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忙,不过还是希望能瞭解一下现况。」 「我明白了。那么马上来我办公室吧。莉婕,来帮忙拿文件。」 「啊,我也一起帮忙。」 莉婕注视著走远的一良背影,握紧拳头。尽管表情和平常一样稳重,可是内心却一点也不平静。——……明明就只差一点了!!假如刚才没人进来打扰,莉婕本来是打算直接攻陷一良的。 刚进资料室时,她其实没打算做到那种地步,可是在听一良解释坠饰的事之后改变了主意。一良说,那坠饰是平民送的。如果一良是贵族,不可能随身佩戴平民送的礼物。 他却把那坠饰时时佩戴在身上,表示一良肯定也是平民。身为平民的一良能与纳尔森如此亲近,表示一良是出身于平民也能有极大权力的国家克雷勒兹,是从该国过来支援的,极有权势的人。 被吉珂妮亚肯定、在邻国有相当的权势、惊人地有钱同时不在乎花钱,再加上个性稳重体贴,做事又很勤快。 莉婕从没遇过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虽然似乎感觉得到一良在本国有要好的女人,可是既然在回国前收下了莉婕的「亲爱手环」,表示他多少对莉婕感兴趣。 既然如此,就只能先发制人了。设法夺取一良的心,让他情不自禁地和自己发生关系,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只要与大贵族,同时又是领主之女的莉婕有过关系,就算一良在克雷勒兹权势过人,身为平民的他还是得负起责任才行。 也就是说,他非得和莉婕结婚不可。一良将会被招赘成为伊斯提家的女婿。可是,这计画最重要的第一步却被自己的父亲破坏了。有资格进资料室的人少之又少,莉婕原以为絶对不会被打扰,结果失算了。 没被人打扰的话,两人的关系应该会大有进展。假如够顺利,说不定能让一良顺势说出我喜欢莉婕之类的话。想到这里,莉婕不禁懊恼地咬牙。 「莉婕小姐,你怎么了?」 发现莉婕仍旧站在原地不动,一良回头问道。 「没什么。」 莉婕装出惹人怜爱的微笑,轻轻松开握紧的拳头,朝一良走去。 进入办公室的一良一面看著数张文件, 一面听著纳尔森的说明。资料中的主要内容是:领地内徵兵时的基本事项。一良还看不太懂阿尔卡迪亚的文字,因此是由纳尔森口头说明重点。莉婕坐在他身旁,应一良要求,把文件上的内容朗诵出来。 「以财产分级,各自准备规定的武器和装备?难道说这些东西的规格没有统一吗?」 「假如是有钱贵族的私兵,武器装备通常是统一的;被徵召的平民就没有硬性规定了。不过第二阶级以上的役男则有规定长枪与盾牌的尺寸。」 根据纳尔森的说明,依财产高低,伊斯提领地的役男需准备的武器装备也不相同。役男会依财产分为五个阶级,需准备的装备与加入的兵种也不同。第一阶级是最有钱的阶级,第五阶级是财产最少的阶级。 伊斯提领地的财产阶级与需准备的装备如下: 第一阶级:头盔、圆盾、胸 甲、腿甲、长枪、剑。 第二阶级:头盔、圆盾、护胸、长枪、剑。 第三阶级:头盔、圆盾、短枪。 第四阶级:短枪,标枪、手盾。 第五阶级:投石器、石弹,手盾。 其中第一 、第二阶级的役男属于重装步兵,其余阶级则是轻装步兵。而且第一 、第二阶级的圆盾必须是青铜制的,强度与大小都有严格的规定。除此之外,假如会使弓.则不分阶级全部录取为弓兵。 一般而言,贵族从小就会学习骑术,基本上全被视为骑兵。贵族养的私兵,武器装备不但是由贵族提供,而且品质大多相对精良。其中有不少士兵能分配到拉塔,这些人里会骑术的就录取为骑兵,除此之外的人则视为与第一阶级相同。 还有,就算不是贵族,只要会骑术、能准备拉塔,不论财产阶级为何都会成为骑兵。骑术与弓术相同,需要长年练习才能精通。学会骑拉塔也许不需多久时间,可是想在骑著拉塔的状态下使枪用剑,就得经过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做到了。因此,除了从小接受骑术训练的贵族,极少有人能以骑兵身分上战场作战。 「原来如此,财产愈少的人需要准备的装备也愈少啊。」 「先不提枪与手盾,胸甲、头盔、剑这些装备与武器相当花钱,要求所有役男备齐这些东西,对家境普通或普通以下的人来说负担太沉重了。所以才会以财产为基准,让役男准备最低限度的装备。」 「不能由领主方面准备武器防具,统一发放吗?」 「相当困难呢……青铜制的装备很昂贵,而且在非战争时期由我们准备所有装备,保养起来也相当花时间精力,最重要的是,必须有足够的财源才有办法那么做。」 「唔——这样啊,果然还是钱的问题吗 」 由领主准备规格统一的装备,分给旗下士兵使用。这才是最好的做法。规格统一 ,就能把战力不均的情况控制在最低限度,而且能不分贫富差距地把士兵视为同等战力。 可是,钱不是万能,没钱却万万不能。不先想办法解决领地的财政问题,就没办法改善装备。 「这样一来,果然还是得先提高谷仓地带的产量,引进新道具,以各种方法降低成本才行呢……假如手压帮浦能增加矿山的产量就更好了。」 「是啊,尤其银矿产量如果能增加,对滋润财政而一言相当有助益。此外,假如铜与锡的产量能够提升,装备的成本就能降低,让士兵能有更好的装备了。」 「价格和品质吗……唔。」 一良琢磨起以前芳虑过的,引进炼铁术的事。假如能在这一带取得铁矿石,并引进炼铁术的话,应该能大幅降低装备的成本吧。虽然这是地球的情况,不过铁的含量远远高于铜和锡。 含量多等于稀有度低,制造器物时需要的成本也会因而减少。假如能以铁器取代青铜器,装备的成本肯定能降低很多。而且铁器比青铜器坚硬、耐用,品质也能因此提高。 跟青铜相比,铁的加工程序更为繁复,不过发展铁器还是有很大的好处。虽然金属工匠的负担会因此加重,但只要导入以水车为动力的鼓风机之类的道具,应该能某种程度地减轻他们的负担。 一良曾听薇蕾塔说过,四年后阿尔卡迪亚可能会再次与巴贝尔开战。上次的战争以两败俱伤作结。可是没人能保证下次开战后,这个国家也能像上次一样撑过去。 如果因为自己袖手旁观、太晚开始支援导致阿尔卡迪亚灭亡,那就无可挽回了。必要时还是该导入炼铁术才对。可是,假如战争不会爆发,和平能继续下去,就没必要引进可说是划时代发明的炼铁术了。 由于炼铁术很可能破坏阿尔卡迪亚与周围国家的势力平衡,导入前必须慎重评估才行。 「纳尔森先生,关于阿尔卡迪亚与其他国家的外交状况……」 说到一半, 一良发现身旁的莉婕正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著自己。太不小心了。莉婕并不知道一良是葛雷西欧尔。对于一无所知地问著各种军备基础知识的 一良,她当然会觉得很奇怪。 「……就等下次有时间的时候再问吧。」 一良说完起身,莉婕也跟著站起。 「唔,那么详细的部分就下次再说了。感谢您愿意聆听这些方面的事。」 纳尔森向一良深深行了一礼。 离开办公室后,一良与莉婕行走于廊上。现在是上午时分,下午他将与艾萨克、哈伯在中庭挖掘水力发电机用的水道。目前是早上十一点多一些,离午餐还有一点时间。 「一良大人,关于刚才的事……」 一良正在心里琢磨著武器装备的事,莉婕小心翼翼地开口。 「啊,什么事呢?」 一良应声后才想起资料室的事。回想起莉婕当时湿润的眸子,一良不由得面红耳赤。那时的她给人一种气势汹汹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假如您对军事方面的事有兴趣,我可以带您参观基地哦。近卫兵与其他私兵天天都会在那边操练,只要去训练场或兵营就能看到他们练习的情况了。」 「欸?是在说这个?」 「咦?」 「啊!没有!请务必带我去看看!我从以前就想参观军方的设施了。」 一良以为莉婕要说的一定是资料室的事。意料之外的提议让他不小心泄露心声。这反应好像自己很期待那件事的后续似的, 一良赶紧点头答应提议。 「那事不宜迟,今天下午……啊,我有见面的预定。那么明天……也有呢……真是抱歉,等我调整,接下来的行程之后,再一起去参观吧。」 想起自己的行程,莉婕以惋惜的表情说道。回葛利夏村的期间,莉婕拒绝了所有的见面请求,尽可能地把谷仓和其他的事做完。可是被她婉拒的求见者们不肯放弃,宁愿延期也想与莉婕见面,因此她现在是被见面的预定绑死的状态。原以为以有事不方便见面为藉口拒絶,那些人就会放弃了。 看来莉婕想得太天真了。但要是一直拒绝,给人的观感不佳,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从今天下午开始恢复见面。 「哦,没关系啦,我今天下午也有事要做,等之后再一起去吧。」 「谢谢您。请务必等我空出时间后一起去参观。而且我也很期待能和您上街呢。」 「好啊。那就在最近找个时间到街上逛逛吧。」 一良附和道,莉婕非常开心地微笑起来: 「好的!那么我会调整之后的预定,向您报告我能同行的时日!」 「嗯,嗯嗯,好。」 看著期待不已的莉婕,一良觉得有点疑惑,但还是点头同意。不管在资料室时,或是刚才的对话,自从一良回伊斯提利亚后,莉婕的态度就突然变得很奇怪。 虽然他原本就认为莉婕是擅于社交的活泼女孩,可是最近那活泼的方向好像有点朝著意料之外的方向前进。之后,一良与莉婕在中庭谈天,直到午餐时间到来。 当天下午。 吃完午餐的一良与艾萨克、哈伯站在中庭。 旁边是装著水力发电机的纸箱,说明书被摊开放在箱子上。顺带一提,午餐时吉珂妮亚仍旧没露面。看来她今天整天都会在自己房间里休养。 「我看看,『水力发电机需有一定程度的坡度才能运作』……呃,不能在平地发电啊?」 一良买的水力发电机是让水流通过粗大的pvc管,以此发电的种类。pvc管中有电风扇般的叶片,流入管子的水会推动叶片,使其旋转叶片的扇轴连接著发电机,利用流水的动力让发电机运作。 「必须有从 高处流下的水才行吗?」 听到一良的喃喃自语,在一旁看著他的哈伯问道。 「是啊,看来还得做些前置作业才行呢……」 「人手由我们来准备,要做什么请尽管吩咐,我会立刻著手进行的。」 「那么,可以在宅子的水道上设置几架水车吗?然后以高架渠把舀起的水运到我房间前。」 「好的。我立刻去召集人手。」 「麻烦你了。我来确认一下需要用到的材料和设置高架渠的地方吧。艾萨克先生,请你准备水车。我记得木工工房那边有好几架正在制作的水车,就把那些拿来用吧。」 目前一良是以汽油发电机为冰箱供电,不过只要水力发电机设置完成,以后冷气机、微波炉之类的家电也全都能使用了。 没用完的汽油就先放著,假如出现需要在其他场所用电的情况时,可以连同发电机一起带出去使用。最重要的是,要是能开冷气,每天就都能过著清爽舒适的生活了。 以水力发电机的发电量,就算供电给一良带来的所有电器用品也没问题。只要成功设置好水力发电机,今后就可以过著和日本差不多的生活了。 当天晚上。 一良在自己房间里,以纯氧喷灯融化绿色的透明玻璃棒。从纯氧喷灯喷出的蓝色火焰是将近二〇〇〇度的高温火焰。高温火焰的光对眼睛不好,所以一良戴著护目镜工作。他左手拿著玻璃棒,前端抵在火焰上旋转, 一点一点使其融化。 玻璃棒前端受热融化成球状,冒出火焰。一良把融化后的前端按在桌面的碳板上滚动、整理形状。整理好形状后,一良用夹子夹住球体的部分,以火焰加热球体与玻璃棒的交接处,将其切断,接著再加热切断部位,整理好该处形状后,大功告成。 「做了不少呢……是说这些到底能卖多少钱呢?」 一良把完成的不规则状玻璃珠放入装有降温砂的饼乾罐,关掉喷灯的火,伸了伸懒腰。降温砂里现在有超过三〇颗大小不同的玻璃珠。一良花四个钟头时间做了这些珠子,不过材料还有很多。 「既然打算一次卖掉,要不要把材料全做完呢……是说做这个意外地花时间呢。」 一良总共买了六·五公斤的玻璃棒。把那些材料全部做完似乎得花上很多时间,看来只能分批,每晚制作一部分了。思索到这里, 一良突然想起之前卖给杂货店的那颗红水晶。那红水晶和上次给纳尔森看的低透明度水晶不同,是半透明的水晶。再加上是机械切削成正球体,价格应该非常昂贵吧。 「那阿婆现在肯定过著吃香喝辣的生活……下次再去探探情况吧。」 纳尔森说,就算是透明度低的宝石,只要是正球体,也有将近一亚尔的价值。那时候被杂货店的老太婆狠狠敲了笔竹杠,不知道她到底靠著那颗水晶赚了多少。 上次给纳尔森等人看宝石时,他们全都对这些正球体的宝石感到无比惊讶。从他们的反应看来,肯定是从没看过,也没听说过那种宝石吧。昂贵的宝石会被富有的大贵族或王族抢著收藏。假如那颗红水晶出现在伊斯提利亚的市面上,纳尔森他们应该会多少听到传闻。 可是,既然纳尔森和吉珂妮亚完全没听说,就表示杂货店的老妇人是把那颗红水晶卖到其他领地或国家了。这件事代表的意义是:那名老妇人有管道能把那种价值连城的宝石以「来路不明」的状态卖掉。假如这次做的玻璃球也能利用那管道脱手,将有很大的助益。 虽然如此,毕竟对方是能心平气和地诈骗卖家谋取暴利的人物,为了避免再次上当,这次得慎重地与对方交手才行。下次和莉婕逛街时,假如身上连半毛钱也有没有就伤脑筋了。找点适合的东西拿去那边变卖兼探探情况也不错。想到这里, 一良吁了口气,看向桌边的纸袋。 袋子里除了昨晚没能拿给吉珂妮娅的乳霜、保湿凝露等美容产品之外,还有一瓶力保美达。 「不知道艾菈小姐在不在厨房呢?」 一良从椅子起身,拿起纸袋与装著花草茶具的木箱。 「啊,艾菈小姐,晚安。」 一良来到厨房时,艾菈已经坐在椅子上了。 见到一良,艾菈露出放心的表情起身,向一良深深一鞠躬。她身上穿的不是上次,那种睡衣,而是白天穿的侍女服。看来她一直等著一良过来。 「一良大人,这么晚打扰您真是抱歉。我做了一些之前说过的点心……不知道会不会造成您的困扰呢?」 桌上银盘中有以苹果般的水果煮成的煨水果。所谓的煨水果,是把水果放入水果酒或糖浆中炖煮成的水果点心总称。 「不不不, 一点也不困扰!这点心看起来很好吃呢!」 一良走到桌边,向面带不安表情的艾菈笑道。艾菈也因此露出安心的笑容。 「谢谢您。其实我在家时经常做这种点心给弟弟妹妹们吃,很受好评哦。而且我也为莉婕小姐做过几次,她也称赞很美味呢。」 「哦,好期待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啊。我先泡个茶再来享用吧。」 「啊,我已经煮好热水了,马上就能泡茶哦。」 艾菈把放在炉子上的青铜锅里的热水倒入铜制水瓶,捧著水瓶过来。一良打开已经事先放入乾燥花草的玻璃壶壶盖,将热水倒入其中。香草在热水中轻柔地伸展开来,热水变成淡淡的粉红色。这次泡的是以扶桑花和玫瑰果为主,有消除疲劳效果的调和茶。艾菈把煨水果分别放入小盘子里.加上叉子,放在一良与自己的面前。两人就坐。 「我开动了。」 一良说完拿起叉子 「嗯,这真的很甜很好吃呢!」 香甜的滋味让一良露出微笑。以水果酒炖煮过的水果味道清爽甘甜,口感相当好。由于不是以砂糖炖煮,所以甜而不腻,很适合作为餐后点心食用。假如放在冰箱里冰凉,应该会更好吃吧。 「谢谢一良大人的夸奖!……太好了。」 一直观察著一良反应的艾菈松了口气微笑起来。 「啊,艾菈小姐你也快点吃吧,放轻松一点,不必太拘谨。」 「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艾菈在一良的催促下开始动口。在这之前,艾菈只服侍过一良用餐,不曾两人一起吃东西 「你们平常什么时候吃饭呢?我对侍女只有忙碌地一直工作的印象而已。」 「早餐和午餐是等一良大人您们用完餐之后才开始吃,吃的是当天负责掌厨的人统一煮好的餐点。晚上时这大食堂是开放的,只要有空就可以过来吃,而且可以随意指定喜欢的料理很好吃哦。」 「咦?随意指定喜欢的料理?没有固定的菜单吗?」 「虽然还要视当天有什么食材而定,不过其实还满好说话的哦。而且只要事先告诉掌厨的人晚餐想吃什么,基本上是有求必应。由于晚餐只有上晚班的人才会来吃,所以不必准备太多餐点,应该也是原因之一吧!」 「原来如此……下次我也来吃看看吧。」 「您、您要来食堂吗?我想厨师应该会吓到吧。」 「唔,是这样啊?不然假扮成卫兵之类的再过来?」 「哦哦,如果是那样……不,还是会穿帮的。一定会穿帮。」 「不、不行吗……可恶,好想吃看看啊 !」 艾菈原本还有点束手束脚的感觉,可是一良不摆架子地和她聊天,因此她也渐渐不再那么紧张了。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等谈话告一个段落, 一良趁机切入正题。 「艾菈小姐,你早常会和吉珂妮亚小姐见面吗?」 「会的。每天傍晚我都会向吉 珂妮亚大人报告我的工作内容,以及调整莉婕小姐隔日的预定行程。」 「这样啊……其实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一良拿起脚边的纸袋,放在桌上。」我想请你把这袋东酉拿给吉珂妮亚小姐。」 「好的,请问直接交给吉珂妮亚大人就行了吗?」 「唔——……不,我先创明一下里面的东西,请你照著转述给吉珂妮亚小姐听。」一良说完,从袋子里拿出力保美达和各种美容用品, 一一放在艾菈面前。艾菈的视线停在各式各样的美丽瓶身上,无法移开目光。」这是我国家的美容产品,可以保养肌肤,用法是 艾菈小姐?」 「啊!是!」一良出声叫著因见到美容用品而愣住的艾菈,艾菈紧张地浑身一震,回应道。突然看到这种东西.不惊讶反而很困难吧。一良原本想直接说明用法,忽然想到一件事。 「艾菈小姐,你曾经从纳尔森先生或吉珂妮亚小姐那儿听说过关于我的事吗?」 「呃… 」 艾菈的表情因这问题而紧绷了起来。 「您,您在说什么呢……?」 「嗯,我想他们应该有大概交代过我的事,你有听说过什么吗?纳尔森之前曾说过」 我会让下面的人认为一良阁下出身于非常高贵「的世家,让他们不做些无用的打探』。但说是设定成出身高贵的世家,到底是什么身分?一良没有仔细问过。 由于 一良带来很多稀奇的道具,可以想像应该被设定成外国人了。直接找纳尔森问详细的设定是最快的,但是不著痕迹地在这里问一下艾菈应该也无妨吧。 「呃……」 艾菈不知为何还是相当紧张。她烦恼了一会儿,最后放弃挣扎似地开口: 「良大人其实是葛雷西欧尔大人,是来拯救伊斯提领地的!」 「……欸?」 一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本来只是随口问问自己的角色设定而已,没想到会从艾菈口中听到这些。见到一良的反应,艾菈也跟著双肩一颤。 「啊,没什么,请继续说下去,然后关于拯救的部分,有说什么吗?」 没想到他们会告诉艾菈这些, 一良有点迷惑。不过他又想到,应该是在把艾菈指派为自己的专属侍女时顺便说的吧,所以又理解地点点头。 「……说一良大人会赐给我们祝福之力。」 一良颇为震惊。他从没向纳尔森和吉珂妮亚他们说过,长期摄取自己带来的食物后能得到强大力量的事。虽然不久前曾给艾萨克和哈伯喝过力保美达,但一良特地叮嘱过,不能把这事说出去。 而且力保美达是只喝一瓶就能完全恢复体力的饮料,所以他们应该也无法因力保美达察觉长期摄取日本食物能得到强大力量的事吧。 「关于祝福之力,有具体地说过什么吗?」 「那个……我只知道可以得到怪物般的力量而已.详情我不清楚……」 「其他还有谁知道这些事?」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吉珂妮亚大人命我成为您的侍女时,只简单地告诉我这些而已……」 「这样啊……」 一良双手抱胸,寻思到底是怎么回事。艾菈是自己的专属侍女,吉珂妮亚告诉艾菈这些事还算合理。虽然希望吉珂妮亚能知会自己一声,不过她那么忙,说不定是忘了通知吧。 可是,吉珂妮亚知道怪力的事,就真的很意外了。虽然有想过是不是葛利夏村的人泄漏的,可是从村民对一良的崇拜态度,以及艾萨克、哈伯至今为止的态度看来,这个可能性很低。——这么说来,是从之前强盗攻击村子时留下的痕迹……啊!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想到这里, 一良发现自己漏算了一件事。攻击村子的强盗没有被巴林等人全部杀死,应该还有几名幸存者。他们当然目睹了巴林等人战斗时的模样,肯定是他们说出去的。如果是从强盗那里得知怪力的事,那么食物效果的部分应该可以视为还没曝光吧。一良从没和那些强盗见过面,所以完全忘了他们的存在。整理好思绪后, 一良发现艾菈正以极为不安的表情窥视著自己。 「啊,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从你这里听到那些事……请别这么紧张,我没生气。」 「是、是的。可是,那个……对不起。」 「不,没事啦,应该只是联络方面的疏失而已,你没有错哦。」 一良笑道,艾菈松了一口气,表情缓和下来。虽然听到了各种意外发言,不过既然艾菈已经知道一良是葛雷西欧尔,那么说明起美容品和力保美达就简单多了。今后也会在各方面接受艾菈的照顾,让她知道自己是葛雷哲欧尔反而比较方便做事。 「呃,那就接著刚才要说的话。首先这个叫做保湿凝露,要先把脸彻底洗乾净才能使用,份量一次大概这么多……」 一良一瓶一瓶地把所有美容用品的使用方式解说给艾菈听。 两天后的早晨。 一良和玛丽带著早餐来到餐厅时,其他人已经全到齐了。 吉珂妮亚也坐在位子上, 一见到一良就笑颜以对。之前那种略带疲倦感的神情已经完全消失,身体状况看起来极好。由于一良透过艾菈送了一瓶力保美达给吉珂妮亚,推测应该是力保美达生效了。 「一良先生,早安。很抱歉我连续休息了两天。」 「不不不,没关系的。你身体好点了吗?」 「是,变得非常好。今天不管做多少事我都不会累哦。」 吉珂妮亚以明朗的表情回道, 一良在心里松了口气。两天来,吉珂妮亚哭泣的脸一直在一良脑中挥之不去,让一良莫名感到焦虑。不过见她现在这模样,应该已经把心情整理好了吧。 「呃,一良大人,关于今天的预定……」 一良就坐后,莉婕以歉疚的表情开口。是错觉吗?她的脸上似乎还残留著点疲惫之色。 「继昨天之后,今天也有见面的预定,所以无法和您一同视察基地……真是抱歉。」 「是吗……不过和客人见面也是很重要的事,我这边等你有空时再帮忙就可以了,不用太在意。」 「谢谢您。其实,明天和后天的见面预定也已经安排到晚上了……可以等到大后天再去视察基地吗?」 「连、连续四天都与客人见面吗?视察的事晚几天也没关系,你还是好好休息个一天比较……」 「不,大后天我一定会空出时间的,请务必让我与您同行。」 排得满满的行程让一良担心起莉婕的身体。一良不在伊斯提利亚的期间,她应该忙著设置谷仓地带的水车以及与工匠们交涉。而且还会在百忙中找出时间,请专属讲师教导她内政与军事方面的学问。一良觉得莉婕应该稍微休息一下,可是她本人似乎没那种打算。 「您要去视察基地吗?」 听著两人的对话,吉珂妮亚有点意外地看著一良。 「是的,前天我从纳尔森先生那儿稍微听说了关于武器和装备的事,所以想亲眼看一看。下次有时间的话,还想瞭解一下外交方面的事。」 「哎呀!真是太谢谢您了!如果您愿意的……啊,不,没事。」 如果您愿意的话,早餐后我就带您去参观吧。吉珂妮亚原想这么说,可是发现坐在对面的莉婕身散发出黑色的气场,赶紧把话吞了回去。都是因为一良那意料之外的发言,害吉珂妮亚差点多嘴了。 照艾菈的报告, 一良和莉婕进展得很顺利。而且莉婕似乎也很积极地想拿下一良,既然如此,自己更该小心,尽可能地避开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场合。 这几天下来,吉珂妮亚发现一良相 当关心自己。托艾菈转交的美容用品之福,原本因忙碌而粗糙的肌肤,只经过一个晚上就变得水嫩有弹性。 虽然使用入浴剂时也出现了类似的效果,可是威力和美容用品相比,可说是天壤之别。而且原本差点病倒的身体,也因力保美达而完全恢复了。尽管她已经因一良带来的道具性能而惊讶过许多次,但没想到他竟然连这种魔法般的药品和美容用品都有。一良以宛如道歉的形式送来这么上等的药品与美容用品,吉珂妮亚当然会发现那天晚上的事是自己想太多。直到昨天傍晚为止,吉珂妮亚都心情低落地闷在房间里,不过还是努力地转换心情、振奋精神。 「想知道什么请尽管问我。军事方面是由我统领的,我想应该能给您满意的回答。」 「我知道了,到时候就麻烦你了。不过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给你们建议,所以请别太过期待哦。」 一良追加了一句,以免吉珂妮亚过度期待。可是吉珂妮亚似乎没有特别惋惜的样子,反而对一良嫣然笑道: 「您愿意过目就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谢谢您。」 「唔,毕竟一良阁下已经在内政方面非常照顾我们了……尽管这么说,倘若能得到您在装备方面的建议,还是求之不得。请您多多指教了。」 「哦,好的。总之我先看过再说。莉婕小姐,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好的!」 四人对话的当下,餐点已经准备完毕。四个人久违两天共进早餐。 当天下午。 城内的某一角二良正对掘井工人们说明手动钻孔机的用法。吉珂妮亚身穿铠甲站在一良身旁,专心听著他说明。四周有布幕包围,不让旁人看到挖掘的场面。 艾萨克与哈伯没有跟来,在场的只有一良、吉珂妮亚、几名护卫与仆役,还有工匠而已。想在纳尔森的宅邸中设置水力发电机,必须先建好水道,那件差事就落在艾萨克与哈伯头上。 「像这样把前端抵在地上,转动把手的话,钻头就会钻进地面了。钻出来的土会被收在筒子里,挖到一定程度之后,要把筒子拉出来、把土倒掉。重复这几个动作,往下一直挖。」 一良带来的手动钻孔机前端呈直筒状,尾部有t字型的把手。直筒的前端有张开的鸟喙般的钻头。把开口处抵在地上、转动把手,就能往下把土挖掘起来。筒子里设有活门,因此被钻起的土不会掉出外面。钻头是以钢铁制成,只要不过度用力,应该很难损坏吧。 这种手动钻孔机虽然无法穿透岩层,但假如是较薄的砾石层,则可以把钻头换成附属的特别钻头将其穿透。 「我想只要挖个一天,就能到达含有劣质水的褐色砂层了。但就算有水出来也请继续向下挖,要一直挖到发现优质水或到达规定深度为止。不过碰上岩层时就要立刻停手,换其他地方挖看看。」 从伊斯提利亚的水井涌出的是含铁量很高的自由地下水。不但水质差,而且水量还会依季节增减,供水量很不稳定。假如继续挖掘,应该能抵达水质好、水量也稳定的地下水脉。 这次的掘井工程就是要钻到地下水脉的所在之处。可是褐色砂层之下往往有很厚的岩层,因此首先要做的是找出能直达地下水脉的地点。 如果真的找不出可以直达地下水脉的地点,就只能使用事先准备的钻岩用钨钢凿,以人工方式凿破岩层来取得优质地下水了。既有水井全都已经挖到岩层上方,所以一良已经把钨钢凿交给其他掘井工人凿岩,双管齐下,同时进行掘井工作。 目前正值乾旱期,许多水井都乾涸了,就钻岩工程而一言时机正好。假如祭出汽油式凿岩机,应该很快就能完工,可是钻岩时的噪音相当惊人,太过引人注目,不能在城里使用。 一良与吉珂妮亚确认掘井工人们钻井的样子后,留下两名卫兵,前往下一个地点。 「一良先生,前几天,我乱了分寸,真是抱歉。还有,谢谢您的药品与美容用品。」 两人在人群中并肩而行,吉珂妮亚小声地说道。也许是在观察一良的反应吧,她抱歉地略为垂下眼帘。 「不,是我不好,做了让你误会的事,真的很抱歉。那个……对不起,让你害怕了……」 「啊!不!是我自己误会的,不是一良先生的错!我已经没事了,请别在意。」 一良道歉,吉珂妮亚赶紧为他缓颊。 「谢谢……呃,送你的那瓶药水,效果怎么样?」 「非常有效,真是太了不起了。喝下去后才经过一晚,全身的疲劳立刻消失,不愧是神明世界的秘药呢。」 吉珂妮亚一如往常笑得很柔和,让一良打从心底感到安心。虽然吃早餐时确认她已经恢复精神,可是一良没信心能和以前一样自然地与她交谈。不过照这样看来,应该不需要多担心了。 「太好了。你喜欢那些美容用品吗?」 「是的。才用过一晚,肌肤就明显好了很多,就像魔法一样呢。」 仔细观察吉珂妮亚的肌肤,确实比以前更柔嫩有弹性。洗发精和润发乳应该也出现效果,头发看起来更加柔顺有光泽。 「我手边还有库存,用完的话请告诉我,对了,如果身体不舒服也请马上跟我说,我会再送药给你的。」 「谢谢您。不过今后我会注意别过度逞强的。还有就是……方便的话,希望您也能分一些药给纳尔森或艾萨克他们。我想他们一定比我更累……」 吉珂妮亚小心翼翼地说著,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心境上的改变,但最近可以强烈感受到她对良的感谢与关怀之意。盛气凌人地要求他人帮忙会让一良反感,不过现在这样自立自强的模样,反而会让一良想伸手拉她一把。」好,之后我会分一些药给他们的。」 「谢谢您。要是纳尔森他们知道药的事, 一定会很惊讶。」 吉珂妮亚说完,愉快地微笑起来。 「对了。」 一良问出他颇为在意的事: 「之前不是活捉了三名攻击葛利夏村的强盗吗?后来有侦讯他们吗?」 「有的,在您前往村子的那段期间,由我亲自侦讯。」 「由你亲自侦讯啊……问了些什么呢?」 吉珂妮亚回忆似地想了一想,说道: 「呃,问了他们之前犯过哪些案,还有做案的详情。由于他们的口供和之前的档案记录相同,所以应该没有说谎的嫌疑。」 「是经常打家劫舍的惯犯啊……除此之外还有说什么吗?」 一良继续追问,吉珂妮亚顿了顿,偷瞄了一良一眼。感觉得出来那视线有探究一良想法的意思。 「呃……他们说,葛利夏村的村民全都强得和怪物一样 」 「……和怪物一样吗?」 一良小声低语著,吉珂妮亚连忙转头看著他: 「啊、那个,我们并没有打算对葛利夏村的村民做什么哦!知道祝福之力的只有我和纳尔森……啊,还有艾菈也知道……关于侦讯的事,我应该和您创清楚的,对不起瞒著您……」 「不,没什么。请别在意。」 一良安慰著脸带歉意陪罪的吉珂妮亚,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吉珂妮亚对村民的怪力瞭解到什么地步,但是至少她没打算隐瞒这件事,而且似乎也不打算利用村民。 再加上她是以「祝福之力」来称呼村民的怪力,所以应该没发现怪力的原因是长期摄取一良带来的食物之故。本来以为吉珂妮亚会恳求一良也赐给他们那种力量,可是她好像没那个意思。在任何方面都表现得很节制,让一良很意外。 「那些强盗呢?还被关在 牢里或什么地方吗?」「不,侦讯完马上就行刑了。首级现在还放在南门外示众,不过也该收回来了呢。」 「由于他们肯老实招供,所以判了斩首刑,赏他们一个痛快……呃,关于处刑的方法,是不是该和您商量一下比较好呢……」 「不,没关系。这样啊,斩首示众……」 突然听到血腥的事, 一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但是想想在这边的世界里,那是理所当然的做法,也就硬逼著自己接受了。侦讯完立刻行刑,想来没被送到法庭接受审判吧。 不过既然对象是盗贼匪类,应该也不会特地开庭审理才是。良内心战栗地感受著这世界与日本之间的落差,一面不著痕迹地转换成和平的话题。 三天后的早晨。用过早餐的一良在莉婕的带领之下,来到城中的军事基地。四周筑著高耸的石墙,无法从外头窥探内部情况。基地里,到处都可见到穿著铠甲的士兵或仆役的身影。 他们一见到莉婕便会立刻停步,立正后弯腰行礼。莉婕向他们报以微笑,陪著一良在基地中行走。 「除了近卫兵之外,所有兵种都会在这里接受训练。现在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正在广场操练,我们过去看看吧。」 莉婕一如往常地穿著铠甲,但今天头发是放下的,没有扎成包包头。 「好。是说这基地还真大啊……」 刚才从外头眺望基地时,只见石墙连绵到远方。以交通的角度来看,城里有这么巨大的基地,是非常不便的事可是,对驻守在基地的士兵而言,这样就可以随时上街了。考虑到他们的生活环境,这样的土地规划也是很合理的吧。基地外有许多似乎是针对士兵开设的小吃店和服装店。 「这是模仿战时军团要塞建造的基地,所以规模相当大。真正开战时,会在前线建造许多和这里规模几乎相同的基地。」 「同规模的基地啊?感觉就像建造小型的城市呢。」 许多木造平房等间隔地排列在基地中。每栋建筑的用途各不相同,有营房、武器库、医院和粮仓等等,种类繁多。也许是为了防范害虫,粮仓是离地面约一公尺高的干栏式建筑。此外,沿著石墙还有许多木造的看守塔,给人相当森严的感觉。 「就是那种感觉。冬季来临时不论敌我都无法战斗,因此会在前线建筑要塞,躲在其中过冬。但是前线要塞的城壁似乎不是石墙,而是土墙或木墙的样子。」 「原来如此,是冬天专用的临时住处啊。」 莉婕说,这种要塞会尽可能建造在大河附近。一方面是容易取水,另一个理由是能以船只与其他城市互相联络。水运比陆运来得经济,把阵地设置在船舶能到的地点,物资的运输就能轻松许多。假如附近就有村落或城镇,则会以与其相邻的形式来建造要塞。 「这么说来,我之前听说你们在与巴贝尔相邻的国界建造碉堡,那种碉堡和这种要塞不一样吗?」 「虽然不到截然不同的程度,但国界附近的碉堡规模比这要塞还大上许多。由于是以能让整个军团驻守为前提建造的,因此有完整的城市机能,与其说是碉堡,用要塞都市来形容也许更贴切呢。」 「要塞都市……也就是缩小版的伊斯提利亚吗?」 「这个嘛,想像成那样应该没问题吧。」 两人边聊边走,抵达了训练场。训练场相当宽敞,有点像未经铺装的操场。数百名重装步兵正等间隔地列队站在训练场中央。那些士兵们手上拿著长约五公尺的长枪,上臂套著青铜制的圆盾。圆盾上有绳索,不用时可以挂在颈部。重装步兵队伍旁还有骑兵与弓兵的队伍,各约100人左右。一名身上穿著比其他人更体面的铠甲、颇有年纪的男子正站在士兵面前说话。 男子发现莉婕,朝两人走来。 「莉婕小姐,让您久等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开始。」 「谢谢您,今天要请您多担待了。一良大人,这位是训练教官麦格雷加。」 麦格雷加在莉婕的介绍之下,向一良行了一礼。他的金发中夹杂著白发,修剪得整齐的落腮胡让人印象深刻。眼神相当锐利,全身发出一股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老兵氛围。而且身材也很健壮,应该有一八○公分高吧。 「久仰一良大人之名,我是负责训练士兵的教官麦格雷加·图伦。」 「我是一良。今天请多关照了。」一良反射性地回道,麦格雷加笑了起来 「听说小侄艾萨克很受一良大人照顾,今后我们叔侄俩就要请您多多关照了。」 「咦,侄子?你们是亲戚吗?」 「哎呀?您不知道吗?」 一良讶异地问著,麦格雷加也露出意外的表情。至今为止, 一良有许多和艾萨克说话的机会,但谈论的全是工作方面的事,几乎不曾闲聊或谈论过他自己的私事。 「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说来,艾萨克先生从来不提这方面的事呢……」 「是这样啊?唔,那小子本来就不爱提亲戚的事……他不喜欢因为亲戚身居要职而被另眼相待的感觉吧。说不定别和他谈论这方面的事比较好哦。」 「原来如此,很有他的风格呢。」 「那小子就是死脑筋。不过是个可靠的男人,今后也请您好好使唤他吧。」麦格雷加再次向一良行礼,转身看向莉婕。」莉婕小姐,首先演练重装步兵的基本动作如何?」 「都行。骑兵和弓兵也准备好了吗?」 「当然,随时都能开始演练。」 「谢谢您。演习的内容就照之前讨论的那样吧。」 「瞭解。」 麦格雷加向莉婕行了一礼后,跑步回列队的士兵那儿。 「呃,难道说这是为了我特别安排的演习吗?」 一良战战兢兢地发问,莉婕则是一如以往地微笑道: 「是的,既然一良大人想看练习的场面,我想还是让您看看正式演习的样子比较好。如果您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出来,我会立刻为您准备的。」 「好。怎么好像害你的工作量又增加了呢……对不起……」 一良诚惶诚恐地说著,莉婕一如往常地嫣然笑道: 「没这回事。能为一良大人效劳,我做什么都甘之如饴。请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吧」 「步兵连!」 就在两人说话时,士兵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麦格雷加发号施令的声音响彻整个训练场。就连站在训练场的角落也听得一清二楚,音量相当大。配合著号令,重装步兵大声吆喝著,将圆盾举到身体前方铠甲与圆盾碰撞在一起,响起一阵低沉的金属撞击声。 「密集阵形!」 重装步兵立刻缩短与周围同袍的距离,整齐划一地组成密集阵形。士兵们将前后距离缩小到一公尺左右,左右距离则只够让右手拿枪。 「举枪!」 最前列的士兵双手握萕枪身,向正前方突刺。后列的士兵则是从前排士兵长枪间的缝隙中把枪刺向正前方,更后列的则是把枪刺向略高的斜上方。愈是后方的士兵,举枪的角度愈高。 「哦哦,这就是步兵方阵。我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呢……」 数百名士兵一齐组成的阵形极有魄力, 一良赞叹了起来。这些士兵组成的阵形称为步兵方阵,又称重装步兵密集方阵,是将攻击力集中在前方的战斗阵形。朝前方刺出的枪阵浩大,可以在正面对峙时发挥压倒性的威力。可是相对地,这种阵形对于从左右两侧进攻的敌人极为脆弱,必须有其他配套方法来保护侧面。 「与其他领地或国家相比,伊斯提利亚的重装步兵拿的枪特别长,说不定是因此才会觉得稀 奇呢。这和一良大人国家的阵形很不样吗?」 「呃 该说不一样呢,还是……」 一良嗯嗯啊啊地不知该如何回答莉婕的问题, 「前进!」 这时麦格雷加的号令声又响了起来。步兵们举著枪,有条不紊地向前走。前进到某个程度后、麦格雷加再次下令,部队停下脚步。 「收枪!右转!」 士兵立刻收回长枪原地右转。接著麦格雷加再次下令: 「举枪!」 士兵随即完成与刚才方向呈直角的方阵。 「训练得真是精良……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呢。」 「重装步兵是常备军,也是军队的主力部队。为了维持高度战斗能力,所以平常就会训练得非常精实。」 「实际战斗时,通常是怎么运用部队的呢?」 「通常会在重装步兵的左右两侧配置近战用的轻装步兵与骑兵,以防御从左右方出现的敌军。战斗时让步兵部队直进,趁著步兵部队牵制敌军时,让骑兵队绕到敌军后方夹击。」 「假如骑兵队无法突破敌军呢?」 「就由重装步兵从敌军中央直接击破,等敌人溃败时再让轻装步兵和骑兵去追击他们。」 「那假如反过来,被敌人的骑兵从背后突击时该怎么办?」 「这时就会让配置在重装步兵后方,包含近卫兵在内的预备队迎战。预备队是全军最精锐的部队,只要没有特殊状况,是不会被简单突破的。」 莉婕一面看著井然有序地前进的重装步兵, 一面应对如流地回答一良的问题。两人继续谈论著部队的运用之术,重装步兵绕完训练场一圈,回到原地。接著,原本待命中的骑兵来到重装步兵两侧,弓兵则在重装步兵前方排成横列。 随著号令,弓兵们扯弓搭箭,射向前方的麦杆制靶杆。做完指示后,麦格雷加再次朝一良和莉婕走来。 「正式战斗时首先是由弓兵射击,结束后才是由步兵向前进攻对吧。」 「是的。其实除了弓兵,还有投石兵也会一起进行攻击,之后换成轻装步兵上前投掷标枪。但这两个兵种都是有事时才会徵召,不是常备军……很遗憾无法让您见到训练时的模样。」 应该是推测出一良完全没有军事方面的知识吧,莉婕详尽地解说著该如何运用部队。一良确实完全不瞭解部队的基本状况与战术的运用方式,因此莉婕的解说很符合他的需要。 「投石兵吗?有点想看看是什么样子呢是说莉婕小姐在这方面懂得真多,平常就有在学习了吗?」 「是的,因为我的身分,将来必须带领军队作战,所以从小就开始学习各种武器与战术的用法。」 「哦哦,所以才会每天早上在中庭练习啊。」 以前, 一良与莉婕在中庭聊天时,她曾说过「身为伊斯提家的人,必须习惯如何使用武器才行」。应该是基于军方领导者的身分,所以必须精通战争时会用到的各种武器吧。 「莉婕小姐的天资优异,将来 定能以优秀的军团长身分,活跃于战场上吧。」 麦格雷加走到两人这儿,站在莉婕身旁眺望著仍在演习的士兵。弓兵们已经射完箭,换成拿著短枪的骑兵走上前方。重装步兵也维持著密集阵形,开始前进。 「咦!我才不优异呢……话说回来, 良大人想看看投石器,这里有吗?」 「有教学用的投石索和投石棒。我现在就去拿,请稍等。」 麦格雷加说完低头行礼,走进附近的营房。 「刚才提到的兵种,是战场上的全部兵种吗?」 「在依斯提领地是这样没错,资料室中有整理好的过去战役的报告,回去之后要不要看看呢?」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正聊著,麦格雷加从营房回来了。他手上拿著投石索——两旁绑著绳索的皮制杯状容器,与投石棒——在长约1公尺的木棒上绑著投石索的武器,以及上半部为大块木板的靶子。 「久等了,莉婕小姐要示范一下吗?」 「咦?」 意料之外的提议让莉婕感到困惑。但当她瞄到一良正兴味盎然地看著自己后,便接过了麦格雷加手上的投石索。 「石弹和铅弹,您想用哪一种呢?」 「铅弹好了。可以帮我设靶吗?」 「好的。距离要多远呢?」 「近一点。我想平射。」 麦格雷加把装了铅弹的布袋交给莉婕,跑到约三〇公尺远的场所,将靶子插在地上。 「你也会用投石器啊?」 「是的。虽然曾经学过一阵子,可是很久没练习了,不知道能不能打中……有点危险,请您离这里远一点。」 莉婕把铅弹装入杯状容器中,将绳索高举过头,开始甩动起来。随著手臂的转动速度,杯状容器也愈转愈快,发出呼呼的破风之声。待旋转速度到达极限后,莉婕松开一边的绳索,铅弹朝著前方高速飞去。铅弹命中木靶中央。砰的一声,木板破碎四散。 「漂亮!」 麦格雷加满意地拍手喝采。接著,原本应该在远处演习的数百名士兵也一齐大声叫好,为莉婕鼓掌。不知何时,演习已经停止了。」哦哦!正中靶心呢!能在那么远的距离打中,真是厉害 .」 「虽然莉婕小姐看起来是那个样子,但她其实努力过人哦,应该是躲在没人见到的地方偷偷练习吧。」 「……麦格雷加。」 「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失礼了。」 因击中靶心而松了口气的莉婕瞪著麦格雷加,麦格雷加笑著,装模作样地向她道歉。一良不懂这段让人摸不著头脑的对话,但还是为莉婕拍手喝采。 几天后的下午。 一良与身穿铠甲的吉珂妮亚坐在马车里,一面眺望著外头的伊斯提利亚谷仓地带风景. 一面前进著。两人乘坐的是有顶盖的厢型马车。艾萨克与哈伯骑著拉塔在前方带路。马车后方是骑著拉塔的第二军团近卫兵。 「关于那些玻璃珠,商人说,就算是最小颗的也值两万亚尔以上。但那么多的玻璃珠一次出现在市面上,无可避免地会引人侧目。」 「唔……从矿山里挖出来的玻璃那么少啊?」 「一良先生送给我们的那种玻璃珠非常稀少,虽然我们领地西北方的山地也出产黑曜石,但几乎从没发现那么美丽的种类。」 几天前, 一良拿了一些在自己房间烧制的玻璃珠给纳尔森与吉珂妮亚。虽然他们说过会先行调查好市价与销售管道,但看样子,似乎无可避免会引起注意。 「这样啊 没有不会太招摇的方法吗?」 「假如不走正规管道,应该有些方法才对。可是,有本事处理那么多珍贵宝石的店家……假如是做赃物买卖的地下商人也许能办到,不过伊斯提领地在这方面取缔得很严格,我想应该几乎没有那种商人才对。」 「唔,是这样啊?这么说来,那间店反而很珍贵呢。」 「您知道哪里有这种店?」 听了一良的话,吉珂妮亚惊讶地问道。平常忙得连休息时间也不多的一良居然知道那种管道,当然让人感到意外。 「嗯,不过我也只知道一间就是了。我在想能不能利用那里。」 「是吗?那么之后我再和您一起去看看吧。只要亮出伊斯提家的名号,以人身安全为保证,命令店家帮我们做交易的话,对方也不得不从吧。」 「呃,不,我想太高压的做法可能会让对方逃走或是反扑,还是用和平一点的手段吧。」 吉珂妮亚做出危险发言, 一良赶紧提出 替代方案。听到「以人身安全为保证,帮我做事」的命令,对方当下的确会同意。可是,之后肯定会隐藏起行踪,而且很有可能把我方的秘密泄漏出去作为报复。 「是我们私下去求人家帮忙销售玻璃珠,不给对方一定的好处,对方应该不会愿意帮我们做事。我想,还是准备一些报酬给对方才好。」 「原来如此。说得也是。我很少做这方面的交涉……」 吉珂妮亚点头同意了一良的提议。比起威胁,给甜头的话会更容易使唤对方。对方拿自己好处的期间,应该会相对老实地听自己的话。不过也要注意,别让对方爬到头上就是了。 「话说回来, 一良先生是什么时候知道那种管道的呢?您平常很少一个人出门吧?」 「唔……呃,因为发生了很多事。」 聊著聊著,马车抵达了谷仓地带外的开拓预定地。现场已经有一口挖掘好的水井,也以木板补强过井壁了。两人走下马车,艾萨克与哈伯也从拉塔下来,跑到他们身边。 「那就马上开始穿透岩层吧。艾萨克先生,请帮我拿这个。」 一良拉出放在马车角落的凿岩机,拿给艾萨克。接著又把从宅邸带来的汽油发电机与空压机摆在井旁。他戴上与护目镜一体成型的防尘面罩,头上顶著写有「安全第一」的黄色工程安全帽,把毛巾卷在脖子上,戴上工作手套后大功告成。 「会有点吵哦。」一 良事先提醒著,打开发电机的开关。低沉的马达声随即响遍周围。 可是,就算听见马达声,近卫兵的脸色也没丝毫变化。该说不愧是军人中的精英吗?本来以为他们至少会有点惊讶呢。一良把空压机插在发电机上,把送风用的管子垂到井里。 目前井的深度约七公尺,不需要担心缺氧问题;可是挖到将近十公尺深时,没有空压机的话就可能会缺氧了。在地下深处做挖掘工作时,送风设备是不可或缺的道具。 顺带一提,目前在宅邸供电的是水力发电机。通往良房间的水道和高架渠已经在今天早上完成了,所以房间中的所有家电现在全部改成以水力发电机供电。 「我先下去了,等我下去之后请用绳子把凿岩机垂吊下来。」 「我明白了。」 「绳子要绑紧一点哦,要是砸到头就不好玩了。」 一良叮嘱完艾萨克,藉著挂在井边的绳梯爬到井底。井底混合了下午的高温与泥土的湿气,非常闷热。虽然脚下是岩层,可是表面都是潮湿的泥巴。 「我把凿岩机放下去了哦——!」 「要慢慢放下来哦!」 一良接过垂吊下来的凿岩机,解开绳索。他将凿岩机前端的钻头抵在岩层上,双手紧紧握住把手。 「好了,要开工啰。不知得花多久才能搞定……」 一良自言自语著,打开电源。 四小时之后。以水桶把装满岩石碎片和泥土提上去的动作重复了好几十次, 一良已经挖了约两公尺深。岩层非常坚硬,得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向下钻。虽然中间休息了好几次,可是不熟悉的体力活已经让腰痛和疲劳到达极限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双手已经因为凿岩机的震动而失去知觉。 就在一良考虑著今天挖到这里就好时,忽地发现脚边传来冷气。 「嗯?好像变凉了……这么说,水应该快出来了?」 掘井史的书中提到,接近地下水脉时,凿岩机的震动声会有些许不同,而且还会传来冷气。一良太专心钻岩了,所以没有察觉,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震动声确实有点不太一样。 「唔……哦哦!变凉了!」 震动声开始变高,而且周围温度也凉到有如打开冰箱一般。地下水慢慢从岩层下方渗出。见地下水出现, 一良瞬间恢复精神,喜孜孜地专心钻著仅剩的岩层。 没多久,带著点蓝色的细砂层从碎石间探出头。同时,水也从细砂层汨汨涌出。 「这就是受压含水层啊?很像海滩上的砂呢。」 一良继续钻破岩层,又向下挖了约十公分后,涌出的水量变得很稳定。他关掉凿岩机,呼了一口气后,把脚边的岩石碎片放入水桶里。 「对对,就是这样,要慢慢地放下去……好,这样就行了。」 数十分钟后。 一良指挥著艾萨克与哈伯,将手压帮浦放置在井口。手压帮浦被固定在木板制的台座上,像盖子一样盖住井口。 「好,接著就是把盖子钉牢了。」 一良拿出电动起子,将手压帮浦的台座以螺丝钉牢牢固定在木制井框上。接著他不断地压著手压杆,让水进入吸水管中。如此重复了一阵子,浑浊的水从出水口喷出。看来在这种深度可以顺利地汲水。 「好厉害……这么简单就能把水吸上来,这样一来农民就轻松多了。」 吉珂妮亚看著如涌泉般喷出的井水,赞叹不已。她说自己本来是农民,应该深知汲水的辛苦。一旁的近卫兵们也「哦哦」地低声惊叹。比起发电机或凿岩机,手压帮浦出水的景象对他们来说似乎更有冲击力。 「这和把水桶垂到井里,装水后再拉上来的效率差太多了,几乎不花力气,就连女性也能轻松汲水呢。」 「那,那个,可以让我试试看吗?」 「请啊请啊。」 一良爽快答应,吉珂妮亚雀跃地来到一良的位子上,开始压起手压杆。井水一下子喷了出来。看著配合著自己的动作喷出的大量井水,吉珂妮亚感动得」哦哦!」叹息。她彷佛拿到从没见过的新奇玩具的孩子,两眼闪闪发光,看起来相当快乐。 「哦!水开始变清澈了……嗯,这水好喝。」 长时间工作下来,全身大汗淋漓的一良以双手捧水牛饮了一番,接著把头凑到水柱里。岩层下方涌出的水很沁凉,正适合发烫的身体。 「机会难得,大家一起来淋水吧?很凉很舒服哦。」 「我来压水,你们去喝吧。」 「我来就.好了,请您先喝水吧,吉珂妮亚大人。」 「艾萨克大人,让我来吧,您也先休息休息。」 「不不不,哈伯你应该也累了,我来就好,你先淋淋水,喘口气吧。」 「我只是把水桶拉上来而已, 一点也不累哦。这种事还是让低阶的我来做吧。」 「艾萨克大人、哈伯大人,这种琐事让我们做就好,请您们一起去淋水吧。来来,吉珂亚大人……」 「别在意啦,我来做就好,你们去淋水吧。」 「不,不能让吉珂妮亚大人做这种事。」 「吉珂妮亚大人,让我来做吧。」 「不,应该由我来才是。」 「够了!我要做啦!」 「大家轮流不就好了吗……」 一良苦笑地看著不知为何抢起手压杆的吉珂妮亚等人,也因为成功挖到优质水而松了一口气。 之后,众人在井边吵吵嚷嚷了约三〇分钟,在太阳开始西斜时启程回城。以一良为首,所有人全都充分地淋过水,每人从头到脚全是湿的。 不过由于日照强烈,空气乾燥,应该在回到伊斯提利亚前就会乾了吧。 「照这样看来,应该能一天完成一口井吧,从明天起就暂时以掘井为主要工作项目好了。」 吉珂妮亚他们已经委托掘井工人,在谷仓地带外围的土地上掘好许多浅井了。既然已经确认钻破一定深度的岩层后就会流出优质水,之后只要像今天一样重复凿岩的工作就好。 「不过手压帮浦还来不及量产,所以在手压帮浦完成前就先以『桔槔』来取水吧。虽然效率比手压帮浦 转章 「啊——啊——啊!!为什么有这么多报告书要写啊!」 「其中八成都是我处理的,可以请您别再抱怨了吗?」 「对、对不起。你真是帮了我大忙……」 010 深夜,凯伦与特缇丝在烛光下处理著堆积如山的报告书。特缇丝会先检视过所有文件,将它们分成需要与不需要由凯伦亲自处理的两大类。正因为她才是实质处理大部分文件的人,所以两人相处的情况总是如此。 「哦,再等一个月,铠甲和刀剑就会全部送来吗?比想像中的快呢。」 凯伦看著报告书,愉快地说道。 「所有装备全部优先送到我们军团。应该是为了讨好凯伦大人才这么做的吧。」 「也就是说其他军团都还没拿到装备啰?」 「应该还没。不过据说上层催得很紧,首都附近的山坡上全是炼铁炉与炭窑哦。森林也几乎被砍光了,现在使用的全是从其他地区运来的木材呢。」 「唔……这样,来,那,带的山地不就全都变得光秃秃的了?下大雨的话会发生土石流吧?」 「基本上砍伐的都是离城市与农业区较远的山地……但我想还是做得太过火了。」 巴贝尔的锡矿在上次大战末期时枯竭,陷入无法生产武器、装备的危机里。就算从非交战国输入锡矿,仍然赶不上需要的生产量。 无可奈何之下,首都的工匠们开始挑战精炼新种类的金属。他们试著以各种方法,从以往无法精炼的矿石中取得金属。最后他们发现,把过去视为废物的红褐色岩石打碎、与焦炭一起加热后,就能够得到粗铁。 可是炼铁需要大量燃料,而且粗铁该如何加工,当时也还不得而知。元老院认为距离铁器实用化的时日尚远,难以继续战斗下去,因此立即决定与各国进行休战交涉。 与巴贝尔交战的各国,国力似乎也已濒临极限,很快地便纷纷同意休战。从那时起直到四年前为止,巴贝尔总算与蛮族以外的所有国家全都缔结了休战条约。 「我知道他们很急,可是大规模破坏山林的做法是大错特错……之后绝对会吃到苦头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就算如此我们还是必须尽早确保足够的铁才行。虽然目前铁的情报是不可外传的最高机密,但只要熟铁的份量够多,就能统一生产大量武器装备了。如果是现在,就算蛮族毁约攻入我国,我们也有充分的能力可以赶走他们了。」 「可是这样太没效率了……我觉得应该先让铁器在民间普及,就算让其他国家知道这种金属也无所谓。这样绝对比较好。」 「也许吧……可是隐瞒铁器的存在,可以在开战时出其不意地打击敌国士气,我认为元老院的判断是正确的。」 「不过啊……『藉著铁器来增强国力』和『隐瞒铁器情报来取得开战时的优势』放在天秤上比较的话……而且让铁器全面取代青铜器也得花上好一段时日,总觉得这样太浪费时间了。特缇丝看著双手抱胸沉吟的凯伦,噗哧笑了起来。」嗯?怎么了?」「不,我只是觉得凯伦大人很适合担任元老院的议员而已。」 「欸欸……我超不适合的啦。每天应付那些家伙,烦都烦死了。」 「呵呵,说得也是呢。」 特缇丝愉快地嘻嘻轻笑。 「好吧!」 凯伦说完起身。 「今天就做到这里!我累了!要睡觉了!」 「咦?今天怎么这么早?您有哪边不舒服吗?」 虽然没有,不过最近一直熬夜,偶尔也要早点休息,身体才不会坏掉。」 「的确。是这样没错。」 特缇丝点头,收拢文件、摆放到桌边后站起说道:」那我先告辞了,剩下的之后再做吧。」 「嗯,晚安。要做个好梦哦。」 一个小时之后。 凯伦一个人坐在桌前,安静地处理文件。虽然他已脱下铠甲,身上只有轻便的服装,但他仍不打算就寝。 「凯伦大人。」 「呃!」 熟悉的声音让凯伦抬起头,穿著睡衣的特缇丝正站在门口。她大步朝凯伦走来,抓起他的手臂把他拉起。 「呃,不是啦,这个是……」 「要睡了哦。」 特缇丝不由分说地拉著凯伦,让他坐在床边。 「躺进去一点,不然我没办法睡。」 「……啊?不对,你在说什么啊?」 「反正您打算趁我不在时偷偷熬夜工作对吧?今晚我和您一起睡。好了,快点睡到里面去,我现在很想睡。」 「不、不用啦。我会乖乖睡觉的,你回你房间吧。」特缇丝盯著凯伦, 一动也不动。 「我才不相信您。请快点进去。」 「不,我真的会乖乖睡觉」 「快一点,不然我要哭了哦。」 「……」 特缇丝眼角泛起一层泪。没办法,凯伦只好把身体挪动到床的内侧。一上床,特缇丝便双手揪著凯伦上衣,将脸靠在他胸口处。 「请别对我说谎。」 「……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只有您了。」 「……」 「请好好休息。求求您,请您别逞强。如果碰上非逞强不可的时候,请让我陪在您身边」 「……我知道了。」 凯伦抱著特缇丝的头,特缇丝的脸贴在凯伦胸膛上。不一会儿,特缇丝微微发出鼻息,睡著了。 「……别说谎吗?」 凯伦看著特缇丝的睡脸,低语著。与特缇丝相遇,是在七年前的夏天。当时凯伦接获蛮族侵入边界附近城镇的消息,可是故意不加以理会,反而带著部队绕过城镇,兜了一大圈来到城镇后方。 之后,他与其他部队联手,同时攻入城里,把蛮族一网打尽。彻底完成歼灭战后,凯伦在废墟般的城里巡逻时,遇见了从地板下的收纳空窥中被救出的特缇丝。 才十岁的特缇丝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著被烧毁的房子与倒卧各地的尸体发呆。偶然来到附近的凯伦,在听到特缇丝问士兵「大家都到哪里去了?」时,莫名地叫住她。 多半只是基于一时冲动吧。城镇是因为自己的决定才会被破坏至此。说不定是这种轻微的罪恶感驱使凯伦那么做。看著呆坐在地上的特缇丝,凯伦无法说出真相。 「城镇是被蛮族攻击、破坏的。」 他只告诉特缇丝这么多。从那时起,凯伦就一直把特缇丝带在身边。特缇丝很黏凯伦.不论凯伦上哪,她都一定要跟去。对举目无亲的特缇丝而言,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吧。 凯伦也是,在四处征战的生活中,因为有特缇丝陪在身旁,凯伦的笑容也变多了。几年前,凯伦与同袍友人拉卡,勒斯见面时,曾和他们讨论过是不是该把真相告诉特缇丝。但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如果你这么在意,那还是别说好了。」 「……我实在很任性呢。」 端详著特缇丝可爱的睡脸,凯伦小声说道。对城镇见死不救,因而夺走了特缇丝的一切,每当看到特缇丝为了让自己高兴而拚命努力的模样,凯伦总会产生强烈的罪恶感。 为了从与日俱增的罪恶感中逃开,凯伦好几次想对她全盘托出残酷的真相。可是就算那么做了,也只会造成两人的痛苦。这点凯伦很明白。只要自己守口如瓶就没事了。 「如果,知道了真相,你会……」 凯伦说著,轻抚著特缇丝的头发。特缇丝的嘴角似乎泛起微微的笑意。 <《中了40亿 圆乐透的我要搬到异世界去住了》待续第五集> 番外篇 需完成的誓言 「呼!呼!」 昏暗的室内,吉珂妮亚紊乱地喘著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躯体 只要一呼吸,全身就会发出剧痛。令人窒息的浓烈血腥味与精液的臭味让她几欲作呕。部分血液在吉珂妮亚咬破男人喉咙时流入气管,害她呛咳不已。 「嘎……啊……」 倒在地板上的男人以双手按住自己颈部,不明所以地呻吟著。鲜血自他指缝间大量涌出,经过手臂,在地面扩散。 「呜……!」 尽管吉珂妮亚的脸因全身上下传来的强烈痛楚而扭曲,她仍努力地抬起头、挺起身体。倒在墙边血泊里的是,双手被反绑的双亲亡骸。旁边则是被吉珂妮亚斩杀的强盗尸体。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尸体前方不远处地板上的是,小了自己许多岁的妹妹。 「菲……利亚……」 吉珂妮亚连滚带爬地来到妹妹身旁,将手放在她肩上。 「……啊……」 妹妹已经断气了。 她的双眼无神地注视著虚空,嘴边挂著一道细细的血痕 被撕裂的衣服底下,从下体到大腿全是鲜血。 脸上带著令人触目惊心的大片瘀伤,右手手肘朝著不自然的方向曲折。吉珂妮亚双手发颤地轻轻抱起妹妹的身体,菲莉亚的头软软地垂向一旁。颈椎似乎被折断了。 「差不多该撤了。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还没。有个家伙在屋子里发情,等他办完事就会出来了吧。」 「他还在干啊……真受不了,竟然有本事在那种全是死人的地方搞那么久。」 「那女人杀了他弟弟,害他抓狂。那家伙应该是打算把那女人好好折磨一顿再来个先奸后杀吧,你就别管他了。」 「真是……可恶,再拖下去就得晚一天才能回去……我可不想被砍酬劳啊……」 「没办法嘛。你就再等一等吧。」 从屋外隐约传入的对话让吉珂妮亚双肩猛地一颤。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会被他们再次捉住。如果那些家伙在这种情况下进屋,自己肯定会被杀。 「对不起,对不起……」 吉珂妮亚哭著抱紧了妹妹的尸体,然后将她轻轻放下。目光不经意地瞟向躺在地上的男人,那男人仰望著天花板,已经死了。血液依然不停地从他颈部流出,在地板上形成一片血海。 吉珂妮亚涌起把那男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可是眼前情况不容许片刻拖延。她忍著剧痛勉强起身,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吉珂妮亚紧急地以外套罩住被扯烂的衣服,捡起掉落在地上、沾了血的短剑。 为了争取时间,吉珂妮亚以木制门闩抵住正门,然后走向屋子后方。她推开原本阖起的窗板,探出身子,准备爬窗逃走。可是却失去了平衡,就那么直接跌落屋外。她赶紧起身环顾四周。眼前是一整片幽暗的森林,不见任何强盗身影。他们应该已经全集合到村子中央了吧只要藉著茂密的草丛隐藏身形、逃进森林,应该就不会被强盗们抓住了。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吉珂妮亚诅咒似地低声说完,咬了咬牙,朝森林迈步而去。 天色渐明,早晨的阳光从林叶之间倾泄而下。吉珂妮亚彻夜不停地走著,以位在山脚的村庄为目标前进。尽管有对外道路可以从她生长的村子下山,但她现在却行走于森林里。即使走在黑暗的森林里也不会迷路。从小在山里生活的吉珂妮亚有这个自信。稍微休息一下吧。 吉珂妮亚环顾著四周,停下脚步,从外套的内侧口袋中掏出短剑。剑身从剑尖到中段为止,全都沾黏著血块。 「……」 那是被杀害的双亲的血。吉珂妮亚凝视短剑半晌,以袖子擦拭起剑身。但血渍已乾,几乎无法清除。吉珂妮亚打消把刀擦乾净的念头,提剑朝具有某种特徵的树木走近。她将树枝砍断一半,再以双手将其折断。 以剑尖剜了剜纤维之后,水珠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吉珂妮亚咕嘟咕嘟地出声喝著那水,最后松了口气,就地蹲下。 她忽地抬头看向头顶的枝叶。 「……好美。」 朝阳从满布上方的绿叶缝隙间落下,鸟鸣声此起彼落。时节为夏季,但林中的空气却清新沁凉,十分舒爽宜人。吉珂妮亚不禁以为,昨晚那些可怕的事全都只是一场梦。可是——她拉开罩在身上的外套,低头看向自己身体被扯破的衣服下,有许多蓝黑色的瘀痕。大腿有好几道血迹。一旦触摸下体,剧痛立即袭来。 「……啊啊。」 吉珂妮亚看著自己的身体,发出感叹之声。 昨晚,在山中疾行时,对袭击村子的那些匪贼的愤怒,让她连疼痛都忘了。像这样停下脚步,侵袭全身的除了剧痛,还有强烈到骇人的虚脱感。 家人、朋友……失去了一切,只有自己苟延残喘地独活。这让吉珂妮亚觉得相当可笑。脑中甚至闪过「什么都无所谓了」的念头。 「死了,还比较痛快吧?」 她拿起一旁的短剑,举到眼前。没沾血的剑身底部映出了自己的脸庞。尽管被打到全身上下都是瘀伤,但脸部却没有任何伤痕,非常完好。那家伙好像说过,要是脸肿得和猪头一样会软掉之类的话。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以把人打飞到墙上的强烈力道去殴打妹妹的脸呢? 「说的和做的根本不一样嘛。他是白痴吗?」 吉珂妮亚自语著,抱著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之间。 休息了几个小时之后,吉珂妮亚再次不断地行走,在隔天早上抵达山脚的村庄。她衣衫褴褛的模样让村民相当惊讶,赶紧把她带到村长家里。 帮吉珂妮亚疗伤的是名叫赛丽娜,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吉珂妮亚一面让赛丽娜以温水为自己擦澡、敷上具有疗伤效果的植物泥,一面平淡地述说起村中发生的惨剧。赛丽娜听得不停流泪,但吉珂妮亚却连一滴泪水也没掉。不仅如此,她还反过来关心哭泣的赛丽娜,「我自己去跟村长说明原委吧?」如此提议道。赛丽娜边哭边摇头,在听完整个经过后紧紧抱住吉珂妮亚。 「我不要紧的。」 吉珂妮亚对赛丽娜如此说著, 一边模模糊糊地心想,自己现在肯定不是不要紧的状态。 从隔天起,吉珂妮亚就寄住在赛丽娜家里。赛丽娜的双亲似乎早已亡故,但有个九岁的妹妹,名为赛蕾特。没有男性的家庭应该比较适合让吉珂妮娅寄住。这是村长对她的体贴。 「早安,吉珂妮亚小姐。」 正当吉珂妮亚醒来,起身眺望窗外时,赛蕾特端著餐点走进房里。早餐似乎是粥,正热腾腾地冒著热气。 「身体会不会痛?吃得下早餐吗?」 「虽然有点痛,不过没什么大问题。谢谢你。」 见吉珂妮亚露出笑容,赛蕾特松了口气微笑起来。 「别逞强哦。我来喂你吃饭吧。」 「咦?不、不用啦,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好。」 「不可以不可以!要乖乖听我的话!」 「可、可是,我真的没问题啦。」无视一脸困扰的吉珂妮亚,赛蕾特以木匙舀起粥,呼呼地吹凉。 「来,啊——」 「呃,我自己来就……」 「啊——!」 汤匙抵在嘴边。没办法,吉珂妮娅只好开口。 「好吃吗?吃得下吗?」 「嗯,很好吃。谢谢你。」 听吉珂妮亚这么说,赛蕾特眉开眼笑。 「太好了,要多吃点哦。」 她再次舀起一口粥呼呼吹凉。 「来,啊——」 「啊——」 「好吃吗?」 「嗯,很好吃。」 虽然粥的味道不变,但每喂一口,赛蕾特都要这么问一次。吉珂妮亚也很有礼貌地回应著,把整碗粥全部吃完 「多谢款待。很好吃哦。谢谢你。」 「不客气。要不要休息一下?」 「也好。那我今天就先躺著吧。」 「嗯,好。有什么事的话尽管叫我哦。」 赛蕾特轻拍并摸了摸吉珂妮亚的头,离开房间。吉珂妮亚苦笑地目送她离去,横卧下来,闭上双眼。 三天来,赛蕾特陪著吉珂妮亚吃每一餐。我已经可以自己吃饭了。虽然吉珂妮亚这么说,但赛蕾特不知为何坚持一定要喂她吃饭。这几天,吉珂妮亚一直待在房中,独处时总是望著窗外发呆。思考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什么烟雾萦绕在脑中,没有做任何事的干劲。虽然身体发疼、行动不便也是原因之一 ,不过心理方面的因素更大。 「吉儿小姐,要不要稍微到外头走走?」 第四天,赛蕾特对用过早餐的吉珂妮亚问道。应该是在担心自己吧。吉珂妮亚心想,她马上点头同意。之所以叫她吉儿,是赛蕾特要求要这么叫她的。 「好啊,伤口也不怎么痛了,就出去走走吧。」 赛蕾特笑著点头,拉著吉珂妮亚的手缓缓走出家门。 赛丽娜正在外头晒衣服,她一见到吉珂妮亚便笑著招呼道: 「早,身体还好吗?」 「早安。伤口已经几乎不会痛了,已经没事了。」 「是吗?就算想一直待在这里也无所谓,现在就先好好休养吧。不过相对的,等你身体完全好了之后,要努力帮忙做家事哦。」 「嗯,这样很好耶。吉儿小姐就一直住在我们家好了。」 「……」 「……吉儿小姐?」 赛蕾特不安地看著表情为难地沉默下来的吉珂妮亚。 「对不起。等身体好了之后,我想从军。」 「咦!可、可是……怎么这样……」 「……对不起。」 赛蕾特以欲言又止的神情注视著吉珂妮亚,吉珂妮亚暧昧地微笑起来。见到她的反应,赛蕾特难过地低头看向脚边。 「就算加入军队,也不等于能向攻击你村子的那些人报仇哦?」 赛丽娜说道。赛蕾特惊讶地看著姊姊。看样子,赛蕾特也知道所有的事。 「没错。但还是有机会。那些攻击村子的家伙,还有下令那么做的人……就算得花上几十年,我也要找出他们……亲手……」 说著说著,吉珂妮亚发现自己正浑身发抖。不是出于恐惧,而是对自己感到极度愤怒之故。这几天来,自己到底在干嘛?一味地发呆,完全没想到被杀的家人和朋友的自己,竟然说想复仇?太可笑了,反而让人笑不出来。不停地哭叫著,央求吉珂妮亚救救自己的妹妹脸庞,清晰地浮现在脑中。 「吉儿小姐.」 赛蕾特轻柔地以双手包覆住吉珂妮亚紧握、发抖的拳头。吉珂妮亚满头大汗,但还是调整著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些家伙毁了一整个村子,所以领主应该也不得不组织讨伐队去剿匪吧?我想去参加那个讨伐队。」 「现在才入伍的话,就算真的有讨伐队,你也没办法加入吧?你几岁了?要满十六岁才能当兵哦?你会使枪、用剑吗?」 「我满十六岁了,当兵没问题。枪和剑的话,我从小跟著父亲练习,所以知道怎么使用。」 「 而且,我比任何人熟那座山的事。只要我主动说要当向导同行,一定能加入讨伐队的。」 吉珂妮亚坚持己见地说著, 「这样啊。」 赛丽娜只能悲伤地如此低语。 几天后。 吉珂妮亚在数十名士兵的陪同下前往自己的村子。她走在部队的最前方,沉默地朝著村子前进……士兵们也全都静默无语,即使在露营时也没有人向她搭话。花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后,吉珂妮亚等人抵达了村落。 「……真惨。」 见到村中的惨状, 一名士兵小声说道。村民的尸体散乱地倒卧在各处,野鸟正在啄食死者的躯体。 「待在这里很难受吧?在我们处理完之前,要不要到远一点的地方休息?」 站在吉珂妮恶身旁,名为奥兰的男性指挥官如此说道。 「没问题。我也一起进去。」 「是吗?」奥兰简短地回应完,对众人做出指示,开始进行搜查工作。 吉珂妮亚跟著奥兰巡视村里各处。不少地方都躺著吉珂妮亚认识的人。奥兰向吉珂妮亚询问死者之名,把他们的名字从手上的户口名册中一一划掉。 名册中有几个人找不到尸体,那些全是年轻女性的名字。两人来到吉珂妮亚家,屋内的惨状仍与当时相同如果要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强盗的尸体不见了,以及浓烈的腐臭弥漫在屋里这两点吧。 「请让我加入军队。」 与奥兰并肩站在门口良久的吉珂妮亚,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奥兰并不回应,以布块掩住口鼻后走入屋内。 「我要为家人报仇。」 奥兰沉默地蹲在死者身旁,过了半晌,开口道: 「我们也和你一样。」 「……咦?」 「这部队的人全都有过和你差不多的经历。不是被巴贝尔杀了全家,不然就是重要的人被他们掳走。」 吉珂妮亚惊讶地睁大双眼。 「那些混帐是假扮成强盗的巴贝尔爪牙。在国界附近已经有好几起类似的惨剧了。不过在这一带,你们村子还是头一例。」 吉珂妮亚说不出话。奥兰站了起来。 「来安葬你的家人吧。」 堆叠著石块的三座小土丘。吉珂妮亚抱膝坐在简陋的坟前。黑暗包围著四周,月光照耀著大地。坟前有许多不知是谁摘来的花朵 「关于白天时的那件事。」 正当吉珂妮亚眺望著浮在夜空的新月发呆时,奥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就算加入军队,也不一定有机会和杀了你家人的那些家伙战斗。而且话说回来,在连对方身分都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成功报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你懂吧?」 「……我懂。」 「也可以一直待在那村里生活哦。那女孩……叫赛蕾特是吧?我觉得她很希望你留下来。」 「是因为同情吧。赛丽娜小姐一定也是那种心态。」 「这……也许吧。」吉珂妮亚头也不回地说道,奥兰暂时无语。 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唧唧的虫鸣回荡在周围。 「要从军也无所谓,我很欢迎,可是我希望你别做出让她们难过的事。」 语毕,奥兰转身离去,但又停下脚步。 「……就算只是基于同情,我觉得也无所谓。」 他自言自语似地说完,回到营地。 「吉儿小姐!」 两天后的白天。吉珂妮亚一回到村子,赛蕾特立刻朝她跑来。她扑进吉珂妮亚怀里紧紧抱住,放声大哭。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赛蕾特摇著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味哭泣。吉珂妮亚露出困惑的神情,这时赛丽娜朝她们走近。 「欢迎回来。要不要先进屋里呢?」 「呃……」 吉珂妮亚转头看向身后的奥兰。奥兰朝她点点头。吉珂妮亚安抚著赛蕾特,牵著她的手一起进屋。 就算进了家门,赛蕾特还是黏著吉珂妮亚 ,不肯放开她。 「……你要去伊斯提利亚吗?」 不管吉珂妮亚怎么问,赛蕾特都不回话。可是在晚餐时她却突然小声地如此问道。 「……嗯。」 吉珂妮亚的回答让赛蕾特再次扑簌簌地掉泪。有必要这么难过吗?吉珂妮亚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时赛丽娜开口了: 「我们父母在两年前因病过世,之后这个家里就一直只有我们两个人。」 听了赛丽娜的话后, 「原来如此。」 吉珂妮亚总算理解原因了。赛蕾特应该是把她自己和失去家人的吉珂妮亚重叠了。也许是觉得,因为同样都是拥有悲伤过去的人,所以可以共享痛楚吧。她藉著对吉珂妮亚好,来疗愈自己的伤痛。吉珂妮亚心想。 「你应该也很明白,就算报得了仇,你的家人也不可能活过来。我不是要你看破一切,可是,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在这小村子里静静地过日子呢?」 「……我的脑中,全是妹妹的声音。」 吉珂妮亚说完,察觉赛丽娜姊妹倒抽了口气。 「『姊姊!救我!』那声音一直回荡在我脑中。而她也眼睁睁地看著我……」 赛丽娜无语地听著吉珂妮亚说话。赛蕾特把脸埋进吉珂妮亚胸口,再次哭了起来。吉珂妮亚温柔地摸著赛蕾特的头。 「我没办法什么事都不为他们做,就这样活著。」 「……这样啊。」 在赛丽娜的低语后,再也无人开口。 隔天,吉珂妮亚在村子入口处与赛丽娜、赛蕾特道别。也许是顾虑她们吧,周围不见其他村民的身影。军队的士兵们也在略远之处看著她们。 「要是觉得太苦了待不下去,随时可以回来哦。」 「好的,谢谢。承蒙你们这阵子的照顾了。」 赛丽娜悲伤地说著,吉珂妮亚向她鞠躬道谢。赛蕾特抓著吉珂妮亚的手。虽然表情沉重,但没有哭泣。 「……你会回来吧?」 「……」 吉珂妮亚无法保证。赛蕾特勉强挤出笑容说: 「如果你太晚回来,就换我去接你吧。」 「嗯,好。我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哦。」 说完,赛蕾特抱住吉珂妮亚。吉珂妮亚紧抱著赛蕾特,摸了摸她的头后,轻轻放开她。 「慢走哦。」 「我走了。」 在姊妹俩挥手送行之下,吉珂妮亚离开了村子。 抵达伊斯提利亚后,吉珂妮亚在城中基地的营房里住了好几天。必须先完成手续才能正式成为军人,因此目前军方没有指派任何差事给她。无事可做的吉珂妮亚帮负责清扫的值日兵打扫、跑腿买东西或者帮仆役做饭,藉此打发时间。 「吉珂妮亚。」 某天,吉珂妮亚正在厨房切菜时,奥兰叫住了她。 「我有话和你说,跟我来。」 吉珂妮亚把没做完的事托给一起工作的仆役后,追上已经离去的奥兰。 「手续已经办好了吗?」 「不,不是那件事。是纳尔森大人想见你。」 「纳尔森大人……是领主纳尔森大人?」 「没错。」吉珂妮亚惊讶地问著,奥兰淡然回应。吉珂妮亚不明所以地跟著奥兰来到领主宅邸。经过长长的走廊,奥兰停在看似办公室的房间门前。 「就是这里。敲门后报上名字,记得别做出失礼的举动。」 他说完,留下迷惘的吉珂妮亚回去了。吉珂妮亚犹豫片刻,下定决心,抬手敲了敲门。 「我是吉珂妮亚。」 「进来吧。」 吉珂妮亚转动门把,缓缓推开房门。一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子坐在办公桌前。「打扰了。」吉珂妮亚低头鞠躬后走进房间,带上房门。 「突然召见你真是不好意思。先坐著吧。」 吉珂妮亚依著纳尔森的话坐下。 「我听说,你想从军的动机是因为想对攻击你村子的那些人报仇?」 出其不意地听到这些话,吉珂妮亚不禁发窘。她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叫来这里,而且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见到吉珂妮亚紧张的模样,纳尔森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老实回答就好。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因此不录取你的。」 「 我的动机如您所言。假如您准备成立讨伐部队,请务必让我加入。」 吉珂妮亚老实地回答后,纳尔森缓缓点头。 「虽然我不会成立讨伐队,但应该能完成你的愿望。」 吉珂妮亚讶异地看著他,纳尔森拿出一张皮纸。吉珂妮亚接过皮纸打开一看,是奥兰询问自己后做的笔录。 「我看过你的遭遇了。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出来,你很了不起。」 「……」 无视默不作声的吉珂妮亚,纳尔森继续道: 「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的主谋是巴贝尔吧?」 「是的。奥兰先生有向我提过。」纳尔森点点头,神情严肃。 「一年之内,阿尔卡迪亚将会与巴贝尔进入战争状态。到时候,我希望你能以我妻子的身分成为伊斯提领地第二军团的团长。」 「……咦?」 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吉珂妮亚感到混乱。为什么会对第一次见面,而且只不过是农村出身的一介民女提出这种要求呢? 「巴贝尔的目的是侵略我国以扩张领土。因此这场战争肯定会成为攸关国家存亡的总体战。他们之所以假扮成强盗在国界附近打劫,是为了让我们忍不住向巴贝尔抗议,或者是让一些沉不住气的家伙对他们进行反击。」 「只要我们有什么动作,就能以此为藉口宣战、进行侵略是吗?」 吉珂妮亚说完,纳尔森满意地点头。 「但,这和我与您结婚,率领军队有什么关系呢?」 「在战争时期,领主与平民结婚,让该平民率领军队与敌人作战。这样一来,人民会感到这场战争不单纯只是奉贵族的命令打仗而已。而且你的经历也多少能提升军队的士气。」 「为什么要找上我呢?应该有其他经历过类似事情的人吧?」 「没错。我已经面谈过好几人了。但她们不是精神受到严重创伤、无法正常对话,就是个性太懦弱派不上用场。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合格的人。」 「战争结束后,你想离婚也无所谓,就算和我结婚,我也不会要求你和我同房或是尽妻子的义务,你只要专心掌控军队、提高士气就行,不过表面上,我还是希望你能装成妻子的样子就是了。」 「我也可以上战场作战吗?」 「当然。将军怎么能不上战场呢。我还希望你能到最前线战斗呢。」 纳尔森说完,吉珂妮亚用力握紧拳头。 「可以帮我找出攻击我村子的那些人吗?」 「当然。我会帮你的。」 「……真的不必和您同房吗?」 「嗯。我愿意对列祖列宗发誓。」 纳尔森毫不犹豫地答道。吉珂妮亚缓缓抬起头。 「我明白了。我接受这件事。」 听了吉珂妮亚的回答,纳尔森表情放松了下来。 「是吗?太好了……话说回来,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吗?」 「只要我办得到的话。」 「我有个快五岁的女儿,名叫莉婕。她的母亲在她三岁时病死了,现在没有妈妈。可以请你以母亲的身分和她相处吗?」 对于以认真的表情拜托自己的纳尔森、吉珂妮亚有些傻眼。 「您居然对一个第一次见面,而且脑中只有复仇的人拜托这种事?不怕我趁您不注意时对她灌输什么不好的想法吗?」 吉珂妮亚直言不讳地道,纳尔森笑了起来。 「不,你不会做那种事的。」 「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而且,要我扮演母亲……」 「你在避难的村里过著什么样的生活,还有来到伊斯提利亚后做了哪些事,我全都听说过」 「可以拜托你吗?」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不好意思,欠你一份人情。谢谢你。」 纳尔森深深地低头致谢。吉珂妮亚有些茫然地看著那样的他。 几天后,正式搬进纳尔森宅邸的吉珂妮亚,在纳尔森的带领之下来到中庭。庭院中有一名看来与吉珂妮亚年纪相彷的侍女,以及一名揪著侍女裙襬的小女孩。 「莉婕,她是你的新妈妈,吉珂妮亚。」 莉婕僵著脸交互看著纳尔森与吉珂妮亚。吉珂妮亚也颇为紧张,但她不动声色地蹲在莉婕面前,对莉婕笑道: 「你好。以后请多指教。」 见吉珂妮亚微笑,莉婕揪著侍女裙襬,后退了一步。 「莉婕小姐,要好好对新妈妈打招呼哦。」 侍女提醒著莉婕,莉婕抬头看著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放开她的衣服,朝吉珂妮亚走近。 「母亲大人,请多指教。」 「嗯,请多指教哦。」 吉珂妮亚温柔地摸著表情还是有点僵硬的莉婕的头。被摸的莉婕虽然身体有点紧绷,但仍然站在原地看著吉珂妮亚,没有后退。 「要不要一起散步呢?」 「好的,母亲大人。」 莉婕以不像小孩的态度答道。吉珂妮亚觉得有点困惑。她看向站在一旁的侍女,对方笑咪咪地回望著她。看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莉婕小姐,吉珂妮亚大人是第一次来这庭院,要不要带她参观一下呢?」 「嗯。」 莉婕点头,牵起吉珂妮亚的手。 「母亲大人,请让我为您导览。」 创著,拉著吉珂妮亚的手,缓缓走了起来。 后记 我的证券户头被全世界的投资人监视了!! (问候语) 大家好,早安,晚安,我是すずの木くろ。谢谢各位购买本书。 日月如梭, 《 40亿~》系列已经出版到第四集了。这都要感谢读者们的支持与相关人士的鼎力帮助,真的很谢谢大家。假如书卖得好,房贷就可以早点还完,すずの木觉得很开心。 话说回来,大家有做过※正梦吗? (译注:与现实相同的梦。) 我在前几天梦到了哦。梦到某间公布了非常亮眼的财报的公司,他们家股票连续好几天涨停板,而我欣喜若狂的梦。醒来后,我马上查起那公司的财报公布日期,竟然就是当天。这一定是天启!是神明的指示!我对这件事深信不疑,立刻把手上所有股票卖掉,把那些钱拿去买那间公司的股票。之后公布的财务报告,果然就像梦里一样,数据非常好看,让我超级高兴。 「这下我就是有钱人的一份子了!还清房贷后立刻辞掉工作,搭日本丸环游世界一周吧呀喝!」 (译注:日本邮轮名。) 可是呢,那间公司的股价不知为何从隔天开始下跌。因为财报很好,觉得可以买的个体投资人v s想快点卖掉换现金的投资人,两者之间的战争爆发了。而且想卖的一方占了优势,所以股价不停下跌。可是,因为财报还是很好啊,很快就会再涨回来了吧,我乐观了几天,却发生了全世界股市同时狂跌的特殊事件,于是我那支股票就跟著一泄千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梦只准了一半吗?不能还清房贷吗?公布财报的当天晚上认真地调查该缴多少证所税的我是白痴吗?总之就是这样,发财梦碎的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孜孜矻矻地工作,还著房贷。幸好,我之前投资其他股票的钱从八年前就没再增资了,所以也只有「唉~~唉~~」叹息就算了。我再也不会说要辞掉工作了,我会乖乖认真赚钱的。 至于田地的部分,认真栽培的西瓜和哈蜜瓜当然还是被偷了。决定「明天就去采收吧」的隔天,走进田里时已经被偷完了,真的会让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呢…… 2015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我的证券户头被全世界的投资人监视了!! (问候语) 大家好,早安,晚安,我是すずの木くろ。谢谢各位购买本书。 日月如梭, 《 40亿~》系列已经出版到第四集了。这都要感谢读者们的支持与相关人士的鼎力帮助,真的很谢谢大家。假如书卖得好,房贷就可以早点还完,すずの木觉得很开心。 话说回来,大家有做过※正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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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与现实相同的梦。) 我在前几天梦到了哦。梦到某间公布了非常亮眼的财报的公司,他们家股票连续好几天涨停板,而我欣喜若狂的梦。醒来后,我马上查起那公司的财报公布日期,竟然就是当天。这一定是天启!是神明的指示!我对这件事深信不疑,立刻把手上所有股票卖掉,把那些钱拿去买那间公司的股票。之后公布的财务报告,果然就像梦里一样,数据非常好看,让我超级高兴。 「这下我就是有钱人的一份子了!还清房贷后立刻辞掉工作,搭日本丸环游世界一周吧呀喝!」 (译注:日本邮轮名。) 可是呢,那间公司的股价不知为何从隔天开始下跌。因为财报很好,觉得可以买的个体投资人v s想快点卖掉换现金的投资人,两者之间的战争爆发了。而且想卖的一方占了优势,所以股价不停下跌。可是,因为财报还是很好啊,很快就会再涨回来了吧,我乐观了几天,却发生了全世界股市同时狂跌的特殊事件,于是我那支股票就跟著一泄千里了。 这是怎么回事?梦只准了一半吗?不能还清房贷吗?公布财报的当天晚上认真地调查该缴多少证所税的我是白痴吗?总之就是这样,发财梦碎的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孜孜矻矻地工作,还著房贷。幸好,我之前投资其他股票的钱从八年前就没再增资了,所以也只有「唉~~唉~~」叹息就算了。我再也不会说要辞掉工作了,我会乖乖认真赚钱的。 至于田地的部分,认真栽培的西瓜和哈蜜瓜当然还是被偷了。决定「明天就去采收吧」的隔天,走进田里时已经被偷完了,真的会让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呢…… 2015年8月 すずの木くろ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一良等人移动到杂货店后方,面对面地坐在长桌两侧。 吉珂妮亚坐在一良身边,艾菈与莉婕则坐在他们对面。 「『只要和领主女儿发生过关系,就非得负起责任结婚不可』,所以你一直是打著这样的主意接近我的,是吗?」 「……」 「那、那个,一良大人,莉婕小姐其实也没有恶意……」 莉婕尴尬地低头看著桌面,艾菈试图帮她缓颊。 你快点帮忙做点什么啊!从刚才起,吉珂妮亚就一直如此对艾菈使眼色。 「咦?没有吗?」 「没、没有吧……我想……」 「等一下!你要说得果断一点呀!」 「算了,这部分一点也不重要。」 「……呜呜……」 「就算你哭了,我也只会觉得伤脑筋啊……」 看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的莉婕,一良叹了口气,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从三人刚才的对话可以肯定,莉婕至今的态度与行动全是装出来的,一切全都是演戏。 她似乎是基于金钱和权力方面的算计,才会想与一良结婚,但没想到连夜袭那种招数都做得出来。 「因为……难得有……」 「难得有什么?」 「……没事。」 一良做出吐嘈,莉婕再次看向桌面。 她双肩下垂,身体缩成小小一团,完全看不到平常的英姿焕发。 「不、不过啊,莉婕小姐是真的很仰慕一良大人哦。她没有一天不和我提到一良大人的事呢。」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呢,在亲耳听到本人说出『我会一直给他灌迷汤、拚命收他礼物』那种话之后,我也没办法感受到任何说服力啊。」 「金、金钱方面的话,呃,那个……虽然莉婕小姐把钱看得有点重,但她真的很有看人的眼光,而且也不会心怀恶意去欺骗别人。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其实是,如果和一良大人结婚的话,就可以过著稍微奢华一点的生活,只是不小心说出这种想法而已……」 「用这些话护航,你不会觉得痛苦吗?而且……『以夜袭来逼对方和自己结婚』这种话,听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她根本干劲十足,不光是想想而已啊。」 「呃、呃……那是因为莉婕小姐发现一良大人似乎有其他要好的女性,担心您和对方在一起,才会出此下策的!如果变成那样的话还不如主动出击!她是基于这种少女心作祟才会冒出那种极端的想法的!」 必须想办法突破现况。艾菈拚命为莉婕找藉口。 因为吉珂妮亚也在现场。 假如现在袖手旁观、默不作声,晚一点自己的头和身体说不定就分家了。 「少女心吗……」 一良双手抱胸喃喃说著,看向莉婕。 尽管低著头,但莉婕还是不断偷偷窥视著一良的表情。她一与一良四目相对,立刻又意气消沉地看向桌面。 「一良大人,您不喜欢莉婕小姐吗?」 「是没有不喜欢啦……」 「既然如此,何不乾脆趁这个机会与莉婕小姐交往呢?虽然莉婕小姐刚才那些话似乎让您稍微感到不悦,但她是真心仰慕您的,请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呃……这算什么超展开啊?剧情未免跳太快了……」 看著积极推销莉婕的艾菈,一良觉得有点受不了。 不管怎么说,这态度都太强硬了。 「……不行吗?」 「不行。」 「呜呜……」 「不,就算你哭也不行。」 一良二话不说地拒绝,这次换艾菈眼中出现泪水了。 「一、一良先生……那个,虽然莉婕做了许多惹您不高兴的事,但是至少在进行复兴工作时,可以请您继续和她共事吗?」 也许是发现对话走向愈来愈不妙了,吉珂妮亚插嘴道: 「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训诫她,要求她今后不能自作主张地乱来……而且她看起来已经有所反省了,请您别因此讨厌他。我想她是真的很仰慕您的。」 「这部分当然没问题。莉婕小姐努力帮忙复兴领地的模样,我也亲眼看到了。再说,我并没有因此讨厌她,也希望莉婕小姐以后能继续帮忙。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停止支援伊斯提利亚,请你放心。」 听了一良的话,吉珂妮亚安心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莉婕这么中意一良,中意到想夜袭他来逼婚的程度。 假如一良没发现莉婕的计画该有多好。尽管吉珂妮亚有点懊恼,不过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再怎么懊悔也没用。 幸好,一良似乎没有发现自己也是暗中撮合两人的幕后推手。 既然如此,就该好好利用这点,尽可能让这件事风平浪静地过去。 其实吉珂妮亚早就多少察觉莉婕的本性了,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积极到这种程度。 虽然现在她一副泄气的模样,但她不是那种摔倒后就爬不起来的人,只要今后能继续和一良来往,她早晚会扳回一城吧。 不过前提是,一良真的没有因此讨厌莉婕。 「可是,请莉婕小姐以后别再盘算些莫名其妙的主意了。用夜袭来逼婚什么的,那种想法根本不尊重对方的意志,不是吗?也许你有各种理由,但是那种行为,我非常不以为然喔。」 正在以谎话欺骗众人的自己有资格说这些吗?一良一边在心里如此吐嘈自己,一边皱著眉头对莉婕说教。 老实说,假如莉婕真的在大半夜闯进他房间引诱他的话,一良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能把持住。 假如她以在资料室时露出的那种娇态贴上来,一良被她攻陷的可能性其实非常高。 说不定真的会称了莉婕的心意,就此变成伊斯提家的女婿。 「是的……对不起……」 莉婕泪眼汪汪地抬头看著一良,老实地道歉。 她的模样太过颓丧,让一良提不起劲再多责备她什么。 而且莉婕在工作方面相当勤奋,为了多少帮上一良的忙,主动做事也是事实。 虽然刚才那些话让一良明白了莉婕的本性,对他造成不小的冲击,但因为没有实质上的受害者,所以也不好继续责备下去。 不过,尽管艾菈和吉珂妮亚说过好几次的「莉婕是真的很仰幕一良」这句话,一良还是完全无法相信。 在听过「灌迷汤、收礼物」的发言后,会相信她们的话反而奇怪。 「算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这女孩连著好几天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见面,已经身心俱疲了。好不容易出现如意郎君,兴奋过头想要使出强硬手段,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原本默默准备著茶水的克蕾亚一面把陶杯放在众人面前,一面开导著一良。 「不,我觉得这不是无可奈何的事……」 「是男人的话,就别在意那种枝微末节的小事啦。再说,你对大小姐有什么不满吗?她长得这么标致,家世又无可挑剔,而且又有本事同时得到贵族和平民的爱戴,这种女人可是打著灯笼也找不到的哦?」 「就、就算你这么说,可是在知道她其实是为了钱才想和自己结婚的真相后,怎么可能会高高兴兴地说好呢?」 「为什么不可能?和她结婚的好处那么多,你不会多少睁只眼闭只眼吗?」 克蕾亚面露「你在说什么蠢话啊?」的表情说道。 「既然你也是克雷勒兹的大人物,就应该知道和大小姐结婚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吧?我是不知道你在克雷勒兹的权力有多大啦,不过如果你在这边和大小姐结婚的话,早晚会变成伊斯提利亚的领主哦?要是拒绝这么好的亲事,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咦?……哦,原来如此啊。」 克蕾亚认真地开导著一良,一良不禁一愣。 但他很快就理解到克蕾亚的话中之意,转头看向正噙著泪水望著自己的莉婕。 该怎么解释一良那句「原来如此」才好呢?莉婕眼中稍微流露出一点期待的色彩。 但是很可惜,一良口中的「原来如此」不是她期盼的那种意思。 一良是因为明白了『莉婕和克蕾亚都误以为自己是克雷勒兹的大人物』的这件事,才会那么说。 先不管克蕾亚是怎么想的,回去之后得告诉莉婕,自己其实是葛雷西欧尔的事才行。 一方面是考虑到今后让她帮忙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比较方便做事:另一方面是这样一来,莉婕应该就会打消和自己结婚的念头了。 「算了,这件事我晚点会和莉婕小姐好好谈的。现在的重点是这些宝石。吉珂妮亚小姐,麻烦你说明了。」 「好的。」 话锋转到自己头上,吉珂妮亚看向克蕾亚,开始向她说明自己和一良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第1章 约定 「有颜色的黑曜石,而且数量不少吗……」 克蕾亚把形状不规则的蓝色玻璃珠放在掌心上,严肃地沉吟著。 「有没有办法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这些卖到其他领地或国家呢?如果你愿意接受这项委托,我们可以担保你在伊斯提利亚的人身安全,而且今后也能让你继续开店做生意哦。」 「喔?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接受的话就看著办,是吗?」 「不会的。如果你不接受,我们就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今天的事』,是吗?……算了,对我来说,这也确实是门好生意。」 克蕾亚放下玻璃珠,把陶制墨水瓶和羽毛笔兜过来自己身边。 「这差事我就接受了。不过这些宝石不但罕见,而且价格非常高,得花上不少时间才能卖掉哦。至于代价,就拿今后在领地内买卖土地与营业时的优惠,还有衣物、家具的优先批发权来交换如何?如果你答应,我可以不收手续费帮你们变卖这些宝石。」 「……买卖土地与营业方面的优惠是没问题,但批发权的部分,我无法立刻做出决定,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吗?总之先谢谢你愿意接受这个委托了。」 「我可是还没答应哦。」 「克蕾亚……」 克蕾亚板著脸回道,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莉婕终于开口了。 看著莉婕的表情,克蕾亚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总之先以这样的条件接受就是。」 克蕾亚说完,莉婕偷偷望向一良。 与一良的目光对上后,她再次垂头丧气地看向桌面。 「至于优先批发权……只要给我某种程度的优惠就好了。之后我会写张希望得到优惠的商品清单送到你们那边的。」 「我知道了。不过还是别抱持过度的期待比较好哦。」 「因为会扯到现有的利害关系嘛,这种事我懂的,放心吧。」 克蕾亚说著,拿起手边的皮纸,开始振笔疾书。 转眼之间,契约书就当场完成了。 「喏,快点在这张纸上签名吧。我现在开始写第二张。」 ──该怎么说呢,真是强悍的人啊…… 看著以不卑不亢的态度与吉珂妮亚交涉的克蕾亚,一良心里产生了这个感想。 至今为止一良看过的木匠或掘井工人,面对吉珂妮亚时多少都会有点唯唯诺诺,因此克蕾亚的态度让他觉得很新鲜。 而且普通来说,至少会对吉珂妮亚使用敬语吧?然而克蕾亚却连敬语都没用。 「在签名前,可以告诉我,你是用什么管道,把东西卖到哪些地方的吗?我们这边也是有很多隐情才会出此下策的,所以想瞭解一下你的销售通路。」 「是让专门的掮客去和我指定的国家的掮客进行接触。那些人不会泄漏客户资料的,你放心。」 「有没有可能让我这边的商人一起跟去?」 「当然不行。别强人所难啊。」 「是吗……还有,在签名之前,可以请你明天先来纳尔森邸一趟吗?我会把报酬的部分整理好,加进重新准备的契约书里。而且到时候还能顺便讨论委托的详细内容。」 「……我知道了。」 明白吉珂妮亚没有立刻签名的意思,克蕾亚叹了口气,放下羽毛笔。 「谢谢。明天下午,你有空时随时可以过来。」 「好。我会找时间过去的。」 得到克蕾亚的承诺,吉珂妮亚面露微笑。 看得出她因为交涉的主导权没有完全被克蕾亚拿走而松了口气。 「已经谈好了吗?今后就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一良向克蕾亚点头致意后起身,看向仍盯著桌面的莉婕。 「莉婕小姐,要不要一起回去呢?」 「……好的。」 一良问道,莉婕依旧垂头丧气,摇摇晃晃地跟著站了起来。 纳尔森府邸。 染上了夕阳色彩的房间里,一良把热水倒入装有乾燥花草的玻璃壶中。 莉婕死气沉沉地坐在一旁。 现在房间里只有她和一良两人。吉珂妮亚去找纳尔森告诉他交涉的结果,艾菈在厨房准备晚餐。 「好了好了,别那么萎靡不振了。来,喝茶吧。」 「谢谢……」 一良递出倒了花草茶的茶杯,莉婕有些生硬地微笑道。 看到玻璃壶与茶杯的瞬间,莉婕愣了一下,但她似乎不打算多问。 一良把从自己房间带来的饼乾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这是昨晚艾菈为一良烘烤的自信之作。 「好了,让我们继续聊聊白天的事情吧。」 「呃,一良大人,当时我的确说了相当失礼的话,但我其实……」 「其实?」 一良催著她继续说下去,莉婕尴尬地低头看著桌面。 「那个……我很仰慕您的事……是真的……」 「哦……嗯……」 一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莉婕微微抬起头来瞄了一良的反应。 「可是啊,在听过『我会一直给他灌迷汤、拚命收他礼物』之类的话后,会觉得你这种说法很假呢……」 「……呜呜。」 莉婕眼中再次浮起泪水。一良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叹气。 考虑到身为领主之女的莉婕立场,可以理解她是基于「想与条件好、有前途的对象结婚」的想法而采取那些行动的。 虽然能理解,但是直接听到那些话,会觉得难以接受,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一直认为莉婕小姐你是很棒的人。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而且也会自己主动思考更好的方法,非常努力帮我的忙。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也很尊敬你,这些想法现在还是不变。」 「是……」 「虽然如此,不对,应该说正因为如此,那些话才更让我难以忍受。虽然克蕾亚小姐是那么说的,但是明明没有喜欢的感情,却为了得到权力和金钱,以色诱的方式逼婚,对我来说还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可是!」 「嗯?」 「……不,真的很抱歉。」 莉婕想说什么似地抬起头,但是与一良四目相对后,又再次低头不语。 一良无奈地搔头。 看著快哭出来似的莉婕,会让一良产生自己好像在欺负人般的错觉。 尽管一良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可是他也不希望两人从此变成尴尬到无法说话的关系。 「莉婕小姐的生长环境和我差太多了,双方的价值观有差距也是理所当然。比如这次的事,对你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情况,可是对我来说,太有震撼性了。」 听到一良这么说,莉婕窥探似地稍微抬起头。 「老实说,我是真的觉得很受不了那些话,但我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让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此变尴尬。再说你都已经道歉过了,所以我想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要再提。但是从今以后,我们都要诚实地和对方往来,可以吗?今后我也会继续帮忙复兴领地,让莉婕小姐过著更舒适的生活。」 「……好的 。谢谢您。」 莉婕以细不可闻的音量说完,再次沉默地低下头。 一良等了半晌,不见她继续开口,只好叹道: 「不然这样好了。以后我们相处时,不能有任何伪装,要以最真实的样子来往。」 「咦?」 莉婕困惑地抬起头。 「最真实的……样子?」 「没错,最真实的样子。不能演戏也不可以用敬语说话,要展现最真实的一面。我看莉婕小姐你好像已经演戏演得很习惯了,这么做应该能比较快和好吧。我希望你能用和克蕾亚小姐或艾菈小姐相处时的态度和我来往。」 「怎、怎么能那么做呢!而且那才不是演戏呢!」 「莉婕。」 莉婕著急地想改变一良的想法,可是一良却严肃地直呼她的名字。 就连她那种死气沉沉的模样,现在的一良都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装出来的。可是一良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一良会真的开始讨厌莉婕。所以他才会发自内心地对她说道: 「突然听到这种要求,你应该也会觉得困惑不安吧。但我今后也想和你维持友好关系。虽然一下子改变态度是很困难的事,不过可以请你努力看看吗?我想和你当不必计较利害关系的朋友。」 「朋、朋友……吗?」 「没错,当朋友。不行吗?」 一良原本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笑著问道。 「……不!请多指教!」 发现自己已经脱离最糟的状况,莉婕的神情一下子开心了起来。 一良那种不知该拿自己怎么办才好的态度,让莉婕觉得自己彻底被一良讨厌了。 可是,一良不但没有劈头痛骂她,也没有冷淡地疏远她,反而对她伸出手,说想和她建立良好的关系。 用最真实的一面相处。尽管这要求让莉婕有点在意,不过现在的她除了点头之外也别无其他选择。 「嗯,请多指教。还有,从现在起不可以用敬语和我说话。也不可以演戏。要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好、好的。」 「……不过我想,要一下子完全展露本性应该有难度,慢慢来就好了。还有,我也得告诉你,我的真实身分才行……说起来,这次的事就是因为你误以为我是克雷勒兹的大人物,才会发生的吧。」 一良说完,莉婕惊讶地瞪大眼睛。 「咦!一良大人不是克雷勒兹的贵人吗!?」 「不可以用敬语。叫我一良就可以了,不必加大人两个字。」 「啊!非常抱……对不起。」 看著说话方式改不太过来的莉婕,一良噗哧地笑了。 莉婕以略带气恼的表情看著他。 「啊,对不起啦。其实我不是克雷勒兹的国民,我来自葛利夏村杂树林深处的另一个世界。村里的人和纳尔森先生都叫我葛雷西欧尔。」 「……耶?」 一良轻描淡写地说出自己的来历,莉婕听得愣住了。 「你听过葛雷西欧尔的传说吗?」 「是、是有听过,可是一良大……一良就是那个葛雷西欧尔吗?」 莉婕一面努力修改说话方式,一面问道。 莫名其妙在说什么鬼话啊?她的表情带著一点这种味道。 「也是,突然听到这种话,你应该很难相信吧。来我房间吧,我给你看看证据。」 一良起身,不过在看到桌上的茶杯和饼乾后,又坐了回去。 「茶都已经泡好了,还是先喝一喝再走吧。不知道凉掉了没……」 喝了一口已经完全凉掉的花草茶,一良皱起眉头说:「冷了。」 莉婕也赶紧拿起茶杯,一面偷看著一良,一面把茶喝尽。 一良把莉婕带到自己房间后,拿起冷气机的遥控器。 见到冰箱、笔电,以及小山般的纸箱堆,莉婕呆若木鸡、哑口无言地站在原地。 一良把遥控器前端指著冷气机,按下『运转』的按钮。 设置在房屋角落的冷气机缓缓打开出风口。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我拿一些东西给你看。」 「那个,请、请问那边那个会自己动的箱子是什么呢?」 莉婕忘了不能使用敬语的要求,盯著冷气机问道。 「那个叫做空调,是可以让房间变凉爽或变温暖的道具。你走到那东西的底下看看。」 「好、好的。」 莉婕照著一良的话,走到冷气机下方。 一良按著遥控器,把风量设定为强,温度设定为十六度。 「啊,有风……好凉!」 从出风口吹出的冷风拂过脸颊,莉婕惊叫道。 舒爽的凉风让莉婕不禁笑开了脸。 「喜欢吗?」 「好舒服哦……」 也许是真的觉得很舒服吧,莉婕以极为幸福的恍惚表情沐浴在凉风底下。 表情完全松懈下来了。 「要不要喝冷饮?」 一良说著,从冰箱拿出装著麦茶的水壶,倒在事先放在冰箱里的银制杯子里。 「来,这是冰过的麦茶,很好喝哦。」 「谢、谢谢……好冰!?」 接过冰得透心凉的银杯,莉婕再次惊呼起来。 「再加点冰块好了。」 一良又从制冰室里拿出冰块,放了几颗在莉婕杯子里。 冰块喀啦一声沉入杯底,啪啪地发出冰块特有的破裂声。 「咦?冰块!?现在不是夏天吗!?」 「嗯,是夏天没错。」 「为、为什么夏天会有冰块呢!?」 「这是叫做冰箱的道具,是用来把食物冰凉、保存食物,还有制冰的机器。总之你先喝一口看看吧。」 「好、好的,那我就……真好喝!好冰哦!」 「是吧是吧?」 莉婕高兴到不停地变换表情,一良拿起放在房间角落的波士顿包,在桌前坐下。 「我给你看些道具,先坐下来吧?」 「好、好的!」 等莉婕坐下后,一良开始在波士顿包里翻翻找找。 莉婕以双手捧著装了麦茶的银杯,注视著一良的一举一动。 「呃呃,led灯和打火机和……」 「啊!」 一良把几样道具摆在桌上,莉婕见到打火机,叫道: 「这是我当初在商业区撞到一良大人您时所捡到的东西吧?」 「没错没错。那时我是偷偷跑来伊斯提利亚玩的,所以莉婕你和艾菈小姐捡到这个时,我相当紧张呢。」 「当时我也大吃一惊……啊!对、对不起!我又不小心用敬语了……」 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是以敬语说话,莉婕难为情地道歉。 「没关系啦,本来就得花些时间才能改过来吧。」 一良拿起打火机,确认火力已经调到最小后,把打火机交给莉婕。 「来,你按一下这边看看。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冒出大火了。」 「好、好的。」 莉婕放下茶杯,接过打火机。 她以左手握住打火机,战战兢兢地将右手食指放在按钮上。 接著施力一压,打火机喀嚓一声,小小的火焰从出火口窜出。 「哦哦!」 莉婕喀嚓喀嚓地玩著按钮,看著火焰点燃的样子惊叹不已: 「这里面有什么机关吗?为什么只要按一下,火就会自动跑出来呢……」 「那里面装著一种会燃烧的空气,按下按钮时会出现火星,火星点燃那种空气,火就会冒出来了。那边那个小扳手可以调整火力的大小哦。」 「原来如此……」 莉婕也不知有没有真的听懂,她以玩味的表情玩著打火机。 她把火力调节钮转到最大,再次点火,对高高窜起的火柱发出「噢噢!」的赞叹声。 「这种道具太棒了。升火是很麻烦的事,要是有这么方便的道具,大家就可以轻松多了……」 在这个世界里,人们是以钻木取火的方式升火的。 把细木棍垂直插在事先挖出小洞的引火板上,以双手来回搓动、旋转木棍。 木棍旋转时产生的碎屑会因摩擦生热而出现火星,将火星吹到事先准备好的木屑或棉花等助燃物上,就能起火燃烧了。 老手的话不必花多少时间就能成功引火,但是对不擅长的人来说,不管钻多久还是无法起火。由于不可能每次用火时都以这种方式升火,所以一般家庭都会预留一些火源在灰烬里备用。 葛利夏村的巴林家,会把炉灰覆盖在燃烧到某种程度的木柴上,作为隔天的火源使用。 燃烧到某种程度而炭化的木柴,即使埋在炉灰里,火焰也不会熄灭,会缓缓地继续燃烧。 因此,只要在隔天早上把炉灰拨开,就有烧得通红的木炭可以使用了。 顺带一提,把燃烧中的木柴放进壶子里,盖上盖子隔绝空气后,木柴会变成软木炭。软木炭容易引火,而且和木柴同样可以燃烧较长的时间,是一种很优质的燃料。 「确实是这样没错,不过这种东西太显眼了,不能送给所有人使用。因为一定会有人问这种东西打哪来的。要是消息传开了,可能会引发混乱,影响领地的内政。」 「是吗……嗯,确实是这样没错。要是被大家知道一良就是葛雷西欧尔,一定会发生骚动的。」 莉婕一面注意著遣词用字,一面努力地以自然的语气说话。 虽然她还不能完全转换心态,但仍然为了配合一良,努力地改变自己。 「就是这样。所以关于这些道具的事,希望你能保密别说出去。接著要给你看的是……」 「那、那个……」 就在一良拿起led灯时,莉婕战战兢兢地打断了他的话。 「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想问。」 「想问?」 「没错。」 莉婕极为认真地点头后说道: 「我总觉得最近母亲大人的头发和肌肤状况都变得很好,难道说,那也和一良有关吗?」 「哦,那个啊。对啊,和我有关。」 「怎、怎么个有关法!?」 应该是对这类事情非常感兴趣吧,莉婕探出身子问道。 「我送了她一些保养肌肤的保养品和洗头用的洗发精当礼物。对了,还有泡澡用的入浴剂。」 「保养品……那么有效吗?」 「嗯,因为那些东西有点特别。我想只要看过吉珂妮亚小姐的变化就知道了,那些保养品的效果是这边世界的保养品完全比不上的哦。」 「原、原来如此……」 「你也想用用看吗?」 见莉婕听得狂吞口水,一良问道。莉婕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我也可以用吗!?」 「可以啊。不过相对的,我希望你以后要更加努力帮我的忙。」 「嗯!我一定会的!」 莉婕眉飞色舞地答道,以充满期待与干劲的表情用力点头。 刚才那种怯生生的感觉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本来就比一般人更注重头发与肌肤的保养,听说有效果绝佳的保养品,当然会非常感兴趣。 一良从包包中拿出洗发精与润发乳之类的个人清洁用品、保湿凝露之类的保养品以及入浴剂。看著放在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莉婕双眼闪闪发亮。 「好美啊……我从没看过这么美的容器呢。」 莉婕盯著保湿凝露的瓶身赞叹道。 反射著晶莹光泽的塑胶瓶身既美丽又具高级感。 这些全是这个世界买不到的物品。 「保养品之类的容器都经过特别设计,所以特别好看。其实我也不清楚总共有多少种类,应该超过一百种以上吧。不过目前我手上只有这些就是了。」 「居、居然有那么多种……」 「下次我再多带一些其他种类的保养品给你吧?」 「咦?可以吗!?」 「嗯。我会找一些适合你使用的种类。」 看样子好像可以用物质来收买她。不过既然本人干劲十足,也没什么不好吧。 直到不久前为止,莉婕都因为不安而显得有点紧绷,但是一说到她最喜欢的保养品,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了。 她手上拿著保湿凝露,兴高采烈地叫著「太棒了!」的模样,真的是非常可爱。 一良很想相信这是莉婕真正的笑容,但是在过去,应该也有不少送她礼物的男人被这笑容迷得神魂颠倒吧。 假如被她红著俏脸,以这种笑容说「谢谢您的礼物!」的话,应该没有男人不怦然心动吧。而事实上,以前一良送她首饰时,也曾因为这笑容而隐隐心动过。 「那么先来说明这些东西的用法好了。洗发精和入浴剂也一起给你,你今天晚上就能用了。」 「好!谢谢!」 一良拿过保湿凝露,打开盖子,开始对兴致勃勃、眼中充满期待的莉婕说明使用方式。 大约一小时之后。 纳尔森家的餐厅里,一良正与伊斯提一家人共进晚餐。 一良和纳尔森一如往常地一面闲聊,一面讨论作业进度与今后的施政策略。吉珂妮亚偶尔也会插上一、两句话,但她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瞄向坐在斜对面的莉婕。 「呼呵呵……」 ──欸欸……这是怎么回事啊…… 莉婕看起来心情极好,眉开眼笑地接连把料理送进口中,吉珂妮亚觉得很疑惑。 因为白天那件事的缘故,她已经做好晚餐气氛会像守灵一样的心理准备了。 但是现在,不但一良没有特别不高兴的样子,原本以为会很消沉的莉婕,脸上的笑容更是没消失过。 吉珂妮亚已经完全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就连站在墙边待机的艾菈也呆掉了。 「莉婕,你心情好像很好?碰上了什么好事吗?」 吉珂妮亚正如此想著,纳尔森也发觉女儿的样子不寻常,向莉婕问道。 「是的,有非常棒的好事……呼呵呵。」 「哦?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好事吗?」 见女儿开心成那样, 纳尔森也展眉露出笑容。 虽然莉婕脸上总是挂著笑容,但就连家人也很少见到她这么开心的模样。 「刚才一良大人送了我一些保养肌肤用的保养品和洗发剂,我很期待使用后的效果,所以……」 莉婕满脸笑容地说道。 脸上写著『我实在高兴到无法自已了』。 「什么?一良阁下送你礼物?」 纳尔森看向一良,一良也笑著回望他: 「是的。因为莉婕小姐先前帮了我许多忙,为了表示感谢,所以我把上次送吉珂妮亚小姐的同类保养品送她作为谢礼。」 「哦哦,原来如此啊。谢谢您如此细心周到。但是,那些物品……」 「啊,不要紧的。其实我白天时已经和吉珂妮亚小姐商量过,把我的事全告诉莉婕小姐了。所以关于那些物品的事,莉婕小姐也明白的。」 听一良这么说,纳尔森脸上微现惊讶之色。 最近莉婕参与了相当多的复兴工作,纳尔森正打算找一良讨论该不该告诉她真相,没想到一良已经主动说了。 既然一良主动告知莉婕真相,应该表示莉婕赢得了一良的认同吧。纳尔森心底觉得颇为满意。 「原来如此啊。那真是太好了。莉婕,以后也要好好努力哦。」 「是,我会努力工作的……呼呵呵。」 ──被、被物质收买了……! 父女俩和气融融地交谈著,一良则是笑咪咪地看著他们。旁观著那画面,吉珂妮亚感受到一良的心机,但同时也因一良与莉婕的关系没有恶化而松了口气。 尽管莉婕被一良以物质收买、操控了,但表面上两人的关系看起来相当良好。 想到今后该如何扳回一城,吉珂妮亚就觉得头痛,但总之还是暂时满足于现况吧。 「话说回来,吉珂妮亚小姐,我觉得差不多该去西北山地勘探制冰用蓄水池的地点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呢?大概再过十天,我得回葛利夏村一趟,最好能在那之前把这件事处理完毕。」 「既然如此,我会调整行程、尽快出发的。可以让莉婕一起跟去吗?」 「嗯,当然可以。因为我想请工匠们一起过去勘探,要是莉婕小姐也在场就方便多了。莉婕,你能去吗?」 「嗯,我没问题。艾菈,晚点帮我调整预定,把能拒绝的见面都回绝掉。」 「好、好的。」 「……嗯?」 听到一良与莉婕突然以平辈口吻交谈,纳尔森瞪大了眼睛。 吉珂妮亚也惊讶到合不拢嘴。 「当天最好把木匠一起带去……还有,因为我会用到名叫砂浆的建筑材料,所以希望你们先把石灰和砂子之类的原料准备好。晚一点我会把必要的物资写成清单给你们。」 「我、我知道了。我会尽快准备。」 「不过在正式建造蓄水池之前,得先在这边试做一下才行。我想今后会用到大量的砂浆,所以最好多准备一些原料备用。」 目前需要用到砂浆的,只有蓄水池的建造工程而已。 但是之后除了治水工程外,还得整顿、重建贫民区的危险老屋。 到时候应该会用到非常大量的砂浆,事先多准备一点原料才能有备无患。 「一良阁下,那种名为砂浆的材料与石膏有什么不同呢?」 「用法和石膏差不多,但是耐水性和强度都比石膏好。如果是砂浆建造的蓄水池,就不用担心池底漏水的问题了。所以我才打算以砂浆建造制冰用的蓄水池。」 听完一良的说明,纳尔森「哦哦」赞道: 「比石膏耐水,强度又高,而且原料是石灰和砂子吗?听起来不但用途广泛,而且最重要的是成本相当低廉呢。」 「砂浆的成本很低,能大量制造,我想以后应该会活跃在各种工程里哦。不过因为有太多地方都能用到砂浆了,我觉得最好成立专门的职种来负责这部分的业务。」 「能让石膏师傅兼任吗?假如作业内容类似,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熟练砂浆的用法。」 「说的也是,那就这么做吧。对了,也可以让陶器师傅兼任哦,因为废弃的陶片也是原料之一,让他们兼任应该也很方便。」 「哦,也会用到陶片吗?郊外有个专门用来堆积废弃陶器的垃圾场,到时候就从那边取用陶片作为原料吧。」 「啊,如果有那种场所,乾脆直接把存放砂浆原料的仓库建造在那附近好了。这样还能省下搬运的时间。」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有道理……莉婕,你和石膏师傅、陶器师傅熟吗?」 「是。」被纳尔森点名的莉婕笑容满面地点头说道: 「我曾经多次拜访陶器师傅们的工作室。石膏师傅方面,虽然我不曾和他们说过话,但是可以请熟识的其他职种的师傅帮忙斡旋,请他们推荐手艺好的石膏师傅。」 莉婕使用的保养品与首饰用容器,从以前就是直接向陶器师傅订制的。 而且她总是亲自到工作室与陶器师傅沟通、交流,和他们有一定的熟稔度。如果由她出面拜托,就算有点勉强,工匠们应该还是会答应吧。 「嗯,必要的人数及详细的内容,我之后会再告诉你们的。」 「好的,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莉婕果然很可靠呢。以后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了哦。」 「嗯!……呼呵呵。」 ──被、被操弄于股掌之间了……! 如此这般地,四人度过了气氛与平常有点不同的晚餐时光。 当天深夜。 一良一如往常地在昏暗的厨房里与艾菈喝茶。 艾菈每天都会来厨房等一良,因此在深夜喝茶,已然成为两人每日必做的功课了。 「一良大人与莉婕小姐的感觉与平时不太一样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许是想起晚餐时的情况吧,艾菈问出心中的疑惑。 白天时,莉婕明明一副世界末日快要来临的绝望模样,可是不到几小时,就变得那么乐呵呵的,会觉得困惑也是当然的事。 「我让她看了一些道具,让她相信我是葛雷西欧尔,顺便把我手头上的保养品和入浴剂之类的东西送给她。看来她似乎很满意那些礼物呢。」 「是、是这样啊……那个,您已经不生莉婕小姐的气了吗?」 「已经不气了。在那之后我和她谈开,她也老实地道歉了,所以我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 「是吗……太好了。」 听一良这么说,艾菈按著胸口安心地叹了口气。 从杂货店回到纳尔森宅邸后,准备晚餐的那段时间里,艾菈也一直在担心两人的关系会恶化。 「但是,两位的样子还是与平常不太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哦,你是说那个啊?因为我提议说,今后我们都要以最真实的一面相处。因为我觉得莉婕好像已经把演戏当成一种习惯了,不这么做的话,很难听到她的真心话。」 「表、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吗?所以两位的说话方式才会与之前不同呢……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她有点不习惯,可是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能够展现本性的话,她也比较轻松吧。我想应该可以处得很好的。 」 「是、是啊。」 一良误解了艾菈不小心脱口而出的「没问题吗?」的意思,艾菈也赶紧同意一良的话。 其实艾菈担心的是:莉婕的本性与装出来的模样差距太大了,怕一良会无法接受。 虽然她不认为莉婕的本性有多恶劣,但是平常装出来的模样实在太完美了,与真面目相比,有如天壤之别。 「所以也要请艾菈小姐以后别再特意推销莉婕了……啊,我知道就你的立场来说,是非得那么做不可,不用担心我会生你的气。」 「好的。真是万分抱歉……」 最近这几天晚上,艾菈总是会趁著与一良喝茶时,努力把话题带到能帮莉婕加分的事上。 也许是这方法奏效了吧,两人看起来比之前更亲近了。 可是,白天的那件事,让艾菈的努力全部白费了。 晚餐之前,她去向吉珂妮亚做今日简报时,两人都缄默不语,呈现守灵状态。 「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今后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好的,谢谢您。」 一良一如往常地以开朗的口气说道,艾菈也安心地微笑起来。 数日后的傍晚。 一良、莉婕与吉珂妮亚来到了伊斯提利亚西北方的山林地区。 他们现在正位于半山腰的河川附近。 从这里再往前走一点,是片荒废的农地。 天空已经染上黄昏的色彩,士兵与随从正在四周准备扎营。 「腰、腰好痛啊,马车实在摇太凶了……」 一良将手按在腰上,仰天似地向后弓身,舒展身体。 虽然他们三人是搭著马车来到这里的,可是车身晃动得非常剧烈。 由于车体没有避震装置,因此车轮的震动直接传到乘客身上,也是当然的情况。 不习惯搭乘马车的一良与莉婕完全无法在车上休息,只能抓著沾有防止晕车效果精油的手帕狂闻,以减轻不适。 下次回日本时,查一下马车的历史,把避震方法引进这边的世界吧。 「莉婕小姐,您还好吗?请坐在这里。」 「我还好,谢谢。」 莉婕坐在艾菈从载货马车搬出来的圆凳上,轻轻喘了口气。 她看起来有气无力,应该非常疲倦吧。 艾菈、玛丽正与其他随从一起准备晚餐。 她们两人穿的不是平时的侍女服,而是方便在户外活动的轻便衣裳。 脚上穿的也不是平时的鞋子,而是皮靴。 「一良先生,您还好吗?」 一良按著腰呻吟不已,吉珂妮亚关心地问道。 「勉勉强强还算好。可是连坐四天马车,还是太痛苦了点……」 「因为车子一直在摇晃呢。艾菈,晚餐后帮一良先生按摩按摩吧。」 「遵命。」 「啊,不用了,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稍微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吉珂妮亚下令道,一良赶紧拒绝。 长途旅行,艾菈她们应该也都累了。 就立场而言,一良被人服侍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做到那种地步,他就不能接受了。 顺带一提,侍女和工匠也都是搭乘马车过来的。 徒步行走的有卫兵、非贴身侍女的佣人,以及召募来做粗工的平民。 「我明白了。但还是要请您别太逞强哦,要是您倒下了,我可是会过劳死的。」 吉珂妮亚对推辞的一良开玩笑地道。 也许是因为两人经常从早到晚一起做事的缘故吧,吉珂妮亚不再像从前那么拘谨,最近甚至还会跟著一起开玩笑。 纳尔森与艾萨克也是,最近聊天时也比较常提起自己的事了。 「变成那样的话,我会送很多提神药水给你的。请把它们大口喝完,继续工作吧。我会躲在树丛后面偷偷帮你加油打气的。」 「我、我才不要变成那样呢……是说,要喝的话也是一良先生您先喝才对,我们可以晚点再喝。」 「呃──……那种药水是对这边世界的人特别有效,在我身上的效果就没那么明显了。虽然也不到完全没效果就是。」 听一良这么说,吉珂妮亚显得有点惊讶。 「原来如此。」不过她又马上点点头,把视线转回忙碌中的侍从们身上。 类似的对话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吉珂妮亚似乎完全不打算追问这方面的事。 「话说回来,这段路还挺遥远的呢。没想到光是来到这里就花了四天时间……」 山路比想像中的更崎岖,从山脚走到半山腰,就花了两天。 再加上从伊斯提利亚走到山脚也需要两天时间,因此今天已经是第四次露营了。 「因为队伍人数众多,而且还得搬运大量砂浆用的原料及露营用品。应该说,才花四天就来到这里,我觉得已经够快了。」 营地周围停放著载有石灰与砂子等物资的载货马车。 不过光靠这几车原料还不足以建造冰池,之后得分批把必要份量的原料运来才行。由于之后会留下数十名工匠与粗工在这里长期施工,因此还得定期运送粮食过来。 所谓的冰池,是用来储存制冰用水的蓄水池。 「设置水车的地点已经决定好了,所以明天一早起来之后可以直接处理其他的工作。得在天黑前对所有职种的工匠下指示,告诉他们该做哪些事才行。可以的话,我想在后天清晨出发回伊斯提利亚。」 说这些话的吉珂妮亚脸上完全没有疲惫之色。即使坐在摇晃得很厉害的马车里,她也能不为所动地靠在壁板上熟睡。 居然有办法在剧烈震动的车子里睡著?一良和莉婕都无言了。 「也是呢。后天一早回去的话,再怎么快,出发前往葛利夏村也是七天后的事了……唔,刚好可以去拿工程计画书了。」 再过不久就是约好去拿第一阶段工程计画书的日期了,一良想尽可能在那天之前回到日本。 虽然晚几天去拿也不要紧,但毕竟写工程计画书的建筑公司经理一直处于联络不上一良的状态,要是又晚几天去拿,就算订金给得够多,还是会让对方感到不安吧。 顺带一提,治水工程计画书的事,一良已经和吉珂妮亚等人说过了。 所以他们也知道,一良这次回葛利夏村的主要目的就是去拿工程计画书。 「我会趁一良先生前往葛利夏村的期间召募好人手的。总共需要多少人呢?」 「唔……因为我也还没看过计画书的详细内容,所以不清楚总共需要多少人。但是我想,先找到一定数量的木匠和石膏师傅会比较保险。」 「木匠和石膏师傅吗……木匠现在就已经很缺人了,希望工程那边不需要用到太多人手……」 听说需要更多木匠,吉珂妮亚露出忧虑的表情。 「只要能在明年雨季来临前完成补强工程就行了,所以目前还不急。如果一时半刻找不到那么多木匠,把开工的时间稍微往后延一点也无所谓。毕竟人手不足是无可奈何的事。」 「是啊……对了,待过部队的人几乎都有扎营和建筑要塞的经验,虽然不知道补强工程需要什么程度的木工水准,但假 如是简单的木工作业,军人应该都知道怎么做,所以我先从有从军经验的人中寻找人手好了。」 「原来如此,这想法很不错呢。」 虽然说这次的河堤补强工程只是局部性的,应该不需要用到太多工匠,但由于之前已经调用很多木匠去制作各种物品了,因此目前极度缺乏可以使用的人手。 由于工具机的开发是当务之急,把河川工程顺延,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还有,补强工程结束后,我想让那些人继续做之后的治水工程和都市更新工程。所以这次的工程结束后,先别解聘他们,雨季时就让他们去做其他工作吧。」 「我知道了。反正现在财政状况也比较充裕了,就当成解决失业问题的对策,继续雇用他们吧。雨季时我会让他们去修筑城墙的。」 「……吶,一良。」 「嗯?」 一良与吉珂妮亚正专心讨论著工程的事,原本沉默地听著两人说话的莉婕突然开口。 「你的祖国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吗?比如奥玛西欧尔大人或奎尔西欧尔大人之类的。」 也许是不想让周围士兵听到吧,莉婕压低声音问道。 奥玛西欧尔是战斗之神,奎尔西欧尔是事业之神。 「说有的话是有没错,有不少感觉类似的人哦。」 「是、是这样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找那些专门的人过来帮忙呢?一良的专门是慈悲……呃,救济和丰收对吧?没必要所有的事都由你来做呀?」 莉婕以不解的表情问道,一良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一针见血的问题。但是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人问过这件事,反而比较不可思议。乾脆趁这个机会放弃『神明』的设定,把真相全部说出来算了。一良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一良至今为止对伊斯提利亚的支援已经远远超过神话中葛雷西欧尔会做的事了。 事到如今,就算一良坦承「其实我不是神明,是来自其他世界的普通人」,应该也不会被当成骗子,抓到牢里关起来吧。 可是,进一步分析的话,坦白自己身分有哪些好处呢?顶多只有不需要特地撒谎,以及不需要在撒谎后觉得良心不安而已。 相反的,有哪些坏处呢?把一良捉拿起来严刑拷打,或者以葛利夏村的村民为人质,逼一良说出脑中的所有知识……一良能做出很多黑暗的想像。 虽然纳尔森他们看起来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但也不能完全说死。再说,正因为他们相信一良是『神明』葛雷西欧尔,所以才从不打探他的私事,也从不限制一良做任何想做的事。 如此分析完利害关系后,就会觉得坦承一切根本没有好处可言。尽管目前这种神明的设定有点乱七八糟,但只要能以『神明』两个字把各种问题蒙混过去,一切就不成问题了。 所谓的神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由于世界上没有任何权威人士能如此断言,因此纳尔森他们就算觉得一良不太像神明,还是只能「原来如此啊」,让自己接受这件事。 ──是说,『神明』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一良先生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啊。是我们硬求一良先生拯救伊斯提利亚的,不能让他感到困扰哦。」 正当一良思考起这些事而沉默不语时,吉珂妮亚已经先教训起莉婕来了。 「呃,我没有那个意思……」 「好了。我趁现在去确认一下前往农地的路况,要是晚餐煮好了,你们就先吃吧。」 吉珂妮亚说完,一个人走向昏暗的森林。 莉婕以难以释怀的表情看著她的背影。 大约一小时之后。 一良与莉婕并肩而坐,眺望著河水享用晚餐。 他们正坐在岸边平坦的巨岩上。 两人身旁都铺著野餐布垫,上面放著盛有炖煮料理的木碗、面包(将面团贴在壶壁内侧,把壶子放进火堆里烧烤制成),以及水果酒。 他们本来应该在帐篷里用餐的,不过在一良的建议下,改到河边吃晚餐。 附近的营火柔和地照亮四周,耳畔传来淙淙水声。也许「环境会影响身心」的理论是正确的吧,在如此美丽的大自然中吃饭,使得这餐成为几天来最美味的一餐。 「原来如此啊。碰到那种事的话,真的会想叫他『快点去死』呢。」 「就是说嘛!而且他从以前起就常乱摸我,真的是很恶心的家伙啊……啊~~光是回想起来就很火大!」 莉婕一面把撕成小块的面包扔入嘴里,一面气呼呼地道。 他们正在聊莉婕的见面对象。 和莉婕见面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呢?看著每天都有见面活动,在见面之后总是疲惫不已的莉婕,一良一直有著这样的疑问。 因此他不著痕迹地提起之前在杂货店听到的对话,试图打探这件事。原本就累积了大量不满的莉婕得到宣泄的机会,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起举动太超过的见面者。 「不过,如果真的那么讨厌他们,只要拒绝见面不就好了吗?既然没有打算和那些家伙结婚,就没必要勉强自己和他们见面了吧?」 「唔──可是我不能那么做呢。要是没什么适当的理由就拒绝见面,会害我在外头的风评变差,我不想变成那样。而且大部分的求见者都是大商人或人面很广、可以支援伊斯提家的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会造成父亲大人与母亲大人的困扰的。」 现在的莉婕已经完全没有几天前那种拘谨或客气的感觉了。 她惦记著一良「不能用敬语说话、要用最真实的面目相处」的要求,时时注意让自己在一良面前展露本性。 不过说实话,她还没有完全习惯这么做,有时候会觉得实行起来很困难。 「咦?这么说来,那些人为了追求你,所以给了伊斯提家很多方便吗?」 「不全都是为了我啦,也有不少人是因为想成为领主才追求我的。但是从好几年前起,我就知道有些人是为了讨好我,才给伊斯提家方便的了。」 莉婕没什么感慨之意,淡淡地道。 「所以,我只打算和拥有某种程度权力与财力的人结婚。话是这么说啦,不过太恶心的家伙或是打算在成为领主后为所欲为、鱼肉乡民的家伙也绝对不行。还有,太小气的人我也不要。」 「真的假的,莉婕你也真辛苦……那些人全都是以结婚为目的。才想和你见面的吗?」 一良同情地道。看来领主之女不怎么好当。 尽管追求者众多,可是「领主之女」这个头衔实在太有份量了。所以无法自由地谈恋爱。 而且前来求见的人里似乎有好几个相当没常识的家伙。 对年纪尚轻的莉婕来说,非得和那些人见面不可的压力,应该非常大吧。 「领主之女不就是这么回事吗?不可能和普通人一样恋爱结婚的。」 莉婕边说边看著河面,把料理送入口中。 那豁达的态度,反而让一良觉得有点寂寥。 「不过啊,那些追求我的家伙都会送我很多礼物,只要把那些东西卖了,就能吃美食、买漂亮的衣服。反正做这种程度的事应该不会遭天谴啦。」 「原来如此。之所以卖掉礼物,把那些钱拿来享乐,是 为了发泄因为见面造成的压力啊?」 「嗯。」 「可是,既然有那么多人来见你,其中应该有一、两个感觉还不错的人吧?」 「……有的话我早就结婚了。」 「……也是啦。」 莉婕停下手上的动作,半眯著眼看向一良。 接著她把面包放到野餐垫上,唉声叹气地将视线移回河面上。 「本来以为总算发现好对象了,结果却被那个人彻底讨厌,害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我没有讨厌你哦。」 「真的吗?」 「真的。」 「那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这和那是两回事吧?」 「哼──」 莉婕鼓起腮帮子佯装不高兴,一良微微笑了出来。 她应该是发现气氛变得有点沉重,才会故意搞笑的吧。 「话说回来,吉珂妮亚小姐离开很久了呢。那片农地有那么远吗?」 「离开伊斯提利亚之前,我有看过地图,应该没那么远……但母亲大人真的离开很久了呢。」 莉婕在出发前就已经看过地图,把这一带的地形记下来了。 从河边走到农地,应该只要十分钟左右。这么一想,吉珂妮亚确实消失太久了。 「该不会在那边遇到什么状况了吧?要不要过去看看?」 「但是有护卫跟著……」 说到这里,莉婕回想起吉珂妮亚离去时的景象。 她什么人都没带,就走入森林中了。 也就是说,那阴暗的林子里,现在只有吉珂妮亚一人。 晚上一个人在可能有野生动物出没的山林里徘徊,是相当危险的事。 「……她好像没带护卫哦。我们快点去找她吧,说不定出事了。」 「等一下。」 一良紧张地想起身,却被莉婕拉住。 「我们再等一会儿吧?」 「不,应该马上去找她。要是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就不好了。」 「我想,那边应该是母亲大人的故乡。」 「……故乡?」 「嗯。」 一良惊讶地回问,莉婕点点头。 「可是这一带一直没人住不是吗?听说更前面一点的村子也已经变成废村了……」 「十年前,这附近的村子曾发生过被强盗集团攻击,所有居民全被杀死的事件。」 出乎意料的资讯让一良吃了一惊。 「所有居民全被杀了……那么,吉珂妮亚小姐是……」 「嗯。我想,母亲大人应该是村子里的幸存者。」 莉婕说著,看向吉珂妮亚走入的幽暗森林,眯起眼睛说道: 「所以,我们再等一会儿好了。」 「……好吧。」 两人不再说话,沉默地注视著黑黝黝的树林。 同一时刻,吉珂妮亚正坐在三个隆起的土坟前眺望著明月。 蓝白色的月光洒在坟上。两个较大的坟中间夹著一个较小的坟,每座坟前分别放著她沿路摘来的花朵。 较小的坟前还有以毛线织成、小女孩模样的小人偶。 吉珂妮亚凝望了明月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回到营地。 隔天清晨,吉珂妮亚带领众人与搬运资材的马车来到废弃的农地。 农地中长满杂草,已经完全荒废了,不过周围地势平缓,看起来很适合建造冰池。既然这里原本是农地,应该也比较容易把土翻开。 「从河边到这里的地势也很平坦,只要有水车,应该就能简单地把水引过来。而且只要在斜坡上挖一条浅浅的沟渠,就能成为排水用的水道。我想这里是最适合设置冰池的地点。」 「这里很不错呢。而且离树林也有一段距离,只要设置栅栏,就不怕落叶漂过来了。」 一良边说边偷偷观察著吉珂妮亚的表情。 看起来与平时无异,也没有情绪特别低落的感觉。 昨晚,她又过了大约三十分钟才回到营地。 一回来就直接走入自己帐篷,晚餐似乎也是在帐篷里吃的。 一良原本担心她会不会因此意气消沉,不过看来是想太多了。 「那么我们就快点开始动手吧。」 一良说完,开始对工匠们说明作业步骤。 他在工匠们面前实际表演制作砂浆的方法,一边详细回答工匠的各种疑问,一边继续说明下去: 「像这样……用抹刀把调制好的砂浆均匀地抹平。因为石灰吸到鼻子里的话会变成伤害身体的毒物,所以工作时一定要用布块保护口鼻哦。」 「把石灰当成原料是为了驱虫吗?」 「不是的。是因为把石灰和砂子、泥土混在一起,加水搅拌之后,随著时间过去,会慢慢硬化,凝结成为坚固的砂浆。」 「要是凝结时碰到下雨,砂浆会因为雨水而无法凝结吗?」 「这种砂浆比较特别。因为在调制时加入了碎陶片,是水硬性砂浆,所以就算泡在水里还是能继续凝结。不过如果雨势太大,抹平的表面会被雨水打成坑坑疤疤的,因此假如碰上大雨,就请暂时停止工作。小雨的话可以继续工作没问题。」 由于混入了碎陶片,所以变成水硬性砂浆。尽管一良是这么说明的,但那其实是因为「卜作岚反应」的缘故。烧过的黏土中含有可溶性矽,会与加了水的石灰中的氢氧化钙产生化学反应,也就是卜作岚反应。可以让原本只能在空气中乾燥、硬化的气硬性砂浆变成即使在水中也能继续硬化的水硬性砂浆。 这种砂浆和古罗马时代使用的『罗马混凝土』是差不多的东西。 把轻石、火山灰或火山土混在石灰里,也会产生卜作岚反应,成为效果相似的产物。 一良听吉珂妮亚说过,山里偶尔可以挖到黑曜石,因此仔细寻找的话应该能发现火山土吧。 但既然伊斯提利亚郊外有那么多废弃陶片能使用,就不必特地在山里找火山土了。 「接著要说明的是过滤装置。必须先把用在装置里的石块和木材清洗乾净才行。如果这些东西本身是脏的,就没办法净水了。」 之所以使用过滤装置,是为了将细小杂质从水车送来的河水过滤掉。第一道过滤装置是装有砂粒与石块的可拆卸式方形小木箱,第二道过滤装置则是浴槽般大小的砂浆制装置。 第二道过滤装置会照顺序,由下到上铺满大石块、小鹅卵石与河沙。 预定中的冰池深度大约一公尺再多一点,池底与池壁都会以砂浆制作。 不论挖水池或等砂浆乾燥都需要不少时间,因此得花上好一阵子才能完成所有作业吧。 「那么请大家开始做事了。由于各位必须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如果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最好趁现在提出来。」 一良说完,一名工匠举手发问: 「我听说这前面有个废村,可以把村里的房子拆了,把木材拿来当柴火吗?如果那边有锅碗瓢盆或锄头之类的道具,希望也能拿来用。」 「呃,那个……」 「没问题。高兴怎么用就怎么用。」 一良 正打算委婉地拒绝,一旁的吉珂妮亚却立刻答应了。 「不过村子附近有很多坟墓,要小心别去踩到或弄坏它们。希望你们有空时,也能顺便整理一下那些坟墓。」 「好的。」 工匠们向吉珂妮亚行礼后,把等在不远处待机的工人们叫了过来。 当天晚上。 离一良等人的营地约几公里远的山里。 薇蕾塔一面眺望著炭窑入口的火焰,一面抱著膝盖打盹。 妮娜躺在她身旁的草席上,身上盖著斗篷,睡得正熟。 炭窑是约一?五公尺高的圆形建筑物,还有一个排烟用的烟囱。顶端平铺著泥土,入口的部分则是以砖块堆砌而成。 炭窑的建材是薇蕾塔与葛利夏村村民一起制作的。 砖块是把从山里取得的黏土放入木制模具,压制成型后晒乾的砖坯。 以黏土砖坯堆成外墙,里面铺满原木。 接著把从村里带来的石灰与砂子混合在一起,制作成砂浆,再把砂浆与山里找到的土壤混合,制作成名为「窑土」的材料。 把揉成一团团的窑土铺在原木上,再以木棒夯实。等窑土完全乾燥后,炭窑便完成了。 炭窑是七天前建好的,现在是为了加快乾燥速度,在入口处升火,好把水分烤乾。 由于已经很久没下雨了,空气极为乾燥,窑土应该很快就会全乾了吧。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们还是在窑的四周立起柱子,搭出可以挡雨的顶棚。 窑旁有堆积如山的木柴,都是从村子里带来的。等炭窑完全乾燥之后,就能把这些木柴制作成木炭了。 顺带一提,这些柴火原本是前阵子为了取代租税而采伐的木材。 但是后来不需要以木材纳税了,所以就把已经采伐好的大量原木一点一点转用在其他地方,例如劈成适合炉灶大小的柴火使用。 「……嗯。」 打盹中的薇蕾塔忽地醒转过来。 察觉有人从背后看著自己,薇蕾塔挺直上半身,意识模糊地转过头。 黑暗的树丛里,一只和牛差不多大,长得和狼有点像的野兽正注视著自己。 ──啊,是瓜仔。 与凝视著自己的野兽,瓜仔──广泛分布于这个世界的森林里的大型肉食动物──四目相对的薇蕾塔呆呆地心想。 几秒之后,薇蕾塔终于回过神,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全身寒毛直竖。 眼前这头瓜仔,身体巨大得非比寻常。 薇蕾塔以前见过洛德在山上猎到的瓜仔,但是眼前这头瓜仔比当时看过的那头大了两倍以上。 虽然听说只要升火,瓜仔就不会接近人类,可是不知道烘乾炭窑程度的火焰是否足以吓阻眼前这头巨兽。 薇蕾塔紧张地站了起来,紧紧握住腰间短剑的握柄。 她握著剑柄,凝视著瓜仔的动作。 对方是野兽,攻击方式应该很单纯,不会有假动作之类的虚招。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来说,运气好的话,也许能一剑刺中它的天灵盖。 但是,假如不幸被它咬中,可不是受点皮肉伤就能没事了。 战斗起来的话肯定得以命相搏,可能的话,薇蕾塔希望那头瓜仔就此离开。 可惜事与愿违,瓜仔反而朝她走了过来。 那瓜仔并不呜呜低吼,它安静地注视著薇蕾塔,缓缓朝她走近。 实在是非常堂而皇之的态度。 薇蕾塔做好觉悟,拔出短剑准备应战。就在这时── 那瓜仔停在离薇蕾塔约五公尺远的地方,原地坐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 周围传来不属于薇蕾塔的说话声。 「……咦?」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薇蕾塔不由得瞪大眼睛。 她转头环顾四周,可是周围除了黑黝黝的森林外,看不到任何人。 「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又问了一次。 薇蕾塔浑身发直地盯著眼前的瓜仔。 瓜仔缓缓张口: 「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制作炭窑。」 那些话很明显出自眼前这头瓜仔之口,薇蕾塔反射性地回答了它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她有种不能不答的感觉。 忽地,薇蕾塔彷佛被定身似地动弹不得。这使她冷汗直流。 「这炭窑的形状真特别。」 瓜仔说著,转头看向薇蕾塔右方。 「为什么有那么多炭窑?」 薇蕾塔跟随它的视线转动眼珠,看向自己右边的九座炭窑。 每座炭窑的入口处都若隐若现地透出火光。 「我想炼铁,所以需要很多木炭。」 「要多少?」 「总之要很多很多。」 瓜仔问,薇蕾塔回答。 虽然她没有想说话的念头,但是嘴巴却自己动了起来。 「多到把整座山的树木全部砍光的程度吗?」 「我不知道。但是真的需要很多木材。不过,我不打算把山上的树木全部砍光。」 「那些家伙可是把所有看得到的树木全砍光了呢。」 「……那些家伙?」 薇蕾塔不懂瓜仔在说什么,回问道。 「你想把这座山也变成那个样子吗?」 瓜仔并不回答,而是继续发问。 无法从它的声调与脸上看出情绪。 「我不会那么做的。」 「空口无凭。」 「为了做好水土保持,我不会把山上的树全砍光的。我会在砍伐过的地点重新植树造林。」 「随意破坏山林,可是会让所有人看到地狱的哦。」 「比如因此发生土石流或走山吗?」 薇蕾塔问道,瓜仔眯起眼睛。 它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薇蕾塔的话,缓缓站了起来。 「如果不想渴死,就不要砍很硬的树。之后我会再来跟你确认一次的。」 瓜仔说完,转身缓缓走入森林里。 「等一下!」 薇蕾塔大叫道,紧接著又因眼前的光景而说不出话。 除了摇曳于炭窑入口的火焰之外,眼前没有任何其他物体,完全不见刚才那头瓜仔的踪影。 自己正抱著膝盖坐在地上,理应拿在手上的短剑,正好好地插在腰间剑鞘里。 薇蕾塔急急地环顾四周。妮娜被薇蕾塔吵醒,看著她问道: 「怎、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大喊大叫?」 「咦、咦?刚才的瓜仔……」 「瓜仔!?」 妮娜吓了一跳,抓起身边的短枪猛地站起。 她左右张望,但周围只有连绵不绝的漆黑森林。 「没看到瓜仔啊……你真的没看错吗?」 「……对不起,刚才我不小心打起瞌睡,可能是做梦了吧。而且那只瓜仔还跟我说话呢。」 听了薇蕾塔的话,妮娜傻眼地道: 「真是的, 别吓我啦。害我整个人都醒了。」 「对、对不起嘛。」 「你最近几乎没好好睡觉对吧?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做怪梦啦。火让我来顾就好,你就睡到天亮吧。」 「呃……那就,三个小时。」 薇蕾塔拿起放在附近的指针式闹钟,把闹针设定在三个钟头之后。闹钟是一良离开葛利夏村时留下来给薇蕾塔使用的。 「不多睡一点吗?」 「没关系。我醒了之后,再换你睡三个小时吧。」 「好。」 薇蕾塔和妮娜交换位置,在草席上躺下。 ──那只瓜仔,好巨大呀…… 薇蕾塔以斗篷为被,闭上双眼。 睡意立刻涌起。 ──想要更多动物的韧带。 如果是梦里那只瓜仔,不知道能取下多少韧带呢?薇蕾塔模模糊糊地想著,坠入梦乡。 五天后的早晨。 从山区回来的一良,正与莉婕、纳尔森一起在他的房间里整理资料。 之前他们都是在纳尔森的(石造无窗)办公室里办公,可是气候乾燥,再加上是石造的房间,白天时简直热到不行。 还不如在有冷气的一良房间里办公算了。 现在,一良的房间中央多了一张长桌,墙边也多了一个放文件用的柜子。 房间里正开著冷气,温度相当宜人。 「话说回来,这名为空调的道具实在太美好了。」 纳尔森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不断送出凉风的冷气机。 「我从来没想过能在如此舒适的环境中处理公务呢。」 「因为实在太热了嘛。下次回去时,我会再带一台空调回来的。那台就设在隔壁房间,把隔壁改建成办公室好了……只是,房间里有点暗呢。」 为了不让冷气外泄,门窗全是紧闭的状态。 由于只能以烛光照明,因此房间里相当昏暗。 「只要够凉快,就算暗了点我也无所谓。好想一直待在这里哦。」 莉婕一面以吸管喝著银杯里的饮料,一面说道。 杯里装的是从冰箱拿出的冰麦茶。 现在,即使当著纳尔森的面,莉婕也都以真面目和一良相处。不过纳尔森对女儿的转变似乎没什么意见。 刚开始时,纳尔森的确对莉婕的态度颇为惊讶。尽管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这样的莉婕和一良处得挺好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这似乎是他的结论。 三人一面闲聊著,一面处理著自己的分内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确认文件内容或影印文件而已,可以悠哉地边喝茶边做事。 再过不久,一良就要出发前往葛利夏村了。广场那边应该正在准备出发事宜。 吉珂妮亚不在这里,她到军方那边去了。 上山建造冰池的期间累积了不少工作,她正快马加鞭地处理那些事。 「这个叫做复合式印表机的道具实在很方便耶。只要按下按钮,同样图案的纸就会一直跑出来呢。」 莉婕把皮纸放在扫描器的部分,按下列印钮。 印表机立刻发出特有的声音,扫描皮纸,在影印纸上印出同样的图案。 莉婕把便条纸贴在影印出来的资料上,写上标题,以打孔机打洞后收进活页资料夹里。 「抄写文件是很耗时费力的事,但是只要有这种道具,就能省下相当多经费呢……光是拥有这个道具,就能支配一整个国家了。」 纳尔森从桌上拿起一张影印纸确认质感,看向放在复合式印表机旁的纸箱。 纸箱里装著许多空白影印纸,总共应该有五千张左右吧。 「可以支配整个国家吗?」 「情报就是力量。掌握情报的人就能征服世界──我是这么认为的。有这种复合式印表机的话,就能把大量的情报接连扩散出去。」 听了纳尔森的话,一良联想到了报纸。 在这个只能以手誊写文件的世界里,消息的主要传达方式应该是口耳相传吧。 可是,以这种方式扩散消息的范围有限,而且也很难保证消息的正确性。 一件资讯从国家的这头传到另一头后,便变得与原本的资讯截然不同──这种情况一点也不奇怪。神话传说或童话故事就是这么来的。 「假如能正确地散布我方准备好的情报,就能比现在更简单地引导民意了。但前提是纸张的造价低廉,以及我们能够独占这门技术。」 「原来如此……听起来应该也能应用在商业方面呢。」 「当然。假如能有量产纸张及简单复印的技术,就能大量制作书本了。书是非常昂贵的物品,光是卖书就能得到巨大的收入。不过,人民的知识水准也会因此急速提升,如此一来又会变得难以引导民意了。」 「是要藉著提升知识水准来促进经济繁荣呢?还是放弃发展经济,以控制国民为优先呢?如果是我,会比较喜欢前者吧。」 「以目前的情势而言,那么做确实较为有利呢。」 「那个,我可以插个嘴吗?」 听著两人的对话,莉婕想到什么似地开口: 「我觉得可以到处发送介绍城里商店的文章。把印有街头看板内容的纸张免费送给家家户户。」 「发传单吗?莉婕脑筋转得很快呢。」 「唔,这个想法很不错。」 听了莉婕的提议,一良与纳尔森都赞许地点头。 在伊斯提利亚,想知道哪间店卖哪些东西,就只能直接去店里问,或是参考立在街头的看板上写的资讯。 立在街头的看板是以木板或石板制成,基于各种技术问题,只能写上最低限度的必要资讯,而且也很少更新内容。 木制看板是把写有商店资讯的皮纸张贴在木板上的形式。 但是想更新内容的话,就得整张重写。 这么做不但费时,而且也难以估计能因此提升多少营业额,因此路上很少看到这种看板。 石制看板的话,是以名为『滑石』的软质矿石切削而成的石笔,在石板上写字制成。但由于字迹容易因风吹雨打而消失,只能用来作为店头看板或店内菜单使用。 「以前都没有那种东西,所以我想说,要是能简单地知道哪间商店卖什么的话,该有多好。如果知道某间店有在卖自己想要的东西,就算那间店在城市的另一头,也会特地去买呢。」 「这样一来就会想规画公共运输系统呢。让一定数量的马车在城里巡回,把乘车费用设定得便宜一点,就能让所有人搭乘了。」 「以发展领地交通来促进经济发展吗?等目前进行的政策告一段落,有多余的心力后,务必要来推行看看呢。」 三人一边谈论著,一边把整理好的资料收进资料夹里。 纳尔森唰唰地翻著总共有数十页资料的大型塑胶制资料夹,满意地点头。看来他对这些道具感到相当满意。 ──如果有能打出这个世界的文字的软体,就更方便了。回日本之后找软体公司问问该怎么做吧。 刚才聊到印刷方面的话题,而让一良想到也许可以这么做。他看著手上的资料,模模糊糊地思考起这种做法的可能性。 第2章 应该保护的事物 「您前往伊斯提利亚之后,我以一良先生带来的铜和锡制作青铜,铸造出了好几个浴缸。」 「我不太清楚五右卫门浴缸的作法,你是怎么做的呢?」 「唔,浴缸底板的的部分,我是把从山上采掘的砂岩雕成锅状的模具,再把融化的青铜灌入……」 两人朝巴林家走去,薇蕾塔心情愉快地说明著五右卫门浴缸的做法。 由于浴缸是村民们共同制作的,所以其他人似乎也知道怎么制作。 模具是以岩石雕成,所以和一般铸造青铜时使用的黏土模具不同,能够重覆使用。 而且一良之前带了各五百公斤的青铜原料──铜与锡过来,薇蕾塔可以尽情制作想做的东西。 「现在只做出了几个浴缸而已,目前还在继续生产中。」 「太厉害了……你想量产吗?」 「没有那么夸张啦。只是在大家有空时一点一点地制作而已。」 其他村民跟在两人身后,接近自己家时便会向两人致意,进入自己家里。 巴林还是老样子,说要在看守塔上警戒周围,留在村子入口。没有一起回来。 「原来如此……啊,那些小屋该不会就是浴室吧?」 村民的院子里有一些屋顶呈三角形的小屋。 「是的,因为我想说既然都做出浴缸了,就乾脆连浴室也一起建造吧。」 「每家都有那种浴室吗?看起来做得相当专业呢。」 虽然只是远观,但还是看得出小屋建造得相当坚固,有点像度假村的木屋。 小屋外头还有个小仓库,里面放满了砍成适当大小的木柴。 「因为我想说既然要建造,就要造得正式一点。而且村里还剩下很多之前为了缴纳租税而砍伐的原木,再加上有制材机,能够量产木板,所以其实建造时没有太大的困难。」 「连制材机都做出来了!?」 薇蕾塔说得轻松,一良却惊讶地瞪大眼睛。 尽管一良打算在伊斯提利亚生产制材机,可是目前连试作品都还没完成。 但是这村里的制材机已经处于上工状态了。 「其实现在只有一具,只是把试作品直接拿来使用罢了。我请村里的人帮我制作单刃锯片,用那锯片做出了垂直型制材机(刀刃上下来回移动型的制材机)。」 「连锯片都是自己做的啊?村里有人会做锯片?」 「主要是从开战初期就待在军队里的人们制作的。因为在部队里,简单的武器和护具的维修工作都得自行处理,而且他们好像也见过金属工匠的作业现场。虽然他们失败了好几次,但最后还是做出了性能不错的锯片哦。只是,因为锯片本身是青铜制的,所以不怎么耐用。」 「在前线待了将近六年,所以学会了某种程度的锻造技术啊?」 「应该是吧。而且村里使用的锯子本来也就都是他们在修理的,所以他们好像很习惯做这类的事了。」 「那个制材机现在还在村子里吗?」 「是的。在那边的小屋里。」 一良朝薇蕾塔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可以看到一栋被月光照亮的小屋。 离小屋有点距离之处,设置了两架水车。 比河边送水用的水车更大,车轮的直径将近五公尺。 「好像还有很巨大的水车呢,那是制材机的动力来源吗?」 「不,那是用来把水送给动力水车的扬水水车。我是以上射式水车作为制材机的动力来源。」 一良在黑暗中凝神细看,发现巨大的水车旁有盛水用的水道。 水道朝著小屋延伸,动力水车应该设置在水道的另一头吧。 上射式水车,指的是把水从车轮的正上方注入叶片内的水车。 以水本身的重量转动车轮,让车轮把水从正上方运送到最下方。马力大,作业效率也好。 用来扬水的下射式水车尽管体积庞大,马力却相对小。因此比起下射式水车,上射式水车更适合作为制材机之类需要高马力的机械的动力来源。 「亏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么多东西呢……我带来给你的设计图里有上射式水车吗?」 「一良先生送我的资料里有简单的说明文,但是没有详细的设计图。我是花了点心思,自己设计出来的。托了一良先生送我的制图板之福,可以把设计图画得很精细哦。」 「是、是这样啊。」 一良点了点头,环视整个村子。 仔细一看,村里有不少全新的建筑物,而且还有以将近两公尺高的栅栏包围的动物舍。 自己不在村子的这段期间,葛利夏村似乎出现了惊人的发展。 「那间动物舍是用来养什么的?看起来很大呢。」 「那是掘根鸟的鸟舍。吃了日本饲料的掘根鸟太有活力了,如果栅栏太低,它们就会跳过栅栏逃走。」 「咦?那种鸟会跳?」 根据一良以前照顾掘根鸟的印象,那种鸟就像极度温驯版的鸡一样。 很少扑翅也很少跳跃或暴冲,就算跳了,顶多也只有十公分高吧。 「我也不知道它们居然能跳那么高,刚看到时还吓了一跳呢。应该是和我们一样,身体被日本食物强化的关系吧。」 「唔,果然不只人类,连动物也会被强化吗?它们的身体有变大吗?」 「它们只是变得非常有活力而已,体型倒是没有变化。不过它们生了许多蛋,还孵出了好几只雏鸟哦。」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得好好关住它们,不能让它们逃走呢。」 「以前逃跑的那次,场面真的很惊人哦。早上要去拿蛋时,两只鸟一起跃过栅栏,用很夸张的速度跑走了。」 「听、听起来和鸡差不多呢……后来怎么抓回来的?」 「它们速度太快了,怎么抓都抓不到,最后被它们逃进森林里……不过大概是因为森林里没什么好吃的食物,傍晚时就垂头丧气地自己乖乖回来了。」 两人闲聊著,抵达了巴林家。 「原来如此,这就是五右卫门浴缸啊?」 一良泡在大木桶般的浴盆里,检视著浴池的构造。 浴池周围是以木板制成,只有锅状底板的部分是青铜制的。 底板上方也铺了木板,避免脚直接踏到金属底板被烫伤。 木制底板上放著大石头,以免底板浮起。 「墙上还有排烟用的通风口啊?也有清洗身体的空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呢。」 小屋的地面铺著砂浆,砂浆上铺著高架式的木地板。 地面设置了排水用的沟槽,延伸到屋外。 一良从浴缸站起,透过墙上的通风口看著外头。 黑烟腾腾地从屋外的烟囱升到半空中。 远方人家的灯火零星地悬浮在黑暗的村子里。 「一良先生,水温还行吗?」 一良正眺望著外头景色,薇蕾塔将头探到通风口前问道。 「还行。不过再热一点更好。」 「我知道了。那么我再多烧点柴火。」 薇蕾塔抱著木条蹲下,把柴火丢入墙脚的洞穴里。 火中的木柴发出哔哔 剥剥的声音,水温缓缓升高了。 「是说啊,才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而已,整个村子居然就改头换面到这种地步。水道全部变成砂浆制的,而且多了那么多新建筑物……」 「因为村里老人家的体力都变得很好,可以帮忙做各种事,人手变得很充足。就算材料不够,大家也会帮忙到森林里或山上采取,帮了我很大的忙。」 「啊,果然还是有不够的材料吗?你还缺什么?如果有缺,我可以帮你买回来哦。」 「唔,我想要制材机用的钢制圆锯片。还有,我也想试试化学肥料……」 「化学肥料吗?之前只用过堆肥和鸡粪,确实会想知道化学肥料的效果呢。」 「是的。农业方面的书里写了很多关于肥料的事,我对于在这边使用化学肥料的效果感到很好奇。因为我想多方面尝试,所以肥料的种类愈多愈好。氮肥、钙肥……还有硫磺也想要。」 「好。我会带和山一样多的肥料回来的。」 「谢谢您。因为我想试著自己调配,可以的话,希望是还没混合在一起的原料……」 「还没混合的吗?不知道五金行或农会合作社有没有卖……我会尽量找找看,如果没有的话,买已经混合好的现成化学肥料也可以吗?」 「是,没问题。」 实在太有研究精神了。一良正感到佩服,这时水温也升高得差不多了。 他要薇蕾塔停止添加柴火,并把肩部以下泡在水里,深深吁了口气。 感觉相当舒服,彷佛一个月来的疲劳全都消失似的。 「对了,伊斯提利亚郊外的新农地已经开始开垦了哦。本来以为会忙不过来的,不过进度比想像中的还要顺利。」 「……」 「手压帮浦也开始试作了,应该很快就会完成吧。你不是也说过想制作手压帮浦吗?已经完成了吗?」 「……」 「……薇蕾塔?」 「咦?啊!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一良唤著默不作声的薇蕾塔,薇蕾塔顿时一 惊,回过神来应声道。 「在想什么?」 「呃……」 薇蕾塔顿了一顿,说道: 「我在想关于日本的事情。我记得一良先生以前说过,在日本生活时是不需要携带武器的。」 「嗯?哦,你是说行李箱里有剑的那件事吗?我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呢。」 一良想起之前打开父亲给他的行李箱,确认里面装了什么东西时,与薇蕾塔的对话。那已经是将近两个月前的事了。 「日本是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吗?」 「是啊,距离最后一次战争已经好几十年了,是我出生很久之前的事了。」 「地方上也不会有集团势力的斗争吗?」 「也不是没有,但不到这边这种类似斗殴或械斗的程度。虽然有其他类型的悲惨事件就是了。」 「是这样……啊……」 一良说完,薇蕾塔再次陷入沉默。 怎么了?一良感到不解。 「如果你对战争或社会案件有兴趣,回去时我找一些资料给你吧?」 「不,不用了。日本真的是个很和平的地方呢。」 「是啊。我老家那边,听说在我爸小时候治安好得不得了哦,平常完全不用锁门。不过现在就没办法了。」 「这样啊……该怎么做才能让治安变好呢?」 「唔……减少贫困人口、改变统治方式的话,应该能做到某种程度的改善吧。不过也可能和民族性有关就是了。」 两人隔著通气口,开始聊起关于日本的各种事情。 这天晚上,两人轮流洗完澡,吃过晚餐后便分别回房就寝了。 薇蕾塔回到自己房间,反手带上门,看著自己的书桌。 桌上叠放著好几张a2大的纸。 那些全是机械道具的设计图。 薇蕾塔以打火机点亮桌上的灯具,火光隐隐约约地照亮了放在房间窗边的制图板。 制图板上放著一张画到一半的设计图,左上方写著『蝎弩』。 图上还写著制造方式以及计算拉力的备忘摘要,这些全是以日文写成的。 所谓的蝎弩,是古罗马时代使用的小型弩炮。把蝎弩大型化后的武器则称为『投射机』。 外观像横放的弓。以动物的韧带作为绞绳,利用扭力发射大型箭矢,是威力强大的武器。 射程将近三百公尺,就算穿著铠甲,也能一箭穿透身体。 薇蕾塔朝制图板走去,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她凝视著板子上的设计图,良久、良久。 隔天早晨。 两人用过早餐后,在一良房间里看著备忘用纸,讨论上面的内容。 这是薇蕾塔昨晚写好的,拜托一良采购的物品清单。 「唔唔,钢制圆锯、肥料、铁钉……哦,还有耐火砖啊?你想炼铁吗?」 看到『耐火砖』几个字,一良抬起头问道。 「是的,因为一良先生送我的书上提到各式各样的事,所以我想试试看。」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制作木炭啊。不过这附近就有森林,没必要特地跑到山里制炭,不是吗?」 「呃,因为建造炭窑需要窑土。我在山里找到制作窑土的原料,可是把原料运回村里使用,感觉起来又很麻烦……反正用跑的上山也不需要多久时间,所以就乾脆全在山里进行了。」 所谓的窑土,是把含有大量矽酸的土壤与砂浆混合在一起制成的耐火砂浆。 薇蕾塔之前在废坑道里发现的泛白泥土,就是含有矽酸的土壤,是建造炭窑时不可或缺的原料。 薇蕾塔之所以请一良帮忙买耐火砖,是因为日本制耐火砖的品质远高于自己制作的耐火砖。 假如只是想从铁矿石冶炼生铁,那么只要使用以窑土压制成的耐火砖砌窑就够了。但薇蕾塔想做的却是其他事情。 「啊啊,用跑的上山啊……这么说来,你也在山上发现了铁矿石吗?」 「是的。我发现了铁的大矿脉。」 「……真的吗?」 「真的。」 一良瞪大眼睛,薇蕾塔微笑道: 「是我偶然在山中的河谷发现的。而且河床上也有许多铁矿石的岩堆。我想应该是长年累月被豪雨或洪水冲刷、累积而成的吧。」 「居然有那种地点……可以告诉我在哪里吗?」 一良拿出装著地图的档案夹,薇蕾塔唰唰地翻到西北山地那页。地图是以a3影印纸复印后带来的。 「就在这边。河岸的岩壁本身就是铁矿脉,外观和书上『条状铁层』的照片完全一样,所以我想不会有错。」 薇蕾塔的手指在地图中的某条河流处比划了一下,打开放在一旁的《精炼金属的历史》。 她翻开的页面上印著『条状铁层』的标题与彩色照片。 那是有著红黑相间条状纹路的岩壁。 「我发现的矿脉大约是在这一带,矿脉一直往上游延伸。另一边的河岸则堆积著许多铁矿石的岩块。」 「嗯嗯嗯,而且这条河会流经葛利夏村啊……感觉起来铁矿 的储量好像相当多呢。」 「光是把岩壁切下来,应该就有相当大的量了。而且河床上的岩堆又多,可以尽情使用。」 「真棒。我本来就有在考虑要不要把炼铁技术导入这边的世界,如果附近就有资源可以使用,是再好不过的事。如果以后真的要开采铁矿的话,到时候你可以帮一下忙吗?」 「好的!我最近都在山里四处探索,下次再带您去逛逛吧!」 薇蕾塔喜孜孜地答应,一良点点头,再次看向清单。 「呜喔,真是太惊人了……」 一良做好回日本的各种准备后走出玄关,立刻惊叹起来。 昨晚夜色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现在天色大明,整个村子的全貌一览无遗。 不但砂浆制的水道遍布村内,而且到处设置了大大小小的各种水车。 环绕全村的木制栅栏以及设置在四个方角的看守塔也都相当有模有样。 此外还有好几间正在建造的房屋,大量木材堆放在地面上,似乎准备作为梁柱与墙壁使用。 「一良先生,这是便当。」 一良正眺望著村内的景象,薇蕾塔捧著木制便当盒走了出来。 那是她在做早餐时顺便装盛的。 「您会回来吃晚餐吗?」 「这个嘛,因为没有什么需要特别花时间的事,我想应该会回来吃吧。」 听到一良的回答,薇蕾塔开心地微笑起来。 「太好了,我会准备好晚餐等您的。」 「我会尽量早点赶回来的。除了清单上的东西,还有其他想买的吗?」 「应该没有了……啊,对了,爸爸曾自言自语过『好想再喝一次那种酒哦』。」 「酒吗?那么除了日本酒,我也带些其他种类的酒回来吧。」 路上请小心。一良在薇蕾塔挥手送行之下离开了巴林家。 一良离去后,洗完当日衣物的薇蕾塔来到村外的营地。 她请附近的士兵帮忙找艾萨克过来。等待时,她眺望著营地内的景色打发时间。 许多士兵都穿著便服,只有极少数的人连铠甲都穿上了。 整个营地蔓延著一股悠闲的氛围,大家都在享受临时的假期。 有些人提著钓竿往河边走,也有一些人走进森林里。 进入森林的人,是为了寻找这一带的特产──阿尔卡迪安虫。 薇蕾塔正眺望著营地风光,身穿铠甲的艾萨克已经来了。 「早安,艾萨克先生。」 薇蕾塔鞠躬说道,艾萨克笑了起来: 「早安。一良大人已经回神明世界了吗?」 「是的,他刚离开不久。」 「这样啊,那我们就快点开始吧?」 「请多指教了。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些事想和您商量……」 「好,那就到我帐篷里谈吧。」 艾萨克说完,带著薇蕾塔走进营区。 途中,士兵们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著「艾萨克大人把到了可爱的妹子耶」、「艾萨克大人该出手时也会出手嘛。我也去搭讪看看好了?」,明显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艾萨克装成不在意的样子,迅速走回自己帐篷。 「请进。门帘还是开著好了。」 一进入帐篷,艾萨克立刻把门帘用绳子卷起固定。 他从帐篷后方的简易书桌旁拉出一张椅子,让薇蕾塔坐下。 「好了,要找我商量什么呢?我会尽可能地帮忙的,请尽管说吧。」 薇蕾塔坐下后,艾萨克也在自己椅子上坐下,爽朗地笑著问道。 原本有点紧张的薇蕾塔因艾萨克的态度而放松下来。 「谢谢您。第一件事是,我希望您能帮我准备『滑石』。」 「滑石?你是要写字吗?」 所谓的滑石,是一种外观如蜡、质地柔软的乳白色矿石。 滑石可以像粉笔一样在石板上画线、写字,所以被人们削制成石笔使用。 在伊斯提利亚,设置在店门口的石制看板上的文字,全都是以滑石笔写成的。 但由于字迹会因风吹雨打而消失,所以不适合作为常设看板使用。 在伊斯提领地里,出产黑曜石的场所也能开采到这种矿石。 因为相当常见,所以价格也非常便宜。 「不是的,我是要制作某种物品。可以的话,我想请您准备一辆货车那么多的滑石。」 「制作某种物品吗?那也是一良大人教给你的技术吗?」 「是的,但现在还不能告诉您那是什么……对不起。」 「没关系的。你是为了帮助一良大人才制作的,对吧?」 艾萨克笑著对一脸抱歉的薇蕾塔说道。 薇蕾塔想做的是,把滑石粉与黏土混合在一起的滑石砖。 把混了滑石粉的黏土压模后放进窑里烧烤,就会变成耐火砖了。 以一良带回来的日本制耐火砖建造坚固耐用的炉子,用那炉子来高温烧烤,应该能制造出大量耐高温的高品质耐火砖吧。 「是的。一良先生有可能把那种技术导入伊斯提利亚,所以我想先准备好一些材料,以便能马上使用。不过要请您对一良先生保密,别告诉他我已经在做准备了。」 「咦?你没告诉一良大人这件事吗?」 「是的,我不想造成一良先生的麻烦,也不想让他担心……」 明明说是事先准备,可是又要对一良保密,艾萨克觉得很惊讶。 不过,那是一良教给薇蕾塔的技术。 在还不确定要不要把技术导入伊斯提利亚之前,就把技术教给薇蕾塔,可见一良相当信任她。 既然如此,艾萨克就没有置喙的余地了。 顺带一提,薇蕾塔说的「不想造成一良先生的麻烦」、「不想让他担心」,有一半是真心话,但有一半却是谎言。 「唔……我知道了。我会在一良大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帮你准备滑石的。」 「谢谢您。第二件事是,我想知道一良先生主导的伊斯提利亚复兴计画,目前进行的作业的详细内容,还有今后的计画,以及之后预定要制作的道具种类。」 「这是没问题,可是直接问一良大人的话不是更快吗?」 「我也向一良先生问了不少相关的事,但是问太细的话,那个……好像会被他发现……」 「发现什么?」 见薇蕾塔吞吞吐吐的模样,艾萨克觉得难以理解。 薇蕾塔的视线落在桌上游移著,沉默了一会儿后,抬头开口说道: 「因为我想待在一良先生的身边,成为他的助力。但我也不想因为『我们私交很好』这种理由待在他身边。」 「……啊?什么意思?」 艾萨克不明白薇蕾塔想说什么,再次问道。 「我想让一良先生认同我的实力。不是求他让我待在他身边,而是因为他需要我,所以希望我留在他身边。我再也不想成为一良先生的累赘了……」 薇蕾塔涨红著脸,难为情地低头说道。艾萨克歪著头,思考起薇蕾塔的话中之意。不过又随即点头表示理解「哦哦,原来如此啊!」 。 「是这么回事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嗯嗯──艾萨克连连点头,薇蕾塔不敢抬头,脸涨得更红了。 「不过,你想做的事……不,对不起,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排除万难做到吧。」 「是,我一定会做到的。」 薇蕾塔抬起头,坚定又认真地点头说道。 「所以,我有许多事想请艾萨克先生帮忙……可以麻烦您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的。请你一定要加油。」 见艾萨克对自己打包票,薇蕾塔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那么,最后一件想和您商量的事是……应该说,如果您知情的话,希望您能告诉我……」 「不必客气,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 「呃……」 薇蕾塔的视线再次落在桌上游移,支支吾吾了半晌之后,总算开口: 「莉婕大人和一良先生,那个……很要好吗?」 「……」 「……艾萨克先生?」 发现艾萨克一下子变成面无表情的雕像,薇蕾塔担心地叫著他的名字。 「啊,抱歉……是啊,他们看起来似乎很要好呢。」 艾萨克将目光从薇蕾塔脸上移开,看著缥缈的远方说道。 「那个……他们正在交往吗……」 「……这部分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得出来莉婕小姐相当中意一良大人。」 「是、是这样啊……那个……对不起。」 看著突然消沉下来的艾萨克,薇蕾塔不知该如何是好地道歉。结果,艾萨克一脸认真地看著薇蕾塔。 「薇蕾塔小姐。」 「呃,是。」 「请你务必加油。」 「我、我会努力的。」 面对艾萨克那奇妙的魄力,薇蕾塔流著冷汗,点头答应。 同一时刻。 哈伯和玛丽坐在河畔,正在进行钓鱼的准备。 钓竿是哈伯从家里带来的,鱼饵是翻开附近石块抓到的虫子。 除了哈伯他们,也有不少士兵与随从坐在河边钓鱼。 下游一点的地方,还有人在河里洗澡。 「今天一定要钓到很多鱼。要多到能分给一良大人和艾萨克大人。」 「哈伯大人,虽说我上次也有来钓鱼,可是身为奴隶的我,果然还是该去工作才行,不该在这里玩……」 玛丽接过已经被装好鱼饵的钓竿,困惑地说道。 「既然一良大人都那么宽宏大量地说可以休息了,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而且该休息时不好好休息的话,早晚会累倒的哦。」 玛丽小时候经常发烧,卧病在床上。 身为奴隶,经常得连续工作好几天不得休息。再加上精神压力非常大,导致原本体弱的她经常病倒。 压力的主要来源,是她的异母哥哥──奥朗德。 「可、可是,把所有事情全丢给其他人做,果然……」 「没差啦。而且那些人不也叫你去玩吗?不听他们的话,擅自回去工作也不好哦。你就以感恩的心,尽情地玩吧。」 今天早上,玛丽一如往常地上工,但是却被其他的随从说「去玩吧」。 纳尔森家的佣人里,玛丽的年纪最小,即使是与她岁数最相近的人,也大了她三岁。虽然如此,玛丽工作起来却相当勤奋,从来不抱怨任何工作的事。因此所有佣人都把她当成妹妹疼爱。除此之外,她从不违背前辈的吩咐,而且总是留意著周围情况,主动帮其他人的忙。这种态度也赢得了佣人们的赞赏。 「而且兄长大人不会出现在纳尔森大人的府邸里,你大可轻松一点没关系。」 玛丽还住在利维森家时,异母哥哥奥朗德经常故意挑她毛病,找她麻烦。不但会斥责她,有时候还会对她拳打脚踢。玛丽就是为了不让奥朗德有机会心情不好,才会养成随时注意周围情况的习惯。 工作态度异常勤奋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对他人感到恐惧。 从小就很照顾玛丽的哈伯在从军前,曾经规劝过奥朗德,想阻止他打骂玛丽。 可是,却被正在气头上的奥朗德狠狠打飞了。 平时对哈伯还算友善的奥朗德突然出重手打人,导致哈伯再也不敢为玛丽出头,只能远远地注意著她。 其他佣人也害怕受到牵连,对玛丽受虐的事视而不见,只有玛丽的生母会挺身保护她。但是那位母亲,已经在五年前被父亲诺尔以「身体太差」为由卖掉了。 哈伯从军,就是在那之后没多久的事。 由于是在战争期间加入军队的,哈伯一入伍就直接接受速成训练,受训完便立刻前往战场,直到休战为止,不曾回过老家。 从战场回来之后,每当哈伯又见到奥朗德刁难玛丽,便会堂堂正正地出面保护她。 当然,兄弟俩经常因此吵到出手打架。到最后,看不下去的诺尔同时揍飞了两兄弟。在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动手过了。 顺带一提,打架后的隔天,奥朗德见到哈伯时总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虽然不再打架了,但奥朗德还是会故意讲些会惹怒哈伯的话来开他玩笑或消遣他,让哈伯满肚子郁闷无处发泄。 「是……」 玛丽神情复杂地点头,但哈伯并不在意,他望著河面,把钓钩拋入水里。 「你每天都很忙的样子,身体还好吗?如果觉得疲倦或快生病的话,要立刻告诉一良大人或艾菈小姐哦。」 「我不要紧的。自从开始在纳尔森大人的宅邸里工作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状况变得非常好。」 「是吗?和其他佣人处得怎么样?」 「大家都对我很好,尤其是艾菈小姐,她非常照顾我……」 「艾菈小姐看起来就是很会照顾人的样子。有这么温柔的前辈真是太棒了,对吧?」 「是的……那个,我真的很感谢哈伯大人这么关心我这种人,该怎么报答您才好呢?」 对于不断窥探自己脸色的玛丽,哈伯看著水面,苦笑起来。 「只要你和我相处时可以不要那么拘谨,我就很高兴了。不过我也没有勉强你的意思啦。」 「真、真是抱歉!呃,呃呃……哥哥……」 玛丽赶紧改口,哈伯轻轻拍了拍玛丽的头。 虽然心中感到悒郁不忿,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吶,你一直抓著钓竿是钓不到鱼的哦。鱼是活在水里的,知道吗?」 「啊,是!呃……啊!勾到衣服了!」 钓钩勾在玛丽的衣服上,玛丽被钓竿拉著转圈子,紧张地叫了起来。 「钓到自己是想怎么样呢……」 哈伯无奈地放下自己的钓竿,按住玛丽,帮她取下钓钩。 回到日本的一良来到建筑公司,与经理在会议区见面。 桌上堆放著好几本印好的工程计画书。 「按照先前说的,这次的整修工程是正式治水工程开工前的暂时性补强工程。正式的工程计画书会在明年雨季后,依地区分批交给您。」 经理为一良解释工程图面的解读方 法,并说明工程概况。 这种工程用图面称为红黄图面,以红色标记的部分是需要修改的部分,以黄色标记的部分是要撤除的部分。 「这边的旧河道,这部分宽得很不自然对不对?这边八成是过去泛滥时,被洪水洗掘了堤防导致溃堤,而且堤防内侧的土壤也全被冲刷掉了,所以河道才会宽成这样。」 「嗯嗯嗯……呃,『洗掘』是什么意思呢?」 「堤防、河岸或河床的土壤被洪水冲刷而流失的意思。虽然这一带似乎已经做过补强,但是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再次从这个部分泛滥成灾的。关于这里的处理方式,就是把上游的防护壁全部重做……」 「『防护壁』又是什么?」 「建造在在河川斜坡上的挡土墙,作用是防止河岸被流水切削……哎呀,我应该把这些术语做成附录的。」 这下可伤脑筋了。经理抓著头说道。 「对不起,我太孤陋寡闻了……」 「不,设定上是几千年前的人也看得懂的计画书,所以是我该写得更简单易懂才对。写正式的工程计画书时,我会更加注意的。」 经理说著,继续为一良解说工程图。 几个小时后,听完说明的一良拿起装有补强用工程计画书的纸袋起身。 经理的心情一直很好,『要不要顺便盖个高架渠,从山上引水建造喷泉呢?』『反正机会难得,乾脆在整座城里全都兴辟上下水道好了?』时不时地在说明时开玩笑地提出这类点子。 对他来说,这几乎是做开心的事就能拿到钱的美妙差事,因此他做得相当愉快。 「谢谢说明。这下子应该能赶得上在雨季前完工了。」 「您能满意就好。虽然我在学校学过木制圣牛,但从没想过有实际用上它的一天呢。果然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啊。」 经理脸上有种完成大工程似的成就感,满足地说著。 所谓的圣牛,据说是由武田信玄发明的,一种设置在河底,用来缓和水势的装置。 做法不难,只要把石头等重物放在绑成三角锥型的木制框架上就完成了,因此在伊斯提利亚应该也能简单地制作出来吧。 「那么等到正式的工程计画书完成时,我会再来打扰的。麻烦你了。」 「没问题,一切都交给我吧!……话说回来,我有件事想请问。」 一良打过招呼,正准备离开时,经理叫住了他。 「您之后会制作工程结束后的河岸cg吗?像上次让我看的照片那样的cg。」 「这个嘛,由于机会难得,所以我应该会做吧。」 「真的吗!方便的话,到时候也可以让我看看完成后的cg吗?」 「是无所谓,不过只能用看的,没办法给你拷贝档哦?」 一良回道,经理笑开了。 「当然没问题。我很期待成品哦。今后也请多指教。」 一脸满足的经理把一良送到公司正门玄关。 「嗯……」看著一良离去的背影,经理感触良多地沉吟著。 「不能给拷贝档,也就是说,他打算把我制作的工程计画书连同cg一起出书吗?虽然这想法挺异想天开的,不过著眼点倒是很有趣呢,出版之后应该会引起一些话题吧?」 经理自顾自地脑补,走进公司,继续工作去了。 离开建筑公司后,一良在车上吃完薇蕾塔帮他准备的便当,来到县里的某间软体公司。 之所以造访这间公司,是为了请他们编写一良前几天与纳尔森与莉婕闲聊时想到的『能打出异世界文字的输入法』的软体。 「我想用普通键盘输入全新的文字,而且希望那些文字显示在笔记本之类的软体上。」 隔著桌子坐在一良对面的女职员不解地问道: 「您是打算制作冷门文字的输入法吗?」 「与其说是冷门文字,还不如说是架空文字吧。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呃……简单地说,您是想把自创的文字做成电脑用的字型,并且套用在各种软体中使用。可以这样解释吗?」 「哦,对对对,就是那种感觉。做得到吗?」 一良问著极为外行的问题,女职员点头: 「做得到哦。应该说,如果您想要的只有那样,其实不需要委托我们,市面上现成的软体就做得到了。」 「咦?是这样吗?连试算表软体或文书软体都能显示出那些文字吗?」 「假如想把那些文字显示在网路上,让使用不同电脑的人也看到,就没办法了;但是只在自己电脑里的话,我想用法和一般字体差不多。如果想放在网路上给大家看,只要自己制作网页,花点工夫让其他人的电脑也能显示那些字体就行了。」 女职员说明著,「哦哦!」一良赞叹起来。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花点工夫让其他人的电脑也能显示那些文字,但因为一良只打算在个人电脑里使用,所以完全不成问题。 「啊,我不打算放在网路上,所以这部分没有问题。那种软体要在哪边才能买到呢?」 「我记得有下载版和盒装版两种。盒装版可以在购物网站上买到,最快应该明天就能送到了。软体名叫○○,价格大概六千圆左右吧。」 「谢谢您,我立刻去订……怎么好像只是来问问题而已,真是抱歉。」 一良不好意思地道歉,女职员笑咪咪地回道: 「没什么,能帮上您的忙就好。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欢迎您随时来找我们。」 如此这般地,一良在喝了免费的茶水,得到免费的情报后,离开了软体公司。 他在网路上订购好原创字型软体后,来到算是已经成为该店老主顾的大型五金行。 一良一如往常地来到园艺区,熟识的主任店员朝他走来。 「志野先生,欢迎光临。」 「好久不见了。今天我想买耐火砖……咦?头衔不一样了耶?」 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主任店员的名牌,发现头衔变成『主事 卖场主任』了。 「是的,我前阵子升职,不但升为主事,而且还成为管理这区的卖场主任。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会尽量待在第一线的,以后还是要请您多多指教了。」 「哦哦!那真是太棒了!恭喜恭喜!」 「谢谢您,我会继续努力的,请多多关照。话说回来,耐火砖的话,我们店里有这些种类……」 主任店员,更正,主事店员向一良深深鞠躬后,带著他前往放置砖块的场所。 经过农药区时,由于现场有卖硫磺粉,一良直接把所有硫磺粉全包了。 「您想买多少耐火砖呢?」 「唔──如果要做炼铁炉的话,该买多少才够呢?」 薇蕾塔只说要买耐火砖,但是一良忘了问要买多少。 听薇蕾塔的口气,似乎只是「想试做看看」而已,所以应该不必买太多吧。 「炼铁炉吗?虽然也要视炉子本身的大小而定。不过我想还是多买一点会比较保险。除了耐火砖之外,我想还会用到耐火砂浆,等一下会一并为您介绍的。您打算以焦煤作为燃料吗?」 「不,我打算用木炭炼铁。」 焦煤是把煤炭蒸馏后形成的 炭块,是一种炼钢用的燃料。 与木炭相比,焦煤的稳定性高,能燃烧得比较久,这是它的优点;但是依使用方式,其中的硫磺成分可能会导致炼铁失败,所以必须小心使用。 既然薇蕾塔在山上建了炭窑,所以应该是打算以木炭作为燃料吧。 以上这些知识,在一良买给薇蕾塔的《精炼金属的历史》里全都有详细的记载。 一良自己还没开始仔细阅读,所以还不能完全理解里面的内容。 「木炭吗?如果想建造木炭高炉那种正式的炼铁炉,我想应该需要相当多的耐火砖。您想做的是哪种炉呢?是什么形式的?」 所谓的木炭高炉,是长得像高塔的大型炼铁炉。 高度约四到五公尺,相当巨大,每天可以生产一吨以上的铁。 「哎,是以手动鼓风机把空气送进去熔化铁矿石,再用力敲打的那种原始的炉……是说,你很清楚炼铁的事耶。」 「因为我是卖场主任嘛。」 主事店员断然道。 不管问他什么问题都回答得出来,非常可靠。 顺带一提,一良说的是名叫『熔铁炉』的原始炼铁炉。 一天的产量只有几公斤而已,不适合量产。 虽然薇蕾塔没特别说想建造哪种炼铁炉,但如果真的要炼铁,应该就是熔铁炉了吧。 「原、原来如此啊。那我就多买一些好了。可以帮我估一下需要多少数量吗?」 「我明白了,那么就把本店目前所有的库存……」 「嗯,这已经不是多买一点的程度了吧?」 「真、真是抱歉,我有点得意过头了。」 如此这般地,在主事店员的建议下,一良买齐了建造炼铁炉时必要的物品。 由于主事店员强烈推荐以备长炭为燃料,反正要买就一次买齐,所以一良也顺便买了好几箱备长炭。 除此之外,一良还买了制作砂浆时用得到的普通口罩、防尘护目镜,还有准备在纳尔森家使用的led灯。 其他薇蕾塔托买的物品也全都买齐了。 薇蕾塔列的清单上有:木桶、铁丝、钢制圆锯与指南针等等,看起来像是在山里或村里用得到的东西。 之前委托调货的脱油机,由于制造商那边有现货,一良请主事店员帮忙联络,要宅配业者明天把脱油机送到老屋。 「应该就这样了吧。下次来时也要请你多多帮忙了。」 「谢谢惠顾。志野先生是我们的大客户,您的订单我们都会优先处理的,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 主事店员深深鞠躬说道,一良在他的目送下离开大型五金行。 「比想像中的花了更多时间呢,不知道薇蕾塔是不是等很久了……」 在那之后,一良又到群马牧场订购堆肥、到超市买葛利夏村村民的食物,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超过晚上七点了。 一良急急忙忙地赶回老屋,把买来的物品堆在地板上,单手拎著包包朝通往异世界的门冲去。 由于一良说过今天不会太晚回去,薇蕾塔现在一定很担心他吧。 「咦?刚才下过雨啊?」 一良跨过连接异世界的门槛,走出石廊,迎面而来的是湿淋淋的地面。 雨势似乎相当大,到处都是泥泞。 而且林子里充满了浓雾。 「好大的雾啊……根本看不到前面有什么东西。」 再加上太阳早已下山,天色昏暗,就算以手电筒照明,仍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 不过,通往村子的路只有一条,而且相当笔直。 应该不可能迷路吧?一良迈开脚步,往杂树林走去。 接著,他走了大约三十分钟。 「……惨了,迷路了。」 一良精彩地遇难了。 「太奇怪了,我应该是直走的才对啊……」 一良张望著四周,完全看不出自己人在哪里。 尽管想过循著原路走回石廊,但毕竟是在走惯的道路迷路的,就算往回走可能也走不回石廊。 一方面是因为这条路一良走得太熟,不够留心路上情况,所以才会迷路。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浓雾害他的方向感错乱了。 一良在附近的树根坐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叹气。 「等到天亮,浓雾应该就会散去了吧……是说就算雾消了,我真的走得出森林吗?」 就算天亮后雾气被蒸发,可是在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的情况下,还是回不去的。 原本只需走五分钟的路程,一良走了三十分钟,依然在树林里。 可见自己一定走到和村子不同的方向去了。 假如身上带著白天买的指南针,应该就能轻松地回去吧。可惜一良身上的包包里,只有在超市买的日本酒和洋酒,以及换洗衣物而已。 幸好身上还有一些营养棒和力保美达,可以撑个几天没问题。 「等天亮之后,烧点湿木柴制造黑烟吧。如果有人看到,说不定会来救我。」 一良摸著口袋里的打火机叹道。 回想起来,一良对于这片森林和林中的野生动物一无所知。 虽然他以前曾为了捡拾柴火或坚果等物进入森林好几次,可是那些时候都有薇蕾塔陪著。这么一想,就会开始觉得周围这片森林是未知的存在,让他不安了起来。 「薇蕾塔应该很担心我吧……」 今晚的菜色是什么呢?一良昏昏沉沉地想著,也许是白天时的疲劳发威了吧,他点著头,开始打起瞌睡。 「一良大人,一良大人。」 「嗯……」 一良正沉沉睡著,忽然有人呼唤著他的名字,身体也被人摇晃著。 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一名身穿轻便服装,作出远门打扮的年轻女性正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从服装看来,应该是跟著部队来葛利夏村的佣人吧。 她手上拿著火把,正担心地看著自己。 端正又温柔的脸庞,扎成一束的黑色长发令人印象深刻。 「您醒了吗?真是太好了。有受伤吗?」 「没有……呃,你该不会是特地来找我的吧?」 一良张望著四周,但是在场的只有这名女性而已。 「是的,因为一良大人一直没有回去,村长担心您在浓雾中迷路,请部队在附近森林搜索您。其他人也正到处寻找您哦。」 「呜呃,真的吗?真是不好意思……」 看样子自己睡著的期间,事情闹大了。 村里现在一定乱烘烘的吧。 「谢谢你特地来找我。我们快点回去吧。」 一良边说边站起来,可是双脚却使不上力,差点摔倒。 女性连忙接住他似地撑著一良。 「啊!请别太逞强哦!您好像受凉了,还是先暖暖身子再回去吧。」 听了她的话,一良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不知何时,全身冷得惊人。 手脚变得非常迟钝,无法随心所欲地活动。 「我去捡些柴火,请在这里稍待一会儿。」 女性让一良坐在树根前,将火把插在地面之 后消失在森林中。 雾气似乎有点散了,看得出来周围是片蓊郁的森林。 一良浑身发抖地等了一会儿,女性手上抱著许多木柴回来了。 她快手快脚地将木柴叠好,以火把的火焰点燃柴堆。 本来以为木柴会因雨水、雾气而受潮,难以点燃,没想到柴堆一下子就哔哔剥剥地燃烧起来了。 「先在这里烤烤火吧。」 「咦?火一下子就升好了呢。这些木头没有淋湿吗?」 「这是有诀窍的。即使下过雨,只要仔细寻找,还是有没被淋湿的树枝哦。」 女性柔和地笑著回答一良的疑问。 就算是让地面整个泥泞的大雨,树枝也不会被淋湿,到底是什么样的场所呢?一良思考著,但是完全想像不出来。 「是这样吗……唔唔,完全搞不懂耶。」 一良正感到不解,那名女性也就地坐下,开始烤火。 ──……咦? 一良忽然注意到她身下的地面。 地面明明因为大雨而到处都是泥泞,可是只有她坐著的部分,有个完美的乾燥圆圈。 「……还有,四年。」 一良正觉得不可思议,凝视著火堆的她说话了。 「四年?……哦哦,你是说休战协定啊?」 「是的。」 女性注视著火焰,点头。 映照著赤红火光的脸,看起来有点不真切,又带著一点悲伤。 「到时候,又有许多生命要消失了。不管是人,或者动物,都会大量死亡。」 一良目不转睛地看著突然提起这种话题的她。 想不出可以说什么,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 「您认为下次开战时,伊斯提利亚能再次成功赶走巴贝尔吗?」 她依旧注视著火堆,问道。 「当然。上次不是守住国家了吗?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一良立刻答道。 对方是普通平民,自己是深度参与领地内政的人。 所以不能在她面前示弱。 「再说,也不一定会开战啊。只要能和同盟国合作无间,巴贝尔应该也无法轻举妄动吧。」 「会开战的。绝对会。」 她立刻回道。 双眼依旧凝望著火焰,完全不看一良。 「为什么你会那么认为……!?」 话说到一半,一良在她身后见到难以置信的景象,震惊到无法把话说完。 女性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说道: 「一切全都决定好了。被入侵、被打败,所有的一切全被烧毁,结束。」 说到这里,她倏地抬头看向一良: 「没错,一切早已决定好了。直到几个月前为止,一切都是决定好了的。」 一良看著她的脸庞,半晌后,再次看向她身后。 那儿有著被火光投射出来的身影。 理论上应该是一道娇小的女性身影,但事实上,却是个巨大的什么。 与坐在眼前的女性轮廓截然不同,彷佛野兽剪影般的巨大黑影。 「可是,在那之后雾气变得愈来愈浓,现在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说完,她再次让视线回到火焰上。 「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和野兽,全都会死吗?还是会变成比原本决定好的结果更糟、更可怕的情况呢?」 她彷佛向自己发问似地说著。 「……一良大人。」 她凝视著火焰,低声唤著一良的名字。 一良看著她,无法动弹。 他无法理解眼前这名纤细的女性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头没脑的发言。难以明白话中之意。 可是,被火焰映照出来的野兽轮廓,现在也依然存在于她身后。 「您能拯救我们吗?」 一良冷汗涔涔,把目光从影子移回女性身上。 「『我们』……是指?」 一良哑著嗓子问道,女性低下头。 头发遮住了脸颊,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在打扰您,也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 她并不回答一良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虽然如此,我还是要拜托您,希望您能拯救大家。相对地,在最后的时刻,我会来迎接您的。」 语毕,她维持低著头的样子站了起来。 原本明亮的火光倏地消失,周围变得一片漆黑。 没有一丝星月之光,就连自己的脚边状况都无法看清楚。 「雾已经散了,我们回去吧。」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一良正觉得惊骇不已,女性已经抓著他的手,一把将他拉得站起来了。 他被女性牵著,快步穿梭于黑沉沉的森林。 半拖半拉似地走了几分钟后,民家的灯火在黑暗中慢慢浮现。 看来他们已经脱离森林,抵达村子外头了。 这时,一良忽然发现手腕上已经没有被人抓著的感觉了。 他愣愣看著周围,附近没有半个人影。 一良在原地发傻了一会儿,朝著村子走去。 走进屋里时,巴林和薇蕾塔已经坐在围炉前了。 巴林正盘腿打盹,薇蕾塔则是在看书。 地面上放著装盛好的料理,看来晚餐早已准备完毕。 薇蕾塔从书中抬头,朝一良笑道: 「欢迎回来。晚餐已经好了哦……一良先生?」 见到一良恍神的模样,薇蕾塔不解地问道。 「啊,对不起。」 一良走进客厅,在围炉前坐下。 薇蕾塔摇醒巴林。 「哎呀,我居然睡著啦?这可真是失礼了。」 「不,是我回来得太晚了,真是对不起。来,这是一点伴手礼。」 一良从包包中拿出几瓶日本酒与洋酒,巴林双眼闪闪发亮表示: 「我、我可以收下来吗!?真的可以收下来吗!?」 「当然可以,请尽管喝吧。」 一良看著抱著酒瓶、乐得好像要飞天似的巴林苦笑,接过薇蕾塔帮他盛好的米饭。 「一良先生,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也许是挂心刚才一良的反应吧,薇蕾塔担心地问道。 「刚才,在森林里……」 一良正想说出刚才发生的事,却又就此打住。 整件事太过莫名其妙,一良不知该怎么说明才好。 他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确认时间,现在大约是八点又多一些。但是就体感而言,好像已经超过半夜十二点了似的。 「没有啦,可能是太累了,所以做了奇怪的梦,害我现在觉得有点混乱。」 「做梦吗?是什么样的梦呢?」 「呃……」 一良正想把在森林中的事全说出来,但是又突然想到──自从村子被强盗攻击过后,薇蕾塔对这方面的事就变得很敏感。 巴贝尔一定会发动战争、一定会死很多人什么的,就算只是梦 里的对话,也不该说给她听。 「是我在森林里和美女说话的梦。」 「……」 「……咦?薇蕾塔?」 「我没听到。」 「这酒真是好喝!一良先生也喝喝看吧!喝吧喝吧!」 薇蕾塔莫名地闹起别扭,一良正觉得焦急,巴林已经把杯子递过来了。 在那之后,一良被硬是想炒热气氛的巴林强迫著开起酒宴。 天亮醒来时,两人都醉倒睡在客厅里。 吃过早餐后,一良回到日本,在电器行买了追加用的冷气与笔电等电器用品、说好要送莉婕的保养品,并到处收集各种资料。 购买笔电时,还顺便买了dvd版的百科全书。 与实体书相比,dvd体积小很多,而且这样一来应该比较容易找资料吧。 到目前为止,需要查资料时总是得特地跑回日本,有了这套dvd后,应该可以稍微改善这种情况吧。 之后一良又前往乡土资料馆,向馆员请教马车震动问题的具体对策。 馆员为他做了许多说明,听起来最适合伊斯提利亚的,应该是所谓的『悬架式』方法。 所谓的『悬架式』,是以绳索或铁炼吊挂车厢,以降低行走时的弹跳与震动的方法。虽然避震性能比不上使用弹簧的悬吊式避震法,不过和现在这样直接感受到车轮的震动相比,还是好太多了。 一良买下了参考文献,回伊斯提利亚之后,应该能立刻开始制作防震马车吧。 办完这些事后,一良回到村里,与薇蕾塔悠闲地度过午后时光。 听薇蕾塔描述村子的近况、参观鸟舍与农地。很久没有过得这么闲散了。 虽然也有聊到在伊斯提利亚的复兴作业,但是没有成为主要话题。 薇蕾塔似乎更关心一良在纳尔森家的生活情形,以及玛丽为一良准备的料理等等。 当晚,一良早早就寝,隔天也早早醒来。做好出发的准备后,前往村子的出入口。 村民已经集合在出入口,准备为一良送行了。 现在一良正在与薇蕾塔道别。 「下次回来,应该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不过如果空得出时间,我会提早赶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我明白了。但是村子这边也不会有事的,请别太过勉强自己哦。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即使听到一良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薇蕾塔的开朗模样也依然不变。 其他村民大多面露不安之色,但没人把心里话说出来。 一良原以为薇蕾塔应该也会显得很寂寞,因此颇感意外,同时自己反而寂寞了起来。 「你也不能太勉强自己哦。妮娜跟我打小报告,说你每天一直做事,几乎没在休息哦。」 「呜……我会注意的。」 「真的吗?」 「真、真的。」 一良无奈地苦笑,看向村民。 「那么我走了。虽然暂时无法见面,但还是请大家要好好保重。」 「……一定,可以提早见面的。」 「咦?」 一良惊讶地看向薇蕾塔,薇蕾塔轻笑起来: 「请慢走,要保重身体哦。」 「我、我走了。」 一良不明就里地回道,坐上马车。 隔天深夜。 一行人抵达纳尔森府邸,纳尔森与吉珂妮亚已经来到广场迎接一良了。 「一良阁下,路上辛苦了。事情进行得如何呢?」 「我回来了。必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也拿到了工程计画书,可以马上开始动工。人手已经找好了吗?」 「已经找好了。一良阁下出发后不久,玻璃珠的部分收益便入帐了,我们决定把那些钱作为治水工程的初期经费来使用。」 「哦哦,克蕾亚小姐真有本事。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已经找到买家啦?」 「莉婕似乎经常去催她。为了让工程经费早点有著落,因此紧急销售了少量的珠子。其余的珠子似乎得再过一阵子才能卖出。」 一良给了克蕾亚几十颗加工过的玻璃珠。 之所以不把已经做好的珠子全拿给她,是因为被纳尔森阻止之故。 理由是:持续拿出一定数量的商品,才不会让对方知道自己这边总共有多少存货可以卖。 「那些钱可以撑多久呢?」 「作为初期经费是相当够用了,但无法久撑。不过我们已经在其他部分编了预算,因此不需要担心经费不足的问题。」 尽管说进帐的金额似乎不少,但毕竟是动员人数众多的大工程,所以还是会对钱的事感到有点不安。 假如能定期从克蕾亚那边调度资金就好,不过太依赖她的力量也是不行的。 「很难算得上是稳定的收入呢。不知道剩下的玻璃珠可以换到多少钱……她有说过什么吗?」 「总之她先变卖了一些较小的珠子,其余的都还没流出到市场。似乎是打算先观望一下市场反应,等到有适合的时机再拿出来销售。」 「唔……所以不能一次卖掉呢。」 「是的。一口气出现大量商品可能导致价格暴跌,最重要的是会引人注意。我想,之后托她转卖的最好以小珠子为主,偶尔才给她几颗较大的珠子。不是以数量,而是以质量来控制价格。」 「原来如此,这是个好主意呢。」 一良房间里还有超过五公斤的未加工玻璃棒。 不管是乒乓球或棒球大小的珠子,只要有需要,他应该都能做出来。 「好了,今晚我就先去休息了。明天再来调整工程进度好吗?」 「关于这个,在您就寝之前,我们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 「嗯?什么事?」 一良回问道,吉珂妮亚代替纳尔森开口: 「一良先生不在的这段期间,王都、古雷葛伦、弗莱斯,还有克雷勒兹都派了使者要求和我们见面。水车的事情好像已经传到他们耳中了。」 听到这消息,一良皱起眉头。 虽然明白这是早晚一定会发生的事,但这天终究是来临了。 本来以为水车的消息得花更多时间才会传到其他地方,但速度比他预想中的快了不少。 使者直接登门拜访,表示对方已经求证过消息的来源与真伪了。 「终于啊……克雷勒兹的使者想打听的也是同一件事吗?」 「是同一件事没错,不过他们还要求另外找时间和我们讨论其他议题。因为那是军事方面的事,所以由我出面对应就好。」 「唔……见完面之后,可以告诉我讨论的内容吗?」 「当然。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们想讨论什么,等会谈结束后,我会把内容转告您的。」 吉珂妮亚微笑点头,答应一良的要求。 一良本来就打算瞭解一下阿尔卡迪亚的外交状况,等会谈结束后,再请吉珂妮亚连同会谈结果一起告诉他好了。 「其他还有几件事情想与您商量……总之明天再讨论吧。请一良阁下今晚好好休息,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那就明天再说吧。」 虽然有点在 意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但一良已经因为长途旅行而累惨了。 而且还得把带来的行李拆开才行,因此一良照著纳尔森的建议,直接回房休息了。 一良把行李交给艾萨克搬运,洗过澡后回到房间里。 他不经意地看了桌子一眼,发现桌上有张便条纸与一个布制的小袋子。 「什么东西……哦,是饼乾啊?」 一良打开袋子,里面放满了方形的饼乾。 便条纸上的留言字迹工整秀丽,是莉婕写的。 「『欢迎回来。艾菈教我烤饼乾,因为成品还满好吃的,所以分一些给你。莉婕』……她明明也很忙,不过还是很认真细心呢。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良咬著饼乾,打开笔电的电源。 趁著开机时,他打开放在地上的纸箱,拿出了『原创字型制作软体』的光碟,翻阅起说明书。 「我看看……『把手写的文字扫描后登录在软体中』……既然如此,还是让莉婕来写好了,她的字比我好看多了。」 一良安装好软体,稍微使用了一下。 没有特别复杂的用法,似乎可以简单地使用原创字型。 「如果文书软体之类的也能对应原创字型的话,以后制作文件时速度就快多了。而且应该也能让艾菈小姐她们帮忙吧。」 假如能让艾菈或玛丽帮忙打字,就能大幅减轻一良和纳尔森的负担。 虽然说机密文件的话就不能让她们经手,不过那类资料可以让莉婕或吉珂妮亚来做。 话是这么说,但大前提是她们全都会使用电脑。因此还是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把打字的工作交给她们吧。 「……如果是薇蕾塔,不管什么东西应该都三两下就能学会了。说不定才一转眼,就比我更会使用电脑了呢。」 回想起昨天告别时薇蕾塔的笑容,一良觉得有些寂寥。 如果是学习能力惊人的她,不管是文书软体或试算表软体,应该都能简单上手吧。 而且她还知道一良的真正身分,是最熟悉可靠的对象。假如有她在身边,便有如最有效的强心剂。 但是她既然不在身边,那也无可奈何。 决定尽量不给村民添麻烦的,不是别人,就是一良自己。一良驱除杂念,再次打开行李。 「保养品的部分,总之先买了十几种来,要是使用方式都差不多就好了……是说,每种都只买了一瓶,这比较会是问题吧。」 一良边拆著行李边自言自语。最后还是直到快天亮了才入睡。 翌日,一良一如往常地与纳尔森一家人共进早餐,接著所有人一起来到一良的房间。 隔壁房间不时传来锯子切割墙壁的低沉声响。 为了让隔壁房间变成舒适的办公室,工匠正在墙上挖洞,以便安装冷气。 监工的人是卢特,艾萨克和哈伯都在一良房间里。 一走进房间,两人就因冷气的清凉而发出「哦哦……」的惊叹声。 众人在桌前坐好后,纳尔森开口说道: 「那么现在开始继续昨晚的话题。首先是水车的事,这部分由我来向要求瞭解水车细节的使者做说明。」 「麻烦您了。要说成是伊斯提利亚的工匠发明的吗?」 「我是这么打算的。我们已经与熟悉水车构造的工匠事先套好说词了,应该不会有人起疑才是。幸好手压帮浦与制材机的试作机才刚完成不久,应该还没有走漏风声。如果有人问起这部分,就一律装傻带过。」 「哦?试作机已经完成啦?性能如何?」 「制材机以及利用既有水车改良而成的动力水车的试作机都完成了,看起来似乎堪用。但是手压帮浦遇到了一些问题,会因为漏水而导致动作不良。」 「咦?这样啊?是哪边有问题呢?」 「据说刚制作好时,动作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放置几天不用之后,活塞的部分就会开始漏水。应该是活塞的原料,也就是木材,在乾燥后收缩的缘故。因此必须另外准备备用的活塞才行。」 「原来如此……因为最近空气相当乾燥的关系吧。话说回来,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问题,只要每天都有使用帮浦,应该就没差了。」 手压帮浦的活塞是截顶圆锥型的零件。在现代,活塞大多是橡胶制的。 但是伊斯提利亚没有橡胶零件可以使用,因此是在木制零件上包覆动物皮革作为活塞使用。 二战后日本的手压帮浦使用的也是这种活塞。一良购买手压帮浦时顺便买的掘井历史书中有提到这件事。 「还有就是,长期不使用的话,活塞的部分反而又会膨胀起来,卡住活塞筒,使手压杆无法动作。由于这部分需要相当精细的调整,因此我把活塞交给专门的工房统一制作。」 「我知道了。这些道具有办法量产了吗?」 「制材机已经可以量产了。手压帮浦的话,制程似乎比较费时耗工,但假如试作中的工具机完成了,应该就能加快制作速度了吧。在这里我有个提议,不如先暂时停止原本预定试作的磨粉机,以量产制材机与工具机为优先。」 「嗯,那就这么做吧。先把手压帮浦的数量凑齐好了。」 「我明白了。那么进入下个议题。就是我们与隔壁古雷葛伦的食盐交易出现了问题。」 「食盐?」 这是一良到目前为止不曾插手过的,进出口方面的问题。 伊斯提领地四面不靠海,因此食盐应该都是从其他地区进口的才对。 「是的。目前领地内的食盐主要是从西方的古雷葛伦与南方的弗莱斯输入。但是数日前,古雷葛伦的商人却突然提出了缩小交易规模的要求。」 「咦?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良问道,纳尔森心里没底似地蹙眉: 「根据那个商人的说法,是因为古雷葛伦沿海地区的气候长期不佳,导致制盐作业无法进行……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还是有许多难以理解的部分。」 「难以理解的部分?」 「是的。大约四天前,伊斯提利亚下了一些雨,表示乾季总算进入尾声。因此古雷葛伦也开始下雨并不奇怪,但没想到那儿的雨势早已大到无法制盐的程度。乾季期间长期大雨,是相当罕见的情况。」 「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形吗?」 「是的,去年同一时期的交易量与价格都相当稳定,今年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一良觉得颇为奇妙。 天气不好导致无法制盐,这理由可以理解。可是突然说要缩小交易规模,就很诡异了。 而且,假如古雷葛伦的气候长期处于极度恶劣的情况,纳尔森应该也会多少听说过才对。 「与其他地区相比,古雷葛伦产的食盐品质特别高。因此说不定是天候不佳,导致无法维持食盐的品质……虽然我是如此猜测的,但制盐法是古雷葛伦的最高机密,所以我们也无法证实是否真是如此。」 「唔──……那个商人是不是因为想和其他地方做生意,才故意说这种谎话呢?或者其实只是想涨价的藉口?」 一般而言,在听到以天气不好作为缩小交易规模的理由时,都会觉得这是很扯的说法吧。 可是纳尔森并没有点头同意一良的 第3章 武官与文官 隔天早晨,一良用过早餐后,与莉婕一起来到资料室。 莉婕拿著手持式烛台在前方带路,两人在昏暗的房间里缓缓前进。 「我记得确实是在这附近……有了有了。物资进出口的相关资料对吧?」 「嗯。如果有领地资源的产量资料,就一起拿走吧。要是有其他国家的资料,我也想看一下。」 莉婕把烛台交给一良,从架子上抽出一束皮纸。 两人来到房间深处的长桌,点亮墙上烛台的蜡烛后,打开皮纸。 皮纸上记载的是与邻领古雷葛伦之间的交易资料。 「食盐的进口记录……有了有了。」 一良唰唰地翻著资料,确认过内容后放在桌边。 只拿出需要的部分,好带回房间加以研究。 「也有外交相关的资料吗?」 「有啊。乾脆全部拿回去好了。毕竟来来回回的也很麻烦。」 两人分头在书架之间穿梭,将所有似乎用得到的资料全部拿走。 一阵子后,一良忽然发现有面写著『战时纪录』的牌子。 「和战争有关的文件啊……这些全都是吗?数量真惊人耶。」 一良打量著一整排书架,自言自语道。 收纳战时记录的书架相当多,而且每个架子里都塞满了文件。 他抽出一束十年前的纪录,走到长桌,将其打开。 文件依时间顺序,记载著开战前后的军方动向。 「嗯嗯,阿尔卡迪亚历511年5月12日,在伊克希欧斯?图伦将军的指挥下,于巴贝尔国界附近的河岸……呃呃,嗯嗯啊啊……可恶,军事用语完全看不懂……」 虽然说一良现在已经能认得许多文字了,但是专业术语太多的话,他还是只能举双手投降。 他嗯嗯啊啊了一会儿,一阵柔和的薰衣草香忽地窜入鼻腔。 一良朝著香气传来的方向看去,莉婕正凑到自己身后看著资料。 之前她积极进攻时,一良也有同样的感想。在昏暗的光线下,莉婕的脸看起来比平常更美。老实说,会让人脸红心跳不已。 「哦,是战时的资料啊。要一起拿走吗?」 「嗯、嗯啊。还是拿回去确认一下吧。」 一良假装平静地答道,莉婕点头,走回书架之间。 目送她走远,一良再次看向文件。 文件中依然充满术语,只能零散地看懂一小部分内容。 想解读文件的一良奋斗了好一会儿,最后放弃挑战,回到架子之间继续找资料。 两人回到一良房间后,开始检视资料的内容。 他们并肩而坐,由一良发问,莉婕回答。 「先来看看和进口有关的资料吧。」 一良摊开文件,启动电脑和印表机,把带来的资料中值得注意的部分全部扫描下来,以简单易懂的方式取名后存档。 顺带一提,今天其他人分别有事,不在房间里。 艾萨克去张罗葛利夏村的警备队人选了。哈伯正在监督新农地的开垦作业。 纳尔森和吉珂妮亚为了与使者见面,正在准备相关事宜。 克雷勒兹似乎派了军方高层到访,所以伊斯提利亚方面是由吉珂妮亚与其他军方高层接见对方。 一良拿出伊斯提利亚与古雷葛伦之间的贸易资料,快速浏览著进口的部分。 「唔,食盐、肉乾和鱼乾……输入品的种类还满多的嘛。」 「古雷葛伦不但食盐的品质好,而且肉类和毛皮也比其他地方便宜,所以我们的进口量也很大。那边似乎有许多动物,肉质和毛皮的品质都很好哦。」 「这样啊。有很多动物,表示他们的畜牧业很发达啰?」 「是有好几个大型牧场的样子,不过主要是那边的野生动物比其他地区更多的关系。有很多人喜欢吃用盐腌过的野生卡夫克的肉。盐渍鱼的话虽然也有进口,不过和乾货算在一起的话,是克雷勒兹那边的进口量比较大。」 从资料看来,从古雷葛伦进口的盐渍食品数量相当多。 不愧是以食盐为输出主力的地区。 「古雷葛伦的食盐产量很大耶。品质高的话价格当然也高,应该很赚钱,所以制盐量才会那么大吧。」 「他们不只生产高品质的盐,品质比较差的盐也是有在生产的。因为高品质的盐价格也高,但是要做盐渍食品的话,就会使用便宜可是品质普通的盐了。而且品质比较差的盐,量产起来也比较容易。」 「原来如此,说的也是。」 一良边看著资料边嗯嗯点头,把皮纸放在扫描器上,开始扫描。 食盐、肉类、鱼类、衣物……从古雷葛伦进口的物资大多是食品和日用品。 其中关于食盐的部分,几十年来的供给量都很稳定,价格也很少变动。 唯一一次大幅变动,是四年前打八折的那一次。 谷物类几乎没有进口。除了基于移民政策伴随的无偿粮食提供之外,鲜少有谷物输出到伊斯提利亚。 伊斯提利亚出口到古雷葛伦的主要输出品是:铜、锡等金属,大理石和石膏等矿物资源以及颜料。 「盐的供给量明明一直很稳定,可是却突然说要缩小交易规模,可见天气应该是差到不行吧。」 「谁知道呢?虽然我不知道天气有多差,但既然以『粉身碎骨的觉悟』就能调整回来的话,表示也不是真的做不到的事嘛。」 「唔……也就是说,他们制盐时其实不需要顾虑天气啰?该不会是在室内进行大规模制盐吧?」 「我想应该是有某种程度的库存量吧。如果生产一暂停就立刻缺货,有事时不就撑不过去了吗?」 「原来如此。」 一良点头接受这个说法,莉婕嘻嘻笑了起来。 「怎么了?」 「该怎么说呢,一直以来我都是被教的人,不过今天却变成教人的那边,所以觉得很好玩。」 「虽然我来伊斯提利亚大概三个月了,可是几乎不知道这国家的内情呢……看来要暂时请你当老师,我当学生了。」 「是吗?那我会好好指导你的。」 「嗯,尽管教吧。不过最好能温柔一点,说明得仔细一点。」 「学得好的话,我会再烤饼乾给你吃哦。但是学不好的话就没得吃了。」 「欸……不过艾菈小姐和玛丽做的饼乾比较好吃耶。」 「……你说什么?」 「开玩笑的啦!真的很好吃哦!拜托你一定要再烤给我吃!!」 两人边说笑边浏览著文件,接著开始看起弗莱斯领地以及王都的进出口资料。 根据这些文件,弗莱斯的输入品以谷物、水果和鱼类为主。 弗莱斯几乎没有矿物资源,而这也是伊斯提利亚对弗莱斯的主要输出品。 由于运输时是走水路,因此运费不高。 王都的输入品以金属工艺品、外国输入品与衣物为主。除此之外似乎也会输入奴隶,但是照资料看来,有一部分的奴隶几乎是免费输入的。 由于伊斯提利亚会定期进献贡赋给王都,因此这些奴隶应该是王都的回礼之一吧。 「好像完全没看到药品的交易呢,这部分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不管在哪个地方,药品的产量都非常少,光是自己用就不够了,当然不可能输出。而且制药方法被巫师公会独占,就算想量产也做不到。」 「是这样啊?这么说来,之前我拜托艾萨克先生整理与药物有关的资料给我,不知道他做好了没。」 一良在看过克雷勒兹和巴贝尔的进出口资料后,开始看起军事方面的文件。 他唰唰地翻找著文件,想知道刚才在资料室看到一半的文件后续内容。 「有了有了。刚才我稍微看了一下,可是术语太多,完全看不懂。你可以念给我听吗?」 「嗯,好啊。」 莉婕接过文件,照著前后顺序开始朗读。 「『阿尔卡迪亚历511年5月12日,在伊克希欧斯?图伦将军的指挥下,于巴贝尔国界附近的河岸配置工兵部队,开始建设军团要塞。并在附近的高丘进行野战工事』。」 「军团要塞,是类似你上次带我去参观的基地那样的设施吗?」 「依情况不同,规模也不一样,不过格局基本上应该都差不多吧。」 「野战工事又是什么呢?」 「是在战地暂时构筑的防御工事。构造会依情况有各种变化,有时候会设置妨碍骑兵的栅栏,有时候会挖坑洞设置陷阱。」 「挖坑洞设置陷阱?比如在坑底插满尖尖的木桩吗?」 「对呀。还有,为了削弱骑兵和步兵的突击能力,有时候还会在地面到处设置小木桩,好刺穿他们的脚掌哦。」 「呜呃,光是想像,脚就开始痛了。」 虽然不清楚陷阱的实际模样,但应该是在木板上钉钉子或插上木签,或者和忍者用的铁蒺藜差不多的东西吧。 「如果工事的规模很大,就会建造碉堡或是防御塔。」 「碉堡是?」 「用来减缓敌军推进速度的壕沟和障壁之类的建筑物。可以趁著敌人寸步难行时以石块或弓箭攻击他们。」 「哦──」 所谓的碉堡,是用来防止敌兵入侵的土墙和堑壕。 有时还会建造防御塔,让人从塔上丢石块或放箭攻击敌人。 不用说,把碉堡设置在斜坡的话,效果会更好。 由于堑壕和土墙只是挖土坑、堆土堆而已,碰上豪大雨的话,很快就会崩坏。假如想长期使用,就会以石头加以补强。 在地球上,碉堡是西元前就已经在使用的防御建筑了。在欧洲,碉堡的遗迹甚至成为观光景点。一良嗯嗯地表示理解,莉婕继续朗读下去。 『5月15日,第一军团先发部队抵达军团要塞。确保建设材料与工作进度。』 『5月20日,完成军团要塞与野战工事的建设工程。开始强化防御能力。』 『5月28日,纳尔森?伊斯提将军率领第一军团增援部队抵达军团要塞。』 『5月31日,吉珂妮亚?伊斯提将军率领第二军团先发部队抵达军团要塞。麦格雷加?图伦将军抵达军团要塞。进行物资补给后,两将军率领选拔部队前往山区,翻越山岭。其余部队的指挥权转交给伊克希欧斯?图伦将军。」 「十年前的吉珂妮亚小姐是十六岁吧?那么年轻就已经能率领部队翻越山岭了……是说,领主夫人连那种事都得做吗?」 「听说开战之后,母亲大人一直在最前线指挥战斗。不过这边提到的翻越山岭,就不清楚目的是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吉珂妮亚和纳尔森是十年前的几月结婚的,但是让那么年轻的女孩带著部队翻山越岭,到底想做什么呢? 由于还有另一名将军随行,所以实际上指挥部队的应该是那个人吧。 一良觉得好像听过那将军的名字,仔细想了想,原来是上次指挥士兵演习的老将军。 「没有留下记录吗?」 「我想应该没有。虽然我向麦格雷加打听过这件事,可是他什么都不说,所以应该是不能公开的秘密行动吧。」 莉婕无所谓地说著。一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你不会在意吗?」 「虽然在意,但既然是在你杀我、我杀你的战争里也不能留下纪录的作战,我大概想像得出是什么样的内容。反正一定就是那样吧。」 一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莉婕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朗读: 『6月14日,巴贝尔军的两个军团抵达国界附近,开始构筑阵地。』 「咦?我记得薇蕾塔说过巴贝尔是『突然进攻』的,但其实阿尔卡迪亚不是被偷袭的吗?」 一良以前听薇蕾塔说过,阿尔卡迪亚是被巴贝尔突然攻击,才会进入战争状态的,不过看来事实并非她说的那样。阿尔卡迪亚其实有充裕的时间整备防御体制。 但也有可能是纳尔森事先料到敌人可能进攻,所以提早进行防御准备吧。 「……薇蕾塔是谁?」 「是我住在葛利夏村时,借住的那户人家的小姐。」 「哦──」 莉婕的视线从一良转回资料上,继续念道: 『6月16日,收到巴贝尔军的宣战通知。巴贝尔军开始进行总攻击。午后,击破敌军阵型,进行白刃战与追击战,敌军溃逃。破坏敌军营地,接受物资,第一军团损失极为轻微。』 『7月1日,越过国界,焚烧巴贝尔方的农村。破坏两个村落,接收物资。』 「……不但把进攻的敌人赶走,而且还反过来把对方打得稀里哗啦啊?」 敌人的兵力高于我方。这样的结果可说是大获全胜了。 虽然光看这份资料无法明白细节,但是感觉起来,伊斯提利亚军应该很优秀吧? 一良惊讶地问著,莉婕点头。 「是啊,对方好像相当小看我们的战力,所以战争初期打得很顺利。不过到了后期,局势就变得非常危险了。」 一良「哦──」了一声,催著莉婕继续念下去。 『7月6日,收到巴贝尔军的主力部队从首都出发的报告。全军从军团要塞撤退,重新编队。从外交部门收到克雷勒兹与巴贝尔交战的报告。』 『7月7日,弗莱斯领地的一个军团、古雷葛伦领地的骑兵队前来支援。』 『7月8日,焚烧部队撤退完毕。总共破坏七个村落,居民半数逃亡。虏获数十名老人与病人。王都派出一个军团前来支援。第二军团的增援部队抵达。全军由纳尔森?伊斯提继续指挥。』 「各地的部队全都集结过来了,是大决战呢。」 「是战争初期的大会战哦。」 两人又看了一阵子战时资料,接著看起阿尔卡迪亚与其他国家的外交关系的资料。 这天工作结束后,一良把保养品作为伴手礼送给莉婕,莉婕眉开眼笑地回去了。 隔天,吉珂妮亚在纳尔森府邸的某个房间里与两名男子见面。 对方是克雷勒兹的司令官与外交官。 司令官名叫卡内里安,是身材精瘦的黑发男子。 年纪看来约莫四十多岁,面对吉珂妮亚时的态度不卑不亢,显得相当沉稳 大方。 但是同行的外交官则只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许是因为紧张吧,额头上满是汗水。 吉珂妮亚的左右两侧各坐著一名上了年纪的男人。 其中一人是第二军团的副官麦格雷加,另一人是第一军团的副官伊克希欧斯?图伦。 伊克希欧斯是艾萨克的父亲,也是麦格雷加的兄长。 直到几天前为止,他一直在国界附近监督城砦的建筑工事,是为了接见克雷勒兹的使者,所以才特地赶回伊斯提利亚的。夹杂了白发的金发整个向后梳,看起来是个脾气执拗、难以讨好的男人。但其实他的个性相当粗犷,说话时惜字如金。 「军队的进驻权?」 吉珂妮亚讶异地覆述著卡内里安的话。 「为了预防万一,让两国的军队能合作无间,所以我们想让一定数量的士兵驻屯在伊斯提利亚。改日我们也会另外向古雷葛伦提出同样的要求。当然,如果能徵得王都的同意,我们也想驻屯一些士兵在那儿。」 所谓的军队进驻权,是指军队驻兵在其他国家的权利。 阿尔卡迪亚与克雷勒兹虽然是同盟国,但是在非战争时期,并不容许对方部队进驻自己国内。 这不是能轻易答应的事。假如屯驻的部队基于某些原因与本国士兵或人民发生武力冲突,事情就难处理了。 「感谢你们的厚意,但是我们要拒绝这个提议。」 吉珂妮亚还没来得及说话,伊克希欧斯已经先开口了。 「虽然你们说希望能够合作无间,不过我们阿尔卡迪亚的国界防守线是很坚固的。虽然视情况,也有向你们请求援军的可能性,但我军并没有软弱不振到非得事先借重克雷勒兹的力量不可的地步。」 「不,我们并非单方面地想进驻贵国,我们也希望伊斯提利亚的部队能进驻到我国。」 「为什么?那么做只是徒然浪费军事预算,没有任何好处吧?」 「有的。事先派兵屯驻当地,有事时就能更加流畅地输送援军。而且,在水土不熟悉的环境中战斗,士兵通常无法发挥原本的实力,但是驻兵在当地的话就能解决这样的问题……这些理由如何呢?」 卡内里安认真地举出说服力薄弱到可笑的理由,看著吉珂妮亚。 吉珂妮亚微蹙起眉头,伊克希欧斯则是神色完全不变。 「我不否认这几点,但不认为有必要拨出高额的驻军费用去做这些事。」 伊克希欧斯答道,但卡内里安只是沉默地看著吉珂妮亚。 似乎是希望听到吉珂妮亚的答案。 「……真是抱歉,我们不能答应让你们驻军。」 「是吗?虽然很遗憾,但也无可奈何呢。冒昧做出这样的要求,真是抱歉。」 卡内里安以一点也不遗憾的表情说道,将手放在桌上,低头致歉。 伊克希欧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著他看。 「那么,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关于巴贝尔军的动向,最近他们国内有调换军团配属地点的徵兆。」 卡内里安若无其事地转换话题,开始与吉珂妮亚等人交换情报。 会谈结束,卡内里安与外交官离开后,三人面面相觑。 「……他好像在试探什么呢。」 麦格雷加吐出这么一句,吉珂妮亚看著他。 伊克希欧斯则是将双手交叉在胸前,默默瞪著门板。 「猜得到原因吗?」 「虽然不清楚,不过看起来似乎是在试探吉珂妮亚大人知不知道某些事情呢。」 「我?什么意思?」 「因为他们掌握了某些我们不知道的情报。」 伊克希欧斯说道,其余两人看著他。 「故意说那些话来动摇我们,以便试探我们知不知情──明知道我们绝对看得出来他们的企图,却还是故意那么做。他们应该是认为假如吉珂妮亚大人知道那情报,在听到他们的要求时一定会有所反应呢。」 「伊克希欧斯!」 伊克希欧斯直言不讳地道,麦格雷加急急地阻止他。 「干嘛?光是听奉承话是不能让人成长的哦。」 「不,虽然是这样没错……但也可以换个说法吧?」 「吉珂妮亚大人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没关系的,麦格雷加。直接了当地说话,我也乐得轻松。」 伊克希欧斯不高兴地反驳著,吉珂妮亚苦笑著安抚麦格雷加。 伊克希欧斯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对谁说话都是直言不讳。 因此,和合不来的人可说是水火不容,也经常惹说话的对象生气。 与会顾虑对方面子的麦格雷加完全相反。 「你有什么想法吗?伊克希欧斯。」 「硬要说的话,就是和巴贝尔有关。」 「和巴贝尔有关……」 吉珂妮亚抚著嘴角,琢磨起来。 「希望敌人只会出现在我们的正前方呢。」 吉珂妮亚诧异地看著说出这种话的伊克希欧斯。 「有什么好惊讶的?该做什么,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该是确实做好准备的时候了。」 伊克希欧斯将双手按在椅子的扶手上,缓缓起身。 另一个房间里,纳尔森结束了与使者的会谈,正和几名文官稍做休息。 纳尔森身旁坐著哈伯的父亲诺尔?利维森与利维森家的长男奥朗德?利维森。 他们两人都是专门负责与古雷葛伦领地交易的文官。 「呼,感谢各位的努力,才能让会议顺利结束。特别是奥朗德,你做得非常好。」 纳尔森说道,奥朗德恭敬地低头致意。 其他文官也纷纷点头,同意纳尔森的话。 「谢谢纳尔森大人的称赞。看来平日不辞辛劳地四处拜访,总算有了回报。」 「嗯,多亏你说服了古雷葛伦的使者同意你的意见,才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诺尔,你真有福气,有这样的好儿子呢。」 「能够得到纳尔森大人的夸奖,真是太荣幸了。看来我退隐山林也不是问题了吶。」 「父亲大人,文官是终身职。请放弃退休享福的天真想法吧。」 「你这臭小子,别因为被纳尔森大人夸奖就得意忘形哦。」 众人都被诺尔的话逗笑了。 纳尔森与文官们一次接见了所有来自其他地区的使者。一开始时,所有使者全都要求伊斯提利亚无偿提供制造水车的技术。 他们主张,目前是与巴贝尔暂时休战的非常时期,因此应该尽可能地互相合作。 可是奥朗德却提出异议。 要求盟友无偿提供新开发的技术,会对今后彼此的技术开发造成不好的影响。 应该依技术的高低支付适当的代价,让参与开发的人得到该有的利益,这样他们才有动力继续研究发展下去。 之所以不把发明出水车的事告诉其他地区,是因为水车才刚进入量产阶段,而且伊斯提利亚的当务之急是复兴领地,没有余力分心处理其他事情。奥朗德是这么说明的。 古雷葛伦的使者表示完全能够理解奥朗德的主张,并力劝众人 该这么做,成功让其他地区的使者同意奥朗德的提议。 就结果而言,众使者同意有偿提供技术的做法,使伊斯提利亚因此得到了相当数目的利益。 顺带一提,古雷葛伦的使者之所以会那么容易就同意奥朗德的话,是因为奥朗德平常就一直以各种好处收买他的缘故。 至于克雷勒兹,则不提供技术,而是等伊斯提利亚的内政稳定下来之后,把水车成品贩卖给他们。 从会谈中克雷勒兹使者的发言可以明白,克雷勒兹早已掌握水车的外型与基本运作方式了。就算想特意隐瞒技术,他们早晚也会做出仿制品,因此纳尔森判断,不如直接把成品卖给他们。 基于水车的特性,很难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重覆拆装使用,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克雷勒兹之所以不让自国工匠从零开始仿制水车,是因为那么做等于公然宣称「我们有间谍潜伏在伊斯提利亚哦」,会造成外交上的问题。 对伊斯提利亚而言,戳破他们的行为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双方各退一步,达成这样的结论。 表面上是贸易商之间的传言传入克雷勒兹执政者们的耳中,因此向伊斯提利亚表明想采购水车的意愿。实在是很烦人的表面工夫。 众人正闲谈著,诺尔看向纳尔森。 「话说回来,之前大人说过想开发制材机与手压帮浦,不知目前进展得如何了呢?」 「嗯,两种道具的试作品都已经完成了。目前正准备进入量产阶段。」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就算要等到手压帮浦设置在所有必要的场所后也无所谓,真想买一具手压帮浦在自己家的水井使用呢。听佣人说,他们总是为了取水而煞费苦心呢。」 诺尔如此嘟哝著。听到父亲这么说,奥朗德问道: 「所有道具都会公然使用吗?」 「不,不会。制材机只会在特别建造的专用加工厂里使用,手压帮浦则是依使用地点,尽量在使用完毕后拆下来保管。」 「会向王都报告此事吗?」 「也不会。要尽可能地不让秘密扩散出去。」 「我明白了。」 「在这边也要请各位务必保密。不单纯是因为消息走漏后的外力干涉会造成我们的困扰,而且这也是让我领在国内取得压倒性优势的大好机会。」 众人点头赞成纳尔森的说法。 傍晚,一良与莉婕并肩走在走廊上,诺尔与奥朗德迎面而来。 他们认出两人的身分后,在离两人有数步之遥的场所止步,深深鞠躬行礼。 「好久不见了,莉婕小姐。」 「好久不见了呢,诺尔大人。奥朗德大人也别来无恙吗?」 「虽然每天都被父亲当奴才使唤,但也还算过得去。莉婕小姐看起来也很有精神呢。」 莉婕笑著弯腰行礼称是,接著两人挺起身子,脸上挂著微笑。 双方都是完美的业务用笑容。 「一良大人,这位是利维森家的当家诺尔大人,这位是利维森家的公子奥朗德大人,两位是与古雷葛伦领地交易时的全权负责人。」 「久仰了,我叫一良。」 听完莉婕的介绍,一良点头寒喧致意。 「哦哦,您就是一良大人吗?在下一直抽不出身拜访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的无礼。」 诺尔诚惶诚恐地行礼,奥朗德也跟著弯下腰。 「不不,请别在意。上次冒然借住府上,我才要向您道歉呢。当时承蒙府上的丰厚款待,真是太感谢您了。」 「不不不,都是当日我不在家,才没能及时拜访您……」 「不不不不,我才……」 双方说著客套话,不停鞠躬。奥朗德见时机差不多了,开口说道: 「听说一良大人相当照顾舍弟,不知愚弟是否派得上用场呢?」 「有的有的,他总是能注意到许多我疏忽的小细节,并加以对应,帮了我不少忙哦。真的是非常优秀的人才呢。」 一良答道,奥朗德相当高兴地微笑著,诺尔也露出满意的表情。 「听到您这么说,我就安心了。舍弟年纪还轻,也许还有不够成熟之处,今后也要麻烦您多加鞭策指教了。假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我会尽可能地出力,请尽管吩咐,无需客气。」 「谢谢,有必要时,就要厚颜麻烦两位了。」 一良说完,两人再次深深低头行礼,朝纳尔森宅邸的大门走去。 「他们就是哈伯先生的爸爸和哥哥吗?感觉挺好的呢。」 一良看著两人的背影阐述感想,可是莉婕却发出「唔~~」的声音,似乎不太同意。 「怎么了?」 「其实我不太喜欢和他们相处呢。」 「咦?为什么?」 一良有点惊讶地看著她。 「唔,诺尔的个性还算好懂,可是奥朗德,我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所以不是很想接近他……」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 「为什么啊……该怎么说好呢?就是有这种感觉嘛。」 说完,莉婕再次「唔~~」了起来。 「以前奥朗德和我见过好几次面,那时我的感想是『这个人,除了自己之外,不相信任何人』这样。」 「不相信任何人,是吗?这感想很犀利呢。你们当初有聊得那么深入吗?」 「没有,对话的内容很普通。会有那种感想,只是一种直觉。」 「直觉啊……现在已经没有见面了吗?」 「嗯,已经两年左右没见面了吧。本来想说见了好几次面,好像有点变亲近了,结果他却反而慢慢减少见面的次数。」 「因为你对他完全没意思,所以放弃了吧?」 「我想我的态度应该没有那么明显才对……不知道耶,也许是无意之间表现出来了?」 莉婕回忆往事似地按著嘴唇沉吟起来。 一良对奥朗德的印象不差,所以对莉婕的话感到有点半信半疑。 不过,刚才和诺尔父子俩对话时,他们完全没提到玛丽,让一良有点在意。 「反正你听听就好。毕竟他也没什么特别不好的传闻,而且也许只是我主观上不太喜欢他而已。再说,有很多女孩子很崇拜他哦。」 「哦,他很受欢迎啊?的确是有那种感觉啦。」 莉婕点头同意一良的话。 奥朗德的外表知性,个子又高,身段柔软到让一良很有好感,再加上是领地内的高级文官,没道理不受女性欢迎。 「而且他很能言善道,又很会照顾人,工作能力也很好,连父亲大人都很称赞他呢。」 「可是你却不想接近他?」 「嗯。我不太会说,总之不是很喜欢他。会这么想的应该只有我吧。」 「不过,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对盘嘛。」 「没错没错,想成那样好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回到房间。 几天后的夜晚。 一良与莉婕在房间里翻译著工程计画书。 必须把全部由日文写成的计画书改成这个世界的文字才行。 动工时,工匠看不懂计 画书就没戏唱了,所以是非做不可的程序。 莉婕不时揉著眼睛,看起来很想睡。 「别再撑了,回去睡觉吧。」 「没关系,只差一点点就做完了。」 「可是这个时间,平常你早就上床睡觉了吧?但是你现在连澡都还没洗哦?」 时间将近晚上十一点,平时的莉婕早就上床入睡了。 尽管如此,她却完全没有中断工作的意思。 自从一良从葛利夏村回来后,她一直都是这个调调。 而且就寝时间愈来愈晚了。 「我不在的话就没办法继续做下去,不是吗?而且要早点开始动工才行。我会加油的。」 「呃──不是啦……虽然是那样没错……」 「再说,我也渐渐习惯晚睡了,所以没问题的啦。如果真的不行了,我会回去睡觉的,你不用在意。」 但是莉婕却完全不肯听一良的话。 不过她说的很对。一良的语言能力无法翻译计画书的内容,译文几乎全是由莉婕编写的。其实也可以找艾菈接棒继续翻译,可是那么提议的话,莉婕应该会不高兴吧。 既然她本人也很有干劲,就随她高兴好了。 一良念出计画书上的日文,莉婕以原子笔把译文写在白色影印纸上。 写完后,把写有译文的纸叠在计画书的同一段落上,复印出来,重覆著这样的作业。 其实一良很想以电脑来翻译,但是他连阿尔卡迪亚的文字都还没登录到电脑里,而且就算已经登录好了,在莉婕还没学会打字的情况下,也无法以电脑做事。 得等到这项翻译作业结束之后,才有时间登录字母并让莉婕学习电脑的用法。 「我说啊,之前我看了葛利夏村的视察报告书,你来伊斯提利亚之前,一直住在葛利夏村里吗?」 两人持续了一阵子翻译作业后,莉婕看著文件问道。 「是啊,住了一个月左右。」 「为什么突然现身呢?」 「……为了拯救因为乾旱而受苦的村民。」 「真的吗?」 一良胡扯道,莉婕抬起头。 「真的,是那样吗?」 莉婕又问了一次。眼神极为认真。 一良因那眼神而狼狈了,不过莉婕又笑了起来。 「嗯,刚刚那些话当我没说。把它们忘了吧。」 「这、这算什么啊?」 「没事──」 莉婕恶作剧似地说著,再次看向文件。 接著,她侧眼瞅著一良: 「之前做的一起逛街的约定,还有效吗?」 「哦,嗯嗯。」 「……好,我知道了。继续吧。」 一良含糊地回应莉婕那意味深长的问题。 隔天,一良把众人集合在自己房间隔壁的办公室里,以投影机说明治水工程的概要。 在门窗紧闭的昏暗房间里,唯一的光芒是投影机发出的灯光。 伊斯提领地全领地图被投影在墙上,许多地方都有字迹秀丽的注解。 这张地图也是出自工程计画书,一良让莉婕翻译好图片内容后,把地图扫进电脑里,投影出来使用。 除了地图之外,工程计画书里还有大量一良拍摄的河川照片与进行工事时会用到的参考图。 一良虽然有「让纳尔森他们见到照片真的没问题吗?」的念头,但是不使用照片的话就无法说明需要进行工程的地点以及工事中会用到的手法,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房间里,除了纳尔森和艾萨克等人之外,就连艾菈与玛莉都在房间里。 那是因为主导工事作业的人手严重不足,搞不好还得请她们跑腿或帮各种小忙。 「首先是洪水发生率极高的地点的补强工程,地点有这里和……」 一良操纵著电脑,切换画面,墙上出现一张以红色标记工程实施区块的地图。 他配合过去的水患纪录,简单地说明河川的现状,接著叫出之前哈伯带他去视察泛滥地点时拍摄的照片。必须修建的部分以红线框起,照片旁是工事手法的说明文与参考用照片。 「大概就是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说明到一个段落后,一良看向众人,平常不曾参与文书工作的艾菈和玛丽已经震撼到两眼发直了。 纳尔森和艾萨克等人则是因为早已看惯一良带来的各种道具,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们虽然在投影机刚启动时发出了「哦哦……」的惊叹声,不过也只有这样而已。 「工程中会用到的材料只有木材、石块以及砂浆而已吗?有其他必须趁现在先准备好的东西吗?」 「有那几种材料就够了。不过明年要进行的正式治水工程里也会用到那些材料,到时候除了凑齐必要的人手之外,也要事先准备好足够的材料才行。」 「我明白了。此外,我想把计画书改成工匠们也能阅览的形式,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让他们看的话反而没办法动工吧。」 「我想,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对照片产生疑问,不知可否解释成葛雷西欧尔大人的神力呢?」 「这个嘛……」 在葛雷西欧尔的传言逐渐扩散的现在,可以的话,一良不想火上加油。 可是,特意隐瞒的话,也有可能反而助长了传言的扩散。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告诉工匠头儿照片是葛雷西欧尔的神力展现,并对他们下封口令反而好一点。 「比起因为特意隐瞒而让人起疑,这么做应该比较好吧。但是请别提到我就是葛雷西欧尔的事。」 「这种叫做照片的图片,可以很简单就画出来吗?」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莉婕突然插嘴问道。 「可以哦。要不然,我现在就拍几张你的照片,用印表机印出来给你看看吧?」 「这样啊……我有想拍的东西,可以帮我拍吗?」 「莉婕。」 也许是觉得莉婕的口吻太放肆了,纳尔森责备道。 「哦,没关系啦。你想拍什么?」 一良打著圆场,向莉婕问道。莉婕稍微低下头。 「我想与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拍张全家福的合照……」 纳尔森闻言,表情瞬间从困扰变成忘了原本要说什么的傻样。吉珂妮亚也略微惊讶地看著莉婕。 「……这是个好主意呢。好啊好啊,现在就来拍吧。」 「呃,那个,我……」 吉珂妮亚像是有什么顾虑似地叫住已经起身准备拍照的一良。 「有什么关系?来拍吧。」 「可、可是……」 吉珂妮亚说著,看向纳尔森与莉婕。 「……既然一良阁下都那么说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好嘛,母亲大人?」 「……好吧。一良先生,那就麻烦您了。」 一良点头,回房拿数位相机。 几分钟后,一良在开窗后变亮的办公室里,把相机设置在三脚架上。 莉婕坐在椅子上,纳尔森与吉珂妮亚站在她身后。 艾萨克与哈伯等人则站在墙边见习。 「纳尔森先生!您的表情太僵硬了!」 「是、是吗?……那这样呢?」 「唔──……要笑得更开心、更灿烂一点!」 「就、就算您这么要求,我也……」 「父亲大人,请把肩膀的力量放松下来。」 「嗯、嗯。」 相对于紧张地绷著脸的纳尔森,莉婕和吉珂妮亚都笑得很自然。 一良试著闲聊以缓解纳尔森的紧张,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只好就这样拍照了。 「好,总之先拍一张看看吧。请大家看著镜头……看这里,这个部分。要拍了哦,三、二、一,好了!」 快门发出喀嚓声,一良从相机后方抬起头道。 「……这样就行了吗?」 「这样就行了。要看看吗?」 一良招呼三人过来,在萤幕上显示刚才拍下的照片。 见到那画面,三人全都「哦哦!」地惊叹起来。 艾萨克等人也都凑了过来,从旁探头看到画面后,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这、这还真是惊人呢……」 纳尔森不由得按著嘴沉吟道。 「对吧?虽然我觉得纳尔森先生的表情有点生硬,不过这样也不错,看起来很有威严呢。」 「是、是这样吗?」 「是啊,很有男子气慨哦。」 「……像是自己被关在里面似的。大家都变成了两个人呢。」 吉珂妮亚观察著萤幕中的自己,赞叹道。 「真的是完整重现呢,和肖像画完全不一样。」 莉婕也一起点头,啧啧称奇了一会儿后,看向一良: 「这个只能拍一次吗?」 「不管拍几百次、几千次都可以哦。」 「那一良要不要一起来拍照?」 「好耶,就这么办吧。既然如此,大家全都一起来拍好了。」 一良点头,莉婕开心地道: 「太好了!不过在大家一起拍照之前,我们两个先来拍一张吧?」 「就两个人?」 「先拍一张就好,之后再和大家一起拍。」 「……也是可以啦。吉珂妮亚小姐,可以麻烦你帮忙拍照吗?」 「我、我吗?」 吉珂妮亚不安地交互看著相机与一良。 「没问题,这个很简单的。只要把萤幕对著想拍的东西,按下这个按钮就好了。」 「咦?就这样?」 「没错,就这样。很简单对吧?在按下去之前,只要像我刚才那样提醒已经要按了就可以了。」 一良说完,和莉婕一起站在墙边。 在一旁见习的人中,只有艾萨克不知为何显得垂头丧气,哈伯则是拍著他的背,似乎在安慰他。 「呃、呃──……那我要拍了哦?」 「「好──」」 「三、二、一,好了!」 快门开阖,发出喀嚓的声音。 一良走到吉珂妮亚身边,操纵著相机,把刚才她拍的照片显示出来。 「我看看……哦哦,拍得很好嘛!」 「真的,拍得很好呢。」 「是、是吗?太好了……」 一良细细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众人。 「好,接著来拍大合照吧。大家通通过来这边。」 「啊,可是得有人按按钮才行……我先帮大家拍,之后再帮我拍一张吧?」 「这相机有延迟拍摄的功能,可以晚几秒才拍下去。所以每个人都可以入镜哦。」 「真的吗?还真是方便。」 一良让艾萨克与艾菈等人全站进画面里,设定相机的倒数时间。 接著他快步走到中间空著的位子上,提醒道: 「好!大家笑!」 喀嚓一声,纪念大合照拍摄完成。 在那之后,众人又拍了好几张照片,才终于继续开会。 每个人手上都拿著几张列印出来的照片。 哈伯和玛丽的是刚才的大合照与兄妹合照。 莉婕和艾菈也有合照。 摄影大会时,艾萨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了,继续刚才的议题吧。我想莉婕很适合担任河川工程的总指挥。莉婕,你愿意接下这个任务吗?」 纳尔森问道,莉婕立刻点头。 「是,请交给我吧。」 「那么我来当助手好了。」 工程会动用大量的工匠与工人,让深得人心的莉婕担任总指挥是最适合不过了。再加上有由专家写成的计画书,因此一良只需要在一旁稍微帮点忙,应该就可以了。 除了河川整治工程外,一良还得监督工具机、农业机具的开发管理工作以及冰窖、制材所的建设工程,无法被绑在单一地点。 至于新农地的开垦、掘井以及建造冰池的事,一良就没有余力监督了,这些事情直接交给艾萨克与哈伯指挥。 艾菈与玛丽则是众指挥者的跑腿。 「艾萨克先生,之前提到的药物相关的资料,不知道你整理好了没有?」 一良向艾萨克问道,可是艾萨克满脸歉意。 「关于这点,因为巫师公会相当不配合,必须花费不少心力才能问出祈祷的内容……」 「是、是这样啊?很花时间吗?」 「是的。所以希望一良大人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祈祷这回事,很难明确断言是否真的有效,而且一良本人也很怀疑祈祷的效果有多大。 虽然不到直接否定的程度,但是对一良来说,吃下去就能见效的药品,可信度还比他们更高。 也许该直接跟艾萨克说不需要调查祈祷的部分。但是那样一来彷佛一良完全否定祈祷似的,所以还是别说好了。 相不相信祈祷的效果,都是看人的。 「我知道了。药品的部分呢?」 「可以在商店中买到的市售药品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但是巫师使用的特殊药品则几乎拿不到资料,现在正与巫师们交涉中。」 「啊,这件事不急,慢慢来没关系。你先给我市售药品的资料就好。」 「我明白了。」 「我听说城里有药草园,不知道能不能进去参观呢。」 「可以哦。您想去吗?」 「嗯,等工程告一个段落之后,去参观一下好了。」 之前和艾萨克聊天时,一良听说过药草只能在由巫师公会管理的药草园里栽种,而且制药方法也被巫师公会独占。 虽然不知道药草园长什么样子,不过似乎可以从这点切入。 无法得知药剂的配方确实很伤脑筋,但一良只要想办法增加药草的产量就好,不用去干涉巫师公会独占制药方法的事。 考虑到既得利益者的利害问题,这么做应该也比较不会生事。 「自古以来,制药方法都是由巫师公会独自开发的,因此配方也一直掌握在他们手上,从来不曾外传。而且药草极难栽种,就算政府出钱补助,也 无法增加产量,相当令人无奈。」 纳尔森补充说明道,一良转头看向他: 「医生治病时不会用到药品吗?」 「医生使用的应该是从巫师那儿购得的药品,至于伤药之类则会自己调配。」 「唔……那么巫师不帮人治疗外伤吗?」 「巫师不帮人治疗外伤,都是由医生来处理的。虽然也有用祈祷来治疗伤口的做法,但正式的祈祷非常昂贵,一般人都不会那么做。」 看来这个世界的习惯是内科找巫师,外科找医生。不过祈祷很贵这点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不然我们来试试看增加药草产量好了。说不定只要施过肥,产量就会暴增呢。」 「是啊。假如能增加产量,就能藉著出口药草获利了。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在参观药草园之前,我先准备一些药草让您过目吧?」 「好啊,先试著培养那些药草,到时候也比较容易和巫师进行交涉。」 接著,众人开始进行各种业务的微调,之后散会。 「一良先生,关于昨天与克雷勒兹使者的会谈……」 散会后,一良与莉婕正在收拾机械,吉珂妮亚叫住一良。 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在场只剩他们三人。 「哦,结果如何呢?」 「就是……」 吉珂妮亚把昨天与卡内里安等人的对话转述给一良听。 一良点头如捣蒜地听著,在听到军队的进驻权时心生疑问。 吉珂妮亚只转述了对方的要求以及我方的回答,没有把「对方故意试探自己」的推测说出来。 「我记得休战协定还有四年对吧?」 「是的,还有大约四年。」 「明明还有那么久,现在就说要派驻部队,难道说巴贝尔可能毁约提早进攻吗?」 「当然有那种可能性。可是毁约的话会失去其他国家的信任,如果没有特别重大的理由,应该是不会轻易那么做的。」 「唔……既然如此,克雷勒兹还是提出了驻兵的要求,该不会是因为他们掌握了巴贝尔想毁约的情报,所以才觉得该预防万一呢。」 一良猜测道。但吉珂妮亚摇头。 「不,我想应该不是那样。我猜,应该是想藉著驻军伊斯提利亚来掌握我方动态。」 「……这表示克雷勒兹不信任伊斯提利亚啰?或者是克雷勒兹已经转向,偏到巴贝尔那边去了?」 「这个嘛……虽然阿尔卡迪亚和克雷勒兹有同盟关系,但不需要互相报告自国军队的动态。如果克雷勒兹想背叛我们,就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提出这种要求了。」 假如克雷勒兹真的背叛了阿尔卡迪亚,情况会变得如何呢?听了吉珂妮亚的推测,一良寻思起来。 据说上次的大战,是所有同盟国同心协力合作,才好不容易与巴贝尔战成平手的惨烈战争。 假如克雷勒兹背叛了同盟,下次开战时,战况应该会变得很绝望吧。 「我觉得在紧要关头时,克雷勒兹很有可能背叛我们。巴贝尔那边可能已经和克雷勒兹接触过了吧。」 「可是,假如克雷勒兹真的打算背叛我们,应该不会特地跑来跟我们说那些话吧?」 吉珂妮亚说完,原本陷入思索的莉婕插嘴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 「比起冒著被我们怀疑的风险提出那种要求,还不如假装和我们团结一心,直到开战前夕才背叛我们,趁著我们专心对付巴贝尔时偷袭我们的侧腹,那么做不是比较合理吗……」 「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想,克雷勒兹应该是想打探我们是不是已经掌握他们和巴贝尔之间结有密约的情报,才会故意提出那种要求。」 「如果我们已经掌握了某种程度的情报,听到进驻权的要求时自然会有所反应……是这样吗?」 吉珂妮亚点头同意一良的推测。莉婕露出惊讶的表情。 「说来可耻,我的交涉经验不像其他文、武官那么丰富。对方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会谈时,克雷勒兹的司令官一直在观察我的反应。」 「如果对方因此知道我们手中掌握了某种程度的情报,他们就会以背叛为前提,公然在国界布署军队。就算无法因此得知我们有没有掌握情报,只要故意让我们对克雷勒兹起疑,我们便会派兵驻守在与他们相交的国界上……应该是打著这样的主意吧。」 「是的。尽管就结果而言,对方无法偷袭我们了;然而假设他们没发现到我方早已握有他们想背叛的情报、事先设好埋伏等他们自投罗网偷袭,反而会因此吃大亏吧。不过,只要故意让我方对他们起疑,我们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兵力去警戒他们。如此一来,克雷勒兹就能在自家军队受害最轻微的情况下向巴贝尔邀功了。算得很精呢。」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不想打仗,想把战斗的事全推给巴贝尔去做,是吗?对克雷勒兹来说,提出进驻权的要求可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是的。所以,假如四年后真的开战,我们实际上面对的,是来自两个方向的敌人。」 吉珂妮亚的话让一良皱起眉头。 「……这样不是很绝望吗?」 「假如克雷勒兹不打算认真和我们战斗,只想牵制住我们的话,只要加强与克雷勒兹国界上的城砦与村镇的防御力就好。因为克雷勒兹也必须同时警戒另一边的邻国普洛堤亚才行,不可能把所有兵力布署在我们这一侧。」 「原来如此……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很危险的局面呢。」 「虽然情况相当糟,但也只能硬著头皮做下去了。」 那么我告辞了──吉珂妮亚说完行了一礼,走出房间。 她遵守著先前的约定,只把会谈的结果告诉一良,并不请求一良出手帮忙。 隔天,莉婕在河边回答参与治水工程的工匠们的问题,一良站在稍远处,回想著昨天与吉珂妮亚的对话。 他原以为应该有办法回避战争,但从昨天吉珂妮亚的那些话听来,似乎是开战定了。 为什么巴贝尔那么固执,非侵略其他国家不可呢?尽管一良有这样的疑问,但这种事就算想了也没用。 回顾地球的战争史,毫无理由就打起来的例子多得不得了。 ──在现况下开战的话,这个国家肯定会灭亡。 前几天阅览的战时资料,让一良大致掌握了伊斯提利亚的战力。 上次是因为敌军在战争初期太过骄傲自满,连续吃了几次大亏,伊斯提利亚才显得略胜一筹。 可是,下次开战时敌人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吧。 对方肯定会事先做好各种对策,在那种情况下,假如连隔壁的克雷勒兹都背叛了同盟国,就真的完全看不到胜算了。 ──还有四年吗……这样一来就非导入炼铁技术不可了。结果好像还是连军事方面的事也得出手才行。 铁器的导入将会大幅改变国际情势。一良相当明白这点。 铁的强度比青铜高,是便宜又耐用的金属。 不只在军事方面,所有产业都能因铁而受惠,国力会因此飞跃性地提升。 而且,如果是一良直接传授炼铁术,就没有做错误尝试的必要了。 领地内有大矿脉的阿尔卡迪 亚应该会一下子成为超级强国吧。 ──袖手旁观,导致这个国家灭亡的话,可就不好笑了……这样一来,熔铁炉的产量就不够大了,得换成木炭式的高炉了吧?但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建造出来呢,真是让人担心…… 一良正陷入沉思,这时眼角余光瞄到艾萨克朝著自己跑来。 艾萨克来到一良面前,立正站好后敬礼。 「一良大人,我把市售药品的资料带来了。」 「哦哦,谢谢你。让我看看……」 一良接过以皮绳绑起的皮纸卷,将其打开。纸上记载著药品的种类、效果与药草成分等等项目。 「唔,伤药和便秘药……呃,便秘药这里写的这个字怎么念?」 「这是『海水』。」 「咦?海水?难道是直接把海水喝下去的意思?」 一良惊讶地问著,艾萨克点点头。 「是的,一口气喝下一碗左右的海水,肚子马上就会发疼,很快就会腹泻了。海水是靠海的旅行商人运来贩卖的。」 「还、还真是粗暴的治疗法耶,这样对身体不太好吧?」 「身体确实会不舒服一阵子,但因为比以药草制成的便秘药便宜太多了,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喝哦。」 资料上记载了各式各样的药品。 在止泻一栏里写的是『木炭』,胃药则是『妙吉乳』,有许多与药草完全无关的配方。 「一良大人,关于我今后的预定……」 一良正啧啧赞叹地看著药品的资料,艾萨克有些顾虑地说道: 「我可以和保护葛利夏村的警备队一起在村外待一阵子吗?我想,我可以作为警备队与村民之间的缓冲。」 「哦,是这样啊?这么做确实比较好呢。不过这样一来,这边就没有你了……」 会主动做各种事情的艾萨克不在身边,确实很不方便,但是警备队与村民之间的缓冲也是很重要的任务。他不在时的空白只好由自己和哈伯补上了。 「我知道了。这边的事我会想办法处理的,请你好好地统理警备队吧。已经决定好指挥官的人选了吗?」 「是。我有一个表姊西薇丝翠亚,我想她是很适合的人选。她现在隶属骑兵队,不过我已经把她从部队里借调出来了。」 「骑兵队啊?她没有不高兴吗?」 「这点你放心。虽然她才二十四岁,算是很年轻,不过是忠诚度非常高的优秀军人。尽管思考模式有点顽固,但很值得信任。」 「哦哦,听起来很可靠呢……不过,思考模式顽固的话,不是会有点不近人情吗?」 「不,不是那种意思。她是正义感非常强、嫉恶如仇,非常清廉正直的人。她极为厌恶收贿之类的事,所以很适合这次的任务。此外我已经下令,曾经与葛利夏村村民接触过的人,全都要回伊斯提利亚一趟。」 被艾萨克说到这种地步,应该是相当刚毅的人吧。 艾萨克自己就已经是思考模式顽固,或者说太过认真的类型了,听起来那位表姊可能比他更顽固。这样一来,应该会严格处理想偷偷与葛利夏村村民接触的人吧。 「啊,虽是这么说,可是她平常是很爽朗、不摆架子,很平易近人的人哦。而且又喜欢小孩,所以应该能和村民处得很好吧。请一良大人放心。」 发现一良正在想像对方有多顽固,艾萨克赶紧补充说明。 他似乎确实遵守了一良「以人格为优先」的要求。 「『平常』很平易近人,表示生气起来就不是那样啰?」 「是的……我听说八年前,她还是练兵队的成员时,曾经把贿赂长官而得到不必扫厕所的特权的同袍与那名长官一起打个半死。之后被上层说『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不过还是做过头了』,而把她丢去禁闭室反省。」 「真、真惊人……」 这样听来,那位表姊的个性与其说是温和,还不如说像狂犬吧。但是只要不惹火她,似乎就不会有事。 身为军官候补生就已经能把长官和同袍打得半死,表示她战斗力惊人;不过,敢攻击长官的勇气也很令人震撼。 「是说,当时的长官似乎会以给她方便为条件要求她陪睡,而且那个同袍也经常嘲笑她,所以也算是自作自受吧。虽然说她是图伦家的人,但才十六岁的小女孩,还是会被人小看的。」 「是、是这样啊?」 两人正聊著,对工匠们做完说明的莉婕走了回来。 「辛苦啦,有没有问题?」 「嗯,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如果有事的话我会去找你的,你先去做其他事吧。」 莉婕笑道后,看向艾萨克。 「接下来艾萨克大人要去监督掘井作业吗?」 「不,接下来我要前往葛利夏村。因为我不能马上回伊斯提利亚,有点担心会造成莉婕小姐与一良大人的负担……」 艾萨克说著,莉婕嫣然一笑。 「请您别担心,这边有许多可靠的人在,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请您保重身体,并好好加油哦。」 「是,谢谢您。那么我告辞了。」 艾萨克向两人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去。 「是说艾萨克真的很勤劳呢。图伦家的人都是那样吗?」 一良目送著艾萨克离去后问道。莉婕用力点头。 「那个家族里有很多个性认真的人哦。不过也有像麦格雷加那样有点怪癖的人就是了。」 不管是艾萨克或卢特,图伦家的人个性似乎都很认真。 刚才提到的西薇丝翠亚,到底是怎样的人呢?一良不禁想像了起来。 在那之后,过了数小时。 玛丽将工程计画书抱在胸口,以河川整治工程监督官的身分看著工人们做事。 施工场所不只一处,因此玛丽等人是分散在各地进行监督工作的。 工程计画书不是能让所有人看的东西,只有工地现场的工匠头儿有资格阅览。 让玛丽一个人监督工程,负担未免太沉重,所以是让她和艾菈一组,共同监督的。 艾菈目前不在现场,她到附近食堂拿工人们的午餐了。 「唷。」 「……啊。」 玛丽因身后的招呼声回头,接著说不出话。 「喂喂喂,你该不会是监工吧?出人头地了耶。」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坐在载满材料的货车上的奥朗德。 奥朗德命车夫停下,轻巧地从车上跃下。 他大步走到玛丽面前,笑道: 「你在纳尔森大人家过得怎样啊?」 「啊……啊……」 玛丽全身发抖,无法回话。奥朗德看著胆怯不已的她皱眉。 「快点回答。我问『过得怎样』,你是没听到吗?」 「!大、大家都对我很好,我在那边工作得很开心!」 玛丽紧张到不加思索地直接回话。 看著浑身哆嗦不已的她,奥朗德嘲笑地哼了一声。 「『很开心』是吗?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啊?」 「……咦?」 奥朗德打从心底傻眼似地说著,玛丽不安地仰望著他。 「你 好像忘了自己是奴隶的事耶?什么叫『工作得很开心』啊?开什么玩笑。」 「……真是非常抱歉。」 「你既不是利维森家的人,也不是普通平民。你是奴隶。哈伯好像很想把你从奴隶的身分解放出来,不过就算成功了,你身上的奴隶血统还是不会改变的。奴隶的孩子就是奴隶,别忘了这件事。」 「是。」 玛丽如同在利维森家工作时那样,直视著奥朗德的双眼答道。 之所以不移开目光,是因为不看著奥朗德,就会被他痛打。 尽管现场有很多外人,应该不必担心他真的动手,但玛丽还是无法不看著他的眼睛说话。 和奥朗德说话时,一定要看著他的眼睛,这已经是深深烙印在玛丽身上的制约反应了。 「呿!为什么纳尔森大人会起用这种没用的东西啊?父亲大人也真是的,早点把你卖掉不就好了吗!」 奥朗德啐道,看向一旁工作中的工人们,大大叹了一口气。 显而易见地表示出,玛丽受到重用的事有多让他不高兴。 「你可别出什么错害我们丢脸哦。要是他们对你感到厌烦了,把你赶回来,你就等著瞧吧。」 「是。」 玛丽如机器人般生硬地说道。奥朗德又瞥了她一眼,回到载货马车上,离开了。 玛丽朝马车深深弯腰鞠躬,直到车影完全消失,才总算抬起头。 她想去察看工作进度,手却簌簌发抖,工程计画书掉在地上。 「……!」 玛丽蹲下来,捡起计画书抱在胸口,低著头,身体不停地颤抖。 但她又很快地起身,为了寻找四下无人的场所而跑了起来。 「居然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柱子都烂了耶。」 一良傻眼地看著眼前毁坏中的建筑物。 这里是靠近城门的集合住宅区,他们正在拆除这栋房子。 将绳索套在貌似已经腐蚀了一半的古老梁柱及墙壁上,以好几头拉塔将建筑物强制解体。 等到拆除完毕后,会在这里兴建制材所。 「一良大人。」 看来今后得想些防止城内老旧建筑物倒塌的对策。一良寻思著,身后传来呼唤他的声音。 「哦,是奥朗德先生。好久不见了。」 一良回过头,向奥朗德寒暄道。奥朗德露出清爽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工程的进度还顺利吗?」 「目前大致上都还算顺利。您那边呢?资材调度得还顺利吗?」 「托您的福,很是顺利。需要的资材几乎全照著预定采购完毕,刚才已经将一部分资材交给莉婕小姐了。」 奥朗德原本是专门负责与古雷葛伦交易的文官,不过在这次的治水工程中,他是采购各种工程用资材的负责人。 由于他手腕灵活,又能洞烛入微,因此被纳尔森视为最适合担任这任务的人选。 「采购的金额比预定中的便宜了将近一成,之后我会把多出来的采购费用与明细表交还回去的。」 「咦?居然这么便宜,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硬是拜托平常有在关照的商家多给我们一些折扣。目前我正在与对方交涉,希望雨季结束后进行河川整治工程时,也能把资材便宜地卖给我们。」 「雨季后的资材也是吗……需要的数量应该非常多,对方肯给我们折扣吗?」 「他们也是需要赚钱养家的,所以不能太过强势地杀价;但是我们的进货量非常大,我想他们应该愿意多给我们一点折扣吧。我会将此事处理好的,请您放心。」 明明是件大案子,可是奥朗德却说得极为轻松。 一副对商业谈判游刃有余的模样。 「假如还有其他需要用到建设资材的案子,我也可以一起采购。不知目前有没有其他的案子呢?」 说到需要用到建设资材的案子,就是处理类似眼前这栋拆除中的老旧建筑物的防塌对策了吧。 那栋房子看起来已经破烂到不像可以住人的程度了,能采取的对策,应该也只有拆掉重建了。 「比如这栋拆除中的屋子。得把这类老旧建筑物拆掉重建才行。如果要建造新建筑物的话,会用到大量资材,到时候就万事拜托了。」 反正到时候不是出补助金奖励居民改建,就是以交付土地为条件,让居民搬到郊外新建的住宅里吧。 如果可以连同资材管理的事也全权交给奥朗德处理,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住宅的重建,是吗?这屋子也是即将重建的住宅之一吗?」 「不,这边之后要改建成制材所。住宅的更新是之后才要做的。」 「唔……但是如此一来,就得寻找空地建造房屋了呢。」 「是啊。城墙内侧还有空著的土地吗?」 「最外围的区域还有一些土地,但我想应该不够使用吧。由于其他领地不断有移民来到伊斯提利亚,我想很快就会满了。」 「这样一来,为了防止城内人口密度过高,就只好把住宅区扩大到城墙外侧了。在城外建造新住宅,以交付土地为条件,让住在危险住宅里的人搬到那些屋子里。这样的想法行得通吗?」 外围区域有许多为了让新移民居住而建造的集合住宅。 这些住宅都是以相当低的预算在短期内赶著建造出来的,不到几年就会变得破烂不堪。 比如没在梁柱下方设置础石,直接埋在土里,导致梁柱腐烂得很快──像这类偷工减料的情形相当常见。 「这个嘛……对于在城里工作的人来说,住家与职场间的通勤距离是个问题,但我觉得这想法很好。不过,把住宅区扩张到城墙外侧的话,就得在城墙上设置新城门,或是拆除部分城墙才行。这些工程也需要经费。所以我想,不如提供资金给附近的外围聚落,请他们收容迁出的居民如何?以水车扩大耕作范围的话,移住到外围聚落的人们就有新的工作机会了。」 「原来如此。这么做似乎更好呢。到时候可以麻烦您调度建造新住宅用的资材吗?是说,在那么做之前得先和纳尔森先生商量过这个政策就是了。」 奥朗德笑容满面地回道: 「包在我身上。可能的话,请把管理外围聚落的新建筑的业务以及迁出人口的就业辅导业务都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做出好成绩的。」 「哦哦,那真是太好了。到时候就万事拜托了。」 多么美好的提议啊!一良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在工程指挥者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他主动要求接下这些差事,令一良相当感激。 接著,两人又讨论了一阵子的都更计画。 同一时刻,艾萨克与一名穿著铠甲的女性站在城里训练所的广场上谈话。 这名女性就是艾萨克的表姊西薇丝翠亚。 她是有著一头美丽的金色短发,感觉很活泼的女性。 现在,她正笑咪咪地看著艾萨克。 「我要再强调一次,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任务。无论如何一定要严格执行纪律,假如有外人想接近村子或和村民接触,一定要把那些人抓起来,送到伊斯提利亚。」 「我明白了,艾萨克大人。」 西薇丝翠 第4章 一直想听到的话语 几天后的夜里。 一良与吉珂妮亚视察完冰池与冰窖的工程进度,回到伊斯提利亚。两人正对坐在一良房间的桌前。 时间已经超过半夜十二点了,但两人才刚回来不到三十分钟。 因长途旅行而感到疲累的一良,原本想在洗过澡后直接上床呼呼大睡的。 可是离纳尔森家愈近,吉珂妮亚就愈显得毛毛躁躁。该不会……一良试探性地开口问她要不要吃刨冰。 彷佛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似的,「要!」吉珂妮亚立刻答道。于是情况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好冰,而且好甜。真是太好吃了。」 吉珂妮亚坐在一良对面,喜孜孜地吃著草莓口味盒装刨冰。 笑到整张脸都快融化似的,看来她真的很喜欢刨冰。 桌子另一边的一良正研究著磨粉机的设计图。 「真正的刨冰其实比你现在吃的碎冰更细,而且可以淋上不同口味的糖浆哦。」 与磨粉机不同,刨冰机必须从上方压住冰块,把冰块底部抵在刀片上才行。不过构造相当简单。 只要把冰块压在刀片上旋转,让刀片把冰块刮成冰花就行了。制造时除了需要注意刀片的角度之外,其他部分就算制作得不怎么精细也没有问题。 「比这个还要细吗?到底是怎么削的呢?」 「把刀片固定在木板上,把冰块压在刀片上,从上方施加压力旋转冰块……」 吉珂妮亚吃著刨冰,听著一良解说。 为了作菜而制作专用道具──也许是因为这想法本身就很特别吧,她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原来如此,真是方便的道具。如果蔬菜或肉类也能用这种方法切碎,作饭时应该就能轻松多了。因为用刀子切菜很花时间呢。」 「说到这个,阿尔卡迪亚都是用哪些厨具作菜的呢?我只看过菜刀和汤杓而已。」 「厨具吗?还有擂钵和榨汁器和……厨房那边应该各类道具都很齐全吧,要过去看看吗?」 吉珂妮亚拿著盒装刨冰,心情极好地起身。 「啊,真是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我顺便泡个茶好了。」 一良也跟著起身,把自己的刨冰和力保美达放进一旁放著茶具组的木箱里。 「开水已经煮好了。」 一来到厨房,吉珂妮亚就把埋在炉灰里的木炭翻开升火,把水倒入锅中。 接著她从架子上拿出各种厨具,排放在大型调理台上。 一良则是从附近搬了两张圆板凳过来。 「菜刀和杆面棍和汤杓……这边是最常用的道具吧?」 虽然一良曾和玛丽一起做过许多次料理,但顶多是把这世界的蔬菜切一切加进从日本带来的调理包里而已。 所以他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种类的道具。 「这个水滴型的陶器是什么?」 「这是量具。用来测量磨碎的坚果或香料之类的乾货。」 「嗯嗯……那这个有很多尖尖突起的方型棒子是做什么用的呢?」 「敲碎很坚硬的食材或把食材捣烂时使用的。还有,教训老是学不会的新人时也会使用这个。」 「欸!?」 「呵呵,开玩笑的啦。」 吉珂妮亚与一良坐在调理台前,边吃著刨冰边说明各种道具。 也许是心情太好了,态度比平常更自然、更不拘谨。 「这是榨果汁时用的榨汁器,这是计算调理时间的水钟。」 其中有一些是日本也会见到的道具。虽然这么说,不过现在也只能在历史课本上看到了。 榨汁器为木制,呈钵状,底部有一些能让汁水流下的孔洞,日本使用的是同样形状的不锈钢产品。 水钟是有脚的青铜制大钵,内测有刻度线,底部有一个洞穴。 刻度的间隔并不一致,似乎是以水压的变化来计算水的排出量。 「这样看来,厨具的种类其实很多呢。啊,我的也给你吧。」 一良把自己的盒装刨冰递给吃完刨冰的吉珂妮亚。 他的刨冰连盖子都还没掀开。 「哎呀,真是谢谢您。那我就不客气了。」 吉珂妮亚也不推辞,接过刨冰,高高兴兴地掀开盖子。 「你真的那么喜欢刨冰?」 「是的。这是我到目前为止吃过的食物中,最好吃的东西。」 「咦?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她沙沙地以汤匙吃著刨冰,看起来十分幸福。 从她的反应看来,刨冰应该能在民间卖得很好吧。 「唔,有可以简单地把蔬菜切得很细的道具吗?」 「没有那种道具耶。基本上都是用手把食材固定在砧板上,另一只手拿菜刀切碎。」 「原来如此……没有切菜机之类的,可以把蔬菜切片或切丝的道具啊?那我们也顺便一起制作好了。」 「是和刚才说的刨冰机差不多的道具吗?」 「比刨冰机更简单,只要在木板中间镶上刀片就好了。把蔬菜压在上面前后搓动,刀片就能把蔬菜切成薄片了。」 一良说明著,吉珂妮亚点点头。 「听起来不难制作呢。主妇和厨师们应该会喜欢吧。」 「还有,我也想做磨泥器,那是在金属板上制造一些边缘突起的孔洞的道具,在磨碎比较硬的蔬菜时很好用哦。」 「您的世界有各式各样的道具呢。这就是文化的差异吗?」 「是啊。环境不同的话,制作出来的道具会也不同呢。」 「一良先生平常有在作菜吗?」 「我是有迷过一阵子,后来觉得很麻烦就……」 说到这里,一良突然发现自己讲的话不大妙,赶紧住口。 不过吉珂妮亚似乎不在意,仍旧笑咪咪地。 「说的也是。不过,成年男性一个人住的话通常是外食解决,愿意自己下厨就很了不起了。」 「嗯,呃……吉珂妮亚小姐也会作菜吗?」 「结婚前是每天作菜的哦。不过最近很少下厨了……不偶尔摸一下厨具的话,可能连菜刀的拿法都会忘记吧。」 「哦,原来如此。刚刚看你直接拿出厨具,很清楚收纳在哪里,我就在想你应该很常下厨吧。」 「我以前在兵营里住过一阵子,那时常会帮佣人的忙。而大厨房的道具摆放位置都差不多,所以我马上就找到了。」 正当两人聊著,水已经煮开了。 吉珂妮亚立刻起身,从灶上拿起锅子。 「这么说来,莉婕也很会作菜呢。」 她一面把热水倒入装了乾燥花草的玻璃壶中,一面不经意似地说道。 「啊,果然是这样。」 「咦?您也知道?」 「上次我从葛利夏村回来时,她放了一些饼乾在我桌上。好像是特地做给我的,很好吃哦。」 一良说道,吉珂妮亚高兴地笑了起来。 「莉婕的厨艺好像是和艾菈学的。她不但偶尔会烤点心给我吃,有时也会分送给站夜哨的士兵,很得大家的好评呢。」 「是这样啊 ,她果然很细心又贴心呢……」 「是啊。和一般贵族女孩不一样,完全不高傲,真的是个好女孩哦。工作起来也很认真,又懂得临机应变,而且还很知道怎么做人,明白如何适时陪衬对方,不会太过招摇。」 「的确,她真的很厉害呢。」 「那么优秀的女孩可是很少见的哦。和她结婚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呢。」 「是啊。」 「一良先生,您结婚了吗?」 「咦?没有……」 吉珂妮亚开始强力推荐莉婕,一良有点被她的气势压过去。 虽然吉珂妮亚笑容可掬,不过感觉起来反而更加可怕。 「哎呀!既然如此请务必……」 「吉、吉珂妮亚小姐!你是怎么和纳尔森先生认识、在一起的呢!?」 再继续下去很不妙,一良打断吉珂妮亚的话,硬是转变话题。 他只是把情急之下想到的事问出来而已,只要能改变话题,问什么都好。 话题突然兜到自己身上,吉珂妮亚惊讶地睁大眼。 「怎么认识的?」 「是的,你说过自己以前是平民,所以当初是怎么和身为贵族的纳尔森先生在一起的呢?」 「我们只是政治婚姻而已哦。」 吉珂妮亚若无其事地说道。 一良反射动作地看著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当时……是十年前即将开战的时期,这个国家需要有象徵性的人物。那时候即将开战的说法传得沸沸扬扬。如果领主和平民结婚,而且是由平民率领部队战斗的话,人们就能理解那场战争不是贵族的战争,而是全民的战争了。我之所以和纳尔森结婚,是因为这个国家需要我们那么做。」 「……」 一良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陷入沉默。 发现一良样子不对,吉珂妮亚略带困惑地微笑起来。 「对不起,这种故事一点也不浪漫呢。」 「不,不会……呃,为什么是你呢?没有其他的候补人选了吗?」 尽管知道这是不该问的事,但一良还是忍不住追问了。 总觉得现在不问,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能成为候补人选的,只有被假扮成强盗的巴贝尔军灭村的幸存者。不过其他幸存者的心理创伤都太严重了,或是因此变得极度胆小,不适合成为象徵。该说我神经很大条吗?总之我完全没有那些状况,所以就被挑上了。」 「……对不起。」 听到这里,一良觉得自己做了无可挽回的事,十分后悔。 之前在冰池预定地听莉婕提过废村的故事,以及把吉珂妮亚叫来房间时,她异常胆怯的反应,总算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虽然她自称神经大条,但肯定是在说谎。 「不,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吉珂妮亚微笑著拿起玻璃壶,分别在两只茶杯里注入花草茶。 花草的香气让她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下次战争结束之后,我打算离开伊斯提家,恢复平民的身分。」 「……咦?」 出乎意料的发言让一良忍不住回问,吉珂妮亚看著他。 「我扮演那孩子的母亲,也只到那时候为止了。在那之前,我希望能看到她有好的归宿。」 「请、请问,你为什么要离开伊斯提家呢?」 「因为本来就是这么说好的。而且我也不适合当贵族。」 「那个……你有回去的场所吗?」 「其实有几个对我说『我们会等你回来』的人在。虽然这样很厚脸皮,不过到时候我想去那边叨扰她们。」 一良还是不知道该回什么话才好,吉珂妮亚已经像刚才那样,笑著看向一良了。 「所以,您意下如何呢?」 「咦?什么?」 「我想莉婕会是个好太太哦。」 「不是啦,那个,你在说什么啊?」 「现在娶莉婕还会送艾菈哦。」 「不是那种问题啦。」 「不够的话,我也可以顺便赠送哦,还是您想要玛丽呢?」 「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气氛在中途开始变轻松,对话也变得乱七八糟,两人闲聊到深夜才各自回房就寝。 隔天,吉珂妮亚因为花草茶与力保美达的功效而身心舒畅,一良则完全是睡眠不足的状态。 两周后的早晨。 一良与莉婕蹲在几个盆栽前。 盆栽中的药草都长得比原本的大了一倍。 根部冒出了新的幼芽,看来可以开始分株了。 「肥料的功效果然惊人。如果能让药草一下子变这么大,就可以尽情制作药剂了。」 莉婕喜孜孜地说道,一良则是凝视著药草,寻思起来。 虽然药草因肥料而成长得很快,可是不像葛利夏村的作物那样出现爆炸性的生长。 这样一想,说不定是因为药草的生命力原本就比其他植物孱弱的缘故吧。 大多数的药草之所以分布在高地的岩壁或断崖上,说不定是因为生存空间被其他植物抢走的关系。 「怎么了?」 「不,没事。看来成长得很顺利呢,我们来分株吧。」 「好。」 药草盆栽旁有几个空盆栽、装有泥土的布袋,以及一良带来的肥料。 那些盆栽是陶制的,没有花纹,造型相当简朴。 「是说你为什么不叫佣人直接把土装好呢?」 一良一面把布袋中的土壤倒进盆栽里,一面问道。 莉婕帮忙按著袋口,不让土壤掉到外面。 命令佣人准备空盆栽和土壤的人是她。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种药草嘛。」 这句话令一良心脏漏跳一拍,抬头看著莉婕。莉婕贼兮兮地笑道: 「怎么样?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才没有,怎么可能。」 「骗人──做人要诚实哦──」 两人一如以往地边开玩笑边把土壤倒入盆栽里,这时刮起一阵强风。 风很冷冽,两人不禁缩了缩身子。 「……总觉得最近这几天,温度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呢。好像没有秋天就直接变成冬天了。」 「真的。九月结束,才刚觉得总算变凉,就已经开始吹起冬风了。」 现在是十月下旬。最近这两周气温一口气地降低了。 谷仓地带的块茎类植物已经收成完毕,前几天开始种植麦子与豆子。 随著温度降低,也下了好几场雨,冬季作物的生长应该没有问题了。 「对了,什么时候要把制盐法教给弗莱斯呢?夏天已经过去了,还是说要等到明年?」 「不,等这边的工程告一段落之后,我打算把一些制盐师傅送到那边,等时机差不多成熟时,趁机提供新的制盐法给他们。那种方法很有效率,连冬天也能制盐哦。」 「咦,连冬天也可以制盐吗?」 「可以可以。不过得使用一种叫枝条架的道具就是了。利用那种道具的话,在有强风 可以迅速吹乾海水的冬天制盐反而更有效率哦。」 一良说明起枝条架的构造,「原来如此啊。」莉婕佩服地点头。 所谓的枝条架,是把许多小竹枝成排绑在木架上,从木架上方浇淋海水,以海风乾燥水分,提高盐分浓度的装置。 假如在盛夏,会先让海水流入铺了细砂的盐田里,先以日照将海水蒸发到某个程度,再把浓缩过的海水淋在枝条架上,以提高制盐效率。 接著,把淋过枝条架的高浓度咸水收集起来,以大锅子熬煮,就能得到食盐了。 「如果有竹子的话,制作起来会比较方便。是说这个世界有竹子吗?那是一种表面光滑,茎部分成一节一节,每节之间有空洞的圆筒状植物。」 「我没听说过呢……不过南方岛国会出口很多产品到阿尔卡迪亚,也许弗莱斯有进口吧。」 「是吗?之后再调查看看好了。没有的话也没关系,反正可以从神明世界带过来,或者是用替代品制作枝条架。」 竹子只能生长在温暖多湿的环境里,伊斯提利亚应该是没有的。 假如能在这个世界取得竹子,那是再好也不过,但没有的话改成树枝也行,或者从日本带来就好。 志野家的日本老屋后面有整片的竹林,只要从那边砍竹枝来用,应该就没问题了。 「弗莱斯啊……不知道赫雪大人最近好不好呢。」 莉婕说著,怀念似地眯起眼睛。 「咦?你认识弗莱斯的领主?」 「是啊,以前父亲大人曾经带我去过弗莱斯好几次,也曾经和赫雪大人说过话。每年年底时都会在某个领地举办宴会,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见到他呢。」 「某个领地的意思是,每年都会换地点吗?」 「嗯。虽然没有特别订下规矩,不过王都与各领地都会照顺序,每年换地点举办宴会。而且不是做做样子而已,会在跨年时喝酒、吃饭到天亮。因为国内有权有势的人全都会出席,光是打招呼就可以持续到天亮了呢。」 简单来说就是把尾牙和春酒办在一起般的感觉吧。 由于宴会上有许多只有在过年时才见得到面的贵族,会变成寒暄大会也不难理解。 「赫雪大人和父亲大人特别要好,以前常常会互相拜访对方领地。可是最近我们光是忙自己领地的事就焦头烂额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拜访他们领地。」 「是啊,看纳尔森先生现在的样子,实在没空出远门呢……」 领地正因饥荒与财政困难而面临巨大的危机,纳尔森应该也分不出身离开领地吧。 不过在这段期间里,赫雪似乎也没有造访过伊斯提利亚,也许是顾虑到纳尔森正在忙碌的缘故吧。 最近伊斯提利亚的情况稍有好转,纳尔森应该有点余裕能参加年底的宴会了。顺带一提,一良下次回日本的时间也差不多是年底。一来是为了补充物资,二来是为了确认河川工程计画书的进度。 「话说回来,和支援自己的领主有交情,这倒是很安心呢。」 「是呀,一直以来,赫雪大人总是尽全力支援我们,真的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呢。听说即使在战争期间,弗莱斯也还是尽可能地把粮食输送到伊斯提利亚。要是没有弗莱斯领地,阿尔卡迪亚可能早就灭亡了吧。」 这样听起来,对阿尔卡迪亚而言,弗莱斯领地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以后勤伙伴的姿态进行支援,确实地帮忙稳住直接承受敌国攻击的伊斯提利亚的脚跟。 说不定弗莱斯对古雷葛伦领地或王都也是一样的吧。 「弗莱斯和伊斯提利亚不一样,土壤肥沃,食物鲜美,而且南方靠海,能进口海产之类的商品进行贸易,领地相当富裕。城里的市场总是很热闹,人民都很有活力,是个很棒的地方哦。」 「听起来是个好地方呢……这么说来,之前伊斯提利亚因为乾旱闹饥荒时,弗莱斯的粮食支援量反而更多了?」 之前纳尔森向一良说明领地内情时,曾提到西方的古雷葛伦领地的粮食支援量骤减,不过南方的弗莱斯领地的支援量却增加的事。 不但可以不屈于烈日,而且还能增加粮食的产量,可见弗莱斯领内的水资源相当丰富。 与因为缺水而苦不堪言的伊斯提利亚成反比。 「因为弗莱斯根本没发生过饥荒。而且还反过来利用强烈的日照提高食盐的产量,增加了一笔收入。那边应该是全阿尔卡迪亚最得天独厚的地区吧。」 「是说,经济这么好,却还是会听从王都的指示缴税或提供粮食支援其他领地,真是了不起。一般来说不是多少会心生不满吗?」 「因为弗莱斯没有任何矿物资源,而且地势平坦,地形上难以防御外敌入侵。所以从一开始就把大部分的预算用在提升经济上,再把赚来的钱用在支援其他领地上,好让其他领地保卫自己──就是这样的感觉。」 「有一好没两好呢。」 「不过相对的,弗莱斯的农业和商业都发展得非常兴隆,领地的最大都市弗莱西亚甚至没有城墙,只用普通的栅栏围绕起来而已。这样一来,想扩大城市规模时,随时可以简单地撤除围篱,让城市迅速发展。」 「原来如此。坚固的城墙反而会妨碍都市的发展啊……不过,只有栅栏的话,应该会有人不缴入城费就偷溜进城里吧?」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不过也没办法呢。」 一良点头同意。「对了!」莉婕想到什么似地看向一良。 「下次我们找个时间,两个人一起去弗莱斯玩如何?搭船去的话,只要两天就能到了。」 「唔──……」 虽然莉婕的提议很有吸引力,不过要一良在这么忙的时候离开伊斯提利亚长期在外游玩,他也没什么动力。 硬要找藉口的话,顶多只有『去视察设置在当地的制盐装置与水车』这种理由而已,可是这种理由不足以让人扔下伊斯提利亚的工作,特地跑去弗莱斯。 「我不是说现在,等机械的量产和工程都告一个段落之后再去就好。入冬之后能做的事少很多,应该有些空闲时间……不行吗?」 发现一良不怎么有意愿,莉婕以窥探他神色的表情补充道。 她有时会露出这种想确认一良想法般的不安表情。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做出这种表情的,但是被她用这种表情请求的话,就很难拒绝了。 「……唔,如果真的没什么事的话,是可以去一下啦。」 「太好了!」 莉婕漾起大大的笑容。一良苦笑著叮嘱道: 「不过,必须是真的没事时才行哦。而且加上来回的时间,会有好几天不在伊斯提利亚,所以还得把预定行程重新安排完才能去哦。」 「嗯,我知道。」 莉婕打从心底高兴地笑著点头。 之后,两人花了大约两个小时把药草分株完毕,回到一良的房间。 一打开门,就见到吉珂妮亚与艾菈正在使用桌上的方型木盒,一面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一面制造刨冰。 吉珂妮亚转动著与木盒相连的曲柄型把手,艾菈则是以双手按住木盒。这是工匠前几天刚完成的刨冰机。 「又、又在削刨冰了?还真是吃不腻耶。」 「哎呀,打扰了。 一良先生也要吃吗?」 吉珂妮亚并不停手,冲著两人笑道。 「不,我……」 「……不吃吗?」 「呃,好,我吃。」 吉珂妮亚一脸悲伤地问著,一良反射性地答应,吉珂妮亚又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 「莉婕想吃什么口味的糖浆?」 「咦?我今天……」 彷佛完全没听到莉婕的话似的,吉珂妮亚打开冰箱,拿出一只银碗。看来她已经把冰箱用得很习惯了。 「我推荐这个,是把烤地瓜和妙吉奶一起熬煮后滤汁的新作。而且还放了少许的果实酒哦。」 「呃,好,那我就吃一点吧。」 自从刨冰机完成之后,吉珂妮亚每天一定会来一良的房间制作刨冰。 而且她还把各种水果拿来熬制糖浆,想要试出更美味的配方。 今天艾菈似乎是刚好被她逮到,被抓来陪她制作刨冰。 顺带一提,一良是每天都得陪她制作刨冰。 「对、对了,最近天气开始变冷了,还是少吃点冰,免得吃坏肚子吧?」 「说的也是呢。那么等吃完刨冰之后再来喝杯热茶吧?呵呵,感觉起来好奢侈喔。」 吉珂妮亚说著类似在盛夏把冷气开到最强,再包著毛毯陶醉地取暖的那种现代日本人似的发言。 虽然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太好,可是见本人开心成那个样子,就很难强硬地劝阻她。 艾菈面露苦笑,似乎已经放弃再多说什么了。 反正吉珂妮亚每天只会吃一个饭碗的份量,也许不需要过度担心吧。 「对了对了,你们在屋顶上时,我收到关于切菜机的报告,据说切菜机在民间的评价相当好哦。」 「哦!是吗?感觉可以卖得很好?」 两周前,一良向吉珂妮亚提到切菜机之后,便画了简单的设计图,交给木匠制作。 由于只是把现有的剃刀刀片设置在木板上而已,构造相当简单,价格也很便宜,一般人都买得起。 磨泥器的话,金属片的部分必须另外制作,比较花时间,因此试作品还没完成,就算想要商品化,也得再等一段时间。 「可能是因为有新鲜感吧?一推出就很抢手,但是之后会不会继续热卖,就不确定了。」 「啊,我想应该没问题。因为真的很好用。」 两人正在讨论,艾菈插嘴道。 也许是因为最近比较能放松了,两人独处时自然不用说,一良与其他人闲聊时,艾菈也多少会加入谈话。 「就算不太会使用菜刀的人,也能简单地把蔬菜削成薄片,不管是谁都可以帮忙作菜,这发明真是太棒了。我想一定能卖得很好的。」 「既然艾菈小姐这么说,肯定就没问题了。木匠们应该也能趁机赚点外快吧。」 众人正聊著,门口响起敲门声,艾萨克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著几张皮纸,似乎是来报告事情的。 「一良大人,工具机的试作机即将完成。再过几天,连同制材机与动力水车在内,可以拿到好几架试作品,到时候要请您亲自检视……哦,是刨冰啊?道具已经完成了?」 「艾萨克要吃吗?很好吃哦。」 「谢谢您,等我报告完后再好好享用吧。」 艾萨克接过刨冰,把它放在桌上。 「……哼。」 发现艾萨克不打算马上吃冰,吉珂妮亚似乎有点不满。 她似乎很想增加刨冰教的信徒。 「制材机和工具机的部分,为了把零件调整到能够流畅运作的状态,所以是把工房分成好几组,分别制作试作机,虽然我有指示工匠们要注意精密度,但是依组别,有些试作机的动作还是不太顺畅。」 「是吗……工匠的技术水平好像不是很一致呢。」 「是的,所以我认为需要重新分配制作者的组别。」 「我知道了,等我看过实际运作的情况后再来决定吧。」 「瞭解。还有,其中一组的工匠在研究了机械的制作过程后重新画了设计图,也许能作为今后制作时的参考。」 「咦?有那么厉害的工匠?真想快点看看新的设计图呢!」 一良惊讶地瞪大眼睛道。艾萨克笑著点头。 他的额头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汗水。 几天后,一良与艾萨克一起来到建设中的制材所。 建造到一半的建筑物里放置著几架制材机,外头设置有动力水车。 制材机是锯片上下来回移动的垂直型制材机。 动力水车与制材所间以轮轴相连,室内的轮轴前端有齿轮,制材机则是横跨在齿轮上方。 齿轮与制材机之间有可动式的青铜制金属棒,名为曲柄。 这构造称为曲柄连杆机构,汽车的汽缸里也有同样的零件。 齿轮转动时,曲柄会跟著上下活动,拉动或推动设置在曲柄上的活塞,使旋转运动转变为直线运动。 「现在开始运作机械,请稍等。」 艾萨克命令工匠启动水车,制材机的锯片开始上下活动了起来。 动作不快,与人工锯木时的速度差不多。 「动作太快的话,零件磨损得也快,不过这个速度的话似乎就没有问题。此外也依照您的指示,在零件部分上油,应该可以更持久吧。」 「嗯,要担心的部分只剩锯片耐用度了。话说回来,这架制材机的精密度还真不错啊。」 乍看之下似乎没什么问题,应该可以直接使用了。 也许是技术特别好的工匠组别制作的机械吧,成果相当好。 「这架是动作最流畅的制材机。其他制作得很不顺利的组别,我已经让他们暂时停工了。要将分组解散,把人员重新编组吗?」 「不过那么做的话,我担心会伤到工匠们的自尊心……啊,你之前说过的重画设计图的那组,他们做的机械也在这里吗?」 「有的,就在那边的角落。」 艾萨克指著一架外观与其他机械有点不同的制材机。 放置裁切用木材的床台部分附加了皮带。 皮带上有孔洞,前端还有类似穿在裤子上的皮带用扣环,可以随木材厚度做收放的调整。 不以皮带固定木材的话,锯片上升时会把木材一并提起,是很危险的事。 「糟了,我忘记要固定木材了……咦,这架机械,该不会所有地方都是用木楔固定的吧?」 「是的,以钉子固定的话,在动作不顺时很难将机械拆开,而且会伤害零件,所以几乎是以木楔固定的。」 一良惊异地瞪大双眼,艾萨克有点紧张地回道。 所谓的木楔,是一种上平厚、下尖扁的木块。 使用时,是把木楔插进木材接合部位的缝隙中,将其加以固定。由于与木楔与木材间的接触面积相当大,因此强度远远高于用钉子固定。 假如制作得够精巧,接合部位与木楔会完全契合在一起,没有任何能够松动的空间。 木楔在日本是很普遍的接合方式,仔细观察木制桌椅的话,经常可以发现木楔的存在。 「这还真是惊人啊……是说 ,木楔在这边是很普通的东西吗?我记得要有刨刀才行……啊,切菜机已经上市了嘛。」 制作木楔时,如果能以刨刀加工,就方便多了。 最近伊斯提利亚出现了形状与刨刀相似的切菜机,也许是从那儿获得灵感,因而制作出刨刀的吧。 接合时,木楔会穿透缝隙,从另一侧伸出。想拆解零件时,只要以木槌从另一侧敲打木楔,就能简单地把零件拆开了。 眼前这架机械的木楔精密度相当高,完全看不到缝隙。 就连应该会有木楔突出的接合面,也修得相当平整。 「这样一来维修时会很方便呢。而且看得出设计者尽量把构造简单化,做得真好啊……」 「那位设计师似乎还开发出了可以压碎矿石的碎矿机,虽然机械目前不在这里,但我手上有对方画的设计图。」 「真、真的假的?那个工匠实在太厉害了……是从制材机的构造得到灵感的吗?」 「对方的头脑非常好,不但会设计机械,连手艺都很高明。如果能得到与实力相应的地位,一定可以大展长才。」 「是啊,我很想见对方。能请他过来一趟吗?如果他很忙的话,我自己去拜访他也行。」 头脑这么灵活,手艺又这么好,被当成普通工匠、埋没在民间就太可惜了。 应该让这么厉害的人成为首席工匠,要他领导工匠们开发、制作各种机械才对。 「对方似乎有许多预定要做的事,我想应该无法立刻赶来见您。但我会请对方找时间过来的,请一良大人再稍等一阵子。」 「啊,既然是这样,那我自己过去拜访他就好了。应该也把吉珂妮亚小姐和莉婕也一起带去和对方见面呢。」 「呃,不,那位设计者住在离伊斯提利亚有点距离的场所,得花上几天时间才能抵达对方居住的地方。见面的时间就由我来调整吧,请一良大人再耐心等待一阵子。」 艾萨克有点著急地说道。 虽然他的说法有点不自然,可是一良对他说的事更惊讶。 「咦?对方不是伊斯提利亚的工匠吗?」 「是的,伊斯提利亚之外的城镇也有相当优秀的人才。而且对方非常有干劲,相当希望能在一良大人底下做事。」 「是吗?除了伊斯提利亚之外也是有工匠的啊。以后该多留意一下其他城镇的工匠……对方个性如何?希望不会太古怪。」 「是位非常诚恳,相当注意他人感受的人。而且又积极又开朗,我想和一良大人一定很合得来。」 「哦哦,太好了。真想早点见到对方。」 「我会把一良大人的话转达给对方听的。对方也很想拜见一良大人,应该很快就会赶来了。」 「咦?他知道我的事?」 一良讶异地问道,艾萨克紧张地摇手。 「啊,不是!是因为这次我请对方制作机械时,聊了一下城里的情况!我说有外国的技术人员提供伊斯提利亚新技术,顺便稍微提了一点您的事。」 「是这样啊?不过既然知道对方很愿意帮忙,我就放心了。真期待能早点和他见面呢。」 一良继续看著制材机赞叹不已,艾萨克松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莉婕与尼贝面对面地坐在纳尔森家谈话室的沙发上。 由于尼贝在见面时说要顺便谈贸易相关的事,将闲杂人等全部支开,因此房间里只剩莉婕和他两人。 与脸上堆满微笑的莉婕相反,尼贝的表情很是讶异。 「哦?让食盐恢复原本的价格也无妨吗?」 「是的。」 尼贝打量著莉婕,故意歪头问道: 「虽然这么问颇为失礼,但伊斯提利亚的财政状况不是相当艰困吗?假如食盐的价格在这个时间点恢复到原价,纳尔森大人应该会极为困扰的。」 「确实是如此没错,但古雷葛伦也因天候不佳而无法制盐不是吗?既然如此,我就不该基于自己的任性让尼贝大人感到困扰。我们会另外想办法度过难关的,请尼贝大人不需在意。」 「……是吗?不过,我们古雷葛伦的状况确实也相当不好呢。既然承蒙莉婕小姐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让我稍微调整一下交易量……」 尼贝说著,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吟起来。 莉婕沉默地看著他,等待答案。 「那么,将食盐价格恢复到原本的水准,交易量也比现在少五成。此外,今后与克雷勒兹的食盐交易也由我们古雷葛伦直接处理。就算今后天气好转,也无法恢复成现在的交易模式……这样也可以吗?」 尼贝脸上浮起得意的浅笑。莉婕也嫣然一笑: 「我明白了。我们这边没有问题,请尽管随您的意思做吧。」 「什么……!」 「怎么了吗?」 尼贝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莉婕故作惊讶地回问。 「不、不但价格恢复原本的水准,而且减少的交易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增加哦?」 「是。虽然很遗憾,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呢。」 「但是只要莉婕小姐愿意与我合作,食盐的交易价格就能与目前同样少二成的折扣……不,就算再少一成折扣也无所谓哦?」 「真是抱歉,但是近来我也相当忙碌,无法帮上尼贝大人的忙。」 莉婕回道。尼贝以带著怒气的眼神瞪著她。 「……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拒绝我的要求,会有什么下场吗?」 「当然。失去中盘批发交易的收入确实是件痛事,但我们会想办法,从其他管道弥补的。」 「食盐交易量减少的话,价格会飙涨,人民会变得更穷困哦?而且假如因为食盐价格飙涨而流出什么不好的传闻,伊斯提家可是会饱受民众批评的哦!」 「……传闻,是吗?」 莉婕眯起眼睛。尼贝得意洋洋地狞笑起来。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假如市面上的食盐流通量忽然骤减,而且价格飞腾,就算有人因此怀疑伊斯提家是否做了什么错误决策,我想也不是奇怪的事呢。在百姓困苦之时,让人民心生更大不满的话,我想是很危险的情况哦。」 「……」 「但是,只要莉婕小姐愿意与我合作,交易量与价格就能维持在现在的状态。而且我能保证数个月后还能给伊斯提家三成的折扣。这样一来,与克雷勒兹做食盐交易的盈余就能转用在领地的各种事业上,我想您的双亲应该会很高兴哦?」 「所谓的合作,究竟是指什么事呢?」 莉婕的话让尼贝喜形于色。 「您不明白吗?只要稍微让我满足一下,就可以了哦。」 「……恶心。」 「……啊?」 尼贝愣住了。莉婕以打从心底轻蔑的眼神瞧著他。 「我说你很恶心。你真以为我会答应这种笑话般的要求?」 莉婕话才说完,尼贝额头便暴起青筋,倏地站起。 莉婕冷冷地仰头看著他。 「您怎么了?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呢。」 莉婕愈发挑衅地说道,尼贝五官扭曲,大步朝她走近。 他停在坐在沙发上的莉婕正前方,狠狠瞪著她。 莉婕也毫不胆怯地瞪了回去。 「你可别太嚣张了。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你才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你以为自己在对谁说话?」 莉婕话刚说完,尼贝便冷不防地伸手想摀住她的嘴。 莉婕反射性地将右手伸入左手袖口,抽出预藏在袖内的短剑。 尼贝的手刚碰到莉婕的嘴,莉婕的短剑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上了。 尼贝「呜!」地惨叫一声后退,莉婕也跟著起身,剑尖不离开他咽喉地把他逼到原本的沙发上。 尼贝一屁股坐倒下来,莉婕剑尖略微向前一挺,轻轻翻转手腕。血珠从浅浅的伤口冒了出来。 「噫!」 「……你刚才,想做什么?」 莉婕冰冷地问道,但其实内心大为动摇。 心脏狂跳不已。怦怦怦的心跳声大到莉婕怕会被其他人听到的程度。 但她还是用力按下这些感情,面不改色地瞪著尼贝。 「过去我拚命忍耐著你的骚扰,但是我已经不想忍了。请你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 尼贝依旧狠瞪著她,莉婕再次转动了一下短剑。 伤口略微扩大,一道红色的血痕从颈部流下。 「快、快住手!」 「没听见吗?如果你的声音出不来,我可以帮你在喉咙上再挖出一张嘴巴哦?」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快点住手!」 听他这么说,莉婕收起短剑,往后退下一步。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请一路小心,祝您平安回家。」 尼贝摸了摸自己颈子,发现手上沾了血后,恼火地瞪著莉婕。 「你竟敢做这种事……你会后悔的!」 他放完话后,砰砰砰地用力踏步走出房间。 莉婕盯著门板看了一会儿,深深吁了一口气后,原地蹲下。 「好、好险啊……」 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居然能动得那么快。连莉婕自己也很惊讶。 尼贝的态度实在让人太火大了,莉婕忍不住以挑衅回应他的威胁,没想到他居然想抓住自己。 倘若真的被他抓住了……光是想到这里,莉婕就浑身发毛。 幸好她有乖乖听从吉珂妮亚的建议,平时就在左手袖子里藏著小型的短剑,如果身上没有武器的话,现在肯定落得悲惨的下场。 要是被按住嘴,叫不出声,一定会在无法呼救的情况下被尼贝玷污吧。 不过,假如自己没有挑衅尼贝,事情应该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都应该让护卫留在房里,再想办法提到食盐交易的事。 「……我干嘛发抖啊?我又没必要怕那种家伙。」 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微微发颤,莉婕咬住嘴唇。 她以双手紧抱著身体,大大地做著深呼吸,试图让心情平静下来。 等到稍微平静后,她把短剑收回袖子里。 「……去一良那里吧。」 她转换心情似地自言自语著,起身快步走出房间。 几天后的中午,一良与奥朗德在城里的餐厅共进午餐。 一良还是只吃玛丽准备的便当,奥朗德则是享用餐厅的料理。 玛丽原本与一良在一起,但现在已经被一良派到莉婕那边做事了。 应该是说,在听到奥朗德要来时,玛丽的表情整个僵掉,一良心想这样不行,所以故意把她支开了。 顺带一提,最近河川工程已上了轨道,就算把现场全交给工匠指挥,也几乎不会有问题。 「咦?不但要把价格恢复到原本水平,而且还要缩小五成的交易量?真的没有哪边出了误会吗?」 一良把前几天莉婕告诉他的,与尼贝的交涉内容转述给奥朗德听,奥朗德无法理解地蹙眉。 「没有哦。莉婕确实是那么说的。好像是在见面时,尼贝亲口告诉她的。正式的通知书还没发出就是了。」 「是这样吗……可是,五成的量实在……」 上次被一良拜托后,奥朗德开始著手调查古雷葛伦天候不佳的消息的真伪。 确实是有天候不佳的情况,向父亲诺尔求证后,也确定真有其事。 可是,没听说过那边的天气恶劣到非得把交易量减少五成不可的程度。 「您有听说古雷葛伦那边出了什么事吗?比如制盐作业出了状况之类的。」 「除了天候长期不算好之外,什么都没听说过呢。」 「唔……这还真是奇妙啊。」 奥朗德以意味深长的表情思忖了一会儿,最后抬起头。 「一良大人,请问莉婕小姐最近的样子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不一样的地方?」 「是的。我从以前就耳闻过尼贝阁下对莉婕小姐相当执著。而且他从开始与莉婕小姐见面的四年前起,就以八折的价格把食盐贩卖给伊斯提家。将两件事合在一起看的话,也许他是以交易为威胁的手段,想强逼莉婕小姐与他交往或结婚吧。会有现在的结果,恐怕是莉婕小姐拒绝了他的缘故。」 「咦?难道说他从四年前就开始放长线钓大鱼,准备用这件事来威胁莉婕了吗?」 「虽然我无法断言,但确实有这个可能。」 包含一良在内,被尼贝威胁、差点被尼贝侵犯的事,莉婕没有告诉任何人。由于当时没有其他人在场,莉婕不想被人误会自己被尼贝怎么样了。 莉婕只告诉一良食盐交易量减半,以及价格恢复成原来的水准这两件事而已。 「可是我听莉婕说,她在与客人见面时一定会有护卫在场,所以应该不会被威胁吧……」 「您确定那次见面时,真的有护卫在场吗?」 「这……我不知道。」 奥朗德表情严肃地点头。 「假如他们真的是在我假设的情况下见面,莉婕小姐绝对不会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被威胁的事。虽然尼贝阁下是其他领地的重要人物,但终究只是一介平民。大贵族的千金被平民的商人威胁,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非常不体面了。不愿意告诉一良大人真相,也是可以理解的。」 「原来如此……如果真的是这样,就不能轻易饶过他了呢。」 「是的。尼贝阁下的事就让我来调查吧。依情况,事态说不定会发展成非先发制人不可的程度,不过请把一切交给我处理吧。」 「我知道了。我也会帮忙的,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吗?」 「谢谢您。假如需要一良大人的力量时,我会不客气地直言的。」 奥朗德温文尔雅地笑著回应道。 是相当具有稳定人心效果的微笑。 「最好也让纳尔森先生和吉珂妮亚小姐知道这件事。晚一点我再跟他们……」 「不,我想这件事只由我们两人处理就好。纳尔森大人非常忙碌,应该避免让他烦心。此外,让吉珂妮亚大人知道这件事的话,依情况,她可能会采取直接手段,说不定会导致两个领地间的友谊恶化。」 奥朗德并不赞同一良的意见,一良感到不解。 「直接手段?」 「吉 珂妮亚大人的个性相当严厉,假如她知道莉婕小姐被威胁了,就算不惜走漏风声,也会彻底报复对方吧。所以最好别让她知道此事。」 听奥朗德这么说,一良想起最近经常见到的,吉珂妮亚的温和表情。 虽然她确实做过把拷问后处死的强盗首级示众的事(一良不知道是吉珂妮亚亲自拷问的),不过就算奥朗德说她会使出激烈手段,一良也无法产生真实感。 再加上瞒著纳尔森夫妇私下处理此事,怎么想都不太妥当。 就算吉珂妮亚真的想使出激烈手段,只要自己和纳尔森劝阻她,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我认为还是该让他们知道才行。吉珂妮亚小姐那边就由我开口好了。」 「是吗……我明白了。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对我说,我会不遗余力地帮忙的。」 「好,到时候就麻烦您了。」 一良点头,顺便问出了从以前就很在意的问题。 「话说回来,奥朗德先生,您有听过『盐湖』这种东西吗?」 「『盐湖』?不,我不曾听说过呢……能请您说明那是什么吗?」 「所谓的盐湖,是水中含有大量盐分的咸水湖。有时甚至能在湖底或湖边直接采收食盐的结晶。假如古雷葛伦的领地里有盐湖,那么有关古雷葛伦的食盐产量与品质的疑问就能说得通了。虽然盐湖很少见,不过内陆地区偶尔会出现那种湖。」 一良曾听莉婕说过,古雷葛伦的野生动物比其他领地来得多。 把这件事与食盐的品质、产量做比对之后,一良做出了「该不会是那样吧?」的结论。 在能够摄取盐分的环境中,野生草食动物的生存率相当高。 由于盐分具有促进消化、吸收的功能,在能经常补充盐分的环境下,动物的营养状态也会好很多。尤其是缺乏粮食的冬季,这种倾向更是明显。 「……不,我不曾听说古雷葛伦有那种湖。再说,假如真有那样的湖,消息应该会外传的。」 「确实是那样没错,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性而已。虽然我也会针对这件事加以调查,不过希望您也能帮忙调查。」 「我明白了。假如古雷葛伦真有盐湖,依情况,应该能作为交涉的筹码吧?」 「嗯。假如尼贝有能力以一己之见处理食盐的交易量,那么他瞒著领主私下拥有盐湖的可能性就不小。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一定很不想让秘密被公开。」 「没错。假如隐瞒领内有盐湖的事,就算财产被领主没收也不奇怪。我会尽快展开调查的。」 奥朗德将餐点吃完后起身,朝一良行了一礼。 「那么我先告辞了。假如有新消息,我会尽快与您联络的。」 「好的,那就万事拜托了……呃,奥朗德先生?」 「是?」 一良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奥朗德。 奥朗德迅速回身,以与平时无异的温和表情看著一良。 「……不,没什么大事。这件事要麻烦您了。」 「好的,一切包在我身上。我先告辞了。」 奥朗德再次深深一鞠躬,离开餐厅。一良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十分疑惑。 「……总觉得他好像在生气?」 在说明盐湖的事时,奥朗德眼中似乎闪过愤怒的色彩。 一良因此忍不住叫住他,结果还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带著疑问继续用餐,反刍著刚才的对话。 ──啊,糟了。 当天晚上。 把纳尔森和吉珂妮亚叫来自己房间的一良,很快就对自己无视奥朗德的忠告一事感到后悔。 在提到莉婕可能遇到胁迫的事后,吉珂妮亚的眼神明显变了。 「然、然后啊,奥朗德先生正在打探实情。」 「事情一定就是那样。快点杀了他吧。等尼贝下次来我们领地时,趁著傍晚天色昏暗,派人在半路上袭击队伍。只要把所有人全杀了,就没人知道是我们下的手了。」 「慢著,那么做可是会成为大问题的哦。不管怎么说,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在幕后指使的了。」 「是吗?不会认为是强盗做的?」 「不,使者外出时基本上都会带著相当人数的护卫……即使人数不多,一般强盗也不会特地挑有护卫的队伍偷袭,那么做实在太不自然了。话说回来,为什么结论会直接跳到暗杀呢?」 「没、没错。起码等到确定是真的再说吧。」 纳尔森和一良不停劝阻著,吉珂妮亚不满了起来: 「不然该怎么做?女儿都被人欺负了,难不成要默默吞下去?」 「所以说,还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嘛。只是有这种可能性而已。」 「从过去尼贝那家伙的态度看来,可能性很高不是吗?他一定是看最近伊斯提利亚的状况不好,逮著机会利用我们的弱点来威胁莉婕!光从食盐交易的事来看也是!不管怎么想,都会觉得他一定是利用这件事来逼莉婕就范的!」 「你冷静点!就算大吼大叫也无法改变现状不是吗!」 纳尔森对激动得快站起来的吉珂妮亚喝道。 吉珂妮亚回过神,面带愧色地看向一良。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不、不会……」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暴走成那样,一良有点错愕。 纳尔森咳了一声,代替沉默下来的两人开口: 「假如尼贝撤回了把价格恢复原本水准的要求,事情就另当别论;但既然事情演变成交易量减半,表示即使他真的以食盐交易作为威胁,莉婕也没有乖乖就范。只是,两人单独见面的部分还是……」 「再猜下去也没用,我直接去问她吧。」 「不,别那么做。既然她不主动说,就表示她有不想被双亲知道的理由。前提是她真的被威胁的话。」 「……」 「总之我们先观望一阵子吧。之后我会与奥朗德讨论、调整今后的交易政策。莉婕的状况就由艾菈观察,这样可以吗?吉儿。」 「……对不起,我去外头冷静一下。」 吉珂妮亚低声说完,走出房间。 剩下的两人看著紧闭的房门,沉默了一会儿。 「……吉儿有时候会像刚才那样变得很情绪化。抱歉让您见笑了,一良阁下。」 「不会……但我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情。毕竟是母亲嘛。」 一良说道,纳尔森脸上神色有点复杂。 「嗯……是啊。」 纳尔森含糊地回道。一良想起之前吉珂妮亚说过的,两人认识、结婚的过程。 房间再次出现短暂的沉默。 「至今为止,我们一直靠著莉婕得到各种商业优惠与其他领地的支援,但是看样子,我们似乎太依赖她了。幸亏一良阁下的出现,让领地恢复稳定,脱离摇摇欲坠的危机。我想,今后与客人见面的事就尽可能地交给莉婕自己决定吧。」 「嗯,就这么做吧。」 在这之后,两人讨论著今后的对策,直到吉珂妮亚回来为止。 十天后。 一良在自己房间里听哈伯报告城内的掘井成果。 莉婕、 艾菈与玛丽也都在场,每个人都享用著午后三点的下午茶。 茶水是巧克力调味茶(零热量),茶点是艾菈手做的水果饼乾。 玛丽最近也终于习惯了这样的气氛,她正放松地吃著饼乾。 河川工程几乎不需要监督了,而且帮一良准备三餐时,都必须吃一点试味道,使得她原本虚弱的身体变得相当健康。 精神方面似乎也不再那么紧绷,感觉比之前更常露出笑容了。 「这样啊,只有五个地方吗……」 「是的。总共试了一五○个地点,但除了这五个地方之外,全都碰上了岩层。」 哈伯以极为遗憾的表情点头。 「我们也试图找出这五个地点是否有什么共同的特徵,但实在找不出什么说得上特徵的特徵。如此一来,就只能漫无目标地试挖了……要继续下去吗?」 「乾脆停止所有的试挖工作,直接在其他地方以凿岩机钻井好了?挖了一五○个地点,只有五个地方有水,效率实在太差了。」 一良与哈伯正沉吟著,莉婕插嘴说道。 在那之后,莉婕的表现与平常无异。虽然一良特意观察莉婕,但没发现任何不寻常的地方。 艾菈也说看不出莉婕有什么不同之处。莉婕似乎也没跟她说过尼贝的事。 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她比之前更常跟著一良了。 也许已经把一良当成自己人了吧,就算房里只有她和一良,她也能毫不在乎地躺在沙发上打盹。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一良总是会帮她盖上毛毯,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不过莉婕通常睡个三○分钟就会醒来了。 「这个嘛……比起在地下有整片岩层的城里掘井,那么做也许比较好吧。乾脆也在国界附近建设中的城砦里用凿岩机凿井算了。」 「这样一来就能在城砦周围有效率地开垦农田了呢。听说那边在掘井时也经常碰上岩层,我想应该会很有用处。」 众人聊了一会儿,外头响起敲门声,艾萨克开门走进房间。 「一良大人,先前提过的那位设计师即将……啊。」 「哦!总算来了……你怎么了?」 一良问道,艾萨克赶紧敛起表情。 「没、没事……那位设计师即将抵达宅邸,要让对方直接过来这里吗?」 「不,是我们邀请他来伊斯提利亚的,所以应该主动去迎接对方。」 一良起身说道,其他四人也跟著站了起来。 一良与莉婕在前面带头,一行人鱼贯来到走廊。 虽然没必要全体出迎,可是既然一良和莉婕都起身了,其他人当然也只能跟上去。 「那位设计师,是你之前说过的把机械重新设计并制造出来的人?」 「对啊。听说他住在离伊斯提利亚有点远的地方,是我拜托他来这里的。」 一行人走在通往广场的走廊上,一良与莉婕边走边聊。 艾萨克以『这下糟了』的表情不断偷看著他们。 「听说他的头脑非常好,所以我想请他担任首席工匠。虽然伊斯提利亚的工匠里也有人提出改良的提案,不过那位设计师的设计图比其他人优秀了好几个层级哦。」 「原来如此。希望对方的个性不会太古怪。」 「听说那人的个性非常好,又诚恳又积极又开朗哦。」 「就工匠来说这种个性的人反而很稀有呢,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和气融融地聊著,艾萨克在他们身后对哈伯咬耳朵: 「……喂,莉婕小姐今天不是有见面的预定吗?」 「我也是这么听说,不过又突然取消了。因为她说『我今天想待在一良房间里』这样。」 「是、是这样啊……」 「……艾萨克大人,您怎么了?」 发现艾萨克的脸色有点发青,哈伯问道。 「嗯啊……不,我想应该没问题。应该可以顺利结束的。应该。」 如此这般,六人来到了广场。 同时,一辆马车也在骑兵的带领下进入广场。 「哦?就是那辆马车吗?快来拜见一下对方的真面目吧。」 随著躂躂的蹄声,马车缓缓驶近。 那是一辆有包厢型豪华马车,上面画著图伦家的家徽。一良以前也搭乘过类似的马车。 「……嗯?」 马车打横在广场上停下。正当一良隔著车窗,与车厢内的蓝色眸子四目相觑,因而诧异地叫出声音时── 车门砰的一声打开了。 「一良先生!!」 「呜呃!?」 穿著整洁的服装,喜笑颜开的薇蕾塔以冲撞般的力道扑到一良胸前。 一良差点被她撞倒,但还是勉强踏稳脚步,站在原地。 「薇、薇蕾塔!?为什么你……」 「我现在会做很多事了!」 一良惊讶地睁大眼睛。薇蕾塔与他几乎同时开口,她注视著一良的双眼,一口气地说道: 「不管是机械设计还是工程设计,建筑还是武术还是医学还是药学还是精炼!我全都会了!我一定能帮上一良先生的忙!再也不会成为一良先生的绊脚石了!!所以……」 薇蕾塔说著,揪紧一良的衣服。 她眼眶中噙著泪水,恳求般地抬头看著一良。 「所以,请让我留在您的身边。」 「啊,好的。请多指教了。」 被薇蕾塔惊人的气势压过去,一良一个不留意,反射性地就答应了。 「真、真的……吗?」 「当然。我才想请你留在伊斯提利亚呢。没想到那位设计师就是你……等一下!?」 「呜啊啊啊!」 豆大的泪珠不停滚落,薇蕾塔哇哇哭了起来,一良赶紧安抚哭泣的她。 众人哑口无言地看著他们,只有艾萨克抱著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转章 「失礼了!」 深夜,正当凯伦与特缇丝一如往常地被文书工作追著跑时,一名士兵走入房间。那士兵喀的一声并拢脚跟,收紧下巴立正道: 「拉卡将军与勒斯将军已经到了!」 「哦?到啦?快让他们进来。」 「是!」 士兵轻快地应声后离去。特缇丝惊奇地看著那位士兵的背影。 「您是什么时候邀请他们的呢?那两位大人的部队应该正部署于鄂尔泰尔王国方面才是呀。」 「我有点事想和他们商量,所以偷偷把他们找来了。」 「有点事……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再怎么样都得花上两周哦?而且要是您擅自与两位将军私下接触的事被元老院知道了……」 「没问题啦,那些家伙才不会知道呢。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 「但他们的态度好不容易才刚软化……」 凯伦与特缇丝正说著,两名男子随著铮铮的铠甲磨擦声,走入房间。 其中一人相貌凶恶、虎背熊腰。另一人则身形颀长、气质沉静。 「唷!你们能来……」 「哦哦!两个都好久不见啦!」 魁梧壮汉大步朝著起身寒喧的凯伦与特缇丝走去,居高临下地以双手大力揉起两人的头。 「会痛啦!勒斯!你小力点啦!想把我的头压烂吗!!」 「……头发乱掉了。」 「别那么拘谨嘛,我们可是三年没见面了哦!」 男人──勒斯──豪迈地边笑边说起莫名其妙的歪理。 站在勒斯身后的另一名男子──拉卡──轻敲勒斯的头道: 「兄长,请你克制一点,特缇丝小姐在瞪你了哦。」 「嗯?哦哦,小姑娘变大美人了哪!」 「谢谢您的赞美。请把手从我头上拿开。」 「哇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勒斯又大力揉了揉两人的头,才终于把手放开。 接著他重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真是的。来这边的路程可是很折腾人的哦?一直骑著拉塔,害我现在屁股痛得要命。」 「大老远把你们找来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有些东西非给你们看看不可,拉卡和特缇丝也先坐下吧。」 待两人坐下后,凯伦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袋。 他把布袋放在桌子中央,自己也坐了下来。 「这是?」 「打开看看吧。」 拉卡在凯伦的催促之下打开了袋口,接著惊讶地睁大双眼。 「什么?我也要看。」 勒斯接过布袋,在看到袋中之物后也同样睁大双眼。 「你们觉得怎样?」 「什么觉得怎样……居然弄来这种东西,这八成贵到眼珠子会吓到掉出来的程度吧?」 勒斯说著,从袋中拿出三颗透明度极高,但蓝得很美的不规则状玻璃珠。 见到那些珠子,特缇丝也露出讶异的神色,看向凯伦。 「然后呢?你不可能是为了炫耀这些东西才特地把我们叫来这里的吧?」 勒斯把珠子收进布袋里,将袋子扔给凯伦。 凯伦接下袋子,一脸复杂地看向勒斯。 「这些很有可能是人造的。」 「……你说什么?」 凯伦从袋中拿出玻璃珠,并排在桌上。 「首都的工匠成功精制出了黑曜石。你有听说过这件事吗?」 「……没有。拉卡你知道吗?」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黑曜石就是那些工匠做的?」 「是的话就好了……」 凯伦从怀中拿出另一个布袋,从其中拿出数颗玻璃珠放在桌上。这些玻璃全都呈扁平的椭圆状,颜色为黄与深蓝两种,透明度低,而且珠子里还混杂了不少气泡。 「这些才是首都工匠做的黑曜石。听说以他们现在的技术,顶多只能做到这种品质而已。」 勒斯拿起玻璃珠,就著烛光端详起来。 「唔……这些也很不错了,但是比起那些透明的蓝珠子,水准就有天壤之别了。」 「你是直接从工匠那边拿到这些的?」 拉卡看著勒斯手上的玻璃珠,向凯伦问道。 「没错。他们一时好像号称这些是在矿山里挖到的,卖给其他国家,狠狠捞了一大笔呢。不过好像还得再过一阵子才会正式开始贩卖吧。」 「制造黑曜石的成本高吗?」 「和售价比起来,听说成本相当便宜的样子。虽然他们不肯告诉我做法和原料,可是有说会用到石灰。」 「石灰吗……那种只能撒在地面除虫的东西居然能当原料……」 「然后?那些透明的蓝色黑曜石又是打哪儿来的?」 也许是总算看够了,勒斯把玻璃珠放入袋里,整袋丢给凯伦。 「从黑市买来的。尽管贵得要死,不过我觉得这很重要,所以还是砸了大笔银子买下来了。」 听了凯伦的话,勒斯和拉卡都傻眼了。 连在一旁默默听著他们的对话的特缇丝,也以近似在瞪人的眼神看向凯伦。 「你居然跑到那种地方啊……」 「凯伦,请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分和立场。如果因此传出你把抢来的战利品拿去黑市转卖的谣言,可就无法挽回了哦?」 「不是啊。就算你们这么说,可是有些情报只能从那种地方拿到嘛。」 凯伦故意不看特缇丝说道。 「你实在是喔……然后呢?那些黑曜石是人工产物的证据在哪?」 「形状。」 「形状?」 凯伦点点头,从桌上拿起一颗蓝色玻璃珠。 「你们看看这里。是不是很平整?」 其余三人闻言,全都朝著玻璃珠的平面部分看去。 「我看看……确实很平整呢。可是这又怎么样了吗?」 「其他两颗也都这样哦。看起来很像曾被按在什么东西上面,不是吗?」 听了凯伦的话,三人将脸凑在一起,仔细观察起三颗玻璃珠。 如凯伦所言,玻璃珠的平面部分全是同样的形状。 「形状确实全都一样呢……可是,光凭这点就说这些是人工产物,还是有些言之过早了吧?」 「是啊。假如只有三颗是这个样子,也有可能只是大自然的偶然啊。」 凯伦摇头否定勒斯和拉卡的话。 「我接连去黑市逛了好几天。虽然这里只有三颗,但光是我在那边看到的,总共就有二○颗颜色相同的黑曜石。而且那些黑曜石上面全都有同样形状的平面。」 「……已经推测出是哪个国家制造的了吗?」 「阿尔卡迪亚的伊斯提利亚。」 三人因这回答而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确定?」 「确定。因为我已经调查过了。」 凯伦说著,从桌边的文件中抽出一张纸,朝拉卡与勒斯一弹,纸片朝两人滑了过去。 「从几个月前开始,伊斯提利亚的石灰产量一下子爆 增,而且原本火烧眉毛状态的财政也突然好转了。这些情报是肯定没错的。」 「真的假的……这么说来,他们其实老早就发展出制造黑曜石的技术了?」 「不,这就不清楚了……一直以来,有颜色的黑曜石在黑市里是非常少见的哦。但是最近数量忽然变多了,而且全都是最高级的种类。」 「……感觉就像凭空发明出高级黑曜石的制作方法似的。」 拉卡说道,凯伦赞同地点头。 「是啊,很不自然呢。就算把形状相似的事当成偶然,把那些珠子全当成天然产物好了,可是最近阿尔卡迪亚好像还发明出了叫作水车,能把水从低处送到高处的道具。不只如此,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发明。」 「怎么搞的?为什么突然进步得那么快?」 「不知道……现在还说不准是怎么回事。总之我想先撒个网。」 凯伦回完勒斯的话,所有人全露出诧异的神情。 「撒网?你想做什么?」 「慢慢增加咱们这边流入黑市的人工黑曜石数量。要是他们真的知道怎么制造黑曜石,肯定会赶著在价格崩盘前放出更多黑曜石,好大赚一笔。」 「……真的有办法那么顺利吗?」 「没问题。他们那边的出货量本来就不大,而且成品品质也和咱们这边天差地别,八成想不到人造品的事会被别人发现吧。只要让他们发现我们也能制造黑曜石,应该就会很顺利了。」 凯伦说完,看向仍然无法完全接受这种做法的拉卡和勒斯。 「接下来的话是其他职种的工匠说的,要是我们不快点采取行动,可能会很不妙,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到时候就要请你们帮忙了。」 「其他职种的工匠?谁啊?那个人说了什么?」 拉卡皱眉问道,凯伦严肃地看著他。 「是位名叫芙蕾克西亚的武器工匠说的。虽然她对武器之外的事不熟,但是她说,假如对方拥有精制黑曜石的技术,那么炼铁应该也不成问题。就像我们把制铁的事当成机密一样,搞不好阿尔卡迪亚也已经偷偷发展出炼铁的技术了。」 听到这,特缇丝扬了扬眉尾。 「真的假的……是说那女的没警告元老院吗?」 「没有。我和她本来就认识了,是我不让她警告元老院的。」 「干嘛阻止她啊?要是阿尔卡迪亚真的拥有铁器,两边开战下去可是会死伤惨重的哦!」 「……凯伦,难道说你想陷害元老院吗?」 拉卡小声地问道。所有人全看向凯伦。 「在没发现对方拥有铁器的情况下开战的话,死伤情况应该会远远超过原本的评估吧。你想把这件事的责任全部推给元老院,趁机把上次没辞职的议员们清理乾净吗?」 「才没有才没有。我怎么可能做那么恶劣的事呢。而且那么做的话,首当其冲受害的是在最前线战斗的我们耶。」 「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做?」 拉卡皱眉问著,凯伦得意地笑了起来: 「趁他们做好准备前,摧毁他们盖在边界的碉堡。」 番外篇 彩虹的另一端 阳光煦煦的春日午后时分。 吉珂妮亚与莉婕一起坐在满是青翠新芽、绿意盎然的中庭草地上。 莉婕双眼发亮地看著吉珂妮亚的手指,她正灵巧地把开著小花的长茎编在一起。 「好,完成了。」 吉珂妮亚把编好的花冠放在莉婕头上,拿起青铜制手镜让她照著看。 莉婕凝视著镜中的自己,漾起满满的笑容。 「母亲大人真是厉害!我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花冠呢!」 「呵呵,很好看吧?莉婕要不要也试试看?」 「嗯!」 吉珂妮亚成为领主夫人,已经过了半年的时间。 在隐隐约约闻得到与巴贝尔之间的硝烟味,人们窃窃细语著不祥传闻的情况下,领主的婚事是久违的、令人兴奋的好消息。领民们全都高举双手赞成两人结婚,婚礼办得相当盛大,纳尔森还准备了许多面包与酒水分送给家家户户,整座城热闹得像过节似的。 而且领地方面还把吉珂妮亚是平民出身,原本是军人的事拿出来大力宣传,好引起人们的关心。 除此之外,由于纳尔森说过『流言有时比官方的宣传更有效果』,因此在宣传时故意不提两人认识、结婚的过程,反而以流言的方式特别放大了吉珂妮亚的不幸遭遇,一点一点地四处散布。 「像这样,把这边的茎绕到另一边里面。」 「好的。」 莉婕边看边模仿著吉珂妮亚的动作,但仍然无法顺利成功。 尽管屡战屡败,莉婕还是不屈不挠地继续挑战。 「……」 莉婕一言不发地认真编织花茎。吉珂妮亚同样沉默地看著她编织,并不出手帮忙。 大约过了整整十分钟,莉婕总算编出了第一条花茎。 「完成了!」 「好棒哦,莉婕真了不起。」 被吉珂妮亚温柔地摸头,莉婕骄傲地微笑起来。 正当莉婕编织起第二条花茎时,一名年轻的侍女走来。 「吉珂妮亚大人,奥兰大人找您。」 「嗯,我知道了。莉婕,我先离开一下哦。」 吉珂妮亚说著,莉婕抬头微笑道: 「好的,请母亲大人路上小心。艾菈,我们一起来编吧?」 「遵命。」 把莉婕托付给艾菈后,吉珂妮亚离开中庭。 吉珂妮亚推开门来到走廊,奥兰正趴在窗框上眺望著中庭景色。 「你们处得还不错嘛。」 他没有移开目光,对来到自己身旁的吉珂妮亚说道。 虽然距离颇远,但还是看得到莉婕与艾菈坐在草地上的样子。 「算是吧。莉婕很会察言观色,所以我也乐得轻松。」 吉珂妮亚说道。奥兰惊讶地看向她。 「察言观色?她才五岁不是吗?」 「她就是做得到。很懂得注意周围人们的态度,一点也不像五岁的小女孩呢。」 吉珂妮亚略微一笑,侧眼看向奥兰。 「找我有什么事?」 「克雷勒兹边界附近的村子遭到攻击,派驻在那里的卫兵全被杀了。」 「……幸存者呢?」 「有十个人。全都自愿从军了。」 「人还满多的嘛,逃亡得还算成功?」 「不,他们刚好前往附近小镇,不在村里的样子。待在村里的人没一个生还。」 近几个月来,国界附近没发生过任何村落被攻击的事。 伊斯提利亚在有可能被攻击的村子里配置了最多数十人的卫兵,原以为如此一来可以暂时安心了,没想到马上就发生这种惨剧。 「我已经把他们全带到兵营里了,你去见见他们吧。」 「他们派得上用场吗?」 「我会让他们派得上用场的。」 训练志愿军是奥兰的工作。 教导他们如何使用武器、遵守纪律,藉著团体生活让他们产生连带感。 吉珂妮亚的工作则是以同病相怜者的身分、引导他们的旗手身分,成为这些人的精神寄托。 必须把「为了达成目标,即使死也无所谓」的觉悟深深植入他们脑中才行。 「等、等一下。再一次,再比一次就好。」 「我是无所谓啦,但是你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在这种一味挨打的情况下退战。」 某天,城内的训练场中,吉珂妮亚与奥兰正在对打。 部下的志愿兵们围在他们周围观战。 直到不久前,士兵们都还会分别为两人喝采加油,但奥兰实在输得太惨,又坚持要继续比下去,因此观众之间开始出现「你也该认输了吧?」的气氛。 「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打不赢的话我就认输。」 「就算这么说,我觉得你还是不会认输啊……」 吉珂妮亚将直径约三○公分的小型特制盾牌举在身前,无奈地苦笑道。奥兰拿的则是沉重的中型圆盾与木剑。「开始!」的口号一出,奥兰立即向前踏步,以木剑凌厉地刺向吉珂妮亚。 吉珂妮亚以盾牌擦过木剑似地闪过攻击,举剑朝奥兰突刺过来的手臂斩落。奥兰不服输地收手,以身体连同盾牌的重量撞向吉珂妮亚,但还是被横跨一步躲开了。 从刚才起,奥兰就一直被吉珂妮亚的步法与千变万化的盾牌动作耍弄。 到昨天为止,吉珂妮亚和奥兰一样,都是使用中型盾牌。 当时,赢的人一直是奥兰;但今天吉珂妮亚换成小型盾牌后,胜负方不知为何就完全反过来了。 「可恶!」 吉珂妮亚逼到奥兰左方,奥兰为了与她拉出距离而后退。 「呜啊!?」 但是理应后退的脚却不听使唤,失去平衡的奥兰倒栽葱似地向后仰倒。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吉珂妮亚蹲在他身边,笑咪咪地问道: 「认输了吗?」 「不对!刚才我是失去平衡……」 「奥兰,你后退时被我踩住脚尖了哦。」 「……」 「认输了吗?」 「吉珂妮亚大人!」 正当吉珂妮亚再次对沉默不语的奥兰发问时,一名士兵拨开围观人群,朝吉珂妮亚跑来。 「纳尔森大人召见您。请立刻回去。」 见士兵脸上充满紧张之色,吉珂妮亚也连忙起身。 「虽然我照著母亲大人教的方法去做,但还是没办法编得像母亲大人那么好看。才刚觉得这边编得很好,其他地方就又散掉了。」 「是吗?不过莉婕一定很快就能编得很好的。」 几周后的夜晚,吉珂妮亚与纳尔森、莉婕坐在桌前享用晚餐。 虽然这光景与平常并无二致,但对三人来说,今晚是特别之夜。 「是。我会在父亲大人不在时努力练习,做出完美又可爱的花冠等您的。所以请您要早点回来哦。」 「哦哦,那还真是令人期待呢。我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明天,纳尔森将率领第一军团的增援部队从伊 斯提利亚出发,前往与巴贝尔相邻的国界。 为了迎击一直蠢蠢欲动的巴贝尔军。 伊斯提利亚早已沿著国界建好军团要塞,快马加鞭地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了。 吉珂妮亚也会带领第二军团前往同一地点,但是会晚几天才出发。 「再过一阵子的话,可以去父亲大人那边玩吗?」 「……可是那边很远,到那边的路途很累人哦。所以你还是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吧。而且这里还有艾菈和其他侍女陪你,应该不会寂寞吧?」 「……是,没问题的。莉婕会当个好孩子等父亲大人回来。」 莉婕眼中闪过一丝寂寥,但马上笑著答道。 「不过,偶尔就好,请父亲大人要写信回来。我也会写信给您的。」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写的。」 「要是拖太久,我会跑去找您发脾气的哦。」 「噢,真是可怕。我会乖乖写信,不会偷懒的。」 「一定哦?要是慢了一点点,我就……!……呜呜……」 「莉、莉婕?你怎么了?」 被突然泪如雨下的莉婕吓到,纳尔森著急地跑到她身边。 「……不要……丢下我……」 「莉婕……」 纳尔森紧抱著以细不可闻的声音啜泣的莉婕,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站在墙边待命的侍女们也跟著淌眼抹泪。 吉珂妮亚悄悄起身,静静地离开房间。 因为她觉得,现在这个场面,不需要自己这个假家人。 几天后,吉珂妮亚带著旗下的第二军团中的先遣部队与志愿军部队前往国界。 她穿著穿不惯的铠甲,骑在骑不惯的拉塔上前进。 周围的平原被紧急开垦为农地,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军团要塞矗立在远方。 见部队接近,在田里干活的农民们纷纷停下工作,向一行人挥手致意。 「……」 吉珂妮亚心不在焉地看著那景象,脑中想著莉婕的事。 纳尔森离开伊斯提利亚后,莉婕的模样和平常一样开朗,完全没有忧伤的色彩,就算面对吉珂妮亚时也一样。看著那样的莉婕,吉珂妮亚觉得有点空虚。 「怎么了吗?」 吉珂妮亚正在拉塔上发呆,骑在她身旁的副官麦格雷加小声问道。 「什么怎么了?」 「抱歉,因为您看起来似乎不像平常有气势。」 「是吗……也许吧。」 「请打起精神,怯懦是会传染给士兵的。」 「……」 听了麦格雷加的话,吉珂妮亚环顾四周,发现无数双眼睛正望著自己。 其中不乏眼中带著不安之色的士兵。 「……还真不方便呢。连叹口气都不行。」 「您很快就会习惯这种事了。不然,要不要稍微转换一下心情呢?」 麦格雷加说完,朝周围的士兵放声问道: 「我问你们!知道北方和南方,哪边的国家比较强吗!?」 出乎意料的大嗓门把吉珂妮亚惊得肩膀一震,附近的士兵立刻回道: 「是南方的国家!」 「哦?说说你的理由!」 「因为南方的土地肥沃!丰饶的土壤才能建立强大的国家!」 「原来如此,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在战斗方面这种说法是错的!」 麦格雷加回道,吉珂妮亚疑惑了起来。 她认为士兵说的很对,而且目前伊斯提利亚与巴贝尔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紧张情势,可是麦格雷加的说法却像暗指位在北方的巴贝尔比阿尔卡迪亚强大似的。这样真的可以吗? 「北方气候寒冷、土壤贫瘠!自古以来,他们就为了取得更多肥沃的土壤,为了生存而不断与南方战斗!所以在战斗方面,南方没有比北方更强大更残忍的国家!」 「这表示我们阿尔卡迪亚不如巴贝尔强大吗!?」 刚才回话的士兵以同样的口吻问道。 彷佛事先演练过似地,两人以轻快的节奏一搭一唱著。 「没这回事!我们确实不如长年生长在严苛环境,为了生存而不停发动战争的巴贝尔那么善战!但是我们有那些家伙没有的,最重要的武器!就是爱国心!我们和那些饥渴野兽般的蛮族不一样!我们心中有热爱丰美国土的爱国之心!在战场上,最重要的就是对战斗的觉悟!」 麦格雷加一口气说到这里,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 「我问你们!你们有爱国家的心吗!?」 「「「「有──!!」」」」 麦格雷加以震耳欲聋的音量问道,士兵们也异口同声地轰然回应。 「你们有抵挡野蛮侵略者的勇气吗!?」 「「「「有──!!」」」」 「有为了亲人、为了朋友战死的觉悟吗!?」 「「「「有──!!」」」」 士兵的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大声了。 每个人脸上不再带著不安之色,所有人眼中都发出充满信心的光芒。 「很好!有勇气又有觉悟的我们不可能会输给敌军!让那些不知死活地想夺取我们国土的蠢货尝尝后悔的滋味吧!」 麦格雷加话才说完,士兵们立刻发出天摇地动似的欢呼。 「……太厉害了,这就是所谓的激励士气吗?」 看著一下子变得充满活力的部队,吉珂妮亚佩服地道。 每个人都以开朗明快的口吻与同袍说话,脚步轻快得有如出门郊游似的。 「这没什么。吉珂妮亚大人很快就能学会了。」 「我觉得很困难……」 「没什么好担心的啦,放轻松去做就行了。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积极向前看嘛。」 麦格雷加豪爽地笑了起来,吉珂妮亚并不回话,只是凝视著周围步行的士兵。 几个小时之后。抵达军团要塞的吉珂妮亚因纳尔森下达的作战指示而露出错愕的表情。麦格雷加和奥兰则是连眉毛也不跳动一下地听著纳尔森说明作战内容。 「生还的可能性极低,但是进行得够顺利的话,应该能对敌人造成极大的打击。有什么问题吗?」 纳尔森说著,看向吉珂妮亚。 「……这种作战计画太残忍了。再说,这么做的话岂不等于把志愿军当弃子了吗?」 「这是战争,吉儿。而且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实行这个计画。」 「可是……」 「你忘了吗?先动手的可是那些家伙。」 吉珂妮亚还是无法接受。奥兰插嘴: 「那些家伙一向不择手段,所以我们也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这样。」 「……」 吉珂妮亚沉默了下来,「很好。」纳尔森点头道: 「翻越山岭的必要物资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要尽快出发。吉儿,向导工作以及进入交战状态为止的指挥权就交给你了。可以吗?」 「……可以。」 「那就万事拜托了。还有,离开这里后就不能露出现在的表情了,知道吗?」 纳尔森不 由分说地道,吉珂妮亚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几天后,吉珂妮亚带著志愿军部队及少数正规军进入山里。 她带头走在林木茂密的山路上,东一钻、西一转地前进。 每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著,只有吉珂妮亚完全神色不变。 志愿兵的性别、年龄各不相同,不过他们现在全做平民打扮,没人穿著护甲。 「吉、吉珂妮亚,你慢一点,后面的人要跟不上了。」 奥兰的声音从有点距离的后方响起。吉珂妮亚一惊回头,在树林的缝隙间发现气喘吁吁的士兵身影。麦格雷加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似乎落后得相当远。 「对不起,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吉珂妮亚说完,身边的士兵们立刻猛地坐倒下来。每个人都满身大汗地疯狂喘气。 奥兰脚步虚浮地走到吉珂妮亚身边,重重坐在地上。 「呼、呼……为什么你一脸没差的样子?不觉得累吗?」 他极为疲倦地以怨怼的眼神看著吉珂妮亚。 「……因为我在山里长大的关系吧?从小就在只有岩石的崖边玩,已经很习惯这种地形了。」 「你是高山上的野生动物吗……难怪可以这么灵巧,在训练时也是……」 奥兰有气无力地道,吉珂妮亚困扰地苦笑起来。 出身山村的吉珂妮亚,从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高山上,心肺功能非当好。再加上她从小就在山里奔跑游玩,腰与腿自然也相当矫健。 这同时也是奥兰之所以赢不过换了盾牌后,动作变轻巧的吉珂妮亚的原因。 「确定没走错路吗?」 「方向是正确的,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为了闪那些障碍物而绕来绕去,不会失去方向感吗?」 「才不会呢。只要看四周的景色,还有透过枝叶看日光的情况就知道了吧?」 「哪可能知道啊……」 两人闲聊著,落后的士兵渐渐集合了过来。每个人都累到无法再多走一步。 离开军团要塞约半个月后。 成功翻越山岭的吉珂妮亚一行人藏在森林深处扎营。 由于在附近发现了水量不多的小瀑布,因此不需担心饮水问题,可是粮食就必须尽可能地省著吃了。 虽然说这里是深山,但他们已经踏入巴贝尔境内,无法得到本国的任何后勤支援。 「吉珂妮亚大人。」 躺在由木桩与布块搭成的简易遮雨篷下休憩的吉珂妮亚被麦格雷加摇醒。 「探子有消息回报。巴贝尔军正朝著我们国界进攻,我军则在山丘布阵与他们交战。」 「……终于开始了呢。结果呢?」 刚睡醒的吉珂妮亚慢吞吞地爬起,问道。 「是我军的完全胜利。敌人似乎相当看不起我们,仗著人多势众,直接从正面攻击过来。不过被居高临下的我军长枪部队从敌军正中央突破了。」 「是吗……和纳尔森说的一样呢。我们也该行动了。」 吉珂妮亚搔抓著头发说道。 也许是长期在野外生活的缘故,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少脏污。 完全看不出是正规的部队。 「被我们相中的那村子的情况呢?」 「目前没什么变化,但假如接到巴贝尔战败的消息,说不定会弃村往北边逃走吧。所以应该在今晚采取行动。」 「就这么办吧。我和志愿军一起去。这里就交给你指挥了。」 吉珂妮亚道,麦格雷加皱眉表示: 「这样太危险了,请您留在这儿,让奥兰去做就好。」 「不要。而且纳尔森以前对我说过,要我『在最前线战斗』。」 「但那不是要您在第一线亲自挥刀杀敌的意思……」 说到这里,麦格雷加无奈地苦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 「没有。只是看到您的眼神,觉得说什么都不会有用,所以就笑了。」 麦格雷加笑咪咪地朝吉珂妮亚伸出手。 「您是无可取代的人。虽然我希望您别太早死,不过还是拿您没办法呢。」 「不用担心。我也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死掉。」 尽管麦格雷加的说法颇为失礼,但吉珂妮亚也不介意,拉著他的手爬了起来。 入夜后,一行人离开森林,在黑暗中奔驰,来到某个小村落。 天空已经开始泛白,太阳应该很快就会探出头了。 「动作快!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逃走。只要跑了任何一个,我们就完了。」 奥兰环视众人说道。志愿兵们全都身披斗篷,在斗篷底下紧握著抽出来的武器。吉珂妮亚也一样。 「吉珂妮亚,你还好吗?」 所有人的目光全放在头冒冷汗的吉珂妮亚身上。 「……我很好。走吧。」 众人点头,朝著村子一拥而上。 吉珂妮亚与奥兰来到某间民宅前,轻轻将手按在门板上。 门板理所当然地插著门闩,纹风不动。 吉珂妮亚使了使眼色,奥兰躲进阴影里。 接著,吉珂妮亚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拍门。 「我是隔壁村的人!快点开门啊!大事不好了!」 她以著急的口吻大叫著。 屋内随即传来脚步声。 窥视窗后面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脸孔,吉珂妮亚焦急地看著他: 「不好了!阿尔卡迪亚军打来了!」 「什、什么!?你等一下,我马上开门!」 门后传来一阵搬开门闩的声音,男人身影出现在门板后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听说国军在边界战斗时输给阿尔卡迪亚军了!不快点逃的话,他们一定会在附近的村子里烧杀掳掠!」 吉珂妮亚急切地道,男人脸色发青。 「这、这可糟了!得快点通知大家才行!」 男人正想出门通知其他人,却被吉珂妮亚以左手抓住手臂。 她的右手依然藏在斗篷底下。 「请等一下,你有其他家人吗?有的话应该先把他们叫起来才对。」 「没有,我一个人住,你也快点去通……」 话还没说完,一阵冲击便从他身后传来。 「咕啊……!?」 短剑从后方刺穿男人的颈子,男人不明所以地想回头。 但他双眼随即上翻,咚的一声瘫倒在地上。 「快点收拾,要去下一家了。」 奥兰把男人的尸体拖进屋里,朝还没有被士兵敲门的民宅跑去。 「……」 吉珂妮亚看了一眼那民宅,深深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半天后。 月光照耀著大地,数十名村民被聚集在村外。 他们身旁有个大坑,坑里躺著好几具尸体。 死者全是没有其他家人的村民。 「给我看清楚了。要是想反抗我们,全家人就会变成这样。」 吉珂妮亚冷冷地对吓得哆嗦个不停的 村民放话。 尽管她努力装出残忍无情的模样,但其实头上正涔涔冒著冷汗,身体极不舒服,有股想当场呕吐的冲动。眼窝乾涩、耳中不断回响著家人的惨叫声。只要稍微一松懈,双腿好像就会开始发抖。 不过她还是用力咬住嘴唇,咬到快要出血似地,调整差点乱掉的呼吸,把那些情绪压了下去。 「……从今天起,你们必须和我们在这里共同生活。不过每家只能留下一个人。其他人会被我们当成人质带走。要是敢反抗,你们的家人就会没命。」 在场者全都静默不语。 村民不是低著头,就是以恐惧的眼神看著吉珂妮亚等人。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些人到底是谁?村民完全不得而知。 吉珂妮亚命令士兵,把土盖在尸体上。 在那之后,过了约一个月。 吉珂妮亚与其他志愿兵取代了被当成人质带走的村民,在村里住了下来。人质被正规军带到扎营在森林中的麦格雷加那儿,村里只剩少数村民与志愿军而已。 到目前为止,留下来的村民完全没有反抗志愿军的意思。 七成以上的村民被抓去当人质,而且又被住下来的吉珂妮亚等人随时监视一举一动,当然不会出现反抗的念头。 「『阿尔卡迪亚军正在四处打劫,你们还是快点弃村吧。绝对不能靠近边界哦。』……是吗?差不多是时候了呢。」 吉珂妮亚与奥兰在村子的一角说话。 奥兰说的,是不久之前其他村子派来的使者通知的内容。 为了不露脸,有外人来时,会由村民与那些人接触。 「接著就是等纳尔森下令了。希望一切顺利。」 「……吶,这场作战还是让我们来就好,你先回营地吧。」 听奥兰这么说,吉珂妮亚不高兴地看著他。 「我才不要。我绝对要一起去。」 「不,你还是回去吧。对我们来说、对其他人来说,你都是无可取代的人。」 「可是不用这双手报仇就没有意义了。这道理你也懂吧?」 吉珂妮亚完全不听劝,奥兰只能大叹无奈。 又过了数日。接到主力部队「巴贝尔大军已来到边界」的通知后,吉珂妮亚等人带著村民离开村落。 他们不眠不休地走了整整一天,在边界附近找到巴贝尔军的庞大营地。 「停步!」 一行人缓缓朝营地走去,却被几名骑兵挡了下来。 「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不可以接近这一带吗!」 吉珂妮亚拿出从村民那边抢来的身分证明文件,交给士兵。 「我们有接到待在村子里的通知,可是听说阿尔卡迪亚在附近村子里烧杀掳掠……所以不敢待在村子里,希望官兵大爷们可以保护我们……」 吉珂妮亚向他们求情,士兵皱起脸苦涩地道: 「我们已经赶来了,不用再担心害怕了,快回自己村子吧。」 「好的。可是我们当初什么都没带就离开村子了,现在大家都很累,可以先让我们在营地里休息几天吗?」 听吉珂妮亚这么说,士兵朝自己身后瞥了一眼,叹了口气。 营地周围有许多正在露宿的小团体。 看来有不少村子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前来寻求军方的庇护。 一切都如同纳尔森的预测。 「不好意思,一般人不能进入营区,不过想在附近露营的话是无所谓。我们会把水和食物分给你们的,跟我来吧。」 士兵说著,带著吉珂妮亚一行朝营区前进。 吉珂妮亚等人对村民使了使眼色,众人沉默地跟了上去。 当晚的深夜时分。吉珂妮亚等人正围坐在营区旁的火堆前,营区里突然发出铜锣声,四周一下子吵闹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 吉珂妮亚拨开挤在营区出入口的人群,向哨兵问道。 看来像是新兵的那名哨兵,尽管自己也露出动摇的神色,但还是安抚众人冷静。 「似乎是阿尔卡迪亚军攻过来了。可能会发生夜战,你们别太大声,安静一……」 话还没说完,吉珂妮亚身后就传来「让我们进去!」的叫声。是吉珂妮亚的同伴发出的。吉珂妮亚也装成陷入恐慌的模样,大声地向士兵哀求: 「求求您让我们进去!待在外面会被杀的!」 「这、这可不行。而且军队一定会打跑他们的,待在这里就很安全了。」 尽管士兵如此安慰,但众人全陷入激动状态,吵闹不已,完全无法安抚。 「开什么玩笑!平时只会鱼肉乡民,有事时就弃人民于不顾吗!」 不知是谁如此怒吼,人群变得更加吵闹了。 其他士兵也出面安抚众人。不得已,最后只好让众人暂时进入营区。 营区里有不少大型帐篷。士兵把众人带到其中一座大型帐篷,再三强调不能随便出入后,把他们赶进其中。 帐篷里除了吉珂妮亚等人之外,还有他们从村子带出来的村民。以及一些其他村落的避难者。 尽管帐篷里乱烘烘的,不过吉珂妮亚等人一直保持著沉默。这时,营地前方传来进击的鼓声,阿尔卡迪亚军正式攻打过来了。 「……上。」 奥兰一发话,志愿兵立刻抽出藏在斗篷下的刀剑,杀向帐篷里的村民与避难者。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这些可怜的老百姓毫无抵抗之力地被划破喉头,转眼之间不明不白地丧命了。 「走吧。」 众人跟著奥兰奔出帐篷,巴贝尔的士兵几乎都为了战斗而赶到营地前方了,四周看不到任何士兵。 在场的只有性别、年龄各不相同的数十名志愿兵。 『我觉得,就算成功烧毁敌人大本营的军粮好了,可是敌军只要暂时撤退,重新补充粮食不就行了吗?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吉珂妮亚忽然想起离开森林之前,自己与麦格雷加的对话。 对于一脸不安的吉珂妮亚,麦格雷加是如此回答的: 『在先遣部队被彻底摧毁的情况下,带著压倒性兵力赶来救援的总司令,会因为军粮被烧就立刻撤退吗?如果我身为总司令,一定会怕丢脸而不愿意那么做的。而且,既然自己手上有这么强大的兵力,还不如一鼓作气地击垮敌军,好洗刷污名。这种想法才是人之常情。因此,变成那样的话,他们只剩进攻的路可以选了。』 「粮仓在哪!?」 「在这边!快一点!」 奥兰率领众人在营区里狂奔。他们得赶在阿尔卡迪亚军引走巴贝尔军的注意力前把粮仓烧毁才行。 他们事先已经收到被纳尔森军破坏的敌军营地的平面图。由于每个营地的构造应该都大同小异,所以粮仓应该也是座落在同样的方位上。 「那边的人!你们在干嘛!给我停下来!」 「喂!这些家伙手上有武器哦!」 众人奔驰了一会儿,碰上几名巴贝尔士兵。几名事先决定好留下来御敌的志愿兵上前应战,吉珂妮亚和其他人则继续全力冲刺。 「给我停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一行人以最短路线 来到粮仓,片刻不停地与卫兵交战起来。 数名志愿兵杀向看守粮仓的卫兵,其他人拿起旁边的火炬开始放火。火势转眼间就扩散了,里面的粮食也熊熊燃烧著,巨大的黑烟直窜天际。 「要撤了!快跑!」 「奥兰!可是他们还没……!」 「顾不了他们了!放弃吧!」 吉珂妮亚想去解救交战中的同伴,却被奥兰拉住。 听到吵闹声的敌兵已经开始聚集过来了。 虽然有好几人还在与敌兵战斗,也有一些受伤不能动的同伴,但没时间去帮助他们。不快点离开这里的话,肯定会被敌军包围而全灭的。 「拿下他们!一个都别想走!」 「吉珂妮亚大人!您快走!!」 一名年轻女人挡住差点就刺中吉珂妮亚的敌兵刀剑,叫道。 「走了!没时间磨磨蹭蹭了!」 奥兰大吼著,朝当初进入营地的出入口奔去。 营地前方的吵闹声已然消失。伊斯提利亚军八成是见到从营区升起的黑烟,明白作战已然成功,所以撤退了吧。 才开跑不过几秒,新的敌兵又挡住了他们去路。 几名同伴奋不顾身地上前搏斗,如字面意义地为吉珂妮亚杀出一条血路。 为了让吉珂妮亚生还,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舍身冲向敌兵。 明明自己也是为了复仇才参与作战的,可是却成了对同伴散布死亡的死神。 「怎、怎么这样……我……」 「白痴!别停下来!」 吉珂妮亚双腿无力地放慢脚步,但奥兰还是强拉著她继续狂奔。 「挡什么路!给我闪开!!」 好不容易来到出入口附近,可是那儿却挤满了难民。 见到手上拿著带血的剑、凶神恶煞似的奥兰,难民们尖叫著四处闪躲。吉珂妮亚等人划开人潮似地冲出营地。 「他们出来了!别让他们逃走!」 「!有埋伏!要强行突破了!」 同伴们一齐扑向埋伏在营区外头的敌军。不是为了打倒敌人,而是为了争取时间。是为了让更多同伴脱离此地的献身行为。 奥兰毫不犹豫地拉著吉珂妮亚的手冲入同伴们制造出来的退路里。 一行人在黑暗中全力奔跑著,为了能逃得更远一点。同伴们只剩十人了,每人身上都带著伤,体力也到了极限。身后不断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以及分不清是谁发出的惨叫与怒吼。 「啊啊,可恶!是骑兵!」 半晌后,奥兰啐了一声停下脚步。 其他同伴也呼应似地停步,转身看向于黑暗中接近的蹄声。 「……总共三人吗?要迎战了,做好觉悟吧。」 奥兰话才说完,三名骑兵的身影便从黑暗中浮现出来。他们是拿著前端宽大的长剑与中型盾牌的轻骑兵。假如三人组成队形进攻,或者冷静地与敌方保持距离,吉珂妮亚等人就玩完了,不过这些骑兵却是零散地分别朝吉珂妮亚他们闯来。 「攻击拉塔的脚!」 奥兰一开口,所有人立刻朝骑兵扑去。一般而言这算是自杀般的行动,但既然敌人没有结好队形,这么做反而有胜算。 奥兰在骑兵几乎要砍到自己时,才为了闪避敌人拿剑的右手,朝相反方向跳开。他藉势以反手挥拳的要领扭转身体,把剑朝拉塔的后脚所在之处用力挥去。 喀的一声,砍中物体的反作用力与拉塔的惨叫声同时传到奥兰手上与耳中。拉塔后腿不稳地摔倒在地上。 原本骑在拉塔上的士兵被拋飞出去,吉珂妮亚冲到那士兵身边,一剑戳死士兵后,猛地回头: 「你后面!」 突破同伴截击的另一名骑兵调头从奥兰身后逼近。对方来得又快又猛,横扫似地朝奥兰砍去。虽然奥兰回身举剑抵挡,但剑身随著低沉的金属声断成两截,奥兰的左肩也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 与此同时,其他同伴以冲撞般的力道从左右冲向拉塔,把剑狠狠刺入拉塔腹部。 吃痛的拉塔暴动起来,与骑兵一起跌在地上。 「奥兰!」 吉珂妮亚跑到奥兰身边,奥兰正以右手按住肩伤,蜷曲在地上。 伤口血如泉涌,左手软绵绵地下垂著,血水不停地从手指滴落地面。 手臂似乎被砍断了一大半,可以从伤口看到碎裂的骨头。 回过头,从拉塔上摔下的敌兵正被同伴们补刀送终。 周围躺著被其他同伴杀死的另一名骑兵,以及似乎是被那骑兵以猛烈的速度砍死的两名同伴尸体。只牺牲了这些人就打倒了三名骑兵,可以说是奇迹了。 「奥兰!起来!」 吉珂妮亚想扶起奥兰,可是奥兰却摇了摇头。 「别……管我,快走!」 也许是因为出血过多喉咙发紧吧,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开什么玩笑!快点起来!」 吉珂妮亚想把他的手绕到自己肩膀上,但奥兰却转头看向后方。吉珂妮亚也跟转过头,接著表情一僵。虽然轻微,可是地面传来阵阵拉塔的蹄声。 尽管对方还没发现自己,但是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早晚会被敌人找到的。 「吉珂妮亚大人!请快一点!」 一名同伴跑来,像是要把吉珂妮亚和奥兰剥开似地用力拉住她的手。 「奥兰,我……」 吉珂妮亚正要说话,奥兰以血淋淋的右手抓住她肩膀。 「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绝对要让他们看看地狱长什么样子。」 他以清晰的口吻说完这些后,露出大大的笑容。 吉珂妮亚不说话,只能流著泪,不断点头。 接著,她的肩膀被用力推开,被同伴拉扯似地开始奔跑。 吉珂妮亚边跑边回头,见到奥兰以剑刺入自己腹部,倒在黑暗中的身影。 漫长的乾季节束,吉珂妮亚站在纳尔森宅邸的屋顶上,眺望著雨后升起白烟的街道。 那之后的事,吉珂妮亚记得很模糊。事后听别人说,损失了大半军粮的巴贝尔军并不撤退,反而选择了速战速决的路。 但是,由于粮食不足,只能采取以大军正面击溃敌人的战术,但却被准备万全、以碉堡进行彻底防御的阿尔卡迪亚军打得大败。 之后,阿尔卡迪亚军趁胜追击,敌军不得不溃逃。她是这么听说的。 「那时候,虽然我点头了,可是……」 吉珂妮亚彷佛对什么人说话似地开口: 「其实啊,不久之前我几乎放弃了。觉得没办法再撑下去了。」 她仰头看著上空。几道阳光从厚厚的云层间的缝隙透出,洒落在城市里。 「不过,我想继续努力看看。我一定会把那些家伙送到你那边去的。」 说完,吉珂妮亚转身离开屋顶。 淡淡的彩虹开始浮现在被朝雾包围的城市上空。 后记 早安。午安。大家好。我是拖到后记快截稿才肯动笔的すずの木くろ。谢谢大家购买这本书。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缸中之脑』的理论呢?那是假设我们所见所闻的这个世界,其实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泡在装满营养液的水缸里的大脑所体验到的虚拟实境。 一切全是虚假的。即使碰上什么不自然,或者该说难以理解的现象时,只要想著『反正全是虚拟出来的,不够合理也是无可奈何的嘛』,就会觉得全都可以接受了。 例如『集中火力购买的某公司股票,明明在上一集的后记之后向上修正了两次业绩预测,可是股价都还是像痉挛一样一抽一抽地爬不起来,而且现在的股价比买的时候更低了』的诡异现象,『因为是虚拟出来的,所以不够合理也没办法嘛』,只要这么想,不就能心平气静地接受了吗?房贷?那是什么可以吃吗?虚拟出来的世界里怎么会有房贷呢? 对不起。其实我满脑子都在幻想能在后记里写出「因为股价暴涨所以我变成有钱人的一分子了,今后可以爽爽过日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这种让读者看了吐血的话。 都是因为我居心不良,所以股价到现在都还是纹风不动呢。如果我能洗心革面,除去邪思杂念的话,观察水缸的科学家们应该会偶尔给我点甜头,让股价上升一点吧。 先把这种某方面来说毫无梦想和希望(不过如果到死为止都没发现这是虚拟实境的话就没关系)的缸中之脑的话题放到一边,《40亿~》系列已经出到第五集了呢。 感谢一直购买本作的读者大人、和前几集一样画出令人著迷的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设计出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与帮了我这愚昧凡人许多忙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都是多亏了各位的加油与支持,本书才能顺利发售。真的很感谢大家。 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请大家继续支持指教。 2016年1月 すずの木くろ 早安。午安。大家好。我是拖到后记快截稿才肯动笔的すずの木くろ。谢谢大家购买这本书。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缸中之脑』的理论呢?那是假设我们所见所闻的这个世界,其实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泡在装满营养液的水缸里的大脑所体验到的虚拟实境。 一切全是虚假的。即使碰上什么不自然,或者该说难以理解的现象时,只要想著『反正全是虚拟出来的,不够合理也是无可奈何的嘛』,就会觉得全都可以接受了。 例如『集中火力购买的某公司股票,明明在上一集的后记之后向上修正了两次业绩预测,可是股价都还是像痉挛一样一抽一抽地爬不起来,而且现在的股价比买的时候更低了』的诡异现象,『因为是虚拟出来的,所以不够合理也没办法嘛』,只要这么想,不就能心平气静地接受了吗?房贷?那是什么可以吃吗?虚拟出来的世界里怎么会有房贷呢? 对不起。其实我满脑子都在幻想能在后记里写出「因为股价暴涨所以我变成有钱人的一分子了,今后可以爽爽过日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这种让读者看了吐血的话。 都是因为我居心不良,所以股价到现在都还是纹风不动呢。如果我能洗心革面,除去邪思杂念的话,观察水缸的科学家们应该会偶尔给我点甜头,让股价上升一点吧。 先把这种某方面来说毫无梦想和希望(不过如果到死为止都没发现这是虚拟实境的话就没关系)的缸中之脑的话题放到一边,《40亿~》系列已经出到第五集了呢。 感谢一直购买本作的读者大人、和前几集一样画出令人著迷的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设计出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与帮了我这愚昧凡人许多忙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都是多亏了各位的加油与支持,本书才能顺利发售。真的很感谢大家。 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请大家继续支持指教。 2016年1月 すずの木くろ 早安。午安。大家好。我是拖到后记快截稿才肯动笔的すずの木くろ。谢谢大家购买这本书。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缸中之脑』的理论呢?那是假设我们所见所闻的这个世界,其实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泡在装满营养液的水缸里的大脑所体验到的虚拟实境。 一切全是虚假的。即使碰上什么不自然,或者该说难以理解的现象时,只要想著『反正全是虚拟出来的,不够合理也是无可奈何的嘛』,就会觉得全都可以接受了。 例如『集中火力购买的某公司股票,明明在上一集的后记之后向上修正了两次业绩预测,可是股价都还是像痉挛一样一抽一抽地爬不起来,而且现在的股价比买的时候更低了』的诡异现象,『因为是虚拟出来的,所以不够合理也没办法嘛』,只要这么想,不就能心平气静地接受了吗?房贷?那是什么可以吃吗?虚拟出来的世界里怎么会有房贷呢? 对不起。其实我满脑子都在幻想能在后记里写出「因为股价暴涨所以我变成有钱人的一分子了,今后可以爽爽过日子真是不好意思啊!!」这种让读者看了吐血的话。 都是因为我居心不良,所以股价到现在都还是纹风不动呢。如果我能洗心革面,除去邪思杂念的话,观察水缸的科学家们应该会偶尔给我点甜头,让股价上升一点吧。 先把这种某方面来说毫无梦想和希望(不过如果到死为止都没发现这是虚拟实境的话就没关系)的缸中之脑的话题放到一边,《40亿~》系列已经出到第五集了呢。 感谢一直购买本作的读者大人、和前几集一样画出令人著迷的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设计出漂亮版型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与帮了我这愚昧凡人许多忙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都是多亏了各位的加油与支持,本书才能顺利发售。真的很感谢大家。 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请大家继续支持指教。 2016年1月 すずの木くろ 早安。午安。大家好。我是拖到后记快截稿才肯动笔的すずの木くろ。谢谢大家购买这本书。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缸中之脑』的理论呢?那是假设我们所见所闻的这个世界,其实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泡在装满营养液的水缸里的大脑所体验到的虚拟实境。 一切全是虚假的。即使碰上什么不自然,或者该说难以理解的现象时,只要想著『反正全是虚拟出来的,不够合理也是无可奈何的嘛』,就会觉得全都可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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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啊,我也一起去吧。光靠玛丽一个人搬,太辛苦了。」 一良说著,正想朝马车走去,却被莉婕拉住。 「那边也有佣人,你不去也没关系啦。我们还是回去调整明天之后的预定行程吧?既然来的是薇蕾塔小姐,你应该不会只让她担任首席工匠而已吧?」 「唔……说的也是,就这么做吧。」 听一良说要跟著自己回去时,薇蕾塔表情一下子亮了起来;但是在听到一良改变主意后,又立刻暗了下去。 发现薇蕾塔的反应,一良苦笑道: 「薇蕾塔,我们晚一点再继续聊吧。等你搬过来后,我可以去你房间找你吗?」 「啊!好的!请一定要来!」 「……那我们先回去吧?」 「嗯。」 薇蕾塔目送被莉婕带走的一良,再次露出失落的表情。 尽管她极为希望一良能和自己一起回去搬行李,但是当著莉婕的面,她无法做出那种任性要求。 最重要的是,一良和莉婕亲密的样子,让她看了很难过。 「薇蕾塔小姐?」 「啊,对不起,我马上就去。」 听到艾萨克的呼唤,薇蕾塔勉强挤出笑容回应。 她依依不舍地频频回头,坐进马车里。 「是说,真没想到薇蕾塔居然会来这里。这下子就多了个超级可靠的帮手了呢。」 一良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桌前打开行事历。 既然那个很厉害的工匠是薇蕾塔,若依当初的计画,只让她担任首席工匠,那就太浪费人才了。 可以的话,一良希望尽量把薇蕾塔留在身边,借重她的力量。 「那女孩就是你之前说过的,在葛利夏村很照顾你的那家人的女儿吗?她很厉害吗?」 莉婕站在门边看著喜出望外的一良问道。 「不只很厉害。她的记忆力好到惊人,又很有创意,应用能力也很优秀。再加上求知欲非常强,学习速度又超级快。像她那样的人,应该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如果她那么厉害,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把她叫来这里呢?」 莉婕说著,走到坐著的一良身后,双手放在他肩上,从身后探头看向他的行事历。 「其实我也很想找她来,可是她说过不想离开葛利夏村。因为她和父亲相依为命,所以我猜她是放不下父亲一个人生活吧……咦?这么说来巴林先生呢?他也来这边了吗?」 「你们的感情好像很好呢。」 「因为我们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啊。」 「……和我在一起的时间,不是比较久吗?」 莉婕说著,双手环住一良的脖子,从后方抱住他。 「喂、喂喂,你在干嘛啊?」 「我在嫉妒呀。」 她吹气似地在一良耳边呢喃著,松开双手,与一良拉开距离。 「才怪。」 「你……」 「我去看看那女孩的房间准备得怎么样了哦~~」 一良转头想说话,却被莉婕插嘴打断了。接著她小跑步离开房间。 薇蕾塔等人一抵达艾萨克家,就开始把行李搬到载货马车上。 玛丽举重若轻地抱起某个一看就很沉重的木箱,以轻快的脚步向外走。 「呃,这箱子很重,我来搬就好……」 「不,我没问题的。谢谢您的关心。」 薇蕾塔担心地说著,不过玛丽只是笑著向她道谢,直接把木箱搬到载货台上。 完全不像搬运重物的步伐,而且对自己的力量似乎也没有什么疑惑。 「看样子,她也得到了祝福之力呢。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原、原来如此。」 薇蕾塔勉强地接受了这件事,和艾萨克以及其他佣人一起把行李搬到马车上。 书、食物、在葛利夏村制作的各种机械与设计图……行李的数量相当多。 衣物则是艾萨克事先在这边准备的,有好几套高级洋装。 「艾萨克先生,可以把其他国家的资料借给我看吗?」 「要看是哪方面的资料。你想看什么?」 「各国输出品的数量,以及外交方面的资料。可以的话,我想尽快看到……」 艾萨克讶异地看著薇蕾塔。 「这些都是最高机密,除非得到纳尔森大人或吉珂妮亚大人的允许,否则是不能阅览的……你为什么想看那些资料呢?」 被艾萨克一问,薇蕾塔显得有点困惑。 「因为有件事我有点在意……」 「在意的事?」 「是的。应该说,和我做的梦有关。」 「呃,梦吗?纳尔森大人应该无法接受这种理由吧……话说回来,你可以直接拜托一良大人让你看那些资料,不是吗?」 艾萨克困扰地答道。薇蕾塔不再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强人所难。 「不行,不能拜托一良先生……因为说不定会有万一。」 「呃,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耶……」 薇蕾塔考虑了一会儿,再次看向艾萨克。 「艾萨克先生,接下来我说的事,您可以保证不告诉其他人吗?」 「呃,关于梦的事?」 「是更重要的事。和这个国家的未来有重大关系。」 被薇蕾塔以极为严肃的眼神凝视,尽管艾萨克心中充满疑惑,但还是答应了薇蕾塔的要求。 薇蕾塔抱著某个木箱,把艾萨克带到广场一角。 她打开盖子,从其中拿出一块反射著银灰色光芒的长方体。 「这是?」 「这是名为『铁』的金属。硬度比青铜高,而且比青铜轻,制造出来的武器也更锋利,再加上成本低廉,是能够称霸世界的次世代金属。」 「……咦?」 「但是,说不定其他国家……比如巴贝尔,也已经发展出炼铁技术了。假如真的是那样,我们就没有时间了。」 「请、请等一下!这和你做的梦有什么关系呢?」 「在梦里,有一只巨大的瓜仔向我提出警告。它说『那些家伙可是把所有看得到的树木全砍光了呢』。因为炼铁时需要大量木材作为燃料,假如梦中瓜仔的警告是真的,那些家伙……巴贝尔已经发明出炼铁技术的话,很有可能已经开始量产铁制武器了。」 听到这里,艾萨克露出惊讶的表情。 『最近,巴贝尔的木材产量突然爆增。』 虽然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不过他记得纳尔森曾经如此说过。 上次战争时,巴贝尔锡矿枯竭的传闻与现在大量生产木材的事实,两者之间出现脉络。 无视艾萨克的惊讶,薇蕾塔继续说道: 「青铜器文明是赢不了铁器文明的。双方开战的话,青铜那方绝对会输。假如拥有铁器的是巴贝尔那种大国,状况将会更加绝望,所以……」 薇蕾塔说著,低头看向木箱。 箱子里有好几捆皮纸。 「假如他们打算以铁制兵器攻打我国,我们当然也要想办法对抗才行。为了确定这件事,所以我想看看相关的资料。」 「既然如此,就找一良大人商量……」 「绝对不可以。」 薇蕾塔断然说道,以略带寂寥的表情垂下眼帘。 「不论如何,请不要让一良先生参与这件事。复兴领地也就罢了,但是请别把战争的责任也推给他。」 薇蕾塔抬头,凝视著一脸困惑的艾萨克。 「所以,请您借我看那些资料。」 「……既然如此,我请纳尔森大人直接和你讨论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 「愈快愈好。愈快对情势愈有利。」 「好,我知道了。一抵达纳尔森大人家,我会立刻和他商量。」 听到艾萨克这么说,薇蕾塔点点头,总算松了一口气。 「薇蕾塔,欢迎你回来。」 入夜后,薇蕾塔抵达纳尔森家的广场,一良立刻从屋里出来迎接她。 不一会儿,莉婕和艾菈也从宅子里出现,以小跑步来到一良身边。 薇蕾塔下了马车,朝一良跑去,停在离他有数步之遥的地方。 其实她想靠得更近,但是见到莉婕站在一良身边,于是主动保持距离。 「抱歉,这么晚才到。」 薇蕾塔说著,偷眼看了一下莉婕。莉婕正笑咪咪地看著自己。 她的表情十分友善,完全没有敌意。 其实在来伊斯提利亚之前,村里和薇蕾塔比较要好的女孩们都要她「不可以输给莉婕大人!」害她很在意莉婕。 「晚餐已经准备好,送到你的房间了,洗澡用的热水也……嗯?你怎么了吗?」 一良发现薇蕾塔似乎有点无精打采,开口问道。 薇蕾塔赶紧敛起表情,摇著双手说没事。 「……把一良的晚餐也搬到薇蕾塔小姐的房间好了?久别重逢,你们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吧?要不要一边共进晚餐一边聊呢?」 莉婕提议道,薇蕾塔惊讶地看著她。莉婕避开薇蕾塔的视线,但马上又醒悟似地回过神,展露出刚才那种亲切的笑容。 「……嗯,就这样吧。薇蕾塔,你觉得呢?」 「好、好的!」 薇蕾塔嘴上答应著,但目光还是没有从莉婕脸上移开。 第1章 铁器与焦躁 一良与薇蕾塔在艾菈的带领之下,来到特地准备给薇蕾塔使用的四楼房间。衣物和日用品之类的行李已经搬进来了,不过其他行李还堆在广场上的马车里。 那些行李预定明天一早搬进一楼的其他房间。 「需要服务两位用餐吗?」 「啊,我们自己来就好。有事的话我会再叫你的。」 「我明白了。」 艾菈推开门,薇蕾塔率先走入房间。 「那个……」 一良也想跟著进房,但是在走进前被艾菈叫住。 「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事。祝您们用餐愉快。我先告辞了。」 那莫名其妙的态度令一良感到不解,不过他还是直接走进房间。 他关上门,抬起头,与先走进来的薇蕾塔眼神相交。 她看起来有种莫名的不安。 大概是因为来到新环境,所以有点紧张吧。 「快点坐下来吃晚餐吧。」 「好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看著摆放在桌上的各种菜肴。 桌上放著烤鱼跟蔬菜等,菜色与纳尔森他们平常吃的一样。 「啊!糟了!玛丽和你一起去搬行李了,所以今天的晚餐用的全是这边产的食材。」 「一良先生的餐点都是由玛丽小姐准备的吗?」 「嗯,三餐都是她帮我准备的。她的厨艺很好,帮了我大忙呢。」 一开始,玛丽只是把各种罐头加热,加入一些这边世界的肉类和蔬菜而已;但是在习惯使用一良带来的食物后,玛丽开始尝试做各种变化。 例如以面粉和绞肉做肉馅饼,甚至还因应一良的要求,做出炒饭。她端出来的料理愈来愈宽广。 最近的好评新作是把水果罐头和这边世界的水果混在一起,加入高度数的酒与砂糖混合而成的「山寨版杂果宾治酒」。 「是这样啊……那、那个,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我也为您准备三餐吗?」 「咦?你想做吗!?」 「是的。因为我怕厨艺退步,所以想每天下厨。」 「哇──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我会跟玛丽说的!」 「好的,请多指教。」 一良开心地说著,薇蕾塔也微笑以对。 来伊斯提利亚之后,一定要亲自帮一良作饭。薇蕾塔老早就如此下定决心了。 其他事,薇蕾塔并不强求,唯独这点她完全不打算退让。 「啊,不过玛丽的身分是我的专用厨师,如果她不帮我作饭,立场会变得很不妙。不然你们就一起或轮流作饭好了?」 「是这样吗……我明白了。我会再和她讨论的。」 「哎呀,真开心,薇蕾塔你的料理真的很好吃呢。」 「嘿嘿,敬请期待。乾脆我现在就去为您准备些什么餐点好了?」 「唔……不用了。这样对准备这些料理的人很不好意思,还是将就著吃吧。等一下再吃点罐头补充营养就好。」 「啊,我带了很多罐头过来哦。」 薇蕾塔起身,从带来的行李中拿出桃子罐头。 「我把家里的桃子罐头全带来了,大概有三十罐吧。」 「你真的很喜欢桃子罐头呢……这么说来,吃完的空罐应该也累积了不少吧?下次回日本时,得把那些一起带回去才行。」 「吃完的容器都集中放在村子的空屋里,没有什么问题。而且那些容器还能应用在各种方面呢。」 「应用?当成花盆吗?」 「呃……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薇蕾塔从架子上拿出银盘,打开罐头,把桃肉倒进盘中,放在桌上。 只要在能填饱肚子的同时摄取到足够热量就没问题,因此可以直接拿桃子罐头配纳尔森家的料理吃。 两人双手合十说著『我开动了』,说完后开始用餐。 「村子里现在怎么样?和驻扎在村外的警备队相处得还好吗?」 「警备队的人都很亲切,和村里的大家很快就变熟了。他们最近甚至开始在村子外头耕种,把水道附近变成豆子田哦。」 派驻在葛利夏村的警备队员全是近卫兵的预备役,年纪大多将近五十。 由于他们原本是近卫兵,家中经济状况自然是很不错的。 久违地被徵召、派驻到外地,而且还是为物资富裕的村子做警备,这就像是半渡假般的悠闲任务。因此警备队的人都颇为享受派驻生活。 而且派驻时间也不久,每三个月就会有一批新的队员从伊斯提利亚调过来,与半数的警备兵做交接。 「那就好。我听说警备队队长是艾萨克先生的表姊,你有和她说过话吗?」 「西薇丝翠亚大人吗?我每天都会接受她的武术指导哦。」 「咦?武术?这么说来,你白天时好像也有提到武术之类的呢。」 「是的,我学了剑术、枪术和马术。但是才刚学不久,还很生疏就是了。」 薇蕾塔微笑地说著,一良看向她的手,只见拿著叉子的右手指缝间有水泡破掉又痊愈的痕迹。 她手上有明显到光是这样看一眼,就能看出有疤的伤,掌心肯定有更多茧吧。 「但是我会继续努力精进的,以后有什么事时,就由我来保护一良大人吧。」 「哦哦,谢谢你啦……是说这样还真逊耶,照理来说,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 「才、才没有那种事呢!过去都是一良先生保护我,所以我这是报恩!」 见薇蕾塔急忙辩解的模样,一良笑了起来。 她原本是个连米袋都抱不动的柔弱少女,如今在各方面都变得如此可靠了。可靠到甚至让人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似的。 不管在技术方面或是干劲方面,一良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和她相比。 「一良先生呢?您在这边的生活,有什么和以前不同的地方吗?」 「我这边没什么特别的……啊,对了,我有件事……不对,有两件事想和你讨论讨论。第一件事,是伊斯提利亚的掘井工程。」 「掘井吗?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打算在城里钻洞,找出没有岩层的场所掘井呢。」 「是啊。然后啊,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用钻孔机钻了一百五十个地点,但是只有五个地点有水……可是我看不出来有水的那几个地点有什么共通之处,这样一来就只能继续盲目乱钻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简单发现没有岩层的地点呢?」 听了一良的话,薇蕾塔把手放在嘴上,「唔──」地沉吟起来。 「那些有水的地点,水量很充沛吗?」 「很充沛哦。一挖到水脉,水马上就会涌出来。只要把洞挖大,就可以作为水井长期稳定地使用了。」 「通常要挖多深才能挖到水脉呢?」 「大概八公尺到十公尺吧。」 「必须挖到十公尺那么深吗……唔──」 薇蕾塔思考了一阵子,双手一拍,起身走向墙边的柜子。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铜杯,回到坐位上。 「我想,可以试著使用这个看看。」 「用这个杯子?」 一良不知道杯子的用途如此问道,薇蕾塔点点头说明: 「趁晚上把杯子倒叩在预定钻井的地点,假如早上时杯内有水珠凝聚,表示底下可能有水脉。」 「真、真的吗?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方法呢。你真厉害,想得到这种方法。」 「啊,这不是我想的哦,是我从掘井的历史书上看来的。」 「咦?真的吗?我记得那本书在书架上……」 一良起身走向书架,从中拿出掘井的历史书。 一良把书递给薇蕾塔,薇蕾塔唰唰地翻了起来,很快就翻到她要找的页面。 看样子,她连页码都记住了。 「就是这里。『据说,在夜晚时把杯子倒扣在地面,假如早上时杯内有水珠凝结,表示该地点下方有水脉。』……并没有肯定地说绝对有水脉呢。还是有可能挖不到水脉就是了。」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方法啊。之前我看这本书时,只把需要知道的部分大概看过去而已……是说,你居然连页码都记起来了?有没有什么记东西的诀窍呢?」 「诀窍吗?我只是把看到的部分全记下来而已……啊,就像拍照那样。把拍下来的照片放进脑袋里,就是那种感觉。」 「嗯,这种事我绝对做不到。应该说只有薇蕾塔你才做得到吧。」 「是、是这样吗?原来如此……?」 一良无力地回道,使薇蕾塔有点困惑。 不过一良很快地重新调整心情,提出下一个问题。 「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讨论,就是我觉得差不多该认真考虑引进炼铁技术的事了。」 一良说完,薇蕾塔便一脸紧张。 「是为了提升财政实力吗?」 「虽然有那种考量在,不过最重要的理由是,四年后可能会发生的战争。听说上次是打到两败俱伤谈和,不过下次开战,战况可能会变得更艰难。因为东边的克雷勒兹可能已经背叛阿尔卡迪亚了。」 「咦?背叛?克雷勒兹不是阿尔卡迪亚的同盟国吗?为什么……」 「我是从吉珂妮亚小姐那边听来的,详情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巴贝尔与克雷勒兹似乎有所接触……如果真的是那样,到时候阿尔卡迪亚就必须同时与巴贝尔、克雷勒兹交战才行了。这样一来阿尔卡迪亚一定会输,所以我考虑把能做的事全都做完。」 「也就是说,连军事方面也一起支援吗?」 「如果只有这个方法可行,就不得不做了。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著这个国家灭亡。还有就是,巴贝尔说不定已经……」 说到这里,一良发现薇蕾塔正以极度不安的表情看著自己。 一良心想这个话题让薇蕾塔害怕了,于是对她展现温柔的微笑安抚她。 「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保护好薇蕾塔和葛利夏村……」 「一良先生……」 薇蕾塔打断一良的话。 「在军事方面进行支援,您不会觉得不安吗?把军事方面的技术和道具教给大家,您说不定会因此间接成为杀人凶手哦?」 出乎意料的问题,使一良愣了一下。 但是他马上就发现薇蕾塔面露前所未有认真的表情,于是再次温和地笑道: 「我当然不想见到许多人因我而死的情况,不过……」 说到这里,一良停顿了一下,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 薇蕾塔沉默地等一良继续说下去。 「假如事情和自己的亲朋好友有关,就另当别论了。老实说,假如有人问我,你的生命和几十、几百万巴贝尔人的生命,哪边比较重要,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比较重要。从来没见过的人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有太多感觉。」 「……」 薇蕾塔瞬也不瞬地凝视如此断言的一良。 被她那样注视,一良困惑地苦笑起来。 「我很残忍又没人性,是吧?」 「没有那回事。我也……和您一样。」 薇蕾塔说著,惆怅地低下头。 两人都不再开口,陷入短暂的沉默。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开战,所以不用那么悲观啦。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该做些技术方面的支援。不过释出太多或太少的技术,都有可能导致悲剧发生,所以要慎重地做选择。」 听一良这么说,薇蕾塔抬起头。 「如果没有开战,当然是最好的。那样一来就不会劳民伤财,血流成河了呢。」 「……说的也是。我也不想看到战争发生。」 薇蕾塔貌似寂寥地说著,一良无话可回。 虽然薇蕾塔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来到这里的,不过一良把原本立誓不想卷入的人卷进伊斯提利亚的种种麻烦之中,也是事实。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把薇蕾塔赶回村子里,而且她本人应该也不愿意吧。 「……总之就是这样。之后在导入炼铁技术时,我希望你能一起提供意见。光靠我的知识建造炼铁炉,总觉得有点不够安心,希望你也能帮忙。」 「好的,我已经在村子里建造过一座炼铁炉了,所以应该帮得上忙。虽然目前为止只使用过几次,但是我想应该够坚固耐用吧。」 「哦哦,你已经建造过啦?是熔铁炉吗?」 「不,是木炭高炉。我把村子后方的田地填平建造的。还加装了水力驱动的风箱哦。」 「……欸?你建造的不是熔铁炉,是高炉!?是说高炉用的耐火砖是哪里来的?我带过去的耐火砖应该不够用吧?」 相对原始的熔铁炉规模不大,高度顶多一二○公分左右。 但是木炭高炉相当巨大,高度将近十公尺。 光靠一良从日本带来的耐火砖,是绝对不够建造的。 「其实我私下请艾萨克先生帮我准备原料,自己制作了很多耐火砖。我想品质应该很不错哦。」 嘿嘿,薇蕾塔略微装可爱地笑道。一良觉得有股寒意从背上窜过。 晚餐后,一良回到自己房间,启动电脑。 他打开扫描进电脑的战斗与外交纪录,开始浏览起来。 「……果然是这样。对方根本充满干劲嘛。这样一来也只好做了。」 萤幕上显示的,是巴贝尔三年前进行的军制改革的资料,以及与蛮族签定和平协定的资料。 从这些资料看来,军制改革是以成功作收。不但失业率下降,治安也变好了,人民对政府的支持度也因此水涨船高。 与蛮族的和平协定也成功落实,最近似乎没出现大规模的争端。 「而且这个,应该是在炼铁没错……」 一良说著,打开另一份资料,上面记载的是巴贝尔的木材产量爆增的事。 他每天晚上都会空出一点时间,仔细阅读扫描进电脑的资料。他现在打开的这份资料,其实是几天前才刚注意到的。 又刚好一良是从旧到新照著时间顺序阅读资料,才能发现这件事。 「休战是四年前的事,军制改革是三年前。从这个时候起,木材产量就开始慢慢增加了。爆增则是一年半前的事。战争期间锡矿枯竭,为了寻找替代用的金属,最后发现了铁矿。可是当时的冶炼技术没办法大量炼铁,所以决定休战……在休战后的一年内发展 出能大量制造生铁的技术,确定可行后,开始进行军制改革。应该就是这样吧?」 资料旁边备注著『可能发现大型锡矿矿脉』几个字,但是从木材产量的异常增加来看,一良认为应该是炼铁才对。 刚才吃晚餐时,一良原本想把这件事告诉薇蕾塔,可是薇蕾塔看起来似乎很害怕,所以就没说出来了。 资料上没有提到新金属,可见对方故意隐瞒了发明炼铁技术的事。 发明了划时代的炼铁技术却故意不将其公诸于世,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就是他们打算一开战,就以铁制兵器一口气击溃连铁的存在都难以想像的阿尔卡迪亚。 「尽可能地提升阿尔卡迪亚的财政实力,并且巩固军备,用这种方式对抗巴贝尔……就状况来说,应该不可能做到吧?如果能拖延开战时期……或者是说,一开战就击溃敌军的主力部队,趁著敌军来不及重新编队,以闪电战进行反击,取得优势后谈和……唔,我是外行人所以不懂这个,还是问问纳尔森先生的意见好了。这么说来,鄂尔泰尔和普洛堤亚这两个国家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一良盯著萤幕喃喃自语,琢磨了起来。 当天晚上。 一良一如往常地与艾菈喝茶,最后聊到葛利夏村。 艾菈似乎对农村生活很感兴趣,问著各式各样的问题。 「农村生活,感觉起来很悠闲呢,真是羡慕。」 「是啊。不过虽然丰收时的感觉很不错,但作物歉收时就很惨。我刚到葛利夏村时,那边真的是凄惨到不行呢。」 「说的也是……直到几个月前为止,就连伊斯提利亚附近的村子也都很惨呢。听说还有人因为食物不够吃而饿死。」 一良开始进行支援之后,纳尔森就把伊斯提利亚的储备粮食发放给闹饥荒的村镇,饥荒的情况因此好转很多。 而且今年冬天,豆子和地瓜应该能够大丰收,所以暂时不必担心粮食不足的事。 再加上纳尔森已经开始在伊斯提利亚之外的村镇设置扬水水车。 原本因为地理条件而无法耕种的土地,也能开垦为农地,今后的收获量应该会变得更高吧。 「薇蕾塔大人不是来自葛利夏村吗?当时她还好吗?」 「那时候的她很瘦,不过状况算是相对不错的。但是她的父亲巴林先生得了热病,情况非常危险,如果我晚一天到,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对薇蕾塔大人来说,一良先生是救命恩人呢。葛雷西欧尔大人是救命恩人,这种说法有点奇怪就是了。」 「救命恩人吗……我没有那么了不起啦。」 艾菈听了,噗哧笑了起来。 一良疑惑地看著她。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有一良大人的风格而已。」 「……艾菈小姐,假如我说,我不是葛雷西欧尔,只是普通的人类,你会怎么想呢?」 「咦?」 听一良这么说,艾菈眨著眼睛。 一良赶紧补充说道: 「呃,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假如我不是葛雷西欧尔,其实是自称葛雷西欧尔的普通人类,不知道大家会有什么反应,我只是突然有这种想法啦。」 「其实不是葛雷西欧尔大人的话?……唔──」 艾菈歪头思考了片刻,朝一良笑道: 「就算一良大人不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对我们来说,您仍然是救世主。啊,但如果您不是神明……我可能会有点开心吧。」 「开心?为什么呢?」 「呵呵,您觉得呢?」 被艾菈反问,一良困惑地说道: 「……我不知道,请告诉我答案吧。」 「不行,请您自己想。」 「欸?哪有这样的……」 一良不满地抗议,艾菈嘻嘻一笑。 「不管一良大人是什么人,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差别。而且我想,莉婕小姐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哦。」 「莉婕也是吗?」 「是的。莉婕小姐非常仰慕您。谢谢您对她那么好。」 「哦……因为她也帮了我很多忙嘛。对了,我这边还有一些洗发精和保养品,你要不要拿去用?」 「哇啊,谢谢您……等一下,我不是说这方面的好啦。我是说,谢谢您能以朋友的态度与莉婕小姐相处。最近的莉婕小姐,每天看起来都很幸福哦。」 「很幸福……吗?」 有那么夸张吗?一良回忆著与莉婕一起在房间办公,还有出门时的样子。 与其说看起来很幸福,还不如说是因为不需要装模作样,所以很自在放松吧。 「是的。在这之前,莉婕小姐从来没有交过不需要算计的朋友。而且还有尼贝大人与食盐交易的事……对莉婕小姐来说,应该没有比一良大人更可靠又值得信任的人了。」 「你也说的太夸张了吧……」 「才不会呢。而且我想,薇蕾塔大人一定也是这么看您的。」 艾菈突然提起薇蕾塔,一良猜不出她有什么意图,于是看向她。 「虽然莉婕小姐看起来那个样子,但她其实是非常怕寂寞的。假如不理睬她,她可是会很没有精神的哦,所以要麻烦您多顾著她一点。」 「哦,哦……」 见一良含糊地应和,艾菈温柔地微笑起来。 隔天早上。 太阳一露脸,薇蕾塔就醒了。她换上轻便的服装,稍微做过柔软体操后,带著练习用的木剑离开房间。 她缓缓走下楼,喀喀的皮鞋声回荡在静悄悄的石造阶梯上。 「啊。」 「啊。」 来到二楼时,薇蕾塔在楼梯转角处碰上莉婕。 莉婕也同样穿著轻便的服装,腰间挂著细长的单手剑,手上拿著小型圆盾。 与薇蕾塔的不同之处是,她带的是真剑。 「早安,薇蕾塔小姐。您起得真早。」 「是、是的!早安!」 莉婕友善地笑著寒暄,薇蕾塔紧张地低头行礼。 「要练剑吗?」 「是的,我想找个宽阔一点的地方……想借用中庭练剑,所以才下楼了。」 「是吗?我每天早上也都会在中庭练习武术哦。对了,反正机会难得,我们就一起练习好了。等我一下下哦。」 「咦……咦咦!?」 莉婕无视迷惘的薇蕾塔,径自转身,消失在走廊深处。 薇蕾塔坐立难安地等了几分钟,莉婕改带著木剑,走了回来。 「久等了,我们走吧。」 她亲切地微笑著,率先往楼下走。薇蕾塔赶紧跟上。 「您练剑练很久了吗?」 「呃,我是从三个半月前才开始学基础的,直到一个半月前,才终于和别人一对一练习。」 「所以还是初学者呢。是西薇丝翠亚大人指导您的吗?」 「是的,她每天早上会指导我两个小时……一刻左右的时间。」 「这样啊……我每天早上都会练武,可是没人能和我对打,练起来很不方便。以后可以偶尔陪我练习吗?您想练对打的时候就好。」 「咦?」 薇蕾塔惊叫一声,莉婕回过头,微笑道: 「不是每天陪我啦,方便的时候陪我练一下就好。」 「呃,是!」 薇蕾塔反射性地立正站好,莉婕苦笑起来。 「不必那么拘谨,放轻松点吧?」 「是!」 两人下了楼梯,穿过走廊来到中庭。 室外的空气颇为凉冷。两人感受著刺激皮肤的寒意,来到中庭中央的空旷之处。 「做过暖身运动了吗?」 「是,我已经在房间里做过柔软体操了。」 「那就直接开始吧。您不拿盾吗?」 「是,我练的一直都是不拿盾的战斗方法。」 「好。那么先从接招开始。」 薇蕾塔左手放在腰上,右手的剑尖指向莉婕的脸部。莉婕把剑收到后方,把盾向前举到脸的高度。 「先由您进攻。我只接招不反击。有学过套路吧?」 「是。那个,您不戴护具吗……」 「不用戴没关系,我接得住攻击的,您不必担心。」 「抱、抱歉了。那么我先从水平直刺开始。」 薇蕾塔虽然紧张,但还是缓缓地把剑往莉婕胸口刺出。 莉婕把圆盾稍微斜向一边,错开剑,把剑轻轻弹了回去。 薇蕾塔按照套路,缓慢地挥剑。 「我有从一良那边听过一些您的事哦。」 薇蕾塔沉默地进攻,莉婕突然开口。 「听说一良在葛利夏村住了大约一个月,那段期间很受您的照顾呢。」 「是的,一良先生第一次来到村子里,直到前往伊斯提利亚为止,一直是住在我家……」 「薇蕾塔小姐,请问您和一良是什么关系呢?」 莉婕确实地带开每记攻击问道。 「什、什么关系……?」 「您们是情侣吗?」 「不……是。」 「是吗?太好了。」 莉婕这么说,薇蕾塔微微皱眉。莉婕见状,突然展现笑容。 薇蕾塔一直看著自己要攻击的部位,而莉婕则是直视著薇蕾塔的眼睛。 「薇蕾塔小姐,练习对打时要看著对方的眼睛才行哦。只看著要攻击的部位,会在攻击时出现破绽,而且也无法读出对方的下一步哦。」 「是、是的。」 薇蕾塔赶紧抬眼看著莉婕。这个坏毛病其实西薇丝翠亚已经纠正过她好几次了。 虽然想改掉这个习惯,但是她本能地就是会想把视线从对方眼睛移开。 「我喜欢一良。」 「……」 莉婕定定地看著薇蕾塔说道。薇蕾塔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好继续默默挥剑。 「不久之前,我对一良做了很过分的事。尽管如此,一良还是原谅了我,而且要求我必须和他做坦诚相待的朋友。」 「朋友……」 「没错,朋友。」 听薇蕾塔轻喃道,莉婕点了点头。 剑盾碰撞著,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中庭里。 声音逐渐紧凑。 「之后,一良和我就成了很亲近的朋友。这让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剑盾制造出来的撞击声愈来愈大,也更加紧凑了。 原本只以盾接招的莉婕,开始以剑挡下薇蕾塔的攻击。 「上次和他逛街约会,在餐厅时,一良他……」 莉婕愉快地谈著两人逛街时发生的大小事情,薇蕾塔无言地挥剑攻击。 握著剑的手在无意识中施加太多力道,因此剑速虽快,却失去了节奏感。 而且偶尔还会因此出现过于危险的攻击,但是被莉婕冷静地一一化解。 「薇蕾塔小姐,其实您喜欢一良对吧?」 「!」 莉婕一面以圆盾接下薇蕾塔的刺击,一面以自己的剑叩向薇蕾塔的剑。 双剑相交使薇蕾塔回过神,连忙把剑抽回。 虽然她勉强握住剑,没让剑被打落,可是手已经麻了。 「很、很抱歉!我不小心就认真起来了……」 「不、不会……倒是您居然没有放手,真是让人意外。」 莉婕放下剑,惊讶地看著薇蕾塔。 一道汗水滑过她脸颊,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一点。 「您的手还好吗?」 「还好……那个,真的很抱歉,我、那个……」 「不,我才该向您道歉,是我太坏心眼了。我是为了瞭解您的个性,才故意说那些话的。」 莉婕安慰颓丧道歉的薇蕾塔。 「咦?」薇蕾塔惊讶地抬头,莉婕苦笑起来。 「因为我想知道,能让一良喜欢成那样的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不过我没有说谎哦,刚才那些全是我的真心话。」 「呃,是……」 「但是听到那样的说法,会觉得不愉快也是当然的。我也知道这种做法很过分,真的很对不起。」 「莉、莉婕大人!请您别这样!」 莉婕深深弯腰,向薇蕾塔鞠躬道歉,薇蕾塔连忙阻止她。莉婕很快地挺起身体。 「谢谢您。不过……薇蕾塔小姐──」 「是、是!」 「我可不打算输给您哦。」 「咦!?」 「我们一起加油吧。」 「呃,请问那是什么意思……」 「一起加油吧?」 「好、好的!」 莉婕微笑著强调道,薇蕾塔只能困惑地点点头。 ──还、还以为会被杀死呢。 尽管她脸上挂著亲切的微笑,不过莉婕的内心却因为刚才交手时薇蕾塔的眼神而冷汗直流。 用过早餐后。 一良向集合在自己房间的众人介绍薇蕾塔。 薇蕾塔紧张地把握成拳头的手放在腿上。 「从今天起,她会和我们一起工作。我想让她担任首席工匠,统领所有的师傅,以及担任机具的开发顾问,在制造方面帮我的忙。」 「开发顾问吗?她会设计机具?」 吉珂妮亚打量著薇蕾塔,问道。一良点点头。 昨晚艾萨克已经向吉珂妮亚提过薇蕾塔想求见的事,但吉珂妮亚没有答应立刻接见,所以现在是她第一次见到薇蕾塔。 关于薇蕾塔的能力与性格,艾萨克已经向吉珂妮亚报告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吉珂妮亚认为,就算要见面,也应该在一良向大家介绍过薇蕾塔之后再说,所以昨晚才没有立刻接见她。 「不但会,而且很厉害哦。她会画设计图,也改良过制材机,再加上手又灵巧,比我优秀太多了。」 「咦!?才没有那种事呢!我还有许多必须向一良先生学习的地方……」 「不不不,我说的全是实话呀。总之你先做做看吧,真的不行我再考虑怎么调整业务。」 「是、是的。」 「……统领师傅的部分,可以由我为主,请薇蕾塔小姐当辅佐吗?」 听 著两人的对话,莉婕插嘴问道。 「哦,这个主意好。真的可以麻烦你吗?」 「没问题,交给我吧。薇蕾塔小姐,我们一起加油吧。」 「是!」 「那么第一件工作,就是请师傅们做出薇蕾塔设计的碎矿机。」 「碎矿机……是用来打碎矿石的机械吗?」 纳尔森很感兴趣地问道。一良点点头。 「是的,这是和水车连动的装置。可以藉著水车的动力让槌子敲碎放在地面台座中的石块。这样一来就不必以人力破坏矿石,能够省下很多力气。」 一良说著,打开薇蕾塔交给他的设计图。 设计图上画的是与水车的轮轴相连的捣杵状槌子。 从水车延伸出来的轮轴上有突出的木板,水车转动时,木板会勾起水平设置在槌子上的木板,把槌子整个抬高;轮轴木板与槌子木板分离时,槌子就会重重地落下,敲碎矿石。是构造很简单的装置。 敲碎的矿石是以耙子收回,不必担心不小心敲碎人类的手脚。 「说到这个,矿石的产量如何?开采得还顺利吗?」 「是。多亏了手压帮浦,排水作业进行得很顺利,开采量也增加了不少,虽然不到戏剧性增加的程度……但也足以令人满意了。」 「唔,感觉起来成效还算不错?」 「是的。产量有相当程度的增加,成效可说是良好。而且目前正在进行重新开采废弃矿坑的准备,等到正式开采后,产量应该会更大吧。」 手压帮浦的制程颇为繁杂,没办法在短期内大量生产,因此是少量少量地完成,一点一点地凑齐数量。 完成的手压帮浦会被优先设置在矿坑或预定开垦的荒地上,彻底发挥功能。 不过在使用时,必须派驻警卫随时守在周围,以防重要道具被偷。每天下工时还得把手压帮浦拆下来带走,因此增加的人事费用也不少。 「关于采矿,我还有一件事想和大家商量,就是我想以新的金属取代青铜。」 「新的金属?」 「没错。是一种名为铁的金属。它的强度大于青铜,而且生产成本又比青铜便宜。重点是,我想巴贝尔应该已经发明生炼铁矿的技术了。」 听到一良所说的话,纳尔森与吉珂妮亚的脸色变了。 因为他们脑中闪过巴贝尔的锡矿枯竭与木材产量增加的报告。 「这种名为铁的金属生产成本比铜和锡低很多,而且再把巴贝尔锡矿枯竭与进行军制改革等等的情报加以对照,就会觉得他们肯定是发展出炼铁的技术了。」 「那种名为铁的金属,很容易加工吗?」 「和青铜比起来难度高了不少。因为铁比青铜硬,熔点又比青铜高,所以需要的加工技术也比较高。」 「既然如此,所谓的成本低帘,是指容易采掘吗?」 「没错。铁是非常容易取得的金属,地表的铁矿含量之多,是锡和铜矿无法相提并论的。例如伊斯提利亚西北方的山地里,就有铁的大矿脉。」 「我们的领地里居然有那种矿物的矿脉!……巴贝尔的土地上也有铁的大矿脉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根据木材产量看来,他们那边肯定也是有矿脉的。」 纳尔森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唔……也就是说,假如以铁取代青铜,就能把装备分配给所有士兵使用了吗?巴贝尔竟然暗藏了这种狠招,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但十之八九就是这样没错。我猜他们应该是在四年前偶然发现铁矿,在大约两年到一年半前发展出量产的技术……」 「我们也马上开始采矿吧。已经知道矿脉在哪了吗?」 吉珂妮亚插嘴道,一良点头。 「矿脉的详细地点我也不清楚,那其实是薇蕾塔发现的。所以要请她担任向导。」 「我明白了。薇蕾塔,你可以带矿工到矿脉那边吗?我会叫艾萨克陪你去的。」 「好的。」 「虽然这么急很不好意思,不过你可以马上做准备吗?我希望你们下午就出发。还有,我想确认一下矿脉在地图上的位置,可以跟我去看一下地图吗?」 「是、是的!」 吉珂妮亚起身,薇蕾塔也连忙站起来。 「呃,也不必急成这样吧?」 一良向已经朝著门口走去的吉珂妮亚说道,她以严峻的表情回头。 「不,既然巴贝尔已经超前我们了,就没有任何一分一秒可以拖,必须尽快开始采矿才行。」 「既然如此,我也一起……」 「我们只是去确认矿脉的所在地,下达采矿的指示而已,有薇蕾塔带路就可以了。至于一良先生,请您留在这边准备炼铁时需要的道具。」 「说的也是……嗯,那就这么做吧。」 「硬是麻烦您帮我们这么多忙,真是抱歉,但还是万事拜托了。」 吉珂妮亚说完,和薇蕾塔一起走出房间。 「怎么觉得她才刚来这里,就已经变得这么忙了呢……你怎么了?」 发现一良一脸苦恼,莉婕不解地问道。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我有办法一个人建造炼铁的炉子吗?」 「我会帮你的。要是人手不够,多召集一些人就好了。」 「不是这个意思。因为薇蕾塔已经在葛利夏村建造过高炉了,所以我想,建造时让她出主意会比较好。」 「一良阁下不清楚炉子的造法吗?」 听著两人的对话,纳尔森惊讶地问道。 「不,虽然我知道建造方法,可是我从来没有直接建造过,所以不敢保证一定能造得很好。但是既然薇蕾塔已经成功造出高炉了,参考她的经验,成功率应该会更高吧。」 「咦?她没问过你建造方法,就自己造出炉子了?」 「是啊。」 「这不是很厉害吗?」 「老实说我觉得超级厉害的。」 「……」 「怎么了吗?」 发现纳尔森皱眉思索,一良问道。 「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既然那位小姐有造炉的经验,乾脆先备齐需要的材料,等她回来再开始著手建造好了?他们应该几天之内就会回来,等那时再开始建造,应该也不至于太迟。」 「说的也是,就这么做吧。建造高炉时需要能够承受高温的耐火砖,我们就先从这个开始准备好了。」 如此这般,一良等人决定在薇蕾塔不在的期间先准备好炼铁需要的材料。 另一方面,吉珂妮亚带著薇蕾塔来到办公室,两人一起看著西北山地的地图。 薇蕾塔指著流经葛利夏村的河流,朝上游回溯到铁矿脉的所在地。 「这一带的岩层全是铁矿脉,河床上有许多自然崩落的铁矿石。就算不挖掘岩壁,光是收集那些铁矿石,就能得到相当多的铁了。」 「这一带全都是吗……真的是大矿脉呢。你还真有本事发现这个地方。」 「是村里的人进山里打猎时顺便带了一些石头回来,我请对方带我去捡到铁矿石的地点,才会偶然发现矿脉的。光靠我一个人,应该是不可能发现的吧。」 「哦──从你们村子到这座山挺远的不是吗?你们是走过去的?」 「呃……」 发现薇蕾塔迟疑著该如何回答,吉珂妮亚微笑道: 「我知道你们村子的人都得到了祝福之力,所以不用隐瞒了。你们是跑过去的吗?」 「是、是的。」 「以你们的脚程,到那边要花多少时间?」 「……我想大约是半天左右吧。」 薇蕾塔的回答有灌水,其实只需一个半小时就能抵达矿脉所在地了。 吉珂妮亚惊讶地稍微扬了扬眉。 「真惊人,这速度和骑拉塔差不多了呢。一良先生以前让我喝过名为『营养饮料』的药水,你们就是长期维持在那种完全不会疲劳的状态中吗?」 「是的,就是那种感觉。」 「原来如此,所以就算一直跑也没问题呢。」 吉珂妮亚一派自然地微笑道。 见她似乎不打算继续追问,薇蕾塔暗暗松了一口气。 「是说你才刚到我们家,就马上要你出远门,真是不好意思。等你带我们到矿脉那边之后,如果情况允许,我会让你先回来的。」 「好的,谢谢您。但是比起这件事……我有些事想和吉珂妮亚大人商量……」 吉珂妮亚讶异地睁大眼。 「有事想和我商量?……哦哦,是艾萨克说的那件事吗?」 「是的。假如您方便的话,可以腾出点时间给我吗?」 「没问题。」 「那么,麻烦您移驾到我房间……」 薇蕾塔把地图收回架子上,领著吉珂妮亚前往自己房间。 一走进自己房间,薇蕾塔就从房间角落的木箱中拿出好几束皮纸卷。 她把纸卷摊开在桌子上,和吉珂妮亚一起看向皮纸。 「这是……弓的设计图?外型看起来挺怪异的。」 「是的,这种弓叫做弩弓。」 画在皮纸上的是名为弩弓的机关式弓的设计图。 空白之处写满了各种注解,说明这种弓的射程与特徵等等。 吉珂妮亚仔细看了半晌,翻到下一张皮纸。 皮纸上画的是被分解成三个模组的弩弓。 「这种弓是组合式的?」 「是的。分开制作这三个部分,最后再组合起来使用。假如出现故障,只要换掉一部分的零件就能继续用了。」 薇蕾塔设计的,是以量产为前提的组合式弩弓。 三个模组分别是:弩翼、弩臂、把手。 各模组是以柳钉结合,只要有金属棍和锤子就能简单拆开,加以维修或交换零件。 为了提升攻击时的威力与增加射程,弩翼的尾端有相当大的反曲,可以大幅增加上紧弓弦后的弧度。 构造与西元前五世纪中国使用的弩弓几乎相同。 「可以说明一下这是什么样的武器吗?还有,这和现在使用的弓有什么不同之处?」 「这是利用木材的韧性与弹力来攻击敌人的武器。使用时是把这种粗大的箭簇固定在机身上,再以弓弦把它弹射出去。优点是操纵方式简单,所有人都能轻松学会,而且威力非常大。缺点是与一般的弓相比,需要花上比较多的时间做射击准备,没办法连续发射。」 「唔──……有实物吗?」 「有的,在这里。」 薇蕾塔朝著墙边被布块覆盖的物体走去。 她掀起布块,底下是已经组好的弩弓与箭筒。 薇蕾塔拿起弩弓与箭筒,回到桌前。 「这就是弩弓。虽然有点重,但是威力非常强大。」 吉珂妮亚以双手捧起弩弓,端详了起来。 「体积还不小呢……要怎么使用?」 「先把脚套在圈圈里,把弓弦向后拉,挂在挂钩上,再把弩箭放在矢道上。接著扣下扳机,箭就会发射出去了。拿弓的方式是这样,瞄准方法是……」 薇蕾塔把自己的手放在吉珂妮亚举著弩弓的手上,教她如何使用弩弓。 弩臂后方有个称为弩机的机匣,匣上有用来挂弦的钩,钩子后方有一体成型的瞄准器,不需要做精密练习,也能大致瞄准目标。 吉珂妮亚一面听著薇蕾塔的教学,一面把脚套进弩弓前方的金属圆圈里。 把弓弦向后拉时,也许是因为弓弦太紧,吉珂妮亚微微皱起眉头,但还是成功把弓弦挂在挂钩上。 「把箭装在弓上还挺花时间的,这样发射不了几次,就会被敌人的弓兵或投石兵打倒了。」 「可以用战术做补强。只要让士兵三人一组轮流发射,就能弥补这个弱点了。」 薇蕾塔说著,拿出原子笔,在设计图的空白处画图。 她画了三个垂直排列的圆圈,在最上面的圆圈上加画一个向前走的示意用箭头。 「最前面的士兵发射过后,最后方的士兵走到最前方发射。第一个士兵则趁著另外两人进行攻击时,把箭装在弩弓上。」 「以轮番上阵来填补装箭时出现的空档?」 「是的。这是一面连续射击,一面逐渐逼近敌军的战术。弩弓的威力非常大,可以简单地射穿铠甲。」 薇蕾塔从箭筒中拿出一枝金属制的箭,交给吉珂妮亚。 那是一体成型的箭,从箭头到箭身全是铁铸的。 接著,薇蕾塔又从房间角落的木箱中拿出一块颇有厚度的木板,立在墙边。 「原来如此。但是零件这么多,制造起来很麻烦吧?」 「不会的。木制品的部分全都可以分开制作,金属的部分都是铸造的,只要把融化的铁水注入模具中就行了。就算不是专门的金属工匠,也能大量生产零件或修理武器。」 听到这里,吉珂妮亚转头看向薇蕾塔。 「步兵将会成为杀人机器。」 薇蕾塔说完,从吉珂妮亚手中接过弩弓,装上铁箭。 她瞄准刚才放好的木板,扣下扳机。 尖锐的破风之声后,铁箭深深刺入木板之中。 吉珂妮亚瞥了一眼木板,继续看著薇蕾塔。 「你找我,就是想让我知道这种武器的威力和制造方法?」 「是的。除了这种个人携带的弩弓之外,我还设计了几种由好几个人一起操纵的大型攻击武器。既然我们有可能在四年之内与巴贝尔再次开战,就必须准备好这类威力强大的武器才行。」 「……四年之内,吗?」 吉珂妮亚自言自语般地喃喃说著,薇蕾塔点点头。 「我已经从一良先生那儿听说巴贝尔和克雷勒兹有所接触,克雷勒兹可能会背叛我们的事了。假如事态真的变成那样,我们不趁现在尽快做好准备,到时候将会无可补救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话说回来,关于这些武器的知识,是一良先生告诉你的吗?」 「是。但不是他直接教我的。」 「一良先生知道你把这些武器的制造方法教给我们的事吗?」 「……不,我还没告诉他。」 「也就是说,你是瞒著一良先生这么做的呢。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 薇蕾塔低下头,沉默了半晌,抬起头说道: 「因为,对这个世界来说,这些设计图上的武器全是前所未见的强力武器。实际在战场上使用的话,一定会夺走大量的人命,所以……」 「所以你决定让自己成为替罪羔羊,代替一良先生把这些技术教给我们,以免他被杀人的罪恶感苛责,是吗?」 「……」 见薇蕾塔点头,吉珂妮亚无奈地摇了摇头。 根据刚才在一良房间时,薇蕾塔看著一良的眼神,以及薇蕾塔摊开设计图时的表情,吉珂妮亚大致上猜得出她的动机。 但是没料到薇蕾塔提供的技术居然高到这种程度就是。 「不好意思,我不能收下这些。」 「咦?」 吉珂妮亚走到木板前,用脚踩住木板。 她以双手握住铁箭,左右扭转,把箭用力拔出。 「正式量产这种东西的话,风声早晚会传进一良先生耳中,到时候你要我们怎么对他解释?因为是你教的,所以我们也就乐得什么都不说,偷偷摸摸地量产这些武器?」 「……只要在其他场所制造,一良先生就不会知道了。假如人手和材料足够,就算要在葛利夏村生产也成。」 「就算照你说的,瞒著他成功生产大量武器,但是之后呢?真的开战时,当著他的面突然拿出那些武器和敌人战斗?就算顺利击退巴贝尔好了,这仍然是严重背叛尽心尽力对我们好的一良先生的行为哦?」 「……」 「虽然这么做确实能把一良先生的罪恶感降到最低,不过却是更加伤人,而且极度侮辱他的做法哦。所以我不能同意生产这些东西。」 「……就算是这样,我也……」 薇蕾塔再次低头,吉珂妮亚缓缓朝她走近。 吉珂妮亚拉起薇蕾塔的手,把箭放在她手上,以自己的双手温柔地包覆住她的手。 薇蕾塔困惑地抬头看向吉珂妮亚。 「你还是稍微冷静一点吧。」 这些话,使薇蕾塔直视著吉珂妮亚。 吉珂妮亚也笔直地看进她眼中。 「一良先生的确是非常温柔的人,可是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他很清楚哪些事重要,哪些事可以舍弃,是会仔细思考该如何排列优先顺位的人。我是这么认为的。」 「……」 薇蕾塔以看不出情绪的眼神凝视著吉珂妮亚,吉珂妮亚也回望著她。同时,在包覆她的手上加了点力道。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你也懂的,对吧?」 「……是。」 「既然如此,就别随意轻举妄动。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先来找我或纳尔森,当然找一良商量也没问题,总之先和我们谈过再行动。」 「是。」 「……你真的有听懂吗?」 吉珂妮亚怀疑地问道,薇蕾塔用力点头。 「是。我明白的。擅自做出这些东西,真是抱歉。」 「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啊……算了,总之你明白的话就好。」 吉珂妮亚微笑著放开薇蕾塔的手。 「只要看过这些设计图,就知道你有多优秀了。艾萨克也和我说过许多你的成就,我很看好你哦,以后也要多加油。」 「是。」 「还有,如果有什么新创意,不用客气,尽管提出来。」 「是,谢谢您的赞美。」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做好出远门的准备吧。」 「我明白了。」 吉珂妮亚苦笑地看著完全静默下来的薇蕾塔,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离开房间。 目送吉珂妮亚离开后,薇蕾塔低头看向握著箭的手。 「……我很冷静。」 她喃喃地说著,彷佛想说服自己似的。 第2章 前往雾的另一端 在染上黄昏色彩的森林中,柯尔兹看著眼前的稻草人,笨拙地移动脚步。 他双手握著木棍,握把之处已经被磨擦到有点发黑发亮了。 「唔──好像不太一样呢。我明明有好好观察薇蕾塔姊姊她们的动作啊……」 柯尔兹回想著薇蕾塔练习时的模样,举起木棍。 右脚略微向前,把木棍举到腰部的高度。 虽然他试著摆出和薇蕾塔相同的姿势,但是不管怎么摆,感觉都不太到位。 「两脚之间的距离太窄了,再打开一步宽吧。」 「呜哇!?」 身后突然冒出人声,柯尔兹的心脏差点从嘴巴跳出来。 柯尔兹回过头,眼前是一名黑色长发的年轻女性。 她穿著长袖的旅行服装和外套,腰间插著一把长剑。 手上提著木片编成的篮子,里面放著野菇、果实、坚果等等的食材。 除了身上佩剑之外,她的打扮和村外警备队的佣人没什么两样。 「你一个人练剑?」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柯尔兹道歉后,年轻女性讶异地问道。 「因为我偷看西儿姊姊她们练习,所以你生气了吧?」 自从柯尔兹偶然发现薇蕾塔和西薇丝翠亚会在偏僻的林子中练习武术后,他每天都偷偷跑来林子里看两人练武。 他以为自己刚才那些自言自语被这名女性听到了,怕她因此生气。 顺带一提,西儿姊姊是村里的孩子对西薇丝翠亚的昵称。 「我没有生气哦。」 看到柯尔兹战战兢兢的模样,女性面露困扰地苦笑。 「不过你会告诉西儿姊姊吧?」 「我该告诉她吗?」 「不、不要!西儿姊姊生气起来超可怕的!」 西薇丝翠亚平常豪爽又亲切,但是生气时的气势非常吓人。 几天前,有个调皮的男孩趁著西薇丝翠亚带著孩子们到河边玩时,偷偷跑进她的帐篷里「探险」。 他发现了立在床边的真剑,把剑拔出来在帐篷里挥舞著玩。 运气不好的是,西薇丝翠亚忘了带钓竿,为了拿钓竿回到帐篷。 一无所知的她一走进帐篷里,就差点被男孩手中的真剑削掉鼻子。接下来就是地狱般的场面了。 从她帐篷传出的怒吼声撼动了整个营区。三十分钟后,双腿发软,屁滚尿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男孩被士兵送回自己家里。 不可以惹西儿姊姊生气,否则下场十分恐怖。孩子们真切地体认到这件事。 「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她的,放心吧。」 「……真的吗?」 「真的。」 「绝对绝对不可以告诉她哦?说好了哦?」 「嗯,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年轻女性温柔地笑道,看向柯尔兹手中的木棍。 「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教你剑术哦。」 「咦?可以吗!?」 柯尔兹双眼发亮,又惊讶又期待地问道。年轻女性点点头。 「你想学怎么用剑对吧?虽然我用的剑术和她们不太一样,但如果你愿意学,我可以教你哦。」 她说完,放下篮子,从腰间抽出剑。 「先从基本动作开始吧。请跟著我一起做。」 她以双手握住剑柄,剑尖朝天,将右手朝身体收拢,看起来就像把剑举在右胸口似的。 接著她扭转身体,左半身朝前,双脚跨大步张开,微微曲膝向下蹲。 「要随时注意让重心向下……怎么了?」 发现柯尔兹的表情微妙,年轻女性问道。 「这样子拿剑,看起来一点也不帅……」 「……之后我会教你很帅的拿剑方式的。先跟著我一起做这些动作吧。」 经她一催,柯尔兹赶紧学她的动作,拿起木棍。 年轻女性放下剑,朝柯尔兹走近,把手放在他背上。 「你的背弯起来了。要像棒子一样,把脊椎挺……直……」 「怎么了?」 碰到柯尔兹身体的瞬间,女性突然不说话了。柯尔兹不解地看著她。 「……没什么。对,手的位置就是这样。脚要张开得更宽一点。」 她若无其事地道,开始矫正柯尔兹的姿势。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 大致教过柯尔兹基本的挥剑与接招方法后,年轻女性收剑回鞘。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其实我也只有看过别人练剑,所以不知道这样练正不正确。」 「等一下!?你都教这么多了,才跟我说不一定正确?」 努力把所有动作记起来后才听到这种话,柯尔兹不满地抗议道。 女性轻笑著,拿起放在地面上的篮子。 「我想应该没问题的。因为大致上的动作都对。」 她说著,把篮子递给柯尔兹。 「拿去吧。这些够吗?」 「够是够了……咦?你为什么知道我要捡这些?」 柯尔兹来到森林前,他的母亲要他在附近的森林捡一些菇类和坚果回家。 可是他光顾著练剑,完全没有采集,手边当然就空空如也。 其实不只今天,最近他总是把时间花在模仿薇蕾塔她们的动作上,无视大人采集食物的交代,回家后总是挨骂。 「要乖乖听父母的话才行哦。下次先采集好食物再来练习吧。」 那女性转移焦点道,温柔地摸了摸柯尔兹的头。 「天快黑了,快点回家。」 「好……你明天也会教我吗?」 「当然。你随时都可以过来。」 「耶!你不可以反悔哦?」 柯尔兹喜孜孜地问著,那女性苦笑道: 「我会信守承诺的。快回家吧,不然你爸爸妈妈会担心你的。」 她轻推柯尔兹的后背,柯尔兹自然地朝回家的方向迈步。 「啊,对了,大姊姊你的名……咦?」 想起还没问那女性的名字,柯尔兹回头问道。 可是身后只有一整片昏暗的森林,没有任何人在场。 柯尔兹紧张地环顾四周,但是完全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 他出声呼唤那女性,可惜声音空虚地回荡在森林中,没有任何人回应。 「……欸?骗人?那个人也是神明吗?到底有几个神明啊?」 柯尔兹的紧张只有一瞬,随即想起自己曾经目睹过一良消失的场面,很快地冷静下来。 对曾经有段时间天天见得到葛雷西欧尔的柯尔兹而言,这座森林就算出现其他神明,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由于对方教了自己剑术,因此柯尔兹擅自把她当成了战斗之神──奥玛西欧尔。 既然她是神明,知道妈妈要自己捡果子菇类回家,也就不奇怪了。 「连奥玛西欧尔大人都来了,战争果然快开始了吧……是说奥玛西欧尔大人不知道葛雷西欧尔已经去伊斯提利亚了吗?」 柯尔兹站在原地想了片刻,结论是想破头也没用,于是带著食物,急急忙忙地回家了。 隔天,一良与莉婕来到伊斯提利亚的某座砖厂。 那砖厂占地相当广阔,挑高的大型建筑物中有好几个穹顶状的砖窑。 一良正与一名白发老人站在砖窑前说话。 这名老人是这砖厂的负责人,也是伊斯提利亚最高明的砖匠。 伊斯提利亚贵族宅邸使用的砖块,几乎出自他的砖厂。 「请你们把滑石捣成粉末,加入黏土充分混合后,压制成一般砖坯的形状。这张纸上有滑石粉和黏土的比例。」 「唔,把滑石粉混在黏土里,就可以加强耐火的程度了吗?我以前试著采取各地的黏土来烧制耐火砖,但是从没想过要把滑石粉混在里面呢。」 老人看著一良给的皮纸上的文字,感佩地摩挲著下巴。 「这纸上写的配方是最高机密,千万不能外传。用这种配方制造出来的耐火砖,耐高温的程度是现有的耐火砖远远比不上的。如果这配方传到国外,麻烦可就大了。」 「哦,效果这么好吗?真期待看到成品。等砖坯一乾,我会立刻优先烧制它们的。」 「不,那些砖坯预定在其他地方烧制,请放著就好,之后我们会来取走它们的。」 葛利夏村有薇蕾塔建造的砖窑,一良打算在那边烧制耐火砖。 高炉用的耐火砖必须经年累月地处在极高温的环境里,因此一良打算以最优质的耐火砖来建造。 虽然也可以先在伊斯提利亚生产耐火砖,以那些耐火砖建造砖窑,再以砖窑生产的高级耐火砖建造高炉,不过从零开始实在太花时间了。 葛利夏村的砖窑是以日本的耐火砖砌成的,可以承受相当高的温度,应该能制造出品质极佳的耐火砖吧。 「其他的砖窑?伊斯提利亚有比这里更优秀的窑吗?」 「不是的,与其说更优秀……因为其他地方已经有以加了滑石粉的耐火砖砌成的实验窑,所以我打算在那里高温烧制耐火砖。」 一良小心地选择词语回道。「哦哦!」老师傅意味深长地惊叹起来,说道: 「该不会是传说中以葛雷西欧尔大人传授的知识完成的新窑吧?」 「……你说什么?」 「咦?不是吗?」 一良反射性地回问道,老师傅也一脸意外地回问。 「呃,可以告诉我那个传说的内容吗?」 「据说今年夏天,葛雷西欧尔大人出现在伊斯提利亚的领地内,救了许多闹饥荒的村庄;而且听说葛雷西欧尔大人现在正住在伊斯提利亚,不但复活了谷仓地带,而且还传授了水车等等的新道具与知识给我们哦。」 「是、是这样吗?这故事还真扯呢。」 「我本来还信以为真,所以只是谣言吗?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葛雷西欧尔大人真的那么在乎伊斯提利亚的话,应该早在上次战争时就出现了吧。不过真可惜啊,其实我有点期待能见到葛雷西欧尔大人的呢。」 老师傅豪迈地笑道,一良也配合著他笑了起来。 虽然多少有些加油添醋,不过传说的内容几乎和事实一模一样。 「话说回来,能让我看看那座实验窑吗?」 「当然。应该说我也很希望你能前去看看那座砖窑呢。由于我们必须在伊斯提利亚建造相同的砖窑和冶炼炉,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去参观并参考那座现成砖窑的建造方法。因此把乾燥完毕的砖坯送去烧制时,要麻烦你也过去一趟了。」 「那真是太好了。真想知道是多高明的师傅建造的窑呢。既然如此,到时候我会带著徒子徒孙一起过去参观的。」 达成协议后,一良向老师傅道谢,与莉婕离开砖厂。 「谣言好像传得很广呢。不过似乎没有造成骚动就是了。」 坐上马车后,莉婕小声地对一良说道。 他们搭乘的马车是有顶篷的公共马车般的形式。 虽然有点冷,但是可以看清楚周围模样,比密闭式的车厢好。两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顺带一提,这辆马车是采用了一良在日本查到的「悬架式」避震法制造的新型马车。 和这个世界的马车相比,搭乘起来相当舒适,不过就生产的优先顺序而言,重要性不高,因此目前只制作了几辆而已,没有普及到民间。 「嗯啊,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虽然内容有点夸大就是。」 「谣言就是这样的嘛。但说真的,准确度还满高的呢。」 「是啊。没想到连水车都被提到了。」 之前在谷仓地带说明如何施肥时,就连听不懂阿尔卡迪亚语的外国劳工也听得懂一良的话。 谣言应该就是因此传开的。会出现「葛雷西欧尔大人复活了谷仓地带」的传闻,当然不意外。 不过没想到,就连水车的发明都被算到葛雷西欧尔头上。 「我本来以为就算葛雷西欧尔的谣言传开,内容也只会局限在复活谷仓地带这件事上而已。所以说传闻到底是怎么加油添醋的……」 「施肥和设置水车是同时期发生的事,会给人这种联想也是当然的吧。」 「不过,慈悲与丰收之神教人制造水车,听起来不会怪怪的吗?如果是什么知识之神或技术之神教人怎么制造水车,听起来还比较合理一点。」 「是吗?我不觉得特别怪呀……这么说来,你以前说过你的国家里有类似奥玛西欧尔大人或奎尔西欧尔大人般的人在,那么有知识或技术之神吗?」 「知识或技术……哦,有啊。有个制造天地异变,让世人陷入恐慌,最后变成学问之神的厉害神明哦。」 「这、这是什么神明啊……祂叫什么名字?」 「祂的名字是菅原道真,不过大家都叫祂天神大人。」 菅原道真是日本平安时代的人物。 他是日本知名的学者、文学家,也是政治人物。后来在政治斗争中失利,被流放到偏远地区,最后病死异乡。 他死了之后,朝中政敌莫名地一一病死,而且京城里还出现许多异常现象,世人因此陷入恐慌。为了安抚道真的怨念,朝廷基于日本特有的「御灵信仰」,把他升格为神明,加以祭拜。 如今,菅原道真以学问之神的身分被供奉在天满宫(天满神社)之中,深受人们崇敬。 「菅原道真西欧尔大人,好长的名字啊。」 「不用加西欧尔啦。」 「咦?可是菅原道真是『学问』的意思吧?掌管学问的神明,所以是菅原道真西欧尔大人不是吗?」 「那样一来,我不就变成『一良西欧尔』了吗?直接叫祂菅原道真大人就好了啦。」 「……啊!所以天神西欧尔大人的说法才是正确的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总之不用加西欧尔啦。」 两人在哒哒的马蹄声中闲聊著。 路上的行人在见到莉婕时都会停下脚步,弯腰向她问好。 莉婕也会一如往常地笑著向他们挥手致意。 人们的视线也自然地集中在与莉婕共乘的一良身上,看得到不少人私下交头接耳地说著些什么。 「对了,你想在伊斯提利亚生产耐火砖?」 「是啊。是说,反正都要建造新窑,乾脆来建造生产效率更好的特殊砖窑好了。」 「也有那种窑吗?是什么样子的窑呢?」 「它叫做串窑,是在斜坡上建造好几个刚才砖厂中的那种窑,把它们全部连结在一起的集体窑。一次可以烧制更多砖块或陶器,而且又省燃料。当然也可以拿来烧制木炭哦。」 所谓的串窑又称阶梯窑,是在斜坡上建造阶梯状排列的复数穹顶状窑室,将其串连而成的集体窑。 由于热空气有向上爬升的特性,因此只需在最底部的燃烧室升火,就能连同上层的窑室一起加热。 每个窑室各有小型的燃烧室,可以视情况追加柴火,能相当程度地节约燃料。 当然,生产效能也是传统砖窑无法相提并论的。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准备非常多砖块才行了。还有,也必须准备制炭用的木材。」 现在是十一月底,冬季马上就会来临。 一良听说过,冬季时柴火的价格会偏高,假如因为制砖、炼铁而使柴火价格更加飙升,反而会造成一般民众的困扰。 景气才刚因粮食价格稳定下来而回温,不能在这种时候大量采购木材,泼市场冷水。 反正一良预定不久之后回日本一趟,到时候向大型五金行订购木炭,也是个方法。 有必要的话,一良也可以直接从日本带高品质的铁来这边使用,不过目前离休战期满还有四年,无须那么躁进。一良如此认为。 「说的也是。马上就要入冬了,柴火的需求量也会增加,要提早准备好木材才行呢……啊。」 「怎么了?」 一良想到什么似地叫了一声,莉婕不解地问道。 「虽然这是四个月前的事,不过当时葛利夏村因为作物歉收,所以改成以木材缴税,我想其他村子应该也有同样的情况才对。而直到明年春天或夏天为止,那些村子应该都还是以木材抵缴租税,所以我们大可直接把那些木材转用来制砖和炼铁,不是吗?」 「哦,原来有这么一回事啊?既然如此就不需要担心燃料问题了呢。之后再问问父亲大人现在已经收了多少抵税用的木材吧。」 「嗯,就这么做吧。话说回来,还真想不到饥荒造成的影响居然能以这种形式成为正面回馈呢,世事真是难料。」 两人一面聊著,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两天后的早晨。 艾萨克与薇蕾塔,和少数矿工以及护卫抵达有铁矿脉的河床。 薇蕾塔把众人集合在岩壁旁,开始进行说明。 「这些条纹模样的岩壁全是铁矿脉,河床上的那些岩石堆里也有很多铁矿石,我想,可以先从那些岩石堆开始收集。」 她从地面捡起几块铁矿石,交给矿工作为参考。 矿工们点点头接过矿石,不过他们从刚才起,就心不在焉地看著其他地点。 「收集起来的矿石可以用木筏直接送到下游,省下搬运的工夫。请大家利用我们沿途来的河川,把矿石运送到伊斯提利亚。」 「那个,薇蕾塔小姐,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呢?」 薇蕾塔连珠炮般地说明著,艾萨克从中插嘴,代替众人发问。 在艾萨克的视线前方,有好几道灰白色的烟从树林之间上升。 那些烟看起来离薇蕾塔一行人不远,只要稍微走一小段路就能抵达。 「山的另一头好像在燃烧什么东西。那些烟是怎么回事呢?」 「那些是炭窑发出的烟。说到这个,也必须在伊斯提利亚建造炭窑才行呢。」 「这里已经有窑了吗?总共有几座呢?」 「总共有十座,由于村子里的炼铁炉会用到大量的木炭,所以必须随时制炭才行。」 前往伊斯提利亚之前,薇蕾塔把收集铁矿石、制炭等炼铁相关的工作全部托付给村里的人进行。 仔细一看,河床上有不少制造木筏时剩下的圆木残骸,以及烹煮食物后的火堆痕迹。 「也就是说,那边随时都有葛利夏村的人在?」 「是的,会有好几个人在那儿轮班。假如对这座山上的事不熟或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他们帮忙。除此之外,由于村里的人经常来这里寻找矿石,要是见到他们,也请别起疑。」 薇蕾塔说完,继续向众人进行说明。 她打开地图说明周围的地理环境,把整理好的备忘录交给矿工的工头。 把必要事项大致说明完毕之后,薇蕾塔拎起装著自己换洗衣物的束口行囊。 「那么我先回去了。」 「咦?先回去?你要一个人从这里回去?」 「是的,用跑的很快就能到了。」 「可是回去很花时间,而且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还是和我们一起……」 「谢谢,但是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先告辞了。」 说完,薇蕾塔确认太阳的方位,走入森林。 薇蕾塔从山中森林钻出,在荒野奔跑了两个小时左右,抵达葛利夏村。 来到村外的薇蕾塔朝著村外警备队的营地走去。她想先和西薇丝翠亚打过招呼后再进村。 薇蕾塔正在向站岗的士兵表明来意,只见有人从营地后方朝这边冲来。 「薇蕾塔!!」 西薇丝翠亚在薇蕾塔面前猛地停下脚步,笑容满面地抱住薇蕾塔。 她以穿著铠甲的身体紧紧抱住薇蕾塔,大力蹭著她的脸颊。 「你这小子──我好想你啊──!」 「西、西薇丝翠亚大人!好痛!会痛啦!」 「啊!对不起对不起!」 西薇丝翠亚赶紧放开薇蕾塔,笑道: 「没有啦,因为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吓了我一跳。你是一个人回来的?」 「是的,因为我有点在意家里的情况。」 「是吗是吗?薇蕾塔真是孝顺的好孩子呢。」 西薇丝翠亚以夸奖小朋友般的态度摸著薇蕾塔的头。 她总是这样,只要有点小事就会摸薇蕾塔的头。 看来她相当中意薇蕾塔。 「你在那边还顺利吗?见到他了吗?」 「是,我们现在一起住在纳尔森大人的宅子里工作。」 「哦──这不是很棒吗!要是有什么伤脑筋的事,就尽管找我商量吧。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是至少能听你诉苦哦。」 「好的,谢谢您。」 薇蕾塔告诉过西薇丝翠亚自己之所以想前往伊斯提利亚的动机。 想在一良身边,帮一良做事,为一良尽一分心力。说著这些想法时,西薇丝翠亚的双眼一直闪闪发亮。 看样子她似乎很向往那种场面。 「今晚要在村子里住下吗?」 「不,我想在傍晚前回到伊斯提利亚。」 「这样啊?那就不能慢慢休息了呢。」 西薇丝翠亚略微惋惜地说道,但是又立刻展露笑容。 「那么下次有时间时再慢慢聊吧。我可是很期待听到『你跟他』的事哦。」 「好、好的。那么我先告辞了。」 「啊,对了。」 薇蕾塔转身正想走进村子,西薇丝翠亚想到什么似地叫住她: 「你们村里有谁学过正统剑术吗?」 「如果是徵兵时教的速成兵器使用法,有好几个人学过,但是正统剑术,我想应该没有人学过吧。」 「唔──是这样啊……唔──」 「出了什么事吗?」 见西薇丝翠亚无法接受这回答似地沉吟著,薇蕾塔问道。「嗯……」西薇丝翠亚点点头说道: 「你还在村子里时,柯尔兹每天都会在远处偷看我们习武,你有发现吗?」 「咦?是这样吗?我完全没发现呢。」 「那孩子似乎对剑术很有兴趣,我们回去之后,他都会一个人留在那边练习。我本来以为他很快就会腻了不玩了,但是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持续下来。而且不是随手挥挥,表情和态度都很拚命,感觉起来非常认真哦。」 薇蕾塔颇为惊讶。在她的认知里,柯尔兹一直是个「喜欢捣蛋的淘气小男孩」,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么专注的一面。 最重要的是,柯尔兹才六岁而已。 她可以理解男孩子崇拜剑术的想法,但是这么小的孩子极度执著某件事,这件事本身就很不自然了。 「然后呢,昨天傍晚我进森林时,果然又看到他在练习。我心想,如果他真的那么想学,我也不是不能教他,但是在我出声叫住他前,发现他的样子怪怪的,所以就躲起来偷看了一下。」 「请问是哪里奇怪呢?」 薇蕾塔很感兴趣地问道,西薇丝翠亚表情有点微妙地说: 「就是啊,他居然使出了我和你练习时从来没用过的剑法,就是双手拿剑的剑法。你有看过那样的剑法吗?」 「不,我从来没有看过有人那样子拿剑……那是很少人使用的剑法吗?」 「虽然不至于完全没人使用,不过是几乎没人在用的握剑方法哦。而且最近很少有机会使用到双手剑了。」 听西薇丝翠亚这么说,薇蕾塔歪头疑惑了起来。 就她所知,村里没有任何人会那样子使剑。 虽然巴林和洛德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武术,但不是西薇丝翠亚教薇蕾塔的那种正统武术。 「那就怪了,因为我看他比划得有模有样,应该是有人教的才对……啊,不好意思拖住你了,你快回去吧。」 「啊,好的,那我告辞了。」 薇蕾塔行了一个鞠躬,便朝著村子走去。 薇蕾塔从一直放下没拉起的开合桥上经过,踏入村子里。 她走在田埂上,眺望著长满巨大作物的菜田,接著看到专心拔著地瓜藤,以免藤蔓和叶子分掉多余养分的父亲身影。 「爸爸,我回来了。你在拔地瓜藤啊?」 巴林抬起头,看见女儿,立刻变得眉开眼笑。 「嗯?哦哦!是你啊!我按照你说的方法照顾这些地瓜,不过还挺费时耗力的呢……你见到一良先生了吗?」 「见到了,而且一良先生让我和他一起做事哦。」 听了薇蕾塔的回答,巴林放心地微笑起来。 「是吗是吗,真是太好了。你就尽情去做想做的事吧,村子里的事不用你担心。要好好加油哦。」 「嗯,谢谢爸爸。要我帮忙吗?」 「哦哦~~你能帮忙的话就太好了……不过你应该是有事才回来的吧?」 「我只是回来看看各种工具的制造进度而已,所以可以顺便拔一下藤蔓。不过我想在天黑前回伊斯提利亚,不能留在村子里太久。」 「那你先去把要处理的事弄一弄吧,有时间的话再来帮我的忙。」 「好。」 薇蕾塔向巴林道别后,朝著村子后方走去。 不消多久,她来到某间小屋前。 她悄悄探头,从大开的门看进房内,见到妮娜与几名村中少女正在其中做事。 女孩们不是以脚踏式磨床(以旋转的方式磨削金属用的磨轮)打磨箭头,就是以小型火炉加热铁棒,在箭身上制造插箭头用的孔穴。 「我回来了。」 「啊!薇蕾塔!你回来啦!」 薇蕾塔把头稍微伸进去一点,向女孩们说道,女孩们全都放下手边工作,跑到她身边。 众人簇拥著她,「欢迎回来!」有人边喊边抱住她,也有人狂揉她的头发,把她挤得不成形状。 「有见到一良大人吗?」 「嗯,见到了。」 「然后呢然后呢!?你有说想和一良大人在一起吗!?」 「嗯,有。」 薇蕾塔一点头,女孩们立刻发出「噢噢!」的赞叹声。 「然后呢!?一良大人怎么说!?」 「他、他说『啊,好的』。」 「只有这样!?没有说别的吗!?」 「呃、呃……『请多指教了』这样。」 薇蕾塔有点被她们的气势压倒,支支吾吾地回答。 不知为何,女孩们尖叫起来,有人以双手摀嘴,眼眶含泪;也有人和其他女孩又叫又跳地抱在一起,欣喜若狂。 那兴奋的模样使薇蕾塔颇为尴尬,眼神左右飘忽不定。 「所以说你成功把一良大人从莉婕大人那儿抢回来了吗!哎唷!我每天都担心到睡不好呢!」 「你们总算在一起了啊~我本来还很担心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呼──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 发现薇蕾塔闷不作声,表情有点心虚,女孩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她们全都以「该不会吧?」的表情看向薇蕾塔。 「那、那个啊,让我们确认一下,你有没有跟一良大人告白?」 「……呃,呃呃……」 见薇蕾塔说不出话,女孩们一下子全傻眼了。 「可、可是,我以后能帮一良先生的忙,和他一起住在纳尔森大人家里哦!」 「你带了那么多设计图和机械过去,被纳尔森大人看到的话,当然不可能放手让你跑掉啊……居然让最棒的时机溜了……」 「白高兴一场……」 「薇蕾塔真是有够废的……」 被女孩们奚落,「就算你们这样说,我也……」薇蕾塔泪眼汪汪。 小屋中的气氛变得和灵堂一样。 「……不、不过,你们不觉得薇蕾塔很努力了吗?而且他们也住在一起了,一定没问题啦!」 「我怎么觉得很有问题呢……」 「话说回来,薇蕾塔你回来干嘛?碰上什么伤脑筋的事了吗?」 妮娜硬是转移话题,想打破沉重的气氛。 薇蕾塔当然也打蛇随棍地道: 「没有,我是帮忙带路,让其他人知道铁矿脉在哪,顺便回来看看这里的情况而已。」 「哦,所以确定要开始挖矿了?一良大人没有一起回来吗?」 「没有,因为这次只是帮忙带路,所以和我到矿脉那边的只有矿工和艾萨克先生的部队而已。一良先生留在伊斯提利亚准备其他炼铁的前置作业。」 「也就是说他正和莉婕大人在一起……好痛!!」 妮 娜赏了多嘴的女孩一记拐子,顺著薇蕾塔的话应答著。 「你们这边呢?还顺利吗?」 「很顺利哦!工具已经用得很得心应手了,光靠我们做也没有问题哦。」 妮娜说著,拿起旁边的铁箭给薇蕾塔看。 那支箭的外型与一般的箭不太一样,呈船锚状。 在地球上,这种箭头称为阔头箭,一旦刺入身体,除非以特殊道具处理,否则拔不出来。 「不过这种箭头做起来很花时间呢。不能做成普通的箭头吗?」 「普通箭头的话,就算刺进身体里也能马上拔出来,杀伤力不大;但是被这种箭射中的话,不但拔出来很费工夫,而且伤口也会因此烂成一团,很容易化脓感染并发症。」 「是、是这样啊?」 薇蕾塔的回答太过血腥,妮娜有点不敢恭维地应道。 最近这几个月里,村民们在薇蕾塔的指挥之下,开始生产各式各样的道具。 例如工具机、土木用工具,以及薇蕾塔现在拿在手上的特殊箭头等等,种类繁多,而且用途各不相同。 这种形状特殊的箭头制作起来相当费时耗工,薇蕾塔正在摸索该如何加快生产速度。 「量产的部分呢?是不是像你之前说的,会在伊斯提利亚生产一大堆东西?」 「关于这件事,发展得有点出乎意料。武器目前应该只会在村子里生产了;至于工具机之类的,我想应该很快就会开始在伊斯提利亚量产吧。」 薇蕾塔的表情稍微暗了下来,其他女孩们面面相觑。 「不过,我应该还是会在伊斯提利亚那边制作一点武器吧。但不是全部,只有弩弓和蝎弩就是了。」 「我说那个啊……薇蕾塔,你应该有把我们在村子里制造各种武器的事告诉一良大人吧?」 「……我没有说。」 女孩们一下子不安了起来。 「薇蕾塔,我之前也说过了,你最好把所有的事告诉一良大人比较好哦。虽然我们也不是不懂你的心情。」 「嗯。可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可是啊……」 「一良先生今后似乎会在军事方面协助伊斯提利亚,我会帮他忙的。不过在这边制造武器的事,还是先别让他知道吧。拜托你们了。」 薇蕾塔顽固地表示,女孩们无可奈何,只好点头。 当天傍晚。 在一良的房间桌前,一良坐在莉婕旁边,教她如何使用电脑。 不久之前,他请莉婕写出这个国家的所有字母,接著把那些字扫进电脑里,制作成字型档。 后来莉婕说「我也想用这个」,于是展开了一对一的教学。 一良原本就打算让莉婕以电脑处理文件,莉婕主动表示想学电脑,正是求之不得的情况。 除了莉婕,一良也打算让艾菈及玛丽以电脑做事。如果莉婕先学会了,就能代替一良教她们使用,如此一来一良就轻松多了。 「先把箭头移到图示上面,然后像我刚才做的那样,连续按两下左边的按键。」 「好。」 一良指著萤幕上名为「徵税报告书」的档案说道。 莉婕以右手举起滑鼠,在液晶萤幕上连按两下。 「欸欸……」 「开、开玩笑的啦。不要发出那种声音啦。」 听到一良绝望般的呻吟声,莉婕赶紧把滑鼠放回滑鼠垫上。 她缓缓地把游标移到档案图示上,连按两下左键。 档案很快地开启,试算表软体的版面出现在萤幕上。 「啊,和报告书上的内容一样。不过好像有一些格子状的部分呢。」 「这是我昨天照著报告书输入进去的资料。格子是空白的部分。借我一下。」 一良拉长身子,闯入莉婕与电脑之间,拿走莉婕手上的滑鼠。 他点开之前做好的表格,一面看著报告书,一面把内容输入到表格里。 租税的种类设定成可以做复数选择,因此能把不同时期的徵税结果呈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由于一良已经事先设定好计算税收的公式了,所以计算出来的结果肯定不会有错。 「哇!好棒!好厉害!」 「比用手写快了不知道多少倍对吧?按下这里的话还能制作出图表,不用一一比较数字,也能轻松地和前几年的税收状况做比较哦。」 「哦哦──!」 看著啪地出现的柱状图,莉婕发出感佩的赞叹声。 「我真的有办法学会使用这个吗?感觉起来很难呢。」 「没问题没问题。没有那么难,马上就能学会了。我们先从练习打字开始吧?」 键盘上的每个按键全都贴上印有这边世界文字的贴纸。 莉婕照著一良的指示,把游标移到表格的空白部分,点一下之后,交互看著萤幕与键盘,以食指按下按键。 刚才制作成字型档的文字之一,出现在格子里。 「出现了!出现了耶!!」 「做得很好哦,就是这样。」 按下按键,把文字输入电脑,这种机械式的动作其实没有什么做得好不好的分别,但一良还是正面鼓励著兴高采烈的莉婕,继续教下去。 只要她完成一个小动作,一良就会以「好棒哦!」或者「你很有天分哦!」之类意义不明的话来称赞莉婕,莉婕似乎也颇乐在其中。 两人如此练习了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 「我是薇蕾塔。」 「咦?哦哦,请进。」 一良说完,薇蕾塔开门走进房间。 见到莉婕与一良并肩坐在一起,薇蕾塔显得有点尴尬,但是在与一良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便换上微笑说说著「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但是,你不是和艾萨克先生去西北边的山地吗……」 「是的,我今天早上把艾萨克先生他们带到矿脉所在地后,提早跑回来了。」 「是、是这样啊,跑回来的啊……」 薇蕾塔朝两人走近,从他们背后探出身子看向电脑萤幕。 莉婕稍微转过头,微微一笑:「欢迎回来。」 但是她又立刻回头,盯著萤幕继续打字。 看样子,她正学得乐此不疲。 「这个东西,难道就是电脑吗?」 「是啊。有这个的话,处理起文件就方便多了,所以我想说也让莉婕学起来。其实我也想让你使用电脑,可以请你学一下怎么用吗?」 「啊,好的!请务必教我怎么用!」 「太好了。我还带了好几台备用电脑过来,现在就拿出来用吧。」 一良起身走向放置在房间角落的木箱。 他从箱子里拿出装著笔电的纸箱,搬到桌上,打开箱子,拿出一台深红色的笔电。 在一旁看著他举动的薇蕾塔发出「哦!」的惊叹声。 莉婕因她的声音抬起头,见到反射出鲜艳光泽的机身,发出同样的赞叹声。 「闪亮亮的,看起来好美啊。就像化妆品的瓶罐一样呢。」 「虽然这台也很美观时髦,不过红色的也很好看呢。」 两人伸手摸著笔电说道。镜子般的外壳映照出她们的脸庞。 顺带一提,莉婕使用的笔电是白色的,也同样反射出美丽的光泽。 「为了配合室内摆设,所以设计外观时有考虑到时尚感吧。不只红色和白色,还有其他颜色哦。那个木箱里还有两台电脑,颜色也都不一样哦。」 一良说著,把电源线和滑鼠接在笔电上,按下电源键。 他在两人的围观之下做起基础设定,这时吉珂妮亚敲了敲门,走进房间。她手上握著几张皮纸。 「一良先生,关于玻璃珠的交易,克蕾亚说有些部分她有点在意,这是报告……咦?薇蕾塔,你回来啦?」 「是的,我是不久前回来的。至于艾萨克先生他们,我想应该要再过二、三天才会回来吧。」 「一般来说都是要花那么多时间的嘛。采矿作业还顺利吗?」 「我已经把分辨矿石的方法以及矿石的运送方法告诉他们了,而且附近还有葛利夏村的人在那边制炭,有疑问的话可以去找村民帮忙,所以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这样一来就只剩炼铁炉和精炼铁的部分要做了呢。事不宜迟,明天就去葛利夏村吧。」 砖坯已经一批一批地乾燥完毕,只要等薇蕾塔回来,就能运到葛利夏村烧制了。 简单来说就是必须等薇蕾塔回来才能继续进行的状态,她这么早回来,正是求之不得的事。 「我想多瞭解一点矿山的事,可以边吃晚餐边说给我听吗?」 「咦?我能与吉珂妮亚大人共进晚餐吗?」 薇蕾塔讶异地问道,吉珂妮亚笑道: 「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用餐吧。今后还有很多事要靠你帮忙,我想这样子比较方便做事。」 「好、好的!谢谢您!」 没想到吉珂妮亚会这么说,薇蕾塔诚惶诚恐地道谢。 吉珂妮亚点点头,对房间外的卫兵交代晚餐事宜。 交代完毕,她走到一良等人附近,看著笔电上的画面。 「这是当初让我们看河川整修工程的照片时使用的道具吗?」 「嗯,这种道具叫做电脑,我想让莉婕和薇蕾塔学会怎么用它。」 「莉婕也要学吗?我也能学会怎么用吗?」 「啊,要试试看吗?其实用法不难,我想你应该很快就能学会哦。」 「那就先谢谢了,下次再教我吧。」 吉珂妮亚说完,把手上的皮纸交给一良。 一良接过皮纸,浏览起来。 「……咦!这是真的吗?」 一良讶异地问道。莉婕和薇蕾塔用「怎么了吗?」的眼神看著他。 「上面写了什么?」 「最近克蕾亚小姐利用的黑市,除了我们之外,也有其他人少量贩卖起玻璃珠。有一些玻璃的价格因此下跌。而且克蕾亚还写说,那些玻璃珠可能是巴贝尔产的。」 「咦!?」 莉婕惊叫一声。 薇蕾塔把头凑过去看皮纸上的内容后,微微皱起脸。 「对方卖的玻璃珠品质如何?」 「照克蕾亚的说法,流到黑市的玻璃珠有很多气泡,颜色大多是黄绿色或深蓝色,而且透明度不高,品质比不上我们的珠子。虽然说不会影响我们珠子的价格……但还是能替巴贝尔赚到不少钱吧。」 「……应该是铁和铜吧?」 薇蕾塔喃喃自语著,所有人全看向她。 「铁和铜?什么意思?」 「啊……呃……」 吉珂妮亚问道,薇蕾塔犹豫地看著一良。 不过她很快就看开似地道: 「虽然我无法完全肯定,但是那些玻璃说不定是人工制作的。加工技术不够高的话,制作出来的玻璃就容易出现许多气泡。之所以都是黄绿色和深蓝色的珠子,我猜应该是以氧化铁或氧化铜上色的缘故。」 听了薇蕾塔的话,吉珂妮亚看向一良。 「我、我想应该就是这样。如果他们能发展出精炼铁的技术,就算另外发明玻璃工艺的技法,也不会太奇怪。」 一良对玻璃的上色方法一无所知,但是既然薇蕾塔这么说,应该就没错吧。 见到一良的反应,莉婕以「这女孩也太厉害了吧……」的眼神看向薇蕾塔。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想做,也能做出玻璃工艺品?」 「可以的。但是品质应该无法像一良先生带来的那些玻璃那么好。」 「是吗?一良先生带来的那些是非常特别的玻璃呢……但就算是这样,那些玻璃珠肯定还是对他们的财政有所帮助。」 「是的……」 「怎么了吗?」 发现薇蕾塔似乎有什么疑问,一良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假如巴贝尔真的发展出加工玻璃的技术,为什么要特地把产品流出到黑市贩卖呢?」 「应该和我们的想法一样吧。因为数量不多,可以趁机大捞一笔。黑市其实很赚哦。」 「是这么说没错……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 薇蕾塔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似地思索著。 「不管怎么样,如果他们真的发展出玻璃加工技术,不久之后市场上应该会出现玻璃杯或碗盘之类的产品吧。到时候就算再不愿意,也能知道巴贝尔是不是真的发展出相关技术了。总之我们就先观望一下吧。」 薇蕾塔顿了一下,点头同意一良的话。 吉珂妮亚转头看著一良。 「那么就先观望一阵子吧。虽然说他们的资金因此增加,会让我们很困扰就是了。」 「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做什么。不过这样一来,巴贝尔产的玻璃品质应该会逐渐提升,我们的玻璃珠的价钱可能会多少被影响吧。」 「既然如此,就抢在他们的品质提升前多放出一点玻璃珠卖吧。反正不赚白不赚。」 「是啊。不过一下子放出太多玻璃珠又会引起其他人注意,该放出多少数量,就要请你们加以调整了。」 一良叮嘱道,吉珂妮亚笑了起来。 「放心吧,我懂的。我会再和克蕾亚商量的。」 「是说玻璃杯……我也想要有一个呢~」 听一良和吉珂妮亚的讨论告一段落,莉婕以慵懒的声音说道。 原本除了与一良独处时之外,在面对其他人时,莉婕仍然会装模作样;但是最近她也渐渐开始在吉珂妮亚面前露出本性了。 毕竟吉珂妮亚也在克蕾亚的杂货店里见过莉婕的本性,莉婕说不定是认为事到如今再装也没什么意义吧。 话说回来,莉婕居然没有在才刚认识的薇蕾塔面前装模作样,令一良颇为意外。不过就一良而言,这样也比较轻松就是了。 「那么下次我就带玻璃杯回来吧。所以你要努力学好电脑哦。」 「咦!真的吗!太好了!」 「哎呀,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耶。」 见莉婕眉飞色舞的样子,吉珂妮亚也插嘴道。 她不但不在意莉婕的态度与以前不同,而且好像还有点开心。 「啊,当然其他人也有份哦。」 「哦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也会努力学电脑的。」 「那、那就麻烦你了。」 「我想要蓝色的玻璃杯!很透明的那种!」 「好好好,我知道了。」 「我想要红色的,最好是能用来装刨冰的容器。」 「我、我明白了。」 「一良先生。」 一良正与两人闲聊著,原本沉默不语的薇蕾塔开口了。 「对了,薇蕾塔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那么我想要橘色……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请问那是喷灯吗?」 薇蕾塔指著墙边桌上的喷灯头,问道。 「对。你想用用看吗?这里有很多玻璃棒可以让你试哦。」 「哦,好的,晚一点请借我使用看看。我想知道的是,那个喷灯发出的火焰,温度有多高呢?」 「大概两千度吧。」 「两千度……既然如此,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什么意思?」 薇蕾塔喃喃说道。一良不解地歪头。 「假如一良先生带来的玻璃必须以这么高的温度才能融化,那么巴贝尔的人就算把玻璃珠拿去加热,应该也无法证明那些珠子是人造品吧。」 「其实不用那么高温也可以软化就是了。不过应该不用担心变成那样啦,我们拿去黑市卖的珠子,大小形状都不规则,而且数量也不多,不会被人发现的。」 「说的也是。对不起,我想太多了。」 「啊,不会不会,以后要是有什么在意的事,你就尽管说出来吧。」 「我明白了。」 薇蕾塔点点头,在桌前坐下,开始上起一良的电脑课程。 她又看了一眼喷灯,轻轻摇了摇头,把视线放回液晶萤幕上。 两天后的夜晚。 一良站在葛利夏村的入口与西薇丝翠亚交谈。 薇蕾塔站在一良身旁,吉珂妮亚和莉婕、艾菈、玛丽则待在不远的地方看著他们对话。 原本一良只打算和薇蕾塔两人一起回葛利夏村,但是莉婕说「我也要去!」坚持也要一起来,只好让她跟著了。 至于吉珂妮亚,她似乎本来就打算一起过来,连理由都没找,就理所当然地来了。 不只如此,最近一良出远门时,她都会找些理由,与一良同行。 「那么这些师傅就暂时麻烦你多关照了。是说他们白天都在村子里做事,应该不会太麻烦你才对。」 「好的!交给我吧!」 西薇丝翠亚很有精神地应道,感觉起来颇为开心。 她脸颊微红,从刚才起就时不时地以饶富深意的眼神瞥著薇蕾塔。 薇蕾塔则坐立难安似的,眼神四处乱飘。 「那我们就先回巴林先生家了。大家明天见。」 「吉珂妮亚大人、莉婕大人,我们先告辞了。」 两人说完,正准备走进村子里,莉婕却拉住一良的袖子。 「嗯?怎么了?」 「……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她以细若蚊鸣的音量说道,「噢噢!」西薇丝翠亚叫了一声。 众人看向她,她赶紧转头看向一旁。 「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明天早上就会过来找你了啊。」 一良说著,想起上次和艾菈喝茶时,艾菈说过的话。 他不禁看向艾菈,艾菈以「我也没办法」的表情向一良苦笑。 艾菈身旁的玛丽则是交互看著莉婕和薇蕾塔,显得很惊慌。 「……嗯。对不起。」 「……那个,莉婕大人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在寒舍过夜呢?虽然只是简陋的平房,但是有浴室,我想住起来应该比帐篷舒服吧。」 见莉婕没精打采的模样,薇蕾塔有些客气地提议道。 出乎意料的提议。莉婕惊讶地看著薇蕾塔。 「可、可以吗?」 她惊讶到说话不再拘谨。薇蕾塔有些笨拙地微笑道: 「可以的。但是我家的被子不够多,如果可以从这边带过去的话……」 「哎呀,连浴室都有啊?我也可以用吗?」 薇蕾塔还没说完,吉珂妮亚插嘴道。 「哦,好的,没问题,我立刻去准备热水。」 「谢谢你。我也可以顺便住在你家吗?睡在帐篷很难消除疲劳呢。」 「好、好的。」 薇蕾塔一同意,吉珂妮亚立刻命令艾菈与玛丽准备各种用品。 不只寝具,她们似乎连换洗衣物和食材都打算搬进巴林家。 「莉婕你也别在这里发呆,光靠她们搬东西太辛苦了,至少把自己的换洗衣服带好。」 「是、是!」 「薇蕾塔,可以一起帮忙吗?」 「好的。」 一良呆呆地望著众人在营地里进进出出的模样,吉珂妮亚忽然噗哧一笑。 他转头,目光与吉珂妮亚对上。 「这下子,你可欠了我一份人情哦。」 吉珂妮亚意味深长地说完,以轻快的脚步走进营地。 数十分钟后。 一良、薇蕾塔、巴林、莉婕和吉珂妮亚,五个人环绕著围炉,坐在巴林家的客厅里。 本来以为只会有一良和薇蕾塔回来的巴林,突然被一群身分高贵的不速之客闯进家里,使他相当紧张。 艾菈和玛丽回营地了。她们似乎打算睡在那边。 「突然上门叨扰,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要麻烦你关照了。」 「不会不会!我们家又小又乱,才真是对不起您们。请尽管住下来吧!」 巴林紧张地回道,吉珂妮亚嫣然一笑: 「谢谢你。不过白吃白住也未免太厚脸皮,这几天就由我来煮饭吧。虽然说我也只会做一些普通的菜而已。」 吉珂妮亚说完起身,朝著厨房走去。 薇蕾塔见状,也连忙起身。 「吉、吉珂妮亚大人!我来就好,请您回去休息吧!」 「哦哦,不然我们一起煮吧?毕竟我好多年没下厨了,所以以你为主,我在旁边当助手好了。」 「咦?」 「好了好了,天都黑了,我们还是快点开始吧?」 「呃,是!爸爸,洗澡水让你准备了。」 「嗯,好!」 巴林急急忙忙地前往院子烧水,客厅里只剩下一良和莉婕两人。 由于没什么事情可做,一良望著站在炉灶前的两人发呆,这时坐在他身旁的莉婕轻轻拉扯起他的衣襬。 也许是因为在别人家吧,她显得有点拘谨。 「嗯?」 「那个,没看到那女孩的妈妈耶……他们家没有其他人吗?」 「薇蕾塔的妈妈已经去世了,而且她是独生女,没有其他兄弟姊妹。」 「这样啊……她妈妈是因为战争的关系而过世的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也没聊过这方面的事。」 「村子里没有坟墓吗?」 「我没看到呢。而且也没看过他们去扫墓,可能墓地离这里很远吧。 」 「这样啊……」 「怎么了吗?」 见莉婕似乎有点忧郁,一良问道。莉婕很快地转变回原本的表情。 「没事。比起这个,明天要做什么?一整天烧制耐火砖和参观炼铁作业?」 「嗯,我是这么打算没错。这些作业都是薇蕾塔主导的,有问题就问她吧。」 莉婕疑问道: 「你不一起做吗?」 「我要回那边的世界准备肥料和各种工具,不过当天就会回来了。」 「咦!?我也要去!带我过去!!」 莉婕和当初的薇蕾塔一样,以期待的眼神叫道。 听到她的声音,在厨房做事的吉珂妮亚和薇蕾塔回过头。 「怎么了?」 「啊,那个……一良说他明天要回到神明世界,所以我想叫他带我过去。」 「唉呀,好像很有趣呢。」 吉珂妮亚说著,看向一良。 她脸上写著「我也想去」几个字。 「呃……不好意思,我没办法带其他人过去。因为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走进那片杂树林的深处。」 「没有人能走进树林深处?那是什么意思?」 莉婕莫名其妙地问道。 「除了我,其他人只要来到某个地点,继续往前走的话,就会被传送到杂树林的入口附近。就算牵著我的手,或是抱住我,结果都一样。」 一良如此回答后,莉婕露出「我才不相信」的讶异表情。 吉珂妮亚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以「哦哦~~原来如此啊~~」的态度听著一良的话。 「真的没办法继续往前走?」 「嗯,绝对不行。」 「有人试过吗?」 「我曾经和薇蕾塔还有……不对,我只和薇蕾塔试过而已。」 莉婕和吉珂妮亚看向薇蕾塔。 「不只我而已。以前也有不少人试著进入杂树林深处,但是走著走著,就会走回杂树林的入口。所以最近已经没有人试著那么做了。」 「是这样啊……就算以一良先生的力量,也没办法带我们过去吗?」 「这件事不在我的权限范围之内,所以我无能为力。虽然很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请你们放弃吧。」 「只要我能通过那里,你就会带我过去那边的世界吗?」 莉婕好胜地问道,一良露出困扰的表情。 薇蕾塔稍微浮现不悦的神色。 「不,那个……」 「能通过的人就可以和你一起过去,不行的就乖乖回家,这样不就好了?」 「所以说,只有我能通过那里嘛。」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说不定我可以通过呀?」 「唔……」 一良沉吟起来,吉珂妮亚愉快地开口: 「说的也是,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吃完晚餐,大家一起去试试看吧?」 「咦?真的要做吗?而且是晚上……外面很冷耶?」 一良不太情愿地说道,吉珂妮亚嘻嘻笑道: 「不让我们试试看的话,莉婕一定会在意到睡不著觉嘛。您就让她试试吧。」 「母、母亲大人!请不要擅自提议,又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 「是吗?我只不过是帮你说出你的心底话而已呀。」 吉珂妮亚取笑道,莉婕鼓起腮帮子。 「那么我和一良去试就好,请母亲大人留在这里看家。」 「开玩笑的啦。对不起。我也很在意,所以也让我一起去吧。」 如此这般,众人临时决定来一趟「杂树林夜间之旅」。 用过晚餐后,四个人走出巴林家。 被月色照耀的田埂上,一行人以散步的感觉缓慢地前进。 一良与莉婕并肩走在前方,薇蕾塔和吉珂妮亚跟在他们后头。 莉婕看起来颇为兴奋,眼中充满期待之色。 「你还是不要太期待比较好,我想应该是没办法通过的哦。」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我一定能通过的啦。」 「你那自信是打哪来的啊……」 与兴冲冲的莉婕相反,一良则是一副灰溜溜的模样。 他回想起当初薇蕾塔失败时消沉的模样,莉婕等一下肯定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吧,一良脑中只有这个想法。 「话说回来,晚上真的好冷呢。幸好有带披肩出来。」 吉珂妮亚按著包裹著上半身的披肩,呼出白色的气息。 十一月底的气温原本就寒凉,今晚更是特别冷。 虽然每个人都穿得很厚,但是在外头待久了,还是很有可能感冒。 顺带一提,吉珂妮亚和莉婕没有穿著铠甲,是一般的便服。 虽然她们有带铠甲出门,不过没有监督工程的预定,所以这次应该派不上用场。 「回去时热水应该已经烧好了,请立刻泡在浴缸里温暖身体。换新的热水太花时间,只好委屈大家轮流使用同一缸热水了。」 「那么就得先把身体洗乾净才能进去泡澡了呢。有可以洗净身体的地方吗?」 「有的。浴室的地板是以砂浆灌制而成的,上面铺著高架式的木地板,可以直接在那儿洗净身体。我把作为浴室的小屋建造得很密闭,应该会比外头温暖很多。」 「那还真令人期待。是哪种浴缸呢?」 一行人聊著,来到那片杂树林前。 漆黑的树林散发出诡谲的气氛,「呜啊……」莉婕的脸有些发僵。 「那我们就快点进去吧。」 一良以笔型手电筒照亮地面,在黑暗的树林中迈开大步前进。 莉婕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紧抱著一良的左手不放。 「怎么?你会怕吗?」 「暗、暗成这样当然会怕啊。是说为什么你们全都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走在两人身后的薇蕾塔和吉珂妮亚也一脸无所谓地在树林中大步前进。 不过薇蕾塔的眼神变得锐利了一点就是。 「就算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从小习惯在山里行走了嘛。薇蕾塔,你呢?」 「我也是。我最近经常留在山里过夜制炭,所以很习惯这种黑暗了。」 「呜呜,为什么只有我害怕呀……感觉好像会有什么幽灵出现……」 与态度稀松平常的三人相反,只有莉婕露出胆怯的神色。 见她那个样子,一良打趣地说道: 「啊──说到这个,上次我在这树林里遇到有点诡异的事哦。那是个头发很长的女鬼,我们本来一起烤火,结果火堆的火突然消失,然后我的手被她抓住……」 「不、不要编故事吓人啦!」 「我没有编故事哦,这是真……好痛!不要打我的肚子啦!」 「你是为了吓我才编故事的对吧!」 「就说这不是编出来的。那个女鬼抓著我的手,在黑漆漆的森林里……」 「啊──啊──!我什么都没听到──!」 走在前方的两人哇哇乱叫,不一会儿,众人来到某个地点。 那是薇蕾塔上次走不过去的地点。不远的树干上有一良以石头刻下的记号。 「就是这里吗?」 吉珂妮亚张望著四周问道。一良点点头。 「再往前的话就只有我能过得去了。要试试看吗?」 一良解开莉婕的手,自己一个人继续向前走,来到树木的另一侧。 「请便。」 一良回头看著三人说道。吉珂妮亚和莉婕面面相觑。 你先走。两人都是这个意思。 「怎么了?不过来吗?」 一良向站在相对前方的莉婕问道。 「当、当然要过去啊。只要往前走就好了对吧?」 「你干嘛讲得那么不情不愿啊?」 莉婕以认命的眼神看向一良,朝著他迈步。 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莉婕露出胆怯的神色,小步小步地前进。 走到离被做记号的树干还有数步之遥的地点时,莉婕的身影倏地消失了。 「……咦?」 吉珂妮亚失声惊叫,表情变得有点僵硬。 「我就说吧?」 「她、她跑到哪里去了?」 「应该已经回到杂树林的入口了吧。吉珂妮亚小姐,你也过来吧。」 「……」 吉珂妮亚默默点头,和莉婕一样缓缓向前走。 接著,她也在同样的地点消失了。 一良无奈地叹了口气,朝薇蕾塔走近。 「好了,我们回树林的入口吧……怎么了吗?」 一良问道,薇蕾塔嫣然微笑。 她的表情十分安心。 「呵呵,没什么。」 说完,她让自己走在一良身边。 数十分钟后。 薇蕾塔蹲在独立的浴室小屋外的灶口前,盯著舞动的火焰。 小屋周围被黑暗与寂静包围,偶尔爆烈的柴火声是唯一的声响。 浴室内的热气从墙壁上方的小窗口蒸腾而起,透出朦朦胧胧的油灯光芒。 「吶,薇蕾塔小姐。」 薇蕾塔正出神地思考著被传送到杂树林入口的原因,头上忽然传来呼唤声。 她一仰头,莉婕正从窗口看向自己。 莉婕以毛巾包著头发,若隐若现的肩头因热气而泛起桃红。 直到进浴室为止,莉婕的情绪看起来相当低落,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恢复精神了。 「啊,请问是水温不够热吗?」 「不会,这样刚刚好哦。」 莉婕笑咪咪地说著,交叉双手趴在窗边。 与之前不同,她的口气变得相当亲昵,使薇蕾塔略感困惑。 「我问你哦~~为什么你肯让我们住在你家呢?如果你那时候什么话都不说,就可以和一良独处了哦?」 「咦?呃……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不过,你开口说要让我们过夜之后,又觉得很后悔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主动提议呢?」 听莉婕那么说,薇蕾塔露出诧异的神色。 莉婕苦笑道: 「你自己没感觉吗?你的想法全都表现在脸上了哦,特别是和一良有关的时候。」 「呜……有那么明显吗?」 「有。」 「啊呜呜……」 看著薇蕾塔抱住头的样子,莉婕噗哧笑了起来。 「所以呢?为什么让我们住下来?」 「呃……」 薇蕾塔迷惘著不该如何回答,莉婕定定地看著她。 过了半晌,薇蕾塔战战兢兢地开口: 「那个……因为您看起来很寂寞……的缘故。」 听薇蕾塔那么说,莉婕露出诧异的神色。 「咦?只因为这样?只是因为这种理由,所以让我住在你家?」 「是、是的。」 「你人也未免太好了吧?早上晨训时我还抱著被你讨厌的觉悟向你宣战呢,你还真难对付……」 莉婕傻眼地说著,薇蕾塔傻笑道: 「啊哈哈……我很笨对吧?」 说完,她微微低下头。 「可是,寂寞是很难忍受的事,那种感觉,很苦的。」 「……你真是温柔。」 薇蕾塔抬起头,莉婕温和地笑看著她。 不是平常那种稳重的微笑,而是极为自然的笑容。 「莉婕大人也很温柔呀。您明明能轻易把我推得远远的,却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因为那么做会被一良讨厌嘛,所以是不得已的。是不得已的啦。」 「那又为什么在我刚搬到宅子的那天,让我和一良先生独处,一起吃晚餐呢?」 「那是因为……」 莉婕目光游移了一下,叹了口气,看向薇蕾塔。 「我想,应该和你刚才说的原因一样吧……我也不是很明白。」 「呵呵,您果然很温柔呢。」 「我做的事根本都是半调子。其实我是故意安排你住在离一良房间很远的四楼,而且还拉住一良,不让他去帮你搬行李。我个性很恶劣的,真是讨人厌呢。」 莉婕把下巴顶在前臂上,深深叹道。 「咦?是那样的吗?」 「……你没有发现吗?」 「是、是的。」 薇蕾塔这么回答后,莉婕再次傻眼。 「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敏锐还是迟钝耶,虽然我知道你很聪明就是了。」 「呃,谢谢称赞。」 「我可不是在称赞你……算了。然后啊──」 说到这里,莉婕定定地看著薇蕾塔。 她表情认真了起来,而且似乎有点紧张。 「如果你不介意,以后我想用现在这种感觉和你互动,不要再像以前那么拘谨……可以吗?」 「好的,我没问题的。」 薇蕾塔笑道,莉婕松了一口气,漾开笑容。 「太好了。对了,你以后也别毕恭毕敬地对我说话吧。就像一良那样和我说话,也不必叫我大人了。」 「……咦?」 「马上改口太难了,所以慢慢来就好。我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习惯的。」 「那、那个,莉婕大人……」 薇蕾塔紧张起来,莉婕的表情明显罩上一层阴影。 「……果然不行吗?」 「不、不是不行,但是像我这种人……」 「你不用在意那种事啦。像现在这样互相顾虑的,实在很累人,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莉婕说完便微笑起来。薇蕾塔虽然很混乱,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同一时刻,巴林家的客厅。 一良打开笔记本,列出回日本时要准备的东西。 吉珂妮亚坐在一旁,端详著笔记本上的内容。 巴林似乎不敢与吉珂妮亚在一起,早早就躲进卧房。 「玻璃杯、肥料……啊,保养品还有剩吗?」 距离上次送吉珂妮亚保养品,已经有三个月半的时间了。 第4章 该走的路 两天后的夜晚。 一良等人在比晚餐时刻稍晚一点的时间抵达纳尔森家的广场。 平常这个时间,广场上几乎没有人影,但是今天却不可思议地停著不少马车。 进出纳尔森家的人也比平常多,只见好几个人以小跑步进入屋里。 一良率先下车,牵著薇蕾塔和莉婕的手,让她们下车。这时纳尔森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辛苦您了,一良阁下。您回来得真早……您的头怎么了?」 「这个啊?因为被撞到头,受了点割伤而已。」 纳尔森略微惊讶地扬了扬眉毛。 「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伤势还好吗?」 「嗯嗯,只是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比起这个,今天好像很热闹?有什么事吗?」 一良看著忙进忙出的仆役们问道。 「今年的『跨年晚宴』突然决定在我们领地举办,因此不得不紧急出动领地内的所有文官与佣人进行准备工作。」 「跨年晚宴?……哦哦,就是那个集合全国的有力人士,一整晚不停打招呼的活动?」 「呃,是的,就是那种感觉的宴会。照顺序,今年应该轮到古雷葛伦举办,但是他们突然派遣使者说,『今年夏天的饥荒太严重,我们没有余力举办晚宴,希望能把这次主办的机会让给伊斯提利亚』……虽然他们从以前就说过想把今年的晚宴让给其他领地举办的话,但是没想到情况如此严重,因此我们也只好接受了。」 「咦?古雷葛伦的情况那么糟啊?」 「似乎就是如此。他们连提供给伊斯提利亚的支援都减少许多,所以没办法。」 古雷葛伦提供的支援急遽减少,这件事一良听纳尔森说过,也在领地的资料中看过。 只是没想到居然困乏到这种程度。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才说要转让主办权,也未免太突然了点。 「这样啊……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指名伊斯提利亚呢?」 「虽然说这种话有点像自吹自擂,但是我们领地复兴的速度确实相当异常。因此王族与其他领地的领主都会想藉著举办宴会的名义亲眼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吧。我想,应该是王都私下指示古雷葛伦把主办权移交到我们这边的。」 「原来如此……感觉起来是件麻烦事呢。」 「是啊。但是我会妥善处理的。话说回来,您已经用过晚餐了吗?」 「还没有。大家都饿了,有什么可以填一下肚子的东西吗?」 「好的,我立刻命令厨房准备。是说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先盥洗沐浴呢?」 「嗯,那就这样吧。」 两人的对话告一段落。当晚,一良是先洗过澡后再享用晚餐。 晚餐后。一良把众人集合在自己房间旁的办公室里,把从日本带回来的伴手礼陈列在桌上。 艾菈与玛丽也在场。玛丽显得相当惊恐,一脸如坐针毡的神情。 「来,这是薇蕾塔的,这是莉婕的。」 一良把简朴雅致的桐木制小盒子一一交给每个人。 莉婕接过木盒,眼中充满期待。 「我可以打开吗?」 「好哦。」 听一良这么说,众人一齐打开盒盖。 「哇!?这是什么!?好美呀!!」 看著躺在盒中的两只蓝色雕花平底玻璃杯,莉婕惊讶地叫道。 莉婕确实说过想要透明的蓝色玻璃杯,但是没想到杯子上居然会有这么细致的雕刻。 每个人的木盒中都放著两只同色不同花纹的平底玻璃杯。 顺带一提,两只一组的价格是两万日圆。 不在场的艾萨克与哈伯也有礼物。哈伯的部分,一良打算让玛丽明天送去给他。 哈伯最近一直在监督新农地的开垦工作,每天直接来回于开垦现场与自宅,很少来纳尔森家。 「好美啊……看起来就像宝石一样。」 薇蕾塔拿起橘色的玻璃杯,高举在半空中,感叹地说道。天花板上的led灯的光线穿透杯身,把杯子映照得既艳丽又耀眼。 吉珂妮亚也拿起红色玻璃杯,「哦──」发出感佩的声音。 玛丽在见到可爱的粉红色玻璃杯后,维持著打开盒盖的动作僵住了。 艾菈的话,也许是因为已经看习惯一良泡茶用的玻璃壶了,因此虽然有些诚惶诚恐,但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啊?玻璃本来就是宝石不是吗?」 「说的也是……这么说来,这就是用宝石做的杯子了?而且还是最高级的。」 「这样想的话,就会觉得这杯子根本是稀世珍宝呢。」 「真的……」 莉婕和薇蕾塔盯著自己手中的杯子,紧张地吞著口水。 「还有,这也是吉珂妮亚小姐的。用来装刨冰的玻璃碗。」 吉珂妮亚接过红色透明的玻璃碗,开心地微笑起来。 「哎呀,实在太谢谢您了。那我就马上从今天开始使用吧。」 「今、今天开始用吗?」 「是呀,用这个碗装刨冰,吃起来好像会加倍美味呢……纳尔森,你怎么了?」 发现纳尔森看著盒中物品僵住,吉珂妮亚探头看向他的礼物。 「咦!这是什么?太厉害了吧!」 「怎么了吗?」 见吉珂妮亚也瞪大了眼睛,莉婕不解地问道。 「太、太了不起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惊人的物品……」 纳尔森说著,把他的礼物从盒子中取出。 「哇!好厉害!」 「好美……」 莉婕和薇蕾塔也惊叹道。 那是由琥珀色与绿色组成的威士忌杯。 杯底是深琥珀色,愈到中央,绿色成分愈多,在最上层的杯缘部分变成深绿色。 与其他人的杯子一样,杯身上都有精致的玻璃雕刻。 价格略高于其他人的杯子,一只就要三万日圆。 「我忘了问纳尔森先生想要什么颜色的杯子,所以就自作主张地买了。不过这杯子真的很美啊,对吧?」 「是、是的。但是,这么高级的物品,我们真的能收下吗?」 「可以可以,尽量收下吧。这是感谢大家平常对我的诸多关照。」 「非常感谢您。但是,受到关照的似乎是我们这边……」 「好了好了,不用想那么多啦,就收下吧。」 在那之后,纳尔森说反正机会难得,于是从自己房间带了几瓶装在银制瓶子里的「秘藏」水果酒,亲自倒给大家喝。 桌子中央摆放著水果及盐腌的肉品等的下酒菜,俨然成为一场小酒宴。 由于薇蕾塔不太敢喝酒,因此是以麦茶代替水果酒。 吉珂妮亚趁著纳尔森回房拿酒时,制造了一大堆刨冰,彷佛为了补偿这几天没吃到的遗憾似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哦──原来工程进行得那么顺利啊?」 「是的。由于不需要花费人力从采石场搬运石材与加工,因此进度超前非常多。砂浆不但成本远低于石材,而且只要灌入模具中,就能制造出 想要的形状,是非常方便的材料呢。」 纳尔森红著脸,晃动著玻璃杯,觉得有趣似地看著杯中液体的动态说道。 他才喝到第二杯而已,就已经满脸通红了,看来他的酒量不是太好。 相对的,莉婕的脸色完全没有改变,一面连说著好喝,一面骨嘟骨嘟地把酒灌进肚子里。 「进度超前太多,照这个速度,工程应该可以缩短一年以上吧。尤其是桔槔,真的非常有用呢。」 「咦?桔槔?」 一良问道。他无法理解桔槔如何运用在工程里,纳尔森点点头。 「工匠们把桔槔加以改良,制造出了能把货物上下搬运的道具,不需花费太多力气,就能把材料运到高处,工作效率也因此提高许多。」 「改良……哦,就是利用杠杆原理提起重物吗?」 「哦,原来那叫杠杆原理吗?我听说工匠们把桔槔设置在可动式底座上,如此一来就能随时移动到不同的地点,把材料运到高处了。」 纳尔森说的道具与桔槔类似,是把长木棒的中心点挂在支柱上,在其中一端绑上笨重的货物,压下另一端,将货物举到高处的升降装置。 可以说是工地用起重机的人力版。 「不只如此,听说工匠们还做了进一步的改良,在轮盘上加装转动用的把手,以轮盘卷取绳索,慢慢把货物吊起。这种道具不占空间,在狭窄的地点相当好用。」 「哦哦,开发出这么多道具,可见大家都很有干劲呢。」 「应该是因为绩效好的人能得到奖励吧。假如能提早完成碉堡的建设工作,就能把心力放在开垦碉堡附近田地或伊斯提利亚的治水工程上了。而且还能省下许多预算,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呢。」 「是啊。不过那些工匠还真厉害,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开发出这么多道具。」 「我想应该是从一良阁下传授的新式机械及道具中得到灵感吧。所以今后说不定能开发出更多新的道具呢。」 「那还真是好现象。第一线的人那么有干劲的话,工程进度应该会很顺利吧。」 「是的。再加上第一线已经开始使用制材机了,木材的加工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成本应该也会因此大幅降低。但是进度太快,变成材料来不及供应,因此接下来的课题就是加快供应速度了。说到这个,由于制造砂浆用的细砂不敷使用,工匠们将少量砾石加以捣碎后混在其中充数。虽然貌似过得去,但是多少会担心品质问题。」 「哦,那样没有问题哦,而且强度还因此增加了呢。其实我是因为那么做会增加材料成本所以没说,不过在砂浆里加入细小的砾石,加以混合后就会变成名为混凝土的建筑用材料哦。」 「唔,是这样吗?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中发明新的建筑材料,我们领地的工匠们也真是有本事。如此一来就必须尽快量产碎矿机送到工程现场使用了呢,哈哈哈!」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吧,纳尔森的情绪比平常更高昂。 说不定是因为领地的发展状况相当顺利,他的心情看起来非常好。 「话说回来,进度快成那样的话,就会想去实际看一下那座碉堡呢。」 「哦哦,您愿意去视察吗?请务必前往视察一趟。还有就是,之前提过的,把手压帮浦运用在废弃矿坑的事……」 「吶吶吶,工作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来聊更开心点的事情嘛。一良你也多喝一点,这种酒超好喝的耶。」 纳尔森正要继续说下去,莉婕起身,把手放在一良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上,把玻璃杯递给一良。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似乎罕见地喝醉了。 「嗯,好。」 一良接过莉婕的玻璃杯喝了一口。 优雅又甘甜的果香在鼻腔扩散开来。 甜度相当高,近乎甜品了。 「唔哦,真好喝。我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水果……怎么了?」 一良赞叹道,接著发现莉婕正奸笑地看著自己。 「嗯呵呵,间接接吻了。」 「这也太幼稚了吧?」 「欸──好无聊的反应──」 也许因为一良的反应不如预期吧,莉婕鼓起腮帮子抱怨道。 「薇蕾塔,你要不要喝喝看?这种酒很甜,喝起来和果汁一样哦。」 「我要!」 薇蕾塔二话不说地接过一良递出的杯子。 「什么嘛──刚刚我劝酒时,你明明说不想喝……」 「莉婕。也帮我倒一杯吧。虽然说是我秘藏的酒,但其实那瓶酒我连一口都还没喝过。」 「啊,对不起,薇蕾塔杯子里的那些是最后仅存的酒了。」 莉婕如此回答后,纳尔森脸上的表情消失了,转变成虚无。 「竟然……那可是从王都特地订购,超稀少的进口高级酒喔……因为听说愈陈年愈柔软顺口,所以我一直没有开封……」 「反、反正另外还有好几瓶嘛,没关系啦。艾菈和玛丽要不要喝?这么好喝的酒平常可是没机会喝到的哦,还是趁现在多喝一点吧。」 「真的。每瓶都很好喝呢……玛丽,你还好吗?你像喝了不少?」 「我没事……我觉得很舒服……」 玛丽以双手慎重地捧著粉红色的玻璃杯,神情恍惚。 她从刚才起就在艾菈的劝说下喝了不少酒,但是除了脸颊发红之外没有其他醉酒的反应,只是一直笑个不停。 「哦,薇蕾塔,你这不是也能喝嘛?」 「这种酒没什么酒味,很甜很好喝呢。如果是这种酒,我就喝得下去。」 「的确。喝起来不太像酒呢。要喝看看另外这瓶吗?」 「好的,也请给我一点。」 「一良先生,这种水果酒和刨冰很搭呢。」 一良正在帮薇蕾塔倒酒,吉珂妮亚从桌子另一头把有点融化的刨冰递了过来。她似乎是以水果酒代替糖浆了。 「哦,谢谢。是说吉珂妮亚小姐,你的脸很红哦,会不会喝太多啦?」 不只脸颊,吉珂妮亚连脖子都发红了,而且看起来有点摇摇晃晃。 她似乎完全醉了。 「没问题。因为我是在山里长大的。」 「这理由也太莫名其妙了吧……哦哦,真的很好吃呢。」 一良以汤匙舀起刨冰,吃了一口后说道。吉珂妮亚双手捧颊,扭来扭去地说道: 「间接接吻……」 「欸欸……你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吗……」 「喂,莉婕,这个酒瓶也空了,难道是你一个人喝光的吗?」 「啊,那是母亲大人喝光的,我喝光的只有这瓶和这瓶。」 「你们是打算今晚把所有酒喝光吗……」 酒宴持续到深夜。 也许是因为身体无法接受太多酒精吧,薇蕾塔喝起水果酒后没多久,就脸色发青地直冲厕所,回来后就精疲力竭趴在桌上不动了。 到最后,只剩莉婕与玛丽没倒下,其他人全都喝挂了。 隔天早上。 玛丽请宿醉的艾菈帮忙完成自己早上的工作,只身来到利维森老家的正门口。 ──哈伯少爷看到这个应该会很惊讶 吧。如果他知道连我都有的话,会是什么表情呢? 她提著的布袋中装著昨晚一良托她转交的伴手礼。 礼物的内容是:和玛丽的杯子相同花纹的淡紫色玻璃对杯。 玛丽请门房帮忙开门,进入屋内。 「哎呀,这不是玛丽吗?好久不见了。」 一名认识玛丽的侍女发现她的存在,出声说道。 除了工作中必要的对话之外,不只这名侍女,所有侍女都尽可能地不和玛丽交谈。像这样主动与玛丽说话,可说是非常稀有的情况。 并非侍女们讨厌玛丽,她们是怕和玛丽太亲密,会惹奥朗德生气,被他盯上。 「你在纳尔森大人那边做得如何?还顺利吗?」 「是的,大家都对我很好,所以还行。」 「这样吗?那就好。你一定要在那边努力地工作,以免被赶回来哦。」 「是、是的……那个,请问您知道哈伯少爷在哪里吗?」 「我想应该在自己房间吧。早餐时间快到了,等会儿他应该就会出来了。」 「我明白了,谢谢您。」 「奥朗德少爷今天也在家,小心别和他碰著了。他从几天前起就一直很安静,说不定心情很不好哦。」 「我、我明白了。」 玛丽向那名侍女道谢后,照著那侍女说的,隐身在走廊暗处,小心地前进。 就在她经过转角想上楼时,砰!整张脸撞上了某人的胸膛。 布袋差点因此掉到地上。玛丽努力抓住布袋,不让它掉下去。接著重新拿好布袋,慌张地鞠躬道歉。 「真、真是万分抱歉。」 「嗯?」 听到对方的声音,玛丽抬起头,在见到对方的容貌后脸色发青。 自己好死不死撞上的,就是从刚才起千方百计想避开的那个奥朗德。 「哦,是你啊。」 但是奥朗德似乎在思索什么,只是瞥了玛丽一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 玛丽反射动作地缩起身体。 「那、那个,真的是万分抱歉……」 「你是来跑腿的吗?哈伯应该在他自己房间里。」 「咦?啊,是!谢谢您!」 尽管奥朗德那意料之外的平淡反应使玛丽大为动摇,但她仍赶紧再次鞠躬道谢。 平时的话,奥朗德肯定二话不说就拳打脚踢了,可是今天却没有那么做,相当反常。 「既然你在这里,就表示一良大人回伊斯提利亚了?他今天会待在纳尔森大人家吗?」 「是、是的。我想一良大人应该整天都在……」 「是吗?那你帮我转告一良大人,说我想向他报告上次那件事的调查结果。可以的话今晚就想去拜访他。」 「我明白了。请问奥朗德少爷今天整天都在吗?」 「不,我下午有事不在,你找个人留言就行。」 「我明白了。」 奥朗德说完,径自朝走廊深处前进。 玛丽深深鞠躬目送他离去,为了免去一顿打骂而松了口气。 她爬上楼梯,前往位在二楼的哈伯房间。 经过办公室时,玛丽发现房门是半开著的。 她不经意地朝里面望去,没有任何人在。 唯一会动的,只有打开的窗户旁随风飘动的窗帘。 「啊!」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吹入房间,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吹落一地。 玛丽快步跑进办公室,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我记得这边也有……呜,在书柜底下……」 她为了捡文件,绕到沙发后方,趴在地上,伸手想拿飞进书柜底下缝隙中的文件。 好不容易构到文件,正想把手抽回时,玛丽听见有人走进办公室的脚步声。 砰,门被关上,而且还传来上锁的声音。 「哈伯,假如今后阿尔卡迪亚和巴贝尔开战,你认为我们有多少胜算?」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就是问题本身的意思,直接回答就好。」 玛丽原本想起身,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她下意识地停下动作,僵在原地。 玛丽听到的声音,来自诺尔与哈伯。 「……假如同盟国团结一心地对抗巴贝尔,说不定能打成平手。但仍然会是场苦战。」 「嗯。那么,假如我方少了一个或以上的同盟国呢?」 「那样一来应该会毫无胜算吧。除非出现奇迹。」 「是吗?所以同盟方一定会战败。不过就算没少同盟国,九成九也是输定了。」 「父亲大人,请您说明白点。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们要趁著开战前逃到巴贝尔。当然,你也要一起去。」 「什么!?」 父亲诺尔语出惊人,哈伯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玛丽也惊呆了,手中文件差点掉到地上,她赶紧重新抱紧文件。 「我本来预定是两、三年后再过去的,不过情况有变,不得不提前了。」 「您一直与巴贝尔私通吗?」 「没错。打从签定休战协定后,政府决定军事发展优先于复兴建设的那一刻起,我就看清这个国家已经没救,开始与巴贝尔接触了。实行那种本末倒置的政策,根本不可能撑过下一次的大战。」 「您竟然……兄长大人也知道这件事吗?」 「不,奥朗德和你一样被我瞒在鼓里,我是直到三天前才告诉他这件事的。」 「兄长大人怎么说呢?」 「他没说什么,不过也没有很惊讶。毕竟是奥朗德,应该早就多少察觉到我在做什么了吧。」 「原来……如此……」 「我已经和巴贝尔连络好了。虽然不是现在马上,但是等到时机成熟时,我会分成好几天,让你们不受人起疑地离开伊斯提利亚。」 「但是……」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带玛丽走的。」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玛丽猛地一颤。 为了不被诺尔和哈伯发现,她尽可能地贴在沙发旁,缩著身体,浑身发抖。 「到了巴贝尔之后,我就把玛丽的所有权送你。等到一切安顿好,你们要一起离开利维森家也无妨。就算你想娶玛丽也成。」 「不,我把玛丽当成妹妹,没想过和她结婚……」 「什么?我还以为你一定……算了,那就这样吧。总之,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玛丽都行。」 哈伯沉默不语。 也许把哈伯的沉默当成接受这提议了吧,诺尔继续说道: 「所以在离开伊斯提利亚之前,你要尽可能地收集军方的情报,这样才能向巴贝尔展示我们的价值,确保我们在那边的地位。」 「父亲大人,我想问一件事。您能保证巴贝尔绝对能战胜同盟军吗?」 听到哈伯这么问,诺尔露出惊讶的表情。 「巴贝尔当然会赢。他们土地比我们大,人口比我们多,而且为了在下次的战斗中获胜,还进行了各种军制改革,不可能重蹈上次那种轻敌的覆辙。」 「但是,上次的战争,就算打到后来,巴贝尔也没能打赢同盟国,要说他们下次绝对能赢,不会太武断吗?」 「上次巴贝尔之所以没有继续进攻,是因为被同盟国与北方蛮族两面同时夹攻,但是蛮族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进攻,而且同盟国这边也……」 「同盟国这边也?」 「……我说太多了,关于这件事,等到过去巴贝尔之后再告诉你详情。现在你只要照著我的指示行动就对了。」 诺尔说完,直视哈伯。 哈伯也不移开目光,直视著自己父亲。 「你深受伊斯提家的重用,说不定会觉得有恩情,可是因妇人之仁而误判大局,只会害死自己而已。最重要的是明哲保身。你想保护玛丽对吧?想保护自己最珍惜的人事物,就要有舍弃其他东西的觉悟。」 「……对父亲大人而言,最珍惜的是什么?」 「当然是你们这几个孩子了。」 「也包含玛丽在内吗?」 「当然。我是很想这么说,但是我对玛丽没有任何特别的感情。可是假如你很珍惜她,我也会为了你而珍惜她。」 「……是这样吗?」 「到了巴贝尔之后,我会把玛丽当成女儿对待的。当然,我会彻底要求奥朗德和其他人也都那么做。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再把她当成外人欺凌她。」 听诺尔这么说,哈伯把目光下移到父亲的脚边。 诺尔无奈地叹道: 「听好了,我再说一次。阿尔卡迪亚下次必定战败。所以我们要带著所有能弄到手的王家与伊斯提家的情报去投靠巴贝尔。我们只要考虑如何保护最重要的人就好,不能误判大局。眼前的局势可没有好混到光凭感情用事也能活下去,懂吗?」 「是。」 「很好。在离开的日子决定好之前,你就继续照常做事吧。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件事用不著告诉玛丽。到了巴贝尔后再对她说明就好。」 「我明白了。」 「很好,快去吃饭吧。我们已经迟到了。」 两人谈完后,离开房间。 玛丽依然躲在沙发后方,浑身发抖了好一阵子。 当天晚餐后。 一良在自己房间旁的办公室里,向众人说明摆放在桌上的监视器的性能。 在场的有一良、纳尔森家的三人。薇蕾塔去帮玛丽做晚餐的善后工作,因此不在场。 「我打算用这些监视器把今后我们和其他国家、其他领地做重大交涉时的样子记录下来。只要有这些纪录,就算对方想反悔,我们也有证据能证明不是空口无凭。还有,这些监视器拍下来的影像可以即时在这边的萤幕上看到。」 「这和你上次用的相机有什么不同吗?」 莉婕端详著圆顶状的监视器,问道。 「用途类似,但是有点不太一样。监视器拍下来的不是单张的照片,而是把活动的样子全部记录下来,而且可以重覆观看。是说相机也是有类似的功能就是了。」 「唔──……所以在记录交涉过程时,这种机械比较方便?毕竟叫『监视』器嘛。」 「没错。而且还可以用来预防犯罪。比如在交涉时出了什么问题,在其他房间监视的人可以立刻赶到现场解决。」 「哦,也能这样用啊?」 莉婕感佩地说道。一良看著那样的她,偷看了一下纳尔森与吉珂妮亚。 他们也都以「这样一来应该就没问题」的表情点头。 一良已经事先对他们提过监视器的事了,因此他们都明白这是为了莉婕准备的机械,也明白使用方法。 「虽然说除非发生了什么特别的大事,否则存在这里面的影片应该派不上用场。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这边装设几台使用吧。只要藏在与来宾见面用的房间的盆栽里,对方就无法发现了。另外这个是警报器……」 一良正说明著机械的用法,玛丽敲门走了进来。 「一良大人,奥朗德大人到了。他正在会客室等您。」 「哦,好,我马上过去……嗯?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发现玛丽的表情有点忧郁,一良问道。玛丽紧张地回道: 「不,我没事。感谢一良大人如此关心我。」 今早偷听到的诺尔所说的那些话,一直在玛丽脑中打转,害她烦恼到几乎食不下咽。 之后,哈伯若无其事地收下玛丽转交的一良伴手礼,但是在听到玛丽也收到同样的礼物时,笑了起来。 由于他的态度和平常完全一样,玛丽也没办法向他提那件事,只好默默地回到纳尔森家,一个人烦恼不已。 虽然她很想找人商量那件事,但是又怕反而会为被商量的人带来杀身之祸,所以没办法说出来。 「可是你的脸色很差哦,今天就做到这里,先回去休息吧。我会通知其他侍女的。」 「……不,没有!我真的没事!」 有那么一瞬,玛丽露出强忍泪水的表情。一良不禁担心是不是奥朗德对她做了什么。 可是,既然本人坚持没事,一良也无可奈何。 「唔──……好吧,不过你别太逞强哦。」 「是的。谢谢一良大人的关心。」 一良带著玛丽,前往会客室。 几分钟后,一良与奥朗德面对面地坐在桌前,看起盐湖的调查报告。 被烛火映照得光影幢幢的房间里,只有一良与奥朗德两人。 这是因为奥朗德希望能在报告给纳尔森知道前,先和一良私下讨论的缘故。 一良曾经因为不听奥朗德的劝告,把莉婕被尼贝威胁的事告诉吉珂妮亚,吃到苦头学乖了的他,这次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奥朗德的要求,因此成为现在这样的情况。 「探子说,没有发现一良大人说的那种盐湖,但是在内陆的盆地中发现奇妙的村子。」 「奇妙的村子?」 「是的。每天都有许多载货用马车进出那村子,调查报告中说,是为了运送从村里采掘的黏土。但是马车的终点却是古雷葛伦沿海某座以制盐出名的小镇……那样的海边小镇需要那么多黏土吗?这就是奇妙的部分。」 「是打算以船只把黏土出口到什么地方吗?或者是为了建设什么建筑物,所以需要大量黏土制造砖块?」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考虑到成本,以船只出口黏土太不划算;虽然当地有制作砖块或陶器的迹象,可是运到当地的量与使用量对不起来,两者的份量差太多了。」 「唔,不寻常得那么明显吗?」 「是的。马车运来的黏土全都存放在同一座设施里,但是那设施附近就有山与河川,想就近取得黏土并非难事,而且那村子的黏土品质似乎也不是特别高,给人的感觉相当古怪,因此不由得令人在意。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要不是他们发展出了以黏土制盐的新制盐法,不然就是……」 「……他们其实是假运土,真运盐吗?」 奥朗德点点头。 「虽然我想更进一步调查,但是那村子的警备森严,难以接近,不知要花多久才能查清楚,因此我想先向您报告目前已知的部分。」 「原来如此……说不定那村子里有地下岩盐的矿坑呢。」 「岩盐……?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请问这和盐湖有什么不同呢?」 奥朗德认真问道,一良回想著以前在百科全书上看过的内容。 「大致而言和盐湖很类似。假如盐湖的水分被全部蒸发,地面将会出现一整层的盐,日子久了被风砂埋住,最后就变成岩盐层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们把从地下挖出的岩盐包在黏土里,运到沿海地区,伪装成从当地海岸生产的盐来贩卖到各处。」 「有这个可能。岩盐的盐呈结晶状,假如那村子里真的产岩盐,那么古雷葛伦盐的品质特别好,也就不奇怪了。」 「那样一来,就算不花力气制盐,也能靠著贩卖高品质的盐大赚一笔呢。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对于一良的猜测,奥朗德感佩地用力点头。 他似乎已经把这说法当成真相了。 「那么我会以此为依据加以调查的。由于领主戴亚斯大人很有可能也参与此事,假如真是那样,就能以此威胁尼贝阁下了。」 「怎么个威胁法?」 一良不解地问道。奥朗德奸笑起来。 「我想,交易量减少五成,是尼贝阁下为了得到莉婕小姐而做的恫吓。假如戴亚斯大人是在知道当地有岩盐矿坑的情况下把制盐事业全权交给尼贝阁下处理,那么不久之后,尼贝阁下应该会以『天气好转了』或者其他藉口把交易量往上修。」 「唔──……也就是说,假如交易量维持在减少五成的状态,就表示戴亚斯先生不知道领地内有岩盐啰?」 「没错。假如戴亚斯大人不知道领地内产岩盐,而尼贝阁下又铁了心非要得到莉婕小姐,那么他八成会坚持到底,减少交易量直到我们出声求饶为止。但是,假如戴亚斯大人也有参与岩盐的事,一定不能容许尼贝阁下基于私心做出使收入大幅减少的蠢事。尼贝阁下之所以还没把减少交易量的通知书送过来,我想应该是在观望修正交易量的时机吧。」 这次换一良对奥朗德的猜测感佩地用力点头。 「原来如此……如果真的是这样,直到尼贝有所行动为止,我们只要按兵不动就好了?」 「我想这样就行了。我会继续调查那村子的事,但是除此之外,应该没什么需要特地去做的事吧。」 「唔……如果尼贝还是坚持砍五成的交易量,又该怎么办?要把岩盐的事告诉戴亚斯先生吗?前提是拿到那村子的地下有岩盐的证据就是了。」 「那么做应该会很大快人心吧。不过,藉此逼尼贝阁下把至今为止私吞的利益全部吐出来,您觉得如何呢?假如他瞒著戴亚斯大人私下贩卖岩盐,肯定从中获得巨利,让我们把那些钱全都接收过来吧。假如岩盐的事被戴亚斯大人知道了,尼贝阁下不但家产会被充公,而且很有可能被判死刑。还不如以此为把柄,让他成为我们的傀儡,拚命为我们赚钱,赚到死为止。」 「这、这招好狠啊。虽然那也是他活该啦……」 听著奥朗德以爽朗的表情说出的凶残提议,一良不禁乾笑起来。 奥朗德也跟著发出愉快的笑声。 「这是妄想染指一良大人未来夫人应有的报应。虽然不能像吉珂妮亚大人那样直接砍了他,但还是该彻底打垮他才对。」 「欸?不,我和莉婕不是那种关……」 「啊啊,您们交往的事还在保密中吗?因为大家都这么说,我还以为早就公开了。」 「等一下,大家都在说,是真的吗?」 一良正发问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奥朗德应声后,薇蕾塔端著放了两只茶杯的托盘走进房里。 原本应该是由玛丽奉茶的,但是薇蕾塔在洗碗时,发现在一旁泡茶的玛丽脸色非常难看,所以主动说要代替她送上茶水。 顺带一提,关于玛丽的身世与在纳尔森家的立场等等,薇蕾塔已经从一良那儿大致听说了。 「抱歉,我是来送茶水的。」 「是薇蕾塔啊?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也许是有点紧张吧,薇蕾塔以僵硬的动作走到桌前。 「嗯,谢谢你。」 「不、不会!」 就在她生硬地把茶杯放在桌上时,奥朗德开口道谢,害得薇蕾塔拔高了声音,怪腔怪调地回道。 她僵住几秒,接著明白自己出了大糗,满脸通红地鞠了一个躬后快步离开房间。 奥朗德以看到稀有动物的表情目送薇蕾塔离去。 「这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呢?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呢。」 他凝视著被带上的门板,问道。 由于薇蕾塔穿著便服,不是侍女服,所以奥朗德以为她是哪个贵族家的女儿。 「她是从葛利夏村来这里帮忙的特别助手。她很机灵,脑袋转得很快,帮了我很大的忙哦。」 「原来如此,能被一良大人如此称赞,想必非常优秀呢。」 「是啊,她真的又聪明又很可靠,所以我把道具和机械的开发管理工作全交给她了。」 「哦!真是太厉害了。有机会的话真想和她聊一聊呢。」 奥朗德边听边点头,把视线移回一良脸上。 「关于尼贝阁下的事,到此告一个段落。另外要您报告的,就是先前提过的,让原本住在被拆除的老旧建筑物中的居民迁移到郊外的事。」 「哦哦,那件事我全权委托奥朗德先生处理了嘛,有什么问题吗?」 「不,一切很顺利。我正在移居的村子或城镇里,建造许多军方在驻屯驻地过冬时用的营舍。和一般住宅相比,那种营舍构造单纯,成本也比较低;不但能在短时间内建好,而且还能承受积雪的重量,非常适合我们的需要。只要把原本的单人房隔间改成能容纳一整个家庭的隔间就行了。」 「唔喔!那真是太棒了。这么说来,建材也可以集中在一起大量生产了?」 「当然。我已经委托导入制材机的工房大量生产木材了,成本因此大幅降低。而且因为是组合式建筑,使用的大多是同样的零件,生产效率也提升了很多。至于移民们的工作……」 在那之后,两人讨论著相关的政策,直到深夜。 隔天早上。 一良穿著睡衣,坐在椅子上,让玛丽为他解开绷带。 既然都被玛丽叫醒了,就乾脆请她帮忙看一下伤口变得如何吧。 玛丽小心又轻柔地解开绷带,拿下盖住伤口的纱布。 「怎么样?伤口有化脓吗?」 「没有,看起来似乎没有那种迹象。」 「是吗?那就好。可以帮我在伤口涂上这种药膏吗?只要挤一点点在指头上,涂在伤口上就好。」 「我明白了。」 玛丽平淡地答应著,接过管状药膏,把鲜红的药膏挤在指尖。 她轻轻拨开一良的头发,轻柔地把药膏涂在伤口上后,盖上新的纱布,重新缠上绷带。 「好了。」 「谢谢你……呃,玛丽。」 「是。」 从早上起,一良就感受不到玛丽的情绪起伏。 而且她脸上完全没有笑容,样子明显很异常。 「假如我猜错了就先和你道歉,你和奥朗德之间发生什么事吗?」 「咦?」 玛丽稍微出现动摇。为了让她安心,一良尽可能地以最和善的态度开口: 「从昨天起你就没什么精神,所以我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我随时能让你商量;如果你……」 他正想发问,就在这时,有人在房外敲门。 一良应声后,哈伯开门走入房间。 「一良大人,早安。」 哈伯脸上挂著与平时无异的柔和笑容,深深鞠躬。 「早安。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呢?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为昨天一良大人送的礼物道谢的……呃,请问那布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呢?」 发现桌上的纱布,哈伯讶异地问道。 「哦,这不是血啦,是药膏。前几天我头部受了一点小伤,所以擦个药。」 「受伤……?」 「嗯,碰到一点意外状况,我的头因此被割伤。玛丽才刚帮我换好药而已。」 「……」 「怎么了吗?」 见哈伯陷入沉默,一良不解地问道。 哈伯吃惊似地回过神,以担心的眼神看著一良。 「不,没什么。您的伤势还好吗?」 「不是什么大伤,已经没事了。吉珂妮亚小姐帮我缝了一针,大概再三天就可以拆线了。」 「是这样吗……一良大人没有大碍就好。」 哈伯微笑著再次为礼物的事道谢,离开一良房间。 一良目送他离去,回头看向自己身后一动也不动的玛丽。 玛丽的嘴巴抿成一条线,直勾勾地注视著一良。 她的表情略微僵硬,看起来颇有惧意。 「继续刚才的话,如果你有需要,我也会尽力帮你的忙,所以尽管来找我没关系。如果不方便和我说,也可以抱怨给艾菈或其他侍女听哦。就算不能解决问题,光是把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心情就能轻松很多。」 「……好的,谢谢您。」 玛丽小声说完,鞠了一个躬,很快地离开房间。 看著被关上的门,一良搔著头。 「唔──好像不该由我开口?应该先由艾拉小姐或薇蕾塔说才对……」 他反省了一会儿,开始缓慢地换起衣服。 当天傍晚。 城中的木工工厂。 薇蕾塔站在杂乱的工厂中,把设计图摊在桌子上,向包围在自己身边的木匠们解说机械的制作方法。 虽然纳尔森已经告诉木匠们今后将由薇蕾塔担任道具与机械的开发管理工作,但是实际见到薇蕾塔来到工厂,他们还是大感意外。 从名字可以知道新来的管理者是名女性,但是没人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年轻的姑娘。 「这种机械名为碎矿机,在从水车延伸出来的轮轴上加装木板,利用水车的转动,以木板把设置在一旁的槌子提起,轮轴的木板与槌子的木板分离时,槌子就会落下,敲碎放在底座的矿石。」 「唔,真是方便的道具。这机械是小姐想出来的吗?」 年长的大匠问道,薇蕾塔点点头。 「是。我参考制材机和工具机的原理设计出来的。」 听她这么说,众木匠发出「噢噢!」的赞叹声。 「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才华……不愧是纳尔森大人推荐的人才呢。提高敲碎矿石的效率,这种事我连想都没想过呢。」 「要尽快把这种碎矿机制作出来吗?」 一名双手盘胸,感佩不已的壮年木匠向薇蕾塔问道。 「是的。愈快愈好。我想把这种碎矿机配置在各个矿坑或相关的工厂里使用。」 「说到这个,听说最近矿山的开采量好像增加了不少,有了这种机械,工作起来会轻松很多吧。对了,听说最近会有大批铜矿和铅矿的矿石运到伊斯提利亚,小姐有听说这件事吗?」 薇蕾塔惊讶地问道: 「铜矿和铅矿?不是铁矿吗?」 「铁矿?那是什么?」 这次换成从来没听说过铁矿的木匠们反问了。 「那是最近发现的新的金属种类。比青铜硬又比青铜轻,生产成本又很便宜。由于纳尔森大人下令紧急开采这种矿石,所以我想,运来伊斯提利亚的应该是铁,而不是铜和铅哦。」 一良和纳尔森不打算隐瞒铁的存在。一旦开始炼铁,就会把铁器全方面地导入所有产业之中。 考虑到巴贝尔可能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生产铁器,纳尔森他们隐瞒发现铁矿的事并没有好处。 而且,故意放出阿尔卡迪亚已经炼矿的风声,让这消息传入巴贝尔耳中,说不定还能让巴贝尔重新评估我方战力,延后开战时间。 既然已经有了现成的冶炼和加工方法,而且还能以木炭高炉大量制造生铁,那么开战时间愈晚,对阿尔卡迪亚就愈是有利。 因为那样一来,阿尔卡迪亚就又有时间把所有产业使用的金属道具全部换成铁制品,一口气提升国力。 「哦,真想看看那种金属呢。话说回来,我听说的确实是铅矿……是谁乱造谣?而且我还听说顺便开采出了少量的银矿,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话说回来,小姐今年几岁了?」 大匠喃喃自语著,一旁的年轻木匠非常感兴趣地向薇蕾塔发问。 「前阵子刚满十六岁。」 「哇!好年轻!比我小十岁呢!」 「小姐是贵族吗?」 「不,我和大家一样是平民。」 另一名工匠问道。听到薇蕾塔的回答,众人眼中浮现期待之色。 「是这样啊。你是哪里出身的?」 「我来自伊斯提利亚西边,一个叫葛利夏的小村子。」 「哦哦,我知道那里,是传说中葛雷西欧尔大人出现的村子嘛。」 「结婚了没?」 「咦?还没有。」 「有男朋友吗?」 「咦!呃……」 「有吗?」 「没、没有。」 老实过头的薇蕾塔回道,「噢噢!」几名年轻木匠欢呼起来。 声音中带著明显的欣喜之色。 「那我们今晚办个联欢会吧?好好喝上一喝!」 「哦!这主意好。每次都只能和脏兮兮的臭男人喝酒也很无聊,今晚应该能喝得很爽吧!」 「不、不行,我还有事,必须早点回去才可以……」 薇蕾塔被他们兴冲冲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 一名工匠把手按在她肩上,好啦好啦,不让她继续后退。 「不要这么说嘛,今晚我们请你,你们说对吧?」 「当然当然,这时候就要爽快答应才上道哦,小姐。」 「要去哪间店?上次那间怎样?」 「呃!那个!我真的有事不能去啦!」 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参加了,薇蕾塔赶紧出声加以拒绝。 可是工匠们只是「好啦好啦」地拍著她肩膀,完全不听她说话。 「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别担心啦。」 「不是那样的,这样太突然了,我还有事……」 「没关系啦,我们会请你吃好吃的啦。」 「所、所以说……」 正当薇蕾塔拚命拒绝,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众人朝门口望去,一名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门边。 「抱歉,因为门是开著的,所以我就擅自进来了。」 「嗯?你是谁啊?」 「我是这位小姐的同伴,因为她一直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所以来看看情况。」 「奥、奥朗德大人……」 听到薇蕾塔的话,所有人一起看向她。 「咦?奥朗德,是利维森家的?」 「是的,我是奥朗德?利维森。虽然很抱歉,但就是这么回事。可以把这位小姐还给我吗?」 奥朗德代替薇蕾塔答道。工匠们一下子变得有如槁木死灰。 「小姐,既然你和贵族关系密切,就该早点说啊。」 「就是嘛,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没人出手……」 「我明天要请假……」 「咦!不、不是那样的!我……」 薇蕾塔急著想辩解,但是奥朗德快步朝她走来,彷佛想把她从木匠们手中抢回来似地搂住她的肩膀。 「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沐浴在工匠们的视线中,离开工厂。 奥朗德带著薇蕾塔来到离工厂有点距离的马车旁,接著放开搂著薇蕾塔的手。马车为箱型,装饰得相当豪华。 「你还好吧?」 「是、是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薇蕾塔很快地站直身体,向奥朗德深深一鞠躬。 尽管她脑子仍然一片混乱,但还是能理解,自己是被这个人帮助了。 「像你这样的年轻姑娘,不可以在这种时间单独前往那种全是男人的地方哦。就算他们是工匠,也不等于每个人都有良好的操守。」 「好、好的。对不起……」 薇蕾塔诚惶诚恐地说完,不可思议地看著奥朗德。 「那个,为什么您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是来隔壁工厂瞭解简易住宅用木材的生产进度的。离开工厂时,正好看到你一个人走进那间工厂里,令我有点在意,所以就留下来观察了一下状况。」 奥朗德说完,微笑了起来。 那是优秀能干的男子才能表现出来的、既爽朗又诚恳的完美笑容。 「关于你的事,我已经从一良大人那儿听说了哦。听说你现在负责的是道具和机械的开发管理工作?」 「是的,我是以莉婕小姐的辅佐者身分在旁协助这些事。」 「是这样吗?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工作应该很辛苦,不过请多加油哦。如果有不懂或困扰的事,尽管找我商量吧。」 「好的,谢谢您。」 薇蕾塔道谢后,奥朗德张望起周围。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城市染上鲜艳的橘红。 再一个小时,这一带应该就会被黑暗包围了吧。 「已经这么晚啦……机会难得,要不要和我一起找间店共进晚餐呢?我会用马车送你回去的。」 「啊,对不起。我必须回去准备晚餐才行。」 奥朗德有点惊讶。 「咦?准备晚餐?你还兼任厨师吗?」 「与其说兼任,应该说我会帮玛丽准备一良先生的餐点吧。」 「哦……我记得玛丽是一良大人的专属厨师吧?难道她一个人无法胜任这个职务吗?」 「不是的,是我要求玛丽让我帮忙的。」 「原来如此。但是现在赶回去,应该也来不及了吧?我会派人通知玛丽你来不及回去帮忙准备晚餐的,你就放心和我去吃饭吧。」 「呃……很抱歉,我想我应该赶得上准备时间,所以我还是要回去。」 「咦?」 意料之外的回答使奥朗德瞪大双眼。 就连坐在驾驶座上的驭手,也因薇蕾塔的话而惊呆了。 因为,他从来没见过任何女性拒绝奥朗德的邀约。 薇蕾塔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人的表情,自顾自地鞠躬行礼。 「真的非常感谢您刚才的帮忙,我先告辞了。」 「等、等一下!」 薇蕾塔正要离去,奥朗德连忙叫住她。 「有什么事呢?」 薇蕾塔停下脚步,不解地回头。 「既然如此,我用马车送你回去吧,天色快要黑了,路上很危险的。」 薇蕾塔看了一眼马车。 搭乘马车的话,就必须行驶在这种人多的大路上,不但速度慢,而且要多绕一些路才能回到纳尔森家。 但如果自己回去,虽然是徒步,但是能钻小路或翻墙,朝著纳尔森家直线前进。 相比之下,当然是自己回去快多了。 「不,没问题的,我可以一个人回去。」 「……这样啊。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路上要小心哦。」 「好的。谢谢您。我先告辞了。」 薇蕾塔再次鞠躬行礼,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奥朗德看著薇蕾塔的背影,笑容从他脸上消失。 「……嗯哼。」 他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坐进车厢里。 「原来如此,果然还是没办法知道啊……」 天花板的led灯照亮了整个房间,但是一良却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 他正在翻阅艾萨克整理好的报告。 报告上详细地记载著民间常用的各种药品的效能、调配方法以及材料的取得方法。 这是艾萨克辛勤地四处调查、收集来的成果。 「这些民间用药的有效程度如何呢?」 「依药品不同,有效程度也不一样。但是除非重病,否则都有一定效果。如果连这些药都无法治疗,就只能使用巫师的药了。」 「可是巫师的药贵到不行呢。」 「是的。如果连巫师的药都没效,就要靠祈祷了。然而祈祷更是昂贵。」 「哦,对了,还有祈祷这招。」 在这边的世界,生病时会先去买城里商店或旅行商人卖的民间用药。 使用的药材种类众多,有容易取得的海水(治便秘)和妙吉乳(胃药)等药材,也有难以取得的贵重药草煎煮的药汤。 当然,前者的价格便宜,后者的价格昂贵。 假如这些药不见效果,就只好去买巫师制作的极为昂贵的调合药或请巫师祈祷了。 「顺便问,祈祷一次要多少钱呢?一千亚尔(新兵的起薪)左右吗?」 「不只。虽然依地区不同,价格也不一样,但假如是以治病为主,那么最少也要五千亚尔。」 「这么贵!?所以说那个祈祷真的有效吗!?」 「据说只要不到病入膏肓的程度,连续祈祷几次后,就算没有痊愈,症状也会大幅减缓。对于衰弱到失去意识、没办法吃药的病人来说,祈祷是最后的希望。」 一良习惯以西医的观念看待疾病,在他的想法中,祈祷是一种很可疑的治病方式。 但是居然真的有效, 这就不禁令他对祈祷的机制感到好奇。 「祈祷是向神明祈祷吗?」 「巫师的祈祷内容,外人是无法得知的;但是我想,祈祷的对象应该不只神明而已,也有精灵才是。」 「唔……只要向神明或精灵祈祷,其他事完全不用做,病就会好了,是吗?」 「是的。但是巫师似乎有特别的力量,由他们祈祷,效果远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大多了。」 「艾萨克先生也有过向神明或精灵祈祷,因此得到什么庇佑的经验吗?」 一良很感兴趣地问道,艾萨克以「那当然」的表情点头。 「当然有。比如在上次的战争中,我一直向奥玛西欧尔大人祈祷,因此得到勇气和活力。」 「原来如此啊。奥玛西欧尔大人的庇佑,具体来说是什么感觉呢?」 「这个嘛……比如面对朝我方突击过来的敌方大军时,恐惧感会消失,不会有想逃走的念头,而且身体充满力量,心底会涌起一股灼热的冲动,觉得为人民或同袍而死,正是我的心愿……对不起,我没办法形容得很好。」 「是、是这样啊?」 虽然一良觉得这应该是艾萨克对自己下自我暗示的结果,不过既然他本人认为那是来自神明的庇佑,就继续让他那么认为好了。 「一良大人在接受人民的祈祷时,是如何拿捏庇佑的程度呢?祈求丰收的人那么多,您应该很忙才是。」 「还、还好啦,该怎么说呢,我好像没有特别意识过这种事情呢……」 被艾萨克以没有一丝怀疑的清澈眼神注视,一良目光飘忽,心虚地说道。 不过艾萨克似乎不疑有他,用力点头。 「原来如此。因为还要看祈祷者自己的命运以及平常积的阴德而定,所以不是由一良大人一一深思熟虑后再赐予庇佑的呢。难道说是平常的庇佑都是交给大地精灵做的吗?」 「哦哦,嗯……对……都是交给它们做的……」 一良心中充满罪恶感地回道。就在这时,薇蕾塔开门走了进来。 发现艾萨克也在场,薇蕾塔赶紧行礼问安。 「抱歉我回来得晚了……那个,晚餐的准备工作……」 「不用担心,玛丽刚才已经把食材拿去厨房了。我有告诉她,说你到外头办事了。」 「那我现在就去帮玛丽的忙。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我能做的事就是了……」 「啊,薇蕾塔。」 「是?」 被一良叫住,薇蕾塔把手放在门把上,回头问道。 「玛丽从今天早上起就很没精神,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 听到这些话,薇蕾塔放开门把,转身看向一良。 「今天早上我有稍微关心她,不过大概是因为不方便跟我诉苦吧,她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所以我想拜托你和艾菈多留意一下她的状况。」 「好的。今天早上准备早餐时,我也觉得她的样子不太对……」 「哦,你也有注意到吗?我本来想说时间一久,她应该会自己恢复精神,不过刚才她来拿食材时,情绪看起来还是很低落,所以我有点在意。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希望你能帮忙注意一下她的情况。」 「好的,没问题。晚点我也会和艾菈谈的。我想比起我,玛丽应该更愿意和艾菈说心事才对。」 「不好意思,那就麻烦你了。」 一良抱歉地说著,薇蕾塔温柔地笑了一下,离开房间。 等房门关上后,艾萨克看向一良。 「那么我也该告辞了。参观巫师公会药草园的事,可以照预定的日期去安排吗?」 「嗯,麻烦你了。因为我还打算请他们帮忙调配药剂,所以请帮我安排一下,让我和有资格决定这件事的人见面。」 「我明白了。」 艾萨克深深一鞠躬,离开房间。 目送他离开后,一良靠躺在椅背上。 「唔,果然该和哈伯先生谈一谈吗……可是那么做的话,他和奥朗德先生好像会起争执呢。」 见玛丽憔悴成那样,一良忍不住想出手帮忙。可是他又很犹豫该不该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不过,假如玛丽是被奥朗德虐待才变成那样,一良还是想帮点忙。 如果能由当事者自己解决问题,当然是最好的,但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应该是做不到吧。 「由我直接向奥朗德先生抗议也是个方法,不过那么做不一定能解决问题,甚至有可能使情况更加恶化呢……」 到底该怎么做才稳妥呢?一良想了半天,结论是视后续情况而定。于是他再次看起艾萨克写的报告。 数天后的早晨。 一良在莉婕、薇蕾塔,以及艾萨克陪同下,搭著马车来到位于伊斯提利亚北部的巫师公会。 三人下了马车,仰望著高约三公尺的围墙与紧闭的大门。 整个公会全被高墙包围,无法从外头窥见其中的模样。 骑在前头带路的艾萨克跃下拉塔,敲了敲门。 一名身穿斗篷的老人立刻从门后出现。 「恭候大驾多时了,艾萨克大人。连莉婕大人也来了吗……」 老人恭敬地向莉婕问安。 他是巫师公会的干部级人物。 虽然莉婕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过这男人似乎认得莉婕的长相。 「那边的两位是?」 「这位是纳尔森大人的朋友一良大人,以及伊斯提利亚的首席工匠薇蕾塔小姐。可别对他们失了礼数哦。」 听完艾萨克的介绍,老人也恭敬地向一良及薇蕾塔致意,接著带领众人进入公会。 「「「哦──」」」 除了艾萨克,另外三人都对眼前的景色发出惊叹声。 眼前是一片广大的庭园。树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其中还点缀著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的巨大岩石。 庭院中到处都看得到大理石雕刻的裸体女像,看得出来整座庭院造价不菲。 院子的另一头有一栋两层楼高的石造建筑,由白色碎鹅卵石铺成的数条道路中,有一条就是通往那儿。 「那栋建筑物就是药草园吗?」 「不,那是我们起居用的房舍。药草园在这一头。」 男人说完,踏上鹅卵石步道。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前进,走了一小段路后,出现一座小池子。 男人带著一良等人走上跨越水池的小桥。 「啊,池子里有鱼呢。」 莉婕停下脚步,看著池中景色。 池水很清澈,可以清楚地看见生长在其中的水草及鱼类。 「这池子真好看。水是从河边引来的吗?」 「是的。是从流经北方城市的大河引过来的。」 「不过没看到渠道呢,是设置在哪里呢?」 「我们是以埋在地底的铅管引水的,除了引水用的上水道,还有排水用的下水道水管。」 「哦,那还真了不起……这些水草也是药草吗?」 「不是。是为了净化池水才种的。」 男人平淡地回答著一良的问题。 他脸上没有一丝 笑容,态度非常公事公办。 一良从刚才就多少有点感觉。看样子,巫师公会并不怎么欢迎他们。 众人过桥后继续前进,来到一片铺满鹅卵石的空地。 「这里就是药草园。」 空地上有好几十栋建在高约一公尺的石头地基上的老旧小木屋。 小木屋的墙上有许多和人一样高的巨大窗户,屋顶上也设置了好几扇左右对开的的窗户。 「药草就是种在那些小木屋里吗?」 「是的。我来带你们参观。」 男人带著一行人踏上短短的阶梯,走进小木屋里。 小木屋中有以石块砌成的花圃,翠绿的药草等间隔地生长在其中。 虽然不及纳尔森家屋顶上的药草茂盛,但是也算长得很不错了。每株药草之间有约一公尺的间隔,园圃内除了药草,看不到任何杂草。 「哦,原来药草园是这种感觉啊。为什么药草的间距拉得这么开呢?」 「药草不能种植得太密集,就算是同种类的药草,太密集的话都会让它们无法继续成长,甚至有可能因此枯萎。」 「原来如此……你们会对药草施展促进生长的咒术吗?或者是祈求丰收的仪式之类的。」 「当然会。那是自古流传下来的方法,我们会以火焰清净动物的碎骨,把那些骨头洒在土壤上。」 哦?一良疑问道: 「咦?把骨头拿去烧吗?」 「是的,以火焚烧有净化的意义。而且把骨头连皮带肉地献给葛雷西欧尔大人未免太不恭敬,所以也有去除那些秽物的意思在内。」 「只会洒一次吗?」 「不,为了强化庇佑之力,我们会尽可能地频繁进行这种仪式。」 看样子,这些巫师在不知不觉间对药草施了类似骨肥(以高温烘烤骨头后将其辗碎而成)的肥料。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仪式吗?」 「虽然有,但因为不能外传,所以恕我无法告诉各位。」 男人斩钉截铁地道。艾萨克明显不悦地皱眉。 应该是认为男人太无礼了吧。 不过一良并不在意,「原来如此。」他点点头。 「有没有施法,成长速度会差很多吗?」 「当然。差距之大,有如天壤之别。」 「其实我们也成功大量栽培出各种药草哦。虽然是两个月前开始种的,但是已经长得比这些药草更大更好了呢。」 男人讶异地看著一良。 「……请问总量有多少呢?」 「还满多的。至少比这小木屋里的数量多上好几倍。」 「是以和这里差不多的方式栽种的吗?」 「不,是露天栽种的。」 听到一良的回答,男人露出明显怀疑的神情。 「我没有骗人,不必那么怀疑我啦。」 「不,我不是在怀疑……药草的种类也和这里的一样吗?」 「嗯嗯,也有相同的药草哦。」 「请问您使用的是什么仪式呢?」 「恕我无法告诉你。」 男人的表情变得更险峻了。 眼神也从怀疑变成明显的质疑。 「啊,哎,这是真的喔?其实我们正是因为最近成功量产药草,才会来找你们商量药草的事呢。」 「……请问您们想商量什么呢?」 尽管一良觉得这名眼中充满猜疑与警戒之色的男人颇为难缠,但他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莉婕站在男人身后,双手举到胸口高度,握拳看著一良,像是在对一良说「加油!」。 薇蕾塔在室内来回走动著,似乎在观察小木屋的构造与药草的栽种方式。 「虽然我们成功量产了药草,却不知道如何把那些药草制作成药品,所以想借助你们的力量。」 「很抱歉,就算是领主大人的命令,我们也不能把药剂的调配方式告诉各位。」 男人立刻回绝。这也是当然的呢。一良心想。 正是因为制药方法绝不外传,所以他们才会答应让一良等人入园参观。 他们应该是认为,就算他人想模仿小木屋的栽种模式,但是一来不知道促进药草生长的仪式,二来不知道如何调配药品,就算学了也没用吧。 「嗯,我明白你们的考量。我想请你们帮忙的部分是──帮忙把我们栽种的药草制作成调合药。」 「哦哦,原来如此。」 男人表情稍微缓和了下来,笑道: 「如果是这方面的协助就没有问题。只要把您们提供的药草制作成药品就可以了,是吗?」 「是的。还有就是,我们想长期、稳定地把药草卖给你们。」 男人略微惊讶地看著一良。 「……您们真的愿意卖给我们吗?」 「是。我听说你们也会从一般人那里收购从山上或森林里采集的药草,我希望你们能以同样的标准收购我们的药草。就算要压低收购价也无所谓。」 「唔,听起来是桩好买卖,但是……可以告诉我您们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吗?」 「我想降低药品的整体价格。目前的药品价格太高,只有少数人能使用。我想开拓市场,让更多人用得起药。」 「……唔。」 男人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琢磨的神情。 一良不解地看著他。 「啊,失礼了。我明白您们的想法了。我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听说您们还想向敝公会收购药品,请问您们想把那些药品用在哪方面呢?」 「我想向你们购买一定数量的药品,放在军队里以备不时之需。而且我们会定期汰旧换新,销毁旧药。当然,会在你们的指导下淘汰和销毁就是。」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想法呢。对我们来说,突然要求我们交出大量药品,我们的库存也不足以供应,假如是您说的那种模式,我们就能放心了。」 「嗯,再加上我们又成功量产了药草,所以希望能和巫师公会合作,一起为降低药品价格做努力。可以请你们帮这个忙吗?」 「假如您们能长期、稳定地贩卖药草给我们,当然是可以的。但是药草的调制非常困难,不一定能把价格压到您们希望的数字,这点还请包涵。」 「好,没问题。关于详细的数字,我们可以再另外找时间慢慢谈。」 一良说完,男人又琢磨了起来。 「……可以请问伊斯提家能够收购多少药品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我想总量应该不会太少哦。」 定期向巫师公会购买大量昂贵的药品,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他们尝到甜头。 将来,除了栽种贩卖给巫师公会的药草之外,一良还打算栽种民间疗法中的煎煮用药草,廉价卖给一般人使用。 由于巫师公会也有贩卖那类药草,假如伊斯提家廉价贩卖,就会变成和巫师公会抢生意了。 所以一良打算和公会签定契约,透过把药草廉价贩卖给巫师公会,并定期购买高价药品的契约,让巫师公会得到好处,以避免双方彼此对立。 照药草园的栽种情况看来,公会的药草 第5章 4人首脑+1 今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即将到来。被夕阳染成橘红的伊斯提利亚,没有一处不充满浮躁的氛围。 路上行人熙来攘往,商业区甚至挤到寸步难行,有如战场。 但距离这些地区有段距离的纳尔森宅邸,某个房间中的气氛却与外面街道截然不同。 「哦,因为领地的事太忙,来不及做好联络,对此深感抱歉?」 一名白须白发的老人坐在贵宾室的沙发上,以质问般的语气向坐在他正对面的纳尔森发话。 老人的名字是艾米尔?阿尔卡迪亚,是阿尔卡迪亚的现任国王。 他的年纪已经超过七十了,但是仍然没有退位。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名眼神凶恶的男人,正一脸无聊地扫视著会客室。 这男人是第一王子勒格罗,二十八岁,已婚,有四名儿女。 像在包夹著正面对坐的三人般、坐在左右两侧椅子上的,分别是古雷葛伦的领主戴亚斯?古雷葛伦以及弗莱斯的领主赫雪?弗莱斯。 戴亚斯今年四十五岁,看起来沉著冷静,特徵是上唇的两撇八字胡。 赫雪刚满六十岁,身材高大,光头,是个表情柔和的老绅士。 虽然结婚多年,但是夫妻之间一直没有小孩,也没有过继养子。 尽管领地内时不时会提起继承人的问题,但是直到目前为止,连大方向都还没有决定好。 「是的。由于伊斯提利亚接连尝试制造各种新道具,因此来不及一一通知各领地相关的消息。再加上各种道具的试作品都还没有改良完毕,也还不能昭告天下我们发明了这些新道具。」 「虽然这么说,不过你们领地倒是发展得挺好的嘛。」 「这是因为粮食问题急遽获得改善的缘故。而且多亏了新道具,矿山的开采量也增加了。」 「嗯,我也听说了。记得是种叫做手压帮浦的道具,是吧?」 国王艾米尔彷佛在观察纳尔森的反应似的,盯著他的脸说道。 「陛下真是明察秋毫。」但是纳尔森不为所动地笑道。 艾米尔等人已经知道手压帮浦的事,纳尔森早已事先掌握这个消息了。 「是的。都是多亏了这种新道具,我们才能把矿坑中的积水抽除,或者把水灌入老旧的矿坑内冲刷岩壁,取出剩余的矿石。」 「这儿有现成的道具吗?」 「有的,陛下想现在过目吗?」 「嗯,顺便把设计图一起给我吧。我从王都带了几名师傅过来,你让手下的工匠把制作方式教给他们吧。」 「我明白了。那么关于专利费用的部分,等到宴会结束后再来签定契约,这样子可以吗?假如能比照上次的交易办理是最好的。」 「我说纳尔森啊,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一直显得很无聊的勒格罗开口道: 「上次那个会转啊转地取水的……叫做什么?」 「水车吗?」 「对,就是那个。我在听到水车的事时就在想,大家都是同伴,你是不是该更配合大家一点?四年前的战争,正是因为大家团结一心,才能撑过去的哦?结果你居然忘恩负义,想和同伴算钱?」 勒格罗以粗鲁的口气对纳尔森晓以大义,纳尔森在心里叹气。 现任国王艾米尔不但擅长外交,也知道如何掌控贵族,而且领地经营得不差,在战争时也能果决地下判断,就统治者而言,算是很优秀的人才。 可是他的第一王子勒格罗,该说他说话不经思考呢,或者说容易感情用事?总之,在纳尔森的想法中,是属于「不行」的政治人物。 老来得子的国王相当宠溺这个独生子,总是事事顺著勒格罗的意,从不动怒责骂他的不是。 由于没有人能强迫改变国王「我想让儿子自由成长」的想法,原本就对学习毫无兴趣的勒格罗自然吸收不了知识,在贵族阶级中,学识素养可说是最低级的。 年轻时,他还经常与贵族家的纨裤子弟成群结队,游手好闲,和平民在三流酒店打架闹事,是个问题儿童。 结婚后,虽然不再惹事生非,但是小混混般的个性仍然没有改变。 勒格罗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对妻子极为专情,以王都贵族而言相当罕见。 他非常迷恋王妃,与王妃的感情一直很融洽,也没有娶任何侧室。 「我们不能这样想,勒格罗王子。开发新技术需要花费相当大的精神与劳力,所以我们应该让发明的人得到应有的报酬。」 「那种事我也知道啊,可是我们是同伴耶?钱比义气重要吗?是同伴的话当然要情义相挺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假如白白取走工匠们的优秀发明,会使工匠们失去创造新道具的动力,影响将来的技术开发,变成恶性循环哦。」 「所以说我知道那种事啊。可是我们是同伴哦?所以应该情义相挺啊。」 「不,不是的,所以说……」 不行,没办法用人话和这家伙沟通。纳尔森正觉得绝望,「好了好了。」戴亚斯从旁插嘴劝阻道。 艾米尔国王则以「不关我的事」的态度喝茶。 「我明白两位都有无法让步的理由,但是时间有限,这件事还是暂且搁下,先进入下一个议题好了。纳尔森阁下,可以告诉我们您先前提过的『铁』的详细资讯吗?」 「哦,好的,那么我先说明铁矿的部分好了。可以吗?勒格罗王子。」 「嗯?随便你啊。反正你要多为同伴著想就是了。」 「是、是的。那么,我想各位都知道伊斯提利亚发现铁矿的事了,在此将为各位详细介绍『铁』这种金属。这是一种能全面取代青铜的划时代金属……」 纳尔森尽可能地不去意识勒格罗,开始说明铁这种金属。 大致说明了铁的性能过后,他补充告诉众人,巴贝尔应该已经开始生产铁器了。 「唔,所以说巴贝尔已经开始生产铁制兵器了。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们进行大规模军制改革的原因吗?」 国王脸色严峻地沉吟著,纳尔森点点头。 「是的,所以阿尔卡迪亚也必须尽快开始制造铁器才行。伊斯提利亚的金属匠们已经发现铁矿脉,并且想出冶炼、加工铁的方法了。我们会把这些资讯无偿分享给大家,希望每个领地都能尽快开始开采矿、制造铁器。」 「嗯!就是这样才对。你这次挺上道的嘛,纳尔森。」 「谢、谢谢您。」 勒格罗满意地向纳尔森竖起拇指说道。纳尔森只能乾笑以对。 「弗莱斯都是平原,应该无法开采铁矿吧。纳尔森,你可以把加工好的铁器卖给我们吗?」 赫雪问道。纳尔森立刻点头。 「当然可以。但是伊斯提利亚的工匠严重不足,方便的话,能向弗莱斯借用一些工匠吗?」 「好。回领地后,我会尽快安排的。」 「抱歉,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这边就比较有余裕做事了。我会尽快把完成的铁器送到弗莱斯。」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定期更换派遣到伊斯提利亚的工匠。以迅速提升弗莱斯工匠的技能。如果你们能把铁矿原石便宜地卖给我们,我们就能自己炼铁了。」 「那么,我会顺便派遣几名工匠过去做技术指导的。原石就交给我们供应吧。」 「除了铁器之外,可以顺便谈谈巴贝尔最近的情况吗?」 原本沉默地听著讨论的戴亚斯。以严肃的表情开口。 「嗯?你有什么担心的事吗?」 艾米尔王问道,戴亚斯点点头。 「是的。最近,巴贝尔在与我国相邻的国界布署军队的事,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但是他们的布局似乎不只在陆地而已。根据我收到的消息,他们正在离古雷葛伦不远的巴贝尔境内港口建造大量军舰。」 「唔,军舰吗?数量很多?」 「不只数量非常多,似乎连船舰本身的规模都与过去不同。听说那些军舰有上下两层,桨手会分别坐在上层与下层划船,是相当巨大的船舰。」 这个世界常见的军舰形式,是有两根桅杆的平底桨帆船。 必须由许多桨手划船,桨帆船才能活动。 海战时,战斗方法相当单纯,就是划到对方船舰旁,让士兵攻上对方船舰,以白刃战进行压制。 除此之外的攻击方式,只有以弓箭或投石索做远距离攻击而已。 「有两层桨手的军舰……又是个麻烦的发明呢。」 「上次的海战,我们与邻国克雷勒兹联手对抗巴贝尔,成果不差,但是既然他们造出那种军舰,下次的海战对我们肯定相当不利。所以我们也必须建造大型军舰才行。」 「嗯……必须尽快开始建造才行呢。」 艾米尔王严峻地说道,戴亚斯也同意地点头。 「是。为了强化海军的军力,希望各领地能提供人力、物力与资金协助我们古雷葛伦。」 「既然如此,不如把造船的工匠全都集中在王都吧。弗莱斯就在王都旁,要运送物资也比较方便,而且运费也比较低廉。」 「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是海战的主要战场是与巴贝尔相邻的我们古雷葛伦。所以我想,造船、保养设备,以及训练工匠,还是在我们古雷葛伦进行比较适合。」 「唔……」 戴亚斯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艾米尔王,望向纳尔森。 「纳尔森阁下,我听说伊斯提利亚有许多优秀的工匠,能不能向你们借一点人才呢?」 「我们领地的工匠确实优秀,但是我们领地不靠海,工匠们几乎没有建造军舰的技术,就算把工匠借给你们,似乎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呢。」 「是没错,但是只要木匠的技术够好,就能建造坚固的船只。最重要的是古雷葛伦的人手严重不足,所以还是请你们借我们一些工匠吧。」 「就算这么说……我们目前忙著建造新移民用的宿舍,而且还有河川整修工程、重建老旧房屋等等的建设要做,没办法分出多余的人手吶。」 「唔,是这样吗……那么至少让我们把每年无偿提供的粮食数量再减少一些,这样可以吗?」 「这点没问题。晚一点我们再来讨论详细的数字吧。」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一名侍女开门走入房间,以紧张的表情深深行礼。 「抱歉打扰各位大人,但是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嗯。虽然才讨论到一半,不过我们还是先去会场吧,其余的事之后再继续商量。」 「跨年晚宴」。如此直白又毫无创意的名字,究竟是谁命名的,就连每年的主办人都不知道,是个永远的谜。 是建国初期开始举办的吗?或者国家还是小部落时,就已经行之有年了呢?这件事也没人知道。 不论如何,从流传至今的宴会模式,可以推测出这宴会最原始的目的是什么。 ──找个理由把众人集合起来,吵吵闹闹地饮酒作乐,藉此建立人脉,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认识未来的另一半。 「呜呜,好烦哦。不能不去吗?」 莉婕站在青铜制的镜子前,看著身穿深红色礼服的自己,大大叹了一口气。 艾菈在她身后做最后的检查,确认礼服有没有穿好。 「莉婕小姐缺席的话,参加宴会的各方公子会暴动的。请死了这条心,努力撑到明天早上吧。」 「什么暴动啊……是说,为什么晚宴要从晚餐时间举行到天亮呢?不觉得时间太长了吗?」 「是啊……虽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推测,应该是因为国家规模愈来愈大,需要寒暄的时间也因此愈来愈长,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吧。」 「呜哇,还真有道理。还有就是,如果宴会举办到天亮,当晚认识的男女就能顺理成章地共度一夜了呢。」 「哦──这也很有道理呢。这就是所谓的晨啾吗?」 「晨啾?那是什么?」 听到陌生的名词,莉婕隔著镜子看向艾菈问道。 「男女共度一夜之后,在早晨的鸟儿啁啾声中醒来的意思。这是一良大人说的。」 「……你们平常都在聊些什么啊?是说,你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熟,熟到可以聊那种话题啦?」 「没、没有,我们只是在碰巧见面时聊到而已。」 「碰巧见面时不会聊到那方面的话题吧?」 「呃、呃呃……」 艾菈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时有人敲门了。 一名脸色焦急的侍女现身,告诉莉婕晚宴的致词时间要到了,请莉婕快点前往会场。 「现、现在不是聊这种事的时候呢!请您快走吧!」 艾菈赶紧把莉婕朝门口推。 「欸──话才说到一半,有种消化不良的感觉耶……对了,你知道一良今晚预定干嘛吗?」 「一良大人说他晚点会到会场吃点东西,其他时间应该都会待在自己房间里吧。」 「是这样啊?薇蕾塔呢?」 「我没特别听说。我想应该会待在她自己房间,或是在一良大人的房间吧。」 「……艾菈,你立刻去把她找出来,让她穿上礼服后把她带到会场。可以让她穿我的礼服没关系。」 「我、我明白了。」 「呼……好,我走了。」 莉婕双手一拍脸颊,抖擞起精神,朝战场迈出脚步。 转章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巴贝尔西南方,与阿尔卡迪亚国界交接之处,俗称「骸丘」的场所。 「哦──挺壮观的嘛,这下子可麻烦了。」 在拉塔背上,一名身穿厚外套、乘坐在凯伦身后紧抱著他的少女佩服地说道。 虽然她已经十七岁了,但是五官长得很稚气,身材又娇小,加上说话有些咬字不清,给人的感觉比实际年龄小很多。雪一般洁白的肌肤与长发,还有那双鲜红的眼瞳,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眺望著坐镇于远方和缓的山丘上,又高又长的石造城墙。 「对吧?是说,亲眼看到的建筑,和好几个月前收到的报告里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嘛……就算现在是休战期间,可是驻守在这里的家伙对敌人的警戒心也未免太低了吧……」 就算只看一眼,也看得出来碉堡的建造进度远比报告里的超前太多。 面朝巴贝尔这边的城墙几乎完工,高度大约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远远望去,看得到有许多人正忙著建造城墙。 「怎样?你有办法吗?」 「唔──那道墙吗?该怎么办好呢……」 「拜托你了。也只有你能拜托了。只要做出你上次给我看过的那种威力强大的家伙,应该就简单了吧?」 凯伦回望著少女问道。少女不满地看著他。 「不是『你』。请用我的名字叫我。」 「这、这还真是不好意思。拜托你了,费蕾珂希亚。」 被凯伦唤著名字,少女费蕾珂希亚满意地笑了起来。 「唔──该怎么办好呢?总之你想处理掉那道墙对吧?」 「没错。只要能突破敌人的那道防壁,我就有办法打赢。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在五天里突破。如果能破坏那道墙,应该就能彻底击垮敌人的信心和斗志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要在五天里搞定吗?还真辛苦耶。」 少女那事不关己般的口吻,使凯伦微微皱眉。 「不是辛不辛苦的问题。我想知道的是,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只是觉得很辛苦而已。」 「唔,也就是说,在五天内突破有难度?」 凯伦问道,「不是不是……」少女摇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破坏之后修复起来会很辛苦。」 「哦!所以真的做得到?」 「是的,真的做得到。」 凯伦眼神发亮,费蕾珂希亚笑咪咪地说道: 「我会让城墙完全失去功能的。交给我吧。」 「──所以就发高烧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 「嗯,嗯嗯。大概是出门太久了……」 当天晚上,某间旅舍的某个房间里,特缇丝双手扠腰地站著怒瞪凯伦。 隔壁的卧房则时不时地传来费蕾珂希亚的咳嗽声。 「您到底在想什么啊?偷偷地把女性从首都叫来这里,丢下我,两人共乘拉塔出远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再说,我们的异动还没有正式公布哦?而且我不是说过,一到这里,就要立刻去向当地部队的将军打招呼吗?」 特缇丝似乎极为恼火,珠炮般的指责中甚至夹带著个人情绪。凯伦心里流著冷汗,尴尬地窥伺她的脸色。 「嗯嗯,你说的真的都很对,但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带她去看看最前线的情况嘛。」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瞒著我一声不响地消失呢!也不先去对这里的将军致意一下就失踪大半天,您知道我有多担……这样造成我多大的困扰吗!!」 「对、对不起啦!你说的都对!我无话可说!真的很对不起啦!」 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做什么辩解都是火上加油,所以凯伦只是一个劲儿地陪不是。 尽管如此,但似乎仍然无法完全平息特缇丝的怒气,只见她不断叨念著军规如何如何,偷偷瞒著我带女人出门如何如何等等。就在这时,通往隔壁的房门打开了。 「咳、咳咳……那、那个,是我不好,请别对凯伦大人发脾气。」 「喂、喂!你要好好躺著啦!」 费蕾珂希亚扶著门板说道,凯伦赶紧跑过去撑住她的身体。也许是因为高烧吧,费蕾珂希亚的脸红冬冬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仰望著凯伦,以松垮垮的表情笑道: 「嘿嘿。请看,我已经打好草稿惹……喔,欸?」 费蕾珂希亚放开凯伦的手,想摊开抱在怀里的大张皮纸,不料身体却忽然向后仰倒。凯伦立刻伸手拉住她,但是她已经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了。 「喂、喂!」 「……昏过去了呢。」 特缇丝把手按在双眼一翻,失去意识的费蕾珂希亚额头上,以疲惫的表情叹道。 「唉……她就由我来照顾吧。请您快点去向这里的将军致意。」 「可是,把她就这样放著不管……」 凯伦不太情愿,特缇丝朝他狠狠一瞪,脸上写著「我很不高兴」几个字。 「您想拖著发高烧昏迷的她一起过去吗?已经排好的见面日期可是不能延期的哦?」 「……好啦好啦。我马上回来,她就麻烦你照顾了。钱我放在这里,看是要找医生还是巫师来治疗都行。」 凯伦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囊放在桌上,离开房间。 目送凯伦离去后,特缇丝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的。为什么要那样子偷偷摸摸地出门呢?想视察前线状况,光明正大地去不就好了?」 特缇丝叨念著,从背后架起费蕾珂希亚,有些吃力地把她拖回床上,帮她盖好毯子,接著回头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张皮纸。 特缇丝不经意地打开皮纸,瞪大了眼睛。 「……咦?」 皮纸上画的,是能够把巨大的石块投掷到远方的大型攻城武器。 番外篇 臭水母骚动 薇蕾塔和玛丽走在行人熙来攘往的伊斯提利亚高级商业区里。玛丽正在为薇蕾塔一一介绍伊斯提家采购日用品与食材的商店。 「这间是我们常来的水果行,采购时一定要让店里的人在专用帐簿上签名。假如钱带得不够多,就要签票据,让伊斯提家事后补款……」 进入工作模式的玛丽,以干练的表情仔细地说明各种购物方式。 顺带一提,薇蕾塔被视为一良的直属部下,形式上是由伊斯提家雇用。当然,每个月都能领到相当金额的薪水,除此之外还有两千亚尔的临时预备金,是从纳尔森的个人零花钱里出的。 虽然说薇蕾塔的上司一良没有领薪水,也没有休假可言,但由于他的说话份量几乎与纳尔森相等,换句话说,可以任意使用伊斯提领地的公款。不过到目前为止,一良连一亚尔也没用在自己身上过就是了。 「帐簿是交给侍女长吗?」 「不是。帐簿要在月底时交给伊斯提家的会计结帐。由于要过几天才能把帐簿还回来,这段期间的花费必须记录在专用的木板上,等拿回帐簿时再把帐目腾写到帐簿里,请店家确认、签名……」 两人穿梭在商业区中,玛丽一面把这些事告诉薇蕾塔,一面把薇蕾塔介绍给经常光顾的店老板认识。 最后,玛丽来到某间门口放著「准备中」的立牌的商店。 玛丽无视立牌上的字,直接走进店内。 两人穿过摆著商品的架子,往店内前进,最后玛丽敲了敲门。 「克蕾亚大人,我是玛丽。」 没多久,门就打开一道缝隙,一名老妇人从中出现。 「哦,是玛丽啊,欢……」 「玛丽小姐!欢迎光临!」 一名大约六岁的小女孩打断克蕾亚的话,从她腰边探出头,开心地叫道。 克蕾亚大喝一声: 「喂!不要随便跑出来!快回去工作!」 「对不起──!」 目送女孩笑嘻嘻地跑回屋子里,克蕾亚无奈地叹道: 「真是的,都是你太宠她们,而且对她们讲了奇怪的话,害那些小鬼最近愈来愈得意忘形,都不听我的话了。我知道你想对她们好,不过还是要有点分寸啊。」 「真、真是抱歉!我、我没有那样的意思……」 玛丽慌张地低头鞠躬道歉,克蕾亚再次叹了口气,看向薇蕾塔。 「她是和你一起来的?」 「是的,这位是今后将与我一起打理一良大人身边事务的薇蕾塔大人。我今天是带她来向您问安的。」 玛丽介绍完,薇蕾塔向克蕾亚一鞠躬。 「我是薇蕾塔,以后要麻烦您多加指教了。」 「嗯,请多指教。好了,别一直站在这里。进来吧,我请你们喝茶。」 克蕾亚说完,不等两人回答,径自朝屋子后方走去。 两人也跟著她走进屋内。 屋子深处的房间里,六名女孩正围坐在暖炉前做著某些手工活。 她们身边堆放了不少制作到一半的皮手套或小木片之类的手工艺材料。 「你好!玛丽小姐!」 「欢迎光临──!」 「大家,好久不见了。」 女孩们一见到玛丽,立刻喜笑颜开,玛丽也笑咪咪地向她们打招呼。 这些女孩身上穿著与高级商业区很不搭调的朴素服装,年纪各不相同,从六岁到十几岁都有。 玛丽向她们介绍完薇蕾塔后,最年长的女孩也向薇蕾塔一一介绍自己的同伴。 「你们两个别杵在那边,自己找张椅子坐下吧。至于你们几个,可以先去休息了。」 「是──!」 「可以喝茶吗?」 「我想吃饼乾!」 「我肚子饿了!」 「好啦好啦!要喝茶还是吃饼乾都随便你们啦!真是的,你们根本忘记自己的立场了嘛……」 实在是吵死人了。虽然克蕾亚嘴上抱怨著女孩们太吵,但还是准备好茶水和点心,放在木制托盘上。 「拿去拿去。把吃饭家伙和这些一起拿去隔壁房间休息吧。不过休息完可是要继续干活的哦!」 「「「是──!」」」 女孩们接过托盘,抱著工作道具,吵吵嚷嚷地跑出房间。 「这么吵,真是不好意思啊。最近她们一直都是这副德性。」 「她们是这间店的员工吗?」 看女孩们离开后,薇蕾塔把视线收回。 「和员工有点不一样,不过也差不多啦。基本上我有付她们薪水就是。」 「她们是从孤儿院来这里工作的。」 听了这番话,薇蕾塔转头看向玛丽。 「克蕾亚大人雇用孤儿院的女孩,教她们女红、做家具,如何分辨能够卖给掘井师傅的石头,还有和商人交易的方法等等,让她们未来可以找到好工作哦。克蕾亚大人是大好人呢。」 「又在胡说八道了,我哪有那么高尚。我只是雇用一些看得顺眼的女孩来打发时间罢了。」 与满脸笑容的玛丽相反,克蕾亚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都是因为你对她们胡扯这些,所以她们最近不但不怕我,还老是缠著我,害我很难管教。我好不容易才把她们教得服服贴贴的……」 「克蕾亚──!你在吗──?」 就在这时,店门口又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 「唉,又有客人来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吧。」 玛丽看著克蕾亚的背影,苦笑不已。 发现薇蕾塔脸上充满困惑,玛丽微笑道: 「呃,之前我和克蕾亚大人聊天时,克蕾亚大人问我为什么这么小就在当侍女,我告诉她原因后,克蕾亚大人也把她以前经历过的事,还有为什么让她们在这里工作的事告诉我……」 被克蕾亚问及「为什么这么小就在当侍女」的玛丽,老实地告诉她自己是主人和奴隶生下的小孩,在利维森家的遭遇等等,把过去的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也许是因为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沉重的故事吧,克蕾亚也把自己的生平告诉玛丽。 后来又有一次,玛丽来店里跑腿时,发现刚才那些少女正红著眼睛看店。 怎么了吗?玛丽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女孩们搞砸了某些事情,害店里出现损失,不但因此被克蕾亚痛骂一顿,还被扣薪水作为赔偿。 每天都被克蕾亚冷嘲热讽,而且从早工作到晚,也只能拿到一点点钱。我们已经受不了了。女孩们纷纷哭了起来。 听到这里,玛丽忍不住把克蕾亚的身世告诉这些女孩:克蕾亚和她们同样是孤儿出身,为了讨生活,不管乞讨、当扒手、当小偷、卖春,她什么都做过。其实克蕾亚是为了让女孩们在离开孤儿院后能自力更生,不至于沦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所以才会教她们各种谋生技巧,并且故意对她们很严苛,以免她们和自己太要好。 从那时候起,女孩们看克蕾亚的眼神完全不同了。不论克蕾亚对她们再严苛,她们还是黏著克蕾亚,不肯离开她身边。 「虽然克蕾亚大人嘴上那样说,但是在我看来,不管是她们或克蕾亚大人,感觉起来都比以前幸福很多。所以我觉得,有些时候心意不该藏在心里, 直接说出来让对方明白,反而比较好呢。」 玛丽正说著,克蕾亚开门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著两名薇蕾塔也认识的女孩。 「咦?这不是薇蕾塔和玛丽吗?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在意外的场所碰头,莉婕惊讶地问道。她身后的艾菈也显得很讶异。 薇蕾塔赶紧起身行礼,但是被莉婕以「不用啦不用啦」按了回去。 「因为这女孩以后也会来这里跑腿,所以今天先过来打个招呼。反正机会难得,所以就邀她们一起喝茶聊天了。」 「哦,是这样啊?那么乾脆也让薇蕾塔她们看看好了?听说今天有非常稀奇的商品哦。」 「稀奇的商品……吗?」 是什么东西呢?薇蕾塔脸上写著这几个字。莉婕说著「嗯」点点头。 「因为听说店里进了难得一见的宝贝,所以我才特地过来一趟的。对吧,克蕾亚?」 「是啊。虽然没办法和又大又透明的黑曜石相提并论,但是论价钱,也不会输到哪里去哦。好了,你们两个也先坐下吧。」 克蕾亚让莉婕和艾菈坐下后,从身后的架子上拿出一个木盒。 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中央,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颗约有幼儿拳头那么大、有点泛黄的灰色石头状物体。 「……这是什么?」 莉婕不解地看著那物品问道。克蕾亚得意洋洋地用鼻子吐气: 「这是『臭水母』。你们至少听说过这名字吧?虽然这颗不算大就是了。」 「「咦!?」」 莉婕和艾菈惊叫起来,但是薇蕾塔和玛丽却头上冒出问号,一副大惑不解的神情。克蕾亚见状,把那物品从木盒中拿出: 「这是一种有特殊气味,能漂浮在海上的稀有矿石,大概每隔几年能在海上或岸上发现一次。因为漂在水面上的样子和水母没什么两样,所以被称为『臭水母』。」 「……『这种矿石在焚烧后产生的气味具有非常强烈的催情效果,不论什么样的圣人君子、贞节烈女,闻了都会失去理智。将它熬煮来喝的话,则是能治百病的万能灵药』是吧?」 莉婕补充说明道。「没错」克蕾亚颔首。 「虽然说万能灵药的部分似乎是夸大不实的谣言,不过催情的功效可不是骗人的哦。我年轻时和贵族家的纨裤子弟来往过,曾经使用过一次这玩意儿。一闻了这气味,我的脑袋就变得一片空白,茫茫然的,浑身躁热……」 「我买了!你要卖多少?」 似乎被克蕾亚的说法钓上,莉婕整个人探到桌子前方。 她说完,回头看了薇蕾塔一眼,但是又立刻转头看著克蕾亚。 「哦,大小姐很有兴趣嘛,你想对那位小哥使用这个吗?」 「那种事不重要,你要卖多少?」 「二十万亚尔。虽然我很想这么说啦,不过可以特价卖大小姐十九万八千亚尔就好。」 「十九、万……咦?」 惊人的数字让在场其他人全傻眼了。 顺带一提,十九万八千亚尔相当于玛丽十六年六个月的薪水。 「不、不管怎么说,这也太贵了吧?比之前一良拿来的粉红色黑曜石贵了将近六倍,是怎么样啦?」 「我可没有乱哄抬价钱哦。这是用正规管道,走正规程序进来的商品,不像黑市货一样有什么隐情,可以随便砍价哦。而且市场上多的是不惜代价也想得到这玩意儿的人,所以贵也是应该的。」 「呜──……」 莉婕呻吟了半晌,装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仰头看著克蕾亚。 「可以切下百分之一卖我吗?」 「我干嘛特地做那种让商品价值暴跌的事啊?又不是卖肉,可以称斤论两地卖。」 「呜呜……可是,十九万八千亚尔实在……艾菈,你有多少存款?可以借我一点吗?」 「不、不行啦!我要付在王都念书的弟弟们的学费和生活费,还要帮明年即将成为美容师的二妹、刚成为厨师的小妹买专用工具才行!再加上前阵子我才在市区买了间新房子送给两老,可是家具还没有买齐,而且新房子的贷款有十五年哦!?」 「就、就算是那样,还是借我钱吧!只要把那间房子拿去抵押,应该可以向银行借到不少钱……」 「怎么可能!?而且要自己的侍女抵押房产也太不对了吧!?」 就在莉婕与艾菈哇哇乱叫时,克蕾亚发现薇蕾塔以怪异的表情凝视著臭水母矿石。 「嗯?怎么了?瞧你看成那样,有哪里觉得不对劲吗?」 「呃……这个,真的是真货吗?」 薇蕾塔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全放在她身上。 「……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我会卖假货吗?」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给我们看这团东西,说它是『臭水母』,我们也分不出来是真是假,不是吗?所以我想,应该让我们测试一下。」 「测试?你想怎么做?该不会要我直接把这烧给你们闻吧?」 「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被火烧过的地方会变色,那样一来就会被当成二手货,价值可是会暴跌的哦。光是拥有这种东西,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价和地位了;变成二手货的话,身价地位也会只剩一半。」 「可是,在海边或海上捡到这个的人,要怎么知道这是『臭水母』呢?」 「当然是把加热过的针刺进石头里,把沾黏在针上的东西拿来烧……等、等一下,你是要我让你那么做?」 「不行吗?」 克蕾亚焦急起来。有什么不能那么做的理由吗?薇蕾塔以这种态度问道。 「不,那个……」 「没有『不可以』的理由吧?假如是一、两百亚尔的商品就另当别论,价格高成这样的商品,如果没有能让客人判断是不是真货的方法,就不必谈买卖了不是吗?」 「……好啦,我去拿针。」 「啊,请等一下,请让我用我们这边准备的针测试。」 薇蕾塔说完,克蕾亚非常不高兴地皱眉: 「你想说我会在针上动手脚?」 「应该不可能吧。但是既然要做,用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做不是更好吗?」 莉婕、艾菈、玛丽紧张万分地看著两人针锋相对。 克蕾亚满意地「哦?」了一声,笑了起来。 「这么说也有道里。我挺中意你的哪。」 「谢谢。那么,我们可以测试吗?」 「随便你吧。不过可别戳出太大的洞哦。」 「我知道。」 薇蕾塔点头,开始四处张望,最后把目光放在玛丽的铜制发夹上。 「玛丽,你别著的发夹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不,不是。这是上个工作场所多出来,所以分给我的夹子。」 「那可以给我吗?回去时我再买一个还你。」 「哦,好的。」 玛丽取下发夹交给薇蕾塔,薇蕾塔把发针弯曲的部分拉直。 接著她走到暖炉前,抽出一根燃烧的柴火,以袖子拿著发针,在火上烤了起来。加热完毕的薇蕾塔回到桌前,克蕾亚把 矿石递给她。 「要刺哪里好呢?」 「刺在偏底部的地方。那边应该有之前刺过的针孔吧?」 薇蕾塔点头,把加热后的发针深深刺了进去。 「喂!不能刺那么深啦!只要浅浅地刺一下就好了!」 「啊!对不起!」 薇蕾塔一面道歉,一面缓缓地抽出发针。针上沾满了黑色树脂般的物质。 「唉唉──开了这么大的洞……哪里是『我知道』啊?你根本不懂嘛。」 「对、对不起,因为它比想像中的软,不小心就……」 克蕾亚检查著臭水母上新增的大洞,无力地抱怨著。接著她看向薇蕾塔等人。 「要闻的话就把窗子打开,把脸凑出去一个人闻。我可不想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发情。然后?是谁要闻?」 克蕾亚问著,不知为何,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艾菈身上。 「为、为什么你们全都看向我这边!?这、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吧!?」 「呃……因为你最年长?」 「这和年纪没关系吧!?既然是莉婕小姐想买,就该由您亲自测试才对呀!」 「哦,呃……因为,你想想嘛,如果上面有毒,我闻了出事的话不是很不妙吗?我想,在碰上这种情况时,底下的人先帮主人试毒是应该的嘛。」 「呜……可、可是……」 被莉婕这么说,艾菈无可反驳,陷入两难的状态。这时玛丽战战兢兢地举手。 「不、不然,让我闻吧……」 「你不是才十三岁吗?生理期来了吗?」 「还、还没。」 「那不行。这玩意儿对初潮前的女孩来说太刺激了,听说闻了会发疯。所以你还是别试得好。」 克蕾亚说完,所有人再次看向艾菈。 「呜呜……我明白了……」 艾菈欲哭无泪地从薇蕾塔手上接过发针,打开靠墙的窗户。克蕾亚随手拿了一个陶盘,把燃烧的木片放在上面,交给艾菈。 「本来应该要让味道充满房间来测试才对,不过这次你就在窗外闻吧。但是那样一来味道会散掉,所以你直接把鼻子凑在针上面闻刚燃烧出来的烟好了。连续深呼吸个几次之后,就不要再闻了。」 「是……」 艾菈把上半身探到窗外,以盘中的小火燃烧发针。 一缕细白的轻烟袅袅升起,温润又沉稳的香甜气味钻入艾菈的鼻腔,是一种莫名令人感到怀念,舒缓到使人感到幸福的香气。艾菈把不久之前的不情愿和郁闷拋在脑后,忘我地深深吸起白烟。 「……艾菈,你觉得怎么样?」 看著艾菈探出上半身,沉默地不断做深呼吸的背影,莉婕有点担心地发问。 「我觉得……很香……」 那舒服到恍惚的声音,使另外四人面面相觑。克蕾亚问道: 「你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不……还没有……请再稍等一下……」 「……不觉得,好像有点危险吗?」 众人又默默等了半晌,莉婕开口说道。薇蕾塔朝艾菈走近,从她手中拿走发针,以手帕包起发针,熄灭燃烟。 「艾菈小姐,你还好吗?」 「啊,是,我很好。」 艾菈回神似地看著薇蕾塔,露出满足的笑容。 「很香的味道,而且还让我变得很有精神。」 「很有精神……吗?除此之外,身体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薇蕾塔问道,「唔──」艾菈思索了起来。 「……好像没有呢。特别是欲火焚身之类的,完全没有那种感觉呢。」 「什么啊,只是和普通香木差不多的东西吗!?」 「是、是的,目前我只有这种感想……」 「克蕾亚……」 莉婕朝克蕾亚瞪去,克蕾亚赶紧辩解道: 「不是不是,平常的话,要闻到香味一阵子后,效果才会出来哦。不过这次是直接闻白烟,我想效果应该会很快出来才对。还是先观察一下吧。」 「唔──是吗?好吧。」 「啊!艾菈小姐,你鼻子上沾到煤灰了。」 薇蕾塔说著,以不知何时取出的另一条手帕擦拭起艾菈的鼻头。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薇蕾塔大人。」 「没关系啦,马上就能弄掉了。你不要动哦……咦,有点难擦呢……」 薇蕾塔擦了将近十秒后,总算把手放下。 「好了,擦掉了。」 「谢谢您。这条手帕好香哦。」 「呃,嗯嗯,是啊。哈哈。」 薇蕾塔装傻般地笑著,把手帕收进口袋里。 约莫三十分钟后。 「怎么样了?艾菈,应该有感觉了吧?」 被克蕾亚一问,正在喝茶的艾菈停下动作,困扰地苦笑起来。 「不,没有任何感觉呢。」 「唔……不会觉得浑身发热,或是心情非常激动吗?」 「没有呢……」 听艾菈这么说,「唉唉~~」莉婕唉唉叫著,没精打彩地趴在桌上。 「什么嘛,所以超强力春药的说法也只是夸大不实的谣言嘛~~亏我那么期待。」 「不、不对,超强力春药的说法确实有夸大之处,但是像这样完全没效……闻了那么多燃烟的话,多少要出现一点效果才对啊……」 「可是真的没有效果嘛。」 「是这么说没错……唔唔,直接吸入燃烟,效果应该很明显才对……」 「效果本身就是假的吧?反正这种东西也只有超级有钱人才买得起,就算实际使用后发现一点效果也没有,可是说出去的话,只会被笑花大钱当冤大头。为了维持尊严和巩固自己身价,才故意向其他人吹嘘这东西非常有效。一定是这样的啦。」 莉婕说道。「唔──」克蕾亚皱眉沉吟起来: 「唔──我想应该不至于……当年我使用的时候确实……」 「那个,莉婕大人,我们还要准备晚餐,所以先告辞了。」 薇蕾塔说道,其他人看向开设在天花板上的采光用格子窗。 太阳已经略为西下,天色显得有点暗了。 「嗯,好。艾菈,我们也回去吧。克蕾亚,下次有什么新的宝贝时要再通知我一声哦。」 「好,路上小心哦……唔唔。」 四人留下仍然一脸疑惑的克蕾亚,离开杂货店。 「薇蕾塔。」 「是?」 一离开杂货店,莉婕立刻向薇蕾塔搭话。 「那个……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差点就在没确认过效果的情况下背著大笔债务买下那东西了。」 莉婕目光飘忽,有些尴尬地说道。薇蕾塔嫣然一笑: 「没什么,能帮上忙就好。刚才真的好险呢。」 「嗯……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你应该知道我是打算对一良使用那个吧?」 「呃,因为……我不认为世上有『光是闻到味道就能让对方有那种冲动』那么方便的药。而且价格也贵到不合理,所以才觉得很可疑。」 薇蕾塔说完,莉婕沉默了一会儿,「嗯!」地点头。 「……说的也是呢,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方便的药呢。而且话说回来,本来就不该妄想靠那种东西得到一良呢。」 「……是的。」 「我差点又对一良做很过分的事了。薇蕾塔,谢谢你阻止了我。」 「不会……没什么……」 和刚才莉婕的反应一样,薇蕾塔目光飘忽,有些尴尬地回道。莉婕不解地看著她。 当天晚上。 「……嘿嘿。」 玛丽坐在自己房间的梳妆台前,看著青铜镜中的自己,开心地傻笑著。 她的头发上别著镶了贝壳的花瓣型银制发夹(一百六十亚尔)。发夹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著七彩的光芒。 ──真是太太太感谢薇蕾塔大人了,趁著入浴前,再去向她道谢一次好了。 其实在店里收下发夹时,玛丽就已经向薇蕾塔道谢过好几次了,但是她想在就寝前再去向薇蕾塔道谢一次。 玛丽离开房间,迈开小小的步伐在夜晚的走廊上走著。「好可爱哦!」途中碰到的值夜警卫和侍女在看到她的发夹时,全都如此称赞。 玛丽心情极好地来到四楼薇蕾塔房间前。咚咚,她轻轻敲门,但是房间里没有人应声。 该不会还在一楼的办公室里工作吧?玛丽正想转身离去,「啪擦!」房间却传来什么东西的爆裂声。 玛丽再次敲门,但是房间里还是没有人回应。 「有人……在吗?」 难道有小偷?玛丽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把手放在门把上。 她一转动手腕,门直接打开了。 「玛丽?」 「哇啊!?」 身后突然传来人声,玛丽吓得三魂掉了二魂,跌坐在地板上。 她回头,一良正惊讶地看著自己。 「欸欸?你还好吗!?」 「一、一良大人……」 玛丽连忙想起身,但是双腿却使不出力气。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呃,你站得起来吗?」 「真、真是抱歉……我好像腿软了……」 「呜啊,真的吗?……呃,不好意思哦。」 「咦?那、那个……哇、哇啊啊!」 一良搂住玛丽的肩膀,另一只手穿入她膝窝下方,把她打横抱起。 他用脚推开原本就半开的房门,走进房间。 「嗯?这是精油……哦,是香木吗?好香的味道啊。」 靠墙的梳妆台前有个小盘子,其中的烛火似乎正在燃烧著什么,一道轻烟正袅袅上升。 一良嗅著不曾闻过的甜香,关上房门。 他把玛丽轻轻放在圆桌前的椅子上,自己则在玛丽对面坐下。 「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你也有事找薇蕾塔吗?」 「是、是的!我想再次谢谢薇蕾塔大人帮我买发夹的事!」 玛丽紧张地说著,哦哦,一良看向她的发际。 花瓣状的发夹反射著墙边烛台的火光,闪闪发亮。 「这发夹很可爱呢。是在哪间店买的呢?」 「是的!这是在西边的第三中央商业区中,一间叫『琵雅颉』的商店里买的!」 「呃,不用这么拘谨啦,放轻松一点没关系。」 「是!」 玛丽把背脊挺得笔直,以大学生求职面试时那种强装出来的俐落语气回道。 虽然觉得玛丽最近总算比较放松了,但是这下子又故态复萌起来,一良不禁苦笑。 「哦,也有卖这么漂亮的小东西的店啊?是发夹专卖店吗?」 「不!不只发夹,也有卖帽子或发圈等等各式各样的商品!」 「哦,所以是发饰专卖店吗?大不大间?」 「不大!是个人经营的小商店!」 两人以面试模式对话了一阵子后,玛丽的语气和态度不再那么生硬;但是眼神却变得飘忽不定,小小的身体也有如毛毛虫般扭动个不停。 「……呃,你怎么了?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不,没有……我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是吗?……话说回来,薇蕾塔离开得真久。她明明说马上回来,要我在房间里等她……是出了什么事吗?我去找她好了。」 「我、我也要一起……啊!」 「欸!?你、你还好吗!?」 玛丽正要起身,却整个人摔倒在地上。一良赶紧跑到她身边。 一良搂住玛丽的肩膀想把她抱起来,却发现她的身体热到很不寻常。虽然说房间的烛光昏暗,无法看得很清楚,但还是看得出来她的脸涨得通红。而且呼吸变得急促,眼眶湿润,双眼焦点模糊。 「呜哇!你的脸变得好红哦!而且身体好烫耶!?」 「一良……大人……我的……身体,好……」 一良抱起意识朦胧的玛丽,把她放在薇蕾塔床上。 「你等一下,我马上拿药过来。」 一良说完,正想朝门口走去,手腕却被玛丽紧紧抓住。 「嗯?怎么……呜啊痛!!」 「不要……走……」 「好、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的手吧会痛啊啊啊!!手要断掉啦!要断掉了啦!!」 玛丽以大不可思议的怪力握住一良的手腕,一良痛到差点昏倒,此时玛丽又追加攻击,以另一只手揪住一良的领子,用力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接著抱住一良的头,把他的脸紧紧按在自己胸口。 「你在做……呜……好难,受……!」 「不要……不要走。不要把我……留在这里……」 玛丽语带哭音地呢喃著,双手更加用力地箍紧一良的头。 「我知道……放开……」 头部被惊人的力道牢牢固定在胸口,一良拚命挣扎,但还是无法挣开玛丽的圈绕。 鼻子被闷住,无法顺利吸入空气,一良的意识也跟著朦胧了起来。 「……呜──不回去不行了。」 皎洁的月光倾泄在大地上。在屋顶上,薇蕾塔有如被关在笼子中的熊,于原地绕著圈子打转。尽管冬季的空气冷冽,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准备做的事,薇蕾塔的脸就不由自主地变得火烫。 这种做法果然是不对的。心中某个角落有声音这么说,可是薇蕾塔努力地把那声音驱除到意识之外。 从白天莉婕看到臭水母时的反应可以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能以光明正大的手段竞争了。再说,薇蕾塔已经把计画付诸实行了。 在情敌对自己放下警戒心的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虽然不知道沾黏在那发针上的香脂能对一良起多少效果,但是这么做,应该不至于完全没有意义吧。至少,能在后方推自己的决心一把。 「妮娜,我会加油的。这次我会认真行动的。」 薇蕾塔对人在远方的好友说道,从口袋拿出手帕,按住自己口鼻。 手帕上沾染了许多具有安定凝神效果的精油,但是和上次用的快乐鼠尾草不同,没有安眠效果,这样一来在办完事之前, 应该不会睡著才对。而且假如臭水母对自己太有效,应该也能靠著一良给的精油的力量来维持意识。 薇蕾塔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后,把手帕收回口袋里。 情绪变得十分镇定,刚才的紧张与害臊已经完全消失了。 「……好!」 薇蕾塔小声自语,从屋顶走进屋内。 一分钟后,她站在自己房间前,转动门把,缓缓推开门板。 「一良先生,让你久等了……」 为了掩饰羞涩,薇蕾塔低著头走进房间,反手把门带上。 她缓缓抬头,「咦?」发现一良不在房间里,于是张望起四周。 接著,她发现床上有团东西正在不停蠕动。 「您在那里……咦!?」 「不要……不要走……哪里都不要去……」 映入她眼中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一良的头紧紧箍在自己胸口的玛丽。一良似乎已经无力挣扎,只是像是快被太阳晒乾的濒死蚯蚓一样,时不时地抽动著身体。 薇蕾塔赶紧跑到床边,用力把玛丽的手扳开。 「!呼啊!呼!呼!」 「不要!不要走!!」 「玛丽你冷静一点!一良先生!您还好吗!?」 「咳!咳咳!……呼,真是好险啊,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薇蕾塔从后方架住想再次抱住一良的玛丽,从口袋中掏出刚才使用的手帕按在玛丽的口鼻上。一会儿后,理性的光芒回到玛丽的眼中。 「……咦、咦?我明明,和妈妈……」 「你还好吗?认得出我是谁吗?」 「是、是的……所以,刚才的是梦吗……?啊,对了!我是想来向您道谢发夹的事,然后……」 说到这里,玛丽沉默下来,脸色发青地簌簌颤抖。 看样子,她还记得失去理性时自己做过的事。 「真、真是万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一良大人!」 「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请你先冷静下来吧。你刚才是怎么了呢?」 一良无法理解现况地坐在地上。玛丽则是泪眼汪汪地不住鞠躬陪罪。 薇蕾塔快步走到窗边,把窗户整个打开。冷风灌入房间里,吹散了充满在房间中的甜香。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因为我得到一种稀有的香木,把它拿来焚烧……我想玛丽应该是因此才变奇怪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很对不起。」 薇蕾塔垂眼说道。玛丽惊讶地看著她,似乎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一良则是以不同含意的惊讶眼神看著薇蕾塔。 「真、真的吗?那样的东西,与其叫香木,还不如说是什么危险的药物吧?你事前有好好研究过那东西的功效吗?」 「是、是有大致瞭解了一下……玛丽,真的很对不起……」 「不,我已经没事了……呃,那我先告辞了。」 玛丽说完想要起身,但又立刻软软地倒下。 看样子她的双腿仍然使不上力。 「唉呀,脚也中招啦?我送你回房间好了。」 「不、不能麻烦一良大人!我可以自己扶著墙壁回去的!」 玛丽赶紧双手撑在床上起身,但是双脚不住发抖,看起来就像刚出生的小鹿。 「不行不行,再怎么看都还是太勉强了。不然……我背你回去吧。」 一良起身,背对玛丽蹲了下来。 「好了,快上来吧。」 「不、不用了不用了!我怎么能让一良大人做这种事!」 「好啦好啦反正你快点上来吧。」 「是、是。」 一良强势地说道,玛丽无法继续拒绝,只好偷看著薇蕾塔,趴到一良背上。 「我送玛丽回去后就直接回房间了哦。今天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好的……真的很对不起……」 见薇蕾塔垂头丧气的样子,一良苦笑起来。 「毕竟你也不是故意的,用不著这么泄气啦。不过下次在买香木之前,要先好好做过功课再买哦,说不定还有其他这么危险的种类。」 「呜呜……是……」 薇蕾塔仍然显得很沮丧,一良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嘿咻一声站了起来。 「是说今天还真是不太走运,你现在觉得还好吗?」 「是的,现在还好……」 玛丽在一良背上颠簸著,羞涩地回道。 她双手圈在一良颈上,紧紧趴在他宽大的背上。 这么做,能让她产生一种莫名的怀念感。 「保险起见,回房间后先开窗通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立刻叫人通知我,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好的,谢谢您。」 彷佛是为了更加感受背上的温暖,玛丽略微用力地圈紧手臂。 一良觉得有点难以呼吸,但是没说出来,不著痕迹地背著玛丽走在走廊上。 来到玛丽房门前,一良蹲下身体,轻轻把玛丽放下。 「好,到了。你可以自己走吗?」 「可以……」 玛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臂,站到地上。虽然还是有点摇摇晃晃,但不至于脚软。 慢慢走的话,似乎没有问题。 「嗯,看起来没问题了呢。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保险起见,明天也休假一天好了。我会跟侍女长说一声的。」 「咦!不、不用了!我可以像平常一样工作的!」 玛丽赶紧婉拒道。好了好了要乖乖听话,一良如此摸著她的头。 「啊……」 「你每天都那么认真工作,偶尔休息个一天也没关系的。如果觉得身体状况不错,趁机出去玩一下也可以哦。」 「……是。」 见玛丽同意,一良把手抽了回来。 玛丽忽然抓住那只手。这似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嗯?」 「啊!对、对不起!」 玛丽紧张地放开双手,深深低头道歉。一良考虑了几秒之后,「对了!」双手一拍。 「方便的话,要不要在睡前多陪我一下呢?其实这个时间,我都会和艾菈小姐在厨房喝茶哦。」 「咦!可、可是,像我这种人……」 玛丽退缩地仰视著一良,一良再次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今天晚上这么混乱,还不如先喝杯热呼呼的茶,放松一下再睡比较好呢。而且我想和你多说一些话。可以告诉我白天的事情的后续吗?」 听了一良的提议,玛丽露出惊讶的表情,不过她立刻开心地点头,漾起可爱的微笑。 后记 大家好,我是すずの木くろ。最近我身边好事和坏事交互发生,一觉得飘飘然,又马上发生让人意志消沉的事,老实说我被整惨了。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呢?照顺序写的话就是: ?老家的西瓜大丰收,而且没有被偷。 ?长年与病魔缠斗的祖母,最后还是名登鬼录。 ?本作决定推出漫画版。 ?某天上班时,老板一早集合公司所有员工,说:「今天,我们公司破产了。」→突然失业。 ?岳祖父得了急病住院,约一周后名登鬼录。 ?历经种种,最后找到和上个工作性职相同的工作。 以上这些事全是在一个半月里发生的。虽然不是没在网路上看过「早上到公司时发现公司倒了」的剧情,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公司这种东西,还真的会突然倒闭呢…… 呃呃,一直讲阴沉的话题也不能怎么样,换其他话题好了。 在本作里,薇蕾塔出生的葛利夏村被描写成相当贫穷的村子。不过呢,听我父亲说,他小时候的贫穷程度,可是不下葛利夏村的。当时,父亲被祖父带著,从千叶县移民到埼玉县拓荒。 父亲小时候究竟贫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住在没有打地基,直接把木板插在地上充当柱子,铁皮屋顶泥巴墙壁的简陋小屋里。入口处挂著草席充当门帘,没有门板,当然也没有玄关。不过就算没有大门,反正家里也没有东西可以偷,除了雨偶尔会打进来、风很冷、砂子会吹进家里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听说附近还有一间以竹子和茅草建成,很像原始人住的那种穴屋。由于没有自来水和瓦斯管线,必须从水井汲水,煮饭使用的柴火是拓荒时砍下来的树木,晚上是以油灯照明。食物也完全不够吃,主食是麦饭,配菜是种在田里的少许蔬菜。听说大约是六十五年前的事。老爸,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呢……(泪) 光是看住处的话,葛利夏村相对富裕呢!每一家都有门板和玄关呢! 总、总之就是这样。《中了40亿~》第六集顺利出版了。 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本作的读者大人、为本作绘制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书设计了好看装帧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为本作进行漫画化计画的media factory大人、漫画家今井ムジイ大人、本作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也请大家不吝支持指教。谢谢。 2016年9月 すずの木くろ 大家好,我是すずの木くろ。最近我身边好事和坏事交互发生,一觉得飘飘然,又马上发生让人意志消沉的事,老实说我被整惨了。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呢?照顺序写的话就是: ?老家的西瓜大丰收,而且没有被偷。 ?长年与病魔缠斗的祖母,最后还是名登鬼录。 ?本作决定推出漫画版。 ?某天上班时,老板一早集合公司所有员工,说:「今天,我们公司破产了。」→突然失业。 ?岳祖父得了急病住院,约一周后名登鬼录。 ?历经种种,最后找到和上个工作性职相同的工作。 以上这些事全是在一个半月里发生的。虽然不是没在网路上看过「早上到公司时发现公司倒了」的剧情,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公司这种东西,还真的会突然倒闭呢…… 呃呃,一直讲阴沉的话题也不能怎么样,换其他话题好了。 在本作里,薇蕾塔出生的葛利夏村被描写成相当贫穷的村子。不过呢,听我父亲说,他小时候的贫穷程度,可是不下葛利夏村的。当时,父亲被祖父带著,从千叶县移民到埼玉县拓荒。 父亲小时候究竟贫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住在没有打地基,直接把木板插在地上充当柱子,铁皮屋顶泥巴墙壁的简陋小屋里。入口处挂著草席充当门帘,没有门板,当然也没有玄关。不过就算没有大门,反正家里也没有东西可以偷,除了雨偶尔会打进来、风很冷、砂子会吹进家里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听说附近还有一间以竹子和茅草建成,很像原始人住的那种穴屋。由于没有自来水和瓦斯管线,必须从水井汲水,煮饭使用的柴火是拓荒时砍下来的树木,晚上是以油灯照明。食物也完全不够吃,主食是麦饭,配菜是种在田里的少许蔬菜。听说大约是六十五年前的事。老爸,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呢……(泪) 光是看住处的话,葛利夏村相对富裕呢!每一家都有门板和玄关呢! 总、总之就是这样。《中了40亿~》第六集顺利出版了。 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本作的读者大人、为本作绘制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书设计了好看装帧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为本作进行漫画化计画的media factory大人、漫画家今井ムジイ大人、本作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也请大家不吝支持指教。谢谢。 2016年9月 すずの木くろ 大家好,我是すずの木くろ。最近我身边好事和坏事交互发生,一觉得飘飘然,又马上发生让人意志消沉的事,老实说我被整惨了。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呢?照顺序写的话就是: ?老家的西瓜大丰收,而且没有被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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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小时候究竟贫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住在没有打地基,直接把木板插在地上充当柱子,铁皮屋顶泥巴墙壁的简陋小屋里。入口处挂著草席充当门帘,没有门板,当然也没有玄关。不过就算没有大门,反正家里也没有东西可以偷,除了雨偶尔会打进来、风很冷、砂子会吹进家里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听说附近还有一间以竹子和茅草建成,很像原始人住的那种穴屋。由于没有自来水和瓦斯管线,必须从水井汲水,煮饭使用的柴火是拓荒时砍下来的树木,晚上是以油灯照明。食物也完全不够吃,主食是麦饭,配菜是种在田里的少许蔬菜。听说大约是六十五年前的事。老爸,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呢……(泪) 光是看住处的话,葛利夏村相对富裕呢!每一家都有门板和玄关呢! 总、总之就是这样。《中了40亿~》第六集顺利出版了。 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本作的读者大人、为本作绘制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书设计了好看装帧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为本作进行漫画化计画的media factory大人、漫画家今井ムジイ大人、本作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也请大家不吝支持指教。谢谢。 2016年9月 すずの木くろ 大家好,我是すずの木くろ。最近我身边好事和坏事交互发生,一觉得飘飘然,又马上发生让人意志消沉的事,老实说我被整惨了。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呢?照顺序写的话就是: ?老家的西瓜大丰收,而且没有被偷。 ?长年与病魔缠斗的祖母,最后还是名登鬼录。 ?本作决定推出漫画版。 ?某天上班时,老板一早集合公司所有员工,说:「今天,我们公司破产了。」→突然失业。 ?岳祖父得了急病住院,约一周后名登鬼录。 ?历经种种,最后找到和上个工作性职相同的工作。 以上这些事全是在一个半月里发生的。虽然不是没在网路上看过「早上到公司时发现公司倒了」的剧情,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公司这种东西,还真的会突然倒闭呢…… 呃呃,一直讲阴沉的话题也不能怎么样,换其他话题好了。 在本作里,薇蕾塔出生的葛利夏村被描写成相当贫穷的村子。不过呢,听我父亲说,他小时候的贫穷程度,可是不下葛利夏村的。当时,父亲被祖父带著,从千叶县移民到埼玉县拓荒。 父亲小时候究竟贫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住在没有打地基,直接把木板插在地上充当柱子,铁皮屋顶泥巴墙壁的简陋小屋里。入口处挂著草席充当门帘,没有门板,当然也没有玄关。不过就算没有大门,反正家里也没有东西可以偷,除了雨偶尔会打进来、风很冷、砂子会吹进家里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听说附近还有一间以竹子和茅草建成,很像原始人住的那种穴屋。由于没有自来水和瓦斯管线,必须从水井汲水,煮饭使用的柴火是拓荒时砍下来的树木,晚上是以油灯照明。食物也完全不够吃,主食是麦饭,配菜是种在田里的少许蔬菜。听说大约是六十五年前的事。老爸,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呢……(泪) 光是看住处的话,葛利夏村相对富裕呢!每一家都有门板和玄关呢! 总、总之就是这样。《中了40亿~》第六集顺利出版了。 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本作的读者大人、为本作绘制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书设计了好看装帧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为本作进行漫画化计画的media factory大人、漫画家今井ムジイ大人、本作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也请大家不吝支持指教。谢谢。 2016年9月 すずの木くろ 大家好,我是すずの木くろ。最近我身边好事和坏事交互发生,一觉得飘飘然,又马上发生让人意志消沉的事,老实说我被整惨了。究竟发生了哪些事呢?照顺序写的话就是: ?老家的西瓜大丰收,而且没有被偷。 ?长年与病魔缠斗的祖母,最后还是名登鬼录。 ?本作决定推出漫画版。 ?某天上班时,老板一早集合公司所有员工,说:「今天,我们公司破产了。」→突然失业。 ?岳祖父得了急病住院,约一周后名登鬼录。 ?历经种种,最后找到和上个工作性职相同的工作。 以上这些事全是在一个半月里发生的。虽然不是没在网路上看过「早上到公司时发现公司倒了」的剧情,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公司这种东西,还真的会突然倒闭呢…… 呃呃,一直讲阴沉的话题也不能怎么样,换其他话题好了。 在本作里,薇蕾塔出生的葛利夏村被描写成相当贫穷的村子。不过呢,听我父亲说,他小时候的贫穷程度,可是不下葛利夏村的。当时,父亲被祖父带著,从千叶县移民到埼玉县拓荒。 父亲小时候究竟贫穷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住在没有打地基,直接把木板插在地上充当柱子,铁皮屋顶泥巴墙壁的简陋小屋里。入口处挂著草席充当门帘,没有门板,当然也没有玄关。不过就算没有大门,反正家里也没有东西可以偷,除了雨偶尔会打进来、风很冷、砂子会吹进家里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听说附近还有一间以竹子和茅草建成,很像原始人住的那种穴屋。由于没有自来水和瓦斯管线,必须从水井汲水,煮饭使用的柴火是拓荒时砍下来的树木,晚上是以油灯照明。食物也完全不够吃,主食是麦饭,配菜是种在田里的少许蔬菜。听说大约是六十五年前的事。老爸,你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呢……(泪) 光是看住处的话,葛利夏村相对富裕呢!每一家都有门板和玄关呢! 总、总之就是这样。《中了40亿~》第六集顺利出版了。 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本作的读者大人、为本作绘制美丽插图的黑狮子大人、为本书设计了好看装帧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为本作进行漫画化计画的media factory大人、漫画家今井ムジイ大人、本作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 今后我会继续努力的,也请大家不吝支持指教。谢谢。 2016年9月 すずの木くろ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kid 烛火幢幢的昏暗房间里,哈伯与玛丽面对面地坐在桌前。哈伯不像平常那样穿著铠甲,而是穿著宴会用的正式礼服。 跨年晚宴似乎已经开始了。嘈杂的人声隐隐约约地传入门内。 「你全都听到了?难怪你最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哈伯疲惫地靠躺在椅背上。 「……求求您,请别动奇怪的念头。现在还来得及。」 原本一直低著头的玛丽抬起脸,以恳求的眼神看著哈伯。 「你用不著担心,哥哥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可、可是……」 玛丽还想说什么,哈伯叹了口气后站起身。 「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我会再找时间和你谈的。你先回去工作吧。」 「请、请等一下!」 玛丽急忙跑到哈伯身边,捉住他的手臂。 「玛丽……」 「这绝对是错的!这种事、这种事太没有道理了!」 玛丽泪眼汪汪地哀求哈伯回心转意,哈伯把手放在她的头顶。 「你听好了,玛丽。你必须舍弃独善其身的天真想法才行。假如贯彻信念的下场只有绝望,就太得不偿失了。自己的性命,得由自己保护才行。」 「所以不管做什么都行吗!?我……」 玛丽还没说完,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啊!对不起!因为门外没有挂著使用中的牌子……玛丽妹妹?」 正在检查房间的侍女看到玛丽,十分惊讶。玛丽沉默下来,低头看著地板。 「哦,不好意思。我有些话想跟玛丽谈,所以稍微借用了一下房间。」 「原、原来如此……那个,宴会已经开始了……」 侍女一面偷瞄著玛丽,一面以讶异的眼神看著哈伯。 「嗯,我马上过去。玛丽,你先回去工作吧,剩下的事晚点再说。」 「……是。」 哈伯留下侍女与玛丽,离开了房间。 第1章 冬祭 侍女与佣人们匆匆奔走在纳尔森宅邸中。薇蕾塔在走廊上推著餐车,朝一良的房间前进。手推餐车上放著从厨房分来的宴会料理,还有以日本食材烹煮的餐点。 再过不久,厨房就会忙到无法让薇蕾塔使用。所以她十万火急地准备好一良的餐点,顺便做了自己的份,打算和一良共进晚餐。 「啊,一良先生。」 薇蕾塔来到一良房间,正打算伸手敲门,却看到一良从走廊的另一头出现,手上还拿著两件厚外套。 薇蕾塔露出不解的表情,一良微笑道: 「吃完晚餐后,要不要到外头走走?」 「咦?外头?」 「是啊。今晚城里似乎也有庆祝活动,我想和你一起去逛逛。」 一良说著,晃了晃手上的外套。 「一直窝在房间里也很无聊,我们两个一起上街逛逛吧,一定很好玩的。」 「好的!我要去!!我们快点来吃晚餐吧!」 薇蕾塔急急地推门走入房间,一良也跟著进门。 「哦,是姜汁烧肉啊。好久没吃了呢。」 「是的!而且我还做了煎蛋卷!」 薇蕾塔快手快脚地把餐点和餐具摆在桌上,大力坐下,一良也跟著就坐。他双手合十,说著:「我要开动了。」 「好,我们快点吃完快点出……薇、薇蕾塔小姐,你也不用吃得这么急啦,还有很多时间呢。」 薇蕾塔张开小嘴大口扒饭,把脸颊吃得鼓鼓的。 「呃盎爱盎欸呵嗯呃(那样太浪费时间了)!」 「说、说的也是。那我也吃快一点好了。」 一良苦笑道,和薇蕾塔一起快速扒饭。 数十分钟后。 两人悄悄从窗口溜出纳尔森宅邸,走在大马路上,朝著据说正在举行庆祝活动的商业区前进。 路上行人熙来攘往,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几乎所有店家都还在营业。 不只如此,每间店里都挤满了人。 「好热闹啊。这会持续一整晚吗?」 刺骨的严寒使人们呼出白气,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明亮快活。 从除夕夜开始大肆庆祝,迎接新的一年来临。似乎是这活动的目的。 「好惊人啊,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庆祝活动呢。」 薇蕾塔偎著一良行走,好奇地东张西望。 两人身上穿著厚外套,颈部缠著围巾,做好完善的御寒对策。 「这么说来,之前有聊过关于葛利夏村庆典的事。所以葛利夏村也会像这样举行跨年庆祝会吗?」 「村里的庆典,只有秋末庆祝丰收的收成庆典而已。没有这种庆祝过年的活动哦。」 「哦,是这样啊。不过这么说来,要是一、两个月前有回村子的话,就能参加收成庆典了呢。真想看看村里过节的样子。」 「啊,不过今年没有庆典哦。因为一良先生不在,所以没有举行庆祝会。大家说要等一良先生回村子后再盛大庆祝。」 「咦咦?因为我的关系而中止庆典?不用这么在意我吧……」 「呃,因为收成庆典是为了感谢葛雷西欧尔大人,把收成的作物献给葛雷西欧尔大人的仪式。既然感谢的对象不在村里,举办庆典好像就不太对劲,所以……」 「原、原来如此啊。」 两人一面聊著,一面用眼睛逛著街上的店面。 沿路上叫卖声此起彼落,虽然离市中心的商业区还有段距离,但是街上已经非常热闹了。而且人们也都不吝花钱似的,许多人手上都抱著大包小包的商品。 「嗯?那是什么?」 商店与商店之间的空地上架著约一公尺高的台子,一名以斗篷帽兜遮住脸的女性站在台上,手上拿著弦乐器,正在边弹边说著什么。声调听起来有点像在唱歌,似乎是配合著曲子说故事。 说完一个故事,台下的人们就会拍手,把硬币投入女性脚边的木盒里。 「啊,那是吟游诗人!我小时候有见过!」 「哦,那就是吟游诗人……我是第一次见到本尊呢。可以去听听看吗?」 「好的!」 两人来到人墙的最外围,就算是个子娇小的薇蕾塔,也能清楚看见拿著乐器的吟游诗人。 「那么,这是今天最后一个故事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这个国家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故事。哎呀,那位小哥,请别露出那种『我早就听到烂了』的失望表情嘛。我这个版本的故事可是很稀奇的哦,是慈悲与丰收之神葛雷西欧尔与一名少女的悲恋。是被淹没在历史中的、很少人知道的真实故事哦。不过对小朋友来说,这故事的内容有点香艳刺激,如果听不懂的话,回家再问爸爸妈妈吧。」 听众们哈哈大笑,对女性的说法很感兴趣似地竖起耳朵。薇蕾塔和一良也同样好奇地等著等著女性开口吟唱。 登登,登登。女性拨著琴弦,缓缓地说起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阿尔卡迪亚还不像现在这么强盛的时代──』 女性开始述说起这个国家里非常有名的──葛雷西欧尔的故事。那是个收成不佳的荒年,坏领主抢走了村里所有的食物,人民因此陷入饥荒。到这里为止,故事都和世人知道的一样。 『男人带著食物来到村子里,村民吃下食物后恢复了活力。男人接受村民的请求,在村里住了下来,照顾村民的生活──』 不过,故事进行到一半时,出现了一般版本所没有的内容。 与发生在葛利夏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很相似的情节,使一良与薇蕾塔忍不住对望了一眼。 『男人住下来后,与村里的某位女孩相恋了。女孩爱上男人的温柔,男人爱上女孩的美丽。原本如江河溃决般的激情,随著时间经过,成为平稳又成熟的爱情。在夏日阳光泄落的森林里,男人将女孩抱在怀中,女孩倾诉著对男人的爱意,男人回应女孩的热情──』 故事逐渐出现略带情色的场面,继续听下去好吗?一良转头看向薇蕾塔,不过薇蕾塔却听得非常认真。 在叙述了一大段男人与女孩的感情戏后,故事进展到其他村子也听说了男人的事,涌到村里请求男人拯救。最后连领主也听说了男人的事而来到村子里。 接下来的发展,就和传说中的一样,男人躲过领主的剑,消失在森林里。 『男人消失在森林中之后,女孩每天都在森林前等著男人回来。不论寒暑易节,或是刮风下雨,都日复一日地等著男人回来。但是男人再也没有出现。最后,女孩病倒了──』 直到断气,女孩仍然等著男人回来。多么悲伤的结局啊──听众们零星地发出吸鼻子的声音。 「这就是真正的葛雷西欧尔大人的故事。大家也别只顾著看心爱的人,要多留意悄悄逼近身边的危险哦!来来来,这可是别处听不到的故事,请大家多打点赏啊!」 听众们纷纷从怀中掏出硬币。薇蕾塔也从小布袋中拿出一百亚尔的银币,放在女性前方的木盒里。 「哦!感恩感恩!祝可爱的小姐能开心过年哦!」 女性隐藏在帽兜下的嘴角,扬起愉快的弧度。 「我才要谢谢您,让我听了这么精彩的故事。」 薇蕾塔 弯腰向女性鞠了一个躬,回到一良身边。 「一良先生,我们走吧。」 「好。」 两人依偎在一起,继续向前走。 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来到高级商业区。 圆形广场的正中央立著上百支篝火,把整座广场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篝火四周摆放了许多桌椅。人们不畏寒冷地坐在那些露天的桌椅前,吵吵闹闹地大吃大喝。 露天摊贩也纷纷出笼,每个摊子旁都围绕著不少人。 最受欢迎的是卖浓汤或热汤等热饮的摊子。 除此之外,还有小吃摊卖串烤地瓜丸子、细长炸面包 (淋上熬煮过的果酱)之类,可以边走边吃的食物。 「哇,好热闹啊……是说,这里的篝火也太多了吧?而且摆得这么密集,感觉很奇怪耶。」 「是呀,总觉得可以排得分散一点。」 一良与薇蕾塔挑了一个摊子排队,点了热妙吉奶。 两人捧著装有妙吉奶的木杯,移动到摊位旁,喝著热妙吉奶眺望广场。 「我是第一次喝到动物的乳汁呢,真好喝。」 薇蕾塔宝贝地啜饮著妙吉奶,露出开心的微笑。 「热乳品能缓解情绪呢。比如很累的时候,或是因为兴奋过头而睡不著的时候,喝热乳品的话,就能睡得很好。我以前还在上班时,也很常喝哦。」 「原来还有这种功效啊。日本的乳品,味道和这边的一样吗?是叫牛奶对吗?」 「味道有点像,但是又不太一样。日本的牛奶喝起来比较清爽,口感也没有这么浓。」 一良歪著头,思考该如何形容第一次喝到的妙吉奶。 虽然稍微带著点牲畜的腥味,但是绝不难喝。 那种微甘又滑润的口感,非常爽口。 「日本的牛奶比较好喝吗?」 「唔……论口感的话是这边的比较好喝吧。虽然带著点腥味就是了。如果能消除腥味,应该会更好喝呢。」 「是这样吗!那么我来找找消除腥味的方法吧!」 「啊,不过在我的印象中,要消除家畜乳汁中的腥味,还满困难的哦。因为不能等到挤出乳汁之后再消除,而是要从饲养方法和饲料改良,才有办法去除腥味。」 「咦?是这样吗?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等我下次回日本时再来调查看看吧。虽然不知道那些方法能不能套用在这边就是了。」 一良与薇蕾塔一起喝著妙吉奶,悠闲地聊著天。等身体变暖和了之后,两人开始逛起广场周围的商店。 服饰店与精品店的店员大声吆喝著,给人一种岁末大拍卖的感觉。 「太大手笔了……全部商品半价优惠,这样没问题吗?」 经过某间店面时,薇蕾塔听到店员的招呼声,停下脚步。 一良也跟著停下脚步,发现是之前和莉婕一起逛过的精品店。 「要进去看看吗?」 「唔──那就稍微逛一下吧。」 店里有几对情侣正在欣赏架子上的商品。 这些客人的服装都相当时髦,一看就知道是上流人家。 每组情侣旁都有店员陪同。店员们正使出浑身解数,或是为想买精品的女客人帮腔,或是怂恿男客人拿出钱包。 「欢迎光临!小哥想买礼物送给这位小姐吗?」 两人看著商品时,一名店员上前向他们搭话。 「嗯。我想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东西。可以让我们逛一下吗?」 「没问题!本店今天流血大放送!几乎所有品项都有打折哦!如果您看到喜欢的商品,欢迎跟我说!」 「好的,谢谢了。」 店员朝两人一鞠躬,急急忙忙地朝其他客人走去。一良目送店员离去,看向陈列著商品的架子。 放在店门口的铜制首饰全部半价,一部分的银制饰品则是打八折。 「全部商品半价优惠,其实只限铜制品吗?店员还真懂得怎么拐客人进来呢……薇蕾塔小姐?」 莫名地感受到视线,一良朝身旁看去。只见薇蕾塔红著脸,拔高了嗓子应道: 「是、是!」 「你不逛吗?」 「我、我要逛!啊──这个好可爱哦──!」 「那是用来压价目卡的石头吧?」 「呜……一良先生,您真坏……」 「为什么这么说!?」 两人如此聊著,穿梭在商品架之间,拿起各种饰品欣赏。 最后,薇蕾塔拿起某样首饰。 那是个花朵造型的铜制坠炼。一良对那首饰有印象。 「哦,这个啊,很可爱对吧?」 「啊,一良先生也这么觉得吗?」 「是啊,上次看到时,就觉得很可爱了。」 「……上次?」 「不好意思,我想买这个。」 薇蕾塔的表情突然变得很认真。但是一良没多加留意,转头喊了刚好站在附近、与刚才不同人的年轻女店员,要求结帐。 结完帐,一良把坠炼交给薇蕾塔。 「来!送你!」 「咦!?谢、谢谢您!太棒了!」 薇蕾塔接过坠炼,交互看著坠炼与一良。 在一旁观看的店员,似乎从薇蕾塔的态度中感受到什么,贼兮兮地笑道: 「这位小哥,像这种时候呢,你该主动帮小姐戴上去才对哦。」 「啊,说的也是!就这么做吧!」 一良立刻把手绕到薇蕾塔颈部后方,想把皮绳扣上。 不过因为他太急了,所以一直没办法扣好扣环。 「这样不行啦。两位离得这么远,当然扣不起来啦。要靠近一点才行呢。」 店员说著,朝一良背上一推,使他和薇蕾塔紧贴在一起。 「等一下!店员小姐你推过头了!靠太近反而不容易戴上啊!」 「哎唷,真是对不起。」 「不好意思,薇蕾塔小姐,我马上就弄好。」 「好、好的──」 薇蕾塔涨红了脸,全身僵直地回道。店员淘气地朝她竖起大拇指。 「唉唉,欲速则不达。居然花了那么多时间。」 两人离开精品店,在广场上走著,一良以疲惫的表情说道。 薇蕾塔的脸还是很红,一脸呆滞地小步走在一良身边。 一良帮她戴上的铜制坠炼,正在外套底下摇晃著。 「从刚才起就一直走个不停。要不要找间温暖的店,坐下来休息一下?」 「好的……说的也是……」 「那间店怎么样?要是有位子就好了。」 「好的……说的也是……」 「呃,薇蕾塔小姐?」 「好的……说的也是……」 「那就这间吧。」 一良拉著薇蕾塔,咿轧一声,推开某间餐厅的木门。 门一打开,热气与喧闹声立刻扑上两人的脸。 薇蕾塔与一良走进店里,一良隔著柜台,对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店员问道: 「 请问里面还能坐两个人吗?」 「不好意思,现在店里已经客满了。不过外面还有位子哦。」 「但是外面太冷了,我们还是去找别的店吧。」 「啊,请等一下。喂──坐在墙边的那位先生!」 一良正想离开,店员已经朝坐在墙边的男客人喊话了。 坐在墙边的,除了男客人之外,还有一名个子娇小的年轻女性及四名幼童,他们似乎是一家子。 「嗯?叫我吗?」 「是啊。不好意思,可以请你们稍微挤一下,让这两位客人坐同一桌吗?这餐可以算你们九折哦。」 「真的吗!当然没问题!来来,莉莲坐爸爸腿上,荣恩坐妈妈腿上。」 「好!」 「耶──!」 「咦?这样太不好意思了啦。我们还是去找别的店吧。」 见男人抱起孩子,一良赶紧说道。 「没关系啦没关系!人多饭才好吃嘛!而且店家还给我们打折,所以你们不用客气啦!」 男人说道,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女性也朝一良微笑致意。 那女性有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眼睛大又明亮,看起来很有亲切感。 「欢迎。只要两位不介意与我们同桌,请不必客气,尽管坐下吧。」 「啊,我们怎么会介意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良与薇蕾塔从善如流,面对面地坐在桌前。 桌上还没有料理,看来这家人也才刚进来不久。 「我叫露露娜,请多指教。」 「我叫洛洛娜,请多指教。」 两名分别坐在夫妻身旁,年约七、八岁的小女孩,朝一良与薇蕾塔点头致意道。 「你们好,我叫一良。」 「我叫薇蕾塔,请多指教。」 两人也向她们点头回礼。小女孩们露出可爱的微笑。 看她们外表如出一辙,应该是双胞胎吧。 虽然她们年纪还小,但莫名地很有气质。 至于坐在夫妻腿上的两个小孩,看起来则约四、五岁大。坐在父亲腿上的是女孩,坐在母亲腿上的是男孩。 女孩长得像爸爸,男孩长得像妈妈。 看外表,女孩大约比男孩大一岁。 「店小二!我们这桌要追加两杯妙吉乳!再来几盘大盘的料理!」 父亲大声向店员叫道。点完菜后才又「啊!」的一声,看向一良。 「不好意思,不小心就和平常一样点了妙吉乳。还是说你们比较喜欢喝酒呢?」 「不会不会,没关系。我也喜欢妙吉乳。」 「哦,那就好。小姐也不好意思啊,这杯算我请你。」 「啊,不要紧的。而且我酒量也不好。」 是吗是吗?听两人这么说,男人笑了起来。 「话说回来,你们是这座城里的居民吗?」 「是啊。不过我才刚住半年左右,她则是大约一个月前搬来的。」 「这样啊。这里住起来舒服吗?」 「我觉得很棒哦。治安满好的,而且食物又很好吃。」 「治安确实很不错呢。不过食物啊,我觉得大多不怎么样。」 「咦,是这样吗?」 「是啊。特别是合孩子口味的餐馆实在太少了,调味不是太重就是太随便。换成在王都的话,就连平民区的餐馆也……」 「不要这么大声啦,考虑一下场所好吗?」 「对、对不起。一不小心就……」 妻子插嘴道。男人立刻缩了起来,小声道歉。 看来,这对夫妻是妻子比丈夫强势呢。 「我们是从王都来这里旅行的。」 「原来如此。所以是特地来参加过年庆典的吗?」 一良问道。「是的。」男人的妻子笑咪咪地回道。 「听说今年是由伊斯提的领主举办贵族的跨年晚宴。反正机会难得,所以我们就乾脆选在庆祝活动最盛大的城市过年了。」 「哦,主办跨年晚宴的城市,热闹的程度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吗?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所以不太清楚。」 「因为全国各地的达官贵族全都集中在举办跨年晚宴的城市,所以城里会比平常更热闹。而且那些贵族带来的部下和随从没办法跟著住进领主家,必须住在旅馆里。主人参加跨年晚宴时,是他们最自由的时刻。大家都会趁机上街大玩特玩。」 「哦,原来如此。就像旅行团的团客全部涌来一样吧。」 「是的。而且贵族们为了互相摆阔较劲,还会给部下特别多的零用钱,说『把这些全部花完吧』,所以店家叫卖起来也特别认真哦。」 「哇,我头一次听说这种事呢,夫人真是博学多闻,呃……」 一良说道,女性意会过来。 「哦,真是失礼了,我的名字是,呃……缇娜。」 「我是勒格罗,请多指教啦!」 「啊!唉,你真是的……」 男人也笑著报上自己名字,缇娜无奈地叹了口气。 四个人谈笑用餐,直到孩子们开始打盹,才离开餐厅。 最后,餐点的费用是由大家平分。 「哇哦,这不是普通的冷啊,应该快下雪了吧。」 一走出温暖的餐厅,外头的冷空气立刻扑到脸上,勒格罗打了一个哆嗦说道。 「爸爸,高高!」 「我也要──!」 「嗯?好好,你们两个要抓紧哦。嘿!」 「哇──!」 「呀──!」 勒格罗抱起年幼的两个孩子,开始在原地转圈。 孩子们双手紧抱著勒格罗的脖子,开心地大叫大笑。 「真是个好父亲呢。」 「呵呵,就像半个孩子似的。」 缇娜两手牵著双胞胎姊妹,腼腆地笑道。 「缇娜小姐,我想请问……」 「嗯?什么事?」 听到薇蕾塔的声音,缇娜回过头。 「为什么篝火的数量那么多呢?」 三人一齐往广场中央的密集篝火看去。 广场上的人们还是和刚才一样,坐在篝火周围大声喧闹著。 「一支篝火代表明年的一天。是『希望新的一年也能像这篝火一样光明』的意思哦。」 「祈求能有光明的一年,是吗?」 「寓意深远呢。」 薇蕾塔和一良理解地点头。 「不过,这其实不是什么自古以来的传统哦。一开始是不同的商业区为了抢客人,立了许多篝火,后来演变成不同区域间比拚亮度的活动,篝火的数量因此愈来愈多。但是这样比下去没完没了,最后大家说好,每个商业区都摆放一年份的篝火,不再互相比较。」 「原来如此啊。所以祈求光明的一年,反而是后来才补上的说法吗?」 「似乎就是这样。风俗习惯居然是如此形成的,我第一次听说时,也很惊讶呢。」 「母亲大人……」 「我想睡了……」 三人正聊著,双胞胎 拉著缇娜的手说道。 「啊,对不起。我们回去吧。」 缇娜朝孩子们一笑,把勒格罗叫回身边。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谢谢两位让我们有愉快的夜晚。」 「不不,我们才要谢谢你们。」 「再见啦!要是你们哪天来王都,就随便找间店,告诉店里的人说你是我朋友,就能找到我了。不管是平民区还是商业区,大部分的店我都很熟。有机会的话再一起吃饭吧!」 「好的,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去叨扰的。」 勒格罗一家人向两人挥手后,坐上停在广场上的马车离开了。 「好,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要是太晚回去,说不定会被发现我们偷溜出来呢。」 「说的也是……啊。」 就在这时,一片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依偎在一起的两人面前。 一良抬起头,「哦──」张嘴说道。 「终于下雪了啊。是说,冷成这样,会下雪也是当然的嘛。」 薇蕾塔拉了拉正在看夜空的一良。 「嗯?」 「那个……」 薇蕾塔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来时的马路,又看了看停在广场上的马车,最后看著一良。 一良微微一笑。 「就像来的时候那样,一起回去吧。悠哉地边逛街边回去。」 薇蕾塔开心地握住一良伸出的手。 大约一个小时后。 两人穿过纳尔森宅邸的中庭,悄悄来到一良的房间外头。 他们推开窗户,爬过窗框,进入室内。 房间里没有灯光,只有壁炉的火焰微微照亮房间。 「哦,你们回来啦?」 两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穿著礼服的吉珂妮亚正坐在沙发上。 看来她原本正在打盹。只见她「嗯──」地忍住呵欠,伸了伸懒腰。 「吉珂妮亚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宴会呢?」 「那实在太烦人了,所以我就偷溜出来了。因为一良先生的房间不能随便进来,所以我想说,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 「欸欸……再怎么说,吉珂妮亚小姐不在会场,应该会很不妙吧?」 「我已经在开场时露过脸了,没关系的。反正大家的目标都是纳尔森和莉婕,就算我不在,也不会被发现啦。」 「不,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没问题啦,没问题。纳尔森会搞定的。」 一良傻眼地说,但吉珂妮亚倒是一派轻松。 「一良先生你们是上街玩了吗?」 「嗯,我和薇蕾塔小姐去看城里的庆祝活动了。」 「哎,真好,我也想去……我一直都没看过城里的庆祝活动呢。」 「啊,是这样啊……就立场来说,吉珂妮亚小姐也没办法去呢。」 「是啊,所以我还挺想逛一次看看。现在也不迟,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 「我才不要,纳尔森先生会生气的。」 「哼──」 「就算你摆出那种表情也不行。」 吉珂妮亚有如小孩子闹别扭似地鼓著腮帮子,一良困扰地苦笑起来。 「算了,早知道就装病,从一开始就不要出席宴会……啊,对了对了,薇蕾塔,艾菈在找你哦。」 「咦?艾菈小姐找我?」 「对啊。她看起来很著急,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找她。」 薇蕾塔脱下外套,拨了拨头上的雪。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吉珂妮亚立刻闪身躲到沙发后面。 一良和薇蕾塔惊讶地看著她。吉珂妮亚把食指放在嘴边,做出「不要拆穿我」的暗号。 「一良大人,您在吗?」 「我在,请进。」 听到一良的回应,艾菈说著「打扰了」走进房间。 「太好了,您回……啊!薇蕾塔大人!」 一见到薇蕾塔,艾菈明显松了口气。 「莉婕小姐正在宴会会场等您,请您快点准备一下。」 「咦?莉婕大人找我?但为什么是在会场等我呢……?」 「呃呃,总、总之她要我快点带您过去。还有……蹲在沙发后面的,是吉珂妮亚大人对吧?」 艾菈的话,使吉珂妮亚双肩一抖。 薇蕾塔身后的镜子,完整地映出了吉珂妮亚的身影。 吉珂妮亚从沙发后方探出头,艾菈朝她一鞠躬。 「原来您在这里啊……请立刻回到会场,大家都在找您哦。」 「我、我等一下再回去。我现在不太舒服。」 「『就算用拖的,也要把她拖回来』,纳尔森大人是这么说的哦。那个,大人好像有点生气……所以您还是快点回去比较好……」 「呜……我知道了。」 吉珂妮亚以丧尸般的动作缓缓起身,与艾菈、薇蕾塔一起走出房间。 一良脱下外套,撢了撢身上的雪,喘了一口气。 「总觉得有点饿……不过大家都在忙,我还是加热冷冻食品就好。」 一良摸著咕噜咕噜叫的肚子,从冰箱拿出冷冻章鱼烧,放进微波炉里。 远方会场的喧嚣,混在嗡嗡的微波炉加热声中,微微传入房内。 想起刚才街上的热闹,一良突然寂寞了起来。 「……还是到厨房看看好了。我想待在人多的地方。」 一良把热呼呼的章鱼烧留在微波炉里,走出房间。 数十分钟后,艾菈领著薇蕾塔,朝一楼的宴会会场前进。 薇蕾塔穿著宽领的晚宴服,拎著裙襬快步行走。 也许是因为穿不惯这类衣服吧,薇蕾塔看起来很不自在。 「那个,像我这种人,还是不该出现在会场上吧……而且,我也不知道在会场上该做什么才好……」 「非常抱歉,莉婕小姐无论如何都要找您过去……我想莉婕小姐会引导您的,您只要配合莉婕小姐,应该就没问题了。」 艾菈打从心里感到抱歉地说道。 为什么要找我呢?──在帮薇蕾塔穿礼服时,薇蕾塔也问过一样的问题。可是艾菈无法说出真正的原因,只好含糊带过。 两人穿过走廊,抵达通往大厅的门前。 艾菈推开门,热闹的人声与绮靡的弦乐声立刻钻入耳里。 被烛光映照得灯火辉煌的大厅里,放眼望去,尽是衣著华贵,穿金戴银的男女。 两人一踏入大厅,门口附近立刻有好几人注意到薇蕾塔。 「请紧跟著我。假如目光对上,只要点头致意就好,不必说话。」 「好、好的。」 艾菈小声地对紧张的薇蕾塔说完,开始在人群中穿梭。 薇蕾塔也亦步亦趋地跟在艾菈身后。 「喂,那是哪家的小姐啊?」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 「长得真可爱……」 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薇蕾塔更加紧张地低著头,紧跟在艾菈身后前进 。 幸好没人上前向她攀谈。两人顺利地朝大厅深处前进。 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来到被好几名男性包围的莉婕身边。 一群人正以莉婕为中心,欢快地谈天说笑。 「莉婕小姐,我把薇蕾塔大人带过来了。」 听到艾菈的声音道,莉婕回过头,见到薇蕾塔后,嫣然一笑。 众人也跟著看向薇蕾塔,薇蕾塔紧张又害羞,显得有点狼狈。 「太好了,你来了。对不起,突然把你找出来。」 「不,没什么的。」 「莉婕大人,这位是?」 「她是我的朋友薇蕾塔。是被我硬是带来参加宴会的。」 莉婕把手放在薇蕾塔的背上,薇蕾塔赶紧挺直身体。 「我是薇蕾塔,请多指教。」 薇蕾塔朝众人鞠躬行礼,男士们也一齐回礼。 「冒昧请问,薇蕾塔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呢?」 「啊,她不是贵族,是平民。」 莉婕帮忙答道。男士们讶异地面面相觑。 「您招待平民的女孩来这样的宴会吗?」 「是的。难得有如此愉快的宴会,所以我希望自己的好朋友也能一起参加。」 「……唔,因为莉婕大人平时就与市民有很深的交流呢。能交到推心置腹的朋友,真不愧是莉婕大人。」 「莉婕大人这种不计较身分地位的宽大胸襟,实在令人敬佩。」 男士们配合莉婕的话,努力吹捧莉婕。 薇蕾塔垂下眼帘,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那么,我和她要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了,先向各位告辞。晚点再聊哦。」 莉婕说完,拉著薇蕾塔的手,快步离开。 「谢谢你过来。我们到外头吧。」 「好的。」 莉婕松开手。两人一起朝通往走廊的出口前进。 但是走没几步,就会有新的宾客上前与莉婕攀谈,两人途中不知停下多少次。 莉婕殷勤有礼地与那些人一一寒暄,聊过两、三句后,才与对方分开。如此不断重覆。 最后,两人终于走出大厅,来到莉婕专用的休息室。 「呼──总算能脱离了。一直被人包围,实在很疲劳。换过衣服再出场会聚集更多人,我都快累瘫了。」 「啊,所以才找我过去吗?」 「唔──其实不是为了那个。」 莉婕说著,朝坐在对面沙发的薇蕾塔探出上半身。 「从我找你到你过来,这之间隔了那么久。你去哪了呢?」 「呃,那个……我一直待在资料室里。」 被莉婕直勾勾地盯著,薇蕾塔忍不住说了谎。 莉婕没有立刻回话,短暂的沉默流过两人之间。 「……原来如此。你一直一个人?」 「是、是的。」 「哦──……」 莉婕的目光从薇蕾塔的眼睛移到胸口。 不久之前,一良买给薇蕾塔的铜坠子正挂在她胸前。 「我也觉得那个很好看。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我们家的资料室有卖同样东西的精品店呢。」 「呜……对、对不起。」 两三下就被看穿,薇蕾塔尴尬地低下头。 唉唉~莉婕刻意叹著气,以夸张的动作靠躺在沙发上。 「你和一良去逛街了?」 「是……」 「真好──两人去看庆祝活动兼约会啊──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如果我是你,当然也会觉得这是邀一良出去玩的大好机会嘛。」 「……」 「嗯?怎么了?」 「没、没有。」 也许是从薇蕾塔的态度中感受到什么吧,莉婕讶异地问道。 薇蕾塔连忙否认,找起其他话题。 「呃,那个……莉婕大人也去过卖这个首饰的店吗?」 「是啊,之前和一良出去玩时也逛过那间店。这是一良那时买给我的。」 莉婕说著,捏起挂在自己胸前的坠饰。 那是小鸟停在树枝上的黄金坠饰。 「很可爱吧?我在店里一眼就看中它了。」 「是的,非常可爱。您总是戴著它呢。」 「嗯,因为这是我最喜欢的首饰。你那朵花我也很喜欢,它做工很精美,磨得亮晶晶的,感觉很漂亮。我当时烦恼了很久,不知道到底该选哪个呢。」 「是这样啊。那最后为什么不选这个呢?」 「因为我会与各种身分地位的人见面嘛。依情况,如果我戴的是铜制饰品,会惹人不高兴的。」 「惹人不高兴……?戴的不是昂贵的饰品就不行吗?」 「是啊。」 莉婕以复杂的表情点头。 「对某些人来说,如果我打扮得不够华贵隆重,就等于在轻视他们哦。那会让他们觉得,我是故意看不起他们。」 「……」 「啊,对、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是说,世界上也有那种人啦!」 见薇蕾塔不说话,莉婕连忙解释道。 「既然是一良送我的礼物,我当然想一直戴著。而且你那个是一良第一个拿起来说『这个很可爱』的首饰,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看哦。」 「是、是这样啊……」 薇蕾塔拎起自己胸前的坠饰,低头看了起来。 看到她似乎颇为开心的模样,莉婕总算松了口气。 「而且那个坠子也和你那套礼服很搭哦。说到这,礼服的尺寸没问题吗?会不会太紧?」 「啊,没问题。除了胸部的部分有点紧之外,其他部位都还好。」 「……」 「……啊!只、只有刚穿上时觉得有点紧!习惯之后就觉得尺寸很刚好哦!」 「是这样啊……」 两人闲聊了大约三十分钟,等到话题聊得差不多时,莉婕喊了一声「好──」站起身。 「唉,我也该回去了。你要一起来吗?虽然要一直站到天亮就是了。」 「不、不用了,可以的话,我想回去休息……」 「说的也是。」莉婕苦笑著道。 「那你就先回去吧。把你叫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那个,请加油。慢走哦。」 「嗯。谢谢。」 薇蕾塔鞠躬说道。莉婕微微一笑,离开房间。 同一时刻。 奥朗德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走在无人的走廊上。 他被过来打招呼的贵族们灌了一堆酒。奥朗德心想「不能再喝下去了」,努力找机会离开大厅。 虽然不到莉婕的程度,但是在跨年晚宴上,也有许多贵族过来找奥朗德聊天。 每当有人过来和他说话,他就会喝乾一整杯酒。因此奥朗德比其他人喝了更多的酒。 应该说,因为工作性质,奥朗德平时就有许多公关饭局,所以养成了被劝酒时一定会喝乾,绝对不会拒绝的习惯。 所以,即使是这种持续到天亮的长时间宴会,奥朗德也仍然喝 乾了所有被劝的酒。 「可恶,开什么玩笑。也灌我太多酒了吧……我还没去向纳尔森大人打招呼呢……」 虽然奥朗德的酒量不弱,但是仍然有极限。 他并没有莉婕那种强大到甚至出现「是不是能把酒变成清水」这种传闻的神奇肝脏。 特别是最近,由于一良把调度和管理材料的工作全交给他处理,嫉妒奥朗德一下子变成大红人的其他官僚,故意以『祝贺』之名,行恶意灌酒之实。这就是他落到现在这个下场的主要原因。 奥朗德努力压下呕吐感,驱使著使不出力气的身体,在走廊上寻找空著的休息室。 就在他经过好几间门口挂著『使用中』牌子的房间时,身后房间的门突然打开。 奥朗德回过头,只见穿著礼服的哈伯站在眼前。 「……兄长大人?您还好吗?您的脸很红哦。」 「哦,是哈伯啊。如你所见,我不太好呢。不好意思,可以陪我在房间休息一……」 见到弟弟,奥朗德的表情松懈下来,可是眼神又立刻变得锐利。 因为他见到躲在哈伯身后,窥探著自己的玛丽。 「……喂,哈伯。你和那家伙在这里干嘛?」 奥朗德冷冷地沉声问道。哈伯露出讶异的表情。 玛丽胆怯地缩在哈伯身后。 「你也真是够了。这家伙是家族之耻,到底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没想到你居然会蠢成这样。」 「兄长大人,您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误会了什──啊!?」 「呀啊!?哈伯大人!!」 哈伯话还没说完,奥朗德就突然冲了上去,朝他的脸狠狠击出一拳。 措不及防之下,哈伯被打得摔进房间,玛丽紧张地跑到哈伯身边。 「我还在想该不会,没想到真的是这样!难道你和父亲大人是同类吗!」 「不、不是的!是我请哈伯大……」 「闭嘴。别让我听到你那刺耳的声音。」 「……」 奥朗德恶狠狠地瞪著玛丽。玛丽猛地一颤,全身发直。 哈伯擦了擦嘴角的血,站了起来。他为了保护玛丽向前踏出一步,瞪著奥朗德。 「玛丽才不是家族之耻。请您收回刚才的话。」 「……你说什么?」 奥朗德也跟著走进房间,粗鲁地关上门。 他以与平时稳重的模样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暴怒表情瞪著哈伯。 「那家伙身上流有奴隶的血哦。贵族的血统里混进了奴隶的血,是多么丢脸的事,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 奥朗德质问道。但是哈伯不为所动,反瞪了回去。 「玛丽和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请不要以玛丽本人也无能为力的烂原因找她麻烦。」 「你这家伙!」 奥朗德勃然大怒,再次挥拳打向哈伯。 但是酒力使他行动不稳,早已料到他会挥拳的哈伯,轻易闪过了他的拳头。 「兄长大人,请您冷静一点。在喝醉的情况下那样剧烈活动的话会……」 「啰唆!」 奥朗德再次挥拳,也再次被哈伯轻松闪开。 来不及收势的奥朗德撞上房间里的圆桌,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不过他随即起身,以浑身之力扑向哈伯的腰部。 于是两人一起摔倒。奥朗德骑在哈伯身上,揪著哈伯的领子,提起他的上半身。 「兄、兄长大人!请不要这样!」 「你这个无药可救的蠢才!」 奥朗德怒吼著,用力殴打哈伯的脸。 低沉的碰撞声响起,哈伯嘴角再次流出血液。 「你到底把利维森家当成什么了!?都是因为你们对这家伙特别好,所以别人都私底下嘲笑我们『利维森家和奴隶搞在一起』喔!!就连你也……」 「请住手!!」 就在奥朗德再次举手想揍人时,玛丽冲了上来,抱住奥朗德的右手。 「不要碰我!」 「求求您!请住手!!」 「你这……!?」 奥朗德本想甩开玛丽,没想到右手却像是被箝住了似的,完全无法动弹。 哈伯趁著奥朗德惊得呆住时,以双手把他推到一旁。 「呜……你、你们……」 跌坐在地上的奥朗德抬起头,目光与被玛丽搀伏著起身的哈伯对上。 哈伯正以冰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们这些目光如豆的蠢材……!」 奥朗德愤恨地啐道,用力咬紧牙根。 接著,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出房间。 「不知道一良先生是不是还醒著呢……」 薇蕾塔走出休息室,朝著一良的房间快步前进。 她虽然也想过先换下衣服再去找一良,但又想知道一良看到这身礼服会有什么反应,于是仍直接穿著礼服过去了。 「哇啊!?」 来到转角时,薇蕾塔与刚好走过来的人用力撞在一起。 对方重重摔在地上,听得见头撞到地板的声音。 「对、对不起!您还好吗!?」 「呜……走路都不看……」 奥朗德揉著后脑勺抬起头,发现是薇蕾塔后便住了口。 薇蕾塔也认出了对方是谁,「啊」了一声惊呼道: 「奥朗德大人!真是对不起!您有没有受伤!?」 「……嗯,我没事。只是肿了个包而已。」 奥朗德说著,想站起来,却起不了身。 薇蕾塔赶紧跑到奥朗德身旁,把手放在他身后。 「您还好……啊!您的手在流血!」 发现奥朗德的右手有血,薇蕾塔紧张地拉起他的右手。 「真是对不起!我居然……咦?没有伤口……」 找不到伤口,薇蕾塔露出困惑的表情。 她抬头看向奥朗德,又吓了一跳。 「奥朗德大人,您的脸色……您还好吗?」 只见奥朗德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看起来明显有异。 面对薇蕾塔的担心,奥朗德挂起无力的微笑说: 「我只是喝多了而已。我想找房间休息,但是每间客房都有人了。」 「啊,我知道有空著的房间哦,从那头算来倒数第二……」 薇蕾塔回头看著自己刚才走来的方向,再看向奥朗德。 奥朗德正痛苦地喘著气,看起来没办法自己起身。 「我带您过去,请抓住我。」 薇蕾塔说完,把奥朗德的右手绕到自己肩上。 接著把手放在他的腰上,缓缓撑著他站起来。 奥朗德似乎连脚都使不上力,几乎是靠在薇蕾塔身上走。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 奥朗德气喘吁吁地说道,薇蕾塔微微一笑,撑著他缓缓前进。 超过一八○公分的奥朗德和只有一五○公分出头的薇蕾塔,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因此薇蕾塔很难支撑住他。不过薇蕾塔仍然确实地扶著奥朗德,在前 进中不让他摔倒。 两人默默地走著,来到莉婕刚才休息过的房间。 薇蕾塔打开门,两人一起进入房间。 「这里的话没人会来,可以好好休息。我帮您倒水。」 薇蕾塔让奥朗德坐在沙发上,从架子上拿出银杯。 她把水倒进杯里,交给奥朗德。 「来,这是水。您喝得下吗?」 「嗯……谢谢你。」 奥朗德喝了一口水,无力地靠躺在沙发上。 薇蕾塔关心地看著他。 「您现在觉得如何?会不会不舒服?」 「……老实说,我相当不舒服。很想吐。」 「既然如此,还是吐出来比较好哦。强忍的话,说不定会变成急性酒精中毒。」 听到陌生的字汇,使奥朗德讶异地看著薇蕾塔。 「急性酒……不好意思,那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呢。」 「是喝太多酒引起的中毒症状。假如没有好好处理,说不定会导致死亡。还是到厕所……啊,您应该没力气过去吧?我去找脸盆之类的过来。」 「哦,是指喝过头导致真的喝到挂的情况吗?原来还有正式的说法啊。你懂的真多……」 奥朗德突然住口,以手摀嘴,停止动作。 薇蕾塔立刻抓起身边装水果的银盘,把水果倒出来,凑到奥朗德嘴边。 几乎同时,奥朗德哇的一声,开始狂吐。 「没有关系的,请全部吐出来。保持冷静,慢慢呼吸。」 尽管衣服和手都被从盘子溅出来的呕吐物弄脏了,但是薇蕾塔仍然一手端著盘子,另一只手不断地顺著奥朗德的背。 奥朗德连续吐了好几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艰难地喘著气,抬起头。 「呼、呼……妈的,竟然这么……啊!对、对不起!你的礼服……」 「不用在意。您觉得如何了?有好一点了吗?」 奥朗德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道歉,薇蕾塔把盘子放在桌上,温柔地微笑道。 「嗯,好很多了……真的很对不起,还是快叫侍女过来……」 「没关系,我来就好。请您坐著休息。」 薇蕾塔说完,以放在附近的桌巾稍微擦了擦手和礼服,快步离开房间。 不到十分钟后,薇蕾塔提著装了毛巾的水桶回来。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平时的服装了。 薇蕾塔把毛巾拧乾,交给奥朗德。 「请以这个擦脸。啊,您还能动吗?」 「啊,嗯,没问题。谢谢你。」 薇蕾塔开始俐落地清扫起地板上的呕吐物。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快的神色。 奥朗德呆呆地拿著毛巾,恍神地看著那样的薇蕾塔。 「您还好吗?是不是还觉得不舒服……」 「哦,我已经没事了。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被薇蕾塔投以关心的视线,奥朗德赶紧以毛巾擦嘴擦脸。 薇蕾塔把用过的毛巾放进篮子里,检查地板与沙发。 幸运的是,沙发几乎没被弄脏,可以擦得很乾净。 「我要开窗换气一下哦。因为会变冷,请以这个小毛毯包著身体,忍耐一下。」 薇蕾塔把小毛毯交给奥朗德,打开窗户。 咻咻,雪花和冷风一起涌入房间里。 壁炉的火焰因而摇晃起来,墙上烛台的烛火嗖地被吹灭了。 「失算了……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没关系。是说你不会冷吗?过来这边坐著吧。」 「咦?不、不必了……」 薇蕾塔反射性地拒绝,奥朗德愣了一下,拍头叫了一声。 「啊,对不起。我身上都是脏东西。哈哈,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奥朗德先生!你还好……好暗啊!?而且好冷 !?」 「一、一良大人!?」 闯进房间的是一良。 只见他腋下夹著临时找来给奥朗德穿的替换用衣物,手上提著木箱,里面放有空水桶和冒著热气的铜制水罐。 而且不知为何,他穿著围裙,袖子卷到手肘之处。 「太好了,你没有因为喝太多而昏迷。我听说你吐了,所以很担心呢。」 一良松了口气如此说道。薇蕾塔跑到他身边。 「虽然不久之前醉到无法走路,但是现在已经好很多了。谢谢您的替换用衣物。」 「我尽量找了尺寸大的衣服,但不确定你是不是穿得下……总之先把窗户关起来好了。」 一良要薇蕾塔关上窗户后,把木箱放在桌上。 他从架子上拿出新的杯子,把热水倒进杯里。 「呃,我记得喝太多时,可以用扶桑花和薄荷解酒……好、好暗啊。」 「对不起,我现在立刻点火……咦?这壁炉没有火叉吗?也没有火钳……」 「没有的话就用打火……不对,拿走廊烛台的蜡烛来点火吧。」 「啊,说的也是。对了,比起花草茶,应该先让奥朗德大人换衣服……」 「糟糕,我都忘了。」 一良放下装花草茶的袋子,把替换用的衣服拿给奥朗德。 薇蕾塔走出房间拿蜡烛,很快地又走回来。 「对不起,我太粗心大意了。这是替换用的上衣……裤子好像没弄脏呢。」 「谢谢……呃,为什么一良大人会在这里……」 「我在厨房帮忙洗碗时,薇蕾塔小姐过来拿水桶,所以我顺便听说了你的事。」 「是、是这样啊?被您看到这种丑态,让您见笑了。但是,我不能让一良大人做这种事……」 奥朗德摇摇晃晃地想起身,一良说著「没差没差」,把他按了回去。 「请别介意那种事。这件事只有我和薇蕾塔小姐知道,请尽管放心。你的衣服会在今晚洗乾净,早上乾了就会还给你。」 一良说道,奥朗德露出打从心底惊讶的表情。 「一良大人竟然亲切至此……真是太感谢您了。」 「想道谢的话就向薇蕾塔小姐说吧。都是多亏了她的机灵,才能让其他人没有察觉到这件事。」 听一良这么说,奥朗德把目光移向正在点亮灯火的薇蕾塔身上。 发现奥朗德的视线,薇蕾塔朝他微微一笑。 「那么我要泡能醒酒的汤药了。我想你喝完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请等一下哦。」 「一良先生,我去洗衣服了。奥朗德大人就拜托您了。」 「好。我房间的木箱里有吹风机,你用那个把衣服吹乾吧。」 「我明白了。」 薇蕾塔朝奥朗德一鞠躬,小跑步离开房间。 目送薇蕾塔离开后,一良把乾燥的花草装入拋弃式的茶包中。 「这个喝起来有点酸,也许你会觉得味道很奇怪,不过对解酒很有效……啊,你能喝酸的吗?如果不喜欢酸的,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种类可以用。」 「……」 「奥朗德先生?」 由于奥朗德一直盯薇蕾塔离去后的门板发呆。一良歪著头,不解看著他。 「啊,没事……那个,我有件事想请问。」 「什么事?」 「她是一良大人的小妾吗?」 「咦!?不、不是哦?」 一良忍不住停下手边动作,否认道。奥朗德回过神,面带愧色地说: 「抱、抱歉。我到底没头没脑地在问什么啊……那个,因为两位看起来很要好……」 「呃,嗯。」 「既然您已经情定莉婕大人,就不可能看得上其他女性。问这种问题实在太失礼了,真是万分抱歉。看来我仍然醉得很严重呢……希望您别让莉婕大人知道我问了这种问题……」 「呃,我之前也说过了,我和莉婕不是那种关系哦?你误会了。」 「我明白。我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请放心吧。」 「不对,你完全没有明白哦?」 在这之后,一良不断否认自己与莉婕之间的关系,但是奥朗德仍误解成其他意思。 数十分钟后。 喝了许多花草茶后,奥朗德完全复活了。 原本涨得通红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原本有点失常的言行也彻底变回原本的样子。 奥朗德放下茶杯,呼地喘了口气。 「感谢一良大人不吝分享如此贵重的草药。没想到居然有如此灵验的药……都是托了这种药的福,我才能完全恢复。」 「太好了。请回家好好休息吧。要多注意保暖哦。」 「不,我要回宴会会场。我还没问候完呢,必须快点动身才行。」 「咦?你还要去吗!?我觉得你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 一良惊讶地说。奥朗德带著苦笑起身。 「不,不能这么做。我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回家……一良大人,您不出席宴会吗?」 「呃,因为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原来如此……那个,请问到现在为止,您连一次都没有去会场露脸过吗?」 「嗯,我一直在厨房帮忙洗碗。」 「是、是这样吗……但是,您至少该去跟莉婕大人见个面……」 「唔……可是去的话会变得很麻烦,还是别去好了。」 「很麻烦……唔,的确是这样。」 奥朗德能够理解地点点头,不过又担心地看向一良。 「但是,莉婕大人现在肯定一个人被众多男士包围,正感到十分辛苦。我认为您至少应该到会场上,远远地向她挥个手比较好。」 「不,我还是……」 「不然的话,请一良大人在门口等著。由我到莉婕大人身边告诉她您的事。等她看过来时,您再对她挥手吧。好了好了,我们走吧。」 奥朗德说著,拉起一良的手。 「咦!?不用吧。我们每天都会见面,不必特地做那种事啦。」 「不行,这和那是两回事。就算您是一良大人,唯独今天请您照我的话去做。」 一良满脸困惑地被奥朗德拉起来。奥朗德苦笑道: 「一良大人,女人这种生物啊,对这种小事会记得特别牢哦。不管过了几十年都会记得,您千万不能小看这种事。」 「没有啊,我没有小看的意思。」 「总之我不会害您,您就当成被我骗了,姑且听我的话吧。」 奥朗德拉著一良的手,半强迫地把他拖出房间。 这时候,薇蕾塔正在飘著雪花的中庭洗衣场中,一个人洗著衣服。 她唰唰地刷掉衣服的脏污,把水拧乾,放进篮子里。 薇蕾塔吹了吹冻僵的手指,喘了口气,回头看向宅邸。 紧闭的门板后方,隐约传来人们欢乐的喧哗声。 「唉……本来想让一良先生看我穿礼服的样子呢。」 薇蕾塔有点失落地说著,慢步走回宅邸。 正当她想打开通往建筑物内的门时,门被猛地打开,一道娇小的人影窜出。 咚的一声,对方的额头狠狠撞上薇蕾塔的鼻子。 「呀啊!薇、薇蕾塔大人!对对对不起!」 「呜……今天一直都这样……」 薇蕾塔泪眼汪汪地按著鼻子,看向撞上自己的人。 「……玛丽?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对方是提著水桶的玛丽。 只见她眼睛红得像刚哭过一样,表情也很忧郁。 「没、没有,那个……」 「……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是。」 薇蕾塔走入宅邸后,关上门,看著玛丽。 她正想问玛丽怎么了,接著便发现玛丽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条染著点点红斑的手帕。薇蕾塔惊讶地看向玛丽。 「那是……血?」 「……」 「你哪边受伤了吗?还是有谁受伤了?」 「……哈伯大人……他……」 说到这里,泪水从玛丽眼眶渗出。 薇蕾塔握住玛丽的双腕,稍微弯下身体,让自己的视线与玛丽同高。 「哈伯先生受伤了?很严重吗?」 玛丽用力摇头作为回答。 「没有很严重,是吗?」 见玛丽点头,薇蕾塔松了口气,放开玛丽的手。 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数十分钟前见到的、奥朗德带血的拳头,浮现在薇蕾塔脑中。 「……那个,难道说──」 薇蕾塔说到这里,又打住话语。 就算奥朗德和哈伯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自己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能帮上什么忙吗? 只会让玛丽更难受而已。 这想法从薇蕾塔脑中闪过。 「……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啊……」 正当薇蕾塔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说的时候,玛丽已经以袖子擦去眼泪,朝薇蕾塔一鞠躬,走出门外了。 薇蕾塔呆站了数秒,轻轻摇了摇头,朝一良的房间走去。 隔天早上。 一良与薇蕾塔在正门等著奥朗德。 许多眼下有黑眼圈的贵族们,纷纷从广场搭车离去。 每个人都满脸倦容,就算只是寒暄道别,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肌肉早已笑僵了。 其中还有人因为喝太多,脚步跄踉,必须靠侍者搀扶,才有办法坐上马车。 「唔,这就叫尸横遍野吧……贵族也真辛苦。」 「因为大家从昨晚就一直喝到现在呢……」 一良与薇蕾塔也整晚没睡。两人一起在一良房间吹乾奥朗德的衣服后,到厨房帮忙洗碗。 侍女们也全部出动,或是做菜或是洗碗;除此之外,还要照顾喝太多而身体不适的贵族,整栋宅邸有如战场。 现在仍然很有精神的人,只有拿了主子的零用钱,在城里大玩特玩后,在旅馆睡饱的侍者与佣人而已。 「一良!」 一良与薇蕾塔正在眺望著广场上的景象,莉婕笑容满面地从 屋子里跑到两人身边。 虽然她也稍微带著一点黑眼圈,但是比起其他贵族,算是非常有精神了。 「哦──辛苦了。你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 「嗯。虽然有点想睡,不过还可以。」 「真厉害。到今早为止,你总共喝了多少酒啊?」 「唔──三○杯左右?我也不太记得了。」 「这、这也喝太多了吧?你真的不要紧吗?」 「这种程度算不了什么啦。假如同一个人倒两杯以上的酒给我,我就会倒两倍的酒回敬对方,所以大约到半夜之后,除了第一杯之外,就没人来找我敬酒了。现在我已经酒醒得差不多了。」 「你的肝脏未免太威了吧……是说既然你酒量这么强,除非有什么状况,不然很难喝醉吧。」 「是啊。这件事我很有自信哦。对了,听我抱怨一下啦,快天亮时,我回我专用的休息室。发现不知道被谁进去过了,而且还吐在里面的样子,房间都是一股怪味。实在是烂死了。」 「呃、呃,那还真惨呢。」 三人正聊著,此时奥朗德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一见到三人的身影,立刻笑著走近三人。 虽然脸上微带倦色,但他的身体状况似乎还不错。 奥朗德先是恭敬地向莉婕低头致意,接著看向一良。 「一良大人,昨晚谢谢您了。」 「你也辛苦了。已经和所有人都打过招呼了吗?」 「是的。托一良大人的福,我才能顺利地跟所有人问候一轮。」 「奥朗德大人,这给你。」 薇蕾塔把装著衣服的布袋交给奥朗德。 「嗯,谢谢你。昨天真是不好意思。」 奥朗德伸手接过衣服,薇蕾塔瞄了他的右手一眼。 果然没有任何伤口。 「今天应该能好好休息了吧?」 「是的,我也打算这么做。不过下午还是得出门才行。」 一良惊讶地瞪大眼睛。 「下午又要出门?至少今天该休息一整天吧。」 「没问题的。这种情况我已经很习惯了。谢谢一良大人的关心。」 奥朗德爽朗地微笑道。 接著他向三人点头,说了一声「我先告辞了」,便走向自己的马车。 「咦?这不是一良吗?」 三人闻声,朝宅内的方向回过头。 见到认识的人,一良与薇蕾塔「啊!」地叫了一声。 「勒格罗先生?你为什么在这里?」 眼前的人是勒格罗,他穿著比其他贵族更华贵的服装。 而且他身边跟著将近十名的卫兵与仆人。 莉婕一认出对方是勒格罗,立刻挺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礼。 看到莉婕的态度,一良和薇蕾塔大约猜到是什么状况,也赶紧向勒格罗行礼。 「什么为什么,因为要出席宴会啊……慢著慢著,用不著那么毕恭毕敬啦。」 「啊,你等一下!」 勒格罗不以为意地说,缇娜急忙地从他身后露脸。 两人的四个孩子跟在她身后,正不可思议地交互看著一良与自己的母亲。 缇娜发现一良与薇蕾塔的存在后,面露惊讶之色。 「嗯?……啊!」 缇娜一高呼出声,勒格罗总算发现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贵族们的视线,露出「糟糕」的表情。 他连忙装出严肃的模样,再次看向一良。 「不,失礼了……昨晚的事,本人想过一阵子后做回礼,盼诸卿抽空前来王都。」 「是?」 这个没头没脑的说法,使一良不禁发出疑问。 勒格罗无视困惑的一良,转过身带著随从朝广场上待机的马车走去。 见莉婕恭敬地弯腰低头送行,一良和薇蕾塔也跟著照做。 「……等一下,你们什么时候认识那个人的啊?」 等了一会儿,莉婕抬起头,随即向一良问道。 「没有啊,我们昨晚到街上吃饭时,刚好和他们同桌。难道说他是什么大人物?」 「不只是大人物,他是第一王子勒格罗殿下哦。是我们国家的王子殿下。」 「「咦!?」」 一良与薇蕾塔同声惊叫。莉婕理解地点点头。 「昨晚宴会刚开始时,因为王子和王妃没有到场,所以派了很多人去找他们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难怪他们直到深夜才露脸。」 「扔下宴会,偷偷溜跑到外面去玩吗?」 「是啊。虽然说殿下结婚后变得安分许多,但是听说他年轻时,扔下政务不知溜到哪里去玩,根本是家常便饭哦。居然扔下这么重要的宴会偷跑出去,到底在想什么啊。」 「这、这还真猛耶……」 「缇娜小姐也是公主吗……」 「缇娜小姐?」 听到薇蕾塔的自语,莉婕问道。 「就是跟在勒格罗殿下身后的女性。」 「那位是露缇娜王妃殿下哦。缇娜应该是假名吧。」 「啊,原来如此……不过,勒格罗殿下用的是本名呢……」 「是说,就算用本名,也没人会认为他是王子吧。而且他八成也不在意被人知道。说不定根本什么都没想吧。」 「……难道说,你不喜欢他?」 察觉莉婕言语带刺,一良如此问道。 莉婕一惊,赶紧让原本愈来愈严厉的表情缓和下来。 她抬眼看著一良,以「搞砸了」的表情问道: 「……我表现在脸上了?」 「表情和口气都泄露出来了。」 「呜──……」 莉婕气馁地垂下肩膀,又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向一良。 「因为……人家看不下去嘛。那种完全不考虑自己的立场,只顾著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态度。」 「……唔,也就是说,你认为他应该多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分地位再行动?」 「嗯。」 莉婕点点头,朝勒格罗的方向看去。 勒格罗正站在马车前和孩子们说话。 「自己的立场受到许多限制,因此想放开一切随心所欲地生活──这种心情我很瞭解。但是不能因此对父母和部下造成困扰,不是吗?如果他的地位是有人能取代的也就算了,但是没人能代替他坐上那个位子。所以他应该至少要随时提醒自己,他身上背负著多么重大的事物。」 「……」 「怎、怎么了?」 发现一良凝视著自己,莉婕一头雾水地看著他。 「没有啦,我在想,你的个性果然很认真。」 「……呜呜,早知道就不说了。」 「咦?为什么?」 「呜──……」 两人聊到一半,原本在和勒格罗说话的两个孩子,朝一良三人小跑步过来。 是昨晚坐在一良与薇蕾塔身旁的双胞胎姊妹露露娜和洛洛娜。 两人来到一良与薇蕾塔面前,向他们一鞠躬。 「一良大人、薇蕾塔 第2章 真意 十几天后的早晨。 纳尔森宅邸内的工作室里,一良与吉珂妮亚正探头看著脱油机的内部。 脱油机是圆桶状的机械,使用时,要先打开上方的盖子,把材料放入其中。 按下按钮后,圆桶内部就会高速旋转,利用离心力强制脱水。 顺带一提,电力是来自放在室外的发电机。 「这样就行了。希望能顺利榨油。」 一良把必须由双手抱住的大型布袋放入桶中,喀嚓一声锁住顶盖。 布袋中装的是蒸过后稍微压碎的豆子。 「油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吗?」 吉珂妮亚蹲在脱油机前,望著桶子下方的排油管。 管中当然黑到什么都看不见。 「嗯,开始旋转后,油应该就会立刻流出来了。要不要试著按看看按钮?」 「咦?可以吗?」 一良以毛巾擦手并问道。吉珂妮亚开心地回问。 「欢迎欢迎。请把那个绿色的按钮按下去。」 吉珂妮亚起身走到一良身旁,把手指放在顶盖的按钮上。 看到吉珂妮亚的模样,一良突然兴起恶作剧的念头。 「对了,按下去时要说『啪叽』哦。」 「那、那是什么?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这句话类似咒语,用意是祈求机器运作顺利。好了,请按吧。」 「嗯、嗯。」 吉珂妮亚再次看向按钮,在手指上使力。 「『啪叽』。」 随著有点傻愣的声音,脱油机发出低沉有如地鸣的声音。 而且还哐啷哐啷地开始抖动起来。吉珂妮亚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这、这样没问题吗?它好像摇到快坏了,而且声音很大……您为什么在偷笑!?果然不需要说那句话对吧!?」 发现一良的嘴角憋笑到变形,吉珂妮亚的脸涨得通红。 「对、对不起!我的确是故意的!啊,你看,油开始流出来了!」 「什么叫『的确』是故意的……啊!真的耶!好厉害哦!」 两人正在闲聊,排油管的出口便已经咕嘟咕嘟地流出混著油的液体了。 液体呈淡淡的黄色,看起来有点像日本的沙拉油。 吉珂妮亚回到排油管前,像刚才那样蹲下来观察脱油机出口。 「哦哦──愈流愈多了……平常要花一天以上的时间才能榨出这么多油,有这样一台机器,就能大大提升效率了呢。」 「要、要花那么多时间啊?对了,这是什么豆子呢?」 「这叫『冬豆』,刚采收的豆子可以榨油,保存用和食用的话,要先在太阳下晒乾才行。」 「哦,要先晒乾啊。这种豆子可以做什么料理呢?」 「可以用来煮汤或粥,或是拿来炖煮。我还住在故乡时,入冬后每天都是喝豆子汤,都吃腻了。」 脱油机转动了约十五分钟后,再也流不出液体。 一良停止脱油机的动作,打开顶盖,从其中拿出榨完的豆渣,装到其他桶子里。 接著把新的豆子装入布袋里,再次放进脱油机,按下按钮。 「今天也会下雪吗?」 「好像会呢。洗好的衣服不能晾在外头实在很麻烦。我有听到艾菈这么抱怨。」 过完年后,伊斯提利亚一带几乎天天下雪。 放晴的日子少到几根手指数得出来,整座城被染成雪白。 温度也降得极低,一大清早走到户外时,脸颊甚至会被冻到刺痛。 「唔──最近一直在下雪呢。每年都是这样吗?」 「不,今年的降雪量比往年多上许多。是因为夏天太热,冬天才会变得更冷吗?」 「哦哦,夏天太热的话,冬天也会特别冷,我有听过这种说法……吉珂妮亚小姐,你好像很高兴?有什么好事吗?」 总觉得吉珂妮亚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一良问道。 吉珂妮亚一面蹲著观察流出的液体,一面笑嘻嘻地说: 「天气这么冷的话,就可以制作很多冰块了。我很期待今年夏天哦。」 「说的也是。冰窖和冰池都建造得很顺利,可以好好期待呢。」 设置于西北山地的冰池,已经在开始降雪前灌满水了。 透过吉珂妮亚居中斡旋,冰池和冰窖是由山脚的村落管理,管理体制相当万全。 假如气温能一直维持在这个冷度,应该能储存许多冰块吧。 「这样一来,就能用天然冰做刨冰了呢。也差不多该试做冰箱了……对了,乾脆趁现在建造吉珂妮亚小姐专用的冰窖好了,要盖得大一点,装满刨冰专用的冰块。」 「啊,这样很棒呢……等一下,这种说法好像我很会吃似的?」 「似的……不就是这样吗?这已经变成吉珂妮亚小姐的象徵了哦?」 「才、才不是呢!不要随便帮我加象徵啦!」 「没有啦没有啦,我开玩笑的。」 「真是的……您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吗?」 「是啊。」 「完全没有认真的成分?开玩笑的部分有几成?」 「……五成吧?」 「所以有一半是认真的嘛!」 吉珂妮亚嘟嘴怒道。一良笑著安抚她。 两人正闲聊著,艾萨克推开门走了进来。 只见他手上抱著一个大木箱,箱盖上方正冒著热气。 「一良大人,我把追加的豆子搬过来了。榨油作业进展得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哦。而且薇蕾塔小姐的旋压机用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今年的产油量应该能增加很多吧。」 薇蕾塔设计的旋压机试作机已经完成了,目前正顺利运作中。 由于今年的冬豆产量相当高,以传统的榨油法(把豆子装在有缝隙的木箱里,在木箱上方放置石头等重物的榨油方式)会来不及生产。为了追上产量,工匠们正在紧急制作更多的旋压机。 至于旋压机完成的这段空档,就以一良带来的榨油机帮忙榨油。 「嗯,差不多了。」 液体不再排出,一良停下脱油机,打开盖子,拿出豆渣。 他从艾萨克那儿接过装满豆子的布袋,放进脱油机里。 接著按下按钮,液体再次排出。见到那幅景象,艾萨克噢噢地赞叹起来。 「居然能如此简单地榨油……」 「很厉害呢。只要有这么一台机器,就能生产出比平常多好几百倍的油了。」 「是啊,如此一来,油价也会跟著下跌,人民的生活……啊,对了,纳尔森大人要我传话,希望两位有空时到他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吗?是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但是纳尔森大人的样子看起来很严肃,我想应该不是好事。」 听艾萨克这么说,究竟是什么事呢?一良与吉珂妮亚对望了一眼。 「巴贝尔向我们抗议?」 「嗯。」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纳尔森办公室的椅子上。 一知道与巴贝尔有关,吉珂妮亚的脸色立刻 严峻了起来。 「听说位在巴贝尔国境附近的某个小村落,被什么势力彻底毁灭了。根据唯一一位幸存者的说法,攻击村子的集团,是朝伊斯提利亚的方向离开的。」 「对方光凭这种程度的证词,就能一口咬定是阿尔卡迪亚人做的?」 一良讶异地问道,纳尔森点点头。 「没错,不要放任你们国内的匪贼到处作乱,给我们找麻烦──对方是如此抗议的。而且还顺便向我们讨赔偿金。这是他们的使者带来的抗议信兼赔偿协议书。」 「他们还真有脸捏造那种假消息……!」 一良闻声转头,见到吉珂妮亚露出又凶狠又气愤的表情。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吉珂妮亚的这种表情。 「呃,那个,巴贝尔说的,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可能性极低。想从伊斯提利亚前往巴贝尔,必须经过国境附近的山岗。但是那儿有我军的碉堡,而且碉堡附近有许多哨站,随时都有士兵巡逻。盗匪没理由特地冒著被军队发现的风险,从那儿越过国境。」 「如果绕过碉堡,从其他路线前往巴贝尔呢?」 「虽然也能从西北方的山地或是靠近克雷勒兹的山地前往巴贝尔,但是绕那么远的路,翻山越岭攻打位在我国国境附近的巴贝尔小村落,没有什么意义。再说,这个时期翻越那么高的雪山,在抵达巴贝尔之前,就会被冻死了。」 「他们是在挑衅我们啦。和十年前一样,自导自演,拿村子被攻击当藉口找我们麻烦啦。」 吉珂妮亚啐道。一良和纳尔森看著她。 「如果我们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拿这个当藉口,毁弃休战协定哦。所以我们也必须快点做好应战的准备才行。」 「唔……」 纳尔森双手抱胸,沉吟起来。 「纳尔森先生,您怎么看?」 一良问道。纳尔森沉默了数秒后,抬起头说: 「就如同吉儿说的,可以把这件事视为敌人的挑衅行为。但是,这样的手法相当粗暴。」 「粗暴……?」 「是的。与其说是粗暴,不如说是粗糙。由于做法太强硬了,反而无法明白对方真正的目的。就算是为了引起我方的不满与反弹,这种做法还是太稚拙了。」 「会不会是像吉珂妮亚小姐说的,是为了破坏休战协定,所以自导自演呢?假如是为了引起这边的反弹,就算手法粗糙一点也无所谓。」 「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以那么拙劣的手法破坏休战协定的话,会使巴贝尔在外交方面失去信誉的。因为他们不只与我国休战,也同时与克雷勒兹、普洛堤亚、鄂尔泰尔休战。假如毁约攻击某个国家,会立刻演变成与所有同盟国开火的全面战争。而且那样一来,不只同盟国,上次没有参战的其他国家,以及好不容易才缔结了和平条约的北方蛮族,对巴贝尔的印象也都会变差吧。」 听了纳尔森的分析,一良歪著头。 订立休战协定,到今年为止是第五年了,巴贝尔从来不曾像这次这样无端刁难。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突然以这么粗糙的藉口,做出这么没有道理的抗议呢? 以对外交一窍不通的一良而言,吉珂妮亚的看法感觉起来最合理。 「唔……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加强一下防御比较好吧?」 「想正式强化防御的话,就必须召集军团,进入准战争体制。如此一来就得进行徵兵,经济发展势必会停滞。对于以推动经济发展为方针的目前而言,我认为这是很差的一手。」 「但是等到被攻击后才做出反应,会来不及的。要是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被那些家伙攻击,就无可补救了哦。」 吉珂妮亚以强硬的口气说道,纳尔森叹了口气说: 「吉儿,十年前我也说过很多次了,想打仗的话,经济实力是很重要的。向民间徵兵,就必须支付那些家庭临时津贴;为了维持军团运作,便得投入许多资金与军粮。进入准战争体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长期的状态哦。」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不过有备无患,不是吗?我不要求立刻大动作进入准战争体制,但还是应该先召募一些市民,趁现在进行训练才对。」 「就是为了预防那样的事态,所以我们才在国境附近建造了碉堡,并派驻了两个中队(六百人)的常备兵在那儿。除此之外,还有将近三千名的劳工在当地生活。再加上有伊克希欧斯镇守,就算对方真的发动攻击,只要加派援兵过去,还是能确实击退敌军的。」 「如果巴贝尔真的发动攻击,来得及从伊斯提利亚派兵支援吗?」 一良问道。纳尔森点点头。 「来得及。紧急时,可以强制徵召预备役,成立临时军团。急行军的话,应该能在数天之内赶到碉堡。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状况,再怎么迟,还是能在敌人发动攻击的十数天前抵达。」 「有没有『无法事先得知对方准备发动攻击』的可能?如果他们发动突袭,常驻部队能撑得了那么多天吗?」 「应该不会有那种事。巴贝尔这个国家的制度是:在进行大规模的行动之前,必须先经过元老院决议才行。得到元老院的同意后,执政官将以部队总司令的身分前往战场,指挥全军作战,或是在首都对各军团下达指示。假如他们想发动大规模的攻击,应该会对派驻在各地的军团做出指示。如果他们的动作那么大,我们不可能没发现。」 「哦哦,所以上次战争时,才能事先整备好防御体制啊……」 由于国家的运作方式不同,与阿尔卡迪亚相比,巴贝尔得花上更多时间,才能进行大规模的行动。 换作是阿尔卡迪亚,地方领主的权限非常大。由于各领主在领地内可说是进行独裁统制,因此想做什么事的话,随时都能行动。 「可是,说不定敌人已经把铁制武器发配给全军使用了。等到他们有所行动后,再徵兵训练的话,时间会……」 「吉儿,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目前没必要超进度到那种程度。说不定派外交官和他们协商,就能解决这次的事了。再说,离休战协定到期还有三年以上的时间,对已经有铁制武器的巴贝尔来说,时间拖得愈久,愈能生产更多铁器,拉大与我们之间的战力。所以对方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毁约进攻我们,不是吗?」 「可、可是,假如他们知道我们也开始精炼铁的话呢?想趁著我们备齐铁器之前进攻,也很合理吧?」 「就算对方真的知道我们也会炼铁好了,他们应该也很清楚备齐铁器要花多少时间。我们没有到处设置炼铁炉,而且我们这边这种能大量炼铁的高炉又是最高机密,所以他们应该猜不到我们可以大量生产铁器吧。就算再过一阵子,铁器开始在市面上流通,他们的想法应该也不会改变。」 吉珂妮亚还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嘴,把视线放在腿上。 「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他们又为什么要找我们抗议呢?」 「这个嘛……可能是单纯地想刁难我们,或者是对方出现了某些非采取那种行动不可的理由吧。」 「比如国内的问题吗?原来如此,也是有那种可能呢。」 「是的。比如巴贝尔军中出现叛乱分子,或是有部队不守纪律,攻击附近的村落。巴贝尔军为了隐瞒这件事,所以把罪全赖到我们头上。对巴贝尔的国民来说,听政府 解释犯人是阿尔卡迪亚人,也比较能接受……」 纳尔森说到这里,露出「糟了」的表情,不再说下去。 吉珂妮亚还是和刚才一样,把视线放在腿上。 「……纳尔森先生?」 「不,抱歉,没什么事。总之,我会更加注意巴贝尔的动向的。至于对方的抗议,我会以加强国境附近的警备作为回应。」 「赔偿金的部分该怎么办?」 「不管他们。因为他们也拿不出证据证明是我们做的。」 「我懂了……那个,只是假设,如果巴贝尔无视休战协定,攻打过来的话,您觉得会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毁弃休战协定的可能性本身相当低,但假如对方真的想毁约,我认为最快也是一年后的夏季吧。根据先前得到的情资,巴贝尔去年夏天才刚换过执政官,而且新的执政官之一是比起元老院,更重视人民意见的人物。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动作才对。」 「原来如此……」 一良点头,瞥了一眼身旁仍然低著头的吉珂妮亚。 她紧抿著嘴,似乎正忍耐著不开口说话。 应该是无法接受纳尔森的说法吧。 「吉儿,也许你会觉得不满,但是就算只召募一部分的市民,还是有可能使人民产生不必要的不安,使复兴的热度瞬间下降。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纳尔森说道。吉珂妮亚轻叹了口气,抬起头。 「……没什么。我很清楚这一点。我刚才说过头了,对不起。」 吉珂妮亚略带困扰地微笑道。见她那个样子,纳尔森无奈地叹了口气。 撇开两人的反应不说,一良觉得胸口有股不舒畅的感觉。 同一时刻。 薇蕾塔与奥朗德正在城内的木工工厂里观看旋压机的制作。 照理说,奥朗德原本不会在此。确认旋压机的制作进度,是薇蕾塔的个人工作。 但是奥朗德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薇蕾塔会来的事,已经抢在薇蕾塔来之前,先在工厂等她了。 「原来如此。这种结构的话,就可以不花力气地慢慢榨油了呢。」 奥朗德一面看著工匠组装旋压机,一面佩服地说道。 「零件采用分组制作更有效率,这样一来,很快就能凑到需要的数量。而且大家用起来都赞不绝口,你的设计真是太棒了。」 「谢谢。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对了对了,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可以帮一下忙吗?」 「好、好的。」 被奥朗德挽留,薇蕾塔以略带僵硬的笑容回道。 大约从新年之后开始吧,薇蕾塔好几次被奥朗德带著到处走。 起初只是要求薇蕾塔稍微帮点忙,或是讨论几分钟后就让薇蕾塔回去,但是最近,奥朗德绊住她的时间愈来愈长了。 几天前也是,奥朗德以「想和你讨论工程的事」为藉口,把薇蕾塔带去某间很时尚的餐厅,拉著她一起吃午餐。 对薇蕾塔来说,如果是工作方面的问题,她一点也不在意花时间与奥朗德讨论。 虽然不在意,但是随之而来近乎约会的饭局,就令她非常困扰。 「啊,不过也快中午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边吃饭边讨论吧。我会派人向纳尔森大人家通知一声的。」 「咦?既然如此,还是等下午再讨论吧……我必须回去帮一良先生准备午餐……」 「好嘛好嘛,没关系啦。又不是没人能帮一良大人做饭。」 奥朗德一派轻松地说著,把手放在薇蕾塔后腰,带著她离开工厂。 没办法,薇蕾塔只好坐进停在工厂外的马车里。 奥朗德也理所当然地在薇蕾塔身边坐下。 「虽然离这里有点远,不过肉类料理相当美味。今天就在那间店……」 「呃,那个!可以的话,请尽量在这附近……」 「……我说啊。」 薇蕾塔忍不住插嘴,奥朗德露出困扰的表情。 「你还是放弃他比较好哦。」 「咦?」 「我是说一良大人。你也知道你和他是不可能的吧?他和莉婕大人感情那么好,哪有你介入的空间?」 突然听到这种话,薇蕾塔傻眼地看著奥朗德。 抱歉、抱歉。奥朗德带著苦笑接著说道: 「不过,对手是莉婕大人的话,你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哦。也许你甘心当个小妾,但是莉婕大人和纳尔森大人是不可能容忍一良大人纳妾的。他们说不定会塞给你一笔钱,把你赶回村子里,或是把你赶到其他离这里很远的城市哦。」 「……」 「和他分手,也许会很痛苦,但是难得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为了一个男人而白白浪费,不是更可惜吗?你再继续爱慕著他,我敢保证,下场一定会是我刚才说的那样。与其落到那种下场,还不如早早和他断乾净来得实际。」 「……您想说什么呢?」 薇蕾塔沉声问道,奥朗德勾起嘴角。 「来我这里吧。我保证一定能让你出人头地,而且也能用我的人脉,把你的家人全部接来伊斯提利亚,让你们全家人一辈子在这里过著衣食无虞的优渥生活。只要你成为我的人──的话。」 「……」 「怎么样?这提议不错吧?幸好一良大人也说过,如果你希望,他愿意把你调动过来当我的属下。要是你不好意思开口,就由我向一良大人……」 「为什么?」 「嗯?」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薇蕾塔安静地问道。 奥朗德连眨了几次眼,唔──地沉吟起来。 「因为我很中意你……不,因为我喜欢上你了……吧。无论如何,我都想让你成为我的人。」 薇蕾塔以极为认真的表情看著奥朗德。 见到她的表情,奥朗德也敛起笑容,正色说道: 「老实说,我是有盘算的。一良大人和纳尔森大人都很中意你,而且你和莉婕大人的交情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你在开发道具与机械方面有非凡的才能。如果你能成为我的左右手,我将来肯定能飞黄腾达。不过那些事都只是顺便的,我真正希望的是,能有像你这样温柔又聪明的女性陪在我身边。」 这些话使薇蕾塔的眼神中出现些微动摇。奥朗德看出了这点。 「如何?你还是快点搬出纳尔森大人的宅邸,来我这里……」 「对不起!」 话还没说完,薇蕾塔就猛地低头拒绝。 出乎意料的反应,使奥朗德张著嘴愣住了。 「虽然这提议非常吸引人,但是恕我无法接受。我担待不起这么好的提议,谢谢您的好意。我先告辞了。」 薇蕾塔低著头,一口气说完道歉的话,也不看著奥朗德,伸手要拉开马车车门。 奥朗德赶紧抓住她肩膀阻止她。 「等、等一下!车子还在前进哦……不对,为什么你要拒绝我!?你究竟不满意我的哪个部分!?」 薇蕾塔朝著奥朗德的方向微微转过头,露出略带寂寞的笑容说: 「不是满不满意的问题。 」 「既、既然如此,是什么问题!?」 薇蕾塔转身,正面看著奥朗德,打开车门。 车轮喀啦喀啦滚动的声音,变得比刚才响亮一倍。 「……不是他的话,我就不要。」 话一说完,薇蕾塔立刻轻巧地跳下马车。 只见她俐落地著地,转眼之间,消失在车门外的风景之中。 奥朗德凝视著车门半晌,伸出手,用力带上车门。 接著他重重坐下,啧了一声。 「一般而言,听我那么说,多少会动摇一下吧。」 他以极为不高兴的口气抱怨道。 这时候,在纳尔森家的工作室中,艾萨克正在把豆子装入脱油机里。 装好豆子后,锁紧顶盖,按下按钮。 油水随著地鸣般的机械声流出。艾萨克正看著那景象,玛丽打开门,走了进来。 只见她以双手抱著叠在一起的两个大木箱。 玛丽从木箱后方探出头,朝艾萨克微微点头致意。 「这是追加的豆子。由于一良大人与吉珂妮亚大人无法立刻回来,所以要请艾萨克大人继续榨油。在厨房要准备午餐之前,我也会帮忙的。」 「嗯,我知道了。你先把豆子放在这边吧。」 「好的。」 玛丽快步走到艾萨克身边,慎重地放下木箱。 「……唔。」 艾萨克学著玛丽,抱起她才刚放下的两个木箱。 他确认重量似地看著木箱,接著看向玛丽。 「你居然能抱起这么重的东西。」 「咦?是、是的!」 「不会重吗?」 「虽、虽然很重,但是勉强抱得起来……」 「是吗?」 艾萨克放下木箱,把目光放回脱油机上。 哐啷哐啷。两人默默地看著脱油机转动的样子。 「……最近──」 「是?」 沉默了一会儿后,艾萨克看著脱油机说话。玛丽转头看向他。 「最近有碰上什么事吗?」 「咦?」 「最近这个月,你看起来一直很没精神。」 「不,我没有碰上什么事……」 「是和哈伯怎么了吗?」 「咦!」 玛丽讶异地叫道,艾萨克瞥了她一眼。 「果然是这样。我就觉得你们两个最近相处起来很尴尬。我也问过那小子怎么了,不过都被他装傻敷衍过去。但是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你们还没和好吗?」 「……」 玛丽低下头,看著地面。 艾萨克把目光放回脱油机上。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一个人闷著烦恼,也没办法解决问题吧?还是找人说说话比较好。就算不能解决问题,当成诉苦,心情也会比较舒畅哦。」 艾萨克以轻松的口气说道。他八成以为只是单纯的兄妹吵架吧。 玛丽仍然垂著头,没有说话。 「如果找不到人说话,跟我说也可以哦。我是绝对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的。不然由我出面去向那小子说教也行。让这么可爱的妹妹伤心难过,你到底在干嘛啊?这样……哈哈……」 「……」 见玛丽完全没反应,艾萨克头冒冷汗,思考著该说什么。 仔细想想,就连经常和玛丽相处的薇蕾塔或艾菈,都无法问出发生什么事了。 自己只和玛丽说过少少的几次话,她怎么可能把烦恼说给自己听呢。 催她说话,只会让她变得更畏缩吧。 这想法从艾萨克脑中一闪而过。 「虽、虽然我这么说,不过果然还是和女性比较容易聊吧。总、总之,一个人闷著烦恼,只会更难受而已。还是找机会和他人诉诉苦,或是和哈伯好好说开……」 「……您真的……」 「嗯?」 听到细若蚊鸣的声音,艾萨克住了口,看向玛丽。 玛丽仍然低著头,看不清楚表情。 「您真的……会帮我保密吗?」 「嗯!当然!我以列祖列宗的名誉发誓,我一定会保密的!」 艾萨克立刻回道。玛丽缓缓抬起头。 只见她眼中盈满了泪水,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请……帮我……」 玛丽以溺水的人抓著稻草般的表情,开口说道。 几天后的深夜。 一良在自己房间做活儿。 他把泡过水的薄木条拿到炉火前烘烤,从正中央将其慢慢扳弯。 接著,把薄木条和已经扳弯的另一片木条重叠在一起,找出中心点。 「唔,有点对不起来呢。想弯成同样的弧度,还挺难的……」 一良喃喃自语著,看向笔电的萤幕。 萤幕上显示著一良参考自己带来的书,画出来的弩弓设计图。 「……」 一良操纵滑鼠,点开其他档案。 新打开的图片边缘写著『葛利夏村徵兵名簿』几个字。 图片上列出数十个人名与年龄,其中有大约一半的名字被画上代表死亡(战死或病死)的横线。 列在最上方的人名是巴林,第二个人名是『希塔』,名字上有横线。 是薇蕾塔母亲的名字。 一良叹了口气,调整心情,把视线移回弩弓上。 「制作起来意外地费工夫呢……好。」 一良努力把零件组合起来,完成弩弓试作品一号。 弓的部分是以两片薄木条叠合而成,木条之间以蜡与树脂调制成的黏著剂黏合。 木条必须一片一片地以火烘烤,加工成同样的弯度;对外行人一良来说,是很困难的工作。 弩臂削成容易手拿的形状,最后方加上弩机。 弓和弩臂的部分是以钉子结合在一起。 「好,来试射看看吧。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发射?」 一良拿出事先准备的木箭,安装在弩臂上。 接著把弩弦向后拉,勾在弩机上。 他把画有圆圈的木板立在墙边,站在离木板数公尺远的地方,扣下扳机。 木箭激射而出,咚的一声,钉在木板边缘。 「咦?比想像中偏离得更远呢……是轴心歪了吗?」 一良就地蹲下,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把弄著自己亲手制作的弩弓。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 艾菈的脸出现在离自己只有几公分的位置。 「喔哇!?」 「呀啊!?」 一良吓了一跳大叫,艾菈也跟著吓得向后仰。 「艾、艾菈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对、对不起。因为我敲门也没人应声,所以……虽然我进来时也有出声,但是您似乎没有听到……」 「真的吗?对不起,我太专心了,完全没有发现……是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呃… …因为您一直没来厨房,不知道您怎么了,所以……」 艾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一良看向床边的时钟。 指针已经快要指向深夜一点了。 「呜哇,已经这么晚了?对不起,让你一直等。」 「啊,不,是我自己要等的。一良大人还在工作吗?」 「唔──是啊。我还想稍微工作一下,不过也想喝茶呢……」 「那么,乾脆在这里喝茶好了。我也把点心带过来了,请用。」 艾菈说著,拿起桌上的铜制水罐。 里面似乎装著在厨房煮好带来的热水。 艾菈把热水倒入陶制茶壶中,趁茶叶泡开时,把装著点心的盘子放在桌上。 今天的茶点是布列塔尼酥饼(在面粉中混入大量奶油烘烤而成的酥饼)。 「哦,是布列塔尼酥饼啊?」 「是的。昨天您借我看的书中有这种点心,看起来相当好吃,所以我就试著做做看了。」 两人第一次的深夜茶会是在好几个月前,从那时候起,除非一良出门不在,否则每晚都会与艾菈一起喝茶。 他们没有事先说好,不过因为顾虑彼此想法,每天前往厨房的结果,一起喝茶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习惯。 昨晚喝茶时,一良带了点心食谱过去,两人边看边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个真好吃,奶油也是你自己做的吗?」 「不,是我请玛丽帮我做的。但是制作时,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 白天午休时,艾菈找玛丽帮忙,以妙吉乳制作了大量奶油。 奶油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把加热生乳时浮在最上层的鲜奶油状物体收集起来,装在密封的容器里,用力上下摇晃。 持续摇晃一阵子后,瓶中物质会分离成液状的乳清与半固体的乳脂,把乳脂取出后加盐充分混合,冷却几个小时,就完成了。 顺带一提,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制作奶油。几个月前,一良与艾菈、玛丽,以及其他好几名侍女,就一起轮流制作过奶油了。 当时,负责摇晃容器的,就是玛丽。 「一知道我们在制作奶油,大家也纷纷说想制作自己使用的份。所以请玛丽摇晃了好一阵子的容器。午休结束后,来参观厨房的卫兵知道时,很惊讶地说『这么辛苦的差事,玛丽妹妹居然能一个人做到啊!?』这样。」 摇晃容器的工作,是相当累人的体力活。 若不是因为玛丽的身体能力受过强化,否则很难持续摇晃那么久吧。 「嗯,因为那很累人呢……对了,你说想喝茶,可是时间上没问题吗?明天也要早起吧?」 「我明天休假。而且也没有预定要做的事,就算熬夜也没问题。」 「原来如此。休假吗?真好啊──」 「一良大人偶尔也该休个假才对呢。」 「唔──可是纳尔森先生他们从来没有休假过,只有我休假的话,总觉得过意不去。」 听一良这么说,艾菈露出担心的表情。 「请别太逞强哦。就算没办法完整地休息一整天,但是就算半天也好,偶尔还是该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说的也是……不然我下次提议看看,让所有人放假一天好了。不是一起出门上哪儿玩,而是让大家自由活动,随心所欲地过一整天。」 「这是个好主意呢。对了,薇蕾塔大人最近似乎相当疲劳,所以我觉得,应该尽快休假才好。」 「咦?薇蕾塔小姐吗?」 一良惊讶地回问。「果然啊」艾菈苦笑起来。 「是的。最近这几天,她经常发呆或是叹气,但是就算问了,她也只会说『我没事』而已。所以我很担心呢。」 「真的吗……唔唔,我完全没有发现的说。」 「薇蕾塔大人总是在一良大人面前装成很有活力的样子,您没发现也是应该的。我想,薇蕾塔大人一定是不想让您担心吧。」 「是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不论多累,薇蕾塔小姐都有把自己逼到极限的倾向,看来该多注意她的状况才行呢。」 在那之后,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阵子,在超过半夜两点时结束茶会。 真的该睡了。艾菈起身,开始收拾茶具。 「打扰您到这么晚,真是抱歉。」 「不会不会,我才要谢谢你陪我喝茶,而且还帮忙收拾茶具,真是不好意思。点心很好吃哦。」 「呵呵,谢谢赞美。我今晚再做点什么吧。」 艾菈微笑道,看向立在墙边的弩弓。 「也请一良大人别太勉强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请尽管说,我什么忙都会帮的。」 「谢谢你。对了,关于这个……」 「我明白的。我不会告诉薇蕾塔大人或其他任何人。请放心吧。我告辞了。」 艾菈说完行了一礼,安静地走出房间。 「……唔,完全敌不过她呢。在她面前,真是抬不起头啊。」 一良搔著头发,再次拿起弩弓。 几天后的下午。 细雪纷飞的高级商业区里,薇蕾塔在其中小跑步前进。 她穿著厚厚的外套,手中拿著大型的木制提篮。 提篮里放著一大包弗莱斯领地生产的面粉。 除此之外,还有在各商店购得的各种水果乾与坚果。 「趁著今晚顺便做奶油和茅屋起司好了?厨房里应该有水果醋才对。」 薇蕾塔一面在脑中思考要做哪些食物,一面赶往下一家店。 明天可以休息一整天。 前几天,一良突然提议「大家一起放一天假吧」。虽然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不过最后大家总算同意集体休假一天。 尽管纳尔森直到最后仍然不怎么情愿,但是吉珂妮亚说「偶尔也该喘口气」,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玛丽、哈伯、艾萨克,以及艾菈也都得到休假,他们似乎已经想好要怎么度过假日了。 薇蕾塔思考著该如何使用这从天而降的假日,最后决定花一整天做料理。 虽然薇蕾塔平常就会为一良准备餐点,但都是在工作时抽空与玛丽做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简单菜色,很少有机会做比较精致的料理。 所以她打算以明天一整天挑战各式各样的料理,增进自己的厨艺。 顺带一提,她正准备以手中这些食材和茅屋起司制作起司蛋糕。茅屋起司是一种做法很简单的起司,只要把醋加入温热的生乳中,加以搅拌就能完成。 「唷!」 「呜呀!?」 薇蕾塔正快步走在街上,突然有人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 薇蕾塔吃了一惊,回过头,出现在眼前的人,是笑容满面的奥朗德。 「奥、奥朗德大人……」 「真是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是说你也不要那么不高兴嘛,我会受伤的哦。」 见到薇蕾塔脸色明显沉了下来,奥朗德苦笑著耸肩说道。 「啊,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您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为什么啊,我出来买东西,刚好看到你,所以 出声打个招呼。真的只是碰巧哦。」 「原、原来如此。」 「你也是来买东西的?面粉、水果乾……啊,我知道了,你要做水果蛋糕或水果饼乾对吧?」 「是。」 薇蕾塔微微僵著脸回道。 虽然她上次拒绝了奥朗德的饭局,可是在那之后,每次上街工作或出门买食材时,都几乎会碰到奥朗德。 原本以为今天总算不会碰上奥朗德了,薇蕾塔正暗中松了口气,没想到还是被他逮住。她本来还想说今天终于可以转换一下心情,快乐地度过一天的。 「你马上就要回去做点心吗?」 「不,这是明天才要用的。我打算在做午后点心时,顺便做蛋糕。」 「喔,太好了。我明天刚好有事必须上纳尔森大人那儿一趟,到时候可以分一点蛋糕吗?」 「好、好的。」 无法断然拒绝的薇蕾塔,只能僵著笑脸点头。 「你还要买什么?」 「大约二○只的阿尔卡迪安虫吧。」 「阿尔卡迪安虫?这个时节应该很难买到吧?」 「是没错,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想买到。因为这是一良先生最爱吃(薇蕾塔以为)的东西。」 「哦──……」 薇蕾塔故意提起一良的名字,但是奥朗德没有什么反应。 由于薇蕾塔和奥朗德在工作时必定会有所接触,薇蕾塔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而且就薇蕾塔来说,奥朗德是身分高贵的贵族,所以她无法太强势地一直当面拒绝他。 所以,她改成搬出一良的名字,暗示奥朗德应该放弃。但奥朗德仍然不屈不挠地一直找她。 硬要说在那件事之后,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提到一良时,奥朗德会开始微微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算了,我还是陪你把东西买完吧。我知道有间店的食用虫非常齐全,我们去那儿买吧。」 「好、好的。」 奥朗德颇为强势地做出结论。出于无奈,薇蕾塔只好让他跟著。 虽然奥朗德不再像以前那么强势地带著薇蕾塔到处走,不过他改变攻势,一有机会就跟著薇蕾塔到处走动。 你自己的工作不要紧吗?薇蕾塔也曾绕著圈子暗示奥朗德不要跟著自己,但他总是说「没问题」。 即使自己已经断然拒绝过了,却仍然被对方这样执拗地跟著,薇蕾塔觉得相当困扰。 两人走在商业区中,奥朗德一直找各种话题和薇蕾塔聊天,薇蕾塔只是虚与委蛇地回应。 最后,两人来到奥朗德说的店。 「欢迎光……奥朗德大人!欢迎欢迎!」 正在检查架上商品的年轻女店员,一见到奥朗德走进来,立刻深深向他行礼。 薇蕾塔跟著奥朗德进过几次商业区的商店,老板和店员的反应大多和这名女性一样。 看来,虽然不到莉婕的程度,不过奥朗德在店家之间似乎也是很吃得开。 「好久不见了。我想买阿尔卡迪安虫,你们这里有吗?」 「阿尔卡迪安虫吗?虫蛹的话有一点哦。」 「就是这样。要买吗?」 「唔──虫蛹吗……」 入冬后,阿尔卡迪安虫会变化成蛹,到春季时会羽化为成虫。 成虫是长约十五公分,外表有点像竹节虫的枯叶色昆虫。 虫蛹的话虽然能吃,但是不怎么好吃。 成虫则太硬了,不能吃。 「黑子虫的成虫如何?油炸过之后也满好吃的。」 「不,因为我想把幼虫捣成泥,混在蛋糕的面团里,所以希望是味道偏浓厚的虫。」 「这样的话,流木虫如何?这个时期也有幼虫可以吃。」 「那种虫虽然味道浓厚,但是带著点苦味……而且还有种泥巴味。」 「哦──说的也是。我以前和哈伯在河边玩时,也抓来吃过。那时哈伯就很不爱吃呢。虽然我挺喜欢那种味道就是了。」 「那也算是一种美味,但是烤过后苦味会消失,使泥巴味变得更重。不太适合加进蛋糕里。」 「说的也是。因为要烘烤,所以和生吃不一样呢。」 「是的,所以我才会想该用什么虫好。」 「唔──不然的话……」 两人聊了一会儿昆虫经,薇蕾塔发现店员正笑咪咪地看著自己和奥朗德。 不知不觉间,奥朗德已经近到快要贴到自己身上了,薇蕾塔赶紧退开一步。 「呃、呃,我想还是不要用虫好了,谢谢您。」 薇蕾塔向店员一鞠躬,急急走出店外。 「不然,要不要找找其他的替代品?前面有间我很推荐的水果行哦。」 「那、那个,我还是直接回去好了。」 奥朗德正想搂住薇蕾塔的肩膀,薇蕾塔以含蓄的动作婉拒并如此说道。 「好啦好啦,别这么说,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想做出好吃的蛋糕,当然需要美味的食材吧?」 「但是,我差不多该帮一良先生准备晚餐了。」 「那种事交给玛丽做不就好了。比起那个,你偶尔也该跟我一起吃个饭吧。」 「不,一良先生的三餐都必须由我准备。所以我非回去不可。」 「……我说啊。」 薇蕾塔坚持不答应,奥朗德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再怎么说,你的态度都太差了吧?明知道自己的立场,还是故意不给我面子?」 「不、不是的!我没有那种意思!」 见奥朗德的口气和表情都凶了起来,薇蕾塔不由得脸色发白。 他原本的亲切感完全消失,眼神和声音都变得很冷酷。 「不过是个平民,却拒绝了我这么多次。没礼貌也要有个限度。因为纳尔森大人很看重你,所以我也对你很绅士,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极限的。礼貌起见,至少该答应我一次才对吧。」 「对、对不起……」 「一良先生一良先生,你每次都只有这句……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他早晚会和莉婕大人结婚。对他那么死心眼,根本和傻子一样。莉婕大人心思那么细腻,哪有可能让你有机可乘?就算真的让你如愿,下场还是会很惨的。」 「……」 被奥朗德训斥,薇蕾塔沉默不语。 看著闭上嘴巴、低垂视线的薇蕾塔,奥朗德不悦地叹了口气。 「话说回来,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他确实很博学,但他真的是那么有魅力的男人吗?你还是多看看身边的人吧。像那种程度的男人,这世界上多的是。根本不值得你对他那么死心塌地。」 「……您在说什么?」 薇蕾塔缓缓抬起头。 见她眼神变得凌厉,奥朗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在说,那种人送给莉婕大人就好了。我是不知道他是克雷勒兹还是哪里的权贵,不过他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从没和人打过架似的,脑子也不是很灵光的感觉。虽然说对低三下四的人也很亲切,所以很受仆役欢迎,但是和莉婕大人的精心计算不同,只是单纯的滥好人。换句话说,就是连自己的武器都不晓得如何好好使用 的蠢才。」 「您不要乱说!!」 薇蕾塔大叫。周围的路人惊讶地看向两人。 奥朗德狼狈了起来。虽然他猜得到薇蕾塔一定会反弹,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会激烈成这样。 「您究竟明白那个人的什么!?完全不明白的话,就不要乱说!一良先生比您聪明多了,而且又非常温柔,不像您完全不懂他人的感受!请您撤回前言!」 「哦──你很会顶嘴嘛。不过啊,代替那家伙做骯脏事和麻烦事的人可是我哦?就算不感谢我,也不该这样贬低我吧?你只是把自己的理想投射在那家伙身上,自以为是地把那家伙想像成你以为的那样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伊斯提利亚的,不过八成是在不起眼的村姑时代,被那家伙看上,把你带过来的吧?然后你就不自量力,痴心妄想起不可能的事了。」 奥朗德说著,抓起薇蕾塔的手臂。 「成为我的人吧。我可以让你过著无比奢华的日子,也能让你尽情做想做的工作。虽然我刚才说你不过是个平民,但是只要你肯跟著我,我会娶你为正室,让你全家人以贵族身分在伊斯提利亚生活。」 「我拒绝。我宁愿死,也不会成为您的人。我只想待在一良先生身边。」 薇蕾塔挥开奥朗德的手,以充满怒意的眼神瞪著他。 「你是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就算待在那家伙身边,城府那么深的莉婕大人也不会让你有机可乘。你是绝对不可能如愿的。」 「和那种事没关系。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你为什么那么死心眼?有什么非那家伙不行的理由吗?」 「……您曾经有过在绝望的深渊中,被人伸出手搭救的经验吗?」 奥朗德讶异地看著怒瞪自己的薇蕾塔,以沉默催她继续说下去。 「您曾经有过连续好几十天,都只能以一小碗清水般的汤维生的经验吗?重要的人们接连死去,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您懂那种感觉吗?看著同伴们接连病倒,自己只能呆滞地想著『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呢?』,您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 薇蕾塔用力咬紧牙关,瞪著奥朗德。 「那位大人,他救了那样的我,救了那样的我们,把一切我们原以为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全都给了我们。明知我们没有办法回报他任何事,也毫不吝啬地给予我们一切。」 薇蕾塔眼中的怒气更强烈了。 眼角还微微泛起水膜。 「那位大人从来不曾改变。一直是以同样的眼神看著我。因为担心我,不顾自己的事赶来看我。那位大人是我的一切,我绝对不会原谅任何轻贱他的人!」 「哼──」 尽管薇蕾塔气到浑身发抖,奥朗德的眼神还是没有任何感动。 「简单来说,就是快死时被那家伙救了,所以喜欢上他嘛。如果这样就能让女人死心塌地,我也去各个村子绕绕,找找看有没有好女人可救吧。」 「您在说什么傻话!才不是那么单纯的事呢!」 「不,事情就是这么单纯。说穿了,你不过是个爱上在绝境中救了自己的英雄的少女罢了。就算出现的英雄不是那家伙,结果也是一样的。如果当时是我救了你,你也一样会爱上我。」 「像您这种人,才不可能像一良大人那样不求回报地救人呢!只会计较得失的您,不可能做得到和一良先生一样的事!!」 「哈,真是笑话。你说这世上有那家伙做得到,但是我做不到的事?」 「没错。您绝对做不到。」 「你还真敢说。算了。」 奥朗德说完,看向周围。 原本停下来看两人吵架的几名路人,连忙快步离开。 「今天就算了。下次再一起吃晚餐吧。当然,只有我们两个共进晚餐哦。」 「不要。我拒绝。我非常讨厌您。」 「哎,别那么说嘛。反正到时候,你一定会答应我的。」 奥朗德轻松地摆了摆手,离开了。 薇蕾塔站在原地,瞪著他的背影半晌。 隔天上午。 纳尔森宅邸的厨房一角,莉婕正唰唰地以木制刮刀搅拌著钵里的物体。 她不像平常那样穿著礼服,而是穿著休闲风的长袖衬衫与裙子,外头罩上围裙。 她把袖子卷到手肘,一边哼歌一边搅拌面糊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开心。 一旁的艾菈、薇蕾塔与吉珂妮亚,也都忙著做点心。 她们正在制作以茅屋起司为基底的起司蛋糕。 「啦啦──啦啦啦──好,完成了。艾菈,把新的面糊给我吧。」 莉婕连著钵,把搅拌好的起司蛋糕面糊交给艾菈。 艾菈今天穿的也不是女仆装,而是私人便服。 她和莉婕听说薇蕾塔要做点心,自告奋勇地说要帮忙。 玛丽虽然也休假,不过她和哈伯一起回家了。 「请。差不多该换手了?」 「不用不用,没问题。这种小事很简单的。是说,还有多少要搅拌的?这已经是第五盆了耶。」 「呃,今晚上夜班的人和加班的文官……这样总共有多少呢?」 「咦?难道你们想送给所有上夜班的人吗?那可不只一百、两百人而已哦?」 莉婕惊讶地看著艾菈。 「啊,不是,只有送给在宅邸工作的人而已。连军事区的人都送,就真的太困难了。」 「就算是那样,也将近一百人哦……是说一人一片的话是勉强可以啦,但是这样一来,日班的人不会有意见吗?」 「我打算在下次准备午餐时和大家一起做点心,所以没问题。因为这是以临时点心的名义送给大家的。」 「是吗?那么应该会有人连续吃到两次呢。既然如此,我可要加油,好让那些人说『上次吃到的比较好吃』。」 「呵呵,是啊。」 「薇蕾塔,你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 听到吉珂妮亚的声音,莉婕和艾菈回过头。 「啊,我没事。」 正在把泡过热水、恢复膨胀的水果乾切丁的薇蕾塔抬起头,对吉珂妮亚微笑道。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疲倦。 「是吗?因为你一直不讲话,又时不时叹气,所以我很担心呢。」 「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难道有男人想追你,所以你觉得很困扰吗?」 薇蕾塔惊讶地看著莉婕。 「啊,果然是这样?我懂,被完全没兴趣的对象死缠活缠地追求,真的会很伤脑筋呢。」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听说了什么吗?」 「没有。因为薇蕾塔最近一直是这种表情,所以我猜八成是这么回事。」 「欸……这种事一般是看不出来的吧……」 无视有点傻眼的吉珂妮亚,莉婕担心地看著薇蕾塔。 「你常在工匠多的场所出入,应该很辛苦吧。认真应对会很累,所以随意打发对方就可以了。不过要注意,不能伤到对方的自尊心哦。」 「呜……我知道了。」 「……难道说,已经来不及了?」 「是……」 薇蕾塔无力地点头。 「啊──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工作时会很尴尬吧。不然以后就由我代替你去那个人在的工房好了。是哪个工房?」 「不,那个……是奥朗德大人……」 「「「欸!?」」」 听到其余三人同声惊叫,薇蕾塔深深叹了一口气。 「奥朗德,是利维森家的奥朗德吧?他一直缠著你吗?」 吉珂妮亚皱眉说道,薇蕾塔战战兢兢地点头。 「但是我听说,那个人对女性相当绅士……难道他一直强势搭讪你吗?」 莉婕以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她似乎有点无法想像是什么状况。 「与其说是搭讪……不久之前,他要我离开一良先生,到他那里。当时我郑重地拒绝了他,但是在那之后,他就几乎每天跟著我……每次见面就邀我去吃饭或买东西,但是我都拒绝了,于是他就生气了。」 「咦?每次都拒绝?」 「是、是的。」 「那当然会生气了。他是贵族,以你的立场来说,就算拒绝,也不能每次都不答应,必须维持表面上的往来关系,否则等于不给他面子。」 「是、是这样吗……我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我、我也……」 对于受到文化冲击的三人,莉婕「啊……嗯……」地点头。 「他非常生气吗?」 「应、应该吧……我后来也恼火了,所以在路上对他大喊大叫……」 「这、这样啊?会让你气成那样,应该真的非常缠人吧。不过,大喊大叫还是不行的哦。毕竟对方是贵族,而且还是工作上的同事。」 「呜呜……我会反省的……」 薇蕾塔泄气地道,吉珂妮亚把手按在她肩上。 「没关系,下次我来念念他,要他以后绝对不能再来找你麻烦。」 「不、不用了!不用做到那种地步啦!」 「母亲大人,这种对应是最糟的哦,请别这样。」 「是、是这样吗?为了以后再也不被骚扰,我觉得还是该说清楚才对。」 「事关对方的自尊心问题。他八成认为『区区平民居然让上级贵族的我碰钉子』,在这种情况,像母亲大人这样身分地位的人出口斥责他,他一定会认为是薇蕾塔告的密,反而会因此恼羞,恨起薇蕾塔。男人这种生物最好面子了,要避免做出让他们颜面扫地的行为。」 「是、是这样啊……不能让他们颜面扫地啊……」 也许是因为想起自己的诸多前科,吉珂妮亚不禁冷汗直流。 「下次由我来跟他说吧。告诉他你没有恶意。」 「啊,不……那个……」 「嗯?难道还有别的事?」 薇蕾塔战战兢兢地抬眼看著莉婕。 「不只大喊大叫……我还用吵架的口气,对他出言不逊……」 「咦?出言不逊?你?对奥朗德?」 「是……」 「你说了什么?」 「……『我非常讨厌您』……还有其他的……」 「「「呜哇……」」」 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叹,使薇蕾塔「呜呜」地抱著头。 「居然能让你说出那种话,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难道他对你用强的?」 「不、不是的,是那个……因为他出言侮辱一良大人,所以我就一时冲动了。」 其他三人一下子全停下动作。 吉珂妮亚和艾菈皱起眉头,莉婕的眼神变得锐利。 「……等一下,他出言侮辱一良?他说了什么?」 「呃、呃……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男人,还有其他很多……对不起,我不想复述那些话。」 「那个浑蛋……因为他做事满勤快的,而且一良和父亲大人也经常称赞他,所以我才对他改观,结果居然说了那种话?」 「真是太过分了……」 「唉,哈伯也是,奥朗德也是,那家的人怎么都……」 吉珂妮亚疲惫地叹道,薇蕾塔转头问道: 「哈伯大人也怎么了吗?」 「他也挺有心机的,使手段把玛丽塞过来我们这边。不过就结果来说,算是对大家都好就是了。」 四个人一面聊著,一面继续认真地制作点心。 一阵子后,时间渐渐接近中午,佣人开始在厨房进进出出。 见到那些佣人,吉珂妮亚停下手中的事。 她们今天的餐点都必须自己处理,所以差不多该动手准备了。 「差不多该准备午餐了呢。把蛋糕放进炉子里吧。」 「那么我去一良先生房间拿食材。」 「啊,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莉婕也停下手中的作业,看向薇蕾塔。 「我对你们平常用哪些食材挺有兴趣的,可以跟去看看吗?」 「啊,好的。没问题。」 「太好了。母亲大人、艾菈,这边就麻烦你们了。」 两人把午餐的准备工作交给吉珂妮亚和艾菈,离开厨房。 薇蕾塔和莉婕走在走廊上,莉婕靠到薇蕾塔身边。 「吶吶,奥朗德不是在追你吗?那是什么感觉?」 莉婕小声问道,薇蕾塔讶异地歪著头。 「呃?什么感觉,是什么意思呢?」 「因为啊,他长得很好看,而且又很幽默风趣不是吗?再加上有钱又大方,还是上级贵族,一般来说,被他追求的话,都会很开心吧。你呢?」 「不,我不觉得……」 「应该不至于完全没感觉吧?至少会有一点点开心吧?」 「不,完全没有。在开始被他邀约之前,觉得他人满好的就是了。」 薇蕾塔斩钉截铁地说。莉婕怀疑地看著她。 「咦──真的吗?他很受欢迎耶?」 「莉婕大人呢?奥朗德大人没有追求过您吗?」 「有啊。直到不久之前,还偶尔会见面。不过现在完全没有了。」 「是这样吗?那他和您见面时,您觉得很开心吗?」 「唔──……总觉得本能上无法接受呢。因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啊──的确。现在想想,可能就是那种感觉吧。该说难以捉摸吗?」 「对吧?虽然你没有意识到,但是本能上已经察觉到这点了呢。你讨厌那种型的男人吗?」 「不,和讨不讨厌没关系。」 「咦?是吗?」 「是的。只是因为除了一良先生,其他的男性我完全没兴趣而已。」 「是、是这样啊?」 两人聊著,来到一良的房间。 一进入房间,就看到一良和纳尔森面对面地坐在沙发上,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沙发之间的矮桌上,放著木制的西洋棋盘。 「哦,是薇蕾塔小姐啊?还有莉婕也在。」 「打扰了。我们来拿午餐的食材。」 「不要用那种顺便的感觉提起我好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 」 「哈哈……两位在下棋吗?」 「是啊,纳尔森先生来找我下棋,才刚下没多久而已。虽然纳尔森先生让了我好几枚棋子,不过我还是输很多呢。」 薇蕾塔好奇地探头看向棋盘。 目前,纳尔森宅邸内正低调地流行起西洋棋。 起因是一良在聊天时谈到室内游戏,向纳尔森介绍了地球上的西洋棋。 纳尔森听了很感兴趣,命工匠做了一套棋子试玩,结果一试成主顾。 之后纳尔森开始向文武官推广西洋棋,如今连卫兵或侍女等佣人,只要有空,都会下盘棋。 最近这阵子天天下雪,外出不便,更是助长了玩西洋棋的风气。 「呜哇,被杀得落花流水呢,只剩一口气了吧。」 「就是嘛,这样应该没救了吧?」 「是我的话就会认输。让薇蕾塔来下的话,说不定还能起死回生?」 「不,不成的。我也从来没赢过纳尔森大人。应该说,被逼到这种地步的话,根本救不回来了。」 目前,宅邸内的棋力排名,纳尔森遥遥领先其他所有人。 薇蕾塔的棋力也很强,曾经有一次紧咬著纳尔森,只差一点就能获胜,可惜最后还是输了。 一良的棋力算是中间偏低,和吉珂妮亚是旗鼓相当。 莉婕则比一良和吉珂妮亚稍微强一点点。 「说的也是。这局是我输了。对不起,完全当不了您的对手。」 「不不不,这是很有趣的一局。在让了数枚棋子的情况下对战,也是很有意思的呢。」 「父亲大人让了哪些棋子呢?」 「纳尔森先生让了王后和骑士。」 「「呜哇。」」 「你们的反应太过分了吧?对了,晚餐之后来玩扑克牌好了。抽鬼牌的话就和实力没有关系了。」 「扑克牌,是吗?那是什么样的东西呢?」 纳尔森很感兴趣地问道。 一良原本以为纳尔森是非常严肃的人,没想到他意外地喜欢玩游戏。 「是以写有数字的卡片玩的游戏。我手上没有现成的牌,乾脆趁现在用厚纸板做好了。我记得那边的纸箱里有厚纸板……」 一良和纳尔森兴致高昂地做起准备工作。 薇蕾塔和莉婕也开始在冰箱里挑选起食材。 当天,晚餐过后。 众人聚集在一良的房间里,坐在桌前。 每个人手中都拿著由一良与纳尔森亲手制作的扑克牌。 他们正专心地玩著抽鬼牌。 鬼牌上有莉婕画的,造型很可爱的阿尔玛(一种栖息于森林里,生著黑色长毛,外型有点像兔子的生物)。 「啊,我的牌全没了!」 薇蕾塔从身旁的艾菈那儿抽了一张牌,和自己手中的牌凑成一对,丢在桌上。 她手中的最后一张牌被一良抽走,成为第一个两手空空的人。 「哇,薇蕾塔小姐好快啊……唔──我这里没有成对的。鬼牌在谁那里?莉婕,在你那里吗?」 「不在我这里哦。是在说这种话的你那里吧?」 莉婕从一良手中抽走一张牌。 与自己手中的牌凑成对,丢在桌上。 「来,父亲大人。」 「唔。」 纳尔森很快地从莉婕手中抽走一张牌。 「唔,没有成对的。吉儿,换你。」 「呃呃,要选哪张好呢?」 吉珂妮亚犹豫不决地抽出一张牌。 「呜咿!」 所有人全看向以奇怪表情发出怪叫的吉珂妮亚。 「吉珂妮亚小姐……」 「呵呵,母亲大人,您太好懂了。艾菈,你要小心一点哦!」 「呜呜呜,真不想抽牌……」 「不、不对!我没有!我没有抽到鬼牌哦!!」 「呵呵呵,吉儿,如果你的反应一直这么好懂,就不用比胜负了哦。」 「你才不该说这种话啦!啊啊真是的──!」 吉珂妮亚涨红了脸,把手放到背后洗牌。 接著她用力以鼻孔哼气,把牌凑到艾菈面前。艾菈以手指夹住一张牌。 「呃,呃,吉珂妮亚大人,请您不要捏得这么用力。这样我没办法抽牌。」 「啊啊,对不起,你等一下哦。」 吉珂妮亚说著,再次把手放到背后洗牌。 「艾菈刚才抽的,不是鬼牌吧。」 「才、才不是那样呢!是说纳尔森,你闭嘴啦!」 「呵呵呵。」 众人看著激动的吉珂妮亚,噗哧笑了起来。薇蕾塔起身。 「呵呵,茶快凉了,我去烧新的热水。」 「薇蕾塔,顺便带一大堆点心和下酒菜过来!还有,把剩下的蛋糕从冰箱拿出来!」 「好的。我会带很多吃的过来的。」 薇蕾塔向哇哇乱叫的吉珂妮亚点点头,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后,离开房间。 窗外冷风咻咻地吹著。 今天从白天开始,风就很强。到了夜晚,更是下起了大风雪。 薇蕾塔走在冷到会呼出白色气息的走廊上,朝厨房快步前进。 正当她要弯过转角时,听到熟悉的声音,停住脚步。 「哈伯,你可别轻举妄动哦。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好。」 「事到如今您还想说什么?我才不受您指挥。请不要再管我了,您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 转角的另一头,微微传来争执声。 是哈伯和奥朗德的声音。 「上次是我不好。是因为我喝醉了,所以才会说那些蠢话。」 「其实那些才是你的真心话吧?那些话让我下定决心,再也不接受您的任何指示了。」 「别那么说嘛。我不是道歉了吗?我可是很疼你这个可爱的弟弟的哦。」 「所以说,您是用哪张嘴说那些话的?从今以后,请别再管我们了。」 薇蕾塔忍不住把身体贴在墙边,竖耳倾听。 看来,他们似乎是在谈跨年晚宴时的事。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们呢?我以前应该说过,你的见识太狭窄了。你只要乖乖照著我的话做,就准没错了。」 「请不要把小时候的事拿出来当证据。我有我想做……」 「嗯?怎么了?」 两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薇蕾塔紧张地环顾四周。 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场所。 就在这时,走廊上的某扇门喀嚓一声被打开。 「那、那个……」 「……干嘛?我不是叫你等一下吗?」 「对、对不起。」 「没关系,我们已经谈完了。请您回去吧。」 「真是……哈伯,你可别搞错值得信任的对象哦。我是你哥哥,是站在你这边的。」 「哦,是吗?玛丽,我们进去吧。」 「是、是。」 门砰的一声合上。奥朗德叹了一口气。 他突然走向哈伯刚才 第3章 兄妹 某天下午。 一良与纳尔森、吉珂妮亚在工作室里,以投影机看资料。 投影出来的,是各类矿物与农产品、药品、皮制品等物品的产量,以及税金与事业收入的条形统计图。 「铅、铜、锡、油、铁……很好很好,产量全都增加得很顺利。城里的景气也很热络,感觉很不错。」 看著每个月都朝右上方爬升的条形统计图,一良满意地点头。 所有物品的产量都在最近几个月里大幅增加,领地内的资金也跟著顺利增加。 再加上去年秋季的作物收成良好,往年在入冬后逐渐升高的粮食价格,目前也很稳定。 除此之外,河川整修工程、开垦新农地、在伊斯提利亚附近农村建筑移民用宿舍……等等,各种土木建设增加了许多就业机会,失业率也因此大幅下降。 「是的,碉堡的建设工程与护岸工程也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再加上铁制道具的导入,今后的施工进度应该会更快吧。」 「降雪的影响呢?」 「虽然说因为大雪,出现了部分障碍。但是由于导入了新道具,而且我们又提供了充分的食物,所以大家都很努力工作,没有什么大问题。」 进入三月之后,总算不再天天下雪了。 今年冬季,就像吉珂妮亚说的,一直下大雪,但是目前为止,对器物的生产与工程的影响,都在最小的程度。 「食物与燃料这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都很稳定,再加上失业率大幅下降,治安也变好了。根据报告,贫民区的窃盗等犯罪率下降了不少。」 「因为现在不论哪里都找得到工作嘛。没必要特意冒险犯罪。这是好倾向。」 「是啊。而且还出现了许多就连儿童也能做的简单工作。对低收入家庭来说,应该是很珍贵的收入来源。」 由于去年冬季特别冷,可以想见柴火与木炭的消耗量将比往年更多,所以冬季期间,一良提议把煤球的制作方法公布给人民知道。 有时间的家庭,都会自制煤球,以节省燃料费。 而且也出现了便宜收购家庭煤灰,加工成煤球贩卖的商人。 那些商人中,有不少会雇用工厂附近的孩子工作。 由于伊斯提家释出了一部分去年夏天大饥荒时,各农村代替作物徵收的木材在市面上流通,所以柴火与木炭的价格比前年冬季稍微下跌了一点。 「啊,不过也要注意童工的劳动环境哦。因为他们是很容易受压榨的族群。不能让孩子们在矿山做低薪的重劳动哦。」 「这点没有问题,在我们领地,必须满十六岁才能进入矿坑工作。请放心。」 「哦哦,是这样吗?违规的话会被处罚吗?」 「违反规定的雇主,会被科处罚金或强制服劳役,或者两者都罚。假如犯行过于重大恶劣,则会被没收所有财产,成为奴隶,或者被处以极刑。」 「呜喔,很严格呢。」 「强迫劳工劳动的话,可能会引起人民反弹,最后引发叛乱。不管多么强大的国家,灭亡时都是从根本之处开始崩坏的。」 「原来如此。」 早在一良来伊斯提利亚领地之前,纳尔森就一直努力地维持治安,实施严刑峻法。 不过,假如人民饥寒交迫,民众仍然会不惜铤而走险。 景气热络,才是最有效降低犯罪率的方法。 「还有,托了旋压机之福,豆油的产量大幅增加。豆油不用说,连动物油的价格都大幅下降了。市民与餐饮业者都很开心。」 由于豆油的价格大幅下降,一般人开始以豆油取代昂贵的蜡烛照明。 自从人们把豆油作为照明使用后,原本昂贵的动物油身价大跌,变得比豆油更便宜。 动物油的价格之所以急落,是因为燃烧时会产生煤渣与臭味,不如豆油好用。现在几乎只用在料理之中了。 油脂的价格下跌,使原本颇为昂贵的肥皂(在动物油中加入草木灰与食盐搅拌而成的半固体皂)价格跟著稍微下跌了一点。 顺带一提,之前一良以脱油机榨出来的豆油被厨师嫌「不好吃」,所以全都用在照明上了。 依榨油方式不同,油的味道似乎也会不太一样。 「很好很好。地瓜苗和室内菜苗也都栽培得很顺利,今年的作物产量应该也会很高吧。」 「等夏天一到,就可以卖冰箱了。冰块的需求应该会急增呢。真希望夏天快点来。」 吉珂妮亚期待不已地笑道。 她似乎打算让刨冰普及于民间,等夏天一到,就准备向餐饮店强力推销刨冰机。 对吉珂妮亚来说,今年夏天非常值得期待。 「差不多可以通知那些以技术合作者的身分、送到弗莱斯的制盐工人『发明』新的制盐法了。让我们来量产高品质的食盐吧。」 「是啊,话说回来,今后尼贝应该会有什么动作吧……」 目前,伊斯提利亚与古雷葛伦之间的食盐交易量,并不像尼贝说的那样,有大幅减少的情形。 交易量只比以前减少两成,而且期限只有半年。价格则没什么改变。 不知为何,尼贝对莉婕的那些威胁,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唔──所以他果然只是在虚张声势吗?还是说尼贝做的事被戴亚斯先生知道,惹他生气了呢?」 「如果真的被知道,应该不是生气就能了事吧……」 「唔,岩盐矿坑……假如真的存在,说不定戴亚斯阁下早已知道了呢。那样一来,应该不会把交易的事全权交给尼贝处理吧。」 「无论如何,也只能等奥朗德先生的报告了。他一定能查出真相的,我们要相信他。」 「……」 「吉珂妮亚小姐?你怎么了?」 「啊,不,没什么事。」 发现吉珂妮亚表情有异,一良有点疑惑。「好。」就在这时,纳尔森严肃地开口: 「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巴贝尔的抗议与赔偿问题。」 距离巴贝尔第一次抗议『阿尔卡迪亚人攻击我们国境附近的村落』,已经经过两个月了。 在那之后,纳尔森又收到了五封抗议信。 抗议的内容,全都是国境附近的村落被袭击,或是旅行中的商队遇袭的事。 听说大约十天前,巴贝尔的警备军团长还亲自前往国境附近建设中的碉堡,怒气冲冲地向伊斯提利亚军抗议。 当时,出面处理这件事的,是碉堡的监察官?艾萨克的父亲──伊克希欧斯。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警备军团长亲自出面,应该不会是什么小事吧?」 「是啊……在那之后,我也做了各种调查,但是完全查不出我们领地内有如此大胆妄为的匪贼。」 「纳尔森,情况果然很诡异呢。就算人数不多也无所谓,还是该训练一些民兵了。」 「唔……」 吉珂妮亚说道。纳尔森沉吟起来。 一良从笔电中叫出抗议信兼索赔函的档案。 对方的负责人是巴贝尔的第十军团长,凯伦?格里普斯。 「这样一股脑儿地怪到我们头上,的确有点恐怖呢。」 「但是 ,假如我方在这个时间点采取军事行动……」 「您不是很想那么做吗?」 「是的。就算人数不多,但若召集民兵,可能会造成人民的不安,对经济成长造成打击。这搞不好就是对方的目的。」 「既然如此,在不召集民兵的前提下加强军力,这样如何?」 纳尔森露出讶异的表情。 「不召集民兵,是吗?您是打算找理由召集预备役吗?」 「不,我打算大量生产新型武器,以备不时之需。比如这个。」 一良说著,把他自制弩弓的照片叫到萤幕上。 见到那照片,吉珂妮亚扬了扬眉毛。 那弩弓的外观,与她之前看过的,薇蕾塔设计的弩弓截然不同。 「这是名叫弩弓的个人携带用射击武器。这种弓和传统的弓不一样,不需要花大量时间练习,只要训练个几天,不管是谁都能熟练地使用。虽然不能连续发射,不过是杀伤力很高的武器。」 「唔……威力到什么程度呢?」 「虽然说依距离而异,不过可以简单地穿透铠甲或是比较薄的盾牌。运用方式和传统的弓有点不一样,但是威力比传统的弓大很多。」 「但是,您真的愿意把这么强大的武器传授给我们吗?您之前不是说过,不愿意插手军事方面的事吗?」 「我确实那么说过,但是目前的情况已经不能让我继续坚持了。假如这个国家面临灭亡的威胁,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到目前为止,一良一直很犹豫该不该把弩弓带来这个世界。 因为他很清楚,在地球的历史上,弩弓的登场对世界造成多大的改变。 弩弓不只操纵简单,不管是谁,只要接受过几天的训练都能使用。而且各部分的零件可以拆解组合,所以很容易量产。 箭身的部分,只要把融化的铁水灌入模具,就可以生产。而且模具还能重复使用。 也就是说,原本需要花上大量时间培养的弓兵,在弩弓出现之后,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训练出来。 中国古代的秦国,藉著极度军事化的行政系统,以及有效的弩弓运用,在短短九年里征服了二六○平方公里的土地,成为二七○○万人的统治者。名符其实地重画了世界地图。 弩弓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能大量生产的射击武器。必须等到约两千年后,才会出现第二种被大量生产的射击武器。 就是美国的春田步枪。 「哦哦!真是太感谢您了!请务必把这种武器传授给我们!」 纳尔森起身,想和一良握手。一良以困惑的表情回握了纳尔森的手。 他的脸上没有笑容。 「一良先生,可以把这武器交给薇蕾塔制造吗?如果是她,一定能做得很好。」 两人握完手后,吉珂妮亚提议道。 「不,关于这武器,我想对薇蕾塔小姐保密。」 「为什么呢?」 「这是基于我的任性……我不希望她与这种事扯上关系。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主动要求帮我的忙……」 一良垂下视线说道。吉珂妮亚眯起眼睛。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您这么想吗?」 「……她的母亲是在上次的战争中战死的。所以我不想开口让她帮忙制造用在战争中的东西,特别是这么可怕的武器。我不想勉强她做她不喜欢的事。」 「……您真的这么认为吗?」 吉珂妮亚问道,一良不解地抬头。 「您真的认为她不愿意做那些事吗?」 「喂,吉儿!」 纳尔森紧张地出声制止,但吉珂妮亚还是继续说下去: 「一良先生,您很重视那女孩对吧?」 「嗯,没错。」 「她也和您一样哦。对她来说,一良先生远比起其他任何人更重要。」 说到这里,吉珂妮亚看著投影在墙上的弩弓设计图。 「既然对方很重要,就该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假如事后被对方知道,自己为了不让对方受伤,故意代替对方做不愿意做的事,反而会非常受伤哦。」 「……吉珂妮亚小姐,看著这种武器,你能想像将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 吉珂妮亚讶异地看向一良。 「我不是指这武器能杀死许多人的部分。而是说,依使用方式,这种武器甚至能消灭一整个国家。它的威力就是如此强大。假如在开战之前,就准备好大量这种武器,别说击退巴贝尔了,甚至可以进攻敌国,蹂躏对方的国土。它的威力就是那么强大。」 一良交互看著纳尔森与吉珂妮亚。 「假如真的开战,就等于我叫你们去做那些事。一直以来,我都希望直到休战协定到期之前,两国间可以不出现战火。但是考虑到最近巴贝尔的动作,只能说那想法太天真了。既然无法避免开战,也就只能应战了。不过,要战斗的话,就要做到最彻底。必须一开战就把敌人打到一败涂地,如果手下留情,可能会在几年后被对方反击,或是被敌人学到弩弓的制造方法,使战争陷入胶著状态。」 一良的话,使纳尔森仔细凝视起投影在墙上的弩弓照片。 足以消灭一整个国家的武器。就算一良这么说,光是看照片,还是难以想像。 「一良阁下,这种武器,使用起来真的那么简单吗?」 纳尔森确认地问道,一良点点头。 「非常简单。只要描准对方,扣下扳机,箭就能射出去了,不必像传统弓箭那样,训练好几年才能成为弓兵。」 「唔,听起来是非常好用的武器……但是这武器的造型看起来很奇特,制造起来会很花时间吗?需要用到哪些材料呢?」 「会用到的材料有铁、木材、皮革、制作黏著剂用的树脂和蜡,还有制作弓弦用的动物的筋或植物纤维。弓身的部分加工起来有点耗费时间,必须从现在起集中投入制弓师傅和木匠赶工才行。不过如果以水力制材机切削木材,应该来得及才对。」 「唔,集中投入木匠吗……」 「虽然说能大量生产,不过需要相当程度的加工技术。不是外行人能制作的东西。」 一良没有把上次制作的弩弓拿来这里。 因为弓身部分的加工和黏合都不够成功,而且轴心歪了,所以无法使用。 「简单来说,只要有足够的资金与生产力,就能拥有大量战力极高的弓兵。是这样吗?原来如此,确实很了不得呢。」 「是的。虽然说制造方法必须保密,但是战斗时间一拖长,敌军肯定能模仿出同样的武器。所以得在一开战就大量投入弩弓,彻底歼灭敌军部队,迅速攻入敌国首都或大都市,占尽优势才行。」 「这样一来,就得进行攻城战了。假如敌军固守在城市或要塞里,但是光靠这武器无法突破防御时,还有其他的新武器吗?」 「有。有名叫『扭力投石机』、可以弹射大石头的大型武器。只要有那个,就能在短时间内破坏这个世界的城墙。不过,像我们这边这种以砂浆强化过的城墙,就没办法破坏了。」 「以短期决战逼迫对方谈和吗?为了运送后勤物资,还必须增加拉塔用的挽具数量才行呢……就地理位置来说,应该直接在国境附 近的碉堡制造挽具吧……」 「这样应该比较好呢。」 「唔……」 纳尔森盯著弩弓的照片沉吟著,也许已经在思考如何运用了吧。 一良再次看向吉珂妮亚。 「我会把所有武器的制造方法告诉你们,所以除非真的开战,否则请你们一定要保密,别让薇蕾塔小姐知道。」 「但是……」 「拜托你了。」 见一良如此顽固,吉珂妮亚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早点到碉堡进行视察。不管是要把那边当成武器的生产据点还是什么,都请您先去当地看过再说吧。」 「好啊,那就这么做吧。不过就算说要趁早,也要先确立今后的生产计画才行。而且也该考虑与其他领地之间的合作问题。」 「说的也是,那么就快点拟定计画吧。」 吉珂妮亚安静地说道。 一良对她的反应感到很疑惑。 上次回葛利夏村时,她说想把巴贝尔人全部杀光。 虽然她对一良坦白了心中出现的迷惘,但是一良并不认为她对复仇的执著有因此出现动摇。 所以,一良原本以为,提议制造新武器的话,她多少会产生一些反应,没想到她看起来比纳尔森还冷静。 「一良先生。」 正当一良想从笔电中找出扭力投石机的照片时,吉珂妮亚突然开口: 「就像您如此为薇蕾塔著想,我认为薇蕾塔也同样为您著想。」 「……?是?」 「我刚才说的太傲慢了,对不起。忍耐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无视对方的感受,一切自己决定就好。我觉得,假如直到最后的最后,都不打算让对方知道的话,这么做也无所谓。」 「吉儿,你够了。这是一良阁下的决定。」 「你不要插嘴。这很重要。」 吉珂妮亚以凌厉的眼神瞪了纳尔森一眼。纳尔森不禁住口。 那眼神,和几年前纳尔森驳回她攻打巴贝尔的提议时的眼神,非常相似。 吉珂妮亚再次看向一良。 「一良先生,其实您直到现在都还认为有机会回避开战,对吧?」 「不,我没有……」 「是吗?如果您没有那种想法,大可现在直接告诉薇蕾塔您打算量产新武器的事,并告诉她您会独自进行武器的量产工作。就算是她,只要您坚持,还是会照您的话做的。」 「……」 一良沉默了下来。 吉珂妮亚说的没错。 假如,战争没有爆发。 量产新武器的事就没必要公开,只有一小部分的人知道。 这样一来,薇蕾塔就不会知道一良把战争用的武器导入这个世界的事。 今后,阿尔卡迪亚将会为了自身的利益,以那些新武器攻打他国吧。 应该说,这么想才合理。 但是,就算自己导入新武器的事因此被薇蕾塔知道,也会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要到很久以后,才会再次被薇蕾塔以当初追著自己来到伊斯提利亚那晚的悲伤眼神,看著自己。 「我很清楚那些家伙的手段。开战是绝对不可能避免的。而且他们可能根本没在遵守休战协定。」 「但是,说不定……」 「不可能。」 吉珂妮亚打断一良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差别只在事先让她知道,或是木已成舟才让她知道而已。但是哪种做法对她的伤害更深,您应该明白吧?」 「……」 「还有一些时间。我认为您应该在开战之前……不对,在开始生产武器以前,亲口把这件事告诉薇蕾塔。」 见一良露出苦恼的表情,吉珂妮亚微笑道: 「放心吧。她一定不会因此讨厌您的。」 「……咦?」 出乎意料的安慰之词,使一良露出惊讶的神色。 「能被您如此重视,她真的很幸福呢。我都快觉得嫉妒了。」 「呃,不,那个……」 「也差不多该休息了。纳尔森,你来准备点心,我去厨房拿热水泡茶。」 吉珂妮亚说完,起身快步离开房间。 留下两个男人坐在只有投影机光线的昏暗房间里。 大约一个月后。 外头似乎下著暴风雨,飕飕的风雨声传入室内。 一良在自己房间里看著文件。 指针已经快要指向两点了。 他正在看领地内的作业进度汇整报告,以及今后的作业计画。 河川整修工程、锻造机的制造、移民用宿舍的建造、炼铁,以及铁器的量产。 所有作业的进度都极为顺利,开始有余裕能把稍微多出的人力调派去进行其他作业了。 「……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一良看著文件喃喃自语。 必须从各工房挑出手艺好的工匠,把他们集中起来,与外界隔离,秘密制造新武器。 这一个月里,一良尽可能地重新设计能高效率地生产的弩弓(从书上记载的弩弓为基础进行改良)。 同时,他也开始设计扭力投石机之类的攻城武器。这些设计,全都由他独自进行。 等之后做试作品时,可以参考工匠们的意见,摸索更有效率的量产方法。 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尽可能地一个人进行作业。 「一良大人,这是新的茶。」 冒著热气的马克杯出现在一良桌上。 一良抬头,艾菈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自己身边。 「谢谢。这么晚了,你可以先去休息了。」 「不,直到一良大人休息为止,我都会在这里陪著您。」 艾菈微笑道。一良也困扰地回以微笑。 自从前一阵子,一良一个人工作到深夜的事被艾菈发现后,她便每晚都来一良房间。 就算要她先休息,她也会坚持留下来,现在一良已经半放弃劝她了。 艾菈不会干扰一良工作,只会像这样帮忙准备热茶,或是在一良的专注力快消失时和他聊聊天。 「唔,这是……柠檬马鞭草和迷迭香吧?比例是二比一?」 「呵呵,正确答案。功效是什么呢?」 「缓解紧张和不安。」 「哦──!」 一良喝了一口茶,立刻说出答案。艾菈啪啪地拍手称赞。 这样的对话,已经成了一良喝艾菈泡的茶时的固定模式了。 一良送了一本如何调配花草茶的书给她。 在每一页的重点部分写上这个世界的文字,好让艾菈也看得懂。 除此之外,艾菈想要日文(平假名与片假名)与这个世界文字的对应表,所以一良也给了她一份。 一良工作时,艾菈就以对应表学习日文。 「那个,我看起来很不安吗?」 「与其说是不安,不如说是很烦恼吧。」 「唔,是这样吗……」 表现在表情和态度上了吗?一良回想著自己平常的 言行。 由于莉婕和薇蕾塔都没特别说什么,一良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 「没问题的。」 正当一良陷入沉思,艾菈露出一如往常温柔的微笑,这么对他说。 「请相信自己。一定能万事顺利的。」 「艾菈小姐……」 一良的表情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下来。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敲门声。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从来没有人在这种时间来找一良。 「请问……您还没睡吗?」 「薇蕾塔小姐?」 一良应声道。薇蕾塔安静地开门,从门后探出头。 「对不起,在这种时间……咦!」 见到坐著的一良与站在一良身旁的艾菈,薇蕾塔狼狈了起来。 「哎呀,被发现了──」 「啥!?你不要乱讲啦!薇蕾塔小姐!不是哦!不是那样的哦!?」 「一、一良先生……」 一良慌张地想解释,薇蕾塔眼角泛起泪水。 「……嘿嘿,开玩笑的啦。我只是来帮忙的。」 一拍后,艾菈露出恶作剧的笑容说道。 「帮忙?」 「是的,只有今晚来帮忙。」 「是什么工作呢?」 「翻译文件。因为有很多专业术语,不是很好懂。我们直到刚才才翻译完,现在正在喝茶休息。」 艾菈说著,把视线移到桌上。 写有日语与这世界文字对应表的笔记本,正摊开在桌上。 见到那对应表,薇蕾塔相信了艾菈的话,松了口气,走进房间。 「薇蕾塔小姐才是,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呢?发生了什么事吗?」 「呃、呃……」 薇蕾塔欲言又止地看著艾菈。 但是她马上看开似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艾萨克先生要我今晚必须陪在一良先生身边。」 她说著,看向自己的左手。 见到薇蕾塔手中的长剑,一良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是剑吗?」 「是的。艾萨克先生把这交给我,说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能离开您身边。还有,不能让任何人进您的房间。」 「有人要袭击一良大人吗?」 艾菈不安地问道。 「如果是那样,艾萨克先生应该会先跟我说才对……而且,让薇蕾塔小姐一个人过来也很奇怪。薇蕾塔小姐,你有听艾萨克先生说什么吗?」 「没有,他什么都没对我说。」 「我去向吉珂妮亚大人确认看看。」 「啊!请等一下!」 艾菈正想离开房间,却被薇蕾塔拉住了。 「艾萨克先生很严肃地交代我,绝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艾萨克大人是这么说的吗?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总之他说,绝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虽然不明白艾萨克大人的意图,但是我觉得,还是该让纳尔森大人与吉珂妮亚大人知道这件事才对。我们应该立刻报告两位大人,请他们指示我们该如何对应。」 「不,我觉得艾萨克先生那么交代是有原因的,应该照著他的话做比较好。」 「至少让卫兵过来吧。大声呼叫一下的话,应该就会有人来了。」 假如被卫兵看到房间里的东西会很麻烦,所以一良房门口没有配置卫兵,而是零星地配置在通往一良房间的走廊上。 只要开门呼叫,应该就会有卫兵过来。 「不,也请别这么做。就如同我刚才说的,艾萨克先生强烈要求我们,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但是,要是真的有什么事,让一良大人单独在这里会很危险的,我们应该找人过来。」 「不,不行。艾萨克先生不会做没有意义的要求。所以我们应该听从他的指示。」 「话是这么说,假如一良大人真的出事,后悔就来不及了!一良大人的安全与艾萨克大人的指示,您觉得哪边才重要呢!?」 艾菈难得地对薇蕾塔大叫。 薇蕾塔定定地看著艾菈,完全没有从门口让开的意思。 「艾、艾菈小姐,你冷静点。」 一良挺身介入互相瞪视的两人之间。 他将薇蕾塔的手,从艾菈的手臂上拉开。 「总之,我们就先照著薇蕾塔小姐和艾萨克先生的话做吧。」 「可、可是……」 「放心啦,因为有薇蕾塔小姐在这里,是吧?」 一良看向薇蕾塔说道。薇蕾塔嫣然一笑。 「是的,我会好好保护一良先生。」 「呜,虽然薇蕾塔小姐感觉起来很可靠,不过这样一来,就显得我很没用似的。」 「才、才不呢!我才是在各种方面一直被一良先生保护著的哦!」 「唔,最近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呢。在各种方面是哪些方面?」 「呃──保、保护了我的生活!让我有工作,所以我现在稍微存到一点钱了!」 「出钱的是纳尔森先生吧?」 「呜呜,一良先生为什么这么坏心眼呢!」 「有吗?」 「有。」 「是这样吗?」 「是。」 「……」 艾菈皱著眉,看著半开玩笑地抬杠的两人。 见到艾菈的反应,一良咳了一声。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一良故意开起玩笑,薇蕾塔也察觉一良的意图,跟著说起相声。但似乎不太成功。 「艾菈小姐,有艾萨克先生和薇蕾塔小姐在,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都没问题的。我们就乖乖在这里待到天亮吧。」 「……既然一良大人这么说……」 见艾菈还是很不服气,一良与薇蕾塔困扰地互望了一眼。 外头的风雨交加。哈伯独自走在纳尔森宅邸的走廊上。 途中,他停下脚步,不经易地看著自己右掌。 哈伯用力握拳,又缓缓放开。 放下右手,呼了一口气。 接著,他缓缓抬头,看著前方。 在前方转弯后,再前进数十公尺,就是一良的房间。 「……」 哈伯再次默默地走了起来。 走了几步后,哈伯察觉到他人的气息,停下脚步。 一拍之后,某个熟悉的人物从数公尺前的转角后方走出。 「……艾萨克大人?」 是艾萨克。 艾萨克不像平常那样穿著轻便的皮甲,而是穿著青铜制的铠甲。 他左手拿著圆盾,脚部套著青铜制的胫甲,可说是全副武装。 「您为什么在这种时间穿成这样呢?您打算前往战场吗?」 「你才是,这么晚了想去哪?」 艾萨克瞪著哈伯,反问道。 「我有很重要的事,非向一良大人报告不可。艾萨克大人您才是,这么晚了,想上哪儿呢?」 「因为我的部下惹 出了大事,非由我亲自处理不可。」 「……那还真巧啊。我也是类似的情况呢。」 艾萨克露出讶异的表情。 哈伯继续向前走。 在哈伯即将经过艾萨克身边时,艾萨克挡住了他的去路。 哈伯停下脚步。 「哈伯。」 「是。」 「我不能让你通过这里。」 艾萨克从腰间抽剑。 「这算是我对你的最后一点仁慈。让你死在我手上,免于被法律制裁。」 被艾萨克以剑尖指著,哈伯微微皱起眉头。 数秒之后,他「哦……」的一声,低下头。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也算是当然的报应吧。」 哈伯自言自语,抬起头。 他缓缓朝窗户走近。 「喂!」 「我不会逃的。」 哈伯推开窗户。 激烈的风雨一下子打进走廊,数秒后,墙上的烛火嗖地熄灭。 哈伯任凭著风雨打在身上,抬头仰望天空。 「艾萨克大人,我有两件事相求。」 「什么事?」 「我从以前就想和您使出全力比试看看。虽然现在的情况和以前不同了,但是可以请您不吝指教吗?」 「……嗯。」 「还有──」 哈伯朝著艾萨克的方向微微转身。 「玛丽的事,就麻烦您了。」 「……我可以向你保证。」 哈伯露出安心的微笑。 艾萨克表情不变,维持著备战姿势。 「但是不能在这里比试,外头又下著大雨,该怎么办好呢?应该找没人经过的地方比较好吧?」 哈伯以闲话家常的口气说道。 「……军事区西侧的地下训练场,不会有人来打扰,而且出入口只有一个,也无路可逃。」 「就说我不会逃的啦。如果担心我逃走,要不要用绳子把我绑著带过去?」 「不用了。快走吧。」 艾萨克把剑收回剑鞘,走到哈伯身后,似乎是要哈伯走在前面。 「要收走我的剑吗?」 「不用了,你直接拿著吧。」 「您这样太大意了。不怕我找机会偷袭,取您性命吗?」 「凭你的程度,想偷袭我还早。」 「这就是所谓的托大哦。」 「少啰唆!快点走!」 「是是是。」 即使在这状况下,哈伯还是开著玩笑。 艾萨克在心里感到困惑,但他只是默默走著,没有表现出来。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地下训练场。 这里在白天,会有许多士兵出入进行训练,不过现在一片静谧,没有任何人影。 「我可以拿盾牌吗?」 「随便你。」 哈伯朝排放在训练场墙边的武器区走去,拿起一面中型盾牌。 他缓缓起身,以皮带把盾牌固定在左手上。 「是说,我们真的好久没比试了呢。最后一次比试,是半年多前了吧。」 「……哈伯。」 「是?」 「你为什么要通敌叛国?」 艾萨克问道,哈伯收紧皮带,思考似地沉默下来。 「……因为已经看透这个国家的未来了吧。继续待在这个国家,也只会灭亡,被巴贝尔消灭。大概是因为我产生了这种想法吧。」 「你真的那么想?」 「是的。」 「我们有一良大人,有葛雷西欧尔大人哦。有神当我们的靠山,怎么可能会输给巴贝尔呢?」 「也许吧。如果有那位大人的话,说不定──」 听了哈伯的话,艾萨克露出讶异的表情。 哈伯确认过左手上的盾够不够牢固后,走到训练场中央。 他拔出剑,看著艾萨克。 「无论如何,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才找藉口,也没有意义吧?」 「……说的也是。」 艾萨克也跟著拔剑,与哈伯四目相对。 艾萨克举起剑,盾牌向前突出。 「我要上了。」 「是。」 举著盾牌的哈伯一回答,艾萨克就立刻向前冲。 「薇蕾塔小姐,你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就算一直站著也……」 「不了。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在那之后,过了大约一小时。 一良无事可做,只能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发呆。 薇蕾塔站在他身旁,把手放在剑把上,一动也不动。 「由我来守卫,请您先休息吧。我的夜间视力很好,就算关灯也看得见。」 「不不不,不能这样……啊,艾菈小姐,你还是先睡吧。可以用我的床没关系。」 「咦?」 坐在一良对面的艾菈闻言,看向床铺。 也许是被一良躺上去过很多次吧,床单有点凌乱。 「你明天还要工作,不是吗?不睡的话会撑不下去的。」 「不,我不要紧。一良大人应该也累了吧。」 「我可以等天亮之后再睡到中午,所以没关系。你先睡吧。」 「可是……」 「啊,还是你明天请假也可以哦。我会向侍女长解释的。」 「呜……那、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艾菈急急地走到床边,拿下发圈,钻进被子里。 「她果然累了。」看著意外听话的艾菈,一良点点头说道。 「我要把灯关小了哦。」 薇蕾塔说著,操纵摇控器,把天花板的led灯切换成橙色。 没几分钟,床上就传来艾菈均匀的呼吸声了。 「是说,什么事都没发生呢。」 一良仰望著发出微光的橙色led灯,小声说道。 「是啊。如果能一夜无事,是最好不过了。」 「关于这件事,你心里有底吗?」 「唔──会想偷袭一良先生的人……」 薇蕾塔脑中浮现奥朗德的脸。 「有想到谁吗?」 「不,可是……他应该不会因为那种程度的事,就做到这样……」 「咦?真的有吗?是谁?」 「啊,呃……」 薇蕾塔正支支吾吾,走廊上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薇蕾塔挺身站在一良前方,把手放在剑柄上。 同时,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 「一良先生!您没事吧!?」 「咦?吉珂妮亚小姐?怎么了吗?」 闯入房间里的,是吉珂妮亚与数名卫兵。 吉珂妮亚身上只穿著薄睡衣,手中握著抽出的长剑。 她扫视过整个房间后,松了口气。 「人应该还在附近。立刻封锁所有通往军事区和宅邸外部的出入口,紧急召集近卫兵做地 毯式搜索。别下杀手,要捉活的。」 「吉珂妮亚大人!」 吉珂妮亚正劈里啪啦地对卫兵下令,又有其他的卫兵冲进房间里。 「发现侍女玛丽了!」 「在她房间吗?」 「是!要把她带来这里吗?」 「好。你们也去找人吧,这里由我警戒。」 「是!」 卫兵们离去后,吉珂妮亚看向一良。 薇蕾塔打开大灯,房间亮了起来。 「我们刚才收到消息,据说利维森家与巴贝尔私通,把伊斯提利亚的机密泄露给巴贝尔。」 「咦!?」 一良惊叫。 「所、所有利维森家的人全都有参与吗?哈伯先生和奥朗德先生……呃,那个,请等一下。你穿成这样,我会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 一良快步走到纸箱旁,抓出一件素色t恤,交给吉珂妮亚。 「对不起,因为情况紧急。」 吉珂妮亚毛毛躁躁地穿上t恤,看向一良。 「详细的情形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利维森家似乎正准备逃亡到巴贝尔。图伦家的私兵在通往国境的森林中发现他们的马车。」 「图伦家?原来如此,所以才……」 「您知道什么吗?」 「嗯,不久之前薇蕾塔小姐……呃,吉珂妮亚小姐,你事先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刚才有名全身湿透的士兵想来我房间找我,和卫兵争论了起来……然后其他卫兵说,不久之前看到哈伯进了我们宅邸,我很紧张,所以……」 吉珂妮亚说到一半住了口,大步走到一良床边,唰地掀开被子。 艾菈一脸尴尬地抬眼看向吉珂妮亚。 「……这种时候,你在干嘛?」 吉珂妮亚皱起眉头,正想说话,外头便传来了敲门声。 「我把玛丽带来了。」 「进来吧。」 吉珂妮亚扬声,卫兵打开门,带著穿著女仆装的玛丽走进房间。 见到天花板上的耀眼的led灯,卫兵瞪大眼睛。 「辛苦了。你也去搜索吧。」 「是、是!」 卫兵关门离去。 玛丽惨白著一张脸色,身体瑟瑟发抖。 「哈伯在哪?」 「我、我不知道。」 「不老实招来的话,可是会没命哦。」 「等一下!吉珂妮亚小姐!」 一良正想劝阻,却被吉珂妮亚伸手制止。 「真、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说利维森打算举家逃到巴贝尔呢。」 「!」 玛丽双肩猛地一颤。 呼,吉珂妮亚叹了口气。 「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吧。你一直很认真工作,只要你肯从实招来,我不会杀你的。」 「啊,我、我……」 「吉珂妮亚大人!」 就在这时,一名卫兵门也不敲地闯了进来。 「发现哈伯大人了!他似乎和艾萨克大人在军事区西侧的地下训练场,但是门从里面锁起来了,无法打开!而且训练场里还传出打斗声!」 听到这些话,一良冲出房间。 「喂!你在想什么!你不是想使出全力比试吗!!」 艾萨克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叫道。 离他数步远的前方,同样气喘吁吁的哈伯举著剑。 「您在……说什么啊……我已经使出全力了。」 「开什么玩笑!!从刚才起你就一直东躲西逃不是吗!」 艾萨克倏地逼近哈伯,打横朝他砍去。 哈伯向后一跳,以盾牌弹开艾萨克的剑。 「为什么不反击!?你想在不专心应战的情况下被我杀掉吗!!」 艾萨克怒吼道。 他猛地突进,挥剑攻击。 哈伯只是一味防守,完全不曾主动进攻。 「因为实力差距,太大了……我只是不想做,有勇无谋的攻击而已……」 哈伯喘著气,不断地左右逃窜。 训练场的出入口,传来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长时间的战斗,使双方都疲惫了。 不过,艾萨克还有体力。 哈伯则已经筋疲力尽,脚步开始虚浮。 「你这个大笨蛋!!」 艾萨克大步向前,把哈伯连著盾牌一起踢飞。 哈伯无法站稳,向后摔倒,在地上翻滚。 「你太令我失望了。就算没有胜算,我也希望你认真和我对战。」 「我、我明白了。我会认真与您对战的,请再给我……」 砰!破门之声响起。 接著是许多纷乱的脚步声。 「很可惜,来不及了。」 「住手!艾萨克!!」 吉珂妮亚与卫兵进入艾萨克右方的视野之内。 艾萨克高高举剑,朝著哈伯的头顶劈下。 咻!某种物体进入视野的同时,艾萨克的手臂传来一阵剧痛。 「呜!?」 见到深深插在自己手臂上的小型短剑,艾萨克朝右方看去。 就在这时,他的脸被疾冲而来的薇蕾塔拳头狠狠击中。 而且薇蕾塔在打飞艾萨克的同时,踢掉了他手上的剑。 「呼!千钧一发。干得好啊,薇蕾塔。」 晚了几步赶到的吉珂妮亚,以无奈的表情,低头看著倒在地上的艾萨克与哈伯。 「多亏了吉珂妮亚大人丢的短剑,我才能及时赶上。」 「艾萨克先生,你还好吗!?」 一良慌慌张张地跑到躺在地上呻吟的艾萨克身旁。 「呜……一良大人……」 「哥哥!!」 随后赶来的玛丽也扑到跌坐在地板上的哈伯身上。 「请您别杀我哥哥!求求您!要我做什么都行,请不要,不要……!」 玛丽紧抱著哈伯,哭著向吉珂妮亚求情。 哈伯挺起上身,调整呼吸,摸著玛丽的头。 「已经够了,玛丽。我必须以利维森家的人的身分,负起责任才行。」 「可是!可是!」 「你要明白,父亲大人犯的罪,就是我的罪。」 哈伯仰头看著吉珂妮亚。 「吉珂妮亚大人,您已经逮捕我父亲了吗?我已经尽可能地做好安排了。」 「……什么意思?」 吉珂妮亚讶异地看著哈伯。 艾萨克与一良、玛丽,全以困惑的表情看著哈伯。 「我指的是父亲背叛的事。为了揪出所有参与的人,我尽可能地保密进行。现在,我的私兵应该已经去捉拿父亲一行人了。」 「哈伯,你……你说什么?」 艾萨克以深受动摇的表情问道。 「还问我在说什么……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你在说什么?我以为你是来暗杀一良大人的……」 「咦?我暗杀一良大人?为什么?」 「因为……只要一良大人身亡,巴贝尔就等于稳操胜算了。我以为你是那么打算的。既然想背叛国家逃到那边,当然会想那么做了。」 「神明怎么可能杀得死呢?再说,我怎么可能打得赢一良大人呢?就连薇蕾塔小姐都能一击打昏艾萨克大人呢。」 哈伯说著,看向薇蕾塔。 薇蕾塔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是、是没错……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去一良大人那里?」 「我想在被逮捕,再也无法见到一良大人之前,亲口向一良大人解释这一切,并加以谢罪。虽然也有想拜托一良大人今后好好照顾玛丽的私心就是了。」 「唉,先别说了。哈伯,我们掌握的消息和你说的对不上。换个地方谈吧。跟我过来。」 「那、那个,我也一起……」 玛丽抱著哈伯,仰望著吉珂妮亚。 「说的也是,你也一起来吧。把所有知道的事全说出来。看你的反应,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呢。」 「是、是!」 玛丽扶著哈伯站起。 「抱歉惊动您了,一良大人。请务必保重身体。今后,这个国家就请您多关照了。」 「等一下,为什么要说那种像是永别的话呢?你和玛丽不在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谢谢,但是毕竟自己家的人企图谋反……」 「所以说,我相信的是你们啊。而且哈伯先生不是防止了诺尔先生叛逃吗?」 「是没错……」 「我也要一起去。吉珂妮亚小姐,可以吧?」 「好的。我们走吧。」 吉珂妮亚带头,一行人离开了训练场。 只剩艾萨克、薇蕾塔,以几数十名卫兵留在现场。 「虽、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似乎是艾萨克大人误会了呢?」 「不,可是……」 卫兵说道,艾萨克闷哼起来。 事情的发展太跳跃了,使他一头雾水。 「总之,还是快点处理伤口吧。若不快点把短剑拔掉,肌肉收缩之后,会更难拔哦。」 「说的也是……薇蕾塔小姐,你怎么了?」 见薇蕾塔沉默不语地看著出口,艾萨克好奇地问道。 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艾萨克急著下判断而引起的骚动。 只有薇蕾塔不那么想。 回到宅邸,众人立刻开始在其他房间侦讯哈伯。 一良和吉珂妮亚并肩坐在沙发上,哈伯与玛丽坐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 在那之后,玛丽一直抱著哈伯的手臂,完全不肯放手,如今也依然紧贴著哈伯坐下。 「原来如此,诺尔从好几年前起,就在与巴贝尔私通了呢。至于你,是直到几个月前才被告知这件事。逃亡路线呢?」 「详细的路线我也不清楚。父亲只告诉我,今晚深夜要在离开伊斯提利亚的森林中集合。」 「这么说来,诺尔明天本来要前往古雷葛伦呢。所以他是打算趁这个机会逃走吗?」 「是的,所以我事先让士兵埋伏在那里。我有下令,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不得已的话就格杀勿论……但是托了艾萨克大人的福,应该能活捉他们吧。」 吉珂妮亚哼了一声。 「你最近这阵子,都是从自己家前往新农地区监督开垦工作。从明天……不对,从今天起,本来是要到北方碉堡监督开垦工作是吧?」 「是的。父亲知道我所有的工作预定。所以他应该是认为,明天是逃亡的绝佳时机吧。」 「他打算把玛丽留在这里吗?」 「似乎是这样呢。」 哈伯答道。玛丽以「咦?」的表情看著他。 「几个月前,玛丽偶然听到了父亲和我的对话,之后便一直求我不能做傻事。我告诉她我会想办法,要她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说到这,哈伯看向玛丽。 「是、是的!但、但是我想,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很严重……所以,把事情告诉了艾萨克大人……」 「为什么找艾萨克?为什么不告诉我或一良先生?」吉珂妮亚问道。 「因、因为……那个……只要想到哥哥,我就不敢……」 「怕我们抓了他,把他和诺尔一起处决?」 「……是。」 玛丽缩得小小的,点点头。 「艾萨克是哈伯的直属上司,所以你觉得他可以帮上忙,是吗?至于艾萨克,也打算自己私下解决,所以才会引起这次的骚动。」 呼,吉珂妮亚叹了口气。 「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没把这件事告诉我或纳尔森。虽然很可惜,不过既然他会如此独断专行,我就必须把他从现在的位子上调走了。」 「不、不是的!是因为我在把事情告诉艾萨克大人之前,要求他必须帮我保密!」 「……因为你要求保密,所以他选择了不把事情告诉任何人,自己解决?」 「是的……因为他以列祖列宗的名誉发誓,一定会保密……」 「所以他就真的讲信用地保密了?唉……」 「很有艾萨克大人的风格呢。」 哈伯轻笑。吉珂妮亚再次傻眼地叹气。 原本沉默地听其他人说话的一良点点头。 「也就是说,这次的骚动是艾萨克先生的误会所导致的呢。啊,诺尔先生通敌的事当然另当别论。」 「是。我已经先派私兵埋伏了,父亲他们应该是逃不掉的吧。」 「玛丽,是你把从哈伯先生那儿听来的消息一一泄漏给艾萨克先生知道的吗?」 一良问道,玛丽身体猛地一颤。 「不用那么害怕啦,我不是在骂你。」 「对、对不起。」 玛丽先看了看哈伯,接著战战兢兢地看向一良。 「我一直求哥哥回心转意,但是哥哥都只说『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而已……」 「听了那种话,反而会想做点什么吧。」 「一良大人,全都是我不好,无论是什么惩罚我都接受,请不要对玛丽……」 哈伯以五体投地的姿态向一良请求道,「不不不」一良挥挥手。 「我本来就没有惩罚你们的打算。是吧,吉珂妮亚小姐。」 「不,不能这样。自家人犯法,必须负起连带责任。」 「可是,就结果来说,哈伯先生不顾自己的立场,保护了这个国家哦。惩罚这种忠臣,我可没办法苟同呢。」 「但是……」 「一良大人,吉珂妮亚大人说的没错。」 「啊──受不了,为什么哈伯先生要为吉珂妮亚小姐帮腔啊?」 「就、就算您这么说,我也……」 听著两人的对话,吉珂妮亚叹起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气。 「唉,好吧。那么就保留哈伯的身分地位,罚他做六个月的强制劳动。至于利维森家的财产,就按照规定,由伊斯提家接收。」 「接收,是全部没收的意思吗?连哈伯先生的财产也没收?」 「利 维森家的财物和奴仆,全部没收。至于哈伯的财产……应该有存在银行里的钱吧?那部分就不动它吧。」 「嗯嗯,这样一来,玛丽就变成伊斯提家的人了?」 「是的。假如哈伯说想买下她,就另当别论。至于玛丽的价格,和一般奴隶的价格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强制劳动的部分,可以由我决定工作内容吗?」 「可以啊。不过强制劳动期间,是没有薪水的。我个人觉得,罚他去监督碉堡的农地开垦工作很适合。」 「哦,真是太巧了,我也觉得这种惩罚不错。」 「咦?咦?」 听著一良与吉珂妮亚的对话,玛丽混乱了起来。 哈伯轻抚著玛丽的头发,对一良苦笑。 「您真是太好心了。这样完全算不上惩罚呢。」 「唉,真的。我头都痛了。」 吉珂妮亚揉著眉心,露出打从心底觉得疲劳的表情。 相对的,一良则是满脸笑容。 「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哈伯先生,你打算怎么做呢?要把玛丽买下来吗?」 「是,请让我买下她。但是我希望能让她继续在您那儿工作。还有,假如能让我买下她的身分就更好了。」 「我懂,就是让玛丽不再是奴隶对吧?这样一来,她就能和其他侍女一样,享有每十天休两天的福利。吉珂妮亚小姐,抄家的话,原本在利维森家工作的人会因此失业,这部分要怎么办呢?」 「欸,难道连那些人也要一起照顾吗……」 「不然的话,他们会很可怜耶,突然失业,在路上穷途潦倒……」 「啊啊,真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伯,利维森宅邸就交给你管理,佣人由你继续雇用。宅邸的管理费会加在你的薪水里,你就从那边付薪水给员工。多出来的人手由纳尔森家雇用,反正我们这边本来就很缺人。」 「谢、谢谢吉珂妮亚大人。我该怎么感谢您才好呢……」 「要谢的话就去谢一良先生吧。」 「一良大人,谢谢您。玛丽,你也快点道谢。」 「谢、谢谢一良大人!!」 「不客气。」 一良点点头,看向哈伯。 「关于奥朗德先生,他也……」 话还没说完,外头有人疯狂敲门。 「进来吧。」 「打扰了!」 吉珂妮亚才刚应声,士兵就立刻进入房间里。 「我们收到图伦家部队受到攻击的消息!近卫兵们正以最快速度赶往现场!」 「……攻击?被谁?」 「根据前来求援的士兵说法,对方应该是利维森家的士兵。由于图伦家的部队是被偷袭的,所以死伤相当严重……」 众人一齐看向哈伯。 「怎、怎么会……」 哈伯脸色发青地看著前来报告的士兵。 「……太糟了。如果诺尔被杀,就不能问出详情了。」 「吉珂妮亚小姐,我们也快点到现场……」 「不,我和哈伯过去就好,请您留在屋里。哈伯,走了。」 「那、那个!我也要……」 「玛丽,你和一良大人一起留在这里。懂吗?」 哈伯开导似地说著,玛丽露出不安的表情。 「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是。」 玛丽消沉地点头道。哈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与吉珂妮亚一起离开房间。 「哥哥……」 玛丽以不安的眼神看著两人离去的方向。 一良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垂头。 骑著拉塔赶到现场的吉珂妮亚,看著眼前的惨状,说不出话。 在滂沱大雨中,躺满一地的尸体。 被长枪刺中,断了气的拉塔。 身受重伤,流著血躺在地上呻吟的士兵。 紧急地为那些士兵进行急救的近卫兵。 两辆插著数支长枪的带篷马车。 宛如地狱的场面。 「有多少人受伤?」 吉珂妮亚向正在指挥现场的近卫兵长问道。 「大约三○人左右!没有受伤的有八人!直到我们抵达为止,双方都互不相让地厮杀!」 近卫兵长在暴风雨中大声回答道。 「利维森家的人全被杀了。似乎是首要的攻击目标。」 「……看来是这样呢。」 马车附近,趴著好几具尸体。 也许是逃命中被杀的吧,绝大多数都是从身后一击致命。 吉珂妮亚看进马车里,车厢景象内同样凄惨无比。 成为血海的地板上,躺著诺尔与其他数名被残忍杀害的死者。 「来不及了吗?他们是唯一的消息来源的说。」 吉珂妮亚猛地转头,看向周围地面的尸体。 她朝尸体走去,一一抓起头发确认身分。 「……奥朗德不在这里面。」 哈伯闻言回头。 「我以为兄长应该会一起来这里……」 「竟然……让他逃走就糟了。近卫兵长,立刻派人追拿奥朗德。就算把地面全部掀开,也要把他抓回来。」 「属下已经派人搜索了。要通知其他领地一起追捕他吗?」 「好。立刻去做。」 近卫兵长朝身边的两名士兵点头,他们立刻跳上拉塔,疾驰而去。 看来近卫兵长早就准备好了。 吉珂妮亚进入车厢,检视其中状况。 车厢一角放著被布罩住的物体。 吉珂妮亚把布掀开,露出了伊斯提利亚制的手压帮浦。 「呜……要是设计图没有流出去就好……诺尔有叫你带什么东西出去吗?」 吉珂妮亚向身后的哈伯问道。 「父亲命令我尽可能收集军方资讯。最好拿到建造中的碉堡地图。」 「因为你负责军方的工作呢。这么说来,道具的设计图和内政情报,肯定就是奥朗德偷走的了。」 「恐怕是这样呢。再加上兄长与薇蕾塔小姐一起指挥管理道具的制造工作,他手上的资讯肯定相当多。」 「要是被巴贝尔得到制材机与锻造机就糟了……不,更重要的是木炭高炉……」 吉珂妮亚说著,继续检查车厢。 哈伯看著马车外的黑暗。 豆大的水珠,随著隆隆的风雨声,不断地落下。 十几天后的傍晚。 一良坐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腿上放著一本厚厚的书。 是关于古代罗马兴亡的历史书。 同时也记载著罗马人的日常生活,以及罗马人如何对抗外敌的小知识。 「我回来了──!累死我了──!」 一良看书看到忘了时间,莉婕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身上穿的不是平时的礼服,而是穿戴铠甲时专用的贴身服装。 她的头发带著大波浪,似乎才刚从绑起的状况解开。 「欢迎回来。辛苦你了。」 「咦?薇蕾塔呢?」 「还没回来。她最近一直忙得不得了。」 从利维森家逃亡的隔天起,薇蕾塔就每天外出到深夜才会回到宅邸。 为了填补奥朗德消失造成的空缺,薇蕾塔天天东奔西走。虽然一良等人想要帮忙,但是她都以『我还可以』拒绝了。 「是这样啊……她最近不到深夜就不会回来,感觉很辛苦呢。从明天起,我还是跟著她好了。虽然我在技术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但应该能在其他方面帮上忙吧。」 莉婕来到一良身边,砰的一声在他左边坐下。 她接著把头凑过来,看向一良手中的书。 「呜哇,好厚的书啊。是和战争有关的书吗?上面画著像怪物的东西呢。」 摊开的页面上,画的是许多士兵包围战象的场面。 战象背上坐著数名士兵,身上穿戴著铠甲,正在手上拿著剑或长枪的部队中暴动。 「与其说是和战争有关的书,应该说是历史方面的书吧。」 「历史?神明的国家的历史吗?」 「就是那种感觉吧。这是以名为罗马的国家为中心的历史书。」 「这样啊……这怪物是什么?」 「这叫大象,是比人类高好几倍的生物。」 莉婕似乎对书中的内容很感兴趣,开始问起关于书上插图的问题。 一良一面看著书中文章,一面回答她的问题。 「哦──神明的世界也和这边一样,有许多战争啊?而且战斗方式也很像呢。」 「是啊,要说像,是挺像的呢。」 「你为什么想看这种书呢?」 「唔──因为说不定能当成参考吧。」 「在武器或战术方面吗?」 「那些部分也是。还有就是,国家在危机时该如何对应吧。诺尔先生和奥朗德先生都不在了,我很担心和古雷葛伦之间的合作问题呢。」 在那之后,伊斯提利亚一直找不到奥朗德。 他似乎早在那件事的几天前,就前往古雷葛伦了。但是他抵达古雷葛伦之后的行踪,完全查不出来。 「是这样啊……因为这边的技术被泄露给巴贝尔了呢。既然奥朗德有参与,就表示巴贝尔已经得到磨粉机和新型挽具了呢。」 「……还不一定。」 莉婕抱住拿著书本的一良手臂。 「哇,你在做什……你的身体也太冷了吧!」 「我快冻僵啦。耳朵和脸都快结冰了。」 「对了,你今天是去做指挥部队的训练,是吧?」 「嗯,一直骑在拉塔上,风冷得要命。而且铠甲又冰得让人发麻,剑身和剑柄也像冰块一样。」 「没穿披风吗?是说,就连指挥部队的训练,也要用剑吗?」 「虽然有穿披风,不过下指令时剑会一直挥来挥去,所以有穿和没穿根本没两样。再加上一直下雪,我都觉得自己快冷死了。」 莉婕说著,把脸颊贴在一良的肩膀上。 她解开原本抱住一良手臂的手,把冷冰冰的手掌伸进一良上衣里面。 「呜咿!?」 「嘿嘿嘿,这位小哥,你体格不错哦。」 「不、不要这样!不要闹啦!很冰耶!!」 「直到我的手变暖为止,你就忍耐忍耐吧。」 「想帮手取暖的话去壁炉那里啦!」 「欸~你的身体很温暖,闻起来又香,用你取暖比较好啦~晚上睡觉时,比起热水袋,我也比较想用你取暖呢~」 一良把之前回日本时买的硬式热水袋,分别送给莉婕等人使用了。 由于这边的世界没有这类取暖道具,所以一良说明完用法后,大家都恍然大悟地击掌赞叹「原来还有这招!」。 热水袋之一立刻被送到陶艺师傅那边当样本,如今每天都会量产数十个热水袋。 「咿!住、住手啊!不要到处乱摸!」 「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少块肉。嘻嘻嘻。」 「因为你的摸法太煽情啦!不要用那么可爱的脸说变态叔叔般的话啦!」 「我被称赞了耶!」 「这才不是称赞!」 为了躲开莉婕的魔手,一良扭来扭去,书啪地掉在地上。 一良伸手想捡起书,手却被莉婕抓住。 莉婕把上半身向前挺,把一良压倒在沙发上。 「呜哇!你在做……」 「你最近没什么精神呢。」 莉婕维持著被压倒的姿势,低头看著一良。 「……才没有呢。」 「有。因为我一直看著你,所以一清二楚。」 唧──房间中响起沙发的摩擦声。 「这不是你的错。事情本来就是要分别交给许多人做才能完成的。光是分配给完全信任的人,是无法完成那么多事的。」 「……」 「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面对那双看穿一切似的眼眸,一良说不出任何话。 为什么,这女孩总是能那么简单地看穿自己的想法呢? 「这次只是单纯运气不好而已。我们根本不知道利维森家有叛国的打算,而且奥朗德本来就很优秀,会把重要工作交给他是当然的。」 奥朗德消失之前,把所有与他今后预定进行的业务相关的详细资料全都整理好,留在他房间里。 都已经要亡命到巴贝尔了,为什么要留下这些东西?一良感到不解,不过哈伯说『要是逃亡失败,被抓住时,就可以用那些东西辩解说自己没有逃亡的意思』。 之所以只带走少数随从,也是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是要逃亡。 不过,还是少了好几样东西。 是交给他保管的磨粉机、榖风机、碎矿机、旋压机、挽具的设计图腾本。 负责腾写设计图的师傅证实,设计图是由奥朗德保管,所以那些设计图肯定被他带走了。 至于高炉的设计图和手压帮浦、锻造机等工具机的设计图,因为禁止带出,所以从来没有交给奥朗德过。 工具机是由好几个工房分别制造零件,想从不同工房分别拿到设计图,必须花费相当的工夫,而且可能被薇蕾塔知道,奥朗德应该不会冒这种风险。 在确定奥朗德不太可能带走工具机的设计图之后,吉珂妮亚和纳尔森那种松了口气的表情,一良记得非常清楚。 「……但是,如果事先把工作分得更细,或是把相关的人隔离起来……」 「不可以说『但是』。已经发生的事,现在再说如果也没用。」 「好、好的。」 莉婕噗哧一笑,把手放在一良脸颊上。 「不要一个人逞强。如果真的觉得厌烦了,全都扔开也没有关系。」 「全、全部扔开?我说你啊,我哪能做那种事。」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 「因为你是神明,所以非帮忙不可?因为你是被这个国家的人民祭拜的、慈悲与丰收之神?」 「……不是。不是那样。不是 第4章 在温暖的日子中 大约一个月后,某个上午。 倾盆大雨中,一良与薇蕾塔、莉婕一起搭著马车,在路上前进。 他们正要前往河边空地的综合工厂。 几天前,众人从薇蕾塔那边听说冰箱的试作品已经完成了,因此决定视察工厂兼看完成品。 按照原本的预定,吉珂妮亚应该与一良等人同行,可是她人不在车上。 那是因为她早上一接到冰箱用的冰已经抵达工厂的消息后,扔下『我先去看看』这句话,连早餐都不吃,就直奔工厂了。 听说她还带著刨冰机一起去。 「雨真大。吉珂妮亚小姐好像是骑拉塔过去的,要不要紧呢……」 「一定会淋得全身湿呢。感觉会因此感冒……」 一良与薇蕾塔稍微打开车窗,看著路上的景象,担心地表示。 为了保险起见,一良还特地带了一瓶力保美达。 「母亲大人真的很喜欢刨冰呢。虽然我也觉得刨冰很好吃,但是吃多了,头会一下子痛起来呢。」 「是啊,不过吉珂妮亚小姐不管吃再多,似乎都不会头痛呢。」 「咦?是这样吗?原来会不会头痛,是因人而异啊。」 「是啊。我也不会头痛。」 「咦~真好~」 马车颠簸前进著,来到已经做好护岸工程的河边。 三人一起从车窗向河水的方向看去。 被砂浆补强过的挡土墙,没有任何损坏。 「挡土墙的部分好像没问题呢。是说,这雨到底要下到什么时候?已经连续七天了哦。」 「因为是雨季嘛,大概还要像这样,下一整个月吧。」 薇蕾塔抬头看著天空,因不停落下的水珠而眯细眼睛。 「要下那么久啊?这样一来,葛利夏村不就会淹水了吗?」 「是的,河流两侧应该已经开始泛滥了吧。」 「泛滥的范围有多大呢?」 唔──薇蕾塔回忆似地沉吟著。 「大概会淹到从村子向外走十五分钟的场所吧,平原上到处都是大片的水洼和泥泞,很难行走哦。」 「呜喔,范围很大呢。所以才会把村子建在离河岸那么远的地方啊……看来在雨季时,不能随便靠近河边呢。」 「是啊,虽然那一带很平坦,但还是有一些比较低洼的部分。泛滥时,河水浑浊,完全看不到地面,走起来很危险哦。所以直到雨季结束为止,都没有鱼可以吃。」 「但是等雨停之后,可以去水洼捞被留下来的鱼吧?我也想捞捞看呢。」 「啊,真好,我也想。我从来没有捞过鱼呢。」 「呵呵,那么等雨停之后,大家一起去捞鱼吧,在村子里开吃鱼大会。」 三人一面聊著,一面仔细观察发出隆隆水声的湍急河流。 也许是因为整修工程已经完成的缘故吧,直到目前为止,原本经常泛滥的地区都没有传出灾情。 就算水量继续增加,以砂浆补强过的挡土墙应该还是能撑得过去。 「话说回来,像这样一直下雨,谷仓地带要不要紧啊?我记得拉塔麦和面包麦,都是下个月收割,不是吗?」 一良问道。莉婕点点头。 「不用担心。那两种麦子都不怕水,就算麦苗有一半泡在水里,也不会被泡烂哦。」 「好强的植物啊,已经不是普通顽强了耶。」 「不过相反的,它们很怕日晒。假如六月中旬的阳光太大,降水量又不够多,就没办法结穗。去年几乎因此没有收成呢。」 面包麦和拉塔麦已经在去年十一月中旬播种完毕,因为施了地球上的肥料,目前生长得很顺利。 接著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今年不像去年那样闹旱灾了。不过因为伊斯提利亚已经准备好大量的扬水水车,就算发生乾旱,应该也不至于像去年那样没有任何收成吧。 顺带一提,原本设置的水车,已经在雨季来临前全部撤除了。 「不过,夏季地瓜泡水的话会腐烂,所以要等雨季结束后,在地势较高的场所种植才行。」 「对了──地瓜类全都很怕水呢。」 三人聊著聊著这些话题,抵达了综合工厂。 尽管下著大雨,但是工厂中的机械似乎仍然没有停止。只见几道黑烟从被高墙包围的工厂中冉冉上升。 卫兵打开高大的正门,马车驶入其中。 随从举起方形大伞,一行人走入建筑物里。 「各位好!大家辛苦了!」 一走进工厂,一良就大声问候众人。「您好──!」工厂中也此起彼落地传来工匠的问候声。 每次来到工厂或工房时,一良都会像这样大声问候。 除了一良,没有其他人像这样大声问候工匠,也许是因为身分地位高的人,除了莉婕之外,没有人会主动向工匠打招呼,所以工匠们对一良的评价相当好。 众人往工厂深处前进,在大约一公尺高的木制冰箱前的椅子上,发现身穿铠甲,衔著汤匙的吉珂妮亚。 她手中端著木碗,里面是已经吃了一半的刨冰。 粗犷的铠甲与刨冰的组合,看起来相当奇妙。 「吉珂妮亚小姐,冰箱的情况如何?」 一良问道,吉珂妮亚拿出口中叼著的汤匙,嫣然笑道: 「很好吃哦。天然冰果然不一样呢。」 「我不是在问那个啦。」 「呵呵,开玩笑的。」 吉珂妮亚打开冰箱下方的门,拿出放有大块生肉(妙吉肉)的木制托盘。 一良走近,摸了摸肉块确认温度。 「哦,整块肉都很冰呢!是说,和冰块放在一起,会冰也是当然的。」 「我早上一到,立刻把肉和冰块一起放进冰箱。可以保冷这么久的话,就很够用了。而且冰块也几乎没有融化。」 试做的冰箱,是在木箱内部钉上铜板制作而成的简单类型。 木板与铜板之间铺有木屑,以作为隔热材料。 冰箱分成上下两层,上层专门用来放冰块,下层则藉著由上层流下的冷气保存生鲜食品。 与电冰箱相比,以冰块保冷的冰箱较能保持湿度,食物不会变得乾燥,也不容易走味。 冰箱上层有小栓子,只要把栓子拔开,融化的冰水就能流出来。 「很好很好,那就直接量产吧。构造很单纯,认真赶工的话,在入夏之前应该可以完成相当的数量。」 「啊,但是数量太多的话,冰块会不会不够用呢?我觉得只要用过一次冰箱,所有人都会产生『不只夏天,希望一整年都有冰箱可以用!』的想法哦?」 「唔,这么说也是,这样的话……」 听了莉婕的话,一良开始在脑中计算一台冰箱需要用多少冰块。 盛夏时,一天需要一贯(3?75公斤)的冰。资料上是这么写的。 大略来说,就是两瓶两公升宝特瓶的水。 假如每天使用冰箱,从开始热的七月到入秋的九月初为止,两个月需要用掉一二○个两公升宝特瓶的冰块。 虽然消耗量很大,不过冰窖的储藏量也不可小觑。 他们把废弃农村的农地全都拿来建造冰池,在冬季不停量产冰块,所以冰窖中的冰块已经堆到接近天花板高了。 就算只是大略计算,最少也储存了八○吨的冰。 「唔,一台冰箱在盛夏连续使用两个月的话,会用掉大约二四○公升的冰。然后冰窖有八○……不对,扣掉在运送途中还有临时保管所消耗掉的部分,大约有六○公吨,这样的话,呃……」 「可以提供二五○台冰箱使用呢。」 薇蕾塔立刻答道。 「咦?可以让那么多台冰箱用吗?那就尽量放手制造吧?」 「唔──真的要做那么多吗?虽然我很想把冰箱推广给大家使用就是了。」 「但是要预留刨冰店用的份哦。我打算让伊斯提家直接经营刨冰店。」 「好、好的。」 「总之先制作个十几二十台冰箱,先看看情况再说吧?把第一批生产的冰箱以高价卖给有钱人家的话,就可以赚到新的冰池和冰窖的建设费了。」 正当一良对吉珂妮亚的发言苦笑时,薇蕾塔如此建议道。 以目前的冰块储藏量,不可能让冰箱普及成为一家一台的道具。 所以,先把冰箱卖给有钱的贵族或富商;至于平民,则为他们提供价格合理的刨冰。这样算是最妥当的做法吧。 刨冰用的冰,也可以从日本带营业用的大型制冰机制造。 虽然没办法制造这边冰箱用的冰砖,不过刨冰用的冰块,应该能稳定地持续制造。 「这点子好哦。就先把冰箱卖给喜欢新奇物品的贵族或富商吧。」 「薇蕾塔,你也很有手段呢!」 「这、这种说法有点……」 如此这般的,众人对冰箱与冰块的部分做出结论,开始以放在冰箱的肉块做午餐。 午餐由厨房的女性们与薇蕾塔和莉婕负责。 「等午餐完成的这段时间,我们来参观一下工厂的各区吧。吉珂妮亚小姐,你已经看过了吗?」 「还没,因为我一直在吃刨冰。」 「是、是这样啊?那我们就一起参观好了。」 综合工厂占地辽阔,广场周围是高炉和砖窑,总共有五栋建筑物:锻工工厂、木工工厂、砖厂(兼砂浆制造厂)、仓库、厨房兼餐厅。 这里基本上以生产铁器为主,不过像这次试做的冰箱,这种特殊道具也会在这里制作。 两人朝最大栋的锻工工厂走去。 工厂内部到处都是水力锻造机与铁锤的敲打声。 「鹤嘴锄、铲子、斧头和……呃,这是利高锄和斧镐吗?生产得很顺利呢。」 一良看著堆放在成品架上的大量铁器,嗯嗯地点点头。 每天都会有大量铁矿石送到这里,高炉一直是火力全开的状态。 铁匠们也都非常努力工作,以农具和工具为中心,生产得非常顺利。 「完成愈多道具,就能拿到愈多业绩奖金,所以大家都很努力。」 基于一良的提议,在这座工厂工作的工匠,除了基本工资,还有业绩奖金可拿。 只要努力工作,就能赚到愈多薪水。每个人都因此充满干劲。 休息时间也不算少,大家每天都工作到深夜。 虽然偶尔会有工匠因此累倒,不过只要送上一瓶号称『特别调制的滋养强壮药』力保美达,工匠就会立刻复活。 两人继续前进,来到生产武器的区块。 剑、长枪等武器罗列在墙边。 见到许多全长约五公尺的长枪,一良停下脚步。 虽然这区的产能还不到全开的状态,不过已经开始在不断生产铁制武器了。 「哦,数量已经不少了呢……之前我在训练场看过士兵使用过这个,但近看起来更有魄力呢。」 「这是重装步兵用的长枪吧。很重哦。」 「我看看……呜喔,真的很重呢。士兵们居然能那么轻松地使用这种东西。」 一良拿著长枪,佩服地说道。吉珂妮亚也跟著拿起一把枪。 只见她双手握住长枪,打横摆出架势。 「咦,这枪比以前用的稍微轻了一点哦。」 「因为铁比青铜轻了一成左右……拿起来有差那么多吗?」 「是没有差到那么多,但感觉稍微轻了一点。假如长时间拿著,差距应该会变明显吧。」 「既然如此,几乎全由金属制成的铠甲,穿起来应该会差更多吧。」 「是啊。我们也去看看铠甲吧。」 两人把长枪放回原位,前往制作护具的区块。 一名相对年轻的工匠正流著汗水,专心挥动锤子,把烧红的铁板敲打出弧度。 工匠附近的地上堆放著数十个弧度相同的铁制零件。 「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呢?」 「是肩甲的零件!这是指挥官用的铠甲!」 工匠不停手地回道。 仔细一看,零件有大有小。 不过,每一种尺寸的零件都有同样的弧度。 真是优秀的技术。 「在这边工作,有没有觉得困扰的地方?要是缺什么,尽管说出来。」 「缺人!不只缺工匠,也缺帮忙打杂跑腿的人!」 「我知道了。虽然工匠的部分没办法马上补齐,不过打杂的人手我会尽快补上。」 「谢谢您!」 两人向工匠们一一询问,有没有觉得困扰的部分。 几乎所有工匠的回答都是『要做的东西太多,人手不足』。 除此之外,也有『一直待在工厂里,没机会认识异性,希望工厂里能有一些女孩子』的意见。 虽然乍听之下会令人忍俊不禁,不过仔细想想,这意外地是很重要的意见。 也许该由雇主举办一些让男多女少的职种与女多男少的职种的员工们,互相认识的联谊活动。 「召募数名女性助理。还有,等雨季结束后,邀城里商店的店员或宅邸里的侍女,和工匠一起办个烤肉大会吧。」 一良在随身手帐中记下备忘后,环视整间工厂。 工匠们全是男性,现场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这座综合工厂中的女性,只有在厨房工作的中年妇女(工匠的妻子)而已。 「这点子不错哦。军事部门的男性们也很少有机会认识异性,所以容易晚婚。乾脆把他们也找来,办场盛大的联谊会吧。」 「军人吗?感觉起来很受欢迎,原来不是吗?」 「毕竟工作场所全是男人嘛。不过宅邸的卫兵有不少和侍女接触的机会,所以都很早婚哦。军事部门里甚至有『想交女朋友的话,就去当宅邸的卫兵』的格言哦。」 「原来如此。所以侍女也都偏年轻吗?」 「因为有不少女孩子会在结婚时顺便辞职。而且我们也会有意识地召募年轻女孩子。」 「复职的人不多吗?没有婚后继续工作的人吗?」 「有是有,但是新婚夫妻在同一个职场打情骂俏会败坏风纪,所以当他们结婚后,会尽可能把两人安排在不同的职场。『前领主家的侍女』等于镶了一层金似的,很多人抢著要哦。」 「原来如此。」 两人聊著,巡视完所有工作区块。 打磨工人的工作量已经到达极限了,请给我们人手,不管是新人还是什么人都好──工人们如此哭诉。 与金属工匠相比,打磨工人的人数很少,经常处于人手不足的状态。 「召募数名打磨工人。还有,若在目前使用的脚踏式磨床的磨轮部分包上布,就能做拋光了吧?」 在这边的世界,想使器物表面呈现光滑效果时,会使用一种生长在山中、名为『砥粉木』的植物的粉末作为研磨剂。 以沾上那种粉末的布用力磨擦想加工的物品,就能得到光滑的表面。 之前,薇蕾塔和洛德一起入山寻找矿脉时,洛德带回村子的树枝,就是砥粉木。 过去都是以人手做拋光,假如能以机械拋光,一定能轻松许多。 顺带一提,日本的研磨剂中,有名为钻石研磨膏的种类。 下次回日本时,顺便带几条回来好了。 「拋光的方法有很多种呢。假如能以机械进行拋光,不但能省很多力气,还能大幅缩短作业时间呢。」 「因为完全手工太花时间了嘛。工匠的人数又不够多,要想办法使生产效率化才行。」 两人正聊著,当当当,一阵金属声响起。 是告知午休时间到的钟声。 「好吃!太好吃了!」 「真不愧是莉婕大人!以后请再来帮我们做饭!」 「我很乐意。我会再来的。」 「薇蕾塔妹妹,你今天也好可爱!今晚我们去喝一杯吧!」 「咦?不,我心领了。」 餐厅里,工匠们大啖著莉婕和薇蕾塔亲手做的三明治。 大盘子上放满了妙吉肉排三明治、蛋沙拉三明治、在面包上涂满加了果糖的奶油的水果三明治。 奶油是事先在宅邸做好的,装在保冷袋中,带来这里。 淋在肉排上的酱汁,是薇蕾塔制作的,有辣味和甜味两种。 「薇蕾塔妹妹,沾在这肉排上的,是面包屑吗?」 「是的。我把涂了蛋汁的肉片放进切碎的面包屑中,沾匀后油炸。」 「哦哦哦,我是第一次吃到这种料理,没想到还有这种做法。这种酥脆的口感真不错。而且酱汁也调得也很完美。特别是辣味的,真是好吃到不行啊。」 「呵呵,谢谢称赞。我已经把食谱交给厨房的太太们了,以后随时都能请厨房做哦。」 「哦,太棒了。薇蕾塔妹妹一定能成为好太太!你有没有中意的对象啊?」 「呃,那个……」 「莉婕大人。这种涂在面包上的甜甜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奶油。是把妙吉乳用锅子加热后──」 「可以吃到莉婕大人亲手做的料理,让我觉得能当工匠实在太好了!我真是太感动了!」 「啊、啊哈哈。」 以莉婕和薇蕾塔为中心,工匠们热闹又愉快吃著午餐。 一良忽地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吉珂妮亚。 吉珂妮亚手上拿著肉排三明治,正看著与工匠们愉快交谈的莉婕。 发现一良的视线,吉珂妮亚起初有点不解,接著看向自己手中刚开始吃的三明治,朝一良递出三明治。 「来,啊──」 「咦?呜咕!?」 「等一下!母亲大人您在做什么啊!!」 见吉珂妮亚把三明治硬塞到一良嘴里,莉婕大叫。 「是一良先生叫我这么做的嘛。」 「我、我什么都没──」 「来,蛋沙拉三明治。」 「呜咕!?呃啊偶嗯唔啊啊!」 「很好──吃下去了吃下去了。」 「母、母亲大人!」 「开玩笑的啦。呵呵呵。」 吉珂妮亚嘻嘻笑道。 工匠们也跟著哈哈大笑。 薇蕾塔立刻端著装了水的杯子过来。 「一良先生,请喝水。」 「耶、耶耶泥。」 一良努力咀嚼,接过杯子。 藉著水咽下三明治后,用力喘了一口气。 「呵呵,感觉很快乐呢。」 薇蕾塔仰头看著一良,笑咪咪地说道。感觉起来很幸福。 「要是能一直像这样就好了。」 「……是啊。」 一良点头,看向哇哇大叫的莉婕与正在安抚她的吉珂妮亚。 连日的大雨总算停了,几天后,吹起告知季节即将转换的强烈南风。 一良带著薇蕾塔、莉婕、吉珂妮亚,以及艾菈与玛丽,一起回到葛利夏村。 目的是回日本补充各种物资、领取河川工程计画书,还有到河边捞鱼。 如今,吉珂妮亚和莉婕已经不需要顾虑村民了,所以他们穿的不是铠甲,而是便服。 「啊──看到村子了。真的好久没回来了,大概有五个月了吧?」 远远地见到葛利夏村的入口,一良发出安心的叹息。 虽然他住在葛莉夏村的时间没有久到会产生「住习惯了」的感觉,但是回到这个村子,就有一种回到老家的安稳感。 「因为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呢。不过大致上的事都已经完成了,今后应该能时不时地回来玩吧。」 面对好久没回来的故乡,薇蕾塔也开心地微笑了起来。 道具的生产已经完全上了轨道,不再需要一良或薇蕾塔等人时时确认品质和进度了。 村子入口附近的营地周围,是一大片新开垦的麦田。 麦田广大到会令人想问「种这么多麦子是想干嘛?」的程度。 一良一行人在营地前下了马车,正解放地松一口气时,西薇丝翠亚来到众人面前。 「我等各位很久了!欢迎来到葛利夏村!」 穿著铠甲的西薇丝翠亚立正站好,对吉珂妮亚和一良笑道。 「辛苦你了,在这边过得还舒服吗?」 一良问道,西薇丝翠亚笑咪咪地回道: 「是,每天都过得很愉快。和村民也处得很好。」 「那真是太好了。有发生过什么问题吗?」 「曾经发现过一次盗匪集团。虽然只是远远看到而已,对方没有接近村子。在那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咦?有盗匪出没?」 一良惊讶地说道。 「尽管无法完全确定,不过应该是盗匪没错。我派探子去追踪他们,但因为他们是朝与村子相反的方向离开,所以就没管他们了。」 「吉珂妮亚小姐,你知道这件事吗?」 「嗯,我有收到报告。因为村子没有受害,而且他们是朝古雷葛伦的方向离开的,所以也不方便追上去。我姑且已经把这件事通知给古雷葛伦了。」 「唔,看来,照著纳尔森先生的建议,派兵驻守在这里是正确的。」 「是啊。而且这村子的腐叶土有神奇功效的谣言似乎传开了,所以今后还是该让部队驻守在这里呢。」 众人正聊著,村民纷纷来到村子入口。 站在最前方 的巴林朝一良一行人大力挥手。 「爸爸!」 薇蕾塔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 「哦!薇蕾塔!好久没看到你了,在外头过得好不好啊?」 「我很好!爸爸看起来也很好呢!村子里的情况如何?」 「大家都很好哦。因为部队的人和我们处得很好,所以过得比以前更轻松了。嗯?你长高了?」 「才过了半年而已,应该没有什么改变吧。」 「不对不对,好像有长大一点了哦。」 「咦~是这样吗?」 巴林和薇蕾塔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村民们则是来到一良身边,慰劳著旅途的辛苦。 孩子们则是来到莉婕身边,拉著她的手,哇哇叫著「我们去玩嘛!」。 「一良大人!」 柯尔兹拨开人群,挤到一良身边。 「哦,柯尔兹,好久不见了!最近过得好嘛?」 一良揉了揉柯尔兹的头发,柯尔兹发痒似地眯起眼睛。 「嗯!一良大人,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伊斯提利亚吗?」 「咦?」 听到柯尔兹的要求,一良不由得瞪大眼睛。 「柯尔兹!一良大人,真是对不起。」 柯尔兹的母亲急急忙忙地赶到柯尔兹身边。 见自己的母亲低头道歉,柯尔兹不高兴地嘟起嘴。 「为什么要道歉啦~?我又没有做坏事!」 「我不是说,要先好好说明过吗?」 「可是,是奥玛西欧尔大人要我到一良大人那里去的哦?一良大人一定早就知道了。」 「咦?呃,柯尔兹,奥玛西欧尔大人怎么了?」 听不懂柯尔兹在说什么,一良讶异地问道。 「奥玛西欧尔大人叫我要跟在一良大人的身边。一良大人也知道吧?」 「不,我不知道哦。是说,奥玛西欧尔大人……」 是谁啊?一良正想发问,又住了口。 葛利夏村的村民,全都把一良当成慈悲与丰收之神?葛雷西欧尔。 要是一良说不认识战斗之神奥玛西欧尔,那就尴尬了。 「一良大人,难道说,您还没与奥玛西欧尔大人见面吗?」 柯尔兹的母亲战战兢兢地问道。 「呃,是啊……那个,奥玛西欧尔大人现在还在村子里吗?」 「呃……我想祂应该在森林里吧……我也是昨晚奥玛西欧尔大人光临我们家时,才第一次见到祂。奥玛西欧尔大人要我们让这孩子跟著您……不过这孩子似乎每天都见得到奥玛西欧尔大人就是了。」 「奥玛西欧尔大人很害羞,所以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哦。」 「很害羞?」 「是啊,我问说『你会不好意思吗?』她笑著说『对啊』,不过在我面前出现就无所谓。」 「呃……可以告诉我奥玛西欧尔大人长什么样子吗?」 「长什么样子?就是很普通的大姊姊啊。头发很长,绑成一束。」 「头发是黑色的吗?」 「是啊。」 「头发绑成一束,长度大概到腰部?」 「对啊。」 「看起来像是旅行的人,穿著类似警备队的佣人穿的那种衣服?」 「嗯。」 听著一良与柯尔兹的问答,「哦哦!」、「果然是本尊!」村民议论纷纷,又一齐点头。 薇蕾塔和莉婕讶异地看著一良。 「要去叫她吗?如果我跟她说一良大人回来了,她一定会出来的。」 「嗯,说的也是。那就拜托你了。」 「好!我去叫她!一良大人在家里等我吧!」 柯尔兹很有活力地回道,朝著村外的森林跑走。 尽管一良心里疑惑,但还是和大家一起进入村子里。 柯尔兹跑进平常练剑的森林里,到处张望。 平常的话,那名女性总是会在这里等她,可是今天却见不到人影。 柯尔兹深深吸了一口气。 「大姊姊!」 「你好。」 「呜哇!?」 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柯尔兹吓了一跳,心脏差点从嘴巴里跳出来。 回头一看,手上提著木编篮子的女性,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正露出苦笑看著柯尔兹。 「吓、吓死我了!不要故意吓人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定是故意的啦,柯尔兹心想。不过他还是调整呼吸,握住女性的手。 很柔软,很温暖的手。 「一良大人想和大姊姊见面,他会在村长家等你。我们一起走吧。」 「不,我不过去。你自己回去吧。」 女性以困扰的表情,摸著柯尔兹的头说道。柯尔兹不满地看著她。 「大姊姊,你和一良大人吵架了吗?」 「不,我们没有吵架哦。」 「所以你们很要好吗?」 「这可不好说。」 「你们果然吵架了嘛。」 「没有哦。」 柯尔兹更加不满了,他鼓起腮帮子说: 「没有吵架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去嘛。一良大人说想见你啊。」 「不,我不去。」 「欸──可是你不去的话,大家会生我的气的。因为我说我会把你带过去。」 「既然如此,下次我会主动去见他的。」 女性说道。柯尔兹怀疑地看著她。 「真的吗……」 「真的。而且我早就和他做过约定了。」 「咦?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听女性这么说,柯尔兹松了一口气。 「好了,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哦。」 「嗯,我知道了。还有,等我去伊斯提利亚之后,你要在哪里教我剑术呢?我要在哪边等你?」 「以后,你就跟其他人学剑术吧。」 柯尔兹再次露出不满的表情。 见他那个模样,女性苦笑起来。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没问题的,你已经把必要的部分全都学会了,以后光是自己练习,就很足够了。」 「欸──怎么可能……」 「不然的话,就向村外的那名银发女性学剑吧。她的剑术应该是最高明的哦。」 「唔……好吧。」 柯尔兹无奈地点头。女性摸著他头顶。 「听好了,不论遇到任何事,都不能逃避哦。不管多害怕,都绝对不能把视线移开哦。」 「嗯。」 「自己犯的过错,只能靠自己弥补。没问题的,你的话,一定能做到。」 「嗯。」 这些话,柯尔兹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吗?」柯尔兹曾如此问过,但是女性只说了「太朦胧了,没办法看到详细情况」这种让人摸不著头脑的回答。因此柯尔兹只能乖乖地听 话点头。 「这些你带回去,是我送他的礼物。」 女性说著,把装满了森林中采集到的水果与坚果的篮子交给柯尔兹。 「这是和好用的礼物?」 「我们没有吵架啦。」 「真的吗?」 「真的。」 女性苦笑道。柯尔兹接过篮子,正准备走回村子,又停下脚步。 「啊,对了。一良大人身边有很多像薇蕾塔姊姊和莉婕大人那样的美女,如果你喜欢他,要说出来,不然会被抢走哦。」 「是、是这样吗?谢谢你的忠告。好了,你快回去吧。」 「嗯,再见。」 柯尔兹小跑步地朝村子前进。女性看著他的背影,良久,良久。 「莉婕大人!这里有很多鱼哦!」 「莉婕大人──!快点过来──!」 「等、等一……哇!好多鱼唷!」 柯尔兹带著奥玛西欧尔(?)送的礼物回村后,一良和大家一起前往河流泛滥后的地区。 就像薇蕾塔说的,整片平原都泡在水里,看起来就像广大的湖泊。 只有少部分稍微隆起的土地,零星地点缀在其中。 莉婕在孩子们的包围下脱去鞋袜,战战兢兢地踏入水里。 「噢噢,好惊人的景色啊,就像在地面铺上镜子似的。」 「是啊。真是太美了……」 「哇啊……」 「好美啊……」 看著那光景,一良与吉珂妮亚、玛莉、艾菈同声赞叹起来。 今天天气平稳无风,水洼又清澈,看起来非常美丽。 水面反射著阳光,飘浮在天上的云映照在水面上,就像一整片的镜子。 能看到这种景色的日子不多,顶多只有七天。 「水里全都是鱼,可以尽量捞哦。再过几天,鱼会全部死掉,所以就尽可能地捞回去吧。」 薇蕾塔把双手泡在水里,等了一阵子后,熟练地捞起游经她身边的鱼,放入漂在一旁的盆子里。 艾菈与玛丽绑起裙襬,以免被水弄湿。接著朝附近的鱼伸手。 看薇蕾塔抓鱼好像很简单,但是艾菈与玛丽抓的时候,鱼全都滑溜地逃走了,一只也没捞到。 「薇、薇蕾塔大人,可以教我们捞鱼的诀窍吗?我们完全抓不到鱼呢。」 「啊,要先把手泡在水里,让手变凉再抓。还有,上前追鱼只会被鱼逃走,所以要等鱼游到自己脚边时,从脖子的部分抓住。」 艾菈照著薇蕾塔的建议,把手泡在水里,等鱼游过来时才伸手抓鱼,但还是被溜走了。 「唔,抓鱼好难啊。」 「喝啊!」 玛丽大喝一声,朝鱼儿游过的水面猛地插下去。 由于太快太用力,手指因而戳进鱼腹。不过也总算勉强抓到一条濒死的鱼。 「玛、玛丽,动作要轻柔一点哦?」 「对、对不起。」 玛丽双手染满鲜血,苦笑道歉。 自从利维森家的那件事后,随著时间经过,玛丽渐渐开朗得判若两人。 一良本来以为玛丽会因为父亲诺尔的死,多少陷入消沉的情绪里,但是她完全没有那种反应,总是对一良展露充满活力的笑容。 每天精神奕奕地工作的模样,使宅邸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顺带一提,玛丽已经从奴隶的身分解放,成为普通市民了。 买市民身分的钱,当然是由哈伯全额支付。 成为市民后,每十天里有两天的休假,薪水也会飞跃性地增加。如今,玛丽的月薪已经是二○○○亚尔(在宅邸工作的侍女起薪)的高薪了。 在哈伯被罚强制劳动,没有薪水可领的期间,玛丽很有干劲地表示「我可以养哥哥!」。 「既然如此,这样如何呢?艾菈,你先不要动哦。」 吉珂妮亚从袖口抽出小型短剑,朝离艾菈脚边数公分远的场所射去。 短剑以快到看不清楚的速度钻入水面,接著,红色的液体从水中冒出,在艾菈脚边扩散。 吉珂妮亚脱下鞋袜,哗啦哗啦地走入水中,拾起一条身上插著短剑的鱼。 「我说吉珂妮亚小姐啊,把鱼杀死的话就不能保鲜了哦?要活捉才行啦。」 「啊,说的也是。对不起。」 吉珂妮亚站在浑身发抖的艾菈旁,嫣然笑道。 「这样放著,很快就会腐坏了吧?」 「不然,先烤几条来吃吧。」 听见两人对话,薇蕾塔哗啦哗啦地走到一良身边说道。 「玛丽,可以把你那条鱼给我吗?」 「好的!」 薇蕾塔接过玛丽与吉珂妮亚抓到的鱼,放入盆子里。 「一良先生,可以和我一起去捡柴火吗?」 「好啊。不过我没带盐巴之类的调味料过来,这样也行吗?」 「我回去拿!」 玛丽说著,擦乾双脚穿上鞋子,飞也似地朝村子跑走。 「总、总觉得玛丽最近变得很有精神呢。」 「这都是托了一良先生的福哦。因为您对哈伯先生的处罚等于没有处罚一样,而且玛丽也得到市民权,薪水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呢。」 「如果没有玛丽和哈伯先生,手压帮浦和领地内的情资就会被诺尔先生偷偷带走了呢。本来的话应该包个大红包给他们才对。还有艾萨克先生,下次也要向他好好道谢才对。」 「说的……也是。」 自从奥朗德消失后,一良就完全不提他的事了。 一良似乎非常信任奥朗德,表面上虽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心里应该大受打击,薇蕾塔是这么想的。 尽管伊斯提家几乎把整个领地翻过来找人,但目前仍然没有关于奥朗德的半点消息。 唯一的消息,是哈伯提供的。据说有人看到长得很像他的人物,从古雷葛伦乘船往北离开。 利维森叛国的事被下了封口令。包含诺尔的死在内,对领地官员的说法都是「被盗匪袭击」。 由于已经通知过弗莱斯与古雷葛伦了,所以在高层之间没有成为大问题,但是纳尔森似乎因相关的对应而忙得不可开交。 就纳尔森他们得到的资讯判断,「奥朗德已经投诚巴贝尔」应该是很妥当的结论吧。 但是,就薇蕾塔看来,一良似乎仍然无法接受奥朗德背叛的事实。 两人一面聊著,一面走进附近的茂密树丛里。 虽然那儿有零星的枯草可检,但是不论再怎么看,都不够当燃料使用。 「唔,这样不够用呢。虽然有枯草,可是完全没有枯枝,没办法烤鱼呢……」 「一良先生,柯尔兹说的那位奥玛西欧尔大人,您认识祂吗?」 两人一面收集著少得可怜的枯草,薇蕾塔小声问道。 看来,她是为了问这件事,才把一良带来这里的。 「呃──这个啊,我好像有见过她的样子……不过不算认识……唔……」 一良吞吞吐吐地道。 他一直以为遇见那女性的事是梦,不过既然柯尔兹每天都会见到她,就 表示那不是梦。 虽然一良自己仍然有点半信半疑就是了。 「那是有点久的事了,有一次,我不是带了日本酒回来给巴林先生吗?」 「是久违地下了雨的那天晚上的事吗?」 「对对对,就是那天的事。那时候,我不是说自己做了在森林里和美女说话的梦吗?不过看样子,那不是梦呢。」 「咦?但那个人不是村里的人,也不是警备队的人吗?」 「我想应该不是。警备队中的年轻女性只有西薇丝翠亚小姐而已,而且也不是村里的人。」 「那、那么……是从日本来的人……吗?」 薇蕾塔以非常不安的表情问道。 「唔──」一良沉吟起来。 「虽然我也那么猜过,不过那个人可以在没伸出手的情况下,瞬间熄灭火堆的火,而且映照出来的影子也不像人类。别说是日本人了,就连是不是人,都很令人怀疑呢……是说,她说会主动来找我,到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有点恐怖就是。」 「难道说,祂是真正的奥玛西欧尔大人?如果真的是那样,一切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薇蕾塔恍然大悟地道。一良惊讶地看著她。 「真正的奥玛西欧尔大人……真的有那种东西吗?」 「咦?没有吗?」 薇蕾塔理所当然地回道,一良不知该怎么反应。 虽然一良在过年时也会到神社拜拜兼祈福,但是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神明。 对一良来说,神明是象徵性的,概念般的存在。不过,如果问他世界上有没有神明,他也无法立刻回答「没有」。 「奥玛西欧尔大人啊……是战斗之神对吧?」 「是的,但是祂会以水果和坚果当礼物,感觉很奇妙呢。那些全是能在这附近采集到的东西。也许那位其实不是奥玛西欧尔大人,而是森林中的精灵吧。」 「精灵……我也很不熟呢。所以没什么真实感。」 「日本没有精灵吗?」 「就信仰来说,很多地方都有。但是我从来没听说有人亲眼见过精灵就是了。如果是见到鬼或妖怪的故事,就很常听说。」 「咦?是什么样的故事呢!?妖怪是怪物之类的东西吗!?」 薇蕾塔眼神发亮地问道。 她似乎喜欢这类话题。还真意外。 「要说怪物,的确是怪物没错。比如爱吃小黄瓜的河童,就是一种很有名的妖怪。」 「小黄瓜……是一种细细长长的绿色蔬菜对吧?喜欢吃蔬菜,感觉很可爱呢。那妖怪长什么样子呢?」 「唔,身体是绿色的,全身黏黏滑滑的,手指之间有蹼,嘴巴像鸟嘴,虽然像人类一样有头发,不过头顶是秃的。会把到河边玩水的小孩的灵魂从屁股抽走。」 「做、做的事很可怕,而且外表也不怎么可爱呢……」 「想像起来很有冲击性对吧。这个世界也有妖怪之类的东西吗?」 「有很多哦,比如名叫『艾普贝尔』的怪物就很有名。」 「是什么样的怪物呢?」 「是一种在黑暗的森林或山里出没的怪物,会从地面伸出沾满泥巴的手,抓住小孩子的脚踝,把小孩拖进地底。」 「真、真可怕。」 两人正聊著,玛丽拨开草丛,跑到两人身边。 只见她双手抱著柴火,笑容满面地说: 「一良大人,我回来了!」 「哦,好快啊。啊,你还带了柴火过来?谢谢啦。」 「是的!因为我想说这里的枯草应该不够用!而且我还带了食盐、胡椒粉和酱油过来!」 「是吗?谢谢你了。」 好棒好棒。一良摸了摸玛丽的头,玛丽红著脸,「欸嘿嘿」地笑了起来。 自从大幅减轻哈伯的刑罚,并且成为玛丽的靠山,力挺她脱离奴隶的身分后,玛丽就变得和一良很亲。 虽然工作时还是会维持著正经俐落的表情,但是只要一良叫她,她就会立刻笑咪咪地跑过来。 她已经完全对一良敞开心胸了。 「那我们就快点来烤鱼吧。可以帮我把大家叫过来吗?」 「好的!」 玛丽充满活力地笑著回道。 假如她有尾巴,应该会摇到快断掉吧。一良想像起玛丽长狗耳和尾巴的模样。 享用过烤鱼后,一良回到村里,整理行李,开著农地搬运车前往回到日本的杂树林。 经过埋葬白骨的地点时,一良对坟墓双手合十膜拜了一下,通过石廊,回到日本老屋。 虽然许久没回来了,不过老屋还是一如以往的洁净,彷佛刚打扫过似的。 一良先是打电话给建筑公司,约好拿工程计画书的时间,接著打给群马牧场,向他们订购堆肥。 然后是以网路搜寻预定要买的各种物品。 「呼,真的好久没回日本了呢。不知道车子的电瓶还有没有电……虽然我有先把端子拿起来就是了。」 一良来到庭院,打开引擎盖,把拿下来的端子接了回去。 他坐进车里,发动引擎。车子很顺利地发动了。 「很好,那就出发吧。今天似乎也会很忙呢。」 好久没开车了,一良有点紧张地朝著五金行前进。 一良回到日本后,薇蕾塔与莉婕在村里孩子的簇拥下,前往森林。 吉珂妮亚说想在村里到处逛逛,所以和艾菈等人留在村子里。 「有了有了!莉婕大人,就是这个!」 眼前有一截倾倒在地、开始腐烂的巨大树干,孩子们拉著莉婕的手,哇哇大叫地跑了过去。 「这里面有阿尔卡迪安虫?」 「是啊!就躲在这里面哦!」 一名男孩伸手剥开腐朽破烂的树皮,从其中抓出一只扭动不已的阿尔卡迪安虫。 男孩把阿尔卡迪安虫表面的木屑吹掉后,把虫子递给莉婕。 「这样就可以吃了!」 「……咦?吃?就这样直接生吃吗?」 「是啊!很好吃哦!」 男孩以天真灿烂的笑容,朝莉婕递出阿尔卡迪安虫。 「咦?呃,我不敢吃生的……」 「为什么?」 「就算问我为什么……」 莉婕僵笑著,以求助的眼神看向薇蕾塔。 「难道说,您没吃过生的阿尔卡迪安虫吗?味道浓厚又滑润,很好吃哦。」 「不是,在还会动的情况下直接吃,有点可怕……而且我本来就不太喜欢吃虫……」 「欸──?」莉婕的说法使孩子发出不满的叫声。 「是这样吗?既然如此,我去找点坚果好了。这个时节,应该有可亚果可以采集。」 「啊,我也一起去……」 「莉婕大人要和我们一起抓毛毛虫啦!」 「您不可以走!」 「呜呜,好吧……虽然我不是很想摸虫子……」 被孩子们拉住,莉婕无奈地点头。 「啊哈哈……那么孩子们就麻烦您照顾了。」 「嗯,你要早点回来哦… …」 薇蕾塔把孩子们交给莉婕,一个人往森林深处走去。 原本面向树干的莉婕回过头,凝视著薇蕾塔离去的背影。 「莉婕大人,您怎么了?」 一名小女孩问道。 「……没事。我们来找毛毛虫吧。」 「嗯!」 女孩开心地说著「毛毛虫就藏在这边哦!」,莉婕边听边点头。 薇蕾塔与莉婕等人分开,在森林中走了几分钟后,发现一株结了许多迷你葡萄般的紫色块状果实的灌木。 这种果实叫可亚果,味道酸甜,是只有这个时期才能采集到的森林果实。 由于可亚果在摘下后不到两天就会腐坏,所以很少出现在市场上。 薇蕾塔把裙襬当成容器,一一摘下果实。 「欸欸,薇蕾塔姊姊。」 薇蕾塔回头,见到柯尔兹站在数公尺外。 看来他是偷偷跟著自己过来的。 柯尔兹显得颇为毛躁,眼神左右飘来飘去。 「啊,柯尔兹,你也来啦?怎么了?」 薇蕾塔转身面对柯尔兹,微笑著问道。 柯尔兹欲言又止,最后仰起头,看著薇蕾塔。 「那个,一良大人和大姊姊好像吵架了。不过大姊姊好像已经不生气了,你去跟一良大人说,叫他和大姊姊和好啦。」 「呃,大姊姊?是指奥玛西欧尔大人吗?」 「是啊。因为大姊姊脾气很拗,如果一良大人不先说对不起,他们应该不会和好吧。虽然大姊姊说她下次会主动去找一良大人,可是如果又吵起来就不好了。所以我想先跟你们说。」 「吵架?他们为什么吵起来呢?」 「我不知道。可是大姊姊平常超温柔的,从来不生气。所以一定是一良大人做了什么,害她很生气吧。」 「是、是这样啊……对了,我想顺便问一下,那个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奇怪的地方?」 柯尔兹不解地回问,薇蕾塔点点头。 「比如说瞬间熄灭火堆的火,或者影子不是人类的形状之类的。」 「我没注意过影子所以不知道,也没和大姊姊一起升火过呢。啊,不过,她每次都是突然站在我正后方,常常吓到我。还有,她也每次都会一下子消失不见哦。」 「是这样啊……」 照柯尔兹的话听来,那个人果然不是人类吧。 做出那人并非和一良一样来自日本的结论,薇蕾塔在心里松了口气。 「你有问过她的名字吗?」 「不就是奥玛西欧尔大人吗?」 「那是她自己说的?」 「我有问过『你是奥玛西欧尔大人吧?』。不过她的表情很困扰,所以我改叫她『大姊姊』。可是她会教我剑术,所以一定是奥玛西欧尔大人啦。」 听柯尔兹这么说,薇蕾塔想起以前听西薇丝翠亚说过「柯尔兹用的是现在几乎没人在用的双手拿剑的剑法」。 那个人果然是奥玛西欧尔大人吧。薇蕾塔在心里自语道。 「不可以把我叫一良大人去向大姊姊说对不起的事跟他说哦,因为这样很像打小报告。」 「好,我知道了,我会不经意地提醒一良先生道歉的。」 「嗯!」 柯尔兹松了口气,仿佛放下心中重担似的,很有精神地回道。 「我也来摘可亚果!」 「嗯,我们一起收集很多回去吧。」 两人一起努力地摘起可亚果。 就在这时候,吉珂妮亚和巴林对坐在围炉两侧。 炉子上有装了水的锅子,正在烧开水。 吉珂妮亚脸上是一如往常的平稳表情。 巴林似乎很紧张,头上冒著冷汗。 「……村里确实在制造武器。照理来说,这件事应该由我主动报告纳尔森大人……真是对不起。」 「不必道歉。一良先生一直强烈要求我们不能干涉村里的事,而且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巴林深深低头谢罪,吉珂妮亚如此微笑道。 一良与薇蕾塔等人一离开村子,吉珂妮亚立刻来找巴林,询问他村里的武器制造状况。 结果令人吃惊。 村里不但制造了好几种攻击用武器,而且还存放了大量造型特殊的铁镞。 即使是现在,村里的人依然每天少量制作著武器。 「之前薇蕾塔给我看过某种武器,没想到她居然制作了这么多种类。这些东西都收在哪里?」 「都保存在村子中央的仓库里。您要去看看吗?」 「唔──……怎么办才好呢?瞒著薇蕾塔私下去看有点……再说,一良先生不知道这件事吧?」 「是的。薇蕾塔再三要求我们要对一良先生保密,所以我们都尽可能地不提这件事。」 「但是像这样继续制作下去的话,还是有可能不小心被一良先生发现。到时候会很尴尬的哦?」 「是没错……但我也不是不懂薇蕾塔的想法,所以没办法说什么。」 巴林打从心底困惑地叹了口气。 他接著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著吉珂妮亚。 「可以请问一件事吗?」 「嗯,尽管问吧。」 「我们与巴贝尔,有可能再次开战吗?」 「肯定会。虽然不至于立刻开战,但是在休战协议到期之前,一定会开战。」 吉珂妮亚斩钉截铁地说道。巴林双手盘胸,沉吟起来。 「……也就是说,一良先生早晚会知道村子里一直在制造武器的事呢。」 「是的。所以应该尽早让他知道这件事才好。但是这件事不该由我来说,所以希望你能说服薇蕾塔向一良先生坦白。」 「说服吗……那孩子超级顽固的,会肯听别人的话吗……」 「说的也是……那孩子只要做了决定,就完全不肯听劝吧?」 「是的。虽然她平常都是委屈自己配合他人,但是决定好的事,就绝对不会退让。和我已死的妻子一模一样呢。」 巴林搔头说道。吉珂妮亚苦笑起来。 「虽然这种事由我来问不太好,不过你的太太是在战争中死亡的吗?」 「是的。听说是在五年前最后的那场会战,被突破防卫阵地,攻入碉堡的敌人杀死的。」 「这样啊……村里有她的坟墓吗?」 「不,她和其他同袍一起埋葬在山岗上的衣冠冢里。因为没办法把人带回来。」 「是吗……让你们受苦了。我谨代表伊斯提家向你们道歉。非常对不起。」 「请、请别这样!您不需要道歉!请快点抬起头来!」 吉珂妮亚深深低头,巴林紧张地叫道。 隔了数秒,吉珂妮亚缓缓抬头。 「谢谢,不过,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这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任何人的责任。」 听了巴林的话,吉珂妮亚微笑起来。 「很高兴能听到你这么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但我希望薇蕾塔能和一良先生一起制作武器。说这种话也许 会让人不高兴,不过,那女孩是制造道具……制造兵器的天才哦。说实话,我认为她比一良先生更有才能呢。」 「这、这种说法实在太抬举薇蕾塔了。她怎么可能比一良先生……比葛雷西欧尔大人更有才能呢……」 「这不是抬举哦。但她的毛病是,只要碰上和一良先生有关的事,就会看不见周围情况。甘愿代替一良先生,自己默默背负起一切痛苦。再说,一良先生也不是葛雷西欧尔大人,只是普通人哦。」 「啊?」 巴林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们不是和他一起生活过吗?他和一般人一样,做太多事会累,也会受伤。上次仓库垮下来时也是,假如运气不好,就直接死了吧。他一定是从其他世界来的普通人……」 「不,一良先生是葛雷西欧尔大人。」 巴林打断吉珂妮亚,断然说道。吉珂妮亚讶异地看著他。 「那个啊,因为你们一直把他当成葛雷西欧尔大人在崇拜,突然听到这种话当然无法接受,不过他真的……」 「不是这样的,吉珂妮亚大人。并非是不是真正的神明,而是对我们来说,一良先生就是葛雷西欧尔大人。」 巴林以清爽的表情说道。「……哦。」吉珂妮亚不再说下去,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嗯,说的也是,是不是真正的神明,根本不是重点呢。」 「是的。都是托了一良先生的福,我们才能得救。而且就算如今,他也仍然为了我们,为了拯救这个国家的人民,拚命地到处奔走。所以对我们来说,那位大人是救世主,是葛雷西欧尔大人。至于他的真实身分,根本无所谓。」 巴林放声笑道。吉珂妮亚也笑了。 「吉珂妮亚大人说的没错,村里的成年人也都明白这点。但就算如此,一切都不会改变。一良先生就是一良先生。话是这么说,不过怕孩子们会无礼冒犯,所以还是让孩子们以为一良先生是神明。」 「呵呵,看来你们比我更成熟呢。我本来还担心你们知道他是普通人后会有什么反应,真是想太多了。」 呼,吉珂妮亚叹了口气,看著围炉的火焰。 红艳艳的火光在吉珂妮亚眼中跃动不已。 「……我真是太差劲了。这已经不是恩将仇报的程度而已。我打算把对我们这么好的他,卷进战争里。明知道以他的个性,不会坐视不管,但我还是决定这么做了。」 「……」 锅中的水啵啵地翻腾著。 巴林起身,拿起一旁已经装了(在村里栽培的)乾燥花草叶的一良茶壶,把热水装入其中。 「吉珂妮亚大人。」 「嗯?」 吉珂妮亚正凝视著花草在茶壶中缓缓伸展的模样,听到巴林的声音,抬起头。 「我们的命,是被那大人所救的。假如是为了那位大人,就算死也无所谓。我们都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真的有事时,请尽管使用我们。」 听到这句话,吉珂妮亚苦笑起来。 「要是我那么做,会被一良先生恨一辈子的。」 「为了保护一良先生,您也只好妥协了。」 「你……唉,我知道了。黑脸就由我来当吧。」 吉珂妮亚叹道,巴林把装著花草茶的木杯交给她。 两人沉默了数十秒。 「……刚才的话,我想订正一下。」 「嗯?」 巴林垂眼看著自己的杯子,低声地表示。 「我想保护她……保护薇蕾塔生活的这个国家。为了这件事,我可以利用任何事物。所以,我需要您。」 「……嗯。」 「最差劲的人,其实是我呢。」 「是『我们』吧?虽然目的不同,但做法是一样的。呵,真的是太差劲了。」 吉珂妮亚自嘲地轻笑起来。 「喝过茶后,要去仓库看看吗?」 「……嗯。」 吉珂妮亚点点头,开始喝茶。 几天后的深夜。 一良一行人以货车搬运从日本带来的食物与肥料、营业用制冰机、汽油等物资,回到纳尔森宅邸。 柯尔兹和父母一起住在城里的旅舍。 一良原本提议让他们也住进宅邸里,但是柯尔兹的父母不敢住下,所以在宅邸附近租了集合住宅的房间居住。 车队抵达广场,一良等人下车时,纳尔森也出来迎接众人。 「一良阁下,旅途劳累,您辛苦了。村子里情况如何呢?」 「大家都很好,没有任何问题。纳尔森先生这边呢?」 「这边也没什么问题,工作方面算是处理到一个段落了。不过,奥朗德的下落还是……」 听到那名字,一良的表情暗了下来。 「这样啊……他原本负责的业务,现在如何了?」 「目前没有问题。由于奥朗德把部下和助手几乎全留了下来,所以让那些人继续做下去就行了。至于诺尔的部分,我已经让其他人接下他的职务内容了,所以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是吗……总之没造成问题就好。毕竟他造成的空缺实在很大。」 「是的。由于之前把太多工作交给他了,所以说真的,在细节方面没办法进行得很好。奥朗德很重视与交易对象之间的个人交流,这部分换人做的话就没办法那么顺利。但也不至于窒碍难行就是了。总之,不需要太担心。」 哈哈,纳尔森笑道。一良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纳尔森也以自己的方式在顾虑一良的感受。 「浴室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吗?」 「是的,随时都能使用。」 「那么就让其他人先洗吧,我晚一点再去。」 「啊,我晚点洗就行了!请一良先生先洗吧。」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默默听两人交谈的薇蕾塔连忙说道。 「不是,因为我还有些事情要和纳尔森先生讨论,所以你们先去洗吧。」 「我也想先休息一下,晚点再洗。艾菈,你先去洗吧。」 「咦?可、可是……」 「没关系没关系,我想先喝个一杯,再悠哉地慢慢洗澡。」 莉婕做出喝酒的动作说道。 如此这般,薇蕾塔、吉珂妮亚、艾菈三人先洗,其余三人则是之后才洗。 顺带一提,纳尔森宅邸里总共有三间附有浴池的浴室。 一般佣人只能使用淋浴型的简易浴室,但是玛丽与艾菈得到吉珂妮亚的允许,所以能使用附有浴池的浴室。 「喂喂,你的动作太像老头子啦。」 「有什么关系──」 莉婕摆了摆手,走入宅邸之内。 一良把卸货的工作交给佣人,和纳尔森等人一起进入宅邸。 一良与纳尔森来到办公室,又跑回广场,抱著一个大纸箱回来。 他撕下纸箱上的胶带,拿出某种由皮革与铁块组成的物体。 这是他回日本时,硬缠著马术俱乐部卖给他的『马镫(附马鞍)』。 马镫是一种挂在马鞍两旁,供骑马的人上马及骑马时踏脚的器具。 「一良阁下,这是?」 「这叫马镫,装在拉塔身上。有这东西的话,骑拉塔时就能简单活动了。」 「骑拉塔时……哦!原来如此!」 纳尔森立刻明白使用方式,大声点头。 在这个世界,骑拉塔时,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必须以双腿用力夹紧拉塔的腹部才行。 这种技术必须受过相当程度的训练才做得到,所以这个世界的骑兵,全都是从小接受骑乘训练的贵族。 因此,骑兵的数量不多,也难以简单替补,是相当珍贵的战力。 「只要有了这个,就能在有立足点的情况下骑著拉塔战斗了。骑兵的战斗能力能飞跃性地提升,而且也能大幅减少训练时间。」 一良说明道。纳尔森佩服地点头。 这个世界,还没有马镫的概念。 就算在地球的欧洲,马镫也要等到西元七世纪才会出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请让我最优先生产这种道具。为了增加骑兵的数量,也该另外召募平民为正规士兵。训练他们成为平民骑兵。」 「这样很好。对了,也差不多能前往碉堡视察了吧?」 「是的。假如期间不长,我也能暂时离开伊斯提利亚。就让我陪您一块儿去吧。」 「武器和护具全都转移到碉堡那边制造了吗?」 「不,主要还是在伊斯提利亚制造。碉堡只会放少许生产设备与大量替换用的零件。考虑到空间问题,比起制造,碉堡的作业应该以维修为主。」 纳尔森从架子上拿出碉堡的平面图,摊开在桌上。 碉堡位在靠近巴贝尔的山岗上。长长的围墙沿著国境,从山顶往下,把伊斯提领地的部分全都包围起来,是非常巨大的碉堡。 由于目前还没有正式的名称,所以一般都是以『国境附近的碉堡』或『英雄之丘要塞』称之。 「唔……能在碉堡里使用水车吗?」 「碉堡南侧下坡的场所有从河流引水用的渠道,可以在那儿设置水车。但那渠道为了确保农业用水而挖掘的,所以应该无法设置大型水车吧。」 「这样啊。我本来想在碉堡里设置动力水车来使用制材机和磨粉机,不过这样听起来,似乎没办法呢。」 「碉堡内已经有一架农地用的扬水水车了,但是应该还能再设置几架。再说,碉堡周围有很广阔的农地,有磨粉机应该很不错。」 「那么就以拉塔拉动磨粉机好了。制材机以大型动力水车驱动。」 「这样很好呢。今年的麦子收获量应该很高,导入磨粉机的话,开垦的市民们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碉堡周围的农地也同样使用了日本肥料,是由哈伯监督施肥的工作。 山岗一带的土地十分贫瘠,收获量与面积一向不成正比。 但是自从施了日本的肥料之后,情况急遽好转。如今收获量不下于伊斯提利亚的谷仓地带。 谷仓地带的土壤之所以肥沃,是因为每年河水的泛滥,把水与山中富含营养的泥土带到平原区的缘故。 葛利夏村附近的泛滥区,假如加以开垦的话,收获量应该也不小。 「等收割完毕后,也把麦子分给开垦工吧。只要知道努力一定有所回报,他们绝对会更努力工作的。」 「这道理也我明白。我会慷慨地回馈给开垦工的。」 「这样很好。而且收入增加的话,也会比较舍得花钱,这样一来还可以活络经济。」 两人一边放松地休息,一边讨论领地事务,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 头发濡湿的薇蕾塔把头探进来,接著鞠了一个躬。 「一良先生,我已经洗好了。热水似乎很快就会换好,请您快点沐浴吧。」 「好。那么纳尔森先生,我先去洗澡了,也请你休息吧。」 「是,晚安。」 一良与薇蕾塔离开办公室,并肩走在安静的走廊上。 一良边走边伸懒腰。 「呼──好累啊。坐马车很果然很累人呢……这么说来,你好像都不会晕车耶?」 「啊,是……我似乎没有那样的问题。」 「真好啊。虽然我也不至于晕马车,但是如果晃动得更厉害的话,我就不行了。玛丽好像非常容易晕车,之前有一次去葛利夏村时,我和她两个人在马车──」 一良正说著,发现薇蕾塔时不时偷瞄著自己。 「嗯?怎么了?」 「啊……呃,那个……」 一良停下脚步,看著薇蕾塔。薇蕾塔眼神有点飘忽。 最后,她下定决心似地仰起头,看著一良。 「一良先生,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咦?」 「我会连奥朗德大人的份一起加油的!所以!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 看著努力做出宣言的薇蕾塔,一良惊讶地瞪大眼睛。 不过他马上意会过来,这是薇蕾塔尽其所能的安慰之词,因而笑了起来。 「谢谢。是说,我看起来真的那么没精神吗?」 「……是的。有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薇蕾塔小声说著,低下了头。 一良搔了搔头。 一个多月前,莉婕也说了差不多的话。一良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振作,重新向前看了。 看来,被信任的人背叛造成的打击,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薇蕾塔也和莉婕一样,发现自己的微妙变化。 「唉,结果还是失败了吗?我已经很注意了说……到头来,还是害你担心了。」 「没、没有那回事!那个……一良先生,可以再依赖我一点。请不要一个人默默忍耐……」 薇蕾塔仰头看著一良,以快要哭出来似的表情说道。 一良想了数秒后,开口说道: 「……那么,可以请你做一件事吗?」 「没、没问题!请尽管说!」 「可以抱一抱我吗?」 「……咦!?」 「不行吗?」 「不、不是不行!」 薇蕾塔用扔的似地把装著换洗衣物的篮子放在地上,猛地抱住一良。 一良也把手绕到薇蕾塔背上,摸著她的头。 「……嗯,谢谢你。我有精神了。」 「好、好的。」 薇蕾塔稍微拉开距离,仰头看著一良。 她的脸和耳朵全都红了。 「……呜呜,总觉得这样子,有哪里不太对劲。」 「咦?是吗?」 「不,绝对很不对劲……」 「是吗?可是我变得很有精神耶。」 「呜──……」 薇蕾塔羞红了脸,眼神到处乱飘。 最后,她再次仰头看著一良。 「对、对了!我们一起洗澡吧!我帮您洗背!」 「……咦!?你、你怎么这么突然!?」 「我、我想说这样能让您更有精神……」 「不、不用做到那种程度啦……」 「呜……」 也许是豁出一切才做出那种提议的吧,被一良拒绝,薇蕾 第5章 回忆的残阳 十几天后的下午。 为了视察国境附近的碉堡,一良等人搭乘著马车,在广大的麦田中前进。 时间已经到了面包麦与拉塔麦的收成时期,到处可以见到工人们辛勤割稻。 为了能清楚看到外头的风景,一良等人搭乘的马车车厢部分,是以铁制骨架与顶篷布组合而成的类型。 车上有三列四人坐的座椅,坐椅前方有小桌子。 这种新型马车采用了悬架式车身(以绳索或铁炼吊挂车厢,以降低行走时的弹跳与震动的方法),由两匹马拉动。 在雨季过后,伊斯提利亚城内开始出现单匹马拉动,最多能提供八人乘坐的公共马车,在商业区之间通行。目前已经有数十辆了。 收费方式是下车付款,每一区块的运费是一人三亚尔。 这些公共马车是由伊斯提家出资经营。由于推动公车的目的是活络经济,所以车资也走平价路线。 「唔,碉堡里也有田地呢。大小和葛利夏村的农地差不多大吧?」 「是的。在开始使用肥料后,作物产量产量大幅提升,如此一来,每年应该能稳定提供二○○到二五○人份的粮食吧。」 「作物的种类是麦子和地瓜吗?」 「农地本身种植的是那些。不过农地之间的空地也会零星种植一些果树,从今年起,应该会开始结果吧。」 一良与纳尔森比邻坐在马车最前列的座椅上,一面看著碉堡的整体平面图,一面讨论其中的设备。 纳尔森穿著豪华的铠甲,酝酿出『将军』的威严与肃穆感。 这次是伊斯提家三人一齐出远门,带上的随从与护卫人数自然相当多,总共将近三○○人。 莉婕与薇蕾塔坐在一良与纳尔森后方的座椅上。莉婕穿著铠甲,薇蕾塔穿著便服。 艾菈与玛丽则是坐在最后列。 吉珂妮亚不在马车上,她与艾萨克骑著拉塔,走在车队的最前方。 柯尔兹硬要跟来,所以是与双亲坐在其他马车上同行。 「好广大的麦田啊。没想到除了谷仓地带,也有这样的景色。真是惊人。」 薇蕾塔愉快地眺望著工人收割的景色,对身边的莉婕说道。 「……」 但是莉婕没有回话。她把手肘靠在扶手上,拄著脸颊,沉默地看著反方向的风景。 「莉婕大人?」 薇蕾塔略带困惑地看向莉婕。 「啊,对不起。你刚才说了什么?」 莉婕总算发现薇蕾塔在对自己说话,挂起微笑问道。 「啊,没什么……」薇蕾塔也把视线放回周围景色上。 从伊斯提利亚出发后,薇蕾塔莫名地感觉到莉婕似乎有点没精神。 「一良大人!」 一行人继续前进,总算见到碉堡的城门时,一阵马蹄声响起。哈伯骑著拉塔,朝车队奔来。 他俐落地原地转了一圈,调转马头,与车队朝著同样的方向前进。 相当精彩的驭马技术。 「哈伯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马车的情况如何呢?」 哈伯以极为爽朗的笑容,朝气勃勃地问候道。 完全没有以前的那种拘谨感。 「很不错哦。屁股完全不会痛。这样一来,不管坐几个小时都没问题呢。」 「哥哥!」 玛丽在后座大声叫道。 哈伯扭身,见到笑容满面地对自己挥手的妹妹,微笑起来。 「玛丽似乎也很有精神,真是太好了。她的工作态度如何呢?」 「很完美哦。不但很有活力,而且又很勤快。最重要的是变得很开朗,所以大家都很高兴呢。」 「那真是太好了。我本来很担心她会因为得到新身分,态度就松懈了呢。」 哈伯目前的工作是监督碉堡周围农地的开垦,以及新水井的挖掘工作,所以暂时离开伊斯提利亚,住在碉堡里。 这段期间,他一次也没回伊斯提利亚,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玛丽了。 「这么说来,玛丽从以前起就都叫你『哥哥』吗?」 「不,之前都是叫我『哈伯大人』,是在那件事之后,才总算叫我哥哥的。」 「果然是这样。我们住在碉堡的这段期间,玛丽也跟著休假,你们兄妹俩就好好聚一聚吧。哈伯先生乾脆也连休几天好了。」 「咦!?不不,这可不成。掘井的工作还没结束呢。」 哈伯连忙说道。 由于掘井时会使用凿岩机,所以哈伯不能不在场。 「只是休息个几天,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啦。偶尔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我明白了。那么我就却之不恭了。玛丽!」 哈伯回头,大声呼叫玛丽。 「是!」 「到了碉堡后,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好的!我学到徒手抓鱼的方法了哦!到时候再教哥哥吧!」 「是、是吗?」 哈伯再次看向一良。 「那么我先回去做迎接您们的准备。」 「嗯,待会见。」 一良目送疾驰而去的哈伯,接著把目光转移到碉堡上。 又长又高大,彷佛蟠踞在和缓起伏的丘陵上的,设有防御塔的石造城墙。 城墙内有貌似劳工居住的宿舍,碉堡周围是一整片的金色麦田,麦穗正如波浪般随风摇曳。 粮仓与士兵的宿舍,集中在碉堡内的中央区域。 由于名为碉堡,一良一直以为是很有威严、很有魄力的军事设施;实际一看,反而更像有城墙的乡村都市。 「是说,这碉堡还真大啊。这样的东西,要用在战争里吗……」 看著那充满田园风情的景象,一良想像不出这里成为战场时的模样。 「就算被包围,也能长期固守在其中。这碉堡是尽可能地符合这要求建造的。只要安排大量兵力驻守在这里,敌人也无法无视碉堡,径自攻入领地。」 「无视碉堡,径自进攻伊斯提利亚的话,就会被碉堡内的部队前后夹击呢。而且若建造在山岗上,敌人也难以攻下碉堡,很有牵制敌人的效果。」 「是的。只要能把敌人牵制在这里,我们就不会落败。」 「只要在下坡处设置陷阱,敌人就难以从正面进攻。如果想从侧面或后方进攻,则必须先进入伊斯提利亚,这样一来,就必须同时留意碉堡与伊斯提利亚方面的部队才行。而且依情况,说不定会被克雷勒兹的援军夹击。」 「正是如此。您已经看过战时的资料了吗?」 「是的,而且我有请莉婕解释给我听。」 一行人悠闲地聊著,进入碉堡里。 车队一抵达南方城门,士兵立刻把门打开。 城门正上方有向外突出的平台。平台的地板有许多间隙,可以由上往下地攻击打算进攻城门的敌人。 一行人穿过城门,数百名士兵已经在碉堡内列队等待他们了。 一名头发整个向后梳,金发中夹杂著白发的老士兵──伊克希欧斯,正在与先抵达的吉珂妮亚说话。 艾萨克 与哈伯站在一旁,正愉快地聊天。 正确来说,是表情十分开朗的哈伯一直在和艾萨克说话。 众人下车后,朝吉珂妮亚与伊克希欧斯走近。 「久等了,远道而来,您辛苦了。」 伊克希欧斯向纳尔森微微低头致意。 「嗯,谢谢你出来迎接。这位是一直大力支援本领地内政的一良阁下。今后,他也会在军事方面协助我们。」 「我是一良,请多指教。」 一良行了一礼。 「我是伊克希欧斯。」 伊克希欧斯面无表情地报上自己名字。 「我来为各位介绍碉堡的各部分,请跟我来。」 说完,伊克希欧斯径自向碉堡内部走去。 面对浑身充满威严、不茍言笑的老兵,一良以紧张又僵硬的表情跟在他身后。 吉珂妮亚见状,走到一良身边。 「他就是那个样子。你别因此不高兴哦。」 吉珂妮亚在一良耳边小声说道。 「是、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他在生气呢。」 「就算对方是王族,他也是这种态度哦。战争时,他也是那样子和国王说话,就算周围的臣下叱责他无礼,他也还是没改变态度呢。」 「好、好猛啊。是说,那样居然没事?」 「因为国王安抚了其他人,所以事情没有闹大。还有王子也对那些人说『你们不要为那种鸡毛蒜皮的事大惊小怪,吵死了』,所以他事后也没有被惩罚。」 「很像是勒格罗先生会说的话呢……」 「他很有趣哦。当时我忍不住笑出来,还被那些人狠瞪了呢。」 也许是回想起当时的事吧,吉珂妮亚嘻嘻笑了起来。 「勒格罗先生也有指挥战斗吗?」 「不,单独指挥的话,一次也没有。虽然他有直属的军团,但是他第一次见到我们便说『战斗就交给你们指挥吧』,而且真的就让整个军团隶属在伊斯提军之下行动。」 「真、真的吗?国王都没意见?」 「完全没有。而且还不准其他人反对。」 「是这样啊……那么在战争期间,勒格罗先生都在做什么呢?」 「他一直跟著我们,照我们的指示行动。有时候灵光一闪,也会对我们提出意见就是了。不过,每次我从最前线回来时,他都会生气地骂我。『要是死了怎么办!』这种话我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一良听著关于勒格罗的事,兴味盎然地点头。 看样子,吉珂妮亚颇为中意他。 一行人参观著碉堡内的各种设施,听伊克希欧斯说明碉堡的建设进度,来到北方城墙。 众人爬著石梯,来到防御塔的最上方。 「噢噢!」 「好美啊……」 薇蕾塔来到一良身边,看著巴贝尔方向的草原,赞叹道。 由于城墙是建造在山岗的最高点,因此可以把下方青翠的草原与森林尽收眼底。 被称为山岗,一良本来以为是什么高山,不过平原上当然不会有什么落差那么大的高山。 前方大约两、三公里处,有个比不上这边的碉堡,但也被相当高大的城墙包围的小镇。 「居然离城镇这么近……」 「那是巴贝尔军的营地。他们最近似乎开始动用奴隶与平民,为阵地进行强化。」 伊克希欧斯为一良说明道。 营地中的人似乎不多,看不到什么人影在活动。 营地外的田地里,数百名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正在士兵的监督下,卖力割著麦穗。 「最近才开始的吗?我们这边建造碉堡,已经进入第五年了说,他们还真悠哉啊……嗯?那也是巴贝尔的防御阵地吗?」 距离山岗约三○○~四○○公尺远的场所,有人工堆积而成,高数公尺的小土丘。 土丘上堆积了大量的石块与木材。 一群赤裸著上半身的男人,正在土丘周围挖掘栅栏,建造貌似防御塔的建筑。 「是的,那是为了防止我们反击而建造的。」 「建造在那里,对我们来说会很棘手吗?」 「对方能从那里射箭。如此一来,我们在击退敌人后,会难以追击敌人。」 「原来如此……啊,有小女孩。」 一良在奴隶们中,有一名穿著白色连身裙,和周围很不搭调的少女。 那少女的肌肤很白,头发也是白色的,远远看过去相当引人注目。 少女正用力挥动双手,像是在为建造栅栏的男人们加油打气。 「那是在干嘛?」 「我也不知道……居然让小孩子跑到那种地方游玩,看来巴贝尔军的纪律相当松散呢。」 一良正观察著少女,少女突然转过身,闹脾气似地开始跺脚。过了一会儿,又朝碉堡这边回头,看著一良。虽然双方距离遥远,但是一良总觉得,她是在看自己。 「啊,她在跟我们挥手耶。」 少女在原地上下蹦跳,朝一良大力挥手,似乎在喊著什么。 一良反射动作地挥手回应,不过被伊克希欧斯抓住手训斥「请不要这样」。 少女也被从营地赶来的红发士兵与穿著深蓝色服装的金发少女一左一右地架住,两人慌张地把她拖走了。 「真是的。以为自己是来野餐的吗?」 「对、对不起……」 一良突然发现,原本在自己身边的薇蕾塔不见了。 他绕到后方,原来薇蕾塔正和莉婕一起看著碉堡内的居住区。 「哦,这边的景色也不错呢!」 一良走到薇蕾塔身旁,眺望居住区的风景。 与巴贝尔那侧的营地不同,这边的碉堡人不但多,而且都勤奋地工作著,相当有活力。 发现薇蕾塔与莉婕对自己没有反应,一良看向她们。 两人正以莫名忧伤的表情看向居住区的某个场所。 一良顺著她们的目光看去,发现远方有个巨大的石板。 「那是什么?」 「……纪念碑。为了纪念战死在这里的人。」 莉婕小声说道。 一良总算明白两人为什么有那种表情了。 一良看著纪念碑,不知该说什么。就在这时,纳尔森朝他说道: 「一良阁下,我们该到下个地点了。」 「哦,好……」 一良嘴上回应著,看向薇蕾塔与莉婕。 她们仍然沉默地凝视著纪念碑。 「一良阁下?」 「不好意思,我们走吧。」 被纳尔森催著,一良走下石阶。 几个小时后。 一良等人大致参观过碉堡的所有场所,回到宿舍吃晚餐。 宿舍是石造的两层楼建筑,中央还有庭园,颇为气派。 虽然说宿舍位在碉堡的军事设施区,但是考虑到领主或王族也会住在这里,在设备上保持了一定程度的豪华。 除了中庭,还有两间浴室,以及超过二○间的客房。 「依现在的进度,明年的这个时 候,壕沟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纳尔森一面把料理送进嘴里,一面向伊克希欧斯问道。 「只能完成最低限度而已。必须把城墙盖得更高,增加更多防御塔才行。而且碉堡的联外道路也还没开始整备,必须等到后年,才能全部完成。」 「唔,敌台(突出于外侧城墙的防御塔)确实是多多益善。道路的整备应该是最花时间的吧。」 「但是像这样继续建造下去,肯定会超过今年的预算。可以追加资金吗?」 「这部分不必在意。不管是资金或人力物资,想要多少尽管开口,不用客气。」 「那么,请在秋初之前给我比现在多一倍的预算。还有,请给我要装备了利高锄和斧镐的士兵。要三个连。我要训练那些士兵兼整备道路。」 噗!纳尔森差点把嘴里的料理喷出来。他努力地边咳边把食物吞下。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你还真的毫不客气呢……」 「我已经很客气了。」 「你想让伊斯提利亚破产吗?」 一良听著两人的对话,不知该不该笑。他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坐位。 那儿应该是薇蕾塔的位子,但是,桌上的餐点却没有人碰。 参观过整座碉堡后,薇蕾塔与大家分开,一个人前往防御塔。 听说晚餐前,莉婕曾去叫过她一次,薇蕾塔说了「我等一下就回去」,并没有离开现场。 尽管已经开动好一阵子了,薇蕾塔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 「我去薇蕾塔那边一下。」 「……一良。」 一良起身说道。坐在他对面的莉婕开口: 「你今天就陪著她吧。」 莉婕以沉郁的表情说道,一良点点头。 一良气喘吁吁地跑向薇蕾塔所在的防御塔。 太阳已经开始往地平线落下,晚霞开始带著夜晚的紫黑。 一良来到防御塔,仰头向上看。 薇蕾塔正把手放在栏杆上,眺望著远方。 一良思索著该如何向她攀谈,踩著石梯向上爬。 「……」 来到薇蕾塔身后,一良停下脚步。 一良迷惘著,不知该怎么向薇蕾塔开口。或者,根本不该开口? 「……我几乎不记得母亲的事。」 总之先到薇蕾塔身旁好了──一良正想迈步,薇蕾塔先说话了。 「看到那个纪念碑时,我总算想起了一件事──我的母亲,是在这里战死的。」 「薇蕾塔小姐……」 一良看著薇蕾塔的背影,不知该怎么回话。 「很奇怪吧?明明每天生活在一起,但是直到今天为止,我连母亲的存在都忘了。」 薇蕾塔低下头,看著自己放在栏杆上的手。 「所以我想,假如继续看著这景色,说不定能想起更多事。可是,没办法。不管是脸,还是声音,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薇蕾塔叹了口气,稍微把脸转向一良。 对一良露出带著缥缈忧伤的微笑。 「对不起。我很快就会回去,请您先──」 话还没说完,一良从后方一把抱住薇蕾塔。 「……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 薇蕾塔努力忍住声音,轻碰一良的手臂。 冰冷的手指,稍微恢复了点温度。 ──啊啊,原来如此。 ──所以我才会,这么喜欢这个人吗? 「……为什么……我会忘了呢?」 薇蕾塔再次看向远方的纪念碑。 眼前的景象因泪水而模糊。喉头像是梗著什么,一不小心,就会发出呜咽声。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与母亲一起生活的──那些快乐的回忆。 失去母亲的──那些悲伤的回忆。 全都是无可取代的──珍贵的回忆。 不能忘记的回忆。 不该忘记的回忆。 然而,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彷佛在寻找母亲的身影似的,薇蕾塔不断凝视著母亲死去的小山丘。 「哈嚏!」 靠著防御塔的墙入睡的一良,被离自己极近之处的声音吵醒。 被一良抱在胸口睡著的薇蕾塔,打了一个冷颤,微微睁开眼睛。 「早安……好痛啊。」 薇蕾塔一脸茫然地仰头看著一良。一良对她笑道。 从昨晚起,一良就维持著这个姿势,抱著薇蕾塔在塔上过夜。 也许是有人来过了吧,薇蕾塔肩上披著厚厚的毯子。 「啊,早安……」 薇蕾塔说著,脸变得愈来愈红。 见到她的反应,一良苦笑著摸了摸她的头。 昨晚,由于薇蕾塔说不想离开防御塔,所以一良陪著她,直到深夜。最后,薇蕾塔开始打盹,于是一良抱著她,靠在城墙上休息,一不小心就睡到天亮了。 「身体还好吗?」 「啊,是的!我很好!」 薇蕾塔一下子起身,慌张地回道。 虽然眼角有哭过的痕迹,但是昨天的那种郁悒神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腹部发出的「咕噜──」声。 薇蕾塔连忙按住肚子,脸变得更红了。 「哈哈,因为昨晚没吃嘛。我们去吃早餐吧。」 「呜呜,好的……」 两人嘿咻站起,看向碉堡。 太阳才刚开始爬升,天色还有点暗淡。 下去之后,吃碗泡面好了。一良在心里盘算著,准备下楼时,手被薇蕾塔紧紧抓住。 「嗯?怎么了?」 「一、一良先生,那、那个是……」 薇蕾塔以极为震惊的表情,指著巴贝尔方面的斜坡。 一良顺著薇蕾塔的手指,朝远方看去。接著瞪大眼睛。 「……咦?那、那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种──」 「趴下!!」 薇蕾塔朝一良扑去。两人一起倒在地上的同时,周围传来惊人的震动与巨响。 两人一齐抬头向上看。 防御塔的屋顶,整个不见了。 一良反射动作地起身,冲到前方,抓著栏杆看向巴贝尔的方向。 「一良先生!我们快下楼吧!!」 「为、为什么……!」 「一良先生!!」 一良被薇蕾塔拉著,露出惊骇的表情,以颤抖的声音叫道: 「为什么他们有『平衡重锤投石机』啊!?」 转章 舒爽的风拂过脸颊,初夏的午后。 罗列著简朴木造房屋的巴贝尔营区一隅,凯伦一面东张西望,一面在营区中快步走动。 这里是可以直接看到阿尔卡迪亚碉堡的巴贝尔军要塞。数百公尺的后方,则是第十军团的营地。大约半年前,凯伦率领第十军团来到这里,过著与原本就驻扎在当地的军队几乎没有往来的生活。 「凯伦大人,您在找什么吗?」 一名坐在路边保养武器与护具的士兵问道。 「你们有看到费蕾珂希亚吗?」 「费蕾妹妹的话,她大概在一刻(约两小时)前跑去厨房,对今天值班做菜的家伙说『帮我在篮子里装满点心』。应该是去野餐了吧。」 「野餐……那小子,忘了明天要做什么吗……」 「不是为了在干大事前,特地去转换心情吗?我们保养完武器后,也要去钓鱼哦。吃钓到的鱼,喝个一杯,讨个好彩头。」 一名士兵露出一抹奸笑,周遭正在保养武器的士兵们也笑著说道。 「等一下!你们要钓鱼居然没有找我!边吃钓到的鱼边喝酒最棒了耶!」 「您跟著去做什么呀?」 听到身后传来的叹息声,凯伦转过头。 特缇丝正傻眼地站在凯伦身后。 「哦!特缇丝,你来得正好。我在找费蕾珂希亚,你有看到她吗?」 「她在不久之前提著看起来很重的篮子,离开营地了。」 「又偷偷跑出去了吗?真是的!她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不,她找了个南门的卫兵载她。应该是抓去当挑夫兼保姆吧。」 「南门的话……所以是跑到那边去了吗?」 「应该就是那边吧。」 「我要去接她。你要一起来吗?」 凯伦无奈地叹道。 「是,我会与您同行。我去牵拉塔过来。」 正当特缇丝想转身前往马厩时,营地入口传来一阵急骤的蹄声。在场所有人全都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呿,讨厌的家伙来了。你们几个,可别多话哦。不管听到什么鬼话都要忍住,绝对不可以回嘴。特缇丝,直到那家伙回去之前,你都不要出来。快走吧。」 「是。」 特缇丝小跑步地离开了。她才刚走,数名骑士就来到凯伦面前。 那是一名身穿豪华铠甲的老将军,以及他的护卫。 「哼,这里还是一样乱七八糟。不能稍微整顿整顿吗?」 老将军并不下拉塔,环视了一圈营地,啐道。 「马尔克斯阁下,您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呢?」 「你那边那个脑袋有问题的白色小妮子,又擅自跑到敌人前方的要塞去了。这是第四次了哦?够了没有!」 老将军──马尔克斯以打从心底不悦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瞪著凯伦。 「不不不,我不是说过了吗?她去那里并不需要得到阁下同意,而且她也不是去做坏事,所以可以不管她吗?」 「我是叫你们不要乱恶作剧刺激敌人!原本负责本地的可是我们第六军团哦!结果你们一来就擅自在那边堆土丘,而且还瞧不起对方似地放任小女孩在那边玩,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尔克斯额头青筋暴跳怒骂道。凯伦吊儿郎当地搔著脑袋。 「您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啊?这半年里,眼睁睁看著对方打劫村子攻击商队,却束手无策的,可是贵军团哦。我可不想被您那么说呢。而且事到如今,已经不是讨论刺不刺激敌人的时候了吧?」 「你在说什么!我们可是拚了命在找证据哦!在没有任何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军团长亲自前往敌军那儿抗议,这种事只会徒增对方的警戒心,使对方更积极地强化碉堡的防御力而已。有比这更蠢的事吗!你们多少也该做点有脑袋的事,以展现对我们的敬意吧!」 「敬意?不让我们住进军团要塞,而且还把我们当成部下使唤,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该对这种人展现敬意呢?我们可不是你的棋子哦。」 凯伦说完,「就是嘛!就是嘛!」、「老大说的好!」周围士兵一齐鼓噪大笑。 「你……你这……!!」 过于桀骜不驯的态度,使马尔克斯把手放在腰间的长剑上。凯伦正想朝自己的长剑伸手,特缇丝骑著拉塔,闯入两人之间。 「凯伦大人,拉塔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喔,好……怎么只有一匹啊?你要我一个人去吗?」 「我坐在您后面就好,这样还能稍微约会一下。」 「什么啊?算了,咱们走吧。」 凯伦轻轻一跃,坐在特缇丝空出来的位子上。 「喂!你们!」 「我这就去接那个白色小妮子回来。这里虽然乱七八糟的,不过还是请您慢慢休息吧。」 话一说完,凯伦往拉塔腹部一踢,奔出营地。 「呼,幸好你即时出现,不然我差点就要拔剑了呢。」 凯伦驾驭著拉塔,朝阿尔卡迪亚的方向前进,对身后的特缇丝说道。 「场面看起来似乎很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没有啦,因为他说费蕾珂希亚脑袋有问题嘛,我一火大,就不小心吵……好痛啊!!」 大腿突然被狠狠一捏,凯伦吃痛地叫了起来。 「是谁叫我们不管听到什么鬼话都要忍住的啊?才刚说完那种话,自己就和对方吵起来,脑袋有问题是吧?」 「不、不是啦,因为在部下面前嘛,所以不能太卑躬屈膝,要展现身为长官的气节嘛。而且士兵们都很喜欢费蕾珂希亚,听到她被羞辱,怎么可能默不作……」 「有必要在长年吃同一锅饭的同袍们面前装模作样吗?不管您做出什么样的对应,他们都能明白您的想法不是吗?」 「是的,您说的没错……」 凯伦一面听著特缇丝的叨念,一面驾驭著拉塔前进。 绕开第六军团的营地后,阿尔卡迪亚的碉堡映入眼中。 约莫成年人三倍高的石墙,打横矗立在起伏和缓的山岗上。 「很宏伟的城墙呢。您想正面攻入其中吗?」 「是啊,听说碉堡里的设施全都建设得差不多了,所以要做只能趁现在。如果放著他们不管,他们会把工程做到碉堡外的。」 「但是,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独断专行了哦?一个搞不好,不只是锒铛入狱,说不定会被吊死呢……」 环在凯伦腰上的手,稍微圈紧了一点。凯伦轻拍特缇丝的手,安慰道: 「没问题啦。从以前到现在,我说没问题时,有哪次出过问题吗?」 「……没有。」 「对吧?所以这次当然也没问题,放心吧。」 凯伦重新握住缰绳,大喝一声,加快拉塔的速度。 「特缇丝,你看著吧。我一定会把这国家里的腐败家伙全部赶走,让那些紧抓著权力不放,为了自己的利益践踏他人生命的垃圾们尝尝现实的残忍滋味。让他们以身体明白负责的感觉。」 「……您的个性还真差耶。」 「欸!?像这种时候,不是该感动万分地以崇拜的眼神看著我说『凯伦大人,您好 帅哦!』吗!?我还特意用认真严肃的表情说这些话呢!」 「是。凯伦大人您好帅哦。我很尊敬您哦。」 「真、真没诚意……」 「我只是回应您的要求而已,请将就。还有,坐在后方的我是看不到您认真严肃的表情的。」 两人聊著聊著,又前进了数分钟,来到距离阿尔卡迪亚的碉堡数百公尺远的土丘。土丘整理得很乾净,周围堆满了分类过的木制零件与削成圆球的石块。一名头发、肌肤,服装全都是纯白色的少女,正站在土丘上,拿著点心大力挥手。 「大家加油──!一、二!一、二!」 「喂!你在干嘛啊?我不是叫你不能一声不响地跑掉吗!」 凯伦骑在拉塔上叫道。费蕾珂希亚转过身,只见她手上拿著一片大饼乾,嘴巴周围全是碎屑。 「不是『你』啦!要好好叫我的名……为什么你和特缇丝小姐坐在一起啊──!?」 「因为这里是我的专属坐位。」 「你在说什么啊!那里是我的位子啦!」 「不对。是我的专属坐位。」 费蕾珂希亚涨红了脸,哇哇大叫;特缇丝则是绰有余裕地浅浅笑著。 「喂,你干嘛挑衅她啊?」 「我只是说,这里是我的专属坐位而已。」 「咕呜呜!喂!你们在笑什么啦!快点去工作啦!」 发现周围的男人全都因自己三人的对话而哈哈大笑,费蕾珂希亚大声叫道。 「凯伦大人好有女人缘唷──!」 「费蕾妹妹,你还是放弃凯伦大人,和我在一起吧。」 「你们吵死了!快点工作啦!」 费蕾珂希亚双手乱挥,涨红了脸用力跺脚。 「喂──马尔克斯来找我抗议了哦。你快回来吧。」 「谁管那种草包说的话啊!就随便他去生气呀!」 费蕾珂希亚大声叫道,周围的男人们再次哈哈大笑。这些人是假扮成奴隶的第十军团士兵。为了不泄露机密,从建造土丘到搬运木材零件,全都是由士兵进行。看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他们应该只是在建造防御设施而已吧。 「真是的……特缇丝,我们下去把那小子拖回去吧。」 「唉,真的是很会找人麻烦的人呢……」 「啊!那边有阿尔卡迪亚的高层哦!哈啰──!」 凯伦和特缇丝才刚下拉塔,费蕾珂希亚就对著碉堡的方向原地蹦跳,大力挥手。 「明天就请多指教啰──!我会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的哦──!」 「笨蛋!不要闹!快住手啦!!」 凯伦赶紧跑上土丘,掐住费蕾珂希亚的后颈。 「你在干嘛啊!别闹事!」 「做什么啦?他们还特地跟我挥手耶。」 听到费蕾珂希亚的话,凯伦朝碉堡的方向看去,只见防御塔上有一名年轻男子也在对这边挥手。不过一旁的老将军很立刻抓住那个人的手,开始训斥他。看来那边也有相当天兵的人物。 「要是被听到了怎么办!会前功尽弃哦!」 「这种距离他们听不到啦。凯伦大人太爱担心了。」 「啧,你还真是……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欸──我还想继续待在这里啦──」 「不行。你不在营地的话,零件组装会出问题的。果然还是要你监督才行。」 「连那么简单的东西都不会组装,是大家太懒了,不肯好好学吧?」 「啊──够了!不要再说了!喂,特缇丝,快来帮忙!」 「是是是。」 凯伦和特缇丝一左一右地架著费蕾珂希亚,把她从小丘上拖走。 凯伦再次朝碉堡的方向看去。刚才挥手挨骂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约莫半天后。 黑暗之中,只有几支火把照亮周围。凯伦等人站在看得见阿尔卡迪亚碉堡的土丘上。 时间在子时之后,地平线的远方开始微微发亮。土丘周围有将近百名的士兵,正在组装从营地运来的、原本只组装了一半的零件。 「看来没被碉堡里的人发现呢。」 凯伦与特缇丝站在已经组装好一半的三架机械前说话。 平衡重锤投石机──底座上方有杠杆般的长棍,其中较短的一边钓挂著装了许多沙包、作为重锤的木箱,较长的一边则是能够容纳投射物的网子。利用重锤落下时的重力,把装在网子中的石炮投射到远方。 「对方应该有发现我们在这里吧,但是应该只会以为我们是彻夜建造阵地而已。」 「也是。就算看到这种东西,第一次见到的话,也不知道用途吧。主力部队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在一刻(约两小时)前已经用过早餐了。装备也已经检查完毕,正潜伏在后方待机。」 「很好,等到投石机组好,就开始发动攻击。攻破城墙后,让主力部队直接冲进去,一口气镇压内部。」 「是……但是,真的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攻破那么高大的城墙吗?」 特缇丝担心地说道,费蕾珂希亚立刻转过头。 「嗯?你怀疑吗?虽然说这机械的构造确实没办法让炮弹飞得太远,但是对付那种程度的城墙,已经很够用了哦。那城墙看起来没有很厚,只要被击中一发,就会轰──地被打碎了哦!」 「是、是这样啊……不过,没办法让炮弹飞得太远是什么意思?能让这么大的石头飞到那边不是吗?已经够远了吧?」 特缇丝说著,看向附近堆积如山的石炮。那些石炮的直径将近四○公分,相当沉重。光是能让那样的石炮从土丘飞到碉堡,就已经够惊人了,居然还有能比这机械飞得更远的武器吗? 「和弓比的话,是能飞很远没错,但是飞到那边就是极限,不会觉得有点不够吗?我想做出更小,能飞得更远的机械。比如利用木板的弹力来发射,也很有趣呢。」 「……我完全想像不出来那是什么构造呢。」 「就像这样,把好几十片板子像这样做出间隔,排列起来……」 费蕾珂希亚在特缇丝前方蹲下,以石头在地面画起草图。特缇丝也跟著蹲下,嗯嗯嗯地点头听费蕾珂希亚说明。 「把这种特别制作的木板弯起来,利用弹力砰──地飞出去吗?」 「没错没错。砰砰──然后乓乓──轰轰──这样哦。」 「费蕾珂希亚小姐的说明很有意思呢。」 「我被特缇丝小姐夸奖了!」 「你们感情还真好耶。」 听著脱线的对话,凯伦苦笑起来。组装作业持续进行著,天空开始呈现鱼肚白时,三架投石机已经全部组合完毕,士兵开始在巨大的木箱中装入沙包。 「费蕾珂希亚,投石部队就交给你指挥了。城墙和防御塔都靠你了。」 「瞭解──!我会以两架投石机打烂突破地点两端的防御塔的!连防御塔的后面都一起打烂!」 「好、好哦。特缇丝,向后方的主力部队打暗号。」 「是。」 特缇丝拿起火把,朝后方大幅摇晃。 费蕾珂希亚上前走出一步,大大地吸了一口气。 「大家,终于要正式开始了!牵引队!把重锤拉高!开始卷动!」 每架投石机旁的四名士兵,俩俩跑到投石机的左右两侧。 投石机的左右侧分别有两个重叠在一起的、成年人臂弯环起那么大的轮子。靠外侧的轮圈上有等间隔的空穴。士兵们把铁棒插进洞穴里,配合吆喝的时机,以铁棒转动轮子。 设置在内侧轮子,防止齿轮倒转的制动装置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吊挂木箱用的绳索慢慢被拉起,木箱也渐渐被提高。 等到木箱升到最高点时,杠杆的另一端碰到地面。 「装填队!开始填弹炮弹!」 六名士兵简短地应声后,两人一组地把石炮搬到投石机旁。一颗石炮的重量大约六○公斤左右,士兵们把石炮放入以粗绳编成的网勺里。 确认每架投石机的炮弹都装好后,费蕾珂希亚左手扠腰,右手指著碉堡。 「发射!」 士兵以巨大的槌子,打横敲击绑在与重锤相反方向的杠杆上的、与卷起重锤的绳索相连的切换器。重锤迅速落下,三架投石机咆哮著旋转起来,拋出石炮。 「……啊。」 石炮在空中画出巨大的拋物线,飞向碉堡。其中两发从比城墙略高之处飞过,消失在碉堡里。最后一发石炮则砸中了防御塔的屋顶。屋顶发出木材断裂的巨大声响,整个粉碎、消失了。 「啊啊啊!重锤太重了!拿掉一点沙包啦!」 费蕾珂希亚涨红了脸,跺脚叫道。 「太、太惊人了……」 特缇丝惊异地看著屋顶整个消失的防御塔。 「好威啊。还真的一发就……」 凯伦满意地说到一半,突然住口。 「凯伦大人?」 发现凯伦以严肃的表情凝视著某个场所,特缇丝也顺著凯伦的目光看去。 昨天白天见到的年轻男子,正以双手抓著失去屋顶的防御塔的扶手,朝这边看来。一名金发少女则拚命抓著他的手,想把他拉走。 「……我去指挥主力部队。特缇丝,这里交给你了。」 「是。祝您武运昌隆。」 「凯伦大人!」 凯伦刚往下方跨出一步,费蕾珂希亚便出声叫住他。 凯伦回头,见到笑靥如花的费蕾珂希亚。 「有我跟著,碉堡就和已经攻陷了一样哦!上吧上吧!」 费蕾珂希亚天真无邪地笑道,凯伦不禁被她逗笑。 「好!那就上吧!大伙儿!咱们今天晚上要在那碉堡里开宴会啰!你们可要好好干啊!」 凯伦举起拳头,做出胜利宣言。土丘上的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 番外篇 玛丽小姐想赚830万亚尔 「……唔──」 某天的上午。 玛丽站在高级商业区的一角,沉吟不已。 她眼前有数个装了各种水果乾的篮子,旁边立著『弗莱斯产?最高级品』的牌子。玛丽看中的,是以名为『那那果』,外形与香蕉有点像,又甜又软的水果做成的水果乾。这种水果的产季在夏天,然而现在是春天。所以,想使用那水果的话,就只能使用水果乾了。 「最小的,一盘二十五亚尔……唔──」 玛丽一脸严肃地瞪著水果乾。 最小盘的,是比玛丽的手掌更小一点的尺寸。 在阿尔卡迪亚,水果乾是高级品。因为能长期保存,而且只要浇水,就能恢复原状。 但是制作过相当麻烦,所以单价非常高。假如是来自弗莱斯的水果乾,还要加上关税,价格自然更高。 「侍女小姐,这种水果乾真的很好吃哦。要不要试吃一点呢?直接吃就很美味了哦。」 中年男老板见状,从篮子中拿出一片水果乾,递给玛丽。 「啊,不好意思,谢谢。」 玛丽诚惶诚恐地接过水果乾,咬了一口,剥剥地咀嚼起来。 滑润的甘甜在口中漾开。 「真的很好吃呢。」 「对吧?这和其他店卖的,品质完全不一样哦。因为是用弗莱斯产的水果中,特别高级的水果做的。」 「啊,这是您们店里自己做的吗?」 玛丽问道,老板骄傲地点头。 「是啊!去年春天到夏天时,不是闹了很严重的饥荒吗?当时我本来想说,今年作物应该也会一样欠收,可以靠这个大赚一笔,所以趁著夏天时做了一大堆水果乾。没想到今年每个地方都大丰收,害我没赚到什么钱呢。」 「原来如此……」 唔嗯……玛丽点头,再次看向装著水果乾的篮子。 「这个,要怎么做呢?」 「把切成薄片的水果放在太阳底下晒乾。不过我要先说,你别打算自己做哦。因为至少也要晒半个月,而且又不能直接丢在外头不管。侍女的工作那么忙,是挤不出时间做的哦。」 「这样啊……请给我最小的一盘。」 玛丽从口袋中掏出钱包,老板一下子变得眉开眼笑。 「谢谢关照!还有其他需要的东西吗?」 「我还想买一些新鲜水果,有推荐的吗?」 「有有有,我挑些好货给你!等一下哦!」 如此这般,玛丽带著几颗水果和一小盘水果乾,回到宅邸。 半天后。 玛丽和薇蕾塔正在纳尔森宅邸的厨房准备晚餐。 今天的餐点是义大利肉酱面、水果优格与果汁。 「……所以,我觉得可以用水果乾发大财!」 玛丽一面用手把果汁榨在木钵里,一面努力说服薇蕾塔。根据今早看到的水果乾价格,只要能自己制作大量水果乾,肯定能赚到很多钱。 「唔……可是,制作过程很花时间的话,不就很难成功吗?要注意下雨,而且每天早上都要拿到外头曝晒,晚上又要收回屋子里,再加上必须注意发霉问题,很辛苦呢。」 「但是,只要能制作很多水果乾,就能赚到很多钱了。市场上的水果乾都卖得很贵,我们只要卖稍微便宜一点,一定能发大财的!」 玛丽充满干劲与野心地说道。 薇蕾塔以平底锅炒著绞肉(日本产),疑问道: 「但是,你为什么突然想赚大钱呢?有想买的东西吗?」 玛丽以『问得好啊!』的表情猛地看向薇蕾塔。 「没错!我想把利维森家买下来,送给哥哥当礼物!」 「……咦?把利维森家买下来,要多少钱呢?」 「土地和建筑物,总共要八三○万亚尔。吉珂妮亚大人说的。」 天价的数字,使薇蕾塔苦笑起来。 利维森家位在高级住宅区,地价肯定非常高吧。 玛丽的月薪是两千亚尔,想以薪水买回利维森家,单纯计算(无视税金与生活费),也要三百四十五年才买得起。 「是、是这样啊?好贵呢……做一般工作的话,绝对买不起呢……」 「是的。所以我在想,除了侍女的工作之外,应该找个副业,才能多赚一点钱。」 「所以你才会想到卖水果乾吗……唔……」 尽管薇蕾塔认为玛丽的计画是异想天开,但是看本人充满干劲,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不过,她也想不出其他赚大钱的方法。 「反正明天休假,所以我要去买很多水果来做水果乾。先买个三千亚尔的水果,用一整天的时间来切水果薄片吧!」 「等、等一下!一下子做那么多的话,如果失败发霉了,会血本无归哦?还是先试做一点再说吧。」 薇蕾塔赶紧劝阻想一步登天的玛丽。 拿三千亚尔当制作水果乾的学费,实在太肉痛了一点。 「不要紧,没问题的。最近天气很好,一定能很顺利的。而且过一阵子就会进入雨季了,所以必须快点开始才行。」 「但、但是,如果失败了……」 「没问题。水果行的老板教过我做法了,所以一定能成功的。」 看著莫名地充满信心的玛丽,薇蕾塔觉得很不安。 不论怎么想,那都不是初学者能一次挑战成功的东西。 再说,老板有没有完整地把做法告诉玛丽,都还是个问题。 但不论薇蕾塔如何劝阻,玛丽还是充耳不闻。她意外地也很固执呢,薇蕾塔有点惊讶。 「不、不然,先去找一良先生商量看看吧?」 「咦?一良大人?」 玛丽惊讶地看著薇蕾塔。薇蕾塔肯定地点头。就算玛丽不听自己的劝告,如果是一良说的,她应该多少听得进去吧。 「是啊,如果是一良先生,说不定能提出更好的点子,我觉得先问问他的看法比较好哦。他说不定能帮你想出更好的赚钱方法哦。」 「唔──……」 「我也陪你一起去,好不好?至少和一良先生讨论个一次看看。」 「……我明白了。那么,晚餐之后方便吗?」 尽管玛丽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点头了。 薇蕾塔松了口气。一良一定会想办法劝阻玛丽的。 「……为了买回利维森家,所以想开水果乾货行?」 「是的。我想大量生产水果乾,用相对便宜的价格卖给大家!」 晚餐后。 薇蕾塔与玛丽来到一良房间,与一良讨论『以卖水果乾赚的钱买回利维森家大作战』的事。 玛丽两眼闪闪发亮,双手在胸前握拳,努力说服一良。 「只要价格偏低,一定会有很多人来买。制作愈多,就能赚得愈多!」 「唔……」 一良沉思起来。 「原来如此,水果乾是高级商品吗……还挺有趣的呢。」 「……一良先生?」 听到一良喃喃自语,薇蕾塔讶异地看著他。 最后,一良抬头,笑容满面地说道 : 「玛丽,我们很合得来呢。其实我也想做水果乾哦,不过最近太忙了,完全没空做就是了。」 「「咦?」」 薇蕾塔与玛丽发出惊讶的叫声。 只见一良起身,走向堆在房间角落的纸箱小山。 接著,他抱著一个外观很漂亮的纸箱回来。 「当当当当,这是食物乾燥机哦──!」 一良哼著奇妙的旋律,把那箱子秀给两人看。 「食物乾燥机?」 玛丽困惑地复述著,一良露出所向无敌的笑容。 「没错!只要按个按钮,就能把各种蔬菜水果做成脆片的超级神器!虽然说乾燥需要的时间依蔬果的种类而不同,但是最长也只需要十八小时!如果是水分本来就不多的菇类,不用半天就会变得酥脆无比!只要有这个,从今天起你就能开乾果行!」 「哦哦──!」 一良得意洋洋地说明著,玛丽双眼闪闪发亮。 「一、一次能做多少呢!?」 「不用急不用急,我先看一下说明书。」 一良打开纸箱,从其中拿出蔬果乾燥机与说明书。 乾燥机的长宽约三十五公分,高度约三○公分。 就家庭用的乾燥机来说,算是大型的了。 「唔,里面最多能放六层蔬果。只要铺满那些托盘就行了吧。」 一良拿出托盘,排放在桌上。把总共六片,长宽约三十五公分的耐热塑胶制方形托盘,排成长一○五公分,宽七○公分的长方形。 「这样一排,感觉就很大片呢。不管是什么食物,都能在一天之内烘乾,很有效率哦!……呃,呃,玛丽?」 发现玛丽沉默地看著托盘,一良问道。 「半天可以烤六片托盘的话,半个月就是一八○片托盘……唔……」 看样子,玛丽对这乾燥机的生产力不怎么满意。 她的目的是以水果乾赚到八三○万亚尔,会有这种感想,也不算奇怪。 「玛、玛丽,这样其实已经很多了哦。你想像一下,把一八○片托盘摆在地上,很多了不是吗?」 薇蕾塔赶紧开导起玛丽。 「但是,想开店的话,这样的数量还是太……啊!对、对不起!一良大人都特地让我使用这样的利器了,我还……咦?咦?」 发现自己失言,玛丽赶紧低头道歉。但是又发现一良仍然笑咪咪的,使她困惑了起来。 只见一良笑著走回墙边的纸箱堆。 「呵呵呵,玛丽,你放心吧。」 一良说著,从纸箱小山中又拿出两个箱子。 「当当当当,其他牌子的蔬果乾燥机!而且有两台!」 「哦哦──!!」 「欸欸……」 见一良又拿出两台蔬果乾燥机,玛丽眼神亮了起来。 薇蕾塔跟不上他们的步伐,有点不敢恭维。 「因为我怕不好用或突然坏掉!所以另外买了两台其他牌子的产品!因为规格都差不多,所以半个月可以做五四○片托盘的份量哦!」 「好棒!一良大人您太棒了!我都快晕了!!」 「哈哈哈!是吧是吧!好,那我们就快点去厨房拿水果吧!水果乾狂欢节要开幕啰!!」 「是!」 「哈哈!」 两人兴高采烈地冲出房间,薇蕾塔只好跟著追了上去。 「总之,先烤水果就好。要切成薄片带回去哦。」 「是!」 三人来到厨房,找出备用的水果,开始切成薄片。 这个时期,可以买到的水果有五种左右。 有如蓝莓般柔软的果实,也有苹果般稍微偏脆的水果,种类虽少,变化却很多。 到了夏天,水果的种类会一下子增加,总共将近二○种。 「一良大人,晚安。您在做什么呢?」 三人正努力切著水果薄片,负责清扫厨房的三名年轻侍女之一,走过来问道。 「晚安,雪莉小姐。我们想做水果乾,所以要先把水果切成薄片。」 名为雪莉的侍女听了,露出担心的表情。 「水果乾吗?那很耗时又费工哦,没问题吗?」 「呵呵,因为我有秘密武器。是只要半天就能把水果薄片变成水果乾的神器哦!」 「咦!?」 「一、一良先生!」 听一良说溜嘴,薇蕾塔连忙出声提醒。 雪莉回头看向其他正在清扫厨房的侍女说: 「你们听著!一良大人说他只要半天就能做出水果乾耶!」 「咦!?只要半天!?」 「真的吗!?」 哗!其他侍女们一下子涌到一良身边。 「「「请告诉我们做法!!」」」 「呃、呃呃……糟了。」 「真是的……您在做什么啊……」 与眼神闪亮的侍女们相反,薇蕾塔深深地叹气。 知道昂贵的水果乾可以在半天内做出来,大家当然会感兴趣。 「那个,对不起。其实这是最高机密,所以不能教你们。」 「「「欸──!?」」」 侍女们不满地同声叫道。 由于一良很平易近人,侍女们对一良的态度也渐渐变得没大没小。 「无、无论如何都不能教我们吗!?」 「真的很对不起。但是不行。」 「怎么这样……我明明这么相信一良大人……!」 「就算哭也不行。是说你那种说法很有事吧!」 「我、我一直很仰慕一良大人……今晚,我能到您那儿吗!?」 「雪莉小姐!?你突然在说什么啊!?」 侍女们开始耍各种手段,想突破一良的防御。 正以疾风骤雨的速度切著水果的玛丽,边切水果边看著一良。 「一良大人,既然事情变成这样,不如请大家一起帮忙吧?」 「「咦?」」 一良与薇蕾塔还在迟疑,玛丽已经嫣然笑了起来。 「没问题的。假如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大家会被追究责任、遭处死刑。所以一定会守口如瓶。」 「「「咦!?」」」 听到玛丽口出惊人之语,侍女们惊叫。 玛丽背后发出黑色的气场,笑著对侍女们说道: 「我现在就去请吉珂妮亚大人来向大家说明原委,并请大家签绝不泄密的切结书吧。大家有为水果乾赌命的觉悟吗?」 「「「没、没有!」」」 多亏了玛丽的机灵,一良总算避开了这场危机。 回到房间后,一良等人立刻把水果薄片放入乾燥机里。 稍微留出一点空间,把水果薄片铺在方形耐热塑胶托盘上。 在三台乾燥机里装满薄片后,按下按钮。 「先设定成十小时吧。等到明天早上,水果乾应该就烘烤完成了。」 一良疲惫地坐在椅子上。 玛丽半弯著腰,观察著乾燥机。 但由于乾 燥机是不透明的,所以看不到内部情况。 「对了,等到水果乾完成后,你要怎么卖呢?」 薇蕾塔从冰箱中拿出事先泡好的花草茶,向玛丽问道。 「我打算在休假时,挑著扁担(长棒两端垂挂著笳篱或桶子,以肩膀挑著长棒中心点运货)在路上叫卖。」 「这样啊……但是一个人叫卖很辛苦呢,要不要拜托克蕾亚女士看看呢?」 薇蕾塔提议道,玛丽看著她。 「拜托克蕾亚大人让我寄卖吗?」 「是啊。克蕾亚女士是做生意的专家,我想一定能卖得很好的。」 「唔──说的也是!那我明天去拜托她看看!」 「玛丽,既然要去,乾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好了?反正都一起做到这地步了,我也很想知道接下来的发展呢。」 「好的!」 如此这般,三人决定明天一起去克蕾亚的店。 「为、为什么有这么多水果乾?」 隔天的早餐时间,莉婕看到餐桌上如小山高的水果乾,讶异地问道。 吉珂妮亚和纳尔森,以及在墙边待命的艾菈,也都以惊讶的表情看著水果乾小山。 「昨天薇蕾塔小姐和玛丽来找我,我们一起用名叫蔬果乾燥机的机械做水果乾。」 听了一良的话,莉婕不满地看著他。 「欸──你们做那么好玩的事,居然不找我?把我排挤在外,太过分了!」 「不、不是啦。我没有那样的意思……总之你先吃吃看吧。」 莉婕抱怨著,拿起一片水果乾,咬了一口。 「……嗯,很好吃。做的很好嘛。」 「哎呀,真的很好吃呢。这真的是一个晚上就做好的?」 吉珂妮亚也跟著吃了一口,向一良问道。 「真的。而且只要半天,就能做出这么多。不论天气如何,刮风下雨或下雪,都可以稳定地生产哦。而且不只能做完全乾燥的水果乾,也可以做半乾的。」 「……唔。」 纳尔森咀嚼著水果乾,思考著一良的话。 「一良阁下,以一般方法制作水果乾,是相当耗时费工的事,所以水果乾的单价很高。不如以您的道具大量生产水果乾,由伊斯提家贩卖。您觉得如何?」 「啊,对不起。那些机器已经被人预约了。」 纳尔森讶异地看著一良。 「预约?被谁呢?」 「被玛丽。是她提议量产水果乾来卖的。」 众人看向站在墙边的玛丽。 「对不起。」玛丽微笑著向纳尔森低头行礼。 「是、是这样啊……话说回来,半天就能制造出这么多的水果乾。假如把这些水果乾全部投入市场,获益应该相当可观呢……」 「是这样吗?连纳尔森先生都这么说了。玛丽,你很有眼光哦!」 「是!」 玛丽笑容满面,很有精神地回道。 「原来如此。所以你上次才会来问利维森家要多少钱才能买是吗?你是想靠水果乾赚点外快吧?」 吉珂妮亚理解地点头。 纳尔森沉吟了半晌,回头看了玛丽。 「玛丽,关于贩卖的通路,可以全部交给我处理吗?手续费和仲介费总共抽四成,如何?」 「感谢您的提议,但是我已经决定先去和克蕾亚大人讨论寄卖的事了。」 「货比三家的概念吗?还真不能小看你呢。」 纳尔森苦笑道。「欸嘿嘿!」玛丽笑了起来。 早餐后。 一良与薇蕾塔、玛丽,还有莉婕一起来到克蕾亚的店。 玛丽拿出刚完成的水果乾,「哦!」克蕾亚赞赏地叹道: 「做得挺不错的嘛。水果乾容易保存,放在我们店里寄卖也无所谓哦。你想怎么拆帐?」 「那真是太好了。让您抽三成五如何呢?」 克蕾亚微笑道: 「我们店里的女孩们受了你不少照顾,算你三成就好。」 玛丽也嫣然笑道: 「谢谢您!……那个,可以改成二成五吗?」 「喂!不要得寸进尺!三成已经是特别优惠了哦!」 「对、对不起。那么从明天起,我每天都会带比这多一倍的水果乾过来哦。」 「……啊?每天带比这多一倍的水果乾?」 克蕾亚惊讶地问道。玛丽很有活力地点头。 「是!从现在起一整年,我每天都能做出比这多一倍的水果乾!今后就请您帮忙贩卖了!」 「不,等一下,拿那么多来我也……是说,你是怎么做出那么多水果乾的?我记得水果乾做起来耗时又费工吧。」 「这是机密。」 玛丽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笑得很可爱。 无法加以逼问的克蕾亚哼了一声。 「是吗?不过,量那么多的话,我们店里卖不完……要不要借用大小姐的力量啊?」 克蕾亚说著,看向莉婕。 「可以啊,我去和其他店说说看。我不需要抽仲介费,所以应该会比拜托父亲大人赚更多哦。」 「等等,这样子没问题吗?不管纳尔森先生,这样不太好吧?」 莉婕答应得太乾脆,一良赶紧劝道。 「可以啦。反正店里的人赚钱,景气也会变好。最后还是能以税收的方式增加领地收入。再说,只有统治者赚钱的话,只会遭人眼红,没有什么好处。先让人民赚钱,统治者之后再赚。这样就行了。」 「你、你还真帅啊……」 「爱上我了吗?」 「应该说很佩服吧。还有尊敬和感动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良发现薇蕾塔正皱著眉,沉默不语。 「薇蕾塔小姐?怎么了吗?」 「啊,不,没什么事。」 ──就算抽成比例较高,但是委托纳尔森大人的话,通路更多,可以更稳定地出货吧。 也罢,薇蕾塔心想,继续旁听众人的讨论。 大约半个月后的下午。 今天,玛丽也同样勤奋地把水果薄片放入乾燥机里。 房间里有一良、薇蕾塔和玛丽。一良和薇蕾塔正在以电脑做事。 「玛丽,水果乾卖得怎么样?有赚到钱了吗?」 一良停下手上工作,问道。 玛丽回过头,笑咪咪地回道: 「是,卖得很好哦!供不应求到让我觉得伤脑筋的程度呢!」 「卖得那么好吗?克蕾亚小姐说她那边卖不了那么多,所以是莉婕介绍的店卖得很好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多亏了纳尔森大人的帮忙,所以不管做多少都不够呢。」 「……咦?纳尔森先生?」 一良正感到疑惑,纳尔森刚好推门走了进来。 「一良阁下,关于道具的生产,我想和您讨论一下……唔,玛丽,你在这里啊?」 纳尔森关上门,从怀中掏出一张折起的纸。 「喏,这是你要求的,最近七天的收支明细。」 「谢谢纳尔森大人!」 玛丽接过明细表,打开一看,露出开心的笑容。 看来卖得很好。 「抱歉,一良阁下,可以请您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好。」 一良起身,与纳尔森一起离开房间。 玛丽再次勤奋地把水果薄片放入乾燥机里。 「玛丽,你的水果乾不只在克蕾亚女士和莉婕大人介绍的商店卖而已吗?」 薇蕾塔问道,玛丽停下手上工作,转过头。 「不只哦。我从克蕾亚大人的店回来后,就立刻去找纳尔森大人,问他能帮忙卖多少份量了。因为照原本的样子,卖不完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 「是这样啊?收成的比例是四成吗?」 玛丽吐了吐舌头,笑道: 「欸嘿嘿,我让纳尔森大人降到二成五哦。」 「咦!?为、为什么能砍到那么低呢!?」 「因为我对纳尔森大人说,我在每间店都提议二成五。纳尔森大人考虑过后说『没办法』,就接受了。」 薇蕾塔玩味著玛丽的话,最后叹了口气。 「……不算说谎呢。你确实是那么提议的。」 「是,我没有说谎。」 嘿嘿。玛丽得意地挺胸。 薇蕾塔以略带认真的眼神看著玛丽。 「我说啊,玛丽。我想纳尔森大人应该没有对你收仲介费哦。所以,等你赚到某个程度之后,至少要改成三成五哦。因为纳尔森大人是为了你,才不收仲介费的。我知道你想赚钱的原因,不过像这种事,还是不太好哦。」 「呜……是。」 也许是被薇蕾塔的话刺激到良心了吧,玛丽尴尬地垂下视线。 见到那模样,薇蕾塔苦笑起来。 看来,玛丽也不是没有做了不好的事的自觉。 「……那、那个,薇蕾塔大人。」 「什么事?」 「……我错了。对不起。」 玛丽泄气地道歉。薇蕾塔微笑道: 「嗯。这样吧,等吃过晚餐,我们一起去向纳尔森大人道歉。」 玛丽惊讶地抬起头。 「咦!您、您要陪我去道歉吗?」 「嗯。一起去道歉吧。而且说起来,是我提议去找克蕾亚女士的。也算是有点责任。」 薇蕾塔的温柔,使玛丽的眼角浮起泪水。 「呜……薇蕾塔大人……」 「哎呀。」 薇蕾塔把扑簌簌地掉著泪的玛丽抱在怀里,直到她回复平静为止。 在那之后,水果乾依然卖得很好,玛丽的存款也顺利增加。 可以无视气候与季节变化,稳定生产的水果乾很受好评,产量真的变得供不应求,最后一良不得不从日本带回一天能生产数十公斤的商用乾燥机,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后记 大家好。早安。晚安。我是花大钱买了生技股,没想到三天前却开始暴跌,以至于现在脑袋整个放空的すずの木くろ。每次股价下跌的时间都如此刚好,害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配合后记截稿时间操纵股价的炒股组织呢。谢谢大家。 话说回来,大家喜欢吃茄子吗?说到茄子料理,最有名的应该是高汤煮茄子、茄子味噌田乐烧、麻婆茄子等等吧。在众多的茄子料理中,我想介绍一下我家最爱吃的,简单又美味的料理。非常下饭哦。 1 把茄子切成厚约0?3公分的薄片。 2 把酱油5,日本酒2(不是料理用酒)混合搅拌后,加入切碎的绿紫苏,做为沾酱。 3 在电热平底锅抹上稍多的有盐奶油,把茄子的两面煎到半透明又微焦后,趁热沾2吃。 就是这么简单的料理。煎得热呼呼的茄子配上带著优雅的日本酒,以及青紫苏的香味的酱油沾酱,可说是终极的下饭料理。 电热平底锅还可以充当铁板烧,煎洋葱、南瓜、青椒、干贝、香肠、肉片等食材,简单又方便,请一定要试试看。 对了,我家今年种了二○○株西瓜。除了平常种的大玉西瓜之外,还种了中国人同事给的「可以长到四○公斤」的西瓜种子。除此之外,也种了老爸从认识的农大教授那里拿到的「可以长到一○○公斤」的澳洲西瓜种子。虽然目前只有手球那么大而已,不过,等它们成长茁壮,我会把一○○公斤级的巨大西瓜直接寄到一直很照顾我的编辑部……虽然想这么做,不过应该没办法寄送吧,所以还是送普通的西瓜就好。是说,真的有办法长到四○公斤或一○○公斤那么大吗? 如果自己开有起重机的轻卡车,就可以从田里直接把西瓜送到编辑部了。可是就算对半切开,也没办法塞进冰箱里呢……虽然说那么大的西瓜就不怕被偷,可是又会面临难以处理的问题。果然还是分一些给编辑部好了。 总之,《中了40亿~》已经出到第七集了。 在此感谢一直支持本作的读者大人、为本作绘制美丽插图的黒狮子大人、为本书设计了精美装帧的ムシカゴグラフィクス大人、连载本作的漫画版的media factory大人、漫画家今井ムジイ大人、本作的责任编辑荒田大人。非常感谢大家,我今后也会继续努力的。请大家不吝支持指教。 2017年7月 すずの木くろ 大家好。早安。晚安。我是花大钱买了生技股,没想到三天前却开始暴跌,以至于现在脑袋整个放空的すずの木くろ。每次股价下跌的时间都如此刚好,害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配合后记截稿时间操纵股价的炒股组织呢。谢谢大家。 话说回来,大家喜欢吃茄子吗?说到茄子料理,最有名的应该是高汤煮茄子、茄子味噌田乐烧、麻婆茄子等等吧。在众多的茄子料理中,我想介绍一下我家最爱吃的,简单又美味的料理。非常下饭哦。 1 把茄子切成厚约0?3公分的薄片。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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