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


 第0话 那是清醒时常有的景象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裸淫


    扫图：wdr550


    录入：zbszsr


    修图：肥猫


    【关于格林姆迦尔】


    「格林姆迦尔」一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指称自己居住的世界时所用的词汇。位于边境的要塞都市欧鲁达那定期会有外人不慎闯入，以「义勇兵」的名义协助人类。


    －－－－－－－－


    「——觉醒吧（awake）。」


    「……啊？」


    似乎是听见了某个人的声音，我睁开双眼。


    好黑。


    现在还是晚上吗？


    但是眼前并非一片漆黑。有光，那是……蜡烛吗？


    看来应该是这样子没错，蜡烛被固定在墙壁上，成排一直延伸到前方的深处。


    我甩了甩头——这里是哪里？


    我刚才睡着了吗？睡着了？在这种地方？太奇怪了吧。


    因为这里——是个疑似洞穴的地方耶，但是洞穴里会有蜡烛这种东西吗？


    「呜哇……」


    有人发出了声音。很明显的，这不是我的声音，因为这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像是女人。


    我环视周遭。


    有人。


    距离不算太远，在黑暗中也能看见貌似女人的轮廓——不只一个人吗？


    「有人吗？我说，有人在那里对吧？」


    我开口喊道，然后在过了一段时间后——


    「……有又怎样。」


    对方这么回答。这句话和刚才发出「呜哇……」声音的女人应该不是同一个。


    在那之后——


    「嗯，有人唷。」


    另一个声音传来。这应该是那个发出「呜哇……」声音的女人吧。


    一开始说「……有又怎样」的声音该说是冷淡吗？听起来像是有点生气，又像是在赌气的感觉，而「嗯，有人唷」的声音则是透着一股天真，语气完全听不出任何紧张的感觉。


    总之，我把前者命名为「有又怎样女」，后者就叫「有人唷女」。


    有又怎样女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很好强不好相处，但是内心恐怕相当害怕吧，而有人唷女好像不太聪明。


    「还有其他人吗？」


    「……只有我们吧？」


    有又怎样女说。


    「对呀。」


    有人唷女开口附和。


    「三个人吗？」


    点点头，我站了起来。——真是诡异。


    非常诡异。


    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在这种像是洞穴的地方，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够诡异了，但是竟然还有更诡异的事。


    我想不起来。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生日……没记错的话是二月二号。就只有这样，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这是开玩笑的吧？


    不管是之前居住的地方，还是昨天做了什么事，一个礼拜前又做了什么，甚至一年前、五年前、十年前的事，就连有没有家人、朋友，我通通都不记得了。


    当然了，我试着去想起它，去想关于自己的事情。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和生日，这种事情谁受得了啊。


    记忆。在脑中搜寻一阵子之后，很快就找到了疑似是目标物的东西。然后，当我试着去碰触它的时候——它「咻……」地一下就逃走了。为什么啊，为什么怎么抓也抓不到。一回神，它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搞什么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


    「喂，你们两个。」


    当我开口喊对方后，有人唷女出声回应。


    「什么事？」


    她率直地回答，但有又怎样女却开口说：


    「……可以不要叫我们『你们两个』吗？」


    我叹了口气，果然，这个女人感觉很麻烦啊。但是感觉一旦跟对方纠缠起来会变得更加麻烦，我决定如对方所愿换个说法。


    「那好吧，两位小姐，要走罗。」


    「嗯？」


    有人唷女发出怪异的声音，有又怎样女语气冷硬地说：


    「你说走，是要走去哪里？」


    「去那边。」


    我指向成排蜡烛的方向，并朝反方向抬了抬下颚示意。另一边很暗，伸手不见五指。


    「算了，你这女——不对，这位小姐若是想要往那边走的话，我也不打算阻止你啦。要是你想一直待在这里，那你就待在这里吧。」


    「我、我也要去。」


    有又怎样女语气慌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走就行了吧，我走就是了。」


    「啊啊——我也要一起——」


    有人唷女也跟着站了起来。


    沿着固定在位置比头部高上些许的成排蜡烛，我们在洞穴中走着。


    但是，应该是那个吧，这个叫做洞穴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崎岖不平，反而很好走。大概是人工挖掘的吧，多多少少有些加工的痕迹，毕竟这里还有蜡烛嘛。


    虽然不晓得这里是哪里，但这里并不是人烟未至的秘境，只有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所以这里没有危险——好像也没办法这样断定啊。虽然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安静等待似乎跟我不太合啊，是个性使然吗？


    因为没有记忆，所以也不太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就算这样，个性或是性质之类的东西，该说是深入骨髓还是什么吗？总之还是有那样的东西。


    真是的，感觉好怪异啊。


    「你们两个——不对，两位小姐的名字是？」


    「啥？为什么我非得告诉你啊？」


    有又怎样女真是麻烦死了。我再一次轻轻叹了口气。


    「不想说就算了，但是一直叫这位小姐、两位小姐也挺那个的，我就随便帮你们取个名字吧。你这女——不对，这位小姐，这样吧，叫你浓毛女可以吧？」


    「怎、怎么可能可以啊，浓毛女是什么呀。」


    有又怎样女吸了一口气后接着说：


    「我的名字是伊兹卡，但是……」


    自称伊兹卡的有又怎样女吞吞吐吐地说。大概是想不起除了名字以外的事情让她惶恐不安吧，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啦，不过我个人是觉得就算迷惘也没有意义啊，在这边拖拖拉拉的也解决不了问题不是吗？


    「啊，我的名字呀……」


    有人唷女不晓得为什么一边笑得花枝乱颤一边说道。


    「叫做桃比奈喔。」


    「嗯，桃比奈是吗？那么，桃比奈为什么笑成这样呢？」


    「为什么呢……总觉得很有趣？」


    「可以问你什么东西这么有趣吗？」


    「呃……嗯……我也不晓得耶，是什么呢……名字吧？」


    「那不是你自己的名字吗？」


    「嗯……但是呀，总觉得……虽然是这样子没错，但是又有种好像是自己的名字，又好像不是自己的名字，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我忍不住跟着笑了，真是奇怪的家伙。


    不过桃比奈或许也是用她自己的方式，以轻飘飘的感觉来解释不知道自己的事的不对劲吧。虽然是种相当独特的感性，但我并不讨厌这样。


    「——那么，你的名字呢？」


    伊兹卡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放轻脚步无声地往前走。


    「我在问你呢。」


    伊兹卡很吵，而且很难缠。


    「快点说呀，我们都已经告诉你了。」


    「看那里。」


    我指向前方对她说道。


    「有东西在那。」


    「咦……」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扇宛如铁栅栏般的门扉。


    照亮那扇门的不是蜡烛，而是挂在墙上的油灯。


    我疑神疑鬼地想，门的另一边是不是有人在？是不是正屏声息气地窥视我们？


    结果，这一切纯粹只是我的被害妄想。试着打开门，那扇门很轻易地开启了。


    门后衔接了一道楼梯，沿着漆黑的阶梯舍级而上，又一次被铁栅栏挡住了去路。


    这一次，不管我推门还是拉门，眼前的门都纹风不动。但是，有人在那，就在隔着铁栅栏的另一边。那个家伙的打扮很怪异，我歪着脑袋努力思索。并不是单纯的衣服，而是盔甲，那家伙穿着盔甲，头上还戴着头盔，悬挂在腰际的——是剑吗？


    盔甲男瞥了我们一眼，帮我们解开铁栅栏的锁打开了门。然后，他朝我们招了招手。是在叫我们出去吗？不过就算他不说我也会出去。


    等我们三人踏进石造的房间，盔甲男便扯了扯墙上的某个黑色器具，接着沉重的声音猛然响起，墙壁的一部分开始向下沉。是暗门吗？


    门开了。


    门的外面——这次，是真正的外面。


    「出去。」


    盔甲男指着外面说道。什么啊，原来他也能像普通人一样开口说话啊。我有点意外，毕竟他是盔甲男嘛。


    我身穿黑色的连帽上衣、运动裤和运动鞋。伊兹卡则穿着一套能清楚展露身材曲线的黑色洋装和一双低跟的鞋子。桃比奈则是穿白衬衫、裙子以及一双膝上袜。我们三人的打扮跟盔甲男明显不同。


    盔甲？头盔？剑？都什么时代了啊。但话说回来，时代？是这个问题吗？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总而言之，我们到外面了。


    已经快要天亮了吗？


    天空渐渐地亮了起来。


    这里位于丘陵上方。


    回头一看，有一座塔矗立在那里，而我们从塔里出来了。这是一座高塔，虽然看起来很牢固，但是却十分的朴素无趣，甚至无法从上头找到任何一扇窗户。彷佛是抗拒他人接近一样难以亲近，甚至可以从中感受到它散发出的异样感。


    「喔。」


    冷不防地，和门开启时的相同声响传来，门慢慢地关了起来。


    盔甲男手也不挥地看着我们，出入口没多久就完全关闭了。


    「什么呀……」


    伊兹卡低声呢哺。


    不会吧。


    说真的，像这样子的东西……


    我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出现了。


    那是介于满月和上弦月中间的月亮。


    「喔——」


    桃比奈呼出一口气。


    「鲜红色的耶。」


    「是啊。」


    我舔了舔嘴唇。


    月亮，是红色的。


    「骗人的吧……」


    伊兹卡浑身颤抖着，我张了张嘴想跟她说话。


    「哈——罗——」


    突然间，一个既不是我，也不是伊兹卡和桃比奈的声音传了过来。


    伊兹卡吓了一跳，桃比奈则转动眼珠子发出了「呜哇？」的声音，虽然连我也被这个声音吓到，但很快就发现到声音的主人在高塔的阴影处。


    「是谁？」


    「咻哇——」


    如我所料，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娇小女孩从高塔阴影处探出头来。


    「我被召唤出来了，妞妞妞——因为你问我是谁，所以我就回答你吧。我是希幽姆唷，早安——初次见面，你们好吗——」


    「你是什么鬼啊。」


    「我是希幽姆啊，是引路人喔。欢迎搭乘——格林姆迦尔——」


    「什么叫欢迎搭乘啊，你以为在搭船吗？你要说的应该是欢迎来到这里才对吧。」


    「噢——真是正确的吐槽，扣十分！」


    「为什么是扣分啊……」


    我抓了抓头发。搞什么鬼啊，这个叫希幽姆的女人。


    虽然莫名的感到很火大，但是要是先露出焦躁的样子就输了，八成会被希幽姆的步调影响。哼，你以为我会那么简单就烦躁给你看吗？


    「既然你说自己是引路人，那就快点带路。话说回来，你说格林姆迦尔？那是什么东西啊？」


    「喀嘿嘿——」


    希幽姆从高塔的阴影处跳了出来，指着地面说道。


    「就是这里唷，这里就叫格林姆迦尔，这里这里。」


    「格林姆……迦尔……」


    伊兹卡低声念道，像是陷入沉思般地垂下头。


    桃比奈咬着手指，貌似还在纠结红色月亮的事情。


    「月亮，为什么会是红色的呢……」


    「好，走吧。」


    希幽姆蹦蹦跳跳地走了起来。


    「工作、工作，希幽姆要开始工作了唷——走吧、走吧，各位义勇兵候补，让我带领你们前往欧鲁达那——」


    格林姆迦尔。


    欧鲁达那。


    红色月亮。


    什么东西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希幽姆摇晃着头上的双马尾走下了山坡。远处的尽头出现了一面高耸墙壁，被那面墙圈在里头的——难道说，那里面就是城市了吗？


    「……欧鲁达那，就是那里吗？」


    我轻轻地笑了。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应该说是我们，大概是被什么人从其他地方移动到这里的吧，而且还丧失了记忆。


    不用说也知道，我们陷入了紧急状况。简直莫名其妙，就连我也感到脑袋一片混乱，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不仅如此，我的胸口感到雀跃无比。


    也许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这样子。


    一无所知的我，此刻几乎可说是一张白纸。因为没有麻烦的累赘，也没有扰人的包袱，所以我才能在名为我的容器里装下一切。


    即使还有所谓的个性存在，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意思就是只要我愿意，我就能成为任何样貌的我。


    「我问你。」


    伊兹卡拉了拉我的袖子。


    「干嘛？」


    「名字呢？你的，你还没告诉我呢。」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开始追赶前方的希幽姆。


    「我叫如月。」

 第1话 自身的才智

    围墙内，要我用一句话形容这个叫做欧鲁达那的城市印象的话，那就是……好古老。


    会感觉到古老，是不是代表我以前待在更加现代的地方？反正我想不起来了，所以也没差啦。只不过，虽然这座城市很古老，但并不会太过脏乱。


    不管石造还是木造的建筑物都完好无缺，石板铺成的大道侧边有一条细细的渠道，沟渠里流淌而过的水并不混浊，看起来十分清澈。


    虽然还是清晨时分，但已经有零零星星的人走在街道上了。希幽姆身上的服装虽然近似于我们的穿着，但是这个城市居民的打扮……该怎么说呢，很土、很拙。


    不只如此，他们还紧盯着我们不放。


    大概是觉得稀奇吧。不过我也觉得他们很稀奇，所以不停地观察他们，这也算是彼此彼此两不相欠了吧。


    「我说你呀。」


    伊兹卡斜眼看着我说。


    「虽然脾气大得不得了，但个子意外地很娇小呢。」


    我微微地耸了耸盾。


    「与其说我个子娇小，不如说是这位小姐长得太过高壮才对吧。」


    「可以不要用高壮这个词吗？我也才一百六十……五公分而已。」


    「你这个人还真是好懂欸。」


    「你、你说什么？」


    「你刚才说谎了吧？其实你的身高不只一百六十五公分吧？」


    「只、只有一百六十六……七……八公分而已啦！你比我矮对吧？我无法接受比我矮，态度却很高傲的男人存在。」


    「你高兴就好，就算你这女人不接受对我来说也不会觉得困扰。」


    「不要用『你这女人』这个词好吗？」


    「谁理你。」


    「为什么？」


    「凭什么要我听从无法接受我存在的人说的话啊？」


    「那我不跟你说话了。」


    「就这么办吧。」


    我一边走一边瞄了伊兹卡一眼。


    「但是啊……」


    「什、什么？」


    「你不是说不跟我说话了吗？」


    「我没有跟你说话呀。」


    伊兹卡把头撇向另一边。真是个麻烦的女人，不过——


    她还记得自己的身高啊。


    我的身高是一百六十四公分，体重是五十五公斤吗？


    伊兹卡的身高有一百六十八啊？一开始我只觉得这女人怎么长得这么高大，但她还真是高啊。只不过，她也不是只有高而已——算了，随便吧，这种事怎样都好，反正我又没兴趣。


    桃比奈的身高大概有一百五十七、八左右吧，不瘦也不胖，膝上袜以外的部位露出了圆润并带有肉感的肌肤。


    这两人究竟还记得多少呢？


    「喵喵，喵喵，喵——。」


    桃比奈一边小声地哼着歌，一边蹦蹦跳跳地走着。照这个情况看来，她根本没有在思考记不记得的事情。


    伊兹卡三不五时的偷瞄我，然后又转开视线。她的背有点驼了起来，就那么在意自己的身高吗？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


    缓缓扭动脖子，我像在喃喃自语似地低声说。


    「身高长得高又不是什么坏事，抬头挺胸不是很好吗？」


    「…………」


    伊兹卡瞪着我。尽管如此，她还是唰地挺直了背。这到底算是直率还是别扭啊，真是麻烦死了。


    我拉起上衣的连身帽盖在头上，连同眼睛都遮住了。不是思考后才有的动作，当我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这样做了，所以这说不定是习惯动作。搞不好我其实是个个性阴暗的人？真正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虽然我对这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当我跟在希幽姆身后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不觉问就抵达目的地了。


    眼前是一栋石造的两层楼建筑物，外面挂着一面白底配上红色新月图案的旗帜，招牌就露在外头。


    「欧雷塔诺刀竟车义男兵口雷索多姆诺……？」


    当我念出招牌上的文字，希幽姆转过头来摇了摇手指。


    「错了错了，是欧鲁达那边境军义勇兵团赤月才对喔。」


    桃比奈瞪大双眼指着招牌。


    「字、上面的字竟然……不是全部，可是有几个地方变得稀薄或不见了，所、所以……」


    「……你不觉得自己惊讶的地方跟时机和正常人差很多吗？」


    「是这样吗？」


    「其实也无所谓啦。」


    「无所谓的话就算了吧——」


    「也是啦。」


    「要进去了唷。」


    说着，希幽姆打开了门。


    穿过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宛如酒店大厅的房间，房间尽头则是吧台。


    吧台的另一边，有一名绿色头发、脸上画着浓妆的男人双手抱胸站在那里。这里没有任何客人，除了那个男人之外，在这里的就只有我、伊兹卡、桃此奈跟希幽姆而已。


    「所以呢，希幽姆就带你们到这里为止罗！」


    希幽姆朝吧台的男人敬了个礼。


    「布兰甜心，这一次的后续也要麻烦你罗！」


    被称为布兰甜心的浓妆绿发男回答。


    「好的。」


    然后双手环胸地挥了挥手，顺便还扭了扭腰，是个相当恶心的动作。


    希幽姆离开了。


    布兰甜心以水汪汪的眼神……直勾勾地凝视着被留下来的我们。


    一边用粉红色的舌头慢慢舔拭涂了黑色口红的嘴唇，特别关注——我。


    不会错的。


    那是一双肉食动物在捕食猎物时会有的眼神。


    该不会是想吃人吧？要吃了我吗……真的假的啊。话说吃人，是哪方面的吃啊。别开玩笑了，谁要被你吃掉啊。


    我毫不客气地走向吧台，把手抵在吧台边缘，目不斜视地紧盯着布兰甜心。


    「所以呢？刚才你们说到『后续也要麻烦你』，是要麻烦你做什么？」


    「哎呀呀。」


    布兰甜心用中指指尖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在我眼前将中指和大拇指贴合在一起。那是莲花指吗？


    老实说，真的很恶心。


    「真是狂妄呢，人家不讨厌像你这样的小男孩喔。」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一点也不好。


    我压抑着浑身发抖的欲望开口说道。


    「那你就快点长话短说，你有事要告诉我们对吧？」


    「该说是有事吗？应该算是挖掘吧。」


    布兰甜心在吧台上排放了某样东西，是带有红色像硬币的东西和小小的皮革袋子，他摆出了三组这样子的物件。


    「你看了外面的招牌吗？」


    「……欧鲁达那边境军义勇兵团吗？」


    伊兹卡战战兢兢地说。


    顺带一提，伊兹卡和桃比奈就躲在我的背后，这两人似乎都很害怕布兰甜心。也是啦，毕竟对方看起来有点像妖怪嘛。


    「没错。」


    那个妖怪布兰甜心令人毛骨悚然地眯起双眼，随手捏起一枚刻着新月图样疑似硬币的东西。


    「这东西呢，叫做见习义勇兵身分证明章，俗称见习章。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是用来证明身为见习义勇兵身分的东西喔。还有呢，皮革袋子里的是十枚银币，也就是十锡巴。要接受人家的任务委托成为见习义勇兵，还是双脚一蹬立刻空手离开这里，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哟。」


    「哼……」


    我用右手大拇指轻轻地摩擦下颚。


    「意思就是，只要成为什么见习义勇兵，就能得到身分证和


    钱，是吗？」


    「就是这样。」


    「我懂了。」


    我将见习章和皮革袋子一个个放入手中。


    「我接受你的任务成为见习义勇兵。」


    「等等……」


    伊兹卡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你在说什么呀！？虽然不晓得那是义勇兵还是什么，但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怎么可以那么简单就……」


    「这个。」


    桃比奈把脸凑近吧台上的见习章。


    「是月亮对吧。」


    「是啊。」


    布兰甜心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们怎么都不紧张呀！」


    伊兹卡气得满脸通红。


    「你们是笨蛋吗？稍微用脑袋思考一下啦！」


    「我说啊……」


    我用大拇指弹起见习章，接着用手掌接住然后握紧。


    「没用大脑思考的是伊兹卡，是你才对。」


    「我哪里没用大脑思考了！？」


    「我除了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之外，可是什么也没带在身上喔，几乎是只剩下我的人还站在这里了。你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我有说错吗？」


    「咦……」


    伊兹卡摸索着自己的腰部，接着又碰了碰自己的大腿附近。虽然我觉得不过是一件单薄的洋装，应该不用做出这个动作就能知道才对。


    桃比奈也把手插进裙子口袋之类的地方。和伊兹卡一样，她也没找到任何东西。


    银币，我觉得听起来是在指金钱，而我知道金钱的意思。


    金钱是生活必需品，或者该说，是为了获取生活必需品而必须拥有的东西。


    「要是没这东西……」


    我拿起皮革袋子。


    「我们就身无分文了，甚至连替换的内衣裤都没有喔。我就算了，反正我是男的也不是不能忍耐，但你们两个应该会很困扰吧？」


    「这、这个……」


    与其说伊兹卡是单纯的低头，不如说她是因为沮丧而垂下了脑袋。


    「……是很困扰没错。」


    「好——咧。」


    桃比奈伸手抓住见习章和皮革袋子。


    「我也来当吧，见习英雄——兵。」


    「是见习义勇兵才对。」


    我开口纠正桃比奈之后，转头面向伊兹卡。


    「伊兹卡，你这女人打算怎么做？」


    「别用你这女人这个词！」


    像是抢劫似的拿走了吧台上的皮革袋子，伊兹卡朝布兰甜心伸出手。


    「……给我，我的见习章。」


    「好呀。」


    布兰甜心一脸邪恶地……笑了，将见习章放在伊兹卡的掌心上。


    「像这样的发展还是第一次呢。算了，只有三位候选人这一点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通常都是一次来超过十个人喔。」


    三个人是第一次，通常都是一次来超过十个人。意思就是说，至今出现过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是吗？


    「话说回来了——」


    我稍微打开了皮革袋子，里头确实放了像是银币的东西。


    「可以自己选择是吗？还真敢说啊，明明实质上根本没有其他选项。」


    「可没——这回事哟，想要钱的话，去赚就有了嘛。」


    从布兰甜心语带调侃的腔调听来，可以想像在这里赚取金钱不是件容易的事。


    问题是皮革袋子里的十枚银币，也就是所谓的十锡巴，这到底拥有多少价值？还有义勇兵是什么？我们又该做些什么？


    「接下来……」


    我将见习章收进运动裤口袋，接着把皮革袋子塞进连帽上衣的口袋中，然后双手抵在吧台的边缘。


    「那么，该换你告诉我们了吧，关于那个义勇兵。」


    「才不要呢。」


    布兰甜心瞪圆了双眼，以一副像在说「你是笨蛋吗？这是当然的啊」的态度说道。


    「那种事情要自己去思考呀。」


    「啥？」


    「就给你一个提示吧。」


    布兰甜心舔了舔黑色的嘴唇。


    「义勇兵的做事方式，就是透过自身才智、个人判断来收集情报，并且击败敌人哟。」


    「自身才智、个人判断……是吗？」


    「没错。」


    简言之，义勇兵是什么、该做些什么，不管目的还是手段，全都要靠自己调查是吗？办不到这一点的人，本身就没有资格成为义勇兵。这段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我们走吧。」


    伊兹卡转身打算离开这里，也许她已经发现所谓的义勇兵是指什么。


    「呼唷……？」


    桃比奈正在发呆神游中，这家伙肯定没搞清楚状况。


    「不了。」


    我摇摇头，抬眼凝视布兰甜心。


    「我不走，我会让布兰甜心告诉我。」


    「哎呀。」


    布兰甜心夸张地耸了耸肩膀。


    「你打算用什么方法？」’


    「义勇兵是靠自身才智收集情报的，对吧？」


    「是呀，没错哟。」


    「要是你肯告诉我关于我想知道的事情，我就让你抱我。」


    出现效果了。


    有够显着的。


    「你还真是有趣呢。」


    布兰甜心猛地探出身体，呼吸喷出的气息超级粗的，双眼放射出灿烂的光芒。我差点就忍不住脚软了，但最后还是勉强站稳了身体。


    「没问题，你想知道的事情，就让人家来告、诉、你、吧。」


    我有点后悔，但是，只有一点点而已。只是个拥抱，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少一块肉。不会少一块肉……对吧？不会少一块肉吧？


    应该不会少一块肉……才对，大概。

 第2话 率先而行的东西总是

    「太贵了吧！」


    在发出喊叫声的我的面前，一个体格异常雄壮的男人表情严肃地抱胸站在那里。


    这男人搞不好是个暴露狂，因为他下半身穿着像是皮制比基尼的服装，上半身还缠绕着皮带，让人质疑穿上这种防具有意义吗？像这样光明正大、丝毫无羞耻心地露出乳头的男人，铁定是个暴露狂没错。


    我一边小心避免让暴露狂靠近自己，一边说道。


    「八鍚巴？你这是黑店吧。算便宜一点，一锡巴差不多吧。」


    我向他砍价。


    暴露狂用鼻子哼了一声。


    「但是，这个价格是定好了的。」


    「那你就改掉这个规矩啊，变革吧，改革吧，大叔你来成为时代的先驱嘛。」


    「我的名字不叫大叔。」


    「不是啊，没人说你的名字叫大叔啊，是因为你是大叔所以才叫你大叔的好吗？」


    「我不是大叔。」


    「那，大哥哥？」


    当我改变称谓后，暴露狂微微地红了脸颊。这样也行？不是吧。


    那么，再换个称呼又会怎样咧？


    「这位大哥？」


    我开口换了个称谓后，暴露狂的脸有些放松了。要再推一把吗？


    「呐，我说大哥啊。」


    我刻意装熟地缩近了和暴露狂之间的距离。


    「战士公会的……那个什么？是初学者集训营吗？就是那个为期七天的，不参加就没办法加入对吧？而且不只是战士公会，不管哪个公会都一律是八锡巴对吧？是商业协议吗？这已经过时了啦。像这种东西，要进行架构改革啦，架构改革懂吗？我说大哥，这时候就要由你来大刀阔斧地改变它啊。大幅的降价，然后大幅降低新进成员的入会门槛，就是要靠这种方式，这个业界才能不断地引进新血，然后变得活跃起来对吧？这就是竞争力啊，竞争力懂吗？果然还是要靠互相切磋竞争才行嘛。让咱们一起掀起滔天巨浪吧，好吗，大哥？」


    「不、不是、但是……」


    「没什么但不但是的啦，就是现在，要干一票就得趁现在啊！」


    「唔，嗯……」


    「就叫你要想一想嘛，大哥。这可是个好机会耶，让咱们打破限制吧，彻底打破八锡巴的高墙。行吧？就算我一锡巴吧。俗话说得好，老板说了算嘛，大哥你肯定能办到的啦。我看好你，你肯定能改变这个世界！」


    「可、可是……」


    「别犹豫了，当你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就已经被不断政变的世界给抛到脑后了喔，就算这样大哥也觉得无所谓吗？」


    「不、不是……不对，你稍等一下，这位小兄弟。」


    暴露狂将他那只又大又厚实的右手往前一伸，然后用左手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一带的位置。


    「……这可不行啊，小兄弟。公定价格不是我能擅自作主改变的，要是我这么做，应该维持的秩序就会……」


    「大哥，对你来说秩序这东西难道比革命更重要吗？」


    「我们也有我们的信誉要顾啊，小兄弟。」


    「算了，是我看错你了，我不会再拜托你了。」


    我背对暴露狂，从战士公会飞奔出去。


    「……该死，感觉就快要成功了说。这么一来，暗黑骑士公会、圣骑士公会、猎人公会，再加上刚才的战士公会都失败了啊。怎么不管哪个公会都一样啊，连便宜一点都不肯，一群狼狈为奸的家伙！」


    所谓的公会，是类似同业互助会的一种组织，要想在欧鲁达那这个地方工作，就必须先加入其中一个公会。


    就好比说，假设我现在拥有盖房子的技术，但是不加入木匠公会的话就不会有人委托我工作，而且就算私底下以便宜的报价去接案，万一事情曝光后果也会相当严重，会被木匠公会视为眼中钉而狠狠教训。


    这种情况不只出现在木匠或商人的领域，像是战士、猎人之类的，甚至就连作为圣职人员的神官都拥有所谓的公会，而且不缴钱就不能加入。入会费一律是八锡巴，根本就是黑店嘛。


    我在欧鲁达那的南区快步走着，四处游荡、穿梭其中。


    在南区，有刚才去过的战士公会，还有像是铁匠、皮革匠人、纺织工人、裁缝师、石匠、木匠等专业人士居住在这个区域。工匠街、摊贩村有着栉次鳞比让他们大展身手的工房，义勇兵团赤月的事务所也在这里。


    北区除了有边境军司令本部，和好像只要去找就什么都找得到的大型市场之外，市场附近还有盖了成排旅馆的花园大道，和名为天空巷弄的饮酒街，以及设有神官公会和圣骑士公会的路密爱里斯神殿，里头甚至还有猎人公会。


    用来划分北区和南区的，是耸立于欧鲁达那中心点的壮丽建筑物——望天楼。在这里居住着欧鲁达那的领主，也就是被称为边境王的边境伯爵——格兰·维德伊。


    整天楼的前方是广场，市场就在它附近。


    由于东边是闲静的高级住宅区，同时也彼称为东町，魔法师公会就位在这里。


    与它相对的西边，则是毫无秩序又脏乱的贫民街。在西町里，有着盗贼公会和暗黑骑士公会。


    被城墙围绕的欧鲁达那并不是个宽广的城市，相反的，这座城市其实还挺小的。排除东町，就算说其他地区的人是挤在一起过日子，大概也不算太夸张吧。


    那就拓宽城市，或是建造其他城镇就好啦。然而，这里头其实还是有着就算想这么做也办不到的理由。


    据说在守护欧鲁达那的城墙外，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和怪物之类的生物势力很活跃。我们这些人类是生活在欧鲁达那及其周边，以及几个紧邻要塞的弱小势力。


    不过，欧鲁达那的南边也有座非常高耸险峻的天龙山脉，听说山脉另一边有人类的王国。


    那个王国名为阿拉巴吉亚。


    说明白点，欧鲁达那就只是阿拉巴吉亚王国的对外办事处。


    因此对人类而言，天龙山脉的另一边才是本土大陆，而这边则是边境地带。


    将据点设在欧鲁达那的边境军任务，是在边境尽可能扩大人类的势力范围。义勇兵团赤月的定位，似乎是这项任务的特别行动组织，或是独立的流氓兵团。


    而我，则是这个组织的见习人员之一。


    总而言之，目前就是这样啦。


    「公会、公会吗……」


    我低声喃喃自语，双脚自然而然地往天空巷弄的方向走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虽然以继续寻找公会的行程来说已经很晚了，但是号称欧鲁达那唯一繁华区的天空巷弄，此刻正展现它热闹非凡的样貌。


    没多久，我的视线停在一间酒馆上。这间显得奢华壮丽的店家就位在天空巷弄的深处，外观看起来收费很昂贵，上面用金色的文字写着：班兹酒吧。


    「欢迎光临。」


    嘴上蓄着胡子的男人语气优雅，或者该说是故作优雅地出来迎接我。他穿着黑色上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红丝巾，下半身则穿着一条像是紧身裤的长裤，大概是服务生之类的吧。


    胡子男满脸笑容地微微躬下身，把手伸了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啊？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但我还是回以微笑，然后对胡子男的掌心「啪」地拍了一下。


    「……呃？」


    胡子男看起来似乎有些愕然，但我不管他，直接走进了店里。


    「这、这位客人！」


    「好了好了，就说不用特别招呼我了。」


    随便敷衍慌张地追上来的胡子男，我站在店里四处张望。


    墙壁上挂着画作


    之类的装饰，天花板吊挂着灿烂夺目的灯具，地上则铺着地毯。有着刺绣的沙发、长沙发，以及厚重的桌子整齐地摆放着，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各自饮酒、进食，或是相互交谈。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间高级店家。


    尽管我原本只是想稍微看看里面的情况，但就这样子离开好像也挺没意思的。我找了个没人的沙发坐了下来，对不肯学乖又追了过来的胡子男说：


    「对了，先来杯酒吧，来杯味道好的。」


    「不是，所、所以我说这位客人……」


    「快点端酒来啊。」


    「但是……」


    「喂喂喂。」


    一名男子突然走了过来。


    身上穿着一件质地光滑的衣服，手里端着酒杯，腰上则挂了一把剑，体格看起来还不错。这男人也是义勇兵吗？


    不对，应该不是。


    「这间店什么时候连义勇兵也能进来了？」


    那男人以像是讥讽的表情俯视我。说像是讥讽，其实对方根本就是一副瞧不超人的态度。


    虽然我也不是不火大，但这家伙明显就是想藉由侮辱的言词激怒我，所以没必要特地踩进对方设下的陷阱。


    「从现在开始罗。」


    我悠闲地翘着脚倚进沙发里，把手放在沙发上。


    「话说，你是什么东西？」


    男人表情危险地眯起了眼。


    「看来你好像不知道什么是说话的礼貌呢。」


    「是啊，方便的话就由你来教教我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挑衅我吗？」


    「我可没这个意思。」


    我耸了耸肩。


    「我是说真的。这里的作风不会是刻意刁难连左右部分不清楚的小鬼，然后再找人围殴吧？更何况，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野蛮人。」


    「那当然。」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对方看起来似乎有点困惑的样子。因为我的反应和他预想的不一样，所以正在犹豫谈怎么办才好。对方现在大概就是这种厌觉吧。


    「义勇兵不该出现在这间店里吗？」


    我再次环视店里的模样。女人是负责接待客人的员工，男人是客人吗？在场大部分的人不是竖起耳朵偷听我和男人之间的对话，就是偷偷窥视我们。


    不过，这间店的女人穿着打扮还真是风骚耶。不只胸前大大地敞开着，裙子侧边也开了相当高的高衩，甚至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大腿内侧。而且这里所有女人的妆都浓得要命，都能和布兰甜心一较高下了。


    「难怪，还真是美妙的景色。」


    「你没搞清楚就进来了吗？」


    「是啊，我只是挑了间乍看之下最高级的店进来看看罢了。」


    「有趣的家伙。」


    男人「哈」地笑了出来。虽然是苦笑，但是没有感觉到敌意。


    「那个，安东尼先生……」


    胡子男试图插进我们的对话，名为安东尼的男人开口说：


    「今天就算了，就当作是我带来的同伴吧。」


    说完，他让胡子男退下，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叫安东尼，全名是安东尼·贾斯汀，隶属边境军第一旅战士连队，和你们义勇兵不同，是正规军人。」


    「我叫如月，多多指教啊，安东尼。」


    「你还真是个狂妄的小鬼啊。」


    「这你就错了，我只不过是不知道礼貌这东西罢了。」


    「我可以如你所愿的教你喔？」


    「到时候再说吧，安东尼。」


    「你这家伙……」


    安东尼现在大概在算计着什么。


    我让他很火大这件事是肯定的，他肯定很想要击垮我。只不过，比起对我发火，装成游刃有余的样子，才能演好一个拥有宽大度量的男人，这样一来，说不定就能受到女人的欢迎。我猜安东尼脑袋里想的，大概就是这一类的事情吧。


    这家伙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人，只不过是个想装大人物的小人而已。既然这样，干脆就让对方装个痛快吧。


    侍者把酒端了过来，几乎透明的玻璃杯里，此时正摇曳着褐色的液体。酒杯里的酒很少。


    只不过是稍微抿了一口酒，我差点就要咳了出来。勉强忍住咳嗽的欲望，像要融化嘴里的酒般，慢慢地将它吞进喉咙。


    「怎么样？」


    安东尼眼神带着恶意地说。


    「这酒可是相当不赖的蒸馏酒喔，味道还不错吧？」


    「勉强还可以吧。」


    我咧嘴一笑。这玩意儿能叫好喝？


    简直难喝死了。


    话说回来，现在的重点可不是这东西好喝还是难喝，要是再喝一口，我肯定会直接醉倒吧。


    虽然在气氛的催化下点了一杯酒，但我果然不应该碰酒这种东西。而且，我以前有喝过酒吗？感觉好像没喝过，不过因为想不起来，所以也没办法很肯定地做出结论。


    「算了，你就好好品尝吧，搞不好这是你最后一次在这间店里喝这种好酒了。」


    安东尼大笑着说出这句话，周围的客人和接客的女人也跟着附和似的笑了出来。


    的确，就像安东尼说的，这次搞不好就是最后一次了。


    「……反正我也不想再喝这种东西第二遍。」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没，我什么也没说，你听错了吧。」


    「哼。」


    安东尼把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紧盯着我不放。


    「话说回来，你身上穿的还真是简便啊，你连剑都没有吗？」


    「毕竟我还是新人嘛。」


    「那你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正好，就由我来教你吧。」


    「那就拜托你啦，安东尼。」


    「区区一个义勇兵……」


    安东尼在一瞬间恨恨地磨了磨牙。


    「听好了，如月。像你们这种义勇兵啊，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用完就丢的棋子罢了，就算里头有几个知名的家伙在，但对那些人和我们正规军而言，你们顶多只能当作祭品。」


    「但是这里是边境不是吗？」


    「那又如何？」


    「对本土大陆的人来说，你们这些边境军不也是用完就丢的棋子吗？」


    「少说得好像什么都懂一样！本土大陆那些腐臭的懦弱份子，他们根本没有勇气、野心、和荣耀，我们才是人类里的精英！本土大陆的那群蠢货，只要为输送物资给我们，像拉马车的马一样拼命干活就好！那群家伙是只能做到这种事的懦弱无能份子！你们说，我说得对吧！」


    在安东尼高声对周围的人喊话之后，有好几个人都跟着大声回应了。


    输送物资吗？从欧鲁达那也能清楚看见的天龙山脉，并没有将本土大陆和边境地带完全隔开，正因为穿越山岭似乎是件相当严苛的事情，所以肯定有其他路线才对。这家伙说的话也是有点用处的嘛。


    「喝了它，如月。」


    安东尼粗鲁地抓住我的肩膀。


    「反正像你这种义勇兵马上就会死去。今天你很幸运，本来没有这间店的会员证是进不来的，而且义勇兵也无法成为这间店的会员。将在这间店喝一杯的回忆收进心里，然后去死吧。但是啊，在死之前至少也要杀死一只半兽人喔，这种程度的工作就算是你应该也办得到吧？感觉你胆子挺大的嘛。」


    「半兽人……吗？」


    我端起酒杯轻轻地碰了碰嘴唇，假装在喝酒的样子。


    「好啊，我就试试看吧，安东尼。」


    「是吗是吗？加油啊，


    义勇兵。喂，在场的各位！」


    安东尼举起了酒杯。


    「让我们为这位即将在明天死去的年轻义勇兵乾杯！」


    「乾杯！」


    「乾杯！」、「乾杯！」


    「乾杯！」、「乾杯！」、「乾杯！」


    「乾杯！」、「乾杯！」、「乾杯！」、「乾杯……！」


    军人们喝着酒将女人抱进怀里。有人无赖地强吻对方，还有拉扯对方的裙子，让酒杯里的酒快要翻倒的女人露出胸部，然后被拍开手的人，甚至还有人刻意靠过来跟我搭话。


    「快去死吧，义勇兵。」


    「死了要记得让其他人把你的尸体好好烧掉啊，不然可是会在不死之王的诅咒下变成僵尸呢。」


    「我教你怎样死得痛快一点吧，义勇兵。总之啊，听说只要在死的时候保持微笑就好啦。我没问过死掉的人，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啦。」


    「翘辫子后记得回来啊，义勇兵。我请你喝一杯，啊，不可能吗？」


    「因为你们除了去死之外什么能力都没有嘛，义勇兵。」


    「去死这种事就算没有能力也办得到，所以这就叫无能是吧，义勇兵。」


    「明天去死吧。」


    「今天就死吧！」


    「就算你现在死在这里也没关系喔，因为义勇兵就算死了也没人会在乎啦。」


    「乾杯……！」


    「敬义勇兵凄惨又没价值的死亡！」


    「乾杯啦！」


    「乾杯！」


    我在被这些人提起的时候适当地敷衍几句，虽然不是不觉得恼怒，但为每句话发火感觉也很蠢。回过神时，我发现安东尼已经不在身旁，于是我决定离开这间店。


    走到出入口时，我被胡子男逮住了。


    「非常感谢您今日莅临本店。」


    明显就是只做表面功夫的殷勤态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的东西都有带在身上吗？那么，就麻烦您到柜台结帐吧，义勇兵先生。」


    「结帐……」


    虽然我打算让安东尼帮我付钱，但是却找不到那家伙的身影。不过就算找到他把他拉过来，要让他主动开口帮我付钱也挺困难的。没办法了。


    「多少钱？」


    「好的，加上入场费总共是五锡巴。」


    「五……」


    就在我想把手伸进口袋拿钱时，动作停止了。


    从布兰甜心那里得到的皮革袋子中有九枚银币和八十枚铜币，在市场吃饭花了二十卡帕，还剩九锡巴八十卡帕，这是我仅存的所有财产了。


    竟然要五锡巴……？


    欧鲁达那存在着所谓的公会，虽然前面已经说过了，但所谓的公会就是同业互助会，不只木匠和商人，就连战士、魔法师之类的职业也拥有公会。


    战士公会掌握着像是剑术这类的技能，而魔法师公会则是指导参与者施展魔法，然后以技能不能外传为由独占这项技术。


    也因为这个理由，根据从布兰甜心那里听来的情报，义勇兵加入某个公会获取战斗技巧才是常规——与其说是常规，不如说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被视为没有用的人。


    事实上，伊兹卡已经加入了神官公会，桃比奈也参加了魔法师公会。


    不过那两个家伙参加的公会，都是由我依据她们的个性和角色替她们拍板决定的。虽然伊兹卡嘟嘟哝哝不断地抱怨，结果当我说「好吧，那你自己决定吧」之后，她又说「果然还是神官好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说，我原本也打算加入其中一间公会，要不是这些公会一致要求加入者必须支付八锡巴，让我觉得他们根本就是在赚黑钱的话，我应该早就加入某个公会了。


    虽然没有仔细计算过，但是只要有十卡帕似乎就能勉强支付一天的饮食花费。一锡巴等于一百卡帕，所以十锡巴就等于一百天的份了。八锡巴，要我用八十天的伙食费支付加入公会的费用？少跟我开玩笑了。


    说是这么说啦，但站在公会的立场，毕竟多一个人加入就能多赚一份钱嘛，所以只要方法恰当，总归能让对方算我便宜一点吧？


    虽然今天进行得不太顺利，但明天还是有机会的。


    原本应该还是有机会——才对。


    加入公会后，为了参加为期七天的初学者讲习课程必须缴纳八锡巴，光是如此就让我觉得贵得肉痛了，结果这家伙竟然跟我说只是进来点一杯酒就要五锡巴？


    「给我等一下，我说你——」


    正当我想开口抗议的时候，我发现胡子男身后站着两个体格异常魁梧的男人。


    双人组的打扮跟胡子男差不多，但是却又不一样，这两个家伙不是单纯的服务生。是眼睛，他们的眼神很危险。眼神透着一股冷酷，显得混浊而且带有恫吓的意味。不只如此，他们的腰间还悬挂着短剑，两人动作一致将手摸向剑柄，仿佛随时都会拔出剑来。


    看来是打算干掉我的样子呢。


    「我知道了，五锡巴是吧。」


    我叹了口气，从皮革袋子里掏出五枚银币。虽然想过把钱丢在地上让他们捡，但做了之后又能怎样呢？不过是让自己显得悲惨而已。我将银币递给胡子男之后，把这问店远远地抛在后头。


    「班兹酒吧吗？」


    我回头看了眼这间滑稽的酒店，然后笑了。——混帐东西。


    什么班兹酒吧啊，什么会员制啊，什么正规军的军人啊。被看扁了，被耍得一蹋糊涂了啊。算了，也只有现在了。给老子仔细看好，我可不是会在见习义勇兵身分停滞不前的人啊。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会让你们看到我的成长。义勇兵？才不是这种渺小的东西哩，老子会成为英雄给你们看，而且还是那种不管过多久都会被人们歌颂的大英雄。笑吧，尽管大声笑吧安东尼，能笑我就只有现在了。之后可就不同了，总之，就是那样，嗯。


    我从口袋掏出皮革袋子，提不起劲去看里头的东西。


    「……该怎么办才好呢？」

 第3话 我是我

    七天后。


    在欧鲁达那这个城市，从上午六点到下午六点的这段时间，会以上午六点一次，上午八点两次的频率，每隔两个钟头就会藉由敲响钟声向居民们报时。


    在北门前，我已经听了三次钟声了。


    「慢死了。」


    「有吗？时间不是刚刚好吗？」


    说着，「哼」了一声撇开头的伊兹卡，穿着带有蓝色线条的白色神官服装，手里握着长度和身高差不多的锡杖。


    「对不起喔——」


    桃比奈爽快地道了歉，但是完全感觉不出她有在反省，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头顶戴着帽檐宽大的巫师帽，身上穿着同色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木制的手杖，看起来是个相当活泼有朝气的魔法师。


    「算了，无所谓啦。」


    我很快地迈出脚步。


    「走吧，这可是首战呢。」


    「等一下。」


    伊兹卡出声把我叫住，我转头问道：


    「怎样啦？」


    「你那身装扮……」


    「啊？」


    我粗略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黑色连帽上衣、运动裤、还有运动鞋，没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啊。


    「这身装扮怎么了吗？」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喔——」


    桃比奈发出奇怪的声音，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啊，有剑耶——」


    「嗯？」


    我轻轻敲了敲垂挂在腰间的剑。


    「喔，这个吗？不赖吧，这可是我在市场发现后疯狂杀价买下来的。听了可别吓到啊，这可是我死缠烂打只用十五卡帕买下来的喔，差不多是三餐的价钱哩。这可是难得的好货啊。」


    「……就这样？」


    伊兹卡的眉毛皱了起来。像是在怀疑，而且还很不安的样子。


    「只有剑不是很奇怪吗？加入公会，然后在为期七天的初学者讲习课程结束后，应该就会领到基本的装备吧。不过领到的大多是用旧的配备就是了。」


    「我有领到唷——」


    桃比奈像在炫耀她的帽子似的，一边摇晃脑袋一边旋转手中的手杖。


    「我好喜欢这个喔——」


    「那真是太好了啊，桃比奈。」


    我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桃比奈脑袋里的螺丝虽然没锁好，但我很满意她不像伊兹卡那么罗嗦的这一点。


    「什么叫做那真是太好了啊！」


    罗嗉的伊兹卡用锡杖的顶端敲打石板地面。


    「我现在是在问你，我们认真修行成为了神官和魔法师，但你那是怎么一回事！」


    「啊啊，你说那个啊。」


    「什么叫做你说那个啊！你当初不是说要从战士、暗黑骑士、圣骑士当中选一个职业吗？」


    「我当初是说也许会从战士、暗黑骑士、圣骑士当中选一个职业来当，但没说过一定会当啊。」


    「所以说，你没有当上吗……」


    伊兹卡看起来似乎大受打击。明明老是对着人罗哩叭唆地唠叨个不停，这家伙的精神层面怎么这么脆弱啊。


    「算了啦，怎样都没差吧，之后再说罗。」


    「……怎么可能会没差呀！？」


    「走了啦，喂。这是首战欸，首战。」


    我满不在乎地走向北门的方向。


    当我匆匆走了几步路后——


    「喂。」


    伊兹卡从后面追上来向我搭话，结果当我嫌麻烦选择忽视后——


    「喂。」


    她不断、不断、不断地重复这句话。


    这女人真难缠，没办法了。我在走出北门后脚步不停地开口。


    「干嘛？」


    我简短地回应。


    「你加入了什么公会？」


    「你要是那么想知道就猜猜看啊。」


    「我要猜我要猜——」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桃比奈现在大概是一边蹦蹦跳跳，然后一边举着手吧。


    「好，桃比奈你来猜。」


    「战士！」


    「答错了。」


    「那么——瓢虫！」


    「虫子吗？为什么会是虫啊。」


    「嗯——这个嘛——那——招财猫！」


    「怎么可能有那种公会啊。」


    「没有吗？」


    「当然不可能会有呀……」


    伊兹卡用力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玩笑也开得差不多了吧，快点告诉我们答案呀。如月，你到底加入了哪个公会？」


    城门外是一片原野。


    其中勉强有一条算是道路的路向前延伸，在那条路的尽头有一片森林。


    虽然从这里看不到，但是只要往西北方前进大约四公里，就能抵达一个名叫达姆罗的都市。虽说是都市，但没有任何人类居住在那里，那里是名为哥布林的异族所聚居的巢穴。


    「我只给你一个提示。」


    我转头看向伊兹卡和桃比奈。


    「我不是我以外的任何东西，所以很当然的，我不打算成为我以外的其他东西，也没有那个必要。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


    「……啥？」


    伊兹卡瞪大双眼嘴巴张开开，做出算是有点巧妙的表情。


    「那是什么啊，你是想耍帅吗？」


    「我知道了！」


    桃比奈举起了手，我指名她发言。


    「好，桃比奈来回答。」


    「如月加入的公会——就叫做我公会！」


    「答对了。」


    「答对了——」


    「咦，等等……」


    伊兹卡快要昏厥似的摇晃了一下。


    「那是……什么意思，咦？我……公会？咦……」


    「没差啦，无所谓吧。关于这点，就先放着等之后再说吧。」


    「所以我就说了，怎么可能无所谓啊……」


    「不要露出一脸愚蠢的表情好吗？难得的美人就这么毁在你手里了啊。」


    「美、美、美、美……我才不是什么美人！」


    「你紧张个什么劲啊，不过是随便开个玩笑罢了。」


    「玩笑！？」


    「啊？怎么，伊兹卡，难不成你真的认为自己是美人吗？」


    「我、我才没有！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美人！」


    「那就无所谓了吧。」


    「是、是无所谓啦……」


    我一边觉得这女人真的好麻烦啊，然后一边迈出脚步。


    过了一段时间后，伊兹卡的「喂」又开始了。


    「……你到底想怎样啊？你就不能闭上嘴巴跟着我走吗？」


    「为什么我非得闭上嘴跟在你这种人后面呀？」


    「那你就不要跟在我后面啊。」


    伊兹卡突然沉默了。这家伙不过是不停地抱怨，并不是因为有自主性或是什么自我展望和计划。所以就说嘛，既然这样就老老实实的听我的话就好了啊。


    「……喂。」


    「怎么还在『喂』啊。」


    「我们只有三个人没关系吗？」


    「啊？」


    「所谓的小队，一般不是都有五、六个人吗？三个人会不会太少了？」


    伊兹卡现在所说的，是义勇兵团事务所所长——布兰甜心，同时也是布兰尼提过的事。义勇兵确实大部分都是由五到六人组成小队来进行任务。


    虽然非常罕见，但也有单独行动的一匹狼类型的义勇兵存在，更何况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的小队也不是没有。


    「我说啊……」


    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所谓的义勇兵，大多都是像我们这样从某个地方来到这里，然后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好成为义勇兵的家伙们好吗？」


    「那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啊。」


    「我们是最新一批的义勇兵，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其他人的资历都比我们来得久吧。」


    「所以其他人都是我们的前辈对吧？只要加入他们，再让他们多加指导我们不就好了吗？」


    「那还真是抱歉啊。」


    当我说了这句话后，桃比奈一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为什么如月要道歉呢？」


    「我说桃比奈，我并不是在道歉，我刚才说的『真是抱歉啊』是指——啊——」


    对笨蛋说话也挺累的，但是比起麻烦的女人还是好太多了。


    「总而言之，我讨厌那种摆出一副前辈的高傲样子，又喜欢废话连篇的傻子啦。而且那种人的伙伴，大多都喜欢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做法，我有我自己的作风，可不想听别人对我说三道四的。」


    伊兹卡以带着不屑和受不了的表情说：


    「你这些话单纯只是在说你不当个土霸王就没办法接受吧。」


    「随你怎么说，不管你这女人说什么，反正我也不痛不痒。」


    「所以说，可以不要对我说『你这女人』吗？因为听了很火大。」


    我直接忽视她这句话。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要是你真的那么想让那些前辈收留你的话，我也不会阻止你，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吧。」


    我直接放话了，然后如我所料，伊兹卡丝毫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她现在肯定在想「就算你这么说……」或是「现在才独自脱队该怎么办……」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所以想了又想，却无法做出决定。被人牵着鼻子走，然后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变得无法脱离，伊兹卡恐怕正是这种类型的人。


    她不是脑袋特别不灵光或是什么笨手笨脚的人，外貌长得明明也不差，自信心却非常薄弱。


    对自己没有信心。


    像这样的女人，往往会在没用男人对自己说「我没有你不行」的懦弱发言后，产生「真是的，没有我在你身边不行呢」的软弱想法，最后在奉献一切之后马上被抛弃。


    也就是说，我现有的战力就只有这种麻烦的女人，以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该说是没什么在思考的脑袋空空女孩。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有句话叫知人善任，更何况要善加利用这两个家伙的不是别人，而是我耶，总会有办法的吧。


    我迈步走着。


    我还蛮喜欢走路的，光是走路我可以走上好几个小时都不用停。比起慢悠悠的散步，我比较喜欢快走。


    漫无目的地走路让人心情很好，身体状态也会跟着变好。


    好不容易走路的感觉不错，怎么又来了啊。


    「喂。」


    第一次，我忽视了。


    「喂。」


    第二次我也忽视了。


    「喂，听见了没呀！」


    我啧了一声。


    「……干嘛啊，很烦欸。」


    「你打算要去哪里？你至少有义务说明一下吧。」


    「义务、义务、义务——」


    桃比奈哼哼唱唱，还开始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义务、义务、义务、义务！义务、义务、义务、义务！」


    我哈哈哈的大笑。


    「呵呵呵——」


    桃比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而伊兹卡则是——


    「现在不是大笑的场合吧！」


    她涨红着脸大声怒吼。


    桃比奈感到沮丧。


    「对不起喔——伊兹兹卡卡卡。因为啊，我刚才突然好想跳舞呢！」


    「……是我要说对不起才对，这么大声的吼你。但我不是在生桃比奈的气喔。」


    「我说伊兹卡，你让她叫你伊兹兹卡卡卡啊，不觉得这称呼比伊兹卡还长吗？」


    「因、因为桃比奈说她想要这样叫，所以……」


    「伊兹兹卡卡——卡。」


    桃比奈双手插腰一脸得意。


    「这是我的得意之作喔——伊兹兹卡卡——卡。」


    「的确是个好作品。太好了，还好我是普通的如月。」


    「为什么我的就是伊兹兹卡卡卡呀……」


    「好啦——伊兹兹卡卡卡，停止继续无聊的话题——走了走了，快点快点，移动脚步。」


    「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呢。还有，不要连你都叫我伊兹卡卡卡。」


    伊兹卡的表情显得严肃又认真。干嘛这么认真啊，麻烦死了。


    「据我所知的情报，见习义勇兵应该要在森林或是达姆罗这些地方累积经验对吧？但是我们已经经过森林了，而且达姆罗也不是往这个方向吧？」


    「是啊。」


    我对伊兹卡点头说道。


    「因为我不打算去森林跟达姆罗啊。」


    「咦……」


    「对每件事不是抱怨就是害怕，你还真是忙碌啊。」


    「我、我才没有害怕呢！」


    「我说你啊。」


    叹了口气，我用食指轻轻地敲了敲脑袋。


    「你好歹也用脑袋思考一下吧。森林里只有动物或是泥巴哥布林对吧？达姆罗可是哥布林的老巢啊。不管哪边，不都只是些小喽罗吗？」


    「……小喽罗不是很好吗？先和弱小的对手战斗不好吗？」


    「那还真是抱歉啊。」


    我突然伸手指向桃比奈。


    「先说清楚，我刚才说的抱歉可不是在道歉啊，不要又误会了，知道吗？桃比奈。」


    「好的，老师——」


    「回答得很好，我喜欢率直的家伙。」


    「太好了——」


    「那、那么……」


    伊兹卡的脸色有些铁青。


    「你打算去哪里？你打算带我们去哪里……」


    缓缓地，我用手指指向北边。


    「戴德黑（dead head）监视堡垒。我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半兽人。」

 第4话 因为是主角

    从人类的据点欧鲁达那朝北仅仅前进六公里的地方，竟然会有这种东西存在，说真的，我心里也觉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戴德黑监视堡垒。


    它和人类建造的建筑物有很多不同，虽然是石造的，但在接口和缝隙里填满了黑色材料，并用红色涂料在各个地方勾勒出像是文字又像图样的记号。此外，可以在上头看到满是尖刺，不知道是金属还是木头做的装饰物。


    不对，应该不是装饰物。因为到处都是这种尖刺，要攀墙爬进去感觉也挺困难的，所以应该是用来防御的才对。


    这里的堡垒还挺大的。


    或者该说，在广大的地区内，散布着以小型了望塔为中心的营地，而最里边才是真正的堡垒。


    概括这里的一切，人类将之称为戴德黑（dead　head）监视堡垒。


    我很快地明白了名字的由来。


    不管哪个了望塔，人头或头骨就像旗子般悬挂着，成排地展示在上头。


    死人的脑袋=dead　head，就是这个意思。


    「……好不舒服，真是野蛮。」


    伊兹卡低声说。


    我们从原先应该也是营地的成山废弃物阴影处，窥探一个位于最外侧的半兽人营地。


    看来这里的营地似乎是不断建造后被破坏，被破坏后又重新建立的样子。


    不只是营地，堡垒本身似乎也被边境军占领了好几次，然后又被半兽人抢了回去。


    「野蛮吗？」


    我用鼻子哼了哼。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


    「因为那种事情……」


    伊兹卡的视线转向悬挂在楼塔上的头骨。


    「如果不野蛮是不会这么做的吧。」


    「对这里的半兽人而言，我们这些人类是敌人，而且种族也不同啊。杀掉痛恨的敌人然后枭首示众，这也是合理的吧？而且还有吓阻对方的效果，这就叫做示威。」


    「治威——？」


    桃比奈疑惑地歪着脑袋。我重新开口解释。


    「这叫示威行动。而且，了望塔的建造方式也不随便，站在了望塔上的半兽人装备也很坚固，怎么看都像是拥有和人类并驾齐驱的智慧吧？这些家伙一点也不野蛮啊。」


    「……是喔。」


    伊兹卡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真是意外，原来你有在思考啊。」


    「这种程度的东西，不用思考看也知道吧。」


    「人家难得夸奖你耶……」


    「就算你夸奖我我也不觉得高兴好吗？这点程度知道是理所当然的啊，怎么可能会有被别人夸奖『哎呀，你会呼吸耶，好厉害唷』就感到高兴的白痴啊。」


    「我很高兴唷——」


    「噢——原来桃比奈会呼吸啊，真是厉害——」


    「谢谢夸奖——」


    桃比奈「呵呵呵」地抿嘴笑了。说真的，虽然这家伙是个傻到不行的笨蛋，但是听她说话就会让人会心一笑呐。


    反过来看，这家伙啊——


    我朝伊兹卡瞥了一眼。


    「……怎、怎么了吗？」


    伊兹卡瞪了回来。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四处张望着附近。


    这一带就只有一座了望塔，相邻的楼塔距离这里也蛮远的。


    站在了望塔上的半兽人有一只，不对，是一人。


    了望塔周围的营帐有三个，寮棚有一个。


    由于营帐是开放式的，所以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似乎没有人在。


    寮棚的情况怎么样呢？从寮棚的大小来看，就算有人在里面，应该也就一、两个半兽人吧。


    我呼出一口气，握紧了剑柄。想起在班兹酒吧遇到的安东尼·贾斯汀所说的话。


    「反正像你这种义勇兵马上就会死去。在死之前至少也要杀死一只半兽人喔，这种程度的工作就算是你应该也办得到吧？」


    「——老子就干一票给你瞧瞧吧。」


    据说这个边境地带，除了人类还有众多种族存在。


    有哥布林、地精、半兽人、不死族、妖精、矮人、半人马……等等。


    据说妖精、矮人、半人马和人类似乎有交流，但哥布林、地精、半兽人、不死族则和人类处于敌对状态。听说在这之中，半兽人是人类眼下最大的敌人。


    对于新手义勇兵，人们俗称新兵。


    在义勇兵的世界里，似乎有杀死半兽人才算独当一面的风气存在，没杀过半兽人的义勇兵会被视为是童子兵。


    顺带一提，虽然我和伊兹卡、桃比奈身上都有像是铜币的见习章，但是只要支付布兰甜心二十锡巴，就能得到团章。


    得到团章后，义勇兵才算是真正脱离了见习的身分，能免费使用破破烂烂的义勇兵宿舍，或是享有和义勇兵团签约的业者所提供的特别优惠。


    连加入公会都要花钱，不管做什么都是钱、钱、钱。


    就因为没钱，才害得我无法加入公会啊。


    不，这话说得不对，不是无法加入，是我不愿意加入才对，就算求我我也不会加入的啦。公会？哈，那种东西不过就是垃圾罢了，我才不会加入什么公会哩。什么战士、圣骑士、暗黑骑士、魔法师、猎人、盗贼、神官的，通通都去吃屎吧，我才不需要什么职业哩，老子没有职业也足够了。


    更何况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成为什么伟大的义勇兵好吗？谁要走别人替我铺好的道路啊，这种人生一点趣味也没有。


    我没有背景、没有经历，就连来历都没有。只要我愿意，孑然一身的我在这个格林姆迦尔想当什么就当什么，根本没必要执着于什么义勇兵。


    总之，我目前的目标就是成为英雄。而且我要当的不是那种俗套到不行的英雄，既然要当，我就要当上大英雄。


    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


    没有不对。相反的，这才是正确的。


    不被既有观念和框架束缚，无色透明的无业游民才是通往未来大英雄的道路，这才是我要走的路。


    不管怎么样，首先我要杀死半兽人，一切就从这里开始。


    我已经事先在欧鲁达那跟不同人探听过了，目前还没有义勇兵在第一次战斗就打倒半兽人。一发就中，立刻摆脱童子兵身分，这件事肯定能引起轩然大波。作为我第一步的对手，半兽人也算是够格了，应该能当作不错的练习对象。


    「要走了，伊兹卡、桃比奈，跟上我。」


    我从容不迫地走出废料山的阴影处。


    了望塔上的半兽人还没有注意到我们。


    由于绿色皮肤这项特征，半兽人同时有着绿皮的别称。体型比人类大上一倍，比起身高，身体的宽度和厚度差异更大，长得相当的粗犷。至于长相，鼻子很塌，耳朵又小又尖，嘴巴很大，还有一口像是野猪一样的牙齿。


    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半兽人长得既凶恶又丑陋。


    身上的装备是贴满鳞片状金属的盔甲、安全帽型的头盔、粗长的刀子和圆形盾牌，还有似乎是弓箭之类的远程攻击道具吧。


    从头盔露出来的头发夹杂着红色和黄色，是原本的发色吗？还是染了头发？


    我转过头。


    伊兹卡和桃比奈走在我身后约莫五公尺左右的位置。桃比奈一脸满不在乎的迈步前行，伊兹卡则是胆战心惊地踏出步伐。真是个胆小鬼。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有好好跟上来就是了。


    我持续前进。


    了望塔上的半兽人总算发现我的存在了，但我没有停下脚步。


    半兽人会怎么做？会采取什么行


    动？会引起骚动吗？——都不对。


    是弓箭。


    半兽人静静地弯弓搭箭，将箭搭在弦上对准了我的方向。


    「听好了，伊兹卡、桃比奈。」


    我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不要看半兽人，你们要仔细地看着我。当我一有动作，你们就立刻跟着移动，懂了吗？」


    「懂了唷——」


    桃比奈回答道。


    伊兹卡没有开口回应。与其说她有什么异议，不如说她是因为过于紧张而说不出话。


    半兽人拉满弓，打算射出弓弦上的箭羽。


    射过来了。


    「就是现在。」


    我丝毫不显慌乱地往右边一跳。


    箭羽勾勒出平缓的抛物线，从我旁边飞掠而过，刺进了地面。


    半兽人迅速地准备射出第二支箭，射出了。


    这次我往左边跳了过去，射过来的箭羽又落空了。


    「……为、为什么？」


    伊兹卡愣愣地说道。


    「笨——蛋。」


    我用食指点了点额角，然后用鼻子发出哼笑。


    「用用脑袋啊，脑袋。箭又不可能追着你跑，它只能笔直地飞出去而已。不要害怕，镇定地躲开它，只要这样做就好了。只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从哪里飞过来，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东西给射中啊。」


    大概也察觉到这招没用了，半兽人把弓箭放了下来，开始用刀子敲击手上的盾牌。


    当——当——当——


    很快地，有半兽人从寮棚里跑了出来，了望塔上的半兽人也跟着下来了。


    「还有一只！？」


    伊兹卡失声叫了出来。


    「该、该怎么办呀，如月！？」


    叾田然是跟它们干一架啊。我原本预估最多会有三个，只有两个的话就轻松了。」


    「难不成……你其实很会打架吗？」


    「啥？」


    我挑起一边的眉毛耸了耸肩。


    「我怎么可能知道那种事情啊，我连自己有没有跟人打过架都不记得啊。」


    「咦？那、那这是……」


    「来了。」


    我拔剑出鞘。当然了，因为我不知道迎战姿势是什么鬼，所以就随便摆了个动作。


    了望塔半兽人和寮棚半兽人身上的装备是一样的。了望塔半兽人的发色是红色和黄色，寮棚半兽人的发色则是混合了蓝色和白色。


    寮棚半兽人率先朝我冲了过来。


    嗯，应该能干掉对方吧。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有自信啊。


    毕竟我可是这部大英雄物语的主角啊。说起主角这东西，在危急的时候隐藏的神秘力量就会自动觉醒，然后眨眼间就把一拥而上的敌人横扫开来——这不是很普遍的常识吗？虽然临时想不到具体的例子，但大致上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我现在的情况肯定也是即将展开这种剧情才对。


    我必须要深陷危机。我的敌人不可以是弱小的家伙，要是不对上有某种程度的强悍对手，沉睡在我体内的力量就无法觉醒。虽然没有根据，但我有这种感觉。


    不管怎样都不会有问题的。


    我会赢的。


    一定会赢。


    绝对会赢。


    我毫不畏惧地笑了。


    「放马过来吧，愚蠢的半兽人。」

 第5话 此刻，觉醒之时

    「加嘎……！」


    寮棚半兽人朝我冲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刀，接着猛然挥下。


    我想以剑格挡对方的刀。那是一把大刀，所以看得很清楚，没问题的。


    ——我原本是这么想的。


    当我挥剑击中寮棚半兽人的刀后，别说把它挡开了，反倒是被弹了回来。


    「呜喔……」


    「巴加达！」


    寮棚半兽人毫不停歇地挥刀砍了过来。没办法挡住吗？手也已经发麻了。


    我立刻朝地面扑倒，总算是勉强避开了寮棚半兽人的斩击，但是了望塔半兽人也随即扑了过来。


    「欧咻！」


    「欧咻！」、「欧咻！」


    「欧咻！」、「欧咻！」


    「欧咻！」、「欧咻！」


    一波接着一波的「欧咻」，对方使出了连续欧咻。寮棚半兽人和了望塔半兽人同时向我逼近。


    「嗅，可恶，呃啊！」


    我连滚带爬的拼命闪躲这两个半兽人的刀，情况不妙啊。


    很强啊，这两个家伙。


    我在逃跑的同时也伺机想抓住反击的机会。腰部以下还有脚肯定不容易防御，只要在这个地方给敌人一击，应该就能让对方的动作变得迟缓才对。只是，虽然不是完全不行，但我挥不了剑啊，或者该说这把剑好碍事啊，好想把它给丢了。但是把剑丢掉我就会失去攻击手段了，这样一来也会很不妙啊。


    「你在做什么呀！」


    伊兹卡插了进来，用锡杖刺向寮棚半兽人。


    寮棚半兽人用盾牌抵挡锡杖，转而向伊兹卡发动攻击。


    了望塔半兽人仍旧对着我挥刀，但是也被挡了下来了。


    「哈喵——！」


    是桃比奈。


    桃比奈竟然朝了望塔半兽人飞踢了过去。


    了望塔半兽人似乎也感到相当意外，愣了一下才连忙跳起来躲开。


    明明是魔法师怎么会使出飞踢啊？桃比奈你这家伙没搞错吧。


    「喵、喵、喵喵！」


    桃比奈没有停下动作，她勇往直前地拉近与了望塔半兽人的距离，挥出拳头、使出踢腿、挥舞手杖攻击对方。


    了望塔半兽人不晓得是还没从惊愕中回神，还是被她的气势压制住了，只是一味的展开防守。


    「哇哈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干得好，桃比奈，就这样直接打倒它，你可以的！」


    「遵命——喵喵喵喵喵喵喵！」


    桃比奈使出下踢，击向了望塔半兽人的膝盖韧带。


    了望塔半兽人的身体晃了晃，大概是觉得恼怒，它开始挥动手中的刀。


    「欧咻、欧咻、欧咻、欧——咻！」


    「咐喵、呼喵、咿喵！」


    桃比奈没有后退，左右晃动身体闪躲大刀。


    话说，桃比奈身体的动作明显很不寻常。


    是因为脑袋螺丝没锁紧所以才完全不怕刀子吗？不对，只是这样是做不出这种动作的。


    那种动作应该是受过训练，是在来这里之前练过武术吗？


    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不过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吗？


    桃比奈还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女人呐。


    不过，老实说另一边的人我倒是没有太意外。


    「呃……呼、呼、呜……」


    伊兹卡挥舞手中的锡杖和寮棚半兽人来回交手着——这么说很明显是言过其实。


    实际情形是，她在全力闪避寮棚半兽人的刀，但光是躲来躲去反而更辛苦，所以偶尔也会试着用锡杖刺向对方。凭这种战斗方式，她也算是勉强支撑下来了


    就算这样也挺了不起的嘛。不过，我之前就认为这点程度她应该也办得到啦。


    以女性来说，伊兹卡并不是只有单纯身高高而已，她还蛮有肌肉的，身体的线条也十分婀娜多姿，一眼就能看出她的运动神经还不错。


    原本也不是没有想过让伊兹卡成为战士。


    不过怎么想都觉得能施展治愈魔法的神官是不可或缺的，这么一来，就变成我或桃比奈得成为神官才行。神官桃比奈，真心无法想像，形象跟神官不符。那么我来吗？不行，这不符合我的个性，毕竟我是大英雄嘛。


    结果就算用个性分配，最后还是只能让伊兹卡成为神官。


    算了，比起动作慢吞吞的神官，动作俐落的神宫也比较好不是吗？


    话虽这么说，但也不过就是个神官，和半兽人一对一战斗果然还是太困难了吗？


    「嘿！」


    我来到把注意力集中在伊兹卡身上的寮棚半兽人背后，猛地刺出手中的剑。


    结果寮棚半兽人一个转身用它的刀挡开我的剑，接着又立刻转身用盾牌把伊兹卡的锡杖拨开。还挺行的嘛。


    「嘿！嘿！」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续用手中的剑攻向寮棚半兽人。虽然我自认击出了必杀的一击，但是寮棚半兽人却轻轻松松地转啊转的，一边准确挡下我的剑，一边让伊兹卡退了开来——结果到最后，它竟然也对我发动了攻击。


    「喔。」


    我努力后仰躲开了寮棚半兽人的刀子，刚才这一招还真是不妙啊。


    不，这样才好。


    没错，要是不陷入危机的话，那我隐藏的秘密力量就无法觉醒了。


    「伊兹卡，你退开，这家伙由我来解决。」


    「——我、我可是看你有危险才来帮你的耶！」


    「好了，你快点退下去。」


    「就算你这样说，我也……」


    伊兹卡被寮棚半兽人压着打，这样就算想退也退不了啊，要是勉强退开，搞不好反而会被趁隙解决掉哩，真是没办法。


    「欧咻！」


    我刻意模仿半兽人的叫声，从后方偷袭寮棚半兽人。我很清楚自己做得太刻意了。果然，不出所料，寮棚半兽人察觉到我的动作，分秒不差地将盾牌推了过来。要撞上了，要撞上盾牌了。


    「呃啊……」


    狠狠地撞了上去，眼前的世界顿时一阵天翻地覆。


    「如月！」


    伊兹卡发出尖叫。


    「达古咻嘎哈……」


    寮棚半兽人手中的刀挥了过来。


    会被砍的。


    话说，要是被那种厚实的刀砍到，肯定会粉身碎骨、面目全非吧。


    会死的。


    绝对会死的。


    这就是危机了吧。


    这毫无疑问是个性命交关的危机啊。要来了。


    来了。


    我体内的某个力量就要崭露头角了。来了。


    来了、来了、来了……


    「欧咻！」


    寮棚半兽人挥下手中的刀。


    我突然睁开双眼。


    力量。


    潜藏在体内的力量，就要涌现……


    没出来。


    「什么！？」


    我在地上翻滚一圈。差一点，就只有一线之隔。寮棚半兽人的刀，深深陷进我身旁的地面。


    这情况不对啊。一边想着，我跳了起来。


    不应该是这样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的力量没有觉醒？


    「咕咻啦！」


    寮棚半兽人迅如疾风地握着刀挥了过来。我死命地左闪、右躲，不闪开的话，会死。我连对迟迟不肯觉醒的力量骂脏话的时间都没有了，明明已经深陷这种绝无仅有的危机，为什么我的力量却丝毫没有觉醒的动静啊？


    难道说，不受点伤不行吗？可是……那样太冒险了吧。要是为了受伤而承受


    的一击是致命伤呢？没有人能保证不会出现这种结果，我可不能死在这里啊，要是我死了可就当不了大英雄啊，我该怎么做？


    我一边在危急时刻躲开寮棚半兽人的攻击，一边趁隙看了眼桃比奈和伊兹卡的情况。


    桃比奈似乎也已经黔驴技穷，正陷入苦战的样子。


    伊兹卡因为想救我却没能成功，现在一脸满是惊慌的样子。


    我做出了决定。


    「要逃跑了啊。」


    「咦咦！？」


    伊兹卡发出了错愕的叫声。


    理解力很强的桃比奈，反应则是有别于伊兹卡。


    「好的唷——」


    她回答着，然后迅速从战斗脱身。


    「呜喔啦……！」


    我使出浑身力气回击寮棚半兽人的刀子后，马上拔腿狂奔。


    目标是南边，朝欧鲁达那的方向奋不顾身地向前跑。


    我身上穿的是连帽上衣、运动裤、再加上运动鞋，而且伊兹卡和桃比奈身上的装扮也很轻便。比起我们，半兽人身上穿着感觉很沉重的盔甲，手上还拿着巨大的刀子跟盾牌，要用速度决胜负的话，肯定是我们占上风。


    我奔跑着。


    跑着、跑着。


    确认了左右边，桃比奈跟在我的右后方，但是却没看到伊兹卡的身影。我脚步不停地转头一看，看到了，伊兹卡一个人落单在后头，看来似乎很努力的在奔跑。她跑步的姿势很正常，只不过下巴向上仰着。


    她累得气喘吁吁。


    和半兽人的战斗造成体力不支了吗？


    嗯，虽然我也蛮累的，也开始有点喘了。


    「……不妙啊。」


    我低声说了句，接着啧了一声。寮棚半兽人已经快要追上伊兹卡了。


    我和伊兹卡四目相交。


    「不用……！」


    「——混帐！」


    什么叫做不用？那是什么意思啊，是想说不用管我吗？意思是要我抛下她赶快逃跑吗？别开玩笑了。


    还真敢说嘛，很好。


    「快趴下，蠢女人……！」


    「……！」


    伊兹卡顺从地按照我的话趴了下去。


    我立刻把剑丢了出去。


    侧投出去的剑在空中不停地翻转，然后飞了过去。


    剑从卧倒在地的伊兹卡上方飞越而过，直直击中了寮棚半兽人。


    「嘎呼……！」


    剑击中了对方的胸口，即使因为身上的盔甲而没被刺穿，但寮棚半兽人却翻倒在地。


    而且还很刚好的替我绊倒了了望塔半兽人。


    「过来，伊兹卡！」


    「嗯！」


    伊兹卡站起来开始奔跑。要是她平常也能这么温柔听话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她很烦了说。


    「真是浪费我时间欸。」


    「说、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谁叫你做事不瞻前顾后，才会选那种对手……！」


    「罗嗦啦，闭上嘴巴快点跑，小心咬到舌头啊。」


    「气死我了！人家我特地……」


    我闭上嘴，开始专注在跑步上。


    侧腹莫名的疼痛。


    真是困扰啊。


    虽然我不讨厌走路，但跑步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要我说喜欢还是讨厌，我会说讨厌。


    意外地，非常的讨厌。

 第6话 运气的附加物

    ……可恶。


    给我适可而止啊，我说真的。


    伊兹卡、桃比奈、还有我都已经感到疲惫不堪了。


    我们像现在这样藏身在树荫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多亏如此，呼吸已经平复下来，但身体却没力了。


    该死的半兽人。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该说是脚步声吗？隐约可以听见踩过草和枯枝之类的东西所发出的声音，以及盔甲发出的「铿锵」声响，同时还有半兽人的谈话声。虽然不是非常的近，但也离得不远了。


    从戴德黑监视堡垒的半兽人营地到欧鲁达那的北方森林为止，我们应该跑了差不多两、三公里了。


    老实说，我一开始还很天真的以为这两个半兽人撑不了多久就会放弃追杀我们，结论是我猜错了。由于半兽人固执地硬是追了过来，所以我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逃到森林里。


    我原先还想说只要进入视线不佳的森林就能摆脱它们，它们应该也会放弃追捕撤回营地吧，然而我的猜测又再度落空了。


    半兽人还没放弃寻找我们。


    毕竟它们还没发现我们，所以我们应该留在这里等它们离开吗？还是说，移动藏匿地点会比较好呢？真是让人犹豫啊。


    伊兹卡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用「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的表情看着我。


    桃比奈看起来貌似是神游太虚去了。


    不行了。


    轻举妄动会很危险，冷静、不要慌，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耐心等候机会。


    半兽人在某个地方说了某句话。


    另一名半兽人在更远的地方回答了刚才说话的半兽人。


    敌人的气息渐渐远离了。


    离开了……吗？


    不对，还没有，这或许是陷阱。


    「喂。」


    伊兹卡开口向我搭话，但是被我无视了。


    我闭上双眼等待时间过去，在原地静静待了大概三十分钟的时间。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感觉到疑似半兽人的气息了。好像已经安全了嘛，但是还是不能太过大意。


    我看向伊兹卡和桃比奈，竖起食指抵在嘴巴前，暗示她们不准说话。伊兹卡似乎是看懂了我的意思，但桃比奈却歪着头舔起了自己的食指。到底在干嘛啊，没搞错吧。算了算了，你就继续去舔吧。


    我静静地从树荫处走了出去。


    小心避免发出声音，蹑手蹑脚地走在森林里。


    伊兹卡凑了过来。


    「……你觉得现在已经安全了吗？」


    「谁知道啊。」


    我叹了一口气。


    「目前是没看到敌人的踪影啦，但是对方也有可能就埋伏在这一带也说不定。」


    伊兹卡吓了一跳，然后戳了戳我的背。


    「别说了，不要再吓唬我，小心害我吓得心脏病发作。」


    「我只不过是陈违这个可能性而已好吗？会觉得我在吓唬你，其实是因为你这女人是胆小鬼的关系吧。」


    「不准叫我你这女人。」


    「是是是是，我明白了行吧，公主殿下。」


    「我、我才不是什、什么公主殿下呢。」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啊，这句话不过是在开玩笑或是讽刺，难道这还需要我一一跟你说明吗？」


    伊兹卡这次用力的戳了戳我的背。可恶的暴力女。虽然我不是不火大，但现在可不是理会这蠢女人的时候。


    森林是个危险程度比草原高上一、两成的危险地方，里头栖息着各种野兽，还有像是泥巴哥布林这种打算捕猎这些野兽的变形异种存在。


    为了救伊兹卡那个笨蛋，我把剑扔出去了，现在要空手行动挺危险的啊。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呢？走着走着，我看到有根长长的枯枝掉在地上。要捡这个来用吗？唉，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至少在走出这座森林以前，必须集中精神警戒四周的情形。虽然我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可是还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比如说，关于钱的事情。


    我身上的钱还剩下二锡巴十二卡帕，虽然比起加入公会的伊兹卡和桃比奈稍微有钱一点，但也不是什么能够装阔的经济状态。


    我知道怎么做才能用超便宜的价格获取不算太难吃的食物，也知道哪里有连廉价旅馆都称不上的破烂住处。在欧鲁达那市内，我已经事先找到能露宿的地方了，只要缩减开支，一天只花四卡帕度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不过，该说四卡帕算是生活的最低花费吗？没办法再更低了，毕竟伊兹卡和桃比奈是女孩子嘛，八成会无法忍受吧。


    力量。


    原本只要陷入危机，隐藏在我体内的秘密力量应该就会觉醒才对。以剧情走向来说，应该是绝对会变成这样才对。虽然我坚信着这一点，但不晓得为什么，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说这是试炼？是不突破试炼不行的情节？还是说，其实并不是潜藏在体内的秘密力量会觉醒，而是其他模式？


    「哈呼——」


    桃比奈发出了怪声音。


    转头一看，桃比奈停下脚步看向了某个地方。


    「怎么了？桃比奈。」


    「嗯——有东西唷——现在倒在地上。」


    「啥？」


    我顺着桃比奈的视线看过去。


    伊兹卡「啊！」的拔高了声音喊道。


    的确是有东西。


    是人类，有人倒卧在那里。不只一个人，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趴倒在地，另一人则是侧倒在地上。


    「……怎、怎么办啊？」


    伊兹卡又在害怕了，真是个胆小鬼。


    「谁知道该怎么办啊。」


    我慢慢的靠近两人，从外表来看，这两个人都是人类，感觉也不像是在装死。在这两人中，那个侧倒在地上的人，肩膀正上下缓慢地颤动着。他还活着。


    但是，很不寻常，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


    这两人全身上下都布满伤口，特别是一身黑衣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可以说是遍体鳞伤，但是却没流太多血，只有从伤口处渗出黑色黏液而已。由于暴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毫无血色，感觉距离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过了一段时间。等一下，这家伙的手……


    我停下脚步。


    他的手不只两只，而是四只。


    「……原来不是人类啊。」


    不仅如此，仔细一看，头部几乎快要和身体分离了，只有薄薄一层皮肤连接着两者。


    但是另一个侧倒在地的人明显是个人类。


    是人类和非人类在对战后两败俱伤吗……


    不对，人类这边还有呼吸，所以是人类赢了吧。但也不能说是轻松战胜敌人，而是濒临死亡了。看来应该是这样子吧。


    「喂。」


    我一边向对方搭话，然后一步一步地慢慢拉近距离。


    「喂，那边那个人。」


    侧躺在地的人类微微地挪动了头。


    「……呼……呼……」


    他发出已不成声的声音，看来似乎是对我做出回应。


    我跑过去，在他旁边蹲了下来。


    长满胡子的脸上沾着汗水和血液，是名男性，差不多三十岁左右吧，脸色非常糟糕，嘴唇已经发紫了。他身上穿着绿蝇色的盔甲，披着草绿色的披风，手里还握着红铜色的剑。


    「喂，我说你啊，没事吧？」


    「……是义勇兵吗？」


    因为声音太小，所以我没听清楚男人的话，但我想他应该是这个意思。


    「是啊。我们刚好经过这里，你的运气真好呢。」


    我


    看向伊兹卡。


    「伊兹卡，你来帮这家伙治疗。快动手啊，再不快点的话，这家伙就要死了喔。」


    「我、我知道了！等等，我现在就……」


    伊兹卡跑了过来。


    然而，倒卧在地的男人却在瞥了伊兹卡和我一眼之后，摇了摇头。


    「……不用了。没用的，放弃吧。」


    「咦，但是……」


    双膝跪下伸出右手，伊兹卡想要碰触对方额头的手在空中顿了顿。


    「要是不施展魔法治疗，就会——」


    「你们是新兵吧。」


    男人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容。


    「没用的，我……中的是毒，就算施展净化之光也无法祛除的……剧毒……是致命的毒。如果……神官你……能够施展光之奇迹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光之奇迹？」


    我开口询问后，伊兹卡低垂着头摇了摇。


    「我……不会用。其实，我现在也只会治愈而已……」


    「也是啊。」


    男人闭上眼，表情痛苦地呼出一口气。


    突然间，桃比奈靠了过来，才在想说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开始轻轻抚摸男人的头。


    男人睁开双眼，凝视着桃比奈。


    眼眶微微地渗出些许泪水。


    真的，会死啊。


    这家伙是真的想死。在理解到自己的命运后，在这里，在这种地方，就这么一个人等待着结束的刹那，像只骄傲的野兽般。


    「你叫什么名字？」


    「萨奇。」


    男人说。


    「……还有……虽然不在这里……但我的伙伴是……米涅。我们总是……两人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将旧伊苏玛珥王国……米涅……对不起，我……没能……没能把你……救出……来……」


    「是吗？」


    我点点头。


    「你叫萨奇，你的伙伴叫米涅对吗？我替你记住了。」


    「……那家伙……会很感谢你……还有……忘了的……对了，刚好这东西……」


    萨奇大概是想举起手中那把红铜色的剑吧，但是似乎办不到这一点，萨奇的手从剑柄松了开来。


    「这东西。」


    我握住了剑。


    「我该怎么做？」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就送给你吧。搜集灵魂……这是搜魂剑（soul　collector）……是把魔剑……是我在旧伊苏玛珥王国的……领地中……得到的……倒在我旁边的家伙……是追缉者……你要小心……不死族……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夺回它……但是如果是持有魂魄的对手……只要一击……」


    「我懂了，我就收下它吧。」


    「……你还真是个，猖狂的家伙哪……」


    「也不算吧。」


    「……搞不好像你……这样子的人……才……配得上它啊……不要……输给魔剑了……」


    「我是不晓得什么魔剑啦，但我怎么可能会输啊。」


    「……是……吗……啊啊……我……年轻的时候也……哈……啊啊……呜……」


    萨奇扭曲着脸，闭上了嘴，用鼻子呼吸着。


    桃比奈碰了碰萨奇的脸颊和脖子，将他抱进怀里。


    「痛痛、痛痛，飞走啦——」


    「噗……」


    萨奇大概是想发出笑声吧，然而，就连只是在一瞬间露出微笑这件事，对他而言似乎都相当困难。


    「还有吗？」


    我靠近萨奇的脸说道。


    「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吗？想要我替你完成的事。要是办得到的话，我就替你完成吧。」


    「……已经……想不……出来……了……我已经累了……抱歉啊……但是请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那种事……」


    伊兹卡愕然地看向我。


    桃比奈咬着唇，仍旧不停地抚摸萨奇。但是我还是开口了。


    「你让开，桃比奈。」


    听到我的要求后，桃比奈没有反抗，她静静地放下萨奇退到一旁。


    「萨奇，你记好了。」


    我举起魔剑——搜集灵魂的搜魂剑。


    只要朝心脏刺进这一剑，你就不用继续承受更多痛苦了吧。


    「我是大英雄如月。你很走运，因为你最后见到的人是我啊。」


    萨奇微微抬起下颚，点了点头。


    我挥落手中的搜魂剑。


    萨奇身上穿着盔甲，而且应该是件不错的盔甲才对，可是这手感就是盔甲的触感吗？就算不到摸起来像纸张的程度，感觉也像是木头或其他材质。


    搜魂剑的剑锋轻而易举的贯穿了萨奇的盔甲，在那之后……


    流了进来。


    有什么东西，流进了搜魂剑。


    搜魂剑的剑身颤抖着。


    这家伙，相当高兴嘛。


    我拔出搜瑰剑。魔剑。


    这就是魔剑吗？


    搜集灵魂。搜魂剑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登场吗？就是这个吗？是这种类型吗？竟然是这种模式吗？


    萨奇死了。


    我从萨奇的腰部取下剑鞘，将搜魂剑收了进去。很好笑吧，萨奇。


    明明应该是件让人笑得直不起腰的事，但是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我叹了一口气，深深的叹息。然后在我想拉起连身帽盖住头时，传来了声响。说是声响，指的其实是生物发出来的声音。是半兽人。


    那是半兽人的声音。


    我用视线来回搜寻周围。找到了，半兽人。果然是半兽人。总之我只看到其中一只，虽然距离还很远，但是正朝着这里过来。


    「如月！」


    伊兹卡发出喊叫声。


    「快逃……」


    「逃……想都别想。」


    我将才刚收进剑鞘的搜魂剑又拔了出来。


    「我说过了吧，我第一个要解决的就是半兽人。就用你来试试这把剑吧。」

 第7话 有秘密计谋

    夹杂红色和黄色头发的了望塔半兽人，以及姗姗来迟的蓝白发色寮棚半兽人，朝这里扑了过来。


    「伊兹卡、桃比奈，准备好了。」


    我下达命令后，桃比奈立刻回答。


    「好的喵！」


    接着马上就朝前方挺进，但是伊兹卡那个笨蛋却瞪着我说：


    「啥！？要我打头阵吗！？」


    「女士优先嘛。」


    「像这种女士优先我才……」


    「好了好了，快点行动啊，你们只需要负责当诱饵就好，别在这里拖拖拉拉的废话了。」


    我舔了舔嘴唇。


    「我来负责善后，就用这把魔剑·搜魂剑。」


    「真是的……！」


    伊兹卡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走去。


    「用不着担心啦。」


    我开口搭话。


    「伊兹卡，你的运动神经很好，要是专攻防守，就算半兽人也不是你的对手。喔，顺带一提，你的长相也还不赖啊。还有啊，身材也很好。」


    「才、才不好呢！哪、哪里好呀！」


    虽然嘴上说着否定的话，但一看就知道她很高兴。因为自我肯定感薄弱的关系，所以对旁人的评价很容易产生反应。真是个好懂的家伙。


    「欧咻……！」


    了望塔半兽人率先冲了过来，桃比奈上前迎战。


    「啾咿啾咿啾——咿！」


    桃比奈挥舞手杖扫开了了望塔半兽人的刀，接着使出连续下踢，和从中段踢一直到高踢腿的连续攻击。


    了望塔半兽人没有躲开桃比奈的反击。也是啦，毕竟身上还穿着盔甲嘛，而且身体看起来相当强壮，所以没必要特地闪开的意思吗？这样一来，只要没有击中要害，或是其他关键部位的话，大概也很难让对方受伤吧。


    「……我说桃比奈你这家伙，你是魔法师吧？我到现在都还没看过你施展啊，你的魔法咧？」


    「啥！？」


    桃比奈跳了下来。


    「说起来，我的确是魔法师耶，我忘记了——唷。」


    「不准忘记啦。」


    「好——的，老师——」


    桃比奈依旧用手里的手杖，挡掉逼近身前的了望塔半兽人的刀。不过啊，还真是绝妙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种杂耍似的动作。


    不只如此，这次并不是单纯挡掉对方的攻击力道而已。


    「玛莉可！」


    桃比奈一边挡下了望塔半兽人的刀，一边用手杖尖端勾勒出像是结合m和c的文字。


    「耶姆！」


    接着，她又画出似乎是e和m的字母。


    「帕路可！」


    然后是p和k的字母。


    「噢——」


    我忍不住发出赞叹。


    桃比奈竟然一边挡去了望塔半兽人的刀，一边完成了魔法的施展程序，然后发动了魔法。


    拳头大小的光弹，从桃比奈的手杖顶端发射出来。


    光弹命中了了望塔半兽人的脸部。


    「……咕喔！」


    「好耶——！」


    虽然桃比奈摆出了胜利姿势，一脸欢喜无比的模样，但了望塔半兽人却只在一瞬间晃了晃而已。嗯，几乎没有什么效用嘛。


    「桃比奈，别太依赖你那个魔法了。」


    「好——的唷，老师——」


    一边回答，桃比奈再度用手杖防御了望塔半兽人的刀。


    「玛莉可！耶姆！帕路可！咚——！」


    释放的魔法光弹，让了望塔半兽人发出了「嘎呼」的声音。


    这个魔法好像就只有让半兽人发出「嘎呼」程度的威力而已，不过桃比奈似乎乐在其中的样子，所以就随她去吧。


    另一边的伊兹卡被寮棚半兽人单方面的攻击，显然是被逼得毫无退路了。


    「！」


    「欧咻！」


    「……！」


    「欧咻！欧咻！」


    「呜……噫……！」


    「欧咻！欧咻！欧——咻！」


    「呼……嗯……啊……嗯……」


    看着拼命躲开寮棚半兽人的攻击，一下子又用锡杖勉强挥开对方武器的伊兹卡，我得到了意外的发现。


    该怎么说呢，像这样被敌人打败，或是快被解决而差点哭出来的伊兹卡，意外地还挺可爱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这种可爱的感觉。举个例子来说，要是看到桃比奈快被打败了，一般都会想要赶快去救人吧，但是伊兹卡的情况就不同了。要说是让人会心一笑吗？这个说法好像不对。还是该说是没用的孩子正在努力的那种感觉呢？让人想在一旁默默守护。还有就是，有种多余的情色感。


    伊兹卡趁隙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不要只是站在那里看呀！」


    「笨欤你，不要东张西望啦，很危险耶。」


    「啊……！」


    「欧咻！欧咻！」


    攻击伊兹卡的寮棚半兽人，也像发情中的狗一样，鼻息紊乱地兴奋着，搞不好真的是在发情哩。


    不会吧，毕竟是半兽人，对它们来说，应该还是女半兽人比较好吧。


    不过，我也不是站在这里光是看啦。


    我可是有在好好观察半兽人的破绽。虽然有打算要好好观察，但老实说，我也搞不太清楚。


    追根究柢来说，它们的破绽是什么啊。当然了，半兽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伊兹卡和桃比奈身上，所以对我连一丝丝的防备心也没有，要是真的变成那样的话，应该能当作是一种破绽吧。以我的立场来说，要是那样我也打算一击解决掉它们。


    但是同样的，半兽人也不是笨蛋。他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所以随时都在警戒着。


    即使如此，硬要选出容易解决的对象的话，应该还是桃比奈正在迎战的了望塔半兽人吧。


    以桃比奈的魔法是没办法重创了望塔半兽人的，但了望塔半兽人在接下魔法攻击时会有一瞬间产生退却，所以只要抓住那一瞬间，就能勉强达到目的。感觉上是这样子啦。在脑海里模拟是办得到——虽然可以这么说，但实际上执行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总之因为正面已经确定行不通，所以我打算从旁边、斜后方，可以的话从背后准确地迅速解决。然而半兽人们当然不可能在原地停留，由于它们动作激烈地四处乱窜，所以要从背后玫击也有这种方式的麻烦之处，毕竟就算从背后砍过去，也有可能马上会被挡下来啊。


    除了位置选择的问题之外，剑也不是什么随心所欲想怎么挥就怎么挥的东西。加上剑柄的话，长度大概有一点二公尺吧。比起那把我用十五卡帕买来的剑虽然稍微轻了一些，但这把魔剑·搜魂剑应该也有个一点五公斤吧，就算用双手握住它也是挺重的。


    怎样都无所谓了。就算难看也罢，只求一击就好。只要让敌人吃我一击，就是我赢了。


    该怎么做才能让对方确实的接下我这一刀呢？


    我思考着。


    但是似乎没有时间让我慢慢思考了，伊兹卡的情况相当危急。


    「喝啊！」


    我发出威吓的声音，飞身扑向正在攻击伊兹卡的寮棚半兽人。正确的说是假装飞身扑向对方，等寮棚半兽人转向我这里之后，我立刻退了开来。


    「哼。」


    寮棚半兽人哼着鼻子嘲笑我后，又转向伊兹卡开始挥舞手中的刀。


    「欧咻！欧咻！」


    「……啊……呼……呼……！」


    从伊兹卡口中漏出莫名妩媚的声音，别说是单方面的防卫战了，根本是在危急时刻勉强站稳


    身体。


    「欧咻！」


    「啊……！」


    「欧咻！欧咻！」


    「……呜……呼……！」


    「欧咻！欧咻！欧咻！」


    「嗯……啊……呼……！」


    ——不过啊，虽然这种时候有点不太好，但还真是那个啊。


    看着伊兹卡的时候，就会想知道她究竟能忍耐到什么程度呢。还没，还没啊，还可以，还能撑下去吧。可以的，没问题、没问题，还撑得下去。加油啊，撑下去，你可以做到的，你是那种只要努力就能办到的人啊。对吧？还没结束，撑下去啊，伊兹卡。


    原本我只想在心里想想就好，但是一不小心就说溜嘴了。


    「没问题的，伊兹卡，因为现在只有三欧咻嘛，你应该能撑到五欧咻左右吧。」


    「……什么！？什么三欧咻啊！？」


    「怎么问起问题了啊。真是意外，你还挺从容的嘛。」


    「怎么可能会觉得从容……咿！」


    伊兹卡急忙躲了开来，以一线之隔的距离躲开了寮棚半兽人挥过来的刀。


    但是，那里有……树。


    「……！？」


    伊兹卡摆出把背贴在树上的姿势。


    「欧——咻！」


    寮棚半兽人整个身体扑向伊兹卡，虽然伊兹卡千钧一发的绕到树木后面躲过一劫，然而寮棚半兽人又追了上去。他追着伊兹卡，一边追一边挥舞着刀。寮棚半兽人手中的刀不断砍进树里，弄得木屑四处飘扬。


    「啊、啊、啊……！」


    伊兹卡的救命浮木是树，树木保护了伊兹卡。先不谈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伊兹卡大概是如此相信的，所以伊兹卡无法离开树木，绕着树木的周围团团转。结果理所当然的，追在伊兹卡身后的寮棚半兽人也跟着在树木周围团团转。


    伊兹卡和寮棚半兽人就这样围在一棵树的周围转啊转啊转啊。


    难得他们能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觉得头昏眼花。嗯，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吗？这么一来，应该就是先感到头昏眼花的那一方输了。这是什么胜负方式啊。


    桃比奈则有桃比奈的战斗方式。


    「玛莉可！耶姆！帕路可！咚——！」


    让魔法光弹击中了望塔半兽人这件事，似乎已经变成了她的目的。这样好吗？虽然不用担心她会被干掉就是了。不对，这也不是不可能。


    桃比奈的呼吸十分紊乱，似乎是相当疲累。这家伙，是不是魔法施展得太过头了啊。


    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情势相当不妙，再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没办法了。


    「伊兹卡！桃比奈！」


    我将搜魂剑收回剑鞘，然后轻轻抬起了手。


    「情况好像很不妙啊，我要先一步溜了。掰掰啦。」

 第8话 毕业

    我转过身。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喔喵——？」


    伊兹卡震惊地大叫，桃比奈也张着嘴一脸呆滞的表情，但是我没去在意。


    「你们就好好加油吧！」


    我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不时回头看几眼确认情况。


    不管是伊兹卡还是桃比奈，都没有心情理会我了。伊兹卡的对手是寮棚半兽人，桃比奈则是迎战了望塔半兽人，两人又是闪躲又是防守的，已经自顾不暇了。


    值得庆幸的是，半兽人并没有追过来，是想解决伊兹卡和桃比奈后再来追捕我吗？就算不是这样，背对面对自己的敌人还是很危险，就算敌人很弱小，我也不想让对方从背后攻击啊。


    一切都跟我想的一样。


    只要到这里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我巧妙地脱离了危机。


    「别怪我啊，伊兹卡、桃比奈。」


    我在附近的树荫下躲了起来。


    「我可不能被那种地位低下的半兽人打败。不管怎么说，我可是即将成为大英雄的男人啊。」


    我将手抵在膝盖上，调整呼吸。


    很好。


    我将魔剑·搜魂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搜魂剑的剑身用一句话来说虽然算是红铜色，但是用即将日落的太阳染红的天色来形容或许更加贴切。


    剑身上雕刻着既不像文字也不像图样的图形，定晴一看，才发现上头的图形微微地闪烁着红色光芒。


    发黑的剑锷及剑柄，看起来应该是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像是皮革之类的东西。是因为这样才发黑的吗？要是把这层东西撕开的话，里面搞不好会更华丽也不一定。


    目不转睛地凝视这把剑，就会不自觉地被吸引。有种会被吸进去的感觉。


    「魔剑是吗？」


    这把剑并不是一看就能猜出性质的剑，但是越仔细看，就越能感觉出这确实是把魔剑。


    萨奇和米涅在一个叫做旧伊苏玛珥王国的地方获得了这把魔剑，结果两人却在不死族的追杀下命丧黄泉。最后，萨奇将灵魂献给了这把剑。


    不要输给魔剑了。萨奇在死前留下了这句话。


    我不认为魔剑本身拥有所谓的意志，或是拥有会引起悲剧的谜样力量。至少，我并不相信。


    只是如果这世界上存在着埋藏强大力量的东西的话，就一定会出现渴求这样东西，或是被这个存在诱惑的人，接着便会展开争夺。夺走、再夺回、互相抢夺、互相残杀，大概就是这种连锁效应，交织出了所谓的魔剑命运的血之历史吧。


    萨奇说的那句「不要输给了魔剑」，里头的涵义也许就是别被这种命运给吞噬了。


    事实上，萨奇本身就在被吞噬之后陷入了永眠。我不会踏上他的后尘，老子才不想跟他走上相同的道路哩。


    我走着，压低身体，不打算用跑的，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嗯，跟快走是差不多的速度。


    只要前方有树我就向前靠过去，尽量在树与树之间悄然移动。


    就是这里。


    我将背靠在树上。


    呼吸，很平稳。脉搏，很正常。开始行动吧。


    我从树荫走了出去。


    依旧不打算奔跑，但是走得很急。


    等我察觉后，才发现视野已然变得狭窄。看来我好像是在紧张的样子，我竟然也会感到紧张啊。感觉像是心脏猛然缩紧那样，我停止了呼吸。什么时候，究竟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我不晓得，我没有印象。我也想过要逼迫自己呼吸，但是又放弃了。好了，去吧，就这样直接去吧。


    我沉默地刺出搜魂剑。


    朝着此刻正打算砍向伊兹卡的寮棚半兽人背部。


    搜魂剑像是穿透布料般，贯穿了寮棚半兽人身上贴满鳞片状金属的盔甲。


    然后，当它刺进寮棚半兽人包裹在盔甲里头的身体时，流了进来。


    某样东西，流进了搜魂剑。


    宛如脉搏的跃动，宛如血液。


    我，看到了。


    那些雕刻在搜魂剑剑身上像文字又像图样的痕迹，「噗通」地，有那么一刹那，散发出的红色光芒令人不舒服地闪烁得越发强烈了


    「啊……呜……呃……」


    寮棚半兽人渐渐地停下动作，同时全身变得放松了。


    当我拔出搜魂剑后，寮棚半兽人也跟着瘫倒在地。


    「……如月……？」


    伊兹卡瞪大双眼愣住了。


    「你那什么怪异的表情啊。」


    我轻轻地叹气，总算是赶上了吗？


    「好好一张美丽的脸都被你给糟蹋了。」


    「才、才不美呢，一、一点也不美呢……」


    「就跟你说这我知道啦。」


    「也是啦！」


    「你干嘛一脸气呼呼的啊。」


    「我才没有生气！话说回来，你不是逃跑了吗！？」


    「笨——蛋。」


    我开始奔跑起来。还没有结束。


    「我这个大英雄，怎么可能会丢下自己的跟班逃跑啊。那种事情，一看不就知道是计谋了吗？」


    「什、什么叫做跟班啊……」


    「好了好了，快跟上来。这个策略只能用一次，你去支援桃比奈。」


    「我当然会去，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既然这样你就快点去啊。」


    「你真的让人很火大耶！」


    伊兹卡猛地朝正和桃比奈缠斗的了望塔半兽人冲了过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啦……！」


    「歇啊达哈！？」


    了望塔半兽人似乎有点被这个突兀的猛攻吓到了。


    「喔——喵喵喵喵——」


    桃比奈见状也跟着转守为攻，了望塔半兽人不禁畏缩了。


    「——乌达！？傣姐戈吓！」


    「很——好，不赖嘛你们。」


    我窃笑着，跟我的计划一样。


    虽然形势对伊兹卡和桃比奈有利，但这种情形不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这两个人都没有足以决定输赢的力量。因为不管怎么攻击都没办法彻底打败了望塔半兽人，所以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疲劳而被扭转情势，所以这时候就是我该出场的时刻了。


    被气势压制，再加上还无法完全适应二对一的状况，要绕到了望塔半兽人的背部，并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任务。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啦。


    「拉嘎塔！都安达咻！」


    了望塔半兽人一下左边、一下右边地跳来跳去，跳着挥舞刀和盾牌。虽然应该只是因为暴怒而开始胡乱暴走，但是像这样四处乱窜也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在这段期间，了望塔半兽人似乎也渐渐地冷静下来了。他开始频频将背靠向树木，以避免被围攻的可能性。


    再加上，伊兹卡和桃比奈动作的质与量大幅地减弱。


    「……呼……累死人了噗……」


    「……呼……呼……呼……呼……」


    桃比奈就算累垮了仍不减其可爱度，而疲累至极的伊兹卡，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感觉也还不错。


    现在好像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啊。


    「好吧，没办法了。」


    我将搜魂剑的剑锋指向了望塔半兽人。


    「喂，半兽人，你表现得很好，虽然是敌人，但是干得很漂亮，我在这里称赞你。」


    「……如月？」


    伊兹卡态度迟疑地看着我。


    她的表情显得十分的憔悴，满身大汗，表情难受的模样虽然让人觉得很可怜，但不知


    道为什么，看到这样子的伊兹卡，就会让我不禁产生「如果让这家伙遇到更凄惨的状况，会是什么情形呢？」的幻想。说真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该说是会引起我嗜虐的心情吗？难道说我有那方面的兴趣？虽然我没什么感觉就是了。


    还有，以客观的观点来看，有种多余的情色感。


    「已经差不多了吧。」


    我耸了耸肩。


    「半兽人，虽然语言似乎是不通啦，但你看起来也不像是笨蛋，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吧？我不杀你，你就乖乖地去其他地方吧。」


    「你是认真的吗？」


    我朝询问我的伊兹卡点点头。


    「是啊，我是认真的。而且三对一要说卑鄙也挺卑鄙的，这可不符合大英雄跟他的跟班的形象呐。」


    「不符合——呐——」


    像是有什么事让她觉得好笑似的，桃比奈「呜呼呼」的发出笑声。


    「可是……」


    制止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伊兹卡，我对了望塔半兽人发出宣言。


    「快走吧，半兽人。活着回去，然后在半兽人界广为宣传大英雄如月的名字。嗯？半兽人界？有这种东西吗？算了，随便啦。总之，你可以走了。喂，我叫你走啊。伊兹卡、桃比奈，你们两个都退开，把路让出来。」


    桃比奈说着「喵——唷。」


    超乎想像的有精神……你已经恢复了吗？体力真好啊，这家伙。


    伊兹卡也一脸无奈地从了望塔半兽人身旁退了开来。


    了望塔半兽人凝视着我。从眼神来看，它应该是能理解我所说的话才对，只不过因为无法判断话中的真意，所以感到怀疑。对方现在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我放下举起来的搜魂剑，平静地接受了望塔半兽人的视线。


    没多久，了望塔半兽人放下举起的刀，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慢慢地走了过来。


    从了望塔半兽人有别于人类的瞳孔中，我看见了和人类相近的情感和思考在动摇。


    假如我学会了半兽人的语言，又或者半兽人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肯定就能充分进行沟通。对方并不是野兽，也不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当然，也许它们和人类是不同的，但即使同样是人类，也会有各种不同之处。


    我在某种程度上应该能够理解半兽人，而半兽人应该也能以它的方式来理解我。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能互相理解。


    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一边祈祷，我在心里想着「是这样子对吧」。


    因为如果我是你，我也许会这么做啊。


    「嘎那咻多。」


    在擦身而过之际，了望塔半兽人说了这句话。大概，是道别时的招呼语吧。


    通常，在听到「再见」这句话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回过头。我也这么做了。


    了望塔半兽人面向我，挥出了手中的刀。也是啊。


    我早就知道了喔，早就想到你大概会这么做吧。所以，我也准备好了。我不得不准备。


    你不信任我，我也无法完全信任你，即使并不是没有其他选择，但是最后，我们也只能这么做。


    我将剑刺向了望塔半兽人。


    搜魂剑猛地刺进了望塔半兽人的腹部，吸取它的灵魂。


    刹那间就吸尽了一切。


    了望塔半兽人朝着我倒了下来。


    已经死了。


    我在短短几秒钟感受到了望塔半兽人的重量，之后推开它使其倒向前方。


    「永别了，半兽人。」


    虽然想过再多说一两句话，但我却想不出恰当的词汇。


    仰望天空，我闭上双眼。


    我杀死了半兽人。义勇兵在杀死半兽人后才算独当一面，听说第一次杀死半兽人，俗称「童子兵毕业」。虽然也曾想过如果是女性义勇兵的话又该怎么形容，但这样一来，我算是光荣毕业了。虽然不是首战，但在首战第一天就杀死了两名半兽人，老实说，真是个伟大的功绩。


    但我却无法感到高兴。


    也没有满足的感觉。


    「也就是说，我这个大人物已经厉害到不会为这种事感到高兴了吧。」


    我喃喃地说道，然后睁开了双眼。


    重新转向前方之后才发现，伊兹卡和桃比奈正在看着我。


    「我们赢了。」


    我扬起一边的嘴角，笑了。


    「你们也干得相当漂亮。嗯，虽然是多亏了我啦。快点深深地感谢我，努力的崇拜我这位大英雄吧。」

 第9话 明天有明天的风吹拂

    位于欧鲁达那北区，有闻名叫悠罗资保管商会的店家。


    说是店家其实也不是商店，悠罗资保管商会店如其名，是个替委托人保管金钱或物品的地方。当然不是无偿替委托人保管，而是以保管费的名目收取费用。货币的保管费是寄放金额的百分之一，而物品的费用听说是以寄放物品监定价格的五十分之一为基准。


    「……嗯哼。」


    坐在大厅石阶上柜台里的豪奢皮面座椅上，向后仰的少女朝手中的纸片瞥去一眼。


    「结果出来了。」


    推了推金框单边眼镜，从金制烟管吸了口烟后，她缓缓吐出烟雾。


    「如月，你带来的物品监定价合计为五十九高登二十七鍚巴又五十五卡帕。」


    伊兹卡和桃比奈互看了一眼。


    两人同时速度飞快的不停眨着眼，会有这个反应也挺合理的。


    五十九高登就代表有五十九枚金币，二十七锡巴就等于有二十七枚银币，五十五卡帕则是指五十五枚铜币。啊，我这是在说废话吗？


    我一天能以最低底限的四卡帕勉强过活，由于一高登=一百锡巴=一万卡帕，去掉尾数的话，就等于是十四万八千一百八十八天份的生活费了。


    因为并不是只求最低底限的生活品质，所以将一天四卡帕的生活费乘上十倍，换算成四十卡帕的话，粗略计算花个四十年也不成问题吗？


    唔，还真是钜款啊。


    「把详细清单给我看看。」


    我伸出手后，柜台里的少女悠罗资小姐将手中的纸片递了过来。


    低头看了看纸片，物品和价格井然有序地一一条列在上面。


    「搜魂剑的价格明显特别昂贵啊，四十四高登吗？还有萨奇的盔甲也值十高登……」


    「我说你啊。」


    悠罗资小姐用金制烟管「喀」地敲了敲柜台。


    「才刚成为义勇兵，身上只有一枚见习章的男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到这些玩意的。你刚才提到萨奇这个名字对吧，你说的萨奇是指义勇兵萨奇吗？和一个叫做米涅的义勇兵组成两人组的那个。」


    「原来你知道这个人啊。」


    「只要是曾光顾过本商会的人，悠罗资会一个也不漏的完整记住所有顾客的个人资料，这就是悠罗资的特点。」


    「嘿，很厉害嘛。」


    「当然很厉害罗。」


    「呵，也罢，关于这点怎样都行，还是说我必须告诉你？」


    「是没有这个义务……」


    「那我就不说了。」


    「嗯哼……」


    悠罗资小姐皱起眉头、两手环胸，看起来似乎很不满。


    话说回来，让这种小鬼看店，这间店是在做什么啊，这样好吗？虽然以一个小鬼来说，她看起来似乎相当能干就是了。


    「只要活着就会有很多苦衷啊，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这个道理的，总有一天啦。」


    「你是在耍弄悠罗资吗？」


    「我可没这么做啊。只不过我比你活得长那么一些些，所以多活的期间就会有这个那个的一些事情罗，就只是这么回事而已。」


    「唔……」


    悠罗资小姐用烟管「铿」地一声，有些用力地敲了敲柜台。


    「不管怎么说，保管费是五十分之一，也就是一枚金币又十八枚银币再加上五十五枚铜币。还不快付钱，没礼貌的家伙。」


    「啊，那个啊。」


    我微微地做了个像是在蛙泳的动作摆了摆双手。


    「当我没来过吧。」


    「……你说当你没来过？」


    悠罗资疑惑地问。


    我点点头说：


    「嗯，当我没来过，我决定还是不要在这里寄放东西了。」


    「什么？」


    「我改变心意了，就在刚才，突然的。真是对不起啊，悠罗资小姐。」


    「你说什么！」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只要活着就会有很多苦衷啊，也是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嘛。」


    「你这个没礼貌的混蛋！」


    虽然悠罗资小姐暴怒地大吼，但我仍然满不在乎地背起接受监定后的物品，离开了悠罗资保管商会。噢，虽然我也让伊兹卡和桃比奈帮我背了一些就是了。


    之后，我急忙前往市场，开始进行脱手战利品的作业。


    价格基准是悠罗资保管商会的监定价。我逛了几间买卖商品的店家，只要比这个价格便宜就不卖，特别是过于廉价的时候也不打算交涉，等对方喊出高价之后，再跟对方稍微喊价后卖出。


    因为我到格林姆迦尔的时日尚浅，所以不清楚物品的适当价值，无论如何都需要有个参考基准，于是我才会前往悠罗资保管商会，事情也因此进行得很顺利。


    因为魔剑，搜魂剑接下来还有用，所以并没有脱手，除此之外的东西在转卖后，总共赚了十六高登又三十二卡帕。要是按照悠罗资保管商会的监定价格转手，应该是十五高登二十七锡巴又五十五卡帕，所以我还多赚了七十二锡巴又七十七卡帕。


    「……一下子就变成有钱人了呢。」


    伊兹卡惊讶地睁圆双眼。


    桃比奈此时的心思都在我从摊贩买给她的棒棒糖上面了。甜食似乎是挺珍贵的，那支棒棒糖虽然要价十卡帕，但因为赚了钱，所以我很大方的请客了。


    「辛苦也算是有价值了，对吧。」


    说着，我思考着要将这些钱用在哪些地方。


    顺带一提，我说的辛苦是指从杀死的两名半兽人、萨奇、还有倒在萨奇身旁的不死族追杀者身上，找出似乎能卖钱的东西后，将这些东西搬到欧鲁达那这件事。


    我在森林里挖洞将尸体埋在那里，这件事要说费时费力倒也挺费时费力的，但是相比之下，搬运盔甲什么的沉重物品，毫无疑问还是比较辛苦的体力活。


    「你打算把这些钱花在哪里？」


    伊兹卡看着我的眼里明显带着不信任，一脸像是在说「你该不会想要独吞吧」的表情。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


    「光之奇迹……吗？」


    我询问伊兹卡。


    「萨奇说的那个，是什么样的魔法？」


    「咦，你问这个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知道的话就快点告诉我。」


    「光之奇迹是我们神官使用的光系魔法里排行前几名的……应该说，大概是排行最前面的魔法才对。」


    「排行最前面吗？」


    「嗯，没错。只要对方还有一口气，不管什么样的伤口都能在一瞬间治愈的魔法……我记得好像是这样。」


    「所以要学习这个魔法，也要花不少钱是吗？」


    「是要花上不少钱没错。」


    「要多少？」


    「大概要三高登左右吧。」


    「还真是会黑钱啊，学好这个魔法要花几天的时间？」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七天。怎么了吗？」


    「伊兹卡，你去学好这项技能。」


    「啥！？」


    「给你。」


    我强制把三枚金币塞到伊兹卡的手中。


    「听好了，这些钱是给你学习光之奇迹的钱，要是你有好好学会的话，等你回来我会另外给你零用钱。」


    「什么零用钱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不需要吗？那就不给了。」


    「我、我当然要啊。」


    「到底是哪个啊，说清楚好吗？说清楚。」


    「钱……有当然是最好的呀…


    …」


    伊兹卡低着头说：


    「……明明我在神官里还是生手中的生手，突然要我学光之奇迹未免也太……」


    「什么啊。」


    我「嘿」了一声，笑着拍了拍伊兹卡的背。


    「真是爱操心欸，你这女人。」


    「别碰我啦。还有，不准叫我你这女人！」


    我无视她的抗议。


    「你干嘛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啊，反正对那边的人来说也是在做生意，只要给钱他们也不可能开口说不吧。」


    「或许是这样没错……」


    虽然伊兹卡嘟着嘴一脸犹豫不决，但是最后大概也不会反抗我吧。虽然猜错就代表我的眼光是错的，但我想应该不会出现这种结果，关于这点我还挺有自信的。


    「七天是吗？」


    我弹了弹手指。


    「这段时间就让桃比奈也去学几样魔法吧。」


    「我也学新的魔法吗？」


    「是啊。」


    「可以吗？」


    「桃比奈想学什么样的魔法？」


    「应该是那种会碰——的吧，碰——轰——之类的那种，嘻嘻嘻。」


    「你是指那种会爆炸的魔法吗？」


    「我喜欢那种的，轰——！」


    「虽然不清楚，不过应该有吧，我觉得啦。」


    「有的话就好了呢——」


    「桃比奈……」


    伊兹卡的表情微微抽搐着。


    「在一开始的初学者讲习里，不是已经学习了大部分关于魔法的事了吗？应该知道有哪几种魔法才对呀……」


    「嗯——」


    桃比奈嘴里含着棒棒糖，整个身体左右来回地晃动着。


    接着「欸嘿」地笑了。


    「我忘记啦——」


    「这不是问题。」


    我对桃比奈竖起了大拇指。


    「你只要朝你的道路前进就好，用你的桃比奈风格。」


    「哇喔——桃比奈风格，唷喝——嘎喔——嘎喔——嘎喔——」


    虽然不晓得她在干嘛，但是桃比奈似乎是在模仿怪兽。真是个欢乐的家伙啊。


    「……这样好吗？」


    伊兹卡有些沮丧地垂着头。


    「你在沮丧什么啊。」


    听到我的询问之后，伊兹卡摇了摇头。


    「就算告诉你，你也不会懂的……」


    「是吗？那就别说了。」


    「……你就不能稍微试着倾听别人的烦恼吗？」


    「那你就说啊。」


    「我很不安！」


    伊兹卡紧咬嘴唇，环抱着自己的肩膀。


    「这样就好了吗……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了吗？我该怎么办才好……越是思考就越搞不清楚……」


    「就是因为不晓得，所以想要停下前进的脚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难不成你觉得只要在原地静静等待就能解决问题吗？」


    「……那种事情……」


    「就算你龟缩在角落也不会有人去拯救你好吗？要是没办法自己决定走向哪一边，那就照我说的话去做，这么一来，一切就会变得很顺利。事实上，现在的处境不是已经越来越美好了吗？」


    「这只是单纯的偶然不是吗？只不过是碰巧逃到森林发现了萨奇先生，才会有现在的结果不是吗？」


    「偶然这种东西就是运气，运气就是趋势，趋势要靠召唤才会出现。就是因为我召唤了趋势，所以运气就来了。」


    「可是在我看来，你根本只是漫无目的地随意行动吧。」


    「才不是哩，完全不是那样好吗？」


    「不是哩——不是哩——」


    桃比奈一边模仿怪兽，一边哈哈大笑着。


    「嘎喔——不是哩——不是不是哩嘎喔——嘎喔——不是哩——嘎喔嘎喔——」


    「哇哈哈哈。」


    「那你说！」


    伊兹卡眼眶微湿地瞪着我不放。


    「你已经决定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了吗？不会到时候又突发奇想，说出要我和桃比奈学习魔法之类的话吧？」


    「啊啊？你问我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那种事情，想也知道是现在才要开始想不是吗？」

 第10话 如其所料

    翌日，为了伊兹卡和桃比奈学习新魔法一事，我们分别前往了神官公会及魔法师公会。接着，在七天之后。


    在欧鲁达那北门前方，我听了三次的钟声，现在是上午十点钟。


    「很慢耶。」


    「……话说，这是怎么回事？」


    伊兹卡抬头看着我。


    「啵喔——」


    不用说，身高比伊兹卡还矮的桃比奈也一样。


    被人仰望的感觉还真是美好啊。


    「你问我怎么回事，用看的就知道了吧。」


    我心情很好的低头俯视伊兹卡。


    「这是马呀，马。难道说你把马看成是鹿了吗？这种行为可是笨蛋喔。」


    「……我当然知道这是马啊！」


    伊兹卡微微地鼓起脸颊。你是小孩子吗？而且这动作也不适合你好吗？


    「我是在问你这匹马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买来的啊，我怎么可能去当偷马贼啊。」


    「哇呼——」


    桃比奈凑了过来，不停地抚摸马背。


    就算被人摸了，我的马——铁恩迪哈凯沃也没发出任何嘶鸣声，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尾巴。铁恩迪哈凯沃的个性很不可爱，这是它多数缺点中的其中一项。


    其他缺点大概就是它是匹年纪挺大的老马。身体虽然相当健壮，看起来也不像年老衰弱的样子，但是据说在各方面都已经有某种程度的老化了。


    不只如此，随着年纪的增长，个性也变得越来越顽固，据说颇难应付的。嗯，虽然相处的时间还很短，但确实有这种感觉。


    还有就是毛色也不好。虽然听说原本身上的毛发是美丽的深茶褐色，但是据说上了年纪后就开始抗拒修整保养，也因为这个原因，整体看来显得脏兮兮的。


    再来就是由于年纪和个性的关系，它几乎已经不跑了，就算用马鞭鞭打它的臀部或踢它的侧腹，甚至用缰绳使尽办法驱使它，它也依然当作耳边风理也不理。一般情况下，它几乎不会奔跑。


    「在欧鲁达那的南边，座落着不少农村——或者该说是农家，一直延伸到天龙山脉的山脚下附近。我在那一带逛了又逛，这才——」


    说着，我用掌心拍了拍铁恩迪哈凯沃的脖子。


    结果，铁恩迪哈凯沃晃了晃它的头，对着我怒目而视。


    我不服输地瞪了回去。虽然不太清楚所谓的御马术该怎么做，但要是被看扁了就输了，说不定会助长它的气焰。这家伙肯定是这种个性。


    过没多久，因为铁恩迪哈凯沃率先转开了视线，所以我决定原谅它。


    「这才发现了这家伙。因为当时它的主人说它没什么用处，觉得很困扰，所以我就说要免费接收它，结果它主人说什么『这样不行』之类的狂妄瞎扯，最后我只好用一锡巴把它买下来了。」


    「一锡巴……？」


    伊兹卡眨了眨眼。


    「这听起来不是挺便宜的吗……？」


    「谁知道啊。总之，这家伙是我的跟班，大概就像是你们的同事吧，所以要好好跟它相处啊。听见没，铁恩迪哈凯沃，快打声招呼。」


    「嘶嘶。」


    铁恩迪哈凯沃相当人性化地把头撇向一旁。


    ……这家伙。


    「多多指教唷——我是桃比奈唷——」


    桃比奈一边说着这样的话，一边不停地摸着铁恩迪哈凯沃，结果一旁的伊兹卡「噗哧」喷笑了出来。


    「我说你呀，该不会是被小瞧了吧。」


    「怎么可能，铁恩迪哈凯沃是个害羞的女孩耶。」


    「……咦，这匹马是女孩子吗？」


    「是啊。」


    「但是，那种名字……」


    「很帅对吧。」


    「该不会是你取的吧？」


    「当然，想也知道是我吧，因为它原本好像是叫什么玛丽亚还是莫莉亚之类的菜市场名啊。」


    「不管怎么想都是原本的名字比较好吧？太长了啦，什么铁恩迪哈凯沃，这名字也太长了。」


    「铁恩迪哈凯沃……」


    桃比奈看着正上方把食指含在嘴巴里。


    「铁、铁恩、迪、哈、凯、沃——嗯，迪卡沃？」


    「难道说桃比奈你……」


    我皱了皱脸。


    「是那个吗？你是在思考简称还是昵称之类的吗？」


    「嗯，对对对对，对唷——」


    「那样的话，叫铁恩迪或哈凯沃就好了吧。」


    「噗——噗——再简短一点嘛！」


    「什么啊，说什么简短一点。」


    「简短一点嘛！」


    「好——吧，再短一点是吧，短一点，嗯……」


    我摸了摸铁恩迪哈凯沃头上的毛。


    「好，决定了。你说得对，铁恩迪哈凯沃这个名字确实是有点长也不好叫，你从现在起就改叫铁木真吧。」


    「呜喔——」


    桃比奈的双眼绽放出光芒。


    「好简短！铁木真，好帅唷——」


    「……明明只有铁这个字还留着。」


    伊兹卡跟之前一样很罗唆。


    「你是呆子吗？不只铁吧，恩的发音j、不是也在里面吗？」


    「这顺序……算了，随你高兴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随我高兴好吗？」


    我拉起了缰绳。


    「好啦，走罗，出发了。」


    「等一下。」


    伊兹卡真的很罗唆。


    「干嘛啦。」


    「你说出发，是要出发去哪里？」


    「啊？」


    我指着北边。


    「那边啊。」


    「……也许的确是那边没错啦，毕竟南边是天龙山脉嘛。」


    「我不特地说明你就不知道要跟上来吗？真是个麻烦的跟班欸。」


    「我才不是跟班呢。」


    「跟班！跟班！跟、班——」


    「桃比奈率直的这一点好棒啊。真的，又可爱，跟伊兹卡不一样呢，差好多啊。」


    「反正我就是不可爱啦。」


    「像这样恼羞成怒倒是显得有些微妙的可爱啦。」


    「咦……」


    「开玩笑的。」


    「……！」


    伊兹卡的脸整个涨得通红，双眼带着水气朝地面跺了跺脚。嗯，像这样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倒也挺可爱的。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听清楚知道吗？」


    没办法，我只好说明了。


    「往北边走就会碰到半兽人部队驻守的戴德黑监视堡垒，我们之前已经去过那个地方了吧。然后呢，从那里再稍微往北边前进，就会抵达一个叫疾风荒野的广阔平原。据说这里居住着半人马，听懂了吗？半人半马，听说上半身是人类，下半身却是马呢。」


    「呜喔——」


    桃比奈高兴到不行。


    「半小马马！小——马马唷——摇啊摇、摇啊摇！」


    「……你高兴就好。桃比奈，但是你也用不着拼命摇屁股啊。」


    「不——屁股摇啊摇？」


    「对啦，不屁股摇啊摇不屁股摇啊摇。」


    「我了解啦——唷呼。」


    「很好，所以呢。」


    我又一次指向北方。


    「在疾风荒野的另一边，听说有个叫幻影森林的大型树海，我决定要去那里。」


    「……大型树海？幻影森林？」


    伊兹卡似乎感到相当不安。因为她是胆小鬼嘛，所以才会无药可救的感到害怕。


    我点点


    头接着说：


    「没错，距离幻影森林大概有三百公里左右吧。嗯，粗估差不多十天就能抵达那里，至于粮食什么的——」


    我拍了拍挂在铁恩迪啥凯沃——也就是铁木真马鞍上运货袋中的行李。


    「我已经准备好了。真不愧是我啊，设想得太周到了，百无一失到我下面都要湿了。不对，我下面才不会湿哩。」


    「湿了湿了——湿湿咻——咻——」


    即使桃比奈似乎相当高兴的又跳又叫，但这家伙肯定没搞清楚我那句话的意思。


    「……十天……三百公里……」


    伊兹卡脸上满是茫然无措，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


    「咦……等……等……咦？三百……咦？骗人的……吧？怎么可能会那么远……怎么可能……咦……？」


    像这样被击垮的模样让我觉得特别有趣。


    「我没骗你喔。」


    我露出微笑说道。


    「我没必要特地说谎骗你们吧。我们的目的地是幻影森林，移动距离大约三百公里，要是有什么东西是必要的，就趁现在赶快买一买。行李有铁木真负责载运，所以用不着担心。」


    「我不要。」


    伊兹卡宛如喃喃自语般地说。


    「……不要，我才不去，我不想去，为什么我要去那种地方。那里远得要命，而且还很莫名其妙。我不去，我不要去。」


    「哈喵……」


    桃比奈蹲在伊兹卡的前面，歪着头看向伊兹卡。


    「伊兹兹卡卡卡，不去吗？」


    「不……」


    伊兹卡紧咬着嘴唇。


    「不去。桃比奈也一样，不要去比较好喔。像幻影森林那种地方，不晓得会出现什么东西，一定会很危险的……」


    「嗯——但是我打算去幻影森林了说，这大概就是幻影森林心情吧——」


    「那、那就随便你好了！」


    「别管她了，桃比奈。」


    我以手势示意桃比奈站起来。


    「就算勉强带着不想去的人去也没用嘛。我们走吧，就我、桃比奈还有铁木真，两人一马一起走吗？」


    「嗯……」


    桃比奈犹豫了几秒后，站起来走向我身边。


    我坐在马上摸了摸桃比奈的头，踩在马钟上的脚夹了夹马腹，然后对铁木真下达指令。


    「好了，前进吧，铁木真。」


    不过，这家伙应该会听从我的话吧。


    虽然我有些担忧，不过幸好，铁木真很赏脸的走了起来。很好很好，桃比奈也一边不断回头张望，一边跟在载着我的铁木真后面往前走。


    「别管她了，桃比奈。」


    我开口警告后，桃比奈就不再回头去看了。


    那么，究竟能忍耐多久呢？有好戏看了哩。


    一。


    二。


    三。


    四。


    五。


    ……喔？


    意外的顽强嘛。六。


    七。


    八。


    九。


    差不多是时候了吗？


    十……


    「等一下！」


    我拉了拉手中的缰绳，铁木真听话的停了下来。


    回过头，伊兹卡以一副即将颓然倒下的姿势抱紧了锡杖，眼里盈满了泪水。


    「我、我也要去！我不去的话，你们也会很不方便吧！我毕竟是神官嘛！而且我还特地学会了光之奇迹呢—真拿你们没办法，我就跟你们一块去吧！都说我要去了，等一下呀……！」

 第11话 野性而自然

    就是这样，我来到这里啦，疾风荒野。


    不过话说回来。


    这里还真是辽阔啊。


    这宽阔程度已经到了简直让人怀疑是真的假的还是煮的了，好辽阔啊。


    是草。


    是草原。


    虽然这里并不是连棵树都没有，但由于太过辽阔的关系，如果只是小型的森林，就会导致森林看起来反而像是树丛。


    这里的景色倒也不是没有起伏，只是不算太多就是了。


    真是厉害啊，大自然。轻轻松松就能看到在远处的动物群了，比如说身形庞大的牛群或是鹿之类的，甚至还有像是鸟类的动物哩。说是像鸟类，其实也就是鸟吗？也有体格健壮，足部还莫名的长，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飞得起来的鸟类，就像是鸵鸟那种生物。尽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鸵鸟，但因为长得很像，所以我决定就叫它鸵鸟了。总而言之，像是这一类的动物相当多，简直是多到一个不行。


    说到荒野，虽然我脑中浮现的是一片荒凉的景色，但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疾风荒野只是没有人而已，这里的景色看起来还是相当丰富的。而且就算没有人类，听说也是有半人半马的人马族嘛。虽然挺想亲眼瞧瞧的，但是目前还没有过到。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


    我坐在爱马铁木真的马鞍上，「嗯——」地沉吟了一声。


    「心情很好呢，感觉相当爽朗又舒畅啊。没有人类反而比较好吧，要是人类进驻这里的话，感觉应该会建立城镇什么的，还有耕田之类的，简直莫名其妙嘛。像这样不管什么事都想用自己的作风去控制，这种行为很不好啊。不是有句话常说吗？入境随俗什么的，说得真是贴切啊。」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好吗？」


    伊兹卡竟然态度这么猖狂的吐我槽。


    我无视她的话，继续说道。


    「哎唷——真好啊，这个地方，我喜欢。决定了，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我的庭院，就这样拍板决定了。」


    「庭院唷——呀哈——」


    桃比奈嘻嘻哈哈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我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我们干脆来唱歌吧？桃比奈。」


    「噢——来唱吧——」


    「啦啦啦——」


    「琅琅琅琅琅——」


    「啦啦啦——」


    「琅琅琅琅琅琅——」


    「啦啦啦啦啦——」


    「琅琅琅琅——琅——」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呀呼——！」


    「啦啦啦——」


    「琅琅琅琅琅——」


    「啦啦啦啦啦——啦啦——」


    「琅——琅琅琅琅琅——」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go——！let"s　go——！」


    「哇哈哈哈。」


    「喵哈哈哈哈哈。」


    「……我没力气陪你们闹了。」


    伊兹卡沮丧的垂下头，无力地摇了摇。


    我「呿」地哼了声。


    「真是个无趣的家伙。」


    「我无所谓，无趣又怎么样，我又没打算让你觉得我很有趣。」


    「伊兹兹卡卡卡很有趣——唷——」


    因为桃比奈说了这句话，让我不禁斜眼看了过去。


    「那个女人哪里让你觉得有趣了啊。」


    「嗯——可爱的地方！」


    「一般来说，可爱的地方跟有趣的地方基准不一样吧。算了，谁叫你是桃比奈呢。」


    「就是呢～」


    「那么，是哪里可爱啊。」


    「嗯——这个嘛——比如说呀——睡着的时候呀——」


    「等等，桃比奈，不要说……」


    「啵的一下就跳起来呢——」


    「桃比奈！」


    「然后呜呜呜的哭了呢——很可爱唷！」


    「……那、那是因为我梦到了有点可怕的梦，所以才……」


    「喔……」


    毕竟伊兹卡是个胆小鬼嘛，所以我也没有太过惊讶，不过桃比奈后来模仿的伊兹卡意外地还蛮有效果的。


    「嗯嗯——就像这样唷——呜呜，出、出现妖怪了，然后啊，我呀，呜呜……明明喊了救命的说，呜呜……」


    「桃、桃比奈！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啦……才、才没有呢，我、我才没有那个样子呢！我才没有……！」


    「噢——」


    「我绝对没有像她说的那个样子！我才没说过那种话呢！如月，不准相信她说的话喔！？」


    「嗯——可是啊——桃比奈也不是会说谎的人嘛——还是说伊兹卡，你是这个意思吗？难道你想说桃比奈是个说谎的骗子吗？」


    「我不是……」


    伊兹卡偷偷朝桃比奈瞥了一眼。


    桃比奈露出有些悲伤的表情，嘴里含着食指。


    伊兹卡的头垂向地面。


    「……桃比奈不是说谎的骗子。」


    「对吧，意思就是说，说谎的果然还是你嘛。」


    「……」


    伊兹卡满脸通红地咬紧了唇，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就这点程度，一般人会哭吗？到底是有多爱哭啊。


    才想着「踪得嘛，就再推个一把好了」的时候，桃比奈冷不防的停了下来。


    「嗯，桃比奈，你怎么了？」


    「嗯——」


    桃比奈在环视四周后，视线在斜后方停住，然后发出了「啊」的声音。


    我将视线转向那里。


    「……喔。」


    「咦……」


    伊兹卡似乎也立刻弄清楚了状况。


    「啊……」


    接着她吞了口口水。


    对方距离我们大约三十公尺，站在一处和人类身高差不多的树丛里。


    虽然是站在里面，但并不是完全躲了起来，看得到，能看见对方的身影。


    「……狮子？」


    伊兹卡喃喃低语。


    「不对。」


    我将手伸向魔剑·搜魂剑的剑柄。


    「狮子是由母狮负责狩猎吧？那东西虽然外表接近雄狮，但我想大概是别种不同的生物才对，而且——」


    「而且？」


    「我想应该不只一只喔。」


    就在我将搜魂剑从剑鞘拔出来时，我想应该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像是狮子的野兽从树丛里冲了出来。


    ——好大只……


    还有就是那个果然不是狮子。尽管脸部还有鬃毛的地方都和狮子并无不同，但是它的脚却有六只之多。不只如此，它的毛发带着斑点的花色，要说的话，不如说它长得比较像豹。


    顺带一提，速度还非常快。


    糟了……就算是我，有一瞬间也不禁感到退缩。铁木真也感到害怕了吗？


    「咿嘶——嘶。」


    发出嘶鸣声，铁木真猛烈地跑了出去。


    「——喂，我说你啊，你不是不肯跑的吗！？」


    我奋力拉扯手中的缰绳，扭转身体看向后方。如我所料，六只脚的豹纹狮子——嗯，就暂且称为豹狮吧。那东西不只一只，所以不是那东西，而是那些东西才对。


    一共有三只。


    「先想办法躲开第一发攻击……！」


    我大声呼嘛，努力想让铁木真调换方向。


    虽然桃比奈已经摆出了备战姿势，但伊兹卡却呆立着一动也不动。照她这个模样，根本就是在向对方说「快来吃我」的姿势嘛。


    领


    头的豹狮正打算扑向伊兹卡。


    「该死，伊兹卡……！」


    没用吗？就算喊得再大声也没用，伊兹卡动不了了，因为过于害怕，我的声音完全传不到她的耳里。


    「呜……！」


    是桃比奈。


    太惊险了。


    桃比奈扑到伊兹卡身上将她推倒在地，扑上前的豹狮从上方飞跃而过。


    但是，其他豹狮要过来了。还有两只，刚才的第一只豹狮应该也会马上对她们展开攻击吧。


    「这匹蠢马！」


    我用搜魂剑的剑柄用力敲了下铁木真的头。


    「快回头！就叫你快点回头了……！」


    「嘶嘶——」


    终于，彷佛是在跳跃一般，铁木真终于愿意掉头了。


    「很好，就这样继续前进，铁木真……！」


    我坐在马鞍上把身体压低。桃比奈虽然在勉强避开第二只豹狮的突击后，挥出魔法杖劈头便是一击，然而却不见其效。换成伊兹卡就只会拼命尖叫四处逃窜了。


    「伊兹卡，冷静一点！武器啊，快使用武器自卫啊……！桃比奈！你应该是要施展魔法才对吧……！」


    我一边给出指令，接着轻轻挥动握着搜魂剑的右手。可恶，我竟然也会有像现在这样全身僵硬的时候吗？


    前方是第一只豹狮，对方重新转向我，正打算朝我这里扑过来。


    虽然担心铁木真会不会又因为害怕而朝着反方向飞奔，但是却不见它有任何变换方向的动静。是处于兴奋状态吗？还是陷入恐慌了呢？这种时候怎样都无所谓了。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已经怎样都无所谓了。


    使出浑身力气拉扯手中的缰绳，铁木真抬起前肢站直了身体。


    我短暂地松开手里的缰绳，接着当我将手中的缰绳朝斜边一扯，铁木真的前肢便腾空而起，然后用后肢猛力一跃。豹狮朝着它冲了过去。


    我动作丝毫没有停滞的从马蹬上松开脚，接着又从缰绳上松开手。怎么可能会让你击中我啊……！


    「成功了……！」


    在半空中挥下搜魂剑，我感觉到掌心传来些微的反应。


    搜魂剑的剑锋从豹狮颈项间掠过。以魔剑来说，这样就已经够了。


    豹狮在全身瘫软后倒了下来。


    尽管因为身体难以保持平衡，在着地的时候显得喘不过气，但这并没有什么大碍。


    「干得好，铁木真！」


    一边称赞铁木真，我一边站起身跑了出去。


    桃比奈动作敏捷地闪身避开其中一只豹狮，但另一边的伊兹卡情况却相当不妙。她现在正被另一只豹狮压倒在地，该不会已经被啃了一半吧。


    「伊兹卡，回答我……！」


    「——在、在这里……！」


    「回答得很好……！」


    我稍微放心了，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伊兹卡还没被敌人吞食，但是再这样下去就会被豹狮吞下肚了。


    我赶上前。


    飞奔上前。


    压在伊兹卡身上的豹狮看也不看我一眼。追根究柢，不过就只是只野兽罢了，完全没感觉到我是多么危险的存在。那么，我现在就让你理解这项事实吧。等你理解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呵呵呵呵……！」


    我一剑砍向豹狮，魂魄流进了搜魂剑中。豹狮顿时失去生命迹象，全身无力地软倒在地。


    「呜……！」


    蓦地，传来了伊兹卡的声音。虽然被豹狮压倒在地的姿势很难受，但你再稍微忍耐一下吧。我来到不停遗着桃比奈上窜下跳的豹狮后方。


    「喝啊……！」


    虽然只是微微切开了腰部的地方，但是没问题，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豹狮倒了下来。


    「桃比奈，来帮忙！要去救伊兹卡了啊！」


    「嗯！」


    我和桃比奈奋力推开压在伊兹卡身上的豹狮尸体。伊兹卡身上并不是毫发无伤，全身上下都是被豹狮肥厚爪子给抓出来的抓伤。脸上虽然并无大碍，但是此刻已经被眼泪和鼻涕糊得满脸都是了。


    「呜、呜呜、呜呜、呜……」


    「喂！伊兹卡，你振作一点！」


    我轻拍伊兹卡的脸颊。


    「听好了，仔细听我说！没事了，敌人已经被我杀死了，你还活着！虽然受了点伤，但你是神官对吧？用魔法就能治好伤口，没事了！」


    「……没、没、没事……没事……了……」


    伊兹卡呜咽着点了点头。


    我用上衣的袖子帮她擦了擦脸。


    「来，呼吸一下。慢慢地，深深地呼吸一下。吸气，吐气，吸——呼——吸——呼——就是这样，吸气，吐气，很好。觉得怎么样，冷静下来了吗？」


    「……嗯，冷静下来了。」


    「很好，能施展魔法吧？」


    「可以。」


    「亏你还能活下来啊。」


    我又一次拍了拍伊兹卡的脸颊，然后转向铁木真的方向。


    意外地，铁木真表现得相当平静。


    「……你这家伙，刚才明明慌得要死，现在竟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吃草啊。」


    「嘶嘶……」


    「嘶什么啊，你不是挺能跑的吗？跑得还挺快的嘛你。」


    「噗嘶……」


    「随便了啦。」


    我摸了摸铁木真的头。


    「接下来的日子，就算只有危急的时候也好，给我好好地跑啊，因为这也是为了你嘛。」


    「噗呼……」


    「算了算了，结局好就好了——」


    感觉到某种气息，我抬头仰望。


    「呜喔……」


    是鸟。


    而且还相当大只，是秃鹰之类的吗？


    不只一、两只而已，有五、六只……不，有十只以上像秃鹰的鸟在我们头顶上盘旋。


    「……真可怕啊，大自然。」

 第12话 在旅途的尽头

    没多久，秃鹰们急速下降。一开始是聚集在豹狮的尸体上，但一部分在激烈争战中败退的秃鹰，则是将目标转移到我们的身上。


    「不是，等等，啊……！」


    「呜哇——」


    正在进行自我治疗的伊兹卡，以及站在她身旁的桃比奈首先被攻击了。当伊兹卡挥舞锡杖，桃比奈挥舞手杖后，秃鹰们虽然有些退却，但是却没有要放弃的意思，依旧在飞过来之后用嘴巴啄着，然后用长了钩爪的脚踢着，而且不断朝这里聚集过来。虽然也有飞过来攻击死尸的秃鹰，但是把目标放在伊兹卡和桃比奈身上的秃鹰也不少。不只如此，还有瞄准我和铁木真的秃鹰。


    「该死……你们这些东西是想死吗……！」


    我挥出了搜魂剑。只是被剑锋轻轻掠过，秃鹰便失去生命迹象坠落地面。即使有秃鹰聚集在那些尸体上进食，但却没有足以意识到我是个危险对手的脑袋，或是处于兴奋状态，秃鹰们并没有逃开。


    「噗嘶——噗嘶嘶——」


    铁木真也因为被秃鹰袭击负伤开始暴动。这情况，很不妙啊。


    「伊兹卡、桃比奈，快来我这里！聚集到我身旁，要聚在一起逃跑了！」


    「……就算你这样说，也没有那么容易好吗！」


    「我要过去了唷——！」


    桃比奈一边用力挥着手杖，一边拉着伊兹卡跑了过来。很好，干得好，桃比奈。


    「铁木真！」


    我拉紧铁木真的缰绳，总算和桃比奈跟伊兹卡会合了。


    已经几匹了，几匹？几只？几头？怎样都无所谓了是吗？总之，我用这把搜魂剑杀死了数不清的秃鹰。


    它们声势浩大地吞食同类，因为这样，针对我们的攻击也稍微减少了。


    趁现在。


    「伊兹卡、桃比奈，别离开我身旁知道吗？」


    「我、我知道了！」


    「好——的，老师！」


    「铁木真也跟好了！」


    「噗嘶嘶嘶——」


    我一边用搜魂剑击落袭向我们的秃鹰，一边朝北边前进。不管是伊兹卡还是桃比奈，都用各自的武器拼命将秃鹰赶开。而铁木真虽然从背部到臀部大部分的肉都被撕咬了，但看起来似乎是勉强避开了致命伤。当我拉了拉缰绳后，铁木真听话的跟了上来。


    等我们完全甩开秃鹰后，已经过了约莫三十分钟左右。


    不只治疗到一半的伊兹卡，就连桃比奈和铁木真都已经伤痕累累了，所以又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进行包扎和治疗。虽然用光魔法治疗伤口，即使是相当严重的伤也不到一分钟就能愈合，但要是魔力耗尽就会很不妙。伊兹卡在一边累积魔力的情况下一边治疗，因此才会花这么多时间。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准大意了吗？」


    我坐在铁木真的马鞍上说教。


    「这可是大自然，大自然耶。虽然景色宏伟又壮丽，但是不是常听人家说吗？美丽的花都是有刺的，太小看对方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懂了吗？这次学了教训，下次可要好好小心啊。」


    「好——唷，老师，我会小心的唷——」


    「……说什么不准大意，你有说过这些话吗？我怎么没印象。」


    「伊——兹卡啊，小伊——兹卡唷——」


    「可以不要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叫我吗？」


    「那么，小伊兹——」


    「都说不要这样叫我了！」


    「伊兹卡，不管我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都不重要。比起这件事，更重要的是如果大意就会很危险对吧？你要把这一点好好牢记在心里。」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不——对，你根本就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应该早就察觉了才对。」


    「……你说的察觉……是指什么？」


    「你看。」


    我扭转身体看向后方。


    在那，就在那里。


    像狗一样的生物，只不过，体型和狗不同，比起后脚，前脚来得长了许多，感觉就像鬣狗一样。


    虽然，还长了角就是了。


    嗯，就叫它角鬣狗吧。


    大概有十只还是十五只左右吧，角鬣狗集团几乎无声无息地尾随在我们身后。


    「……咿。」


    伊兹卡僵直着身体。


    「笨蛋！」


    我立刻出声喝斥伊兹卡。


    「你在怕什么啊，要是露出胆怯的样子说不定就会被对方攻击喔。保持平常那样就好。」


    「攻、攻、攻击……」


    「所以我就叫你保持平常的样子啊。」


    「我、我只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让我觉得有点阴影好吗！没、没问题，我才没有问题……」


    伊兹卡快速地做着不像深呼吸的深呼吸。还说什么有点阴影，这样根本就不是没问题吧。也是啦，先不提秃鹰，毕竟差点被豹狮吞进肚子里了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看向桃比奈。


    「用魔法给对方一击吧，桃比奈。你学会了吧，那种轰——的魔法。」


    「喔——」


    桃比奈举起手杖挥舞着。


    「我学会了唷——还记得吗？没问题吗？怎么样呢？」


    「试试看就知道了，瞄准它们的中间施展。」


    「好唷，要去了唷——」


    桃比奈神采飞扬地朝角鬣狗走了过去。


    角鬣狗们一副「咦？要过来吗？真的过来了？」的感觉，它们明显感到相当困惑。


    不过，就算这样，它们早晚也会进入备战状态吧。桃比奈，在那之前赶快解决掉它们。


    「达鲁姆·海尔·安！」


    桃比奈用手杖尖端勾勒出元素文字，一边咏唱着咒语。达鲁姆是d和m，海尔是h和l，安则是由e和n所构成的图形。


    角鬣狗开始亢奋起来。


    用不了多久，它们应该就会朝桃比奈的位置飞扑过去吧。


    「巴卢哀真·佩鲁·阿尔芙……！」


    桃比奈进一步画出三个元素文字。巴卢克是b和k，佩鲁是p和r。话说回来，那不是只是单纯的r而已吗？然后阿尔芙则是a和v。


    ……什么也没发生。


    「啊咧？」，


    桃比奈歪着脑袋疑惑地凝视手杖尖端。


    「啊啊，我弄错了啦，不是佩鲁，是洁鲁才对唷。」


    「你这个呆子！」


    我从铁木真身上一跃而下，伊兹卡还在拖拖拉拉的不肯动。


    「伊兹卡，你就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我拔出搜魂剑。随即——


    角鬣狗们同一时间开始奔驰。尽管桃比奈的体术相当厉害，但以这个数量来说却很不妙。


    即使如此她依旧不慌不忙，桃比奈的胆子大到甚至令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和胆小鬼伊兹卡完全相反，也许桃比奈本身就不具备害怕的机能也不一定。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丝毫不在乎角鬣狗的迫近，一边用手杖尖端勾勒出元素文字，一边咏唱咒语完成了魔法。


    「哇喔……」


    即使是我也吓了一跳。在响起隆隆巨响后，我想应该有三、四只角鬣狗被一块炸飞了。


    是爆破。炎热魔法的其中之一——爆破。


    大概是受到强烈的惊吓，角鬣狗顿时化为鸟兽散地逃跑了。


    直接承受攻击的角鬣狗则是化为火球无法动弹，或是在地上疯狂翻滚着。


    「很厉害嘛，桃比奈。」


    我从巫师帽上


    面摸了摸桃比奈的头，揉乱了她的头发。


    「嘻嘿嘿——」


    桃比奈的脸上像是绽开了花朵一样，看起来相当高兴。


    「人家是魔法师嘛——嘛——嘛——」


    「是啊，你是伟大的魔法师。真厉害啊，我对你另眼相看了。」


    「我被另眼相看了耶！」


    「呀……！」


    伊兹卡发出了尖叫声。


    「啊啊？这次又是什么——」


    看过去后，我不禁怀疑是我看错了。


    伊兹卡竟然缩成一团。只有这一次，不管再怎么害怕也是束手无策。


    是蜥蜴。


    —以蜥蜴来说，脖子还真是长啊。话说，这是长脖子蜥蜴吗？


    而且十分巨大。


    身体有多长呢？如果从头部一直到尾巴都算在内的话，有五公尺……不，应该有七、八公尺左右。


    这只巨大长脖子蜥蜴，就在非常接近伊兹卡鼻尖的位置不停地吐舌头。


    「……什么时候！」


    我朝巨大的长脖子蜥蜴冲了过去，桃比奈也紧跟在后。


    「喝啊……！」


    然而，当我打算砍断巨大长脖子蜥蜴的舌头而挥出搜魂剑时，斩击却落空了。


    巨大长脖子蜥蜴唰唰地退后，避开了搜魂剑。


    刚才的速度相当快啊，有别于巨大的身体，行进速度似乎相当地快。但是幸好，看起来似乎不会太残暴。我抓住伊兹卡的手腕。


    「准备逃跑罗，伊兹卡。别在那里发呆了，快跑，快啊！」


    「咦、呜、嗯！我、我、我现在就跑！」


    「该死，你现在不是摇摇晃晃的吗？没办法了，快坐到铁木真的身上。喂，铁木真，伊兹卡就交给你了啊。」


    「噗嘶嘶嘶。」


    「别、别碰我的屁股！」


    「吵死了，我这不是为了把你推上去吗？别抱怨了。好，我们走。」


    我们奔跑着离开了这个地方，不过，铁木真的步调意外地相当悠哉就是了。


    巨大长脖子蜥蜴只是看着我们离开并没有追上来。不过话虽如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被它袭击。大自然，真是太危险了啊。


    就在这样那样的状况下，匆匆忙忙的用了六天的时间，在拚命穿过疾风荒野的我们眼前，那座森林彷佛在夸耀般地展示着它漆黑的身影，阻挡在我们前方。


    因为是森林，所以仔细看并不是黑色的，但是以印象来说是漆黑的。难道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被称为幻影森林吗？


    「森林……」


    伊兹卡显得有些憔悴。喔，似乎已经不是有些而已了，她看起来相当憔悴。


    「总算……终于，抵达了……」


    桃比奈摸了摸颓然趴倒在地的伊兹卡背部。


    「好——乖好乖喔，好乖好乖喔。」


    总觉得有点像啊，像是抚摸小狗肚子的抚摸方式。顺带一提，桃比奈相当的有精神。


    「终于到达了啊。」


    我坐在铁木真的马鞍上笑得猖狂。


    「这里就是妖精森林了吗？」


    「……妖精？」


    伊兹卡仰起了脸。


    「那是什么？」


    「听说有喔，听说这座森林里有妖精的种族。」


    「难道说这是你来这里的目的？」


    「算是吧。」


    我拉了拉耳朵的上方说：


    「就像这样耳朵尖尖的，而且听说不论男女都是俊男美女哩。和人类据说也算是同盟的关系，所以不会突然做出挑衅之类的行为，你不用担心啦。」


    「美女……」


    伊兹卡沮丧地垂下了头，呼出一口又大又虚弱的叹息。


    「就为了见到他们而遭过这种惨事……」


    「你没听我说吗？听说男的也是俊男，所以也能保养你的眼睛吧。」


    「我又不是外貌协会的。」


    「那你喜欢哪种的啊？」


    「我、我……」


    伊兹卡拍打着地面。


    「没、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对这些又没兴趣！」


    「不喜欢男的喜欢女的吗？」


    「为什么会是这种结论啊！？」


    「呐——呐——我呀——」


    「噢，桃比奈喜欢什么样的类型啊？」


    「我喜欢非常高大，看起来又很强的那种呢——」


    「听说疾风荒野里住着巨人喔，虽然我们没有过到就是了。下次要不要找看看啊？」


    「我们来找看看吧——」


    「不要啦，要是被吃掉怎么办呀！」


    「那就到那个时候再说罗。我说伊兹卡，你担心过头了。」


    「是你们太缺乏危机感了！像我这样才叫做普通好吗！？」


    虽然伊兹卡真的很罗唆，但这是常有的事。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决定进入幻影森林。


    没多久后，我们就明白幻影森林这个名称的由来了。


    「……好暗啊。」


    从树木缝隙间穿透进来的光芒显得相当遥远而微弱，明明是大白天，怎么会暗成这样啊。


    这座森林就沉浸在郁郁葱葱的树木影子当中。


    发光的香菇生长在各个角落，释放出磷光像是蝴蝶之类的生物四处飞舞着，这里展现了不像这个世界会有的景色。


    「好美……」


    虽然伊兹卡是这么说的，但老实说，眼前的景色让我喜欢不起来。要说梦幻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该怎么说呢，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我说不定和妖精合不来哩。」


    「为什么呀？」


    桃比奈问道，我耸了耸厉。


    「感觉啦，从他们住在这种地方来看的话。」


    「这里挺好的不是吗？」


    伊兹卡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比起疾风荒野，我倒是觉得这里好多了，安静又富有神秘感。」


    「算了，等见到再说吧。」


    我用脚夹了夹马腹，催促铁木真前进。在这段旅行中，铁木真变得越来越听从我的话算是一大收获，而且在相当危急的时候也会努力奔跑呢。


    「但是……」


    伊兹卡皱着眉一脸不安地说道。


    「你说的那个妖精住在这座森林的哪里呀？这里很大耶。」


    「不要问我¨你去问妖精。」


    「我们就是在寻找妖精，怎么可能有办法问到啊。」


    「问那个人的话呢？」


    说着，桃比奈指向右前方的位置。


    有一名妖精倒卧在那里。


    说得再详细一点的话，就是屁股朝上撅起，身体摺成ㄑ字型趴在地上。

 第13话 一无是处的色妖精

    不过，这姿势还真是难看得让人无言啊。


    那名妖精趴倒在地上，让人怀疑该不会是已经昏过去了吧？也有可能是横死在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不管是哪一种，屁股朝上翘成ㄑ字型是成何体统啊。


    这样还算是女人吗？


    没错。


    那名妖精怎么看都觉得是女的。不管怎么说，除了脚上的靴子，往上翻起遮住头的披风，以及戴在手上的手镯之外，由于她身上只穿着类似热裤的短裤，还有勉强盖住胸前类似胸罩的东西，所以没有错，是个女的。


    因为被披风遮住了所以看不到脸，所以也不晓得对方发色，但是肤色相当白皙，就像那种会让人觉得「人类再怎么自也没办法白成这样吧」的白皙肌肤，而且并不是单纯只有白而已。


    感觉似乎非常非常地……柔软。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地相当有弹性。


    大腿部位也相当可观。胸部也许是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像是快要从胸罩里溢出来。话说，嗯，几乎已经满出来了。尽管「至少把那里给遮住吧」的重点部位勉强收在胸罩里了，但眼下的状态却让人觉得「只遮住那里有意义吗？」喔，不对，等一下，我陷入了思索。


    「那就是妖精吗？」，　　「喔？十…　　，


    桃比奈嘴里含着食指。


    「不是吗？可是这里是妖精森林对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啦，但对方那个样子也没办法知道是不是尖耳朵啊。还有，该怎么说呢，这个身材啊……」


    「飘过来又飘过去的呢——」


    「虽然我认为飘形容的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总觉得和我想像中的妖精不一样啊，应该是要气质空灵身材苗条才对啊。」


    「我说啊！」


    伊兹卡跑到疑似妖精的女人身边。


    「那个，你没事吧？还活着吗？喂……」


    「……唔……呜……」


    疑似妖精的女人微微地动了动。


    当伊兹卡掀开披风后，眩目的金色头发露了出来，耳朵又长又尖的。果然，似乎是妖精。


    等女妖精曲着手臂把身体撑起来后，她先是看向伊兹卡，再看向桃比奈，最后才将视线转向我。


    瞳孔的颜色，好惊人啊。瞳孔虽然是浅蓝色的，但眼眸深处却像是微微绽放出光芒，这不是人类眼睛会有的颜色，确实是妖精。


    虽然身材丰腴，但脸并不会太过丰满。脸颊虽然挺丰盈的，但下巴很尖，而且丰厚的嘴唇也不大，鼻子虽然小巧却很高挺，大大的杏眼、微微下垂的眉毛，看起来感觉相当不可靠。


    嗯，真是可爱呢。


    虽然从容貌来说也许可以称之为美人，但因为娇憨的气质中夹杂着一脸靠不住的感觉，也让她多了一分可爱。虽然丰满有弹性就是了。


    「……请问……你们是……？」


    意外地，声音听起来也挺可爱的。虽然相当丰满有弹性就是了啦。


    「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我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大英雄如月殿下和他的同伴们。」


    「……大英雄。」


    女妖精张大双眼，「啊」地吞了口气。


    「您就是那位……！？」


    「喔，你知道我啊？」


    「……不，很抱歉，我不认识您。啊……」


    「什么啊。」


    「我……」


    女妖精皱起脸，用力压住腹部。


    「怎、怎么了吗！？」


    伊兹卡用手扶住女妖精的肩膀。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咕噜噜————


    「……咦？」


    伊兹卡顿时呆住了。


    「嗯妞——？」


    桃比奈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是谁的肚子叫了？」


    「不是我喔。」


    「真、真是不好意思……」


    女妖精红着脸摇摇头说。


    「我因为非常非常饿的关系……差点倒下来……！」


    「不对吧，不是差点倒下来，是已经倒下来了吧。」


    「是的……就如您所说的那样……虽然感到十分羞耻，但我因为太过饥饿，结果就倒下来了……」


    咕噜噜噜嚿噜———


    「啊啊……又开始了……因为太羞耻了，我觉得我快要死掉了，真想就这样自杀算了……我可以去死吗旦叫以对吗……！？」


    「只不过是肚子叫而已，没必要去死吧。我给你吃的，先吃了再说。」


    「食、食、食、食物！？您、您、您竟然要赏赐食物给我吗……竟然要把食物赐予我这样的人吗……」


    「都说要给你了，冷静一点好吗？」


    「啊……」


    「这次又怎么了啊。」


    「不冷静……这也是我众多缺点中的一个……果然，我也许没有资格活着……只能选择去死……」


    「好了好了，快点吃吧。」


    我把粮食分给女妖精裹腹，但也只是些饼干之类的乾面包、盐巴腌肉或是乾果这类容易保存的食物。说实在的，虽然味道很微妙，但不管是哪样食物，女妖精都一副津津有味地把这些食物吃掉了，吃掉的量还不少。也是啦，毕竟她的身材就摆在眼前了嘛。看起来就吃很多，大概是非常喜欢吃东西吧。


    「我吃饱了……！」


    女妖精跪坐着，深深地垂下头表示敬意。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回报这份恩情的……！虽然不晓得我这种人能做些什么……我到底能做些什么呢……不管什么我都愿意去做……！」


    「那、那种事情！」


    伊兹卡硬是扶起女妖精摇摆晃动的上半身。


    「不可以呀！要是如月提出奇怪的要求该怎么办呢！？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不可以随随便便说出什么都愿意做的话喔！」


    「何其……」


    女妖精一脸万分感动的样子颤抖着身体。


    「这是何其温柔的话语呀！竟然愿意安慰像我这样子的人，我从没过过像您这样温柔的人……！真是不敢相信，这真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咦，等等，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没有这回事……！」


    女妖精握紧伊兹卡的双手，并将她的手压在自己那又大又快要溢出来的胸前。


    「恳请您……恳请您告诉我您的芳名……！」


    「呃，我的名字叫伊兹卡……」


    「伊兹卡殿下……！」


    「不、不需要叫我殿下啦……」


    「伊兹卡小姐……！」


    「随、随便你了，我都无所谓……」


    「我……我会怀抱伊兹卡小姐这份心意……到死也不会遗忘的……！」


    「是、是吗……话说，手……放开好吗……胸部，有点……那个……」


    「啊啊……我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女妖精跪在地上认错。


    「像我这样……我竟然让伊兹卡小姐圣洁的手，碰触了像我这样污秽、丑陋又肥胖的肉体，这真是……！这真是万分地抱歉……！我、我只能以死谢罪了……！」


    嗯，我也忍耐了一段时间，差不多到极限了。


    「喂。」


    我把脚抵在女妖精的肩膀上，让她的身体翻转倒地。


    「呀啊……！」


    「给我遖可而止啊，烦死了你。」


    「咦……」


    女妖精用她的双臂抱紧了丰满又具有弹性的身体，眼神怯怯地抬眼看着我。


    「话说回来，那是什么情形啊。你那对大胸部，就算是大胸部也该有个限度吧，也太大了吧。你是大胸部的代名词吗？」


    「……大……大胸部……我是……大胸部的代名词……」


    「首先，报上名来好吗？让人请你吃饭还不报上名字，这不合理吧。」


    「是！这、这真是个严重的冒犯……！我、我是那个……这个……我叫米、米丽露……」


    「啊啊？什么？」


    「所、所以我说……米丽露……」


    「米露露？」


    「是米丽露才对……」


    「米丽……啧，真难叫。算了，叫你大胸部就好了吧？大胸部，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大胸部吧。」


    「……只、只有这一点还请您……恳请您放过我……」


    「为什么我要放过你啊，放过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吗？你说说看啊。」


    「不、不管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那你来服侍我吧。」


    「……我愿意服侍您。」


    「咦？」


    伊兹卡诧异地瞪大了眼。


    「喔哇？」


    桃比奈看起来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样子。


    老实说，我也不是认真的，所以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不过，要是本人都说好，反正机会难得，就让她来服侍我好了。


    「很好，这样的话就赶紧开始工作吧，你负责带领我们到妖精居住的地方。」


    「这、这个……是没关系……可是……」


    「什么啊，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没有……」


    米丽露扭扭捏捏的扭动着身体，看起来虽然像是在烦恼什么，但因为全身上下的肉都在蠕动，你这样看起来简直色情到能够轻易打破名为常识的阻隔啊，喂！


    「……虽然我可以带路，可是我……因为我是无能的妖精……」


    「这种事我一看就知道了好吗？你不但是妖精，还是个色妖精嘛。」


    「色、色妖精……！？」


    「喵哈哈——」


    桃比奈用手指着米丽露高兴地大笑。


    「色妖精色妖精——色色妖精耶——」


    「……我是色妖精……不是妖精，是色妖精……」


    「没错，你是色妖精里的无能大胸部。」


    「……无能……大胸部……」


    「喂！」


    伊兹卡生气地瞪着我。


    「就算是得意忘形也说得太过分了吧！内容又下流！」


    「……不会的，伊兹卡小姐。」


    米丽露站了起来。


    「没关系的，我其实是自称妖精却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色妖精……是个丑陋的无能大胸部……色妖精……无能大胸部……呵呵呵……说得也是呢……真的，就像您所说的……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个配不上梅尔裘里安家族之名的色妖精……如月殿下。」


    「什么事？米丽露。」


    当我用名字呼唤她后，米丽露呆呆地张着嘴。


    然后，一脸泫然欲泣地露出笑容。


    虽然很可爱啦。


    虽然身材丰满又富有弹性啦。


    「就让我引领您前往森林之都——阿鲁诺图吧。在那里，我想各位就能看到和我这种丑陋色妖精不同的……真正美丽的妖精了吧。」

 第14话 阿鲁诺图

    究竟，要是没有米丽露这个无能大胸部……喔，相反了吗？要是没有无能大胸部又不算妖精的色妖精米丽露带路，我们是否能抵达森林之都阿鲁诺图呢。


    结果相当值得怀疑，或者该说，十之八九会无法抵达这个地方吧。


    米丽露不停将巨大树木、泉源、沼泽等地方作为标记点，不断变换前进的方向。


    据说由于幻影森林的地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缝，因此要是稍微弄错前进的方向，就会不小心走进死路。说起来，光是因为茂盛树林就让眼前的视野无法看清楚了，所以一旦迷路就完蛋了，很有可能会陷入无法离开森林，就这样徘徊到死的情况。


    也就是说，这里是天然形成的防卫要冲。被自然守护着，也就意味着被保护，并且缩在这里不离开的意思。


    从外观看来虽然很美好，却也是闭塞的、排外的，并且蔑视自己以外的其他生物。说不定即便在同族之中，也尽是说些「那家伙的地位比我低」、「那家伙是废物」等轻视对方的话，又或者是没说出口却在心里如此认为的可恶家伙。


    我还不知道自己对妖精的臆测足不是正确。


    只不过，毫无疑问地，妖精居住的阿鲁诺图是个美丽的都市。


    该说是树上都市吗？以巨大树木的树枝作为地基铺满木板，建筑物就建造其上。由于大型建筑物会将树干当作是柱子运用其中，所以看起来应该是不用担心会坍塌。


    巨树和巨树之间架着吊桥，吊桥大部分不是直线的，而是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做出来寸啊。


    建筑物和吊桥上四处吊挂着装满发光香菇的笼子，风一吹，这些笼子就会在风中摇曳。笼子里吊着不知道是玻璃制还是其他材质的风铃，随着笼子晃动，澄澈的铃响层层交叠在一起，就这样静静地响彻四周。


    除此之外，各个角落也装饰着大量的花，就算只是闻着各种香气也不会感到厌烦。


    这座城市的落成，就像要给视觉、听觉、嗅觉心满意足的刺激，让来访的人们感到心旷神恰一样。


    尽管居民是乘坐升降梯抵达树上，但一举一动相当流畅，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做作不自然的感觉。阿鲁诺图的居民们，在所有事情上都具备着高度的审美观，这件事是无庸置疑的。


    正因为如此，我想这里的居民应该也更加傲慢吧。


    米丽露过于卑微的态度，是不是就是妖精傲慢所导致的极端反应呢？所以我想，是不是因为妖精过于高傲自大，所以被某些理由迫害的米丽露，才会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异常卑微。


    我猜对了。


    阿鲁诺图颇为宽广，但是人口密度似乎很低，所以我们搭乘升降梯上来之后，有段时间完全没有过到其他人。


    最初遇到的妖精是个从吊桥对面走过来的垃圾妖精，虽然连在人类里已经算是身材相当好的，伊兹卡，站在她身边都会显得存在格外渺小，是个拥有绝佳身材的超级大美女，但是说到底，也就是个垃圾。


    「唉呀，我还以为是哪位呢，这位不正是梅尔裘里安家族里的耻辱小姐吗？你怎么又不知害臊地出来献丑呢？唉呀呀，怎么还把这群看起来脏兮兮的野狗给带来呢。啊，原来不是狗是人类呀，因为长得太像了，害我不小心就弄错了呢。」


    「那、那个，嗯……」


    米丽露只顾着一脸慌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


    不过，还真是厉害啊，垃圾妖精。


    一般来说，当人们在说别人的坏话，又或者是怀抱恶毒的思想时，内心丑陋的一面就会显现在脸上。所以不管再怎么美丽的女人，当她口出恶雷时，脸部的表情就会因为扭曲而显得丑陋。


    但是眼前的垃圾妖精却完全没有发生这种情形。明明嘴里说着粗鄙的辱骂，外表却依旧是超级大美女。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并没有觉得很火大，但是米丽露可是服侍我的仆人耶，侮辱米丽露就等同是在侮辱我。


    「喂，你这个垃圾妖精。」


    「垃圾妖……？」


    垃圾妖精竖起柳眉。不过，就算这样依旧是超级大美女。


    「你、你这句话是在说谁呀，应该不是在说我吧。」


    「嗯，就是说你喔，就是你。除了你以外也没有其他人了吧，连这点小事都不懂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跟你说再多也没用嘛。也就是说，你缺乏能够和我对话的智力吧。」


    「你、你这个失礼的东西！区区一个人类竟敢……！」


    「喔——喔——终于变丑了耶。」


    「你说丑！？你说谁丑了！」


    「所以说啊，就是在说你嘛，垃圾妖精。」


    「呀……！」


    「那、那个，如月殿下……」


    米丽露插进我和垃圾妖精之间——当她打算这么做的时候，突然猛地跌倒扑到我身上。


    「啊！」


    「唔……」


    无奈之余只好接住她，结果却被肉、肉、肉的洪水给吞噬，我竟然差点就溺毙了。


    「……该死，就算是无能大胸部，大胸部毕竟还是大胸部嘛。」


    「真、真是万分抱歉……！因为我是无能大胸部……要是我能成为好的大胸部就好了……！」


    「好的大胸部？那是怎样的大胸部啊。」


    「咦，这个……我也不太晓得……不对，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位小姐可是六咒之一兰多罗瓦露家族的继承人——雅黎蕾儿殿下呀……！」


    「雅拉蕾拉？」


    「是雅黎蕾儿殿下！」


    「怎么又是个麻烦的名字啊。所以，那又怎样了？」


    「六咒在阿鲁诺图是和七剑、五弓齐名的名门家族呀……！对雅黎蕾儿殿下的失礼举止会被问罪……」


    「已经太迟了喔。」


    雅黎蕾儿吹响像是笛子的东西。说像是笛子，其实大概就是笛子吧，笛子发出让人无法联想到笛子的声音。是一种宛如敲打音叉时发出的声音。


    「……啊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米丽露捣住脸蹲了下来。


    雅黎蕾儿放下嘴边的笛子。


    「就算你逃跑也没关系喔，要是你认为自己能够以被追捕的身分逃离幻影森林，那就尽管试试看吧。」


    「被、被追捕……？」


    胆小鬼伊兹卡已经在不停发抖了。


    桃比奈指着吊桥的前方。


    「啊，有人过来了唷——」


    「哼——」


    我双手盘胸。


    有人正打算穿过吊桥来到这里。不只一个人，看起来似乎有七、八个人，所有人都穿戴着光彩夺目的整身盔甲，分别拿着长枪、剑、甚至还有盾牌。头盔上还装有像是尖尖耳朵的装饰，理所当然地，大概是妖精吧。这是妖精的军队。


    「你就尽量后悔吧，人类。」


    雅黎蕾儿用腹黑到不行的轻蔑眼神瞪着我。像这样能让人感到颤抖的美，大概是因为雅黎蕾儿就是这类型的妖精吧。像这样俯视他人、讽刺或反击，对雅黎蕾儿而言必定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谁会逃跑啊。」


    我直接坐下来，双脚盘腿。


    「要是对垃圾妖精叫垃圾妖精也是罪的话，就随便你们来抓我吧。我不会逃跑也不会躲藏。」


    「看来似乎只有胆量相当大呢。」


    雅黎蕾儿打从心底感到愉悦似的「呵、呵、呵」地笑了。


    就连这种表情都只有美人一词可以形容，这一点让我更火大了。


    该死的垃圾妖精。


    ——然后，我被关进监牢了。


    伊兹卡和桃比奈应该也顺带被关进监牢了才对，但我并不晓得详细的情形，因为我们没有被关在一起，伊兹卡和桃比奈似乎是关在其他地方的样子。


    巨树的洞穴中有阶梯，只要沿着阶梯往下走，就能看见一个狭小的房间，它现在就是我的房间了。


    要说这里有多狭小的话，那就是没办法站着。因为天花板非常低，所以只能坐着。也没办法伸展手臂，在抬起手肘与屑膀位置呈水平线之前，就会撞到左右两侧的墙壁，当然也没办法躺下来。出入口虽然是木制的格状门，但上面布满了荆棘，所以连碰触都不行。


    包括魔剑·搜魂剑在内，身上的行李全都被没收了。


    系在升降梯旁边的铁木真现在怎么样了呢？


    还有就是米丽露了。


    虽然米丽露反抗妖精军队，直到最后一刻依然试图阻止我们被抓进监牢，但我想她应该是没被关起来才对，因为米丽露并没有对雅黎蕾儿出舌不逊。啊，不过要这么说的话，伊兹卡和桃比奈也一样嘛。


    雅黎蕾儿称米丽露是梅尔裘里安家族最大的耻辱。


    梅尔裘里安家焜。


    雅黎蕾儿听说是六咒里的其中一门——兰多罗瓦露家族的继承人。继承人，指的应该就是继承主位的人吧。


    六咒、七剑、五弓。


    在阿鲁诺图里，拥有十八个名门世家，梅尔裘里安也和兰多罗瓦露一样，会是这里面的其中之一吗？　　.


    难不成，米丽露同样也是梅尔裘里安家族的继承人吗？明明是继承人，因为那家伙是无能大胸部，所以才会被所有人看不起、受尽鄙视——老实说，在被妖精军队抓住前，我也曾经想过这一点。如果雅黎蕾儿是权威人士的女儿，那么米丽露应该也是一样，所以哪怕我被抓进监牢也总会有办法解决吧。


    当然也有大闹特闹这招可用。只要挥一挥搜魂剑就能杀死一、两名妖精了，而且要是知道只是擦伤就会死的话，对方应该也会感到畏惧才对。虽然顺利的话应该早就逃走了，但是一下子突然和整个妖精族为敌感觉也不太好啊。


    话又说回来，说是辱骂也有点太夸张了。嗯，反正早晚也会被释放吧——会被释放的吧？


    啊咧？


    好奇怪耶？


    怎么没人过来呢？


    啊咧咧……？


    该不会，我这辈子就要被关在这里了吧？


    我会死掉的耶？

 第15话 美梦

    在非常非常狭窄的监牢角落，有个像是「请在这里解决唷」的洞。因为那里似乎就是厕所，所以当我真的怎样也无法忍耐的时候，就会在那里解决人生大事。


    当我肚子饿到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


    「饭啊，饭！让我吃饭！」


    虽然我试着大声叫喊，但是却没有任何回应。真的假的啊，是想杀了我吗？


    空间太过狭隘无法躺下来，我只好把背靠着墙壁休息。没事可做所以我决定睡觉，但是就算想睡觉，肚子饿却让我心情烦躁睡不着。


    不是完全的漆黑，却也不够明亮。


    外面的时间究竟已经过了多久，我完全不知道。


    肚子饿的感觉演变成心理上的饥饿感，等到饥渴感越加膨胀放大，愤怒沦为像是悲伤的东西后，终于，空虚也随之到来。


    虽然想就这样放任自己沉默地浸淫在空虚之中，然而时不时的，名为饥饿和渴望的知觉总会在不期然问回来骚扰着我。


    当这种时候到来——


    我要杀了你们！杀掉！杀掉！把你们这些垃圾妖精全都杀了！


    我会发出声音或在脑海里大声叫喊，然后在拳头快要打中布满荆棘的格状门时打消念头。


    不管被逼得再怎么紧，自我伤害可不是我的作风。我讨厌受苦受难，虽然现在已经相当艰辛了，但就算脑袋坏了，我也绝对不会做那种让自己更加痛苦的蠢事。因为我讨厌受苦受难讨厌到鼻毛像要爆炸一样，所以任何受苦受难的事，我都要尽可能让它停留在最低限度里。


    「……如月殿下。」


    说话的声音傅来，我睁开了双眼。我睡着了吗？虽然没感觉自己睡着了，但似乎是短时间失去了意识的样子。


    在缠绕荆棘的格状门外，丰满又非常具有弹性的无能大胸部色妖精就蹲在那里。


    总觉得，好像相当地美味啊。


    「是米丽露吗？」


    「是、是的。」


    「快点放我出去，要逃跑了对吧？喂，动作快一点啊。」


    「……咦？逃、逃跑……？」


    「难道不是吗？我还以为接下来会发展成你协助我逃离监牢，然后以被追捕的身分从幻影森林脱身这种九死一生的展开哩。」


    啊——


    开口说话后才发现，好累啊，完全使不出力气啊。去死—」一群垃圾妖精——


    「不是的……并不是那样。」


    米丽露对着我摇摇头。


    「……释放如月殿下是遵照正规程序决定好的事情，所以不会发生被追捕的情况，请您放心。」


    「这样啊，真没趣。」


    「不、不有趣……吗？」


    「是没差啦，老实说。」


    说实话，我有只要出得去怎样都无所谓的感觉。


    「但你为什么一副泄气的样子啊？」


    「咦……没、没有这种事……喔？」


    「嗯——」


    「现在就打开锁放您出来……」


    米丽露叫来似乎是负责看守的妖精，让对方打开了格状门。


    就这样，我离开了监牢，被没收的行李也完整地收回来了，但脚下还是有些摇摇晃晃的没办法走稳。


    「……可恶。」


    「就让我来扶着您吧。」


    「没办法，就让你扶着我走吧。」


    「好的。」


    米丽露微微一笑，让我靠着她的肩膀行走。嗯。


    好柔——软——啊。


    「……不过，这还真是惊人的『胸压』啊。」


    「真、真是万分抱歉，这种丑陋的身体……」


    「该说是丑陋吗……唔，随便啦。」


    我和米丽露离开作为监牢的巨树，走过了三、四座吊桥。


    抬头一看，从树与树之间的缝隙露出的天空还很明亮，应该是白天才对。


    中途虽然也遇到了几名妖精，但不管哪个家伙都是一些垃圾妖精，看到我们不是冷笑就是用鼻子哼笑。虽然里头也有几名垃圾妖精和米丽露打了招呼，但就算是那些人，也都毫无例外的用令人不舒服的语气和态度，把「表面恭维内心却万分瞧不起」的样貌发挥得淋漓尽致。我小声地说了句——


    「去死。」


    接着和身旁的米丽露说：


    「米丽露，我们走。」


    然后就快步地离开了。


    「不过啊……」


    「是、是的。」


    「我说你啊，从刚刚开始好像就不停地在吃些什么东西啊？」


    「呃……」


    「你吃了什么对吧？大概每隔一分钟就往嘴里塞了什么对吧？」


    「不、不是的，这、这个是……」


    「拿出来。」


    米丽露战战兢兢地拿了出来。


    我从米丽露伸出来的手掌里捏起其中一块。


    「这个该不会是巧克力吧？」


    「您、您知道这样东西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啦，但总觉得好像知道的样子。是巧克力吗？」


    我把它吃了进去。


    唔唔，好甜。


    真好吃啊。


    喔——太好吃了，好吃得我都快哭了。


    「是巧克力没错啊。」


    「……是的，是巧克力，真是非常抱歉……这真是太令人羞耻了……」


    「啊？为什么要觉得羞耻啊？」


    「这是当然的呀，因为果实以外的甜点在法令里都是违禁品……」


    「违禁品？这我可没听说啊。而且欧鲁达那也有贩卖馒头之类的食物啊，这是妖精的规定吗？」


    「呃，也、也许吧，因为我从没离开过幻影森林，所以也无法告诉您是不是这样……」


    「明明是违禁品，你是怎么取得的啊，不可能是自己做出来的吧？而且这一带看来也不像有制作巧克力的原料啊。」


    「这、这个……该怎么说呢，也不是没有办法……」


    「该不会有非法商人吧？」


    「为、为什么您会知道这件事！？」


    「还真的有啊，不过是巧克力而已。」


    「巧克力是无上的珍宝呀……！巧克力代表了生命……！没有巧克力的人生是毫无意义的……！」


    「我知道了啦，别黏得那么紧好吗？」


    「啊，真真真真真真真真是万分地抱歉……！」


    「真是受不了……」


    要是我溺死在肉团里，你要拿什么来赔偿我啊。我微微地叹气。


    「总之，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你是无能大胸部了。应该就是因为你像现在这样不停狂吃巧克力的关系吧。」


    「……我、我虽然想过好几次要戒掉它，但是怎样都无法持续忍耐不去吃……」


    「毕竟你看起来意志就很薄弱嘛。」


    「呜……一


    「不过其实大家都在吃吧，只是没你吃得这么多就是了。」


    「……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我不觉得你是那种能够自己若无其事打破戒律的人罗。虽然表面上规定不能吃，但其实每个人都在暗地里偷偷吃吧。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就没有非法交易存在的意义了。」


    「这一切就如同您所说的那样……」


    「先不说光吃甜食会加速你的无能大胸部了，吃太多甜食可是会生病的喔？」


    米丽露只是摇头什么也没说，总觉得不太寻常啊。


    不久后，米丽露在一座几乎快和巨树化为一体的建筑物前停下脚步。在外墙、柱子、窗沿等地方雕刻着野兽或是妖精的图腾，众多


    窗户流泻出黄色或橙色的灯光显得十分美丽。


    「今天就请您暂时留宿在我家吧。」


    「你果然是那个吗？名门家族的千金小姐之类的。」


    定晴一看，这座建筑物的玄关上悬挂着剑形状的徽章。剑，是指七剑吗？


    我哼了一声。


    「哼，意思是指七剑之一的梅尔裘里安家族吗？你明明是这个家的后裔，就因为是个不像垃圾妖精的无能大胸部，所以才会被人瞧不起吗？」


    「……如月殿下不管对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呢。」


    「是这样吗？」


    我耸了耸厉。


    「话说回来，伊兹卡和桃比奈——」


    「如月……！」


    玄关的门打了开来，接着就是伊兹卡冲出来的身影。


    「喵喵喵——！」


    不只伊兹卡，桃比奈也在。


    「如月！你没事吧？如月……」


    伊兹卡在差点撞上我之前紧急煞车停下脚步，把手放在我的脸颊旁。


    「讨厌，你瘦了……」


    「因为我没吃饭嘛。」


    「不是贫血吗？」


    下眼睑突然被往外一翻。这是在干什么啊……


    「颜色不太好呢，你肯定是贫血没错……」


    「我连水都没喝嘛。」


    「这三天都不吃不喝吗！？」


    「……我竟然被关在监牢里三天了吗？你和桃比奈呢？」


    「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做，所以很快就被放回来了。」


    「被放回来了唷一—」


    桃比奈摸了摸我的头。


    「如月还好吗？我啊，因为一直在想如月的事，结果整——个晚上都没睡着唷——然后啊，我用早上还有白天的时间睡回来了！睡得饱饱的！」


    「喔——那还真是太好了呐，想睡的时候就赶快睡一睡比较好嘛。」


    「也是呢！如月也要睡觉吗？」


    「不。」


    我压了压喉咙，又摸了摸肚子。


    「在那之前我要先喝东西然后吃饭。」


    在梅尔裘里安家感觉能容纳四、五十人左右的餐厅里，供给的食物以肉类、蔬菜……或者该说是草，以及树木果实为主食，除此之外还有水果。饮料除了带有一些味道的水，还有叫做梅塞琳的酒，这种酒是以蜂蜜、香料、以及生药材酿制的，不过我还是决定不喝了。总之先喝杯水润润喉、填饱肚子，再来谈其他事情。


    餐厅里有四位像是佣人的妖精负责服侍我们。


    从米丽露的话听来，包括负责厨房伙食之类的佣人在内，听说梅尔裘里安家族屦有十一位妖精在这里工作。即使如此，现在的人数已经算少了，听说在梅尔裘里安家族最为鼎盛的时期，光是女佣就多达三十名了。


    不过这倒也不是说梅尔裘里安家族已经没落，而是阿鲁诺图的人口——也就是妖精的数量锐减才是最大的原因。不管怎么说，阿鲁诺图在系盛巅峰时期，竟有高达五万名妖精存在，但如今却只剩三千人左右，可以说少子化的程度相当严重。


    「其实加入不死之王麾下，灰色妖精的叛离才是导致过半妖精离开阿鲁诺图的最大原因……」


    米丽露丝毫没有受到教训地不停吃着巧克力。


    「不只是这样而已。我们妖精是在这个被外界隔绝的幻影森林中，渐渐走向灭亡的种族……」


    「明明是连你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肯发动变革啊。」


    当我开口询问之后，米丽露一脸落寞地摇摇头，然后又开始往嘴里塞巧克力了。


    「……这是无法改变的。虽然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但是在阿鲁诺图里，比我还年轻的妖精，却少之又少……活过漫长岁月的妖精无法认同现况改变……」


    「也是啦，老人家总是喜欢回顾往事嘛。但就算这样，把错推给老人家也无法解决任何事情吧。你们之所以会无法改变，说到底，其实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你们自己本身而导致的。」


    「是的……事实就如同如月殿下所说的那样……」


    米丽露虽然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但没多久又猛地抬头说：


    「让我们停止这个话题吧，我希望如月殿下在这个时候能好好享受一番。关于食物调味这部分，我也会尽量以您的喜好来安排，所以请您尽管吩咐吧。」


    就算她这样说，我也不可能无止尽的一直吃吃喝喝下去。在这段时间吃饱的我，决定在洗过澡后上床睡觉。


    赶走了想帮我洗澡的米丽露，我独自一人泡在妖精的药草浴中。虽然冒着热气的绿色液体让我觉得有点毛骨悚然，不过香味还不赖，把身体泡进去之后，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而且身上的污垢一下子就洗掉了，肌肤也因此变得相当光滑，算是个还不错的药浴。


    还不错——嗯，应该说裉好，甚至是太好了。


    我走出浴室：心里想着要穿衣服。


    感觉若是不动用身上所有的坚韧意志，就会连穿衣服这件事也办不到了。


    「好想睡……」


    嗯。


    不行了。


    我没力气了。

 第16话 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统整所有人的证词后，情况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我在泡完药草浴后虽然试图穿上衣服，但是没能达成这项任务就倒地不起了。就算是我也已经到了疲劳的界限，因为填饱了肚子的关系，我在昏厥的同时睡着了。然后呢，米丽露因为「就算泡澡也泡太久了吧，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而来确认状况，于是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我。


    全裸的我。


    ……嗯，这部分我就不去计较了……其实我很想计较，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怎么样了。


    总之，米丽露在吓得花容失色之后，让几名侍女帮忙把我抬到事先准备好的房间，伊兹卡和桃比奈也跟着赶了过来。


    拉了条棉被盖在被搬到床上的我的身上后，她们开始犹豫了。


    怎么办呢？就这样放着不管就好了吗？但是，裸体有可能会因此感冒呀，是不是该让他穿上衣服呢？至少，就算只有一条内裤也好呀。说得也是呢，我也这样觉得。但是该怎么做呢？要谁来做……？


    协议之后的结论，据谎是「就大家一起来吧」。为什么是这种结论啊。


    真要那么烦恼的话，让女佣来不就好了吗？只要把这件事当作工作，就算不喜欢，这点小事也是办得到的吧？大概啦。


    我把这些话告诉她后，米丽露说着「不是的，但是……那个……」反驳了我的话，接着又说


    「我是负责服侍如月殿下的人呀……！要是我不做这些事，该怎么办呢……！」


    结果，米丽露最后在伊兹卡和桃比奈的协助下，总算是让我穿上了一件贴身内衣裤。虽然她主张三人都是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完成这件事，但我还是觉得很怀疑。


    嗯，到这里为止的事情我就不去计较了……虽然我应该要计较的，但就算被看光也不会少一块肉嘛，况且我也不记得这些事情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啊——我嫁不出去了啦。虽然我本来就没办法嫁出去，但问题是在那之后。


    虽然这充其量只是听米丽露说的，但以我的立场来说，其实很想要断然否定她的话。听说当她们帮我擦完汗，「呼，终于结束了，总算能暂时放心了」地喘了口气时，我突然抱紧米丽露，而且据说还不肯松手。


    怎么可能啊。


    我才不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哩。


    我才不会……应该吧，我想。


    尽管伊兹卡和桃比奈说「没错，的确是这么一回事」表示支持米丽露的说法，但是这些家伙肯定是想合伙陷害我。更何况，要真是那样的话，我大概也已经睡得一蹋糊涂了，这样一来她大可用力把我推开不就好了吗？当我问起为什么不这样做之后，米丽露表示「倘若这是我服侍的主人的愿望，我想我应该要满足您才是……」


    然后呢，米丽露就这样陪我睡觉了——更准确地说，是决定当我的抱枕才对。


    运带的，桃比奈见状后也跟着说出「感觉好像很舒服，我也想加入」之类的话，当然，她紧紧抱住的人是米丽露而不是我。


    伊兹卡则是在米丽露和桃比奈睡着后，心里想着「说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怎么可以放任他乱来呢」之类没礼貌到不行的事，然后决定要在一旁监视我的行动。既然这样，不是应该直到早上都不能闭上眼睛吗？结果没毅力的伊兹卡连这件事也没能办到，中途……或者说其实是马上就想睡觉了，就在我们身下的巨大床铺角落躺了下来。虽然伊兹卡主张自己本来只是想闭眼小睡一下，但是我在这里想说明的就是，睡得最晚的不是我也不是米丽露或桃比奈，而是伊兹卡。


    最先起床的是我。


    ……好、总觉得好痛苦……但是感觉很温暖。话说回来，好——柔软啊，奇妙地感觉很舒服哩。这是什么——就像这样，那是个在夹杂了复杂又微妙的心境下醒来的早晨。


    我被埋在肉团里了。


    肉团带着微微的巧克力香味，带着光滑的触感，而且丰满又肥软，我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了上去。


    而且还不是小小口的，而是大大口地咬了下去。


    咬下去后，肉团被我吸进嘴里把整张嘴都塞得满满的。当然了，我并没有把它吃进肚里，但是我的脑海里闪过了「真好吃」的念头。因为口感太过绝妙，我更是将它又吸又舔的。不只把脸埋了进去，甚至还把整个身体压向肉团里。然后我「嗯？」地思考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啊？


    在睁开眼睛前，我猜到应该是米丽露吧。因为散发出巧克力香味的关系。


    然后我明确地发现到一种惨状：桃比奈用一种上下颠倒的姿势扒在米丽露的背上，而且还把脸埋在米丽露的屁股上，而我的背则是被伊兹卡给紧紧抱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不过老实说，这感觉倒也不是不舒服就是了。我好歹也是个男的，跟普通人一样喜欢胸部嘛。身上只穿着胸罩式的迷你上衣，而且穿着看起来快要掉了的胸罩的米丽露胸部就近在眼前，伊兹卡的胸部也紧紧贴着我的背部，再加上我的右脚夹在米丽露那双丰满有弹性的大腿间，伊兹卡苗条纤细的脚则是缠在我身上。


    虽然重复了刚才说过的话，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好歹也是个男的，所以脑袋也清楚认知了眼前的情况还挺不赖的，身体也有了些微的生理反应。


    但是，在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对我来说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要说是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这并不是在我期望下发生的事。


    我只想耍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某个人给了我想要的东西，因为我是现实主义者，所以我会毫不客气地收下。但是，假如那个不是我想要的东西的话，就算那样东西再怎么样具有魅力或是蛊惑人心，甚至是非常地煽情，对我面吾依旧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就算假设我的躯体有多么享受、多么快乐，我的灵魂也无法忍受，不可能会承认。


    所以，首先呢，我用几乎会留下齿痕的力道用力咬住米丽露的胸部。


    「咿咿……！？」


    听到米丽露的哀叫声后，桃比奈醒来了。


    「……呼咻？呼咻咻？」


    「啊啊，咻嗯，哈啊。」


    米丽露发出了怪异的声音。似乎是因为桃比奈把脸埋进了米丽露的屁股说话，让她觉得很痒的样子。


    「放开我啦。」


    我连同桃比奈一起推开米丽露，然后试图甩开伊兹卡，但这家伙相当的难缠。


    「……噗行……！揪说噗可以了……噗要走……！噗可以走……！」


    看来似乎是做了什么梦，在费尽千辛万苦之后，我终于甩开嘴里一边喊叫一边死死抱紧我的伊兹卡，因为觉得很火大，所以我用力拍了拍她的脸颊。


    「给我起来，你这个白痴，我叫你起床听见没。」


    「呀啊啊……！噗可以……！噗可以呀……！啊……呼……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如、如月……！？」


    「总算肯醒来了吗？你这个花痴女。」


    ——之后，我在分别询问所有人之后，暂且算是掌握了整起事情的发生经过，然后在盥洗结束后，此刻正在之前的餐厅吃饭。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了。」


    「……你没资格说这句话好吗？」


    伊兹卡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瞪着我。为什么我必须被这样瞪着看啊？莫名其妙。忽视她吧，忽视她。


    「今天早上的事情真是非常抱歉……」


    米丽露深深地垂下头。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果然，我应该要在一旁帮忙您洗澡的……要是我有这样做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是我拒绝了你的提议，这不是你


    的错好吗？」


    「……可是，我认为身为服侍如月殿下的侍从，就算偶尔违背了主人的命令，也应该要完成应该做的事情才对……」


    「干嘛把这种忠诚发挥得那么彻底啊，难不成你是历经三代都服侍着我的忠实仆人吗？」


    「历经三代……」


    米丽露低下头来，轻轻摸了摸我留在无能大胸部上面的齿痕。


    「如果我能在一开始就服侍如月殿下的话，会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呀……」


    「啊？」


    总觉得不太对劲啊。


    不对，虽然米丽露基本上就是个奇怪的人，但就算这样也还是很奇怪。


    「嗯，可是——」


    桃比奈「欸嘿嘿」地笑开了脸。


    「米露露的身上好舒服唷——就好像松——松软软的坐垫唷——」


    「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米丽露一脸微笑，但你可是被叫成了坐垫耶，这样真的好吗？


    我喝了口带着些许味道的水，抓了抓脖子。


    「抱歉啊，咬了你。很痛吧？要不要让伊兹卡帮你治疗一下？」


    「啊。」


    伊兹卡看向米丽露。


    「对呀，刚才也说过了，不治疗真的没问题吗？这点小伤应该一下子就能治好，不会太花时间喔。」


    「没关系的。」


    米丽露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令人以为她那巨大胸部已经被幸福给塞满，像是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般的笑容。


    简直就像是那个呢。打个比喻来说，就像是终于和爱恋长达二十年的人结合了一样。


    即使这样，到了明天也只能分离，但却再也没有比这件事更让自己觉得快乐的。


    在一旁观看的人反而有种难受的感觉。


    「我是服侍如月殿下的仆人。没想到能获得这个印记，我……是个幸运的人。」


    果然很不对劲。


    我眯起了眼。


    「喂，米丽露。」


    「有什么吩咐吗？如月殿下。」


    「你不太对劲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我并没有隐瞒任何事。」


    「那你为什么要撇开眼睛。」


    「这是，那个……因为觉得有点难为情，所以……」


    「你还想说谎吗？」


    我依次看向伊兹卡和桃比奈。


    伊兹卡对着我摇摇头，桃比奈则是含着食指一脸无辜的样子。两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头绪的样子。


    我倒不是没有想法。


    有了。


    「我是有罪的吧。」


    话一说完，米丽露的肩膀和耳朵不禁微微地抖了抖。果然是这样吗？


    「但是为什么我会被放出来？无能大胸部，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我什么也没……」


    「不准对我说谎。」


    米丽露的表情有些铁青。


    她其实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虽然相处没多久，但这点程度的事我还是明白的。至少米丽露不是为了说谎而说谎，而是因为只能说谎，所以才在无奈之下说了谎。


    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应该不是。


    这个无能大胸部是个好好小姐，是个完全没想过为自己利益欺骗他人的呆瓜。她是个老实到不行，我随口要求她服侍我就答应要求，打从心底认真想服侍我的家伙，是个让人不禁想发笑的傻瓜，是名符其实的大笨蛋。


    也就是说，她是为了我。


    米丽露是为了我才说谎的。


    「你和对方达成某种交涉了吧。为了释放我，你和某人进行了交易。是雅黎蕾儿吗？还是你的父母或砠父母之类的权威人士？条件是什么？你为了让我重获自由给出了什么？告诉我。」


    「我什么也没…」


    「告诉我。」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


    「要是你不说的话。」


    我拔出立在餐桌旁的魔剑，搜魂剑，用剑锋对着自己的喉咙。


    「要是你不说的话，我就让这家伙动手。」


    「如月……！？」


    「啊呀——！？」


    伊兹卡和桃比奈同时站起身，惊愕地瞪大双眼。


    「咦……」


    米丽露似乎没能马上理解现在的情形，过了一会儿才慌张了起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可以，这、这种事情，如月殿下，请请请请请请请您赶快放手，不可以、不可……」


    「等等等等等！」


    伊兹卡看了看我和米丽露。


    「米米米米米丽露！快快快快阻止他，求求你了！如月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呀！因为这家伙是莫名其妙的人呀！要是那把剑稍有那么一点点伤到的话……！」


    「要是你不肯老实告诉我的话……」


    我轻轻嗅了口气。唉，虽然我也不是很想死，但伊兹卡说得没错，说了要动手，我就会动手。


    「我会死。给你五秒，在数完五秒之前告诉我。五……」


    「我知道了……！」


    「好快！」


    「因、因为要是我不说的话，如月殿下就会死掉呀……！像我这种人变怎样都没关系，但是我希望如月殿下能够活着呀……！」


    我放下搜魂剑，然后将它收回剑鞘中。


    这个无能大胸部还真是个呆瓜，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啊，你是死是活我也……我也……算了，不想了。


    「很好，那你快点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好……好的，我……」

 第17话 野兽米丽露

    先说清楚了，因为是米丽露告诉我的，所以这些事情不一定全都是事实。不过，就算对米丽露而言是事实，和其他人所认知的事实应该也有所差异，甚至是大有出入吧。


    所以，不需要全盘接受米丽露的说法。要是觉得哪里应该是错的，就这么认为也无所谓。


    只不过，毕竟米丽露是服侍我的仆人，我没有义务去偏袒其他人，所以我决定相信米丽露大部分的话。


    所以，接下来的内容就是米丽露告诉我，然后我相信的，关于米丽露的故事。


    阿鲁诺图里有十八个名门望族。


    其历史非常古老，据说已有千年，甚至是两千年的历史了。


    当然了，妖精的寿命大约是两百五十年左右，他们的成长速度在二十岁以前和人类是一样的，在二十岁之后，妖精老化的速度就会非常非常缓慢。对于顶多活七、八十年就会生老病死的人类来说，一千年也许很长，但对妖精而言大概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在世俗之中似乎是这样谣传的——把这件事当作传说谈谕感觉也很怪异。我想，他们的寿命肯定没那么长才对，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所以这些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无论如何，自古以来阿鲁诺图就存在着被称为七剑、六咒、五弓的十八家名门望族。


    据说妖精自幼便开始学习剑术、咒语及弓箭，然后剑术优秀的孩子就会成为剑舞师，精通咒语则成为巫医，擅长弓箭就会以弓使者的身分接受专业教育。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成为剑舞师、巫医或弓使者，但总而言之，听说大家都是这样长大的。


    因此，在剑舞师、巫医、弓使者当中，站上金字塔顶端的就是所谓的七剑、六咒以及五弓。


    过去曾出现十八位勇者，将幻影森林从毁灭般的危机中解救出来，谣传七剑、六咒、五弓正是这些勇者的后裔，但真实与否就未可知了。


    就算不是事实，据说拥有这些族系血脉的人，在学会走路前就被要求握剑，在身上刻下咒语刺青，或被逼着举起弓箭，感觉有点像是在虐待小孩耶。


    米丽露诞生在七剑之一的梅尔裘里安家族。


    不只如此，米丽露的父亲当时已经一百九十岁了，而她母亲也已经一百五十岁。虽说妖精老化的速度十分缓慢，但这样的年纪与其说是父母，不如说更像是祖父母。


    妖精的种族并不是不肯生育，而是不能生育，这似乎是因为种族本身的生殖能力已经衰退的关系。虽然据说在远古的时候也有和其他种族结婚的情况，不过自从不与其他种族结合，就越来越生不出小孩了。


    不管怎么样，冀望已久的后代总算是诞生了，梅尔裘里安家族非常惊喜的大肆宣扬。在七剑当中，比米丽露大了七、八岁，自从修德拉尔姆家族名为莉莉亚的妖精诞生后，就再也没有其他小孩出生了，所以整个家族可以说是沉浸在「啊——这真是值得庆贺的事，这样我们梅尔裘里安家族也暂时有一段安泰和平的日子了。好——罗好罗，是锻链这个孩子的时候罗，无论如何，都必须让这孩子成为不辱七剑之名的剑舞师呢」——就这样，在懂事以前，米丽露就被如此虐待着。


    米丽露开始接受一次又一次的训练。


    被施以七剑传统的英才教育时，米丽露熬了过来。在她发挥出足以被喻为剑圣瓦兰基亚再现的天赋后，她得到了神童的美誉。嗯，听说修德拉尔姆家族的莉莉亚也被称为是剑圣瓦兰基亚再现，所以也许只要是诞生在七剑家族的小孩，就会像那样被称赞也不一定、。


    总之，众人都认真地对她寄予厚望。米丽露七岁时，就击败了梅尔裘里安家族的现任家主，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就在我以为这是她父亲疏远她的理由时，就听她说父亲因此沮丧地离家出走，并且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家，所以似乎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只战胜了父亲，米丽露在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凭藉一已之力，杀死了栖息在幻影森林，据说相当可怕被称为「奔影」的豹。


    虽然差一点就被和妖精敌对的「树人」掳走，但是她反而打败了所有树人。


    就连和比自己大的莉莉亚比试，对战时不分轩轾的精彩表现也让周围的人为之惊艳。


    不只是剑术的能力，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让不少人疯狂吹捧她才是女神拉芙萝露特的爱女。


    米丽露的人生充满荣耀，她成了大名鼎鼎的超人气少女，而且还是妖精最爱排行榜上的第一名。这样的荣耀一直到她七岁为止。


    在她年满八岁以后，米丽露迎来了变化。


    她开始变胖了。


    理由正是巧克力。


    有个愚蠢妖精偷偷将巧克力带给人生充满荣耀，年仅闪闪发光的七岁，处于妖精最爱排行榜上第一名的米丽露。米丽露瞬间为此深深着迷。


    米丽露甚至想，既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再也不想吃除了巧克力以外的食物了。


    女神拉芙萝露特的爱女成了巧克力的俘虏。


    把巧克力拿给米丽露的愚蠢妖精，正是兰多罗瓦露家族的家主本多沃——没错，就是那个雅黎蕾儿的父亲。米丽露央求他「给我那个嘛」，比起嚣张得要死的妻子，和自己那个爱吵闹的女儿，迷恋天真烂漫的米丽露的本多沃，当然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不可以跟别人说喔，不可以把叔叔给你巧克力的事告诉任何人喔，知道吗？


    在她耳边小声说完后，本多沃把巧克力给了米丽露。米丽露理所当然对这个初次品尝的味道久久难以忘怀。她每天、每天都央求本多沃给她巧克力，虽然本多沃渐渐开始觉得这样好像有点不太妙，但是不管怎么说，米丽露可爱得让他无法拒绝。一旦本多沃表现出不愿意的态度，米丽露就会眼眶含泪地说「嗯，我明白了，米丽露会忍耐的。叔叔，真的很对不起」之类的话，然后就会演变成「喔——不要，请你不要哭啊米丽露，拉芙萝溜特的爱女呀，给你，都给你了，巧克力这种东西你要多少都可以，来来来，快吃吧」的情况。


    然后呢，这件事被发现了。发现的人不是米丽露的双亲，而是其他垃圾妖精。


    喂——本多沃，你怎么自己偷偷给米丽露小亲亲巧克力让她亲近你啊，别开玩笑了，你这个混蛋萝莉控，来，我也要给。


    就这样，给米丽露巧克力的妖精从一人增加为两人三人——米丽露把无法当场吃完的巧克力带回家，然后躲起来偷偷吃掉了。


    因为这群垃圾妖精全都对自己说「不可以跟别人说喔，这是秘密喔，绝对不可以告诉爸爸妈妈喔」，所以米丽露老老实实地守约了。守着约定，吃掉了巧克力。因为吃太多巧克力吃不下饭说不定会被怀疑，所以每顿饭她也都乖乖吃掉了。


    吃着吃着，就变胖了。


    不管接受了强度多强的训练，米丽露变胖的速度也没有停下来。越是加诸严格而辛苦的训练，米丽露就越是渴求巧克力。只要吃了巧克力，不管是疲惫还是其他感觉都会瞬间消失。


    啊啊，巧克力万岁！


    米丽露变得越来越胖，父母也为此感到头痛不已。


    这是因为妖精虽然是个美丽的种族，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对美感非常地敏锐，对不美丽的东西也非常敏感。他们无法容忍丑陋的东西，而那个丑陋的东西里，也包含了赘肉在内。


    尽管妖精本身都很苗条，但毕竟还是存在着个别差异，要是吃太多当煞还是会变胖，所以变胖的妖精不被认同是妖精。由于妖精和人类结为同盟，所以虽然在人类面前不会这么说，但在妖精里却有着「像人一样肥胖」的侮辱用词。虽然我觉得人类和妖精一样有着所谓的个别差异，所以整体而言并没有那么胖，但这对妖


    精而言已经是非常胖的了。


    不只这样，某个种族叫做矮人，这个种族的人长得又矮又胖发色又深，所以听说妖精盛怒的时候会用「你这个矮人！」来辱骂对方，而且被骂的人也会异常地受伤，然后像燃烧的熊熊烈火般暴怒。虽然我觉得矮人听了才应该要觉得受伤，然后暴怒才对。


    总而言之因为这些理由，站在米丽露双亲的立场来看，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米丽露继续胖下去。


    毕竟也差不多，或者该说是早已经，啊咧？啊咧啊咧？这孩子，好像有点那个吧？不觉得有点不妙吗？那个什么什么之类的爱女，好像不像了呢？不像呢——已经不是了啦——像这样的意见开始四处涌现。现在可是关键啊，趁现在瘦下来还来得及。现在还算是成长的过程，不是都说往上长之前会先横着长嘛，若像这样强硬地狡辩的话，也许大家就会接受这个说法呀，毕竟她的才能是大家都认同的嘛，而且脸蛋长得还是很可爱呀。


    就是现在，不让她瘦下来不行，必须趁现在。


    父母把米丽露软禁了起来。


    虽然她父母当时已经察觉出米丽露不停吃着巧克力的事，但是米丽露却怎样也无法戒掉巧克力了。要是放着不管的话，米丽露就会偷偷跑出家里去某个地方买巧克力，然后吃掉，就像着魔般地吃着，不停地吃，然后发胖。


    过于艰苦的训练和来自周遭的期望，以及不知从何时开始，身为众人最爱的妖精，让她必须随时随地对众人表现出甜美的一面，这些转变成过度沉重的压力来源，就连米丽露也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她的父母也无法用普通的手段阻止米丽露。在无能为力之下，她的父母把米丽露关进家里某个房间。


    他们只让她喝水，什么食物都不让她吃。不管怎样都要让她瘦下来，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女儿就会变成不是妖精了，就会变成人类了，就会变成矮人了。拚上妖精的荣耀，身为名门望族七剑之一的梅尔裘里安，只有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成真。


    米丽露现在回想起来，也表示自己已经能够理解父母的心情了。但是，当时却是无法理解。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呢……！？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好痛苦呀！我肚子好饿呀！我好想吃东西呀！为什么不肯让我吃东西呢！？我会死掉的呀！救救我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拜托你们好吗……！


    米丽露哭了。哭喊着累了就睡着，肚子饿了就醒来，然后又开始哭泣。号啕大哭，在用尽所有力气后睡着了，在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时，想睡的感觉全消失了。哭着、敲着门、身体挣扎着，最终就连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米丽露瘦下来了。说得夏贴切一点，就是她瘦得相当地衰弱。


    终于，她的双亲决定将米丽露放出来，他们打开了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两颊凹陷、双眼下方浮现明显黑眼圈的，女神拉芙萝露特的爱女。


    然而，她的心里却已经被野兽占据了。


    米丽露饿了很久，而且是饿了非常非常久。


    无视双亲饱含心意的教诲，在她重获自由之身的瞬间，米丽露开始吃了。拿到什么就吃什么，只要是能吃的食物全部都吃掉。在时隔多年吃到巧克力的时候，她甚至有「啊啊，只要吃到巧克力我就什么都无所谓了，我好想在这一瞬间就死掉喔」的念头。不管怎么吃、吃再多，都无法感到满足。就算肚子已经饱得发胀，寄宿在米丽露内心的那只野兽却还没有满足。米丽露不顾后果硬是继续进食，吃着、疯狂地吃着，然后变胖了。她的父母抓住米丽露，再一次软禁她。


    等米丽露瘦得枯槁之后，他们就会一边流泪一边对米丽露谆谆教诲「我们只能这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然后米丽露会点点头，说她真的已经理解了。可是当她自由之后，又会变得无法忍耐。


    米丽露又开始吃了。进食、变胖，然后被双亲抓起来软禁，并且强制绝食。到米丽露十七岁为止，一次又一次在这样的循环中不断重复着。


    然后，她父母终于放弃了。


    米丽露被抛弃了。

 第18话 米丽露和决心

    然而，抛弃米丽露的决定对父母而言是个异常沉重的选择。


    首先第一点是，米丽露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同时也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继承人。说到这个所谓的继承人，又是件复杂的事了。


    七剑、六咒、五弓世世代代都只将能力授予后代其中一个孩子。一个家系中会有一名家主，继承人——据说正式的名称是继位者，每个家系都会有一个继位者。


    继位者并不是随髓便便任意决定人选的，而是由家主提出「我想让他或她成为继承人」，再聚集七剑、六咒、五弓的家主们一起宣布承认这个人选，之后才是透过庄严肃穆的仪式来确立继位者。


    即使继承人并不一定是家主的亲生孩子，但却必须有其他家主的承认才算是正式生效。在没有特殊因素的情况下，不能将继位者替换成其他人。具体而言，只有发生继位者死亡或是失踪超过十年的情形，才能在其他家主的共同认可下，废除现任继位者资格，并重新立下新的继位者。顺带一提，如果没有继位者而家主死亡的情况，则是由其他家主协议选出家主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只要确立了继位者，在家主死亡前基本上是不会变的。


    所以家主们才会犹豫不泱。自己无法生育，身边还有优秀的弟子，而且还是亲戚关系，干脆就让这个人来当继位者吧。可是，搞不好会在确立继位者后生出小孩，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选自己血脉相承的人担任下一任家主呢。但是说不定会像现在这样一直生不出小孩呀，要是还没确立继位者就死去，其他家主就会作主替自己选择下一任家主了。


    米丽露的父亲在爱女年满六岁时，就马上确立了继位者。


    唉唷——我的女儿可是天才耶，我女儿不是也表现出她聪慧的一面了吗？所以没问题了吧？这可是我女儿耶，而且还很可爱耶，没问题对吧？


    原本应该是没问题才对。延续了米丽露七岁时的荣耀，父亲虽然被女儿一击击败，但是原本也应该继续得意下去才对。


    看吧看吧看吧看吧看吧看吧看吧——！果然是天才对吧——！简直是太天才了啊——！我的女儿好厉害啊——！真的好厉害呀——！我也好厉害呀——！我的判断真是太棒了———真是敏锐到一个不行啊！太棒啦！


    然而米丽露却掉进了巧克力的陷阱，不小心变胖了。在提及什么剑术才能的话之前，别说是被其他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那种人才不是妖精呢」，最后甚至演变为被人光明正大地说是胖妖精了。


    继位者什么的，已经什么也不是了。下任家主什么的，已经是想也不敢想的事了。


    然而，他们也没办法更换继位者了。


    果然还是应该选择弟子的啊——应该选金市利安的啊——早知道就让他当继位者了啊——而且我之前也想过干脆就让他继位的说——在生下女儿之前啊——他也算是有才能的说——个性也不赖——还是个帅哥啊——早知道就该选择他当继位者的——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但是，再怎么役悔也已经太迟了。只要米丽露没有死去，或是失踪超过十年以上的话，他们就不能重新立下其他继位者。


    米丽露的父亲和母亲，她的双亲就这样抛弃了他们的女儿。就好像是不把无能大胸部的色妖精当作妖精，更别说承认她是望族中的一员了。像那种大胸部，才不是我女儿哩。


    但是即使这样，米丽露依旧是继位者，她依然保有继承人的身分。这已然是难以改变的事实了，不过啊——


    就算是无能大胸部，色妖精也还是色妖精啊。


    不对，我说错了。


    妖精也还是妖精，女儿也还是女儿啊。


    会沉迷于巧克力这一点，追根究柢也是雅黎蕾儿老爸的错不是吗？就算是无能大胸部，举例来说好了，不是还有大胸部或是大胸部又或者是大胸部的优点不是吗？应该不需要那么在意吧。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啦，但毕竟我又不是妖精，那个，那叫什么？是叫做价值观吗？以妖精的眼光来看，这些事就算我插嘴大概也没什么意义吧。虽然我觉得简直就是垃圾啊，但是垃圾也有垃圾的垃圾嘛，虽然垃圾再怎么样也还是垃圾啦。


    就因为那种垃圾妖精的垃圾情感和垃圾歪理，米丽露被迫站在一个非常非常微妙的立场上。


    作为不该出现在妖精里的妖精，虽然被这些垃圾妖精不断地侮辱，却还是勉强拥有身为望族继位者的待遇。如果不是继位者说不定也不会被嘲讽到这种地步，但是米丽露却是真正的继位者，就因为保有继位者的身分，也就被侮辱得更惨。虽说如此，却也没办法说一句「我不干啦——」就辞掉继位者的身分，因为这在律法上是不被承认的。


    听说米丽露也尝试过要努力。也就是说，她试着要减肥。米丽露也努力过了。


    所以她才勉强维持了现在的体型，听说她曾经暴肥得更严重过。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到达纤瘦的妖精比例，因为她总是会忍不住开始吃的关系，尤其是无法忍受不吃巧克力。据说情况严重的时候，会连睡着的时候也一直吃巧克力，可以说是到了无能为力的地步。


    她为此感到疲惫不堪，对这样的自己感到绝望，最后，米丽露放弃了。


    放弃自己，甚至产生了想要就这样死去的念头。只要自己死了，父母的烦恼也会跟着消失，也就能立下新的继位者了。那就去死吧。


    该怎么做？


    上吊、刺死、跳崖……米丽露研究了各式各样的手段，却迟迟无法踏出那一步。她怨恨这样怯懦的自己。


    然后，最后的方法就是，她选择什么柬西都不带——当然，就只有她一个人独自离开阿鲁诺图，徘徊在幻影森林之中。


    幻影森林乍看之下虽然具有神秘感而且还很安静，但是却栖息着许多像是「奔影」这种危险的野兽，还有敌视妖精的树人。名为祸津兽的可怕怪物也会徘徊出没在森林里，还有有毒的昆虫啊蛇啊之类的生物，和很多有毒植物。


    只要不回阿鲁诺图的话，应该就能死掉吧。就算不想死，应该也会不小心死掉吧。


    倘若没有肚子饿到不行倒卧在地被我们发现的话，米丽露此时也许已经如愿死掉了。


    但是我很庆幸那时候没有死掉，米丽露这么说。我那时候送给她的随身乾粮，对当时的米丽露而言，听说真的是既美味而且绝无懂有，好吃到让她觉得很幸福。活着真是太好了，听说她打从心底这样想。


    她还是不想死。对于让她察觉到自己心情的我，再多的感谢都不够，只要是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她什么都愿意去做，不管什么她都想去做。据说，笨蛋无能大胸部色妖精是这么想的。


    所以为了释放被抓进监牢的我，米丽露达成了交易。


    缠着早就放弃自己的父母，拜托父亲使用七剑梅尔裘里安家主的身分，让我的罪责一笔勾销。要是愿意实现自己的请求……米丽露提议。


    她说「我愿意实行拔祸之仪」。


    对于不是垃圾妖精的我来说，我真的完全听不懂她说的拔祸之仪是什么东西。但是在妖精的世界，基本上没有垃坡妖精会不知道什么是拔祸之仪，意思就是这是个众所皆知的仪式。


    虽然称之为仪式，但似乎不是穿着既定服装叽哩咕噜咏唱咒语、跳着舞蹈，然后用一句「好的，大家辛苦罗」就结束的活动。拔祸之仪如同其名，是拔除灾祸的仪式。灾祸听起来虽然很笼统，但在这个情况下，指的是具有特定威胁的存在。


    还记得我刚才提到幻影森林偶尔会有名为祸津兽的可怕怪物出没吗？


    事实上，这个生物存在本身就代


    表了威胁。


    祸津兽，又名奇美拉。


    是个有着狮头、山羊头和身体、以及毒蛇尾巴的巨大怪兽。


    虽然听说有人谣传这是树人为了骚扰妖精而从异世界召唤到这里的怪兽，不过由于那些树人似乎也相当害怕奇美拉，所以无法明确知道这个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嗯，由于对方是就算害怕也不为过的怪物，别说普通的妖精没办法与之较量，听说就连七剑、六咒、五弓的家主，在单独对上它们的时候连一分钟都支撑不了。


    而且，奇美拉很喜欢妖精。


    说喜欢可不是指那种「我恋爱了」、「我好爱你喔」的喜欢，而是奇美拉相当喜欢妖精吃起来的味道。


    因此要是被发现的话，最后一定会被攻击。被抓住的话，连骨头都会被啃得一干二净。


    当然了，要是出现这种野兽，对妖精而言是个糟糕透顶的事。因为如果失去幻影森林的恩惠，就无法拥有妖精目前的生活。但是他们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过到奇美拉，要足不小心碰到它们，就只能做好死亡的觉悟，所以奇美拉才会是祸津兽。


    幸好奇美拉的种族数量不会太多，不过要是不偶尔努力清除一下，就有可能会繁殖增加。


    杀死奇美拉，为阿鲁诺图带来安宁的生活，这就是所谓的拔祸之仪。


    据说，在奇美拉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七剑决定举兵征讨，六咒祈祷胜利降临，五弓则展现了会带来好运的远射绝技，这个仪式就从踏上征途的七剑完美杀死奇美拉后开始了。至此之后，拔祸之仪就由七剑时不时地举行，但是不管怎么说，随着妖精的衰退，七剑也渐渐地弱化了。包括米丽露的父亲在内，七剑的家主就只剩下一些老爷爷老奶奶了。也因为这样，在这种趋势下，渐渐变成「就算不是家主也可以唷，如果是有勇气挑战奇美拉的人也没关系唷」的形式。但是由于热爱冒险的人也不是那么多，在最近，大概是一年前还是两年前吧，修德拉尔姆的继位者莉莉亚虽然成功挑战了拔祸之仪，但距离上一次的拔祸之仪也已经过了二十年左右。而且莉莉亚因为某些因素离家出走，参加过拔祸之仪的人就只剩下七剑的长老——古尔多家族的家主，鲁欧卡拉了。


    而米丽露即将挑战那个拔祸之仪。这件事代表什么呢？意思很明显，米丽露会战败，然后死在奇美拉的嘴里。


    即使如此，她还是要独自面对奇美拉，藉由达成华魇的死前一战，保有身为梅尔裘里安家族继位者的荣耀。不管在哪里大概都是这样吧，没有人会做出侮辱死人的事情。无法成为妖精的无能大胸部丰满色妖精，即将以出身自勇敢望族的伟大妖精身分死去，米丽露的父亲也许会在短暂的悲恸之后确立新的继位者吧。


    我重新获得自由之身，米丽露则从轻蔑、自卑及绝望中得到解脱，父母会为此感到高兴，家族也能继续傅承，垃圾妖精们则会献上祝福。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


    好主意，这真是个绝妙的构思啊。米丽露，亏你还能想到这种方法啊。


    在餐厅听完事情经过后，我走向从椅子上站起来的米丽露。


    米丽露低着头。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很不爽。嗯，虽然因为我被关起来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说法也是成立，但我并不这么认为。就算没有发生这次的事情，米丽露总有一天还是会选择去死吧。更何况，我们实际上也发现差点死在路边的米丽露了。


    所以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是我的问题。我不是对自己感到火大，我也没有兴趣沉浸在自我谴责、自怜自哀的情绪里，那会让我觉得很烦，而且也很恶心。


    那么，原因是因为垃圾妖精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虽然阿鲁诺图是个美丽的都市，但我还是讨厌妖精。越是了解他们，就越加深他们令人厌恶的想法。垃圾妖精确实让我很火大。


    只不过，比起他们我更气米丽露。我没办法原谅米丽露，虽然很想直接一拳揍下去，但这样做好像又不是我想要的，就算那样做我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我把手放在米丽露的头上。


    米丽露微微一颤。


    在说话的时候，米丽露一直不停用手抚摸我留在她胸口上的齿痕，就连现在也一样。


    「米丽露。」


    「……是，是的。」


    「你是我的仆人。」


    「是、是的，这、这是当然的，就如您……所说的那样。」


    「明明是我的仆人，为什么随随便便就想去死啊，而且也没有先跟我报告一声。」


    米丽露没有回答。她的肩膀上下颤动，短促地呼吸着，看起来像是在忍住泪水。


    「我不会原谅你的。」


    我移开放在米丽露头上的手。


    「执行拔祸之仪就算不是一个人也没关系吧。」


    「……咦？」


    米丽露终于抬起了头。


    「啊……是的，那、那个……因为原先就是七剑负责执行的仪式，所以参与的总人数最多可以到七人……」


    「四个人。」


    「是……咦？」


    「我、伊兹卡、桃比奈、还有米丽露，就以包括你在内的四个人来执行。」


    「等……！」


    伊兹卡开口抗议到一半又放弃了。


    「欧——呀——！好棒唷——！」


    桃比奈不知道为什么擧着手高兴地欢呼着。


    「那、那种事……！」


    米丽露眼眶带泪地摇着头。


    「不可以……奇美拉是非常可怕的魔物呀……！就连那位莉莉亚殿下，都是借助人类里非常厉害的义勇兵们的力量，才勉强完成了拔祸之仪呀……！这太危险了……！」


    「少罗嗦，我说要做就会去做。」


    「可是……！」


    「米丽露，你好像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嘛。」


    我扬起嘴角笑了。


    「你的主人可是一位大英雄啊，不过是区区的奇美拉，算不上是我的对手，我两秒就能杀掉它了。」

 第19话 拔祸之仪

    我、伊兹节还有桃比奈担任米丽露随从一事，非常顺利地被认可了。


    嗯，虽然说身为主人的我去当仆人的随从听起来很怪，但是由于在拔祸之仪中只能选一位勇士，其他人只能担任随从一职，所以也只好这样做了。


    和祸津兽——也就是和奇美拉战斗有着其仪式特有的做法。首先要由挑战的勇士砍出第一刀，之后众人再齐心协力加入战斗，最后再由勇士挥出致命的一剑——据说这是正式的程序。不过也没有人会在旁边盯着看，所以应该不需要太过在意这个部分吧。


    将勇士和随从送上战场的祭典庄严而奢华。


    总之，阿鲁诺图的垃圾妖精们整齐地列队撤花瓣，在正中央处，六咒的家主们身穿华丽夺目的服饰，向神灵抑或是精灵献上祈祷。


    在这之后，五弓的家主们瞄准设置得非常远的标靶，同时射出了箭羽，等箭羽命中标靶后，现场的气氛顿时沸腾了。我也跟着感叹地说了句「嗯——还挺厉害的嘛。」


    接着，米丽露从妖精族长——哈尔梅莉亚尔·菲阿尔诺图——一个外表看不出是男是女、年龄为何、并且美丽到令人觉得不舒服的妖精手上，接过了闪烁着银色光辉的细剑。


    米丽露今天的穿着并不是以往那身胸罩加上短裤的装扮。她头上载着像是发带的装饰冠带，身上穿着闪闪发亮又轻盈，一看就知道相当值钱的盔甲。只不过由于尺寸不太合的关系，露出了原本不应该露出来的部位，该说是不严谨呢？还是不道德呢？该怎么形容呢……虽然垃圾妖精们偷偷地皱起了眉头，但是以我这个人类的眼光来看，老实说感觉很色。


    而且就像那句「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说的那样，看起来非常美丽。


    或许是因为看习惯了，觉得像那样丰满具有肉感不是也很不错吗？


    至少不丑，要说有个性倒也挺有个性的。


    被授予剑之后，勇士米丽露和我们这些随从，被送往连接阿鲁诺图出入口的升降梯。


    那时我终于看到了米丽露的父亲，毕竟在米丽露家的这段期间，对方连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嘛。在一百九十岁时成为父亲，现在年纪早已超过两百岁的男人，用人类的标准来形容，他是个看起来不过四十五岁以上，仍然身强体健的中年男子。好年轻啊。


    男子似乎在努力忍住不让充满苦涩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看在眼里，让我心里涌上一阵不快。


    对这个人而言，也许是为了所谓的体面和面子这些东西，不得已才演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也许并不是不爱女儿了，也许是到现在才感受到后悔或痛苦。但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结果，比起自己的女儿，你最后还是选择了装饰自己的脸面。


    你真是个垃圾。


    「祝你顺利。」


    父亲对女儿仅仅说了这句话。


    「好的。」


    女儿对父亲微微一笑。


    「好好保重。」


    「……」


    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似的，伊兹卡把脸撇了开来。


    桃比奈则是难得眼神冷冽地看着父亲。


    我伸出食指指着父亲。


    「我会让你后悔得哭出来。」


    「……？」


    父亲一脸诧异，大概是完全无法理解我究竟在说些什么吧。


    但是啊，我要在这里肯定地告诉你。


    你绝对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哭，即使这份泪水的意义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就这样，我们搭乘升降梯来到了地面上。铁木真就盘在这附近，等我跑了过去——


    「噗嘶嘶嘶。」


    铁木真把脸撇了开来。


    我摸了摸铁木真的头。


    「怎么啦，铁木真，因为我最近都没来看你所以闹别扭了吗？」


    「噗嘶嘶。」


    「唉唷，别这么说嘛，我也有很多不得已的苦衷啊。伊兹卡和桃比奈应该有来看看你吧。」


    「噗噜噜。」


    「让我们一起走吧，这次可是奇美拉喔，奇美拉。」


    当我这么说的时候，铁木真默默地把脸转向我，眼睛看起来像在闪闪发光。嗯，虽然有可能是我的错觉就是了。


    「好乖好乖。」


    我抬脚跨上铁木真的背部，率领米丽露、伊兹卡以及桃比奈朝幻影森林的深处前进。


    「要抵达奇美拉经常出没的地方，大约要花费一天左右的时间……」


    米丽露举起透明的薰香火炉。


    「我们会在那里燃香，虽然目前还没发现让奇美拉远离的方法，但是已经找到引诱它们靠近的香味了。」


    桃比奈把鼻子凑到薰香火炉旁不停嗅着。


    「……喵？闻起来好像小狗摸了乌龟之后的味道唷？」


    「那是什么样的味道啊。」


    我吐槽地说了这句话后，桃比奈歪着头一脸疑惑。


    「嗯——不知道喵。」


    「总觉得，好臭……」


    伊兹卡的脸皱了起来。


    「确实不是什汲好闻的味道呢。」


    说着，米丽露停下了脚步。


    「如月殿下、伊兹卡小姐、桃比奈小姐。」


    「啊？」


    「……什么？」


    「怎么啦？」


    「还是请你们停下来好吗？毕竟这件事是我自己的问题，不能造成各位的困扰。」


    「我拒绝。」


    我轻轻夹了夹马腹，催促铁木真前进。


    「回、回答得太快了……」


    回头去看追了过来的米丽露也很麻烦。


    「我不需要考虑啊，因为我现在斗志旺盛得很哩。你这个无能大胸部，觉得我有可能到现在才说要放弃吗？」


    「可、可是有可能会死掉呀……！应该说，有九成九的可能性会死掉呀……！」


    「我怎么可能会死啊，你们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咦……」


    「啊哒——」


    桃比奈摆了个像是武术拳法的姿势。


    「啊哒——伊哈——哈哒——我也不会死掉唷——命再多都不够用喔——」


    「……桃比奈，你最后那句话好像用错地方了吧。」


    伊兹卡无言地叹气道。


    「米丽露，不管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我劝你最好放弃吧。只要是如月说出口的话，他是不会听从别人的意见把话收回来的。」


    「这可是关乎各位的性命呀……！？」


    「是啊是啊，伊兹卡。」


    我「嗯嗯嗯」地点头。


    「要放弃就趁现在，要是觉得害怕的话，就算你一个人回去也无所谓喔。」


    「我、我才不回去呢。」


    「你就这么不喜欢和伙伴分开吗？」


    「才不是这样呢！」


    「很寂寞吧，被当成是外人排挤的话。」


    「就、就说不是这样了！我、我才没有……」


    伊兹卡用锡杖「咚咚咚」地敲打着地面。


    「要是我不在你应该也会觉得很困扰吧！因为我是神官呀！」


    「说得也是啦。」


    「咦？」


    「与其说没有你会很困扰，不如说我不能没有你啊。」


    「……所、所、所以啊，我不是说了吗？要、要是、没、没有我的话，会、会很困扰呀。」


    「伊兹兹卡卡卡？」


    桃比奈靠过去看伊兹卡的脸。


    「脸，红通通的唷——？是不是很热呀——？」


    「……我、我不热，你、你不用管我，马上……马上就会恢复原样了。」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趣味哩，捉弄伊兹卡的时候。虽然是微妙的就是了。


    米丽露虽然在那之后沉默了一阵子，没多久又开口说道：


    「……其实，不应该因为这件事让各位暴露在危险之下的。现在还不会太晚，请你们、请你们……」


    「所以？」


    我用鼻子发出哼笑。


    「你要一个人被奇美拉吃掉吗？」


    「……我还是有回报它一剑的觉悟的。就算我再怎么胖，不对，是再怎么没用，我还是梅尔裘里安家族的继位者。」


    「简直无聊透顶。」


    「什、什么……？」


    「像那种，嗯，该怎么说啊？决心吗？自尊心吗？反正我也不太清楚啦，简直是无聊透顶。你要是死掉的话就没办法服侍我了喔。」


    「这个……这个虽然我也感到非常地遗憾……」


    「……为什么遗憾啊，而且为什么还是非常啊。」


    「这是当然的……！可是，比起让各位成为奇美拉的食物，如果只要我一个人死掉就能解决事情的话……!」


    「才不会变成奇美拉的食物哩。」


    我耸了耸肩。


    「怎么可能会变成奇美拉的食物啊。」


    「……虽然可能会冒犯您，但我还是要说，这是因为如月殿下不了解奇美拉的可怕之处……」


    「我说过了吧，不管是什么样的家伙，我两秒就能杀掉它了。大英雄的面前没有第二句话，你和伊兹卡还有桃比奈只要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好了。」


    「可是……」


    「虽然我不想承认……」


    说着，伊兹卡把手放在米丽露的肩膀上。


    「到目前为止都是用这种调调一直走到现在的，就连我也没办法放任米丽露的事情不管呀——既然这样，就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合力打倒奇美拉的事情上好吗？」


    「打倒——噢——！」


    桃比奈又蹦又跳的。


    「各位……」


    米丽露低头蜷缩着身体。


    当她这样做的时候，胸部就会因此挤在一起，景观还真是不错哩。


    「好了好了。」


    我摸了摸铁木真的头，发现它从刚刚开始就情绪异常地摇晃着头，尾巴也上下摇摆着。


    「不管选择哪一边，都已经来不及了。」


    伊兹卡眨了眨眼。


    「咦……？」


    「……啾。」


    桃比奈眯起眼摆出迎战的姿势。


    「该不会……」


    米丽露的表情顿时变得铁青。


    「……怎么可能……！」


    「高兴吧。」


    我转过头舔了舔嘴唇。


    「已经不需要特地到远处了，我们的运气很好，真是多亏了我啊。」


    不在附近，距离还很远，但在树与树之间怱隐怱现的那个东西非常庞大。只有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我将手伸向魔剑·搜魂剑的剑柄。


    那家伙一点一点地走近我们，明明是如此庞大的身体，却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而且也听不太到声响。这个震动是怎么一回事？震动，或者该说是威压也说不定。压倒性的气息，不会错的。


    祸津兽。


    那是奇美拉。

 第20话 奇美拉

    话说回来，还真是那个耶。那个虽然看起来感觉好像很缓慢，但是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呐。


    好快。


    快得好低调啊。


    真的很快啊。


    还真是快耶——


    跑得好快！


    「先逃跑再说……！」


    我拉着铁木真身上的缰绳往右回转，伊兹卡和桃比奈也按照我的指令行动了。


    「可、可是！」


    只有米丽露动作拖拖拉拉的。


    「就算要逃跑，又该逃去哪里……！？」


    「啊啊！？」


    我伸手敲了敲米丽露的后脑杓。


    「呀啊！」


    「哪里都无所谓啦，总之先逃再说！快点！」


    踢了踢马腹后，铁木真用力地跑了起来。


    「啊哈哈哈—我说啊，你一到这种时候就会火力全开耶！」


    米丽露还没跟上来。


    我转过头，看到米丽露拔出剑等待着奇美拉。


    「蠢死了，你这家伙……！」


    奇美拉动作迅速或走或跑地穿梭在树木间，因为动作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所以也说不清楚是走还是跑。不过说真的，明明长得这么大只，竟然没被树木给卡住哩。它不只动作灵敏，身体也很柔软。


    正面威风凛凛的巨大头部，显示出这是只雄狮子。


    在那后方，大概是从狮子脖子根部一带露出了山羊的头。


    该说是前肢还是上半身吗？如果是四只脚就会忍不住称之为前半身，总而言之，上半身是狮子，下半身则像是山羊。


    尾巴本身就像是蛇一样，但是尾巴的尾端却是蛇头。


    说到大小，一直到头顶为止高度大概有三公尺左右吧。


    意思就是即使不包括头顶到尾巴，光是到臀部位置的长度肯定也有五、六公尺。


    我的身高不算高，但是也不会因为对手比我高大就感到害怕。因为这是常有的情况，所以我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说是这么说啦，可是啊……


    应该也要有个限度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大小也太夸张了。


    「伊兹卡、桃比奈，你们离远一点。」


    「你呢！？」


    伊兹卡把脸转向我大喊。


    「我——」


    我拍了拍铁木真的脖子。你的敏捷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了呢，反而成了累赘。


    「掉头回去！」


    双脚离开马镫放开缰绳，我从马鞍上跳了开来。


    唔、喔。


    浮在空中了。


    「啊哈哈哈！」


    我的身体呈大字形，享受了顷刻间的空中游泳。


    着地。


    「——喔！」


    在森林里，因为地面很柔软，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得加快速度，奇美拉已经渐渐逼近米丽露了。


    「无能大胸部……！」


    「——就算是我……！」


    米丽露开始奔跑了。终于愿意逃跑了吗？不，不对，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是树。


    米丽露朝附近的树木跑了过去。她想做什么？


    「喔喔。」


    我惊讶地瞪大双眼。


    好厉害。


    米丽露越过冲过来的奇美拉撞向树木。如果单纯只是这样我会说她是傻子，但是她竟然一边晃动前胸和屁股一边爬上了树木。米丽露哒哒哒地在树上跑了起来。


    说是跑，嗯，大概也就三步？四步？顶多五步吧，然后米丽露接着噗铃……不对，是噗咚地跳了起来。


    然后她竟然跳到奇美拉的头顶了。


    剑舞师。


    似乎又称为剑士舞者。


    米丽露曾经告诉过我们，假设人类的战士是力量型战士，那么妖精的剑舞师则是速度型战士，用这样的方式去想会比较容易理解。


    人类的剑雌然大多是钢铁材质，但是妖精的却不同。妖精基本上只会用一种名为秘银（mistarille）的金属所冶炼的剑。


    秘银是一种只有矮人能够采掘并提炼的珍贵金属，相较于铁，据说秘银能制造出更加轻盈、坚硬并且牢固的武器。因此虽然垃圾妖精们打从心底厌恶，并且瞧不起满脸大胡子活像是胡子不倒翁的矮人，但是为了获得秘银，他们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忍住厌恶情绪和矮人进行交易。


    米丽露用那把以秘银冶炼而成的剑，刺向了奇美拉的额际。


    「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噢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奇美拉晃动着头，扭动了身体。


    发挥作用了吗……？


    米丽露握着刺入奇美拉额头的剑，被甩了又甩。我说，喂……


    情况很不妙啊。


    「不行了，米丽露……！」


    我大声喊出来后，米丽露霍地用脚踩在奇美拉的头上。把剑拔出来后，她往附近的树上跳了过去。


    要是再晚个一秒钟，米丽露肯定已经被山羊的头给刺穿了。


    米丽露踢向树木，然后唰唰地滑下地面。


    奇美拉朝她站立的位置逼近，想要踩烂她。


    米丽露往旁边一跳，咚咚咚地倒在地上滚了滚，逃过了一劫，然而就在此时，奇美拉将尾巴甩了出去。不是单纯的尾巴，是蛇，是头异常巨大的蛇。大蛇蓦地袭向米丽露。


    米丽露反应迅速地跑向树木后方，勉强躲开了大蛇的攻击。


    然而，大蛇仍旧朝米丽露藏匿的树木拍打了过去。拍打着，每拍打一次，树木就激烈地晃动起来。树叶、树枝、昆虫之类的纷纷掉了下来。


    「呀啊……！」


    米丽露蹲了下来，几乎完全陷入恐慌之中。


    「该死的怪物……！」


    我朝奇美拉的方向猛扑过去，朝它刺了一刀。尽管米丽露说了至少要回报它一剑之类的话，但以我的情况来说，确实是只需要刺上一刀就足够了。只要让它稍微有点擦伤，就算是奇美拉也得乖乖举白旗投降。


    虽然我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狮子的眼睛转了一转瞪向我。


    它发出了吼声。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绝对没有厌到胆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对方的吼声不只大声，还传来了一股既腥臭又炎热的猛烈狂风。


    「唔、喔……！」


    并不是因为畏惧而脚软，而是物理上的现象遏制了我的身体。我压低姿态用力地站稳脚步，不这么做的话就会连站都站不稳了。不过，只是这样而已吗？不对，我的直觉在警告我。我看到了。接着，听到了。


    是山羊，山羊的头叽叽咕咕的动着嘴巴，正在说着不知名的语言。是正在说话吗？山羊在说话？


    山羊用它那双瞳孔朝横向裂开，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往我这里看了过来。


    我全身上下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不用多说，我听从直觉往右边扑了过去。不妙不妙不秒，这情况绝对很不妙。你看吧。


    闪光、巨响、冲击。


    「呜唷……！」


    我向前扑倒。


    是落雷。


    刚才真的差点完蛋了，雷击落在我零点二秒前所在的地方。


    当然这并不是普通的雷，而且现在也不是那种天气，更何况，在这种满是树木的浓密森林里，会有雷打在地面上吗？


    我逃进树荫底下，接着「呼」地喘了口气。


    「……那只山羊，竟然给老子用了魔法啊，不过是只怪物……」


    「如月……！」


    「小小如月……！」


    伊兹卡和桃比奈都过来了。


    我说啊，什么叫做小小如月啊？算了，没差啦，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米丽露！你还活着吗……！？」


    拉开嗓门大喊后，很快就有了回应。


    「是、是的……！勉强算是……！」


    很好。


    「听好了。」


    我将视线转向伊兹卡和桃比奈。


    「你们负责当诱饵，然后我会靠过去用搜魂剑刺杀，这样一来就结束了。只有一点，就是不准勉强自己。狮子发出吼哮会引起一阵剧烈的风，山羊也会施展魔法，只要那家伙开始咏唱像是咒语之类的东西，就马上躲进隐蔽处，听懂了没？」


    「喔——！」


    桃比奈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这种时刻她就显得相当可靠。


    另一边的胆小鬼伊兹卡，则是紧握着锡杖点头结巴地说道：


    「……要、要是受、受伤的话，我、我会负责、治、治好的，不、不不不用担、担担担担心！」


    怎么说话结巴成这样啊，是我要担心你才对吧。


    「说到受伤啊……」


    我抓了抓头。不想说啊。我和伊兹卡正面相对，不想说我担心你这种话。


    「要是被那种东西攻击到，可以说几乎一击就能去天国了。也就是说，只有是死是活两种情形而已，很好懂吧。」


    「我才不会让你们死掉呢！」


    伊兹卡莫名露出了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神官呀……！」


    我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摸了摸伊兹卡的头发。


    她的头发十分地滑顺。


    摸起来很舒服。


    伊兹卡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


    「走吧。」


    我将视线从伊兹卡的身上转开。


    「作战开始。」

 第21话 她的献身

    米丽露四处逃窜着。或者该说，她狼狈地勉强四处逃窜着。


    虽然伊兹卡握着锡杖试图靠近奇美拉，结果却害怕得腿都软了，所以完全没办法接近。也是啦，我一开始对胆小鬼就没有怀抱过任何期待，要是她不正常的打算努力冒险我也会很困扰。毕竟伊兹卡是神官嘛。


    所以说，就只剩桃比奈了。


    虽然不知道那是功夫还是什么武术师傅之类的，但至少桃比奈也算是个高手，而且这一点应该是天生的吧，她莫名的有胆量，只要让她去，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她都会兴高采烈地冲上去。


    桃比奈就是这样的魔法师。


    为什么是魔法师？


    可别问我这种问题喔。


    虽然要求桃比奈成为魔法师的人是我，但是那个时候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她竟然会是功夫高手啊。不对，我说谎了，我原本就知道，真的真的。我明明早就知道，却让她去当魔法师了。


    因为，只能这么想了不是吗？一般而言，从这个结果来看的话。


    你看吧。


    「达鲁姆·海尔·安……！」


    桃比奈用手杖尖端一边勾勒元素文字一边对奇美拉紧迫不舍。乍看之下会觉得不太可能追得上奇美拉，但是因为米丽露此刻正呈现闪电曲线逃跑，而追在她身后的奇美拉虽然动作敏捷又灵活，但体型毕竟还是十分庞大，多亏这样，所以力气消耗得满严重的。桃比奈紧紧抓住了奇美拉，并且趁机用力一跳，发动了魔法。


    「伊格，阿尔芙……！」


    和桃比奈的头差不多大的火球从手杖尖端「繇」地射出来，命中了奇美拉的胯下。是火炎弹的魔法。


    「嘎啊啊啊啊……！？」


    虽然不晓得受伤程度有多严重，但是奇美拉似乎也觉得很烫，它跳了起来回头看。


    然而，这时候的桃比奈早已躲进了树荫下。


    「咿——」


    米丽露趁隙直接朝转着眼珠子四下观望的奇美拉砍了过去。


    「喝啊！喝啊！喝啊……！」


    因为只有后脚稍微被砍中，所以对奇美拉来说不痛不痒，但是它看起来相当恼怒。它再次转过头，想将米丽露整个人吞进肚子里，这时候，桃比奈咻地跳了出来。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稀隆隆隆隆……


    奇美拉的胯下附近发生了爆破，是爆破魔法。


    「呜噢喔喔喔喔喔喔……！？」


    似乎连奇美拉都无法忍受这个魔法所带来的疼痛，它眼眶含泪地又弹又跳，一边拉开和桃比奈之间的距离。


    干得好啊，桃比奈。可是为什么是胯下啊？重点攻击是吧，奇美拉是公的吗？虽然不是很了解这部分的事，但是如果是雄性的话，刚才那个攻击肯定很痛吧。这家伙，下手还真是毫不留情啊。不过无所谓啦，反正是奇美拉嘛。


    机会来了吗？


    奇美拉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四处乱窜得令人心烦的米丽露，还有固执地瞄准胯下展开攻击的桃比奈身上。在它眼中根本就没有我的存在，事态正如我所预料的展开。


    我悄悄往奇美拉的后方绕过去。在这期间，米丽露仍然负责牵制奇美拉的行动，桃比奈则是用火炎弹或爆破之类的魔法攻击奇美拉的胯下。


    只不过，由于米丽露和桃比奈分别站在奇美拉的前后位置，所以要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绕到它背后相当困难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侧面也行，从旁边攻击。


    距离还有七、八公尺左右。


    在我距离奇美拉只剩七、八公尺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是山羊。


    山羊叽叽咕咕地呢喃着某种语言。


    「——是魔法吗！」


    狮子头此时转向米丽露。然而，山羊头并没有。山羊的眼睛正注视着桃比奈。


    「喂，桃比奈，快退开……！」


    「咿！？」


    桃比奈正处于即将施放魔法的状态，但她中断动作跳起来退开。「轰隆」一声，落雷击向她刚才的位置。


    「……呀！」


    雷击——看来是避开了。即使如此，桃比奈还是被弹飞到约莫三公尺外的地方摔倒了。


    「伊兹卡！」


    我大喊。


    「是的……！」


    在异常乖巧的回应之后，伊兹卡往桃比奈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在这里！奇美拉先生……！」


    米丽露立刻朝奇美拉的方向冲了过去。没错，干得好，引开它的注意力。


    奇美拉试图用前爪撕裂米丽露，但是米丽露往旁边一跳勉强躲开来了。然而，同一时刻，尾巴的大蛇却对着桃比奈——


    「噗唷……！」


    桃比奈匍匐着想要逃开，但是不行，来不及了。就算我挥出手中的搜魂剑，但从这个位置也没办法构到啊。


    该怎么做。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嘿伊……！」


    喂，我说你——


    伊兹卡……！


    举起锡杖，伊兹卡扑到桃比奈的前面。


    「住手……！」


    在我声音傅到那里之前，大蛇连同锡杖将伊兹卡扫了开来。


    伊兹卡的背部猛地撞向大树。


    「呃……」


    摔倒在地的伊兹卡一动也不动。


    ——你这家伙。


    我刚才不是都说了吗？


    「我才不会让你们死掉呢！」


    你这么说。


    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可是神官呀……！」


    你这么说。


    你说，你不会让我们死掉。


    可是要是你在那之前就死了的话，不就没意义了吗？


    「伊兹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快思考，我要思考，快用光速般的速度思考啊。被奇美拉的大蛇……应该说是被大蛇尾巴扫中之后，伊兹卡倒卧在树根附近，桃比奈则是匍匐着逃跑。米丽露别说是对奇美拉使出效果显着的攻击了，她光是防守……应该说，她光是要躲开攻击就已经竭尽全力了。尾巴大蛇再次瞄准桃比奈打算发动攻击。


    受到山羊头魔法重创的桃比奈，动作不如往常那样灵敏，要躲开大概会很困难。


    我和奇美拉相隔大约五公尺左右的距离，就算用上魔剑·搜魂剑也没办法命中对方。


    但是如果不是用挥的呢……？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将搜魂剑扔了出去。搜魂剑在空中不断翻转，往奇美拉的方向飞去。去吧，尽管去吧，干掉它！啊咧？


    ……掉下来，刺了进去。


    刺进了奇美拉前方的地面。


    是我用力挝头了吗？


    不过，奇美拉的反应相当激烈，它猛然朝远离我的位置一跳，然后转向我的方向。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它发出了怒吼。


    「喔……」


    腥臭的强风迎面吹来，我用力站稳。什么？是害怕了吗……？


    区区一只嚣张怪物，也感受到搜魂剑的厉害之处了吗？不对，也许正因为是怪物，所以才会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咕……！」


    我跑过去抓住搜魂剑的剑柄，将它从地面拔起，进入备战状态。


    「喂，你也会害怕吗？怪物！要是害怕的话，就试着说一句我好怕啊！喂！」


    我一边挥舞搜魂剑一边往前踏了出去，接着奇美拉往后退了开来


    ，它焦躁地后退着。


    不用说，我现在正一边恐吓奇美拉，一边冷静观察对方的情况。


    敌人与其说是感到害怕，更像是在警戒。对方好像是在说「虽然不太清楚但总觉得不太妙啊——现在还是听从直觉行动比较好吧？不过这是什么情形啊，真的很不妙吗？是吗？」就像这种感觉……？


    意思就是说，对方正在试图判别危险程度，要是被对方觉得好像也不怎么样嘛那就糟了，要是被看轻的话就会被干掉。假如对方直接冲过来，既不是功夫高手又不是剑舞师的我八成躲不了啊。要是能配合对方冲过来的时机用搜魂剑朝对方身上刺过去就好了，可是这毕竟没有那么容易，能不能顺利进行也很微妙啊。嗯，死掉的机率肯定不低就是了。


    「喂！过来啊，喂！试试看啊！我不是叫你上吗！？不过来吗？哈，你这个小喽罗，长这么大只原来就是个窝囊废吗！？虽然外表看起来也不像是和鸡杂交出来的啦！」


    我将搜魂剑往外挺了出去，然后在慢慢往前推进的同时观察背后的状况。虽然桃比奈现在正在看顾伊兹卡，但是她打算怎么处理呢？这我就不晓得了。至少，她看起来已经没有那种蹦蹦跳跳的活力了。米丽露现在在干嘛？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到了，米丽露在树上。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爬到了奇美拉附近的树上。


    米丽露从那根树枝上跳了下来。


    跳到奇美拉背上砍向了山羊头。


    「呀啊！」


    砍。


    「呀啊！」


    ——砍、再砍！


    「呀！呀！」


    砍！砍！砍！


    「呀啊！呀啊！呀啊啊！」


    「咩咩咩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山羊头扭动着身……不对，是扭动着头。奇美拉跳来跳去试图想把妖精甩下去，但是在它身上的是色妖精。米丽露气势汹汹地一边晃动胸前的大胸部，一边抓紧了奇美拉身上的兽毛支撑着。


    结果这次，尾巴大蛇把瞄准对象换成米丽露了。这家伙不太妙吗——才在心里这么想着，米丽露就变得越发顽强了。她顺着兽毛移向了奇美拉的腹部。


    「干得不赖嘛，米丽露。」


    我转过头。


    「桃比奈，伊兹卡呢？」


    「我、我没事！」


    回答的是伊兹卡本人。事实上，虽然伊兹卡凭藉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但是已经站得摇摇晃晃了嘛！


    「你不要勉强自己，快用魔法治疗啊！」


    「我都说我没事了！」


    逞强个什么劲啊。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不过算了，现在也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


    「桃比奈，还能动的话就过来，米丽露也没办法一直撑下去了。」


    「好唷唷唷——！」


    桃比奈看起来很有活力，「咻」地跑了过来。明明吃下了一部分的雷击，还真是健壮啊，这家伙。


    「很好。这样一来，要准备同时发动攻击一口气解决罗。桃比奈，过来。」


    「喔！我要过去罗——！」


    我和桃比奈并肩跑上前。山羊头立刻转向我们，叽叽咕咕地念着。是咒语，它正在咏唱咒语。


    「桃比奈，用魔法！我发出暗号后立刻左右兵分两路……！」


    「咻咻——！」


    「就是现在！」


    「喵！」


    我往右边跑了过去，桃比奈则是跑向左边。紧接着，响起了轰隆隆隆的声响。虽然内脏微微地抽搐着，但也只是这样而已。我和桃比奈两人都毫发无伤。


    我们冲向奇美拉展开突击。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首先使出一个魔法。


    奇美拉狮头的鼻头附近「轰隆隆」地引起了爆炸。


    「……呼喔吼喔！」


    奇美拉瑟缩了一下，晃了晃脑袋。鼻子周围虽然烧焦了，可是就只有这点程度而已吗！？胯下虽然被桃比奈不断攻击，但是似乎也就只有那周围的毛发烧焦而已，被米丽露砍了好几刀的山羊头虽然伤痕累累，但是也还健在，这是什么样的构造啊，这家伙的身体。


    结果还是我吗？还是只能由我来了结它了吗？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全力突击。不退开、不逃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全力突击，我要让这家伙吃下我一剑。恐惧？才不存在哩。像那种东西，就连一咪咪都没有好吗？性命什么的，这种时候就直接扔了吧。是赢是输、是成是败就在这一击了，我会了结它的，我会打败它的。


    我挥出搜魂剑。就是这里，快要击中了。挥下去吧，去吧。


    「吼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蓦地，奇美拉直起身体站立了起来。


    它这么一动害我的剑挥空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使出了浑身的力量，结果一个用力过大就变成踩空脚步的姿势了。


    「——啧！」


    我「啧」了一声。不打算逃跑，我怎么可能愿意退缩啊。可是，奇美拉打算一脚把我踩扁。奇美拉抬起的前脚踩了下来。

 第22话 伙伴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嗯——已经不行了吗？」怎么可能啊，这是一定的吧。


    我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只要觉得会发生某些事就真的会发生，只要认为会变成什么样就真的会变成那样，如果觉得不行了就真的会变得不行，然后一切也会跟着结束。在这个世界里，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可是，这种发展还真是意料之外。


    「噗嘶嘶嘶——！」


    是马吗？没错，就是马。在这种地方提到马，也就只有那个家伙了。


    「铁木真……！？」


    原本的名字是莫莉亚，我替它取的名字是铁恩迪哈凯沃，后来因为名字太长所以改成铁木真。出身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农户，因为年纪大不太听从使唤这种自私的理由而即将被宰杀，也就是说，在它即将被宰杀吃掉的时候，我用一锡巴的价钱买下了它。


    说实话，我在那一带的农户逛了又逛，看上了几匹马。比铁木真还要年轻的马，就算没办法用一锡巴收购，但是看起来应该能够用廉价购得。老实说，原本已经有「决定就是这匹了」的其他马匹。


    最后遇见的，是既顽固毛色也不好看的老马铁木真。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我浮现出「只有它才能成为我的伙伴」的想法，看起来特别乖僻的长相也很符合我的喜好。而且以我的猜想，铁木真自己也早就领悟到自己即将被宰杀的事实了。但是即使这样，铁木真依旧没有表现出对主人献媚好活下去或是乞怜之类的态度。


    想杀就杀吧，谁理你啊。铁木真的眼神这么说着。


    不管是马还是其他生物，真正能够信赖的就是这种家伙，这种真正拥有自我的家伙。也许它再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是我在心中下了决定，在它死前我都要和它一块度过。


    要跟我走吗？就算在它耳边耳语，铁木真依然「噗嘶嘶」地把头撇开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这样就好，你只要保持这个样子就好。铁木真是我的伙伴，喂。


    喂！


    铁木真，虽然话是这么说啦，但是你可是老人家耶，你知不知道啊？


    它当然知道，它可不是那种连这种事都不知道的笨马。虽然知道，铁木真却还是冲了过来。


    有句话是「妨碍别人恋爱的人会被马踢死」，马踢出去的力气是相当猛烈的。铁木真在我前方急停，华丽地一个转身，它做出了那个动作。


    它的后脚朝奇美拉为了踩扁我而踩下来的前脚踢了过去。


    也因为这样，奇美拉的前脚偏离了开来。虽然我逃过被踩扁的命运，但铁木真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弹了开来，碰咚一声倒茌地上。


    「嘶嘶！」


    铁木真发出以它来说过于可爱的嘶鸣声，四肢不停地扑腾着却站不起来。是它的脚，它的脚被攻击了。马的脚被攻击了会怎么样呢？


    「喔喔喔喔……！」


    当我一挥出搜魂剑，奇美拉便往后一跳躲开了。这个该死的怪物，谁让你躲开了啊。我追了过去，追上前「咻咻」地舞着搜魂剑。


    「呃啊！唰啦！喝啊……！」


    挥啊挥的，怎么挥都打不中，因为奇美拉这家伙会躲开。


    「呀啊……！」


    终于，抓紧奇美拉腹部毛发的米丽露还是被甩了下来。


    「闪到一边去，米丽露……！」


    我超前越过米丽露朝奇美拉逼近。在奇美拉绕到树木背后的刹那，我发现自己失去了平常应有的冷静，呼吸也相当紊乱。这是因为我挥舞搜魂剑的时候动作太大的关系——这样不行。


    这样下去就完了。让脑袋冷静，我要冷静下来啊。


    奇美拉咚地一声撞上树木。一次、两次，树干断了，接着往我这里倒了下来。


    在这之前就已经冷静下来的我当然看出来了，所以我跑向左边闪开倒下来的树干。奇美拉似乎也预测到我的动作，要过来了。


    冲过来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使出的爆破魔法，在奇美拉的脚边炸了开来。奇美拉的身体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


    这段期间，我加快脚步连忙躲进了附近的树荫处，呼、呼地用力吐气硬是梳理了紊乱的呼吸。我从树荫后方稍微探出头来，奇美拉转着眼睛四处观望，不只是狮头，就连山羊头和尾巴大蛇也是。它追丢了。


    「所有人先躲起来……！重新布置阵形……！听懂了吗……！」


    在我大声喊出指令后，桃比奈立刻迅速跑向某处消失了，米丽露也不见了，伊兹卡，只有伊兹卡还站在那里。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啊，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不是在发呆吗？


    「伊兹卡！」


    当我跑出去时，奇美拉也朝着伊兹卡的方向冲上前去。


    大概是终于回过神了吧，伊兹卡迈开脚步试图跑向某处——喂，你这不是还摇摇晃晃的吗！？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伊兹卡！过来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向她招手。伊兹卡似乎发现我了，她步伐不稳地走了过来。但是情况很不妙，奇美拉已经逼近她的身后了。来得及吗？不，我会赶上！我加快了速度，就在这个时候。


    「啊……！」


    伊兹卡摔倒了。


    她的手伸向我。


    我也朝伊兹卡伸出了左手。


    奇美拉嘴里强烈的腥臭气息吹拂过来，那家伙已经来到距离我数十公分的位置——也许只剩下十公分左右了。


    我抓住了伊兹卡的手。


    「如月。」


    伊兹卡呼唤我的名字——我们，掉下去了。

 第23话 好女人

    掉下去了，我和伊兹卡往下滑落着。


    幻影森林的地面可说是布满了大大小小永无止尽的裂缝，在疑似是死路的地方也有很多这种裂缝。我看准了伊兹卡和我之间也有小小的裂缝，其实是打着逃进裂缝的主意。虽然勉强算是和我计划的一样，但是并不是没有其他的隐忧。毕竟我也不晓得裂缝有多深，要是非常深的话，嗯，在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挺不妙的。所谓的某种程度，指的就是死掉也不是不可能的程度。


    所以这是一场赌局。虽说如此，倒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法，因为缝隙不是太大，所以我事先也预测到这个缝隙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我所料，我们向下滑落不过三公尺左右就到达缝隙底部了。


    「唔。」


    屁股撞到的地方要说痛也是挺痛的，但这点程度倒也不算太严重。


    这是那个吧。


    与其说是缝隙，其实更像是个凹洞。


    为了避免伊兹卡碰到搜魂剑，我用力地举起右手，左手则是维持像是抱住伊兹卡的姿势。


    「伊兹卡，你还好吗？」


    「……呜……」


    就在伊兹卡扭动身体正打算回答我的时候，上方傅来了奇美拉的吼哮声。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在凹洞附近游荡，似乎是在寻找我们。


    伊兹卡一边发抖一边紧紧抓着我。我想要啧一声，但是忍住了。


    「没问题的，反正那家伙也进不来嘛，放心吧。」


    「放……心……」


    「啊啊，没错。」


    「……没问……题……我、我……没问……题……？」


    「伊兹卡？」


    不对劲，虽然说出口的话也很怪异，但是伊兹卡发抖的频率很不寻常。话说她刚才的模样也很奇怪，是什么？这家伙怎么了……？


    「我说你……」


    我吓了一大跳。是我环抱在伊兹卡背后的左手，湿答答、湿黏黏的，很温热。是血。


    我用左手探向伊兹卡的背部、脖子以及后脑杓。


    「呜……」


    伊兹卡发出了呻吟。这是当然的，出血很严重。是从头部流下来的吗？血流得很多啊，肯定是强力撞击才会这样。


    「没、没事……的。」


    伊兹卡对我摇摇头。


    「我……没事……所以、不用太……这点小伤……」


    「不是啊，我说你要是受伤了就赶快治好啊。这怎么看都已经是重伤了吧？你没事干嘛硬着头皮强装镇定啊。」


    「没……没事的，我又……又不痛。」


    「应该是已经感觉不出疼痛了吧？你那伤口很不妙吧。」


    「……我说了没事的。」


    「根本不是没事好吗？好了好了，你现在就赶快用魔法治好它，要是失去意识可就完蛋了喔。你学会了对吧？光之奇迹。如果是那招应该一下子就能治好了，快点啊。」


    「不可以。」


    「啊啊？」


    我放开伊兹卡，很想一边瞻仰她那张愚蠢的脸一边痛骂她，但我还是放弃了这个举动。伊兹卡撞到头身体摇摇晃晃的，还是尽量避免移动她比较好。对了，明明已经陷入无法动弹的状态了吧，那她还在这里说什么鬼话啊。


    「你是笨蛋吗？什么叫做不可以啊，你会死耶，还不快点治好伤口。」


    「不可以。」


    「为什么啊！？」


    「……因为我……是神官。」


    「喔喔说得也是啊，你是神官嘛。那又怎样？」


    「我不能……让大家死掉，不想让你们死掉。」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你那是什么奇怪的理论啊。」


    「光之……奇迹是……」


    伊兹卡哈、哈、哈地喘着气，看起来极度痛苦。


    「只能、使用一次而已。因为是……高级魔法，我目前只能……使用一次而已。我怎么可以……用在自己……身上……」


    我笑了，只能笑了。


    那是什么啊。


    那是什么关心的点啊，还真是值得钦佩又伟大的情怀啊，以为已经够格自称是神官了吗？你是认真的吗？这不是很怪吗？那是什么东西啊，什么鬼啊。


    「……我、不想让大家、死掉……不希望……你们死掉，不管是桃比奈、米丽露、还是你……都不希望、你们死掉……所以，我……」


    「伊兹卡。」


    我环抱伊兹卡的左手微微缩紧。


    「这是命令，你现在马上使用光之奇迹，不然我就揍你，快点。」


    伊兹卡拒绝了。也是啦，没办法了。


    「……拜托你。」


    我颤抖着声音。我的演技还真是高超啊。


    「拜托你，伊兹卡。要是你死了的话，我……会撑不下去的，真的会撑不下去的。伊兹卡，拜托你好吗？」


    「……如月。」


    「拜托你施展魔法好吗？拜托照我说的做……」


    一秒。


    两秒。


    三秒。


    「我明白了。」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吧。伊兹卡稍微离开我身上，将五只手指抵在额头上勾勒出五星，然后中指抵在眉间勾勒出六星。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光之奇迹。」


    那个魔法确实是光之奇迹。伊兹卡全身包覆在一阵耀眼夺目的光芒下，然后光芒转瞬即逝。仅只如此，魔法展现的效果却十分显着。伊兹卡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气。


    「——已经治好了耶，好厉害喔。」


    「那不是你的魔法吗？」


    「练习的时候虽然也有用在自己身上，但那时毕竟不像现在这么严重嘛。」


    「所以我不是说了很严重吗？」


    「那、那种事……」


    伊兹卡晃了晃脑袋眨眨眼。


    「……可是，身体好没力，这样一来就没办法再使用魔法——」


    「不需要啦。」，


    我对她扬起了一边的嘴角。


    「游戏结束了，差不多该由我来解决这一切了。」


    「你又开始说这种话了……啊。」


    虽然伊兹卡从我身上跳了开来，但是这里可是空间狭小的凹洞，她的背马上就撞上了后面。


    「……好痛。」


    「傻子。」


    「罗、罗嗦啦。」


    已经恢复成平常的伊兹卡了嘛。我用鼻子哼了哼，凝视伊兹卡。


    「喂，我只说一次，你听好了。」


    伊兹卡的眉毛皱了起来。


    「……要我听好，什么事？」


    「闭上嘴听我说就好。」


    「我会听嘛。」


    「你的责任感很强，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脑袋也不差，虽然有时候很蠢，但是这也可以说是你人很好。你要注意这一点，因为这代表了你容易被利用。」


    「……咦？喔，嗯。」


    「还有啊。」


    「等、等一下，什么叫做蠢啊。」


    我无视她。


    「你是有能力的，作为神官也挺可靠，运动神经不错所以也能稍微战斗个一咪咪。神官也有护身术这个技能吧？只要把这个技能疯狂加在身上，你就能变得更厉害。」


    「咦？什么？等一下，如月？你、你怎么了……？」


    伊兹卡一脸慌张的模样。


    我再度无视她。


    「还有你的身材不错，败给妖精……我觉得这句话可以说是错误的啦，因为她们太瘦了嘛。还有啊，脸蛋也不错，是个


    美女，长得也可爱。」


    「咦？咦！？什么……可……那种事……咦！？你说什么呀，咦咦？咦！？」


    「有点自信吧。」


    我摸了摸伊兹卡的头发，轻轻地拉了一下。


    伊兹卡微微地皱着脸。


    「……」


    她的下颚抬了起来。


    「听懂了吗？伊兹卡。少在那里罗罗嗦嗦拖拖拉拉的，你可是个好女人耶。因为这句话是我说的所以不会错啦，不管何时都给我抬头挺胸。」


    没有等伊兹卡回答，我的手很快地从她头发上移开，开始攀爬眼前这个过于陡峭的陡坡。伊兹卡开口叫住我，理所当然地，又被我无视了。转眼间回到地面上之后，我发现奇美拉就在一个距离不算远的地方。


    桃比奈和米丽露躲起来似乎还没被找到。


    我舔了舔嘴唇。来吧，我提起精神准备迎战。

 第24话 胜负的去向

    「奇美拉……！」


    大声一喊，它立刻转向我这里。过来，叫你过来啊。


    「喂！」


    左手手背面向奇美拉，我对它挑衅地招了招手。


    「怎么啦，怪物！还不上吗？你这个没用的胆小鬼！」


    奇美拉的狮头从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山羊头则是开始叽叽咕咕地念咒。又——是魔法啊？因为对方的魔法攻击让我吃了好几次苦头，所以大致上可以猜到什么时候咒语会结束，魔法什么时候会施展出来。快来了。


    我往旁边一跳，轰隆隆隆地落下了雷击。没打中，想也知道，我躲开了。在地上翻滚几圈后，我马上爬了起来。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用啊！要是想杀了我，就直接放马过来！」


    「……如月！」


    背后传来呼喊的声音，应该是伊兹卡从凹洞里探头叫我吧。虽然我还是无视她，但如果不趁她多管闲事跑来插手之前结束就麻烦了。那就试诫看这个吧。


    「我知道了。」


    我把搜魂剑收进剑鞘，左手握着剑鞘对它张开双臂。


    「虽然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没用成这样的没用奇美拉。好吧，我让你几招吧。看好了，我什么武器也没拿喔。来啊，小喽罗，放马过来啊！」


    终于要过来了吗？


    「吼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奇美拉发出咆哮跑了起来。


    「如月，你在做什……！？」


    伊兹卡尖叫着。


    「呼喵——！？」


    桃比奈的声音也跟着从某处传了过来。


    「如、如月殿下……！？」


    米丽露似乎是爬到树上躲了起来。虽然她想从树上跳下来，但是从那个位置怎么可能赶得上啊。要是她赶上我也挺困扰的就是了。


    「——不是都说由我来解决了吗？」


    我试图露出笑容，但是却没能做到。脸部很僵硬，呼吸也不太寻常，身体像是被压扁了一样没办法好好呼吸。我是在害怕吗？


    怎么可能啊。


    我不畏惧，也没有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这样就好，我是完全正确的，我做得到。应该说，我会去做。心脏彷佛从胸口移到了耳边，耳朵传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但是那又怎样，我会去做，会去做的，会做给你看。奇美拉正在向我逼近。很慢耶，快点过来啊。好奇怪，怎么会这么慢啊，也许是我的知觉变得不对劲了，就像那种一秒过得像是一分钟甚至是十分钟的感觉。我开始不耐烦了，动作快一点啊。怎样都无所谓，快点结束这一切吧，我甚至产生了这种想法。不行。


    这样下去不行。


    我决定静下心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什么也不思考，不去想，尽可能地放松下来做好准备。


    奇美拉要来了。最后一步，它跨出了相当大的一步，扑过来了。


    我用右手抓住搜魂剑的剑柄，想要从剑鞘中将它抽出来。即使感官上觉得一秒钟就像一分钟，但是一秒钟依然还是一秒钟。我正在试图拔出搜魂剑，但是却还没拔出来。


    在完全拔出来之前，奇美拉来到眼前。


    是右脚前肢。


    「呃……！」


    我被扑倒了。奇美拉的右前肢将我压倒在地。


    不少骨头、内脏之类的都错位了啊。但是那又怎样？


    我这次终于要将搜魂剑拔出来了，奇美拉似乎因此开始感到害怕慌张了起来。比起杀死我，它试图把我用力甩开，它右前肢的爪子鈎住我身上某个地方，把我捞了起来。


    我的双脚腾空了。


    飞了起来。


    身体无法动弹啊，特别是下半身的地方。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啊，是被压成碎肉了吗？我不太清楚，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觉得……好热，就只有热的知觉，热到让人不禁怀疑该不会是燃烧起来了吧。


    我掉下去了。


    要降落了。


    山羊头朝我的方向逼近。


    拔出来啊，搜魂剑。把剑，把魔剑，快抽出我的剑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的身体会不听使唤啊。


    照我的话动起来啊，叫你听话啊，你可是我的身体耶，让我看看你的毅力啊。


    山羊头弯着头，也许是打算用它的角把我往上顶。这个时候，我的身体总算让我看到它的毅力了，但其实也就只是微微扭动身体而已。因为这样，山羊头的角刺了进来。


    刺进了我的肚子。


    猛地刺了进来，然后贯穿。


    「呕……」


    似乎有某种东西从喉间涌了上来，我吐了，吐出大量的血。


    眼前一片朦胧。该死，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把我搞成这副德性。


    山羊头摇晃脑袋，疯狂地摇晃着想要把我甩下来。我才不会如你所愿咧，我在腹部用力，感觉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别开玩笑了，不准失去意识。还没哩，现在还必须待在这里，再撑一下下就好，待在这里不准失去意识。


    「……我说过了吧？」


    我拔出搜魂剑。


    手指彷佛不是自己身上的东西，稍微一个放松就会不小心把剑弄掉。我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紧要关头把它弄丢啊。


    「两秒钟，就杀死你。」


    我挥出了搜魂剑。


    搜魂剑的剑锋从山羊头角的根部一带擦了过去。


    太浅了吗？


    不对。


    砍得……很用力。


    奇美拉全身瘫软，倒了下去。


    搜魂剑终于成功吸取了这家伙的灵魂。


    真是太好了啊，奇美拉的灵魂只有一个，毕竟我原本还想说最少应该会有三个呢，如果真是那样应该会有点吃力吧。


    啊啊。


    虽然不晓得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感觉好像在坠落。


    就像是往某处坠落的那种感觉。


    是冲击力吗……？


    就像是那种叽——之类的……？


    真的，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呐。


    不过，奇美拉应该已经横倒在地上了。


    我现在依然被串在山羊头的角上。


    咳嗽，咳了出来。


    「啊——」


    好难受。


    该怎么形容呢？像这样，就像是那个啊，整个世界彷佛都变窄了那样，就像世界慢慢关闭了似的。感觉就像被又重又硬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夹击，就快要完蛋了一样。比起疼痛，更像是糟糕了的感觉。


    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嗯，要说是谁的话，也就是伊兹卡、桃比奈、和米丽露了吧。也没其他人了。


    这几个家伙在哪里？


    看不清楚，眼前的画面很模糊。


    难道说现在在我附近的是她们吗？


    「我现在马上救你……！」


    好像是说了这一类的话。


    「喂，你要把我拔出来吗？喂喂喂喂，你打算把我从奇美拉的角上拔出来吗？我说啊，我现在可是被插在上面耶，你要是把我拔出来的话，等等，喔，那个……痛、好痛，痛、痛痛痛痛痛……呜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似乎是……拔出来了。


    我被安放在地面上。


    伊兹卡、桃比奈还有米丽露围着我往下看，大概是刚才的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竟然能够清楚看见她们三人的脸。


    「……是想让我寿命减短吗？」


    「笨蛋！」


    伊兹卡，你现在是在哭吗？你才是笨蛋咧，又不是你要死了哭什么啊。


    「铁木真……脚……受


    伤了……帮我……治好它……」


    「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吧！」


    「铁木真……不是……人，是……马……」


    「那个不是重点……！」


    「如月殿下……！」


    米丽露似乎是握住了我的左手。不过，感觉不太出来啊，身上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务必……务必！务必！拜托您！务必……！」


    务必务必的，我觉得你的脑袋才务必去检查一下咧。你是务必制造机吗？给我好好说话好吗？


    —虽然很想对她这么说啦，不过还是算了，麻烦死了。


    「小小如月……！」


    桃比奈握着我的右手，移到她嘴边卡滋卡滋地咬着我的手指。不过，完全不会痛哩。


    「不可以唷！因为要是没有小小如月的话，我就会完蛋了喔！所以，不可以！不可以唷！所以说，要不不唷！不不！」


    不不是吗？


    你是小鬼头啊。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笑呐。


    我现在，是不是笑了呢？


    还能再说个一两句话吗？


    要说些什僮好呢？


    想不出来，什么都想不出来。


    算了，没差啦。


    总觉得，连疼痛和难受的感觉都没了。硬要说的话，感觉很舒服。


    感觉就像是从好长好长的隧道里走了出来，到刚刚为止明明还是一片漆黑，此刻却异样地明亮。


    而且还很温暖。这感觉还不赖嘛，嗯，那就这样了。


    最后，我想说出道别的话。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想，如果不是伊兹卡抓起我的胸襟，拉扯着把脸凑过来说出那些话，我大概已经在道别后踏上死亡旅程了吧。


    「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我说，就算你这样说也没用吧。


    「我来施展！再施展一次光之奇迹！我施展给你看！我一定会成功的！」


    ……都说别勉强自己了嘛。


    「是你叫我有点自信的对吧！这是你说的不是吗？我要相信我自己！我相信我办得到！让我施展给你看！桃比奈、米丽露，帮我扶着这个笨蛋！跟他说话，不停地说话！」


    桃比奈和米丽露依照她的指令行动。所以我就说，你这一点真的很罗唆耶。


    明明我都让你别管我了，为什么？


    为什么要那么地……


    「……光啊，以路密爱里斯的守护之名……！」


    不过，也是啊……


    倒也不是没有一丝丝这种想法。


    「光之奇迹……！」


    不想死。


    想活着。


    假如能活下来的话，我还想活着。


    虽然我没有期待啦。


    就连些微的期待，都没有过。


    多亏你，我在最后看见了像是希望的曙光，倘若我能将它紧紧握在手中的话，结果如何也就无所谓了。

 第25话 哭丧的脸

    「啊——吃得真饱啊。」


    拍了拍肚子，感觉就像是怀孕似的膨胀着。


    「您还好吗？」


    米丽露微微地皱起了眉，一脸担忧地低头看着我。


    「嗯——我也不知道耶。」


    「您、您觉得不舒服吗！？我、我该怎么……」


    「没啦，我没事。」


    「……太好了。」


    「我这样怎么看都是吃太多而已吧，当然没事啊。」


    「因为对象是如月殿下，所以我会担心的。」


    米丽露用异常认真的表情这么说，然后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用她的手指梳理我的头发。


    我用鼻子哼了哼。


    「是这样吗？算了，你要担心还是要干嘛都随便你吧，不过，要在不造成我困扰的范围里喔。」


    「我明白了。」


    米丽露笑容可掬地对我点头。


    顺带一提，我现在在米丽露家事先为我们准备好的寝室床上。


    更进一步详细说明的话，就是我在一张特别大的床上，躺在米丽露的大腿上。因为米丽露一直拜托我配合她做这件事，所以我只好答应让她的大腿当我的枕头。


    桃比奈刚才从床上滚了下去，直接躺在地上睡着连醒都没醒来。


    伊兹卡则是睡在床的角落。她像猫咪一样弯曲着身体缩成一块，发出了轻浅的呼吸声。


    因为使用外面套上罩子，里面装有会发光蘑菇的笼子作为房间的照明，所以显得有些昏暗。


    在那之后，伊兹卡施展完光之奇迹便倒了下去。


    由于魔法并不完整，所以我并没有完全康复，但算是勉强回复到不会马上死掉的程度。也因为这样，全身上下都让我觉得真他妈的痛到完全不想动，虽然死不了，但伊兹卡的意识还没恢复，桃比奈只会在那里嬉闹个不停，米丽露也只会在那里走过来又走过去的，所以我只好自己想办法。说是靠自己，但以我当时的状态来看，单凭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勉强了，所以我让米丽露冷静下来，让她从阿鲁诺图把巫医带来。


    然而，来的巫医偏偏是那个高傲得鼻孔朝天的雅黎蕾儿。尽管我当时甚至想说果然还是要死掉了吗？但是出乎意料，她确实地帮我治疗了，而且连铁木真也帮我治好丁。


    「为什么啊。」


    我开口询问，然后雅黎蕾儿露出了打从心底感到厌恶的表情。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呀。」


    她回答。


    「要是连这点程度的伤口都治不好，那可是有损兰多罗瓦露家族的名声的。况且，不管对方是像你这种低劣的人类还是矮人，能救治的人就要去救，这是身为巫医应有的态度，同时也是荣耀喔。虽然对低贱的人类而言大概是无法理解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雅黎蕾儿朝奇美拉的尸体瞥去一眼。


    「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完成拔祸之仪。我不认为这件事能只靠米丽露小姐的力量就完成，因为据说这是连那位莉莉亚殿下都无法独力完成的事。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告诉她，我们只不过是大英雄和他的侍从们罢了。


    雅黎蕾儿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接着，我们让耗尽魔力陷入昏睡状态的伊兹卡趴在铁木真的背上回到阿鲁诺图。我们击败奇美拉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许多妖精都出来迎接我们。在那些人当中，当然也出现了米丽露父亲的身影，我的预测说对了。


    父亲跑了过来，不顾周遭人的存在抱紧了米丽露，他的眼中浮现了泪水。看吧？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会让你后悔得哭出来。虽然我可以选择大声嘲笑他，但我没有这么做。反正米丽露看起来好像很高兴嘛，嗯，我就放你一马吧。


    因为我们回来得实在太早了，所以只好草草地准备，然后开始了庆祝胜利的宴会。


    我在这场宴会看见了妖精新的一面。


    妖精也和普通人一样，他们并不是整天都表现得很拘谨或是态度高傲，他们也会有嘻笑失控的时候。


    不论老少，他们快活地喝酒、歌唱、欢笑、交谈、跳舞。


    而且妖精也有各种类型的人。在这之中，也有想要听听我们的英雄事迹，或是跑来勾肩搭背的人。尤其是数量稀少的年轻男妖精，对我们特别友善。女妖精虽然大多维持着高傲的态度，但还是有些人会请我喝添加了生药材和蜂蜜的酒，或是邀请中途醒来的伊兹卡和桃比奈加入跳舞的行列。


    因为米丽露这次立下了大功，所以有关她的评价似乎好了很多。至少，现在已经没有看到妖精会直接在她面前嘲讽她了。甚至还出现了非妖精身材的妖精围绕在米丽露身旁，讨论要创建什么「健康的妖精会」。只不过，嗯，即使是在健康的妖精里，米丽露的大胸部也是无人能敌的。


    那对大胸部此刻就在我的上方。


    感觉稍微一抬起头就会碰到额头了。


    「喂，米丽露。」


    「是的，如月殿下。」


    「让我摸你的胸部。」


    「咦……」


    米丽露眨眨眼睛，接着微微地弯下身。


    「那、那么……请摸吧。」


    「嗯……」


    谁让你用胸部盖住我的脸了啊。反正也不会很难受啦，就这样吧。


    我维持这种姿势，就这样度过了一段时间。


    虽然要说舒服也很舒服啦，但总觉得好像傻子喔。


    「……已经可以了。」


    「咦？已、已经可以了吗？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你还打算要我做些什么啊。」


    「啊，那、那个，只、只要是如月殿下期望的事情，不管什么事我都……」


    「都说已经可以了吧。」


    「是、是的……」


    米丽露露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明明想说什么直说就好了，却迟迟不肯开口。我叹了口气。


    「我说你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指的是？」


    「你是妖精，而且也是梅尔裘里安家族的继位者对吧？」


    「是、是这样没错。」


    「我和伊兹卡还有桃比奈却不同，虽然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啦。」


    「我……」


    米丽露用手掌包覆我的脸颊触摸着，然后抿了抿嘴唇。


    「……我要服侍如月殿下，关于这一点，今后也不会改变。您会觉得……困扰吗……？」


    「要是觉得困扰我会把你赶走。」


    我闭上了眼。


    「我累了，我要睡了。」


    「好的。」


    闭上眼之后，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醒来之后，才发现我侧躺着被米丽露抱在怀里。


    米丽露的手环抱着我的头，我的脸几乎整个埋在米丽露的胸口，这让我有些呼吸困难。我说你啊——才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我闭上了嘴。


    快稳住呼吸啊，我还在睡，就当我还在睡，假装睡着了，快点啊，要是不这么做就糟了……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我竖起耳朵，没有任何声响，很安静，但是有动静，有某种生物在这里。


    就在我的背后。


    就在床边。


    对方不只是出现在这里而已，如果是那样的话是不可能会有这种感觉的。这种感觉？是哪种感觉？心脏就像碰触到冰块，冰冷又危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在我身后的那个家伙，发出了像是在吸气的声音。虽然非常微弱，但我总觉得好像听见了。


    「……！」


    我连同米丽露一起滚向一旁，接着抓起手边的枕头


    丢了过去。


    那家伙沉默地将枕头斩落。


    是剑，那家伙手里拿着剑。


    照明的灯光还亮着，房间并不是全黑的。由于那家伙全身都被黑色包覆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无法办别对方的真面目，唯一能辨识出来的，就只剩对方的身形像是人类而已——只是相似，说到底，也就只是相似而已。对方的手，不是人类会有的手。


    他的身上有四条手臂。


    「……是追缉者……」


    某段话从我的脑海里涌现。


    「小心……不死族……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夺回它……」


    那是名为萨奇的男人，在临死之际留下的一段话。


    那家伙手里拿的——是那把剑。


    红铜色的剑身。


    「搜魂剑一—！？」


    他没有说话，沉默地试图挥剑砍向我。我能确实躲过对方的攻击吗？总之，就结果看来我已经不需要躲开了。


    「哈哒——！」


    是桃比奈。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桃比奈滑行铲向他的脚。


    那家伙在「嘿」地跳开的同时，桃比奈已经展开了下一波的攻击。踢腿、踢腿、踢腿，异常凌厉的连续踢腿迫使对方不得不专注于闪躲。然而——


    「桃比奈，小心！那家伙手里的剑是搜魂剑！要是被那把剑伤到可是会死的啊！」


    「唔咪——！」


    桃比奈立刻退开，握着手杖摆出了备战姿势。那家伙，会怎么做？


    他往后退。


    「目……标……完……成……」


    低沉而嘶哑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吗？


    然后他笑了，虽然脸部遮住了看不清楚，但我觉得他应该是笑了才对。


    「你……」


    我试图开口叫住对方，明明就算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转过身，速度非常地快。


    房门打开大约三分之一的缝隙，他离开了房间，房门关上。


    「闪一边去，米丽露！」


    把还在睡梦中半缠着我的米丽露推开后，我从床上跳了下来。桃比奈已经率先追了过去，现在才刚打开房门。我也随后到走廊上，桃比奈左看右看地寻找对方的身影。


    「唔——是哪一边呢？」


    「追丢了吗？」


    我说出了显而易见的事实，摇了摇脑袋，真的假的啊。


    骗人的吧。


    该不会是在作梦吧。


    「……不是梦啊。」


    是现实。


    我回到了房里。


    「如月殿下……？」


    终于醒来的米丽露侧坐在床上。


    「……咦？什摸？怎摸啦……？」


    伊兹卡也跟着起身，不过似乎睡迷糊了。


    我环视了房间内的情况。


    因为灯光昏暗，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不过，除了原本斜立着靠在墙边的魔剑·搜魂剑之外，其他地方我想应该都没变。


    「没什么事啦。」


    我在床缘坐了下来。


    「只不过是搜魂剑被偷了而已。」


    「……啊，是喔。」


    伊兹卡「啊」的打了个哈欠，在床上趴下之后又马上跳了起来。


    「你说被偷了——搜魂剑吗！？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后记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本书是汇整自上古时期不断被传承纪录至今的大英雄故事。


    开始撰写本书的时候，由于国际永久古文献研究博物馆的艾德·沃斯先生，和内阁禁令文书管理室室长透和田烈男先生，以及大宇宙森罗万象财团约翰·卡本特·萨谬艾尔·伊东先生提供了许多资料。于是藉着后记，我想献上一言难尽的感谢之意。


    对不起，这是我瞎掰的。


    有关描述如月冒险故事的小说，除了目前已出版的这本书之外，还有尚未集结成册，正在「成为小说家吧」网站连载的部分，只有在这两个地方发布而已。


    此外，这个故事的背景是名为格林姆迦尔的世界，拥有同样的背景设定，在同样年代展开的另一个故事名为《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也由0vep出版至第三集了，希望各位也可以找来看看喔。


    难得有这个机会，我想针对《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和《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的关系进一步说明。较早开始写的是「灰与幻想～」，虽然格林姆迦尔是为了这部小说创造的世界，但是在这里听到「觉醒吧」而醒来的人有很多，这些人也都各自作为主角展开了他们的人生。因为这里有很多的故事，不管哪个感觉都能当成小说的梗呢。而「大英雄～」虽然是这些梗的其中之一，但并不是《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续集。这两部小说的剧情是各别独立的，所以即使没有两部小说都看过，也不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情形。


    用角色扮演游戏来形容的话，「灰与幻想～」是透过一步一步努力打倒小喽罗累积经验值，升级后再慢慢提升装备等级的类型。而「大英雄～」则和等级无关，类型走向大概算是气势汹汹地往想走的方向不断前进，然后过程中会有「会变成怎样呢？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知道耶，总会有办法的啦」的感觉。以我个人来说，两边我都写得很开心，非常开心，。


    最后，k编辑和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还有参与本书制作、贩卖等相关工作人员，以及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同时也包括此时手里正拿着这本书的各位，谢谢你们，在此献上我深切的感谢和满满的爱意，这次的后记就先写到这里了，希望还能再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第1话 怎么了呢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修图：糖醋排骨


    在这之前的我。


    『——觉醒吧（awake）。』听到这句话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世界，别说这个地方是哪里了，就连自己在这之前是做什么的，又是在哪里生活都不记得，唯一记得的就只有名字之类的事，真是天大的灾难啊。


    顺带一提，我不是一个人，我身边还有两个女人，就是胆小鬼伊兹卡和天然呆桃比奈。必须照顾这两个看起来非常不可靠的人，我也真是不容易啊。


    然后呢，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被带到一个叫欧鲁达那的城市，并在那里成为了名叫义勇兵的东西。


    总而言之，这个名为格林姆迦尔的边境，似乎是个常常会有人类以外的种族，或是怪物之类的生物横行猖厥的可怕地方。我们这些义勇兵，正背负着将这些侵犯者彻底拔除，并且扩展人类生活领地的重大使命！


    谁管他啊。


    总之呢，我前往了戴德黑监视堡垒，然后轻轻松松地干掉半兽人。我展现了绝世珍稀的力量，而且还在森林里获得了魔剑搜魂剑。


    嗯，虽然这部分的顺序有些不同，不过所有事情之所以会朝着美好的方向进行，大概是因为我素行良好吧，除此之外还有人品？再加上明星潜能？


    将战利品脱手卖掉之后钱也拿到了，我带着爱马铁木真、伊兹卡、还有桃比奈一路朝幻影森林而去。


    接着倒卧在幻影森林里的无能大胸部色妖精——米丽露以仆人的名义加入我们，然后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我们和凶暴、巨大的怪物·奇美拉展开战斗。


    当然啦，在我的大活跃下，我们漂亮地击败了怪物，我真是厉害啊。


    理所当然地，妖精们为我这位大英雄所完成的壮举拍手喝采，并献上热烈的祝福。


    然后在那天晚上，搜魂剑被偷走了。


    「嗯——」


    我将木制酒杯放在吧台上。


    「这酒喝起来蛮普通的，但也不是不能喝就是了。」


    「对吧！」


    马卡罗的身体从吧台里探出来，满是胡渣的脸凑了过来。


    「对吧、对吧！？葡萄酒这种东西有好也有坏，但是好喝的葡萄酒是真的很好喝啊！像加入药草让味道变得乱七八糟的梅塞琳，这种东西根本称不上是酒啊！对吧？」


    「梅塞琳确实很难喝，难喝到令人难以下咽啊。」


    「就是说啊！他们竟然还说什么只要喝一口就会习惯上瘾之类的鬼话！真受不了，妖精族保守的这一点就是不好！就连像我这样年轻的妖精也是……啊，不过对于已经超过六十岁的我还很年轻这一点，人类听了也会觉得很诡异吧？」


    「的确，因为六十岁在人类来说已经是欧吉桑了嘛。」


    「这就等于是欧吉桑啊！虽说妖精的六十岁看起来还很年轻啦，但是精神上已经是个欧吉桑了啊！」


    「你看起来倒是不像你说的那样。」


    「喔喔，果然如此！不可以害怕变化，必须不断改变才行，要朝崭新的世界出发！go之后就要in！」


    马卡罗摆出奇怪的姿势后，原本狭小宁静的店内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我也轻轻地笑了，马卡罗露出满足的表情。


    「我会改变的，我会一直一直不断改变给你们看！就连这个胡子路线也只是一时的，还有这个发型也是！」


    「不过我觉得这种编成细辫子的发型很适合你耶。」


    「真的吗？嘿嘿，好，我再请你喝一杯吧！」


    说着，马卡罗将葡萄酒倒入我的酒杯。


    我用嘴唇碰触酒杯，嗯，虽然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并不觉得难喝到完全不能喝的地步，但是我不喜欢喝酒，所以只好一口一口慢慢喝。


    「总而言之啊～」


    说着，马卡罗点燃咬在嘴边的烟。


    仔细一看，我发现除了马卡罗以外，还有其他两三名妖精也正在吞云吐雾。


    一般的妖精并不抽烟，所以用妖精的基准来说，马卡罗开的这间名叫「星尘」的店，可以说是相当异常的存在。


    「妖精不改变不行啊，要到外面的世界才行哪。虽然纯化听起来很好听，但是我们身上流的血反而变得肮脏又混浊哪。妖精族的男性就该抓牢人类的女性，然后妖精族的女性就该被人类的男性抓去拼命生小孩嘛。不这样的话，妖精族根本不可能产生改变啊。」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要不要干脆离开这里？」


    「要是我没有开这间店就好啰——」


    说着，马卡罗猛地趴在吧台上。


    「要是没开这间店的话——我早就离开去某个地方了说——啊——好想去喔——虽然我完全不想看到矮人，不过欧鲁达那之类的感觉好像很棒哪——还有自由城市裴雷之类的——好想去看看喔。可是啊，要是我不在的话，这间店该怎么办呢——也是有些人只剩这个地方能来了啊——因为这里是放松休息的地方嘛——这间店就没人经营了呀——」


    也就是说，马卡罗和其他妖精是一样的，就连聚集在此的妖精们也全是一丘之貉。


    大部分的妖精连一步也不会踏出幻影森林，几乎没离开过阿鲁诺图的妖精似乎也不少。假如对方说「即使如此生活也不会有问题」的说法是正确的，倒也没什么不好。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阿鲁诺图的人口不断减少，妖精一族已经踏上衰败的道路了。


    就像马卡罗说的，妖精族需要改变，事实上，有很多妖精已经察觉到这项事实，但却装作视而不见的模样。他们选择安定，选择维持现状的道路，如果他们有迎向未来的想法状况就不同了，虽然眼下看起来似乎还能勉强支撑，大部分的情况也能勉强解决。


    唔，不过也不是只有妖精族才有这样的情形啦。


    只要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想要改变某样东西，或是想要做出什么重大变动的趋势就不会变强，充其量就只是在这里怪东怪西地碎碎念，借此来抒发压力而已。


    这间店只是个腐烂的落叶堆。


    据我所知，一位名叫莉莉雅的妖精虽然身为七剑修德拉尔姆家族的继承人，却对妖精社会的现有状态感到不满，并因此和人类的义勇兵一同踏上旅途。


    也就是说，如果是真心想做些什么的人，早就采取行动了，正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会龟缩在这种地方。


    不，应该说，他们根本没有真心想要做什么改变。


    就只是每天都好无聊啦、工作提不起劲啦、老是和老婆吵架啦、喜欢的女性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等等，对于自己所处的现状感到不满，并将导致这种情形的错推给周遭，甚至是推给这个社会。


    这间店就是废渣。


    别说是落叶堆了，根本就是粪坑。


    「马卡罗。」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烟灰掉下来啰。」


    「呜喔！」


    马卡罗连忙站起身，用手将落在吧台上的烟灰擦掉。


    「糟糕，不小心聊得太入迷了！都怪我没事聊这些做什么！不过好险我抽的是幽木伊，假如我抽的是真正的烟，那我真的会心疼死！」


    一般而言妖精并不抽烟，所以马卡罗把一种名为幽木伊的草晒干后，自己做成烟草。


    不过，听说偶尔也会有人类带着真烟来这里，马卡龙等人便会支付高额的金钱将对方带来的真烟买下。虽然我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啦，但是听说真烟的味道会让人欲仙欲死。


    再来就是酒。


    大多数的妖精只喝一种由蜂蜜和生药材之类的草药所制成，被命名为梅塞林的酒。对健康有益处、可以温暖身体，或是可以预防生病等等，比起酒的味道，妖精似乎比较重视酒的效用，不过梅塞林真的很难喝啊。想说就算这样妖精也宁愿喝这种难喝的酒时，似乎也不是所有妖精都是如此，听说也有一些妖精会私下酿造其他发酵酒来饮用，人类或矮人带来的酒，私底下也默默的很有人气。


    「啊——」


    马卡罗原本打算点燃新的幽木伊烟，但是又放弃了。


    「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买得到真烟呢——葡萄酒的存货也慢慢减少了说，真是头痛啊……」


    抿了一口葡萄酒，我缓缓地把酒喝下肚。


    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店家的门就被气势汹汹地打开了。


    「如月！」


    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的女孩，穿着带有线条花纹的白色神官服，横眉竖目地看着我。


    「想说你跑去哪里了，结果又跑来这里！给我适可而止好吗！大白天就跟人家喝什么酒啊！」


    「喔喔，老婆大人出场了。」


    马卡罗语带调侃地说出这句话后，店里的客人们又是吹口哨又是拍手，我啧了一声。


    「她才不是我老婆咧……」


    「谁、谁是他老婆啊……」


    虽然不是完全异口同声，但因为我和伊兹卡同时说出了类似的话，所以马卡罗和客人们顿时变得非常兴奋。


    吵死了。


    我将银币放在吧台上站起身，由于欧鲁达那流通的阿拉巴吉亚王国货币完整地包含了金、银、铜三种类型，所以在阿鲁诺图也能使用。


    「我之后会再来。」


    「喔，那我等你下次再来啦，如月。」


    马卡罗这家伙，竟然笑得这么不怀好意。


    我推着伊兹卡离开店家，走在用木板铺成的街道。


    「等等，如月，你要去哪里呀？」


    伊兹卡就像是金鱼大便一样紧紧跟在我身后，我头也不回地说：


    「去哪里都无所谓吧。」


    「怎么会无所谓呢？桃比奈和米丽露也在找你耶。」


    「关我屁事。」


    「什么叫关你屁事呀，你说话也太没礼貌了吧。」


    「我有拜托你们来找我吗？没有吧？」


    「就算你没拜托我们，我们也会来找你呀！？」


    「干嘛要找我啊。」


    「当然是因为……」


    伊兹卡突然停下脚步，所以我也不禁跟着停下来转头看向她。


    伊兹卡皱着脸，接着脸红了起来。


    喂喂：


    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摆出这种要哭不哭的表情吗？


    「因为我会担心呀！当然是因为我会担心不是吗……而且自从剑被偷走之后，你就变得很不对劲嘛！一副没精神的模样，而且老是在喝酒，根本就不像是你了……！」


    我「唉——」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叫做不像是我啊，说出这句话的你有很了解我吗？」


    伊兹卡低下头说道：


    「……虽、虽然有些地方了解，但是也有些地方……不了解……」


    真是老实啊。


    总觉得很蠢，我转身背向伊兹卡。


    「不准跟过来，听懂了吗？」


    话虽如此，伊兹卡依然会跟在我身后一段时间。


    不过，只要一直无视她，过没多久她大概就会放弃，并且回到米丽露的家吧。然后她会忍耐着泪水，却又啪答啪答地掉泪。


    之前已经重复过好几次同样的情形了，所以我很清楚。


    这次大概也不例外吧。

 第2话 那时候还没有

    今天的我，依然在阿鲁诺图里四处闲晃。


    虽然在祭典活动以外的妖精们，大多都是一群让人看了就火冒三丈的家伙，但是这座树上城市的景致相当不错，只有这件事是我无法否定的。


    走在木板铺成的道路上，偶尔会微微晃动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就连这种些微的刺激感，我也觉得很不错，要是从这里跳下去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试着询问「星尘」的马卡罗，每年有多少妖精是因为从阿鲁诺图一跃而下而死的。虽然我是半开玩笑的问，不过马卡罗却露出淡淡的笑容告诉我，据说每年平均有三人死于此种原因，严重时甚至会有高达十人跳下去自杀。


    不管怎么说，对妖精而言，自杀这件事意外是个蛮普遍的死法。厌倦久病缠身而自杀的案例是最多的，还有因自尊心受创讽刺地愤慨而死，再来就是对将来抱持悲观态度而自我了断的年轻人。


    在极度僵化的妖精社会中，家世几乎决定了人生的一切，只不过即使是出生于名门之家，除去维持家族门第之外，也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了。即便装腔作势试图掩饰，但据说厌世与倦怠几乎可以说是妖精的属性了。


    真是无聊啊——正当我这么想着一边行走的时候，看到作为妖精开设的店来说有些杂乱，像是杂货店的数间店面相互比邻着。不经意地走到店家后方时，看见好几名妖精正聚集于此。


    米丽露也夹杂在那群人之中，妖精们一发现我的到来，便慌张地做出像是想要隐藏什么的举动——或者说，他们确实是藏了什么。


    「米丽露，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咦……这、这是……那个……」


    米丽露将某样东西藏在背后，身体一下子往这边转、一下子往那边转，不让我看到。


    「没、没什么……喔？我、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没什么……」


    「一看就觉得很可疑呐——」


    被我紧盯着不放，其他妖精也跟着露出不自在的表情。


    包含米丽露在内，这里一共聚集了五名妖精，分别是三男两女。年龄分布不一，女妖精虽然比米丽露大，但并不是大很多，男妖精则是有一名看起来还很年轻，再来大概就是中年，或是刚步入老年的感觉吧。站在最里面的中年妖精，怀里抱着四角形的皮制包包，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只有这家伙抱着大件行李。


    「呃，那个……」


    米丽露露出僵硬的笑容说道：


    「要、要不要回去了呢？那个，我、我原本是出来找如月殿下的，然后在半路上……」


    「你半路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我、我是和熟人！和熟人在、在闲话家常……」


    「就、就是说啊！」


    说着，中年妖精露出一抹假笑。


    「我们是在闲话家常啊……因为我从米丽露小姐还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嘛……」


    「我、我也是。」


    刚迈入老年的妖精一点头附和，一旁看起来还蛮年轻的男妖精也跟着开口。


    「没、没错！我们从以前就认识了……」


    「是呀，我们和米丽露小姐在各方面都……」


    女妖精也不停地对我点头。


    「是喔——」


    我摸着下巴，扬起一边的嘴角。


    「所以是非法贩卖巧克力的商人，和购买巧克力的伙伴是吗？」


    闻言，米丽露脸色一变。


    「为、为什么您会……！？」


    还真的被我说中了喔。


    我没告诉她其实我是瞎猜的。


    「一看就知道了啦。唔——原来如此，原来你们是在这种地方进行交易啊。」


    「这、这件事……」


    说着，中年妖精朝我逼近。


    「拜托了，请你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不，应该说我希望你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虽说知道的人总是知道，但我还是不太想让这件事暴露在阳光下……」


    我沉默地凝视中年妖精的眼睛，他害怕似地往后退。


    「……不，就算你四处宣传这件事，也不代表我会因此被问罪，而且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该说是世人的眼光吗？我认为你最好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因为这绝对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吃巧克力这件事算不上犯罪吧？」


    「那、那当然。」


    中年妖精如此回答的同时，米丽露和其他妖精们也跟着拼命点头。


    「确实是不会被问罪，但是该怎么说呢，虽然不晓得身为人类的你能不能理解，但是该说是一种道德吗？还是该说是规矩呢？这是传统的问题，就像吃下这种食物就是罪该万死，毕竟幻影森林中没有出产这种东西呀……」


    「幻影森林里没有的巧克力，你又是在哪里取得的呢？」


    我这么一问，中年妖精脸色倏然一变。


    「……这、这我不能说，你就饶了我吧。」


    「喔……」


    我观察了一下中年妖精的表情，之后转身离开。


    「算了，你们放心吧，我谁也不会说的。」


    虽然妖精们像是在说谢谢什么的，但我视若无睹地离开了。


    米丽露从后面追了上来。


    「如月殿下……请您等等我，拜托您……！」


    「我才不要。」


    「请、请您别这么说！」


    「我都说我不要了吧。」


    「呜呀！」


    看来她似乎是摔倒了。


    虽然我差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但随后就变本加厉地加快了步伐。


    「如月殿下……！」


    在我快步向前走的身后，传来了米丽露悲切的呼喊。


    「至少、至少让我……请您让我知道原因……！」


    叹了一口气，但我只有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过身。


    「没什么原因。」


    「……骗人。」


    「我没骗你。」


    「不，一定有什么原因才对，只是我还不成熟所以猜不出来。总而言之，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真的很烦欸。


    我用力抓了抓头发，然后再度向前走去。


    「随便你怎么想吧。」


    「我……」


    米丽露嘴里还在不断地说着。


    「我相信如月殿下，打从心底相信，因为我是服侍如月殿下的侍女，所以我相信，我相信如月殿下……！」


    是喔。


    我在口中低声呢喃，然后迈步离去，专心一致地走遍阿鲁诺图。


    妖精们认得我的脸和名字，不管怎么说，我可是完成拔祸之仪的梅尔裘里安家族继承人·米丽露的随从——或者说，我是实质上的主角，而且还是达成关键任务的人类勇者……不，是大英雄大人才对，我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知名人士了。


    有些妖精会对我点头致意，偶尔也会有一些妖精和我打招呼，但是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妖精也很多，年长的妖精更是如此。说是年长，就人类的标准来看，看起来也不过才三、四十岁而已。


    明明是个表面景观如此美丽的地方，然而待得越久，我就越是厌恶这座城市。


    走得有些累了，我在路边坐下，从边缘处伸出双脚晃呀晃的。


    将巨树与巨树连接起来的吊桥上虽然有扶手，但在巨树周围铺上木板建造的建筑物，或是盖成街道的部分却没有扶手，也因为这样，当我摇晃着双脚时，就会有种快要掉下去的感觉，这种令人心惊胆跳的感觉也很不赖。


    坐了一阵子之后，一名小妖精咚咚咚地跑过来坐在


    我身旁。


    据说妖精到二十岁为止，成长速度和人类是一样的，所以对方的年龄大概就和她外表呈现出来的一样吧，是个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小女孩。


    「你就是如月吗？」


    小女孩歪着脑袋如此问道。嗯，虽然我不是萝莉控，但还是会产生想要轻轻蹂躏对方的欲望哪。真不愧是美人种族，连小鬼头的可爱程度都不容小觑。


    「是啊，你又是什么玩意？」


    「什么玩意？」


    「就是名字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做喵可喔。」


    「喵可啊……你的名字还真像猫咪的名字呢。」


    「猫咪？」


    「是啊，说起来，我在阿鲁诺图好像没看过呐……不过啊，确实有一种叫做猫咪的动物存在喔。它们有四只脚、还有尾巴、然后毛茸茸的……嗯，那叫什么？该说是家畜吗？还是宠物呢？」


    「董物……」


    「不是董物啦，是宠物才对。宠、物，意思就是为了宠爱它们而饲养的动物。」


    「宠——爱——」


    喵可露出大大的笑容。


    「好好喔，喵可也想要猫咪。」


    「这样啊。」


    「哪里有猫咪呢？」


    「我在欧鲁达那有看到——就是人类的城市啦。」


    「人类的城市啊……很远吧？」


    「是不近啦，不过我是从那里来到这里的，所以只要你想去，你也能去那里啊。」


    「可是这么做会被爸爸骂的，还有爷爷跟奶奶也是。喵可有好几次都被喝斥说不可以离开这里——他们都说外面好危险呢。」


    「危险的话，喵可就会听话不出去了吗？」


    「嗯——」


    「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听话不出去呢。要是我有想做的事情，不管是危险还是什么，我绝对会去做给他们看。」


    「如月还是会去做吗？」


    「是啊，我会去做，喵可你呢？」


    「怎么办呢——」


    说着，喵可低下头。


    「因为还小……所以喵可也不知道。」


    我摸摸喵可的脑袋，接着站起身。


    「那就再见啦，喵可。」


    走没几步，喵可突然叫住我。


    「喂，如月。」


    「干嘛？」


    「喵可果然还是想看猫咪，虽然现在还小可能没办法出去。」


    「既然这样，等你长大了。」


    说着，我指向远方。


    「到那时候，你就离开这座城市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如果那时我和你还是朋友的话，我会帮你一点小忙的。」


    「真的吗？约好啰！」


    「嗯，我和你约好了。」


    「太好啦！」


    我笑着和喵可道别。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第3话 裸体长筒袜

    在马卡罗的「星尘」喝到天亮——说是这么说，但我讨厌酒，所以酒量并没有很好。又在阿鲁诺图闲晃之后，我回到了米丽露的家。


    走到分配给我的房间，一打开门，不知为何桃比奈正好在脱魔法师的衣服。


    「啊。」


    我一发出声音，桃比奈便维持着将衣服拉到肩膀位置的动作朝我看过来。


    「喔？」


    「你正在换衣服吗？」


    「对呀——因为我昨天没洗澡，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嘛——」


    「这样啊，虽然我根本没听懂你的解释。」


    「听不懂吗——」


    「对啊。」


    「这样呀——」


    总之，她应该会放弃继续脱衣服，然后把衣服穿回去吧，一般人都会这么做的。


    然而桃比奈却没有那么做，她十分自然地把魔法师的衣服脱了。


    桃比奈身上已经只剩下胸罩、内裤、还有长筒袜，大概只比单穿内衣裤的模样好一点而已。不只如此，她甚至还打算把胸罩也脱掉。


    就连我都看得傻眼了。


    「……给我等一下。」


    「扭？」


    「喂，我说啊，现在不是扭的时候吧？啊，喂——」


    桃比奈把内衣脱掉了。


    当然了，她的胸部整个暴露在外。


    她的胸部并没有很大，虽然是小尺寸，看起来却很有弹性。


    「……很有弹性是什么鬼啊。」


    「弹性？你是在说奶奶吗？」


    说着，桃比奈伸出双手捧起自己的胸部给我看。


    「哈，说不定真的有弹性呢。伊兹兹卡卡卡是啵，米露露是磅，我的大概就是微甜吧。」


    「跟甜度没关系吧？」


    「啊哈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没错耶——」


    「……话说回来，喂。」


    「呼妞？」


    桃比奈此时甚至打算连内裤都脱掉。


    总而言之，我先进到房内然后把门关上，在门开着没关的情况下，面对这种状况似乎不太好。


    不过，我进到房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虽说桃比奈看起来似乎是觉得无所谓。


    为什么这家伙会觉得无所谓啊？


    「嘿咻——！」


    脱了。


    连内裤都脱了。


    身上只剩下长筒袜而已。


    桃比奈在床边坐下，动手打算连最后的长筒袜都脱掉。


    「桃比奈。」


    「什么——？」


    「保险起见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嗯。」


    「需不需要我转身背对你？」


    「为什么——？」


    「……为什么啊。」


    「马上就脱完了唷——」


    「这样啊。」


    「对呀嗯，嘿咻。啊——袜子脱不下来耶，好紧好紧，该怎么办才好呢？对了，小小如月，帮我拉一下袜子——」


    「我吗？拉袜子？」


    「嗯，你不愿意吗？」


    「……是没有不愿意啦。」


    这样好吗？


    反正都被拜托了，应该没差吧。


    我抓住长筒袜的脚尖处试着去拉，但是一直没办法顺利脱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不像这样……该怎么说呢，像这样卷啊卷地从上面脱的话——」


    「你弄嘛、你弄嘛——」


    「唔——」


    算了，应该没差吧。


    桃比奈脚上的长筒袜，在膝盖稍微上面的位置皱得乱七八糟，我把手指伸进了那里。


    冷不防抬眼看去，桃比奈的胯下映入我的眼帘。


    眨眨眼，我继续往上方看去。


    出现在眼前的是富有弹性的腹部，再来是ㄉㄨㄞㄉㄨㄞ的，看起来很柔软的胸部。


    然后，我们四目交接了。


    桃比奈突然双颊变得通红。


    「呜呀——总觉得好害羞喔——」


    「……现在才觉得害羞？你害羞的点也太异于常人了吧。」


    「说起来啊……」


    话说到一半，我猛然闭上嘴，因为房门被打开了。


    「桃比奈，早餐……」


    是伊兹卡。


    「哇——伊兹兹卡卡卡来了——」


    桃比奈露出大大的笑容。


    伊兹卡眼神失焦地看着整个房间，然后看向桃比奈，最后再看向我，她的嘴巴整个张得开开的。


    「……咦……什么？咦？你、你们在做什么……咦？这是怎么……咦？咦……」


    「你问我们在做什么……」


    说着，我将桃比奈的长筒袜稍微往下拉给她看。


    「我正要脱掉她的袜子啊。」


    「真是的！你让桃比奈光着身体到底想做什么呀！才想说你终于回来了，你、你究竟在想什么呀你这样是在做什么呀！？」


    「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在帮她脱光而已啊。」


    「脱掉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都说就只是脱掉而已啊。」


    「怎么可能^又不是小孩子，谁会没事就只是为了脱掉呀！你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猥琐目的吧！」


    「才没有咧。」


    「你还敢找借口！？」


    「才不是借口咧。」


    「我原本还想说光明正大这一点是你唯一的优点说！」


    「是不是优点我是不知道啦，但我现在也很光明正大吧？我可是不躲也不藏喔。」


    「所以是不躲也不藏地做出变态行径吗」


    「我只是帮忙脱掉她的袜子而已，为什么非得被你说得这么不堪入耳啊。」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我再也不管你了！」


    说完，伊兹卡用力地关上房门跑掉了。


    「搞什么鬼啊，那家伙。」


    我一叹气，桃比奈便含着食指说道：


    「唔喔——伊兹兹卡卡卡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呀——」


    「我怎么知道啊，我要脱掉袜子啰。」


    「好——」


    我将桃比奈脚上的长筒袜脱掉，桃比奈全身赤裸，蹦蹦跳跳地从衣橱里拿出替换的内衣裤和袜子。


    「那双袜子还真短呐。」


    「长的袜子呀——就只有两双，一双拿去洗啰——」


    「喔——」


    「你比较喜欢长的袜子吗？」


    「长筒袜比较符合我的喜好啦。」


    「这样啊——既然小小如月喜欢，那我得再多收集几双呢，嘿咻。」


    桃比奈穿上内裤后，接着开始穿胸罩。她把手伸向背后打算绑上绳子，但是似乎绑不太起来。


    「嗯——好难绑喔。小小如月，来帮我嘛？」


    「我是没差啦，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怎么穿的啊？」


    「这个嘛——因为没办法自己穿，就拜托伊兹兹卡卡卡帮我之类的唷——」


    「要是我没过来的话，你不就只有一个人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办啊？」


    「不知道耶——」


    「……真是受不了你。」


    帮她绑上胸罩绳结后，桃比奈转过身对我说道：


    「锵锵——大功告成！」


    「快穿上衣服啦！话说，你真的不在乎被我看到你裸体的样子吗？还是说，不管是谁你都会像这样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裸体？」


    闻言，桃比奈突然鼓起双颊。


    「我才不会给别人看呢！小小如月有时候也会说些


    傻话呢——」


    「不是这个问题，是你……」


    「因为对方是小小如月，所以我才觉得没关系嘛！」


    「蛤……？那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对象是我就无所谓啊。」


    「呵姆？」


    桃比奈突然歪着脑袋说道：


    「我也不知道耶。」


    我再次叹了口气，然后啧了一声。


    「快点穿上衣服啦。」


    「嗯！」


    「真是蠢透了……」


    眼角朝桃比奈瞥去，我躺倒在床上。


    正当我闭上眼放空脑袋时，感觉到桃比奈很快地在我身旁躺了下来。


    「呐——小小如月。」


    「啊？干嘛？」


    「你还好吗？」


    我翻了个身，背向桃比奈。


    「这不是废话吗？你以为我是谁啊。」


    「不是小小如月吗？」


    「那个小小是多余的好吗……」


    「那如月晶晶晶？」


    「我看起来有很亮晶晶吗？」


    「应该有亮晶晶吧——」


    「也是啦，毕竟我是大英雄嘛，真要说的话，我其实也算是个明星嘛。」


    「说得也是呢——」


    「明天。」


    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我下定了决心。


    「我们明天就离开阿鲁诺图。」


    「噢——」


    桃比奈突然从身后抱住我的背。


    「呜嘻嘻——要踏上旅途了呢——我呀，很喜欢旅行喔，只要去到陌生的地方，我就会很兴奋唷。」


    旅行……是吗？


    我几不可见地笑了。


    「你说得对。」

 第4话 启程

    小睡一会儿之后吃过饭，我带着桃比奈四处去采购。原本我身上还剩下十枚金币——也就是十高登以上的财产，但是在花掉了九高登左右之后，被我拿来当作钱包使用的皮革袋子变得轻盈不少。


    回去时，因为米丽露已经回来了，所以我们就吃了晚餐。伊兹卡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出来，我在餐厅将明天要出发离开的事情告诉米丽露。


    「明天吗……！？」


    「是啊，明天一早就走。」


    「……怎么这么突然……太突然了……」


    「米丽露。」


    「啊，是……？」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我一说完，米丽露就开始哭了起来。为什么要大哭到连那对巨乳的乳沟都积满了泪水啊？真是莫名其妙。


    接着在洗完澡后，我睡了一顿饱觉。


    一早起床，早餐就已经准备好了，当我和桃比奈把早餐吃光光，正打算离开家时，伊兹卡绷着一张脸跟了上来。


    「干嘛啊，你的脸还真是难看耶，昨天没睡饱吗？」


    「……！」


    闻言，伊兹卡举起武器想要揍我，不过她大概不会真的揍我吧，因为她是伊兹卡嘛。因此，我静静地等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结果如我所料，伊兹卡在最后一刻停下动作。


    「……你才是，你原本就长得很难看了。」


    「也没有难看到哪里去吧？」


    「但也不好看不是吗？」


    「是啊，不好也不坏。嗯，大概就是一般程度吧。」


    说着，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和脸颊。


    「长相怎么样都无所谓啦，虽说如果丑到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眼，感觉只要照镜子就会变得很火大就是了，不过既然没有丑到那种程度，那就没差了。所以呢？」


    「所以呢是指什么……？」


    「我和桃比奈要走了，你打算怎么做？」


    「桃……」


    一旁的桃比奈开口想说什么，但是被我用眼神制止了。伊兹卡低下了头。


    「……我、我打算……」


    她咬着嘴唇，抱紧手中的武器。


    「我……」


    「说清楚啊。」


    「去……」


    「去？去什么？」


    「去……」


    「我听不见。」


    「为、为什么我非得告诉你呀！？」


    「恼羞成怒了吗？」


    「我才没有恼羞成怒呢！」


    「我说啊，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回答不出来的啊？我只是在向你确认你的意愿不是吗？」


    「话虽如此，可是……」


    「要去还是不去，到底是哪个啊？我应该没问什么很难抉择的问题吧。」


    「所以说我……」


    伊兹卡胀红着脸，而且还流了一身汗。


    「去……去……呜……」


    「伊兹兹卡卡卡加油！」


    桃比奈用手做出喇叭的形状，小声地替她加油，然后伊兹卡的眼睛开始变得湿润起来。


    「去……去……去……我……呜……呜……我……」


    「喂，伊兹卡，看着我。」


    我缓慢地动了动嘴巴。


    「我、要、去，我、要、去，就像这样，懂了吗？是我、要、去喔，来，跟我说一遍。」


    「……去……呜……」


    「不是那样，是我、要、去。」


    「去……呜……呜……」


    「哈啊啊——」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冗长的气。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你的心意了。我知道了啦，既然你这么想跟着我，那就没办法了，我就带你一起出发吧。」


    「我才没说过那种话呢！」


    「啊？不想跟我一起走啊？好啊，那你就不要跟过来。」


    「我、我我我没说不走吧？我没说过我不想一起走啊！我要去！我也要一起去！这样总行了吧？」


    「哪有什么行不行的，要是少了你，我可是会很困扰耶。」


    「咦……」


    伊兹卡的脸在这瞬间差点松懈下来，不过真不愧是狂妄自大的伊兹卡，她马上硬是绷紧了脸上的表情。


    「我、我才不会被你用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呢！你之前试图对桃比奈做奇怪事情的事实可不会因此改变！」


    「是是是，虽然我什么也没做，也完全没打算做什么，但是既然你这么觉得，那就随你去误会一辈子吧。」


    说完，我拉着桃比奈和啰哩叭唆一大堆的伊兹卡朝玄关走去。


    在那里——如果只有米丽露的话，倒是还在我的预料之中——没想到连米丽露的父亲也在，所以我有些惊讶。


    米丽露的脚边放着一个背包，身上披着斗篷，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旅行的装扮。


    「如月殿下。」


    米丽露用手指摸着还浅浅留下我齿印的胸口，就这样走到我的面前。


    「请您带我一同出发吧。」


    「如果你这么想跟我走，我是不会赶你啦。」


    我耸了耸肩，看向米丽露的父亲。


    「你又是怎么想的？你能接受吗？你不承认吗？米丽露是你的继承人吧？还是说，你现在还是认为米丽露不是妖精？」


    「我……」


    米丽露的父亲，梅尔裘里安的当家艾洛塔利菲·梅尔裘里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现年十九岁的米丽露出生时，艾洛塔利菲已经一百九十岁了，所以今年已经两百零九岁了吗？虽说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他看起来也才四十岁后半而已，不过这些家伙的平均寿命是两百五十年，所以他已经是老妖精了。


    上了年纪才喜获可爱的独生女，因为巧克力的魔力而堕落成无能大胸部的色妖精，还成为突然冒出来的人类大英雄的随从，又冒着必死的决心挑战拔祸之仪，最后还说出要跟人类一起离开森林的话……还真是个不停在伤神的晚年啊。


    虽然不是不同情他，但这也是他自作自受。


    所以呢？


    艾洛塔利菲，你打算怎么做？


    自己女儿至今以来过了什么样的生活，往后的日子又打算怎么过——这些，你会全部无条件接纳吗？


    「我当然反对。」


    「父亲大人，可是我已经……」


    米丽露开口想要反驳，但是艾洛塔利菲却静静地抬起单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这次的事情让我发现到，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对我而言，你都是我无可取代的女儿。我不想失去你，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反对。但是我不能阻止你，因为我曾经舍弃过你一次，所以即使我不想让你去，却没有阻止你的权利。」


    「父亲大人……」


    虽然米丽露因为感动所以湿红了双眼，但这场面看起来却有些滑稽。


    「给我等一下。」


    我对他们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想让她去，但如果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话就没办法了——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你是七剑梅尔裘里安的当家吧？米丽露是你的女儿兼继承人不是吗？」


    「确实是那样没错……」


    艾洛塔利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我来说的话，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如此失败啊。


    「我说啊，把决定权交给米丽露，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意思就是你什么责任都不用背负对吧？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事啊？」


    我伸出食指指向艾洛塔利菲。


    「你应


    该要好好做出决定才对，要认同女儿的意志让她离开，还是要优先考虑自己的心情还是什么为人父母的心情不让她离开——可以干脆决定是哪一种吗？这样让人很不舒服耶。」


    艾洛塔利菲一脸愕然地瞪大双眼，嘴巴也微微地张开。


    米丽露表情担忧地在我和父亲之间来回地看过来又看过去，最后她父亲总算是点头了。


    「你说得对，逃避不去面对该由我自己做出决断的事实，把重担都交给米丽露一个人来背负，我是个没用的父亲。米丽露，原谅我好吗？」


    「……没关系的。」


    米丽露牢牢握紧双手，投入了不是父亲大人——而是爸爸的怀抱。


    「父亲大人，请您别这样，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请您原谅我的任性。」


    「你就去吧，去看看外头的世界。莉莉雅殿下也离开了阿鲁诺图，像你这样的新一代妖精，也许正需要这样的经验，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是！」


    女儿和父亲自然而然地互相拥抱彼此。


    不过我说啊——感觉还真是「那个」耶。


    因为女儿的身材太过「色妖精」，怎样都没办法用单纯的眼光来看待这幅场景。唔，就连她老爹的脸也微妙地变得猥琐了起来。


    无论如何，我们就这样离开了米丽露的家，搭乘升降梯从树上城市阿鲁诺图回到地面。


    我的爱马铁木真被系在升降梯的搭乘口旁，和我四目交接的那一瞬间，它很快地撇开头。


    「喔——铁木真，好久不见啊。不对，好像也没很久，昨天买东西的途中，我也曾经来探望你一次嘛。」


    「姆伊！」


    「好乖好乖。干嘛干嘛，不准踢我喔。喂，都说不准踢我了！」


    「噗噜噜，噗噜。」


    「不是，我说你啊，要是真被你的蹄子给踢到，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耶？轻轻松松就会挂掉了，你知道吗？喂，不准把行李甩下来。啧，我知道了啦。伊兹卡，这个给你拿。」


    我将装满阿鲁诺图土产的包包塞给伊兹卡。


    「……等等，好重！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呀？」


    「装了各种东西，各种东西啦。」


    「我哪有办法拿着这么重的包包走路啊。」


    「没问题啦，你肯定没问题的。也许一开始会很艰难，但是会越来越轻松啦。」


    「怎么可能啊！」


    「伊兹兹卡卡卡，我来拿吧？」


    「伊兹卡小姐，我也还拿得动喔，让我来吧。」


    「咦？可是……没、没关系，我来就好，总之就先这样……」


    最后还是自己选择走上艰难的人生道路，真不愧是伊兹卡，这才是我看好的女人。


    「很好。」


    我跨上铁木真的马鞍。


    「那么我们出发吧。」


    「let』s go——！」


    桃比奈蹦蹦跳跳地举起拳头。


    「好的。」


    米丽露不知道为什么一副很愉悦的模样，脸上盈满了笑容。


    然后，伊兹卡则是——


    看起来相当沉重似的，背在肩上的包包重量，让她的身体变得倾斜。


    「喂，伊兹卡，既然这么重，我帮你拿也没关系喔。」


    「这明明是你塞给我的吧！？」


    说着，伊兹卡猛然把脸撇过去。


    「算了！我来拿就好！」


    「这样啊。」


    「……暂时而已喔。」


    「好吧，如果撑不下去就说一声。」


    只要这么说，伊兹卡大概就会像我预期的突破极限吧，真令人期待到时候的情况啊。


    「可是如月殿下……」


    米丽露微微皱眉抬眼看向我。


    「您打算去哪里呢？」


    我沉默地指向东北方。


    米丽露、伊兹卡，以及桃比奈顺着我食指指去的方向看。


    接着，我竖起食指抵住嘴唇。


    「这是秘密。」

 第5话 伸出手

    不管是行进间、休息中、露营时，又或者是当我说「我现在要来睡觉了」的时候，伊兹卡这家伙就会一直问你要去哪里？你打算去哪里？你要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吗？一直啰唆个不停，所以我决定暂时完全不去理会伊兹卡。


    虽然伊兹卡被我无视了一段时间，就会开始哭哭啼啼，不过呢，这对她也算是个蛮有效的方法吧。只要询问就能得到答案，应该要舍弃这种天真的想法才对。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答案的话，那就自己想办法找出来，如果做不到选择去求别人，也不能只是摇尾乞怜，至少也该下点工夫吧。


    「比如说弄个超级好笑的短剧小品，秀出搞笑绝活之类的……」


    当我一边用篝火燃烧枯枝一边喃喃自语时，坐在对面的伊兹卡肩膀微微一颤。


    「……短剧小品？」


    伊兹卡大概是在问我吧，但我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


    「啊——好想看短剧小品的表演喔。短剧小品啊——要是让我看超级好笑的短剧小品，搞不好我会不小心就说出之后的预定行程呐——」


    「……短剧小品。」


    「如果短剧小品很好笑的话，说不定我会不小心说出口唷——这一点还是有可能的嘛，如果是短剧小品的话，这点程度还是有可能的嘛——」


    伊兹卡低着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可行性。顺带一提，桃比奈和米丽露正在睡觉。


    我们现在还在幻影森林里，由于这座森林也栖息着危险的夜行性野兽，所以露营时不轮流看守的话会很危险。


    伊兹卡抬眼偷偷看着我。


    「短剧小品是一个人也能办到的东西吗……？」


    我当然不会回答她，毕竟我只是在喃喃自语而已。


    伊兹卡咬紧下唇，然后再度低下头。


    「……可是像短剧小品这种东西……我又没有梗……也没办法即兴演出呀……不、不过，如果是秀上一段的话，倒是勉强可以……」


    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结果最后的结论是这个吗^


    伊兹卡两手做出剪刀的形状，然后放在左右两边的眼睛旁。


    「面、面具舞会……」


    「……」


    「…………」


    「………………」


    「……………………」


    「…………………………喔……」


    「刚、刚才那个不算数！」


    伊兹卡满脸通红地挥舞双手。


    「这、这个嘛……棉被……缩进去了。啊，不对，不是这句，那个飞、飞走了……唔，刚才这句也不算数！那个……指、指甲剥离……指甲剥离？这、这个不对，不是指甲剥离，是离、离……梨子？啊啊啊，我脑袋被搞得一塌糊涂了，那个、这个……真是的，短剧小品反而还比较容易……」


    虽然我很想建议她别再继续挖坑了，也别再把坑挖得更深了，但是可惜的是，我现在正在无视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够扯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哀伤啊。


    觉得越来越尴尬，所以我把桃比奈和米丽露摇醒。


    「喂，桃比奈、米丽露，快起来，差不多该轮班了。」


    两人很快地起来，而我则是躺了下来。


    「呜？伊兹兹卡卡卡，你在做什么呀——？」


    「伊兹卡小姐，您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


    伊兹卡似乎相当沮丧，但这不干我的事。


    我睡了。


    在这样那样之后，我们花了长达三天的时间才走出幻影森林。


    以直线距离来看是不用花这么多时间，但这座森林的地表处处都被裂缝给切开，所以没办法直线前进，无论要去哪里路线都极为复杂。


    虽然我在阿鲁诺图也买了好几份地图，但不管是哪一份地图，上面都没有详细画出幻影森林的路径，我猜这大概也和防御有关吧。妖精们似乎是用自己的脚记住幻影森林的地理路线，所以不会留下像是纪录这类的资料。


    如果没有米丽露带路，就算是我肯定也早就迷路了。能够尽可能避开奔影这类危险猛兽，也是多亏了米丽露的关系。


    我依然没有将目的地说出来，不过有指出方位，所以米丽露或许可以大概猜出目的地是哪里。


    不过，桃比奈只要是陌生的地方哪里都好，所以似乎没有很在意。而对地理完全不熟悉，还有点小路痴的伊兹卡，大概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吧。


    即使如此，我对终于不开口发问的伊兹卡感到相当满意，就这么横跨据说是过去大战遗址的枯山，以及浓雾弥漫的灰色沼泽朝东北方前进四天——


    我们终于来到这条被称作泪河的河川。


    在河滩上让铁木真停下来，我指向泪河的上游。


    「我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那里是……」


    伊兹卡沿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皱起眉头。


    「山……？」


    「哇喔！」


    桃比奈活力充沛地又蹦又跳。


    「是山耶！是山！山山山——山——山！」


    我总觉得她似乎是搞错了什么，但她看起来很高兴，所以我也没必要泼她冷水。


    米丽露点点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然是黑金连山。」


    我扭了一下脖子，本来以为关节会发出喀喀的声响，结果却没有。


    「……是啊，听说黑金连山住着一群矮短粗胖又满脸胡渣的矮人，我记得妖精很讨厌矮人对吧？」


    「我没有特别厌恶……」


    米丽露很快地转开视线，从她的反应来看，虽然不到厌恶的程度，大概也不擅长和矮人相处吧。


    「大胡渣先生吗——」


    桃比奈伸出手指比出满脸胡渣的动作，然后发出了嘻嘻嘻的笑声。


    「矮人、矮人——好想快点看到矮人唷——」


    伊兹卡皱着眉头一脸不安，还是老样子，真是个胆小鬼呐。


    「……你的目的就是去看那个叫做矮人的种族吗？」


    「你说呢？」


    「……」


    「谁知道呢，我可不晓得喔，也许这并不是我的目的。」


    「可不可以请你把话说清楚呀，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我不要。」


    「为什么？」


    「没必要因为这样就哭吧？」


    「我才没哭呢！」


    「你的眼睛变红了喔。」


    「这是……才不是呢，只是刚好有垃圾飞进眼睛里而已！」


    「什么！？」


    我装成一副慌张的模样下马，靠近伊兹卡抓住她的肩膀。


    「你说有垃圾飞进你的眼睛是哪一只眼睛？是右眼吗？还是左眼？」


    「咦……？」


    「快让我瞧瞧，我一定会好好地帮你把垃圾弄出来！」


    「……不是，那个……我、我刚才只是加油添醋得有些夸大而已……」


    「骗你的啦——」


    「……！」


    伊兹卡用手掌拍打我的胸口。


    「很痛耶，你干嘛啊，暴力女。」


    「还不是因为你说谎！」


    「说什么有垃圾飞进眼睛里，一开始说这种无聊谎言的人不就是你吗？」


    「这、这是……这是……这确实是我不好，可是……」


    伊兹卡不停地抽噎着，捉弄这家伙真的很有趣耶。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玩耍的时候。


    「努呼——？」


    桃比奈东张西望，米丽露发现异状，伸


    手摸向剑柄。


    我也打算伸手拔剑，不过在途中停下动作后，我偷偷地苦笑。已经没了啊，已经没有搜魂剑了呐，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啊。


    嗯，不过那又怎样呢。


    我失去了一击必杀的魔剑·搜魂剑，偷走搜魂剑的正是拥有四只手臂、浑身漆黑的——应该是不死族吧。搜魂剑的前任持有者·义勇兵萨奇，也是被长得像偷走搜魂剑的四臂不死族追杀，当我发现萨奇的时候，他已经是濒死状态了。


    看来，对不死族而言，搜魂剑似乎是相当重要的东西。那个四条手臂的家伙一路追查魔剑的去向，虽然不晓得他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最后还是找到我身上了。


    搜魂剑被夺走的那个夜晚，我差点就被杀死了。不只是我，和我在一起的米丽露、伊兹卡，还有桃比奈也是，也许她们当时也会被杀死。要是被那把剑轻轻划上一刀，我们早就死掉了，我——应该说我们真的很幸运。


    当然了，我也想过要夺回搜魂剑。坦白说，我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件事。


    然而越是去想，就越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四条手臂潜入我们睡觉的房间后，巧妙地夺走魔剑，然后眨眼间就失去了踪迹，我到底该怎么找到对方？


    萨奇当时说，他是在旧伊苏玛珥王国境内得到搜魂剑的。旧伊苏玛珥王国似乎是不死族的根据地，假使我们前往那里，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我们，真的能够找到那家伙吗？更何况，那家伙搞不好只是被命令来取回魔剑的跑腿，这么一来，即使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对方，那时候的魔剑应该早就不知道落入谁的手中了。


    意思就是说——嗯，要拿回魔剑是不可能的事。


    就一般的思考模式来说，魔剑不可能回到我手中。


    就算不是一般的思考，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好？


    「是河川耶——！」


    桃比奈发出大喊，同一时间，或者是在那之前，耳边传来和河川流水相悖的水声。


    我朝泪河的方向看过去，一开始我以为是鳄鱼，倒也不是完全不相像，但是鳄鱼又不会用两只脚走路，而且前脚……或者该说手上也不会拿着长枪。鳄鱼人……不，是人形蜥蜴吗？人形蜥蜴从河里出现了。


    不只一个人。


    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对方的人数多达五人。


    「那是……！」


    米丽露唰地抽出秘银剑。


    「虽然之前不曾看过，但那应该是蜥蜴人……！」


    蜥蜴人接连不断地从河里走上来。


    「很好。」


    我双手环胸，强而有力地点头。


    「你们好好加油吧。」

 第6话 短剧小品

    「咦……」


    伊兹卡瞪大眼睛看着我。


    「啊？」


    我收下了伊兹卡的视线。


    「干嘛？怎么了吗？」


    「……什么叫做干嘛，什么叫做怎么了吗，明明还有其他说法，为什么要说你们好好加油吧？」


    「因为我现在手无寸铁嘛。」


    「你不是在阿鲁诺图买了一堆东西吗？你没买武器吗！？」


    「没买啊。」


    「为什么……」


    「你很啰唆耶。好了好了，你快点准备啦，对方要过来了。」


    「你真是……」


    伊兹卡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举起武器，她现在已经开始发挥动不动就爱哭的癖好了，再不努力忍耐，可是会被我嫌弃的喔。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冷不防地在蜥蜴人的正中央发动爆破魔法，虽然有三个人被吹飞了，但是其中两名似乎马上就站了起来。


    「咻……呀！哈……」


    米丽露的胸部晃呀晃的，开始举剑和站在前排的蜥蜴人交锋。


    虽然其他蜥蜴人朝米丽露刺出长枪，然而一旁的桃比奈却喊了声「唔哈」，接着用手杖将对方的长枪挑开。


    「我、我……」


    伊兹卡似乎在为该冲过去支援她们，还是该待在原地待命而犹豫不决。虽说要我下令也是可以啦，但我决定再让她犹豫一下，反正看伊兹卡慌慌张张的模样意外有趣嘛。


    铁木真确实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很好很好，很棒喔。


    「哈啊啊……！」


    米丽露朝蜥蜴人的颈项挥下电光石火的一击，虽然蜥蜴人还没倒下，但那一击恐怕已经造成了致命伤，七剑梅尔裘里安家族继承人的称号，果然不是摆好看的。


    话虽如此，由于一开始受到桃比奈魔法攻击的两人此时正打算加入战局，所以就数量来说，反而是我们这边区居下风。真拿你们没辙呐，我悠哉地走到河滩，接着弯下腰。


    「等等……如月！」


    伊兹卡看着我大喊大叫。


    「在这种时候你要做什么你好歹也认真一点……」


    啊——烦死了、烦死了，无视她、无视她。嗯，这个感觉不错呐，这个也很好。


    我拿起精挑细选、大小适中的石头朝蜥蜴人丢去。


    「来啊！」


    「咿呀！」


    我丢出去的石头，完美地打中正想要用长枪刺向桃比奈的蜥蜴人后脑杓。这也是当然的嘛，丢石头的可是我呐。


    「来啊！」


    心情变好了，我再度丢出石头。


    「咿呀！」


    「来啊！」


    「喔！」


    「来啊、来啊！」


    「哇啊！」、「呃啊！」


    「哇哈哈哈，我还真是厉害呐，根本就是百发百中嘛。」


    每当我丢出石头，蜥蜴人就会看向我，但它们的对手却是能够施展魔法的功夫少女，和曾经被称为神童的妖精剑舞师。如果要对我发动攻击，就必须背对那两个人，这么一来反而会变得很麻烦吧。当然啦，这也是我刻意从这个位置丢石头的关系啦。


    「来啊来啊，要是盯着我这里看，可是会被桃比奈和米丽露干掉的喔！」


    我一边嘲笑对方，一边继续朝它们丢石头。因为河滩上多得是石头这种东西，所以我可以丢到我爽为止。


    「咿呀！」、「咿！」、「嘎喔！」、「叽！」、「啊嘎！」


    「嗯——虽然是敌人，但我突然觉得它们好可怜呐。话说回来，还剩下一个人吗？」


    「哈啊啊……！」


    才刚说完，米丽露便砍倒了最后一名蜥蜴人，她用一种即使以华丽来形容也不算夸张的美丽动作甩落剑上的血。


    「不过我说你啊，你的胸部都露出来了耶。」


    「啊！真、真是非常抱歉，让您看见如此不堪的画面……」


    「喵哈——结束啦！」


    桃比奈一副好好流了一场汗似地露出清爽的表情。


    我拿着手上没能丢出去的石头，一抛一握地开口说道：


    「嗯，多亏有我，轻轻松松就结束了呐。」


    「你只是随便丢石头而已吧！」


    「你才是什么事也没做吧。」


    由于我说的是事实，所以想说她大概会哑口无言，连「呜」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吧，结果下一秒——


    「呜……」


    伊兹卡真的发出「呜」的声音，害我差点失态地笑出来。你还真是那个耶，你的才能还真是低调耶。虽然短剧小品似乎不太在行，不过你可以成为喜剧演员唷。喔，应该说是喜剧女演员才对，你现在就转换职业跑道会比较好吧？


    「真是太精彩了，如月殿下……！」


    米丽露一边把胸部的位置调整好，一边往我这里跑过来。


    「我完全没想过竟然还有那样的战斗方式！临机应变利用当下的情况让战局变得对自己有利，然后进而决定胜负，如月殿下真是一位优秀的战略家呀！」


    虽然觉得会不会夸奖得太过头了，但是问我是不是战略家的话，应该是吧。或者说，我其实是个程度相当高的战略家，是吧？


    「嗯，因为这里是河川嘛，所以我就灵光一闪想到这招啦。果然，这部分还是要靠我才行呐。」


    「小小如月丢石头的技术好厉害唷——」


    说着，桃比奈捡起滚落在地上的石头。


    「嘿！」


    丢出去后，石头气势汹汹地飞向遥远的一方。


    「啊哈哈，说不定我也有这方面的才能唷——」


    「……是啊，不过飞行距离和威力也很重要，要是没有命中目标，那就等于没用了嘛，这才是重点呐。」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在这方面大概就没有那么擅长了呢——」


    「不过，尝试丢石头也是挺好的不是吗？」


    「嗯——不过我还是觉得用魔法轰隆隆地喷火比较开心耶？伊兹兹卡卡卡呢？」


    「咦！？我、我吗？」


    「嗯，你来试试看像这样咻——地丢石头吧。」


    「石头……」


    伊兹卡拿起石头，然后扔了出去。


    「嘿！」


    丢出去了。


    掉下来了。


    掉在伊兹卡自己的脚边。


    「噗……」


    再也忍不住了，我不禁喷笑出声。


    「唔……」


    米丽露也和我一样。


    「哇哈哈哈哈哈——」


    桃比奈抱着肚子，毫不留情地放肆大笑。


    「刚、刚才那是……不对，我只是弄错了而已！」


    伊兹卡满脸通红地捡起其他石头。


    「再来一次……」


    高高举起再丢出去。


    「嘿！」


    然后往正下方掉落。


    见状，伊兹卡蹲下抱住脑袋。


    「……为什么！」


    「喂，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咧，你的右手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是神寄宿在右手上吗？以后就叫你那个吧，就叫你神之右手吧。」


    「不要啦！拜托你，只有这一点……」


    「如果你无论如何都希望我别那样叫你的话，至少也该拿出有求于人的态度吧？」


    「请、请你、请你不要这样……不对，为什么我非得因为这点小事就对你卑躬屈膝啊^」


    「要是不拼命努力，可是会无法得到回应喔，神之右手。」


    「都说了，


    不要这样叫我！」


    「话说回来……」


    我一开口，伊兹卡就用双手遮住耳朵。


    「别叫我！」


    「我才没叫你咧。」


    「咦？」


    「原来你还听得到喔，神之右手。」


    「你明明就叫了！」


    用这招持之以恒地锻炼下去，搞不好可以勉强达到短剧小品的标准呐，我一边想着一边捡起石头。


    啵、啵，像是小盘子的东西漂浮在泪河表面。


    说到底也只是长得像盘子的东西，但那并不是什么盘子就是了。


    像是盘子的东西啪唰地冒了出来。


    唉呀唉——呀呀。


    这不是蜥蜴人先生吗？


    我对它丢出石头后，石头打中它的两眉之间。


    「咿啊！」


    然后它又把脸缩回水底了。


    不过，既然长得像小盘子的东西是蜥蜴人的头，那也就是说，这里有很多蜥蜴人。


    「什么啊，这条河是蜥蜴人的栖息地吗？」


    我不停地捡石头直到我的手装不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真是唉唉唉啊。」

 第7话 一被奉承就爬上树的猪

    感觉只要停留在泪河旁边，蜥蜴人就会源源不绝地冒出来。总而言之，我们决定先离开河川。


    只不过是在被一大群蜥蜴人追在身后的情况下离开啦。


    它们极具冲击性的外观，会让人以为它们的身材很庞大，但是实际上却比人类要小上一圈。大部分的蜥蜴人身上都带着长枪，再来就只戴着用骨头或是其他材料制成的首饰。而且虽说拿着长枪，但也只是单纯地在木棒上绑上尖锐的石头。看起来脑袋不是很好，也没看到它们说出具有意义的字句，似乎没有思考复杂事物的智慧。我猜，它们身上的长枪和首饰也不是自己发明的，搞不好是模仿人类或其他拥有智慧的种族所创造出来的东西。


    只不过，对方的数量真的很多。


    每一个都不是剑舞师米丽露的对手，桃比奈的魔法也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就连虽然是神官但运动神经很好的伊兹卡，也不会轻易败给对方。嗯，对方大概就只有这点强度而已吧，但是数量多成这样，根本就束手无策了。


    于是，我在无奈之下决定撤退。


    离河川越来越远，追在后头的蜥蜴人也跟着减少了，但是还有一些蜥蜴人依然追在我们身后。


    「铁木真呢……」


    我四下张望。


    在那里，铁木真在我们前方奔驰着。


    它的后方是蜥蜴人，右边还有左边也都被蜥蜴人包围了。


    「需要我来减少一些敌人吗？」


    米丽露是这么说的，但此刻的她却喘得相当厉害，就连胸部也晃得很厉害呐，这样不痛吗？


    「不用。」


    我跳到附近的树上。


    「爬上去！努力爬、拼命爬吧！然后铁木真，你快点逃！」


    「嘶嘶嘶！」


    铁木真的嘶鸣声，就像在说「用不着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我爬上了树。米丽露在开始的两公尺左右是跑着上树的，接着就攀着树枝爬到上头。桃比奈的速度异常地快，轻轻松松就爬到树上了，简直就像猴子一样。比起米丽露和桃比奈，伊兹卡就爬得比较辛苦了，但是也不算太差，爬上树的速度还算可以。


    「……好、好高，只、只要不看下面就好了……」


    不过看起来似乎相当费力就是了。


    没多久，蜥蜴人纷纷聚集到我们爬上来的树下。


    「这、这样没问题吗？」


    米丽露站在粗壮的树枝上，脚步相当稳健。


    「唷喝——」


    桃比奈跨坐在高处的树枝上摇晃双脚，与其说像是猴子，不如说几乎是猴子了。


    「下、下面变得怎么样了？」


    伊兹卡牢牢抓住树干，紧闭着双眼。


    「还在下面吗还在吗？蜥蜴人还在吗？」


    我叹了口气。


    「用你自己的眼睛看吧。」


    「办、办得到的话我就不会问你了！要是往下看，说不定我就会动不了……」


    「你这样之后有办法下去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是你叫我们爬树，所以我才爬上来的耶！」


    「喔哇！糟了！」


    我一大叫，伊兹卡就跟着叫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等一下，怎么回事要来了吗？蜥蜴人要来了吗？它们要爬上来了吗！？喂，你快点跟我说呀！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我快受不了了啦……」


    「没有来啦。」


    「咦？」


    闻言，伊兹卡睁眼往下看去，然后突然全身僵硬。


    「咿咿咿咿咿，好高，我、我会掉下去啦啦啦啦啦，快来救我啊啊啊啊啊！」


    「伊兹兹卡卡卡、伊兹兹卡卡卡，没事的，没事的唷——」


    桃比奈对伊兹卡晃了晃只用双脚支撑的身体。


    「你看你看，呐呐呐，就算这样做也完全没问题唷——」


    「咿呀！桃、桃比奈你快停下来，会、会、会掉下来，不可以，危险！」


    「就说不会掉下去了嘛——」


    「别这样，不行，已经不行了，绝对不行，我、我的心臓……」


    「不过话说回来……」


    说着，米丽露举起了秘银剑。


    「蜥蜴人完全没有爬上来呢。」


    「应该是想爬也爬不上来吧。」


    我扬起下巴，示意她们看向在树下晃来晃去的蜥蜴人。


    「那种身形，看起来就不像是能爬树的体型呐。从半是游泳半是走路的这一点来看，大概是靠吃鱼之类的食物维生吧，而且平常肯定也没有爬树的习惯。」


    「您竟然能够看穿这些事……真不愧是如月殿下！」


    「这点小事是当然的啊。话说你的胸罩歪了，胸部快露出来了喔。」


    「啊……竟、竟然让您见到如此难看的模样……」


    在那之后过了十到十五分钟左右，蜥蜴人渐渐散去了。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等到完全看不到那些家伙的身影才爬下来，只不过——


    「……我下不去，不行，我会死掉啦。」


    伊兹卡紧抱树干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


    「伊兹兹卡卡卡，你放心啦——」


    桃比奈在下面对她呼喊。


    「就算你从那里掉下来，我想大概也死不了喔——真的没有那么高喔——就算受伤了，也可以用伊兹兹卡卡卡的魔法治好喔——」


    「……这些我都知道，我的理性也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是偏偏身体就是……」


    「唔——这样还真是令人困扰呢——」


    「伊兹卡小姐，请交给我吧！」


    米丽露对她展开双臂。


    「我一定会接住你的，请你跳下来吧！」


    伊兹卡拼命摇头。


    「不、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就就就就就、就算米丽露的胸部再大，也、也不行！」


    「别管她了。」


    说着，我迈出脚步。


    然后在拉开一些距离后转头说道：


    「桃比奈、米丽露，你们还在那里干嘛啊？我不是说了别管伊兹卡吗？」


    「呜喵？」


    「可、可是……」


    「好了啦，快点过来，铁木真也一样。」


    说完，躲在远处避难的铁木真，朝我的方向跑了过来。


    我背对伊兹卡所在的树木转身离去，脚步飞快地走着。


    「唔——小小如月等一下嘛——」


    桃比奈率先追了上来。


    「……这是主人的命令对吧？那就没办法了……伊兹卡小姐，我很抱歉……」


    过没多久，米丽露也跟了上来。


    「等、等等……这不是真的吧！？别、别走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呀！拜托你们嘛，喂……」


    虽然伊兹卡大声喊叫，但我还是无视、无视、再无视，无视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彻底的无视。


    「呜——」


    桃比奈发出了呻吟。


    我朝后方瞄了一眼，桃比奈正停下脚步看向伊兹卡的方向。


    「喂，桃比奈。」


    「……喔呀？」


    桃比奈转头看我，我对她眨了一只眼睛。


    「哈！」


    桃比奈瞪大眼睛不停地点头，接着「咿嘻嘻——」地笑了。


    然后她蹦蹦跳跳地追上前挽住我的手臂。


    「走吧走吧——伊兹兹卡卡卡掰掰——」


    米丽露也小跑步到我身旁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


    「问那么多干嘛？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


    「好、好的，真的


    很对不起……」


    「嘶嘶嘶——」


    铁木真也跟上来了。


    我被蹦蹦跳跳的桃比奈拉着，然后带着米丽露和铁木真往前走，完全没有回头看伊兹卡的意思。因为没有这么做的必要，就算不特别去看，我也完全能猜到她的反应。


    伊兹卡现在正在犹豫中。


    「讨厌啦，你们这是怎样！真是不敢相信，你们竟然要丢下我就走，好过分！太过分了！真是令我难以置信，如月也就算了，没想到连桃比奈和米丽露都这样！这是什么情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嘴里歇斯底里地喊着，但她心里肯定正在衡量，从树上爬下来跟就这样一个人被留下来，到底哪一个比较讨厌，又或者是哪一种比较可怕。


    不过，答案早就出来了。


    「算了，我不管了，会变成怎样我不管了！要是死掉的话你们要为我负起责任喔！因为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伊兹卡大概会说出这一类的话，然后用力闭上泪眼汪汪的双眼吧。


    然后，她肯定不会慢慢下来，一定会是一口气从树上滑下来，你看吧。


    「……呀啊！」


    耳边传来一阵悲鸣。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此时的伊兹卡正紧紧抓住树根、屁股着地。


    「痛痛痛痛痛……」


    「太好了！伊兹兹卡卡卡，你成功下来了耶！」


    桃比奈哇啦哇啦地喳呼着。


    「如月殿下……」


    米丽露表情惊讶地看着我。


    「难道您是事先猜想到会变成这样才刻意……」


    我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跨坐到铁木真的背上。


    「喂，快跟上来啊伊兹卡，这次我真的会把你丢在这里喔。」


    「……我m你djgbh真是ddfyjiadg！」


    尽管伊兹卡起身怒吼，但我完全听不懂她在骂些什么。


    我低下头轻轻笑了，啊——真是太好玩了。


    嗯，这件事就先摆到一边吧。


    「米丽露。」


    我小声呼唤她，米丽露似乎是察觉到异状，所以没有看向我。


    「是，如月殿下。」


    她低声地回应。


    「后面，左后方，靠近伊兹卡的位置，有某个东西对吧？你有看到吗？」


    「左后方……」


    米丽露迅速朝我说的方向看去。


    「看到了，似乎是一个黑漆漆的……人？不过我很确定，那个既不是妖精也不是矮人……」


    「连你也不认识对方是什么生物吗？」


    「真的很抱歉……啊。」


    「怎么了吗？」


    「对方不见了。」


    我环视周遭，直到刚才黑色人形生物还从草丛里微微露出脸来，不过现在的确是已经不见了。


    「这sdhgdamsrg你thgldbc……！」


    伊兹卡用武器尖端往地面戳，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这样应该是气哭了吧，整张脸变得超丑的。


    不过，那个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对方看起来似乎是在观察我们呐——

 第8话 大小

    黑金连山。


    正如其名，黑金连山是以格外高耸的黑金山为中心，看起来黑鸦鸦的群山。


    倘若要登山，感觉没有万分充足的装备似乎很难攻顶，不过我们也没必要去山顶。矮人的铁血王国位于山中，不是山的中间，而是如文字所说的在山里面。


    矮人们是挖掘洞穴的能手，据说他们在黑金连山里四处挖掘隧道，并且在这之中建造城市。传闻从山脚再上去一些些的地方有个巨大的出入口，由于他们和人类是同盟关系，所以阿鲁诺图的妖精们也说矮人应该会让我们进去才对，至于会不会受到热烈欢迎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原本打算沿着泪河边缘往上游前进，因为铁血王国最大的出入口——大铁拳门就在泪河附近，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会迷路，而且有河川也可以轻松确保水源，还能在浅滩洗澡，完全就是充满好处的路线。


    不过泪河是蜥蜴人的领地，所以这项计划就因此取消了。


    既然如此，只能一边小心不要太过靠近泪河，一边朝着黑金连山前进了。


    总之，不管什么事都要懂得临机应变，这点程度的路线调整完全不算什么。


    要是没有从头到尾都被人监视的话，就能发下豪语断然表示没什么大问题了。


    由于天色变暗，我们决定在野外露营。


    桃比奈点燃柴火，伊兹卡和米丽露准备好晚餐后，大家便一起用餐。


    因为蜥蜴人的关系，我对点燃篝火有点犹豫，但是有火跟没火会让晚饭的品质产生相当大的差别，所以我决定还是要试试看。总而言之，我没有感觉到蜥蜴人接近的气息。


    只不过——那家伙还在看。


    不对，应该说那群家伙才对。


    似乎并非一直是同一个人在跟着我们，而是偶尔会交接互换的样子。


    它们一直躲在树荫下或草丛里，和我们保持十五公尺左右的距离。


    话虽如此，因为它们微微露出头来，所以似乎也没有不想被我们发现的意思。或者应该这么说，即使还不到炫耀自己的存在，但是看起来好像在对我们说「我在这里唷」。


    对方的外观是娇小的人形，不过没到人类大人的程度，最多就是小孩子的大小。整体来说黑漆漆的，但是脸上的皮肤却显得苍白。该说是灰色吗？虽然看不清楚它们的长相，但是眼睛很大，瞳孔是黄色的。


    「……那个到底是什么呀？」


    伊兹卡自从发现它们的存在后，就一直很在意。


    已经躺在地上懒洋洋的桃比奈，则是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


    「谁知道呢……」


    米丽露皱着眉，对我递出水壶。


    顺带一提，当我开口说要水时，她不会把水壶拿给我，而是用手捧着水壶表示「请喝」——这是米丽露风格的做法。


    一开始虽然觉得很烦，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我就着水壶喝完水后点了点头，米丽露便立刻拿出白布擦了擦我的嘴角。


    旁观的伊兹卡皱着脸说道：


    「又不是什么夫妻……」


    「话不是这样说的！」


    闻言，米丽露立刻一脸正经地修正她的说法。


    「我是服侍如月殿下的人，只是一名侍女而已。」


    「是、是喔……」


    「是的，即使未来有一天，如月殿下迎娶了夫人，也请务必让我在您身边服侍。」


    「这个……你这样对方应该会不开心吧？唔，虽然我不觉得会有想要成为如月太太的怪咖就是了……」


    「这是为什么呢？」


    「咦？你问我为什么……因为对方可是如月耶……」


    「虽然不用我说，但如月殿下本身是独一无二、无人可与之齐肩的优秀男性。能够获准服侍如月殿下，对我而言是至高无上的最大幸福。」


    米丽露把手放在大胸部上，双眼亮晶晶地说道。


    「别再说了，米丽露。」


    我「哼」地笑了一声。


    「伊兹卡是个笨蛋，所以她是不会理解我的厉害之处的，她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不要随便把我说得好像很可怜一样！」


    伊兹卡大叫着说完这句话后便猛然起身，她背对我们，咚咚咚地像是踢着地面似的离开篝火。


    「喂，你要去哪里？」


    我一叫住她，伊兹卡便回头对我说：


    「去、去哪里关你什么事呀！」


    「怎么，是要去尿尿吗？」


    「才、才不是……」


    「啊？原来不是小便而是大便吗？」


    「才、才、才不是大便呢，是小便！」


    「果然是小便不是吗？那你刚刚直接这样说就好了嘛。」


    「谁说得出口呀，你可别跟上来喔。」


    说完，伊兹卡便跑了起来，眨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米丽露一边将枯枝丢进篝火里一边说：


    「您很担心她吧。」


    「没有啊。」


    我把手抵在膝盖上撑住脸颊，然后撇过头去。铁木真正在吃草。


    「我完全没有担心她，谁会担心那个胆小鬼啊。」


    「伊兹卡小姐似乎完全不了解您呢。」


    米丽露站着看向伊兹卡离开的方向。


    「我过去看看情况吧，要是让独自一人的伊兹卡小姐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你高兴就好。」


    「好的。」


    米丽露几乎没有发出脚步声，朝伊兹卡的方向追了过去。


    「唔妞——？」


    几乎已经快睡着的桃比奈半睁开眼。


    我伸出手摸了摸桃比奈的脑袋。


    「没事，你继续睡吧。」


    「喵——那——你再继续摸摸我的头嘛！」


    「真拿你没办法。」


    叹了口气，我一边摸着桃比奈的头，一边巡视周遭的情况。


    然后，我的手停住了。


    不见了。


    原本应该监视着我们的那个生物不见了。


    「桃比奈。」


    「呼唷？」


    「快起来。」


    「喔——」


    桃比奈刻不容缓地跳起来，随后紧接着——


    「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声音，是悲鸣声。


    是伊兹卡。


    「桃比奈，走了！铁木真待在这里！」


    「好唷——」


    「噗嘶嘶！」


    我和桃比奈跑了起来。


    「米丽露！」


    我一大喊，米丽露便立刻回应。


    「是！伊兹卡小姐快要被带走了！」


    在哪里？太暗了看不到，但是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在这边！」


    米丽露再度高声大喊。


    「那里！」


    桃比奈一说完，就越过我冲了出去，我决定跟着桃比奈。


    「伊兹卡！要是你听得见，就发出声音……」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嘴巴被捂住了吗？对方肯定不只一人。我不是没想过有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我竟然还是犯下了这种疏失。


    「小小如月我看到了，米露露在那里！」


    桃比奈指向前方说道。米丽露的背影的确就在前方，可是伊兹卡呢？


    「该死！」


    我拼尽全力越过桃比奈往前冲，然后追上米丽露。


    「米丽露，伊兹卡呢！？」


    「还在我的视线范围，因为妖精的夜视能力


    比人类更好！」


    「还看得到人对吧！？」


    「是的，请您放心！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已、已经看不见了！」


    「啊啊！？」


    我们来到米丽露失去伊兹卡踪影的地点，在附近展开搜索。


    不管怎么找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找不到，不管是伊兹卡还是那个生物，连影子都看不到。


    「伊兹兹卡卡卡……」


    桃比奈才刚滑坐在地，米丽露便马上跪地道歉。


    「真、真的非常抱歉……是我，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请惩罚我吧……」


    「谁要惩罚你啊，白痴。」


    虽然有股冲动想把米丽露踹飞，但我没有这样做。我深吸一口气，不到一秒钟就冷静了下来。


    「惩罚你伊兹卡就会回来吗？不会对吧？那就别在那里净是说些蠢话，秃子。」


    「米露露。」


    桃比奈抱住米丽露的背。


    「没事的，反正米露露又没秃头，小小如月也绝——对会把伊兹兹卡卡卡找回来的。」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走近大约五公尺外的大树。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而已。」


    因为隐藏在草丛里，所以不靠近的话就看不到，不过这棵树的树根下有一个洞穴，那是个相当大的洞穴，直径超过一公尺以上。


    「看来，似乎也不是毫无线索呐。」

 第9话 幼女

    把铁木真叫到洞穴旁，我决定让铁木真和米丽露留在这里待命。


    我和桃比奈负责进入洞穴，虽说洞穴很大，但大小也只有站起来就会堵住的程度，对于胸大丰满的米丽露来说，大概会有些压迫吧。


    进入洞穴之前，米丽露将秘银的刀子交给我。嗯，总之就先收下带在身上吧。


    手里拿着被称为光筒，里面填满光蕈和光竹的妖精照明用具，我们潜入了洞穴。光筒的亮度并不好，不过老实说虽然很暗，但是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因为在洞穴里无法站直，所以拿火把这类需要点火的照明用具还是有点危险呐。


    我和桃比奈沿着洞穴一路前进，我们默默地前进着，有一段路是下坡，再来就变成了平地。洞穴并没有什么蜿蜒曲折的路，里头几乎是一直线，并不是自然生成的洞穴，我想，这应该是那个生物挖掘的洞穴吧。


    这段期间我们遇上了岔路，我毫不犹豫地选择往右，下一个岔路也是往右，走了大概十分钟后就出现了上坡，难道说——


    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出口。我们从草丛里出来了，接着又再度折回洞穴。


    回到之前的岔路往左，然后在下一次的岔路往右，接着再继续往右，这次也是上坡，又是出口。返回、再返回，往左，然后在岔路往右，往右，往右。上坡，是出口，再折回去往左。


    「呜妞——」


    桃比奈发出泄气的声音。


    「我都搞不清楚这里是哪里了啦——我们这样还回得去吗？」


    「当然回得去，因为我还记得路线嘛，只不过啊……」


    和迷宫不同，这里不是为了让外人迷路而挖出来的，这恐怕是通道。那些生物肯定不太会在地面行走吧，它们一定就像这样在地下布满通道，以便于来回穿梭其中。


    证据就是我偶尔会从地下通道的另一边，感觉到某种东西的气息。该说是某种东西吗？应该说，肯定就是那个生物。


    我先停下脚步，等了一段时间，那股气息不久后便消失了。


    过没多久，我再度感觉到一股气息，这次我毫不犹豫地朝对方的方向前进，结果那股气息又不见了。


    看来对方似乎是一群胆小、警觉心强的生物。这个地下通道毕竟是它们的大本营，和我们不同，它们即使在这种黑漆漆的地方也看得见吗？不然就是鼻子很灵。


    要抓住目标逼对方带我们到伙伴身边吗？还是要把对方当作人质加以利用呢？这个手段倒也话不是不行，但是要在地下通道执行是有难度的。


    「……真是fuck欸。」


    「puck？」


    「不是啦，我说的是fuck。」


    「原来是fuck啊，说得也是呢——」


    「桃比奈，你是在听懂意思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的吗？」


    「嗯——不知道耶。」


    「也是啦，你不知道也没关系。」


    「这样啊——」


    从体感时间来算，我们大概走了两个钟头左右。


    我们先回米丽露那里吧。我怎样都无法产生说出这句话的欲望，于是便什么也没说地走向出入口。不知道桃比奈有没有发现我的想法，她很疲累似的，沉默地跟在我的身后。


    我们从最一开始的出入口出去，就见到米丽露被绑了起来。


    「……你这是在干嘛啊？」


    「嗯——嗯嗯——嗯——嗯嗯嗯——」


    米丽露似乎在向我诉说些什么，但她不只被人绑在树上，嘴巴也被堵住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披风被掀开，身上只穿着胸罩和热裤的肉体被人以绳索紧紧捆绑，这景色对于有那方面兴趣的人而言恐怕相当难以忍耐吧。因为我对那方面没什么兴趣，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嗯——真是性感呐，如果让我表达感想的话，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呼妞……！？」


    桃比奈突然弯腰抓起手杖。嗯，我当然也察觉到了，就在后方。


    转头之前，脖子上传来一阵凉意，是刀子吗？


    我举起双手。


    「语言相通的话，至少让我说些话吧。」


    「……你是人类吗？」


    是女人的声音。


    不对，该说是女人吗？


    「是小孩子……？」


    「要是你敢再把我海内麦莉当成小孩子，我就杀了你。」


    「抱歉。」


    这家伙属于不能开玩笑的类型，我在一瞬间看穿对方的个性，然后把手举得更高。


    「虽然不晓得你是谁，不过我投降。随便你想怎么处置我，要煮来吃还是烤来吃都没差，不过请你放过那边那个色妖精……不对，是妖精还有这边的人类女孩。」


    「……为什么？色妖精……不对，难道说这个妖精和那个人类是你的女人吗？」


    「才不是咧。」


    「既然如此，那是为什么？」


    「她们是我重要的伙伴，只是在帮我而已。一切的责任都在我身上，请你放过她们，拜托你了。」


    「呜……」


    她的鼻子发出像是抽噎的声音。


    因应对方声音和语气做出来的应对方式，效果难不成比我想像的还好？


    「来吧……」


    我仰望夜空似地抬起头，然后刻意紧紧闭上双眼。


    「给我一个痛快吧！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相信你，所以伙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来吧，你动手吧！」


    「嗯嗯嗯——嗯嗯——」


    「小小如月不可以啦！」


    「呜……！」


    身后的女人明显开始犹豫了。


    「你怎么了？」


    我故意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虽然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应该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吧？我不会恨你的，请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我知道了。」


    听到这句话，就连我也在这一瞬间有那么一咪咪地紧张了一下。


    她手上的刀子轻轻地……


    从我脖子上离开了。


    「转过来。」


    「好。」


    我转过身。嗯，果然是个小孩子不是吗？


    或者说，这根本是幼女吧。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我当然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对方的身高别说是一百五十公分了，就连一百四十……不，最多只有一百三十五公分吧。照映在米丽露点燃的柴火光晕下，她的发色应该是橘色吧？头发绑成左右两条马尾，幼女身上穿着皮革或是某种材质的套装。但我总觉得好怪啊，是哪里怪呢？


    是身材。如果是这点身高，大概只有十岁而已吧，既然如此，那她的身材应该再瘦小一点才对，但是这名幼女却不同。强壮……虽然还不到这个程度，但也是相当健美，而且胸部也明显地隆起。仔细一看，脸也长得不太像小孩。


    幼女刚才说你是人类吗？


    意思就是这名幼女不是人类，而是其他种族。从她在这一带出没来看，她应该和掳走伊兹卡的家伙不是同伙才对——那是什么？矮人吗？应该不是吧，因为传闻都说矮人是满脸胡渣、身材粗壮的种族啊。


    ——虽然说的是男性。


    这么说起来，女性又是怎样呢？矮人的女性也是满脸胡渣吗？胡渣？明明是女人耶。不对，毕竟对方不是人类，所以人类的常识也不能应用在他们身上吧。


    「你的名字是海内麦莉对吧？」


    我高举的手还没放下，这时候得谨慎行事才行呐。


    「我叫如月，这边这位魔法师是桃比奈，色妖…


    …不对，这位妖精则是米丽露。然后马应该在那附近才对，逃走了吗？马的名字叫铁木真。」


    「你叫如月吗？」


    海内麦莉双手都拿着刀子，虽说是刀子，却不是普通的刀子。像鸟笼的护手保护着她的手，剑身虽短但是看起来相当坚硬，是把形状相当特殊的刀子。


    她手上的刀锋依然对着我。


    不过，我觉得那双紧盯着我不放的绿色瞳孔比刀子还锐利啦。


    就是眼睛好像有点湿润就是了。


    「你们在这个豺狼人出没的地方做什么？回答让我不满意的话，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你们可要好好想清楚再回答。」

 第10话 好·男人

    我之前完全不晓得，像我这样的人竟然完全没想像过。


    没想到矮人的女性竟然是幼女。


    不、不对。


    她们只是外表看似幼女，据说海内麦莉已经十八岁了。说难听一点，要说是少女也有点勉强，说是成年女性又觉得有违和感，毕竟外表是幼女嘛，所以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也就是说，你们只是单纯的旅行者是吗？」


    海内麦莉点了两三次头后，猛然睁大眼睛。


    「是蠢蛋吗！这种鬼话，你们觉得我海内麦莉会相信吗？既然要说谎，那就说得逼真一点！」


    由于她冷不防地发飙，所以我也只好苦笑。


    「不，我没有说谎啊。」


    「你说谎，真是天大的谎言！而且两名人类和一名妖精组成的三人组合，看起来就非常可疑不是吗！高傲自大的妖精怎么可能会和人类一同旅行！虽说以妖精的标准来说，她似乎有点那个……」


    「……真是抱歉。」


    说着，米丽露垂下了头。虽然依然被绑在树上，但堵住嘴巴的东西已经拿掉了。


    「我这种甚至不配称为是妖精的丑陋身体……像我这种妖精，根本没有存在的价值呢……」


    「因为米露露噗噜噗噜的嘛——」


    桃比奈走向米丽露，戳了戳她的胸部。


    「噗噜、噗噜，真的超级噗噜噗噜的呢——！」


    「请、请住手，小桃小姐，你、你这样做的话，我会……」


    「呜呀——被你阻止就变得更想戳了耶——噗噜噗噜噗噜噜。」


    「啊！？那、那里不……！？」


    「咕哩咕哩咕哩～」


    「啊！不、不可以，小桃小姐，我……」


    「啾啾啾啾啾～」


    「呜呀！？」


    「……真、真是粗鄙！」


    海内麦莉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用还拿着刀子的双手遮住脸。但是因为刀子的关系，所以并没有整个遮住。话说，你根本就是看得很仔细吧！


    「你怎么说都好……」


    我摸了摸铁木真的脖子，虽然不晓得它之前是躲在哪里，但是一知道我们平安无事，铁木真便立刻回到这里了。


    「我们正在旅行，并没有除此之外的目的，然后在途中……那是什么？是豺狼人吗？我们的伙伴被疑似豺狼人的家伙们掳走了。」


    「姆姆……」


    闻言，海内麦莉迅速四下扫视了一圈。


    「你说被豺狼人掳走了！？就因为有这种情况，所以我才说不可能会有旅行者在这种地方闲晃！」


    「我们之前又不知道豺狼人的存在。」


    「你、你说你们不知道材狼人？那可是豺狼人耶！你是说你不认识我们矮人的天敌——也就是那些可恨的豺狼人吗！？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


    「那、那个……」


    米丽露应该是想举手，但是因为被绑住所以没办法。


    反而是她的胸部充满弹性地晃了起来。


    「我知道那个名为豺狼人种族的存在，也知道它们是矮人的天敌，只不过关于豺狼人栖息于黑金连山这件事……」


    海内麦莉「唔姆」咦声，表情严肃地点点头。


    「豺狼人大约从十年前左右，才开始把势力范围扩展到泪河流域的森林。」


    「原来……是这样呀。真的很抱歉，我们妖精对外面的资讯相当不了解。」


    「反正你们妖精本来就是这样嘛。」


    「才不是呢！」


    不知为何，桃比奈突然开口反驳海内麦莉的话。


    「米露露是色妖精喔，因为她是色色的色妖精呀！」


    「是、是这样吗！？」


    ……喂，那位矮人女孩一脸相当震惊的表情耶。


    「原、原来是这样啊……我错认为妖精，结果竟然是色色的色妖精！请原谅我海内麦莉的误会！话说回来，你说的那个色色的色妖精究竟是……？」


    「嗯——这个嘛——就是色色的唷！」


    「是怎样的色色啊」


    「是怎样的色色？」


    桃比奈把问题转向米丽露。


    「这、这个，那个就是……该说是怎样的……该说色是色吗……还是应该说色色是它的两倍呢……」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如此，原来米丽露是色的两倍啊，这样真的好吗？不过本人都这么说了，那应该没问题吧。


    「海内麦莉——」


    我重新修正了我的说法。


    「海内麦莉殿下。」


    「唔！？有什么事情吗？如月殿下。」


    海内麦莉双眼亮晶晶的，似乎很高兴的样子。看来，殿下这两个字奏效了。


    「我刚刚也说了吧，我的同伴似乎被你们矮人的天敌——也就是豺狼人给掳走了，海内麦莉殿下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有啊。」


    「喔、喔喔，你有线索吗？」


    「当然，豺狼人是天生的窃贼，只要是能偷的它们什么都偷。从它们身上戴着的东西到使用的道具，全部都是偷来的赃物。它们将盗来的赃物搜集到仓库，保管一阵子之后能利用的东西就拿来利用，不能利用的东西就丢掉，或是破坏后再回收利用，这就是它们的习性！」


    「保管……」


    我的脑海中浮现了伊兹卡被当成行李，在某个像是仓库的地方受到保管的场景。


    那画面还真是适合她呐。


    虽然差点笑出声来，但我还是勉强忍住了。


    「——意思就是那个吗？伊兹卡现在就在它们的仓库里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


    「那你知道仓库的位置吗？海内麦莉殿下。」


    「也不是不知道啦，如月殿下。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位被掳走的同伴是……」


    海内麦莉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起来，她的嘴唇抿成一直线，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掉泪一样，似乎是在忍耐的样子。


    「伙、伙伴！是如月殿下重要的伙伴……对吧？是不可或缺的伙伴对吧……」


    「是啊，你说的没错。」


    我笔直地凝视着海内麦莉的双眼。


    「她是我重要的伙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去救她，就算必须用我的生命来换也在所不惜！」


    「咕呜……！」


    海内麦莉发出抽噎。


    「你是真正的男人，如月殿下！你是男人中的男人！」


    「是吗？不过我觉得这点程度很普通。」


    「你错了！」


    海内麦莉将双手拿着的刀子挂回腰际，用力地拍打我的双肩。


    「如月殿下是真男人！我海内麦莉对你心悦诚服！原来人类也有像你这样的真男人呐！」


    总觉得……海内麦莉所说的男人，似乎和一般意义上的男人不一样。是矮人族独有的概念吗？虽然我不是很懂，但我还是决定表现出谦逊的态度。


    「没那回事，海内麦莉殿下，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呜——！」


    海内麦莉冷不防地对我伸出右拳，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对，这时候就该靠直觉，跟着直觉行动吧。


    我伸出拳头咚地撞上海内麦莉的拳头，结果海内麦莉这次又伸出左拳，然后我再把我的拳头撞上她的拳头。海内麦莉很快地将双手手掌对着我，所以我用我的手掌啪地一声和海内麦莉的手掌互相拍击。


    海内麦莉满脸笑容地对我伸出大拇指。


    「这才是好·男人！」


    虽然我觉


    得有点丢脸，但是不能犹豫，跟着直觉走吧。


    我也笑着立起大拇指。


    「好·男人。」


    说完，我们两人互相点了点头。


    一旁的米丽露和桃比奈虽然一脸呆愣的模样，但我对于似乎将事情导向正确道路感到有些满意。虽说照这样的步骤去做，接下来的日子似乎会很辛苦就是了。


    「很好！」


    海内麦莉试图搂住我的肩膀，但是她的身形毕竟只有幼女的程度，所以我体贴地弯下腰来。


    「让我们一起出发吧，如月殿下，让我们一同前往拯救你的伙伴吧！不过，在攻入豺狼人的仓库之前，要先做好准备才行。首先，想请你移驾至我们矮人族的铁血王国。别担心，它们一定会先将赃物保管七天到十天，所以不用着急。而且不是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吗！总之，欢迎你们来到铁血王国！」

 第11话 五成

    用一句话来形容大铁拳门，那就是豪华且壮丽。


    总而言之，就是入口虽然是石造的巨大隧道，但在看到这个利用铁和黄铜强化并装饰的大门威容后，若有人能够不为所动，那他肯定是个缺乏感性的傻子。


    我看到大铁拳门后，似乎明白了海内麦莉所说的男人是指什么意思了。她说得没错——


    这确实很男人。


    但指的却是「男子汉」的男人。


    这就是男子汉的浪漫。


    穿过大铁拳门进入隧道后，就看到很有男子气慨的篝火熊熊燃烧着，照亮了被挖掘得很有男子气慨的天花板、墙壁和地板。


    在相当有男子气慨的洞穴里继续往前走一段时间，耳边传来了像是用金属敲打金属的男子汉声响，要说没有被激发出男子汉的心是骗人的。


    我有种来到男子汉祭典的预感。


    而我的预感也猜中了。


    一踏进铁血王国的市区，高高的天花板、相当宽阔的隧道街道两旁比邻着像是横穴的居住空间，四处都是矮小又满脸大胡子，但是身材却十分壮硕矮人们，正在挥舞着金锤。


    这里四处都是火炉，每家至少会有一台以上的铁砧，似乎是居家常备用品。


    金锤用力敲打的声音中，夹杂着矮人们的怒骂、气势，偶尔还穿插着笑声与呐喊。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呢？总之就是既大声又浑厚。


    喔喔。


    好厉害啊。


    来到这里的人，会被这幅光景、这种响亮的声响压倒，抑或是为此感到雀跃呢？我想大概就是这两者之一吧。


    我当然是后者，老实说，我感到很兴奋。


    「觉得如何，如月殿下！」


    海内麦莉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用力地拍打我的背和肩膀。


    好痛。


    真是不得了的力气，因为这样，我高涨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不过即便如此，以我的情况来说算是比较高昂的情绪了。


    「很惊人吧，我们的铁血王国！这就是铁血王国！这就是热血高涨、肌肉跃动、火焰飞舞，能够锻冶钢铁的矮人乐园！」


    「嗯，不对，真的是超乎想像。矮人真是厉害，超级厉害的，怎么会厉害成这样啊。矮人真可怕，太可怕了吧这个。」


    「哈哈哈！我听不太明白如月殿下在说什么，不过你对我等矮人的称赞之意已经确确实实地传达给我了！」


    「声音——声音——」


    桃比奈捂住耳朵，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这里就是矮人的城市……」


    米丽露表情惊异地瞪大眼睛，似乎感到很新奇。


    「不过啊……」


    就算兴致高昂，我也没有忘记要若有似无地观察矮人们的反应。虽然大部分的矮人都埋首于锻造工作中，但是偶尔也有一些矮人会朝我们看过来。应该这么说，针对我和桃比奈的视线并没有很多，但是只有米丽露不同。他们有的是露骨地皱起脸来，也有一些矮人是当场往一旁吐口水。


    虽然说妖精似乎很看不起矮人，不过矮人貌似也同样厌恶妖精。


    嗯，这也是我意料中的状况，所以就先不管这一点了。


    「几乎看不到女性的身影呢，海内麦莉殿下。」


    「这是当然的！」


    该说是我的背吗？海内麦莉一边摸着我的腰一边回答。


    「男人的工作就是锻造和战斗！女人的工作就是家事和战斗！这是从远古时代就决定好的定律呐！」


    「嗯？什么？什么东西？啊啊，你是说锻造和家事吗？不过战斗方面倒是男女都一样呢。」


    「噢，这是当然的！矮人族里没有不会战斗的矮人！无论是男是女，作为一名矮人，就是要用尽全力逼近敌人，挑战肉搏战，然后将其化为粉碎！这就是好·男子汉！」


    「好·男子汉。」


    我迅速地回答后，海内麦莉便用她的脑袋磨蹭我的胸口。嗯，这样还蛮痛的呐，虽然说也没差啦。


    在这样那样之后，我们走过了热血男子汉——正如字面上所写的一样——不断激发火花的市区街道。感觉渐渐远离了男子汉祭典最高潮的区域，所以这里应该是市区的边缘吧。海内麦莉停下脚步，伸手指向其中一个横穴。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我家，进来吧，不用客气！」


    要进去也不是不可以啦，但在那个横穴前方也有铁砧，甚至还有铁炉。在这个连门外汉看了都觉得宏伟的锻造空间里，一名矮人正光裸着上半身挥舞金锤。


    当然了，对方是名男性矮人，他有一把长得像是可以打蝴蝶结的胡子，衬托得上半身越显雄壮。


    顺带一提，这名矮人的发色是橘色，有着一双绿色瞳孔，怎么看都觉得和海内麦莉有血缘关系，也许是年纪相差很多的哥哥——嗯，不过一般来说大概是她的父亲吧。


    海内麦莉无视那名矮人，毫不犹豫地走进应该是住处的横穴，这样没问题吗？


    我一面追在海内麦莉身后，一面不忘继续观察那名矮人，但是对方却连一次也不曾朝我看过来。是因为集中精神在锻造上吗？似乎不是呐。我可以明显感觉到那名矮人很在意我们的动静，可是却刻意不看我们。


    总而言之，我们就这样进入海内麦莉的家了。


    一进到屋里，意外地是个普通的家。里头有作为客厅的空间，有用水的地方，也有寝室。攀爬在墙上的金色管子是水管吗？挖好岩床，并将其整顿为起居用的空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屋里并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惊讶的地方。


    我们在海内麦莉的催促下坐上金属制的椅子，她在金属制的杯中倒入饮料，然后端来给我们。


    「呼喵——谢谢你——」


    桃比奈马上喝了一口，然后「噗噗——」地喷了出来，接着咳个不停。


    「辣、辣、辣，好辣好辣！」


    「嗯？」


    海内麦莉一口气喝光自己那杯饮料。


    「你说很辣？这个吗？嗯，这个不合人类的口味吗？」


    米丽露没有喝，而是在闻了味道之后表情皱了起来。


    「……是、是酒吗？这个——似乎是相当浓烈的酒呢。」


    海内麦莉用鼻子哼了一声后笑道。


    「虽然是色妖精，但毕竟还是妖精的一种吧，这对软弱的妖精而言或许是十分浓烈，不过如果是男子汉的话——」


    来这一招吗？


    真没办法，我咕噜咕噜地喝下酒。


    呕……呼……唔……


    瞬间感觉眼前天旋地转，但我用气势将晕眩感压下来，然后悄悄地咳了几下。


    「真是美味。嗯，唉呀——这个酒真是太好喝了，很合我的胃口呢——怎么可能会不合我的胃口呢——真是太合我胃口啦——真是不妙呐，喝了会上瘾呢——会变得想上瘾呢——好像有什么要诞生啦——要出来啦，灵机一动的想法——这酒真是不妙啊。」


    「真不愧是如月殿下！」


    海内麦莉竖起大拇指说道。


    「好·男子汉！」


    「好、好·男子汉。」


    「喔？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呢。」


    「这、这是你的错觉吧？我现在状况超好的，因为我现在很那个嘛，我现在甚至很想伏地挺身呢！」


    「喔喔，如月殿下也很擅长伏地挺身吗！？」


    「啊？算、算是吧，也不是不擅长啦。嗯，也算是普通擅长吧。」


    「那要做做看伏地挺身吗？」


    谁要做啊，蠢蛋。


    ——虽然我很想这么说，但是眼下不能没有这家伙的协助。


    「


    比起那件事，请你告诉我吧，海内麦莉殿下。」


    「嗯？告诉你什么事？」


    「你之前不是说过要先做准备吗？所以应该做些什么准备？我是不想把事情都丢给海内麦莉殿下一个人处理啦，所以请你告诉我吧。」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这是何等的责任感啊！」


    「这点程度很普通吧。」


    哈哈哈……我一边笑着，却觉得心情低落。


    做这种事比想像中的还累啊。


    「……所以你说的准备是指？」


    「唔姆。」


    海内麦莉一口气喝光酒，然后「噗哈——」地呼口气后答道。


    「豺狼人的仓库有数个地方，不过从如月殿下伙伴被掳走的地点来看，我想十之八九是在最新建成的仓库吧。豺狼人对仓库的警备虽然非常严密，但是在还很新的仓库里，保管的赃物不多，所以倒也没有严密到那种程度。不过话虽如此，还是需要一些兵力才行，我们必须招募有志之士组成突击队！」


    「啊，是这样吗？」


    「没错！」


    「所以照你的说法来看，需要多少人？」


    「最少也要有十人才行呐！」


    「嗯哼——」


    没想到会演变成这种情形啊。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耶，喂。


    「总之，用不着担心！」


    海内麦莉用右拳啪地击向左掌。


    「豺狼人是矮人的天敌，懂得明辨是非的矮人无论何时都渴望着豺狼人的血，只要喊个一声，十个人大概一下子就招到了吧！」


    「那、那个……」


    米丽露战战兢兢地举手发问。


    海内麦莉斜眼瞥向米丽露。


    「有事吗？妖精。」


    「这件事，那个……在某种程度上是危险的事情吗？也就是说，只要有十个人攻入对方的仓库，就能确实突破重围吗……」


    「哈！就是这样我才讨厌妖精！」


    海内麦莉对米丽露摇头说道：


    「你们妖精就连和不死之王战斗也一直待在幻影森林，几乎没有出面迎击。在我们矮人铁斧兵团瓦解灭亡的板野之战中，你们也违背了会派出援军的誓约，对众多矮人见死不救。」


    「怎、怎么这样……你这样的说法似乎过于片面了，我们当时也试图派出援军，但是却遭到诸王军队的阻挠……」


    「不管怎么说，妖精还是没有成功遵守约定，这是事实！没有成功遵守誓约和没有遵守是相同的！妖精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所谓的战争就是要拼上性命！就只有杀死敌人或是被敌人杀死而已！就只有活着或是死亡而已！这就是战争，所以战争才会既热血又美丽！对了……」


    海内麦莉握住下巴，用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道：


    「仓库的守卫少说也有上百只豺狼人，加上你们，假设有十五人前往仓库展开进攻，牺牲人数大概一半——也就是七、八人左右就能达成目标了吧。活下来的可能性有五成，这恰恰就是我说的活着或是死亡呐！」


    我一边看着海内麦莉纯洁无瑕的笑容，一边在心中低声呢喃。


    永别了，伊兹卡。

 第12话 悲伤的敲锣声

    海内麦莉精神抖擞地外出招募有志之士了。


    被留下来的我们都显得死气沉沉，就连我也没有心情说话。


    我必须承认，老实说，我的想法太天真了。海内麦莉说得很轻松——不对，不能说是轻松才对，她让我感到非常喘不过气。总而言之，因为她酝酿出一种似乎完全没问题的气氛，所以我一开始还带着轻而易举就能救出伊兹卡的天真念头，没想到竟然是必定会牺牲一半战力的殊死作战。


    不只如此，矮人族似乎认为「为战斗而活为战斗而死＝正义」的样子。也许他们并没有太害怕……或者说，是完全不害怕为战斗而死。恐怕他们多得是这种不知死活，就连面对这种战争也会争相举手参与的人吧。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肯定是好好战斗，并且华丽地死去吧。即使最后没能战胜敌人，只要能够充满男子气慨地死去就是最好的结果。虽然海内麦莉说只要有十五个人，就能以牺牲半数人的情况下战胜敌人，但是我想事实上，搞不好她的意思是只要有十五人，就能做到让她觉得满意的战斗吧？我完全不认为她有绝对能够战胜敌人的信心。虽然不至于会在战斗中逃跑，但是大概没有只要能取得胜利，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执念。


    认真说起来，这种以牺牲半数人员作为前提的作战，还能称为是作战吗？


    理想的结果是牺牲者为零的确切胜利，就算没有办法达到这样的成效，至少也要尽可能把损失减到最低。为此绞尽脑汁，只要是能利用的方法，无论是什么都会去做，这才是所谓的战斗吧。


    「男子汉啊……」


    我踹了踹地板，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错了，我才不是什么男子汉。」


    一直低着头满脸沮丧的桃比奈抬头问道：


    「……小小如月？」


    「我出去一下。」


    「您要去哪里呢？」


    米丽露问我，但我却没有回答。一走出家门，只见貌似海内麦莉父亲的矮人，依然挥舞着金锤。这时候，我漫不经心地发现到一件事。


    其他矮人都是做一些斧头啦、剑啊，还有就是盔甲的零件，然后将这些东西炫耀似地摆在类似工房的家园前。然而，海内麦莉的老爹——虽然也有可能不是，不过还是暂时当作是她老爹好了——海内麦莉的老爹却不同于其他矮人，这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我细细研究摆放在柜子上的物件，那是个金属制的细长筒子，上面还加了能够用手握住的零件。手握的地方并不是金属，而是木制的。是扳机，也就是说，这个是——


    插图


    「是枪吗？」


    我低声说出这句话后，海内麦莉的老爹肩膀微微一颤，然后停下手上的动作。


    「你知道这个东西吗？人类。」


    海内麦莉的老爹头也不抬地说道。该怎么形容呢？那是相当具有威严的浑厚嗓音。


    「是啊，总觉得我好像知道这样东西，是远距离攻击的道具吧？」


    「没错，不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可是我绞尽脑汁设计出来的武器。」


    「啊？是这样吗？嗯，为什么呢……」


    我努力地思考，但是想破脑袋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你还真是厉害呐，竟然可以自己设计然后做出实品。」


    「是吗。」


    海内麦莉的老爹将金锤放在地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我的名字叫戈多海尔德，是海内麦莉的父亲。」


    「果然如此。我叫如月，现在正在旅行。」


    「你还真是个怪人。」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不会在意，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而已。」


    「这想法很好。」


    戈多海尔德咧嘴一笑。


    「我也一样，要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在这里做什么枪之类的东西了。」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


    「对人类而言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吗？」


    戈多海尔德站起来从柜子上拿了一把枪。


    「我们矮人在挖掘隧道时会使用火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是如此，但是除了挖掘洞穴，其他时候并不会使用火药，更别说是拿来用在战斗之类的事，那是不被认可的。所谓的战斗……」


    戈多海尔德举起枪继续说道：


    「战斗就是要肉搏，要用肉体去战斗。我们总是嘲笑使用弓箭的妖精是胆小鬼，嘲笑使用魔法的人类是窝囊废，我们矮人——男人会使用斧头、锤子或是大刀，柔弱的女人则是奋力冲向敌人，用两把短剑杀死对方。这是我们矮人的骄傲，也是我们的作风。像枪这种武器，我们矮人是不屑使用的。」


    「可是你却制作了那把枪？」


    「是啊。」


    「这是为什么？」


    「因为觉得这种事很愚蠢可笑啊。」


    戈多海尔德放下手上的枪，鼻子哼出了像风那样的鼻息。


    「拘泥于这种骄傲，原本不需要死去的人白白丧命——就好像在说死亡就等于是正义，简直可笑至极。战斗不应该只是手段吗？应该是为胜利而战啊，才不是为死去而战。这就是我的信念，所以我才会制造枪枝。不靠近敌人、也不让敌人靠近我，就用这把枪杀死敌人。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我都会继续追求为胜利而战的方法——直到我死去为止。」


    原本想问他你在那场愚蠢的战争里失去了谁，但我最后还是放弃了，因为问了也是白问，不用问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戈多海尔德这副以矮人来说有些庞大的身躯里，以及这双和女儿相同的瞳孔之中，充满了深沉的悲伤。我想，这种悲伤的情感肯定让戈多海尔德感到无比痛苦吧，肯定让戈多海尔德几欲癫狂吧。


    所以到了最后，戈多海尔德得到了一个结论——为死亡而战的行径简直就是愚昧之举，这想法成了他的信念。


    不过这肯定不轻松吧，无时无刻都在举办男子汉祭典的矮人社会里，戈多海尔德毫无疑问是个异端份子吧。海内麦莉别说是向我们介绍戈多海尔德了，就连一声招呼都没有，而且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她会这么做的原因肯定是因为这个。


    女儿无法接纳父亲的信念，最终导致父亲与女儿的分裂。


    男子汉……是吗？


    「……去吃屎吧。」


    我声如蚊蚋地喃喃说道，接着将柜子上的枪拿在手上。


    「戈多海尔德。」


    「你有什么事？人类。」


    「我应该有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吧。」


    「啊啊，是啊，有什么事吗？如月。」


    「这把枪借我。」


    「你说什么？」


    「因为某些原因我必须去战斗，不过很不巧，我身上现在没有适合的武器，不过这把枪倒是很适合我呢。」


    戈多海尔德眼神冷漠地凝视我，我迎向他的视线，不服输地瞪了回去。


    这个男人即使在失去重要之人时，肯定也不会掉泪吧。他会不流一滴泪地挥舞金锤，只顾着埋首于锻造钢铁的工作中。


    他就是这么一个只会做这件事的笨拙男人。


    即使无法得到女儿的理解，这个男人也只能贯彻自己的理念。


    「如果你用了枪，就会无法得到矮人的认可。」


    「难道你是为了得到旁人的认可才活在这个世上吗？我不一样，只要我认可自己就好。如果变成连我自己都无法认同，那我本身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我不会把枪借你。」


    戈多海尔德对我抬了抬下巴。


    「我把枪送你。不过那把枪就算了，我有其他不断改良研发出来的


    最新型枪械。这个叫后装式，你可以从枪身后方装填弹药，会比那把前装式的枪好用很多。」


    「喔喔，那把枪——」


    「如月殿下！」


    身后传来像是撕碎纸张的尖锐声音。


    一转过头，只见海内麦莉带着十名左右的矮人站在那里。真快啊，已经招募齐全了吗？这些矮人，还真是一群急着想死的家伙呐。


    「你……你在做什么？如月殿下！你拿着那个男人制作的东西，究竟打算做什么！」


    站在海内麦莉身后的矮人们纷纷骚动了起来，有的人皱起眉头，也有一些矮人皱着鼻子，明显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就算你问我要做什么，我也……」


    我将枪口对准矮人们的方向，有些矮人见状后退了几步，所以他们似乎是知道枪的存在。我放下枪说道：


    「海内麦莉，我请你的父亲把枪借我，因为他说要送我，所以我就收下了，只是这样而已。」


    「如月殿下！你的意思是要用那把枪战斗吗！？」


    「你想告诉我那种东西不是战斗吗？」


    「没错！所谓的战斗……」


    「我要救出我的伙伴。」


    伊兹卡现在就在豺狼人的仓库里，我又一次试着想像那幅光景。


    她现在肯定在哭吧，肯定害怕得不停颤抖吧。


    「我是为了这件事而战，不是为了除此之外的任何原因。荣耀什么的根本就是垃圾，如果没办法把伙伴救出来，对我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那样不是真正的战斗！」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拿到武器了，像豺狼人仓库位置之类的小事，你的父亲肯定也知道吧。等我问出位置，就会出发前往豺狼人的仓库。」


    「可是……海内麦莉已经发誓要参与战斗了。作为一名矮人，海内麦莉不能违背战斗的誓言！」


    「真是啰嗦呐。嗯，那就随你高兴吧。」


    「……可是！」


    海内麦莉往身后瞄了一眼。


    原本应该有十名矮人，现在只剩下一个、两个……只剩下四个人而已。


    结果连一半的人都没有嘛。


    「如果说你要用枪，那是招不到兵力的，这么一来，你最后大概也无法抵达仓库的所在地。这场战斗……这样可是会赢不了啊。」

 第13话 战术

    一号选手。


    欧兹潘，年龄十八岁，顺带一提，据说矮人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五十岁左右。爱用的武器是战斧，兴趣是杀死豺狼人，特技也是杀死豺狼人，迷人之处是被豺狼人挖走的左眼。总而言之，就是只要能杀死豺狼人就万事好棒棒。


    二号选手。


    吉克贝伦，如花般的九十二岁。爱用的武器是锤子，是海内麦莉粉丝俱乐部的头号成员。嗯，其实没有这种俱乐部啦，不过他就是一个觉得海内麦莉简直可爱到不行的邻居欧吉桑。虽然有着一把蓬松浓密的白色胡须，但是头顶却秀得很完美。


    三号选手。


    比里西，长相凶恶的四十八岁。爱用的武器是大剑，似乎是戈多海尔德的朋友，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冷漠矮人（爱心）。


    以上。


    我用鼻子哼声一笑。


    「结果还是剩了三个人不是吗？」


    「是只有三人！只有三个人留下来！」


    海内麦莉气呼呼地说道，头顶像是快要冒烟一样。


    「只有三人可是非常非常难抵达豺狼人的仓库呀！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你只要负责带路就好，剩下的事我会想办法，总之我会解决的。」


    「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啊！」


    「你也可以放弃不参与唷？」


    「那可不行！海内麦莉是矮人，海内麦莉不会逃避发下誓言的战斗，也不可以逃避！」


    「哼，这样不是很好吗？」


    独眼的欧兹潘嘎哈哈地笑了。


    「是赢是输都不重要，重点在于有战斗的理由，还有就是可以在这场战斗里杀死多少豺狼人啊。」


    「我来！」


    秃头的吉克贝伦拍了拍海内麦莉的肩膀。


    「海内麦莉就由我来保护！就算要牺牲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吉克贝伦殿下，好·男子汉！」


    「好·男子汉！」


    斜眼看着矮人女孩和秃头矮人的互动，恶人脸的比里西沉默不语。他沉默地看着海内麦莉，难道说他其实是萝莉控？不——不对。


    「我也去吧。」


    之前还挥舞着金锤的戈多海尔德从柜子上取下枪。


    「而且如月，我也必须教你怎么使用枪啊。」


    「没关系啦，你不用勉强自己。」


    即使我语气轻松地这么说，戈多海尔德也只有对我微微地耸肩而已。算了，既然这个男人说了他要去，那他就一定会去吧，阻止他也没用。


    「……你不准来！」


    即使对方是女儿也一样。


    海内麦莉用像是快喷出火焰的瞳孔，对着戈多海尔德怒目而视。


    「我不要你跟来，你来会玷污了这场战斗……」


    「你只要当我不存在就好。」


    戈多海尔德垂下眼睑说道。


    「我也会当你不存在。」


    「这是诡辩！」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去。」


    「咕呜……」


    海内麦莉挥拳揍向地面。


    「怎么这样！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变成这样的战斗！这是多么、多么耻辱的事啊！」


    最后？


    我打从心底感到傻眼。


    「你是怎么回事啊，原来你是抱着输的心态吗？很伟大似地说了那么多，结果只是出一张嘴而已吗？」


    「……你说什么！」


    海内麦莉顿时哑口无言。


    见状，我叹了一口气。


    「先说清楚了，我可是抱着要打败敌人的心态呐。顺带一提，我也不打算让任何人死掉，既然要做，那就要朝完胜的目标去做。说是目标——不如说，我会完胜敌人。」


    「加上妖精和魔法师，我们可是只有八个人而已啊！对手的数量恐怕是破百，你竟然还说你要完胜对方！？」


    「这是当然的吧。」


    「简直说不通，如月殿下！不对，如月，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战斗！」


    「才没有那回事！」


    米丽露挺着她的胸……或者说，挺着她那巨大的胸部往前一站。


    「没有人比如月殿下更懂战斗！如月殿下既是一名卓越的战术家，同时也是杰出的战略家，而且他也成功挑战了殊死的战斗，不懂战斗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没错——！」


    桃比奈高高地举起拳头。


    「小小如月可是相当厉害的唷——因为他可是怦怦的喔！咻啪，然后再啾波，最后再啪——的唷！」


    嗯，该怎么说才好呢——嗯，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总而言之，已经确定要战斗了，那就别在这里啰啰嗦嗦一大堆，赶快出发吧。如果你很害怕需要先做心理准备，要我等你也是可以啦。」


    「不需要！海内麦莉常在战场，已经做好觉悟了！」


    「很好，那就快点带路吧。」


    最后，我们决定前往豺狼人的仓库，不过在这之前，先整理一下关于豺狼人的资料好了。


    因为我不是矮人所以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也不是什么会让人产生误解的内容啦。


    也就是说，矮人在黑金连山这里建造王国，然后为了掠夺他们生产的东西，豺狼人不知从何处迁居到这里，就只是如此。


    话说回来，耸立于欧鲁达那南方的天龙山脉里，就居住着一群叫做侏儒的矮冬瓜种族。


    侏儒是天生的矿工，双手灵活非常擅长制造精细物品，甚至还会制作一种被称为机关的机器，但是由于排外——或者该说是阿宅的个性，所以不喜欢和其他种族交流。虽然好像为人类打通天龙山脉，挖了一条叫地龙大动脉道的超长隧道，但是据说为了这条隧道，阿拉巴吉亚王国付出了非常大的代价给侏儒。虽然详细的事情没有多少人了解，不过总而言之，侏儒可以说是一个接近虚幻的种族。


    传闻认为豺狼人是侏儒的近亲种族。


    事实上，据说它们的外表长得意外相近。


    但是豺狼人的个性却和侏儒完全不像。


    有别于侏儒充满独创性的职人气质，豺狼人什么都偷，比起靠自己的手去创造，将窃来的东西加以活用似乎是豺狼人的作风。


    豺狼人从矮人身上偷走所有能偷的东西，武器也好、防具也罢，就连其他道具、食物也是，最后甚至连矮人的婴儿都偷。


    据说还发生过被豺狼人养育成人的矮人，会把自己当成是豺狼人，然后从矮人身上偷东西，再被矮人同胞杀死之类的可怕事件。


    虽然遍布黑金连山的隧道是铁血王国的领土，但是豺狼人也一样挖了很多隧道。虽然不像矮人的隧道那般宏伟，只是用来通行的寒酸隧道，但是听说豺狼人的隧道全长甚至远远超越了铁血王国的隧道长度。


    不只如此，豺狼人甚至试图将版图从黑金连山扩展到泪河流域。它们现在已经无法满足于矮人和矮人生产的制品与粮食，就连造访此地的其他种族也会成为它们的目标。


    就像伊兹卡一样。


    因此，铁血王国四处都有连接豺狼人隧道的切点。该说是切点吗？其实就是豺狼人为了从矮人身上窃盗物品而挖掘的洞穴啦。


    矮人一看到那种洞穴就会马上将洞穴堵住，虽然说就算堵住豺狼人也会马上挖掘其他洞穴，两边就这样来回不断重覆相同的行为，但是矮人也不能不去把洞穴堵住。


    基本上是这样。


    但是偶尔也会放着洞穴不管，这是为了从那些洞穴攻进豺狼人的隧道。


    豺狼人的隧道有着所谓的主要道路和岔路，只有直接和主要道路连


    结的洞穴不会被矮人堵住，而是留着用来监视敌人。如果是岔路，豺狼人会为了防止矮人入侵而轻易毁掉，但是主要道路却不能这样做。所以说，矮人也非常仔细地在研究豺狼人的习性。


    这种洞穴，矮人称之为「豺狼洞」。


    而我们此时就站在其中一个洞穴前。


    「嗯，就只是很平常的洞穴嘛。」


    我哼了一声，然后走进洞穴里。


    「……等等，你等一下！」


    海内麦莉追了上来。


    「啊？干嘛？」


    「什么叫做干嘛啊！你也太没有警觉心了……话说回来，你不是不晓得到仓库的路吗？」


    「我是不知道路啦，不过这种事，等你之后再跟我说该怎么走不就好了吗？」


    「你、你这样也太随便……」


    「小小如月一直都是这样喔——」


    桃比奈一说出口，海内麦莉便用力地摇着脑袋。


    「这样哪里……哪里称得上是战术家啊！」


    「吵死了……」


    我徐徐地举起枪。


    戈多海尔德已经教过我射击的方式，虽然只是近距离，不过我也已经试射过了。


    我将食指放在枪的扳机上。


    隧道的另一边有人。


    对方紧贴着墙壁正在窥视我们的情况。


    不会错。


    是豺狼人。


    我扣下扳机。


    后座力让我的手像是麻庳了。


    枪弹和白烟从枪口喷射出去，滋嗡嗡嗡嗡嗡……发出相当惊人的声响。虽然传来了「咿！」的声音，不过似乎没射中呐。


    豺狼人逃走了。


    「这一次，我的战术就是这个。」


    我看着硝烟眯细双眼，然后舔了舔嘴唇。


    「开始吧，要战争了。」

 第14话 突破关卡

    我绑在肩上的光筒，和矮人们挂在腰际的煤油提灯，散发出来的光芒宛如萤火虫般摇曳不定。


    只要发现像是豺狼人的身影就射击，只要一发现就马上射击，不管有没有命中都要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射击！


    比起矮人的隧道，豺狼人的隧道并不宽阔，如果是岔路的话，身为人类的我还会撞到头，就连主要道路的高度都只够让我勉强站着走路，隧道宽幅也只有我展开双臂的宽度。也因为这样，枪声在隧道里显得特别响亮，甚至响亮得过头了，响亮得像是要震破耳膜一样，响亮得让人头痛欲裂。


    「呀——脑袋锵锵锵的呢——」


    桃比奈几乎是处于语无伦次的状态。


    「……心、心跳好快……这种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米丽露莫名地呼吸不稳。嗯，与其说是心情，我觉得这只是剧烈的枪声震动了整个心臓吧。虽然和我一起开枪射击的戈多海尔德似乎很平静，但是其他矮人不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就是很生气的样子，显得十分忙碌。


    「这、这种东西！」


    海内麦莉朝我逼近，然后抓住我的胸口。


    「这种东西才不是什么战斗！绝对不是！这样不就只是一直在开枪而已吗！」


    「闪开。」


    我推开海内麦莉，咚隆隆地开枪射击。


    「呀啊！」


    海内麦莉发出意外可爱的悲鸣声，抱头鼠窜的模样让我觉得好笑，不过我并没有笑出来。这不是游戏而是战争，当然要真枪实弹地上场。


    放下枪杆，我将弹药放进弹药仓。


    「我不会去否定你们口中所说的战斗，不过啊，也有在那之外的战斗方式，而我的战斗方式就是这个。」


    举起枪杆、锁定目标、扣下扳机，滋嗡嗡嗡嗡嗡……！


    戈多海尔德也扣下扳机射击，滋嗡嗡嗡嗡嗡嗡嗡……！


    豺狼人的隧道此时充满了硝烟，甚至连前方都看不清楚。


    「肩膀不痛吗？」


    戈多海尔德这么问道，我试着动了动在射击时会抵住枪托的右肩。


    「这没什么啦。」


    「是吗？」


    「是啊。」


    「似乎已经没有可以教你的事情了。」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问你的事了。」


    我再度射击，射击、前进，前进、射击，射击、前进。


    「这也太夸张了！」


    独眼矮人——兴趣是杀死豺狼人的欧兹潘大声嚷嚷。


    「根本看不到豺狼人在哪里，别开玩笑了！」


    「是啊！」


    秃头欧吉桑——吉克贝伦一副随时都会拿锤子揍我的样子。


    就只有长相十分凶恶的矮人——比里西依然不发一语。


    「呜哈哈哈哈！」


    我一边笑一边射击，射击后立刻将弹药筒装进弹药仓的例行动作让我渐渐上瘾了，就算不用脑也能下意识地完成这一连串动作。


    走到豺狼人的新仓库据点，需要耗费大概两个钟头的时间。途中虽然经过三处矮人称之为关卡的豺狼人防卫据点，但是只要我和戈多海尔德举枪射击，豺狼人便会夹着尾巴立刻逃走。每个关卡都有数十名豺狼人看守，海内麦莉似乎是预估会在这里出现几名伤亡，不过现在别说是出现伤亡了，我们所有人都毫发无伤。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


    站在被有门的木栅栏封住的仓库前，海内麦莉一脸不甘心地蹬地狂踩。


    「这是对矮人战斗的冒渍！这是践踏并玷污我们矮人英勇历史的行为！」


    「喔，那就把它弄得更脏一些吧。」


    我转头看向米丽露和桃比奈。


    「接下来要一口气攻陷这里，桃比奈，你就尽情地施展魔法吧。」


    「就是碰碰磅磅对吧！」


    「……虽然觉得好像不太一样，不过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吧。米丽露，你可不要轻易地上前战斗喔，一找到伊兹卡，你就马上把她带回来，知道了吗？」


    「是！我明白了，如月殿下！」


    「很好。」


    「我、我们矮人呢！？」


    话才说到一半，海内麦莉又用力地摇头。


    「不，我们会完成我们的战斗！欧兹潘殿下、吉克贝伦殿下、比里西殿下，准备突——」


    包含海内麦莉在内，在矮人们即将发动突击之前，我和戈多海尔德瞄准木栅栏扣下扳机。


    放下枪托打开弹药仓，从悬挂在身上的盒子取出弹药筒装进其中。举起枪托关上弹药仓，扣下扳机开始射击。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连三秒的时间都不用，也就是说，一分钟可以射击二十发以上的子弹，再把我和戈多海尔德的时间差算进去，几乎是毫不间断地在射击。


    在矮人们惊吓不已的期间，我和戈多海尔德把木栅栏射成蜂窝，不过豺狼人们没有要现身的样子。


    我走近木栅栏用脚踢了踢紧闭的门，门一推就开了。


    走进里面，不同于隧道的情况，这里的天花板很高，看起来虽然没有到四公尺那么长，但是这样应该有三公尺左右吧？仓库里可以看到像是金属或木制的柜子，里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不只是东西而已——有什么生物在这里。


    在这里。


    就在这里。


    四处都是豺狼人。


    豺狼人的皮肤虽然是灰色的，但是身形就像是人类的小孩一样。毛发是黑色或是褐色，黄色的眼睛长得特别大，身上穿着黑色或其他暗色系的衣眼，手上拿着短剑或锛锄作为武装。


    虽然人数看起来相当多，但不晓得是不是害怕枪，所有材狼人一下子从暗处走出来又缩了回去，就这样一直重覆相同的举动。


    「波噜铁波噜噗噜波噜噗噜波噜！」、「噗噜哔噜波噜噗噜佩噜波噜波！」、「咻噜噗噜咻噜波噜噗噜佩噜噗！」


    耳边传来类似这种音调的说话声，这是他们的语言吗？听起来还真是奇特呢。


    「你可别射击被抓住的人类女性喔，戈多海尔德。」


    我一边说一边朝豺狼人聚集的角落射出子弹，四处逃窜，豺狼人一溜烟地逃走了。


    「收到。」


    戈多海尔德也朝其他方向展开射击。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发动魔法，更进一步在其他地方引发爆炸。


    就这样，豺狼人不停后退，我们不断前进，不停地进到仓库里面。


    「伊兹卡小姐……！」


    米丽露扬声高喊，她四处张望，我则是放下枪口停下脚步。接着，我举手制止正要扣下扳机的戈多海尔德，就在刚才，我听见了。


    我闭上眼。


    听见了，我确实听见了，不会错的。


    「在这边！」


    我跑了起来，在前方左手边的柜子左转，一转弯就碰上豺狼人。


    「滚一边去！」


    我将那名豺狼人踹飞后继续向前奔跑，光源就只有事先绑在手上的光筒发出来的光芒。好暗，暗得几乎快看不见了，可是我听得见，我听得到声音，是那家伙的声音。那是称不上是声音的呻吟声，就在另一头而已。


    然而那里也有豺狼人，不是只有一个或两个，而是十个以上。我举枪打算射击，但是又停住了。糟糕，那家伙就在前面而已，要是被流弹打中就不妙了。


    「——该死！」


    「请交给我吧！」


    米丽露


    越过我冲进豺狼人中。和被枪击中时不同，它们没有逃跑而是上前迎击，虽然米丽露先发制人的以高速剑击斩杀了一只豺狼人，但是它们却聚集成一团涌了过来，就算是七剑继承者的米丽露，面对这种场面也——


    「终于可以战斗了！」


    是海内麦莉还有其他三名矮人，欧兹潘使出全力挥舞战斧，吉克贝伦用锤子击溃豺狼人，比里西用大剑横扫对手，海内麦莉则是毫无顾忌地挥舞双手的短剑砍向豺狼人。


    豺狼人就这样被彻底击溃——简单到让人觉得不过瘾。


    「小小如月……！」


    桃比奈追上前来。


    「啊啊！」


    我点点头，从四下逃窜的豺狼人中间横越而过。


    「伊兹卡……！」

 第15话 父女

    在那里，人不就在那里吗？


    这该死的家伙。


    在那里。


    双脚脚踝被绳子之类的东西绑住了，双臂被绑在背后，两边的手腕也是，嘴巴则是被迫咬住粗宽的绳索。


    伊兹卡就带着这副模样倒卧在地。


    「伊兹卡！」


    我停下脚步。


    伊兹卡仰头看向我。


    「……嗯、嗯……！」


    「你……」


    我眨了眨眼。


    「为什么下面什么都没穿啊……？」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我想她大概是在说不准看、别看、不要看、就叫你不要看了……之类的话吧，不过就算你这样说我也没辙啊。话说回来，我也没有看得很仔细啊，总觉得好像是那个耶——好像没穿？不是，似乎是没穿呐——没有穿呢——嗯，果然是没穿——之类的感觉？大概吧……


    「知道了知道了。」


    我转开视线。


    「这样就行了吧？」


    「……嗯……」


    「喔喵——伊兹兹卡卡卡，你砰砰砰的耶！？」


    我把从米丽露那里借来的秘银制小刀递给惊呼的桃比奈。


    「桃比奈，你用这个把伊兹卡身上的绳子割断。」


    「包在我身上唷——伊兹兹卡卡卡，等等我唷。嘿咿、嘿咿、嘿咿！好唷——解开啦！」


    伊兹卡呼出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我把连帽外衣脱下来丢给她。


    「喏，你把这个穿上。啊……就算穿了也没办法遮住是吗？毕竟你身高也蛮高的嘛。算了，那你把这个绑在腰上，这样应该会好一些吧？」


    「……嗯，谢谢你。」


    「你变得挺率直的嘛！」


    「不准看！我、我现在正在绑啦……」


    「不用担心，我虽然有看，不过看不见嘛。」


    「谁准你看了！」


    「我不是说了看不见吗？这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打算看的这一点本身就有问题！好了，我绑好了，已经没问题了！」


    「嗯哼……」


    这一次，我光明正大地将伊兹卡全身上下看了一遍。


    ……嗯，所以是那个吗？虽然说大概也只能这么做就是了啦……


    伊兹卡按住绑在腰上的外衣。


    「怎、怎样？」


    「没什么……」


    我微微垂下眼咳了一声。伊兹卡将连帽外衣的袖子和袖子绑在右边的腰上，绑在前面就会露出胯下，绑在后面又会让屁股整个露出来，所以她只能选择绑在左右两侧的其中一边。虽然这项选择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却会让右大腿隐隐约约地曝光，而且只要一动作，感觉就会变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你可要绑紧一点喔，要是松掉了，我可是会仔细观察喔。」


    「你不要盯着那里看啦！？」


    「吵死了，这种东西当然是就算没有很想看也会看到不是吗？光是刚才没什么看的这一点你就该感激我了。」


    「没什么看的意思是你稍微看了吗？」


    「啊？那是因为你……」


    「……原来你看了……」


    伊兹卡低下头咬紧唇瓣，肩膀不停地颤抖。


    「伊兹兹卡卡卡，你怎么啦——？」


    桃比奈弯下腰朝伊兹卡的脸看了过去，伊兹卡摇了摇头。


    「……没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


    「不需要哭吧……」


    「我又没哭！」


    「你这不是在哭吗？」


    「因为被看见了呀！我本来打算除了将来成为老公的人以外，绝对不要让其他人看的！」


    「反正豺狼人它们也都看到了吧。」


    「不要让我回想起来！我打算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


    「所以我都说我几乎没看了嘛。」


    「可是你还是有看一下吧！」


    「我可没有看长毛的地方喔。」


    「你说什么毛呀！」


    伊兹卡伸出双手遮住整张脸。


    「我的毛很少，所以不太会长毛好吗！这个意思是你看了不少对吧！」


    「你干嘛突然自白啊……」


    「……！」


    闻言，伊兹卡蹲下来咚咚咚地敲打自己的头。


    「我会死掉！我会因为羞耻而死啦……！」


    「你一蹲下就会露出来喔。」


    「不……！？」


    伊兹卡慌慌张张地站起身，还真是异常忙碌呐。


    我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只见戈多海尔德正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你的女人似乎没什么大碍呐。」


    「啊啊，是啊——不过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我的女人。」


    「对、对呀，我才不是！」


    紧接在我之后，伊兹卡也全力否认，但是戈多海尔德却完全地忽视了。


    「自己的女人要好好珍惜，如果没事了，那就别久留于此，要往回撤了。」


    「知道了。走了，伊兹卡、桃比奈。」


    「……我可不是什么你的女人喔！」


    「好唷——！」


    和戈多海尔德、伊兹卡、桃比奈一同返回后，只见米丽露正孤军奋战地陷入苦战。


    「各、各位……不要走远……不可以散开！要是散得这么开可是会……！」


    米丽露来来回回地拼命想把矮人们叫回来，但不管是海内麦莉、欧兹潘、吉克贝伦还是比里西，都只顾着追赶豺狼人。


    「那就是矮人。」


    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戈多海尔德的绿色瞳孔显得相当悲伤。


    「矮人就是像那样穷追敌人，然后死去。」


    「真是无药可救啊。」


    我举起枪。因为矮人们的腰上挂着煤油提灯，所以就算很暗也很容易瞄准。


    「咦，等一……」


    伊兹卡虽然说了什么，但是我不受影响地扣下扳机，滋砰——


    「喔咿呀！？」


    秃头的吉克贝伦跳了起来，因为我射出去的子弹碰的一声弹向他脚边，秃头矮人惊慌地转过头。


    「你、你在做什么啊！？你这是打算杀死我吗」


    「是啊。」


    我装进下一枚子弹，然后对准秃头矮人的秃头。


    「下一次我可不会再失误了，如果你不停止做这些蠢事按照我的话去做，我就杀了你。」


    「什、什、什、什么……！？」


    「这可是我的战争呐，所以你们当然要按照我的命令去做，办不到的话，就消失在我眼前。不听从指挥官指令的士兵很碍事，我先说清楚了——」


    我举枪对准海内麦莉，然后扣下扳机。


    「……！」


    海内麦莉吓得缩了缩，虽然我自认已经刻意射得相当歪了，但是对海内麦莉而言，应该会觉得子弹像是从脸旁滑过一样。老实说，我其实是瞄准再远一点的位置，不过结果才是一切嘛。


    「不管是谁都一样，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现在马上撤退。」


    矮人们当然不乐意撤退，但是他们已经彻底见识到枪的威力了。除此之外，也因为豺狼人已经不在附近，所以他们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按照我的话去做。


    就连在回程的路上，每当我和戈多海尔德发现豺狼人就会扣下扳机。子弹的数量还很充足，所以并没有用完。


    从豺狼洞回到铁血王国之后，就连我也多少松了口气。


    「……这算什么战斗！」


    海内麦莉胀红脸大发脾气。


    「这种屈辱……我活到现在第一次尝到这种屈辱！与其如此，还不如死掉比较好！」


    「喂。」


    戈多海尔德突然逼近海内麦莉。


    接着，他挥出厚实的手打了女儿一巴掌，这声音听起来真不错。


    「别开玩笑了。」


    「你、你做什么……！？」


    「我打了你一巴掌，不行吗？」


    「当、当然不行！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的父亲。」


    「我海内麦莉不承认这一点！我不承认你是我的父亲……！」


    「就算这样我依然是你的父亲，我不准你随便说什么不如死掉比较好的蠢话。」


    「你懂什么……！」


    「那你又懂什么？」


    「……什么……」


    「你懂我的心情吗？死了老婆、死了两个儿子，就连我的父母也都死于战斗。我的兄弟也死了，好几名堂兄弟都死了，就连朋友也是，你能懂我的心情吗？」


    戈多海尔德的声音十分平静，虽然他极力表现得十分冷静，说出口的话却充满着灵魂——包括烙印在灵魂里的痛楚与哀鸣。


    「就算你光荣地战死了，我也开心不起来。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海内麦莉。」


    「……我不明白。」


    海内麦莉把脸背过身去。


    「什么爸爸的心情，这种事我也不想去懂，因为海内麦莉是矮人啊！」


    「是吗？」


    闭上眼，戈多海尔德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我讨厌爸爸……！」


    说完，海内麦莉就跑掉了，对此我耸了耸肩。


    「真是个任性妄为的女儿呐。」


    「她母亲也是这样。」


    戈多海尔德的胡子微微动了动，大概是笑了吧。


    「那是我看中的女人，海内麦莉则是她的女儿。」


    我拍拍戈多海尔德的肩膀。


    「那就没办法啦。」


    互看一眼，戈多海尔德这次明显地笑了。


    「唔……」


    沉默寡言的比里西皱了皱他那张恶人脸，他一做出那种表情，就变成完完全全的超级恶人脸了。


    「戈多海尔德。」


    听到比里西的叫唤，戈多海尔德将枪口对准豺狼洞。


    「啊啊。」


    「……喔咦？」


    桃比奈看向豺狼洞，马上跟着做出迎战姿势。


    我重新转向豺狼洞。


    一股恶寒朝我袭来。

 第16话 风雨欲来

    我想，应该比戈多海尔德开枪的动作更快。豺狼人从豺狼洞里跑出来……不，跑出来？才没那么简单。


    豺狼人从豺狼洞里一涌而出。


    戈多海尔德射出的子弹命中一名豺狼人，被子弹击中的豺狼人一个翻滚，摔倒在地。


    豺狼人很胆小，比伊兹卡还要胆小，至少我目前遇到的豺狼人就是这样，但是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伙伴明明被射杀了，豺狼人却毫不在乎地从豺狼洞里疯狂涌出。


    当然了，虽然比戈多海尔德慢了一些，不过我也跟着扣下扳机。被子弹击中后，一名豺狼人华丽地倒下。


    但是，就仅只如此。


    「来了来了，它们来了！」


    独眼的欧兹潘一脸欣喜地大喊。


    「是豺狼人兽潮……！」


    「咕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秃头的吉克贝伦抡起手上的锤子往地面挥去。


    「好久没有这种情况了啊！是祭典呐、祭典！祭典要开始了啊！」


    「咦？咦？咦……！？」


    桃比奈和米丽露从旁抓住差点腿软的伊兹卡。


    我一边退到伊兹卡等人的位置，一边射出两发子弹解决两名豺狼人。


    「戈多海尔德，这是怎么回事」


    「是豺狼人兽潮。」


    戈多海尔德停下脚步，然后开始漫无目标地扫射豺狼人。


    「它们偶尔会像这样大举侵入铁血王国，豺狼人虽然是一群窝囊废，但是如果没有杀死它们的头目，就无法吓阻它们。」


    「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长相凶神恶煞的比里西大剑一挥，砍倒了正在朝戈多海尔德逼近的豺狼人。欧兹潘和吉克贝伦也跟着将涌上前的豺狼人砍倒，一举击垮对方。是我的错觉吗？似乎不只是这里而已，四处都传来了纷杂的吵闹声。


    豺狼洞似乎有好几个，豺狼人或许正透过所有豺狼洞朝铁血王国进攻也不一定。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对豺狼洞「滋咚——！」一声发动爆破魔法。豺狼人顿时被轰飞，我和戈多海尔德也扣下扳机射击，一个接着一个地射击。


    豺狼人的攻势在一瞬间变弱了。


    ——才刚这么想着，马上就又恢复了。


    矮人们大概没有任何退缩的念头吧，但是即便如此，他们却不停地往后退，可见豺狼人带来的压力不是普通的大，这才逼得他们不得不往后退。


    「喂，矮人！先暂时后退，不重新整顿阵势的话——」


    可是会死的喔。才刚想要这么说，但我猛然噤声不语。没用的，对矮人而言，死根本无法构成任何警戒，只会让他们更高兴而已。和敌人战斗后死去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结果，他们大概会勇往直前地去死吧。啊啊，真是麻烦死了。


    「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更完美的死亡地点了！总之现在先退后！」


    「喔喔……！？」


    欧吉桑矮人吉克贝伦将他那个秃头转了过来，他身上满是豺狼人溅出的血。


    「说出口的话可别反悔呐，小鬼！」


    「我才不会，你们动作快一点。」


    「那好吧！欧兹潘、比里西，你们也快点后退！仔细想想，这里当作死掉的场所也未免太朴素了！既然祭典开始了，那就要更加华丽地死掉才行呐！」


    欧兹潘和比里西似乎也同意了，我和戈多海尔德一边开枪，偶尔夹杂着桃比奈的魔法攻击，我们远离了豺狼洞。可是这情况真是——


    令人不忍卒睹。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矮人挥舞金锤埋首锻造了，所有白痴胡子男矮人都拿起自己制作的精美武器四处奔跑，像是幼女的女矮人们也带着短剑到处跑。


    「是豺狼人！」、「兽潮开始啦！」、「是豺狼人兽潮！」、「杀死它们！」、「杀死豺狼人！」、「杀死豺狼人！」、「一个不留地杀死它们！」、「杀死豺狼人！」、「杀死它们！」、「杀死豺狼人！」、「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杀死它们！」、「豺狼人！」、「豺狼人！」、「杀死豺狼人！」、「杀死它们！」、「把它们杀死！」、「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杀死它们！」、「杀死它们……！」


    大喊、嚎叫，声音交错飞窗，还有怒吼与咆哮的声音。


    矮人们杀气腾腾的，事实上，他们也正在杀死豺狼人。


    豺狼人纷纷涌入铁血王国，果然，它们似乎是一口气从所有豺狼洞里涌了出来。


    豺狼人两手空空的，它们两手空空地来到这里，将矮人摆放在家门前或放置在柜子上的武器偷走，然后对附近的矮人展开攻击。


    矮人当然也会上前迎战，但却只是各自随意地战斗，就连家人或朋友之间，都不太会看到互相协助、互相掩护的情形，反而像是在彼此竞争——像是在说这家伙是我的猎物，你不准出手、我杀死了几个，我杀的数量比你多……他们大概是想透过杀死敌人的数量来炫耀自己吧。


    正因为他们只顾着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所以和豺狼人一对一对战原本应该不会输的矮人，被两个、三个，甚至更多的豺狼人包围，然后轻而易举就被解决了。


    有遭到五、六个豺狼人围殴的男矮人，当女矮人——大概是老婆还是女儿之类的——忍不住想要出手帮忙时……


    「不准过来！你想要污蔑我的死吗？混帐东西！」


    男矮人会大声斥责对方，然后女矮人就会眼眶湿润地竖起大拇指。


    「好·男子汉！」


    我甚至目击了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


    我感到满肚子火，有种想把煮沸的内脏加上甜辣酱吃光光的心情。真是白痴，这些家伙真是无药可救的一群白痴。


    总之我们先回到戈多海尔德和海内麦莉的家，不出所料，海内麦莉正在和豺狼人展开一场火热的战斗。


    「戈多海尔德……！」


    「啊啊。」


    我和戈多海尔德射杀了包围海内麦莉的其中两名豺狼人。


    「去吧，矮人！」


    在我说出这句话前，欧兹潘、吉克贝伦以及比里西，率先加入战局协助海内麦莉。


    「唔……！？滚开！这是属于海内麦莉的战斗……！」


    虽然海内麦莉说着这种蠢话，但是矮人们依然毫不在乎地将豺狼人踹飞。


    「——然后呢！？要、要怎么做……」


    伊兹卡按着围在腰上的连帽外衣说道。快撑不下去了吗？


    我点头说道：


    「要找出首领然后杀死对方，如果不这么做，似乎就无法终止这场豺狼人兽潮。矮人，你们也来帮忙，别管那些小喽啰了，我们的目标是首领。既然要死，那就把首领也一起拉上路，男子汉要死就要死得华丽嘛，不弄得豪华一点可不行呐。」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独眼的欧兹潘，一边拧干被豺狼人血液浸湿的胡子一边大笑。


    「这主意好！差不多也该是亲卫队那些家伙出场的时候了！如果大爷我在那些家伙面前杀死豺狼人王的话，那群黑炭怪物肯定会后悔到死吧！」


    豺狼人的首领就叫豺狼人王吗？亲卫队？嗯，这里毕竟是矮人王国嘛，既然有王的存在，应该就会有直属部队吧。和白痴矮人不同，他们大概很听指令吧，只要豺狼人默潮一起，就必须打倒豺狼人王才行。黑炭怪物——意思是亲卫队全身都是黑色的吗？


    我对装有弹药筒的盒子进行确认，有点不太够啊——才刚这么一想，戈多海尔德就丢来了一个箱子。戈多


    海尔德身上带了很多箱子，似乎还从那边的柜子上补充了更多。


    「很好，只要找出豺狼人王就杀死它。海内麦莉，你也过来。」


    「……我才不要听你的命令！」


    「啊啊？你害怕？」


    「害、害怕！？我海内麦莉害怕什么了！」


    「我现在要去拿下敌人的将军唷，你觉得害怕对吧？」


    「我才没有害怕！我去，我就去给你看！」


    「可是如月殿下……」


    米丽露的胸部整个跑出来，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提醒她。


    算了，没差啦。


    「要怎样才能找出豺狼人王呢？」


    「这不是废话嘛。」


    我伸出右手食指对她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


    「靠直觉。」

 第17话 舞动的白痴矮人

    听完可别吓到。


    据说豺狼人兽潮发生的频率大概是七、八年一次，而且一旦开始听说就会持续整整三天的时间。


    这段期间，矮人们几乎不会睡觉，只会摄取最低限度的饮食，然后气喘吁吁地疯狂砍杀豺狼人。当然了，这样的矮人也会遭到豺狼人杀害。


    据说在上次的豺狼人兽潮中，实际达到荣誉战死的矮人，占了铁血王国总人口数的两成，两成喔。


    不是百分之二，而是两成喔？等于是每五名矮人之中就有一人死去，所以用不着多说也能想见这是多么惊人的数字。


    然而矮人们别说是害怕豺狼人兽潮了，他们甚至可以说是翘首盼望。


    这是因为平常的豺狼人，是个只要觉悟到自己处于不利的情势，马上就会逃之夭夭的懦弱种族。只要矮人们攻进豺狼洞里发动激烈的一、两次战斗，豺狼人便会四下逃窜、消失无踪。


    依照这样的情形，矮人根本无法尽情杀死豺狼人，也无法尽情沉浸在借由赚取杀死敌人数目来炫耀的娱乐了。


    对矮人们而言，豺狼人兽潮就是祭典，只要豺狼人兽潮一开始，就可以获得杀死敌人的机会，还能打个好几场后，带着肾上腺素全开的高昂兴奋感死去，这应该就是矮人眼中的最佳死法吧。至少，在矮人社会里是这么认定的。


    我带着伊兹卡、桃比奈、米丽露以及矮人们，首先针对豺狼洞的位置和情形展开搜索。为了这项任务，我们在王国里移动的时候，也顺势观察了矮人的行动。


    结果——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啦——即使同为矮人也是千差万别，矮人里也有各式各样的人。


    的确，绝大多数的矮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像是为了杀死豺狼人而诞生似地狂热，仿佛被附身似地战斗、杀敌与被杀。


    不过只要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个绝大多数，并非是铁血王国人民的绝大多数。只是大吵大闹的战斗狂魔太过醒目，所以才会让人以为所有人都是如此，但是事实上也有把自已关在家中彻底执行防卫行动的矮人，或是试图阻止家人或朋友的矮人。除此之外，也有哭着挽留父亲的小孩，或是双眼通红地寻找妻子的丈夫。


    就数量来说是哪种矮人占多数，比例又是如何，目前尚未判断出来。


    不过觉得勇往直前战斗到死是非常荣耀的价值观，在矮人之中并不是绝对的，这一点似乎没有错。


    也就是说，矮人族并非只有笨蛋矮人而已，也是有正常的矮人。


    不管怎么说，我亲眼找出了七处豺狼洞。


    「一定是第五个了呐。」


    我一这么断言，伊兹卡便表情怀疑地问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就说了是因为直觉啊。」


    「是直截啊——！」


    桃比奈哇啦哇啦地喊着，我不解地歪头问道：


    「直截？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那是什么意思？」


    「嗯——我也不知道耶——啊，不过不过，还有一种说法叫做直捷喔——？」


    「你也不知道意思吧？」


    桃比奈仰起头，一脸得意地回答。


    「嗯！」


    「不过，你这么一说……」


    米丽露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捏着自己的嘴唇。


    你的胸部已经整个露出来了喔。


    正当看不下去的我打算开口提醒她时，伊兹卡猛然替米丽露把胸部「收」回胸罩。米丽露身体一缩，对着伊兹卡低下头。


    「……非、非、非常抱歉，让、让你看了如此难看的东西……」


    「呃，我是觉得还好啦……只是想说提醒你一下可能会比较好……」


    「顺便说一下伊兹卡，你也一样，衣服滑得很下去喔。」


    「咦……！？」


    伊兹卡慌慌张张地赶紧把连帽外衣的袖子重新绑好。


    「说到第五个，指的是布鲁克贝克支道的豺狼洞吗？」


    戈多海尔德平静地说道。


    「那里的豺狼人确实比其他豺狼洞还多。」


    因此，我们朝着那个布鲁克贝克支道的豺狼洞出发。沿途，我也向在那附近挥舞战斧、大剑以及锤子的矮人们搭话。


    「找到豺狼人王啰，有没有人想要取下它的项上人头，来提高男子汉度啊？想成为男子汉中的男子汉的男子汉就跟我来……！」


    「……你怎么这样说呀，明明就还没找到！要是不在那里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伊兹卡很爱操心，动作又慢吞吞的。


    「你是笨蛋吗？」


    我故意拉了拉那件绑在伊兹卡腰上的连帽外衣。


    「等、等一下你你你、你干嘛呀，会、会被看……！？」


    「等找到才聚集人手就太晚了，如果不在某种程度上先整顿好战力，搞不好会赢不了呐，不是吗？」


    「……啊，这样啊。」


    「和你不同，我可是考虑到各个层面的细节啊。跟上来吧，矮人族的男子汉们！好·男子汉，让上百万的好·男子汉名声响彻天地吧……！」


    嗯，虽然我也搞不懂自己在说什么，总之矮人们对「男子汉」这个词简直毫无抵抗力。他们热爱男子汉的程度，让人忍不住觉得他们的脑袋肯定就像昆虫一样笨，只要对他们说男子汉这个单字，就算叫他们全裸倒立跳舞，搞不好他们也会高高兴兴地回答「好的，看！我是男子汉！」哩。


    然后现在，矢志成为男子汉的笨蛋矮人们，沉醉在豺狼人与伙伴们的血液中，渐渐地开始亢奋起来，所以智商变得更低了。如果是在平常，大概会出现一些没脑的矮人，把注意力放在我和戈多海尔德拿着枪的这件事上。


    「那是什么，根本一点也不男子汉！」


    应该会开口说出这一类的蠢话吧，但是如今他们满脑子只剩下要杀死豺狼人然后成为男子汉，或者该说，他们除了这件事已经想不了其他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为他们实现这个愿望。


    说起来，我觉得这种可以称之为男子汉思想的一般矮人价值观，简直就是愚蠢透顶。话虽如此，想矫正他们的想法，大概也只会显得多管闲事吧。


    既然想在战斗中大放男子汉风采然后死去，那就去吧，如果能顺便帮上我的忙，那我也没什么异议。


    跟在我身后的笨蛋矮人越来越多，新的笨蛋矮人也不断加入队伍之中，这就是所谓的那个吗？就是那个「可别错过这场盛会了！」的心理模式吗？不过他们本来就带着举办祭典的心情，所以对于这种情形也会更容易上钩吧。


    困难在于笨蛋矮人只要一看见豺狼人就会试图去杀死对方。


    只不过，在这之前像是一盘散沙，也不怎么互相合作，只顾着自己想怎么战斗就怎么战斗的笨蛋矮人们，一旦团结起来，那种破坏力可就不同了。冲锋前进的力量简直是天差地别，豺狼人仿佛被辗碎似地一一死去。


    「男子汉们……！」


    我用力鼓吹他们。


    「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们了……没有任何人！让我们保持这样的冲劲，杀死豺狼人王吧！好·男子汉……！」


    「好·男子汉！」


    「好·男子汉！」


    「好·男子汉！」


    「好·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


    「男！子！汉！」、「男！子！汉！」、「男！子！


    汉！」


    「男子汉！」、「男子汉！」、「好·男子汉！」


    「男子汉！」、「男子汉！」、「好·男子汉！」


    「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汉汉汉——！」


    男子汉大合唱，男子汉集团，世界是由男子汉所形成的，男子汉军团向前突进。


    再一下就要到布鲁克贝克支道的豺狼洞了，真多啊。


    果然很多，数量惊人的豺狼人从豺狼洞里疯狂涌出。


    我和桃比奈、米丽露，以及戈多海尔德互相用视线传递暗示。戈多海尔德抓住海内麦莉的手臂，而我则是抓住伊兹卡的手腕。


    「——咦！？你、你干嘛！？」


    「过来！」


    我拉着伊兹卡的手往左走，米丽露也跟着往左。戈多海尔德、海内麦莉，以及比里西和桃比奈则是往右。吉克贝伦和欧兹潘完全没有往右或往左的意思，他们似乎已经兴奋到忘我的程度了。这样下去我可不管喔，你们这群蠢蛋。


    「往前冲吧，男子汉中的男子汉们……！」


    我一大喊，就像是用不着我提醒似的，以吉克贝伦和欧兹潘为首的笨蛋矮人们，连声高喊男子汉然后越过我们朝豺狼洞突进。就算要冲啊、冲啊地向前冲也该适可而止，这些家伙真的真的跟白痴没两样呐，简直就是爽快到愚蠢的程度。豺狼人不是被挤开就是被砍杀，豺狼洞眨眼间就被笨蛋矮人给淹没了。

 第18话 呵呵哈哈

    「——好像差不多了呐。」


    等笨蛋矮人们完全进到豺狼洞之后，我悠悠哉哉地展开行动。


    「要跟上他们啰。」


    「好——的，老师！」


    桃比奈还是老样子，回答让我很满意。


    「可、可是万一豺狼人王不在那里的话……」


    伊兹卡不停地喃喃碎念，不过话说回来，她怎么有办法消极成这样啊？不管是什么事，不试着去做是不会知道结果的，在结果出来之前，再怎么担心也没用吧？


    米丽露轻抚伊兹卡的背安慰她。


    「没问题的，伊兹卡小姐。这可是如月殿下的想法呀，肯定不会有错，豺狼人王一定就在那里！」


    「……米丽露，为什么你可以信任如月到这种地步？」


    米丽露不解地睁大眼，这两个人根本是鸡同鸭讲嘛。


    「——该死！海内麦莉是想和欧兹潘殿下以及吉克贝伦殿下一同当先锋的，为什么要阻挠我……你这个不懂得看场合的家伙！」


    即使被女儿咒骂，戈多海尔德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一定是被骂习惯了吧。


    我和戈多海尔德还有一张恶人脸的比里西视线交会，因为比里西似乎是戈多海尔德的朋友，所以在某部分似乎有着默契，看来多少可以期待他们呐。


    就这样，我们跟在笨蛋矮人后面踏入豺狼洞中。


    里头满是材狼人仿佛被磨碎的尸骸，虽然并非完全没有矮人的尸体，但是几乎没有。


    我看到笨蛋矮人队伍的尾端了，他们前进的速度并没有非常快，毕竟这里很窄嘛。


    没过多久追上去之后，后方的笨蛋矮人们开始推挤前方的笨蛋矮人们，吵闹不休地表示「快点往前啦，不对，还是让我走前面」，真是一群没药救的家伙。算了，反正他们也不是我阻止就会乖乖停止的家伙，放着他们别管就好，一旦场面变得不适合继续吵架，笨蛋矮人们也会改变态度吧。


    「你真是个足智多谋的策略家啊，如月。」


    戈多海尔德冷不防地说道。


    「把他们当作肉墙，我完全想不出这种策略。」


    「你是在讽刺我吗？」


    「不、不是的，所谓的战斗，也许就是这种东西吧。」


    「……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谈论战斗！」


    海内麦莉迅速对上父亲，然而父亲对女儿却视而不见。


    「没有任何牺牲就能获得胜利的话就好，如果无法做到又该牺牲些什么呢？我就是在这一点感到迷惘。」


    「不是还有性命吗！」


    被父亲无视的海内麦莉恼羞成怒起来。


    「这条命！无论何时、无论用何种方式，只要牺牲我这副有用的身体就好，这才是男子汉的战斗！」


    戈多海尔德只是对着她摇摇头，真是唉呀呀。


    对戈多海尔德而言，他有他无法牺牲、也不想牺牲的重要东西，然而那个重要的东西却偏偏为了战斗想要舍弃自己的生命。


    「就说笨蛋是无药可医的嘛。」


    我短短地笑了几声，海内麦莉便朝我逼近。


    「你那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你是在愚弄我海内麦莉吗？」


    「我可不是针对你说这句话的喔，这只是就一般而言啦，老实说啊，我真的觉得你很蠢呐。」


    「什……你竟然在我面前说我蠢……」


    「如果你想否认的话，那就表现得聪明一点给我看啊。」


    我轻轻扭动肩膀，接着举起枪。笨蛋矮人们突然停止前进了。


    「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前进！？」、「这是在耍我吗！」「信不信我杀了你！」、「杀啊、杀啊！」、「管他那么多，杀了他！」


    走在最后面的笨蛋矮人们哇啦哇啦地吵闹着，从这个位置虽然看不清楚前面的情况，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状况。


    「可以穿过其他通路先走一步吗？」


    我一问出口，比里西便哈哈哈地笑了，然后挥了挥手臂像在对我说「跟我来」。他似乎是打算折返来路，改走其他路线的样子。


    我们悄悄脱离笨蛋矮人的队伍往后退了几步，走进一条可以说是小路中的小路，也就是高度只有一点二、三公尺的有趣隧道里。矮人只要往前弯腰就能通过，但我们人类却必须弯得很低才能通过，是个相当不好走的隧道。


    「伊兹卡。」


    「……干嘛啦。」


    「你还好吗？」


    「你、你的还好是什么？」


    「没事，还是当我没说吧。」


    「当你没说——你都已经开口了，这样会让我很在意耶。」


    「我想也是啦。」


    「咦？」


    「因为这是让你在意的游戏嘛。」


    「什么！？为什么你要做这种事……」


    「就当作是消磨时间的小乐趣啰。」


    「你也太不紧张了吧！」


    「伊兹兹卡卡卡、伊兹兹卡卡卡。」


    「……什么事？桃比奈。」


    「嗯～那个呀，伊兹兹卡卡卡的屁屁变得ㄉㄨㄞㄉㄨㄞ的啰！」


    「咿……！？」


    「笨——蛋，干嘛跟她说啊，桃比奈，难得变得有趣起来了说。」


    「你、你看到了……！？」


    「稍微啦。」


    「你稍微看到了……！？：」


    「你很吵耶，别这么大声跟我说话啦，这里窄得要死，回音很大耶。」


    「……不行了，我、我已经……我有某样重要东西已经坏掉的感觉……」


    「那么容易就坏掉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


    「把它弄坏的你闭嘴！」


    「别把我说得这么难听好嘛。」


    「不管我说什么，反正你也不在乎吧！」


    「我是不在乎啦。」


    「你也在乎一下嘛，只有一点点也好啊！」


    「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耶。」


    「唔呵呵。」


    米丽露笑了。


    「……这是为什么？」


    海内麦莉好像在生气。


    「为什么你们那么呵呵哈哈的……！？」


    「海内麦莉小姐要不要也试试看呢？呵呵哈哈。」


    「闭嘴，你这个臭妖精！只要待在你们身旁，灵魂就会受到污蔑！好·男子汉正在呼唤海内麦莉！男子汉、男子汉、好·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海内麦莉这家伙好像疯了似的。嗯，结果是那个吗？说了一大堆，或许海内麦莉也到了想要呵呵哈哈一两声的年纪了吧。虽然我不觉得有趣，不过在海内麦莉眼中的我们看起来肯定很欢乐，让她觉得很羡慕吧。因为感觉就很贫脊嘛，矮人的青春。


    「已经很近了……」


    负责先锋带头的比里西喊道。确实，前面很吵。


    「再继续往前就是大厅了。」


    戈多海尔德低声这么说着。


    「大厅？那是什么？」


    我一开口询问，戈多海尔德便说道：


    「虽然不是仓库，不过那是个像仓库一样宽阔的地方，或许以前曾经是仓库，或者是之后将变成仓库的地方。」


    「原来如此，不管是哪一种，可别直接闯进去啊，先观察之后再说。」


    比里西和海内麦莉虽然显得蠢蠢欲动，


    不过其他的人都点头了。


    不过……吵吗？似乎不是这么简单而已呐。


    「呜喔喔喔喔咧啊啊啊啊啊啊！」、「滋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嘎喔啦啊啊啊啊啊啊！」、「这下该怎么办啦啦啦啦啦！」、「开什么玩笑啊，混帐！」、「吵死了了了了了！」、「咿咿咿咿啊啊啊啊啊啊啊！」、「怎样啊！？」


    并不是只有矮人的声音。


    咕唰。


    嗔唰。


    啵嘎。


    多咕。


    耳边也传来了剧烈的声音。就快到大厅了。


    再一下子。


    比里西在大厅前停下脚步。我也停下来偷看大厅的情况。


    「唔哇……」

 第19话 只要有爱

    它的皮肤是豺狼人专有的灰色，体型非常惊人，肌肉异常地发达。身高是豺狼人的两倍以上，手臂很长，体毛是黑色的，它的双眼闪烁着黄色的光芒，身上戴满八成是从矮人那里盗取或是抢劫而来的武器或其他东西。


    那是一张充满猛兽气息，看起来十分残暴的脸孔。豺狼人的王，豺狼人王虽然一直在大厅的中间位置，但却不是完全没有动作，相反地，它移动的速度很快。


    因为不想被发现所以没办法太靠近，但还是必须把距离拉到可以射击命中的程度。虽然要看清楚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也只能去做了。


    为了以防万一，在队形上我让米丽露、比里西还有桃比奈站在前方，再来才是我和戈多海尔德，伊兹卡和海内麦莉则是排在最后面。


    「我是男子汉！」、「男子汉！」、「我可是男子汉啊！」、「男子汉！」、「男子汉！」、「男子汉……！」


    矮人们正不断挥洒着无数生命。


    「噗噜噗噜啵噜啵！」、「啵噜噗噜啵噜噗！」、「噗噜逼噜噗噜逼！」、「啵噜噗噜逼噜啵噜噜噗噜逼噜啵噜噗噜佩噜噗！」、「噗噜逼噜啵噜噗噜佩噜啵噜啵！」、「啵噜噗噜啵噜噗噜逼噜啵噜啵！」、「逼噜噗噜逼噜啵噜噗噜佩噜噗！」、「噗噜啵噜逼噜逼噜啵噜啵噜逼嗜啵！」


    不过这一点，豺狼人也是一样的。


    矮人和豺狼人疯狂地杀死彼此，无数生命的残骸残酷地堆满了整个大厅。


    我们前进的路上也是尸横遍野，偶尔还会出现堆积成像是墙壁的尸体堆，即使眼前的光景惨不忍睹，我却无动于衷。不晓得是不是鼻子已经麻痹了，我连臭味都闻不太到，而且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去管那些。


    「不是那里！再右边一点，对，就是那里！从这边开始往左！先直走就好，停，躲起来！先待命……」


    我必须下指令。决定路线的总是我，这并不辛苦，要我走某人决定的路我可敬谢不敏，光只是想就让我觉得反胃。要是我失败了，那么一切就完了，不只是我，就连伊兹卡、桃比奈、米丽露、海内麦莉、戈多海尔德、比里西，所有人都会跟着我一起完蛋。因为我的选择，因为我所下的判断，人们将因此死去。事实上，也已经死一堆人了。


    我并不觉得沉重，这样的念头就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过。我很好，就算不好我也会对自己说我很好。


    我很好，因为这是我自己说出口的话，所以我相信。我能相信，我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来得相信我自己。


    因为我知道，坚信自己是唯一能让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动摇的方法。


    我不会失误的，就算至今为止犯下了数次失误，接下来的我也不会出错。即使出错我也能挽回，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有解决之道。


    因为害怕而停滞不前，变得什么都办不到才是最糟糕的。不采取任何行动就什么也改变不了，也什么都得不到。认为这样也无所谓的人，大概就会满足于现况吧，但我不一样，我不会那样。


    距离豺狼人王的所在地，目测大约二十五公尺。


    我走近用矮人和豺狼人尸体堆叠而成的死亡之墙。


    「要在这里吗？」


    戈多海尔德问道，我用力地点点头。


    「第一发没搞定的话就马上射出第二发，从这个距离来看，第三发似乎很勉强啊。」


    「那就用两发子弹搞定吧。」


    「不。」


    我从死亡之墙探出身体，然后举起枪，没有时间去在意身上沾满血肉的事。稳稳地固定好手肘，我摆好万全的射击姿势。


    「一发就要了结它。」


    「行。」


    戈多海尔德也到我身旁摆出类似的姿势。


    「桃比奈，你还不用动手。」


    我一说完，桃比奈便一如以往地回答。


    「知道了唷——」


    我笑了笑，桃比奈的存在就是我的安定剂。


    伊兹卡不晓得说了什么，米丽露也是，似乎也听见了海内麦莉的声音，但也只是似乎而已。我听不见，我不听。


    我看着它。


    全神贯注地。


    目不转睛地看着。


    豺狼人王。


    凝视着标的。


    它不停地移动着。


    只有非常偶尔的时候才会停下，也就是说，还是有停止移动的时候，并不是完全没有停止移动。虽然几乎只有一瞬间，但是极其偶尔的时候还是会停下。


    我有种那个一瞬间渐渐在拉长的感觉。


    它的身体在我眼中渐渐变得越来越庞大。


    这样就可以射中它了，因为标靶这么大不可能射不中，再来就只剩时机的问题了。


    我不疾不徐地呼吸等待时机，紊乱的呼吸会成为阻碍。我完全不打算等待戈多海尔德的暗号，判断要由我来做。


    然后，豺狼人王转向这边。


    看到了。


    与其说是这边，不如说，是看到我了。


    我对上豺狼人王的视线。


    「就是现在。」


    说着，我迅速扣下扳机。


    枪声大作。


    我射出的子弹命中了豺狼人王的右眼，几乎在同一时间，戈多海尔德的子弹穿进它左边的太阳穴。


    它向后一仰，但也只是稍微而已。它口里一边「噗叽啊啊啊啊」地吼着，一边朝这边过来。明明眼珠子都被射穿了，还真是个顽强的家伙呐。不只是豺狼人王，就连其他豺狼人都朝这边涌了过来。


    我一边填装下一发子弹一边大喊。


    「快逃！」


    在喊叫的同时射出子弹，我射出的第二发子弹贯穿它的左脸，戈多海尔德似乎是落空了。


    一阵爆破在它脚边炸开，大概是因为注意力集中在射击，所以没听见咏唱咒语的声音，不过这应该是桃比奈的魔法吧。


    然而，它没有退却，毫不在乎地冲过来。


    「如月，你也……！」


    伊兹卡嘴里不知道喊了些什么。


    「小小如月！」


    「如月殿下！」


    「如月！」


    「不行了，快撤退！」


    你们还蛮吵的耶。啊啊，对了，之前好像说如果两发子弹没办法解决对方的话，就要撤退是吧？这还是我下的决定呐。


    我冷静下来，宛如天才演奏家般手法迅速地将第三发子弹装进手枪。就算是我事前决定好的事，那又如何？


    像这种事啊，就叫做临机应变啦。


    你们就赶紧退开吧，快逃吧，逃得远远的。


    这是我和它之间的胜负。


    来啊，过来啊，像在说着「不用你说我也会过去」一样，它不断缩小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法判别它的速度，总之它离得很近，相当近，搞不好它现在一伸手就能碰到我，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么近——或者说，它已经朝我伸出手了。因为右眼被我的子弹射穿，所以它只用剩下的左眼看着我。它的嘴张得很大，由于我的子弹将它的左脸贯穿了，所以看它嘴张得那么开，让我忍不住心想这样还能张得这么大吗？它本来就长得不是太好看，现在又变得更恐怖了。虽然我瞄准左眼射出第二发子弹，但是没射中，而是打中了左脸。我再度瞄准左眼——才怪。


    从它嘴里发出「噗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声音，让我全身感到一阵发麻。


    它真的就在我附近。


    就在身旁而已。


    我能感受到它的呼吸。


    异常恶臭的吐息宛如风一般吹来。


    「喔喔喔……！」


    我起了鸡皮疙瘩，也许连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往前迈步。


    它的右手和左手试图抓住我，「啪」地一声在我脑后互相撞上。


    我几乎被它抱住了。它紧紧地抱着我，因为没有爱，所以不用一秒钟的时间，想必它轻而易举就能将我弄坏吧。


    我将枪口塞进它那张大嘴里。


    然后扣下了扳机。

 第20话 风雨的去向

    枪声在豺狼人王的脑袋里发出闷响。


    它的后脑「滋匡」地迸开，白色的骨头、黄色的脑浆、鲜红的血液交杂喷出。


    我看见了它左眼失去焦点的那一瞬间。


    它倒了下来，我猝不及防地被压倒在地。从它贯穿的后脑杓露出了枪身。


    我试着推开它，但是好重。


    也太重了吧。


    而且都是血。


    恶心得要命。


    「……还动不了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


    突然，豺狼人开始发出诡异的声音。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于这群豺狼人大概会怒吼着「你是王的仇人啊啊啊啊！」朝我涌来这一点，我多少做好了觉悟。


    然而，我预想的情况却完全没有发生。


    「如月……！」


    伊兹卡跑过来，试图帮我把压在身上的豺狼人王尸体推开。


    「呜呜呜……！咕……！哈……！抬、抬不起……咿……啊……！」


    「好了好了，你这样会被弄脏的喔。」


    「可是……！」


    「交给海内麦莉吧！」


    海内麦莉冲了过来。


    「嘿咿……！」


    她轻轻松松地——虽然还不到那个程度，不过她稍微把豺狼人王的尸体从我身上移开了。


    我从尸体下爬出来，然后环视一圈周遭。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豺狼人仰起头发出哀切的声音。


    「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咚哈——！」


    「就是现在！」、「杀吧——！」、「把它们全都杀死——！」


    活下来的矮人们，纷纷袭向像是正在悼念王之死的豺狼人。在这些矮人中，我看到了独眼欧兹潘和秃头吉克贝伦的身影，就连我都感到吃惊，原来他们还活着啊。


    「这是豺狼人的嚎哭。」


    戈多海尔德此时并没有举起枪，在他身旁的比里西将大剑放在肩上，看起来好像有点坐立难安的样子，但是目前正在压抑着。


    「小小如月，你还好吗——」


    「如月殿下，您没受伤吧！」


    桃比奈和米丽露围着我，一下子看看我的脸，一下子对着我的身体四处摸来摸去。我挥开两人的手。


    「就说没事了，你们以为我是谁啊。我当然没事啊，我可不是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这样那样的没用家伙。」


    「虽然你这么说……」


    伊兹卡朝我逼近。


    「但是你之前曾经有过一次差点死掉的经验耶！不要乱来啦，你以为我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


    「干嘛？你这是在哭吗？」


    「我没哭吧！？」


    「你眼睛不是溢出一点水了吗？那是什么啊，鼻涕吗？」


    「是、是鼻涕又怎样」


    「……你还真是异常体质呐。」


    「怎样都好，请你不要做出冲动的事！你之前明明说射出两发子弹就逃跑的，为什么最后却不逃跑！」


    「你很啰唆耶，反正多亏这样，豺狼人王也成功杀死了，那不就好了吗？少在那里叽叽歪歪啰嗦一堆。」


    「对了！」


    海内麦莉握紧双拳用力举起。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真是厉害啊，如月！你把豺狼人王打倒啦！真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啊……！」


    ……喂。


    你这家伙怎么哭了啊。


    「你的眼泪更让我觉得莫名其妙耶……」


    「我怎么可能不哭呢！」


    「随便啦，但是我是用枪杀死它的喔，这对矮人而言不是挺微妙的吗？」


    「唔、姆……这、这个……是……可是，不！你最后不也是和对方来了一场近身战吗！虽然你确实用了枪，但那绝对不是射击武器的用法！你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好·男子汉！」


    「男子汉什么的，对我来说怎样都行啦。」


    「没错……！」


    米丽露将互相紧握的双手埋在乳沟中，双眼闪烁着湿润的光辉。


    「如月殿下只要继续保持如月殿下的个性，其他什么也不需要！啊啊，如月殿下，您真是太优秀了……！」


    「你的脑袋也不太正常耶……」


    「是！既然如月殿下都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那样没错……！」


    「喵哈哈——」


    桃比奈哈哈大笑。


    「米露露好有趣唷——欧派也ㄉㄨㄞㄉㄨㄞ的，真是最强勇者呢！」


    「我蛮欣赏你的价值观的，桃比奈。」


    「好耶！好高兴唷——」


    「给、给我等一下！？」


    海内麦莉瞪大双眼插进我和桃比奈中间。


    「如、如月你喜欢桃比奈！？」


    「啊？」


    我歪了歪脑袋。


    「要说喜欢还是讨厌的话，应该是喜欢吧，因为是桃比奈嘛。」


    「……是、是这样……啊……原来如月你喜欢桃比奈……吗……」


    「如月。」


    戈多海尔德把枪口对准我。


    「……你这是要干嘛啊？」


    「我只是一名父亲。」


    「这点我当然知道啊。」


    「这、这个人！」


    伊兹卡伸手指着我。


    「他就是这样的人，真的很让人受不了！他的存在对海内麦莉没有任何帮助，干脆用枪射死他不是比较好吗！？」


    「别在那里说危险的话啦，伊兹卡。被枪射杀可是会死人的耶，一下子说不准死，一下子又说去死，你到底是想说哪一个啊？」


    「你、你问我哪一个，那当然是……」


    「无论如何！」


    说着，比里西用大剑敲向地面。


    「这么一来，豺狼人兽潮总算是结束了。战斗已经结束，虽然过程简直无聊透顶啊。」


    他似乎累积了不少压力，既然如此，一开始他跟着欧兹潘或吉克贝伦一起行动就好了，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这里头想必是有什么理由吧。为了这个理由，比里西克制自己的行动，虽然我不清楚这里面的内情，不过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男人。


    我拍了拍比里西的肩膀，对他竖起大拇指。比里西也咧嘴一笑，对我竖起大拇指。虽然说我很受不了好·男子汉啦，不过，如果只是这点程度的沟通方式，唔，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啦。


    只顾着哀叹王的死去，被活下来的矮人们单方面虐杀的豺狼人，似乎终于回过神来，纷纷开始逃窜。正如比里西所说的一样，豺狼人兽潮正在平息——或者更贴切地说，是已经停止了。


    「回去吧。」


    我们往来时的道路折返，走出豺狼洞回到铁血王国的市街区。


    全身都弄得脏兮兮的，要是有浴池的话，就来泡个澡吧。正当我想着这些事的时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呜喵——」


    桃比奈咬着手指，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


    「总觉得好像没什么变耶——」


    米丽露伸手


    抽出秘银剑。


    「——不如说，反而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伊兹卡脸色铁青。


    「喂。」


    我斜眼看向戈多海尔德和比里西。


    「不是说只要解决豺狼人王就能结束一切吗？」


    「应该是这样才对。」


    回答我的戈多海尔德脸上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似乎也跟着动摇了。


    「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事……」


    比里西那张恶人脸整个皱了起来，而且不知为何还流鼻血了，难道说是忍耐过头才变成这样马？


    「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我完全没听过这种情况……！」


    「不管怎样，意思就是战斗还没结束吧……！」


    海内麦莉一副充满干劲的样子，真的假的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第21话 别哭

    豺狼人。


    豺狼人。


    豺狼人。


    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


    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


    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材狼人、豺狼人、豺狼人、材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豺狼人。


    比起矮人，豺狼人的数量恐怕要来得更多。


    四处都是豺狼人，满满的活豺狼人和死豺狼人。


    铁血王国被满满的豺狼人挤得水泄不通。


    就连万夫莫敌、天下无敌的我也只能呆愣在原地。


    「到底有多少啊，豺狼人这种生物……」


    「数量有多少是个谜。」


    戈多海尔德一边拉出弹药筒一边说道。


    我们现在正在戈多海尔德和海内麦莉的家中。


    穿过布鲁克贝克支道的豺狼洞回到铁血王国后，我们射杀了不少豺狼人。虽说因为豺狼人太多，所以只要射出子弹就能击中，不过在这期间弹药筒也快用光了。也就是说，为了补给弹药筒，我们回到了家里。但是整个家也被豺狼人翻箱倒柜地弄乱，除了上锁放在屋内保险库的手枪和弹药筒之外，看起来还能用的东西全都一件不留地被拿走了。


    戈多海尔德一边把装有弹药筒的盒子丢给我一边说道：


    「虽然铁血王国也很广大，但是豺狼人的隧道更胜一筹，就算大多数的矮人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它们确实只有挖掘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还有，它们的繁殖能力也是。」


    「那些家伙啊……」


    比里西砍杀过多豺狼人导致大剑的刀刃缺损，所以他将掉在附近地上的武器捡起来随意用了一下，但是最后也是完全不能用了。他现在似乎是在尝试，能不能拿戈多海尔德制作的旧式手枪来代替剑的样子。


    不不不，那不是拿来挥的，是用射的喔。


    「出生后两、三年就会成年，从那时候开始就是窃贼了。」


    「……可是，之前不是还说只要打倒豺狼人王，豺狼人兽潮就会平息吗……」


    伊兹卡还在那里碎碎念个不停。


    「姆唔唔……不行了！」


    海内麦莉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


    「我本来是想拿件裤子之类的东西给你，可惜所有东西似乎都被豺狼人给偷走了！」


    「……都、都没有了啊，这样啊……」


    伊兹卡按住我那件被她拿去绑在腰上的连帽外衣。


    「唔——」


    桃比奈的眉毛变成八字形。


    「伊兹兹卡卡卡，没穿小内内会凉凉呀——这样会不会感冒呢——」


    「……拜托你不要说没穿内裤的事好吗，桃比奈。」


    「就算你这么说，可是你确实是没穿内裤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非常正经地指出事实后，伊兹卡面红耳赤地大喊。


    「就说不要特地说出来嘛！我已经努力让自己别去在意了耶……！」


    「如月殿下。」


    米丽露表情严肃地走近我。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呢？」


    「先不说这个，我说你啊，为什么胸部中间夹了像是布料的东西？」


    「啊，这、这个是……那个……」


    尽管米丽露试图用手遮住胸口，但是如果这点程度就能完全遮住胸部的话，她也不会从妖精进化成色妖精了。


    「虽、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是因为这里十分炎热，胸口会被闷湿，所以我就……」


    「喔～大胸部也有大胸部辛苦的地方啊。」


    「……胸部……」


    海内麦莉低头伸出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胸部。


    「胸部……海内麦莉几乎没有……桃比奈多少还有一些……如月！」


    「啊？」


    「如月喜欢大胸部吗！？」


    「嗯——喜欢吗？不是都说大材可兼小用吗？大一点比较好拿来运用不是吗？」


    「运、运用……！？难道说，胸部还有分基础篇跟运用篇吗……！？可以举个例子说说看这是什么样的……！？」


    「不，我不知道。」


    「如月。」


    「……所以说戈多海尔德，拜托你不要拿枪指着我好吗？」


    「咕呜……！」


    海内麦莉往地上一踹。


    「要是海内麦莉有胸部的话！只要有胸部……就不会演变成这种情形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胸部的问题耶……」


    「那么我到底是哪里不好！？」


    「没什么不好吧，你就继续保持你自己的样子不是很好吗？」


    「这……这个……你的意思是就算海内麦莉保持现状，你也喜……喜欢是吗！就算没有胸部也是吗……」


    「至少我个人是没有很在乎胸部啦。」


    「是、是吗？太好了……因为胸部已经没有什么能继续变大的可能性了，所以海内麦莉还以为没望了呢……」


    我个人是觉得你的脑子比较没望，不过因为很麻烦，所以我决定还是不说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吗？」


    我确认弹药筒的盒子，子弹的数量比一开始少，不省着点用就不妙了呐。


    「真是骑虎难下，怎么可以在这里撤退啊，我一定要阻止豺狼人兽潮。」


    「可是，该怎么做……？」


    伊兹卡一脸像是快死的表情。


    不过仔细想想，这家伙经历了被豺狼人抓走又被救出来，然后又参与了杀死豺狼人王的行动——这也难怪了啦。


    「方法就是……」


    我有股冲动想要啧一声，最后还是忍住了。该死，我的脑中已经有假设了，只不过这终究只是一个假设而已。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会想办法啦。」


    「……你老是这样。」


    伊兹卡低头咬住嘴唇。


    「你老是说会想办法、总会有办法……你真的有在思考吗？你有什么凭据吗？你完全不对我们说明，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只是走一步算一步而已，你可不可以也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很可怕耶，真的可怕到让人受不了耶。虽然你老是嘲笑我是胆小鬼，可是这有什么错吗？会觉得害怕很奇怪吗？我不想遇到可怕的事情啊，是我太奇怪吗？我这样并不奇怪吧？可是——」


    她大概又要哭了吧。


    因为这家伙老是在哭嘛。


    不过没想到，竟然也会发生预测落空的难得情形。


    「可是。」


    伊兹卡抬起头，虽然现在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但是她并没有哭。不只如此，她甚至扬起两边的嘴角，闪闪发亮的双眼一眯，然后对着我笑了。


    虽然说天下之广无奇不有，不过这样


    的表情大概也只有这家伙做得到了。


    「可是，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对吧？因为你根本不会听别人说话嘛。但是话虽如此，要是放着你不管，看你去死又会让我觉得寝食难安呀……所以我就陪你吧。不用谢谢我也没关系，反正你大概也不会说谢谢啦，这是我自己自愿这么做的。我不会让你死掉，因为我是神官呀。」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明明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她，但是不知为何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总之……」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却是这个，什么叫做总之啊。总之，然后呢？


    我自己也搞不懂了。


    总而言之，现在不是在这里想这些事的时候。


    我举起枪，将枪口对准出入口，紧接着，出入口的门被整个掀飞，豺狼人如雪崩似地涌了进来。射出子弹后，我立刻填装下一发子弹，戈多海尔德也跟着射击，比里西则是用枪殴打豺狼人。


    「待在这里只会变成对方的囊中之物！」


    我一边射杀豺狼人一边大喊。


    「出去外面……！」

 第22话 要求

    眨眼间便将闯入家中的七、八名豺狼人解决掉，离开屋子后的情况就有些麻烦了。


    如果像其他矮人一样，将来犯的豺狼人一个接一个揍飞，最后自己也被打败，然后高喊着「燃烧吧，燃烧自己吧，宝贝们再见啦」之类的话就万事ok也就算了，但是对我个人来说，这种事当然是敬谢不敏了。


    我打算阻止这场豺狼人兽潮，当然，只要根除所有豺狼人的存在就能解决了，但是这并不现实，必须想想其他办法。因此我们首要做的事情就是排除障碍，不与小喽啰豺狼人战斗，而是彻底的躲开它们。


    然而即使我非常想这么做，一涌而上的豺狼人数量却非比寻常。之前的豺狼人隧道很窄，所以解决起来倒也轻松，但是铁血王国虽然也是隧道，天花板却很高，道路也很宽，而且还有一些豺狼人是从矮人们的家里涌出来，简直没完没了。


    「城堡在哪里！还是该说是王宫哪种都行啦！」


    将冲上前的豺狼人射杀后，我大声喊道，接着比里西也一边用枪打死豺狼人一边回答。


    「这边……！」


    话才刚说完，他便立刻跑了起来。


    话说回来，那里也有豺狼人耶。


    「桃比奈！」


    我一下达指令，桃比奈便立刻给予回应。


    「好唷——！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轰隆隆！好几个挡在比里西前进方向的豺狼人，被爆破魔法给炸飞了。


    比里西沿着被清空的道路跑去，而我们则是跟在比里西身后往前跑。


    至于追上来纠缠不休的豺狼人——


    「嘿咿……！」


    则是由米丽露挥剑将它们解决掉。


    一旁的桃比奈也用手杖将逼近的豺狼人驱散。


    海内麦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有驱赶会让她累积压力，所以她和比里西并排着往前跑，然后开始清除阻挡在前方的豺狼人。


    伊兹卡则是埋头死命奔跑。


    我和戈多海尔德也不再浪费子弹去做无谓的射击。


    矮人们不是停下来战斗，就是对豺狼人穷追不舍，由于没有人像我们一样移动，所以显得格外醒目，一醒目，就容易被盯上。


    话虽如此，也不能因此停下来，我们已经呈现身后跟着一大群豺狼人的景况了，只要一停下来，想必会有数量惊人的豺狼人蜂拥而上吧。


    如果不想死，那就只能继续移动。


    没有人有空再去说些什么。


    几乎无法思考，就连我的脑筋也有点转不太过来。还没到吗？


    还没抵达城堡吗？


    我是无所谓啦，即使不像喜欢走路一样喜欢跑步，不过这么厉害的我当然没问题。虽然我的体力很好，但是伊兹卡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比里西……！」


    忍不下去的我大声喊道。


    「再一下子就到了！」


    回答我的不是比里西，而是海内麦莉。


    海内麦莉加快速度用双手的短剑将一名豺狼人劈开，再将另一名踹飞后往转角处一转。


    比里西和我们也跟着跑在她身后。


    那是条宽敞的道路。


    宽敞到令人想不到这是条隧道，隧道的宽幅大约数十公尺，就连天花板的高度看起来应该也有十几公尺吧。


    呈现下坡的大道前方耸立着一扇巨大的黑色门扉。


    「大铁块王门。」


    戈多海尔德低声说道。


    「那个就是铁王宫的入口。」


    一群矮人正在门前列队，所有人都拿着斧枪和大盾牌，身上穿戴着黑色铠甲，就连长长的大胡子都是黑的。


    「亲卫队……！」


    海内麦莉大喊，意思是那些家伙是矮人王的军队吧。


    「伊兹卡，再一下子就到了，加油！」


    听了我的话，伊兹卡率直地点头回答。


    「唔、唔嗯……！」


    和她拼命摆动手脚大概也有关系吧，我那件被她绑在腰上的连帽外衣直接敞开，甚至不知道打结的地方何时会松开来，不过眼下还是别跟她说比较好吧。


    「加油……！」


    再次鼓励伊兹卡后，我也使出全力跑了起来。


    亲卫队动了。


    列队之间出现缝隙。


    我将他们的行为视作是在对我说「从这边过去吧」。


    「穿过去……！」


    海内麦莉率先冲上去，紧接着是比里西，然后是米丽露、桃比奈、我、伊兹卡还有戈多海尔德，我们陆续冲进亲卫队列队的缝隙间。


    豺狼人追了过来。


    但是它们却无法追上我们。


    因为亲卫队举起斧枪迎向了豺狼人。


    好像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事一样，亲卫队一声不响且沉默地将数十名豺狼人串成一串，那动作仿佛是在表达这样的行为极为自然。


    「……得、得救……了……」


    说着，伊兹卡瘫软在地。


    这时候，绑在她腰上的连帽外衣总算是松开来了。


    伊兹卡似乎没有察觉到。


    露出来了呢。


    屁股。


    因为整个都露出来了，所以我开口想要提醒她。


    「普通人来到铁块王陛下的铁王宫有什么事？」


    但是在那之前，一名矮人从列队中走了出来。


    不——这是矮人……吗？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列队像是被推开似地排开一条路。这也难怪了，我忍不住在心里这么想。


    他很高。


    有多高呢？他比我和伊兹卡都要高，应该有一百七十五公分吧。


    虽然以矮人来说，戈多海尔德也算高的，但就算这样，他的身高也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竟然还有矮人身高是超过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吗？


    「……罗炎亲卫队队长。」


    比里西低喃似地说道。


    「喔喔，真是大驾光临啊。」


    貌似亲卫队队长的罗炎俯视比里西，然后以鼻子哼笑。


    「这位不正是前任亲卫队黑剑长比里西吗？真没想到我竟然还有见到你这张丑陋脸孔的一天啊。」


    「唔……」


    比里西毫不反驳地低下头。


    看来，比里西似乎曾经隶属于亲卫队，而且还有一定的地位。然后大概是辞去职位抑或是被迫离开吧，虽然不晓得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这里头似乎是有什么内情呐。


    不管是哪一种，依我的判断来看，罗炎似乎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同时，即使不去看他的身分，似乎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矮人有着以人类来说有点超乎寻常的发达肌肉，再加上他又拥有这么一副体格，恐怕是个非常惊人的怪力男吧，而且他身上散发出一股仿佛武艺高强的气息。


    不过，我想他大概只是比普通人来得强而已，反正也就是个小人物吧。


    因为你们想想看嘛，假设罗炎是个和我一样的大人物好了，不管他是亲卫队队长还是其他身分，他会站在这里摆架子吗？


    应该不会吧。


    会为这种身分感到心满意足的家伙，结果也就只是个二流的小人物而已。


    「罗炎。」


    我毫不客气地舍去尊称喊他的名字，罗炎那张用豪华盔甲与黑色胡子装饰的严肃脸孔变得僵硬起来。


    「怎么，还有人类吗？瘦弱的人类废材竟敢直呼我的名字，还真是狂妄——」


    「闭嘴，你这个小杂碎。」


    「……是我听错了吗？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没听到吗？我说你是小杂碎。」


    不只是罗炎，其他亲卫队的矮人们同时释放出杀气。


    一旁的伊兹卡光着屁股拼命发抖，桃比奈也发出喵喵喵的怪声音，看起来有些不安。米丽露作为妖精，鹤立鸡群地被一群矮人包围，看起来似乎相当尴尬，就连海内麦莉也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只有戈多海尔德表现得很平静，但是我想，这个男人搞不好只是不擅长让感情流露出来而已。


    「人类小鬼。」


    不同于其他亲卫队的人，罗炎手上拿的并不是斧枪而是大剑，而且手上也没拿盾牌。


    那把大得要死的大剑刀锋就停在我的鼻头前方。


    这是个过于轻巧得让人有些不舒服的举动。


    「连救命之恩都能忘记，这是多么妄自尊大的人啊。万分张狂指的就是像你这种人，人类、妖精、亲卫队的耻辱，再加上制作出像枪这种卑鄙到极点的射击武器，玷污了矮人荣耀的胆小鬼……我刚才真不应该救你们啊，你想要死在这里吗？」


    「你是白痴吗？」


    我徒手推开罗炎的大剑。


    「谁要死在这里啊，和你不同，我可是忙得很，我现在必须赶去杀死第二个豺狼人王，才能阻止豺狼人兽潮啊。」


    闻言，亲卫队涌起一阵骚动。


    伊兹卡等人和戈多海尔德、比里西，以及海内麦莉似乎都相当惊讶的样子。


    「你说第二个……？」


    罗炎噗哈一声笑了。


    「说得好像你已经杀了一个豺狼人王似的。」


    「他确实杀死了！」


    比里西大声怒吼，然后伸出手指指向我。


    「这个男人，这位人类勇者——英雄如月杀死了豺狼人王！我用我这双眼睛确确实实地看清楚了！我或许是个不适合待在亲卫队的男人，但是我绝不说谎！罗炎队长，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才对！」


    「肃静！」


    罗炎大声喝止发出骚动的亲卫队。


    「你说什么蠢话！豺狼人兽潮目前还没结束，这不正是豺狼人王依然健在的证据吗！」


    「所以说，还有一个不是吗？」


    将我假设的想法揭晓的时刻终于来了。


    「我杀死了豺狼人王，豺狼人也对王之死哀悼了，所以它绝对是豺狼人王没错。可是豺狼人兽潮没有结束，只要豺狼人王死了，豺狼人兽潮就会平息下来对吧？所以说答案只有一个。在这之前也许没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这一次，豺狼人王不只一人，而是两人……不，是两人以上。」


    「……证据呢！」


    罗炎怒声吼道。这点程度就自乱阵脚，你还太嫩啦，亲卫队队长。


    「证明有两名豺狼人王的证据在哪里！」


    「是两人以上。」


    我怡然自得地修正他的说法。


    「这种事，只要找出豺狼人王，然后杀死它不就知道了吗？真是无聊，比起这件事，我还有重要的话要说，你给我仔细听好了。听懂了吗？在你眼前的大英雄殿下，现在有一个要求。」


    罗炎露出一副快要喷火似的表情瞪着我。他只要随便挥一下大剑，我大概就会简单地死去吧。


    罗炎可以这么做。


    但是，他没有。


    我懂。


    我有完美无缺的自信。


    「让我见你们的王，别浪费时间了，现在、马上让我见他。」

 第23话 看到了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


    罗炎大声嘲笑。


    「你想拜见铁块王陛下！？真是愚蠢！陛下才不会见你们这些下等人，就连矮人也只有非常非常少数的人可以直接谒见陛下，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人类，竟然还敢妄想……」


    「不。」


    比里西插嘴说道。


    「打倒豺狼人王的人拥有这项权利！回顾从前的例子，杀死豺狼人王的人——弑王勇者即使没有直接听取陛下的声音，也能隔着卸帘觐见陛下，得到陛下的赞誉之词！」


    嘿——


    原来如此啊。


    我之前都不知道哩。


    ——我在心里这么想的事情，就当作是秘密吧。


    我挺了挺胸口。


    「所以说，让我见王。喂，你快一点啦，喂、喂、喂！」


    「姆唔唔……！」


    罗炎对比里西还有我怒目而视，比里西虽然长得一副恶人脸，不过发怒的罗炎也不惶多让呐。


    话说回来，这两个人总觉得蛮像的耶。年纪看起来是罗炎比较大，搞不好是师兄弟之类的也不一定。然后罗炎特意提携比里西，结果比里西却完全不听自己的指示，所以最后才把他从亲卫队驱离之类的——


    算了，这种事情怎样都好。来吧，你打算怎么做？亲卫队队长。


    结果，在罗炎做出决断之前，事态有了变化。


    直到那时我都没有发现，大铁块王门的上方有一个像是高台的建筑，而那里同样也有几名矮人驻守。


    不过他们并不是亲卫队，身上的装扮不同，从盔甲到盾牌都不是全黑的，而是银色镶边的红色，甚至连胡子也是红的。


    突然，那群矮人里的其中一人——一名将特别长的胡子编成复杂形状的矮人，声音高亢地宣布。


    「铁块王陛下诏令谒见弑王勇者……！」


    亲卫队顿时一阵哗然，罗炎也转身向辫子胡须矮人表示崇敬之意。


    「赤胡殿下……这是陛下的旨意吗！？该不会是您擅自做的决定吧……！？」


    「当然！」


    被称为赤胡殿下的辫子胡须矮人，手上拿着长柄战斧，用战斧的握柄处朝地面「咚！」地一敲。


    「这是陛下的旨意……用不着我多做说明！」


    闻言，罗炎低下头来。


    「可恶的老狐狸……！」


    他小声丢下这句话后，便挥舞着大剑对亲卫队下达指令。


    「把路让开！这是陛下的旨意！让这个人类——让弑王勇者过去……！」


    「走了。」


    我一迈出脚步，伊兹卡便连忙站起身来。


    她一站起来，本来缠在腰上但是打结的地方早就松开的连帽外衣，就这样唰……地掉了下来。


    「哈啊……」


    伊兹卡猛地遮住前面。


    「啊。」


    米丽露遮住了后面。


    「呼？」


    桃比奈嘴里含着食指，脑袋疑惑地一歪。


    「……你、你看到了？」


    被伊兹卡这么一问，我有一瞬间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才好，不过，嗯，就算说谎也没什么意义呐。


    「看到了。」


    伊兹卡哭了。


    虽然说发生了像这样的意外，但是总而言之，我们穿过了大铁块王门，踏入据说里头住着铁块王的铁王宫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他们嘴上老是铁、铁、铁、铁地说个不停，不过该说是铁吗？放眼望去，怎么看都是钢制的，不管是地板、墙壁还是天花板，无处不是完美打磨的钢板铺制而成。


    一直到半途为止，我们都像犯人似的被亲卫队那群家伙护送着，等到赤胡殿下来了之后，亲卫队便退下离去，接下来便被满身豪华红色的矮人们给包围。不过比起亲卫队，这些人给人的感觉要来得好很多，特别是赤胡殿下简直亲切到一个不行。


    「喔喔，您就是弑王勇者吗？真是厉害！您手上的武器就是那个叫做枪的东西吧，唔姆，据说还是那边那位戈多海尔德制作的呐。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我们可是有在偷偷关注枪的事情呐。身为人类的您应该明白吧，我们矮人旧俗所带来的弊端也让我相当烦恼呐。把在战斗中丧命视为荣耀的老派矮人至今依然占多数，所以才令人烦恼啊。虽然也因为这点，我们在和那个不死之王的战斗中也获取了无数功勋，并且让它们为之恐惧，然而这种情况在战争之时尚且无碍，如果连平时也依然如此的话，根本无法维持国家的生存！然而矮人是个冥顽不灵的种族，正因为顽固所以才倔强，我们铁血王国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为之动摇，也就是所谓的长短如一，剪掉长的就等于短的也会被剪掉；剪了短的长的也会跟着被剪掉——所以说，才会更加难以改变。啊啊，难道就没有什么好方法吗！」


    「……是无所谓啦，不过老伯，你自言自语这么久怎么也不腻呐。」


    「哇哈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像我这么多话的矮人可不多呐，因为这样，我还被大家称作赤胡长舌的阿克斯贝尔杜呐。当然啦，他们都是在背后偷偷喊啦。」


    「阿克斯贝尔杜殿下出身自名门世家布拉左德家族，目前是担任我铁血王国的左大臣一职。」


    比里西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嘿，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是左大臣，那就不是武官而是文官了吧。


    「哇哈哈哈！」


    阿克斯贝尔杜大笑着拍了拍比里西的肩膀。


    「虽说是左大臣，但我铁血王国可是个黩武穷兵之国，左大臣也只是拿来当摆饰而已啦。」


    摆饰啊。


    不过从亲卫队队长罗炎轻易就退下的反应来看，我倒是不这么认为呐。


    这个老伯在王宫里拥有相当高的地位，至少是足以压制率领亲卫队的罗炎的身分。既然是名门出身，那么就代表和国王有着相当深厚的关系吗？搞不好罗炎刚好相反，他说不定正企图以武力作为靠山来压制国王，然后阿克斯贝尔杜则是主王派之类的。


    不过他提到铁血王国是个黩武穷兵之国也是事实啦，毕竟是矮人的国家嘛，结果到最后还是用武力在说话，所以掌控亲卫队的罗炎才会这么强。话虽如此，国王的权威也还在，而阿克斯贝尔杜则是站在利用这点来掌控其他人的立场。


    话说独眼欧兹潘好像也曾经说过亲卫队的人都是一群黑炭怪物呐，难道说亲卫队默默地被众人讨厌着吗？嗯，总之可以确定的是，还是有一些矮人讨厌亲卫队的样子——比如说，因为亲卫队蔑视国王的存在而被讨厌之类的，毕竟矮人族也蛮传统的，在某种程度上，国王还是拥有一些支持者吧。不过国王……是吗？


    铁块王。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罗炎说了，只有非常非常少数的人才能见到他。


    从名字来猜，感觉应该是个相当严肃的矮人。


    虽然可以问阿克斯贝尔杜关于铁块王这个人的个性，不过我最后还是没问，反正马上就能见到对方了，就期待吧。


    弑王勇者一行人和阿克斯贝尔杜等人走下下坡的长廊，接着搭乘位于前方、外观庄严的电梯。


    我们搭乘的电梯开始下降。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下面呐。


    「这座电梯是靠什么运转的啊？」


    「从前啊，有个名叫德雷根的矮人大发明家……」


    阿克斯贝尔杜心情很好地告诉我。


    「这已经是超过一百年以前的事了。德雷根发明了名为蒸汽机关的动力装置，这个通往铁块王寝宫的电梯，就是靠这项装置在运转的。不过啊，因为没有人继承德雷根，所以他发明的作品


    虽然留了下来，但是他的技术与思想却没有被继承。」


    「那还真是遗憾呐。」


    「唔姆，德雷根虽然也受到当时的铁块王欣赏，但是在矮人中，讨厌他的人却也不少。」


    「你想说矮人只要制作斧头啦、剑啊、盔甲的就好了是吧？」


    「正是如此。」


    「不过那个叫铁块王的倒是挺先进的嘛。」


    「即使铁块王陛下再怎么明智，也无法无视矮人的风气。我国基本上是全民皆兵，虽然也有包含亲卫队在内的常备军，然而兵力最多却不超过五百人，所以一旦有个万一，所有人都能拾起武器上战场才是矮人呐。」


    「也就是说，一旦站在矮人们的对立面，即使是国王也很不妙是吧？」


    「因此，陛下无法做出那样愚昧的举动。」


    「这代表他很识时务吗？刻意不露面也是为了借由保持神秘感，使国王的存在本身变得崇高是吧？」


    「真是没礼貌的说法呐。」


    阿克斯贝尔杜脸上虽然笑着，但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见状，我反而开心地对他咧嘴笑了。


    「别露出防备的态度嘛，赤胡殿下，我可是个弱小无比的人类呐，只要你有那个意思，像我这种货色一秒就能被你杀了，你根本没有必要害怕啊，是吧？」


    不过，我轻轻地握住枪。


    只要用这把枪射穿他的脑袋，无论他有多强，一样也是死路一条呐。


    「呵呵……」


    阿克斯贝尔杜这次是真心地笑了。


    「呵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个有趣的男人。弑王勇者，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如月。」


    「我的名字是桃比奈唷——」


    「……啊，我的名字是米丽露·梅尔裘里安。」


    「那、那个，我是伊兹卡——等一下，有必要连我们都报上姓名吗……？」


    戈多海尔德、海内麦莉，以及比里西纷纷表情紧张地沉默着。


    「唔哈哈哈！」


    阿克斯贝尔杜完全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如月是吗？那么我就这么叫你吧。桃比奈小姑娘、伊兹卡小姑娘，我就这样称呼你们吧——不过，那边那位妖精呐，你说你是梅尔裘里安？你和幻影森林的七剑·梅尔裘里安家族有什么渊源吗？」


    「啊，是的，虽然很难以启齿，不过我其实是梅尔裘里安的继承人……」


    「你说什么？七剑的继承人竟然和人类一同行动吗？」


    阿克斯贝尔杜眼神富含深意地看向我。


    「这件事也好，杀死豺狼人王的事情也好，看来你似乎不是简单的人物呐。」


    「我只是个大英雄殿下。」


    「哇哈哈哈哈！大英雄吗？真是豪迈呐，陛下见了你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电梯停止后，几名穿戴着华丽武装的矮人打开了前方的门扉。


    阿克斯贝尔杜率先走上前，然后在开启的门扉前转身说道：


    「来吧，我族敬爱的铁块王陛下要召见你们。陛下是一位心胸宽广的人，如月，你就尽管把你的想法直接说出来吧。别在意，如果有任何失礼之处，就由我来杀死你，这点你用不着担心。」

 第24话 倾国倾城的铁块王

    在宛如辽阔走廊的庄严钢铁房间里，有个比平地高了不少的场所，并且被像是帘幕般的东西遮盖住。


    虽然帘幕后面看起来好像还有房间，不过铁块王此时就坐镇于帘幕中的王座——似乎啦。


    不管怎么说，遮住铁块王的帘幕相当细密，所以顶多也只能看出里面有个貌似王座的偌大座椅，然后有个人就坐在上面而已。就好比说，即使随便来个小鬼头坐在上面，然后有人跟我说那位就是国王，我顶多也只会觉得「喔——是喔，嗯哼——」而已吧。


    帘幕前方站着两名女矮人，身着异常闪亮的盔甲且容貌清秀。


    然后王座的斜后方好像也有人？嗯，有人在那里吧，看起来像是有人在那里。


    话说回来，矮人之前好像也说过不能直接和国王对话之类的，也许是由发言人负责代替铁块王说话也不一定。


    虽然辽阔但是并没有大到太夸张的晋见厅里，除了似乎是铁块王的人、站在王座旁可能是发言人的人，还有不知道是站在那里当花瓶还是负责警卫的两名女矮人之外，就只有我、伊兹卡、桃比奈、米丽露、戈多海尔德、比里西，以及海内麦莉和阿克斯贝尔杜而已。


    很冷清。


    意思是其他人没办法轻易进到这里吗？


    大多数的人甚至不被允许踏入这里。


    对于清楚见识到矮人的脾气，已经开始感到厌烦的我而言，说意外也确实是有些意外。


    比起躲在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把物以稀为贵当作卖点的国王——


    「怎么样啊啊啊！老子很强吧！强到不能再强对吧！大伙跟上来吧！跟在这个强到不行的我身后……！」


    ——感觉这种性格的国王更适合矮人族。


    而且也不是什么养在深闺里的小姐呐。


    当我们向前走去，负责警卫的两名女矮人便举起手来，好像是叫我们停下来不准继续往前的样子。


    虽说我其实可以无视她们，不过由于阿克斯贝尔杜停下脚步屈膝跪下了，所以我也就顺势停下脚步。


    除了我和桃比奈之外，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喵耶？」


    桃比奈惊讶地转动眼珠子。


    「如月，你太狂妄了呐。」


    阿克斯贝尔杜压低声音威胁似地说道。


    当然，我丝毫不以为意。


    「唔……」


    阿克斯贝尔杜似乎很不高兴，他甚至想站起来，就算要押着我的头也要让我跪下。虽说如此，但是在国王面前站着好像也不太好，所以他有些犹豫——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无妨。」


    帘幕之后传来一道声音，是女人的声音，代理发言者是女人吗？


    这倒是无所谓啦，不过阿克斯贝尔杜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呐？他一脸震惊地瞪大双眼，凝视帘幕的方向。


    「竟、竟然……」


    他喃喃自语着。


    嗯？竟然？这是什么意思……？


    「汝就是打倒豺狼人王的人类吗？」


    刚才说话的女人又开口了。


    该怎么说呢，那声音沉静却又清澈，而且气质高雅，一听就让人感到舒服——甚至是舒服过头的好听嗓音。真不愧是国王的发言人——我已经不这么认为了，看来不是我原本所想的那样。


    从阿克斯贝尔杜的态度来看，这恐怕不是发言人的声音。


    那么，这又会是谁的声音？


    「你就是铁块王吗？」


    我哼了一声，轻轻地笑了。


    「没想到矮人族的国王竟然是个女人啊。」


    「如月，你别太过分了！」


    阿克斯贝尔杜怒声吼道，但是被我无视了。


    「我是为了见你而来，你呢？你是为了什么才见我的？」


    「倘若吾不想与汝会上一面，汝也不可能来到此地了吧。」


    「是这样喔，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我找你的目的和你找我的目的，谁先说？我都可以唷。」


    「如月！你这家伙……」


    阿克斯贝尔杜的脸已经胀红得丝毫不逊于他的胡子，虽然他一副随时都会扑过来的模样——


    「吾说无妨，赤胡。」


    结果铁块王一出声警告，他便突然朝铁块王叩拜。


    「是、是的——！」


    见状，一旁的桃比奈嘴里含着食指问道：


    「呐，小小如月。」


    「干嘛？」


    「我要怎么做才好呢——？坐下来会比较好吗？」


    「随你高兴。」


    「嗯——那——我要坐下啰！」


    说完，桃比奈时地坐下了。


    这时候应该不是坐下来，而是要跪下吧……算了，谁叫她是桃比奈呢。


    这时，帘幕里传来了国王「呵呵……」的低笑声，虽然真的很小声，但是不会错的。


    因为这样，我突然对铁块王有了兴趣。


    明明是矮人族的国王，却是个女人，有着夸张的名号，嗓音却特别好听，然后还会因为桃比奈的举动而笑出来。


    她会是什么样的人？


    「人类，过来吧。」


    铁块王说道。


    「——这、这件事……陛下！」


    该说是「又」吗？应该说阿克斯贝尔杜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想阻止却不能阻止，他肯定只能遵从国王的旨意。


    我把枪暂时交给戈多海尔德替我保管，然后朝帘幕走去。


    原本站在王座斜后方的人，走过来将帘幕的一小角掀起。对方同样也是一名女性，以矮人的标准来说格外纤瘦，就人类的标准而言，看起来就像是十二、三岁的黑发美少女，身上则是穿着富有光泽的轻薄衣裳。


    「请从这边进入。」


    「喔喔。」


    我从对方示意的方向走进帘幕里。


    接着，我看向王座的方向——就在那一刹那。


    我的呼吸停止了。


    那是个虽然华丽，但是却显得过于粗犷的王座，之所以会这么认为，也许是因为坐在王座上的国王相貌纤弱吧。


    担任发言人的女矮人虽然也相当美丽，但是国王的格调却不同，相差太多了。


    她有着一头闪闪发光的银发，一双宛如宝石般绽放光芒的蓝色双眸，还有着一身白得透明的白皙肌肤。


    我不是诗人，所以无法用适当的词藻来描述国王的美貌。


    唯一说得出口的，就是「特别」二字。


    身材娇小、脸蛋也小、眼睛却很大，鼻子和嘴巴明明都很小巧，却有着一种凛然的存在感。看起来不像是有化妆，但是却像画了眼影一样，假使那美丽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淡红色嘴唇是食物的话，我肯定会一点不剩地吃进肚里吧。如果是艺术品的话，则是会让人想要欣赏一辈子——她的美正是如此地具有压倒性的威力。


    好美。仅只如此，就会像这样为她倾倒吗？这是我首次明白且突兀地理解到，美丽这个名词的本质与价值。


    历代国王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在我眼前的铁块王会像这样被藏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换作是我也会把她藏起来，也只能藏起来。


    如果不这么做，就会被偷走。只要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的存在，无论是谁都会想要得到她，拥有力量的人肯定会前来夺取她吧。


    铁块王就郑重地、好好地被保护在铁血王国的深处吧，不准任何人见到她，把她的存在当成秘密不准泄漏。


    这么做是最好的，必须这么做。


    「怎么了吗？」


    看到这道嗓音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发出来，一股异常感动的


    心情便再度朝我袭来。如此伟大的我，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说话而感动。


    我微微低垂目光，把这个女人看得太清楚可不妙。


    「什么事也没有啊。」


    我缓缓走到王座前，好奇怪啊，双脚有种腾空的不踏实感。


    呼吸。


    我悄悄在铁块王没发现时深吸一口气。


    「你就是铁块王吗？」


    说出口后，才想到我怎么说了和刚才相同的话。可恶，这真不像是我的行事风格。


    铁块王微微颔首。


    「正是，吾就是汝口中所说的铁块王，汝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如月。」


    「既然如此，那么吾就称呼你如月吧。」


    「这是我的荣幸。」


    ……喂喂，荣幸？


    我有种想要咂舌的冲动。明明想做的话去做就好了，但是却又忍了下来。我该怎么做才能恢复原本的我？把铁块王当成一颗马铃薯就好了吗？以马铃薯的标准来看，还真是颗高贵美丽的马铃薯呐。如果是这种马铃薯，就算争破头我也想吃。


    不行了。


    我变得很不正常。


    「铁块王。」


    「什么事？」


    「把你的手伸出来。」


    「……等等，你可别太得意忘形了，如月……！」


    似乎是忍不下去了，阿克斯贝尔杜大声喝斥。


    我抬起头好好地、清楚地看着铁块王。头好晕，太惊讶了，我想跪下来，我想在这个女人的面前跪下，然后发自内心地向她宣誓我的忠诚。只要能够成为这个女人的裙下之臣，我什么都不需要。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迷乱，我心底明白，铁块王的美丽蕴含着足以令人为她迷乱的威力。


    铁块王沉默地伸出右手。


    我走上前去，然后握住她的手。在握手之前花了我不少时间，我真的可以碰触她吗？这不是不被允许的行为吗？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会为这种毫无道理可言的纠结所苦，这种情感，就是所谓的诚惶诚恐吗？


    不过，我甩开了这种情绪。


    最后，我终于握住了铁块王的手。


    她的手滑嫩到像是不属于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丝细微皱摺、有些冰凉、并且让人感觉到大概再也没有比这双手还要好摸的手了。


    话虽如此，那却是有血有肉的生物的手。


    我的手一用力，铁块王的手也跟着微微用力，就连表情也是。虽然可以说是太过微妙的微妙表情，但她的表情还是变了，我心满意足地放开铁块王的手。


    我笔直地凝视着铁块王。


    铁块王也跟着回视我。


    确实是美得震撼人心，美得令人想掠夺，美得让人想要得到这个女人。


    但是，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觉得铁块王美丽的人是我，如果是这样的女人，会想掠夺、会想得到她的人也是我，然而即便如此，我也没有这么做，我还是我。


    「铁块王，我杀了一名豺狼人王，但是豺狼人兽潮没有平息，一定还有另一名豺狼人王，我会杀死它，阻止这场豺狼人兽潮。虽然想死的人就随便他去死，不过我不会把不想死的人也一起卷进来。用你的权限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我吧，就由伟大的我来终结豺狼人兽潮。」

 第25话 冗长的名字

    铁块王迟迟没有回答我，她沉默地凝视着我。


    最后，她终于开口了。


    「只要让汝率领军队，就能阻止豺狼人兽潮吗？」


    「我不是说了我会阻止吗？」


    「在没有任何保证之下，吾不能将军队交给汝。」


    「保证就由你来做啊。」


    「……什么？」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不管谁说什么，我都会杀死豺狼人王，平息这场豺狼人兽潮。相信我的话吧，你是国王吧？只要你做出决定，那么就肯定办得到。为了保护那些不想死的矮人们，做出决断吧。」


    「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铁块王微微皱起纤细的眉毛。


    「既然汝说得直接，那么吾也就明白地说吧。吾虽然是这个铁血王国的国王，但是并非任何事都能按照吾的旨意进行。」


    「是罗炎吗？」


    「不错，特别是武官、士兵们都在罗炎的影响下，在没有考虑到他意愿的情况下，吾不能下达命令。」


    「那家伙为什么只守在王城前，却完全不采取行动？」


    「对于部分的人而言，豺狼人兽潮同时也是他们盼望已久的祭典，要是早早平息了这场『祭典』，就会有人因此而怀抱不满。」


    「所以说，这些人就是罗炎一派的啰？也就是说，在高达两成的矮人死去之前，就这么放任豺狼人发疯，直到愚蠢的矮人们对这场死亡祭典开始感到厌烦，罗炎才会派亲卫队出马是吧。接着，那家伙会亲自杀死豺狼人王，因此获得武官的声誉，而愚蠢的矮人们则是鼓掌喝采，这就是他预想的剧情吗？」


    「汝的观察力真是不错，事情正是如此。」


    「简直无聊透顶，快开除这种蠢货吧。」


    「吾办不到。」


    「因为你不能让国家陷入混乱是吗？」


    「不错，统领国家是身为国王的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嘴里的国家，也要有人民才算成立吧，你的人民可是不断在死去喔？」


    「汝提到想死的人——这样的人同样不在少数。」


    「你是怎么想的？就算矮人们犹如尘埃般死去，你也觉得无所谓吗？」


    「吾成为国王之前……」


    说着，铁块王垂下眼睑。


    「在吾还是一名少女时，曾经历过豺狼人兽潮。谁也不知道吾来自于铁块王一族，吾族就像这样隐姓埋名，并且在市井之中长大。吾同样举起武器迎战了豺狼人，无数矮人在吾面前逐渐死去，里头也有人是为了保护当时还是少女的吾而丧命，吾至今依然记得那个画面。」


    「简单来说，你觉得非常残酷对吧。」


    不再忍受，我啧了一声。


    「既然这样，为了尽快阻止这种情形，你就做些你办得到的事啊。」


    「即使吾下达命令，罗炎必然会对吾的命令阳奉阴违吧。」


    「装作听从命令，事实上却没有确实执行任务是吗？」


    「亲卫队的军人们都是罗炎的追随者。」


    「结果到最后，你办得到的事情一个也没有嘛。」


    铁块王没有回答，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我总觉得她的表情看起来相当难受。


    「真是抱歉呐。」


    我耸声肩对她一笑。


    「我实在不太喜欢刻意去修饰说出口的话。喔，你别在意，我不会叫你去做你办不到的事情啦。那么除了军队以外，你可以给我任何支援吗？」


    铁块王静静地点头。


    「只要是赤胡权限可及的范围，就没问题。」


    「你是说那个叫阿克斯贝尔杜的老伯吗？他看起来很可靠啊，这样就足够了。」


    对她举起一只手示意，我想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就在我转身打算掀开帘幕走出去时——


    「等等。」


    铁块王出声把我叫住。


    我转过头看她。


    「怎么？你还有事要问我吗？」


    「为什么？」


    「你是指哪件事？」


    「汝是人类吧？虽然吾族和阿拉巴吉亚王国是同盟关系……」


    「我对那个什么阿拉巴吉亚王国的事情其实不太清楚。」


    「那么，是义勇兵吗？」


    「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不过我还是个见习义勇兵呐。也罢，关于这部分的事怎样都好，我直到刚刚为止都没想起来过哩。」


    「人类的见习义勇兵是为了什么原因而试图阻止豺狼人兽潮？汝和矮人之间并无任何渊源吧？」


    「你是想说明明不觉得可怜或同情，也没有什么特殊理由，为什么还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没错。」


    「喔——」


    我低头俯视坐在王座上的铁块王。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除了可怜或血亲之类的重要人物，除此之外不准去救其他人吗？我只能救那些我觉得可怜的人，或者是救我的亲兄弟姊妹、伙伴、朋友而已吗？如果没有什么伟大的理由，就不应该救任何人吗？所以说，你是这个意思吗？比如说走在路上，即使遇见有困难的人，如果找不到帮助对方的正当理由，也不能开口问对方『你还好吗？』——你是这个意思吗？」


    「吾并没有任何……」


    「你听好了。」


    我伸出食指指向铁块王。


    「别用你的规定试图猜测我，我会按照我自己的规矩走。只要我想做，我就会去做，只要我觉得我应该做，我就会做到最后。什么简洁明了的理论、什么原因之类的——这些关我什么事啊。总而言之，我会照我的意愿阻止豺狼人兽潮——因为我想阻止，你听懂了没？」


    「懂、懂了。」


    「刚刚的回答有点可爱呐。」


    「什——」


    「喔，像这样脸红就更可爱了呢。」


    「可——」


    「你的名字叫什么？」


    「咦，啊……我、我……吾、吾是铁块王……」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你的名字。」


    「爱、爱洛洁希尔达……」


    「矮人族都喜欢取这么长的名字吗？喊起来还真是饶舌啊。我可以叫你希尔达就好吗？」


    「啊，咦……」


    「那就再见啦，希尔达。」


    我从帘幕中走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伊兹卡瞪着眼睛看我。


    比里西、阿克斯贝尔杜、海内麦莉等人，甚至连戈多海尔德都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辛苦啦——！」


    桃比奈蹦蹦跳跳的。


    「欢迎回来。」


    米丽露则是礼貌地行了一礼迎向我。


    虽然说怎样都无所谓啦，不过只要她一行礼，那对胸部就会变得非常具有破坏力。即使我已经看习惯了，但是每次一看到，还是会觉得好厉害，就某方面来说，这也是蛮厉害的呐。


    「喔。」


    我简短地回答，然后拍了拍阿克斯贝尔杜的肩膀。


    「所以说呢，赤胡殿下，我已经取得希尔达的承诺了，所以要请你帮忙啦。」


    「……你这家伙，竟敢如此称呼陛下！」


    「嗯？」


    我转头看向帘幕。


    「喂，希尔达，我不能叫你希尔达吗？」


    过没多久之后——


    「……无妨，吾准许汝这项权利。」


    她回答道。


    我重新转向阿克斯贝尔杜的方向。


    「你听到了吧，本人都说可以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真是令人无言以对。」


    「你这不是说话了吗？」


    「哼！帮助指的是什么？正如陛下所说，我可没办法命令军队喔！」


    「还是有你可以命令的军队吧，身穿红色盔甲的那群人是你的部下吧？」


    「嗯？你说赤胡队吗？那是我的卫兵们——」


    「半是卫兵半是私兵的意思吗？」


    「唔，直接说的话是这样没错。」


    「有多少人？」


    「远远比不上亲卫队，大概只有三十人左右，完全没办法称之为军队。」


    「三十人吗？」


    我双手环胸稍微思考后说道：


    「嗯，只要有这些人应该就没问题了。」


    闻言，阿克斯贝尔杜瞪大了眼。


    「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啊。」


    我的脑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计划内容。利用亲卫队的话，说轻松虽然也确实是轻松，但是会听从指令的矮人只要有三十人，大概就能解决了吧。


    唔，而且在亲卫队不好操作的事情，在赤胡队感觉就能办到呢，这部分只要配合得当，那么就用不着这么多人。


    「……呜呜。」


    阿克斯贝尔杜抱着脑袋一脸烦恼的样子。


    「我也许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啊，我是不是不该让你觐见陛下啊……」


    笨——蛋。


    已经太迟了啦。


    这就是所谓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呐。

 第26话 枪兵

    赤胡队总共有三十一人。


    所有队员身上都穿镶着银边的红色盔甲，手上拿着盾牌和长柄战斧，连头发和胡子都是红色的，据说是特地染的。顺带一提，亲卫队的头发和胡子，听说也是染成黑色的。


    赤胡队是由阿克斯贝尔杜的亲属所组成，也就是他的眷属。比如说不想待在和阿克斯贝尔杜交恶的罗炎之下，喜欢耀武扬威的男人、或是没有成为文官的才能，却也不像武官那样勇猛的不上不下男——嗯，据说是次男、三男、四男属性的人居多。


    对他们而言，阿克斯贝尔杜是值得尊敬的叔叔，只要是阿克斯贝尔杜的话，基本上任何事都会答应。


    听说罗炎也安排了亲人进入亲卫队，并且分配在自己身边，这对矮人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将亲戚之中最优秀的人视为首领，众人则是追随首领——矮人便是借由这种形式来振兴一族的。


    如果是这种原因，无论是罗炎也好、阿克斯贝尔杜也罢，我想我可以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像普通国民一样，会为了豺狼人兽潮而疯狂。


    也就是说，有别于在锻造和战斗中获得生存价值，将燃烧生命华丽地逝去的行为视为荣耀的穷人们，握有权力的富人们则是从自己本身和亲属的生命寻找价值。对富人而言，他们拥有可以分配财富或声誉的对象，只要这些人的数量越多，自己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一旦有了小孩，想必也会想留下金钱或力量吧。有了孙子，想必就会觉得可爱，最后肯定就会希望让一族永恒地繁荣下去。


    富人虽然不想从穷人的生活中剥夺名为豺狼人兽潮的热闹祭典而招致反感，但是却也不想参与。他们不想要白白死去，也不想让亲属死掉。


    让身为穷人的矮人们尽情和豺狼人彼此厮杀，等到双方变弱之后再出面终结一切，然后在得到「喔喔，弑王勇者啊，好棒呀，太美妙啦——」的称赞后，就锵锵锵！全剧终——对富人们而言，这大概就是理想中的展开了吧。


    说真的，我并不会有什么「真是一群肮脏的家伙，真是不得了呀，一群垃圾」之类的想法。无论是谁，自己及自己身边的人们当然很重要，如果要批评这种为了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而采取的行动，最后就会变得只能认可那种自我牺牲的行为，这样就太愚蠢了。


    总而言之，否定利己主义者是因为会损害到自己的利益，结果这样的行为其实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


    为了大家。


    在这个大家里，一般来说也包含着自己。


    或许也有那种牺牲自己为他人奉献的奇特家伙存在，但是即使如此，那必然也是对方能在这样的行为中获得喜悦，说到底和为了自己而做的行为其实没什么两样。


    对那些人而言，他们有他们的理由，这些人也有这些人的理由。


    大家都是为了不同的理由而行动。


    只是如此而已。


    然后，我也会遵循我的理由行动。


    我的目的是阻止豺狼人兽潮。


    为了这个目的，我必须先找出豺狼人王。


    然后靠赤胡队的三十一人＋a将豺狼人王确实杀死。


    我将赤胡队分成两人一组，除了之前杀死第一个豺狼人王的豺狼洞，我将他们派往剩余的六个洞穴，要求他们慎重地进行监视。因为第一次是在这种形式下顺利成功的，所以第二次应该也管用才对。不行的话就算了，只要再想其他方法就好。


    很显然地，我们这次只在休多汉支道的豺狼洞附近，发现豺狼人明显活动的痕迹。总之不会错的，猜中了吧。


    赤胡队里有个矮人对豺狼洞的构造十分清楚，按照他的话来说，从休多汉支道一直往前走，就会看到曾经作为仓库使用的宽阔地方，也就是所谓的大厅。在那里，除了休多汉支道的豺狼洞，还有个名叫卡铁尔本支道的豺狼洞，从那边进入虽然会绕远路，但是似乎可以抵达，我决定选择那边作为进攻路线。


    再来就只剩攻进去杀死豺狼人王。


    我有我的计划。


    我尽可能地带上戈多海尔德至今为止制造出来的枪和弹药筒，并且将使用方法教给赤胡队。当然，因为他们也是矮人，所以会有射击武器这种东西真是丢脸——之类的意识。所有人都流露出抗拒的情绪，但是这部分就交给阿克斯贝尔杜去说服他们。阿克斯贝尔杜很配合，他完全没有任何意外之类的情绪。阿克斯贝尔杜是个有企图心的人，我想他恐怕正在思考把枪化为自己力量之类的事情吧。罗炎目前统领着亲卫队，而阿克斯贝尔杜一派的人数远远比不上他，但是枪的威力十分巨大，戈多海尔德的枪，也许会为今后的权力斗争带来相当大的影响吧。


    算了，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我只要按照我的方式去做我想做的事就好。


    习惯锻造工作的矮人男性非常好用，就算满脸不愿地练习着，也很快就学会了。


    有二十五名矮人拿着旧式的前填式枪枝。


    剩下的六人则是让他们拿新式的后填式枪枝。


    阿克斯贝尔杜同样也是使用后填式枪枝，赤胡殿下比属下还要早学会枪的用法。


    比里西似乎也已经做好觉悟，他用后填式枪枝射了几发后学会了如何用枪。


    桃比奈本身有魔法。


    伊兹卡是治疗人员。


    米丽露则是安排她担任我的护卫。


    至于戈多海尔德，不用说，他可以说是唯一的枪兵。


    他家被豺狼人蝗虫过境似地搜刮，所以几乎没留下什么枪枝的完成品，但是却留下了大量的零件。戈多海尔德紧急将这些零件组装起来，比里西和阿克斯贝尔杜也一同加入协助，可以凑出这么多把枪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唔，其实还剩一把枪就是了。


    「……海内麦莉才不会使用什么射击武器，绝对不用！」


    「喔，这样啊。」


    我像赶野狗似地挥挥手。


    「那你就负责留下来看家吧。」


    「你说什么……！？」


    「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不听从指令的家伙，光是在一旁就让人觉得碍事。」


    「海内麦莉才不碍事！更何况，那边那个妖精和人类女孩不也没有拿枪吗？」


    「桃比奈有名为魔法的攻击武器嘛，至于伊兹卡，她得在出现伤者的时候负责治疗，米丽露则是我的保镳啊。」


    「海、海内麦莉也可以保护如月啊……！」


    「不需要，有米丽露就够了。」


    「……你、你就这么信赖那个妖精吗！」


    「因为你不相信我，我才不让你保护咧。」


    「如月殿下……」


    米丽露一边晃着她那对胸部一边湿红了眼眶，没看到的人也许会觉得晃动胸部究竟是什么样的画面，不过真的只是稍微扭动身体就会开始晃动，劝你们最好不要小看米丽露的胸部。


    「可是……但是……！」


    海内麦莉低下头用力咬住下唇——喂，再怎么说，你也咬得太用力了吧。我握住海内麦莉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喂，别再咬了，再咬下去你的嘴巴可是会破喔。」


    「海……」


    海内麦莉转了转眼珠子。


    「你、你、你做什么！什……这、这个、这个姿势……！」


    「啊啊？什么姿势——」


    「如月。」


    戈多海尔德把枪口指向我。


    「先说清楚了，我女儿还是处女。」


    「爸、爸爸！？」


    海内麦莉瞪大眼胀红了脸。


    「……这种事谁管你啊。话说回来，不要拿枪对着我，要我说几次你才懂


    啊？」


    我抓住戈多海尔德的枪一把抢过来，然后朝海内麦莉递了出去。


    「想跟来的话就拿着，海内麦莉。」


    「……这是爸爸的——这不是那个男人的东西吗？」


    「是啊，没错，我的枪也是，所有东西都是戈多海尔德做出来的，你知道戈多海尔德为什么要制作枪枝吗？」


    「为什么？这、这种事……当然是因为那个男人是胆小鬼啊……」


    「也许是吧。」


    我轻轻地耸了耸肩。


    「戈多海尔德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所以他才会创造出枪枝。唔，或许也可以用胆小鬼来形容这种情形吧。我是觉得这种想法非常好啦，而且还不断地改良再改良，新式枪枝比起旧式已经好用很多了，真是不得了啊，老实说真的很厉害。」


    「爸爸——那个男人原本是一名知名的锻造师，海内麦莉原本也很引以为荣的！可是，就因为他开始制作那种射击武器，他的名声也掉到谷底了！明明拥有难得一见的技术呀……」


    啊——


    真是麻烦呐。


    「我说你啊。」


    我抓了抓头发。


    「你的妈妈和哥哥都是战死的对吧？那时候的你，有什么感觉？」


    「荣誉的战死。」


    海内麦莉想也不想地回答，但是她的脸在一瞬间皱了起来。


    「我当然很开心，妈妈和哥哥们都光荣地参与战斗，也光荣地死去，海内麦莉觉得很高兴。」


    「只有这样吗？」


    「……你说什么只有这样……」


    「我并没有说你觉得高兴的事情是在说谎，只不过啊……也许很高兴，但是你难道没有悲伤的感觉吗？你不觉得寂寞吗？难道你没有一个人躲起来哭吗？我想正因为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口，所以你才会一个人吧？」


    「……海、海内麦莉……」


    海内麦莉拉下嘴角，接着摇了摇头。


    「海内麦莉才、才不悲伤……才不寂寞……」


    「你的父亲感到很悲伤、很寂寞，不想连你也失去，所以他才会制作出不接近敌人、不让自己受伤、不用冒生命危险就能杀死敌人的武器。这把枪——」


    我强硬地让海内麦莉握住枪枝。


    「这把枪——正是因为想让你用它，你的父亲才会耗尽心神创作出这样武器。这是为你而做的武器，是为了保护你才做出来的。所以用它吧，海内麦莉，然后在我身旁战斗，在我和你父亲的身旁。我、我的同伴，还有你的父亲会保护你，我们绝对不会让你死去，听懂了吗？」


    在海内麦莉抱紧戈多海尔德的枪哭出来为止，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


    「……我知道了。」


    「很好。」


    我摸了摸海内麦莉的头。


    「这样就好。」


    「如月。」


    「啊？」


    转头一看，戈多海尔德正用一把看起来十分锋利的刀子抵住我的脖子。


    「……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你得负起责任。」


    「负什么责任啊！」


    「噗。」


    戈多海尔德轻声一笑，接着收回刀子。


    「总之，先战斗吧。」


    看着戈多海尔德露出至今不曾有过的生动表情，我忍不住觉得受不了。


    结果这家伙到底还是个矮人呐。

 第27话 存在于那里的生物

    我和伊兹卡、桃比奈、米丽露、戈多海尔德，再加上比里西、海内麦莉，还有阿克斯贝尔杜以及赤胡队总共三十九人，从卡铁尔本支道朝旧仓库的大厅前进。


    赤胡队成员的腰上挂着煤油灯，所以勉强维持一定程度的照明。


    只要一听见豺狼人的声音，我和戈多海尔德就会马上扣下扳机。虽然我和戈多海尔德身上带的弹药筒库存还剩不少，但是因为其他人身上只有最低限制的子弹数量，所以尽可能地不想让他们动手。


    我们不断地向前挺进。


    不停地前进。


    前进。


    一直在前进。


    没有选择休多汉支道的豺狼洞，而是改走卡铁尔本支道的选择真是太正确了。要是走那条支道，此时的我们就必须突破大量的豺狼人才能通过了。


    唔，虽然不管是哪一边，我早就预先想好会演变成这种情形就是了。


    「噗噜哔！」


    「哔噜哔噜噗噜噗——！」


    「噗噜啵噜啵——！」


    「哔啰噗噜啵啰哔——！」


    「哔噜哔噜啪——！」


    「啵噜噗噜哔噜啵噜噗——！」


    「啵噜噗噜哔噜啵啰啪——！」


    「噗噜啪啰噗噜噜噗——！」


    「哔啰哔噜哔啰啰噗噜噜啵——！」


    「——来了！是豺狼人！」


    戈多海尔德一面扣下扳机一面大喊。


    在他身旁的海内麦莉只顾着把枪口对着前方，似乎忘了扣下扳机。


    「数、数量好多……」


    「是啊！」


    我也扣下扳机射击，然后很快地装填下一发子弹。


    「一班，准备射击……！」


    我事前就将赤胡队、阿克斯贝尔杜、比里西分成三班，一旦有任何紧急状况，首先由一班举枪同时射击，射完后马上和二班交换二班在同时射击后就和三班交换，三班射击后再轮到一班，其他人则是趁这段期间进行装填弹药的动作，就这样不断地重复。


    我用动作示意戈多海尔德和他身旁的海内麦莉「退到一旁去」，接着自己也跟着朝反方向移动。


    「射击——！」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惊人的轰鸣声响彻周遭，震得我头痛欲裂。


    豺狼人虽然安静了不少，但还是可以听到一些动静。


    「二班交接！一班快点填装弹药！二班，准备射击，射击——！」


    滋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在这两次的射击过后，前方的豺狼人完全沉默了。


    「三班交接！二班进行弹药填装！好了就说一声！」


    「弹药填装完毕！」


    「完毕！」


    「填装完毕！」


    「完毕！」


    「弹药已经填装好了！」


    「填装完毕！」


    「很——好，还有人没填装完毕的吗？没有是吧，那就要继续前进了喔！别松懈！已经快到大厅了！」


    谁也没有抱怨。


    赤胡队的成员对于用枪的事表现得十分心不甘情不愿，虽说有了阿克斯贝尔杜的命令，但是对于在我的指示下行动，却表现出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即使如此，此时的他们已经化为一群非常听从命令的军队。


    这就是枪的威力。


    这个武器不单单只是可怕而已，只要射击过一次，就会忍不住被它的声音、硝烟、光辉、后座力，以及气势汹汹地射出去的子弹所吸引。


    我想像着由枪兵组成的矮人军队，将豺狼人完全压制的未来画面。那一天的到来，也许已经不远了。


    搞不好，今天的这些经历，正是引导矮人走向这种未来的契机。


    「前进……！」


    我发号施令，脚步飞快地直闯隧道。


    矮人们纷纷出声响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或者是——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抑或是——


    「努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之类的叫声在我身后跟了上来。


    距离大厅已经不远了，一冲进去，矮人们便丢出油瓶撒下火种，熊熊燃起的烈火照射出豺狼人的身影。在这里。


    在这里。


    在这里。


    在这里。


    它们的数量多如繁星。


    是豺狼人。


    无数的豺狼人一边发出噗噜噗噜哔啰哔啰的叫声，一边四下奔窜。


    然后，它就在那里面。


    豺狼人王。


    ——不对。


    灰色的肌肤、异常壮硕的身体、粗长的手臂、黑色的体毛——全身上下都挂满了矮人制作的武器、防具、装饰品，虽然的确和我杀死的豺狼人王长得非常相似——但是不一样。


    她有胸部。


    是乳房。


    而且还有六个。


    「——这是女王？」


    阿克斯贝尔杜喃喃自语着。


    「怎么会有这种事……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豺狼人的雌性整体来说应该要比雄性来得娇小脆弱，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雌性存在……！」


    「事实上就是存在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说着，我举起枪。


    「三班，准备射击……！」


    「准备——！」、「准备！」、「准——备！」、「准备！」、「准备！」、「准——备！」


    那是在我下令射击的前一刻。


    「发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豺狼人的女王——豺狼人王后发出了非常惊人的叫声，那是会让人感到头疼欲裂的高亢叫声，音量也十分惊人，不过我很清楚地听到她说「发射」，所以我大意地没能来得及下达射击命令。发射指的到底是什么？虽然不晓得那句话在豺狼人的世界里有何意义，但是却深深地影响了豺狼人。


    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所有豺狼人同时变得异常了。


    虽然它们本来就长得很像野兽，但此时的姿势变得更像野兽，眼睛则是闪闪发亮。豺狼人平常总是发出噗噜噗噜啵噜啵噜的声音，然而此时的它们却发出「呜啊」、「咚啊」、「嘎吼」之类的吼叫声。


    明显已经脱离正常状态的豺狼人纷纷涌了过来。


    杀气。


    杀气。


    杀气。


    杀气。


    杀气。


    杀气。


    杀气。


    杀气。


    杀气。


    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杀气。


    不，不如说——是疯狂。


    坦白说，我有一瞬间感到胆怯了，虽然只是一瞬间而已。


    「三班，射击——！」


    有些人马上听从我的命令做出行动，也有一些人晚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射击声变成像是「磅、磅磅磅磅——！」这种零零星星的感觉了。即使射杀了几名豺狼人，它们的气势却丝毫没有衰减。


    「一班交接！射——！」


    磅磅磅磅、磅、磅磅——！


    「二班交接！射击——！」


    磅磅磅、磅磅磅磅——！


    「三班交接……！」


    「如月！弹药的填装……！」


    阿克斯贝尔杜大声吼道。


    我啧了一声。浑帐，快点结束吧，快让这一切结束——不对。


    「中止弹药填装！往后退，退到隧道的位置！快点！」


    「这样好吗！？」


    似乎是比里西那边传来了怒吼，我看也不看地挥枪。


    「往后退！撤退！我叫你们往后退！好了好了，快点往后退……！」


    化为狂战士的豺狼人，已经来到不远处的前方了。


    我想射击，但是我不射击，就算杀死一两名豺狼人也只是杯水车薪。话虽如此，也不能把背留给它们。矮人们正在往后退，身为大将的我如果在一开场就率先逃跑，那就没办法战斗了。气势会因此大幅瓦解，然后战败，我要留到最后。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以爆破魔法轰飞了几名豺狼人。


    「干得好，桃比奈……！」


    我站稳脚步。


    戈多海尔德扣下扳机，海内麦莉也是——


    「咕呜……！」


    她用力地扣下扳机。


    米丽露正在拔出秘银剑。


    我开口想叫他们通通退下，但在中途又把话吞了回去。到了这种时候，就只有同生共死了。一秒钟就好像是一分钟，甚至有两分钟那样漫长。快一点。


    赶快。


    动作快点啊。


    排在队伍最后的矮人即将进入隧道之中。


    「很好！」


    我一边后退一边射击，接着填装下一发子弹。


    「我们也要往后退了……！」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再度发动爆破魔法。


    戈多海尔德一边往后退一边动作流畅地射击，然后在填装弹药后又接着射击。


    海内麦莉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在填装弹药。


    米丽露一直站在前方砍杀豺狼人。


    「如月……！」


    伊兹卡在隧道中放声大喊，那家伙被安排在赤胡队的后方，所以应该没问题才对。


    距离抵达隧道已经不远了。


    「勇敢的矮人们啊……！」


    在射杀一名豺狼人后，我扬声高喊。


    「现在正是你们举起斧头的时候！用斧头当作阻隔墙，挡住豺狼人兽潮吧……！」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真是受不了，怎么每个家伙都发出这么高兴的声音啊。结果到最后，矮人果然还是矮人吗？我、米丽露、桃比奈、戈多海尔德、海内麦莉同时往右转，拼尽全力地朝放下枪枝举起战斧的矮人们冲去。豺狼人涌向矮人们展开了一场杀戮，由于隧道十分狭窄，所以应该可以把损伤控制在最小的程度吧——该死。


    失败了。

 第28话 非常好

    矮人们用血肉与钢铁的人墙战术，勉强阻止了豺狼人涌进隧道的情况。


    虽然有着因为狭窄所以容易防守的优点，但也因为狭窄而导致矮人无法充分地挥舞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斧。事实上，别说是大力挥舞了，就连稍微挥一下都很困难，顶多只能往前刺出去、缩回来，然后再刺出去而已。


    赤胡队的战斧不像斧枪的尖端一样突起，不过斧头设计成可以用锋刃突起的部分轻轻刺伤敌人，矮人正是利用那个部分刺向豺狼人，但是只要没有命中要害，一般而言，没有非常用力地刺向敌人的话，就无法造成致命伤。


    嗯，虽然说豺狼人宛如飞蛾扑火似地涌上来，所以随便就能杀死对方，但是对方的数量毕竟还是太多了，它们没完没了地冲过来。


    与之相比，我方却是光损失一名战力就已经是相当大的损害了。尽管目前只有一人死亡，一人重伤被抬到后方由伊兹卡为他进行治疗，但是一旦死亡人数达到四人，我们就等于失去了十分之一的战力。就现实问题而言，我们每一个人的重要程度和豺狼人完全不同。


    要不要用枪穿过前方矮人的缝隙进行射击呢？虽然我想出了这个方法，但是就算这么做，也改变不了什么。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喔喔喔喔喔喔……！」


    「滋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哇嘿咿……！」


    「咚啊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努嗯噗拉嘿咿咿……！」


    阿克斯贝尔杜、比里西以及赤胡队的矮人们虽然情绪非常高涨，但是即使在这边和对方就这样僵持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甚至更久，也改变不了什么。这样只会一个又一个地死去，然后最终走向全员覆灭的结局，这样没有意义。


    是我低估她了。


    豺狼人王后，这家伙比豺狼人王还可怕。


    那句「发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我的失误吗？


    是啊，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真是该死！


    混帐东西……！


    那么，你高兴了吗？


    问得好，我是高兴了没错。


    反省也没用，要反省等之后有时间再来反省，要想新的方法了。


    「你打算怎么做？」


    被戈多海尔德一问，我做出了决断。


    「兵分两路，一队留在这里，另一队从休多汉支道朝大厅行进。这里就交给阿克斯贝尔杜和比里西吧，休多汉组由我率领，然后你、桃比奈、米丽露，还有其他六名拿着后填式枪枝的赤胡队成员跟我一起过去。」


    「海内麦莉也要一起去！」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我和戈多海尔德对看一眼，然后点头同意了。


    「那就来吧。」


    「我呢！？」


    似乎已经治疗完重伤人员，伊兹卡大声叫道，我则是摇摇头回答。


    「你留在这里，要是有谁受了伤，你就马上为他们进行治疗。」


    「……你也可能会受伤不是吗？」


    「才不会咧。」


    「你之前不就受伤了吗！」


    「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是在问你万一受伤了该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要是无法在这里阻挡敌人，这个作战计划根本就不成立，因为敌人都聚集在这里啊。一旦有损伤会对我们造成不利，你就留下来待在这里。」


    「我留！我留下来总行了吧！」


    这家伙在生什么气啊？是笨蛋吗？


    「赤胡殿下！」


    我对在前方负责指挥的阿克斯贝尔杜喊道。


    「我折返绕路过去解决豺狼人王后！要从赤胡队里跟你借走六个人！这里就交给你了！」


    「了解，给你一个钟头！」


    「有这点时间就足够了！比里西，你可别死喔！」


    「你也是！」


    「那当然！」


    我和桃比奈、米丽露、戈多海尔德、海内麦莉以及带着后填式枪枝的六名赤胡队成员，共计十一人转身离开。


    我们紧急赶回卡铁尔本支道的豺狼洞，接着飞快地朝休多汉支道行进。这段期间虽然有好几次都受到豺狼人的攻击，但基本上都被我们无视了，只有在遇到那种真的非常挡路的豺狼人时，才会派出米丽露和海内麦莉出面解决。


    由于对豺狼洞非常了解的矮人正好就是带着后填式枪枝的赤胡队队员之一，所以从休多汉支道的豺狼洞进入隧道后的路途也很顺利。


    豺狼人现在就聚集在大厅攻击阿克斯贝尔杜等人，到我们展开攻击为止，这条路线原本应该是充满了豺狼人才对，但是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条路线此时已经显得十分空荡。


    给你一个钟头——阿克斯贝尔杜这么说了。在矮人里也有比起锻造更擅长精工制造的人，那些人会制作出相当精巧的制品，比起人类和妖精，矮人对于时间的掌握更正确，对时间的变化也更为敏锐。一个钟头。


    应该还没到一个钟头才对。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分秒必争地赶路。


    快走。


    快走。


    大厅。


    就在前面。


    火焰燃烧着，好亮。耳边传来了豺狼人的声音，还有矮人们怒声高喊的声音。


    「停下。」


    在踏入大厅前，我让所有人暂时停下脚步。


    「听好了，胜负会在一瞬间结束，要一发就决定胜负，懂吗？一发就杀死豺狼人王后。因为我们使用了射击武器，之后也许会出现那种啰哩叭唆的蠢货，不过啊，获得的荣誉是属于我们的，能够高举荣耀的就只有我们而已，什么也办不到的家伙就让他们尽情去说。我知道你们无比勇敢，你们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你们什么也不用担心，全都不用，毫无后顾之忧的死吧。如果是在这里，你们可以死，我允许你们这项权利，要死就要趁现在，华丽的死去吧。听懂了吧？要出发了，狠狠给敌人一个痛快。跟我来吧，我会带你们获得胜利，你们接下来就要赢了，一定会赢，因为你们是真正的男子汉。不需要回答我，这股气势就留给你们自己，然后再用这股气势狠狠攻击豺狼人王后。突击、逼近、然后同时射击，在我下达指示前不准扣下扳机，听懂了吗？」


    每个人都沉默地点头，真是一群好士兵呐，这些家伙可以信赖。


    「海内麦莉，你不准远离我和戈多海尔德身旁。」


    「知道了，我不会远离的。」


    「嗯，回答得很好。桃比奈，在我们扣下扳机之前给她来个轰！」


    「好的唷——轰——对吧！」


    「米丽露，万一发生任何紧急状况……」


    「好的，如月殿下，即使牺牲我的生命，我也会保护好您。」


    就算我说用不着做到这种程度，住手吧，别这样——之类的话，我想米丽露还是会这么做吧。如果说这是米丽露的心愿，那我就没有资格去阻止她。唔，虽然说这种情形肯定不会发生就是了。


    既然要做，那就不要去想也许不行、也许办不到之类的事。


    办得到。


    会成功，我会成功给你们瞧瞧。


    害怕吗？


    完全不。


    我一点也不害怕。


    不管怎样马上就会结束了，攻击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机会。我把一切赌注都放在这一次的攻击，已经把所有都奉献在这次的机会了。


    「只有一瞬间呐，好好享受吧。」


    我舔了舔嘴唇。


    闭上眼，然后睁开。


    「突击！」


    上吧，去吧，冲啊，向前冲。豺狼人王后就在那里，她和豺狼人王不同，她并没有站到前面，而是待在后方。她让豺狼人陷入狂躁并操控它们，她的周围无时无刻都被豺狼人包围着，就像是漩涡的中心般，身边充斥着豺狼人，而那道漩涡的一角正呈现朝阿克斯贝尔杜等人延伸而去的状态。虽然无论是豺狼人王后还是豺狼人都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但我们还是必须在某种程度上突破那道巨大的漩涡，因为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靠近豺狼人王后。


    而且如果同时射击却不慎落空，豺狼人王后想必也会暂时后退，要是被她给逃走了，要再追击也很困难，所以要尽可能地接近她，然后再展开射击。要对准她的脑袋射击，要确实地杀死她。


    我不断在脑海中模拟那个画面，已经没有思考的必要了。


    去吧。


    去吧。


    去吧。


    只剩下前进而已。


    豺狼人发现了，它们转向我们的方向。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已经非常接近了。我将它踹开，再踹开另一个豺狼人，然后继续前进。


    米丽露挥舞着秘银剑，桃比奈用手杖将豺狼人捅倒在地，戈多海尔德和海内麦莉则是用枪身揍向豺狼人，赤胡队的六名成员，化身为肉与钢铁的弹头把豺狼人推开。


    真的是短短一瞬间的事。


    豺狼人王后近在眼前，距离只剩五公尺了，嘿。


    嘿！


    嘿，豺狼人王后！


    在这里喔。


    我就在这里喔，这里。


    就在你旁边而已喔，看到了喔。


    看到了。


    豺狼人王后看到我了。


    那双黄色的瞳孔。


    我一边踢开豺狼人，一边将枪口对准豺狼人王后。豺狼人王后是个相当可怕的对手，比豺狼人王还聪明，她退开了。


    她知道这个武器很可怕，她很清楚要是认真进行厮杀，连自己也会很危险。


    就是这样，你很清楚这点，你的眼睛还有注意力就放在我和我们的枪上，你比豺狼人王要聪明得多。


    只不过，你应该戒备的不只是枪而已。


    「桃比奈！」


    「达鲁姆·海尔·安·巴卢克·洁鲁·阿尔芙……！」


    桃比奈发动了爆破魔法。


    滋轰轰……！


    豺狼人王后的右肩附近产生一阵爆破，因为她试图转身背对我们，所以才没对准是吗？桃比奈见状后——


    「啊呀！」


    她高声喊道。


    「没问题。」


    我将食指扣上扳机。


    「射击——！」


    豺狼人王后正如我所想的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她转身试图逃走，却被桃比奈的魔法阻挡了去路。


    我、我们展开射击，射出去的枪弹集中在豺狼人王后身上，下一瞬间，我已经开始填装下一发子弹了。那家伙还真是厉害呐。


    我只能感叹了。豺狼人王后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的反应非常迅速，在我们射击之前就蹲下来，用两手抱住头保护了自己。看这情况，子弹恐怕没有射中她的要害。再来就是，该说是顺便吗？她又发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号令。


    「发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将杀死她的机会给浪费掉了。


    接着，被激怒的豺狼人，从攻击阿克斯贝尔杜等人的状态转而向我们发动攻击。


    一旦演变成这样，我们就会完全支撑不了。


    会被辗碎。


    也许，还会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我笑了。


    「非常好……！」

 第29话 拒绝

    我对戈多海尔德喊了一声，戈多海尔德只有回答我「啊啊」而已，他似乎已经在填装弹药了。能够做到瞬间填装好子弹的，就只有这个男人了。


    我的脑中不经意地闪过关于海内麦莉的事，我当时还说过会保护她呐。算了，无论如何，从这里脱身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我和戈多海尔德并排在一起瞄准豺狼人王后，而海内麦莉则是插进我们之间。这就是所谓的血缘关系不会骗人吗？米丽露和桃比奈则是站在我们的两边。


    「乱舞！」


    米丽露大声喊道，她翩然起舞似地挥舞秘银剑。


    剑舞师。


    米丽露是一名宝剑舞蹈家，她施展其技能不停地砍杀豺狼人，一旁的桃比奈也跟着用手杖和飞踢的乱打术将豺狼人踢散开来。


    豺狼人王后背对我们，她准备要逃走。


    她要逃走了。


    不可以，不能让她逃走。


    我开枪射击。命中了，子弹击中她的后脑杓。


    她的脚步开始摇晃。


    我一边冲上前一边填装子弹，戈多海尔德与海内麦莉也跟着射击，不过戈多海尔德的子弹虽然击中了豺狼人王后的左肩，海内麦莉却没有射中。


    豺狼人王后重新转身面向我们。她下定决心了吗？不对。


    又来了。


    「发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豺狼人突然变得越发疯狂了，它们不只是用跑的冲过来，甚至是从四面八方一跃而起跳了过来。


    我眼前的画面被豺狼人整个淹没，这当然是错觉，只是看起来像是如此而已。


    话说回来，虽然我们和豺狼人王后的距离仅仅只有六、七公尺，但是豺狼人已确实在我们面前用它们的身体制造出一大片肉墙，墙壁逐渐成形，几乎已经完成了。就在那个时候——


    「呜喔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赤胡队。赤胡队的六名成员，从米丽露和桃比奈的外侧一涌而出，那六个人手上拿的都不是枪，而是战斧。


    他们朝豺狼人的方向冲上去，发出了「碰咚咚咚咚」的碰撞声。


    豺狼人的肉墙出现了裂痕，墙壁被冲开，出现了缺口。


    那是个非常小的缺口。


    赤胡队的六名成员，用这次的全力突击杀死了好几名——甚至可能是十几名的豺狼人，不过相对地，他们也因此被豺狼人撕咬、被爪子刨挖眼睛、被老旧的武器刺进身体各个部位。我想，有几名矮人大概在当场就死去了。


    即使做到这种地步，却只有把豺狼人的肉墙冲出一个狭小的缺口，让人怀疑这样的大小是否足以让一个人类穿过。


    拼上性命，赤胡队的矮人们替我清出了一个狭窄得可以说是狭窄过头的道路。


    我怎么能将他们拼上性命换来的缺口浪费掉呢？


    我怎么可能会浪费啊。


    我才不会就这样白白浪费哩！


    我让身体从那个缺口滑了过去，豺狼人见状朝我扑了过来想抓住我。豺狼人的手抓住我的嘴巴扯破了我的嘴角，豺狼人的手指刺进我的左眼，眼球破裂了，右耳也被撕开，身上有好几处都被用像是刀子的东西贯穿。胸口的伤似乎已经靠近肺部，呼吸变得极其难受，肠子从位于肚脐右上方的伤口流了出来。左手臂被抓住后用力一拉，手肘便发出「喀」的一声，似乎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即使身上有多处负伤，我依然穿过了豺狼人筑起的肉墙。


    豺狼人王后用一种要逃不逃的暧昧姿势看着我。


    距离大概就只有两公尺而已。


    「嗨！」


    我轻轻地打了声招呼，然后用右手臂和腋下尽可能地握稳枪。


    我走近她，然后将枪口对准豺狼人王后的嘴巴。


    扣下扳机。


    枪声大作。


    「咻嗯！」


    豺狼人王后发出了类似这样的声音。


    在她仰头倒下之前，有人从后方拉扯着我的头发。


    即使试着想要挣扎，双脚和肚子都使不出力气。


    虽然说在回家之前是去远足啦。


    ……远足。


    远足？


    这意思我懂，指的就是大家一起去某个地方。这是一种活动，学校的活动。


    学校？


    一群年龄相仿的人聚在一起学习。学校，这概念我懂。


    我有种感觉，好像我曾经待在那里一样。


    学校、远足……


    啊啊，算了。


    不对，不能算了。


    我拿起枪揍向抓住我头发的豺狼人，对方毫不退却地将我拖倒在地。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吓咿啊咿啊咿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远处的豺狼人发出哀悼的叫喊。


    但是附近的豺狼人不知道是不是过于兴奋，还没有意识到豺狼人王后的死亡，它们你一拳我一掌地揍向我。


    「如月殿下！」


    「小小如月！」


    「如月！」


    「如月……！」


    耳边传来枪声。


    朝我聚拢试图杀死我的豺狼人，一个又一个地被射杀、砍倒，然后被撞开。


    我静静地不动。


    不眨眼。


    只是一直凝视着。


    凝视着试图杀死我的豺狼人。


    凝视着试图拯救我的这些人。


    我静静地凝视着。


    「小小如月——！」


    桃比奈在我身边跪了下来试图抚摸我的脸，但是动作却停住了。


    「不要啦，小小如月！不行不行不行！小小如月——！」


    什么东西啦。


    虽然说开口回应就好了，但是因为嘴巴裂开了，感觉一开口就会很痛啊。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痛的，所以没什么两样是吗？


    「还活着吧……！？」


    戈多海尔德一扣下扳机便立刻问道。


    啊啊。


    是这样啊。


    因为我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死了，所以桃比奈误会了是吗？


    「……这不是废话嘛。」


    我说出这句话后，桃比奈眨了眨眼。


    「呼妞？小小如月，你没事吗？」


    「……勉强算是啦。」


    「爸爸！」


    和戈多海尔德背靠着背，海内麦莉正在朝枪里填装子弹。


    「好好保护如月……！」


    「说得也是，他可是我未来的儿子嘛。」


    「你、你在说什么啊……！」


    「哈哈哈！」


    这可是我第一次听到戈多海尔德的笑声呐。


    「阿克斯贝尔杜殿下……！豺狼人王后已经成功解决了！请往这边……！」


    米丽露似乎正在呼唤阿克斯贝尔杜等人。


    「——伊兹卡小姐！请您快一点！如月殿下受伤了……！」


    「真受不了，所以我才说嘛……！」


    伊兹卡嘴里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所以


    说，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我在这种地方，到底在做些什么？


    牺牲了一颗眼球，浑身是血，连肠子都跑出来了——我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这里……是哪里？


    黑金连山，豺狼人的领地，不对。


    不是这个。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学校。


    学校？


    远足。


    有人。


    很多人。


    好像是我认识的，又像是我不认识的人。


    我们在一起。


    一起。


    不是这里，我之前一直待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里是哪里。


    但是，我在那里。


    可是一醒来，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格林姆迦尔。


    边境。


    这里有人类、妖精、矮人，还有豺狼人以及半兽人。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我的归属地吗？


    ……意识渐渐飘远了。


    蓦地，我有种可以回去的感觉。


    就这样任由意识远去，远到不能再远之后，我就会远离这里到达某处。


    而那里，会是我原本所在的地方，我将回到那里。


    然后，我也许会想起来吧。


    想起我原本家乡的事。


    那么，我也许就会遗忘吧。


    遗忘这个格林姆迦尔。


    遗忘在格林姆迦尔邂逅的人们。


    「如月……！」


    伊兹卡推开桃比奈探头看向我的脸。


    别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好吗？笨蛋。


    「……你简直慢死了，快点把我治好。」


    「我当然会治好你，可是！」


    「可是什么？」


    「我会治疗！在那之后的事……就到时候再说！」


    「那你就快点开始吧。」


    我终于闭上眼。


    回去？


    遗忘？


    我拒绝。


    总而言之，我现在在这里。


    和你们一起。


    我要留在这里。

 后记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说到游戏的「完全破关」，各位会联想到什么呢？


    近来，常有人提到「破关条件」等单字，会出现活动完成率、道具获得率、怪物讨伐率等等内容，也会有奖杯之类的东西。游戏旁会显示「请做这个、请做那个」的提示，照着指示去做的行动，我想也能解释为「完全破关」的意思吧。但是原本可能并非如此，我想完美破关、等级1的时候就打败大魔王、时间竞速等等，玩家事先设定目标，然后为了达成目标而拼命玩游戏的举动，才是「完全破关」的最原始解释吧。即使是现在，似乎也存在着致力于这类「完全破关」的玩家。


    在游戏更加简单的那个时代，游戏最终也不过是「道具」而已，即使玩法受限，要如何使用该道具玩游戏依然是由玩家来决定。在游戏的玩法中，我们可以清楚看见玩家的个性、生活态度、价值观与哲学等等的东西。


    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如月，和同样在格林姆迦尔边境千辛万苦讨生活的《灰与幻想的格林姆迦尔》主人公相比，「玩法」有很大的不同，然而比赛的场地毕竟还是相同的，并不存在什么只适用于如月身上的特别规则，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假如说从天上垂下一条绳子，抬头看时，从云朵中看见一个从来没看过的生物探出头来，这时候各位会怎么做呢？会爬上去吗？还是会因为看起来很危险所以不爬呢？也许放弃爬上去会比较好，但是不管任何人反对，如月都绝对会爬上去。在另一端必然有着什么，也许有些令人害怕，但是因为好像很有趣，所以当然还是要爬爬看。这部名为《大英雄没有职业有哪里不对》的小说，正是做出这项选择后所发展的故事。我在大学时放弃了音乐之路，没想太多就开始写起小说，最后就这样成为了小说家。在旁人眼里的我也许是个冲动又愚蠢的人，然而有时候跨出一步，并且继续向前走后，意外地反而会很顺利。当我回过神来，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还有在「小说家になろう」支持我的各位读者，以及此时正在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爱意，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 青

 第1话 星空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扫图：tennosathena


    录入：tennosathena


    在这之前的我。


    「——觉醒吧（awake）。」在听到这句话醒来后，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世界，也就是格林姆迦尔。格林姆迦尔的意义不明，总而言之，不知为何来到了格林姆迦尔边境，只记得名字的我在一座名叫欧鲁达那的城市和伊兹卡与桃比奈成为了义勇兵，但是像这种因为不得不做，所以就是是是小的明白了，然后乖乖去做的行为可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


    然后呢，我就这么地朝成为大英雄殿下的道路勇往直前。就在我意外获得魔剑·搜魂剑，接着在妖精城市·阿鲁诺图大展身手，然后又获得一名胸部太大，不像妖精的色妖精仆人·米丽露之时，却把魔剑搞丢了。从不回首过去的我在这种「啊啊，随便啦」的心情下出发前往了矮人们栖息地——黑金连山的铁血王国。


    然而，该说是很不凑巧？或者说是时机刚刚好？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啦，总之就是一个叫做豺狼人的种族唰地涌进铁血王国，并引起了豺狼人兽朝，想来还真是惊险万分哪。


    不过呢，这个时候，我出现了。


    我利用认识的矮人女孩·海内麦莉的父亲·戈多海尔德制作的枪，完美地解决掉豺狼人的首领·豺狼人王和豺狼人王后，轻松地阻止了豺狼人兽潮——无庸置疑的，这就是我哪，对吧。这就是所谓的大英雄殿下属性吧。嗯。


    出乎意料之外地，铁血王国的国王·铁块王竟然是个女人，虽然我和她成了朋友，然后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我是朵云，所以我会随风飘扬远去。不过，即使没有风也能飘走，所以事实上，我比云朵还厉害。


    因此，我离开铁血王国，踏上了旅程。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喂。」


    星空下。


    我抬头看着跨坐在我肚子上的矮人少女。


    「你在做什么？」


    「努？」


    「努什么努啊。」


    「呼？」


    「呼什么呼啊。怎么？不说清楚你就听不懂我的意思吗？睡觉睡到一半就突然抬起来，才想说被放到地面上了，就觉得身上重得要死，结果一张开眼就看到你跨坐在我身上——这种事，就算是我也好，任谁都会问你在做什么吧？这里又是哪里？」


    「这、这个嘛，不远啦。我从原本露营的地方……」


    「把我带到这里了是吗？」


    「是、是呀。」


    「伊兹卡、桃比奈还有米丽露似乎是睡着了哪。你应该是负责看守的吧？所谓的看守难道就是像这样把我带到某个地方，然后跨坐在我身上吗？应该不是吧？」


    「啊，这、这是……」


    海内麦莉伸出双手把脸捂住。


    「这个就是、就是所谓的……夜袭……啦……！」


    「啊啊？你说夜袭？谁说你可以随便夜袭我啊，你这个大矮蛋。」


    因为起床气让我很不爽，我一时不察，结果把矮人和大蠢蛋说成大矮蛋，这让我觉得更火大了。


    海内麦莉扭扭捏捏地说道：


    「可、可是！所谓的夜袭……！并不是一定要取得对方同意才能进行的事……爸爸是这么说的呀……！」


    「身为一名父亲，到底都灌输女儿什么了啊……」


    「爸爸说他支持海内麦莉，不只是爽快地同意海内麦莉想要和如月一同踏上旅程的要求，甚至虽然说得不多，但也教了海内麦莉好多事情……」


    「然后还教你夜袭是吗？」


    「爸、爸爸说，就最终手段来说，也有这种方式啦……」


    「是谁叫你一下子就直接跳到最终手段了啊，你这个大矮蛋。」


    又说错了。


    哼了一声，我利用拱桥姿势的要诀试图推开海内麦莉。


    「不、不行！」


    她反抗地说道。


    海内麦莉的外表与其说是女人，看起来其实更像少女，要比我来得娇小多了，但是即使如此，她毕竟还是一名矮人。矮人族虽然身材矮小，但是体格却非常地健壮。矮人族的女性比起男性要来得纤瘦许多，也没有浑身肌肉，然而就算是这样，肌肉的构造应该还是有所不同。矮人是一群体格和力量呈反比的大力士，她稳稳地跨坐在我身上。


    最终手段啊……


    该死。


    可恶的戈多海尔德。


    还真的是最终手段哪。一旦在睡觉时被力气大的海内麦莉偷袭，就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了。


    ——如果是常人的话，大概就会变成这样吧。当然了，我可不是常人。我可是大英雄殿下哪。


    「海内麦莉。」


    「什、什么事？啊呀」


    海内麦莉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虽然说让她变成这样的凶手其实就是我啦。


    不过，我也没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我只是对着海内麦莉的侧腹搔痒而已。毕竟，像这样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搔痒可是相当难受哪。


    「等、等等……住手，如、如月，别、别这样……」


    「要我停下来，那就滚开。」


    「不、不滚！就、就算牺牲生命也……！」


    「这种事有值得你拿生命去交换吗……」


    「当然！这件事对海内麦莉而言，就是如此重要！」


    「够了，滚开。」


    「哈呀！？咕啊、呼……咕呜……啊哈……」


    「再不从我身上滚开，我可不会停手喔。」


    「呼啊、不、不行！」


    「要说不行的人是我吧。滚开。」


    「不要！不……不滚……呜……」


    ……真是冥顽不灵哪。


    总觉得，我累了。


    「真拿你没办法。」


    叹了口气，我停下了搔痒的动作。


    「随便你。」


    「咦！」


    即使如此，海内麦莉依然一边想推开我的双手一边说：


    「这、这样好吗……？」


    「不管是好还是不好，你都认真到这种地步了，我也拿你没辄啊。我一向信奉不做无谓的事情。」


    「也、也就是说……海内麦莉的夜袭成功了……是吗？」


    「唔，这不是成功了吗。」


    「这、这样啊。」


    说着，海内麦莉松了口气。


    「太好了。」


    ……然后。


    就这样过了一分钟左右。


    接着又过了大概三分钟。


    「……喂。」


    「努？」


    「努什么努啊。」


    「什、什么事……？」


    「我没问你什么事。」


    「唔、唔嗯。」


    「难不成这就是你所谓的夜袭吗？」


    「咦……！」


    海内麦莉用双臂环抱住自己的身体。


    「你、你觉得我最好再做些什么吗……？」


    「不，这我可不知道。」


    「教我！请、请你教我……！虽然海内麦莉也隐隐约约知道女性要像这样跨坐在男性的身上……可、可是除此之外的事情就……」


    「原来矮人都是这样啊？」


    「这样……的意思是？」


    「没什么。」


    喂，戈多海尔德。


    你知道你女儿只有在战术方面很大胆，却还敢用这种几近于零的知识作为武器，就鲁莽地试图挑战这种高难度行为吗？


    「好吧。」


    我点点头。


    「那就让我来教你该怎么做才好。」


    「……麻烦、你了。」


    真是令人感慨哪。


    我下达了指令。


    「首先呢，你要站起来。」


    「嗯。」


    海内麦莉听话地站得笔直。


    「很好。」


    我再度点点头。


    「再来就是移动。」


    「……往哪里移动？」


    「往旁边过去一点。」


    「像、像这样……吗？」


    「嗯，差不多吧。」


    「然后呢……？」


    「等一下。」


    我站起身。远处逐渐微弱的篝火看起来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海内麦莉这家伙，竟然把我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伸出右手。


    「伸手。」


    「呣？」


    虽然一脸莫名，但是海内麦莉还是伸出手了。


    我接着伸出左手。


    「换手。」


    「……呣呣？」


    如我所料，海内麦莉虽然满脸困惑，但她还是听话地换手了。


    我伸出食指对着她凭空画了一个圆。


    「转圈。」


    「唔、唔嗯。」


    海内麦莉站在原地转了一圈。


    嗯，大概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我的心情总算是变好了。


    「很好。那就回去吧。」


    「……咦？这、这样就算是夜袭结束了……吗？」


    「是啊，结束了。你已经完成夜袭的任务了。恭喜恭喜，真是太好了。」


    「这、这样啊。海内麦莉……已经成为真正的女人了吗？已、已经蜕变了啊……」


    海内麦莉垂下脑袋，一副扭扭捏捏的羞涩模样。似乎是感到害羞了。也罢，我默默地在心中写了一封信。


    笨蛋戈多海尔德敬启：你这家伙近来过得可好？我说你啊，既然要灌输女儿这种奇怪的观念，拜托你从更基本一点的内容开始教起好吗。你是笨蛋吗？我想也是，你确实是个笨蛋。


    我回到了篝火附近，海内麦莉则是站在我身后相隔大约三步的位置跟在后头。


    铁木真此时正在不远处吃草。


    篝火旁的桃比奈此刻正埋首于米丽露的胸部里睡得香甜，不过伊兹卡似乎醒了，她连眨了好几次眼睛：


    「……如月？原来你醒着呀？」


    「是啊。」


    「海内麦莉……要换班看守吗？」


    「唔、唔嗯。说、说得也是……呢……」


    「……你怎么了吗？」


    「我、我怎么了吗……？」


    「你还问我怎么了……」


    坐起身，伊兹卡揉了揉眼睛。


    「你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


    「是、是……吗……？果然看得出来吗……」


    「什么东西看得出来？」


    「其实是海内麦莉在刚才蜕变成真正的女人了。」


    「……啊？」


    伊兹卡眨了好几次眼睛后，转头看向我。


    「不会吧……」


    「不……」


    来不及开口否定，就看到伊兹卡失望地垂下脑袋：


    「真令人难以置信……这算什么……我和桃比奈明明就睡在一旁，这种事……你们竟然做得出来……虽然说这是你的自由啦……虽然不关我的事啦，我……虽然说我无所谓，可是我觉得还是要顾及……该说是道德吗？还是礼节？……真是不敢相信……不过，原来……原来如此……嗯……原来你喜欢海内麦莉这种类型呀……这样啊……那就祝你们幸福吧……这样不是很好吗……海内麦莉是个好女孩嘛……嗯……原来……原来如此……原来……呼……原来是这样子啊……」


    嗯，虽然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不过感觉好像很有趣，那就暂时不管她了。

 第2话 大老婆

    在依依不舍的气氛下，在铁血王国完成了阻止豺狼人兽潮这项举世伟业的我跃上铁木真的背上，带着伊兹卡、桃比奈、以及米丽露踏上追寻新天地的旅程。


    本来是打算离开——事实上我们也离开了，但不知为何，连海内麦莉也跟了上来。


    「哇哈——…」


    一回神，我发现矮人族的问题少女无论是休息还是行走的时候，总是一脸傻傻地又是抬头仰望着天空，又是眺望着远方。


    「呜哪！」


    ——然后，还会因为貌似踢到了什么东西而差点跌倒。


    看得我忍不住想叹——不，应该说，我完全没有忍住的意思。


    「……你没事吧？」


    「没、没事！」


    海内麦莉「啊哈哈」地冲着我笑：


    「抱歉抱歉，因为以前都没看过这些，所以忍不住就……不过话虽如此，妾身还是太粗心了，很抱歉让夫君您感到担忧。」


    「拜托你别这样好吗。」


    「呣？别哪样？」


    「别叫我夫君。」


    「可、可是，是如月你让海内麦莉蜕变成真正的女人的呀！」


    「所以我说那是……」


    我坐在马鞍上再度叹了口气。那件事该说是见解不同吗，老实说，我已经告诉她好几次，说我只是逗她好玩而已，但海内麦莉却依然固执己见，不接受我的解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伊兹卡哈地一声，笑了。


    「既然是你做出来的事情，不如就好好地担起责任来吧，如何？」


    「我什么事都没做好吗。」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呀。」


    「你在生气个什么劲啊。」


    「我才没有生气。」


    「明明就有，我一看就知道了。」


    「噗哩噗哩～」


    桃比奈冷不防地伸手戳米丽露的胸部：


    「噗哩噗哩！噗哩～呀哈哈哈哈哈——」


    「等等、桃、桃比奈小姐，请你别这样！那里……」


    「嗯——我该怎么做才好呢——那我就住手吧～～～～～才怪呢！噗哩噗哩噗哩！」


    「呀啊！不、不可以！那里、那里只有如月殿下才可以……！」


    「啧！」


    伊兹卡啧了一声。


    我说你啊……这样很没气质欸。


    「总而言之，」


    我抓了抓浏海：


    「海内麦莉，我不是你老公。虽然我不是很懂蜕变成真正女人的概念是什么，不过该怎么说呢，要成为那种关系，指的就是要做制造小鬼之类的事情对吧。」


    「……小鬼？」


    海内麦莉红着脸垂下脑袋。


    「没、没错。这个、虽然海内麦莉也不是很懂……不过，我认为你说得没错。应该吧。所以后来，因为海内麦莉进行夜袭，然后就成功了……」


    「不对，并没有成功喔。」


    「咦！？」


    「我不是都说了吗，而且还说了好几次。像那样叫你伸手换手转圈就能生出小鬼的话，那全大陆早就遍地都是小鬼了好吗。唔，这也不对，一般人也不会做这种事，所以应该也不会遍地都是小鬼吗……」


    「可、可、可是……」


    「没有可是，事实就是我和你之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们之间完全是清清白白的，你也该适可而止地接受这项事实了吧。」


    「既然如此，那就在这里做！现在就做！海内麦莉该做些什么才好！？」


    「好卖力要做什么呢～？」


    桃比奈双眼发亮地问米丽露。


    「这、这个……」


    米丽露双颊微赧：


    「该、该如何解释才好呢……总、总之……该怎么说才好呢，大概就是共享一席被褥吧……」


    「呜喔——那，什么是被褥呀？」


    「被褥指的就是……棉被的意思。」


    「共享棉被？嗯努——？意思是指一起睡觉觉吗～？」


    「大、大概是……吧。虽然我认为应该不只是这样而已……」


    「其他还要做什么呢——？」


    「海内麦莉也想知道！」


    海内麦莉朝米丽露的方向步步逼近：


    「告诉我，妖精！海内麦莉和如月一起睡觉后，再来还要做什么才行！？」


    「所、所以说，意思就是那个……对殿下的、嗯……那个……哔——这样……」


    「哔——是什么意思」


    「哔、哔——指的就是……」


    「哇喔——」


    桃比奈显得特别兴奋，也不知道是真的有听懂，还是根本没听懂。


    「就是把哔——然后哔——对吧！哔——哔——哔——对吧！哇哈——！」


    「拜托你们，别再说下去了……！」


    伊兹卡抱着脑袋大叫。


    「不要把那种事摊开来说！如果要做这种事，拜托你们自己私底下做！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扯进去！」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老实说，我也无所谓，也不想被牵扯进去，在这一点，我和伊兹卡意见相同。才想着这场闹剧总算平息下来了，结果米丽露却用一副异常认真的表情，冷不防地转向伊兹卡。


    「伊兹卡小姐。那是伊兹卡小姐的真心话吗？」


    「……咦？」


    伊兹卡露出退却的表情。


    「是、是啊。」


    「真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所以？」


    「那我就实话实说吧，我……」


    米丽露把手按在过于波涛汹涌的双丘之间。


    话说回来，放在胸部之间的手陷得还真深哪。你的胸部难道是无底洞吗？


    「至今为止，我一直在顾虑着。你可知道，我一直以来顾虑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是吗？」


    米丽露的神情显得有些凄楚。


    「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吧。之前的我一直认为，我只要能当小老婆就好……不，应该说，就算当不成小老婆也无妨。只要能在如月殿下身旁服侍——我一直想着，只要这样就好。伊兹卡小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什、什么为什么……米丽露你在说什么，到底又想说些什么，我根本就……」


    「不明白，是吗？」


    「……我、我是不明白啊……？」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会再为此而有所顾虑了。」


    「你、你自己不要顾虑不就好了吗。」


    伊兹卡将视线朝斜下方飘去，唇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


    「……真、真是莫名其妙。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么，我明白了。」


    米丽露低首行礼后，便朝海内麦莉的方向走去。


    「海内麦莉小姐。」


    「……喔、喔。」


    海内麦莉往后退了几步。


    要是眼前猛然出现一对大胸部，嗯，不管是谁都会后退吧。


    「你、你有何事？你这是怎么回事，妖精。突然变得这么郑重其事的……」


    「我要在此宣言。」


    「……宣言？宣、宣言什么……」


    「我不会把如月殿下让给你。」


    米丽露傲然地挺高原本就已经十分高耸的大胸部，然后俯视海内麦莉：


    「我将成为如月殿下的妻子。」


    「什……！」


    海内麦莉张大嘴巴愣住了


    。


    伊兹卡瞪大眼：


    「等……」


    「呜唷——！」


    桃比奈跳了起来。


    「不……给我等一下！」


    海内麦莉脸色一变，她挑衅似地挺直背脊，将脸逼近米丽露。


    「那、那种事情！我可不允许！没错，绝对不允许！海内麦莉会让如月成为我的丈夫！因为海内麦莉正是为了这件事而离开祖国追在如月身后哪！爸爸也支持我这么做！待我下次归国，就是带孙子回去见爸爸的时候了！海内麦莉早就决定好了！」


    「你明明就连怎么生小孩都不知道。」


    「呜……这、这是！这件事……我会靠我独自想出来的办法做到……！」


    「那就请你好好努力吧。因为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所以我不必像你一样去做那种无谓的努力。」


    「……会赶上，我会超越你！」


    「啊啊，对了，然后呢，矮人和人类之间可是很难生出小孩的哦。但是妖精却没有这种情况。在过去，人族和妖精族所生下的混血儿在妖精族并不稀有。看来，你想带着孙子回去见令尊的梦想，无论可能与否，似乎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呢。」


    「……这、这种事情，我会靠气势……！」


    「只靠气势伸手或换手，可是生不出孩子的哦？」


    「咕呜……！你这个可恶的坏心妖精……！」


    「不管是坏心还是其他，我都不在乎。」


    米丽露垂下眼，咬紧了下唇。


    「……只要是为了成为如月殿下的妻子——只要是为了这件事，无论任何事，我都……」


    「喂。」


    我扭了扭脖子。


    「你们也该适可而止了。该走了。」


    「……欸？」


    伊兹卡表情愕然地看着我。


    「什么叫做该走了……在这种气氛下，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冷静……」


    插图


    「气氛～？」我受不了地笑了。


    「那种东西关我什么事？比起那种事，你可别忘了哪。我现在可是在佳评如潮的旅程途中，而你们则是我的随从。可别因为那种一点也不重要，而且无聊透顶的小事，让我的旅程被拖延了。我要把你们抛下先走啦。」


    「……一、一点、一点也不重要……？无、无聊透顶……？」


    米丽露眼神游移不定。


    「对、对如月殿下而言……这、这一点也不重要吗……？」


    「这不是废话吗。虽然我不知道那是妻子或是门把还是燕子什么的啦，但我对那种不管是煮的还是烤的，感觉上都不能吃的东西才没兴趣咧。话说回来，你们没事为什么要吵架翻脸啊？做这种事，你们觉得我会高兴吗？你们想让我高兴？还是想让我不开心？你们到底想怎样？」


    「以我的立场……！当、当然是！我当然想让如月殿下开心呀……！」


    「海、海内麦莉也是啊！我想让如月比任何人都还要来得幸福！」


    「呜尼——我也觉得小小如月笑的时候比较开心呢——伊兹兹卡卡卡呢——？」


    「咦？我、我……」


    伊兹卡垂下脑袋，伸手揪紧胸口。


    「……我……格外……特别、那种事……如月觉得怎样……那当然是希望他开心呀，比起不幸，还是希望他幸福啊……可、可是，这不过是我随口说说，大家也都这么说，因、因为是朋友……所以会希望朋友幸福开心嘛……就只是这样而已……」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


    我不禁叹气。我怎么总是在叹气哪。


    「你把我当成朋友，所以希望朋友可以过得幸福对吧。既然如此，不就没问题了吗？」


    「……是这样没错啦！」


    「不过呢，」


    我双脚夹了夹铁木真的马腹让它前进。


    「你在我心里又是什么样的定位，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咦……」


    所以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一边听着从身后传来伊兹卡叨念着「那是什么意思……」的声音，我一边想着。


    我刚才没说她们对我而言就是随从吗？

 第3话 安心啦

    我跨上爱马铁木真的背上，带着伊兹卡、桃比奈、米丽露以及海内麦莉踏上旅途。


    从黑金连山出发，向东边前进。


    往东边。


    总而言之，向东边走。


    往东边。


    一心一意地，埋头往东边前进。


    去除占有广阔势力范围的半兽人族或不死族等种族的版图，格林姆迦尔的边境大部分基本上等同于未开化地域。这里几乎没有一条可以称得上是道路的路，河川之间也没有桥可以渡河。前方的河川阻挡了我们的去路——不，既然河道壅塞，那就找找看河川的浅滩位置，或者是做木筏渡河吧。虽然这两种方式都需要花上不少时间，但也只能这样做了。


    在制作木筏的时候，海内麦莉帮了很大的忙。矮人族的女性虽然主要的工作是家务和战斗，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从小时候就是在看着其他矮人锻造的环境中长大的。绝大多数的矮人手工都很灵巧，力气也够大，因此这点木匠工作对矮人而言，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当食物不足时，米丽露就会去负责狩猎食物。即使比起剑舞师，弓箭手更擅于狩猎，但即便如此，妖精一族本身就是擅于狩猎的民族，他们会不发出脚步声地悄悄接近鹿一类的猎物，并且轻松做到尽量让猎物在感觉不到痛苦的情况下死去。我和海内麦莉虽然有戈多海尔德制作的枪，但是弹药筒的数量有限，所以最忌轻易浪费子弹。尽管海内麦莉似乎已经被戈多海尔德赶鸭子上架地学会了弹药筒的制作方法和配备方法，可是没有制作材料，就什么也做不了啊。我不想把枪用在狩猎上，有米丽露在，看来，应该可以不用到枪就解决狩猎的事情了。


    桃比奈只要站在那里就好，既是开心果，又能让人觉得被疗愈。


    就只有伊兹卡，不知为何老是摆着一副臭脸，而且除了神官的魔法技能之外，也没有其他特殊才能，真是没用。


    某天的午后，刚才提到的那位伊兹卡的脚步明显看得出来很沉重，所有人之中，就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同时跟上队伍。我原本想说爬上这座山丘后的景色应该还不错，所以打算等到爬上去之后再休息，但最后我决定提前休息。


    「稍微休息一下吧。」


    一说完，我立即下马，然后铁木真很快地开始吃起草来。看它吃得这么开心的模样，这里的草似乎很合它的口味。


    「好乖好乖。」


    我一边摸着铁木真，一边环视周遭。


    海内麦莉马上开始保养枪枝。这就是矮人血脉的特质吗？或者应该说，是流着戈多海尔德的血脉影响了她呢？之前明明是那样的反感，最近却是只要有时间，就会开始摆弄枪枝。桃比奈则是把米丽露的大腿当成枕头躺下……已经睡着了吗？还真快啊。


    伊兹卡在离众人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后，她紧紧地抱住魔法棍垂下脑袋。


    「这家伙……」


    我不禁叹气。


    又——开始闹别扭了吗？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哪。


    「喂，伊兹卡。」


    当我走近她之后，伊兹卡微微地抬头瞥了我一眼，然后又马上低下头。


    「……嗯。」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哪。


    我在伊兹卡的正前方蹲下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


    「就是因为看起来不像没事，所以我才问你这句话的好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没力而已，所以……」


    「没力？」


    我探头看了看伊兹卡的脸。脸色有脸红哪。


    「……你、你在做什么？」


    「没干嘛。」


    我伸手碰向伊兹卡的颈脖处。


    伊兹卡扭了扭身体：


    「咦、等等，住手、会痒……！」


    「安静别说话。……真烫哪。」


    伸出右手手指探寻颈动脉的位置——找到了。


    脉搏也跳得很快。


    「其他还有什么症状吗？」


    「……其他症状是指？」


    「你这是发烧了吧，只有觉得身体没力气吗？还有没有其他比如说肚子痛或是头痛的症状？」


    「头有点痛……然后膝盖的地方有点……」


    「膝盖？」


    我摸了摸伊兹卡的右膝。


    伊兹卡皱起脸：


    「……呜！」


    「只是这样就会痛吗？」


    「不、不是……不是痛，刚才你那样摸，让我觉得、觉得痒……」


    「那你干嘛做出这种会让人误会的反应啊。」


    「就算你对我说这个，我也……会痒这种事又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所以在什么情况会让你觉得痛？是弯膝或伸直的时候才会痛吗？」


    「……还有就算不动，也会痛。」


    「只有膝盖会这样吗？」


    「还有……肩膀和腰的地方也会……」


    「所以就是关节酸痛嘛。」


    当我歪着头陷入思考时，桃比奈、米丽露、以及海内麦莉也跟着凑过来。


    「怎么啦——？」


    「发生什么……？」


    「怎么回事！」


    「我、我没事喔。」


    伊兹卡对着三人露出笑容。


    「不用担心我。我应该只是感冒啦……」


    「呣呼——」


    桃比奈咚地一声在伊兹卡旁边坐下后，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伊兹卡的额头。


    「烫烫！伊兹兹卡卡卡，烫烫、烫烫唷——！感觉差不多有九十五度那么烫唷！」


    「……桃、桃比奈，你太夸张了啦。真要那样，九十五度就等于是接近沸腾了耶……」


    「嗯——可是好烫烫耶——呀，那这样子呢？有比较好吗——？啾！」


    「咦咦！什、什么！？」


    「嗯～嘴唇不是冷的吗？所以我才想说啾啾之后也许就会降温了嘛——」


    「我说桃比奈啊，你这样只是杯水车薪好吗，那样……嗯？」


    我握住伊兹卡的手腕，将袖子卷上去。她的手正在发红。


    出疹子了。


    「……这是……」


    伊兹卡自己似乎也是现在才发现。


    「什么时候……」


    「看来似乎并不只是单纯的感冒哪。没办法用魔法来治疗吗？」


    「……原则上，是无法用来治疗病症的……」


    「这样啊。」


    「我……」


    米丽露向我颔首。


    「我懂一些药理知识，我现在就去寻找药草。只希望这一带能找到和幻影森林一样的药草……」


    「呣呣……遇到困难的时候就要守望相助！海内麦莉也来帮忙！」


    「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两人很快地疾奔窜入树林中。


    「伊兹兹卡卡卡，你还好嘛——？呐——？没事吧——？妞——希望能早点没事呢——」


    桃比奈轻轻地抚摸伊兹卡的背。


    「……我……」


    伊兹卡的肩膀随着呼吸不停地起伏，症状似乎比刚才更加恶化了。是因为被当成病人关心后就突然放松，所以才恶化的吗？唔嗯，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啦。


    「……抱歉……都是我害的……本来就完全没帮上忙，结果现在又……」


    「是啊。」


    我捏住伊兹卡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


    我果然猜对了。


    泪水在伊兹卡的眼眶中打转着。


    真是毫无进步的家伙啊。


    「是啊，


    你现在确实是很没用。」


    「……也是，我自己也知道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所以？」


    「……咦？」


    「所以我说，这又怎样？」


    「……你问我……怎样……」


    「碰巧遇到这种情况时，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那样怎样？」


    「……怎样……所以我说，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家……」


    「笨蛋。」


    「……！」


    伊兹卡挥开我的手。但我这次没有再用捏的方式，而是很快地抓紧伊兹卡的下巴。


    「你可是神官。一旦遇到危急时刻，所有人都要靠你来救治。就连我也被你救活了好几次。所以我才说，就算现在派不上用场，但是那又怎样？更何况，所谓的没用，意思也只是没用而已吧。这和你的存在是否必要的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你是有用还是没用，那种事情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明白了吗？懂了的话，那就安心地给我倒下来。」


    「……如月。」


    伊兹卡的表情顿时崩裂。


    她脸上的神情陡然溃堤，继而崩塌。


    所以说，你到底是在哭些什么啊。


    伊兹卡一面哭泣，一面倒向我的胸口。


    我接住伊兹卡的身体抱住她。


    「……谢谢你，如月。」


    「我只是说出我心里想的话而已，我可不记得我有说过什么需要让你谢谢我的话。」


    「……笨蛋。」


    「啊啊？」


    为什么我还得被说成是笨蛋啊？虽然很火大，不过，伊兹卡已经闭上了眼。尽管我认为应该不至于失去意识，但是她看起来好像相当不舒服。


    「伊兹兹卡卡卡，感冒会不会快快飞走呢……」


    桃比奈的眉毛呈现八字形，貌似十分担忧。


    「唔……」


    我抱着伊兹卡的手臂一紧。


    好烫。


    伊兹卡贴住我脸颊的额头，以及她被我紧紧抱住的身体都异常地烫。


    「应该会慢慢好起来吧——前提是，如果这只是普通的感冒……」

 第4话 湖上之火

    事实上，伊兹卡的病症并不理想。


    自从发现发烧症状后，我们在原地停留了两个晚上，然而无论是米丽露和海内麦莉找来煎煮的药、还是桃比奈努力的照顾，对伊兹卡的病情都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或者说得更白一点，就是完全没有用。反而明显恶化了，发烧的热度升高、关节处的疼痛加剧、连出红疹的范围也跟着扩散了。


    试着喂她喝水时，也会喝下去。试着喂她吃些食物时，她也会咀嚼几下强忍着硬是吞下。


    可是，毫无疑问地，伊兹卡是在勉强自己。别说是水，其实她连看都不想看食物一眼，可以明白地看出她连一丝一毫的食欲都没有。


    想要恢复健康、不尽快恢复的话会造成大家的困扰、不想再继续给大家添麻烦了——正因为她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硬是勉强自己进食。只不过，由于一次吃太多的话反而会引起呕吐，因此伊兹卡便宛如承受苦修般地，一点一点地进食。


    伊兹卡一直发出仿佛喘息般的呼吸，全身大汗淋漓。从头到尾也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但是若要睡觉，身体似乎又会非常难受，也因为无法睡眠，反而消耗了更多体能。


    我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


    在这里养病效果有限。按照我的计算来猜，抵达目的地还需要三天。只能出发了。


    当然，伊兹卡无法步行，所以需要靠搬运的方式前进。


    海内麦莉出面解决了这部分的难题。她亲手做了一个虽然有些窄小，但勉强可以让一个人躺在上面的卧铺，并将卧铺装置在铁木真的马鞍上。


    强制性地将嘴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真的很抱歉的伊兹卡安放在卧铺上，我们便出发了。尽管很想要加快前进的速度，但这样一来，都会为铁木真和伊兹卡造成负担，因此只好不慌不忙，慢悠悠地前进了。


    至于我嘛，嗯，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倒是桃比奈显得很沮丧，而米丽露和海内麦莉也表现得很安静。就这点小事也能为此灰心丧气，还真是一群笨蛋哪——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就算我叫她们打起精神，她们大概也做不到吧。


    默默地从一座似乎叫做枪山的细长山脉的山脚旁走过，在日落前一刻，我们抵达一座形状圆滚滚，名为镜湖的湖畔。


    在铁血王国里交好的矮人中有一名叫做霍尔本斯托的家伙。他的舅舅贾哈在矮人族中，是个可以称之为珍禽异类的旅行爱好家，据说每次去到某处，再回到铁血王国后，都会和他聊关于各个地方的事情。我也因而事先从霍尔本斯托口中得到各种情报。


    虽然有听闻镜湖周边座落着一座居住着一群被称为陆地鱼人的淡水型鱼人的聚落，然而天色太暗，导致无法看清楚周遭。为防万一，我们决定在远离镜湖的森林中露营。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实，我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当太阳完全没入地平线之下，周遭变得一片漆黑后，镜湖的周围纷纷亮起了火焰。


    「……那、那是……！」


    海内麦莉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


    「莫、莫、莫非是……鬼火……！？」


    「你很害怕吗？」


    听到米丽露呵呵地笑出声，海内麦莉随即反驳道：


    「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笑话，我我我我我可是海内麦麦麦麦麦莉耶，怎怎怎怎怎么可能会害怕怕怕怕怕怕鬼鬼鬼鬼鬼鬼火这种东东东东东西啊！」


    「既然不怕，那就给我好好地说话。」


    我一说出这句话，海内麦莉便用力地咬紧牙关忍耐着，然后「嘎嘎嘎」地对着我露出笑脸。


    「我说真的！我可不害怕喔！鬼火这种东西，海内卖逆……呜！我、我刚才只是有点咬到舌头，才一时说错而已……」


    「话说回来，那种东西大概只是火把之类的东西吧。」


    「……火、火把……！？」


    「大概是陆地鱼人搞出来的把戏吧。我过去探探情况好了。桃比奈、海内麦莉，你们两个就负责留下来待在伊兹卡身边。」


    「嗯妞——好的唷——」


    「……唔、唔呣！海内麦莉虽然也想一起去，不过，既然如月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好……」


    「米丽露，跟上来。」


    「是的，如月殿下……！」


    踏出脚步前，我微微地朝伊兹卡的方向瞥去一眼。


    此时的伊兹卡坐卧在从铁木真的马鞍上取下，并放置在地面上的卧铺上「呼、呼、哈、哈」地喘着气。虽然她已经很少开口说话了，但是不晓得是不是感受到我的视线，她转头看向我。


    四周很暗。为防万一，我们并没有点燃篝火，所以只能仰赖月光和星光做为照明。因此我根本看不清楚伊兹卡的表情。


    可是，我有种她似乎笑了的感觉。


    你这家伙哪……


    这种情况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我回以一抹苦笑，然后就和米丽露一同出发前往镜湖。


    在看不见桃比奈等人以及铁木真的身影后，我放慢了脚步。


    「你觉得还能撑多久？」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倘若我是巫医的话，或许还能想出一些办法，可是……」


    「这样啊。」


    「只不过，虽然越来越衰弱了，但这样的病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找出解决方法的……」「这可不是什么安慰的话吧。」


    「我个人认为，如月殿下本身并不希望我说些安慰的话。」


    耸耸肩，我沉默了一阵子。


    接着，我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或者，也许有可能是地方特有的疫病。」


    「……原来如此。」


    我们是从某个地方来到这个名为格林姆迦尔的地方。然后离开欧鲁达那后，便踏上旅途，并历经了妖精族栖息的幻影森林、矮人族位于黑金连山的铁血王国等地方。


    当然了，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存在着病原体。住在当地的生物因为对其拥有免疫力，因此即使被病原体入侵导致生病，也能很快地恢复，而且更多的例子是连生病的情况都不会发生。然而，从外界进入当地的人就又另当别论了。


    我因为无敌，身体也强健，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病原体都会自动绕过我吧。而桃比奈同样是个性天然又身强体健，所以也没被病原体入侵。


    但是伊兹卡却不同。


    唔嗯，虽然说这样的情形大概也算正常啦。


    所以就算她得了一、两种疾病，倒也不奇怪。


    问题就在于，像地方性疫病这种东西，一旦没有免疫力的人罹患了，往往就是转为重症，有时候甚至还会——致死的这一点。


    「就算是无敌的我，遇到疾病这样的对手也……」


    也战胜不了——就算把我的嘴巴撕烂了我也不想说出这句话，但我却想不到什么好方法。即使抵达目的地，又会变得如何？并不是到达目的地就会发生些什么事。不对，目标这种东西，只要去寻找就好。我就是为了这一点才前进的不是吗？真想快点抵达。我不是应该要用超级特快的速度彻夜赶路朝目的地前进吗？不，不行。伊兹卡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衰弱了。就连铁木真也是，如果不让它休息一下、多多吃草的话，它也会撑不下去的。我做出这个露营的判断绝对不会错的。夜晚同时也很危险。


    「如月殿下。」


    米丽露霍地隐身在距离湖岸不远的一棵树木后。


    见状，我也跟着在米丽露旁边蹲下来。


    我凝神看去。


    「……是船吗？」


    「是的，似乎正是船。」


    「不过，我可是


    听说陆地鱼人也是属于鱼人的种族哪。」


    鱼人之中也有种类的区分，陆地鱼人虽然无法在水里呼吸，但是据说他们可以在水中潜伏停留相当长的时间。照理说，他们根本不需要搭船，只要游泳不就好了吗？


    但是事实却是，湖上有着数量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小船漂浮在湖面。火把的火焰正是在那些船只上摇曳着光芒。


    「……难道他们是在，捕鱼？」


    「啊！」


    米丽露瞪大双眼。


    「也许您说对了。好像有一名负责拿着火把，然后有几名则是在进行作业呢。」


    「既然是鱼人，那就用游的抓鱼嘛……等等，还是说用网子或其他道具进行补鱼会比较有效率吗？」


    「他们似乎正在工作中。我想，应该没有危险吧……？」


    「如果事情真像你说的那样就好了。」


    「咦……」


    我伸出食指抵住米丽露的嘴唇，示意她别说话。


    米丽露很快地颔首，但是双眼却紧盯着我的食指不放。这家伙，到底是在看什么东西啊？


    当我还在思考时，米丽露一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地闭上眼，然后感觉好像啄了啄我的食指。


    「……？」


    真是莫名其妙。


    我收回手。但是因为莫名地觉得很不爽，所以我用力地朝米丽露的胸部抓了一下。


    「……唔……唔……唔……！」


    米丽露扭动着身体，拼命地抑止喊出声音的欲望。给我记好这次的教训，可别再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了！


    因为我现在可没有那个闲工夫跟你在这里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哪。


    喀沙喀沙……喀沙喀沙……耳边传来一阵像是有人踩过草丛后发出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眼前出现一道影子。


    对方的形状像是人……尽管很想说那是一道人影，不过，对方十之八九，应该不是人类吧。


    米丽露此时正伸手准备拔出秘银剑。


    我犹豫不决了。


    真不像是我会做的事。

 第5话 鱼舌

    米丽露透过眼神向我请示指令。


    我必须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就是现在。快点决定啊。你到底在犹豫不决些什么？虽然连我自己都觉得在这种紧要关头发生这种情况，到底是想怎样，然而一种肖似疲劳的东西正拖着我的脚不放——与其说是脚，或者说，是心……是吗？好沉重。此刻的我动作相当迟缓。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我毅然决然地做出决定。偶尔也会有这种情况。即便我是万能的大英雄殿下，我依然只是一名人类，所以还是会有感情摇摆不定的时候。


    难以做出决定的我，最后选择下了一个优柔寡断的判断。


    能够躲过去就躲。能够不杀死对方就不准杀。抓住对方。


    当我利用动作和嘴型下达命令后，米丽露上下点点头。只有米丽露不会误解我想表达的意思。即使没有明确地说出口，她也会照我的意思去做。


    那道人影，不，不对——应该说，恐怕是陆地鱼人的影子一步、又一步地逐渐接近我们所在的树木。


    我和米丽露此时就隐匿于树荫下。我在想，从对方的角度应该看不到我们。对方已经发现我们的存在了吗？现在还没到下定论的时候。


    虽然我觉得对方看起来比较像是——独自一人享受夜间散步的感觉啦。


    所谓的鱼人大致上区分为海底鱼人与陆地鱼人这两种类型。


    海底鱼人能够透过鱼鳃在水中呼吸，反之，陆地鱼人则无法做到这一点，从这部分就能看出，即便同样都是鱼人，似乎也有着相当大的差异。


    据说鱼人的外表确实就是鱼的长相。用两只脚步行，然后拥有两只手臂的鱼——有种像是可以想像得到又好像想像不到的微妙感，嗯，反正，到时候就会知道了吧？——就在不远的将来。时机就快要到了。


    听说鱼人中，无论是海底鱼人还是陆地鱼人，双方都没有加入不死之王的阵营。然而即便如此，鱼人也没有站在人族这一方，而是选择了自主防卫的中立之路。


    鱼人的这项选择并不是想打着和平主义的口号。不管对方是不死之王阵营的人，还是人族阵营的人，只要有外人踏入自己的势力范围，海底鱼人和陆地鱼人就会联手起来迎战侵入者。也因为鱼人们就栖息于水边，因此一旦发现局势对己方不利，只要逃进海中或湖里就好。只要这么做，其他种族的人首先就无法出手攻击。


    结论就是，鱼人是一个具有强烈排他性的种族。


    嗯，虽然说妖精族和矮人族也有排外的一面，不过单纯从传闻里得到的资讯来看，两者在排他性这部分的严重程度似乎是天差地远。


    只不过，终究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资讯就是了。


    真正的情况又是如何，这部分我并不知晓。


    在格林姆迦尔分裂为二的大动乱中，由于鱼人族没有站在任何一方的关系，导致鱼人族至今依然被其他种族怀恨在心。据说还是因为这一段过往，才会演变成现在的局面——那些鱼人都是一群既任性妄为又无法沟通、浑蛋、没信用、而且野蛮的种族——


    只不过，只要鱼人还拥有「水」这种对他们而言具有绝对性有利的领域，他们就根本不需要和其他种族联手结盟，保持中立的这项选择也很妥当，在我的想法中，鱼人的做法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这部分是不是多少也影响到我，让我因此而犹豫不决了呢？


    鱼人并不笨。当然，他们也不野蛮。他们拥有着为了保护自己，去做到设法想出明智之策的智慧。就因为在旅行途中偶然遇见，所以就要杀死对方的这种行为，又该如何形容呢？


    只要不发生任何事就好。


    只要那名鱼人没有发现我们的存在就好。


    只要对方就这样路过，就能相安无事。


    嗯，只不过人生在世，事情总是不会如此顺利。这个道理我当然也明白。


    陆地鱼人在我们隐匿的树木前方停下脚步，然后四下张望着。


    ……是鱼。


    确实是鱼哪。


    外表长得倒是相当凶恶，和狼鱼蛮像的。


    对方的长相虽然不怎么和善，体型却挺瘦的。


    然后……有穿耶。


    有穿衣服。


    衣服的质地和我们身上穿的棉质、麻料等布料制成的衣服不同，对方穿着一件无袖的外衣和一条只比膝盖再长一些的裤子。系在腰间的腰带上插着一把小刀，拿在手上的长棍与其说是长枪，不如说更像是鱼枪。


    对方漫不经心地随手甩着手中的鱼枪。


    米丽露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


    「呜耶——呜耶——」


    对方如是说道。


    「呜喔——呜喔——。呜耶——呜耶——。呜喔——呜喔——」


    ——这是，他们的语言吗？


    米丽露静静地拔出秘银剑。如果对方大声喊叫，借此将对方的同伴招来的话就糟了——米丽露似乎认为只能和对方迎战了。


    我自己倒是没有那样的紧迫感。我并没有感受到那种让人觉得刺痛危险的感觉。


    但是，如今的我并不在正常发挥的状态下。而是处于迟钝生疏的状态。或许米丽露的直觉才是正确的。既然没有绝对的自信，那我就不应该听从自己的直觉去行动。


    我摇摇手指，对米丽露示意「你从那边过去」。而我则是率先出去。


    见米丽露点头后，我从树荫下快速地走出去。


    「喂。」


    「叽唷……！」


    尽管没有到整个人跳起来的地步，不过对方也往后退了半步。


    虽然这句话让我自己说也是蛮奇怪的啦，不过你好歹也举起你手里的鱼枪不是更好吗？


    米丽露从被我的出现给吓呆的鱼人身后制住对方的动作：


    「请勿妄动。」


    说着，她手中的秘银剑的剑锋跟着抵在他的脖子上。


    「若是语言能够沟通就好了……」


    「语、语言……」


    鱼人——说话了。


    「能……能沟……沟通。啊、不是，那个，那什么，我、我只是一时慌张，所以才变得语无伦次了，我、我可以很正常地对话！」


    「……嘿。」


    挺正常的嘛。


    还真的是可以正常地说话耶。


    声音也不会很怪。更进一步地说，就是低沉并富有其独特韵味，但是却又很澄澈，是一道相当不错的嗓音。


    米丽露似乎也大感意外，看她好像有些走神了，我对着她施了一个眼神：别松懈了。米丽露连忙点点头表示明白，就在这时候，她的手一个不稳，剑锋不慎碰到鱼人的脖子。


    鱼人顿时一惊：


    「叽唷！」


    这一次，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抛开了手中的鱼枪。


    「等等、请、请剑下留情！我、我什么事都不会做的！我、我说真的！我反对暴力！」


    「……总之，麻烦你闭嘴好吗。」


    一听到我说的话，他马上用两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如果是妖精族或矮人族也就算了，看到这种长相的生物做出来的动作和人类无异，总觉得多少有些违和感哪。


    本来我也想过要把枪口对准他的鼻尖，但最后还是作罢了。


    「我问你，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咦？这句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别管那么多，快回答我。」


    「是、是的！我、我这就说！我、我在散步、对，散步。……啊，声音、这样的音量您还满意吗？您不是在生气吗……？」


    「我没生气啦。」


    我只是觉得傻眼而已。


    「就照这个音量说话就好。——你说你在散步？但我怎么看你的同伴好像正在工作中耶。」


    「工作？啊啊，您说捕鱼吗？是呀，但是那是当渔夫的人在做的事情，并不是所有鱼人都要出来抓那些鱼啊虾啊贝类之类的……那个，您是人族对吧？」


    「我是人类，站在你身后的则是妖精。」


    「妖精！」


    鱼人发出大喊，接着又立刻用双手捂住嘴巴。


    「……真、真是抱歉，我、我太兴奋了……妖精耶……我可以看看吗？一眼就好，我好想看看妖精长什么样子哦。至于人族，虽然是隔得很远，不过之前就曾经看过了。」


    我对着鱼人扬起下颚后，他微微地往后看了一眼，接着表情一变。


    只不过，只是些微而已。鱼人的长相和人类相差过大，因此很难判别出他们的表情种类——或者说，是喜怒哀乐。


    「呜哇……是妖精耶……耳朵好长呀……好厉害啊……妖精……那个，妖精小姐，谢谢您。」


    「……谢、谢我什么呢？」


    「该怎么说才好呢，就是类似感谢这次的邂逅……吧？」


    「啊……好。」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活着还是会发生一些好事情呀。像我这种既没有朋友，也没能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只能当个丢脸的啃老族的人，我以为我会一直过着这种不断遭人白眼的日子，然后总有一天就这样化为一具鱼骨呢……啊，对了，刚才的话题才说到一半，我想请问一下，难道说人族里的大家也都一样会工作吗？就像我们陆地鱼人中有着职业这种东西一样。」


    「不是……」


    我忍不住叹气。


    还真是个话多的鱼人哪。


    「有是有啦，人类社会当然也有所谓的职业。」


    「啊，我想也是呢。可是，我、我没有职业……」


    「那还真是碰巧哪。」


    我对着鱼人耸耸肩。


    「我也没有职业。」


    「咦！是吗！？」


    「你的声音……」


    「啊，对不起。」


    「可没有下一次了。麻烦你小心一点好吗。」


    「我、我会小心的。那个……我很闲，每次待在家里就会被我爸妈和姐姐妹妹念个不停，因为觉得很难受，所以就会像这样一个人出来散步，你们在这种地方又是在做些什么呢……？」


    我和米丽露互看一眼。


    该怎么说明才好呢？


    ……话说，听完了对方的长篇大论，总觉得特别地疲惫。说明什么的，好麻烦啊。

 第6话 下跪男

    陆地鱼人·银吉，今年二十一岁，双亲健在，上有两位姐姐，下有两位妹妹，父亲是一名船主——嗯，大概就是类似渔夫们的头目吧——然后呢，母亲则是默默地支持着丈夫，其中一名姐姐已经嫁给了父亲手下一名能力优秀的渔夫。据银吉本人说，他那位姐姐的丈夫也许会继承他父亲的事业。


    而银吉的另一名二姐虽然已经二十三岁了，但是别说结婚了，连男朋友都没有，至于原因——虽然身为弟弟的银吉亲口说出来的这一点让我觉得他很有胆量——肯定是因为他二姐的个性太难相处——听说啦。


    今年即将满十七岁的大妹也非常唠叨，听说她总是虐待银吉。


    身为老么的小妹今年才十岁而已，虽然小妹对银吉也很温柔，但身为哥哥，总不能让老么保护自己，因此银吉在家中都尽可能地保持沉默。


    说白了，他的座右铭就是「只要忍耐，暴风雨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明明是极具威望的船主之子，却从小时候就被邻居的孩子们欺负，因为害怕活跳跳的鱼而讨厌捕鱼，虽然对自己的忍耐力多少有些自信心，但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可取之处了。


    「总而言之，我很讨厌待在村子里。啊，对了，在这座镜湖的周边座落着我们陆地鱼人的四座村子，只不过村子与村子之间也是互相连接的啦，我居住的村子名叫恰达，唔，隔壁的村子也和庭院差不多，所以我刚才所说的村子，指的其实就是将这座镜湖周边的四座村子聚集在一起的说法啦。总之，我不适合陆地鱼人的生活。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我一直觉得我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该说是违和感吗？这种违和感一直紧跟着我不放，我甚至会想，搞不好我其实并不是陆地鱼人。至少，大概也不是现在的父母的孩子吧。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同啊，而且一点也不像。我的姐姐妹妹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地方和父母或祖父祖母相似，但我却没有任何一点和他们相似。这就是俗话所说的鬼子吗？唔，我们家代代都从事船主之业，会生出像我这样的男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对吧。该怎么解释才好呢，虽然我不知道这样说，对于身为人族啊、妖精族啊、矮人族等种族的你们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但在我们鱼人族有着所谓的鱼人脾气。简单地说，就是顽固封建又不通人情的感觉吧，也可以说是一认定了某件事就绝不改变。说好听一点就是一心一意，其实我觉得就是冥顽不灵的意思啦。我们鱼人一族之所以会一成不变，我想，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然后啊，像我的家族就完完全全地继承了这种鱼人脾气，家里的每个人都是这副脾气。像我父亲就是很严重的那种。但我真的没办法和他们一样嘛。我啊，喜欢新鲜的事物，好奇心也很强。可是村子里根本不存在什么新鲜的事物。想想也是，


    因为否定新事物，并表示抗拒才是典型的鱼人脾气嘛。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总是想着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之前也曾经想过，也许大家其实都是在忍耐吧，特别是年轻一辈的鱼人，因为行为举止都被老一辈的鱼人严格地限制住，所以搞不好大家其实都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听话也说不定？但是事实上却并非我想像的那样。不管男女老幼，大家似乎都是真心喜爱这样的生活。当我发现到这个事实后，我就想，啊啊，果然，已经忍不下去了。在村子里，一旦有人死去，就会将那个人的遗体沉入镜湖中，然后遗体就会成为鱼儿们的食物，这是从以前就流传下来的习俗，据说正是因为这样的习俗，我们才渐渐变得会用化为鱼骨来形容死亡这件事。虽然变成骨头的是我们自己啦。就连这部分也让我感到难以忍受。老实说，为什么大家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这种事呢？他们不觉得这种事很恶心吗？人把吃了人肉的鱼吃进肚子，然后鱼再把死掉的人肉吃掉耶！真的很恶心耶！嗯，虽然我也会吃鱼啦，但是因为鱼是我们鱼人的主要食物，所以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嘛。但是我自己本身倒没有喜欢吃鱼，我反而蛮喜欢蘑菇之类的食物呢。而且比起水草，我也比较喜欢陆地上的草。啊！真是不好意思，只顾着聊我自己的事情……」


    ……你话也太多了吧！


    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我也懒得开口告诉对方。


    尽管银吉完全没表现出抗拒的态度，也能沟通，但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他走，所以我决定把他带到伊兹卡、桃比奈、海内麦莉、以及铁木真那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我这个决定，本身就是错误的开始。


    只要稍微询问他有关陆地鱼人的事情，他就会一直说、一直说地说个不停。甚至开始聊起了我根本没询问的事情。说得我都要对他下跪求饶了。这家伙毫无止境地一直说，话多到让我忍不住想打开他的鱼头看看他的脑子到底都是怎么长的。


    多亏了他的多话，让我仿佛是已经认识他十年的老朋友一样，掌握了银吉的身世和个性。


    嗯，这就是所谓的那个吧。


    在乡下的封闭社会中，偶尔会冒出一两个那种怪胎废柴吧。


    如果说家里贫困的话，管他是怪胎还是什么，大概还是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去拼命工作吧，然而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银吉的父亲是一名船主。在这个地方大概是名门家族，生活上想必也相当富裕吧。因此银吉即使不工作，也能衣食无虞，同时也因为这样，他才会整天不停地想着那些无聊至极的事情，最后更是严重地从「村子」这个现实的轨道脱轨。


    有时候，思考反而会害死一个人。


    尤其是当这个不脚踏实地做事的笨蛋成天只顾着胡思乱想时，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然而笨蛋与其思考，还不如脚踏实地做事。


    看到前方有路，就以为往那里前进就好——这根本就只是在幻想。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道路，而是当某个人走过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后，那里才会成为一条道路。方向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迈出脚步，就不会有任何开始。


    听完他的话，可以知道银吉是个不向前进，反而只顾着在原地犹豫不决，自己一个人沉闷地钻牛角尖的愚蠢陆地鱼人。


    虽然说，我其实也不想知道这件事啦。


    ——是说也没差啦……等等，真的没差吗？虽然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想睡。听一个心智不成熟的笨蛋啰哩叭唆堪比效果超群的安眠药。


    不过也幸亏银吉的唠叨，伊兹卡总算是睡着了。关于这部分，嗯，我倒是可以稍微感谢他。


    一旁桃比奈和海内麦莉也睡得十分香甜。


    甚至连本来以待在我身边保护我为己任的米丽露也跟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


    我忍住打呵欠的冲动：


    「嗯，我明白了。关于陆地鱼人的事……或者应该说，是关于你的事才对。」


    「真、真是抱歉！」


    说着，银吉突然来了个下跪。


    「因为大概没有人愿意像这样听我说话，所以就忍不住……啊，该说是没有人愿意听吗？虽然本来我就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啦……因为我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嘛……」


    「连一个都没有吗？」


    「啊，是的。会和我说到话的，大概就只有家人……吧？不过，我的父母对我是采取忽视的态度，两个姐姐和大妹也只会一面倒地大声斥责我，所以真正会说到话的也就最小的妹妹……同辈的其他鱼人大家也都有各自的工作……其中以渔夫居多，再来就是养殖业啊、工匠等等，各式各样的都有。」


    「像你这样，会和外界孤立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说得对。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也一直在想着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可是，虽然我心里清楚，但是事到如今也……不过，虽然我对渔夫这


    个职业还是没办法接受，但是我有想过如果像是工匠那样，专心地埋首做某件事，应该也还不错吧。可是，我又会想，大概没有人会想收我当徒弟吧……」


    「我如果是工匠师傅的话，肯定不会收你为徒。」


    「……对、对吧。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前途一片黑暗……已经活不下去了吧……现在就化成鱼骨会不会比较好呢……」


    「你肯定不是认真的吧。」


    「咦？」


    「想死什么的，你肯定不是认真这么想，所以才能那么轻易就说出口吧。」


    「……才、才没那回事……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是有认真在烦恼的……」


    「银吉。」


    我有点烦躁。不只是银吉无聊的说话内容让我觉得厌烦，还有，我现在很想睡。


    「所以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麻烦你说清楚好吗。你是因为什么也不想做而感到烦恼，还是因为想做些什么而烦恼？如果你的真心话是就算停滞不前，只是在原地啰哩叭唆，但是只要最后也能过得轻松愉快，你就想要一直保持这种现状继续下去的话，那你就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也不要老是抱怨，你就无视其他人的闲言闲语，尽情地厚着脸皮当个啃老族直到你父母操劳到死，然后渡过你那滑稽可笑的一生吧。这不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吗？但如果你是想做些什么，或是想迈出脚步的话，那么与其浪费时间去动你那颗蠢到不行的脑子，你不如好好地身体力行。假如讨厌村子，离开村子不就好了吗。倘若有想去的地方，那你就去。如果没有目标的话，那就靠你的双脚去寻找。你此刻踩着的地面可以通往任何地方，只要你持续地前进，你将会抵达某处。这世上才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是你自己什么都不做而已。可别本末倒置了。」


    银吉瞪圆了他那双鱼眼，聚精会神地听我说话。


    过没多久后：


    「……你说得对。」


    他如此说道。


    「是……是啊。我至今一直认为我什么都做不到、认为自己会处处碰壁……但是，是我自己搞错了呢。简单地说，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什么都不想做而已吧。是我对尝试未知的事物感到恐惧，所以不是我做不到，只是我自己害怕去尝试而已。我其实很想去外面的世界……想离开村子……虽然我有过无数次这样的想法，但是村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陆地鱼人，就算极少数时候，海底鱼人会来我们村里，他们会用只有在他们那里才能取得的物品，和我们交换只有我们这里才能取得的物品……但我们和外界的交流，也就仅止于此而已。不只人族，就连妖精族，还有其他种族基本上根本不会靠近我们所在的村落。这好像是因为我们被外界的人认定为是一个可怕的种族……虽然我们并没有他们想像得那样可怕啦。不过，会塑造出这样的形象，其实是我们的一种战略啦。啊，不过啊，如果被其他鱼人发现外界的人如此接近村子的话，也许就会很危险喔。怎么说才好呢，由我这种人来解释的话，可能会让你们觉得难以相信，但是当鱼人打算出手的时候，就会下手十分凶狠。只要一发动战斗，鱼人就会拼尽全力去战斗喔。毕竟大家都有接受过战斗的训练嘛。在鱼人一年一度的祭典里，所有鱼人男性就会分成三组，并且进行战斗。虽然会事先把鱼枪上的镖头取下，但对战时就会像实战一样认真战斗喔。也因为这样，每年都会有不少鱼人在祭典战斗中化为鱼骨哩。可是啊，在祭典里化为鱼骨的鱼人反而会得到众人的赞扬呢……虽然这部分也让我觉得无法接受就是了。」


    「……这里的危险性大概到什么程度？」


    「唔嗯……还蛮危险的吧？」


    「不尽快撤离就糟糕了是吗……」


    「可以的话，那样做是最好的……」


    「喂，米丽露，快醒来。」


    我将米丽露摇醒，然后让她把桃比奈和海内麦莉也挖起来。至于伊兹卡……好不容易才让她睡着的说，真是该死。


    我低声地吹了声口哨将铁木真唤来，摸了摸它的马头，我回头看向银吉。


    「谢谢你的忠告。你可以走了。」


    「……你们，不打算把我变成鱼骨吗？」


    「刚才的对话过程里，我应该没有做出任何打算杀死你的表现吧？」


    「可、可是，我还以为你们把我利用完了之后，肯定会杀死我的说……」


    「杀死你又能如何？我才不会去做那种没意义的事。哦，这也算一种缘分吧。我会记住有你这么一个人的，你自己多多保重吧。」


    「好、好的。」


    说完，银吉又马上摇摇头：


    「不对！」


    「……啊？」


    「求求您了！」


    银吉又使出他的下跪招数了。


    ……话说，他的姿势……嗯，做得还真是到位哪。


    看来，这家伙肯定很习惯对别人下跪哪。


    「你们现在正在旅行途中对吧！？虽然很突兀，不过，我决定了！我要离开村子！拜托您带我一起走吧！求求您了……！」

 第7话 目的地

    是夜，我们绕过位于镜湖附近的陆地鱼人所在的村落，朝东边出发了。


    由于熟知当地情况的银吉主动为我们带路，因此我们在途中并没有遇到其他陆地鱼人，在日升之时顺利离开了镜湖，顺利归顺利——不过……


    「唉呀，还好没发生什么意外，总算能松一口气了。我说真的，刚才的路途真是惊险万分哪。不过，幸好，我应该也算是帮上一点忙了。既然让我加入了如月先生一团人，果然就要……一团人？啊咧？我好像用错词了？一行人？嗯，还是用一行人这个词比较恰当呢。总而言之，既然各位答应让我加入如月先生一行人，我认为我必须做出一点贡献……或者说是活跃一下？我已经摆脱啃老族这个身分了。我要洗心革面，然后强势前进！干脆俐落地！用这种方式来当作开头应该还不赖吧？嘿嘿，虽然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感觉有点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啦，不过人嘛，总不能老是低头或往后看呀，还是要向前看才行哪。向前、向前，对吧？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向前走怎么行呢？我想这也许是个好机会。唉呀，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生病中的伊兹卡小姐似乎也没有太勉强自己呢。」


    「喂。」


    「嗯？」


    「很多。」


    「咦！？」


    「我说，话，你的话很多。」


    「……会吗？」


    「什么会吗，毫无疑问地，你的话很多。太多了。麻烦你把你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习惯改掉好吗。否则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咦咦那、那可不行！我从来没离开过村子附近，也搞不清楚左右方向，要是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的话，我会非常非常……」


    「所以我说，你的话太多了。我说了，把你长舌的坏习惯改掉。你只要回答我yes或no就好。」


    「好、好的！可是……」


    「要是你再继续让我忍受你的啰唆，我就二话不说直接把你赶走。」


    「……我、我明白了。」


    说着，银吉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就暂时闭上嘴巴安静吧。


    唔嗯，虽然说不知道他究竟能撑多久就是了。


    此时的伊兹卡正躺在绑在铁木真马鞍上的卧铺上，尽管因为发烧和疼痛而难以入眠，伊兹卡依然闭上双眼安静地休息着——不过，罕见的是，不管是此时已经精疲力尽的桃比奈也好，抑或是同样满脸疲惫的海内麦莉也罢，甚至是露出嫌弃表情的米丽露，都能明显看出当银吉陷入超乎常人想像地话多状态时，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


    我当初同意让银吉加入队伍一同出发的这项判断是不是错了啊？


    只是，为了安稳地离开陆地鱼人的活动领域，还是必须要由银吉来带路才行。毕竟他是自己在明白了关于伊兹卡的事情后，主动提出担任领路人一职，而且他也如同他本人说过的那样，确实地完成了带路的任务。虽然相处的时间非常非常短，但是真正和他一起行动后，我才意外地发现到，他其实是个挺细心的家伙。


    更何况，银吉既不是人族也不是妖精族，更不是矮人族，而是陆地鱼人的这一点，也让我默默地觉得还不错。


    因为，感觉很有趣不是吗？


    虽然我和妖精以及矮人成了朋友，但是这还是我第一次认识陆地鱼人耶。因为总觉得陆地鱼人感觉上就不像是那种会轻易地接触其他种族的族群，所以如果没把握住这个机会，也许就再也没机会和陆地鱼人成为朋友了。嗯，果然还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哪。


    问题只有一点。


    银吉很爱聊天。不，应该说，是太爱聊天了。


    我想，银吉话多的这一点大概是天生的，只是在村子里缩手缩脚地当个啃老族时，根本没什么人愿意和他聊天，所以长期累积下来的压力才会在这个时候一口气地爆发开来吧。置之不理的话，他也就会渐渐地冷静下来……吗？很难说哪。现在还没办法完全断言。


    「那个，话说啊……」


    因为银吉又开口说话了，所以我眼神锐利地瞪向他。


    「什么事？记得要长话短说啊。」


    「好、好的。我会注意的。啊，不对，不是注意，是我会长话短说才对。我会尽我最大努力……」


    「太长了。」


    「啊，真、真是抱歉！啊——！？是糟糕，就是因为我已经这样了，所以才……啊啊！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要发问，那我就简略地、简洁有力地、单刀直入地问啰。」


    「……开场白太长了。」


    「呜！」


    「一举一动也很烦人。」


    「什……！」


    「整个存在都很碍眼。」


    「啊咕……！」


    「拜托你暂时从这个世界消失吧。」


    「消、消失……」


    银吉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站在原地转了一圈：


    「嘿咿！你看！消……怎么可能有办法消失啊！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办得到嘛！」


    「不发问了吗？」


    「啊！对、对吼，我有问题要发问，那个……唉呀！你害我忘记我想问什么问题了啦！」


    「谁准你反过来对我发火啊。」


    「对不起……」


    「知道就好。」


    「啊，我想起来我刚才想问什么了。请问一下，如月先生你们打算前往何处呢……？」


    「就算跟你这个从来没离开过村子的陆地鱼人说了，你能听懂吗？」


    「请、请不要把我当成笨蛋！由于一直以来都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对于有关外界的情报可是相当敏感的。不过话虽如此，因为我都是借由传闻或其他人口耳相传来获得资讯，所以我对那些资讯的正确性也怀有一些疑问啦……」


    「说到这个……」


    海内麦莉眨了眨她那双茫然的眼睛。


    「海内麦莉好像还没问过我们要去哪里。」


    「呣耶？」


    桃比奈将食指含在嘴里，满脸不解地歪着脑袋。


    米丽露则是露出一抹微笑：


    「只要能和如月殿下一起，无论要去何处，我都不在乎。」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银吉惊讶地差点把他那双鱼眼珠给瞪出来。


    「原来不只是我，就连各位也不晓得吗！？这、这样是……」


    「这又没什么。」


    我「嘿」地一声，哼了哼鼻子。


    「这是我这位大英雄要走的路，只要我知道目的地就好啦。」


    「……原来是这样呀。可、可是，我还是会在意呀。」


    「是吗？那你就继续在意下去吧。」


    「怎么这样～！」


    「你这家伙真是烦人耶。」


    「啊、真是抱歉！哎、哎呀，可是……」


    银吉的眼神不时地飘向伊兹卡的方向：


    「毕竟现在是这种状况，至少把目的地……」


    「你只需要带着雀跃的心情一边想着究竟会去哪里就好。这样不是比较令人愉快吗？」


    「但、但是，如月先生你知道目的地对吧？」


    「那当然。」


    「既然这样，那如月先生你自己就没办法带着雀跃的心情一边想着究竟会去哪里了对吧……？」


    「我会透过逐渐接近目的地的真实感受让自己感到心情雀跃，所以用不着你来担心。」


    「……怎么感觉看不太出来呀。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陆地鱼人族，如月先生则是人族，因为我不太清楚人族是如何表现情感，所以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啦……」


    「听你这么一说……」


    一旁的海内麦莉点头如捣蒜地说道：


    「海内麦莉有种如月不太会把情绪表现出来的感觉哪。」


    「嗯——」


    桃比奈鼓起半边的脸颊：


    「是这样吗喵——可是我自己是觉得小小如月也会啪啪地高兴，然后也会咚——地难过耶——」


    「这就是所谓的『眼睛会说话』呀。」


    米丽露将交握的双手埋进波涛汹涌的大胸部之间。话说，埋得还真是里面哪。她的手究竟能埋得多深呢？


    「我认为，从如月殿下那双眼眸散发出来的光辉就能察知，如月殿下当下感受到的情绪以及想法。」


    银吉沮丧地垂下头。


    「……人族真是难懂的种族呢。我开始觉得不安了。毕竟，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应该不会遇到像我这种陆地鱼人吧。嗯，总而言之，我在意的就是这一点啦。像我这种陆地鱼人在人族的世界里，到底能不能过得顺利呢？我就是会忍不住一直去想这个问题……」


    「又要开始你的独角戏了吗？拜托你饶了我吧。」


    「唔！我、我的话就到说到这里！」


    「那就好。」


    基于大家这一路以来，晚上都在赶路，没有好好休息，因此我们在天刚亮的时候多休息了一段时间。


    只是，即使能在这个时间点沉沉地睡着，却也可能因此导致身体的生理时钟产生错乱。大致上已经习惯旅行的我知道，保持一定的步调行动才是最有效率的作法，所以我在中午到来之前便出发了。一路走到天色变暗，便就地野营。晚上睡上一觉，基本上，大多数时候还是顶着太阳出发。


    我维持着不会太快的行进步调，尽可能地赶路。


    就我的推算来看，我们已经来到只要再走个半天，应该就能抵达目的地的一处丘陵地带，一条用白色石头铺成的道路出现，并一路向远方延展而去。若是沿着这条白色道路·怀特道朝西北方前进，想必最后应该会到达被不死之王摧毁的旧纳南迦王国，或是旧伊苏玛珥王国才对。


    既然都走到这里来了，也不需要再继续小心谨慎下去。


    我加快脚下的速度。


    马背上载着伊兹卡的铁木真和桃比奈等人也跟着加快脚步。


    不过话说回来，有铺过的道路有这么好走吗？甚至可以说是异常地顺利。就我所听到的传闻，这条怀特道历史相当悠久。据说怀特道是在纳南迦、伊苏玛珥等人族的王国和现今依然尚未灭国的阿拉巴吉亚王国三国傲然鼎立，彼此互相争锋，却也繁荣至极的数百年之前，耗费几十年才铺建而成的道路。真不愧是耗费多年岁月才铺建而成的道路，虽然有多处损毁，但是看起来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有经过修缮，因此至今依然相当坚固。


    换句话说，这件事代表着，有许多人会利用这条怀特道，在我们将要前往的城市与旧纳南迦王国领地，以及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之间来回穿梭。


    旧纳南迦王国领地如今成了半兽人族的领土。


    旧伊苏玛珥王国领地现在则是不死族的大本营。


    所以，那又会怎样吗？——嗯，是不会怎么样啦。


    总之就是那样。


    我们打算前往那样的城市。


    穿过几座丘陵后，总算是看见了。


    是海。


    深蓝色的大海逐渐染黑，一路朝着世界尽头延展而去。


    密密麻麻的建筑物立于朝向东方挺立而出的钩状海岬上，在夕阳的照映下散发出橙色光辉。建筑群的前方耸立着一道仿佛是为了将海岬与外界隔离而存在的高墙。如果不跨过那道高墙，除了从海上进入以外，似乎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进入那座城镇。


    而海岬外观本身不只是呈现钩状而已，甚至还有防波堤。是一座港口。而且还是规模相当大的港口。无数艘大大小小的船只正停泊在港边。


    「自由之都斐雷。」


    我伸出手指，指向那座屹立在靠近钩状海岬前端的城镇——不，正确地说，是那座城邦的象征指标·大灯塔。


    那座大灯塔的灯光已然点亮。


    「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第8话 斐雷

    自由之都斐雷的海神门固定在每天上午六点半开启，傍晚七点半关闭。


    当我们一行人穿过海神门，进到斐雷时，已经是海神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了，要是再晚一步，我们就必须在外面等到早上开门才能入城了。


    「哎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幸好有赶上！啊，请放心，我现在就闭上嘴！」


    说着，银吉「啊哈哈哈」地笑了。


    喂，你精神也太好了吧。所以才会到现在都还没发现吗？


    我们走在一条从海神门一路笔直延伸而去，路名不详的大街，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只是行人而已，还有非常多的马和马车在街上行进，这场面说是人满为患也不为过。


    一旁的桃比奈、米丽露、以及海内麦莉也纷纷满脸稀奇地东张西望。


    算了，这也难怪啦。


    这片大陆有许多对我们而言十分少见的东西——或者说，正因为这些生物的存在，所以无论如何都会产生这种反应。


    走在街上的那些行人——说是行人，但是并非只有人类而已。从比例来看，虽然似乎是人类占最多数，但是其中也有不少其他种族的人。


    绿色皮肤、异常粗犷的体型、有着一副像山猪一样獠牙突出嘴外的牙齿、以及一头颜色醒目的发色——那些人正是半兽人。


    有着一双浑浊的双眼，不带血色的肌肤令人感觉不到任何生机，那些男男女女……难不成就是传闻中的不死族？


    还不只如此。


    另一边，耳朵尖尖、黄绿色皮肤、然后长相还蛮丑的矮个子……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哥布林吧。那名哥布林身上穿得活像圣诞树一样花枝招展，身边则是带着几名体格肖似人族的哥布林——巨大哥布林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此外，也有脑袋长得就像是狗一样，体毛浓密的人。那就是地精吧？


    再来的那个人是妖精。也有似乎是矮人族，满脸又粗又浓的落腮胡男。


    唔喔！这家伙长得也太大只了吧——才刚这么想，就发现对方的下半身竟然是马。原来是半人马啊。


    当然，偶尔还会看见一些不曾见过，甚至也没听说过的种族零星地出现在街上。


    说实话，就连我这个大英雄一开始也感到相当惊讶。——斐雷。


    这就是自由之都斐雷吗。


    真没想到哪，就是所谓的百闻不如一见吧。太厉害了，这股空气——说真的，很不妙哪。体内的血液在叫嚣，在疯狂地叫嚣着。


    不过，毕竟是身为大英雄的我，当然不会出现因为兴奋而忘形。和已经彻底陷入兴奋状态的银吉不同，我敏锐地发现一件事。


    不管怎么想，这里明明多得是比我们更引人注目的人，然而不知为何，我们却莫名地招来不少人的侧目。


    这么看来，难道这些人都认识我这名大英雄殿下吗？只对大英雄投以注目礼——但真正原因似乎并非如此。引人侧目的并不是我，但是不论是铁木真、伊兹卡、桃比奈、米丽露、甚至是海内麦莉，也都不是那些人侧目的主角。


    我朝银吉瞥去一眼。


    「唔哈——！呀哈——！这真是好～壮观啊。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这么多来自不同种族的人，我以前从来没想像过呢。竟然有这么一座城市。真的是都市耶，而且还是大都市。努哈——！现在这样，我今天晚上能不能睡着呀。说不定会兴奋到睡不着呢。该怎么办才好呢，真是伤脑筋呀。哎呀，我好烦恼好烦恼真是烦恼得不得了呀——！哈哈，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啦。不过话说回来，能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幸好我有跟着你们一起踏上旅途！活着还是会有好事情发生呢！真令人感慨哪，我好感动哦。嗯——也许啊，搞不好还会发展出一段异族之恋……啊咧？如月先生，你这是怎么了吗？」


    「你先给我闭嘴。」


    「啊、真、真是对不起！因为我实在是太开心了，一不小心就……」


    「顺便说一下，你自己好好看看周围吧。」


    「咦？周围……？」


    银吉瞪大一双鱼眼，接着缩了缩脑袋：


    「……那个……如月先生，我怎么好像有种……他们一直在看我的感觉……」


    「不是好像，是他们确实在看你。」


    「而且并不是单纯地看着我而已……我总觉得，他们的视线都带着一股像是恶意或嫌恶的情绪耶……现在这个……这应该只是因为我是陆地鱼人，不太了解关于其他种族的人，所以我才会有这种感觉对吧……？应该只是误解吧……？」


    「你错了。站在我的角度来看，那可不像是带着善意的眼神哪。」


    「……果、果然是这样吗？」


    「吼妞——」


    桃比奈歪了歪脑袋：


    「说～到这个，在这里看起来像是鱼人的，好像只有小银吉而已耶？」


    「……确实是如此。」


    米丽露一脸赞同地附和道。


    「这里明明聚集了如此众多不同种族的人士，但是却好像没看见其他像是鱼人族的人士呢……」


    「……呣——」


    海内麦莉心不在焉地低声喃道。这位矮人少女似乎已经完全陷进斐雷的气氛了。


    我看向绑在铁木真鞍上的卧铺。伊兹卡是睡着了吗？也有可能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对了，医生。要尽快找到医生才行。


    只不过，希望这家伙的存在不会变成寻找医生时的阻力就好。


    我又一次地看了银吉一眼，一边在心里想着。


    嗯，我想还是尽早把这件事搞清楚比较好。


    「喂。」


    我试着向从我们附近经过，有着一头紫色头发的半兽人搭话。至于说到为什么选择找上半默人，这是因为我还没有和半兽人说话过。凡事都要有第一次嘛。况且，我对于语言是否相通的部分也很好奇。


    「努……」


    半兽人转过身，落在银吉身上的眼睛很快地眯细。


    「臭腥味。说话，不准。臭腥味！」


    我用鼻子哼声一笑。


    「难道你只会说臭腥味这个词吗？」


    「说什么！」


    「别突然对我发这么大的火嘛。」


    「发……什么？」


    看样子，虽然并非无法沟通，不过对方知道的单字量似乎相当贫乏。


    「别生气嘛。」


    我换了一个词重新说道，半兽人用鼻子哼了一声：


    「让我生气，是你！不准让我生气！」


    「抱歉啊。」


    我对着他举起双手后，又拍了拍半兽人的肩膀。


    「我会注意的。呐？我有话想和你聊聊。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要说的话，我，没有！」


    「别这样说嘛。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努？」


    「好人，这个词你应该懂吧？就是好男人，很有魅力的好男人。我一看就知道啦，而且你看起来也很强嘛。」


    「我，很强。当然！」


    「我想也是。而且不只很强，头脑也很好，很受女性欢迎。我应该没猜错，对吧？」


    「努……说好听话，一样什么都不说！」


    「只要能和你相识，就很让我开心了。我是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你呢？你来自哪里？」


    「我……毕兹·伍坎特。」


    「毕兹·伍坎特啊……那就是你的家乡吗？」


    「没错。」


    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我还是发现了半兽人仿佛遥望着远方，表情显得有些哀伤。


    或许，这名半兽


    人正是由于发生了什么事，变得无法继续留在家乡，抑或是再也待不下去，所以才会漂泊到这座自由之都斐雷吧。


    「我叫如月。」


    尽管不晓得这样的招呼方式行不行得通，但是如果不试试看，就无法知道结果。我朝半兽人伸出右手。


    半兽人眼神怀疑地看着我伸出去的右手，然而过没多久，他还是带着一副忐忑不安地伸出他的右手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厚实，肤质相当硬，摸起来也十分粗糙。不过，嗯，我的感想也就只有这些而已。我回握住半兽人的手轻轻地上下晃动了几下，然后对他露出笑容。


    「我，东·布拉衮。」


    半兽人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微不可见地扬起嘴角。


    由身为人类的我来看，虽然有一张就算想夸赞他是美男子也夸不出口的脸，不过笑起来的模样倒是挺亲切的。就连结实到非比寻常的下颚、又扁又宽的鼻子、高挺的颧骨、以及狭窄并向前突出的额头，现在再仔细看，倒也别有一番特色嘛。半兽人的长相说起来也不算坏。


    放开他的手，我不由得握拳朝东·布拉衮的胸膛捶去，然后东这家伙咧嘴一笑，也跟着握拳回朝我胸口捶了一拳。尽管那一拳就像是捶进胸口深处般沉重，我知道这时候，我应该要向他展现出我毫不动摇的一面，所以我忍住了。结果不出我所料，东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接着又对着我立起右手腕。我用我的右手腕用力地敲向东粗壮的右手腕，然后竖起左手腕。东伸出左手腕敲向我的左手腕，那力道大到连我这个大英雄都微微地踉跄了一下。


    「咕啊哈哈！」


    见状，东愉快地朗声大笑。


    「如月！我，你，很喜欢！说话，好！没问题！问什么都行！我，都回答！」


    「反正都这么决定了，要不要干脆就一边吃饭一边聊聊？虽然我们刚来这里不久，所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餐厅就是了。」


    「没关系！我，告诉你！没问题！跟我来！」


    说完，东兴高采烈地大步走出去。


    我用眼神示意桃比奈等人跟上脚步之后，迈出脚步追上东。

 第9话 东古多亚是?

    半兽人东·布拉衮带着我们来到一间名为海燕亭的野外餐馆。


    这间餐馆摆放着上百张桌子，却连一张椅子也没有。桌子的高度大概比我的腰再高一点，看来这家餐厅似乎是站着吃喝的立食·立饮风格。而周围并排着许多摆放了餐点和饮品，看起来像是路边摊子的料理空间，所以似乎只要从那些摊子上购买想买的餐点，然后自由用餐就好。


    虽然我一开始还烦恼了一下要如何安置铁木真和伊兹卡，不过东拍着胸口对我表示这件事就交给他。因为来到海燕亭的客人也是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所以只要付钱，管你是马还是其他动物坐骑，这里也有马废可以让我暂时将铁木真寄放在那里。至于伊兹卡的部分，东直接连人带着卧铺帮我搬好了。如果是角落的桌子，也不会造成其他客人的困扰，所以东在选定的桌子旁边将伊兹卡连同卧铺放下，也拿水让伊兹卡喝了一些。


    「很差吗？」


    东一口气喝干第一杯蒸馏酒之后，随即开口向我询问。用不着多说，他大概是在问伊兹卡的情况吧。


    「是不好。」


    我毫不保留地回答道。东人很好，忘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过——我不认为他和我在戴德黑监视堡垒对上的半兽人有什么不同。当时的那些半兽人也许也和东一样是群个性很不错的人，只不过，那时候的我和他们是敌人。就算是东，如果我们是在其他状况下遇上，也许就会变成互相厮杀的场面了。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你知道哪里有医生吗？」


    「医生，努唔。是指东古多亚吗？」


    「我是不晓得什么东古多亚啦，我想找的是会治疗疾病或伤口之类的人。」


    「神官，有啊。是人类。和你一样。」


    「不，神官没办法治疗。其实她也是神官，但是无法治疗这种病。」


    「努唔。果然，是东古多亚吗……」


    东鼻翼喷出一口气，然后用力地抓了抓下巴。


    桃比奈虽然在一旁喀滋喀滋地啃着烤虾串，却能明显看出她现在心情很低落。


    而米丽露此时正不停地大口吃着从餐点中找到的甜食——不过，明明速度异常飞快地大口吃着甜食，表情却很黯淡。


    海内麦莉低着脑袋一口一口地慢慢喝着听说是用动物乳汁酿成的酒。


    就只有银吉一个人一边吃东吃西，一边四处张望，然后发出「喔呜！」、「呣咿！」等惊呼声，话噪得很。


    「我，不知道。」


    东一脸歉意地皱起眉头。


    「但是，会找，帮忙，我会。可能，我的朋友们，知道些什么。」


    「这样就足够了，谢啦。」


    我笑着伸出拳头后，东也伸出拳头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拳头。看来，他应该是刻意收了几分力道吧。


    「可是……」


    说着，东露出带有一丝阴霾的表情。


    「有，问题。」


    「是指什么？」


    问归问，但我心里其实也大概猜得出东说的问题是指什么。果然，完全猜对了。


    东皱起脸，朝银吉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就是他。」


    闻言，银吉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我、我做了什么吗……？」


    「我，半兽人。所以，倒是没什么。」


    东一边摆摆手一边说明。


    「可是，特别是人族，不同。斐雷的人族，船夫，对鱼人，讨厌。非常，讨厌。鱼人，是斐雷的敌人。」


    「咦咦咦咦！？」


    银吉不停地用力挥着双手：


    「等等等等，但是那指的应该不是陆地鱼人，而是海底鱼人吧！？毕竟我们陆地鱼人和这里的居民们应该没有任何接触才对啊！对，没错，斐雷的敌人绝对不是陆地鱼人，是海底鱼人才对！」


    「努唔……」


    东发出低吟声。


    「可是，你也是啊，鱼人。鱼人就是鱼人。区分，没办法。」


    「等等等等等等！？怎么可能会分不出来！该怎么说明呢，就我自己是一眼就能分辨啦，那个……对了，首先就是肤色！海底鱼人的肤色比我们陆地鱼人来得鲜亮！比如说蓝色啊绿色啦黄色红色之类的！我们则是类似比较低调的灰蓝色……像我就是这种肤色，然后茶褐色皮肤的陆地鱼人也很多喔。再来就是外型也差很多呀！海底鱼人长得就比较那什么……尖锐？还是该说具攻击性？你看嘛，我们陆地鱼人外型看起来就比较圆滚滚又亲切对吧！？完全不一样啦！请不要把我们混在一起！」


    「……努唔。」


    东微微地晃动手腕。


    「如月，这家伙，可以揍他吗？好吵……」


    「可以，只要别把人弄死就好。」


    「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请等一下啊，等等！怎么这样，要是被东先生这种浑身肌肉的半兽人揍，我可是一拳就会直接化成鱼骨了耶！」


    「总之……」


    我叹口气。


    「我们的伙伴里有鱼人，所以可能很难让这座城市的人同意协助我们，是吗？」


    东点点头：


    「常常，没被杀死，还能活下来的种族。」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竟然危险到这种程度吗——我明明是陆地鱼人，而不是海底鱼人啊啊啊——这样根本就是牵连无辜嘛——哎唷好痛！」


    银吉按住后脑勺往后看。似乎是不知道是谁丢了什么东西砸中了银吉的后脑勺。


    不过，该说不知道是谁吗？丢出东西的家伙倒是还站在那里。


    对方是一名人类。晒得很黑，且浑身肌肉又满脸伤痕，眼神也很危险。对方已经呈现疯狂的状态了，表情看起来相当可怕哪。这就是所谓的船夫吗？对方身边还跟着几名装扮相似的男人。银吉一边摸着后脑勺：


    「你、你在做什……」


    「吵死了，给老子闭嘴。」


    那名男人对银吉说道。


    「话说你啊，怎么，不过就是个鱼人，竟然还敢用尊贵的人族语言劈哩啪啦地说个没完。你是想被杀死吗？」


    「……我、我怎么可能会想被杀……！」


    「老子叫你闭嘴，鱼人。不准开口。你身上的腥味很臭欸。」


    「啊，被你这么一说……」


    银吉伸出双手遮在嘴巴前面，接着「哈——哈——」地吹了口气。


    「嗯？嗯嗯……？有吗？会臭吗……？普通吧？我自己觉得没有特别臭啊……还是说，也许是我自己不知道，但是却是我们种族身上特有的味道啊……」


    「你这家伙……！」


    男人的额头上冒出青筋，伸手朝腰际上的武士刀摸去。


    「咕唷咕唷咕唷……！？」


    见状，银吉就只是很没出息地站在原地露出满脸惊慌神色，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他那根靠在桌子旁的鱼枪了。受不了，这家伙反应也太难看了。既然觉得对方在胡说八道，那就好歹展现一下你的男子气概嘛。


    「去死吧，鱼人……！」


    男人拔出武士刀，朝银吉的方向挥去。


    我「啧」了一声，接着站上前去。尽管我还没想出什么解决方法，但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嗯，总会有办法解决吧——正当我一边心想，一边打算插进男人和银吉之间时，却被米丽露抢先一步了。


    米丽露晃动着她的大胸部冲上前后，随即便「喀锵」地一声，用秘银剑将男人手中的武士刀挑飞。


    「看起来，您似乎喝了不少酒呢。」


    米丽露微微一笑，然后用剑锋对准男人的鼻尖。


    「不过，即使您只


    是喝醉了，但是您若是胆敢对如月殿下出手，我可不会对您手下留情。如果不想要您这条命，那就放马过来吧。」


    「……喔，这、这个……你是……妖精吗？不过，以妖精来说倒是挺……」


    男人忍不住吞了口水，一双眼目不转睛地黏在米丽露的胸部上。


    见状，米丽露脸上露出像是觉得羞耻又懊恼，但是如果遮住胸口或是就这么逃开的话，又会觉得心里不痛快，所以硬是忍耐住的表情。


    「可不只是米露露而已唷——！」


    桃比奈举起魔法手杖，将手杖顶部指向那群男人。


    「我也会用『轰隆隆』的魔法把你们给『碰碰』掉哦～到时候就算变成黑漆漆的焦炭，也不关我的事唷！」


    「呵呵！」


    海内麦莉举起枪，把枪口对准男人。


    「看来，似乎可以当作不错的射击标靶哪……？」


    「……搞什么鬼啊，你们这群家伙……」


    男人一脸悻悻然地往后退。


    银吉回过头：


    「大、大家……」


    他湿润着一双鱼眼睛说道。原来鱼人也会掉眼泪啊。虽然说原本也没特别认为鱼人不会哭，但就是有种「嘿～」的感觉。


    让米丽露收回剑后，我走上前去。


    「你是船夫吗？」


    当我问出口后，男人舔了舔嘴唇：


    「……是又如何？」


    「老实说啊，我们才刚到这座城市不久啦。虽然不太清楚详细情形，但是我们也是刚知道你们讨厌海底鱼人的事情。不过呢，我的同伴虽然是鱼人，却是陆地鱼人而不是什么海底鱼人。所以他没有必要必须被你们拿东西丢，更别说是被你们杀死之类的事了。」


    「谁管你什么陆地鱼人还是海底鱼人啊！鱼人不就是鱼人吗！」


    「照你这么说，对你而言，不管是在哪里出生，又是在何种环境长大，只要是人类，就都是一样的啰？嗯，这也可以当作是一种论点，说平等倒也很平等呢。」


    「别把人类和鱼人混为一谈！」


    「那也是你个人的想法，很可惜，我的想法和你不同。不管是人类还是鱼人，甚至是妖精或矮人或是半兽人，对我来说，朋友就是朋友。而即使是朋友，只要对方说了什么蠢话，我照样会出手揍对方，也会和对方吵架。不过啊，虽然银吉话多又很吵，但他可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只是在主张自己没有做过那些事情而已。」


    「……你知不知道，鱼人造成我们多大的麻烦？」


    「谁知道呢。反正无论如何，那都和银吉无关。」


    「你以为你这种狗屁不通的道理可以用在这里吗！」


    「没兴趣。」


    「啊啊！？」


    「不管它可不可以用在这里，都无所谓。不论被谁否定，甚至和全世界为敌，我一样相信我的道理，一样相信我这个大英雄才是正确的。我绝对不会被任何事情动摇。」


    「……咕呜！」


    男人转过身。


    「愚蠢透顶！喂，你们，该走了！留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那群男人就这样撤了回去，然而在海燕亭里，我们所在的桌子附近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不，何止是沉重而已，已经可以说是险恶了。


    「……我、我……」


    就连银吉也完全没了刚才的兴奋模样，整个人显得十分无精打采。


    「……真、真的很抱歉……都是我，好像……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没、没错，只要我不在……那、那个，我、我还是回村子吧……」


    「这样就好吗，你真的这么想？」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如果你想回去，那就回去吧。前提是，你是真心想要这么做。」


    「……该说是想这么做吗……还是应该说，我认为这么做好像比较好才好呢……」


    「怎么做才好又关我什么事？不要只想靠别人替你做出这种重要的选择。好好问问你自己吧。问问你自己，你是不是真心想到外面的世界？你的答案，就该由你自己来回答。」


    「我的答案是……我……」


    银吉垂下头，嘴里低声地不知道呢喃了些什么。


    东露出像是苦笑的表情朝我挥出拳头，所以我也跟着挥出拳头用力地撞了撞他的拳头。


    四周的气氛依然很差。简直糟糕透顶。只要我们还继续留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任何改善吧。


    我朝躺在卧铺上微微睁开眼不断低喘的伊兹卡瞥去一眼。


    「东古多亚啊……」

 第10话 怪人

    原本以为必须大费周章才能找到人的寻找东古多亚之行，但是没想到，我们竟然会如此轻而易举地找到对方。告诉我们关于对方情报的人是东的半兽人朋友，原来，那个人在斐雷是个以怪胎闻名的药师，只是东·布拉衮刚好不知道这件事而已。


    得到这件消息时，虽然已经可以说是半夜了，不过，在这个时候拜访对方反而是刚刚好。据说那个人属于那种傍晚起床早上睡觉的夜猫子类型。


    在位于斐雷东边，被称为是「末端区」一带，有一角排列着像是塔，或者该说确实就是塔的建筑群。


    据说那名药师就住在其中特别高耸，也最为老旧的塔中，并掌握着能够治疗所有疾病与任何伤口的药物——不过，似乎是个不能用普通方法来应对他的男人，在斐雷中，众人认为不论发生什么事，最终手段好像就是用哀求的方式拜托对方的样子。


    听说他夸口说自己手边经常备有超过三十万种的药物，而事实上，众人甚至传言，至今还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只不过，他当然绝对不会免费替人治疗。


    然而话虽如此，就连金钱也无法动摇他。


    那这样到底是要我们怎么做才好啊……？


    不管怎样，我们在东·布拉衮和他的朋友札本·霍布伦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这座看起来就很有问题的塔前方。


    这座塔确实很高，而且表层爬满了常春藤，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比周围其他的塔还要老旧。还有，我怎么觉得这座塔好像有点倾斜？


    尽管看在东·布拉衮的情面上，札本·霍布伦陪我们来到了这里，但还是因为不太想和鱼人有所牵扯，因此带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他就离开了。东看起来似乎很困，当我问他「还好吗？」之后，东笑着回答说现在这个时候是他平常已经在睡觉的时间点。


    玄关大门上挂着坚实而沉重的门环，我拉起门环敲响门扉。


    然而无论敲响多少次，里头却是毫无回应。


    不管怎么推还是拉，那扇门依然纹风不动，丝毫打不开。似乎是被人从里面反锁住了。


    「要用爬的上去吗？还是干脆就放火好呢……」


    嘴里低声呢喃着，我抬头往上看去，只见某个几乎被常春藤覆盖住的位置上方的窗户中，露出了某个人的脸。


    「啊！」


    桃比奈似乎也发现对方了，她伸出手指：


    「有人在那里耶～」


    「不好意思……！」


    米丽露朝对方喊话。


    「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而是有求于居住在这座塔中的药师先生，所以才会前来拜访……！能否请您让我们见他呢……！」


    「快点！快让我们见他！」


    海内麦莉想睡的程度看起来好像丝毫不逊于东，所以现在显得非常焦躁。


    顺带一提，此时的银吉则是躲在铁木真的身后不敢露面。


    「唔嗯……」


    从下方看不清把脸从窗户探出来的男人长相。只能靠对方发出来的声音判断出对方是一名男性。


    「算了，也罢，就见见你们吧。请在那里稍待片刻。」


    语毕，男人把头缩了回去，结果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却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


    我一边窥探伊兹卡的状况，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倒也不是不烦躁，只是就算在这里大闹也于事无补。


    「呣呣呣……！」


    「啪」地一声，海内麦莉那条名为耐心的神经似乎断裂了，她开始「咚咚咚」地对着门扇敲了起来。


    「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拜托——！我们这边都已经这么低声下气地拜托你了，你这是什么回应啊！要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快点！快开门！快——点——……！」


    我怎么完全看不出来你有低声下气啊……？


    「咕努喔喔……！」


    光是用敲的似乎已经满足不了海内麦莉了，她后退助跑，使出一记飞踢正打算踹向那扇门——


    在那之前，门开了。


    从门内走出来的，是一名穿着一袭看起来就很高级的长袍、头上顶着一顶四方帽、脸上挂着一副圆框眼镜、年龄大概也就十岁左右、看起来有些狂妄的小孩。


    「你这是在做什么？」


    「……咦！你、你问我做、做、做什么……！」


    也许和对方是一名小孩这点也有关，海内麦莉一脸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小孩表情不悦地瞥了我们一眼：


    「总之，主人吩咐我开门让你们进来。请进吧。」


    药师是主人的话，那么这小鬼是他的侍童之类的吗？还是他门下的徒弟？


    也罢，管他是什么都好啦。


    一踏入塔内，一间满是柜子，丝毫没有任何间隔设计的圆型房间赫然出现在眼前。里头有往下的楼梯，也有沿着墙壁向上延伸而去的螺旋式楼梯。柜子上塞满了各式各样不知名的东西，再来就是许多或放在地上，或摆在柜子上的盆栽令人印象深刻。


    因为塔的出入口很大，所以可以把伊兹卡连同卧铺一起搬进塔内，但是要搬上楼看起来好像又有些难度。那名不知道是侍童还是徒弟的小孩似乎看穿了这一点：


    「请在此稍后片刻，我这就去请主人过来。」


    说完，小孩很快地走上楼。


    「……呼——嗯。」


    海内麦莉两手环胸。


    「看来，对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家伙嘛。」


    这个单纯的呆子。


    虽然我心里想的倒是和她不太一样，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原地等那个侍童还是徒弟的小孩把那名药师带过来。


    我并不是不焦急。老实说，焦虑是有的。只不过，如果说，会出现慌慌张张就能打开僵局的情况，那么也一定会有情况相反的时候——我只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认为我应该先克制住自己而已。


    不能焦虑啊我。现在不是焦虑的时候。


    这时候就只能忍耐。


    话虽如此，等到又过了十分钟、十五分钟，东·布拉衮也跟着靠着墙壁开始站着打瞌睡后，就连我都差点发怒了。虽然只是差点，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发怒就是了。


    我沉默地走向楼梯。米丽露开口喊住我，但是被我无视了。


    在脚刚踏上阶梯时，我撤脚转身走回去。


    我走向卧铺的位置，伊兹卡微不可见地睁开双眼。


    她动了动嘴唇，说了些什么。那细如蚊蚋的声音说的内容应该是——


    「……如月。」


    她喊了我的名字。


    「喔。」


    我短促地回答道，接着将伊兹卡抱起来。伊兹卡对我的动作丝毫没有任何抵抗。她用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力道抓着我，在我的耳边说：


    「怎么了吗？」


    她问。


    「没事，你安静别说话。」


    「好。」


    过于老实的回应让我感到火大。


    谁也没开口说任何话。


    我再度朝楼梯走去。抱着伊兹卡，我慢慢地走上楼。像是回想起来似地，桃比奈、米丽露、海内麦莉、以及东都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银吉则是打算在一楼等我们的样子。


    一楼的天花板相当高，也因此，必须爬更多楼梯才能走到二楼。


    二楼除了柜子，也有摆放桌子和椅子，而椅子上就坐着一名身材瘦长，装扮和那名不晓得是侍童还是徒弟的小孩十分相似的男人。而那名不知道是侍童还是徒弟的小孩就站在那名男子的身旁。


    小孩转头看过来。


    「啊，人来了。」


    「嗯。」


    男人轻


    声应道，接着将身体转向我的方向。


    因为被眼镜遮住的关系，所以看不太清楚他的长相，只能看出脸型长，从帽子里流泄而下的头发又黑又长——或者说，已经可以用「非常长」来形容也不为过。是觉得把这头过长的长发绑起来很麻烦吗？既然这样，剪短不就好了吗？对方似乎有着什么奇妙的理由，所以才放着这头长发没剪，总觉得他身上就漂着一股会让人忍不住这么认为的怪人气质。


    「你们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不会错的，这声音绝对就是那个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男人本人没错。


    等等，什么叫做来这里想做什么啊？回答要见我们的人明明就是这名男子本人。他不记得了吗？他总不会现在才来跟我说他忘了吧？


    我叹口气。这类型的男人无论我们这边有多么地愤怒不满，对方大概也完全不在意吧。搞不好对方反而还会觉得这样很好玩呢。你以为我会让你把我们耍得团团转吗？想都别想！


    「你就是药师是吧。我有事找你，是一件相当紧急的急事。」


    「可是我没事情要找你耶。」


    「我想也是。因为有事要找你的人是我。」


    「你说话还真是任性呢。啊啊，那叫什么呢？对了，丹堤，就是那个。十三天前的三点左右看过的，《本草编纂录》第九卷的伏库那索斯草部分，拿过来给我。」


    「好的，奥古斯多大人。」


    被称为丹堤，也许是侍童或徒弟的小孩从书柜里取出一本书，然后将其递给似乎叫做奥古斯多的药师。


    ……啊？


    什么东西啊？


    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啊？


    奥古斯多翻开放在膝盖上的书，捏着下巴开始看起书来。页数翻飞着，翻飞着，翻飞着，快速地翻飞着。你真的有在看里面的内容吗？翻页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对了。」


    奥古斯多阖上书，伸出食指敲了敲额头。


    「原来如此啊。原来是那里啊。我真是太大意了。丹堤，下一本，《耶里帕纪行》第二集。拿来给我，动作快。」


    「好的，奥古斯多大人。」


    丹堤再度从书柜上取下其他书籍。


    奥古斯多把那本名叫《本草编纂录》第九卷什么的书换成另一本叫什么《耶里帕纪行》第二集，接着开始一读再读，读呀读地，又把书阖上。


    「唔——嗯……原来如此。原来这里就是矛盾之处吗……之前还让我在意得不得了呢，现在心情舒畅多了。啊啊，然后？你们这是？你们是为何而来到此地？」

 第11话 各自的理由

    奥古斯多·库拉斯托雷。


    年龄不详。


    看起来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应该有三十或四十吧？外表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不过意外地，看起来倒也像是有点年纪的人。


    脸型很长，但头发更长。还有就是那副圆框眼镜。即便外表的特征只有这些，但这个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肯定是怪胎。


    就跟他的长相一样，连行为举止都很怪异。


    首先就是不听别人说话，只顾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在这个男人的脑袋中，有太多五花八门的东西不停地打转于其中，似乎是那种只要一有什么浮出脑海表面，若是不去聊不去想不去写，就会因此而耿耿于怀的类型。完全不知道何谓忍耐。


    奥古斯多·库拉斯托雷大概会就这么地照着自己感兴趣的路活着，然后保持着奥古斯多·库拉斯托雷的本性，在将来的某一天死去吧。


    而他的职业，按本人的话来说，据说不是药师，而是药物研究家。


    总之，据说在奥古斯多四岁时，他的母亲因为吃了有毒的鱼而死去。奥古斯多似乎就是在详细地观察其过程中，启发了关于毒物方面的天分。从那以来，他就开始收集所有含有毒性的东西，并且在利用那些毒物使各种生物伤亡的过程中，以八岁的幼龄察觉到毒物也能成为药物这一点。


    自从知道毒物与药物两者互为一体后，奥古斯多便埋首于探寻两者的交界处。而原本由于父亲是一名大财主的关系，因此一直以来都是靠父亲的财产来进行研究，然而没多久之后，当他得知自己受到父亲的委托所配制的毒物与药物产生了莫大的利益——也就是说，自己并不需要仰赖父亲的资援后，便与其断绝父子关系。而他的父亲则以过去曾让儿子签署的契约书为令箭要求他履行契约——简而言之，就是强行逼迫他为自己的父亲工作赚钱，然而奥古斯多本人却丝毫没有服从的打算。


    那么，后来呢？


    他把他父亲xx了。


    嗯，说明白了，就是他毒死了他父亲。


    奥古斯多相当爽快地把这段相当骇人听闻的过去说出来，我想，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一件不痛不痒，只是刚好有个碍眼的人在那里，所以他就把对方从自己的世界里排除掉的小事而已吧。


    当然，奥古斯多的行径也在斐雷里传了开来，但他的父亲生前就是一名非常霸道的商人，而且还是一名手段狠毒的高利贷业者。也就是说，他父亲生前就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比起为他的死亡哀悼伤心，更多人是为此感到高兴。


    此外，当年的奥古斯多才十三岁，就年龄来说，也还只是一名孩子。


    在斐雷里，基本上还是有个名为雷神法庭的法律审判院，然而只要没有人起诉，法庭方面就不会有任何动作。其中也包含奥古斯多将父亲的财产和权益全权转让给其部下的因素在，因此根本没有任何人出面起诉，杀父一案也就以无罪而告终。


    虽然他好像也因为少年毒杀犯之称而闻名，并因此变得为人所惧就是了。


    只不过，由于那也已经是不知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以现在也没什么人再提起当时发生的事件。目前毕竟还是以药师的身分为人所知。


    无论是何种怪病、何种难治之症，药师·奥古斯多都能找出相应的灵丹妙药，抑或是至少知道有什么药可以缓解其症状。


    由于他是个奇怪的男人，所以尽可能地不想和他有所牵扯。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可是一名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毫不在乎地毒死的男人，所以还是不要和他有太多的关连会比较好。


    但是，倘若连一块可以及时攀住的浮木也没有，那就只能做出一点牺牲了。如果已经陷入非常糟糕的状态，那就去求末端区的奥古斯多吧。


    ——以上内容，据说某种程度上在斐雷中，只要是住在当地的居民，算是众所皆知的小常识。


    半兽人东·布拉衮来到斐雷的时日尚浅，也还没遇到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也因此才会没听过关于奥古斯多的传闻。


    「唔嗯……」


    奥古斯多随心所欲地自言自语，偶尔又会突然中断，然后去做其他事情，或是开始进行药物讲学，直到最后，总算是帮伊兹卡看诊了。


    让伊兹卡躺在桌上后，他拿出体温计检查是否发烧、把脉、掀起眼皮检查、接着又检查口腔内的状况、再使用听诊器倾听心脏跳动的声音。之后又脱掉她身上的衣服，仔细检查即使全身被脱光了，却已经连感到羞愧的力气都没有的伊兹卡出现发疹现象的部位和状况。然后又用手指在她身上四处按压，有时候还会握紧施力。


    「原来如此。」


    粗略地检查一回后，奥古斯多一脸无趣地点点头：


    「这大概是红热病吧。在西方的某些河川流域，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疾病。只不过，很少会看到有人因为这种疾病而病得如此严重。在这方面，倒也让我蛮好奇的呢。」


    「红热病……」


    桃比奈表情忐忑不安地开口问道。


    「那是什么样的病呀——……？」


    「就如你所看到的这样呀。」


    奥古斯多用鼻子「哼」声一笑：


    「虽然是一种类似感冒的疾病，不过，其特征就在于发高烧和发疼的部分。哦，关节方面产生疼痛的例子也不少呢。偶尔也会产生并发症，进而使病情加剧。也会有全身出现发疹情况后，因此死亡的例子。或者说，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就只能等死了。」


    「死……！」


    海内麦莉瞪大双眼，哑口无言。


    东·布拉衮双手紧紧地环住胸口，发出「努」……的低喃声。顺带一提，东在伊兹卡开始接受检查后就闭上眼睛，现在依然十分规矩地闭着眼睛。


    「难道就没有……」


    米丽露的那对大胸部往前一挺，朝奥古斯多的方向逼近。


    「难道就没有任何解决方法吗！难道没有药物可以治疗那个名为红热病吗……！」


    奥古斯多微微地瞥了一眼米丽露的大胸部，但是那表情却像是只是看到一对特别巨大的肉块而已。


    「有药啊，当然有。怎么可能会没有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当然有针对红热病进行治疗的特效药呀。虽然说，是我研制出来的药就是了。」


    「那么……！」


    「你们想要我把药『给你们』，是吗？」


    「我不会要你免费把药交出来。」


    我看向伊兹卡。


    伊兹卡此时正不着一丝半缕地躺在桌上，就只是用衣服盖在身体上而已。她已经浑身无力到连自己穿上衣服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像是在确认伊兹卡的头形般触摸她的头，接着用手指替她梳了梳头发。结果伊兹卡眼神迷茫地看向我，并微微地摇摇头。


    「……别，脏……」


    脏。


    因为脏？


    所以意思是叫我别碰吗？


    真是个笨蛋。


    我透过眼神朝桃比奈和米丽露发出暗示。两人貌似立刻看懂我的意思，纷纷开始帮伊兹卡穿上衣服。


    我重新转向奥古斯多的方向。


    「毕竟，你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乐于助人的类型嘛。但我们急切地需要得到你说的那种药，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想要什么？」


    「哦——」


    奥古斯多将圆框眼镜往上顶了顶，嘴角微微扬起。


    「很好，是个聪明人。没错！既然有所求，那么就必须付出等价的事物来获得所求之物。非常非常接近真理、而且很常见、并且无论到哪都适用——这就是事实。只要偶尔遇到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得蠢


    货，一浪费时间在对方身上，我心里就会涌起一股难以忍受的不悦，然后就会很想下毒让那些蠢蛋因此而痛苦难耐哪。幸好，你和那些笨蛋不同。这也是为了彼此嘛，你不这么认为吗？你也这么觉得吧？」


    所有人都被奥古斯多话里的气势给压制住了。或者说——是被他的话给震慑住了。


    只不过呢，我嘛，倒是从嘴里说着疯狂言词的奥古斯多口中感受到一股宛如悲哀的情绪。


    为了获得某样东西，就必须付出等价的事物。


    奥古斯多的这种「信仰」，究竟是被如何塑造而成的呢？是不是，这个人也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而牺牲了各种东西呢？并非只是获得而已，过程中也有失去。奥古斯多失去了母亲，亲手杀死了父亲。也许他并不是那么地无所谓。对奥古斯多而言，那些对他也是某种程度上亲历过的丧失之痛，所以对于有求于自己的人们，他才会认为必须向对方索取相应的代价吧。


    无论如何，我都只有答应一途可走。


    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方法可以治好伊兹卡。


    我单刀直入地开口问：


    「你想要什么？我该做些什么？」


    「感觉我似乎会喜欢你这个人呢。」


    奥古斯多露出笑容。就这位广为人知，不，也许可以称之为恶名昭彰的怪胎的角度来说，这算是相当讨喜的表情了。


    「刚好有样东西用完了，我想请你带来给我。当然，不需要我多说，就以此为作为交换条件，我就把治疗红热病的特效药送给你吧。」


    「没问题。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不过，我会带来给你。」


    「非常好！真是个有求必应的好回答！」


    说着，奥古斯多拍拍手。


    「怎～么？放心吧，只是请你替我跑个腿而已。在斐雷所面对的大海沿岸中，有座名为泪之岛的小岛，在那里，有一种只有那里才有生长——哦，虽然很惭愧，但我至今也还不晓得其理由——只有在那里才能生长，一种叫做翡翠湿草的苔类植物。请你到那里帮我采集这种植物回来给我。」


    「我懂了。那就请你告诉我那座岛屿的位置和那种苔类植物的特征吧。」


    「好，这是当然。丹堤，去把必要的事项写在纸上，然后把纸交给他。」


    「好的，奥古斯多大人。」


    那名不晓得是侍童还是徒弟的丹堤微微低下头后，便随即从柜子上取出纸张，然后就在那一瞬间，他看了我一眼。


    那是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


    或者说，那眼神就好像是在怜悯我一样。


    我不禁恍然大悟。那个叫做裴翠湿草什么的植物采集任务绝非奥古斯多口中所说的「只是简单的跑腿」而已。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肯定有着什么会使人无法快快到达，然后再快快采集后归来的事情等在那里。


    也罢，我已经做好觉悟了。有什么事情等在那里又如何？无论如何，我都决定好要行动了。剩下的，就只是动手去做而已。

 第12话 文化冲击

    等到天色刚亮，我开始寻找愿意载我们前往泪之岛的船只。


    尽管东·布拉衮说他也要陪我们一起去，不过看他一副想睡得要命的模样，我就让他回去睡觉了。结果这家伙回我说「不用，在这里就行」，然后就这样大喇喇地躺在奥古斯多·库拉斯托雷的塔外开始打呼了。


    而伊兹卡、负责陪伴的桃比奈、以及其想睡程度丝毫不逊于东，当时正在和睡魔上演激烈对战的海内麦莉等人的部分，则是在取得奥古斯多的许可后，暂时安置于塔内。


    睡过一觉之后，东打算马上和我一起出发行动。大概是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直接在塔外睡觉，认为这样比较方便吧。东这家伙，真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啊。


    然后我就偕同米丽露和银吉两人，一同朝港口出发。


    虽然银吉似乎还在想着自己跟在一旁会不会为我们带来困扰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看他没有离开的模样，目前似乎也还没有打算从我的队伍中离去。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要光明正大地让银吉乖乖和我走就好。


    嗯，虽然说实际上，正在港口进行启航的准备工作的船夫们反应别说是一点了，甚至是两点、或者说就连三点也不愿意就是了。


    那些船夫们只要一看见银吉的模样，便纷纷露骨地皱起脸。在这些人当中，也有一些是直接开口大骂，甚至还有那种一边甩着船绳，一边出言恐吓的家伙。三不五十就会看到有瓶子啊、皮革水壶等等的东西朝我们的方向飞过来。


    「该死的鱼人！」


    「身上的腥味简直臭死人了！」


    「别过来！」


    「想被做成生鱼片吗！」


    银吉蜷缩着身体，躲在我背后默默忍耐着。米丽露面带忧色地看着他。因为他原本也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嘛。是有想到什么办法了吗？不过那也不关我的事，自己的问题就要由自己来解决。旁人最多也只能给予一点帮忙而已，毕竟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做出决定嘛。


    因为这样，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银吉的存在虽然不能说是完全没有影响，不过——真正的问题点似乎并不是这个。


    不管被人用多么厌恶的表情对待，只要我毫不在意地上前搭话，所有船夫就一定会：


    「啊啊！？你说泪之岛！？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好吗！不论是癖好有多么特殊的家伙，任谁都不会去靠近那种岛好吗！」


    表现出诸如此类的反应。


    不管是谁都一脸退避三舍的模样，也丝毫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愿，不过，该说是预料之中吗？


    泪之岛上似乎有着什么。在那些人之中，有一名船夫则是指着银吉，说出了类似「比起我，你怎么不干脆让那家伙带路啊？」云云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回问，那名船夫就怒吼着说「那种事情谁知道啊！」，之后便搭上船离开了，但我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泪之岛就算不是海底鱼人的大本营，至少也是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


    我们三人并排地在船头边坐下。


    无论是大船还是小船，都纷纷地启航离开港口了。其中也有进入港口停泊的船只。


    「……该怎么……做才好呢？」


    米丽露似乎也掌握到目前的状况，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愿意送我们前往泪之岛的船……虽然我不太想去思考这种事，可是，说不定……有可能会找不到呢……」


    「我、我来吧！」


    银吉拍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让我来负责划船吧！？虽然我没有坐过有船帆的船，不过如果是手划船的话，我多少还是会一点……」


    「这方法行得通吗……」


    我不小心叹了口气，然后试着忍住叹气的欲望。啧，我刚才不是都已经叹完气了吗？真是……可恶。


    身体很沉重。


    「你们陆地鱼人的船应该是类似游艇之类的船吧？搭乘那种船出发去远洋海域也很危险吧，更何况，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找来那种船？」


    「唔……」


    「船啊……」


    我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心想：也许可以用那种船哪。


    二手的也好，其他的也罢。取得船只，然后靠我们自己操作。


    泪之岛位于距离斐雷约莫三十公里的地方，从这里也能隐约看见岛屿的影子。


    三十公里是吗？


    小型的手划船速度大概都多少啊？虽然不太清楚，不过，假设比在夜晚行走好一些的话，时速五公里。三十公里的话，大概是六个小时是吗？


    虽然银吉是那么说的，不过，只要没遇上什么波浪，海和湖泊之间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从这里也能看得到目的地，倒也不是行不通。


    只不过现在有个问题就是，假设海之岛是在海底鱼人的势力范围内，那么，我们还能轻易地靠近吗？


    海底鱼人和陆地鱼人一样，两者都是鱼人。一旦有外来者进到自己人的势力范围中，八成会做出剧烈的攻击吧。所以才会和斐雷的那些人如此地水火不容吧。要是就这样搭乘一艘小船大摇大摆地出发，搞不好会一下子就被对方轻松击沉船只，然后就此告终吧。


    「……想再多也没用哪。」


    我站起身。


    停靠在这一带，或出正要从这座港口启航的船只虽然大大小小各式各样都有，但是也有一定程度的大小，即便再小，也尽是一些感觉至少能乘载十五人或二十人左右的船只。就算上前和对方商量，要求对方把船卖给自己，大概也没有人会点头答应吧。


    如果要买，就要买那种更小型的船只。


    而在那之前，首先得先要有钱才行哪。


    手上虽然只带了一高登左右而已，不过铁木真背上还背着一些东西。比如说在阿鲁诺图购买的妖精工艺品啦、香木等等的东西，还有就是从铁块王希尔达那里作为奖赏所获得的精巧时钟。无论是哪样东西，肯定都具有相当高的价值。特别是矮人的时钟，我对其价值默默地怀抱着期待。


    「米丽露，你负责去找出有谁看起来像是会卖船给我们的人。我来负责弄出钱。」


    「好、好的！我明白了，如月殿下！」


    「那个，我……」


    银吉点头如捣蒜地：


    「我、我也一起找！看起来像是会卖船给我们的人，对吧！虽然对方也许会不肯卖给我，不过只要我努力跟对方说明我不是海底鱼人的话，也许就能勉强……」


    「嗯，你就尽力去试试看吧。」


    「我、我会的！虽然我完全没有自信啦……」


    我离开米丽露和银吉身旁，选择先回一趟奥古斯多的塔。回去时，东还在睡。我跨坐在铁木真背上朝闹区出发。


    进入选定的店家，将时钟拿出来让对方看过后，对方马上看出这是矮人制作出来的东西。


    斐雷的通用货币和流通于欧鲁达那，也就是阿拉巴吉亚王国所制的货币虽然不同，但是一样有着金币、银币、铜币等三种区分，就价值上来说，据说是阿拉巴吉亚币比较贵一些。时钟每个价值三枚金币，一共有十二个时钟，所以总价值为三十六枚金币，然后留一个在身边的话，则是能换得三十三枚金币。


    当然，我并没有当场就把时钟卖掉，而是逛了好几间店家，让对方看过时钟后给出对方的价码。接着又四处对店家说哪家给多少哪家又给多少，进而让店家彼此互相竞争提高价格，渐渐地，即使不是专门鉴定者的我，也能大致上看出所谓的行情价码了。


    最开始的三枚斐雷金币果然是被对方小看了，即使不到五枚金币的价值，但如果


    是四枚金币的话，愿意买下的店家也是处处皆是。不愧是矮人之王所赐与的物品，有些罕见的上等极品似乎是众人对矮人时钟的评价。


    在那之后，我也调查了阿鲁诺图特产的价值。虽然每样工艺品的价格都有些微妙，然而，剩下那样只有一小块，名为菲姆诺图的香木价值竟是高达十五斐雷金币。


    最后，我将十一个时钟以四十四枚斐雷金币，而阿鲁诺图包含香木在内的特产则是以二十枚斐雷金币卖给了一名叫毕昂卡洛，专门收购贩卖奢侈品、艺术品、收藏品等物品的商人。将东西一个一个分别卖给出最高价的人，虽然可以获得更多金钱，但是也没有其他商人愿意同时收购香木和时钟，加上毕昂卡洛那大方却又不失精明的个性也让我挺喜欢的。


    这个名叫毕昂卡洛的男人八成就是那种天生的有钱人，虽然并不唯利是图，但是对利益方面却十分敏锐。尽管爱钱，却又不会把钱当成一切。他很懂得钱是一种用来获取或是守护重要东西的好用工具。


    即便装扮奢华，但因为兴趣不错，所以不会令人反感。面对我这种来路不明的大英雄殿下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摆架子、充满好奇心、健谈、聊天的话题很多样、又很爱笑。但是那种笑却又不是那种刻意表现得体的拘泥笑容，而是露出各种不同面貌的笑容。


    我选择暂时相信毕昂卡洛，而毕昂卡洛则是对我充满兴趣。因此，我们完成了一次双方都十分满意的交易。


    接着，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不过我将事情的大概告诉了毕昂卡洛。听完，毕昂卡洛给了我忠告——尽管那些话就等同于残酷的宣判，但是我却找不认任何理由去质疑对方的话。


    坐在减轻了些许行李的铁木真背上回到塔后，只见东正双手环胸地背靠着外墙。


    「呣，回来啦？如月。」


    「是啊。」


    「脸色，不开心。」


    「是啊……」


    我从铁木真背上下来，摸摸它的马脖子。


    「米丽露和银吉两人也在里面吧？」


    「嗯。」


    东也一脸怏怏不乐的表情。


    也就是说，以银吉肯定不行做为前提来看，就连米丽露也失败了。而且还是不得不立刻放弃的那种。


    「我，之前不知道，可是……」


    「呼」地一声，东从鼻翼里哼出一口气。


    「没有，船，前往泪之岛，然后，在斐雷这里，船，不卖。所有人都……」


    「似乎是这样哪。」


    我勉强自己抬头仰望天空。在这种时候，垂下脑袋又能如何呢？


    总而言之，就是所谓的文化。


    在斐雷，船被喻为是灵魂。所以即使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却不会连灵魂都出卖。


    这座城市有三间造船厂，而这里的船只都是委托其中一家造船厂所造出来的。完成的船只就是船主的灵魂。船主绝对不会放手舍弃代表着灵魂的船只。如果想要新船，除非是将旧有的船只解体，并利用解体后的船体材料重新造出一艘船。抑或是举行特别的仪式亲自使船只沈船后，再让曾经死过一次的灵魂重新复活——也就是说，搭乘完全崭新的船只。


    据说除了解体，或是亲自沈船以外，一旦在其他情况下失去自己的船，那个人就会一辈子都被人当成笑话来看。听说甚至有船主因此而无法在斐雷继续生存下去，因而自我结束性命。


    海底鱼人会攻击斐雷的船只使其沉入海中。也因此，斐雷的居民才会强烈地厌恶海底鱼人，并深深地憎恨着他们。


    海底鱼人在这里，被视为一种会将斐雷居民的灵魂拖进海底之中的恶魔。


    「只能新造出一艘船了。」


    我咬住嘴唇，狠狠地咬紧牙根。


    「……太花时间了，这样会来不及的。」

 第13话 异想天开

    目前的伊兹卡别说是降烧了，发烧温度反而是不断地逐渐攀升中，起疹子的状况甚至已经从双手双脚扩散到腹部以及后背了。衰弱的速度非常迅速，意识也已经陷入朦胧的状态之中。


    听说就连桃比奈对奥古斯多死缠烂打地说「就算不是特效药也没关系，只要是药就快点交出来」，却还是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因此气得让人完全想不到桃比奈竟然也会气成这样，她连珠炮似地对奥古斯多破口大骂。桃比奈如是曰：


    你这个疯子逼逼。


    史上无敌大怪胎。


    没血没泪的坏蛋。


    浑蛋乌龙白萝卜。


    小小鸡鸡小不拉叽。


    等等诸如此类。


    最后那句该说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吗？总觉得她这是想怎样啊……


    算了，也多亏如此，我稍微和缓了情绪，并做出决定。我决定等到夜色变暗之后，就迅速展开进行。


    桃比奈既不想离开伊兹卡身边，反正还是要有至少一个人陪在伊兹卡身边。我带着妖精米丽露、矮人海内麦莉、陆地鱼人银吉、以及半兽人东·布拉衮等种族丰富的伙伴们一同急忙赶向港口。


    船夫们早上都非常早起。


    基本上，只要天色一暗，船只就不会继续行驶，所以夜晚的港口显得格外沉静。


    耳边能听到的，就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呼吸声、以及波浪声。


    海内麦莉和银吉两人感觉好像很紧张，不过我倒是很平静。只不过，米丽露也就罢了，但是在我的脑海一角，却潜藏着「让东陪我们一起出发真的好吗？」的想法。但是想归想，关于我打算做什么，东是知道的。而他却是在知道的情况之下选择陪我们一起出发。但是事到如今才开口要他半途而废，大概也会被认为太不通人情吧。这次欠下的人情，将来可是非还不可哪。


    即使港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但却也不是漆黑一片，码头和海堤一带四处都能看到零零落落的灯光闪烁着。那是使用鱼油点燃的油灯。即便一旦将鱼油点燃，就会发出一股相当难闻的臭味，而且发出的灯光也并不是相当明亮，然而在这座港口城市·斐雷却经常为人所用。也许对这里的居民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的臭味了，所以才会不怎么感到在意吧。


    由于那种油灯无法撑上一整晚，所以有负责巡视并视情况添加鱼油的看守巡卫。但是话虽如此，这种事只要躲开对方就好，所以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重要的是船只问题。


    我们从船头走路渡过船头，一艘艘地物色这些船只。该说是太大吗？就连算是中型的船只我们也无法驶得动。然而就算是那一长排的小型手划船，看起来似乎也只能乘载一、两人，最多大概也就三人而已，所以也行不通。


    首先大小要刚好，船帆有没有都行，但是如果连船桨也没有就麻烦了。嗯，反正船桨也能从其他地方找来，首先最紧要的还是尺寸问题。


    「如果是那艘船的话，大家觉得如何……？」


    银吉伸手指向一艘船。


    那艘船就这样孤独地停靠在那里。


    也许用孤独一词来比喻船会让人觉得很怪，不过不知为何，那艘船的周边完全没有其他船只停泊于此。独自地漂泊着——这艘船让我有这种感觉。嗯，虽然说，因为是船嘛，漂泊在海上也是理所当然啦。


    我明明不是那种会有这种感受的人，「不祥」两字却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艘船让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不过，尺寸倒是完全符合条件。


    更何况老实说，就连我也不是不感到心虚。虽然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再犹豫，但是船只可是船夫的灵魂，而我如今却正试图强行夺取对方的灵魂。


    没错。


    我打算要偷船。据说这种行为在斐雷是一件比杀人还要来得更为人所非议，是一件不得了的重大罪状。


    一旦事情败露的话，十之八九会因而被处以死刑吧。而且还不是单纯被处死而已，而是被带着绕行整座城市之后进行斩首，然后脑袋会和分离的尸体一同被公开示众，并且被城市里的人们吐口水、扔石头。


    此刻的我正打算犯罪，心情可以说是和「晴朗无云」有着相当遥远的距离。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但是我现在却是要拉着伙伴和朋友一起上路哪。尽管心里打算要想办法尽力而为，但是前景却并非必然是一片光明。


    我此时的心境巧妙地和那艘不祥的船不谋而合了。


    用夸张一点的说法来说的话，那艘船给我一种，船只用它的外观将我正打算犯下的罪状外形描绘出来了的感觉。


    「好，就决定是它了。」


    我一说出口，银吉便慷慨激昂地用力点点头。……话说，你头也点得太用力了吧。


    「……好、好的！首、首先就由我搭、搭、搭搭搭、搭上船，如、如如如如如月先生等人就、就、就跟随在我之后……」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我说啊，你声音也抖得太夸张了吧？」


    「我、我、我我我没事。请、请请、请各位先等在这里。船、船、船的事情就交给、给我吧。毕、毕、毕竟我也是一名鱼人嘛，所、所所以……」


    「呣呣……」


    海内麦莉皱起眉头：


    「非常不安哪……」


    「努……」


    东也双手环胸，一脸怀疑地盯着银吉看。


    米丽露则是握住银吉的手：


    「银吉先生。」


    「咦！啊，有、有什么事吗……！？」


    银吉那双鱼眼不停地转呀转的，一副非常紧张的模样。


    虽然我是没差啦，不过银吉被米丽露紧紧握住的手看起来好像碰到了她的胸部。


    「银吉先生，请您务必冷静下来。如果是你，一定能办到的……虽然我其实也不太有把握……」


    「登愣——！」


    银吉脚下不禁一滑。


    他这一滑可以说是水准相当高的搞笑滑跤技艺。让人忍不住想看他因此滑过头，然后就这样滑向海的尽头。


    米丽露的表情也跟着僵了僵，但她还是不气馁地续道：


    「比起办不办得到，我认为，做不做更为重要。首先就是展开行动去做。也就是迈出第一步。倘若不迈出那一步，那么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办不办得到了。」


    「……迈、迈！迈——迈出脚步！」


    银吉呼出一口大气。


    「说、说得也……是呢。我懂了，米丽露小姐。我、我试看看。」


    「好。」


    「……那个，能否请你……像现在这样再多握一下我的手吗？」


    「这……」


    米丽露摇头。


    「我不要。」


    「登愣——！」


    银吉脚下再次一滑。


    这种冷到不行的反应还真是少见。要是这时候有谁被戳中笑点笑出来的话，感觉连我也会受影响，跟着笑出来，不多加注意可不行哪。


    总而言之，银吉蹑手蹑脚地慢慢朝那艘不祥的船接近。


    即便他现在依然还是用那种战战兢兢的步伐前进，不过，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毕竟也是一名鱼人。从船头跳到船上的动作对他而言简直是熟得不能再熟，所以看上去并不危险。然而，当银吉一坐上船：


    「咕唷！？」


    他整个鱼都跳了起来。


    我迅速地举起枪，米丽露也伸手打算拔出秘银剑。东的拿手武器则是交叉两把捆绑在背上的剑鞘中的剑。东伸手摸向剑柄，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不过海内麦莉也举起枪瞄准船的方向。


    「竟然敢


    来妨碍我睡觉。」


    是谁？


    这不是银吉的声音。


    难道说那个男人之前是在船上睡觉？


    「还以为是哪来不长眼的家伙，怎么，原来是鱼人啊？」


    对方猛地一站起身，就把银吉扛了起来。尽管手法说不上是迅雷不及掩耳，但是动作却十分俐落流畅。即使银吉本身就是个不够谨慎的人，不过就算相反，银吉大概也没办法来得及逃开来吧。


    「咕唷唷唷……」


    银吉发出惨叫声。


    ——因为男人把银吉抛了开来。


    「碰咚」一声，银吉掉进了海里。


    「啊……！？」


    看着正要冲过去的米丽露，我开口：


    「等等。」


    阻止了她的动作。再怎么没用，那家伙毕竟还是个鱼人。


    事实上，银吉很快地就浮上海面。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做什么啊，突然就……！？」


    「我说你啊，似乎不是海底鱼人哪。是陆地型态的变种吗……我才想问你，在别人的船上是打算做什么？」


    男子一边抓抓脑袋，一边反问出再合理不过的问话。


    「那、那个、那是……！」


    银吉不禁哑口无言。总不能老老实实地自首啊。虽然我本来是这么以为的，但我的判断竟然出现失误了。


    我放下枪枝走上前去。


    男子转向我的方向。


    由于这一带没有油灯，因此无法连对方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身长看起来相当高，从对方低哑的烟酒嗓来判断，不像是年轻人会有的声音。


    「这是你的船吗？」


    我一问，男子便耸声肩：


    「我可不会在别人的船上睡觉。」


    「说得也是。」


    「成群结党的，你们是打算做什么？」


    「我们是来接收你这艘船的。」


    「什么……？」


    「不过呢，如果你愿意载我们到泪之岛的话，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说泪之岛？」


    「没错。」


    「你这家伙，肯定不是斐雷的居民吧。你是在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的吗？」


    「海底人鱼的势力范围，对吧？」


    「既然你知道这件事，为何还要去？」


    「我去那里是为了办事情，所以不得不去。我现在就急着要去。」


    「哈……」


    男子扬起下颚低笑一声。


    「所以才会把目标对准我的船，是吗？也罢，毕竟在这座斐雷之中，不管存了多少钱，大概也不会看到有任何想要进入海底鱼人势力范围的蠢蛋哪。要是船被击沉了，就算还有命在，也没办法继续活下去哪。」


    说完，男子的喉咙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仿佛是在自嘲般。


    「不管怎么说，还真是异想天开哪。船夫是哪个家伙？」


    「如果硬要说是谁的话……」


    我抬抬下巴，指向此时正在海里踩水游泳的银吉。


    「大概就他吧。」


    「咕……」


    男子喷笑出声。


    「这家伙很不错。明明连艘船都没办法好好操作，却宁愿犯下滔天大罪，也要试图前往那座泪之岛。从头到尾一举一动简直就是蠢蛋之最哪。真是有趣极了。」


    「……咦？」


    米丽露在我和男子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了看。


    海内麦莉也吓了一跳。


    东似乎无动于衷。


    插图


    「喂。」


    男子在船边蹲下身，朝银吉伸出手。


    「抓住我。」


    「……好、好的？」


    银吉神色仓皇地看看对方，又看向我。我对着他点点头后，银吉便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抓住男子的手。


    男子轻松地将银吉拉上船，接着拿起放在一旁的瓶子凑向嘴唇。里头装的应该是酒吧。男子对着酒瓶大口一喝，然后粗鲁地用手背擦了擦嘴边。


    「我是强克尔罗。就让我用我的船送你们到泪之岛吧，那座岛只有在天色昏黑之时才能靠近。赶快上船，我现在就马上启航。」

 第14话 蓝谷

    船一动起来，强克尔罗就不再开口说话了。即使将我们这边所发生的原委告诉他，他也毫无反应。不管问什么事都不予以回应。是在针对并不强劲的风进行方向判断，或是集中精神在掌舵方面吗？但是总觉得又好像有哪里不对。他之前还露出了像是笑容的表情，这个男人肯定是乐在其中。他肯定很喜欢操控船。


    没多久，我们也跟着噤声不语。


    即使其中也有海面变得平静的因素在，但是我原本也没想到船竟然是如此平静、如此顺利前进的交通工具。


    「……好，好快呀。」


    距离离港隔了好一段时间后，银吉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艘船……我虽然完全不懂关于帆船的事情，但是在这么微弱的风吹下，竟然能如此地……」


    「好舒服……」


    夜风的吹拂令海内麦莉眯起眼睛，似乎已然陶醉于其中。


    「海吗……这世界真是厉害哪……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东西存在……」


    「是呀。」


    米丽露微笑着点头同意。


    「真的……」


    「船，我，搭过好几次。」


    东看起来好像有些昏昏欲睡。


    「这艘船，很好。是好船。」


    「哈……」


    强克尔罗扬起下颚笑了几声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真没想除了我以外，竟然也会有其他人称赞可尔嫩里雅哪……」


    「你说的可尔嫩里雅是这艘船的名字吗？」


    我开口询问后，强克尔罗则是：


    「是啊。」


    总觉得语气像是在闹别扭似地答道。


    「不过啊，你们这群家伙可不准喊它的名字喔。可尔嫩里雅会因此而不开心的。这家伙只要为我所爱就满足啦。是个个性乖僻的女孩。还有，闭嘴安静。这里已经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了。」虽说我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是其中也有天色昏暗的关系在，抓不太准对于距离远近的判断。


    但是话虽如此，我心里也明白已经相当靠近了。


    泪之岛。


    其名称由来据说众说纷耘，有的说是因为岛屿呈现泪滴形状，也有说是位于这座岛屿的泉水像眼泪一样咸，甚至也有说是因为这里曾经发生过好几十名女性死在这里的事件等等。


    总之，这座岛在很久以前并非海底鱼人的领土。听说海底鱼人最早是栖息在更北边的海岸线与岛屿群，后来从那里南下来到此地，这才占领了泪之岛。在那之前，这座岛曾经也有着小型渔港，当时也有聚落存在于此。也就是说，海底鱼人是侵略者。


    强克尔罗的船逐渐地靠近泪之岛，然而船却并非笔直地向前驶去，他似乎是打算绕向从斐雷看去的背面。看样子，应该是因为那边的防卫较为薄弱，也比较不容易被发现吧。


    听说裴翠湿草生长于泪之岛的西北部区域。说到西北部，刚好就靠近岛屿背面，因此从那边过去反而更方便。


    别说是开口说话了，我们一行人几乎是动也不动地绷紧全身神经。


    强克尔罗动作悠然自得地操作着船只。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可以就这样毫无阻碍地顺利抵达岛屿。


    或许……不，应该说，肯定会发生什么事吧。绝对不可能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上岸。


    虽然我心中是这么地猜想，但是强克尔罗的船却仿佛被吸过去般，「咻」地一下子便驶入海蚀崖中的凹洞。


    里面已经不是「黑」一字可以形容，而是毫无灯光的一片黑暗。在等到强克尔罗点燃鱼油煤灯之前，就连身为大英雄的我也不禁屏息。


    「你看起来很习惯嘛。」


    听到我说的话，强克尔罗昂起下巴「哈……」地短笑一声。


    「倒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是以前曾经来过几次罢了。就是所谓的试胆量啦。」


    「……那样做……不就等于是在拼命吗？」


    米丽露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


    闻言，强克尔罗微微一顿：


    「虽然我当时很不情愿，但是我老妹相当桀骜不驯哪，总是喜欢做些危险的事情。」


    「你有妹妹啊？」


    面对海内麦莉的询问，强克尔罗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是因为某些因素而天人永隔了吗？我在心中猜想。


    没花多久时间，强克尔罗已经停好船，将船锚放下。距离岸上大约还有一公尺左右。在这段期间，在油灯光芒的辉映下显得苍绿的海洋就横亘在眼前，其宽度看起来就不是那种可以跳过去的距离。


    才刚想着强克尔罗是打算留在船上吗，随即便看到他拿起武士刀跟了上来。我们在摸索间离开了洞窟。出现在眼前的景色并非面海之景，而是其他出口。


    走出去暴露在夜空下，发现我们前方是有些高度的海蚀崖中腰处，从中可以向下俯瞰低洼处。尽管稀稀疏疏，但是可以看到些许灯光。看来，那里应该就是海底鱼人的聚落。


    即便将奥古斯多身边那位不知道是侍童还是徒弟的丹堤写给我们的纸条摊开，以目前如此昏暗的天色也看不清楚。最后，我决定靠记忆来锁定目标地点。


    翡翠湿草似乎是自然生长在一座位于三角山山脚处的蓝谷之中。


    三角山。


    是那个吗？


    尽管看起来只是一座雅致的小山，山体的线条却是呈现三角形，三角山之名还真是名符其实。


    我们目前位于泪之岛的西北部，现在正面向东边。


    蓝谷在三角山的北边，既然如此，大概就是在那一带吧。


    「要去哪边？」


    听到强克尔罗的询问，我伸出手指向他示意方向，只见他发出「唔嗯……」的沉吟声：


    「照这样看来，来回交通时间需要三个小时。也许天色在返回时就已经开始变亮了哪。」


    「……不、不赶紧出发吗？」


    还没出发，银吉就已经开始惊慌失措了。


    「我们陆地鱼人虽然也会在晚上进行捕捞工作，不过，海底鱼人基本上应该是白天行动的族群吧……一旦被发现，也有点危险。不，不对，该说是有点吗？相当？非常？就像是严重到开不得玩笑的感觉……」


    废话不多说，我们即刻迈开脚步出发，首先将目的地锁定在三角山，只要在抵达山脚下周边后，再朝北方前进的话，应该就能找到那个叫什么蓝谷的地方了吧。


    而那里虽说是海底鱼人的栖息地，大部分似乎还是森林。我想那些人应该就是在洼地或是海边的平地一带建立部落，然后生活于此地。就像陆地鱼人凭借在湖泊里捕获的鱼、水草等做为日常主食，海底鱼人的主食应该则是海鲜，因此我不认为他们会经常徘徊出现在森林之中。尽管做出最低限度的警戒，最好还是优先考虑在早晨来临前完成任务，并尽快离开这座岛才好。


    我们默默地走着，用呼吸甚至因此而紊乱的速度不停地走着。


    转瞬间，我们便抵达了三角山。接着绕向北边后，顿时为眼前的景象惊讶地无法言语。


    一座疑似是蓝谷的山谷就在眼前。虽然天色还很暗，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座山谷。


    「努……」


    东双手盘胸低喃道。


    是光。


    山谷中闪灿着三、四盏灯光。


    有部落在那里。


    也就是说，海底鱼人就居住在那座山谷中。


    「咕……」


    强克尔罗呼出一口气后，拍拍我的肩膀。


    「这状况真是糟糕透顶哪。你打算怎么办？」


    「其、其他……」


    海内麦莉转了


    转眼珠子：


    「岛上没有其他山谷吗？也许还有其他山谷呀。搞不好那座山谷根本不是蓝谷……」


    「……说得也是呢。」


    米丽露也表态同意海内麦莉的说法。


    「总而言之，要不要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其他山谷……？」


    「那、那就这样决定吧！」


    丢下话，银吉宛如逃难似地迈开脚步打算跑掉。当我一抓住他的后衣领，便呈现一副脖子被勒住的模样，银吉开口：


    「唷咿！？」


    他发出呻吟声。


    我放开手，左右扭了扭脖子。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确认那里有没有翡翠湿草。要是没找到，再去其他地方找看


    「如、如月殿下您要独自一人前往吗……！？」


    米丽露朝我黏了过来。


    「这样太危险了，请您重新考虑吧！」


    「闪开。」


    我挥开米丽露的手。


    「已经没时间在这里磨蹭了。我很快就回来，东。」


    「唔呣。」


    「这些人就先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


    东不说多余的话，他知道就算阻止也没用。我想，这肯定是因为如果东是我，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事情吧。


    我单手拿枪，头也不回地朝山涧接近。我并不特别感到恐惧，一点也不。


    因为，有必要恐惧吗？


    没有。


    为什么？


    就算只是毫无根据的打赌也好，我想，肯定没有任何海底鱼人会想到，竟然会有人类闯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吧。


    说起原因，虽然斐雷的居民非常厌恶海底鱼人，但更多的却是恐惧。要不是因为和海底鱼人南下扩张版图后的势力范围相接，也许早就被当成不可接触的灾厄之神般退避三舍了，但是由于现实状况不允许，所以斐雷的居民们才会为此而苦恼不已。只要没有什么万不得已的理由，斐雷人根本不会有想要进入泪之岛的想法。


    海底鱼人大概也知道这一点吧。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们在警备这部分也只会做个样子，严密程度并不会超出日常生活警戒的等级。只要冷静一想，他们必然会这么做。


    我相信我的判断，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要是伙同好几个人一同进入部落的话，反而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但是，就在树林对面，屋子前点了两把火把，类似茅草屋的房子渐渐映入眼帘时，我察觉到身后有股气息。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强克尔罗就站在那里。尽管因为眼前一片漆黑，几乎看不清楚，但他似乎是没发出声音地笑了。


    我叹口气，率先向前走去，强克尔罗也随之跟上。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想要将自己暴露在火把的光芒照射之下。我们绕路走向火把屋的后方。从后侧凝神一看，只见眼前就是一片空地，而周边果然还有几间其他类似茅草屋的房子伫立于此。只不过不像火把屋那么大而已——说得更白一点，火把屋看起来似乎比其他房子还要大上两倍左右。也许是这座部落里的权贵家族吧。


    「谷底在那边对吧。」


    强克尔罗在我耳边小声说着，指向空地的对面。


    「建筑不可真不少哪。」


    「为什么要跟来？」


    「反正等在那里也很无聊嘛，虽然说早知道就顺便把酒带过来会更好了。」


    「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我既不是你的跟班，也不是你朋友。我只做我想做的事，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强克尔罗。」


    「是吗？如月。」


    「我要去谷底那边看看。」


    「总觉得突然好想放声大喊哪。」


    「随你高兴。」


    我蹑手蹑脚地朝谷底方向走去。


    然而走呀走，不管再怎么走，看到的却是房子、房子、房子，然后，又是一片空地。


    说是空地，其实就是一层黑漆漆的土露出表层，牢牢地被踩实巩固在地表上，正中央则设置座像是炉灶的东西，也许是公用的厨房。


    仔细一看，无论是哪间茅草屋，看起来都很新。这座部落应该是最近才刚建立完没多久的部落。


    丹堤的纸条上写得很清楚，由于翡翠湿草会散发出朦胧的蓝光，所以肯定可以很快就判断出来。意思也就是说，山谷因为翡翠湿草所散发出的蓝光，因而被命名为蓝谷。


    我不知道这里是否就是蓝谷，不对，应该说，是不晓得这里是否曾经是蓝谷才对。


    我细心却又加快速度地连房子们的后方以及空地的角落四周仔细地查看。我完全没有去思考要是海底鱼人醒来，被他们发现行踪的话，我又该怎么办才好？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些了。


    我在最后的空地屈膝跪下，试着挖掘表层的土壤。土壤里还是土壤，里面就只有土壤。


    「那么……」


    强克尔罗搂住我的肩膀，发出「咕呼……」的低笑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如月。」


    我握紧潮湿的土壤。


    蓝谷。


    即便假设这里曾经是蓝谷，如今也已经不再能用这个名称来称呼它了吧。


    这里没有翡翠湿草。


    只有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

 第15话 锵

    这里不是蓝谷。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也许这里曾经是蓝谷，但是现在却无法确定这一点，所以也无法下定论。搞不好蓝谷依然存在于其他地方。


    我收回脚步返回伙伴们所在的地方。爬上三角山试着向下环视周遭，但是却连一座发出蓝光的山谷都找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就只能看到大概是海底鱼人部落的灯光零零星星地散发出光芒。


    翡翠湿草会发出朦胧的蓝光。但终究也就是朦眬而已。也许从远处并不能发现这种植物发光时的模样。


    站在三角山的最高处，我感到头疼不已。尽管很想破口大骂，却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虽然就算知道要骂什么，我也不会骂出口就是了，因为做这种事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能彻底搜查一遍了。」


    听见我的话后，米丽露顿时屏住呼吸。


    「怎么了？」


    「……没什么。」


    米丽露摇摇头，却抬起眼神看向天空。


    看向东方那片，已然开始逐渐染上紫色的天空。


    即使太阳还没升起，然而黎明之时却是时时刻刻地逐渐逼近中。


    不只是海内麦莉，就连东和话多的银吉也一语不发地陷入沉默。


    「呐，如月。」


    强克尔罗露出一抹冷笑，即使并不明显，但是却也足够我看清楚他的表情了。


    「就我的想法来看哪，该不会根本不存在什么翡翠湿草的东西吧。也许以前曾经存在过，但现在已经没有了。老实说，我个人是觉得继续找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不，还有。」


    「那只是你心里如此希望的而已吧。」


    「还有。」


    「蓝谷，已经不在了。」


    强克尔罗摸了摸留有一整片邋遢胡子的下颚：


    「老实说哪，我也曾经听说过，泪之岛上曾经有过一座山谷，就叫做蓝谷。」


    「……曾经有过？」


    米丽露的声音显得十分僵硬。


    强克尔罗开口：


    「是啊。」


    回答，他轻轻地点头。


    「虽然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过，据说蓝谷是曾经存在过的，而且在这座岛随处可见。」


    「那、那是……！」


    海内麦莉咬紧下唇：


    「那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


    银吉颤抖的模样甚至到了令人看了想发笑的程度。


    「翡翠湿草，指的该不会是璐古奴吧……？」


    「努呜。璐古奴……？」


    在东的瞪视下，银吉瑟缩成一团。


    「咦、啊，好、好的。就是，那个……所谓的璐古奴，指的就是一种会发光的草，我们鱼人……那个，在这一点，我想无论是海底鱼人还是陆地鱼人，应该都是一样的，在鱼人族之中，流传着吃下这种草对身体有益……该怎么说呢，就是类似营养健壮……有点像是想要的程度到了不肯退缩，只要得到就能因此而获得永生不死之命的传说……当、当然啦，到了现在，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种传言，不过，因为这个故事算是还蛮广为流传的传说，所以才会有种搞不好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想法……」


    「我倒是没听说过你所说的传说哪。」


    说着，强克尔罗耸耸肩。


    「蓝谷曾经存在于泪之岛，但是，已经消失了。」


    「你……！」


    米丽露朝强克尔罗逼近。


    「我们在船上应该就已经说过，生长于蓝谷中的翡翠湿草是我们来此的目的才对！既然你早就知道蓝谷已经消失的事情，为何不事先告诉我们！」


    「别靠得那么近嘛，妖精族的小姑娘。」


    「啊……」


    「也罢，虽然我也站不起来啦，所以就算想捉弄你也捉弄不了哪。」


    「……咦？」


    「站不起来？」


    海内麦莉歪着头一脸疑问：


    「什么东西站不起来？」


    「哎呀呀。」


    强克尔罗半边脸一抽：


    「对矮人族的小姑娘也许还太早了哪，你就当你没听过这句话吧。」


    「……呣呣。可是，我总觉得好在意啊……！」


    「强克尔罗先生。」


    银吉濡湿着一双鱼眼，伸手想和强克尔罗握手。


    「虽然我不晓得您遭遇过什么事，明明还这么年轻……不、不过呀，男人的价值并不是只有这样而已，我认为，果然还有更多其他各种条件才是……总、总而言之，请您加油！」


    「信不信我杀了你，混帐东西。」


    「咕唷喔喔喔！？为、为什么啊啊啊！？」


    「……呼努……」


    东一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的表情。


    虽然我也一样，搞不太懂意思哪。站不起来又会如何？这一点也让我有些在意。这种事会让人这么困扰吗？


    「就算指责强克尔罗，也没什么意义。」


    我抓了抓浏海。


    「就算他事先告诉我这件事，我想我还是会来吧。毕竟，不自己亲眼确认，还是无法接受这项事实啊，不是吗？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谁知道呢……」


    强克尔罗嘴巴用力一扭：


    「也许是，也许不是哪。」


    「无论如何，我的想法还是一样。翡翠湿草是存在的。」


    所有人顿时闭上嘴沉默不语。


    或许他们都认为我是在逞强，或是自暴自弃，抑或是疯了也说不定。


    但是，事情并不是他们想得那样。


    「这是以翡翠湿草就是璐古奴为前提下的假设。你们认为像这种传说等级的东西，鱼人会在是非不分的情况下把它们吃得一干二净吗？如果是我，我可不会这么做，我会把这种植物另外收藏。」


    「他们可是鱼人哪？」


    强克尔罗语带揶揄地说道。


    我嘴里说着「是啊」地点点头，然后朝银吉的方向瞥去一眼。


    「和那家伙一样都是鱼人，能说会辩，还会下跪式的下跪。」


    「……土、下跪这点不觉得有点多余吗！？虽然我确实会下跪啦……」


    「就像这样，虽然外表和文化都有所差别，但是并不是完全不同。就像我们会重视某些东西一样，就算是鱼人，他们也会重视某些东西。」


    「可是……」


    东神情担忧地皱起脸。


    「假设，翡翠湿草存在，在哪里？」


    「我倒也想出了几个地方。」


    我朝过去可能曾经是蓝谷的山谷扬起下颚。


    「比如说，重要人物的家里，或者是某个隐蔽的场所。」


    「你意思是还要找吗？」


    强克尔罗一脸错愕的表情。但是那表情看起来却又像是觉得有趣似地。


    我对他竖起食指。


    「就一天。找到明天晚上为止，到时候无论找到还是没找到，一样直接离开。已经快要日出了，反正，在下一个晚上来临前，你也没办法搭船出海，对吧？」


    没有人出声表示异议。


    首先，我将目标锁定在可能曾经是蓝谷的部落中，那间特别大的房子上。我打算想办法潜入里面进行调查。但是一走到可以看见那间房子的地方后，我发现火把已经熄灭了。海底鱼人在部落里走来走去，而天色也正逐渐转亮。他们已经醒了。


    虽然大家都没说出口，但我也知道，所有人都在心里想着眼下的状况根本是束手无策。但是，事情却绝非如此。


    我选择等


    待。银吉在陆地鱼人中，是特殊的无业游民。嗯，尽管这句话大概不只是适用于鱼人族上，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座部落的海底鱼人们肯定也会外出工作。就算部落不至于变成一座空城，但是人手绝对会减少许多。


    「早知道就应该把酒也带来哪。」


    强克尔罗低声地发牢骚。


    米丽露站在我身旁目不转睛地将视线投向部落中，海内麦莉则是一脸有些想睡的表情。东闭着眼睛，背靠着树木。


    ……银吉不见了。


    「米丽露。」


    「是，如月殿下。」


    「银吉那家伙跑去哪里了？」


    「……咦？没错的话，到刚才为止还……」


    米丽露环视周遭：


    「人……不见了呢。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锵～！」


    银吉从附近的草丛里冒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脱掉上衣，呈现出一副上半身裸露的模样。而且不只如此。


    皮肤上还漆了些什么——还是说，是涂了什么吗？


    银吉的肤色明明是不起眼的蓝色，现在却像是绿色。而且头上还绑了树枝。


    「你这是打算来个『一发艺』之类的表演吗？」


    我用单调而平板的嗓音问道。闻言，银吉摸了摸自己的身体：


    「咦！看、看起来不像吗？海底鱼人啊……？」


    「到底哪里像海底鱼人了？麻烦你至少说明一下好吗。」


    「不是啊，那个，你看嘛，比如说只有下半身有穿衣物啦，还有肤色之类的地方啊。」


    「那根树枝又是拿来干嘛的？」


    「这、这是……总觉得应该要这样？」


    「……」


    「我、我拿掉！我把这个拿掉！」


    银吉拿掉树枝随手一放。


    「好像有点做得太过火了呢，是啊，我也有想到应该会这样。有点像是那什么，我在不安时的表现？老实说，我自己也完全不认为我这样就能彻底扮成海底鱼人的模样啦……」


    「……扮成，海底鱼人？」


    眨眨眼，米丽露一说出口，银吉便点点头：


    「是、是的！虽……虽然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办法，不过，果然还是那个……这样说好像也很那个，但是你们想想嘛，我啊，该说没用吗？还是说自己也会忍不住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说会忍不住去想，像存在价值，或是存在的理由这种东西……啊啊，肯定没有吧之类的，谁知道这是什么啊之类的？也许如月先生会对我这么说啦，不过我、我还是……还是会想要那种东西呢。因为以前一直都没有嘛。从待在村子里的时候就一直都没有。可是这样一来，不觉得太悲惨了吗？我很悲惨对吧。所、所以说……」


    就连我，也无法像平常那样对他说出「你话很多欸」这句话来。


    因为我懂。


    终究称不上是具有勇气的银吉已经做好觉悟了。


    「我、我去去就回。由我去海底鱼人的部落。至少大概能知道我能够做些什么……好像也不是呢，虽然应该说是完全不知道啦，但是我想……对、对了，情报！至少我还可以做一些收集情报的任务。至少我还能打探出这里有没有璐古奴的事。我毕竟也是鱼人嘛，就算被发现是陆地鱼人，我想，应该也不至于太危险啦……桥到船头自然直嘛。我、我会努力想办法的……！」

 第16话 心

    我们藏身在树荫后方。


    银吉独自一人慢慢地接近部落。


    尽管手里拿着鱼镖，却一边用鼻子哼着曲子，一边用仿佛快要跳起来似的步伐走路。嗯，当然啦，内心里别说平静安稳了，想必甚至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吧，只是表面上装成一副很愉悦的模样而已。虽然在我看来这样的演技有点过头了，怎么看都觉得完全把他愚蠢的一面暴露出来了。只希望这一点能往好的方向进行就好。


    站在之前说过的那间大房子前的海底鱼人发现到银吉的存在。距离太远所以听不太清楚，不过对方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银吉停下脚步。


    然后举起双手，像是在向对方表示自己并非危险人物。


    附近的海底鱼人零零散散地靠了过去。


    「咕呜……」


    强克尔罗忍不住喷笑。


    米丽露眼神凛冽地瞪向强克尔罗，不过，两边的心情我都能理解。


    「咦咦咦咦——……」


    海内麦莉低声喃道。感觉得出是那种觉得真是受不了的「咦」。


    东深深地叹口气。


    银吉被一群海底鱼人给包围住了。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银吉。


    银吉放下鱼镖——我想也是啦。


    做出下跪式的下跪动作。


    真是一如往常的华丽下跪哪。看起来似乎是在恳请对方的谅解，但是好像不被对方所接受。银吉被那群海底鱼人抓住了，双手被反捆在背后，脖子在套上绳子后就被押走了。


    「嗯……」


    我伸出右手中指和拇指按住两边的额头。


    「反正我本来对他也没有太多期待啦。」


    「那家伙真是经典欸。」


    强克尔罗「呜、呜、呜」地颤抖着肩膀，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他甚至笑得连眼角都泛出一丝泪水了。


    「该怎么办？」


    东问我，我一时回答不出个所以然。


    不管怎么样，就连身为大英雄的我都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被人给生擒活捉哪。优点不只是下跪而已。那家伙难道真的不是有点天赋的搞笑艺人吗？


    就像那种「不管做什么事，怎么又是那样啊！？」的感觉。


    毫无疑问地，银吉那家伙根本没有事先想好。他肯定也完全没料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这样。


    海底鱼人纷纷从各自的家中鱼贯走出。那间大房子里也有人走了出来。


    看样子似乎是有可疑的鱼人被抓到的传言在一瞬间爆炸性地蔓延开来，所以众人纷纷「什么什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真的假的啊喂喂喂」……等等地大肆骚动了起来。


    也是啦。仔细想想，这里毕竟是座偏僻到不行的小小小村子嘛，八成也不会有什么可以称之为娱乐的东西吧。这些居民们必然十分渴望生活上能有一些刺激。所以无论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件也能让他们兴奋不已。


    「我过去看看。」


    我用手势对米丽露等人示意「别轻举妄动」，随即离开原地。


    部落里的海底鱼人们此刻正围着银吉追上前去。也许也有人丝毫没有打算跟着去看好戏的意思，不过我还是决定干脆地放手一搏。


    我不是用走的。


    而是用跑的。


    那间大房子附近连一个人也没有。一旦那些涌向银吉的那些海底鱼人之中，有其中一人回头看的话，就会目击我的存在。但是没有人这么做，也不可能会有这种人。即便真的有，那也是我运气太差。假设真的碰巧遇到我运气不好的时候，那也没办法。


    ——我运气很好。


    海底鱼人没有发现我。


    那间大房子的门就这么地敞开来没关。我的伙伴都没有跟上来，这样就好。


    我进到房子里。里面没有铺设地板，而是土质地面，地面上铺了一张像是地毯的东西。一走进房子里就立刻能看见一间很大的房间，天花板也很高。房子的构造似乎是借由天花板和墙壁间的缝隙来取光的样子。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座地炉，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传来，只见许多晒干的鱼干就吊挂在那里。不过，无论是地毯，或是墙壁上装饰、天花板上所装饰的纺织品，屋里被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装饰品点缀得十分美丽。墙壁上还挂着好几只造型看起来特别威风的鱼镖。不会错的，这里是掌权者的家。


    从外表来看，除了这里以外，还有三间房间。左右和正面都垂挂着做为代替门扇的布帘。


    我掀开正面的布帘。因为我总觉得这里应该是在这个房子里地位最高的人住的房间，不过我似乎是弄错了。


    身上穿着类似洋装的红皮肤鱼人就坐在那里。胸前则是抱着一名肤色相同、一看就觉得肯定是小孩的鱼人。


    老实说对我而言，我看不出鱼人的男女差别在哪。不过，我想这两人肯定是母女。她们给我这种感觉。


    鱼人母亲身体僵硬地抱着鱼人女儿。


    我本来打算将枪口对准鱼人母亲。


    但中途又放弃，而是对着她改以食指抵在嘴唇上。


    「别出声，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鱼人母亲连忙点点头，抱住鱼人女儿的手臂加大了力气。


    「翡翠湿草在哪里？」


    我一问，鱼人母亲便露出疑惑的神色。


    啊啊，可恶，我竟然会犯了这种小错。


    「就是璐古奴。」


    「……璐古奴……」


    「没错，你认识这样东西吗？」


    「认识。」


    「这里有这样东西对吧？就在这座山谷里。」


    鱼人母亲低下头，虽然很难从她的表情看出些什么，不过看起来倒也像是她正在踌躇着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东西被你们藏起来了。」


    我决定引诱对方说出真话。


    「拜托你，我很需要这样东西。你应该是知道的对吧。就算吃了璐古奴也不可能获得永恒的生命，璐古奴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神药。但是我的朋友现在就快要死了，为了救活她，我需要璐古奴。有人答应我，只要把璐古奴带回去，他愿意救治我的朋友。」


    「……你，是人类。」


    鱼人母亲声音颤抖地说道。


    鱼人小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她紧紧地抱住母亲，明显露出害怕的模样，不过，我想应该不只是害怕而已。她对我有兴趣，这种兴趣是好奇心。她心里肯定是想着：这个人不是鱼人，和我以及族人们是不同的，但是却又会说相同的语言，为什么呢？之类的事情。


    真是不可思议哪。


    我听不懂半兽人的语言，然而不论是妖精、矮人，抑或是鱼人，都和人类一样使用相同的语言。即便只是单字，只要能用相同的语言沟通，就算有所不同或差异，也不至于无法弥补这其中的不足。


    在身为人类的我眼中，鱼人的长相乍看之下，算是有点吊诡的类型。只不过多亏了银吉，我大致上已经看习惯了。这种事只要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而且鱼人小孩就生物学来说，倒是挺可爱的。


    「是啊。」


    我蹲下身把枪放在地毯上，对着鱼人女儿露出笑容。


    也许是心理作用吧，鱼人女儿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放松了，让我觉得很开心。


    「我是人类。」


    「……人类是，敌人。」


    鱼人母亲对我的态度非常警揭，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和尚未受到既有观念或固有想法束缚的小孩不同，大人是仰赖常识来做判断。因为这才是聪明的做法，而且大家也都是这么做的。


    「我也知道对你们而言，人类等于敌


    人的这一点。但是我并没有把你们当作是敌人。」


    「这里，是我们的土地。」


    「说得对，我当然知道。很抱歉擅自进来，这一点我道歉。可是我想救活我朋友。这种心情，你应该也能懂吧？」


    鱼人母亲迷惘了一下子之后，对我点头。


    我在地毯上坐下。


    「拜托你，告诉我璐古奴在哪里。」


    说完，我将手压在膝盖上，垂下脑袋。


    「我不想让她死，就是这样。无论如何，拜托你了。」


    也许这是我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鱼人母亲一脸纠结不已的表情。她很犹豫，也很烦恼。因为我是人类，而且还是个擅闯鱼人领地的入侵者。她根本没有义务告诉我璐古奴在哪里，但是她却为了我而陷入烦恼。


    这样，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对不起。」


    鱼人母亲满脸歉意地说道。


    我抬起头。


    「你不必跟我道歉，是我的要求太勉强你了。抱歉。」


    说完，我呼出一口气。


    很好。


    至少迈出了一步。从人鱼母亲的言行举止来看，璐古奴果然是存在的。而且很有可能被藏在某个地方。就算只得到这项消息，那也是一种收获，还是一项大收获，不是吗？


    我从怀里拿出矮人时钟，是我之前特意留下一个没卖掉的时钟，我清楚地捕捉到鱼人女儿那双在看到时钟后，便闪闪发亮的眼睛。也是啦，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会想摸摸看吧。摸过之后，就会想要将其占为己有。这世界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虽然想直接交给她，但这样做好像又有些不太妥当。我将时钟放在地毯上。


    「让你们受惊了，这是歉礼，不需要的话，丢掉也没关系。」


    放下时钟后，我拿回枪枝。为了不让这对母女继续受到更大的惊吓，我一站起身便立刻转过身背向她们。


    当我拉起布帘打算离开房间时：


    「那个……」


    对方开口向我搭话。


    我没有回头。


    「什么事？怎么了吗？」


    「……你，什么也不做吗？」


    「唔，除了为我的无礼之举致歉，我想不出我还能做些其他什么事。」


    「可是……可是，你的朋友呢？」


    「你真是个好人呢。」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


    「你不用担心，我会努力想办法的。」


    「可是……」


    「那就再见啦。」


    「等等。」


    我转头看向对方。


    我想，鱼人母亲的表情应该是在对我笑。


    「我告诉你。璐古奴的地方。请你帮帮你的朋友吧。」

 第17话 瘟神

    据说，在位于三角山偏东北方的钵谷洞穴中，悄悄地培植着璐古奴。


    虽然在泪之岛上听说还有其他类似璐古奴秘密菜园之类的地方，不过鱼人母亲所知道的就只有其中一个地点而已。


    不管怎样，毕竟泪之岛的海底鱼人并不相信璐古奴的功效。因为当初在海底鱼人移居到这座岛上时，他们将找到的璐古奴一个个地全部吃掉，但是却什么事也没发生。


    璐古奴就这么地一时陷入灭绝危机，而在那之前刚好有人提出保护这样药草的提议。


    在鱼人之中，「璐古奴的传说」毕竟已经根深蒂固地深植于众人心中。虽然大家心中都有个模糊的念头认为「最终不过是一个传说，所以应该也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灵药吧」，然而即便如此，其中也有不少人抱持着「等等，可是搞不好……」、「吃多一点的话，也许至少还能延长个几年寿命啊」等等的想法。


    「这个草还是有用的」——泪之岛的海底鱼人们做出这项定论。


    比如说在和其他鱼人交易时当作伴手礼赠送对方。此时就可以像这样：唉呀——这个就是那个呀，那个。就是传说中的璐古奴啊。嗯，您不妨试吃一个看看嘛，对身体还不错哦——之类地，只要送对方一点璐古奴，就能炒热气氛，进而让交易进行得更顺利。


    而其中，也会有人表示「能不能偷偷分一些给我呢」。


    也因为如此，璐古奴目前是由宗族族长们负责管理。


    最早之前，是由盖卢哈萨、波安卡、札那等三个不同的海底鱼人宗族迁居至泪之岛上，然而随着人口的增加，各宗族也各自分家，迄今已增加至十七个氏族。那名鱼人母亲的父亲正是一个名叫维夫，底蕴尚且浅薄的氏族族长。


    璐古奴是由氏族族长和其家族私底下悄悄培育的植物。其他的海底鱼人想必连看也没看过璐古奴的模样。


    时至今曰，比起璐古奴本身的用处，不如说，后来延伸变成只有氏族族长拥有能够掌管璐古奴的权力——也许这项功能，对他们而言反而更重要吧。


    至少，对于海底鱼人而言，璐古奴并非单纯只是会发光的草。而鱼人母亲尽管站在身为氏族族长之女的立场上，不得不死守璐古奴的秘密，但是她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对此也许也是抱持着感到可笑的态度吧。


    总而言之，总算是掌握住璐古奴——也就是翡翠湿草的所在之处了。因为璐古奴的培植地点位在海底鱼人不会靠近的地方，因此戒备并不森严，很容易就拿到手了。


    在日落之前前往钵谷，确保将翡翠湿草拿到手后，再回到强克尔罗的船上。等到晚上，就搭船离开泪之岛。


    无论怎么想都不是一件难事。


    ——前提是，假如只有这些步骤的话。


    「只能兵分两路了哪。」


    我粗略地朝米丽露、海内麦莉、东、以及强克尔罗环视一圈。


    「一组人负责去取翡翠湿草，至于另一组……」


    「喂喂喂。」


    强克尔罗举起双手，「哈」地笑了一声。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快要实现本来毫无希望的愿望，你还打算特地自己主动牵扯进麻烦事里吗？听我的，你再重新思考看看吧！」


    「别担心啦，大叔。」


    我拍拍强克尔罗的肩膀。


    「把翡翠湿草取回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和米丽露帮忙啦。」


    「请、请稍等一下……！」


    米丽露马上反应过来。」


    「我并没有离开如月殿下身旁的打算呀……！」


    「不，这件事就交给你来负责。」


    我碰了碰米丽露的脸颊。


    「一定要我详细地把理由一一解释给你听才行吗？对于我的判断，相信，还是不相信，你选一个吧。


    「……您好狡猾。」


    米丽露低下头，将她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脸很烫，她的脸很红。


    「答案……答案这种东西，有必要让我特地说出来吗？答案不是很肯定了吗？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都相信如月殿下。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将翡翠湿草取回来。」


    「努努努……！」


    不知道为什么，海内麦莉死死地瞪视着米丽露不放。


    「不过呢！海内麦莉可是能够和如月一起行动的人哪！哼哼哼——！这意思就代表着海内麦莉更能帮上忙！」


    闻言，米丽露微微一笑。


    「那就请你多多注意，可别扯了如月殿下的后腿哦？」


    「谁、谁会扯后腿啦！只不过是个妖精而已，跩什么跩……！」


    「东。」


    我挥掌拍向东的胸口。


    「虽然对你很不好意思，不过，就麻烦你和我一组啦。」


    「那当然。」


    东咧嘴一笑。只要有他在身旁，就会让人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好像都能迎刃而解。真是个可靠的男人。


    「也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强克尔罗皱起他那张蓄着邋遢胡子的脸。


    「然后？我和那位妖精小姑娘一起取回翡翠湿草之后，只要在船上等待就好了吗？那要等多久？就算先假设我们这边安然完成任务，可是你们那边也有可能出现伤亡哪。」


    「明天黎明之前。」


    我指向天空。


    「我这边也会在那之前把事情解决。要是拖拖拉拉的可就来不及了。」


    强克尔罗耸耸肩，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还真是个大怪胎哪，如月。」


    「你不也一样吗？强克尔罗。」


    「我只是单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毕竟，就算有船，但是我手下可没有任何聘雇的船员。因为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无法去到外海哪。别说是赤之大陆，连珊瑚列岛和艾梅拉尔杜群岛也不能去的话，就根本赚不了钱。虽然有靠父母的遗产，所以还能支撑生活，不过除了喝酒，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老实说，这样的生活还真是无聊到极点哪。」


    说完，强克尔罗转过身，背对着我迈出脚步。


    米丽露朝我行了一礼，随后向强克尔罗的方向追去。


    「喔喔，对了。」


    强克尔罗停下脚步。


    「我还没说我的外号叫什么哪。我的外号就叫死神。」


    「……死神。」


    海内麦莉皱起眉头。


    「很酷吧？」强克尔罗回过头：


    「和我扯上关系的人啊，似乎都会变得想要和这个世界道别哪。不管是谁，所有人都一下子就死光了。也因为这样，没有人想要和我有任何交集哪。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啊，却被这么对待，我还真是悲惨呢。唔，虽然到目前为止似乎没什么问题啦……如月，劝你自己也要多多小心一点哪。」


    说着，强克尔罗露出一抹假笑，看来，他应该不是在开玩笑或是威胁我。就我的猜测来看，他说的话恐怕是事实。


    强克尔罗走了。


    米丽露直到看不见为止，一直不停地回头看我们。


    「死神……吗？」


    东盘起双臂哼了一声。


    「我，为战斗生存，为战斗死亡。觉悟，已经做好了。别担心，如月。」


    「笨——蛋，谁会让你死啊。」


    我扬起嘴角。


    「不管是他还是你，我不会让任何人死掉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啦？我可是大英雄如月欸。」


    「喔！」


    海内麦莉岔开双脚用力一踩，举起握住的拳头。


    「不论发生什么事，海内麦莉也不会死。矮人的身体里流的是铁不是血，可是非常顽强的


    哪！」


    我摸摸海内麦莉的脑袋。海内麦莉眯起眼睛：


    「呜喔喔喔！？」


    发出奇怪的声音。


    强克尔罗。


    虽然我不太清楚内情，不过，他似乎遭遇过不少事情哪。在自己和他人之间划出一条线，表现出像是防备的态度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和自己有关系的人就会死去。陆陆续续地死去。


    那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可以想像，但是却不能说我懂。我想也没必要去懂吧，毕竟我又不是强克尔罗，也无法成为强克尔罗。


    我能做的就是当好我自己，只要能做到这点就够了。


    是不是扫把星我是不知道啦，但我会让他知道这一点并不适用于我。只要这么做，那个啰哩八唆一大堆，却又不断帮助我的大好人也会因此而变得清醒吧。


    「事到如今，就更不能让他死了哪。」


    我低声说道。


    那个蠢得要死的大笨蛋，老是做一些蠢事。


    也多亏他，我终于知道翡翠湿草在哪里了。


    「好。」


    我和海内麦莉以及东互看一眼，接着点点头。


    「准备出发去救银吉那个白痴啰。」

 第18话 恐吓的用途

    ——话虽如此，却也还没想出一个确切的方案。


    就我偷偷侦察后的结果来看，银吉被困在接近部落正中央的一个比较大的空地。再说得更仔细一点的话，就是空地上立着一根柱子，而银吉此时就被绑在那根柱子上。


    在附近看好戏的人也渐渐地变少了。


    海底鱼人对参观银吉的事情失去兴趣后，就纷纷回家，或是前往海边了。这是没时间继续玩闹下去，该去工作了的意思是吗？


    只不过即便如此，无论有谁在十字架银吉的周围来来去去的，总是会有人——而且还不只是一个或两个——至少也有十名左右的海底鱼人会在附近。


    手上拿着看起来相当坚固的鱼镖，站在十字架银吉身旁的强壮海底鱼人大概就是负责看守的守卫吧。


    虽然银吉对着那些看好戏的人和守卫一下说话、一下聊天、又是请对方原谅自己、又是饶命、又是大吵大闹的，等到守卫拿东西堵住他的嘴巴之后，他才乖乖地安静下来。现在则是低着头动也不动。


    尽管对方目前看起来并没有打算现在就马上对银吉做些什么，但是似乎也没办法直接无罪释放。


    该怎么把他救出来？


    要强行出手吗？我们这边有两把枪，只要开一枪，那些看好戏的人就会吓得四处逃窜了吧。只不过，问题在于那名体格明显和其他海底鱼人不同的守卫反应又会是如何？肯定不会逃走吧。只能把那家伙排除在名单之外了。


    也可以将对方击毙，这很容易。而且我们还有东，应该能顺利解决吧——老实说，我并不想杀死对方，毕竟我和海底鱼人之间并不存在什么恩怨。


    更何况，要是杀了其中一人，对方大概也会认真起来反过来想杀死我们吧。想也知道在人数方面，海底鱼人占压倒性的优势，更何况我们这边也没有人对当地的情况非常了解，所以形势上相当不利于我们。就连现在也是，要是银吉早早把我们的事情泄漏出来，我们肯定早就陷入非常不妙的状况了。


    对了。


    银吉一句话也没有提起关于我们的事。


    他肯定有被对方质询「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该不会有同伴在附近吧」之类的问题，但是照这情况来看，银吉若不是含糊其词地成功敷衍对方，就是蒙混过关了。


    嗯，就算只考虑自己的安危，说起来，这大概也算是最好的做法了吧。


    因为他是陆地鱼人，所以应该暂时就只是被绑在那里而已，并不会发生其他危险。


    一旦被对方知晓自己的伙伴之中有人类的存在，绝对会被对方用来血祭。再不然就是那个吧？为了让他说出伙伴在哪里，搞不好会被铐问之类的？


    也许已经被怀疑了哪。


    这家伙肯定不是一个人，他肯定有同伙。


    然而话虽如此，海底鱼人大概也不会想到，他的同伙竟然会有人类、妖精、矮人、半兽人的存在吧。


    要动手了吗？既然要动手，那么又该选择在什么时候动手才好？


    一到午后，穿戴华贵的海底鱼人朝十字架银吉接近。看好戏的鱼人小孩们和守卫向来人行了礼，所以这应该代表着对方地位不斐吧。氏族族长，也许就是那名鱼人母亲的父亲。


    守卫拿掉塞在银吉嘴里的东西。


    即便从这里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是氏族族长举起鱼镖指向银吉，像是在逼问他什么。


    银吉摇晃着脑袋拼命地否认。


    「……呣呣！」


    海内麦莉出手打算举起枪。大概是想到银吉也许就要被杀死的关系吧。我用手按住海内麦莉的枪阻止她的动作。没事，他现在还不会被杀。


    目前，还是安全的。


    氏族族长用鱼镖拍拍银吉的脸颊，对守卫下达了某项命令。等到守卫重新拿东西堵住银吉的嘴巴后，氏族族长便抬脚离开。


    「如月。」


    东低声地喊道。


    「嗯。」


    我应声，闭了闭眼睛。


    关于先后次序、风险、有疑虑的地方，我在瞬间整理好思绪。


    我睁开眼睛。


    「虽然大概没办法安然平静地解决，但是可以的话，我不想杀人。」


    「知道了。」


    「了解！」


    「抓住那个像是氏族族长的海底鱼人。动手！」


    我和海内麦莉举起枪，东则是拔出其中一把剑。


    我们冲了出去。


    最早发现我们的人是那名守卫。


    可是，太迟了。这时候我们已经逼近氏族族长身边了。


    「首领……！」


    守卫大叫着想过来。


    氏族族长先是看向守卫，接着才朝我们的方向看过来。直到最后一刻之前为止，我还不想用枪。如果可以不用枪就解决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因为用枪的话，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所以骚动的情形有可能会在一瞬间扩大。


    「喔咻……！」


    东对氏族族长施以擒抱将对方举了起来，氏族族长的鱼镖在这时候掉了下来。


    「你们这群家伙……！」


    守卫举起鱼镖试图刺向东。我用枪身将对方手上的鱼镖挥开：


    「不准反抗，你不在乎你们首领的安全了吗？」


    「……该死的人类。为什么人类会……」


    说着，守卫往后退。


    看好戏的鱼人小孩们很安静，似乎是被吓呆了。


    「是璐古奴！」


    氏族族长在东的肩膀上一边疯狂挣扎一边怒吼道。


    「发现夏菲拉的样子不对劲之后，我逼问过她，她竟然将培植璐古奴的地方告诉人类！那个蠢女儿……！」


    夏菲拉。是那名鱼人母亲的名字吗？毕竟我没有要求她保密，所以既然都说出来了也没办法。说到底，她明明没有那个义务，但最后却还是将翡翠湿草的所在处告诉了我们，光是这样就应该要对她千恩万谢了。只是现在情况变得不太妙哪。


    翡翠湿草的事情已经交给米丽露和强克尔罗负责去带回了，如果氏族族长还没有做出任何应变措施就算了，但是这想法也许有点太乐观了。


    「我已经派手下过去了！你们别想拿到璐古奴，该死的人类……！」


    「闭嘴。」


    东抓着氏族族长的身体转了一圈，用反剪对方双臂的姿势抓起他。被东拿剑锋抵住喉咙后，氏族族长终于闭上嘴噤声不语。


    守卫压低身体摆出一副随时都能刺出鱼镖的姿势。


    走出几名像是女性的海底鱼人从四周的民居中走出来，见状后纷纷发出尖叫声。


    「放了银吉。」


    我脸色不变地提出要求后，守卫像是询求指示般地看向氏族族长。我催促道：


    「现在马上放人。快点！要是不照我的话去做，后果如何应该不用我再多加说明了吧？」


    「……你这混帐！」


    尽管守卫一脸咬牙切齿地，但是他还是将绑住银吉的绳子解开来。被人用来堵住嘴巴的东西还没拿掉，银吉便朝我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呼——呼——呜——！呜——呜——呜——呼——！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等等，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啊。」


    「呜——呜呜呜——呜——！」


    银吉伸手想将塞住嘴巴的东西拿掉。


    「该怎么办？如月。」


    海内麦莉低声地问我。


    距离米丽露和强克尔罗出发时，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我很想告诉自己他们已经抵达钵谷了，但是他们对这座岛的地理状况既不明了，加上是私下种植的关


    系，也许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找出地点。


    相对地，氏族族长派出去的海底鱼人必然能够走最短的捷径，笔直地抵达目的地。即便假设米丽露和强克尔罗已经将翡翠湿草采收完毕，却也不排除在返回的途中不幸碰上对方的可能性。


    虽然米丽露的胸部是那个样子，她毕竟也是七剑的继承者。就算敌人有好几人，倒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输给对方，但是一旦遇上敌人出奇不意地突袭，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去一趟钵谷。」


    我举起枪对准守卫。


    「不准追过来，也不准让任何人追过来。听懂了吗？」


    「放开首领！」


    对于没有给出回答，而是说了这句话的守卫，我并不感到恼怒。守卫这样做是正确的，在这种时候就是要尽量拖住我们的脚步来赚取时间。当然，我可不会如对方所愿。


    我对海内麦莉使了一记眼色，然后一脚朝还没成功把塞住嘴巴的东西拿掉的银吉屁股踢去。


    「走啦。」


    「呜、呜呼呜呜！？」


    「……无论如何，你们是绝对无法成功逃走的！」


    东再度将一脸憎恨表情的首领扛起来放在肩膀上。


    我们跑了起来。


    守卫追了上来。就是这里了，要开枪就要趁现在。


    我扣下扳机。


    枪声划破天际响彻四周。


    没射中目标。我是故意的。


    明明也没被枪射中，守卫却摔了一跤——吓到腿软了。


    「下一次，我可不会失手。」


    抛下这句话，我一边脚下不停地奔跑，一边将新的弹药装填进手枪里。拜托，可别追上来啊。也罢，就算许愿还是祈求，大概也没有用吧。毕竟我们可是把氏族族长当成人质给抓走了，对方当然不会就这样放过我们。单纯只靠恐吓，究竟能撑多久呢？谁知道呢。之后的事情，就等到那时候再来考虑就好。现在只能试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了。

 第19话 翘起的尾巴

    为了方便搬运，我们在中途将氏族族长绑了起来。


    扛着一名海底鱼人奔跑明明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才对，然而东·布拉衮却一脸轻松的表情，仿佛扛着海底鱼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据东本人说，他甚至曾经背着两名战友奔跑过，所以这对他而言似乎是小事一椿：


    「半兽人，重。鱼人，轻。」


    他豪爽地笑着说道。


    没看见有人跟在身后追捕而来。但是偶尔却能感受到那丝气息。


    虽然想要尽量加快脚步，不过俗话说欲速则不达，我控制自己保持谨慎的脚步继续前进。


    为了走最短最快的捷径直接奔往钵谷，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让氏族族长带路。只不过氏族族长大概也有他自己的尊严吧，所以不见得会老实地带路，也许还会借此试图设计我们。


    我们先是爬上三角山，当我们打算从三角山前往钵谷时，一道声音从东北方传了过来。


    「……如月殿下……！」


    仔细一看，可以看见有人影出现在那里。对方穿梭在树林间沿着斜坡跑了上来。不是一个人，有两个人。


    「米丽露！强克尔罗……！」


    当我出声大喊，米丽露便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这就算了，为什么他们两个要跑得这么拼命？


    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


    当然是因为米丽露和强克尔罗正在被人追赶着啊。


    摘取完翡翠湿草走出钵谷后，就碰上那些氏族族长派出去的人——如果我没猜错，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凝神一看，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几名追在米丽露和强克尔罗后方的海底鱼人们。至于人数——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不只两、三人，大概有五、六人吗？还是更多？


    「哼！」


    氏族族长在东的肩膀上笑了。


    「哈哈哈！一切都要结束啦！」


    「如、如月……」


    海内麦莉在这个时候指向我们来时的方向。


    我沿着她手指指去的方向看去。是来追捕我们的人。负责前来追捕我们的海底鱼人们终究是现身了。


    「是夹击啊……」


    东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的模样，相反地，他的斗志甚至被激得高昂起来。


    这让我觉得东相当可靠，更何况，这点小危机在我眼里也称不上是什么危机，不过——我握紧枪，咬紧牙根。


    氏族族长想必已经做好了觉悟。也许他已经对手下下达连同他自己，将我们这些人全部杀死的命令吧。虽然我很想说服自己那些手下不会听从这项指令，但是实际上又是如何呢？老实说，我不知道。假使这些人在氏族族长的教唆下，奋不顾身地冲上前来，那么就算用枪恐吓他们，肯定也不会起任何作用。我们这边也只能认真应战了。


    「……只能这样做了哪。」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先发制人。若是在我们人数少于对方的情况下，不趁对方靠近过来之前，抢先开枪击溃敌人的话，情势就会因此而不利于我们。


    「海内麦莉。」


    我举起枪。


    「要动手啰。」


    「……收到！」


    海内麦莉也跟着举起枪。


    米丽露和强克尔罗即将来到我们身边——这就是动手的暗号。


    「啊哇哇哇哇……」


    银吉如风中秋叶般不停地颤抖着。话说回来，这家伙为什么拿着鱼镖啊？他自己的鱼镖在被抓住时，明明就已经被没收了才对啊……不过，这鱼镖看起来还真是高级哪，是氏族族长的鱼镖吗？似乎是他捡来的，他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地机灵嘛。


    我很冷静。我非常冷静地准备杀死海底鱼人。这么一来，我将海底鱼人的敌人。鱼人母亲和长得挺可爱的鱼人女儿的脸在我脑海中一闪而逝。也罢，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哪。我不会说什么别把我当坏人的话，就把我当成是恶人吧。我无所谓。


    米丽露来了。


    我瞄准好其中一名海底鱼人，打算扣下扳机。


    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什……！？」


    我竟然会犯下这种差点就在瞬间捂住耳朵，蹲下身的错误。但是，并不是只有我这样而已。


    「咕咿！？」


    银吉发出哀嚎声，莫名其妙地跳起来，接着来了一记下跪式的下跪动作，而海内麦莉则是吓得缩成一团，就连东也是：


    「呜噜嘎……！？」


    他跟着发出大概是半兽人语之类的话，然后弯下腰来。


    「呀啊……！」


    米丽露朝我扑过来，强克尔罗则是呆立在原地，他满脸惊愕地张大嘴，注视着西边彼方的大海方向。


    所有海底鱼人也停下脚步。


    该怎么做？


    我犹豫了。如果是现在，要突破重围是轻而易举的事。然而我的直觉却疯狂地敲响警钟告诉我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倘若不是发生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就是现在正在发生。眼下已经不是在这里讨论要逃走还是不要逃走的时候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应该要慎重应对，是想办法也要解决这个东西。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喂。」


    我向氏族族长搭话。


    「你知道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我不知道。」


    氏族族长动了动脑袋，眼神四处游移。


    「那种叫声，我从来没有听过……」


    「叫声？」


    我舔舔嘴唇。


    ——叫声。


    是啊，那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东西发出来的声响。


    肯定是叫声。


    是某种生物的叫声吗？假如是的话——


    那么，那只生物可是相当地大只哪。


    「哈……」


    强克尔罗笑了一声。


    「是摩萨。」


    「……摩萨？」


    我开口问道，强克尔罗随即又摇摇头：


    「不对……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岛上啊，它怎么可能会来到岸上……」


    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又来了。这次的叫声比刚才还大声，感觉甚至刺激得连全身的皮肤都跟着为之颤抖。


    「不会错的，声音是从大海那边传过来的。」


    我凝视着西方，然而在高处的部分，由于树木遮蔽的缘故，因此看不见海岸线。此时嘴里格外的干渴，心跳剧烈地跳动着。


    「摩萨……」


    氏族族长瞪视着强克尔罗。


    「摩萨是什么！指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会把船弄沉的怪物啦。」


    强克尔罗的脸色很糟糕，脸上血色尽失。


    「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放大版的鳄鱼，事实上，我老爸的船就是被摩萨给弄沉的。当时的我刚好也在我老爸的船上，虽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摩萨指的是戴努鱿拉吗？」


    氏族族长瞪大一双鱼眼，一脸心神不宁的模样。


    「那一定是戴努鱿拉。怎么会这样？戴努鱿拉应该是栖息在更南边的生物才对啊……


    我们这些海底鱼人最早就是从戴努鱿拉所支配的南方海域北上逃难而来的。它这是对于南下定居于这座岛屿的我们所采取的报复行动吗……」


    「我倒是没听说过你说的戴努鱿拉啦。」


    也许强克尔罗正打算苦笑，但是表情却显得很僵硬。


    「摩萨可是大海的怪物哪，只要待在陆地上，不就能免于这场灾难了吗？」


    「不对，不是那样的，不是的。」


    氏族族长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就连不是鱼人的我看起来也是这种感觉。


    「戴努鱿拉确实是栖息于海中，也不太会出现在这种近海海域，但是它们却是在陆地上进行产卵的。在过去，我们海底鱼人有好几座岛屿就是被戴努鱿拉所摧毁，戴努鱿拉会透过疯狂吞食海底鱼人来储存养分，并开始产卵。啊啊……这座岛已经完蛋了……我们会被戴努鱿拉给吃掉……」


    「你这个蠢货！」


    我怒斥氏族族长后，对着东扬起下颚。


    「把他放下来。」


    「呣？努……」


    尽管东满脸困惑不解，但还是将氏族族长从肩膀上放下来。


    氏族族长瞪大鱼眼，神情惊疑不定。


    「……你、你想做什么？」


    「你问我想做什么？我才想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哩。你说这座岛已经完蛋了？大家都会被吃掉？别开玩笑了！是谁说你可以这么干脆地放弃了？听好了，你——」


    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吵死了！给我稍微安静一点！」


    我皱起脸对着西边方向咒骂，接着抓住氏族族长的首饰将他扯过来。


    「你是氏族族长对吧！如果你不出来保护那些老人和妇孺，又该让谁来保护他们！有时间在这里绝望，不如尽快回到部落安排你的子民避难！」


    「……就、就算我想这么做，我如今也被你们给俘虏了啊……」


    「我现在就放了你。银吉！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好、好好好的！咦！？真的要这么做吗吗吗吗吗……这样没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啊，快动手。喂！」


    我对着那些海底鱼人们大喊：


    「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吧，听说那个叫做戴努鱿拉的怪物出现了！我会释放你们的氏族族长！你们现在就回部落，先让部落里的老弱妇孺逃难！听懂了吗！」


    海底鱼人们又是惴惴不安，又是一副仓皇失措的模样。


    银吉慌慌张张地解开绑住氏族族长的绳子。


    「那、那个，请、请吧！」


    「……抱歉。」


    氏族族长摇摇头。


    「不，我道歉的原因是……」


    「好了好了，快走吧！」


    我挥着枪催促氏族族长。从西方海岸不断地传来「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骇人叫声，而氏族族长似乎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各位……！该回村里了！别管这些人类！在戴努鱿拉出现的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管这件事了！我们必须分秒必争，将我们的族人们救出来……！」


    他一边高声呼喊，一边从三角山上跑下去，海底鱼人们看起来似乎也打算随着氏族族长一同返回。


    「咕……」


    强克尔罗捧腹大笑。


    「咕咕咕……！你这家伙还真是厉害哪，如月。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会碰上那种怪物出现哪。你招来厄运的体质也太强大了吧！」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将视线转向不停地把胸部往我这边挤过来的米丽露腰部位置。


    「东西在那里面是吗？」


    「啊！是、是的，就在里面……！」


    米丽露拿起挂在腰上的瓶子。


    「我想……这应该就是翡翠湿草。大概……不、不对，这就是翡翠湿草！」


    瓶子里塞满了发出蓝光，像是苔类植物又像是蕨类植物的东西。在那名不知道是奥古斯多的侍童还是徒弟的丹堤给我们的纸条上，画有翡翠湿草大概的模样。而瓶子里的植物和纸条上的画长得很像，所以应该不会有错。


    海内麦莉「呼——」地一声，做出擦去额上汗水的动作。


    「这么一来，接下来就只需要回到斐雷就好……是吧！」


    「哎呀，我原本还以为我会就这样没命了呢。」


    银吉整张鱼脸都布满了笑意。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真心以为我会就这样化为鱼骨呢！该怎么形容才好呢，活着真是太棒了！单纯只是活着就让我觉得真好！就算只体验到这种滋味，也不枉我离开故乡了！各位，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东静静地看着我。一看到我点头后，他也跟着点头回应我。


    我最后终究没有将那句「该走了」的话说出口。当我迈出脚步，东紧接着跟上来，而米丽露就像是被吸住了一样地跟在后头，再来则是海内麦莉。见状，银吉手忙脚乱地：


    「咕唷咕唷咕唷……！？」


    他左脚绊住右脚地摔倒在地。


    「啊……？」


    只有强克尔罗无动于衷。


    「等一下，如月，要回藏匿船只的地方的话，比起往那边走……」


    「还没呢。」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去。


    「我还没打算回到船上。」


    「什么？」


    「因为在那之前，我还有事情要做哪。」


    「……你这家伙，该不会是……」


    「你说该不会？」


    我歪着脑袋扬起嘴角。


    「下次可别再说话不经大脑了，我可是大英雄如月殿下耶。这种时候，我要做的事情只有一样，这件事当然不会是卷起尾巴转身逃跑，而是把那个摩萨还是戴努鱿拉的东西揍飞。如果我不做，那还有谁能来做？」

 第20话 力量

    「这不可能……！」


    强克尔罗咒骂道。


    「如月，你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正因为你不明白摩萨的恐怖之处，所以才会做出这种鲁莽冲动的决定！你说你要把那种怪物揍飞你真的觉得你做得到吗！？当然不可能啊！那可是轻轻松松就把重量超过千吨的船只摧毁的怪物欸！？怎么可能杀得死……！」


    我无视他的话开始跑了起来。


    强克尔罗说的话，我并不是没有听进去。我有好好地听进耳里，也正在思考。即使此时情绪高涨，但却不是兴奋到冲昏头。


    既然说是超过千吨以上的船只，那么，船体全长大概在五十公尺以上吧。就连斐雷的港口都不太能看得到如此巨大的船只。然而摩萨——或者说，是戴努鱿拉，却轻而易举地将其摧毁。强克尔罗曾经说过他父亲的船就是毁在摩萨手中。那时候，强克尔罗也在那艘船上。


    从他的语气听来，那艘被摩萨摧毁，重量超过千吨以上的船只，指的大概就是强克尔罗父亲的船只吧。没想到他父亲竟然曾经拥有这么大的船哪，以前是大商人吗？不过话说回来，他的父亲也在那时候失去了包含船在内的一切了吧？算了，现在先不提这件事。


    轻轻松松就毁掉船身长达五十公尺以上的怪物……是吗？那阵叫声相当不妙啊，想必那只怪物的体型肯定是大到令人难以想像吧。


    只不过，若是相信氏族族长所说的话，即使在产卵季会上岸，但是基本上似乎属于海洋生物。尽管可以确定对方是拥有强悍力量的掠食者，可是那肯定也是只有在它的势力领土——像是海底或海上才能真正发挥十成力量。就算是在海里可以百分之百压倒对手的巨大躯体，一到陆地上，绝对会因此而转化成它自己的限制和累赘。到时候肯定是有机可乘。


    过没多久，眼前便渐渐出现曾经是蓝谷的部落。


    已经展开避难行动的部落虽然显得十分混乱，不过那什么摩萨还是戴努鱿拉的怪物似乎还没袭击而来。


    现在，还没有。


    「有什么生物……在那里！」


    米丽露指向前方。


    渐渐变得低矮的山谷朝大海的方向连绵而去，而彼端正扬起一阵尘土在空中疯狂飞舞。树木陆陆续续地开始倒榻，有某种生物在动，而且还是体型大得令人无法想像的生物。


    而那生物，此时正朝我们这边奔窜而来。


    「哈……」


    强克尔罗短促地笑了一声。


    「可别吓到腿软哪。」


    「作为对手，足够了……！」


    海内麦莉眼球像是快要飞出去似地瞪大双眼。这名矮人女孩很勇敢，却绝非迟钝而无所畏惧。


    「呼——」


    东呼出一口大气，拔出两把剑。


    「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鱼骨……」


    一边颤抖个不停，一边叨叨絮絮地碎念着的银吉一看就觉得帮不上忙，更何况我本来对他也没什么期待，只要别扯后腿就已经很好了。


    我们推开四处逃窜的海底鱼人们穿过部落，到了此时，已经开始能看见一边横扫树木，一边沿着山谷爬行而来的怪物身影。


    「是鳄鱼。」


    我低声说道。这是因为从远处来看难以辨别的关系。


    摩萨。


    戴努鱿拉。


    唔，短一点的名字比较好叫，那就叫它摩萨吧。


    那只怪物的长相和鳄鱼几乎是一模一样。脸部五官扁平，背的高度也不算太高。


    只不过，长度——它的身体全长到底有几公尺啊？


    用目测的方式也很难判断，那体型给人的悬殊差异可不是开玩笑的。


    摩萨距离我们明明还很远，却给人一种已经相当逼近我们的强烈感受。


    我本来想举起枪，却又放弃了。没用的。


    若是从正面击中对方，肯定一瞬间就被辗成灰。至少就我所判断，它前进的气势相当惊人。就算没有正面碰上，可是只要稍微被擦撞个一下，一切就完蛋了，连一秒钟都坚持不了。


    「快避开！」


    我冲向右方，米丽露、海内麦莉、东、以及强克尔罗也跟着冲过来。只有银吉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没听到我的指令，他毫无意义地站在那里，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


    「……那个该死的蠢鱼！」


    我「啧」了一声，转头跑回去拉住银吉的手臂。


    「过来，笨蛋！」


    「咕唷咕唷咕……！？如、如月先生……恋爱！？这就是恋爱吗！？」


    尽管有股冲动想把他的屁股给踢烂，但是现在可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我拖着银吉开始逃跑。摩萨用一种「怎么这么快啊」的速度接近。那速度比我想像中还要来得更快，而且很大。背高不高？可没那回事啊，它的高度和我的身高差不多。不，不对，比我还高吗？虽然我认为还不到两倍——还是说，这只是我想要这么想的而已？我自己也搞不太清楚。用爬的姿势行动的怪物怎么会这么大只啊。


    「呜咕唷咕唷咕唷咕唷咕唷咕唷咕唷咕唷咕唷咕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唷……！」


    看到银吉也跟着迈开脚步奔跑，我松开拉住他手臂的手。


    摩萨笔直地窜过来。我们往摩萨行进方向反面的直角方向逃去，我们死命地奔跑。


    米丽露、海内麦莉、东等人往我这边看过来，嘴里像是在大喊着什么。


    我感受到相当惊人的压力，这股压力迫使我迈开脚步，同时却也让我的脚无法动弹。


    我感受不到踩踏地面的感觉，我莫名地动作迟缓。明明使尽全力冲刺，却完全没有前进。这是什么啊？仿佛内脏消失的感觉。我竟然会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银吉那家伙的情况。


    太危险了。


    有多危险呢？这一点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总而言之，就是很危险。只有这一点是绝对不会错的。


    我的身后传来一股非常非常可怕且骇人的东西经过的冲击。我听到声音，心里并没有得救了的想法。我向前摔倒，接着用双脚站稳后转头看去。


    「银吉！？」


    「是是是是是是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银吉不在我身后，而是在我的脚边摔倒。他还活着。而米丽露、海内麦莉、东、还有强克尔罗都在附近。


    我在霎那抬头仰望天际，又摇摇脑袋，然后看向摩萨窜去的方向。


    它前进的方向前方有部落在那里。避难还没结束，别说结束，甚至可以说是还在途中的途中而已。不只如此，男性们都纷纷外出工作了，剩下的几乎全是一群妇孺。


    「我们现在就追过去……！」


    我沿着摩萨留下的前进痕迹飞奔而去。


    摩萨已经进到部落里了，它正在暴动，疯狂地暴动着。


    太糟糕了。


    什么？


    因为平常都栖息在海里？


    肯定在它真正的势力领域，也就是海里才能发挥实力？


    巨大的身躯到了陆地上会变成它自己的累赘？


    有机可乘……？


    我忍不住想笑，笑我的天真想法。


    不对，也许我的想法没有错。也许它现在这样还称不上是发挥真正实力。尽管在海里也许更厉害，但就算只有这样，也已经相当可怕了。


    摩萨只是摇了摇尾巴，或是用前脚稍微抓一下，房子就会几乎不留痕迹地被直接夷为平地。


    它的嘴巴很大，它那张裂开得非常非常深


    的大嘴在瞬间张大，接着，它抬起下颚猛然向前进。要从它那大嘴一咬的动作下逃走必然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吧。实际上，海底鱼人们正宛如殂上肉般，陆续地成为它肚里的食物。它将海底鱼人一口咬碎，然后拆吞入腹。比起当作食物吃进肚里，它更像是用「喝」的把海底鱼人们吃得一干二净。


    「就算看到那副……」


    强克尔罗是个很了不起的家伙，即便到了现在，他依然能发出「哈……」的短促笑声。


    「就算看到那副景象，你还是要说你打算继续吗？如月。你还想再说出，你要把那种恐怖的东西解决掉的话来吗？」


    「那当然。」


    我伸出左边拳头击向自己的胸口正中央。不准骚动，我的心脏。不准退缩。不准为此焦躁不安。


    海底鱼人们的哀号声在空气中交错、并充斥于四周。所有人都试图逃跑，却因为惊吓而无法好好迈开脚步逃开来。有一些鱼人女性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也有一些鱼人小孩蹲在地上哭泣着。而摩萨正不断地将这些海底鱼人吞进肚里。即使有鱼人母亲推开自己的小孩牺牲自己，依然毫无意义。摩萨在吃掉鱼人母亲之后，就会紧接着把鱼人小孩吃掉。等到他们在怪物的胃里再次相会之时，无论是母亲还是孩子，当然都已经不再存活于世上了。


    「看到这副景象，我反而更想要继续下去了。不是任何谁，而是我，身为大英雄的我就在这里啊。」


    强克尔罗「咕哈哈」地发出大笑声。


    「你还真是个名符其实的傻子哪，才会疯狂到这种地步。」


    「你错了……！」


    米丽露摇头，她散乱着一头长发，瞪视着强克尔罗。


    「不正常的，是像我们这些胆小鬼才对！要是没有被恐惧所干扰，就算是我们，也会觉得那些遇上灾厄的人们很可怜！也会想要帮助他们！只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份力量、也许自己也会因此而碰上危险、自己的安危很重要……就只是因为这些想法，所以才放弃去思考而已……！到最后，却只会站在至高点去诽谤想要出手帮忙的人是愚蠢之人！到底谁才是愚蠢的人呢……！？」


    「那么，你又有什么办法吗！？」


    强克尔罗胀红脸，发出怒吼声。


    「明明没有力量，却在那里吠叫的狗只会被众人群殴并死去而已！结果不就是傻子吗！」


    「有志者事竟成！」


    海内麦莉胀着一张丝毫不逊色于强克尔罗的通红脸孔大声吼道。


    「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任何事情都是如此……！」


    强克尔罗抬脚朝地面一踹：


    「哈……！根本无法沟通！」


    「力量，是吗？」


    我陷入思考。


    该怎么做，才能将那只怪物杀死？


    说到办法，我可以想出好几种。


    问题在于有多少方法是能够真正实现的。


    成功的条件是？机率呢？


    「的确，我没有那份力量。」


    「咕唷咿咿咿咿……」


    银吉疲惫地站不起身。


    东静静地凝视着我。他的眼神正在问我：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朝他咧嘴一笑。


    「就算这样，我也会赢。像力量这种东西啊，没有的话，就跟有的人借就好啦。如果不够，那就用尽一切手段，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拿来利用，并将其化为力量就好。自己没有力量——这可不能当作无法战胜敌人的理由啊。」


    「如月，你……」


    强克尔罗哑然无语，看起来就像是被打败了一样。


    总觉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或许这个男人正是一边被自己无能为力去扭转的灾难和不幸肆意地操弄于手中，一边顽强地活到现在。无法反抗命运——这大概就是这个男人实际体验到的感受吧，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的信念。


    不过，明明这样却依然不转身逃跑，而是跟着我直到现在的这一点来看，这个男人也许意外地很想死。想要迅速地终结这种人生——也许在他心中的某个角落，正如此地祈祷着也说不定。


    随你高兴想怎么做就去做吧。


    我也会随我高兴，照我想做的去做。


    「就让你瞧瞧吧，瞧瞧我的战斗方式。」

 第21话 好可怕

    首先要将那只超大型鳄鱼·戴努鱿拉，别称摩萨的怪物引诱到部落外围才行。


    我一边大喊着叫海底鱼人们赶快逃跑，一边绕到摩萨前面。我和它之间还有一段距离，明明至少距离十公尺以上，却给人一种惊人的气势。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逃跑，只是站在那里蜷缩成一团的海底鱼人们的心情。老实说，我既不敢相信，也不想承认这世上竟然存在着这种生物，而且还出现在我的眼前的这项事实。真的很可怕不是吗？太可怕了。只能束手无策啊。像这种生物，怎么可能有办法解决呢？脑袋就快要变成一片空白了。


    但是，在脑中逐渐扩大的空白里，我必须将思考的木楔钉入其中。


    动作给我灵敏一点啊，我的身体。


    给我干脆一点。


    「哟，混蛋摩萨。」


    我笑着举起枪。


    摩萨片刻不停地动着，动着，然后吃掉海底鱼人。这家伙有吃饱的时候吗？要吃掉多少海底鱼人才会饱啊？


    我举枪正要锁定目标。


    瞄准的部位是眼睛。


    由于目标物不断地动来动去，所以就算是我要瞄准也没那么简单。可是，快动手啊，现在又有一名抱着小孩的鱼人女性被抓到了。鱼人女性迅速地抛掉小孩，只让自己被摩萨吃掉。摩萨刻不容缓地张嘴打算接着吃掉小孩。我扣下扳机，枪声响起。


    没射中。


    不对，应该说，射中归射中，但是却不是打中眼睛。子弹从眼睛下的脸颊位置擦过……也不对，应该说是命中了那里，可是却被覆盖在那家伙全身上下的铠甲状鳞片给弹开来。


    那只怪物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它一口咬住鱼人小孩，仅仅一口就将鱼人小孩吞进肚里。紧接着，它又张嘴打算吃掉新的猎物。


    这次的目标和刚才一样。是一名抱着孩子呆立在原地的母亲。


    那是——


    我看过她。


    不会错的。


    那是氏族族长的女儿和孙女。


    「夏菲拉……！波里妮基……！」


    耳边传来氏族族长的叫声。从某个不远处传来他呼喊着自己的女儿与孙女的叫声。


    摩萨对此当然毫无反应，它此时正要朝夏菲拉和波里妮基扑过去。


    「不准无视我这个——」


    我迅速地填装好下一发子弹后，便直接开枪射击。


    「大英雄……！」


    这次击中了摩萨的鼻头，尽管依然被弹了开来，但是虽然似乎没有到疼痛的程度，至少也感觉到痒的样子。摩萨转头看向我。


    那一刹那，我被一股宛如冰冷的电流从屁股菊花到头顶流窜而过的感觉所侵袭。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恐惧感吗？


    「海内麦莉……！」


    我一边打出信号一边填装弹药。某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逝。会不会来不及？这真不像我会有的想法。


    「喔喔喔喔喔喔……！」


    海内麦莉的声音和枪声同时响遍四周。


    射出去的子弹击中摩萨的侧脸，被弹开了吗？


    从我的方向看去，海内麦莉就站在我的左斜侧，摩萨在这时候转头看过去。


    「趁现在快逃……！」


    我对着夏菲拉喝斥一声，随即迅速地跑了起来，然后拉开一些距离后，便再度射击。


    「喝啊……！」


    一直没办法射中眼睛，可是即便如此，子弹却还是射进了摩萨的口中。既然是柔软的口腔里，总不可能依然毫发无伤吧。摩萨发出呣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嘶吼声，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来啊！来我这里……！」


    我一边跑一边填装弹药，摩萨看起来相当恼火，它朝我追了过来。


    「你这怪物的对手可不是只有如月而已哪……！」


    海内麦莉射出子弹，是没射中吗？还是说，因为没伤到自己，所以觉得无所谓？


    摩萨逐渐逼近。


    朝我逼近。


    明明并没有在喘息，我的呼吸却十分紊乱。


    伴随着摩萨的每一步，它和我之间的距离逐渐缩近。


    视野越来越窄、越来越窄。


    只能看见眼前非常非常狭窄的部分。


    真是惊人哪。


    真的感到害怕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吗？虽然还不到非常严重的程度，但是完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冷静了哪。什么冷静之类的，已经不是仰赖心理就能解决了。生理上的反应正在阻碍大脑正常的思考。


    可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依然在奔跑。真是惊讶啊，人类的身体构造会自然地做出反应。真是太神奇了。


    我动员一切受限的理解能力试图掌握现状。夏菲拉等人成功地逃走了吗？现在的位置是？我的伙伴们现在又是如何？有依照作战计划走吗？


    此时的我已经离开部落里，摩萨追在我身后，跟着来到部落外围。


    离开部落后就是森林。只不过，没什么高大的树木，几乎都是一些灌木或高度大概是我的身高两倍左右的树木。话虽如此，对于尚未使出全速的摩萨而言，比起没有障碍物的平地，多多少少会变得不容易行进吧。


    嗯，虽然也就只是多多少少啦。对我来说，也就只是多多少少能够放松聊以慰藉的程度而已。


    摩萨就快要追上我，然后用它那庞大的、过于巨大的、极度强韧的下颚抓住我。


    在那之前，我有办法抵达那里吗？


    已经能看见了。没有很远，或者说，已经很近了。


    在灌木丛生的地带里，仅有两棵特别巨大的大树犹如相互依偎般地耸立于其中。若是像那样又高又粗的树木，应该勉强能够支撑摩萨用身体冲撞的力道。


    我朝着那两棵大树全力奔驰。


    「如月啊啊啊啊啊……！」


    海内麦莉大声呼喊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头。因为就算不看我也能猜到情况相当危急。摩萨现在就快要咬住我的屁股，就算现在被咬住都不奇怪。来得及吗？谁知道啊。就顺其自然吧。不过话说回来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嘛。


    我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奔跑。


    就是不要抬起下巴地摇摆着手臂，移动双脚。


    我啊我，像飞翔般地奔驰吧。


    我有种某样东西从我背部「喀——……」地拂掠而过的感觉。


    毕竟我又没亲眼看到，所以不太清楚状况，不过总而言之，刚才真是千钧一发哪。


    我从大树和大树之间奔跑而过，可是这对摩萨却是不可能的事。两棵宛如双胞胎的大树之间的间隔最多似乎也就只有三公尺左右而已。对我来说虽然不窄，但是要让摩萨从中间穿过的话，这样的间隔却是不够的。


    摩萨「滋咚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嗓——」地撞上两棵大树。


    大树疯狂地晃动起来，那些叶子啊虫啊之类的东西，与其说是掉落，不如说是在四下倾泄而下。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很好……！」


    话虽如此，我当然完全不认为这点程度就能阻挡摩萨。


    「上啊！米丽露、东、银吉……！」


    「是……！」


    「喔！」


    「叽唷咿咿咿咿咿咿咿咿咿……！」


    这三人事先在大树的树枝上紧紧抱住树干待命。


    他们从还在疯狂晃动的大树上一跃而下，跳到摩萨身上。


    我举起枪，海内麦莉此时也追上前来。


    「眼睛！瞄准眼睛……！」


    总之，先夺走它的视觉能力。


    即便我并不知道这只怪物


    仰赖视觉能力仰赖到何种程度，不过，从它的举动来看，可以判断出它是用眼睛在捕捉东西没错。一旦变得看不见，对它而言必然是一大打击。


    米丽露上下晃动着她那对大胸部，一边动作轻盈地在摩萨身上疾奔而过。东首先是举起一把剑刺进鳞片中，靠着那把剑紧紧地攀在怪物身上。


    「滋喔啊啊啊啊啊……！」


    银吉似乎是想要模仿东的动作，结果挥下去的鱼镖却没能贯穿摩萨身上的鳞片，反而被弹了开来。


    「什……！？」


    不只如此，他甚至还因为用力过度而失去平衡，从摩萨身上摔了下来。


    「咕唷齁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算了，你可别死啦。」


    仔细想想这家伙的属性和能力，光是他主动要求加入米丽露和东的行动中一起做这件事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我重新振作精神，将食指扣住扳机，又马上松开。


    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摩萨一边吼叫，一边半跳起身左右摇晃着身体。


    东没事，他此时正牢牢地抓紧刺进摩萨鳞片里的剑。


    米丽露的情况相当不妙，她目前正处于快被用下来的状态，在危急之际，她用秘银剑插进摩萨身上的鳞片与鳞片之间，并且借此勉强撑住。


    「呣呣！」


    海内麦莉表情不屑地说道。


    「——打不到……！」


    现在这种情况，就连我也没办法扣下扳机。


    「交给我……！」


    东的身体被摇过来晃过去地晃动着。然而就算这样，东依然用第二把剑插进摩萨的鳞片之中，又将第一把剑拔了出来。他打算在剑靠近摩萨眼睛之前，就像那样一步步地慢慢靠近。


    看米丽露的样子，光是为了不被甩下来，就连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这时候也只能交给东去做。我用尽全力大声嘶喊道：


    「拜托你了，东……！」

 第22话 男人的工作

    用一句话来梗概，东·布拉衮这个人就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


    即使彼此认识的时间还很短，但是就连重视男子汉品格的矮人族里，也很难看到像东这样的男子汉吧。


    与其这么说，嗯，不如说矮人族的男子气概=男子汉和东的男子气概其实是不同的——这样解释起来也许会比较恰当吧。可是话虽如此，认识东这个人，还可以不认为「这家伙真是男子汉哪」的人应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吧。


    这和种族无关。


    这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种族，是男人就应该要这样。


    总而言之，东是男子汉中的男子汉。


    米丽露单纯只是用秘银剑刺进摩萨身体，悬挂在半空中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但是东不一样。


    「呼努！」


    他用右手的剑刺进摩萨的鳞片里。


    接着，他凭靠右手臂猛地抬高身体。


    「喝啊！」


    左手的剑一贯穿摩萨的鳞片里，就马上将右手的剑：


    「呼拿！」


    给拔出来。


    这次，他利用左手臂抬高身体，然后举起右手的剑对准摩萨的鳞片：


    「滋嗡！」


    猛地将其贯穿。随即又迅速地拔出左手的剑，靠右手臂的力量抬高身体，将左手上刚拔出来没多久的剑对准目标：


    「咚嗯！」


    扎进摩萨身上的鳞片中。


    他就像这样一下右边。


    左边。


    右边。


    左边。


    右边。


    左边。


    无论摩萨奋力挣扎得有多激烈，东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步伐稳健地持续前进着，最后终于抵达目标位置。


    摩萨的右眼。


    「喔喔喔喔喔咻……！」


    东举起右手的剑刺进摩萨右边的眼球里。


    「很好……！」


    「太好了……！」


    我和海内麦莉纷纷发出欢呼声。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高兴的好时机。


    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被刺伤右眼的摩萨似乎也觉得受不了，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暴动能形容了。摩萨晃动着它巨大的身躯，弹跳着或左或右地旋转，并摆动尾巴。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东依然准备瞄准下一个目标。那就是摩萨的左眼。


    我忍不住想开口对他说「上啊！去吧！」之类的话来。东给我一种如果是他的话，好像就能办到的感觉。


    ——不对。


    不行。我刚才被东的勇敢举动给鼓吹得晕头转向了。这是两回事。我拔高声音大喊：


    「东！米丽露！快退开……！」


    「是……！」


    「喔唔！」


    东果然很厉害。先不提米丽露，东可是面临着那种状况啊。要说是哪种状况的话，那就是再差一点就能抵达摩萨左眼。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无论是谁来劝说，一般就算发生「哎唷就这样顺其自然吧！」之类的情况也很正常。可是东却听了我的指令，毫不犹豫地迅速把剑从摩萨身上的鳞片里拔出来。一旁的米丽露几乎和东同时做出反应。


    由于正好是在摩萨跳起来卷起尾巴的时候，因此两人的身体双双被甩到半空中。


    我咬紧牙关，他们被甩出去的高度相当高。拜托啊，给我好好地落地啊。虽然这种举动很不适合我的个性，但现在也只能祈祷了。


    在两人落地之前，因为摩萨开始用头磨蹭地面滚来滚去，所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不过，也很危险。要是再慢个一两步，东和米丽露此时就已经被摩萨和地面夹成吐司压得扁扁的了。


    「东……！米丽露……！」


    他们两人现在情况如何？我无从得知。


    摩萨同时用身体「咚咚咚」地撞向大树。树上不断地洒落叶子之类的东西，弄得我们一头雾水。我和海内麦莉在不得已之下只好往后退。话说回来，银吉那家伙还好吗？


    「如月先生……！」


    后方传来银吉的声音。


    「走啰，海内麦莉！」


    「唔、唔嗯……！」


    我带着米丽露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银吉就躲在一处大草丛里，不只银吉，强克尔罗那家伙也在。


    「哈……挺厉害的嘛。」


    强克尔罗露出一抹讽刺的表情，然后脸上却是流了满头大汗。


    「我逮住氏族族长，问出了符合你要求的地点。这附近只有一个地方符合条件。」


    「只要有一个就足够了。」


    我从草丛里探出头窥探四周的情况。——东。米丽露。


    「哈哈……！」


    我忍不住笑出声音。


    在那里。


    位置虽然距离有点远，但是不管是东还是米丽露，他们两人都站得好好的。只不过两人似乎都没发现我们的所在地。


    摩萨现在依然一下子又是滚来滚去又是跳来跳去的。


    「东！米丽露！在这边……！」


    我挥舞着手上的枪。东和米丽露看起来似乎都很快地发现了我的存在。他们转向我的方向跑了过来。


    尽管因为有些脱力，让我很想要瘫坐在地上，但是现在可不是坐下来喘口气的时候。


    「现在开始才是重点。」


    我看向银吉和强克尔罗。


    「东把它一边的眼睛刺伤了，多亏如此，接下来就会变得轻松很多，因为这样就代表它的视野只剩下半边而已哪。只不过，像那样发疯暴动也就只有现在而已，慢慢地就会平息下来。我们必须加快动作解决它，为了完成这件事，我们需要人手（hitode）。」


    「……hi、hitode（海星）……是吗？」


    「咕咚」一声，银吉吞了口口水：


    「我知道，就是那个对吧，可以在海里捕获的生物。我、我现在就马上跑过去抓回……」


    「不是那个。」


    「咕咿！」


    我敲了一下银吉的喉咙。


    「不是那个海星的hitode。我说的hitode指的是人手的hitode。」


    「……叽唷！？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人手就交给你们来找。」


    「你说什么……？」


    强克尔罗似乎是一如往常地打算发出短促的笑声，但是却笑不出来，然后他吐了口口水。


    「少说蠢话了，如月。就算这家伙是鱼人，和海底鱼人的种类可不一样，而且我可是人类啊。那群海底鱼人怎么可能会听我们的话啊。」


    「……我、我、我也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对我来说还是有点……或者说，是相当、非常地没有自信……」


    「就算这样，你们还是得做。」


    我用揍人似的眼神看向银吉和强克尔罗。


    「做了之后，如果还是没办法的话那就算了。不过啊，在做之前，不准说什么办不到的鬼话。先动手去做，结果等到那之后再说。」


    「要是失败的话——」


    强克尔罗眼神厌恶地瞪着我。不，不对，不是厌恶。


    他在害怕。他在恐惧。恐惧着一旦自己失败了，会不会又有人因此而死去。结果到最后，自己依然逃不开死神的阴影——他心里肯


    定是这么想的。


    「要是我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


    我耸耸肩。


    「那也要等到那时候再说，等到那时候再来思考其他方法就好。」


    「这哪有你说得这么容易啊。」


    「要是把事情想得那么困难，事情就能顺利进行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这么做啦。」


    「我的意思不是那样。」


    「用不着继续在这里一问一答的。做，还是不做？你的回答是哪一个？」


    银吉一副扭扭捏捏犹豫不决的模样。


    强克尔罗闭上眼，呼出一口气。


    「咕……」


    然后短促地笑了一声后，他睁开眼睛：


    「那就做吧。可别忘了我这份恩情哪，如月。」


    「啊啊，前提是进行得顺利的话。」


    「我、我、我也一样……！我、我也来帮忙！交交交交交给我来吧——喔——……！」


    「银吉。」


    我拍拍银吉的肩膀。


    「没问题的，你不需要那么紧张，你一定能办到的。」


    「好、好的……！您、您说得也是呢！我自己也这么认为呢！很好——！我去去就回——……！」


    这家伙还真是兴奋哪。


    也罢，这样的人还是兴奋一点比较能把事情做好。话说回来，要是兴奋不起来的话，八成就没办法好好做事吧。


    刚好和转身离开的强克尔罗、银吉两人擦身而过，东和米丽露来了。


    两人都并非毫发无伤。不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严重割伤或骨折的地方。


    我摸了摸米丽露的头之后，朝东挥拳而去。


    东挥拳碰了碰我的拳头后，咧嘴一笑。


    「如月……！」


    海内麦莉握着枪看向摩萨的方向。


    「差不多是时候了……！」


    「喔。」


    原本陷入狂怒的摩萨正渐渐地平静下来。那么，摩萨接下来的动作不是寻找我们的踪影，就是回到部落寻找食物。


    我对着我的伙伴们环视一圈，然后点点头。


    「开始进行第二阶段。一边拖时间，一边把那家伙诱导到目标地点。虽然没办法一口气解决啦，不过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开始行动吧。」

 第23话 怪兽

    摩萨的右眼被东刺伤了。右眼看起来好像也几乎睁不开来，所以可以把它的右眼当作是几乎看不见。也就是说，它的右眼视野此刻变得极为狭隘的意思。


    我们尽可能地从我们的角度面向的左边，也就是摩萨视角的右边绕到它背后。


    从摩萨的死角处，由我或是海内麦莉开枪射击。


    因为摩萨已经记住枪声的关系，所以一旦受到枪击，就会开始寻找开枪的人。但是由于我们位于死角，所以它看不到我们。想找出看不见的敌人，它的头和身体就会动起来。而它的体力就会因此而产生耗损，我们就趁它耗损体力的时候进行移动。如果可以的话，就藏身在树荫后。而它就会想着「那些家伙究竟跑去哪里了」——并因此而抓狂，若是就这样放着它不管，或许它会放弃寻找掉头前往部落的方向，可是我不会让它有这个机会。我会抓准时机，再次展开枪击。


    若是我被摩萨发现行踪，海内麦莉就会从其他方向展开射击。相反地，假设是海内麦莉被发现，我就会从远处展开射击吸引它的注意力。


    要说是走在钢索上冒险的话，嗯，确实和走在钢索上冒险没两样。一旦失败，一切就将到此结束。即使计划没有失败，然而摩萨或许也会做出我意料之外的动作。


    不，既然有所谓的或许，那就是可能发生，也就是何时发生都不意外的情况。


    「喔喔……！？」


    海内麦莉开枪射击。但是并不是在那之后，而是在那之前，摩萨已经转头看向海内麦莉的方向了。


    理所当然地，子弹没有射中它，海内麦莉也进入了摩萨的视野之中。被发现了。


    「可恶……！」


    海内麦莉此时就站在摩萨的正面，而我则是位在摩萨的右手边。我扣下扳机，子弹虽然击中了它闭起来的眼皮附近，却没能阻止它前进的脚步，摩萨笔直地冲向海内麦莉。


    「快逃！海内麦莉——……！」


    当然了，用不着我说，海内麦莉就已经准备逃跑了。可是——那个笨蛋……！


    海内麦莉并没有往我的方向行动，而是朝反方向跑去。


    她是为了不要把我卷进去才这么做的。


    「如月……！」


    海内麦莉微微地转过头。


    「抱歉……！后面就交给你了……！」


    「不准向我道歉……！」


    我冲出去。我一边拼命地奔跑，一边填装弹药。东和米丽露两人抢先我一步冲上前去。可是根本来不及，我扣下扳机射击，射中归射中，摩萨却没有转过来，而是头也不回地冲去。


    「一次！海内麦莉！这一次，拼死也要给我躲开……！一次就好！听懂了没……！」


    我没能听到海内麦莉的答覆。


    我只能相信，那像伙可是矮人啊，她可不是单纯的小女孩，而是矮人女性啊。只要给她一把短剑，她就能摇身一变成为战士，就连血肉横飞的战场，她也撑过来了。我相信她。我不会闭上眼睛，我会一边填装弹药，一边睁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摩萨用前肢用力踩住地面，猛地伸长脑袋。


    紧接着，它气势汹涌地张大嘴巴咬向海内麦莉。


    我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滋啊……！」


    海内麦莉发出如裂帛般剧烈的气势。


    摩萨大概是连土带人地想将海内麦莉吞进肚里吧。它的下颚撞向地面，和上颚碰撞在一起。真是千钧一发啊。在那前一瞬间，海内麦莉紧急煞车往后一跳。


    「——呼喔……！」


    咚！地一声，米丽露的大胸部和双臂将海内麦莉接住。


    「……！来！往这里走……！」


    米丽露近乎环抱地拉着海内麦莉想要逃向附近的树丛。


    然而摩萨的目标却已然锁定在米丽露和海内麦莉身上。


    「呼……！」


    我呼出一口气，停下脚步。


    不准用力。


    将多余的力气放松。


    只要使出必要的力气就好。


    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所用的力气也控制在最小限度里。像这种要扣下扳机啰，要开枪啰的气势，别说是落空，就连枪身都会不慎往上翻过去。枪身一旦出现一毫米的误差，子弹命中的目标就有可能会产生好几公分，甚至是更多的偏差。


    只要一在心中不断地说「给我开枪」，身体就一定会不自觉地反应过度。


    所以，我不说「给我开枪」，而是对自己说「要开枪了」。


    当我在心里想着迅速……地开枪同时，我才发现我早已开枪。


    硝烟。


    枪声。


    子弹飞出。


    飞向它。


    这时候的我，竟然莫名地能够清楚看见子弹飞去的轨迹。


    子弹笔直地飞窜而去。


    目标锁定在摩萨的左眼。


    命中。


    命中。


    去吧。


    「……！」


    我咬紧牙关开始准备下一发弹药。


    命中归命中，尽管子弹确实是命中了摩萨的左眼，击中的却是角落，也就是眼角附近。


    摩萨发出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吼叫声，扭动身躯眨了眨左眼，看来，这点程度应该不至于让它变得看不见。因为这一类的生物对于痛觉的敏感度必然不如人类，所以根本没用。只是这点程度的伤害，顶多只能赚取到那么一些些的时间而已，这点程度还不够。


    还不够。


    此时的摩萨已经张开大的大嘴准备吃掉米丽露和海内麦莉。情况不妙。


    怎么会走到这么糟糕的地步……


    「咕啊嘎啦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东。


    东！


    是东！


    东跳起来，举起两把剑同时砍向摩萨的侧脸。


    太冲动了，简直太乱来了。


    而且还是——


    效果发挥了。


    摩萨那家伙，那只可恶的怪物晃了一下。


    「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咻……！」


    东落地站稳，随即展开追击。他用剑砍向摩萨的下巴。砍去。砍、砍、疯狂地砍。气势汹涌地砍。他一刻也不停歇地挥舞手中的两把剑疯狂地砍。然后，东发出大吼。


    「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上下的皮肤、神经、肝胆、灵魂都为之颤抖了。这是多么惊人的嘶吼声啊，这已经不是惊讶或惊吓之类的级别了。而是畏惧。我甚至为此受到感动。


    东，真可怕。


    太惊人了。


    我呆立在原地，米丽露和海内麦莉双双摔了一跤。


    比起这些，重点在摩萨的反应。


    那只超乎寻常想像的怪物竟然明显地露出胆怯的态度往后退了开来。


    这样下去，搞不好可以压制住这只怪物哪。霎时间，我突然出现这个念头。只要有东在，或许能办到。


    很快地，我改变想法对自己说这个念头太天真了。摩萨是怪兽，别小看怪兽了。像野兽这种生物，只要觉得办得到，就能趁胜追击，只要局势对自己稍有不利，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而保护自己。怪兽可不会因为羞耻


    或名声或自尊这种多余的东西而让自我本能产生钝化。


    事情就如我所料。


    「呜、喔……！」


    我抬起手臂挡住脸。


    好惊人的震动力量。光是站着都已经很勉强了。还有飞扬的尘土——不，不对，不只是土，就连石头、野草、树枝、小型树木……等等的东西也跟着在空中狂乱地飞起，继而下坠。


    那是因为摩萨突然用前肢、后肢、还有尾巴用力拍打地面的关系。

 第24话 忘我

    「后退！暂时先撤退……！」


    我只能下这道指令。即便是东，也无法靠近处于那种状态下的摩萨。


    我退到生长着好几棵比较大的树木附近。


    东似乎十分地亢奋，他浑身是汗，身上甚至冒出一阵热气。


    「我也吓到，心臓，发凉……！」


    「还挺能说的嘛。」


    我和东彼此互槌手臂，笑着说道。


    「真是多么果断……」


    米丽露似乎被吓呆了。


    海内麦莉也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抬头朝东释出热烈的视线。毕竟她矮嘛，所以不管怎么样都必须抬头看人。


    「海内麦莉一直以来都认为矮人在勇敢的这一点是绝对不输给其他种族的，可是没想到——半兽人竟然是如此无所畏惧的种族吗！阁下真是……男子汉！东·布拉衮殿下！好·男子汉……！」


    看着露出满脸笑容，对自己竖起大拇指的海内麦莉，东开口：


    「呣……？」


    他一脸莫名奇妙地看着她。也是啦，东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啊。


    无论如何，在摩萨那家伙冷静下来之前，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在这期间，我们针对队形进行了确认。


    不能再重蹈覆辙犯下和刚才一样的错误。对摩萨展开枪击时，要尽其所能地从后方射击，一开枪就马上躲起来。接下来的战斗中要彻底实行这项原则。


    如果采用这种方法，即便在诱导摩萨前往目标地点的部分会变得比较辛苦，不过反正都是要拖延时间，就算勉强自己，也要努力克制住焦躁的心情，慢慢地、仔细地进行计划。


    过没多久，摩萨停止了用四肢和尾巴拍打地面的行为。


    它一边晃着脑袋，一边转来转去，看样子大概是在寻找我们的行踪。


    「放轻松，悠闲地进行吧。」


    我最后还是选择用轻松的语调开口对众人说道。毕竟大家心里对于一旦松懈，随时都很有可能在瞬间就被杀死这一点都清楚得不能再更清楚。更别说情况本来就已经很严峻了，就算再表现得一副非常严峻的模样也没有意义。实际上，也只能冷静下来不疾不徐地照着计划走。


    我和米丽露，海内麦莉则是和东一起，我们兵分两路地展开行动。


    当然，基本上不会采取近身战。反正也办不到嘛。就因为东做了一次，所以我才更应该要舍


    弃那种认为我能办得到的想法。我不能再像这样继续依靠东下去。


    「滋咚——！」一声，我扣下扳机。


    摩萨发出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咆啸声回过头来。


    当它回头时，我和米丽露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们钻进草丛里潜伏。摩萨焦躁地猛踩地面，摇晃的尾巴将附近的树木都扫成平地。


    没多久，枪声响起。海内麦莉开枪了。


    摩萨发出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咆啸声转换方向。


    「走吧。」


    我拍拍米丽露的背，然后站起身。


    「好的……！」


    米丽露摇晃着那对大胸部跳了起来。


    我们跑了起来，我们压低身体地跑着，尽可能不走出灌木丛和草丛后方地奔跑着。


    计划并非只是一直站在摩萨背后就好，而是要一点一点地计算着目标地点的距离，设计摩萨逐渐往那里靠近，所以必须锁定好距离和位置。锁定好「就是这里」之类的位置后，某种程度上也需要等待，但是要是等待久，导致摩萨等得不耐烦了的话，事情就糟糕了。也因为这样，所以必须做到适可而止。不要求最好，只要做到更好就好。


    为了获得最棒的结果，就要不断地妥协再妥协。


    只要一直线地跑完所有人都能明显看出来的最短距离就好。这并不是什么非长容易的比赛。


    要忍耐。


    随着动作不断重复，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会逐渐适应，并渐渐走向机械式的作业化，而失误往往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所以不能把它当作是例行作业。我躲起来，从后方射击摩萨，接着马上带着米丽露移动。相似的动作已经做了上百遍上千遍，但是我们做的并不是同样的事，每一次都有所不同，看起来像，却也可以说是完全不像。


    我乐在其中。眼前景色的差异，立足点的不同，躲藏方式的差别。每一次或多或少都希望能比刚才更顺利，分析着米丽露的动作、配合着对方的呼吸节奏，然后我就会更深一步地认识到米丽露。每当我窥探摩萨的情况，就会有新的发现。就能认识更多面貌的摩萨。我很享受，我享受着所有的一切。紧张感也好，恐惧感也罢，没有什么是我无法乐在其中的事情。


    「总觉得……您好像很乐在其中呢……？」


    迅速地潜伏在我身旁的米丽露看着我的脸，一脸不可思议地小声说道。


    「因为实际上也很有趣嘛。」


    我坦白地回答道。


    「……如果我能像如月殿下一样，就连这种状况都能乐在其中的话，我是否也能获得改变呢？」


    「已经开始改变了不是吗？」


    「……咦？」


    「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我倒是觉得你每天都有在改变喔。虽然说，改变的人不只是你而已。」


    「我都不知道……」


    「那只是你没发现而已吧？好啦……！」


    我一开枪后，便马上跑了起来。米丽露也随即做出反应。


    无论是我还是米丽露，我们的动作都渐渐地变得流畅起来。不管是能力提高还是进步，这都是变化。我们正渐渐地改变着。每一秒钟、每一瞬间，每当做出某个判断，每当我们做出任何行动，某样东西就会在我们的体内开始运转。或许一个个地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也许只是一点细微的变化，然而积沙成塔，一旦成塔，那就会变得非常庞大。能不能察觉到——就仅仅只是如此。昨天的我、今天的我、明天的我，是否会被当作是完全不同的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滋味相同的空气，这是不可能的事。单纯只是感觉起来一样，事实上却不同。我们存在于莫大的变化之中，同时，我们也时时刻刻地改变着。只要有这种意识，「what a wonderful world」——多么美好的世界——这种真实感受就会渐渐涌上心头，就连那只摩萨怪物都会跟着变得惹人怜爱。


    可是，我会杀死你。就如同你为了生存繁殖而吞食海底鱼人一样，我的杀意同样出现得非常非常自然。这也是世界逐渐变化的一部份。


    我们此时已经十分接近那里了。


    三角山的山麓下，以方位来说是南方。这一带都是一些高度低矮的密林，四下林木遍地丛生，对我们来说十分方便藏匿，对摩萨而言却是相当影响视线，也很难看清楚地形。


    和强克尔罗说的一样，我将重点再三地确认过后，证实确实是这里没有错。


    银吉和强克尔罗那边的状况不知道怎么样了？


    「还没好吗……！」


    海内麦莉开枪后大声喊道。


    「别急……！」


    我从背后开枪射击摩萨，随后大声回答道。我一边迅速地移动位置，一边环视周围的状况。


    ——那是……。


    「如月殿下……！」


    米丽露高声喊道。


    「啊啊！」


    我点点头。


    不算远。最多大概也就两百公尺左右吧。是烟雾，一阵烟雾从森林里飘起，那是烽火。


    烽火正朝着天际攀升而去。


    来了，是暗号。银吉。强克尔罗。为了把摩萨引诱到这里来所耗


    费的大量时间总算是没有白费。那两个家伙，做得真是太好了。


    我看向那一点。距离大概一百五十公尺左右吗？从我这里到摩萨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三十公尺左右。


    原本想计算看看，最后又放弃了。事到如今，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关于这场胜负的结果，就只能孤注一掷，真让人兴奋得热血沸腾哪。好期待好期待，只有这种令人万分期待的大决战，要是不放空脑袋出面挑战的话，那可是一大损失哪。肾上腺素不断地往上攀升，知觉开始变得清醒，敏锐度受到提升吗，感觉异常美好。要上啰，要上啰，要上啰，要上啰。


    「米丽露，这是命令。」


    「是……！？」


    「你不准跟过来，接下来就由我一个人动手，不准干扰我。」


    「可、可是……！」


    「要是敢来干扰我，我可是会讨厌你的喔。」


    「我不要被讨厌！绝对不要……！」


    「别哭啦，笨蛋。相信我。」


    并不是完全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但我知道该压制住这种心情的方法。接下来会变得很有趣哪。我对自己低声说道。毕竟我不知道再来会怎么样，我即将一脚踏入未知的领域之中。还有其他比这件事还要来得更有趣的事吗？


    我在枪里装进子弹，然后开始奔跑。


    「摩萨……！」


    我大声呼喊那只怪物的名字。


    它此时已经转头看向我，它将我的身影纳入视野之中，心里想的八成是「就是你这家伙……！」之类的想法。「竟然敢跑给我追！竟然偷偷地做这些小动作！你这个该死的狂妄人族！我要吃了你……！」大概就像这种感觉？嗯，这只怪物会抓狂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比起它，我可是区区一个微不足道、渺小得几乎感受不到存在感的生物啊。就算把我吃掉，大概也没办法填饱肚子吧。但是即便如此，它还是追来了，追着我过来了。我反而要感谢它。虽然我明白或许你丝毫没有这个打算吧，只是就结果来说，你还是接受了我的挑衅。多亏如此，现在的我才能感到如此愉悦。


    「怎么？摩萨！来啊，过来啊啊啊啊啊！我就在这里……！」


    我扣下扳机。


    子弹从摩萨的鼻尖飞掠而过。


    要来啰。


    来了。


    摩萨冲了过来。


    在它使出全速为止，还有一段距离。不过话虽如此，现在也已经是魄力十足了。从地面传


    来的震动连我的内臓都被撼动了。摩萨。摩萨。摩萨。摩萨。摩萨。摩萨。那就是摩萨的突击冲刺。


    「如月……！」


    海内麦莉大声疾呼。


    「上吧，如月……！」


    真不愧是东，果然了解我。


    我笑着，一边笑着一边奔跑。我飞也似地跑着。好厉害，好厉害。我竟然也能跑得这么快。我不再多说无谓的话。没有必要多说。摩萨。这是我和你之间的胜负。办得到的话，就想办法来吃掉我吧。

 第25话 失去的东西

    我已经掌握住快速奔跑的诀窍。


    跑着跑着，就会忍不住想抬高大腿奔跑，但是不能这么做。跑步的重点在于一心一意地让身体往前、再往前地前进，而且还要动作流畅地前进。为此，总之就是踩着地面让自己的身体往前倾。比起「奔跑」，「前进」一词更符合这个形象。透过全身运动，让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向前推进，同时将所有阻碍这一切的事物全部割离开来，进而舍去。


    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把枪也丢掉了。


    我双手空无一物地奔跑着。


    奔跑着。


    不停地奔跑着。


    虽然走路对我来说并不辛苦，但是我不喜欢跑步。因为很累嘛。呼吸会变得急促，全身上下都跟着嘎吱嘎吱地作响。老实说，跑步就等同于痛苦。


    可是即便如此，这种感觉却不算糟。


    在风中奔跑的感觉就是这样吗？


    如此一来，只要没有被摩萨追在后头的话，也许我就能细细地品尝到更多这种快感。只不过，正因为被追逐，所以才能跑得如此快——我心里甚至有这种感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果然应该要感谢摩萨。


    嗯，虽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是了。


    我想回头看，我想确定我和摩萨之间的距离。这样的欲望和冲动十分强烈。尽管很难抗拒，然而不论是什么，我都必须抵抗。我微微地转过头，这个细微的动作确实让我的姿势产生不协调。此时的我专心致志地奔跑着。


    跑吧。


    只要一直跑就好。


    朝着那一点跑吧。


    背后传来一股寒意令人发颤。那家伙——摩萨正在逐渐逼近。


    为什么我还活着？我心想。差不多也到了被摩萨吃掉也没关系的时候了，为什么我还没被吃掉？


    我有种想要发出怪声的欲望。呜唷——也好，呜哈——也罢，呀齁——也行，嘎吧——也无妨，什么都无所谓，我想发出声音。将嘴角扬起的笑容——不对，是让整张脸僵住，瞪大双眼在心中一心一意地叨叨絮絮地念着「快跑、快跑、快跑」。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像笨蛋，有种想要大叫的冲动。让我大叫吧！我想要解脱。我想要被解放。


    但是啊。


    已经不行了——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啊！只有这一点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反正，等到不行的时候自然就会不行，结束之时自然就会结束。


    倘若摩萨赢了和我之间的胜负——意思就是说，如果我被它追上，我就会被吃掉。而游戏也会到此结束。在那之前，游戏会一直继续下去，现在也还在继续。只要游戏还在继续，去想那些啊啊已经不行了呢的想法也是浪费时间。只要还活着，我就不会舍弃这场胜负。因为我没有必要舍弃。


    没问题的，翡翠湿草已经到手了。只要米丽露把东西带回去，伊兹卡就能得救。别去想那些多余的事情，输掉这场胜负之后的事一点也不重要。


    不过，关于翡翠湿草的事情，之前还是应该要先说一声吧？早知道就应该要提早嘱咐米丽露、海内麦莉、还有东才对。


    所以我都说别想了，简直无聊透顶。


    好了好了，跑吧。


    跑啊。


    跑啊。


    反正就快到了。


    再一下下就好。


    那时候，我变得胆怯了。


    终于、总算要结束了、想快点结束、好累、太累了、到终点了——这类情绪同时向我一涌而来，我也因此而放心了。


    我察觉到这一点。


    糟了，我心想。


    在这里、在如此至关重要的时刻松懈的人是笨蛋，我沦落到变成笨蛋的地步了。我这种笨蛋肯定会失败，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好想就这样去死，反正都已经完蛋了」——为了不要让自己被这种愚蠢天真的意志所压制，我最后还是回过头了。


    「呼唷……！」


    我不禁发出怪异的声音。


    摩萨正张开它那张大嘴。


    会被吃掉吧。


    肯定会被吃掉吧，不会错的。


    ——不。


    什么叫不会错啊。


    别开玩笑了。


    就算没错，我也会让它变成错的。


    我听从自己的直觉转过头。多亏这个举动，我得到从摩萨——从你的下巴下逃开的机会。真不愧是我这个大英雄哪。


    所以说呢，还有机会。机会此时就挂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剩下的，就看我是否能充分发挥这个机会了。


    「……！」


    当然，我也打算将这个机会纳入手中。


    我跳起来。


    后面不行。那等于是在仔细叮咛对方把自己吃掉。前面也不行。往前跳的话，它的嘴巴就能直接咬住我。


    右边吗？


    还是左边？


    我选择右边。


    因为我在一瞬间发觉我的位置从摩萨的正中央来说，比较偏于右边。


    用不着多说，无论是左又哪一边，我都只能做出相同的跳跃。既然本来就比较靠右边，那么往右跳当然会比较好，从那家伙的「一口吞」之下逃开来的可能性也高。这就是我的想法。


    逃跑的动作有些不够帅气。


    因为是在我回过头，一半的身体转向摩萨方向的状态下往右边跳跃的，所以就形成这种只有上半身扭过去的怪异姿势。


    我亲眼目睹摩萨的上颚和下颚咬合时，嘴巴在我眼前闭上的那一瞬间。那时候，我脑中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是单纯地浮现「喔哇！好惊人啊——」之类的念头。


    然后，我知道我自己还活着。


    我没有被吃掉。


    我成功地拿下这次机会。


    怎么样啊？


    仔细看好啦！


    摩萨一边发出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吼啸声，一边扬起头摇晃着脑袋，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瞪视我。「下一次，我一定要把你吃掉」——它那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如是说。


    「那就试试看啊……！」


    我不屑地冷笑，然后又开始跑。


    不太对劲哪，我心想。


    总觉得平衡感不太好，跑起来很费力。


    这是什么情况？


    尽管心中感到疑惑，我依然朝那个点冲去。


    就差一点点而已。


    真的就差那么一点。


    摩萨已经完全掉进我这个陷阱里，它陷入了一种一定要把我吃掉的情绪之中。是我引诱它这么做的。摩萨掉进我的圈套中，又一次地想要朝我追来。


    就是这样。


    很好。


    来吧。


    来。


    过来！


    来啊……！


    不过话说回来，还真是奇怪呢。


    你问我哪里奇怪——


    是左手臂。


    我现在呼吸很急促，我像傻子似地流了一身汗。


    有什么地方很明显和刚才不同。身体很不对劲。


    我微微地朝左手臂瞥去一眼。


    说我不惊讶，那是骗人的。


    不见了。


    我的左手。


    在手肘稍微往下的部分，完整地消失了。


    看起来好像是被摩萨那家伙给咬掉了。真的假的啊。竟然是这种情况。


    怎么会是这种情况啊！


    哇哈哈。


    没搞错吧？


    啊啊。


    我失去了半只左手。


    是事实，这就是现实。


    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哪。可恶。


    很好。


    该死的东西。


    挺厉害的嘛。


    刚才的出血量还真不是开玩笑的。嗯，该说是刚才吗？虽然现在也还在拼命流血流个不停啦。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才会莫名地觉得头晕。


    力气逐渐流逝而去。


    我还没有感觉到痛楚。


    不过倒是有种像是「滋啦啦啦啦……」的不快感。


    这种感觉相当糟糕。


    「那是……！」


    那又如何？


    悲叹着失去的东西又能如何？


    也不能如何。


    也不会因此就回来。


    现在是在这里说什么头晕还是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吗！


    我绞尽所有力气奔跑。


    事到如今，管他什么姿势不姿势的。就算差点向前扑个四脚朝天，也要身体向前倾地奔跑。


    前进。


    倒下的话就用爬的。


    手臂又如何？这有什么大不了？前进吧！


    喂，给我前进啊！


    前进！


    向前冲啊……！


    就快要到那里了。


    我即将抵达那个点。


    摩萨发出咆啸声。它发出呣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吼叫声，正打算使出全速。


    来吧。


    你也来啊，摩萨。


    「要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我终于踏出那一步。


    那里没有地面。


    那是一处被草木覆盖住，外观并不显眼的悬崖。


    在那下方，是谷底。


    插图


    我往下掉。


    滚了下去。

 第26话 家庭

    虽然我想应该没有到九十度，不过，我一边从相当陡峭的断崖滚落，一边独自为赌注而感到愉悦


    我下赌注的对象有好几点。


    这座悬崖就连我也没有马上发现，对海底鱼人们还是一个非常危险，必须多加小心的场所，加上摩萨又是那种巨大的躯体。即便它察觉到，也无法立刻停下前进的速度。也就是说，它肯定会受到我的影响，和我一起从悬崖上掉下来才对。


    当然，这是我的计划，但结果是否真能照我的计划去发展呢？


    还有，会不会连我也一起拖累？


    我是否又会被摩萨压在底下，变成一摊烂泥？


    我是否能抓住生长于斜坡上的草啊树木之类的植物，借此勉强停在半途中不掉到谷底？


    至于最后的赌注，我自己倒也不是不觉得对自己会产生不利。虽然眼下的情况都有按照作战计划发展，但是我原本的打算是在两手健在的状态下去面对最终局面的。只有右手能用实在是很不方便。虽然说在这里说这些也没有，现在也只能努力想办法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摩萨也跟着掉下来了。这代表着，我赢了第一个赌注。


    然后我用手指想要攀住岩石表层，一边失败一边赌自己不会受到连累。我又赢了这次的赌注。摩萨用一种非常惊人的气势冲出悬崖，它并不是滚落，而是直接向下坠落。


    我目前暂且是不用担心会被压成肉饼了。


    嗯，虽然只是暂且而已。


    若是就这样滚下去被摔下谷底，搞不好会摔成一摊烂肉。我赌我自己不会变成那样。


    只靠右手还不够。我甚至双脚并用，就算只有那么一些些也好，我努力试图减缓滑落速度。这项尝试似乎或多或少都有成功做到的样子。


    摩萨越过我，往下坠落。


    我放声大喊。


    「银吉咿咿咿！强克尔罗喔喔喔喔！就是现在，快动手……！」


    当然，一边高声大喊，我同时一边伸长右手抓住生长于悬崖斜坡上的树枝，一旦支撑断裂，就用后脚跟卡在岩石的缝隙处。停下来啊。


    叫你给我停下来啊。给我停！给我停……！


    「喔……！？」


    我停留在用脚踹向岩壁上的动作，身体像是后空翻似地朝纵向旋转翻滚。


    要是能够顺利翻转圈就好，可是情况很不妙。照这样下去的话，感觉会撞到头。


    我用右手臂护住后脑勺。


    「咕……」


    冲击。


    我沿着过于陡峭的斜坡往下滚去。


    我试着将身体往横向翻转。直向很不妙，直向不行。


    什么都行。


    只要是能够抓住的东西，什么都好。


    隆起处也好，凹坑也罢。


    只要能让这具身体的一部份卡住，什么都可以。


    有了。


    我找到某个东西。


    我将赌注押在那样东西上。


    看吧。


    这不是有了吗？


    关于为什么会长成那个样子，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现在也没空去在意那些。那里长了一棵树，树根处分成两股岔了开来。


    似乎可以让自己卡在那里。


    我奋力地伸长右脚。


    卡住了。


    ——话说回来，右脚咻地卡进树根分成两股的地方，我全身的重量加上滑落的速度都因此而集中在右脚脚踝上。


    「呜、喔……！」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的右脚脱臼了。


    但是我的脚既没脱臼，也成功停在半途中。


    哈哈哈，大蠢货，看清楚没？我停下来啦！


    虽然是倒吊的姿势啦。


    嗯，算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我朝谷底看去。


    很遗憾地，摩萨并没有摔成一摊肉泥。但是它那巨大的躯体此时正呈现朝斜侧瘫倒在地的姿势。死了——才怪。


    它正在动。是想要站起来吗？


    「……快动手。」


    八成不是因为听到我说的话才会这样吧，这不过只是场偶然。


    「那东西」从悬崖上掉下来。


    是岩石。


    是砍下来的树木。


    还有其他各式各样杂七杂八的东西。


    「……可别打到我了啊。」


    就算说了也是白说。


    大概也听不到吧。


    我将赌注押在不会打到我的选项上。


    碎石头、岩石、圆木块纷纷往摩萨身上掉去。耳边可以听见摩萨「呣喔、呣喔喔喔、呣喔喔！」的吼叫声。和那具庞大的鳄鱼身体呈现对比，它的声音可以说是显得有些微弱。


    被岩石、圆木块之类的东西打中之后，摩萨偶尔会扭动身体。果然非常迟钝。但是再怎么说，要从那种状态复活，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事吧。


    真是一个强劲的敌手哪。


    这可不是一纸之厚能完整形容的情况哪。


    更别说我还倒吊在树上了。


    左手滴滴答答地不停地流着血。别再流下去啦，我心想。干嘛流血流得那么卖力啊，太浪费了吧，我的血可不是无穷无尽的欸，那可是有限的欸。


    要说会不会痛？嗯……


    总觉得，有种……像是奇妙？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我都赢了赌注。


    是吧？


    「……是啊。」我不禁发笑。


    再继续耻笑敌人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喀……」


    啊？


    什么东西？


    似乎是石头还是什么的打中下巴一带的样子。


    喂喂喂。


    我明明都已经把赌注押在不会被打到的选项了说。竟然是我输了喔？而且还不只是这次。


    「咕啊、喀、呜嘎……」


    虽然我有点搞不太清楚状况，不过，似乎是各式各样的东西打在我身体四周后，才又掉到谷底下。


    笨蛋。


    银吉。


    强克尔罗。


    已经够了，快住手。


    住手。


    让他们住手。


    可恶。


    「……！……！……！…………」


    声音发不出来啊。


    为什么会这样？


    唔，算了，没差。


    哪里没差啊。


    ……啊啊。


    血不够了。


    不快点止血的话就糟了。


    说得对。


    要动手吗？


    嗯。


    要动手。


    现在就做。


    ……止血。


    不快点做的话。


    止血……。


    「如月……！」


    是谁？


    我睁开眼。


    什么东西啊？


    嗯？原来我刚才是闭着眼睛啊？


    是上面。


    不对，和是谁、还是什么东西都没关系。


    我听到声音了。这点小事当然会知道吧？


    东。


    是东·布拉衮。


    「现在，就去……！」


    ——他说。


    喂，我说你啊……。


    住手住手。


    这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下来的斜坡耶。


    这可是峭壁耶，不行的啦。


    用爬的还比较轻松哩。


    我说东啊，就算是你——就算我阻止他，大概也没用吧。


    如果是你，肯定会下来吧。


    我处于倒吊


    在树上的状态，因为连头也抬不起来，所以看不太清楚，但是我能听到你的声音。


    「如月！哈——咻……！」


    他所说的「哈咻」在半兽人语里，指的大概就是「加油」之类的意思吧。


    加油……啊。


    是你才对吧。正在加油的人不正是你吗？我只是倒吊在这里什么也没做啊。


    「如月……！」


    过没多久，我被拉了上去。就在这短暂的瞬间。东把我背起来，用绳子把我捆绑在他身上后，他用力地沿着斜坡往上爬。


    「……你很擅长爬山吗？」


    我用细如蚊蚋的细弱声音问道，东闻言：


    「是第一次！」


    他答道，然后笑了。


    真的假的啊。


    这也太厉害了，堪称杰作哪。服了你了。完全。这是多么惊人的家伙哪。所谓的英雄——大概就是你，东，指的也许就是像你这样的人吧。至于我嘛，我不是英雄，而是大英雄啦。你是英雄，就是俗话说的英雄人物啦。


    东轻轻松松地从这座断崖峭壁爬上去。他在眨眼间就爬到悬崖上了。


    东解开绳索，让我躺在地上。


    米丽露和海内麦莉都跟着跑过来。


    两人双双在我身旁蹲下身，朝我伸出手来——可是，并没有碰触到我。似乎是感到害怕。


    「啊啊……！如月殿下……！您这是……！」


    「如、如月……！如月……！手……你的手……！」


    「……啊啊？」


    我抬起左手臂。


    抬起只能下半截左右的左手臂。


    被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一瞬间被我给遗忘了。


    「……不过就是一只手而已……算不上什么重要大事吧……」


    「这是一件大事啊！」


    海内麦莉哭了出来。


    为什么你要哭啊？


    「这、这当然是一件重要大事啊！你真是……！你这个男人真是……！」


    「包扎……！」


    米丽露抬起我的左手，试图做些什么。


    我对她点点头。


    「……帮我止血……就好。只要血……止住了……就好……」


    「好、好的……！遵命！我现在马上……！」


    东从悬崖上探出头，似乎是在观察摩萨的状况。如果我没有搞成这副德性，此时的我也会像他那样做。东代替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一放下心，就开始觉得想睡。


    是啊。


    想睡。


    非常想睡。


    「喔喔——喔喔——」


    强克尔罗来了。他一边摩搓着留着邋遢胡子的下颚，一边目不转睛地低头看着我。


    「你这模样还真是帅气哪，如月。」


    「……是啊。」


    「叽唷叽唷叽唷……！」


    银吉莫名其妙地一个跳跃，突然又来了一记下跪式下跪。


    「真真真真真是万分抱歉！？假如我今天是一个厉害的鱼，肯定就不会让您变成这样……！？啊，不对，不是鱼，我是鱼人才对啦……！？」


    我叹口气。


    如果血能快点止住就好了。


    血。


    没止住吗？


    我也不太清楚。


    「……银吉。」


    「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您说！？」


    「……你做得很好。」


    「咦……」


    「……强克尔罗。」


    「干嘛？」


    「……谢啦。作战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这些都是多亏了……你们的帮忙。」


    「哈……」


    强克尔罗一如往常地发出短促的笑声，然后马上用手遮盖住下半张脸。他撇开头，用脚踢着地面。


    「少啰嗦啦。杀死怪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稍微休息吧你。」


    要怎么做呢。


    我抬头仰望天空。


    是天空啊。


    天空，就是天空。


    喔，这不是废话吗。


    过了好一阵子之后，我才发现海底鱼人们渐渐地聚集到我的身边。


    把我包围住是打算做什么吗？他们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人类勇者啊。」


    氏族族长抬起头，用一种特别拘谨的语气说道。


    「我们深深地感激你。多亏有你在，众多海底鱼人的性命才能因此而得救。从现在开始，这片土地就是你的故乡。你就是我们海底鱼人的家人。」


    「……听起来，真好啊。」


    我扬起一边的嘴角。


    「……因为我没家人哪。至少……我现在不记得。拥有家人吗……感觉还不赖嘛。不过……」


    我环视我的伙伴们。


    「朋友的话……倒是有好几个啦。」


    米丽露、海内麦莉、银吉三人似乎说了些什么。东把头转了过来，强克尔罗用手拍打着我的脸颊。喂，住手啦。


    我现在心情很好。


    不准打扰我。


    啊啊。


    心情真好。

 第28话 无法坦率

    「喂。」


    我用右手抓了抓头发，叹气。


    「什么话不说，什么叫做笨蛋啊？什么叫做笨蛋，嗯？难道你就没有其他好听一点的话可以说吗？」


    「我、我是很想说啊，可是就算是我……！」


    伊兹卡低下头，按住自己的膝盖。


    「也、说不出口啊……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嘛……」


    「算啦，没关系啦。」


    「哪里没关系呀！」


    「我都说没关系了耶。」


    「就算你没关系，但是我有关系呀……」


    「你还真是麻烦耶。」


    「反正我就是个麻烦的女人！对不起喔，我是麻烦的人！」


    「只是嘴上道歉，你根本没在反省吧。」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


    「真的吗？」


    「我有好好反省……咳！」


    伊兹卡突然咳了起来。现在的伊兹卡光只是咳嗽，身体就好像随时都会折断一样。我跑上螺旋梯，拍了拍伊兹卡的背。


    「谁叫你要逞强啊。」


    「……我才不想被你说这句话呢！」


    「我可没有逞强。」


    「哪里没有了……！」


    伊兹卡微微地瞥向我的左手。


    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却又在一瞬间变得沮丧。


    「哪里没有……你老是在逞强……你不是明明就只会冲动地乱来吗……」


    「才没有咧。我才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可是……可是，实际上……」


    「有什么好哭的啊，你是笨蛋吗？」


    「那是因为！」


    伊兹卡抽抽噎噎地发出哽咽声，一边悄悄地碰触我的左手臂。


    「……你这样，该怎么办呢？像这个样子……变成这样……这个……你这样……只靠我的光之魔法的话，根本就……」


    「果然治不好了是吗？」


    「……可是，不试试看的话……」


    「把话说清楚，治不好了对吧？」


    「一……一般而言的话……」


    「治不好，是吧。」


    我再次确认后，伊兹卡微微地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到底是哪一个啦。」


    「一、一定有什么方法……才对。肯定会有方法……」


    「如果有的话就好了。」


    我摸摸伊兹卡的头。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啦。」


    「……哪里没关系了呀。怎么可能会没关系……」


    「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我的左手臂——该说我的左手，是被一只名叫摩萨的大怪物吃掉了。但是那是发生在拿到翡翠湿草之候的事情，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才不是没有关系！要是我没有生病，你也不必去找什么翡翠湿草了呀……」


    「但是相对地，就会有更多人被摩萨给吃掉了，不是吗？如果要按照你的理论来说的话，因为我们打倒了摩萨而获救的人们，正是因为你的关系才会得救。还真会站在恩人角度自居嘛。」


    「你……你老是要反驳我的话！」


    「那是因为你说的话漏洞太多了啊。」


    「……我、我不管你了啦！」


    「是吗？」


    「你老是这样……」


    伊兹卡蹲低身体，缩成一团。


    这家伙，变得娇弱了呢。


    明明身高就比我还高一些。


    要是用力抱紧她，感觉像是会坏掉一样。


    「伊兹卡。」


    我喊她的名字，伊兹卡微微抬起头。


    「……嗯？」


    「你还好吗？」


    伊兹卡只是用湿润的眼神凝视着我，并没有马上回答。


    我将手掌心贴在伊兹卡的脖子上，伊兹卡身体一缩：


    插图


    「嗯……」


    她发出异样的声音，不过我没有去在意：


    「没发烧啊，也没有起疹子。你有吃饭吗？奥古斯多那家伙的特效药到底有没有用啊？」


    「……关于这件事……」


    「啊……？」


    我一走上二楼，就马上朝正坐在椅子上悠哉看书的奥古斯多逼近。或者可以说，我几乎是揪住他也不为过。


    「这是怎么回事？奥古斯多。」


    「……啊？什么事？没头没尾的。啊咧？你从泪之岛回来了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呀？总之，翡翠湿草我已经确实收到了哦。原来还有呀，我还以为已经灭绝了呢。」


    「你是明明知道这件事，还让我们去的吗？」


    「如果我说很有可能已经绝种了，就算是你，果然也不会想要去找吧？」


    「少看扁我。就算有可能找不到，我一样会去。」


    「那还真是了不起呢。」


    奥古斯多抓住编好的长长头发卷了卷。


    「确实，也许是我小看了你呢。我还真没想到你真的能找到翡翠湿草，而且我还听说你连那个摩萨都打倒了呢。」


    「那种事不重要。我要问的是特效药的事。」


    「特效药？啊啊……」


    奥古斯多喷笑出声。


    「你指的是绯热病的事情对吧。那种东西才不存在呢。能治疗传染病，从霉菌提取制成的奥古斯坦——当然，确实这种药，而且是我发明并且命名的，但是这个药对绯热病也没有用。这种病似乎是一种由蚊子之类的生物做为传染媒介，被叮咬后，就会受到传染——目前知道的大概就只有这些，算是一种连我都为其解药而感到棘手的疾病呢。」


    「所以说，你骗了我，是吧？」


    「是呀，你说对了。」


    「伊兹卡又是为什么痊愈的？」


    「那当然是托我——奥古斯多·库拉斯托雷的福呀。不用说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是吗？」


    「奥古斯多大人——」


    丹堤走出来，开口插话道。


    「在你们出发之候，便马上展开伊兹卡小姐的疗程。虽然目前尚未出现治疗绯热病的特效药，但是却也足够大人针对起疹、发烧等各种症状做个别的治疗以遏制病情。这就是所谓的对症治疗法，只要能遏制注症状，就有可能让体力慢慢恢复，更何况，绯热病原本就是属于只要不重症化，就有可能自然痊愈的疾病。也就是说，打从一开始，奥古斯多大人就拥有即使没有特效药这种东西，也能让伊兹卡小姐快速痊愈的自信。」


    「……你、你说什么……！？」


    海内麦莉瞪圆了一双眼睛。


    「咕唷——…」


    银吉的鱼眼也变得圆滚滚地。


    「嘿……」


    强克尔罗发出短促的笑声。


    东双首盘胸：


    「努……」


    他低声喃喃道，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眼神像是在说「你打算怎么办？决定就掌握在你手里」一样。


    伊兹卡和桃比奈似乎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脸上并没有任何讶异的情绪。


    「……怎么这样……」


    米丽露低着头颤抖着双肩，就连胸部也受到影响跟着颤动着，这画面还真是惊人哪。


    「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既然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帮助我们，你明明就不需要向如月殿下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不管是无理还是无良，甚至是其他，倘若你们没有答应我的要求——」


    奥古斯多露出一抹犹如恶魔般的邪恶笑容。


    「我可


    不会救那名女孩哦。因为不答应我的要求，意思就等于想要救对方的心情并不强烈呀。既然如此，也没必要特地去救对方，不是吗？我可不是什么闲人，更不是慈善家。我的时间和劳力可是很贵重的哦，我的一分钟就和凡人的一年一样，非常非常地贵重哦。既然你们想要借住我的力量，那么至少就应该赌上性命呀，当然也应该让我瞧瞧你们的觉悟呀。」


    「既然有所求——」


    我看着奥古斯多的眼睛。


    「为了将之纳入手中，就需要牺牲一些东西，对吧。」


    「是呀，没错。」


    奥古斯多神情满足地点点头。


    「你呢？你有任何不满吗？」


    「没有。」


    我轻轻摇头。


    「完全没有。因为我将我能给你的东西给了你，你也给了我回报。」


    「你似乎还因为多余的行为而牺牲了一些东西？」


    「你说这个吗？」


    我瞥了眼左手臂。


    「我不认为这是多余的，因为想做，所以我就去做。只是途中稍微出了一些差错，所以我为此而付出一些代价，就只是这样而已。」


    「呵呵……」


    隐匿在奥古斯多圆形眼镜后的眼睛眯了起来，他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唉呀呀，你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丹堤，你等一下把凯洛蒙特介绍给他。」


    「是，奥古斯多大人。」


    「凯洛蒙特是一名技术很好的义肢工匠，因为是我所认可的工匠，嗯，所以也可以说是世界第一的工匠吧。你瞧。」


    说着，奥古斯多将裤子卷起来。


    老实说，就连我都有些惊讶。


    「我的脚也是请凯洛蒙特制作的，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对吧？这只脚做得很棒，只要习惯了，走路时和真正的脚走起来差不多。就连跑步，只要我想，倒也不是办不到。手的话嘛，就机能性来看，应该比脚来得困难吧？不过，装个义肢，或多或少也会有一些帮助。


    奥古斯多对着我一下子抬起像是木制的左脚，一下子扭动那只脚。他的动作很流畅。


    「那还真是令人感激哪。」


    我耸耸肩：


    「总之，谢谢你。」


    说着，我伸出右手。


    奥古斯多一脸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啊啊，是握手啊。真是失礼了。因为从来没有人向我要求握手呢。」


    「我想也是……」


    强克尔罗低声咕哝道。奥古斯多没听见吗？不过，就算假设他听见了，大概也不会在意吧。


    「距离我上一次和人握手，究竟隔了几年呢……不对，不是几年，是几十年吗？」


    奥古斯多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我的手。


    他的手指虽然很长，可是却很薄弱，感觉像是无依无靠一样，而且手很干燥。


    我回握住奥古斯多的手。


    「承蒙照顾了。」


    「你只不过是得到了合理的对等代价而已。」


    「或许吧，只不过，要是没遇到你，我也不会获得这个代价。多亏有你，才帮了我这个大忙。」


    「嗯，你说得也对。」


    奥古斯多嘴角下垂，挥开我的手，接着又转身去看摊开来放在桌上的书。


    「丹堤，你去把这些客人赶出去，他们应该已经不需要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是，奥古斯多大人。」


    丹堤行了一礼，随即，我目击到一抹仿佛天神所赐予的恩惠，在冬日里洒落的阳光般的微笑在总是一脸跩样的少年脸上一闪而逝。


    这对主仆还真不坦率哪。


    真是速配呢。


    由于伊兹卡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所以必须让她好好静养，加上我也需要处理左手义肢的事情，所以我们找了住处，决定暂时留在斐雷。


    自由之都斐雷是一座很不错的城市。


    街道的景观又美，天气又好，整座城市也显得很有活力。只要不去计较价格，任何东西都能买到手，当地的餐点也很好吃。虽然对银吉来说是个令他有些不自在的地方，不过，应该很少有地方会像这里一样开放吧。


    为了制作左手的义肢，我们一边走在前往义肢工匠·凯洛蒙特的工房，一边仔细地探索斐雷的街道。


    城市的模样并不统一，随着地区——不，应该说是随着街道的不同，街景也会有所变化，会有新的发现。


    虽然这里是一座很棒的城市，但是我偶尔却会莫名地怀念泪之岛。


    和斐雷相较之下，泪之岛可以说是一座鸟不生蛋的岛屿，可是那座岛上有我的家人。即使种族不同，共同相处的时间也很短，但是海底鱼人们对我确实就如同家人一样。


    等到一切结束，带着朋友们一起移居到泪之岛上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呢。


    这里说的一切指的是什么，现在的我还不知道。现在的我别说什么都还没完成，甚至觉得我什么事情都没做。


    无论如何，谈这些都还太早。


    我有太多太多想做的事和想去的地方。等到明天，也许又会增加吧。


    一个又一个地增加了呢。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我一边思考，一边让身体休息。


    嗯，虽然我有种已经不需要休息这种东西的感觉。


    伊兹卡也变得越来越有精神了。


    一边思考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米丽露和海内麦莉虽然有时候会试图潜入我的房间，不过今晚倒是很安静。


    也许是因为太安静，所以反而让我觉得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那么在这里翻来覆去的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我站起身。房间里很暗，但是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所以也不需要点灯。床边就放着临时的手部义肢，外观是倒钩状，听说是船夫之类的人经常会用到的东西。现在倒是不太需要用到。


    装上去也要花上一些时间，现在也用不到。但是我拿起义肢开始装了起来。


    装好义肢后，我走出房间。


    这间房子有三层楼，一一楼和三楼是房间，一楼则是餐厅兼酒吧。不过由于餐厅和酒吧的质量挺不错的，所以大多数都是住宿的客人会来这里。在这么晚的时候，这里基本上很空荡，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平常是这样没错。


    今天却不同。


    靠近中间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人。


    并不会给人孤零零的感觉。


    因为对方的身体很庞大。


    「东。」


    我一边出声喊道，一边走向他。


    「这不是东吗？怎么了？」


    「唔呣……」


    东·布拉衮微微看了我一眼，接着将手中的酒瓶凑向嘴边。


    我在东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你在喝酒啊？」


    「你，也喝吗？」


    「给我吧。」


    我大口地喝下东递给我的酒，酒劲很强，强烈得沁入脾胃。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


    「这样啊。」


    这是谎话吧，我心想。


    我的意思并不是东骗我，或是想敷衍我，该怎么说呢，就是那种——虽然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东自己还没有好好地理出头绪，所以无法清楚地说出口——之类的感觉吧。


    我倒是很在意。


    只不过，对方是东。等到能说出口的时机到了，我想，他大概就会将应该说的话告诉我吧。和我认识之前，东据说就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因为似乎也没有固定的居所


    ，所以我在这间旅宿也帮东订了房间。


    顺带一提，强克尔罗在市内好像有自己的房子。那家伙虽然不太露脸，但是大部分时间都睡在船上，所以只要去港口，大多数时候都能遇到他。


    东一找到工作赚到钱，就会支付自己的住宿费。船货运送、货物装卸、保镖、代替出场下赌注的决斗赛……等等，他好像有很多工作。


    虽然不管是哪种工作，我都不认为适合东啦。


    话说回来，像东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过着这种像是浪迹天崖的流浪者般的生活啊？


    我知道这其中有内情。虽然对于我这种没有来到格林姆迦尔之前的记忆的人而言，过去什么的一点也不重要，但是我对于东倒也不是没兴趣。要是东愿意说的话，我应该会很乐意去听吧。当然，如果他不想说的话，那也无妨。


    「如月。」


    「嗯？」


    「你……」


    东欲言又止地开口说了一句话，然后突然噤声不语。是外面。


    外面很吵闹。


    我和东彼此互看一眼，然后双双站起身。


    一打开门走到街上，只见港口的方向显得格外明亮。


    远方传来了大叫声。


    「是海贼……！海贼来袭……！」

 后记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我在最早碰上「游戏作弊」时，应该是在名为《diablo》的游戏发生的事情。


    这个动作rpg是在1997年发行的，所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都会觉得仿佛是昨天才刚发生的事情。某天，当我在打团体战的时候，就出现一个全身穿戴着高级装备的玩家角色（pc），对方连续发出强力的魔法攻击，一瞬间就把那些让我陷入苦战的怪物给杀死了。


    原来升到顶尖级别就能变得这么强啊？我也想要像他那样呢。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再怎么说，不觉得好像有点太强了吗？


    试着和那名pc聊天后，对方似乎有使用一种「工具（tsu-ru）」，只要用了那种工具，不管是谁都会变得很强。然后对方就跟我说「只要在网路上搜索就能轻松拿到，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在现在这种时代，只要是有玩过网路游戏的人，至少应该都知道，有一些玩家会利用外部工具来进行游戏作弊的这项事实吧。事实上，亲自碰上这种情况的人应该也不少。


    但是当时还处于网路游戏的黎明期，我连那个什么工具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也就更不知道所谓的工具指的就是「狡猾投机（zuru）」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就马上搜寻那样工具，然后试着用用看。


    最强角色马上就诞生了，因为工具里似乎有个像是无敌按键的东西，只要开启那个按键，就绝对不会死。这什么啊，好惊人。好厉害。好开心啊！


    那时候的我玩得很开心。操作工具东弄西弄地，等到2、3个小时过去，我开始觉得腻了，觉得无聊了。虽然当时觉得早知道就不要装工具还比较好，但是已经太迟了。一旦体会到最强的滋味，就会觉得像是从高速公路下来一般道路后，时速60公里的速度却像是散步一样，让人觉得不耐烦玩不下去。所以我当时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启《diablo》的游戏页面。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尝试过游戏作弊了。与其说我讨厌游戏作弊，不如说，我讨厌那种游戏作弊后，让我变得无法乐在其中的感觉。


    最后，我要对k编辑、エレクトさわる老师、以及其他协助本书制作、贩售等人员、在「成为小说家吧」支持我的各位读者、还有此时正阅读本书的各位献上我最深的感谢和满腔的情感，今天的后记就到此为止。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见到各位。


    十文字青

 插图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