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 彩图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1、 以管家身份侍奉同班同学凉月奏的美少年·近卫昴。由于一次不经意的事故,我发现了昴的秘密。纤细的身体。淡淡地飘来的幽香。吸附在掌中的柔软感触……喂,这家伙原来是女孩子吗!?「我会揍你揍到把记忆抽飞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去术」「那种方法跟管家有哪门子关系啊!」看来她因为家庭的啥啥原因,一旦暴露女孩子的身份就不得不辞掉管家的职务。就在这时,奏以保守昴的秘密为条件,叫我协助某件事,不过……?获得第5回新人赏〈最优秀奖〉的学园管家爱情喜剧! 4、 等了几分钟后,我理解了那番话的意思。 因为换上了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戏中心里走了出来。 「————!」 5、 面前的是换上了泳装的凉月。 是比基尼。颜色是黑色。跟想象的一样是没错,无奈破坏力实在太过于强大。 身材傲人。该凸的地方凸,腰身和大腿却又相当苗条,这太强了。 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人物介绍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人物介绍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近卫昴 男装美少女。作为管家侍奉着奏。 「我无论如何都要做大小姐的管家……!」 坂町近次郎 主人公。因某种体质而烦恼着。 「你……是女的吗?」 坂町红羽 近次郎的妹妹。最喜欢哥哥和格斗技。 「把人家的哥哥还来——!」 凉月奏 作为昴的主人的大小姐。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 「我可是很喜欢的。因为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似乎并不会无聊」 第一章 管家的秘密 近卫昴。 在私立浪岚学园里,这个名字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文武双全,面如冠玉,眉清目秀,才智过人。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年。大家背地里都说如果他是女人,全校男生应该会为之神魂颠倒,无一幸免。非但如此,他还有着人人称羡的完美成绩。有句话叫做「高岭之花」。而近卫昴正是开在阿尔卑斯山顶的一朵蔷薇。 毕竟他的外号可是「昴殿下」。女学生总是带着崇拜之情,而男学生则是带着嫉妒之意如此称呼他。我这个凡夫俗子根本不敢相信他和我一样同为人类。 不过,现在惊讶还太早了。 真正教人不敢置信的是他的职业。 他是管家。 没错,管家。 近卫昴的职业正是管家。 …… 不不不,我刚听见时,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耳朵是否正常。 管家?这则是什么鬼东西?别开玩笑了。现代社会里哪还有这种职业啊,而且还和一般人一样上高中?干脆把他封为特别天然纪念物算了! 我头一次听见近卫的传闻时,反应就是如此。没错,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谁会相信世上居然还有管家这种濒临灭绝的物种呢? 然而,在见识到那副光后……见识到近卫毕恭毕敬地称呼同班的凉月奏为「大小姐」并 随侍左右的光景之后,却又不得不相信这个宛若天方夜谭的事实。 可恶! 好羡慕! 羡慕到了极点! 他平时就已迷倒所有女生,而且,居然还是那个凉月奏的管家? 这教人如何不欣羡啊! 相较之下,我却是还过着毫无桃花的灰色高中生活。不不不,当然,我并不讨厌女人,也没有那方面的嗜好。 只不过体质上——都是这个可恨的身体,让我不敢靠近女人! 所以,看在我的眼里,近卫昴这个人简直是浑身发光。 我想在我剩余的高中生活中,都不会有机会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即使升上二年级后,近卫成为我的同班同学,我依然如此深信不疑。 没错,直到开启那扇门为止…… ♀x♂ 「啊!」 这是不小心。 只不过是一时的不小心。 在开学典礼一周后的某天放学时间—— 我没有敲门就打开男厕隔间的门,没想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 犹如精雕细琢的人偶一般苗条且娇小的身躯,与一般学生截然不同的特制豪华制服,一头束于脑后的秀发,还有媲美古董洋娃娃的工整五官——这种近乎艺术品的容貌,敦我不记住也难。 「……近卫昴?」 我反射性地叫了这个名字。 糟糕!这个状况……他应该是忘记锁门吧? 见到突然开门的我,厕所隔间里的近卫瞪大眼睛,嘴巴一开一阖地动着。 啊,幸好他没有大叫。虽然已经放学,但走廊上或许还有人。假如被其他人看见这一幕,我可就百口莫辩。 更何况,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昴殿下。 听说浪岚学园里成立了许多近卫的粉丝俱乐部,其中有些激进派曾立下疯狂的誓言:「胆敢得罪昴殿下的人,无论是何方神圣,都得葬身东京湾底。」 要是让这些人看见这副光景,我必死无疑,铁定会和中世的魔女审判一样被施以火刑。 这么一想,现在的状况还算是好的。其实我只要道个歉就行啦!哈哈,抱歉、抱歉,我不小心打开门,并没有恶意……只要轻松地这么说,再若无其事地离开现场就好。 我打破沉默,拨动停滞的指针。 「哈、哈哈,抱歉,呃,哎,我不小心打开门……」 我太过紧张,说话有点结巴。视线因尴尬而四处?strong>我啤2痪獾芈湓诮缆冻龅拇笸壬稀?br />   哇!这家家伙明明是男人,肤色却那么漂亮,活像陶瓷一样白皙。他大概正要脱下内裤吧。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钉在那白色的空间艺术之上。 就在这时候—— 「……唔?」 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 慢着,这家伙穿的内裤是不是有点奇怪? 该怎么说呢……形状怪怪的。 活像是女用内裤…… 「————」 想到这里,我猛然将门关上。 幸好近卫没有任何反应,或许是还没回过神。我能了解他的心情,因为对我来说。刚才的光景也极为震撼。 我立刻离开男厕,在附近的洗手台洗手。我没上厕所,其实不必洗手,不过当时的我根本没 有多余的心力去想这件事。 猫。 可爱的猫咪。 那是一件印着可爱卡通猫咪图样的内裤。 那个三角地带怎么看都是…… 「不,冷静下来。」 怎么可能? 我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如果刚才的不是错觉,一定是我的眼镜度数有问题。不过,眼镜度数会突然出错吗? 话说回来,我没事干嘛去厕所? 对了,这当然是因为早餐的泡菜。臭红羽,居然连保存期限都不看,早上的节目说我今天的幸运色是红色,这种鬼话当然信不得……不,现在这种事不重要。 没错,问题在于—— 「为什么……近卫要穿女用内裤啊?」 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口中的话语。 那可是近卫耶!大名鼎鼎的近卫昴! 他长得的确很像女人——不,他比一般女人还要可爱n倍,但也用不着穿那种内裤吧!还是他家代代受到即使是男人也得穿女用内裤的诅咒? 「……白痴,怎么可能啊!」 不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脑袋好比脱水中的洗衣机,不断转动。 昴殿下、厕所、内裤、猫、喵、喵、喵…… 思绪干回百转,各种关键字在头盖骨中交——!突然,一道宛若天启的灵光降临至我的脑海。 「!」 我忍不住敲了一下手心。 搞什么啊!仔细一想,其实很简单嘛,哈哈哈,我真是笨,为什么一直没想?真相永远只有一个,答案再清楚不过了。 ……变态。 没错,近卫昴是个喜欢穿女装的变态。 「……」 不,慢着。坂町近次郎,你再重新思考一次。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昴殿下耶!和一般人不一样。 「不过……」 再怎么想,还是只有这个可能。近卫八成有着穿了女用内裤就有性快厌的可悲体质,不然干嘛穿那种内裤? 「……天啊!昴殿下居然是变态,」 这惊愕的事实令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无论如何,我得把这件事带进坟墓里。若是走漏风声,恐怕会有一堆女生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进而自暴自弃、为非作歹,届时搞不好会害我们班导引咎自尽。 再说,我也不想非议别人的嗜好。还是尊重别人的隐私吧!每个人都有秘密,没错……我也不例外。 我转紧水龙头,关掉自来水。 回家吧! 虽然吓得半死,不过泡菜造成的腹痛却也因此飞到九霄云外。 今天就乖乖回家吃饭洗澡睡觉……把该忘记的事全都忘了! 我下定决心,转向走廊—— 「—— 你看见了?」 那是以男人而言略显过高的中音。 窗外射进的夕阳余晖染红四下无人的走廊。 有道娇小的人影伫立于鲜艳的橘色之中。 「次郎……坂町近次郎。嗯,我记得你是叫这个名字。」 那道人影——近卫昴,用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不悦的表情和冷淡的态度,这就是近卫的基本配备。 至少身为同班同学的我是如此认知的。近卫对于主人凉月以外的人都很冷淡,活像要彻底排斥主人以外的所有人类一样,声音与视线中都蕴含着威吓感。见到他这副模样,班上女生都大呼小叫地说他「又酷又帅」,不过,现在的我可说不出这种台词。 我会死…… 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被他宰了。 不知何故。我的脑中闪过这股模糊的不安。 「若是你想保持沉默,我就再问一次。」 我没答话的举动似乎惹恼了近卫,只见他鼓动如同娇小花办一般的双唇说: 「你——看见我的内裤了吧?」 啪沙!我的心头有种日本海的冰冷巨浪席卷而来的感觉。 哇……好恐怖。他说出来的话很滑稽,所以更显得恐怖。呜呜,什么幸运色是红色啊,那个占卜根本不准…… 「哎……啊?你在说什么?我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啊!」 我故意装蒜,不然还能怎么说?「对,我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没想到你居然穿那么可爱的内裤。」我哪敢这么说啊!这么做岂不是在地雷区跳街舞吗? 「哼!你明明看得清清楚楚,却说没看见?」 他的口吻一如往常地冷淡。 很好,既然如此,我就装蒜装到底。即使拿旧东德的酷刑来拷问我。我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让你见识见识我不屈权势的反抗精神…… 「别嘴硬。你看到了吧?看得非常仔细吧?你是为了偷看我的内裤才开门吧?」 「怎么可能!谁想看你的内裤啊!我已经是个大人了,看到那种卡通图案的内裤才不会觉得兴奋咧!」 「……穿卡通图案的内裤碍到你了吗?话说回来,你不是没看见吗?怎么知道我的内裤是什么图案?」 「……」 糟糕!原来他在套我的话, 「冷、冷静下来!我不是故意的!」 「闭嘴!变态,你已经没有人权了。」 「别闹了!我也不想看你的内裤啊,」 「哦?所以,刚才的事只是意外啰?」 「当然,都是因为你穿那么可爱的内裤。害我太过震惊,不由得凝视一下!」 「……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我非常明白你是哪一种人。」 近卫目不转睛地瞪着我。呜,那是什么眼神!活像轻蔑着真正的性犯罪者一般冰冷,混帐,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可恶,你骂得很爽嘛,假如我是变态,你就是大变态!居然穿女用内裤——」 说到这里。我闭上了嘴巴。 正确说来,我是被堵住嘴巴。 近卫毫无预警地挥出右拳,剥夺我的语言能力。 「咕哇!」 刺人的腹部重拳。这道不偏不倚、贯穿要害的冲击,让我的身子弯成<字形。 糟糕!快出来了。 再这么下去,胃里的东西会被强制召唤出来。才刚升上二年级就得在走廊上吐出温热的秽物,这是哪个国家的大冒险?我才不想用这么强烈又可悲的方式展开新学期咧!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爬上食道的恶魔打回去,努力调整呼吸。 [……真惊人。若遭到刚才那一击,少则昏厥、多则吐血,你居然能忍下来。」 「……」 喂,你居然对同班同学下这种毒手啊? 这么一提,我以前好像听过身为管家的近卫为了保护主人,学过防身术。刚才那一击的确正中要害。 不过,说来不巧……因为家庭因素,这种程度的攻击我从五岁起就习惯了。不是我老王卖瓜,我的身体可是很耐打的。 「没办法,我只好使出全力。」 「咦?」 「刚才那一击只用了我五成功力。」 「……你以为你是格斗漫画的主角吗?再说我为什么得被你揍啊?」 「哼,这还用问?你既然知道我的秘密,我只能赶尽杀绝。」 「啊?」 什么跟什么?我会死吗?我会因为看到内裤而死? 「别害怕,我要赶尽杀绝的不是你的性命,而是你的记忆。我们家有套祖传的记忆消除法。」 「搞、搞什么……别吓我!那是什么方法?」 「扁你。」 「……啥?」 「你没听见吗?就是扁你,扁到你丧失记忆为止。这就是管家的记忆消除法。」 「会死人,铁定会闹出人命,而且这种方法和管家根本没关系!」 「安心吧!很快就会结束的。等你醒来时,你会发现自己身在医院的病床上,然后喃喃自问:『这是哪里?我是谁?』你瞧,这样不就圆满解决了吗?」 「一点也不圆满!这样一来,我岂不是成了废人!连出生十六年来的宝贵记忆都得全部重来耶!」 「别担心,我一个月会去探望你两次。空着手去。」 「你好歹也带点礼物来吧!把别人打成废人,还这么无情无义!」 「唔,没办法,那就带黄色书刊去看你吧!你喜欢哪种?熟女?」 「你对我的喜好有着强烈的误解……」  「什么?难道这样还不够?唔……没想到我们班上竟有这等勇者。好,我会将你的事迹流传下去。安心长眠吧,银发杀手!」 「不要帮我取这种不名誉的外号……」 喀啦喀啦。 我似乎听见心中的近卫昴雕像崩坏的声音。 不妙,有问题。这家伙的脸蛋可爱,脑袋却有问题。呜呜,该怎么办?就算我说会保守秘密,现在的近卫大概也听不进去;但要我乖乖被扁,我又不愿意。 「……可恶.没办法。」 我缓缓打直腰杆,站了起来。 近卫察觉到气氛有变,吐出一口短短的气。 「怎么?你想抵抗吗?」 「对,很不巧我怕痛,所以我决定全力反抗。」 「有骨气,我欣赏你,银发杀手。」 「……哎,算我求你,可不可以别叫那个外号?」 如此这般—— 近卫双手握拳,往后一纵,和我拉开距离。 放马过来吧,他的动作彷佛这么说着。 刺人的气魄袭来. 我犹如回应摩拳擦掌的管家一般,静静地迈开步伐。 对——往后缓缓地踏出一步。 「什么!」 瞬间,一道惊愕的抽气声传入耳中。 然而,为时已晚。 我的身体已转了个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别看我这副德性,我对自己的脚上工夫可是很有自信。 「你、你这小子!想逃啊!」 背后传来近卫的声音,看来他也慌了手脚。 「抱歉啦!谁教我怕痛嘛!」 我一面大叫,一面全力跑过放学后的走廊。 冲刺冲刺冲刺。 虽然不知该逃往何方,总之,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尽量逃到那家伙的魔掌伸不到的地方。以后的事,等安身之后再想吧! 「别想逃!」 哇!他果然追上来了。脚步声与压力步步逼近,我的心境像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反抗军。惊 险度满分。 「像个男子汉一样迎战吧!这样我还可以卖个管家的人情给你,以一击了结!」 「这是哪门子的人情啊!再说,一个长得像女人的家伙没资格说什么男子汉!」 「你、你说什么!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别动!我两秒之内就会把你大卸八块,银发杀手!」 「我不是要你别再用那个外号叫我吗?」 背上传来一股压迫厌。好快!我仿佛可以听见他的低吼声。 这里是二楼。虽然可以选择逃往一楼,但是下楼梯太危险,他铁定会从上方给我一记飞踢。 既然如此…… 我经过楼梯口,冲进前头的教室。一阵刺鼻的药品味传来。没错,这里是理科教室。这里虽然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足以让我据守。 我关上门,上了锁。好,接下来只要找个东西抵住门,再跳窗逃走就行。哦,这里刚好有个人体模型(我记得名叫强尼)!算我走运,只要用这个堵住门—— 铿锵! 正当我要用人体模型固定门板之际,一阵破碎声响彻理科教室。 我怀着极为不祥的预感循声一看,只见门板华丽地滑空而来。 近卫踹破了门。 「唔喔喔!」 我连忙闪避弹来的门板。人体模型撞上地板,内脏当啷当啷地撒了满地。哇!肝肠寸断,惨不忍睹啊! 「你无处可逃了。」 管家踩着粉红色小肠。进入理科教室,这种画面实在太超乎现实。 可恶,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虽然我不想对这么可爱的脸孔动用暴力,不过近卫也是男人。既然是男人,我就不用手下留情。 我抓住地上人体模型的腿,高高举起。好,近卫就是发球机,而我的目标是击出全垒打。虽然没有奖品,,但我不会客气,要全力以赴! 「喝啊啊啊啊!」 我用力挥动人体模型。旁人看到这景象一定会以为我疯了.但现在的我只有这个选择。人体模型的侧脑割裂空气,朝着近卫而去。 「别小看我!」 怒号一闪。 近卫的右直拳打飞人体模型的脑袋。  人体模型的头颅如炮弹一般砸破窗户,飞向远方,消失无踪。 「呜,哇,」 「呀啊啊啊啊啊啊,是人头!」 楼下响起男女的哀号声,看来头颅正好落在一起回家的恩爱情侣前方。现在下头的情况一定足以媲美阿鼻地狱。不过这不重要。 糟糕,我已经没有退路。 看来只能觉悟了。 我在心中暗自想道。缓缓举起拳头,双臂牢牢地护住头部。从以往的经验可知,这是最适合我的架式。没错,我可不是一窍不通的外行人。 「你总算想打啦?」 近卫也摆出战斗架式回应。 真是刺人的锐利视线。 不久后,他的双唇发出开战布告。 「这次我一定会用我的『管家拳』解决你。」 「……」 哇,好逊的名字!管家拳是什么鬼东西?连一点修饰也没有,我还以为是新型变化球咧! 「我要说一句话……你实在没有取名字的天分。」 「你、你胡说什么!管家拳听起来明明很帅啊!」 「不,管家拳听起来很逊。」 我坦白地说出感想,近卫涨红了脸,低哼一声。 莫非他觉得难为情吗? 「唔……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受到这种侮辱。我绝不会原谅你!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必杀技!」 「必杀技?」 「没错,名叫『地球末日』。」 「规模也太大了吧!」 连地球都毁灭了,你不也一命呜呼吗? 「我还是觉得你的命名有问题。」 「啰、啰唆,不要批评我取的名字!」 「抱歉,是我不对,你也是拼命想出来的……」 「你、你那种达观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不要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混帐……我觉得很帅啊……我花了一星期才想出来的耶……」 近卫像小孩似地嘟起嘴巴闹脾气。 不妙! 这家伙……超可爱的! 他这模样和平常的冷漠表情差距太大,不禁打动我的心房——不,别想了,别再想了。若是我再想下去,恐怕会直直冲向成人世界,而且走的是和常人截然不同的路线。这种情况绝不能发生…… 我调整呼吸。转换思绪。 仔细一想。我已经很久没打架。 一思及此,心脏便扑通扑通地跳。 「……」 紧张感支配了理科教室。 听得一清二楚的呼吸声,令身体从内冷到外。 一触即发的气氛。 我正想拉近距离,先发制人之际—— 我突然发现了。 近卫身旁的橱柜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争斗而失去平衡,柜子上的玻璃制大烧杯摇摇欲坠。 近卫似乎没发现,毕竟从他的角度应该看不到。 只见逐渐倾斜的烧杯宛如断线似地直落而下—— 「快闪开!」 我的身体反射性地动了。 见我突然大叫,近卫目瞪口呆。 可恶,他还没发现啊! ……会砸到他。 再这么下去,烧杯会正中他的脑袋! 「唔!」 老天啊,请让我赶上! 我一面祈祷,一面用力推倒近卫。 冲击之后,紧接着是一个玻璃碎裂的尖锐声音。 回头一看,烧杯在我们身后砸了粉碎。 ……好险,简直是干钧一发! 危机已然远去,我暗自松一口气。 「唔……」 有个痛苦的声音从我下方传来。  仔细一瞧,原来是被我推倒的近卫正发出呻吟。难道他受伤了吗?我满怀不安。从近卫身上退开…… 刹那间,心脏冻结。 近卫躺在我的身下。 如人偶般纤瘦的身体。工整的轮廓,水晶球似的眼眸。 天啊……怎么会有如此可爱的生物! 一阵幽香传来。这小子明明是男人,身上却有香味,而且身体还很柔软。一股微带弹性的触感吸附着我的手掌—— 「……咦?」 慢着,怎么会有这种触感? 我动了动放在近卫左胸上的手指。 奇怪。 奇怪奇怪奇怪。 为什么这小子——明明是男人却有胸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女孩子般的尖锐叫声响起。 同一时间,我挨了一记从下方袭来的拳头。 「唔啊!」 近卫的上勾拳正中我的下巴。我一面呻吟,一面飞了出去。不知该说是幸运或不幸,我的身体避开烧杯的碎片,直接撞上理科教室的地板。 「好痛……」 我强忍剧痛,摸着被揍的下巴,一股湿淋淋的触感留在掌中。 ……湿淋淋? 我诧异地看了手掌一眼。没想到手掌竟然染成鲜红色。 血。 是鼻血。 滴答直流的鲜血。 奇怪。挨揍的是下巴,为何会流出鲜红的鼻血? 「什么……怎么 会……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碰到女人也会流鼻血? 「你、你摸了我……」 一个颤抖的声音传来。我将视线移开染血的手掌,发现近卫双臂抱着胸口,满脸通红地打颤。仔细一瞧,他的眼眶有些湿润。 「难、难道说……近卫同学……」 我的声音也跟着发抖。 那当然啊!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昴殿下耶!是学园第一的美少年,全校女生崇拜的对象!可是…… 「你……你是女生?」 我的脑袋里开起了贝多芬的街头音乐会,曲目为「命运」,就是那首「当当当当」的曲子。 女生。 原来近卫昴是女生。 不对,这么可爱的女生干嘛扮男装上学? 原来如此,这一定是整人节目!再过两秒,整人策划者就会拿着牌子跳进来说:「哈哈哈!白~~痴白~~痴!居然上这种当,有够蠢的啦!」哈哈,一定是这样,拜托千万要是这样! 「——我要宰了你。」 一瞬间,我差点发出窝囊的尖叫声。 恶寒。 一股难丛百喻的恶寒侵袭我的肌肤。 近卫就在眼前,手上拿着鲜红色的灭火器。 「……慢着!灭火器~~~~~~~」 没错。那正是灭火器,连幼稚园小孩也看得出来,应该是理科教室里备用的器具。只见近卫悠然举起金属质地的艳红灭火器。 「慢、慢着!近卫同学,被那玩意儿打到,应该不是丧失记忆就能了事吧?」 「嗯,没错,像你这种变态,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意、意外!那只是一场意外!」 「什么意外?你明明摸了……摸了我的胸部,还兴奋得流鼻血!呜呜……」 近卫恨恨地低吼。 「不是啦!我不是因为兴奋才流鼻血!这是因为我的身体——」 「不用说了,别担心,我会把你的尸体埋在这面墙壁里,然后我将来会来这里当老师,以防你的尸体被人发现。」 呃!天啊!这家伙居然以完美犯罪为目标,糟糕,我怕得脚软了。呜哇哇哇哇!快动啊!我的身体,求求你快动啊—— 「好,该结束了。你就一面品尝绝望的滋味,一面受死吧!」 死刑宣告下达。 根据今早的占卜,我今天的幸运色是红色。 啊!以后还是别看那个节目了…… 鲜红色的灭火器映入眼帘。 当它正中我的侧脑之际,我不禁如此想道。 ♀x♂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突然清醒。 我躺在床上,左手压着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没错,我居然是被自己的哀号声吓醒。 「……什么梦啊!」 真是糟透了。 我作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梦里的昴殿下居然是女人,而且要杀害发现这件事的我……光是回想就觉得可怕。这是恶梦。我的感觉就像是亲眼目睹有人使用电影「大法师」里的背桥走路法一样。 「……起床吧!」 我叹一口气,喃喃说道。 戴上枕边的眼镜之后,视野变得清楚许多。现在几点?新学期才刚开始,要是迟到,会给别 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咦?」 恢复的视野里呈现出一片奇异的光景。这里不是我的房间。天花板上的细长日光灯照耀装满药品的橱柜以及偌大的白色床铺,一切都和我熟悉的房间不一样。 这里是保健室。 错不了,我来过好几次,所以认得出来,这里是我们学校的保健室。可是,我为什么会躺在保健室里? 总之先起床吧! 睡得迷迷糊糊的脑袋如此判断,我抬起右手,想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 然而—— 伴随着一个喀当声,我的右手突然停住。 「……喀当?」 刺耳的金属声,动弹不得的右手……我诧异地看了一眼,发现右手上居然戴着银灰色的金属圈。 手铐。 这是手铐。 说来惊人,这银色的无机质戒具将我的右手与床柱如情侣一般牢牢系在一起。 「……」 呃,怎么回事?莫非我还在作梦?若是如此。这个梦还挺恶劣的,搞不好等一下会出现佛莱迪.克鲁格咧! 我动了动被手铐铐住的右手。试图挣脱。 可恶,挣不开!果不其然,手铐文风不动。我想突然被戴上项圈的野狗,一定也有这种模糊的不安。不过狗还好,只要套上项圈就有人喂食,起码比现在的我好多了。 「!」 突然,一阵钝痛闪过。 我感到头痛,而且是很严重的头痛,忍不住用左手按住脑袋。奇怪……感觉活像是被人用硬物使劲殴打过脑袋一样…… 「……唔?」 慢着。 我的左手能动,代表左手没被铐住吧? 我又动了动左手确认。哦!果然没有!被铐住的只有右手,左手还能自由移动。于是我用左手掀开身上的棉被,试图了解目前的状况。 「唔!」 同一瞬间,我发出第二次哀号。 女生。 那是个女生。 一个将乌黑秀发紮在两边的少女正依偎着我沉沉入睡。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拚命克制媲美f1火箭起跑的哀号声,呼吸险些停止。不,搞不好连心脏都快停止了。 那当然啊!因为现在我身旁睡得香甜的女生(当然,她有穿衣服,而且是穿制服)非常眼熟。 她和近卫一样。身上穿的制服带有富家气息,与一般学生不同。照理来说,这是违反校规,不过一思及她的背景,就能明白校方为何默许她的行为。 在这座浪岚学园里,若说女生的偶像是近卫,那么男生的偶像就是她。 黄金比例的身材与美貌,予人冰山美人印象的沉稳气质,头脑清晰、文武双全,以及完美的成绩……她可说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资优生。 凉月奏。 没错,她就是近卫口中的「大小姐」。本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同时亦是掌握这一带的名门望族——「凉月家」未来的继承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 睡在我身边的少女.正是这个凉月奏。 顺带一提,我虽然和她同班,彼此却没说过几句话。这也是当然。毕竟平凡的男生和学园第一美少女之间,有着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代沟。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睡在我身边? 「唔,嗯……」 细微的呼吸声传来。 糟糕!我的背部冷汗直流。 女生。 现在我身旁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而且距离近到可以往我身上吹气。 一旦有女人这么靠近我…… 「嗯……哎呀?你醒啦,坂町?」 清脆的声音传来,凉月也醒了。她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之后便下了床。 「你不要紧吧?手会不会痛?手铐的尺寸应该不会太小吧?」 「……啊?」 …… 慢着,这个女人好像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放心吧,坂町。」 凉月一如往常,一派镇定地对着一头雾水的我说: 「手术成功了。」 「……咦 ?」 「现在你也是我们修卡的一员。」 「什、什么~~~~~~~~~~~~」 我大为惊愕。手术?是说改造手术吗?话说回来……修卡?没想到凉月奏这个女人的年代还挺古老的。 「成为改造人之后的你已经和一般人不同。来吧,只要喊喊『变身』,就能解放你的潜在力量。」 「什、什么?好、好!我知道了!我要喊啦——变身!」 我躺在床上,热情地呼喊着。 一片寂静。 冰冷的寂静支配着保健室。 想当然耳,什么事也没发生。怎么可能真的变身嘛! 我在干什么啊?好丢脸。都已经是高中生,还大叫着「变身」…… 「呵,哈哈哈……」 一阵笑声响起。 真教人不敢相信,那个凉月居然笑了。只见她捧着肚子,笑得快要岔气。 「呵、呵呵呵,变身……都已经是高中生,居然还喊着『变身』……哈哈、哈哈哈!好厉害,这么震撼的画面值得刻成壁画流传后世啊!」 「……」 呃,我有几个问题。这家伙真的是凉月奏吗?和她在班上的形象相差太多了吧!平时的凉月是那么……淑女,完全就是大家闺秀的感觉,不过现在还是一样漂亮就是了。 「呃……凉月,我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呵呵,什么问题?坂町。还是我应该和班上同学一样叫你『次郎』?」 「都可以……」 次郎是我从以前就有的绰号。坂町近次郎,简称「次郎」。 「谢谢,次郎。我想你应该有许多问题,可以慢慢问,没关系。」 凉月露出优雅的微笑。 天啊……我刚才居然看得出神!唔,这家伙果然是凉月,「学园第一美少女」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光是和她说话就让我紧张不已。 「那、那我就问啰。是你把我铐上手铐的吗?」 「是啊!小心一点。如果手铐松脱,你右手上的封印就会解除。」 这个设定还挺帅的!我是格斗动画里的战斗员吗? 「……好,我暂且不问这件事。换下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和我睡在一起?」 「哎呀。不行吗?我只是小睡一下而已。」 「……小睡一下而已?」 哇!她居然满不在乎!这女人没有一点矜持吗?我是个健全的高中男生耶! 「别担心,你只剩下一只左手可用,没有办法非礼我。」 「你把我想成哪种人啊!」 谁会干这种事!再说保健室里还有另外一张床。虽然现在被布帘挡住看不见,不过应该没人使用。要睡不会去那边睡啊? 「这么一提……保健室的仲本老师呢?她跑去哪里啦?」 我看了时钟一眼,时间是傍晚六点。平常这个时间,保健室的仲本老师应该还在这里待命才对。当然,前提是她没有擅离职守。 「喔,她已经屈服于权力之下。」 「权力?」  「对。我连打了她几个耳光之后,她就哭着跑出保健室。」 「你对善良的女老师干了什么好事啊!」 这不叫权力。叫暴力。真可怜!仲本老师是个柔弱的女老师,我想她现在一定坐在自己的车里偷偷饮泣。 「别担心,我不是用手打她耳光。」 「咦?」 「没错。我用大把钞票打了她两、三下耳光后,她就一面流泪一面跑出保健室。」 「收买!你这叫收买吧!」 「我曾提起你的事,但她说:『哦,他的死活不重要啦!』然后就很爽快地把保健室钥匙交给我。」 「我被人卖了!我的人权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人卖了!」 「顺道一提,价格是一万圆。」 「太便宜了吧!这是一个人的价码吗?」 「这是什么话?人的生命怎么可以用金钱衡量呢?」 「用金钱衡量和购买的人都是你耶!」 什么大把钞票,原来都是干圆钞票啊!而且,居然会有保健室老师为了这点小钱出卖学生! 「仲本老师……看来她年轻时吃过不少苦啊。」 「或许吧。不过。这下子你明白了吧?现在你的生杀大权是掌握在我手上。」 凉月静静地扬起嘴角。 ……好可怕,我厌受到发自本能的恐惧,就像是被丢在一个女吸血鬼面前,只要稍不留意就 会被咬一口。令我浑身打颤。 「好,接下来该怎么处置你呢?先从耳朵开始吧。」 「耳朵?你想对我的耳朵怎么样!」 「呵呵,开玩笑的,我没有那么残忍。第一步当然是去势——」 「慢着!你有什么要求?凉月,只要是我办得到的事,我一定照办!」 我一面扯动手铐,一面用尽全力大叫。 凉月奏。 我要重新修正对她的认知。她才不是普通的干金小姐,一般的干金小姐个性岂会如此荒唐! 「别误会。你能为我做的事连一件也没有。」 凉月斩钉截铁地说。 「我之所以囚禁你,是因为你知道我家管家的秘密。」 「……」 啊,果然是这件事。她一出现,我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刚才的恶梦不是我的想像,而是无可动摇的事实。换句话说…… 「那么……近卫为什么要穿男装上学呢?」 我提出最大的疑问。既然这家伙是近卫昴的主人,应该知道来龙去脉……大概吧。 「勉强说来,是因为家庭因素。」 「家庭因素?」 「对。她……昴他们家的男人代代都是我们家的管家,所以她也当我的管家。」 「为何那么麻烦?何必要身为女生的她当管家?让其他兄弟来当不就好了。」 「如果可以就好啦!」 凉月微微皱起眉头。 咦?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昴是独生女,所以才当我的管家。她如果有兄弟,应该就不会当管家了。」 「原、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 不知何故,凉月的语气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厌觉,似乎不愿提起这件事。 「不过.我爸爸——也就是这座学园的理事长,却提出一个条件:昴就读这所学园的三年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是女儿身。我想,爸爸大概是认为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的人,没资格当凉月家的管家吧。」 「咦?这么说来……」 「没错,昴今天被你发现她是女生了。因为她对于担任凉月家管家这件事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所以才想封住你的口……对不起,我的管家给你添了麻烦。」 「……」 这么一提。近卫去哪啦?该不会是承受不住秘密曝光的打击,结果变成茧居族吧? 「那么,近卫在哪里?」 「呵呵,你担心她啊?你想见她随时可见,因为——她就在这个房间里。」 「……咦?」 她就在房里?在哪里? 凉月抛下满脸错愕的我,迳自走向另一张床,拉开分隔两床的布帘。 「什么——」 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铐住我的床铺旁边还有另一张床,近卫的确就在那张床上。 「唔呜!唔呜呜!」 近卫发出不成声的声音。 那当然,因为她的口中被硬生生地塞了个黑色的… …那是叫做口塞吗?而且不光是口塞。她的全身还缠绕着银色锁链,锁链之上有好几个南京锁,想必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上了手铐。 近卫被五花大绑。 和眼前的光景相较之下,我的手铐简直是小儿科。近卫昴正如字面所示,全身被五花大绑,坐在床上。 「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抖着声音问道。这也难怪凉月要睡在我这张床上…… 「咦?难道你觉得这样还不够?呵呵,你真是个虐待狂耶!没办法,只好再加上鼻钩——」 「别加啦!你干嘛做这种事!近卫不是你的管家吗?」 「咦?我是为了你耶!」 「我什么时候拜托你这么做啦!」 「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 「不好意思,我才没有这种特殊嗜好!」 不,我是说真的.这实在太病态了,这么刺激的玩意儿,恕我无法奉陪。 「那我应该替她松绑啰?」 「当然。」 「好吧!你可别后悔。」 「谁会后悔啊!」 如果我会后悔。就不配当人了。话说回来,这个女人真可怕,居然綑绑自己的管家。她和在班上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咳!咳咳!」 口塞取下后,近卫连咳了好几声。 「太、太过分了,大小姐!为何您要这么做?」 嗯,难怪她会抗议。被自己的主人五花大绑,这可是违反劳动基准法啊! 不过,不用担心。只要再把身上的锁链解开,近卫就能重获自由…… 「快……请快点把锁链解开!不然我无法宰了那个变态!」 「……」 奇怪……我好像听到非常骇人听闻的对白…… 「喂,死变态!你就在一旁发着抖等死吧!我要宰了你,宰了你!让你的脑浆飞去阿根廷!」 近卫动着重获自由的嘴巴,活力十足地做出杀害我的预告。 呜哇哇,我居然忘了!她可是想尽办法要把我埋葬于黑暗之中啊! 「别心急,昴。我马上替你松绑。」 凉月露出淡淡的微笑,朝着绑住近卫的锁链伸出手。 「慢、慢着!住手,凉月!」 听了我的话,凉月的手指倏然停下。 然而,她的脸上却仍带着阴森的笑容。 「怎么回事?次郎,我只是照你所说的替昴松绑啊!」 她乐不可支地扬起嘴角。  「我刚才没告诉你,你现在平安无事,全是托我的福。是我在放学后到理科教室救了被揍得很惨的你,之后制止昴发飙的也是我。如何?次郎,现在你应该多少明白自己的立场吧?」 「……是,我完全明白了,凉月同学。」 「咦?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否请你再说一次?」 「……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凉月大小姐。」 「呵呵,你明白就好。」 凉月心满意足地说道,手指离开锁链。 这下子我明白了。 凉月奏——这个女人绝对是s,而且是超级s,是个无可救药的虐待狂。现在的凉月和在班上时全然不同,犹如黑色的太阳一般灿然生光。这就是学园第一美少女的本性……咦?奇怪,我的视野怎么突然变得模糊…… 「这怎么行!请快点解开锁链。大小姐!」 近卫一面摇晃着南京锁,一面大叫。 「那个变态乱摸我的胸部!而且还兴奋得流鼻血!将来铁定会作奸犯科!还是趁现在快让他断气吧!」 「喂,我不是说过吗?那是意外,我没有恶意。再说,你打我也打得够本了吧?」 「闭嘴!只不过是把灭火器打凹,哪叫够本啊!」 「根本是杀人未遂!」 如果今天挨揍的不是我,早在三途川里游泳啦!我只有在这种时候会庆幸自己是如此耐打。 「追根究柢,谁教你扮男装还穿女用内裤!干嘛不穿四角裤?」 「啰、啰唆。男用内裤那么恶心。谁敢穿啊!」 近卫喘了一口气,又说道: 「再说,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当不成管家!你要怎么负责啊!」 「别那么生气嘛!现在日本失业又不稀奇,大不了我明天陪你去找工作。」 「我、我不要!我一定要当大小姐的管家!」 呃.糟糕。这家伙快哭了。不对,是已经哭了。只见近卫忍着呜咽,眼眶渗出大量泪水。 「我要诅咒你!如果我被开除,晚上一定去找你!」 「你又不是死了。」 「对我来说和死没什么两样!」 哇!怎么办?老实说,我真的手足无措。除了家人以外,这辈子还没有女人对着我哭过,所以我对这种状况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像厌染到未知的病毒一样。 「不要紧,昴。」 凉月露出宛如天使一般的微笑。那稳重的口吻有安定人心的效果。 「你以为我干嘛铐住次郎?不就是为了让你继续当管家吗?」 「……」 请问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正要抗议那句过度不祥的发言,但说时迟那时快——凉月居然骑马似地跨上我的腰间。 「!」 我的呼吸停住了。 她好轻。 虽然不能说是轻如鸿毛,不过凉月的身体比我想像中的还要轻。 「……不对,不是啦!」 「什么不是?」 凉月把玩着长发,神态犹如暍下午茶一般惬意。 相较之下,我却好似即将缺氧的金鱼。嘴巴一张一阖。不,我已经缺氧了。 「次郎,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体质?」 呃! 「我听昴说你流鼻血的时候,说自己的身体怎么了?」 呜,这女人竟然突然戳中我的痛处。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心脏随时可能自口中发射。 「哦。你不说吗?」 凉月庭长召开的临时法庭开庭了,被告当然是我。事到如今,我只好行使缄默权。既然我被铐住、动弹不得,也只能像尸体一样保持沉默,度过这场危机! 「没关系,那我直接问你的身体吧。」 「咦?」 我大吃一惊,她则在我的腰上咧嘴一笑,白皙的手指将我衬衫上的钮扣一个接一个解开。 「喂、喂!你干嘛脱我的衣服啊,」 「安静一点。要是我失手弄伤你的内脏该怎么办?」 「不要若无其事地说这种可怕的话!」 「顺道一提,我单手的握力就超过八十公斤罗。」 「少骗人!」 「呵呵,被识破了。不过没关系。在我家祖传的拷问法中,有一种是把肋骨一根一根——」 「住手!我知道了!全都知道了!所以拜托你别再碰我啦,」 灌注灵魂的哀号似乎没能打动凉月。 她那白皙的手指宛若白蛇一般。从敞开的衬衫钻进来,在我的肋骨上爬动。纤细的手指、冰凉的体温,让我的心脏猛然一跳。 糟糕! 这种血液集中于身体一点的感觉。 脸颊发热,鼻孔深处发酸。 不行,我忍不下去…… 噗! 液体喷出的声音传来。 红色鼻血飞溅于视野之中。 果不其然,身体被凉月触摸之后,我又流出鼻血。 「你、你这个死变态!居然 对大小姐、对大小姐也起色心,还流鼻血!」 邻床传来近卫狂怒的吼叫声。 我正面的凉月脸上及身体都沾到我喷出的鼻血。 「呵呵……原来如此,真好玩。」 凉月眯起眼睛,略为思考后说道: 「原来你一被女生碰到就会流鼻血。」 「咦?」 近卫的头上浮现问号,而我的头上铁定挂着「绝望」二字。 被发现了。 除了家人以外没对任何人透露过的可耻秘密,竟然被班上女生发现…… 「是过敏吗?不过,我没听过这种症状耶。」 「不.不是过敏。这是后天人为造成的……你知道坂町朱美这个人吗?」 我静静地开口。 「知道啊,她前一阵子不是常上电视吗?我记得她的职业是——女子摔角手。」 没错,坂叮朱美是个别名为「鲜血女王」的女子摔角手,也是个得过无数奖项的职业格斗家。她在社会上颇有名气,也常上电视。 老实说…… 「其实,她是我妈。」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呢!」 凉月大吃一惊。 「不过,这和你的症状有什么关联?」 近卫一脸诧异。 没错,乍看之下毫无关联,其实关系可大了,其关联性简直比钢弹合金还坚固。 「呃,该怎么说呢……这种症状是被扁出来的。」 「「啊?」」 听了我的话。近卫和凉月两人都目瞪口呆。 「我妈很喜欢格斗技,小我一岁的妹妹也一样。我从小就是她们的招式实验台兼练习台,天天挨揍长大……」 啊!我一想到就起鸡皮疙瘩。 用一句话来形容我在家里的地位,就是沙包。 脑门炸弹摔、sto、锁脑剪刀脚、德州式四叶锁……我挨过的招式多如天上的繁星。 「说什么『这是为了锻链你』、『不打不成器』、『哥哥我爱你』……这十几年来,我每天都得一面听我妈和我妹说这些鬼话,一面挨揍,所以,才会罹患这种可耻的症状。」 女性恐惧症——用这个名词来说明最快。在扭曲的家庭环境影响下,我变得非常害怕与女人这种生物接触,不过身体倒也因此变得健壮无比。 「可是,为什么会流鼻血?」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养成习惯了吧?我只要流鼻血。就不用继续挨揍。不过现在严重的时候,光是被女人碰到就会流鼻血……」 「……不过,这也是家人爱的表现啊!你看,你一流血,她们就不再扁你。」 「不,不是。我之前问过,她们说是因为不想弄脏房间。」 「……」 近卫沉默不语,看着我的眼神宛如看着一只被雨淋湿的弃犬。看来她似乎有点同情我,或许她人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 「换句话说——」 仍坐在我腰上的凉月开口说道。 「你是个怕女生怕得要死的胆小鬼罗?」 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哇啊啊!这个女人干嘛说得这么明白啊!太直球了吧!不来点变化球,我的心会像木制球棒一样断为两截啊! 「对不对?坂町近次郎。」 「!」 居、居然在这种时候叫我的全名?莫、莫非这个女人……发现了吗?过去从未有人发现我名字之中的秘密啊! 「怎么回事?说话啊,坂町近次郎!」 「……」 「坂町近次郎(sakamachi kinjiro)?」 「……」 「坂(saka)、町近(machikin)、次郎(jiro)?」 「……」 「胆小鬼(注1)?」 (注1 坂町近次郎名字中的「chikin」音近「chi」,亦即胆小鬼之意。)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再也承受不住,高声惨叫。 「怎么回事?胆小鬼,你的眼睛流出运动饮料啰。」 「住口!别再这么叫我!」 我觉得自己根本是被诅咒了。这就是所谓的「人如其名」吗?胆小鬼这等可恨的字眼,居然隐藏在自己的名字中…… 「这名字取得很好啊!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你从刚才的对话是怎么导出这个结论啊!」 「对了,你以后应该和姓『冈町』的人结婚,这样就更好玩啦。」 「啊?」 冈町近次郎。 okamachi kinjiro。 人妖(okama)、胆小鬼(chikin)、次郎(jiro)…… 「对不对?这样很好玩吧?」 二点也不好玩!你为什么能够若无其事地想出这么可怕的点子啊!」 这个女人是恶魔吗? 恶魔凉月! 以后我就在心里这样叫她吧!这是我所能做的些微反抗。 「这样有点难听耶。」 「什么!你能看穿我的心思吗?」 「至少改成『虐杀天使奏大人』吧?」 「凶恶!变得更凶恶啦!」 「不然叫『抒情少女☆小奏』?」 「相差了一百八十度!完全不适合你!」 「那就改成『虐杀天使☆小奏』吧。」 「不要混在一起啦~~」 结论,凉月就是凉月,她过去的形象已经完全崩毁。 「对了,次郎。」 凉月身边的氛围突然转变。 「你不想治好自己的女性恐惧症吗?」 「……当然想啊!」 若是一不小心碰到女生就流鼻血,对方铁定会像刚才的近卫一样误会我。这样下去。我一辈子都得单身,更加助长了少子、社会高龄化现象。如果可以,我当然想治奸这种麻烦的恐惧症。治好以后,我就可以和女生卿卿我我。 「要不要我帮你?」 「咦……」 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你的恐惧症,应该是身体持续被灌输恐惧女性的感觉所造成,所以才会反射性地流鼻血,就和帕布洛夫的狗一样。只要设法消除这种恐惧戚。应该就不会流鼻血了吧?」 「这个嘛……」 是吗?凉月说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过要如何消除恐惧感呢? 「我们会帮你。」 凉月毅然宣告。 「我们会帮你治好女性恐惧症。简单来说,只要让你不再害怕女生就行了,我和昴可以设法帮助你。相对的……」 「相对的?」 「我希望你别把昴是女生的事情说出去——死也不能说!」 她又加上这骇人听闻的一句话。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交换条件,我得誓死守住近卫的秘密,凉月她们则会帮我治好女性恐惧症。 「我爸爸还不知道你已经发现昴的秘密。只要你保密。我们没有达成条件的事就不会曝光。」 「……这根本是作弊嘛!」 「只要别露出马脚就好。如何?你愿意和我们订立协定吗?」 「协定?应该说是『共犯』会比较贴切吧。」 「很好,我喜欢这个字眼。这么有趣的共犯关系——肯定绝无冷场。」 「……我问一下,假如我拒绝会怎样?」 「到时候,我只能和昴一样采取强硬手段。我想一个月之后,富士山的 树海里应该会发现一具身分不明的遗体吧。」 呃,这个女人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可怕的话。什么共犯关系啊,根本是威胁嘛,不过,无论是共犯或威胁——现在的我都只剩下这条路可走。 「好吧,我答应你,凉月。不过……近卫愿意吗?」 我将视线栘向一旁的近卫。她一直叫我变态。应该不愿意和我合作吧?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近卫略为思索后竟然说: 「我是大小姐的管家,当然遵从大小姐的命令。再说……」 「再说?」 「不……没什么。」 不知何故,近卫欲言又止,将脸撇向一旁。 「呵呵,那就这么说定了。」 凉月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笑得非常开心。这有什么好笑的? 「对了,次郎,我问你,你的女性恐惧症症状只有流鼻血吗?如果流鼻血之后仍持续被女生触摸,会怎么样呢?」 「咦?呃……大概会承受不住而昏倒吧。」 实际上,我有好几次都被妈妈和妹妹扁到昏倒。虽然不知道她们之后对我做了什么,不过,既然我每次都能平安醒来,她们应该没做出什么狠毒的事吧? 「你问这个做什——」 说到这里,我又闭上嘴巴。 正确说来,是被堵住嘴巴。 因为凉月的手指,再度伸向我的肋骨。 「呃……凉月同学?」 「别担心,次郎,这是实验。为了以后,我得测试你的身体能忍耐到什么程度。」 恶魔凉月的眼睛笑成了新月状。 糟糕,这家伙根本是拿我寻开心啊! 「住、住手,用不着干这种——喔!」 「呵呵呵,只不过是碰了一下,你就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呢。」 她那修长的手指在我的皮肤上四处游栘。  我不行了……看在旁人眼里,这或许是天堂;但是对于身怀女性恐惧症的我面百。根本是拷问!我的视野已经开始转暗,再这么下去,灵魂就得到另一个世界度假。 「救、救救我!近卫!再这么下去,我真的会昏倒!」 我奋力扯开嘶哑的嗓门,向邻床发出sos。 「……我是管家,不是魔术师,无法从这身锁链中逃脱。」 昴殿下说完,静静地闭上眼睛。 「喂!别装睡!求求你别见死不救!」 「哎呀。你这里有颗痣耶,好可爱。而且在家人的锻链之下,身体也很结实,这下子你昏倒以后也有得玩啦,」 一阵「呵呵呵」的笑声响彻房内。 啊……从今天起,这种生活就会变成我的日常情景吗? 意识逐渐远去。 我只能祈求老天爷替我守住贞操。 第二章 突如其来的罗曼史 再黑暗的夜晚也有天明的时候。再怎么不愿意面对明天,早晨依旧会到来。 我看了房里的时钟一眼。现在的时间正好是早上七点,不想迟到的话就得离开被窝。 窗外传来雨声。昨晚并没有下雨。今早的天气却宛如我的内心一般阴郁。 顺道一提,平时的我很会赖床,早上总是近乎假死状态,而且还有无意识中将闹钟砸到地上的坏习惯。今年已经终结五个闹钟的生命。或许有一天,闹钟会化成厉鬼来向我索命。 不过,这样的我却从来没在第一节课迟到过,简直教人反胃地不曾迟到或缺席。不是我自夸,我可是全勤奖得主。 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 因为我家有个比我强上n倍的闹钟。 「哥——该起床了————————————————————」 我的房门随着这道爆竹般的声响开启。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极适合短发的高中一年级女生,穿着浪岚学园的制服仍显青涩。她的脸蛋可爱,不过稚气尚存,尤以眼睛为甚。那双眼睛散发着天真烂漫的光彩。她的态度与表情总是如此开朗,彷佛不知沮丧为何物,给人一种运动健将的活泼印象。 坂町红羽。 没错,她正是我的妹妹。 「喝啊啊啊啊!」 红羽一踏入房间,便亢奋地高暍一声,飞身扑来,娇小的身躯在半空中飞舞。如各位所见,这里是我的房间,不是外太空,所以那优雅的空中游泳自然无法持久。妹妹呈锐角自由落下。 想当然耳,目标是我仰躺在床上的腹部—— 「呃啊!」 跳水式肘部坠击。这记攻击让我的身体在床上弯成v字形。 平常这招能让我从假死状态立刻复活。虽然平常人挨了这一招,铁定会立刻昏迷,直送进加护病房。而且这招不能闪。我曾经闪过一次。结果,当时在二手商店买的床铺立刻折成u字形。 这攻击威力连洲际飞弹都自叹弗如。 「哥。早安!」 红羽露出灿烂的笑容,随即施展下一招。很遗憾,我这个妹妹没那么仁慈,肯就此放过我。 她迅速掀开棉被,以行云流水的动作压制我的关节。 「嘿!锁脚踝!」 「呃啊啊!」 「接着是stf!」 「慢、慢着……呃啊啊啊!」 「再来一招勒颈!」 「…………(发不出声)。」 「接着是最后一击!倒十字锁臂!」 「呃啊啊啊啊啊啊!」 「……啊,对不起。哥……我把你的手肘拉断了。」 「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嘿嘿!骗你的啦!开玩笑的。」 「……」 「因为我今天的目标是颈动脉」 「难道是三角勒——」 如此这般,我的早晨总是这样。 我已经习惯啦! 「再重新说声『早安』!哥哥,今天早上的我怎么样?」 红羽一如往常地拿面纸替我擦拭沾在脸上的鼻血,一面问道。 「喔……还是一样犀利,害你哥差点睡回笼觉啦!」 我可没说谎。我差点就和死了十年的老爸在花田里重逢。 「呀哈哈!好!这样晨练就没问题啦!」 红羽爬下床,露出满面笑容。 顺道一提,她加入的社团是手工艺社。不,我是说真的。我本来也以为她铁定会加入空手道社或摔角研究会,谁知道她一下子就决定加入手工艺社,说是要趁着高中时期培养女味。 话说回来,手工艺社要晨练什么啊? 「哎呀,我们手工艺社可是强社耶!每天早上都要锻链体力。」 「锻链体力?」 「嗯,很厉害喔!像我们社长,可以用手指打破水泥砖耶!」 不好了,老天爷!我妹妹刚进高中就加入莫名其妙的社团! 「我们黄金周要去山上集训,举办三天两夜的野外求生营。感觉很好玩吧?」 「……你参加的社团有着致命性的错误。」 我从来没听过这种手工艺社。我看她改天可能会被洗脑,加入扁帽部队,等回过神时人已经在中东了。 「我正好也想和熊对打看看。」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就算你再厉害也会死的。」 「咦?才不会呢,妈之前寄来的信上不也说她在印度打老虎吗?」 「别把你和妈妈相提并论,她早就已经不是人类。」 我们的母亲实在太强悍。打遍擂台无敌手,所以半年前便出国进行武术之旅。 她每个月都会寄一次生活费及家书回来,应该还活着。不过人在何方却是个谜.我想她一定正在埃及打木乃伊。 「对了,哥,你的黑眼圈很重耶!你没睡好吗?」 与其说没睡好,不如说是没睡会比较正确.我几乎彻夜未眠。 「嗯,我在烦恼人际关系。」 「咦?」 妹妹就像在雪山上看见雪怪一样,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脸?我已经是高中生。当然也会有烦恼啊!」 「哥……你是不是被欺负?」 我立刻说不是,不过实际上到底算不算是,我也不太明白。昨天在保健室里发生的事,应该已超出「欺负」的标准一百公里左右。如果可以,我真想拒绝上学。 「那就是和女人有关罗?」 「嗯,可以这么说啦。」 一点也没错。虽然我很希望有错。 「……原来哥哥也到了烦恼这种事的年纪啊!」 「你是邻居的三姑六婆吗?干嘛那么感慨?」 「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你会不会跳太快啦?你的脑袋是装了喷射引擎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多个妹妹上 「很遗憾,我不会找年纪比你小的女生当对象。」 「可是,我又不想在这个年纪当姑姑。」 「拜托,你可不可以对哥哥有点信心?我看起来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吗?」 「……」 红羽面色凝重地陷入沉默。 像吗?看在亲生妹妹眼里,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因为哥哥老是偷看我洗澡……」 「不要说这种招人误会的话,我从来没偷看过家人洗澡,」 「咦?可是我常偷看耶!」 「是、是,我今天才知道。」 「哥,你每次洗澡时都是从腋下开始洗嘛!」 「你还真的有偷看啊!」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个情报?这可是最高机密,我连对从前养的金鱼都没说过耶! 「啊,对了,你要不要去冲个澡?你刚睡醒,头发都乱翘。」 「别在这时候叫我去洗澡,听起来活像你想偷看的样子。」 「呀哈哈!没错!」 「……没错吗?」 「因为我也要一起洗啊!我们平常不都是这样吗?」 「才没有咧!和你一起洗澡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回忆了!」 正确说来,是到小学二年级为止。现在已是罩着一层雾而几乎看不见的古老影像。 「别这么无情嘛!」 「不无情。这个年纪还和妹妹一起洗澡,可是近乎犯罪。」 「呜呜,不好了,天国的爸爸,哥哥好像进入反抗期啦。」 红羽双手交握,夸张地仰天 祈祷。 别担心,天国的老爸,我根本没有反抗期。因为我只要一反抗,就会被你的老婆和女儿打得满地找牙,现在乖得要命。在家里,我的阶级是在最下层。 「好了,别提这个。哥,我觉得你还是去冲个澡会比较好。今天你的头发翘得特别厉害,脸色也很差。」 「多差?」 「呃……就和俄罗斯人一样。」 「别乱说,小心引发国际问题。」 「不要紧,我也学过桑搏,应该可以和他们抗衡。」 「这番话由你来说,听起来一点也不像玩笑,好可怕。」 桑搏是俄国军用武术的名称,地位就像日本的柔道。近年来,常有学习这门武术出身的格斗家登上擂台。 把这种危险玩意儿教给红羽的当然是我妈。我妈不仅擅长摔角,还精通古今东西各种格斗技,也熟知各派武术的应对之道,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且,我们教练也懂桑搏。」 「教练?手工艺社的?」 「思,对啊,名字叫谢尔盖。」 「……」 根本是纯种俄罗斯人嘛!浪岚学园的手工艺社没问题吧?该不会是秘密谍报员的培养机构吧?下回我要找凉月问清楚。 「好啦,哥,我要去晨练了。早饭我已经准备好,你要记得吃喔!」 「我问一下……今天早上的菜色是什么?」 我战战兢兢地问道。 当然得问了,毕竟这星期的早餐都是泡菜。 我们家的家事几乎都由红羽负责,说来我应该感谢她。可是,她在吃这方面没什么品味,每次都会煮出一些奇特至极的菜色。 「你放心,今天的早餐和平常不一样。」 「真的吗?啊,我安心啦!同样的菜色连吃一个礼拜,实在很痛苦!」 「嗯,我也这么想,所以今天是用国产的泡菜。」 「……哇,太好了,我高兴得都快哭出来啦。」 冷静,不能为了这种小事撕破脸。反正反抗也赢不了,再说这已经比妈妈在家时要好上许多。现在回想起来,餐桌上摆满来历不明的营养剂,实在是种相当扭曲的光景。 「拜拜!哥哥,如果有在学校碰面再见啰!」 红羽一面摇晃着制服裙摆,一面跑出房间。她还是一样活力十足,跟我完全不同。我们真的 有血缘关系吗? 好啦,我还是去冲个澡吧! 我拿起浴巾,走向浴室。我这么做并不是遵从妹妹的命令,只是想转换心情、提振精神而已。 毕竟,今天就要开始了! 凉月奏为我设计的疗程就要开始…… 「我得打起精神。」 我对自己说道。 昨天在保健室惊险过关.不过对我而言,学园里已经没有安身之地。这个家是我最后的绿洲,我得好奸享受这份安宁。 我走到邻接浴室的更衣室前。 总之先冲个澡,清爽一下吧! 我如此想着,打开了门。 更衣室里有个陌生的美少女。 全身一丝不挂。 「咦~~~~~~~~~~~」 这阵冲击太过猛烈,使我不由自主地发出怪叫声。 这是什么状况!是天国吗?莫非我的意识已经因为红羽的肘击而迫降天国?可恶,我为什么没戴眼镜啊!明明是这么美妙的时刻,眼前却一片模…… 「……」 不,冷静冷静,保持镇定,找回自己。现在可不是动这种下流念头的时候。 湿润的头发与肌肤。 她似乎刚冲过澡,正拿浴巾擦拭湿答答的头发。尚未完全成熟的少女身体还残留着几分稚气,却又蕴含羽化成蝶之前的美厌。 「……喂!」 我居然还一派冷静地描述眼前的裸体? 面对呆若木鸡的我,少女用擦拭头发的浴巾卷住身体,并将澄澈的双眼转向我。 「闭上眼睛。」 「啊?」 「闭上眼睛!」 我依言闭上眼睛。不知何故,她给我一种不可违抗的绝对压迫感。 接着,双眼的眼皮上有道冰凉的触威。 这是什么?手指?为什么用手指!! 「呃啊!」 一阵怪声冲出咽喉。眼皮之上的物体,正用惊人的力道压迫我的眼球。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眼睛!我的眼睛!」 我一面喊着老套的台词,一面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打滚。 不对,慢着,我对这种残酷的暴力有印象! 身体……我的身体记得这种感觉,记得这种毫不容情的打击!会满不在乎地干出这种事的只有…… 「哼!你没失明就该感谢我了。」 清亮的女低音说道。那冷淡的音色,教我不记住也难。 「近卫,你在我家干什么啊!」 我一面用手按着疼痛的双眼,一面叫道。 没错,现在位于我家更衣室的正是近卫昴。 「刚才我来你家时,你妹妹正好要出门,并建议我来冲个澡。」 「为、为什么她会……」 「我想她是好意,怕我感冒。我来这里的路上突然下了阵雨,全身淋得湿答答,所以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 不,绝对不是。可恶……红羽这家伙是故意的! 这应该是红羽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我正要去冲澡,却和班上男生撞个正着……这是她会想出来的无聊把戏。平时我必然一笑置之——如果近卫不是女人的话。 「你干嘛一大早跑来我家啊!」 「这是大小姐的命令,她要我尽可能监视你,以免你泄漏秘密。所以我来找你一起上学,顺便监视。」 可恨的恶魔凉月。虽然她和红羽应该不是同谋,但她把近卫送来我家,铁定是在期待会发生什么趣事。啊!我仿佛听见远方传来高笑声。她的阴谋完全得逞了。 「别提这个……你看见我的裸体了吗?」 呃! 「你知道吗?我们家有招代代相传的管家专用记忆消除法。」 我当然知道,昨天就亲身体验过,直到现在头还在发疼。 「你有权利享用这一招。」 「不,不必了,这种权利你还是留到过年过节时送给照顾你的人吧!」 或是赶快拿到网拍上拍卖,说不定有那方面嗜好的人肯出高价购买,还可以加上「典藏版」 三个字咧! 一片漆黑的眼帘彼端,有股不可言喻的压迫感逐渐膨胀。 杀气。 昨天在学园里体验过的寒气再度侵袭肌肤之时,我终于领悟了。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的安身之处。 「……这是我的第一?strong>我 ?br />   什么? 突然,一句赌气的话语传入耳中。 「咦?」 我正要询问这句话的意思,意识便坠落到黑暗里。 ♀x♂ 「呦!次郎,怎么啦?一大早就摆出这种不景气的表情。」 我一走进教室坐下。同学黑濑就来找我说话。 「你很啰唆耶!黑濑。我倒要问你,怎样才叫景气的表情?额头上写着『已无库存』吗?」 「哎呀~~今天次郎的心情很不好耶~~」 这里有个发出恶心笑声的壮男。 黑濑大和,他和我从国一同班到现在,有着不解的孽缘。他长得虎背熊腰,国中时还 以柔道 打进全国大赛,上了高中却跑去流行音乐社当鼓手,是个怪胎。 「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吗?又被你老妹欺负啦?」 「……意思差不多。」 我按着刺痛的脑袋。可恶,那个暴力管家未免太狠了吧!又不是在打地鼠。 「唉!节哀顺变吧!话说回来,次郎。」 黑濑凑过脸来对我附耳说道: 「听说你今天早上和昴殿下一起上学,是真的吗?」 我差点喷出口水。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哇!是真的喔?为什么?为什么你这种死老百姓会和学园的王子殿下一起上学?你们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正确答案。这家伙的直觉有时候准到让人害怕的地步,听说他还预知过印尼苏门答腊岛的大地震。他是鲶鱼吗? 「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不是约好的。」 「我想也是,那个资优生怎么可能和你相约上学嘛!」 黑濑说完。将脸转向教室后方。 我跟着望去,只见昴殿下——近卫便在那里。她虽然乖乖坐在座位上,不过表情却比平时阴沉许多。 唔,看来她仍在为今天早上的事生气。还是早餐的泡菜不合她的胃口?毕竟当时她看了相当震惊,还说「这就是平民的早餐吗」。 「近卫这个人挺灰暗的耶!对班上同学又很冷淡。像他那样,就算长得再帅、成绩再好,也不会有男生想接近他。女生倒是趋之若骛,不过他对女生也很冷淡。」 「是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近卫在班上是孤立的。 同班的凉月(当然是资优生模式)和其他女生和乐融融,更加突显近卫的孤立。未和凉月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独自望着窗外。 孤独的王子——在学校的近卫正是这种厌觉。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和近卫一起来上学?」 「哈!你怎么会问这种蠢问题?我们拥有史上最强大的情报网——手机啊!大名鼎鼎的昴殿下和凉月奏以外的人一起上学,这种大新闻当然像新流感一样席卷全校!听说『s4』已经开始行动了。」 「s4?」 「喂,你不知道啊?『流星昴殿下』,shooting star subaru sama。你瞧,名称里不是有四个s吗?这是浪岚学园中势力最大的近卫昴地下粉丝俱乐部,据说本校六成的女生都已加入。」 「……她们开始了什么行动?」 「啊?那还用问?当然是要找出你和昴殿下一起上学的真相啊!你要小心。过一阵子就会有刺客去找你。」 什么刺客啊?难道会有忍者从天花板上跳下来? 「再说,你从以前就有些奇怪的谣言。」 「奇怪的谣言?」 「嗯。有人谣传你是同性恋。」 这回我真的把口水喷出来了。这个情报未免太荒谬,害我惊吓过度,心脏差点罢工。 「咦,果然不是吗?」 「当然啊!」 「那就是双性恋罗?」 「别闹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无凭无据的谣言啊!」 「唉,因为你不和班上女生说话.也不接近她们啊!一般正值青春期的高中生哪会这样?所以。才有人谣传坂町近次郎是个对女人完全没兴趣的男同志。」 「……」 我开始头痛了。正确说来,我不是没兴趣,而是因为怀有女性恐惧症,想接近女生也无法接近。伤脑筋,没想到会传出这种谣言…… 「别担心啦!其实这和笑话差不多,没几个人当真。就拿我来说吧,我知道你喜欢女人啊!因为我们常分享黄色书刊嘛!」 黑濑哈哈大笑。 他还是一样豪爽。我很庆幸身边有个对我说这些话的人。校园生活总是少不了知己,就像家家户户总是少不了电视一样。 「言归正传,你真的要小心,说不定s4里已经有狂热粉丝误会你和近卫的关系,走夜路时要留意一点。还有,你也得小心昴殿下,和他走太近绝对没好事。」 说完。黑濑便转向黑板。教室大门开启,第一节课的老师走了进来。我们的校园生活今天依旧一如往常地层开了。 嗯,看来在校内还是尽量别靠近近卫比较好。 我如此想着,缓缓趴向桌面。既然放学后要和凉月碰面,我得先储备体力才行。 在老师念经般的授课声中,我的意识慢慢沉入梦乡。 没错,决战时刻就在放学后。 ♀x♂ 然而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从天而降的横祸。 「一起吃午餐吧!」 午休时间,近卫的这句话扣下扳机。 惊愕的子弹突然射出,教室里一阵骚动。因为,除了凉月以外不让任何人接近的昴殿下居然邀我一起吃午餐,就好比在多摩川发现海豹一样稀奇。 「喂喂喂……近卫居然邀普通学生吃午饭耶!」 「听说他们今天早上也一起上学……」 班上同学的窃窃私语声传进我的耳中。 糟糕,这个状况非常不妙。 「难道说……次郎的谣言是真的吗?」 「咦?什么谣言?告诉我告诉我……」 不是真的,我绝对没有那种嗜好! 「那家伙……居然敢招惹昴殿下……不可饶恕!」 「宰了他……宰了他宰了他!把那个四眼田鸡的手脚绑起来,做成水泥块……」 对不起,你们的视线好刺人。还有,不要对我发出那么可怕的杀气啦,会害我半夜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次、次郎,你……」 连一旁的黑濑也像是得知儿子学坏的母亲一样,露出震惊的眼神。 「不、不是!这是误会——」 「什么误会?好了,快走。」 我拚命辩解,近卫却硬是将我拉走。教室里变得更加骚然,只有凉月一个人开心地露出微笑。 「喂、喂!你要去哪里啊!」 我们离开教室,走在走廊上,周围的视线毫不容情地刺着我。 「到没有人的地方。这里太吵,无法静下心吃饭上 我们是私下幽会的情侣吗? 「别误会,我并不想和你一起吃午餐。这只是监视的一环。谁知道你会背着我干出什么事?」 近卫说话时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她好像把我当成发情期的狗。既然那么担心,乾脆替我套上项圈算了。 「知道了。那就去顶楼吧,那里应该没有人。」 我死了心,乖乖遵命。既然逃不了,那就速战速决吧!再说,我若是顶嘴,铁定又要挨揍。 我没有便当这种令人羡慕的玩意儿,所以先去一趟福利社,近卫也与我同行。原来她完全无法下厨,平时都是在学生餐厅吃饭。我很意外,原来昴殿下也有不擅长的领域啊? 「唔……」 近卫一脸严肃地瞪着长条餐包,看来她似乎是头一次来福利社。 我也开始挑选面包。呃,今天的推荐商品是……泡菜三明治?别闹了!疯韩流也得有个限度啊! 「你就选个最普通的炒面面包或巧克力螺旋卷吧。这里还有卖其他小菜。」 一边说着,我也买了可乐饼面包及咖哩面包.老实说,这些连塞牙缝都不够。不过我不能太奢侈。这个月我最喜欢的乐团要出cd,我得避免不必要的花费。节约节约! 「我要炒面面包和巧克力螺旋卷……还有可乐饼面包和咖哩面包,还要炸猪肉串和炸肉饼……啊。再加一瓶草莓牛 奶。」 近卫买了一堆面包和小菜。福利社阿姨瞪大眼睛,表情活像是隔了几十年后,和当初没钱养不起而分离的儿子重逢一样。 买完东西后,我们爬上通往顶楼的楼梯。 其实顶楼是禁止进入的,但是除了这里,我想不出其他没有人的地方。中庭角落应该也没有什么人,不过那里从二楼以上的窗户能一览无遗,一不小心搞不好会被近卫的粉丝轰炸。 顶楼的门没锁。真是走运。打开门的瞬间,和煦的春光与舒爽的微风拂过脸颊,早上的雨已经完全停了。 嗯,还不坏!景色怡人又没有人打扰。我内心有点雀跃。只差没跳起哥萨克舞。 我往角落栏杆的基石坐下。好啦!开动罗开动罗,人的基本果然是饮食。我一面想着,一面扯开可乐饼面包的包装。 「……」 近卫迟疑不决地站在原地,视线四处游栘,表情也显得有点心神不宁。她该不会是在提防狙击吧? 「你在干嘛?快坐下啊。」 「……」 「喂,不要不理人,是你邀我吃饭的耶,」 「唔……好,那我坐下啰?」 近卫战战兢兢地往我旁边坐下,默默地吃起面包。她还是一样冷冰冰的,活像一只野猫,非常提防我。 「对了,你不用去找凉月吗?你不是她的管家?」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实在太尴尬,所以我随便找了个话题。 不过。近卫的回答却是沉默,球一直没回传。 「喂,你好歹把接到的球传回来吧!难得一起吃饭,干嘛这样?」 「少啰嗦,变态!」 她狠狠地撂下这句话。 对话结束。 好狠……k到投手了。 这岂止是回传,根本是化为打者把球打回来! 「哎……今早的事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吗?何况我那时没戴眼镜,根本看不清楚。」 「别辩解。再说我平时都是一个人吃饭,午休时没有聊天的习惯。」 「你啊……现在是两个人一起吃饭耶!难道你和凉月在一起时也是这样子?」 「……」 近卫没有回答。 喂喂喂,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这么一提,我的确没看过凉月和近卫谈天说笑。她们虽然常在一起,两人间却是主仆关系的感觉,没有多余的对话。 「我是大小姐的管家,只要做好分内工作就行了。」 「工作?」 「嗯,保护大小姐。这是我最重要的使命。」 「使命……」 这不叫管家,应该叫保镖吧?的确,护卫用不着说话。不过.既然两人的年龄相仿,何不和乐相处呢? 「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来聊天吧!边聊天边吃饭,吃起来不是比较开心吗?」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闷着头吃饭,只会让我的食欲全失。 「……你平常都是和别人一起吃饭吗?」 「嗯,我常和黑濑一起吃饭。我和他从国中就认识了。」 「国中啊?我没上过国中,不太清楚。」 我差点弄掉面包里的可乐饼。 「……什么?你没上过国中?」 「嗯,我和大小姐都是从高中开始上学,没上过小学和国中。我们有学籍,但是从来没去上过课。这是规矩。」 不用说,所谓的规矩,一定是凉月家的规炬。 唉!我真搞不懂有钱人在想什么。我能明白他们疼爱孩子的心情,可是过度保护也不好吧! 「所以,我刚进入学园的时候实在是手足无措。大小姐聪明伶俐、应对得体。可是我做不到。」 近卫一口一口地啃着巧克力螺旋卷。 做不到……这也难怪,要是我直接读高中,我也会害怕。我在这座学园里能够交到朋友、开心过活。应该得归功于国中、国小时习惯了团体生活。 不过,近卫却没有这些经验。 这就像是要刚拿到驾照的人立刻上高速公路一样,难怪她会吓得猛踩煞车。这么一想,她实在有点可怜。 「所以我不像你一样,拥有和朋友一起吃午饭的经验。」 近卫以一反常态的软弱语气喃喃说道。 「……叫名字。」 「咦?」 「啊……呃……」 糟糕,她的态度太反常,害我一时脱口而出。 「我要你用名字叫我。我不是叫你『近卫』吗?我的名字叫坂町近次郎,但全名太长,叫我『次郎』就行。班上同学和凉月也这么叫我啊。」 仔细一想,近卫从来没用名字称呼过我,这样双方不太对等,令我有点不舒服。 「可是……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 「我像朋友一样叫你……你不排斥吗?」 「你真的很婆婆妈妈耶!次郎这个外号从以前就一直跟着我,别人用其他名字称呼我。我反而觉得浑身不对劲,所以你尽管叫吧!」 「可是,我们只是一起吃午餐……」 「一起吃饭闲聊,就是朋友了。」 朋友的定义不就是这样吗?不过,和这种冷冰冰的家伙当朋友。的确让我有点不满就是了。 沉默片刻之后。近卫略为思索,接着说道: 「……好。那、那我叫罗?次、次郎……」 近卫红着脸,怯生生地叫唤我的名字。 这一瞬间。我不禁诅咒自己刚才的多话。 ……这家伙超可爱的!真不愧是昴殿下,学园第一美少年的称号不是浪得虚名。我看得差点出神了。 「哦、哦!还不错嘛!」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我的口气不禁变得粗鲁。 我瞥了身旁一眼,只见近卫反覆念着「次郎、次郎」。只要她有心,还是办得到嘛, 咚——近卫的脑袋突然倾斜,撞上我的肩头。 「唔?你想睡啊?」 仔细一瞧,近卫正忍着呵欠,眼皮显得沉甸甸的。 「不……不是,我才不想睡。」 她嘴上这么说,却挡不住睡魔侵袭,脸上弥漫着睡意。 「想睡就睡吧!上课前我会叫醒你。」 「……不需要你操心。你等着瞧,这种程度的睡意我马上赶跑……」 话才说完,近卫便已经阖上眼睛,沉沉睡着,看来她的意识已经先跑走了。天气这么好,也难怪她想睡。 近卫失去力气的身体斜靠过来,漂亮的侧脸成了特写状态。唔,果然可爱。明明是男人,却连睡相都这么可爱…… 「……不对,慢着慢着!」 我居然忘了。 因为近卫一直穿着男生制服,我居然忘记她其实是女孩。 唔,看来我的脑中还存在着「近卫=男人」的方程式,下意识地将她当成男人看待,所以才没有流鼻血。 正当我如此思索之际。顶楼的门突然打开。 出现的人物看到近卫靠在我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 「哦?真难得耶。」 摇曳着亮丽黑发潇洒走来的女学生,正是凉月。她是来看我和近卫的吗?不过,她怎么知道 我们在这里?该不会偷偷在我身上装了发信机吧? 「呵呵,她睡着啦?真稀奇,昴居然会在别人身边睡着。」 「这么稀奇吗?」 「感觉就像看到西表山猫骑着哈雷机车逆行上高速公路一样。」 那是什么感觉啊?总之稀奇之意是表现 出来了,不过凉月的表情看起来全无感到稀奇的模样,依然是一贯的冰山美人。她和我的年纪虽然相同,看起来却成熟许多。这种外貌实在教人坐立难安。 「看来是紧张过度。一放松就睡着了。」 「紧张?这么一提,今天近卫确实怪怪的。原来是因为紧张啊。她干嘛紧张?」 难道真的有人准备狙击?那我得快点逃去死角。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要和你见面啊!」 「啥?」 什么意思?和我见面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又不是杀手十三。 「对昴来说,和你说话是一件非常令神经紧绷的事。她昨晚紧张得睡不着呢」 「……不过,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平常?那是对你而言吧。对昴来说,这些全是第一次的体验。从前她从未和我以外的人一起上学、一起聊天、一起吃午餐,因为她就算想交朋友也不行。」 「的确,近卫是没朋友……」 不过。她想交应该就交得到吧?即使她是从高中才开始体验校园生活,但也已经上学一年,多少习惯了吧? 「没朋友和不能交朋友是两回事。你仔细想想。昴怀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其实是女生。」 「……啊!」 我总算明白凉月的言下之意。 近卫必须隐瞒自己的秘密。 要隐瞒秘密,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很简单,只要别和他人来往就行了。 「昴非常执着于当我的管家,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秘密。因此在学园里,她不让我以外的任何人靠近她,以免露出马脚。」 凉月说得轻描淡写,不过对于近卫而言,应该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为了守住秘密,即使想交朋友也交不得,在班上孤立……唉!原来她不是喜欢独来独往才当独行侠。 「对昴而言,我是主人。我想在她心中,我应该不算是朋友。亏她以前还叫我「小奏」,和我感情很好。不过——现在昴总算在学园里找到一个能来往的朋友。」 凉月露出沉稳的微笑。 「次郎,你已经知道秘密,所以昴可以和你交朋友。她第一次和同班同学聊天,心里的紧张可想而知。为了把握这个机会,她做了不少努力。」 「……」 搞什么,原来这家伙想和我交朋友啊……真是傻瓜,明说不就得了? 「我身为替她制造机会的人,也很高兴有这个结果。」 「这么一提,确实是你命令近卫接近我的。」 「当然,我也很感谢你。」 「……别说了,多难为情啊。」 「呵呵,你还挺害羞的嘛!我送你一个法宝吧。」 「这是什么?」 我凝视着她递给我的小纸片。这是……票?是什东西的票啊? 「如果要帮它取个名字,应该叫「管家券」吧!和「捶背券」的意思差不多,只要使用这个,就可以对昴下一次命令。」 「命令……」 「只要你希望,就算要昴裸露上身,在胸部抹上蜂蜜,说『请舔我』也行。任何变态行为,悉听尊便。」 「我才没有那种可笑的性癖!」 「小声一点,要是吵醒昴该怎么办?」 「唔……」 「当然,你不想用可以别用。这是我的谢礼。」 凉月优雅地行了一礼。不愧是干金大小姐,姿势满分。算了,先别管这个…… 「哎,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这张管家券上的图……是什么?」 我望着凉月给我的管家券。上头印着一个长了四只脚的奇特生物。 「哦,那是我画的羊,取管家的谐音(注2)。偶尔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也不错吧?」 「羊……」 这是羊?这种活像捏坏的饭团一样的前卫怪物是羊?开玩笑的吧?她的品味到底有多新潮啊!毕卡索的格尔尼卡还比较好懂咧! 「画得很好吧?其实我小时候一直想当画家,不过我得继承家业,只好放弃。」 「喔……真遗憾。」 真的很遗憾。如果她对世人展露这种疯狂的才能,应该能体验到社会的严苛。 「啊,还有,你最好小心一点,现在教室里的人都在谈论你和昴呢。」 「呃!」 「呵呵,那就放学后见罗!我等你。」 凉月留下一抹微笑之后便离开顶楼。 她居然说得那么轻松。被她这么一说,我都不敢回教室啦! 这时,身旁传来奇怪的梦话:「嘿嘿,小奏……我吃不下啦……」看近卫睡得又香又甜,是梦见了孩提时代吗? 啊!如果可以,我也想到梦中的世界旅行。 我一面思索该如何避免之后降临的麻烦,一面深深地叹一口气。 (注2 日文「管家」的发音与「羊」相近。) ♀x♂ 我从结果说起吧! 说来幸运,我所担忧的麻烦完全没发生。 我原本还担心会不会一进教室,就有个平时文静乖巧的女同学拿着刀子刺进我的腹部,说:「哈哈哈……次郎,这是你的错,谁教你招惹我的昴殿下……」谁知道我和近卫回到教室以后,大家都毫无反应,安静得反而教我害怕。 后来向黑濑一问之下.才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我和近卫共进午餐的事转眼间便传遍校园,近卫粉丝俱乐部的最大派阀「s4」刻决定派出奇袭部队对付我。 然而,有个集团却及时阻止她们。 这个集团名叫「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是从「s4」独立出来的新派阀。换句话说,是内部分裂的产物。 这个临时集结而成的集团,主张应该先观察近卫一阵子之后再行判断。 亏我还暗自庆幸原来近卫也有理性的粉丝,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原来这个「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的成员,都是……有那方面嗜好的女生!!也就是所谓的「腐女」。 最可怕的是,她们居然计画以我和近卫为主角出版bl同人志。什么温暖视线啊!根本失温了吧! 总而言之,现在两大派阀正处于冷战状态。 她们近期之内将会一决雌雄。至于我的处置方式便留待两派阀斗争结束之后再行决定。虽然我松一口气,心情却是五味杂陈。宛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殖民地。 幸好男生都只是在一旁看好戏,黑濑也不是真的相信我和近卫是那种关系。不过他还是幸灾乐祸地问:「你们接吻了吗?」所以我揍了他肚子一拳。活该! 如此这般。到了放学后。 没错。正是决战的时刻。 凉月奏为我量身设计的女性恐惧症疗程终于要开始。 「——干嘛来游乐场啊?凉月。」 我拿着手机,询问电话彼端的凉月。 『哎呀,你觉得宾馆比较好吗?我还以为第一次约会时,去游乐场刚好呢。』 从蓝牙话机中流出的声音如此说道。有没有诅咒能隔着电话直接爆破对方啊?假如有人知道,请火速通知我。为了世界和平,我得立刻解决这个千金大小姐。 『之前我也说过,你的女性恐惧症是持续被灌输恐惧女性的感觉所造成。既然如此,只要习惯一般女生。应该就能消除恐惧感』 所以硬要我们约会吗? 现在我和近卫正在学园邻镇的游乐场门口。一放学,凉月立刻打电话约我来这里。 我可没有勇气去学园附近的游乐场。要是被学校里的人撞见,难保名字不会被写在死神的笔记本上。 没错,因为和我约会的对象可是大名鼎鼎的昴殿下啊! 真是的,近卫牺牲太大了吧,就算是凉月的命令,但是,居然要和我约会耶!昨天她还那么讨厌我……是有什么理由吗? 「对了,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询问电话彼端的凉月。我来到这里时。只有近卫在场(不知何故,她肩上背了一个很大的运动背包)。 『我在附近漫画店看《joo的奇妙冒险》。总不好意思当你们的电灯泡吧?』 还真优雅啊!我也想看joo。 『好,差不多该开始了吧?昴,你先摸摸次郎的身体。』 「是,大小姐。」 近卫慎重地朝着我的手臂伸出手指,活像是要拆除定时炸弹一样。她那娇小的指头微微触碰我的指尖。 『如何?』 「什么如何?」 『有没有起色心?』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有多饥渴啊!」 『这可怪了……我明明已经在福利社的面包里加料啦!』 「你加了什么料?」 『百x宁。』 「百x宁?你干嘛加这种现代人常备药品啊!」 『因为你也是罹患心病的现代人,现在正需要药效温和的百x宁。』 「这个人居然说起正经话!」 『我有个朋友服用百x宁之后长高五公分,还有人成功脱离茧居生活。重新回归社会呢!』 「这些和百x宁绝对无关!」 『——用温和拯救世界信』 「不要用这种冠冕堂皇的口号勉强作结!」 手机画面发出劈啪声。好险,我差点把手机捏碎了。 『好,刺拳就到这里为止。』 这只是刺拳?那你的直拳威力到底有多大啊!我很怀疑自己真的能和凉月沟通吗? 『如何?次郎,你流鼻血了吗?』 「……没流。」 我抹了抹脸,毫发无伤。 『真是奇怪,你不是被女生碰到了吗?』 「啊……」 对啊!近卫——女生碰到我之后,我的身体却全无反应,连流鼻血的徵兆都没有。 『果然如此。我想你心里尚未完全认定昴是女生。所以稍微被她碰一下,恐惧症并不会发作。这次我正是要利用这一点。』 凉月吐了一口气说道: 『好,任务开始。昴,脱衣服。』 「是,大小姐。」 「给我慢着~~~~~~~」 我探出身子,全力暍止。 『怎么?次郎,这么做都是为了你耶!』 「罗唆!你未免冲过头了吧!哪有人教自己的管家干这种事啊!」 居然命令近卫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她怎么想得出如此危险的主意?她的脑袋里该不会装着核弹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又没要求她在这里。』 「咦?」 我将视线转向近卫,才发现她跑进游乐场中。她该不会是要在游乐场里脱衣服吧?那可是会被扭送警局啊, 『用不着担心,她是在厕所里脱。』 「啊?什么意思?」 『呵呵,我的计画天衣无缝。你尚未完全认定昴是女生,正是个好机会。毕竟要你一下子就和一般女生约会,刺激太强了。』 「这道理我懂。循序渐进,对吧?」 就像脚踏车的辅助轮一样。先习惯在我心里还不完全是女生的近卫,再慢慢习惯和一般女生相处。 「可是,干嘛要近卫脱衣服?」 『你马上就知道了。不过——』 「不过?」 『可别因为惊吓过度而昏倒喔。』 「啥?」 我完全不懂她的意思。 然而,几分钟之后,我立刻领悟她这句话的含意。 因为换上浪岚学园女生制服的近卫,从游乐场走了出来。 「!」 不妙,这确实是足以令人昏倒的冲击! 超、超可爱的…… 近卫从制服裙子底下探出的修长双腿穿着膝上袜,更突显脚部美丽的线条。她解开头发、绑上缎带。看来很有女人味,十分合适。说她是为了穿这套制服而出生的也不为过。 『看来昴似乎回来了。没问题吧?你的神智还清醒吗?』 「嗯……勉强还醒着。」 原来如此,运动背包里装的就是这个啊!居然特地带衣服来换。我真是服了她。 「我觉得……她的胸部好像变大了耶……」 我以近卫听不到的音量小声说道。 『是束胸的缘故。昴乎时穿着束胸来绑紧胸部,不过没什么意义啦。她现在穿的应该是加了胸垫的内衣。』 「哦!原来如此……」 咦?慢着,束胸应该是硬的吧?可是,昨天我不小心碰到她的胸部时,明明是软的啊…… 『对了,昨天昴忘记穿束胸,所以你在理科教室碰到的是——』 「等等,够了,凉月,别再说!」 重现的记忆与理智在脑内大激战,简直可比坛之浦合战(注3)。加油啊,理智!要是你输了,我会做出背离人道的事! 『好,继续任务吧!你现在就和这副打扮的昴一起进游乐场玩,如果发生什么事再联络我。』 「慢、慢着,你想挂电话啊!」 我现在不能和近卫两人独处。更衣之后的近卫怎么看都是女生……不,她本来就是女生。这样别说是要习惯了,恐怕我会血染游乐场啊, 『加油!我现在分不开身。』 「怎么?漫画店里发生什么事吗?」 『思,事态非常严重。现在进入乔x诺体内的纳x迦情况相当危急……』 「拜托你别再看joo!」 我看到那一幕时也很想哭就是了。可是,这女人未免太惬意了吧?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居然窝在漫画店里悠闲地看漫画? 电话挂断了。混帐,可恨的恶魔凉月!居然把漫画看得比我更重要。 「哎……次郎,我穿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近卫用手指拎着过短的裙子问道。 (注3 发生于日本平安时代期,为源平合战的关键战役之一。) 「啊……嗯……你穿起来很好看!」 周围的视线开始集中过来,正是最好的证据。幸好现场没有认识的人。 「是、是吗?其实……我早就想穿穿看这套制服呢。」 近卫开心地转了一圈,裙摆跟着翻飞。 看来她似乎很想穿女装。毕竟她现在扮成男人生活,平时根本没机会穿女装。 「好,走吧!得把你的恐惧症治好。」 昴殿下干劲十足地冲向游乐场大门,我也随后跟进……唉,这算是震撼疗法吗? 「次郎,这是什么?」 一走进游乐场,近卫的视线就被夹娃娃机吸引。她该不会连游乐场都没来过吧? 「那个叫夹娃娃机,是一种投钱夹物口的游戏。」 「哦!」 近卫根本没在听我说明,只是像憧憬礼服的少女一般贴着玻璃箱不放。 她到底在看什么?我心里好奇,走近一看,只见玻璃箱中摆满名为「沉默羔羊」的布偶。 「……」 喂,这种东西卖得出去吗? 绵羊布偶的造型虽然设计得 颇为可爱,但不知何故,牙齿却做得又尖又利,嘴角还有着红色痕迹,让人联想到那部电影里的博士。这些羊爱吃的食物该不会是人类吧? 「好可爱喔……」 唔,看来她很喜欢。想不到她还挺女孩子气的,只不过口味有些奇怪罢了。 我看见近卫那么想要玩偶,便问她:「要不要我夹给你?」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我很久没玩夹娃娃机,足足花费一千圆才成功夹起那只恐怖的羊,然后将羊交给近卫。 「哇……好可爱……」 是啊,的确很可爱……我是说她。 能够看到这样的笑容,或许花一千圆也是值得的。本来打算在这个月买cd,这下子买不成了。我再继续干这种事,迟早会破产。要供养一个管家真不是开玩笑的。 「……唔?」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想起某样物品的存在。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票。没错,正是那张管家券。这真的能用吗? 「哎,近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把管家券拿给一脸幸福地抱紧布偶的近卫看,她的表情立刻冻结。 「岂有此理……你怎么会有这个?」 「凉月给我的。她说只要使用这个,你就会听从我的命令。这是真的吗?」 「……」 管家一脸苍白,默不作声。 哼哼,看来是真的。我该怎么办呢?机会难得,就用用看吧!呃,根据管家券上写的说明……从撕破本券的那一瞬间起,主仆契约便成立。 我将管家券撕碎。她随即浮现笨拙的笑容。 「——请、请问有什么吩咐?主人。」 「……」 啊……呃……该怎么说呢? 糟糕!破坏力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强大!居然有女生叫我主人!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步入歧途。 「哎,近卫。现在你是我的管家吧?」 「……是、是,您说的没错,主人。」 她的眼皮颤抖着,看起来极不愿意听从凉月以外的人所下达的命令。嗯,我也不想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那就随便下个命令吧! 「你叫声『咩~』来听听。」 「啊?」 管家似乎不敢相信主人会下这种命令,立即出声质疑。 「我要你叫声『咩~』来听听。你不是喜欢羊吗?应该很容易吧。」 「呜……」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倍感耻辱地抖着嘴唇,眼眶里积满泪水。 「咩、咩~~」 如同被大野狼袭击的可怜小羊一般,近卫叫了一声,演技相当逼真。 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好像做出一件禽兽不如的事…… 再说,近卫虽然喜欢羊,但似乎不喜欢学羊叫。只见她用看着杀父仇人的眼神瞪着我…… 「……主人。」 「干、干嘛?管家券已经失效,可以恢复原状了。」 「不不不,主人怎么这么说呢?我当然是主人的管家啊!」 「!」 不、不好了! 她虽然满面笑容,眼睛却完全没有笑! 「啊。主人,您头上有灰尘。」 「住、住手,近卫!灰尘我自己拨掉就行了!」 引和近卫的距离倏地拉近,鸡皮疙瘩全都一同起身暍采。近卫的脸成了特写状态,距离近得可以和我接吻。 「主人,您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您觉得冷吗?要不要我替您取暖?」 她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不行,我的鼻子深处开始发酸,这是鼻血喷出的前兆。 「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命令你学草食动物!所以别再靠近我!这样下去我又会昏倒——」 「请放心,主人。」 管家露出圣母一般的纯洁笑容。 「您以为我会因为您昏倒就放过您吗?」 啊~~太可怕了!在我失去意识之后,竟然还有更厉害的报复等着我。 现在我只希望等我醒来时,不是被五花大绑地吊起来。 正当我如此暗想之际—— 「呃啊!」 一阵冲击侵袭身体。 飞踢——势如飞弹的一脚,将我踹得老远。 我在仓促之间中招,虽然吃惊却还记得护住身体,在游乐场的地板上翻滚好几圈。 在旋转的视野中,我看见使出飞踢踹我侧脑的人——一个极适合短发的女孩华丽落地。 没错,是坂町红羽。 我绝不会看错,登场的正是我妹。 「红、红羽,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我一面扶正歪掉的眼睛,一面叫道。脖子嘎嘎作响,换成平常人,不被踹断骨头才怪。 「这句话是我要说的……哥!」 妹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我听到学校里的怪谣言……说哥哥和男人在交往。我虽然觉得不可能。可是又不放心。才从学校一路跟过来。」 「一路跟过来……你跟踪我吗?」 你是跟踪狂啊?跟踪哥哥可不好笑耶! 「嗯,然后……没想到会撞见这种事。好,你倒是说说话啊!近卫学长。」 听了红羽的话,近卫的身体一颤。 糟糕,现在的话近卫怎么看都是女生。任谁看了都会发现——原来昴殿下是女生!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秘密……让我大吃一惊。」 红羽宛若识破诡计的名侦探一样,伸出手指着近卫。接着,她斩钉截铁地说: 「没想到你是个喜欢扮女装的变态!」 「「啊?」」 我和近卫发出两人份的错愕叫声。 幸好……我妹妹很蠢。 看来是避开了最糟糕的事态。 「你今天早上来我家时,我就觉得奇怪!你这只狐狸精,居然诱拐我哥!」 「慢着,你在说什么啊,笨蛋,怎么可能——」 「哥,你闭嘴!」 红羽的气息宛若负伤的野兽一样紊乱。她打断我的话,又继续说: 「我全都……全都看见了!哥哥送布偶给穿女装的近卫学长,两个人还靠在一起……最后甚至……」 妹妹的眼睛浮现斗大的泪珠。 「甚至还想接吻……你们都是男人。居然想接吻!」 完了……我的心如此告诉我。 仔细一想,红羽从以前就很爱钻牛角尖。根据我长年的经验,她只要一陷入这种状态,任谁劝解都没用——而且会失控发飙。 「近卫学长……就算你长得再可爱……就算你是学园第一美少年……也不能诱惑我哥啊!」 我的心情就像是看着计时器已经启动的定时炸弹。 「把我哥……把我哥还来~~」 妹妹爆发了。 她大声咆哮,娇小的身躯同时以子弹般的速度冲向近卫。 「唔,近卫,小心!她——」 我正要开口忠告时,近卫的身体已经动了。 那应该是为了自保而做出的反射动作。面对直线冲来的红羽,近卫挥出左拳牵制。 「太天真啦!」 红羽轻盈地闪过近卫的拳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并纵身上前勾她的脚。 飞身十字锁臂。 我记得这招叫这个名字。当过n次练习台的我都这么说。那绝对错不了。 这是关节技。 红羽打算一口气制住近卫的关节。 近卫则去平衡,身体往下趴倒。接 下来就简单了。红羽只要将她抓住的手臂往后拉,近卫的手肘便会立刻报废! 「怎么样?这就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实力,」 胜券在握的妹妹高声叫道。 不对,一般手工艺社的社员,哪会使出这么漂亮的关节技啊,我很想如此吐槽,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不愧是红羽,她可不是白白揍了我十几年。这样下去。近卫的手臂真的会断! 「!」 就在我以为红羽已经大功告成的那一瞬间——咕咚一声,近卫的身体转了一圈。教人惊讶的是。近卫居然将自己的身体往前转,并利用旋转的力量硬生生挣脱红羽的束缚。 「咦!」 红羽的脸上满是惊愕之色。完美无瑕的十字锁臂居然被对手挣脱,她在慌乱之下,晚了一瞬间才重整态势。 但是,近卫并未放过这一瞬间。 中段踢。 她朝着半蹲的红羽脸上施展强烈的中段踢。 「啊!」 红羽及时将双臂交叉于脸孔之前防御,但身体仍因这一脚的威力而飞得老远。 「喂、喂!红羽?」 我连忙冲向倒地的妹妹。 红羽呈大字形倒在地上,一脸震惊。 看她脸上完好无伤,应该不是因为那一脚的伤害而动弹不得,而是因为自己使出的关节技被轻易挣脱,又被逆转局势,因此大受打击。 「什、什么嘛!这……」 红羽茫然地喃喃说道。 「这样……这样根本是犯规啊!呜哇哇哇哇~~~~」 红羽一面大叫,一面跑出游乐场。 我和近卫只能呆若木鸡地目送她离去。 ♀x♂ 「对不起,次郎。我不是故意那么用力地踢你妹妹。」 恢复男装的近卫垂头丧气地说道。 红羽走了以后,我们也离开游乐场。不,应该说是逃离游乐场才对。引发那么大的骚动之后,哪有脸待下去啊? 现在,我们正在回家的路上。凉月与近卫的回家路线碰巧会经过我家门前,所以我们就一起回家。 「别那么自责啦,你不那么做,红羽根本不会罢手。」 事实上,如果近卫没学过防身术可就糟了,或许全身骨头都会被红羽拆散。红羽下手时不知轻重,极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现在只能祈祷你妹妹没有因为昴那一脚而产生异常的嗜好。」 「闭嘴,凉月。」 还敢说风凉话,也不想想这些事是谁引起的。 啊!我不敢回家啦。红羽现在一定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唉!又得修理熊五郎了。」 「……熊五郎?他是谁啊?」 近卫一脸讶异。 「哦,是红羽小时候就有的小熊布偶,每次破损后都是我在修理。」 「原来她也有可爱之处嘛!毕竟是女孩子。」 「……」 我说不出口……其实,熊五郎是我不在时代替我当沙包的布偶。这句话就是撕烂我的嘴,我也说不出口。 它在红羽无情的摧残之下,好几次都差点和可燃垃圾一起被丢掉,每回都是我把它修好的。 对我来说,熊五郎已经不是布偶,而是战友。我和熊五郎两人三脚,一路闯过了坂町家的修罗场。 「拜拜,明天学校见。」 我在家门前和两人道别。 我家不是普通的平房。虽然外观看起来是一栋普通的平房,但屋底下却有个兼作道场及重量训练室的地下室,我和红羽自小就是在那里接受我妈的格斗技教育。当然,我永远是被扁的那个。 车库里有一辆高级的鲜红色跑车。这也是我妈的嗜好,她以前常常开着这辆车在山巅狂飙。 她以为她是哪个车队的啊? 我打开门锁。 好了,接下来是重头戏。我得好好向红羽说明今天的事,这大概又得费上一番呕心沥血的工夫吧。 「……但愿别真的呕心沥血。」 我一面喃喃说着不奸笑的笑话,一面打开门。只见家中一片黑暗。 奇怪……红羽应该早就到家啦? 我暗自威到奇怪,打开走廊的电灯…… ——发现小熊布偶已经惨遭杀害。 「啊!」 我忍不住发出惨叫。 走廊中央是一具四分五裂的死屍。 那是熊五郎。 糟糕,看来现在的红羽就像日本股市一样起伏不定,这凄惨的现场正说明一切。 她到底用了什么招式,居然把熊五郎弄成这样?熊五郎的身体七零八落,已经无法修复。 我和它那无机质的塑胶眼睛,不经意地四目相交。 「——活下去。」 「!」 我不敢相信,这是幻听!不会说话的布偶居然对我留下遗言? 「熊、熊五郎——」 啊……永别了,我亲爱的战友。希望你下回能投胎转世成米老鼠布偶,集众多孩童的宠爱于一身。 我在心中向熊五郎告别.挥去泉涌的热泪。 「……哥。」 「红、红羽!」 我循着熟悉的声音转向前方,只见红羽正站在那里,身上仍穿着制服。 「你回来啦。」 「呃……嗯……我回来了。」 咦?她比我想像的还要冷静,不过有点无精打采。莫非是输给近卫。打击太大而意志消沉? 「哥……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什么事?」 妹妹的语气十分凝重。教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她该不会要问我有什么遗言吧?难道下一句话就是我这辈子最后的话语吗?哈哈哈,我实在笑不出来…… 「哥……你和近卫学长在交往吗?」 「没、没有啦!他只是普通朋友。男人跟男人怎么可能交往嘛!」 「……是吗?说的也是。那么,今天的事全都是我误会罗?啊,太好了。」 红羽松了一口气。 咦?她的脸怎么有点红啊?难道是感冒了吗? 「呃……哥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商量?」 「嗯。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 「我是头一次喜欢上某个人……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 「其实……那个人是哥哥的朋友。」 红羽羞红了脸颊。 警报发布.我有不祥的预感,活像是在海啸来袭前的沙滩上玩沙滩排球一样。即将来袭的可是惊天动地的巨浪! 「所以,我想跟你商量……」 红羽扭扭捏捏地玩着手指。 「近卫学长有没有女朋友?」 「不、不清楚耶,应该没有吧?」 「是吗……这样啊!」 红羽嘿嘿笑着。 「其实啊,哥哥上。」 「何、何事?吾妹。」 「刚才那一脚,让我的心脏揪了一下。」 「喔、喔……」 「近卫学长真的又强又帅耶!」 「呃,嗯,是啊……」 「我……喜欢上他了。」 「……」 不好了,天国的老爸,你女儿喜欢上女生啦! 第三章 她的忧郁 「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天,午休时间的顶楼。 凉月在万里晴空之下哈哈大笑。 她捧着肚子。笑得几乎岔气。 「……别笑了,事情很严重耶。」 如果可以,我也想笑啊!谁敢相信红羽居然会喜欢上近卫…… 「看吧?果然如我所说,你妹妹因为昴那一脚而产生异常的嗜好.」 「喂,可不可以别用这种说法?再这样下去,我的胃会因为压力而穿孔。」 没错,一切的原因都在那一脚。 不,我妹可没有那种变态的嗜好喔! 『我喜欢比我强的人。』 回想起来,红羽从以前就常说这句话。 说来可悲,红羽是我们坂町家的人——是格斗技的代言人。 她生涯无败。 过去从来没有同年代的男生打得过红羽。 这是红羽头一次尝到败北的滋味。 近卫昴。 红羽确实如她所说,因近卫的强悍而动心。 只不过有个问题…… 「很好啊,我觉得她们两个很配呢。」 「……你是认真的吗?」 「只要有爱,一点小小的障碍不成问题,对吧?」 「拜托你别徵求我的同意,我可不是为了听这些话而约你出来!」 现在近卫并不在场。 那当然,我要谈这种话题,哪好意思约她出来? 所以,现在只有我和凉月两人独处。 学校里的男生如果看见这一幕,搞不好会对我发动夜袭,不过现在不是顾虑这些事的时候,状况已刻不容缓。 「红羽可不知道近卫的秘密啊!难道她们变成情侣,你也无所谓?」 「哎呀,最近这种恋爱并不稀奇,说不定有这种性向的人近在身边呢。」 才没有咧!这种人在地球上铁定极为稀少,大概全都栖息在加拉巴哥群岛上吧! 「反正你得帮我,凉月。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你也有责任。」 「责任?」 凉月一脸讶异。 「对!你今天早上也派近卫来我家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我被你害惨啦!」 「?」 凉月彷佛感到不可思议似地歪着脑袋,于是我便向她说明今早发生的事。 没错,今早发生在坂町家那宛如恶?strong>我话愕牟揖纭?br /> ♀x♂ 「早安!哥。」 「喔,呦!红羽。怎么了?看你没什么精神,难道睡眠不足吗?」 「思。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胸口扑通扑通地跳,根本睡不着。」 「……」 「哥,你的脸色也很差耶,你又没睡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胸口扑通扑通地跳,根本睡不着。」 「咦?为什么连哥哥的胸口都扑通扑通地跳呢?」 「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有一点严重的烦恼而已。别管我,你去冲个澡清爽一下吧!等你用完浴室再换我。」 「嗯,谢谢,那我先用啰。」 红羽从客厅跑向更衣室。 数秒之后,玄关方向传来开门声。 「早安,次郎。」 「近、近卫!你来我家干嘛?」 「哼,当然是为了一起上……不是,是为了监视你。还有,你应该把大门锁好,这样未免太不小心了。」 「……」 「你干嘛板着脸一声不吭?我来有什么不妥吗?」 「不,没有,没什么——」 「哥,浴室的洗发精用完了,帮我去壁橱里拿一罐新……」 红羽一面说,一面走回客厅。 她是半裸。 红羽似乎正准备冲澡,身上只穿着内衣裤。 衣衫不整的妹妹见到突然的来访者,顿时哑然失声。 「……」 「……」 「……」 我们全都默默不语。 寂静支配了整个客厅,红羽的脸则像红绿灯一般开始变色。 她那因惊愕而睁大的双眼凝视着一点。 想当然耳,那一点便是近卫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划破寂静。 红羽发出临死前一般的哀号,跑出客厅。 从她逃走的路线看来,应该是跑回自己的房间。 客厅再度恢复寂静。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回想结束。 这正是今早在坂町家发生于一名少女身上的惨剧全貌。 ♀x♂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完我的一番话,凉月笑得连泪水都流出来。 「别笑!我很惨耶!」 事件发生之后,任凭我说尽好话,红羽都不肯开门。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自己先来上学。 「她没事吧?希望她不会就此拒绝上学。」 「哎呀,这你就不用担心了。」 凉月把握十足地说道。 「因为你妹妹就在那里。」 她指向我的背后。 「啊?」 我回头一看,身后正是顶楼的大门。 大门微微开启,有双大眼从门缝里窥视着我们。 「呃!」 见到这宛如恐怖片的光景。我不禁发出呻吟。 同一瞬间,熟悉的短发女孩推开门走了出来。 那正是红羽。 「哥,我找你找了好久。」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 「刚才。那么,哥哥又为什么会和凉月学姐这么有名的人在一起?」 「……」 「……嗯,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反正我都已经知道。」 「啊?」 都已经知道?知道什么? 「哥哥……你果然在和近卫学长交往。」 「为什么你一定要扯到那个方向啊!」 这家伙的思考回路是连接到宇宙吗?瞧她一脸正经,原来又误会了? 「只有这个可能啊,昨天你们一起出去玩,今天早上近卫学长又来接你。」 「这、这是因为……」 呜呜……的确。 有了昨天和今早的事,难怪她会这么想。 「再说……哥哥又是那样的人。」 「慢着!我怎样?你认为我是个怎么样的哥哥啊!」 「……bl?」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啊!我的家人……我的亲生妹妹居然以为我是同性恋! 「没关系啦!哥哥,我会努力不去歧视这种性向的人。」 「住手!别用那种温暖的视线看我!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 「对喔……哥哥也喜欢女人嘛!」 「『也』是什么意思?我只喜欢女人!」 「好、好,我明白了。」 「你根本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不然是怎么一回事?你用我也能明白的方式告诉我啊。」 「唔……」 可恶,要是能说的话我早就说了。 可是,凉月也在场。 如果我向红羽说出近卫是女生的事,不知道会被这个女人怎么样。说不定会被洗脑,消除记忆。 我战战兢兢地窥探身旁,只见 凉月微微地叹一口气。 「好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出真相。」 「凉、凉月……」 「没办法嘛!到了这个关头,已经瞒不下去。」 凉月转向红羽,双唇缓缓说道: 「坂町学妹,你的看法并没有错——昴确实喜欢你哥哥。」 「……」 慢着!这个人在胡说什么? 「我就知道。」 红羽点了点头。我想反驳,却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话。 「不过你放心。次郎和昴并没有在交往。」 「咦……是吗?」 「嗯,没错。因为……」 凉月停顿一下,才又说道: 「因为,次郎正在和我交往。」 什么?她在说什么鬼话? 「「啊?」」 我就像是被人用金属球棒用力敲了后脑一记。 红羽似乎也一样,惊愕地瞪大双眼。 「你、你刚才说……」 「你没听见吗?我和次郎是情侣。不过,这件事仍对昴保密。」 「怎、怎么可能!你骗人!像凉月学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我哥交往!」 「怎么不可能?我不能和同班同学交往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红羽说得支支吾吾,显然完全无法接受这个说法。那当然,连我都觉得莫名其妙。 「可是……我还是无法相信!如果没有明确的证据,教我怎么相——」 「肚子上的痣。」 听到这句话,妹妹犹如中弹一般,猛然僵住。 「次郎的左侧肚子上有颗痣吧?我知道这件事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想听吗?」 凉月嗤嗤笑道: 「因为我脱过次郎的衣服啊。当然,是在床上脱的。」 凉月面不改色地说出惊人之语。 她的确没说谎。前天这家伙在保健室脱我的衣服是事实。不过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是,不知实情的妹妹听了却是满脸通红,茫然若失。 「怎、怎么会……在床上……」 「所以我不是说了?我和次郎正在交往,这么做很正常啊。」 「骗、骗人……哥哥竟然……」 红羽快要眼冒金星了。顺道一提,我已经眼冒金星,连站着都很勉强。我实在跟不上瞬息万变的状况。 「可、可是……我哥不能被女人碰触……」 「不要紧,只要我们相爱,一定能跨越这些障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 凉月的一番话似乎给予红羽相当大的打击,她几乎快要晕倒。如果手上有毛巾,早就扔出去了(注4)。 「所以——我想替你加油。」 「……咦?」 (注4 格斗技比赛申,向场内扔毛巾代表投降、放弃比赛。) 凉月换上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说道。 「我希望昴能和女孩子谈恋爱。无论是身为昴的主人或次郎的女友,我都这么希望。所以,坂町学妹。」 凉月从怀里取出几张票。这回不是管家券,而是最近在附近重新开幕的游乐园门票。不过,为什么有四张? 「这个星期日我们一起去玩吧!」 「……一起去玩?」 「对,我、次郎、昴,还有你四个人。这就叫做『双对约会』吧?我们一定会玩得很开心。」 凉月微笑说道。 眼前的人正是凉月奏。 学园第一美少女,完美的干金大小姐。 「坂町学妹……不,红羽,我希望你能努力,我也会尽我所能地替你加油。毕竟,你将来可能会成为我的妹妹啊。」 凉月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射出致命的子弹。 胜负已定。 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我懂了,凉月学姐……不,姐姐。」 红羽下定决心,握紧小小的拳头。 「我一定会拯救近卫学长脱离禁忌的世界!」 「呵呵,谢谢你,红羽,我拭目以待。」 红羽与凉月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 看来她们两人之间已经建立无可言喻的坚定关系。 唉,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凉月奏这个女人果然非比寻常,居然能够成功收服红羽。 「姐姐,我该回去教室了。希望星期日快点到来!」 红羽活力十足地挥着手离开顶楼。 目送她离去之后—— 「喂,凉月。」 「干嘛?次郎。」 「刚才那番话……」 「对,完全是胡说八道,那些门票也是碰巧拿到的。」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恶魔啊! 恶魔凉月拿下资优生的面具,再度降临。啊!救救我,神父!麻烦立刻请求梵蒂冈指派驱魔师过来! 「没办法啊!要是继续争论,你会把昴的秘密说出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说你和我正在交往……」 「没关系,我看她不像是会四处宣扬的人。」 红羽的确不是长舌妇……不过,这样没问题吗?这件事如果让近卫知道,只怕她会认为我是对她主人心怀不轨的敌人,送我上断头台…… 「再说……你干嘛邀她出去玩啊!」 「哎呀,因为……」 凉月嗤嗤笑道: 「感觉上很有趣啊!这么好玩的状况。我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碰上呢!啊,我好期待星期日到来喔!」 「……是吗?」 我只能三声无奈。 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已经渐渐了解凉月的为人。那家伙最爱有趣可笑的事。或许因为她是个千金大小姐。所以才格外渴求这类事物。她讨厌无聊的生活,为了寻乐子会不择手段。 她是幸灾乐祸型的人物,是真正的闯祸精。真是的……这么看来,我不该叫她恶魔,而是应该叫她小恶魔才对。我仿佛可以看见她背上不断鼓动的黑色翅膀。 「再说,这也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凉月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 「你扮演我的男友,得要好好加油。一不小心,可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喔!」 「……哦、哦!」 她抬起眼睛看着我,令我忍不住将脸撇开。 这一招太卑鄙了。 教室里的凉月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现在的她更是威力无穷。我哪里抵挡得住啊!她 刚才的笑容实在……太可爱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得解决上 一声深深的叹息传来。 叹息……凉月也会叹息吗? 「该怎么说服昴呢?这真是令我忧郁。因为她很不喜欢我出门去玩。」 「?」 我不懂她的意思。 没错,这时我尚未察觉。 她——凉月奏忧郁的理由…… 第四章 夏日天堂 星期日。 天公作美。万里无云。 说归说,纵使打雷、下冰雹,也和我们今天去的地方没什么关系。 这是全天候型的游乐园。 它的魅力便在于充实的室内设备。这是个坐拥数个游泳池及游乐设施的温室巨蛋,即人工制造的夏日乐园。 无论外头是春天或冬天,这里永远都是夏天。 根本是都会中的绿洲! 「……哥。你笑得太恶心了。」 穿过目的地车站剪票口的瞬间,红羽啼笑皆非地说道。 「我知道你很兴奋,不过你老是露出这种表情,小心被俄军拉去当伞兵。」 「才不会咧!再说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俄军拉人?」 我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如妹妹所言,我的嘴的确笑得很开。 唉,没办法。这可是约会啊, 虽说是作戏,但这可是和女友假日出游!即使是为了治疗女性恐惧症,这仍是和女生约会耶!更何况凉月只论外貌的话,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 只要是高中男生,面对这情况当然都会兴奋不已。更何况我患有女性恐惧症。本来以为这辈子不会有这一天。现在我的情绪比富士山还高亢。如果提出申请,说不定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纪录。哈哈哈哈哈! 「真是的,你到底懂不懂啊?今天约会的目的是增进我和近卫学长的感情,你可要好好帮忙喔!」 「好,我懂、我懂!」 「真的吗?」 红羽不满地鼓起脸颊。 「对了,昨天你和凉月在电话里说些什么?」 「嗯?当然是作战会议啊!」 「……」 喂,这家伙居然说出如此不祥的话语。 我高亢的情绪急转直下,跌到谷底。自从顶楼上那件事以来,她们的感情就变得非常好。这可不是「增进友谊」四个字足以形容,而是亲密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我们做了许多准备。」 「哦?」 「哥,你的背包里也有机关,可别随便打开喔!」 妹妹哈哈大笑,我立刻用音速打开肩上的背包。 我太大意了,说不定背包里放了塑胶炸弹啊! 「啊!不行啦!哥!不在近卫学长面前打开就没意义了,」 我无视一旁吵闹的红羽,摸索背包内部。果然在底层发现一个我没放过的物体。这是什么?大小和杂志差不多……不,根本是杂志。我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便将它从背包中拉出来—— 是黄色书刊。 而且是藏在我房里的珍藏品之一。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高声大叫。立刻将拿出来的东西丢进附近的垃圾桶。 「哇!哥,你好过分,这是我特地准备的耶!」 「啰嗦!你在别人的背包里放什么鬼东西啊!」 而且还随便搜索我的房间,根本是侵害隐私。被妹妹发现自己的色情书刊,令我羞愤欲死。 「咦?不然要放什么?女仆那一本吗?」 「住口!不要在大马路上暴露哥哥的喜好!」 「我本来想拿那本书给近卫学长看,然后大叫:『你看!我哥是变态!你看看这本书,居然是猫耳耶,猫耳!』」 「你想终结我的人生啊!」 「呜呜……我觉得这样就能让近卫学长明白哥哥喜欢的是女人……我和姐姐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个办法呢……」 红羽垂头丧气地说道。 我太天真了……仔细一想,凉月和红羽联手之后。就算因为化学变化而产生硝化甘油也不足为奇啊! 「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还有很多机关呢!」 红羽的邪恶斗志熊熊燃烧着。 好恐怖! 只要一想到这家伙的行动力加上凉月的头脑,我就快疯了。 看来我得认真拟定对策。这两个猛烈装傻的人结为拍档后,单凭我一个人吐槽,根本敌不过她们。这就好比用竹枪挑战光学迷彩轰炸机一样。 既然如此,我也来找个搭档吧。 至少得形成二对二之势,以弥补人数上的不利。 从车站走了几分钟之后,我在约定地点——游乐园大门口,发现一对熟悉的双人组背影。 是近卫与凉月。 她们似乎在说话,没发现我们。 好,任务开始。 首先要亲昵地打招呼。向谁打招呼?当然是向近卫罗。虽然我不认为自己能够笼络她,不过若是连她都加入装傻部队,那就是三对一。这是凉月最爱的状况!对我而言则是地狱。 所以,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这种状况发生! 「哟!近卫。」 我露出最讨好的笑容,从背后拍了拍近卫的肩膀。如果她也回应:「嗨,次郎,今天天气很好耶。」就算成功一半。 正当我暗打算盘之际—— 「唔唔!」 我的嘴里突然被塞进一样东西。 黑色的金属坚硬物体。外露的自动装置——手枪。 这怎么看都是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的物品啊! 「……」 呃,这是什么?模型枪吗?还是近卫式的玩笑?不过,若说是开玩笑,她的表情未免太过严肃…… 「别动,你一动我就开枪。」 近卫一本正经,手指扣上扳机。她眯起眼睛确认我的脸孔后,才吐出一口气说: 「次郎,不要随便站在我身后。我差点把你打成蜂窝耶。」 她若无其事地抽回手枪。我太过震惊,动弹不得,嘴巴还呆呆地张着。 「呃.请问一下。近卫同学……」 「唔?干嘛?」 「那、那是……」 「哦,你也觉得太小了吗?我也认为用这种小型枪不保险,该用更大型、贯穿力更强——」 「不是!我是问你从哪里弄来这种危险物品啊!」 我好不容易才站稳阵脚。全力吐槽。 「放心吧,这是防身用的空气枪,不是真枪。」 近卫犹如西部片中的人物一般,把手枪转了几圈。收进自己的背包里。啊,也对,她怎么可能有手枪这种违禁物品…… 「不过,这是改造过的空气枪。只要对准要害连射数发,一样能杀伤人。」 「根本就违反了枪炮法嘛,你干嘛带这种东西啊?」 「你在说什么?说到外出时的必备用品,就是手机、手帕和手枪!这是管家的一般常识。」 「这依然和管家无关吧!」 这是哪个军队的常识?活像要到内战地区健行一样。 「对了,次郎……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不知道敌人潜伏在什么地方。」 「敌人?我说你啊……」 我环顾四周。一旁尽是一些携家带眷来游乐园玩的人。这种和平的星期日光景根本是再寻常不过了。 「如果同时出现好几个持有武器的敌人,我光是保护大小姐就分身乏术,所以很抱歉,你的安全请自行负责。」 昴殿下目光炯炯地警戒四周。 老实说,她非常突兀。那种表情根本不是来游乐园玩的人该有的模样,活像是拔掉安全栓之后的手榴弹一样杀气腾腾。 「……喂,凉月。」 我压低声量说话,以免被近卫听见。 「什么事?次郎。」 「今天的她……好像怪怪的耶!」 「嗯,是啊 。不过她向来都是这样。」 「向来都是?」 「对,她和我两个人外出的时候都是这样。她很讨厌我到学园以外的地方,因为她认为这么做很危险。」 「……可是,你上次不是一个人跑去漫画店吗?」 当时近卫和我一起在游乐场,那段时间凉月应该都是一个人…… 「当时有其他佣人和我在一起。基本上我是不许独自外出,这是规炬。」 「规矩……」 这番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想必又是凉月家的规炬吧? 话说回来,就算是为了保护凉月。近卫的警戒心也未免太强了。活像是要把可疑的人全部杀光一样。 「算了,别说这些,今天就好好地玩吧!我好不容易说服昴才能来这里,不玩就没意义了。」 凉月转回正题,继续说道: 「对不对?红羽。好,别那么紧张。」 「是、是!姐姐。」 红羽在我身后回答,她紧张得浑身僵硬。 「近、近近近近卫学长,今……今天,呃……麻烦你多多照顾,」 哇!我有点受到打击。红羽面对我的时候,总是以金臂勾代替晚安,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个普通女孩。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居然能让红羽变得如此秀气。 不过这下子不用担心了,我暗自松一口气。 虽然这么说对红羽过意不去,但瞧她那么紧张,大概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才能以平常心与近卫相处,所以目前还不用费心阻止她们更进一步的发展。 不过,我也不能大意。 毕竟我唯一的希望——近卫,居然呈现最为崩坏的状态,状况直往我忧心的方向发展。一人吐槽、三人装傻,情势恶劣到了极点。我的厌觉就像是见证王者基多拉(注5:)诞生。救救我啊!哥吉拉! 「走吧,一直待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 凉月带头走进游乐园。 游乐园的大厅十分宽敞,不愧是重新开张,装潢极为新颖华美。 通过入口后,我们在柜台用门票兑换手环式一日畅游证,并直接走向更衣室。 想当然耳,更衣室是男女分开的,所以我们约好在更衣室外集合。 只要通过这里,就是盛夏的王国。一思及此,我的情绪又开始高涨。看来我的精神回路也很简单啊。其实我从以前就不讨厌游泳,不,该说是我爱极了游泳。啊,快点换上泳衣去游泳吧! (注5电影「哥吉拉系列」申最具知名度的邪恶怪兽.被誉为「哥吉拉最大的对手」。) 正当我意气风发地准备踏入更衣室之际——背后突然有人拉住我的衣摆。 我回过头一看,只见近卫像黏着母亲的幼小孩童一样紧紧抓住我的上衣。 是我多心吗?总觉得她的脸似乎挺红的。 「次、次郎……」 「怎么?你忘记带什么东西吗?」 「不,不是……呃……」 不知何故,她陷入沉默,脸红到了耳根。 怎么啦?该不会是身体突然不舒服吧?我如此想着,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大事。 ——近卫是女生。 「……」 我哑然无语。 这……该怎么办? 这么一提,体育课换衣服时,近卫总不在教室里。她大概是躲到别处偷偷换衣服吧?不过现在无处可躲,要前进只能通过这个更衣室。 「……我懂了。你闭上眼睛,我拉着你走。这样你就敢进去了吧?」 我临时想出这个点子,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缓缓地踏入恶魔的领域。 想当然耳,更衣室中充满男人的裸体。实在是笔墨难以形容的光景。如果拿到电视上播放。 就算在深夜播出,铁定也会有一堆人打电话抗议。 我像导盲犬一样带领近卫走到更衣室内的淋浴间。只要拉上浴帘,就看不见淋浴间内的状态。在更衣室中制造更衣室,说来实在很奇怪。 很遗憾,我是不会偷窥的。不,我是说真的,我很爱惜我的生命! 几分钟后,换好衣服的近卫打开浴帘走出来。当然,她的泳装不是女用的。她身穿橘色的连帽上衣与及膝的短裤。 我早就换好衣服,接着只要把行李放进铁柜,再用同样的方法走出更衣室即可。 我接过近卫的背包,替她放进铁柜中。她的背包相当沉重。 我好奇着背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便偷偷看一下。只见背包里除了刚才的手枪,还有电击棒、手铐……我想这些应该是用来护卫的。要是被人发现她带了这些玩意儿进来,搞不好会被当成恐怖分子。 「……唔?」 不知何故,近卫背包中的内容让我觉得有些突兀。 不,当然,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很突兀……不过该怎么说呢?我总觉得少了什么。防身道具 这么多,却没有该有的东西…… 「……算了,管他的。」 我喃喃说道,挥去些微的突兀厌,心想反正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再说.这些物品应该没机会派上用场。 我把我和近卫的行李塞进铁柜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离开更衣室,感觉好累。 「你们的动作真慢。」 一走出更衣室,凉月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你们该不会在里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怎么可能!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辛苦——」 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了。 眼前的是换上泳装的凉月。她身穿黑色比基尼——虽然和她的形象完全吻合,但破坏力实在太惊人。 凉月的身材绝佳,该凸的地方都有凸,但腰部和大腿却又苗条纤瘦。好厉害,到底要吃什么才能变成这样? 凉月身旁则是红羽。这个就……不予置评。不,我不是说她不可爱。她的泳装是鲜红色的比基尼,十分适合她,不过和身边的怪物一比,却教人忍不住投以怜悯的目光。因为她的身材…… 「哥!你该不会在动什么没礼貌的念头吧?」 红羽狠狠瞪了我一眼。这家伙的直觉真敏锐,要是我胡乱发表意见,铁定会毫无预警地进入强制剧情。所以我连忙把视线栘向游泳池。 好大!真不愧是全天候型游乐设施。 保持恒温的巨蛋与阳光倾泄而下的玻璃天花板。游泳池种类丰富,从滑水道到人工海浪一应俱全,完全是热带夏天的模样,南国气氛满满。 或许是因为还不到盛夏,人潮不算拥挤,正适合游玩。 「……呃,近卫学长……」 红羽扭扭捏捏地对近卫说道: 「这件泳装很适合你,你这样很帅。」 「嗯。你的泳装也很可爱。」 「咦!没、没有啦……你过奖了……」 红羽闻言,羞红了脸。 我心里五味杂陈。该怎么说呢?红羽毕竟是女孩子啊,如果她在家里也能这么秀气就好了。 「如果近卫学长愿意的话……可不可以和我一起游泳?其实我不太会游泳……想请你教我……」 少骗人,你超会游泳的好不好?我记得五十公尺潜水对你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知道这是不是凉月出的主意,不过这招还挺厉害的。 「好是好……」 近卫瞄了凉月一眼,看来是在担忧主人的安危。 「不要紧,昴,有事的话次郎会保护我。你不用担心,尽管去吧!」 「是,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 在我插 嘴之前,对话就已结束。呃,有事是什么事?难道这座游泳池里栖息着食人鱼吗? 「拜托你了。次郎。我相信你。」 近卫又叮咛我一次,才和红羽一起走向游泳池。 她相信我。我是很高兴啦,可是,我到底要保护凉月什么? 「呵呵,用不着那么伤脑筋。她只是变得有点神经质罢了。」 「那样叫『有点』?」 近卫那种态度,活像在提防歹徒绑架似的。她是收到鲁邦的犯案预告吗? 「唉,这和地点有关。」 「啊?什么意思?你们来过这里吗?」 「是啊,小时候来过一次。不过这里当时没有这么气派。」 凉月回忆着过去,微微眯起眼睛。 「真怀念,当时发生了不少事呢。」 「发生不少事……什么事?难道你被绑架?」 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谁知道凉月居然陷入沉默。 …… 喂,这阵沉默是什么意思? 活像她真的在这里被绑架过一样…… 「没错,小时候我和昴曾在这里被绑架。」 「……咦?」 我原本以为这番话又是凉月最拿手的骗人把戏,但看她的神情又不像在说谎。她那前所未见的严肃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已是好几年前的事。我们来这里玩,一不留心,居然被绑架。」 「为什么要……」 「谁知道?应该是为了赎金吧。不过事情立刻就解决,歹徒全都抓到了,我们两个也平安无事地被释放。但无论期间再短,我曾被绑架都是事实。现在我外出受到限制,就是因这个缘故。」 「近卫会那么神经兮兮是……」 「八成是因为想起过去的事吧。发生那件事以后,昴就变了。」 「变了?」 什么意思?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她似乎认为我被绑架是她的错——因为她身为管家却没有好好保护主人。」 「哪有这种道理啊……」 不过,近卫向来以身为凉月的管家为傲。看到凉月在自己眼前遭到绑架。当然会大受打击。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和昴的关系就变得很生疏。你看过我和昴在学园里的样子吧?她在家里也是那样。或许昴到现在都还怀有愧疚戚,所以尽可能避免和我交谈。」 「……」 「不过,我很希望和她好好相处,就像从前一样。」 这么一提,近卫从前是叫凉月「小奏」。虽然从她们现在的样子完全想像不出来,不过绑架 案发生之前。她们的感情应该很融洽吧,就像朋友一样。 「莫非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让近卫恢复从前的样子?」 「呵呵,无可奉告。不过……要让她恢复原状可不简单。」 凉月语重心长地说道。 「次郎,就像你有女性恐惧症一样,昴也有弱点。她若想继续当我的管家。那可是致命的弱 点。」 「致命的弱点……」 近卫是说过她完全无法下厨……不过,凉月应该不是指这件事吧?不会煮饭和保护凉月又没 有关系。 「只要能克服那个弱点,或许昴心理上的负担会减轻一些。到时候我们就能重修旧好……」 「凉月……」 「好,闲聊到此结束!我们也去游泳吧,时间有限。」 走向游泳池的她又恢复为平时的凉月。 「哎,别发呆。你现在可是我的男友耶!」 凉月极为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慢着,呃啊啊啊!胸部!在我的上臂附近有个充满弹力的柔软凶器! 「你没事吧?脸色突然发青耶!」 凉月一面紧紧抱住我的手臂,一面问道。 好可怕!这个女人根本是以观察我的慌乱神态为乐。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话说在前头,这只是序幕而已。不下猛药,怎么治得好你的女性恐惧症呢?」 凉月露出微笑,一边拉着我的身体。 我应该先确认一下医务室在哪里吧? 我厌到强烈的后悔,一面配合假女友的步伐前进。 ♀x♂ 早上游泳游到手指皮肤发皱之后,我们下午决定去玩游乐器材。 唉,我也觉得这么做比较好。因为光是一个上午。我流鼻血的次数便已直逼两位数。可怕的凉月,她是吸血鬼吗?这么爱看我流血? 这里虽然在巨蛋之内。游乐器材却是一应俱全。根据凉月的说法,最热门的是鬼屋。穿着泳装也能进入,所以我们吃完午餐之后便四人一同前往。不过…… 「……这是什么?」 我只能惊愕以对。 ——沉默羔羊与愉快的夥伴们。 眼前的鬼屋招牌上,以血红色的文字如此写着。 「哎呀?你知道啊?」 「岂止知道……」 沉默羔羊!没想到它居然会在此地再度登场。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再见到它。我甚至怀疑游乐场发生的事是它的诅咒。 鬼屋的外观设计成废弃医院的样貌,四处印着可爱的羊图案,其中几只嘴角泛红。这是哪门子的宣传标语?「现在最流行的恐怖可爱型!保证你心肌梗塞,」太不吉利了吧!就算被告也不足为奇。 「哎……我看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你怕鬼吗?」 「倒不是怕鬼……」 我怎么样也无法喜欢这个玩偶,它的模样诡异又阴森。而且鬼屋的名字也很可疑,我才不相信这家伙有愉快的夥伴。 「呜呜,我也有点害怕。」 红羽的脸色苍白,紧抓着凉月不放。这么一提,红羽从以前就怕鬼,说是没有实体的对手她赢不了。这种观点还真有她的风格。 「不过……如果近卫学长想进去……」 「……」 我抱着不祥的预感往身旁一看。果不其然,近卫正对着阴森的羊儿们投以热情的视线。哇!她已经完全迷上这些鬼东西了。 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只好以近卫为首,排队等候入场。 或许是为了让游客们在排队时也不至于无事可做,因而从排队位置可以看见出口的情况,观赏游客走出鬼屋后的反应。 不过—— 「啊啊啊!我会被诅咒!」 「救救我,那一幕一直留在脑中挥之不去啊!」 「来了!它来了!哈哈哈哈!你们全都死定啦!」 走出鬼屋的游客,为何会叫着脱离常轨的话语? 其中甚至有个女生昏倒,翻着白眼被担架送走。「心脏不好的游客请勿尝试」的警告标语教人怵目惊心。 「啊啊、啊啊啊啊……」 红羽抱着凉月直发抖。这也难怪她会发抖,有些游客还没进去,就因为身体不适而放弃。 「红羽,我看你还是别进去吧?」 见到红羽的脸色已经超越苍白,化为土色,凉月轻声细语地说道。嗯,我也这么认为。如果她进去鬼屋,可能再也回不来。 「我陪你,我们别排了。次郎,你和昴一起进去玩吧。」 「好,我知……慢着!喂,我也得进去啊?」 「干嘛?你是男孩子,忍耐一下有什么关系?还是你胆小到连这种玩意儿都会怕的地步?」 「唔!你、你这家伙……」 「如果不是,就快点进去吧!我们在刚才吃午餐的摊位等你们。」 话一说完,凉月立刻拉着红羽的手离开队伍。 呜呜,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有所觉悟。虽然我觉得进去以后大概会作三天的恶梦,不过别人说我胆小,我岂能退缩?我也有自尊啊! 然而…… 还差一点就轮到我们的时候,工作人员突然用扩音器宣布鬼屋暂停开放。 原来是有一对年轻情侣进入鬼屋后就下落不明,没再出现,因此现在工作人员全数出动找人。这活像是低成本恐怖片的剧情,那对情侣该不会被吃掉了吧? 「呜……还差一点就进去了……」 近卫相当懊恼,不过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周围的游客似乎也一样。完全没有人抗议,只是快步脱队离去。 我们也离开队伍,去和凉月她们会合。 「对了,你那边上午的情况如何?你一直和红羽在一起吧?」 我一面走向吃午餐时的摊位,一面询问身旁的近卫。我对此相当在意。虽然我不认为红羽和近卫的关系会急速进展,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嗯,很开心。我好久没和女孩子一起玩了。」 近卫一脸开心。 「她……红羽是个开朗的好女孩,我想她和你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嗯,除了每天早上被她当沙包打以外,我们的感情还算不错。」 「好羡慕……我和家人的感情就没有那么好。」 近卫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莫非她和家人吵架? 「我昨天又和我爸吵架。」 「是吗?不过,我想你爸也不想和你吵架。一定是有什么理由吧?」 可是,也有那种无缘无故痛扁儿子的母亲就是了,还有这样的妹妹。 「但是,我不懂他干嘛那么生气。他甚至还说出『大卸八块』这种狠话……」 「这……的确有点可怕。」 说这种话未免太过分了吧?虽然在我家「大卸八块」的使用频率和「开动」一样高,但是,一般家庭中应该用不上这句话。 「我实在不懂,他为什么想这样对付你?」 「……咦?」 「我爸昨天扯着嗓门大吼:『把那个混蛋四眼田鸡叫来!我要把他大卸八块吊起来!』为了你的安全,我也想尽快和他和好。」 「慢、慢着!你爸干嘛那么恨我?」 莫名其妙,我做了什么事吗?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把刚认识你时的情况告诉他而已。」 「刚认识我时的情况?」 「嗯,我们刚认识的那一天,你在四下无人的理科教室推倒我、摸我的胸部,还流鼻血。」 「你这么说,他当然会误会啊!」 难怪她爸爸会抓狂!啊,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能和近卫的爸爸碰面.不然我不是被当成企图强暴他女儿的歹徒扭送警局,就是被他开车撞伤送医。 聊着聊着,我们走到了人工海浪游泳池之前。 这座游泳池是模拟海洋设计而成,脚下打造成沙滩,相当讲究。只要穿过这里,就能和凉月她们会合。 「哎。次郎,那个……是不是人啊?」 近卫突然指着游泳池说道。 我循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人工海浪游泳池的另一端浮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喂!那个人溺水了吧? 「不、不好!得快点叫工作人员过来!」 近卫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却不见工作人员的身影。这座设施相当宽广,或许监视上有死角。更糟的是,溺水的似乎是个小孩。 「近卫!你去找工作人员过来!」 我一面说一面拿下眼镜。放进泳衣的拉链口袋里。距离只有三十公尺左右,应该没问题。 「等等,次郎!要救人的话由我去——」 近卫话还没说完,我就已跳进游泳池里。 我用自由式全力拨水前进。 别看我这副德性,我对游泳可是小有自信。小时候我和红羽吵架,被她从五公尺高的桥上推下寒冬的河里还能生还,由此可见一斑。时而打来的波浪虽然很烦,不过这点小浪还难不倒我。 「喂!没事吧!」 我一面抱起溺水的小孩,一面叫道。附近浮着踢水板,看来这孩子是靠着浮板游到这里,却 不小心松手。幸好以我的身高。脚应该构得着底,这样就能抱着孩子移动到池边…… 「……咦?」 我正要返回陆地的瞬间——却发现异变。 只见我周围的水染成了鲜红色。 「什么!」 我愣了两秒钟左右,随即领悟原因。 这是鼻血。 没错。从我鼻子喷出的鲜血染红池水。 「……」 我哑然无语,战战兢兢地看了怀中的孩子一眼。 一看之下才知道……天啊!我抱的居然是个身穿学校泳衣的小学低年级女生。 「救、救命啊!」 小女孩陷入恐慌,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柔软的触戚…… 这种触感正是来自女生柔软的肌肤…… 「唔啊!」 我奋力维系快飞走的意识。 可恶……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小学生!穿着学校泳衣来玩的小学生!混蛋!我连对这么小的女孩都有反应……我到底有多胆小啊! 「——唔,呜呜!」 视野逐渐朦胧,我奋力返回游泳池畔。 糟糕!血流不止,游泳池化为电影中鲨鱼出现的场景。 啊,我昨晚真不该吃那么多猪肝和菠菜。 本来是为了应付今天而补充血气,没想到却造成反效果。 我的脚渐渐使不上力。 身体逐渐沉入水中。眼前一片模糊…… 「次郎!」  我似乎听见有人呼唤着我的名字。 眼中映出一道黑影。 当我知道那是谁的时候——已经失去意识。 ♀x♂ 「哎,近次郎,你觉得自己的名字怎么样?」 充满药味的病房里,老爸躺在床上,对年幼的我问道。 老爸的脸变得消瘦憔悴。 他自出生以来身体就不好,尤其以心脏的毛病最为严重,能活到此时此刻。已经算是难能可贵。然而好景不常,在我出生五年后,医生宣告若不动手术,他就会一命呜呼。 手术的成功率为50%,死活各半。 没错。那一天正是决定命运的手术日。 或许这将成为父子间最后的对话,老爸却依然一派悠哉地问了这种问题。 「很逊。」 「小王八蛋,居然说我替你取的名字很逊?」 他捶了我的脑袋一拳,但是一点也不痛。那当然,被那种细如树枝的手臂敲头,根本不痛不痒。不过我还是捣着头叫了一句「好痛」,我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老爸贼贼地笑了,神情中有点得意。 「听好,你的名字有着很重大的意义,才不只是个老土的名字。」 「……你自己还不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土吗?」 「好、好。闭上嘴巴听我说。你知道什么叫stand by me吗?」 年幼的我略为思考后,回答:「史丹佛的亲戚?」 老爸听了笑到岔气,差点没命。 「不是啦!stand by me是『留在我身边』的意思。」 「牛在我身边?」 「不是牛啦!是待在我附近的意思。怎么样?很罗曼蒂克 吧?」 「……我听不懂。」 「哈哈!那倒是。对五岁小孩来说,是太难了一点。」 那当然。拿这种问题问一个连自己名字都还不会写的小孩,才是脑袋有问题。 我想老爸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依旧一本正经地继续说: 「听好了,近次郎。你名字里的『弓』字就是这个意思。换句话说,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对别人说出stand by me的男人。」 「对别人说?」 「对,对别人说『别人』指的是你重视的人,比如妈妈、红羽,还有其他你觉得重要的人。我替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你将来成为一个对这些人说stand by me的男人。很帅吧?」 「……嗯,还好啦。」 「哈哈哈!我看你是有听没有懂吧?」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老爸哈哈大笑。 「近次郎。你要变强。你是我和妈妈的儿子,一定可以变强。变强以后,你要待在重要的人身边保护他们。这是约定。stand by me,这就是我和你——坂町次郎和坂町近次郎的约定。」 「……嗯,我懂了。」 其实我完全不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孩提时代的梦想是成为超人力霸王。这或许只是单纯想变强,又或许是因为记挂着老爸这 番话的缘故。 啊……不过,老爸。 说来伤脑筋,我还是不太懂。 stand by me。 你最后留下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何我得学会说这句话? ♀x♂ 我突然清醒。 我好像作了一个很古老的梦。 刺眼的光线令我眯起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隔着玻璃的天空。 我的身体躺在池畔的长凳上。 「太好了,你醒啦。」 上方传来一个女低音——是近卫。 啊,对了。我为了救溺水的小孩而跳进游泳池里……哇。真不愿想起。好窝囊,居然抱着小女孩昏倒了。我看看手表确认时间,发现自己似乎已昏倒十分钟左右。 「你不要紧吧?次郎。」 「思,我和我死去的老爸见了一面。」 我一面戴上眼镜,一面回答。近卫微微皱起眉头。 「拜托你别开这种玩笑。我看到连你都溺水,真的很担心。而且……」 「而且?」 「……没、没有,没什么。忘了吧!」 不知何故,近卫用手指按着嘴唇,满脸通红,不发一语。她该不会趁我昏倒时对我做了什么吧?我的脸上应该没被涂鸦吧? 正当我胡乱摸着脸孔时,刚才那孩子的双亲前来向我道谢。 哇,好难为情。 我是头一次被大人这么郑重地道谢。再说。最后救人的是近卫,其实我也是被救的那一个。 「唉!真丢脸。亏我气势十足地下水救人,结果根本没帮上忙。」 我望着和乐融融地牵着双亲的手逐渐远去的小女孩,喃喃说道。 「没那回事。你已经游到浅滩这里,就算没有我,那孩子也能得救。」 「是吗?」 「嗯,真亏你被女生抱得那么紧还能撑到岸边。」 「……嗯,是啊。」 要是我在那里昏倒,不知会引起多少误会。 高中男生抢救溺水小学女生,流鼻血溺死——这样的头版标题浮现于我的脑海中。就算我正值青春期,这种死法也未免太丢脸了。如果有全球怪异死法排行榜,一定能打进前三名。 「你很了不起耶!被小女孩抱住。鼻血直流还能救人,多伟大啊!」 「……」 好厉害,听起来一点也不伟大.尤其是被小女孩抱住、鼻血直流这一句最糟糕。要是在大街上讲出来,我看警车或救护车铁定飞驰而来。 「为了小女孩而赌上性命,真的很伟大。」 「……哎,拜托你别用这种招人误会的说法好不好?活像我有恋童癖似的。」 「咦?你不是吗?」 「你这是什么反应!我说我没有恋童癖,你干嘛这么惊讶!」 我才惊讶咧!话说在前头,我可没有那种嗜好。 「咦?你不是每天早上都一丝不挂,偷偷观察附近的小学生上学吗?」 「哪有这种事!别说这种骇人听闻的话行不行!」 「唔,那你每晚作梦都说:『嘿嘿~红羽,一起洗澡、互相擦背吧!』这件事呢?」 「这是什么可怕的梦话?我作的梦有多极端啊!」 「可是,红羽还哭着找我商量:『帮帮我!我哥哥老是改不掉闻我袜子的习惯!』……」 「……好,你暂时别和红羽见面。我会好好管教她。」 「管教……你要调教她吗?」 「并不是!」 「可是,你不是每星期有三天都硬要她套上加了锁的项圈……」 「没有!我才没有家暴她咧!」 「……呵呵,你在说什么?是你硬要她替你套上项圈吧?」 「为什么是我啊!」  「因为你是次郎啊。」 「不要说这种话!是她吧?全都是她讲的吧?」 那个混蛋妹妹……这么想把我塑造成变态吗?我看凉月八成也参与其中。这种阴险的手法,很像那女人会用的方式。 「放心,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知道就好……」 「所以你可以安心地抬头挺胸做人,银发杀手。」 「不要再扯那件事了!」 我大口吸气,过度换气症候群差点发作。为了吐槽而搞到呼吸困难,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到我这副模样,近卫嗤嗤地笑了起来。 「呵呵,好好玩,我已经很久没有聊得这么开心呢。」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如此这般。 我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便来到吃午餐的摊位前。 不过—— 「……咦?」 不知何故,完全不见凉月及红羽的身影。 奇怪,不是说好在这里等我们吗?难道两个人一起去上厕所? 「——糕。」 身旁的管家喃喃说道。 「我错了。我不该和大小姐分开这么久……」 近卫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是,其实根本不用担心,因为我妹也在一起。光论战斗力,她可是和军犬一样可靠。 我猜她们一定是在附近玩,便四下张望。此时。身后突然有个声音叫住我——是顾摊的阿姨。 「你是坂町先生吗?」 「是,没错……」 「太好了,你的朋友寄放一个东西在我这里。」 「咦?」 我满脸困惑,阿姨递了一支黑色手机给我。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机种,是凉月的吗?她有带手机来吗? 「不,这不是大小姐的手机。」 「是吗?这到底是谁的……」 这时,手机突然发出无机质的铃声。 有来电,而且是视讯电话。液晶萤幕上浮现「无来电显示」的文字。 「我接接看。」 近卫按下通话键。接着——液晶萤幕上出现奇妙的影像。 那是狗……不对,是狼。 电波彼端有个身穿黑西装、头戴狼面具的人影。 那个面具制作得十分精巧,媲美电影道具 ,表情狰狞可怕,活像恐怖片的狼人。 『啊~啊~哈罗、哈罗?听得见吗?』 扬声器中流出了声音。对方似乎使用变声器,听不出是男是女。 「听得见。你是谁?」 近卫厉声质问,画面上的狼人却嗤之以鼻。 『哈哈!怎么,你还挺镇定的嘛,宝贝主人不见了,还能这么冷静啊,近卫昴。』 狼人用扭曲的声音,语带嘲弄地叫着近卫的名字。 喂……慢着,这家伙怎么会知道凉月不在? 「……我再问一次,你是谁?」 近卫勉强保持冷静,又询问一次。 『好。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我只说一次,你可要听清楚。大爷我呢———』 ——是绑匪。 画面彼端的狼人再度发出刺耳的大笑声。 在我听来,那像是灾祸的序曲。 第五章 狼与羊 「……绑匪?」 『对,没错。次郎,你的妹妹和同班同学都在我手上。』 画面切换,转为不知是何处的幽暗室内。 上头映着的是躺在地板上的凉月和—— 「红羽!」 她们两人都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是失去意识吗?还是…… 『放心。她们只是睡着而已。我不是说了?我是绑匪,不是杀人犯。』 画面再度转回狼人身上。 『不过,我不能保证以后也都是这样。』 「你这混蛋!」 「冷静,次郎,别中了他的激将法。」 「唔!」 这真是强人所难。妹妹被绑架,谁还能保持冷静啊? 「回答我,绑匪,你的目的是什么?」 『咻,不愧是管家,很冷静嘛,或是无情?其实你根本不在乎主人的死活吧?』 「闭嘴。要是你敢碰她们两人半根汗毛,我会把你的手指全部剁下来,一根不留。」 近卫紧紧握着拳头。 看来无法保持冷静的不只有我而已,刚才那句话怎么听都不像玩笑话。 『哇!好可怕。要是手指被剁光,以后就不能猜拳耶。哎,不如猜拳决定吧?你赢了我就放过她们,我赢了就杀——』 「闭嘴!你应该不是为了讲这些疯言疯语而绑架大小姐她们吧?你有什么目的……不,有什么要求,快说出来!」 『哈哈哈哈!要求?要求是吧?那我就说罗!好,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和你们开开心心地一起玩!』 他疯了……我非常笃定。 这混蛋绝对不是正常人。 『限你十分钟内到附近建设中的游乐设施,那里就是游戏会场。当然,只要你一报警,游戏立刻结束,你可要小心一点。还有,去拿背包里的危险工具也是死亡徵兆之一。』 「什么!为什么……」 我倒抽一口气。这家伙怎么知道近卫背包里装了什么? 『为什么?答案很简单,次郎。因为我从你们进游乐园之前,就一路跟踪你们。』 换句话说,这是预谋绑票。 狼人笑着说道: 『我已经等了很久,总算逮到机会向管家报仇。这次我不会再失手啦!』 ——这次不会再失手。 难道……真这家伙就是刚才凉月所说的绑匪之一?她说绑匪全都抓到了,其实还有漏网之鱼吗? 「好,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吧?」 「喂、喂!近卫!」 我忍不住大叫。 「你说什么傻话!这分明是圈套!再说红羽在他手上,我也要一起——」 「次郎,事情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责任。我一定会把红羽救出来,让我一个人去吧。再说……我不能让你冒险。」 近卫斩钉截铁地说道。 别闹了……要我乖乖在这里等待吗? 什么都不做,只向老天爷祈祷? 我的妹妹——我最重视的人遭遇危险耶! 『哈哈哈哈!好动人的青春和友情啊!其实谁来都可以,无论是管家或次郎来,游戏内容都不会改变。不过——』 ——你真的到得了这里吗?近卫昴。 狼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闪着银光的物体。 刀子。 那是一把刀长二十公分左右,造型相当骇人的刀子。 瞬间,惊愕之色弥漫于近卫的脸上。 「你、你……」 『唔?有什么好奇怪?你们的事我全都查得一清二楚,不然怎么拟定策略?』 「!」 『好,宣战布告也该结束了。祝你一路顺风,拜拜。管家。』 狼人挑衅过后,便挂断电话。 近卫仍然紧紧握着手机。 不知何故,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近卫?」 我感到不安,唤了她的名字一声。但是,她并未回答。 不,岂止没回答—— 「喂、喂!」 近卫宛若断了线的人偶一般,摇摇晃晃地倒下。 我连忙在她的身体撞上地面之前,用双臂撑住她。 「啊。次郎……」 她苍白的嘴唇软弱无力地动着。 「别……别担心,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她挤出嘶哑的声音,试图站起来。 但是,她的样子显然不寻常。 近卫浑身无力、摇摇欲坠,脸色看来似乎快昏倒了。 这是怎么回事?简直和我一样啊! 我是女性恐惧症…… 虽然近卫没流鼻血,可是症状却和恐惧症发作时的我一模一样。 没错,自从看见狼人亮出刀子以后—— 「!」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 对了……凉月说过,近卫有个弱点。 她说,近卫也有和女性恐惧症相似的弱点,而且是身为管家的致命弱点。 现在近卫的症状与我的女性恐惧症相似。 难道说…… 「近卫,难道你……你怕刀子吗?」 我将脑中推论出的答案说出口。 仔细回想起来……确实很奇怪。 完全无法下厨!——前近卫曾经这么说过。 她不是说她不擅长下厨。而是无法下厨。 为什么? 为何这么说? 或许她不是不会煮饭,而是不能用。 不能用菜刀——不能使用刀刃。 还有,我刚才在更衣室里感受到的突兀。 现在我终于明白是哪里突兀。 近卫背包里虽然装了各式各样的防身用具,却独独缺少一种。 没错,刀子。  背包里有改造空气枪、电击棒,却没有任何刀子。 连一把小刀都没有。 从中导出的结论,便是近卫昴——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刀刃恐惧症。」 近卫的语气凝重,彷佛在告解一般。 果然是刀刃恐惧症,这就是凉月口中所说的弱点。 那么,原因是…… 「你从前在这里被绑架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吧?那件事就是使你罹患刀刃恐惧症的原因吗?」 根据我的推测,她遭到绑架的时候可能被歹徒用刀挟持,造成心理上的阴影,之后就一直…… 「嗯,实在很窝囊。自从发生那件事以后,我变得很怕刀子。只要一碰到……不,一看到刀子,就会浑身无力……」 近卫一面说话,一面发抖。 我很了解精神上的创伤所造成的恐惧症。 无论心里怎么想,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同样怀有恐惧症的我,可说是感同身受。 「……」 慢着! 莫非她一口答应帮我治疗恐惧症,就是因为她自己也有恐惧症的缘故? 为了帮助同病相怜的我…… 「抱歉,次郎。我没事……」 近卫甩开我的手,用摇摇晃晃的双腿站起来。 这家伙真儍……她这样哪叫没事啊? 「次郎……我身为管家,其实是个缺陷品。」 「……」 「我不是男生,还有刀刃恐惧症……这样的我……无法好好保护主人的我,居然当大小姐的管家。或许很可笑,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然想当大小姐的管家。」 近卫几乎快昏倒,却还 是勉力迈开脚步。 羊。 她活像一只羊。 像是一只被饥饿的野狼攻击的小羊。 虽然害怕狰狞的利牙,但仍拚命抵抗。只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 「——近卫。」  我对着娇小的背影缓缓说道。 「放心吧,次郎,我一定会救出你妹妹,你在这里等——」 说到这里,近卫突然闭上嘴巴。 正确说来,她是被堵住嘴巴!!被我打在她腹部上的右拳堵住。 「次、次郎?」 近卫挨了我的重拳,表情相当痛苦。 她那双澄澈的眼眸充满疑惑,凝视着我。 「抱歉,近卫,虽然我没有管家券能给你,不过之后随便你要求什么。我都照办。现在你就先在这里小睡片刻吧。」 再一击——我给了她的要害一拳,以求确实打昏她。 这招是从前老妈教我的,幸好成功了。 近卫无声地失去意识。 我让她躺在池畔的长凳上。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要这么做,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硬要说的话,理由只有一个。 「stand by me」 不知何故,我似乎听见老爸的这句话。 这是唯一的理由。仔细一想,我在理科教室救了近卫,还有刚才跳进游泳池里的威觉,都和 现在很相似。 ——得保护她。 我就是这么觉得。 唉……简单地说,就是临时起意啦! 「啊,真是莫名其妙……」 我对着玻璃外的蓝天喃喃说道。 好,接下来该去会会绑匪了! ♀x♂ 我跨过禁止进入的看板,踏入绑匪指定的建筑物。 这是建设中的游乐设施。 这个设施好像要到夏天才开放。里头摆满尚未完工的设备和建材。我穿过紧急照明照耀之下的幽暗通道,来到一个和高中教室一样简陋的房间。 屋内残留着黑暗。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小小的电灯照着我——和那家伙。 「很好,欢迎来到我的游乐设施。我等很久啦!次郎,其实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黑色西装和狼面具。 站在我眼前的正是刚才的通话对象——绑架红羽和凉月的歹徒。 不安与焦躁这两种情感在我胸中交错。 我环顾四周,却不见凉月和红羽的身影。 「用不着担心,她们两个在后头那扇门里。哦,对了,你刚才很帅啊!活像漫画的主角。」 狼人笑道,看来他躲在某处偷看我们。 也罢,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早就猜到他会监视我们。 「哎,你何必那么做?你们可以两个人一起来啊。」 机械变造过的声音很感兴趣地说道。 我哪知道啊……我才想问咧! 的确,两个人一起来比较妥当。真要选择一个人赴约,近卫也比我可靠。 不过,我就是不愿意!!我不愿意让近卫遭遇危险。 再说…… 「大概是因为我看你很不爽吧!」 我的胸中有股又黑又浊的情感焦黏着。 我绝对饶不了这个疯子。 这个绑架红羽和凉月的疯子,害近卫说自己是缺陷品的疯子…… 绝对不能饶恕! 「是吗?不过你放心,游戏内容不会因为来的人是你而有所改变——你只要打赢我就行了,如此而已。」 狼人笑道。 「……你想和我互殴?」 原来如此。游戏内容简单明了,比数学问题还好懂。我本来还担心他的游戏若得动脑袋该怎么办呢。 「只要你打赢我,我就放过她们两个。如果你输了,就得留下来和她们作伴,三个人一起等管家过来。」 「……」 在这种状况下,他还想等近卫来吗? 他的目的果然是近卫。 看来他压根儿没把眼前的我放在眼里。 不过,如果这家伙真的照着游戏规则走,我也有胜算。 我可不是白白在那种家庭里长大。虽然不如红羽,但我也有学过格斗技。当然。是我妈逼我学的。 再说,我都干了那种事,可不能在这里输掉。 我不能输。 我必须打赢,救回红羽和凉月。 「喔,还有一件事。这是最重要的一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狼人竖起指头,真的只说一句话。 「——小心别挂掉。」 这就是开打的信号。 说来惊人,狼人才踩了一步,就把和我们之间约五公尺左右的距离化为零。 「!」 好快! 他的速度……还有攻击手法…… 黑色手臂挥来,是右直拳。 躲不掉! 正当我如此判断时,硬邦邦的拳头便陷入我的身体。 「唔!」 我被震得往后飞。 虽然我已经反射性地以双臂护住身体,视野却仍被这一击打得摇摇晃晃。 糟糕!我不过是挨了一拳而已。 这种威力——简直足以媲美红羽的肘部坠击! 好厉害! 虽然我不愿相信,但这家伙和老妈一样强。 「……别得意忘形啦!臭小鬼。」 低沉嘶哑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和我之前听到的截然不同。不过,这个念头一瞬间便飞到九霄云外。 「呃啊……」 几乎贯穿身体的重拳,令我的侧腹一阵剧痛,呼吸几乎停止。 我的膝盖险些跪地,幸好撑住了。 没错,我还不能倒下。 「哦?你挺耐打的嘛。挨了刚才那一拳。居然还能站着?」 他又恢复成起初的轻佻语气。 我也以笑容回敬: 「哈哈哈,那当然。真不巧,我从没接受过只挨这么几拳就倒下——如此令人羡慕的教育阿!」 说完。我朝着狼人的侧腹狠狠反击。 直捣侧腹的右拳,是现在的我所能使出的全力一击。 然而—— 「哈哈哈哈!」 机械变造过的嘲笑声传来。 不会吧……他居然文风不动!难道一点效果也没有吗? 「噫……」 他回了我一记左拳,打得我的肋骨喀喀作响。 接着是膝盖踢。 真是完美的连续攻击。 一道直透背部的冲击打进我的心窝。 「次郎,抱歉啦,如果你还要玩下去,游戏就得改名啰。」 狼人冷冰冰地对着痛苦颤抖的我说道: 「新的游戏名叫『恶灵古堡』。当然,和浑身是血的强屍战斗的人是我。」 瞬间,一记右勾拳袭来。 这记攻向下巴的勾拳,把我因膝盖踢而前倾的身体再度打直。 糟糕,眼前歪七扭八…… 我的视野就像戴着度数不合的眼镜一样扭曲。刚才的一击撼动我的脑袋。 这下子连防御都…… 「!」 身体因冲击而摇晃。我又挨了一击,口中只有血腥味,全身刺痛、头昏想吐,失去力量的膝盖朝着地面跪下。 「唔啊!」 我正要往前倒下,狼人却毫不留情地朝我的脸孔踢来。这一踢足可媲美义大利甲级 联赛球员所踢的自由球。如果我的脑袋是足球,一定华丽地直入球网。 我往后倒,狼人立刻踩住我的腹部。 他犹如想踩死厨房里的蟑螂一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踩踏。 「唔!」 好痛。 内脏险些像粉条一样冲口而出。 我会死。 眼皮上方流出的鲜血染红的视野如此告诉我。 我已经伤痕累累,稍一松懈就会昏倒。 如果我再站起来,或许真的会被杀掉。 不过—— 「呵,哈哈哈!」 等到狼人终于停止践踏之后,我发出乾笑声。 「没……没什么嘛,和我们全家团圆的时候相比,这种程度的攻击……简直像在蓝天之下野餐一样……」 我一面要嘴皮子,一面起身。鲜血沿着脸颊流下。 唉,镜片裂开了,看来得买一副新眼镜。 「!」 待我起身之后,狼人又展开攻击。 撕裂身体的剧痛,密如雨滴的连击,单方面的暴力。 我已经::连站着都很勉强。 如果就这么失去意识,不知会有多么轻松啊! 不过——我不能失去意识,绝对不能。 「不管倒地几次……我都会再站起来!王八蛋!」 他说是「恶灵古堡」?很好。我扬起鲜血染红的嘴角。如僵尸般微笑。 对,没错,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攻击根本没什么大不了。 和养育我长大的家庭环境相比——这只是小儿科罢了。 「喂,你有被人以肘部坠击代替道早安的经验吗?」 「……」 「你曾因为留下不爱吃的菜,而被母亲用垂直下坠式脑门炸弹摔修理吗?你曾在幼稚园时和妹妹玩扮家家酒,结果导致阿基里斯腱断裂吗?」 「……」 「你曾翻着白眼、口吐白沫昏倒吗?你曾一早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吗?你曾不小心撞见妹妹换衣服,结果被打到心肺机能停止吗?」 肯定没有吧!我心中补上一句。 怎么可能有?日常生活中有过这种经验的大概只有我而已。 别小看我!我可是被母亲和妹妹连扁——不,锻链了十几年,才不会输给这种程度的攻击。 我不能输。 再说……如果我输了,就无法保护她们。 保护不了凉月、红羽和近卫…… 如果我失去意识,就无法保护她们,所以,我得更用力站着才行。 「——好,差不多该是游戏结束的时候了。」 机械声如此宣告——狼人亮出刀子。 只要一碰就会喷出血的利刃。 银色的刀尖对着我。 「就算你再怎么耐打,被挑断手脚筋之后,也得乖乖躺下来休息吧?其实我也不想做得这么绝……没办法,先从右手开始吧!」 刀子直线挥落。 啊……混帐,我已经没力气躲开。 不过,我岂能坐以待毙?就算只剩脖子能动,我也会紧咬他不放。我可没有蛀牙,全都是原装的真牙。 钝光一闪,刀子步步逼近。 正当锐利的刀刃朝我刺下之际!! 「让你久等了,次郎!」 清澈的女低音传来。 来人用娇小的手掌接住刀刃,静静地露出微笑。 「近、近卫……」 站在眼前的人正是近卫昴,凉月奏的管家。 「次郎,接下来是我的工作,你可以休息了。」 红色的血珠滴落地面。 近卫徒手握刀,手掌被割伤。 但是,她依旧紧抓着刀刃不放。 「哈哈哈哈!早安,管家,你来得真晚啊!」 狼人极为乾脆地放开刀子,拉开距离。 「对了,你不用付入场费。这是雪耻战,对于你和我而言都是。还有,很遗憾的。我的刀子才不只有一把。」 如其所言,狼人从怀中取出形状相同的刀子,摆出架式。 「唔?你不发抖吗?上次在这里见面时,你被刀子抵着,可是边哭边发抖,活像一只可怜的小羊般浑身打颤呢!」 「……对,没错。不过——现在可不同。」 近卫把手中的刀子丢到地上。 她那双清澈的眼睛笔直地凝视狼人,活像要射穿对方似的。 「我——」 近卫犹如自我暗示一般,缓缓地开口说道。 因为过去的心理创伤,她的手微微颤抖。 刀刃恐惧症…… 她铁定怕得想逃,痛苦得不如乾脆倒下会比较轻松。 但是,她仍然拚命奋战。 只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我是管家。」 近卫说着,握紧颤抖的手指。 「我才不怕刀子!」 近卫做好觉悟,举起双拳。 羊。 她果然像一只羊。 一只被饥饿的野狼攻击的小羊。 虽然害怕狰狞的利牙,依旧拚命抵抗。 一般情况下,小羊必定以被吃掉收场,来不及出声哀鸣便一命呜呼。 弱肉强食。 弱者为强者所杀。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过—— 或许有一只杀得了狼的羊也不坏。 以下克上,穷鼠啮猫。大逆转。 怎么形容都行。 偶尔有只羊反咬狼一口。应该无妨。 偶尔有只羊咬断狼的咽喉,应该无妨。 偶尔有只羊打断狼的利牙,应该无妨。 这种荒谬的奇幻故事也不坏啊! 所以—— 「不好意思,昴殿下。」 我奋力维系快要消失的意识,挤出声音说道: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听到我的嘱托,她只说一句「包在我身上」。 这就是开战的信号。 狼人宛若子弹发射一般,挺刀冲向近卫。 狼人疾奔。 挺刀疾奔。刺杀敌人。 亮晃晃的刀子。 利齿般的刀刃。 然而,近卫并没有闪避。 不,非但如此—— 「!」 我惊愕地倒抽一口气。 只见近卫纵身一跳,越过刺来的刀子。 她的身体飞舞于半空中。 说来惊人,她居然直接踏在刀刃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 近卫以刀刃为踏板,跳得更高,身体一转。 这一转去势甚猛,活像要展示她的背部一样。 这是为了加速,以提升踢击的威力。 没错,踢击。 我认得这一招。 从前我妈曾对我用过这招,一脚就踹昏我。 回旋踢。 她的右脚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形。 挖凿般的一击,正中狼人的脸庞! 「!」 狼人被回旋踢的威力默默震飞,未再起身,看来似乎被一脚踹昏了。 以回旋踢做出的反击,真是完美。 喂喂喂,这家伙未免太厉害了吧,居然一招定胜负! 才用一招——就咬碎狼的咽喉。 「……」 啊……可恶! 这家伙真帅。 说来不甘心,我现在总算明白女生说近卫「又酷又帅」的心理。 昴殿下…… 现在的近卫确实帅得令人着迷。 「近卫,她们两个在那扇门后!」 我的话才刚说完,近卫便立刻拔足急奔。 我也拖着疼痛的身躯走向那扇门。 门的彼端,是一个四张榻杨米大小的房间。 有两道人影被铐上手铐。躺在地上。 「红羽!」 我奔向倒地的妹妹。 好险,她没有受伤,看来只是被狼人用药迷昏而已。 「昴……次郎……」 凉月似乎醒来了,发出空洞的声音。 「大小姐!」 管家缓缓抱起主人的身体,双眸中含着泪水。 「对不起,都是我……都是我太松懈,才害大小姐和红羽碰上这种危险。我……不配当个管家……」 近卫声嘶力竭地说道,凉月则回以温柔的微笑。 「不,没这回事。你这不就保护了我吗?身为一个主人。怎么能开除这么优秀的管家呢?」 沉稳的声音令近卫潸然泪下,她用破碎的声音呼唤着主人的名字。 「……小奏。」 「什么事?昴。」 「这样的我……这么没用的管家。也能留在你身边吗?」 「嗯。当然。」 凉月露出微笑,一面对自己的管家下令。 「以后你也要留在我身边,当我的管家……当我的朋友。你得一辈子随侍在我左右。这是命令,昴。」 「……是,遵命,大小姐。」 主人与管家。 凉月与近卫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关系一般,互相凝视。 啊,总算解决了。 我可以睡了吗?说来窝囊,我已经濒临极限。一放下心后,意识便急速…… 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拍手声。 我回头一看,是狼人。 不知何故,被近卫打倒的绑匪居然在鼓掌。 「你……还想打啊!」 近卫再度举起拳头。 然而——狼人并未回话,也没有发出刚才那种轻佻的声音。 狼人只是静静地脱下面具.露出面具之下的庐山真面目。 他有着精悍的五官和锐利的目光,以及适合黑色西装的修长身材与沉稳的表情……看起来未满三十岁。 他整理一下被面具弄乱的发型,缓缓戴上银框眼镜。 「什么——」 见到男人的真面目后,近卫惊讶得张大嘴巴。 咦…… 这是什么反应?她不像见到绑匪,倒像是在路上遇见熟人一样…… 「怎、怎么会……为什么……」 近卫惊讶地瞪大眼睛,嘴巴一张一阖地动着。 男人犹如计算时机似地推了推眼镜,然后—— 「昴~~~」 男人一面发出与外貌完全不搭的怪叫声,一面抱住近卫。 他抱住了近卫。 喂……这是什么情形?他干嘛抱住近卫?又不是达成完全比赛的投捕搭档。 「啊,他是昴的父亲。」 凉月一派镇定,若无其事地说道。 什么…… 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又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他叫近卫流.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不过确实是昴的亲生父亲。」 「……」 「顺道一提,他是凉月家现任当家——也就是我爸爸的管家。」 「……」 「怎么样?吓了一跳吧?」 「不……与其说是吓一跳……」 确认状况。 现在我眼前,有淘气笑着的凉月、呆若木鸡的近卫、紧抱女儿不放的近卫之父,还有睡得香甜的红羽。 呃……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 看来我们似乎上当了。 正当我开始对眼前的现实心生厌恶的那一瞬间,我的意识似乎已到达极限,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第六章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 白色的光芒。 天花板上浮现陌生的吊灯。 我悠悠转醒,视野一片朦胧。 「……好痛!」 一股刺人的疼痛袭来。 我全身下上都包着绷带,看来有人为我悉心治疗过了,还替我换下泳装。 对此,我当然心怀威激。不过,这里到底是哪里? 我戴上枕边的眼镜(修好了耶!赚到啦!)并坐起上半身,确认四周。 昂贵的家具和高级的绒毯,宛如童话故事里的城堡一般豪华的房间,又大又软的床!!我就躺在这张床上。 「呦,你醒啦?」 一个嘶哑的嗓音从房间角落传来。 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和银框眼镜。 近卫流——近卫的父亲正以猛禽般的目光瞪着我。 「怎么样?身体还痛吗?爱情喜剧混蛋。」 「爱情喜剧……这是什么意思?」 「啊?你在四下无人的理科教室里推倒我的女儿,摸她的胸部,还流鼻血。这么幸运的混蛋。只有爱情喜剧的世界里才会有吧!」 近卫流恨恨地说道,踩着喀喀作响的靴子走向我。 他未免太年轻了吧?既然是近卫的爸爸,少说也有三十五岁左右。但他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几岁。他该不会整形过吧? 「你要感谢奏小姐。如果不是大小姐的吩咐,我早就把你丢到资源回收厂。还有,你的伤势并不重,骨头也没断,治疗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还不是被你打的!」 他打得很爽嘛!就算是失言的政治人物也没被攻击得这么厉害啊! 「没办法,本来的剧本是一拳就要打昏你,谁教你不快点昏倒?再说,我已经手下留情啦!」 「少骗人,你根本是卯足全力揍我。」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可是忍着把你大卸八块的冲动,努力克制力道,才没有打死你,已经很了不起啦!」 啊,我和这个人大概一辈子都处不来吧。 这个念头浮现于我的脑海之中,估计不会有错。 近卫流站在床边俯视着我,身穿黑色背心、笔挺的长裤及系得很紧的领结。这大概是管家的 正式服装吧?说来不甘心,这男人的外貌和这副装扮相衬极了。 他既然做这副打扮,代表这里是凉月家吧?正如我所想像,是一座能够衬托出有钱人身分地位的豪华宅邸。 「……红羽呢?」 「放心,她在隔壁的房间睡觉。剧本里本来就没有伤害她的桥段。」 「……」 剧本。 游乐园里发生的一切果然都是凉月的计画。 那是假绑票。 她大费周章地安排这么一出戏码,理由应该是…… 「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只要不是『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岳父』,我都可以回答。」 「……我才不会叫咧!你把我当什么人啊?」 「纠缠爱女的害虫。如果有农药可以消灭你,我一定会把它喷洒到世界各地。」 真是溺爱女儿的笨蛋老爸,这个大叔似乎打从心底讨厌我。没关系.反正我也很讨厌他。谁会喜欢这种充满敌意的大人啊? 「大叔.就算我有一天和近卫结婚,也不会叫你岳父。对你这种人叫大叔就够了。」 「算你有种,臭小子。要是你叫我岳父,我铁定会过敏而死。再说,就算世界灭亡,我也不会把我可爱的昴嫁给你。」 近卫流……不,大叔在我眼前竖起中指,我也倒竖拇指回敬。他见状恨恨地哼了一声。 「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讨厌你。」 「放心,我也很讨厌你。」 「哈!你很敢讲嘛!臭小子。」 「是啊!要我讲几次都没问题,溺爱女儿的笨蛋老爸。」 我们的视线互相撞击,冒出火花。我本来想问游乐园的事,但现在已经无所谓。进攻时奇袭为上,先下手为强。要一口气分出胜负…… 「你们两个的厌情很好嘛!能不能让我加入?」 正当我们在一触即发的状态之下怒目相视之际,不知何时开启的门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凉月。 她的服装和早上见面时相同。 「流,你可以退下了。」 「遵命,大小姐。」 大叔毕恭毕敬地低头行了一礼之后,快步走出房间。唔,不愧是管家,在主人面前倒是彬彬有礼。 「他其实不坏,只不过一扯上昴就变得有点盲目。」 「什么有点……他根本是疼女儿疼过头了吧,照他那副德性,近卫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他刚才也是一面怪叫一面抱住近卫。近卫说他们父女的厌情不好,我看一定是因为那个大叔老是死缠着她。如果他平常就是那副德性,铁定是个很烦的父亲。 「不过,流和你挺像的啊!」 「呃!」 这女人在胡说什么?我和那个男人哪里像?除了眼镜以外根本没有共通点。 「很像啊,比方说都很重视家人这一点。对流而言,昴是唯一的家人,难怪他过度保护。」 「唯一的家人?」 这么说来,近卫的母亲:: 「昴的母亲在她五岁时就过世了。她妈妈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生下昴之后情况更加恶化,后来……」 「……」 之前凉月说过近卫没有兄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既然近卫母亲的身体状况这么差,生下近卫之后当然无法再生孩子,不然他们应该很想生个男孩来当继承人。 「仔细回想起来,昴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坚持当我的管家。我的家人曾经劝流再婚,但昴哭着反对,说她不需要新妈妈。我想,她一定是害怕母亲的地位会被新妈妈取代。」 ——我一定要当大小姐的管家。 相识的那一天,近卫的确曾在保健室这么说过。 或许正如凉月所说,近卫是靠着当管家来守护母亲的存在。所以,她才会那么执着于管家一职。 「不过——现实没有这么简单。」 凉月苦涩地说道。 「自从在游乐园被绑架之后,昴就得了刀刃恐惧症。从此以后,她的心中便有两个念头不断冲突。一个是想继续当管家的念头,一个是怀疑自己是否够资格当管家的念头。」 为了死去的母亲,近卫想继续当管家;但得了刀刃恐惧症的她无法保护主人,又令她感到心虚与愧疚……这就叫进退两难啊! 原来她一直夹在两个念头之间烦恼着。 「我们当然也曾设法治疗她的刀刃恐惧症,但是一直没有成功。老实说,我都已经数不清自己曾有几次想开口劝昴别当管家……但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开口。」 凉月凝视着我,继续说道: 「你和昴相识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只要多和一样罹患恐惧症的你接触,或许昴的恐惧症也能有所改善。」 「所以……你才要近卫帮忙治疗我的恐惧症?」 「没错。不过,还是没有成功。我本来以为只要让昴帮你治疗恐惧症,她就会有所改变。没想到她还是一样害怕刀子。所以——我才改变方向。」 「就是今天的绑架……」 「哈哈哈哈!对,没错,次郎。」 狼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仔细一看,凉月将一个小型机器放在嘴边说话。 原来那令人火大的声音是这个女人制造出来的!她在面具上装了扬 声器和无线电,一面用房里的监视摄影机确认我们的动向,一面说话。为了防止近卫发现歹徒的真面目便是大叔,凉月才负责代替他发声。 「计画果然进行得很顺利。朋友和主人陷入危机后,为了拯救他们,昴终于克服自己的恐惧症。当然,她还不算完全克服,不过和过去相比已经进步很多。」 「……而且你和近卫的关系也改善了。」 真是的,这女人的心机到底有多重?居然利用我和红羽治疗近卫的恐惧症。 「是啊,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多亏你们,昴才可以继续当我的管家。」 凉月优雅地行了一礼,表示谢意。 可恶……原来我们一直被这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教人火大。她要是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帮忙啊! 「你也没资格批评近卫她老爸,你才是一扯到近卫就变得盲目。」 我故意出言讽刺她。 但不知何故,她却嗤嗤地笑了起来。 「嗯,是啊,因为我深爱着昴嘛,」 「……啊?」 深爱? 干嘛用这种别有含意的字眼? 活像是把近卫当成恋爱对象似的…… 「真的,我的初恋就是昴。」 「…………」 唉……这个人到底在胡说什么? 我不会再受骗啦,虽然她的表情一本正经,不过铁定是在演戏。没错,这个狼女哪会挑这种时候出柜呢? 「对了,难得你来,吃过晚饭再走吧。晚饭准备好之后,我会派人叫你。」 凉月说完也不听我回答,迳自走向门口。穿过房门之前,她又回过头来。 「次郎,今后我们还是会继续帮你治疗恐惧症,不然你太吃亏了。多亏你的帮忙,昴才能继续当我的管家。而且……我也得答谢你和我的管家当朋友。」 凉月微微一笑,离开房间。 这招犯规啊! 根本该赏她一张红牌。 我的心脏犹如被子弹射穿一样,怦怦乱跳。 实在太可爱了。她怎么能露出如此纯真的表情?哇!该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内心某个重要的东西会被这笑容涂满。 正当我心神撼动、不能自已之际,一阵含蓄的敲门声响起。 「我进来罗,次郎。」 澄澈的女低音传来。 是近卫。 她也和刚才的大叔一样,穿着正式的管家服。嗯。看起来英气凛凛,十分合适。比起那种大叔,她穿起来要好看得多……咦? 奇怪……她衣服上的斑斑红点是什么东西? 散布于白色衬衫上的红色污渍,活像是溅到血…… 「哦,这个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我刚才和我爸吵了一架。」 「咦?」 「别担心,我替你报仇了。」 「……哦。」 「而且。我还当面对他说:『我最讨厌爸爸!』 「……」 呃……莫非近卫是为了替我报挨揍之仇吗?我出了一口怨气是很开心……不过,那个大叔不要紧吧?被女儿这么一骂,该不会去上吊自杀吧? 「对了,次郎,你的身体痛不痛?」 「思,还有点痛。不过我已经习惯啦。很快就会好的。」 我从以前伤就好得快。全都是拜家庭环境之赐。 话说回来,近卫是特地来关心我吗?唉,她果然是个好人。 「是吗?太好了。要是你伤势严重、无法动弹,就无法实践你的承诺。」 「承诺?」 「嗯,你不是对我说过『随便你要求什么,我都照办』吗?」 近卫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爽朗。 糟糕,这是什么状况? 阵阵战栗窜过我的背上。对,我的确说过这句话……可是,那只是受现场气氛影响才脱口而出,不用当真吧, 「哈、哈哈哈,不用那么认真嘛!近卫,那只是个小小的口头约定……」 「『近卫』?你在说什么啊?次郎。」 近卫依旧笑容满面地说道。 「不是『近卫』,应该叫『大小姐』才对吧?现在的你必须对我唯命是从,不要搞错自己的身分!」 「……」 呃,您是开玩笑的吧?近卫小姐。 我很想这么问,但现场的气氛不容许我开口。 不好,这家伙的眼神相当认真。呜,这还有天理吗?没想到那短短的一句话,居然是死亡g! 「是、是,大小姐。」 在恐惧的压迫之下,我只能乖乖听命。 「嗯,很好。现在我说什么,你都照办,对吧?」 「……是,您说的没错,大小姐。」 「这么说来,些微的痛苦,你应该能够忍受吧?」 呃!这家伙居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些微的痛苦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记恨着我在游泳池边揍她一拳的事吗? 「怎么样?能不能?」 「能!只是些微的痛苦,我能忍!」 我点头如捣蒜。这种状况之下我哪敢说no啊?yesyesyes。啊,老天爷,请救救可怜的我吧!请您劝劝这个人至少别严刑拷打我。 「那我要上了,你可别动!」 「……是、是。」 哇啊啊啊啊,惨了!我要被扁啦! 正当我如此暗想,严阵以待之际—— 一股意料之外的感觉突然包围住我的身体。 我的皮肤厌受到一股柔软的触感,还有一阵花香飘来。我张开忍不住闭上的眼睛一看,发现近卫昴就在眼前。 近卫正抱着我。 「近、近卫?」 我忍不住用平时的方式叫她,她却没有纠正我。 就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个光景比挨揍更令我震撼。 近卫居然!!将她的脸埋在我的胸膛.发出呜咽的哭泣声。 「……笨蛋。」 近卫抖着声音喃喃说道: 「我、我好怕……真的好怕……」 「……」 好怕…… 她指的想必是刀子吧? 那当然……对近卫而言,刀刃是最大的心理创伤。她为了保护凉月而正面挑战这个心理创伤,事后回想起来,难免心有余悸。 「……别哭啦。近卫。」 我鼓励着她。 「你不是成功保护了凉月吗?你已经不是缺陷口叩。假以时日,你一定能完全克服刀刃恐惧症。」 瞬间,近卫突然抬起头来。 她那双泪汪汪的眼睛气愤地瞪着我。 「不是!」 「……咦?」 我大戚意外,呆愣一下。不是?什么不是?她怕的不是刀子吗?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才不是怕那种事!那时候……那时候我感到害怕是因为……因为你不见了!」 近卫扑簌簌地掉下大颗泪珠,挤出声音说道。 「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池畔醒来时,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当我发现你独自去救大小姐她们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 「……」 「我好怕,真的好害怕。我怕你就此消失,再也见不到面。或……或许在我昏倒的时候。你已经被那把刀刺死……」 「……」 「一、一想到这里,我就好怕……好害怕!你、你……是我在学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一想到你或许会死掉,我真的好害怕!」 「……近卫。」 我静静抱住她颤抖的背部。 我无法不这么做。 「对不起,是我不好。」 「笨、笨蛋,就算你道歉……我也绝不原谅你……」 摇曳的秀发。 微弱的逞强。 在我眼前的,不是悠然面对狼人、面对心理创伤——那个又酷又帅的昴殿下,而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是个瘦小娇弱、用力一抱便会碎裂的少女。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近卫抽噎着,再度将脸孔埋入我的胸膛。 ——我想保护她。 我不由自主地这么想着。 我想保护近卫……保护她。 不过,现在的我无法保护她。 我太弱了。浑身包着绷带,窝囊到了极点。 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我,实在太弱了…… 「——」 所以,我要变得更强。 强到不需要她再为我担心……为我掉眼泪。强到面临任何危险时,都能待在她身边保护她。 「……啊!」 原来如此。 我总算懂啦,老爸。 我总算明白你最后留下那句话的意思。 stand by me。 留在我身边。 我要成为一个能够对重要的人说出这句话的男人。 变得更加强壮,就近保护重要的人。 强到可以挺起胸膛说:「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次郎……」 近卫静静地抬起头。 泪水沾湿的脸颊。 梨花带泪的澄澈双眸。 我们的嘴唇近到几乎互相接触。 见到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就在倒抽一口气的瞬间—— 「唔喔!」 我的视野突然染成红色。 鼻血。 一直压抑的红色奔流终于溃堤。 「你、你不要紧吧?次郎。所以我才问你能不能忍受些微的痛苦啊!」 近卫连忙放开我的身体,去拿面纸。 唉……请别说我是个破坏气氛的窝囊胆小鬼。其实打从她抱住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忍耐了。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 因为……看也知道吧?唉,我想我今后绝不会再把她当成男人…… 正当我捣着泉涌而出的鼻血之—— 突然有人没先敲门,便用力打开房门。 发生什么事?我转过视线一看,发现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极适合短发的女孩。 是红羽。 「近、近卫学长,你没事吧?」 红羽无视我,直接冲向近卫。哇!好无情的妹妹!再怎么看都是我伤得比较重吧!鼻血都流成这样…… 「姐姐告诉我『说不定现在次郎正在逼昴就范』!啊……近卫学长,瞧你的眼睛又红又  肿……你一定很害怕吧?我们现在立刻组成被害人自救会!」 恶魔凉月又对红羽胡说八道了!还有,什么被害人自救会啊?我才是你暴力之下的被害人吧! 「哥哥也真是的,都已经和姐姐交往。却趁我贫血昏倒时勾引近卫学长……」 「……贫血?」 哦,原来如此,这大概也是凉月安排的吧。她窜改事实,所以红羽并不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 「冷静下来,老妹,你被那个女人骗了。」 「好、好过分!居然不相信自己的女友。哥,你已经不配当人了!」 喂喂喂,你对亲生哥哥讲这什么话啊?话说回来,眼下的状况极为不妙。现在的红羽非常激动,如果有铁椅在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来打我。可恶,我得快想点办法…… 「哎,次郎。」 突然,保持沉默的管家开口说道。 「你和大小姐在交往吗?」 「呃!」 哇!这么一提,我和凉月假装在交往的事并没有让她知道。 糟糕…… 不知何故,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哦……原来如此。次郎和大小姐是这种关系啊……」 极度愤怒的声音刺向我。 空气冻结。 明明身在室内,我却觉得有股冷风窜过。 「还、还是应该宰了你才对。居然敢觊觎小奏……这种变态应该在心脏钉上木桩,免得再次复活……」 近卫低着头,浮现冰冷至极的笑容。 我会死。 再这样下去,我铁定会被她们宰了。 如此判断之后,我二话不说,拖着疼痛的身体跳下床。 「啊!哥哥逃走了,」 当然啊!这座宅邸根本是诅咒洋馆!不快点离开,我会有生命危险! 「喝啊啊啊啊啊啊!」 我一面大暍,一面冲向窗户。推开窗子后,映入眼帘的是橘红色的太阳。 是夕阳,熊熊燃烧的夕阳照耀着从二楼飞身纵下的我。 「唔喔喔喔喔!」 这是约有三公尺高的空降行动。 预料之外的高度教我胆颤心惊,不过我还是设法护住身子落地.修葺有加的草皮成为良好的软垫。 眼前是一座媲美运动公园的华丽庭园。 好,先设法逃离这个广大的庭园再说! 「哎呀,你还真有活力耶!」 正当我拔腿要跑的瞬间,耳边传来一个我根本不想听见的声音。我不情不愿地往身旁一看。 站在那里的正是一手造就这个状况的元凶! 「我正在想,你差不多也该破窗而出……没想到进行得这么顺利。」 恶魔开心地露出微笑。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到底要整我几次才甘心啊! 「凉月!你这家伙……又设计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是为你好啊。」 「我差点被你弄死耶!」 没错,万恶的根源正是这个干金大小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她丢出那种媲美b-29轰炸机的炸弹发言!再这么下去,我的精神就要化为焦土了。 「总之,你跟我一起走!」 「咦?」 凉月目瞪口呆,我则不容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臂拔腿就跑。当然,我是从袖子上抓住她的手臂。要是直接抓住她的手,我恐怕会因出血过多而昏倒。 「你想对我做什么?该不会要和我私奔吧?」 「谁要和你私奔啊!你是人质!如果我光是逃命,最后还是会死在她们手上!」 万一被逮住了,可以拿凉月当谈判筹码。我现在的心境就像午夜西洋连续剧中的坏蛋,希望接下来不会上演飞车追逐戏码。 「嗯,那倒是没关系……不过,次郎。」 「干嘛?」 「呃,你别那么使劲抓我。被男人这样紧紧抓住手臂……我觉得好难为情喔!」 「你这个把别人身体当成玩具的人,别为了这种小事难为情啊!」 我一面大叫,一面奔驰于绿色草皮上。 此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我忍不住回头观看,只见化为两头猎犬的妹妹和同班同学紧追而来。 是红羽和近卫。 猛然逼近的双人组以慑人的表情鬼吼鬼叫: 「喂!站住!哥!只要你现在停下来乖乖挨一招瞬狱杀,我就原谅你!」 「你这不就等于是教我去死吗?」 「次郎!别以为你逃得了!我一定要让你再次 尝尝管家的记忆消除法!」 「不用了!我怕我反而想起前世的记忆,」 我忍住惨叫的冲动,拚命冲刺。 被抓到就必死无疑,我现在的处境如同被死神追赶。 死亡——我的死期正步步逼近! 「哈哈哈!」 被我拉着跑的凉月如孩童般发出笑声。 「啊,和你在一起真的绝无冷场耶!以后的每一天一定也都像现在一样快乐。」 「啰嗦.狼女!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满口胡言乱语,」 「哎呀,我也有说实话的时候啊。比如——我的初恋是昴这件事。」 「什么!」 我惊讶地转向身旁,只见她微微吐出舌头笑着,双颊淡淡地泛红。 我不行了。 管家、大小姐和妹妹。 一想到还得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共度两年的校园生活,我就想哭。几天之前,我作?strong>我蚕搿 〔坏轿蠢吹茸?strong>我的是这种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我真能治奸女性恐惧症吗? 「……可恶,我的日常生活真是乱七八糟!」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可以确定!!这种吵吵闹闹的日常生活,短期之内是不会结束的。如同凉月所说,绝无冷场。 「……好!」 既然如此,乾脆豁出去吧!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彩霞。 浮现于橘红色天空之中的夕阳照耀着我们。 我扯开嗓门,对着疯狂闪耀的橘色光芒奋力大叫。 ——女生果然很恐怖!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朝野始。 这本小说的名字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简称为「迷胆」(mayochiki)。这绝对不是什么 美乃滋鸡肉(mayonnasic chiken)之类的垃圾食物,不过便利商店似乎会卖这种东西…… 言归正传。 这部小说正如书名所示,是个管家女主角与胆小男主角的故事。 女主角不是普通的管家,而是女扮男装的管家:男主角也不是普通的胆小鬼,而是一被女生碰到就会xxx的超级胆小鬼。再加上千金大小姐与妹妹,便成了一部热闹非凡的校园爱情喜剧。 对,这是一部爱情喜剧。 容我突然转变话题,其实这本小说是在有点特殊的环境下写成的爱情喜剧。 没错,本作居然是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 如何?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爱情喜剧,应该是史无前例吧? 当然,我不是刻意选在这种地方写小说。 要问我为何在驾训班写小说嘛……其实是因为期限将至。不得不赶。没错,因为投稿截止日快到了…… 本作是写来投稿第五届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的作品,我记得我是到了截止日前几天才把稿件寄出去。 可是,当时驾训班的结训日也迫在眉睫…… 我参加的驾训班有个可怕的规定:如果无法如期结训,付出的学费便付诸流水。我就像一只 朝着故乡的河川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一路冲向这个悲惨结局。 所以提到当时的生活,就是早上坐巴士前往驾训班时想点子,受训闲暇之余就把小说写在笔 记本上,回家后再整理到电脑上。 不知是投稿截止日先到,还是被踢出驾训班的日子先到——我的心情就像参加试胆竞速(注6)一样。所幸最后顺利交出稿件,驾训班也顺利结训。 更幸运的是,这部作品居然出版成书,我真是天下少见的幸运儿。因为太过幸运。反倒让我 有点担心将来。 现在让我致上迟来的谢词。 首先要向我的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致意。我真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深深地体认到,一部作 品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今后也请您继续指教。 接着要厌谢菊池政治先生在百忙之中替我画出棒得令人发抖的美丽插图。我最大的幸运,应 (注6 两名参赛者驾车相对,在两辆车相撞之前,谁先转向谁就是胆小鬼的比赛。) 该就是有菊池先生替我创造角色吧!真的非常厌谢您。 我还要感谢总编辑三坂先生、新人奖的各位审查委员、mf文库了编辑部,以及负责出版、 销售方面的各位同仁。我由衷感谢各位为本作付出的心血。 我也要向驾训班的教练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学生太不认真了。还有提供我许多宝贵题材的社团好友.谢谢你们。改天一起去喝酒吧! 最后,谨藉本文向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我深厚的谢意。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初次见面,我是朝野始。 这本小说的名字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简称为「迷胆」(mayochiki)。这绝对不是什么 美乃滋鸡肉(mayonnasic chiken)之类的垃圾食物,不过便利商店似乎会卖这种东西…… 言归正传。 这部小说正如书名所示,是个管家女主角与胆小男主角的故事。 女主角不是普通的管家,而是女扮男装的管家:男主角也不是普通的胆小鬼,而是一被女生碰到就会xxx的超级胆小鬼。再加上千金大小姐与妹妹,便成了一部热闹非凡的校园爱情喜剧。 对,这是一部爱情喜剧。 容我突然转变话题,其实这本小说是在有点特殊的环境下写成的爱情喜剧。 没错,本作居然是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 如何?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爱情喜剧,应该是史无前例吧? 当然,我不是刻意选在这种地方写小说。 要问我为何在驾训班写小说嘛……其实是因为期限将至。不得不赶。没错,因为投稿截止日快到了…… 本作是写来投稿第五届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的作品,我记得我是到了截止日前几天才把稿件寄出去。 可是,当时驾训班的结训日也迫在眉睫…… 我参加的驾训班有个可怕的规定:如果无法如期结训,付出的学费便付诸流水。我就像一只 朝着故乡的河川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一路冲向这个悲惨结局。 所以提到当时的生活,就是早上坐巴士前往驾训班时想点子,受训闲暇之余就把小说写在笔 记本上,回家后再整理到电脑上。 不知是投稿截止日先到,还是被踢出驾训班的日子先到——我的心情就像参加试胆竞速(注6)一样。所幸最后顺利交出稿件,驾训班也顺利结训。 更幸运的是,这部作品居然出版成书,我真是天下少见的幸运儿。因为太过幸运。反倒让我 有点担心将来。 现在让我致上迟来的谢词。 首先要向我的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致意。我真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深深地体认到,一部作 品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今后也请您继续指教。 接着要厌谢菊池政治先生在百忙之中替我画出棒得令人发抖的美丽插图。我最大的幸运,应 (注6 两名参赛者驾车相对,在两辆车相撞之前,谁先转向谁就是胆小鬼的比赛。) 该就是有菊池先生替我创造角色吧!真的非常厌谢您。 我还要感谢总编辑三坂先生、新人奖的各位审查委员、mf文库了编辑部,以及负责出版、 销售方面的各位同仁。我由衷感谢各位为本作付出的心血。 我也要向驾训班的教练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学生太不认真了。还有提供我许多宝贵题材的社团好友.谢谢你们。改天一起去喝酒吧! 最后,谨藉本文向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我深厚的谢意。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初次见面,我是朝野始。 这本小说的名字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简称为「迷胆」(mayochiki)。这绝对不是什么 美乃滋鸡肉(mayonnasic chiken)之类的垃圾食物,不过便利商店似乎会卖这种东西…… 言归正传。 这部小说正如书名所示,是个管家女主角与胆小男主角的故事。 女主角不是普通的管家,而是女扮男装的管家:男主角也不是普通的胆小鬼,而是一被女生碰到就会xxx的超级胆小鬼。再加上千金大小姐与妹妹,便成了一部热闹非凡的校园爱情喜剧。 对,这是一部爱情喜剧。 容我突然转变话题,其实这本小说是在有点特殊的环境下写成的爱情喜剧。 没错,本作居然是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 如何?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爱情喜剧,应该是史无前例吧? 当然,我不是刻意选在这种地方写小说。 要问我为何在驾训班写小说嘛……其实是因为期限将至。不得不赶。没错,因为投稿截止日快到了…… 本作是写来投稿第五届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的作品,我记得我是到了截止日前几天才把稿件寄出去。 可是,当时驾训班的结训日也迫在眉睫…… 我参加的驾训班有个可怕的规定:如果无法如期结训,付出的学费便付诸流水。我就像一只 朝着故乡的河川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一路冲向这个悲惨结局。 所以提到当时的生活,就是早上坐巴士前往驾训班时想点子,受训闲暇之余就把小说写在笔 记本上,回家后再整理到电脑上。 不知是投稿截止日先到,还是被踢出驾训班的日子先到——我的心情就像参加试胆竞速(注6)一样。所幸最后顺利交出稿件,驾训班也顺利结训。 更幸运的是,这部作品居然出版成书,我真是天下少见的幸运儿。因为太过幸运。反倒让我 有点担心将来。 现在让我致上迟来的谢词。 首先要向我的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致意。我真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深深地体认到,一部作 品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今后也请您继续指教。 接着要厌谢菊池政治先生在百忙之中替我画出棒得令人发抖的美丽插图。我最大的幸运,应 (注6 两名参赛者驾车相对,在两辆车相撞之前,谁先转向谁就是胆小鬼的比赛。) 该就是有菊池先生替我创造角色吧!真的非常厌谢您。 我还要感谢总编辑三坂先生、新人奖的各位审查委员、mf文库了编辑部,以及负责出版、 销售方面的各位同仁。我由衷感谢各位为本作付出的心血。 我也要向驾训班的教练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学生太不认真了。还有提供我许多宝贵题材的社团好友.谢谢你们。改天一起去喝酒吧! 最后,谨藉本文向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我深厚的谢意。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初次见面,我是朝野始。 这本小说的名字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简称为「迷胆」(mayochiki)。这绝对不是什么 美乃滋鸡肉(mayonnasic chiken)之类的垃圾食物,不过便利商店似乎会卖这种东西…… 言归正传。 这部小说正如书名所示,是个管家女主角与胆小男主角的故事。 女主角不是普通的管家,而是女扮男装的管家:男主角也不是普通的胆小鬼,而是一被女生碰到就会xxx的超级胆小鬼。再加上千金大小姐与妹妹,便成了一部热闹非凡的校园爱情喜剧。 对,这是一部爱情喜剧。 容我突然转变话题,其实这本小说是在有点特殊的环境下写成的爱情喜剧。 没错,本作居然是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 如何?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爱情喜剧,应该是史无前例吧? 当然,我不是刻意选在这种地方写小说。 要问我为何在驾训班写小说嘛……其实是因为期限将至。不得不赶。没错,因为投稿截止日快到了…… 本作是写来投稿第五届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的作品,我记得我是到了截止日前几天才把稿件寄出去。 可是,当时驾训班的结训日也迫在眉睫…… 我参加的驾训班有个可怕的规定:如果无法如期结训,付出的学费便付诸流水。我就像一只 朝着故乡的河川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一路冲向这个悲惨结局。 所以提到当时的生活,就是早上坐巴士前往驾训班时想点子,受训闲暇之余就把小说写在笔 记本上,回家后再整理到电脑上。 不知是投稿截止日先到,还是被踢出驾训班的日子先到——我的心情就像参加试胆竞速(注6)一样。所幸最后顺利交出稿件,驾训班也顺利结训。 更幸运的是,这部作品居然出版成书,我真是天下少见的幸运儿。因为太过幸运。反倒让我 有点担心将来。 现在让我致上迟来的谢词。 首先要向我的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致意。我真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深深地体认到,一部作 品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今后也请您继续指教。 接着要厌谢菊池政治先生在百忙之中替我画出棒得令人发抖的美丽插图。我最大的幸运,应 (注6 两名参赛者驾车相对,在两辆车相撞之前,谁先转向谁就是胆小鬼的比赛。) 该就是有菊池先生替我创造角色吧!真的非常厌谢您。 我还要感谢总编辑三坂先生、新人奖的各位审查委员、mf文库了编辑部,以及负责出版、 销售方面的各位同仁。我由衷感谢各位为本作付出的心血。 我也要向驾训班的教练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学生太不认真了。还有提供我许多宝贵题材的社团好友.谢谢你们。改天一起去喝酒吧! 最后,谨藉本文向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我深厚的谢意。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初次见面,我是朝野始。 这本小说的名字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简称为「迷胆」(mayochiki)。这绝对不是什么 美乃滋鸡肉(mayonnasic chiken)之类的垃圾食物,不过便利商店似乎会卖这种东西…… 言归正传。 这部小说正如书名所示,是个管家女主角与胆小男主角的故事。 女主角不是普通的管家,而是女扮男装的管家:男主角也不是普通的胆小鬼,而是一被女生碰到就会xxx的超级胆小鬼。再加上千金大小姐与妹妹,便成了一部热闹非凡的校园爱情喜剧。 对,这是一部爱情喜剧。 容我突然转变话题,其实这本小说是在有点特殊的环境下写成的爱情喜剧。 没错,本作居然是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 如何?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爱情喜剧,应该是史无前例吧? 当然,我不是刻意选在这种地方写小说。 要问我为何在驾训班写小说嘛……其实是因为期限将至。不得不赶。没错,因为投稿截止日快到了…… 本作是写来投稿第五届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的作品,我记得我是到了截止日前几天才把稿件寄出去。 可是,当时驾训班的结训日也迫在眉睫…… 我参加的驾训班有个可怕的规定:如果无法如期结训,付出的学费便付诸流水。我就像一只 朝着故乡的河川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一路冲向这个悲惨结局。 所以提到当时的生活,就是早上坐巴士前往驾训班时想点子,受训闲暇之余就把小说写在笔 记本上,回家后再整理到电脑上。 不知是投稿截止日先到,还是被踢出驾训班的日子先到——我的心情就像参加试胆竞速(注6)一样。所幸最后顺利交出稿件,驾训班也顺利结训。 更幸运的是,这部作品居然出版成书,我真是天下少见的幸运儿。因为太过幸运。反倒让我 有点担心将来。 现在让我致上迟来的谢词。 首先要向我的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致意。我真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深深地体认到,一部作 品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今后也请您继续指教。 接着要厌谢菊池政治先生在百忙之中替我画出棒得令人发抖的美丽插图。我最大的幸运,应 (注6 两名参赛者驾车相对,在两辆车相撞之前,谁先转向谁就是胆小鬼的比赛。) 该就是有菊池先生替我创造角色吧!真的非常厌谢您。 我还要感谢总编辑三坂先生、新人奖的各位审查委员、mf文库了编辑部,以及负责出版、 销售方面的各位同仁。我由衷感谢各位为本作付出的心血。 我也要向驾训班的教练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学生太不认真了。还有提供我许多宝贵题材的社团好友.谢谢你们。改天一起去喝酒吧! 最后,谨藉本文向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我深厚的谢意。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初次见面,我是朝野始。 这本小说的名字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简称为「迷胆」(mayochiki)。这绝对不是什么 美乃滋鸡肉(mayonnasic chiken)之类的垃圾食物,不过便利商店似乎会卖这种东西…… 言归正传。 这部小说正如书名所示,是个管家女主角与胆小男主角的故事。 女主角不是普通的管家,而是女扮男装的管家:男主角也不是普通的胆小鬼,而是一被女生碰到就会xxx的超级胆小鬼。再加上千金大小姐与妹妹,便成了一部热闹非凡的校园爱情喜剧。 对,这是一部爱情喜剧。 容我突然转变话题,其实这本小说是在有点特殊的环境下写成的爱情喜剧。 没错,本作居然是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 如何?在汽车驾训班写成的爱情喜剧,应该是史无前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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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不是刻意选在这种地方写小说。 要问我为何在驾训班写小说嘛……其实是因为期限将至。不得不赶。没错,因为投稿截止日快到了…… 本作是写来投稿第五届mf文库j轻小说新人奖的作品,我记得我是到了截止日前几天才把稿件寄出去。 可是,当时驾训班的结训日也迫在眉睫…… 我参加的驾训班有个可怕的规定:如果无法如期结训,付出的学费便付诸流水。我就像一只 朝着故乡的河川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一路冲向这个悲惨结局。 所以提到当时的生活,就是早上坐巴士前往驾训班时想点子,受训闲暇之余就把小说写在笔 记本上,回家后再整理到电脑上。 不知是投稿截止日先到,还是被踢出驾训班的日子先到——我的心情就像参加试胆竞速(注6)一样。所幸最后顺利交出稿件,驾训班也顺利结训。 更幸运的是,这部作品居然出版成书,我真是天下少见的幸运儿。因为太过幸运。反倒让我 有点担心将来。 现在让我致上迟来的谢词。 首先要向我的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致意。我真的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我深深地体认到,一部作 品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今后也请您继续指教。 接着要厌谢菊池政治先生在百忙之中替我画出棒得令人发抖的美丽插图。我最大的幸运,应 (注6 两名参赛者驾车相对,在两辆车相撞之前,谁先转向谁就是胆小鬼的比赛。) 该就是有菊池先生替我创造角色吧!真的非常厌谢您。 我还要感谢总编辑三坂先生、新人奖的各位审查委员、mf文库了编辑部,以及负责出版、 销售方面的各位同仁。我由衷感谢各位为本作付出的心血。 我也要向驾训班的教练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学生太不认真了。还有提供我许多宝贵题材的社团好友.谢谢你们。改天一起去喝酒吧! 最后,谨藉本文向拿起这本书的各位读者致上我深厚的谢意。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第二章 别叫我主人! 「次郎……这样就行了吗?」 近卫一面走下二楼楼梯,一面问道。 她身上传的不是刚才的管家服,而是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外加一件猫咪图案的少女风围裙。 「话说回来,我擅自借来穿,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她还不是擅自搜我的房间,借用一套她的衣服才不会遭天谴。我本来还担心尺寸太小,幸好你穿得下。」 现在近卫身上的衣服全是红羽的。连围裙也不例外。管家服和一般中产家庭实在太不搭。所以近卫借用浴室冲澡之后,我就请她换下管家服。 我原本建议她穿比较好活动的衣服,但她似乎很想穿女生制服。或许是因为平时得扮男装之故,近卫的喜好相当女性化。 摇曳的裙子加围裙——这身打扮不像管家,比较像做早饭的高中女生,有股管家服缺少的朴实感及居家感。 该怎么说呢……偶尔这样也不错。 还有,我要求近卫以平时的语气说话。被女生叫着「主人」、「主人」,令我浑身不对劲。在自己家里被这么称呼,更有种犯罪的感觉。 「可是,擅自跑进女孩子的房间……」 「别放在心上。再说,你虽然穿男装,但仍是个女孩子啊,没问题啦!」 如果近卫是男的,的确颇有问题。不过既然她们同为女孩,情况就另当别论。这就是所谓同性之间的轻松感吧?如果是我跑进红羽的房间,铁定被她五马分尸。 「对、对啊!我、我是女孩子嘛!」 嗯?我只是说了理所当然的话,近卫干嘛害羞?莫非是穿别人的衣服而觉得难为情? 「别说这些了,来吃泡面吧。你不是很饿吗?」 我对近卫招手,要她过来客厅。 我家的客厅和一般中产家庭一样,装潢并不奢华,电视也是传统的映像管型,而且是类比播放。 说来难为情。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全家福照片。那是小时候的我和红羽,以及我妈、我爸四人的温馨合照。 「我真羡慕你家,家人间的感情似乎很好。」 近卫看着墙上的照片喃喃说道。 这么一提,近卫和她老爸的感情好像不太和睦。 近卫流——我绝不可能忘记他,因为我上个月才被这个大叔痛扁一顿。 就我的记忆所及,这个大叔相当……不,是重度溺爱女儿。而近卫虽然身扮男装,毕竟仍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父女相处时难免会有冲突。 看完照片以后,我们在客厅桌边的椅子坐下。桌上放着加了热水的泡面,时间大约经过两分半。时机刚刚好。 「对不起,如果我会做菜就好了……」 近卫看着我准备好的速食食品,垂头丧气地说道。 糟糕,我居然忘了! 近卫基于某种理由,无法做菜。 她有刀刃恐惧症。 简单来说,近卫很怕看到或碰到刀子。 可是,奇怪了,我明明听凉月说近卫已经渐渐克服刀刃恐惧症啦! 「虽然我已渐渐习惯碰刀子,可是一要做菜,还是力不从心。」 「是吗?」 「嗯,前阵子还弄坏一个微波炉……」 「……」 呃,这跟刀刃恐惧症应该没关系吧? 「之前也弄坏一个烤箱……」 「哎、哎呀,你不用那么愧疚啦!反正我家冰箱里现在只有苹果,就算想做菜也做不出来啊!还是快吃泡面吧!」 我一面思考是否该立刻把家电用品搬到安全的地方,一面分开竹筷。打开盖子之后,一阵香味与白烟立即窜出来。嗯,很好,不愧是泡面,真是我国最伟大的发明。 我一面陶醉地看着眼前的光景,一面将调味包倒入碗中。 「唔……」 可是,近卫却以看着定时炸弹的眼神瞪着泡面,那模样活像是一只野猫看见有人摆了盘从未见过的猫食在它眼前。 莫非……这是她头一次吃泡面? 「像这样,把调味包里的东西倒进碗内再吃。别那么提防,里头没有下毒。」 我为了证明这一点,还吃了一口面给近卫看。近卫见状也下定决心。将调味包倒入碗中,并以生硬的动作夹起面条、放入口中。 「!」 瞬间。近卫瞪大眼睛、浑身僵硬,接着双目灿然生光,一口接一口地吃起面条。 哦,看来挺合她的胃口,真不愧是超x杯,居然连管家的舌头都能收服。话说回来,没想到她居然是头一次吃泡面,令我感受到轻微的文化冲击。 「次郎,再来一碗。」 「太快了吧!」 唔喔喔喔!碗里还真的空了,连汤都暍完,我才吃一口耶! 「嗯,味道还可以。」 近卫边说边满意地点头。 她喜欢吃,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她吃的速度未免太快了。而且居然还要一碗,超x杯的容量可是一般的一点五倍耶! 「对了,次郎。」 我又替近卫泡一碗泡面,此时,近卫的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我也该问候一下你的父母。」 「噗!」 我忍不住把含在嘴里的鸡骨汤一口气喷出来。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我既然要当这个家的管家,当然应该先向一家之主致意一下。」 管家若无其事地说道。 真是的……不要用那种引人误会的说法行不行啊! 我在脑中吐槽之后,连咳了几声才开口。 「不用啦,我妈在海外,至于我爸……」 「你爸呢?」 「……」 我不禁语塞。 这么一提,我和近卫都是单亲家庭,而且均是在同一时期失去亲人。我失去的是父亲,近卫失去的则是母亲。 上回去游乐园时,我曾脱口说出老爸已死的事,不过近卫当时似乎以为我在开玩笑。 那么,该怎么办? 「……我爸因为公司外派,现在单身赴任,暂时不会回家。」 我忍不住随口扯了一个谎。 我不希望近卫因为我爸不在人世而同情我,也不想让她回想起自己的妈妈已经过世。 这招是向凉月学来的,是权宜的谎言。 暂时不会有穿帮之虞,应该没关系吧?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那么,红羽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近卫似乎相信我的谎言,相当干脆地改变话题。 发现没露出马脚,令我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浮现新的疑惑。 这家伙……不知道红羽去集训啊?凉月忘记告诉她吗? 「她从今天开始去参加三天两夜的社团集训,后天才会回来。」 我据实以告之后,近卫发出「咦」的一声,表情变得僵硬。 「……哎。次郎。」 「什么?」 「这、这么说来……在红羽回来之前,我和你……呃,得过两人生活吗?」 糟糕!我完全忘记这件事。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不,凉月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以为你也……」 「我完全没听说!」 近卫涨红了脸,双手用力拍一下桌子。 啊啊啊啊!完蛋了。 和平的围炉光景突然化为惨剧。凉月那家伙,该不会是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才故意隐瞒红羽不在家的事实吧? 不行,我得设法说些话来改 变气氛。 「这、这件事之后再慢慢说吧,吃完的空碗放那里就好,我吃饱以后要上床睡觉。」  我一心只想逃离现场才说出这番话,谁知道近卫听了却立刻站起来,把椅子震得摇摇晃晃。 「上、上床?慢着!的确,我说过要当这个家的……换句话说,要当你的管家。可是,你突然提出那种……猥、猥亵的要求,恕我难以从命……」 「!」 啊啊啊,我居然自掘坟墓,而且掘到了地球彼端的巴西,简直可以直接参加当地的嘉年华, 「不、不是啦,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等一下要去补充睡眠。你就自便吧。二楼我妈的房间空着……」 我的心已经和沉没中的铁达尼号一样,一片混乱。但我仍然拚命吃面暍汤,以求早一刻起身离去。 「……补充睡眠?什么意思?」 近卫像只抱着核桃的花栗鼠一样,微微歪着头询问。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就是我等一下要去睡觉啦。」 「睡觉……可是,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耶!」 近卫一面确认客厅的时钟一面反问。她的表情宛若目睹不可置信的光景,整个人僵住了,活像见到以两脚站立的小熊猫。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这样生活是有点不规律。但每个高中生都会干这种事啊。」 身为现代的高中生,哪个人考试前不熬夜?哪个人不曾度过日夜颠倒的生活? 然而…… 「——大小姐从来没有这样。」 管家斩钉截铁地说。 「不管前一天多晚睡,大小姐总是在早上六点起床。这才叫规律的生活!」 「就算你这么说,但我真的很想睡,你就让我睡吧。」 为什么我得听外人唠叨我的生活习惯?近卫又不是我妈。 我移开视线,正想回去自己的房间—— 「你太懒散了。」 背后突然传来这句话。 回头一看,眼前的昴殿下显然很不高兴。嘴唇瘪成「へ」字形的管家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你的生活有多么懒散。所以,我要来打正你那扭曲的惰性。矫正主人的生活习惯也是管家的工作。」 「……打正?」 你以为你是铁匠啊?难道要我写一日计画表?又不是小学生放暑假,用这种方法根本无法矫正堕落高中生的生活。 「我记得你家地下室里有个道场吧?我们这就去道场来场实战形式的对打。」 「对打……」 哇,好怀念啊,这么一提,以前我妈每天都会逼我和她对打。 「唉……好吧,正好可以当作饭后运动。」 我一面把手腕转得格格作响,一面如此说道。 计画变更。 偶尔这样也不坏。 老是说,我很怕痛。不过。从老妈的斯巴达教育解脱之后,已经过半年——身体迟钝了不少。 再说,上个月才刚在游乐园里发生那种事。 stand by me。 我并未忘记这句话的含意,所以重新锻链身体也不错。 「……」 ——不过我得注意,别弄伤近卫。 我一面在心中如此提醒自己,一面走出客厅、迈向道场。 没错。此时的我仍游刀有余。 别弄伤近卫——直到半天之后,我才亲身体认到这份顾虑有多么多余。 ♀x♂ 「呼……呼……」 这里是地下道场,与一般家庭格格不入的场所。 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设置在中央的练习用擂台。除此之外,还有散布各处的沙包以及锻链肌肉用的重量训练器材,而且整个道场约有二十张榻榻米大。说来可怕,这全都是我妈的嗜好。 位于中央的擂台上,我在上头躺成大字形。 我们在夹杂休息时间的状态下对打好几次,战况完全是一面倒。 「到此为止吧!」 澄澈的女低音响起。 我抬起眼,见到眼前的昴殿下一派从容,与我正好形成对比。 近卫穿着道服。 她上半身穿的是柔道及空手道用的白底道服,下半身则是黑色的宽口裤,和合气道的道服有点相似。 近卫总不能穿着围裙和我对打,所以我把家里的道服借给她穿。家里的道服种类很多。近卫选中了这一套。 这家伙穿上道服后显得英气勃勃,模样十分好看。而且教人伤脑筋的是,她的实力可不是虚有其表而已。 近卫太强了。 仔细一想,这家伙上个月还打败红羽。或许我早该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我的攻击全被她化解。 这种经验还是头一次。我心知靠拳脚功夫没有胜算,便想利用体格差距,使出寝技来对付她,没想到反被她制住我的关节。 近卫昴。 我听说她为求保护主人而学了防身术……没想到彼此的实力差距竟然如此庞大。 可恶! 我本来还对自己的体力颇有自信,没想到持久力居然输给女生…… 「不用那么沮丧,刚才你的表现还不错啊!」 近卫递出毛巾与装着水的宝特瓶给仰望天花板的我。 唔,虽然有种接受施舍的感觉,不过我无法抗拒眼前的需求,便拿起宝特瓶猛灌几口,滋润干涸的咽喉后,又拿起毛巾用力擦拭汗水淋漓的头发。 猛然一看。时间已经是傍晚。 我本来没有打算和她对打到这么晚,但由于连战连败,不知不觉便被激起好胜心,变得越战越勇、欲罢不能。这半年来,我的身手完全变迟钝,看来真的应该要好好重新锻链。 不过——在对打过程中,我似乎渐渐习惯触碰女生。虽然习惯的程度微乎其微,但说来不甘心,还真如凉月所言,与近卫一起生活有助于改善我的女性恐惧症。 「话说回来。你家的道服还真多耶,而且尺寸、种类全都不同,你是道服收藏家吗?」 这是哪门子的收藏家啊?我才没有这么可笑的性癖! 「不是,那些都是战利品。」 「战利品?」 「小时候,我妈常带我们去各种格斗技道场玩耍,比方说摔角、柔道、空手道之类的道场。我们都会要求对方:『如果我赢了,就把你身上的道服给我。」 虽然我总是被打败,不过同行的红羽可就厉害了,甚至可以「异常」形容。她当时还是个小孩,居然胜过有段位的大人,夺走对方的黑带。 正当我缅怀过去之时,近卫讶异地问: 「嗯……你们这种行为应该叫踢馆吧?」 「唔?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们都是称为砸店啦!」 「这样更难听!」 「这一带的人都叫我和红羽『砸店兄妹』。」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哎,只是小孩子的游戏嘛!我妈还会给奖品呢。比如今天赢过哪个道场的人.晚餐就吃汉堡肉,所以我们玩得挺开心。」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是多采多姿。 我和班上的黑濑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国中时前往他待的柔道社踢馆之故。 当时这是小学生的红羽,居然单枪匹马地击垮拥有全国大赛出赛经验的柔道社社员,把我和黑濑的脸色都吓绿了。 「次郎,汗擦完了吗?」 正当我拚命挥去过去的阴影时,近卫突然问道。 「哦,对了。你要 先去冲个澡吗?我可以等你洗完之后再洗。」 「不,我想先洗衣服。刚才我看见你们积了一堆衣服没洗。」 我们家的管家从我手上接过沾满汗水的毛巾。 我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但她拒绝。 「你什么事都不用做,这是管家的工作。」 唔。可是。我总觉得过意不去。近卫应该也很累,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休息? 「没关系,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近卫似乎看穿我的心思,说完这句话后,她并未脱下道服,就这么快步爬上通往一楼的阶梯。 「?」 奇怪。 刚才她的态度格外冷淡,好像不太想理我。唔。真奇怪,刚开始对打时,她明明是活力十足啊!莫非是连吃两碗泡面造成胃下垂? 正当我躺成大字形,左思右想之际—— 「啊!」 对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她。 我家洗衣机的状态现在奇差无比。 具体来说,只要放入一定分量以上的衣物,启动之后,洗衣机就会像某部拳击漫画里的轮摆式位移攻击一样剧烈摇晃,然后停止运转。自从之前洗衣机运转不顺,红羽忍无可忍之下对它施展闪光魔术以后,它就进入反抗期。 「没办法,我还是去看看吧。」 我靠着上半身的反作用力一跃而起,爬上阶梯。 既然要洗衣服,顺便把我身上这件也洗一洗会比较有效率。不过近卫的道服会褪色,一起洗好像也不太妥当。 「……嗯?」 我在走廊上行进片刻之后来到更衣室前,正要伸手拉开拉门时。却发现更衣室的门微微开了一道缝隙。 从门缝之中,可隐约看到门后的光景。 不,我不是想偷看,而是映入眼帘的景象实在太奇妙,让我正打算拉开门的手忍不住停下。 ……她在干嘛啊? 在更衣室的洗衣机前,近卫双手拿着我刚才用过的毛巾,愣在原地。 洗衣篮是空的,可见其他衣物都已放进洗衣机里。 那么,她为什么不把毛巾一起放进去? 「……」 近卫默默无语地凝视着毛巾。 而且……她的眼神实在很奇怪。彷佛在拚命忍耐什么。 现在,她的脑中应该各有一只造型可爱的天使与恶魔,正上演着媲美诺曼第登陆的血战—— 那种强用理智克制欲望的表情,让我忍不住产生这种妄想。 「……」 不久之后,脑内战争似乎已经结束。 近卫一面犹豫,一面慢慢地……把毛巾凑近自己的脸孔。 「——你在干嘛?」 我看不下去了,用力拉开拉门。 只见近卫一脸错愕。 她以活见鬼的眼神看我一眼。 「咿呀!」 接着,她发出一个可爱的尖叫声,双腿笔直跳离地面约一二十公分高,而且膝盖完全没有弯曲。这是什么技巧? 「唔啊!」 说时迟那时快,洗衣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脸上。 「呜哇哇哇!」 我一面大叫,一面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打滚,至于拿洗衣粉砸我脸庞的凶手则宛若被踩到尾巴的狮子一般威吓着我。 「你、你看见了!不、不是!不是的,次郎!我我我我我绝不是、绝不是好奇男孩子有什么味道!」 拜托你冷静一点吧! 你那么激动。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捣着疼痛的鼻子站起来,近卫满脸通红、慌慌张张地说: 「反、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的举动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算了,衣服先别洗,你可不可以离开更衣室?我想洗澡。」 我本来想让她先洗澡,可是刚才被撒了一头的洗衣粉,把我的头发全漂白。我已事先定好计时器,现在的水温应该够热。 「啊……唔……洗澡?你要洗澡?」 「对。我可以先洗吗?」 「……唔,嗯,那我先出去。」 近卫终于找回冷静,连忙冲出更衣室。 奸啦,洗澡洗澡,洗澡就是洗涤生命。 我先回房拿换洗衣物,接着又将身上穿的衣服全丢进洗衣机。 我拉开毛玻璃门,走进浴室,映入眼帘的尽是看来颇为昂贵的洗发精及润发乳。这些全是红羽的,她和一般妙龄少女一样,相当注重头发的保养。 顺道一提,前阵子我偷偷用了她的洗发精,结果我房里的fereze芳香喷雾剂全都被她换成酱油。这种报复方式简直和小孩的恶作剧没两样,妙龄少女真是一种难搞的生物! 我先冲去全身的汗水并洗头,用的当然是我专用的便宜洗发精。接着我又清洗身体,洗完全身的每个角落之后。才冲去泡沫进入浴缸里。 「……呼!」 我泡在微热的热水中,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嗯,所谓的「如获新生」就是用来形容此时的感觉吧。适度疲劳的身体泡起澡来最舒服了,如果我现在睡着,脑袋搞不好会融化。 正当我在浴缸中伸直身体,眺望天花板之际—— 「水够不够热呢?」 突然有个声音问话。令我吓一大跳。 近卫不知是何时出现在毛玻璃门的彼端,大概是为了继续洗衣服吧。 「哦,刚刚好。」 「是吗?那就好……那么,我进去啰?」 「哦,嗯……」 慢着!这家伙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诡异的话? 正当我重新思索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围着一条浴巾的近卫怯生生地走进浴室里。 「唔喔喔喔喔!你、你、你你你在干嘛啊,」 哇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状况?这是自古以来爱情喜剧中必备的场景。但我没想到自己会有亲身体验的一天! 「还能干嘛……替主人刷背是管家应尽的义务……」 近卫别开视线,轻声说道。 这是哪门子的义务啊!让她替我刷背。我铁定会因为恐惧症发作而昏倒。 话说回来,替主人刷背……咦?什么?所以凉月每天都和近卫一起洗澡吗?我忍不住想像起两个同班(女)同学一面谈天说笑,一面互相清洗身体的画面…… 「……」 不妙! 大事不妙! 我立刻在脑中重复大声播放般若心经。在这种状况下胡思乱想,不知道又会产生什么误会。 说来可悲,思春期的男生脑子里想些什么,总会立刻反应出来。 「真、真的不必了!刚才我已经自己洗过!」 要是此时近卫再叫我一声「主人」,平凡的入浴风景铁定会在一瞬间化为变态游戏。这是多么戏剧性的变化啊, 「可、可是,我也有身为管家的尊严……」 那种东西拿去资源回收吧, 映入眼帘的是宛如淡雪般的白皙皮肤、浴巾底下弹力适中的大腿,以及羞红的双颊。唔,这就是若隐若现的威力吗?我明知非礼勿视,视线却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不、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近卫坐立不安,手压着浴巾,扭动她那苗条的身躯。 ……住手!别再做这种诱人的动作!再这样下去,我的下半身可就糟了! 「别担心,虽然你现在一丝不挂,不过这不是问题。你看,只要这么做一切都能解决。」 近卫说着。居然拿起浴室里的手巾,如同玩劈西瓜一般蒙住她自己的眼睛。 哇啊啊啊啊啊,住手啊,白痴! 这真的太超过了!和蒙眼的女生一起入浴又是哪种游戏?充满犯罪的味道啊! 「好、好了,次郎。你到这里坐下。」 近卫蒙着眼,指向浴室里的椅子说道。 「……」 看来这下子是无路可逃。 我做好觉悟,「唰」的一声从浴缸里起身。 虽然我知道近卫蒙着眼,但仍然无法保持平常心。明明已经离开浴缸,我却像只煮熟的章鱼一样满脸通红。 我一面平抚吵杂的心跳声,一面背对近卫、在椅子上坐下。 呜哇,我的脑袋快秀逗了。就算是即将坐上电椅的死刑犯,应该也不会这么紧张吧? 「好,接下来用海绵和沐浴乳……」 耳边传来近卫的声音,她似乎在磁砖地板上跪坐下来。 「没问题吧?我看你还是把手巾拿下来比较……慢着近卫!不对!你拿错了!那是菜瓜布和浴室魔x灵!」 「唔,你很啰唆耶,我知道啦!你看,这不就是……」 「不,那是浴缸里的玩具鸭……」 「……我只是虚晃一招,其实是要拿这个。放心.我知道,我清楚得很。」 「啊,不、不对,这个错得最离谱,要是你抓住它可就完蛋啦!」 我的下半身会完蛋! 最后,在浴室中四处游栘的纤细手臂总算抓住起先的目标,我觉得十分不安。整个浴室搞得像在举办沙滩抢旗大赛一样。 「那、那我要刷背啰?」 「哦,思,麻烦你。」 我们满怀不安地互相致意后,我的背部便传来海绵的粗糙感及沐浴乳的湿滑触感。 近卫的动作显得有点生硬,看来她相当紧张。她以像在触摸高级外国车一样的感觉搓洗我的背,让我的心脏濒临熄火边缘。 「话、话说回来,次郎,你的背还挺宽的嘛!」 「还、还好啦,毕竟我从小就开始锻链身体。」 我们的对话僵硬得简直快发出铿锵声。 话说回来,让一个只围一条浴巾的女生直接触碰肌肤,实在不怎么妥当。 全身的血液彷佛全都集中到一点。 没错……这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近、近卫,你不用洗得那么仔细啦!」 当她搓洗我的颈边时,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八度。 她的动作生硬,使用的力道太大,刺激反而更强,宛如有道电流通过我的皮肤一般。 「没、没关系,背部已经差不多洗完了。」 近卫的手伸向墙边的莲蓬头。 她似乎打算替我的背部冲水。照理说,最后冲水会比较有效率,但我想她大概是过度混乱,没想到这一点。 我替看不见的近卫调整水温,这下子至少避开热水淋头的老梗。 正当我因此放松戒心之际—— 「呜!」 背后传来一个可爱的尖叫声。 冰冷的水滴到我的背上。 她果然不该蒙眼。 近卫以为她把莲蓬头对着我的背部,谁知是对准她自己的脸,而且淋到她脸上的是尚未转温的水。 不过,真正有问题的地方不在这里。 最严重的问题,是我听到刚才的尖叫声后,情急之下转过身。 「!」 见到眼前的光景,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近卫或许是被水吓到,因而失去平衡,趺坐在磁砖地板上。而且由于淋到水之故,浴巾紧紧贴在她的身上,使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 滴着水的细致肌肤与亮色头发,因浴巾弄湿而隐约透出肤色,发育中的纤细身躯…… 「……」 不行。 就算女性恐惧症没有发作,我也快流鼻血了。 「住、住手,变态!别盯着我!」 近卫即使隔着蒙眼的手巾仍感受到我的视线,不禁坐在地上猛挥着手。 不过,这么做却造成反效果。 因为她乱动,反而让浴巾一点一点地滑落…… 「哇!笨蛋,别动!」 我反射性地抓住近卫的手臂。 「不、不要……」 突然被人抓住,令昴殿下大吃一惊,发出与平时的强悍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柔弱声音。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颇为不安,无助地唤着我的名字。 扑咚!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 松脱的浴巾,微微泛着粉红色的纤瘦身躯,互相接触的肌肤处传来柔软的触感,被抓住的双手,遮住视野的手巾——衣衫不整的近卫昴。 「次、次郎……你、你别一声不吭,说句话啊……」 近卫的声音柔弱得像只紧抓母猫不放的小猫。 ……可恶! 我的理智快断线了。 我已经离开浴缸。思绪却滚滚沸腾。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缘故。 不过—— 唯一可以安心的地方,是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人目睹这一幕。 我为了冷静下来,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 没错,要是让近卫的粉丝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跳过法院,直接把我送进毒气室。这么一想。现在的状况可是奸上千百倍。 再说,现在红羽也不在。 啊,幸好她去参加集训。不然,如果让那个摔角狂知道我在浴室里和女生做出这种事,一定会杀死我!! 「我回来了~~~~~~~~~~~~~哥!我回来罗~~~~~~~~~~~~」 突然间,不可能出现的幻听传进浴室里。 接着响起的是「咦?哥哥,你在哪里?」以及在走廊上奔跑的声音。听在我的耳中。宛如死神拿着镰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糟透了……我家的小怪兽居然在最糟糕的时机回来。 坂町红羽。 没错。最强的挑战者闯进擂台! 「次、次郎!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红羽后天才会回来吗?」 我忍不住放开手,近卫则慌慌张张地将手伸向遮住视线的蒙眼手巾。 「呜哇啊啊!住手!先别拿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在蒙眼巾被拿下之前跳进浴缸里。 我很想松一口气,不过问题根本没解决。 先来确认一下状况。 围着一条浴巾、跌坐在地的女孩,和全身赤裸、泡在浴缸里的我……嗯,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极刑都是在所难免。 再这样下去,我家的浴室会化为染血的刑场。 「——嗯,怎么?原来哥哥在洗澡啊!」 呜!她抵达更衣室了。混帐,今早的拥抱算什么?她不是要去银河的尽头吗? 唔,这样一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现在只好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化解这场腥风血雨。 「喔、喔,红羽,怎么回事?你今天不是要去集训吗?」 我尽可能保持平静,对着毛玻璃的另一端开口问道。 「嗯,本来是要参加社团集训,可是我因为某个理由被遣返。」 「遣返?」 什么意思?难道她本来打算流亡国外? 「其实是因为我的手断了。」 「啊?」 「我骨折啦!哎呀,我好久没坐救护车呢。医生说 要两个礼拜才会痊癒。」 「……」 我的头好痛。这家伙在干嘛?没想到她居然会因伤退出集训。 「你没事吧?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嗯,只伤了一条手臂,还挺幸运的。」 「……幸运?」 「毕竟对手的体重可是超过一百公斤耶!」 「你到底是跟什么玩意儿打架?」 「呃……黑熊?」 「你还真的去跟熊打架啊!」 你以为你是金太郎吗?该不会还跟熊玩相扑吧? 「我到达集训地点以后,一不小心跑进它的地盘里。那只熊好厉害,没想到熊也会过肩摔耶!」 「那只熊的功夫未免太好了吧!」 「不过,我赢啦!」 「你赢了?」 「黑熊一面哀哀叫一面跑回去。」 「根本是虐待动物……」 「没办法啊!当地的居民对我说:『嘿嘿嘿,小妹妹,只要你帮忙把熊打跑,叔叔就请你吃布丁。』」 「那个叔叔没问题吧?感觉好变态!」 「我还算好的。副社长叫着『打猎啦』就独自冲进山里,结果遇难了。」 「现在山岳救难队正在搜救中,但我相信副社长把山上的生态系破坏殆尽之后就会平安归来。不过,头一天就退出集训,实在很遗憾……」 红羽满脸懊悔地闹起别扭。 不正常,浪岚学园的手工艺社绝对不正常!听那对话内容,根本是外国佣兵部队! 「对了,哥。」 妹妹极为冷静地继续发问。 「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洗澡?」 「!」 来了。 终于来了。 可怕的审问时间终于开始。 「没、没为什么啦,只是因为流了一点汗。」 我可没说谎。现在我依然冷汗直流。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套折得整整齐齐的道服呢?」 「!」 糟糕! 那是近卫脱下来的道服! 天啊……没想到现场居然还遗留这般铁证…… 「没、没有啦,是我突然想穿道服……」 「可是,衣服的尺寸跟你不合耶!」 「嗯,对。是有点紧,不过勉强穿得下。」 「喔……那么——旁边为什么会有一套一样折得整整齐齐的女性内衣裤呢?」 「——」 完了!进行垂死挣扎的脑细胞留下一句「没救了」以后,纷纷跳崖自尽。 「难道是你突然想穿女性内衣裤?」 「嗯,对,可以这么说……」 「可是,衣服的尺寸跟你不合耶!」 「哈、哈哈,是有点紧,不过勉强穿得下。」 「啊哈哈,是吗?那就好——对了,哥,我可以进去一起洗吗?」 「……什么?」 「我在集训时流了不少汗,应该没关系吧?」 「当、当然不行啊!」 「为什么?」 「为什么……」 「我进去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 「哎,哥。和你一起洗澡的女生到底是谁?」 妹妹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 南无阿弥陀佛…… 我做好觉悟。从浴缸中伸出手。将浴室的门锁上。 这下子只能据城死守。 虽然是下下之策。不过现在也只能打守城战。 「咦?哥,你干嘛锁门?」 红羽敲着毛玻璃门的声音在浴室中回响。 好恐怖。 电影「鬼店」里好像有类似的场景,又或许是希区考克的「惊魂记」也说不定。搞不好我等一下会被刀子刺出几十个窟窿。 「哼。居然来这招吗?那么——我也得使出我的手段!」 红羽冷冷说道,将手放上门把。 「喝喝!拜x尔特!」(注5) (注5 拜基尔特为知名游戏「勇者斗恶龙」里的咒文名称,功效是攻击力加倍。) 红羽大喝一声,用力扭转门把。 唔喔喔喔喔!门、门把!门把随着一阵嘎吱声,居然变形了!好惊人的蛮力!这根本不是魔法啊! 「抱歉,近卫,我死了以后,请你帮我在学园的樱树下盖个小坟墓。如果可以,希望你偶尔来替我上香……」 我留下遗言,在浴缸中回顾短暂的人生。 今早被红羽捏烂的苹果屍体在我脑中鲜明地重现。 啊,再过数秒之后,我就会变成那样吗?届时的我铁定比红战士更红。 「——别担心,次郎。」 然而,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近卫依然保持冷静。 莫非她有突破困境的锦囊妙计…… 「只要坐下来好好谈,一定能解决。」 「能解决才有鬼啦!」 「唔,你怎么说这种话?红羽是你的妹妹耶。」 「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最了解她!」 「只要你诚心诚意和她沟通,她一定会体谅你。」 「这种和平的手段对她才不管用咧!」 她可是连续殴打我十几年的妹妹啊,我一点都不认为绥靖政策派得上用场。 「交给我吧,保护主人也是管家的工作。」 近卫说道,转向嘎吱作响的门。 「啪」一声之后,门锁被破坏了,门把喀啦喀啦地在浴室地板上滚动。 红羽终于突破最终防线。 在极度紧张之下,我吞了一口口水。同一瞬间,浴室门板「啪」一声打开。 「哈喳!逮人啦!案子不是发生在会议室里,是发生在现场!」 红羽冲进浴室,亢奋程度足以媲美冲进麻药交易现场的刑警。她和早上一样穿着运动服,但手臂似乎真的骨折了,右臂手肘以下全包着绷带。 「……咦?」 红羽一进来,一双圆滚滚的大眼便直盯着她对面的人。 「近、近近近、近卫学长?」 妹妹张大嘴巴,拚命呼唤近卫的名字。 近卫虽然只围着一条浴巾,态度却相当镇定。 两人互相凝视。 沉默。 一阵难以形容的紧张感淹没浴室。 「——欢迎回来,大小姐。」 昴殿下露出华丽的营业用笑容,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 沉默再度降临。 就在沉默流动了数秒之后!! 「喂、喂!红羽!」 红羽跌了个四脚朝天。 她不行了…… 红羽眼冒金星、口吐白沫、手脚痉挛,因为过度震惊而昏倒。 「看吧?只要好好谈就能解决的,嘿嘿!」 管家得意地挺起扁平的胸膛。 ——事情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危机远去之后,我虽然松一口气。却对这混沌黄金周的去向感到模糊的不安。 第一章 管家上门 台版 转自 小[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五月一日。 应该没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黄金周。 正是黄金周。 没错,今天五月一日就是黄金周的中间日。 其实冷静一想,这代表半数的连续假期已成为遥远的过去,不过现在姑且对这个可悲的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此时此刻——从今天起。我的黄金周即将展开! 我完全不认为这个开始来得太晚。 我现在的情绪就像德岛阿波舞节的最终日一样亢奋,便是最好的证据。 老实说,昨晚我一夜未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由于引擎过热,身体跟不上。 我静静地确认房里的时钟。 现在时刻正好是早上八点半。 就我推算,时间已差不多,那家伙也该来了。 我保持安静,就像等待鸣枪的短跑跑者一样,在被窝里等候那家伙来临。 那是已成为惯例的坂町家早晨一景。我闪闪发亮的黄金周,即将在宛如狂风暴雨般侵袭而来的人型闹钟号令之下拉开序幕! 「good mo——————————rning!早哈喽,哥!」 随着一声活力十足的声音,来人以近乎拆门的力道打开房门。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叫人目眩的亮色短发女孩。她穿着时尚的运动套装,身材如小动物一般娇小,有着一双大眼。笑容和夜空中的烟火一样灿烂。 坂町红羽。 登场者如假包换正是吾妹。 「喝啊!」 随着一声吆暍,红羽朝房里的书桌全力疾奔,并以书桌为踏脚台做出……后空翻? 「!」 这在摔角中是极为有名的华美技巧。一跃而起之后,红羽朝着后方旋转二百七十度。飞翔的身躯几乎碰到天花板,描绘出一个美丽的圆弧。 接着,妹妹高声大叫。当然,她是在半空中。 「月面空翻绘出的抛物线,是通往荣耀的桥梁!」〔注1) (注1 日本主播刈屋富士雄播报二零零四年雅典奥运男子体操项目时的名言。) 不对,这句话和摔角无关,而且已经过时。 但是,我的脑内全力吐槽只是枉然,只见红羽娇小的身影与我的身体重叠,正好形成一个字形—— 「唔啊!」 moonsalto press,又称「月面水爆」。红羽于半空中利落旋转的身体,分毫不差地坠落在我的腹部上。 「哇!早安,哥!」 「早、早安,红羽……」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回应落下的妹妹。 唉…… 我还能说什么呢? 说来可怕,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 我诞生在母亲是摔角选手、妹妹是格斗技狂的扭曲家庭中,已当她们的招式实验台十几年。 最麻烦的是,这家伙完全没有恶意。电视上不是常报导吗?水族馆进行表演秀时,杀人鲸和驯育师嬉闹,却害驯育师身负重伤的惨剧。 我的情况就和那个差不多。 人类与杀人鲸——我和红羽的战斗能力差距就是如此庞大。对她而言,只是嬉闹撒娇;但对我而言,却是死活问题。 如此这般,随着妹妹登场,安眠的床铺化为染血的擂台——这和我的体质有关。 女性恐惺症。 我从五岁起便过着被母亲与妹妹当沙包殴打的悲惨生活,因此现在极怕触碰女生。 具体来说,我只要碰到女生,明明毫不兴奋,也会喷出鼻血。这是因为身体产生了抗拒反应之故。 当然,今天也不可能就此结束。 接下来,由红羽一手主导、令人血液冻结的残酷表演秀即将上演—— 「嘿嘿,哥~」 然而,今早的妹妹异于往常。 换成平时,血淋淋的摔角戏码早已上演,但此时的红羽不知在想什么。居然紧紧抱住躺在床的我。 「……喂、喂,红羽?」 她的举动实在太过反常,我忍不住开口询问。 可是,回答却是沉默。 红羽细小的手臂环住我的腰,体重全倚在我身上。 她甚至像被木天蓼迷得晕头转向的猫科动物一样,在我的胸瞠上磨蹭着脸颊。 「……」 不妙! 当然,这招比平时的杀人式叫醒法要好多了……不过,醒脑的威力一样不容小觑。 轻盈的体重,密着的柔软触感,微微飘来的花香洗发精酸甜香味。 ——女生。 虽然是妹妹,但现在倚在我身上的无疑是个女生。 所以才不妙。 我开始起鸡皮疙瘩,鼻腔发热。 错不了,这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再这样下去,我又要喷鼻血昏倒…… 「……唔,差不多够了吧?」 正当我的意识略微模糊之际。红羽猛然起身、跳下床铺。 「嗯。哥。谢谢你。」 「……谢什么啊?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一面喘息,一面询问。好险,她再晚两秒松手,我的意识就会完全转暗。 面对我的问题,红羽微微歪着头说: 「呃……算是充电吧?」 「充电?」 「对啊,因为接下来得跟哥哥分开一阵子。所以我先补充哥哥能量,免得寂寞。」 「……哥哥能量?」 「呀哈哈,谢谢。多亏哥哥,我现在能量满档,要去银河的尽头都没问题。」 「……」 居然干这么难为情的事,你以为你是宇宙战舰啊? 「对了。哥。这套运动服好看吗?」 红羽转了一圈,展示她身上的运动服。 那是全新的运动套装。 横看竖看,那都是运动社团的社服——只要别看背上用白字印的那串「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字样就好。 为什么红羽一大早就穿着这身衣服呢? 其实她从今天开始,要参加手工艺社举办的三天两夜山中集训。 为什么手工艺社的社员要穿运动服?而且集训地点未免太奇怪了吧? 虽然可供吐槽之处很多,不过现在姑且无视。 重点是集训。而且是三天两夜。 想当然耳,这段期间红羽将离开家里。 这个事实代表…… 「咦?不、不会吧!哥,你在哭啊?」 「嗯。是啊……我一时心潮澎湃……」 我一面说一面拿下眼镜,擦拭盈眶的泪水,然而热泪依然源源不绝地冒出来。啊,我有几年不曾喜极而泣呢? 「是吗……对不起,我竟然没发现。我去集训,哥也会寂寞嘛!」 「怎么可能?你快去吧!」 「真是的,哥就是嘴硬。」 「我才不是嘴硬。你要不要用测谎机测测看?」 「你要好好看家喔!我会买纪念品回来。」 「不用……话说回来,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山中集训啊?」 现代的武术家也不干这种事了吧?更何况这家伙加入的社团是手工艺社,窝在山里干嘛?在大自然里贴花吗? 「哎呀,其实是集训地点附近的居民委托我们过去。」 「委托?」 「他们说:『最近冬眠醒来的熊把田地弄得乱七八糟,我们很伤脑筋!拜托你们帮忙把熊赶走!』」 「这种事该去拜托当地的猎友会吧!」 「哎呀,没办法嘛!谁教我们手工艺社是强社呢!」 「哪里没办法啦?就算是获得全国大赛优胜的空手道社也不会接这种委托!」 有问题,我早就觉得有问题! 我们学校的手工艺社实在有点脱离常轨,集训的目的根本变成打猎! 「喂,你们社团真的没问题吗?有没有从事正当活动?」 「什么是正当活动?」 「你们是手工艺社嘛……比如说刺绣、编织、缝布偶……」 「还有打混混?」 「对对对……慢着,打混混?」 你们是手工艺社,居然在打混混? 「没什么啦!我们只是想让这个城市变得干净一点。」 「不要说得像在当清洁志工一样!别干那种危险的事!」 「咦?哥,你担心啊?」 「是啊,我好担心。但我担心的不是你,而是那些混混……」 红羽vs混混,简直如同用火箭炮轰炸蚂蚁窝,铁定会成为单方面的虐杀。 「哥,我该出门了。」 「好、好,小心别被熊抓去吃掉。」 「是,了解!」 红羽精神奕奕地挥着手,走向房门。 啊,这么一来,我梦寐以求的独居生活就要展开。真是美好的自由时间,从这一刻起,我家将要从猛兽栖息地变为一般家庭! 「——啊,我差点忘记说最重要的事。」 红羽走出我的房间之前,突然又转过身。 她的手上拿着从口袋取出的鲜红色苹果。 那不是之前住青森的亲戚大量寄来的苹果吗? 「哥,你可别看我不在家就带女生回家喔,要是你做出这种事……」 红羽的手指用力一捏……唔喔喔!苹、苹果!产地直销的新鲜富士苹果居然在一瞬间化为水果泥! 「你会变成这样喔,要有心理准备。」 红羽笑容满面地舔了舔沾在手掌上的苹果汁。 ……我绝不会干那种事。 别说是女生,我连一只猫都不会带回家! 看着溃不成形的苹果,我在心中立下坚定不栘的誓言。 「好,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哥。等我回来就可以吃熊肉火锅罗,敬请期待!」 红羽又用力挥了挥手,这才离开我的房间。 不久之后,玄关大门关上的声音传到二楼。 「唉,总算走了……」 我叹一口气,窥探床底下。 不不不,我可不是想趁妹妹出门时,尽情观赏藏起来的a书喔, 自从上个月红羽发现我藏在床底的黄色书刊以后.我现在都把珍藏品放在书桌第二个抽屉的夹层里,进行严密的保管。 话说回来。就算是红羽,也万万没想到她发现的藏书地点其实还藏了一个致命武器吧! 我从床下窸窸窣窣地拉出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白色塑胶袋,里头装着圆圆的物体。 没错,就是泡面,而且是acexook的超x杯(注2)。 (注2 acecook为日本知名的泡面品牌。) 这正是我的终极兵器! 「……」 唉,我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显得不知所云。 不过.这个装了成堆泡面的袋子对我而言,确实是无可取代的珍宝。 因为我们家除了苹果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粮食。 上个月我们家几乎餐餐吃泡菜,然而到了四月底——黄金周前夕,又突然转变成苹果餐。 『我最近胖了一点,想挑战一下苹果减肥法法。』 因为妹妹的一句话,我的饮食生活陷入不忍卒睹的惨况。 哎呀,苹果减肥法果真是威力无穷.让我的体重直线下降,足可媲美减重中的拳击手。当我发现自己的双颊凹陷时,真不知道有多么着急。 所以,我才得依赖泡面维生。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种玩意儿便利商店就有卖,平时就可以吃啦。 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因为我家的小怪兽坂町红羽最讨厌泡面! 她认为吃这种东西会营养不均衡。 若要说饮食不均衡,其实只吃泡菜和苹果更不均衡。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发表异议的权利。 这里是坂町家,宛若力量支配一切的灼热平原,弱者只能乖乖被并入食物链之中。在这个家里,我的立场和江户时代那些偷偷摸摸信教的基督徒一样薄弱。 我虽然想吃外食,可是手头又不宽裕,因而只能倚靠泡面度日。其实这也无妨,我很爱吃泡面,爱到为了这一天而大量囤货的地步。 好啦,去烧开水吧, 等到吃饱暍足以后,再来睡回笼觉。这种生活习惯虽然不正常,不过也不坏。老天爷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谅我犯下天下年轻人都会犯的错吧。 啊,美好的自由,美好的堕落。 我耀眼的黄金周已经展开。趁着魔鬼不在家,我要像所有普通的思春期男生一般,享受慵懒的假日时光。 正当我下定决心,拿着泡面走出房间之际—— 恰啦啦~~啦~啦~啦~啦~~~ 放在房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这壮阔的旋律,正是电影「教父」的主题曲。 「呃!」 我不禁拿着泡面愣在原地。 这也难怪。 因为在我的手机通讯录里,设定成这种来电铃声的只有一个人。 ——凉月奏。 我们班的班长。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如假包换的千金大小姐。 然而教人万分遗憾的是,她其实是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她虽然身穿模范生的布偶装,内在却是连科莫多巨蜥都自叹弗如的冷血动物。 老实说,自从我升上二年级之后,便遭遇一连串的不幸。 在游乐园溺水、被绑匪打个半死、差点被妹妹及同班同学杀掉……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我总觉得这种种不幸都和这个大小姐有关。 「……」 该怎么办? 手机仍在枕边大力宣传自己的存在。 虽然没有明确的根据,但我认为还是别接为宜。 我总觉得一旦接起手机,灿烂的假日就会像全倒的保龄球瓶一样应声飞散。 不过,不接电话的话。后果会更糟。 对方可是凉月奏。 如果我此时视而不见,她铁定会像没血没泪的地下钱庄讨债人一样找上门来。 所以,我或许应该接听才对。 大约犹豫十秒钟之后,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房间,带着拆除炸弹似的表情确认手机画面。 画面上清清楚楚地显现「恶魔凉月」四个字。 「……好!」 我犹如做印度瑜珈一般,用力深呼吸。 必须保持最基本的冷静,无论凉月说什么都不能动摇。和电波彼端的那个女人说话,需要的正是钢铁般的意志。 以三只小猪的故事为喻,我得建立一个外敌不侵、固若金汤的房子。 放马过来吧! 我坚定意志、做好觉悟,按下手机的通话键—— 『哎,次郎,为什么我的来电铃声是教父主题曲?』 「您怎么知道!」 我忍不住用敬语吐槽。 真是太没用了…… 还说什么要建立一个固若金汤的房子,根本一吹就垮了…… 『真是的,至少用黑武士的主题曲嘛,他和我的形象比较吻合。』 「啊,你也这么想吗?其实我在这两首曲子之间犹豫好久……不对,你怎么知道我设定哪种来电铃声啊!」 我根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莫非这个女人有超能力?说不定她能把汤匙变弯,或是躲进波士顿包里! 『我没有那种方便的能力。』 凉月一语道破我的心思,得意洋洋地继续说道。 『只要在你家安装监视器和窃听器,要知道你的来电铃声还不简单?』 「你这种做法的问题更大吧!」 『我可是费了不少工夫耶!连同浴室里的一起算在内。我总共装了120台监视器。』 「少骗人!」 『次郎,你洗澡时一向都是从腋下开始洗吧?』 「你还真的有装啊!」 『还有,我劝你最好换个地方藏成人书刊。你现在是藏在书桌第二个抽屉的夹层里吧?』 「住口,别再公开我的个人资讯!」 「对不起,其实这段影像正在nicoico上实况转播。」 「你这混帐~~~~~~~~~~~~~~~~~~~~~~」 『不过别担心,我有设定观赏限制。』 「……观赏限制?」 『r—70,未满七十岁不得观赏。』 「难度也太高了吧!」 『没尝过人生酸甜苦辣的人不能观赏。你的日常生活不就是如此?』 「我的日常生活到底有多么艰难啊……」 的确,我和一般人过的日常生活是有点不同。 不过上传到网路也太过分了,说不定现在正有人对我的吐槽留言表示意见…… 『放心吧!以上全都是胡诌的。』 「咦?」 『其实这些都是红羽告诉我的。』 「……」 『我不过说要请她吃一根冰棒,她就非常爽快地全都告诉我。你有个这么乖巧的妹妹,实在是种福气。』 她到底哪里乖巧? 随随便便就泄漏家人个资的妹妹耶!而且只是为了一根冰棒…… 『先别提这些……』 凉月的话锋一转,吐出一口气之后说道。 『次郎。没想到你的喜好那么糟糕。』 「!」 『那本有密封页的杂志真的很惊人。原来男生喜欢那种啊?』 「……」 『不过你要注意,喜好太糟糕可是会把女生吓跑喔!』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啊!班上女生居然对我的性癖提出建议! 『怎么?不过是性癖被女同学发现而已啊。』 「啰唆,丢脸死了。拜托你别说啦!」 太残酷了。为什么在大好的黄金周里,我得被班上的女生指正我的a书喜好? 混帐,全都是那家伙害的,红羽,你觉悟吧!下次就轮到我去搜你的房间! 『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随便搜女孩子的房间可是犯罪行为喔!还有。就算没有超能力。我也能轻易想像你搜了红羽房间的下场。』 我知道,不过男人总有不能退缩的时候。 还有,可不可以以别这么理所当然地看穿别人的心思?她的直觉未免太敏锐了吧!这种读心术已经足以媲美超能力者啦,将来要不要考虑去当fbi呢? 「好了,你到底有什么事?难道是专程打电话来对我的性癖提供建议?」 那还真是有劳她费心,但我希望她能发挥这种精神,替我国的政治提供一些有建设性的建议,说不定景气能因此好转一些。 『其实是发生了一点小问题。』 「问题?」 『对,芝麻绿豆大的问题。这么说来。你现在做什么?』 「我正要去吃泡面,吃完以后打算睡一觉。」 『换句话说,你现在很闲。』 不要说得这么明白嘛!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独处时光耶! 『我说的问题是——』 突然,一声叮咚的铃声传来。 玄关的门钤响起。似乎有人来访。 「抱歉,凉月,有人来我家,我得先挂断电话。」 我早就想挂断电话,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今天没人说好要来我家,那八成是来推销报纸或传教。现在是黄金周,这些人还真是勤奋。 『是吗?我知道了。』 凉月立刻挂断电话。 咦?她居然这么干脆地挂断电话?看来她所说的问题还真是一点都不大。 「……很烦耶!」 来人以怒涛之势连按电铃,技巧简直可媲美高x名人(注3),看来是个极有工作热忱的报纸推销员或虔诚的信徒。 (注3 意指高桥利幸,以一秒能连按摇杆按键十六次的快指闻名,为任天堂红白机时代的名人。) 「听到啦、听到啦,我这就来了。」 我一面嘀咕一面走到玄关、打开门锁。 我身上穿的是短裤和t恤,打扮十分邋遢,不过应该没关系。反正是面对陌生人,何必顾虑那么多? 「……早,次郎。」 然而,开启的大门之外,居然是个令人意外的人物。 「……近卫?」 犹如精巧人偶般的身躯,媲美古董洋娃娃的工整五官,束起的亮色头发,水灵灵的双眼,澄澈但略微低沉的嗓音——浪岚学园的学生称之为「昴殿下」的绝世美少年。 近卫昴。 站在我家玄关之前的正是近卫昴,不过……打扮有点奇怪。 近卫穿着笔挺的长裤、背心及燕尾服。 是管家服。 那身打扮怎么看都是管家的正式服装。除此之外,近卫肩上还挂了个运动包包。 这家伙是凉月家的管家,这身打扮是很正常……可是,假日穿成这样跑来我家做什么?该不会又是为了监视我吧? 一头雾水的我愣在原地,至于近卫不知何故。视线四处游栘着。 我们面面相觑。 沉默…… 尴尬的沉默支配着玄关。 「……让我住下来」 出声打破寂静的是近卫。 慢着! 这家伙是不是说了什么不搭调的话? ——让我住下来? 不,怎么可能?近卫干嘛要住我家?一定是我听错啦! 那么。刚才近卫说的又是什么?给我番茄吗(注4)?要番茄做什么?难道近卫打算去参加西班牙传统的丢番茄比赛? (注4「让我住下来」和「给我番茄」的日文音近。) 「你、你没听见的话,我再说一遍。」 近卫壮起胆子,又说一次。 「从、从今天起……可不可以借我房间,让我住下来,」 「……」 好痛…… 突然产生的头痛教我恨不得当场抱头蹲下。 眼前的昴殿下,似乎相当羞于刚才的发言,只见那张脸宛若泡过热水的章鱼一样红冬冬的,眼眶还含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怎么办? 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正当我烦恼之际,手机再度响起。 又是教父的主题曲——是凉月。 啊,太好了.救星来啦—— 我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以溺水之人紧抓住稻草不放的心情按下通话键。 『——就是这么一回事,昴就拜托你照顾了, 次郎。』 铿! 突如其来的场外全垒打让我的脑袋瞬间变得和盛夏的甲子园球场一样狂乱。 ♀x♂ 「别闹了,为什么我得让近卫住在我家啊!」 我僵硬了整整五秒之后,才向话筒的另一端抗议。 『干嘛大惊小怪?昴是男孩子,又没有关系信。』 「……当然有关系啊!」 『哦?有什么关系?』 「你还敢问……近卫是女生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还装蒜! 近卫昴平时虽然穿着男装上学。其实是女儿身。 说来麻烦。她为了担任凉月的管家,必须在不被任何人发现她是女儿身的状态下度过三年的学园生活。 一年级的时候.她成功瞒过众人的耳目。不过升上二年级不久之后,却被同班的我发现她的秘密。 于是,凉月对我提出交换条件:「只要你帮忙守住昴的秘密。我就帮你治好女性恐惧症。」 现在的关系就是因此成立。说得明白一点。我们是共犯关系。 『这是个好机会啊,和昴一起生活,说不定能够稍微改善你的女性恐惧症。』 哇!真不愧是恶魔凉月,硬是能说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来逼我接受。 确实,和家人以外的女人一起生活,或许能增进我的免疫力,不过依目前状况而言,难度实在太高了,因为红羽去集训,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再说,妹妹不在家,你应该很寂寞吧?』 「啊?我怎么可能会寂——」 慢着……暂停,仔细一想,不对啊!这家伙怎么知道红羽不在家? 『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红羽在连假前就亲口告诉我她今天要去参加集训。你也知道我们的感情很好吧?』 没错,她们的感情亲密到红羽叫凉月「姐姐」的程度。 起先是因为凉月胡诌我和她正在交往的事。所以红羽才这么称呼她。但是误会解开以后。她们依然像亲姐妹一般形影不离。红羽干脆把户籍迁去凉月家算了。 「近卫干嘛来住我家?」 难得的黄金周,在凉月家悠闲地度过不是很好吗? 『我不是说了吗?有些问题。』 凉月一如往常,沉稳地说道。 『其实昨天——昴被赶出我们家。』 「啥!」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什、什么意思?原因呢?为什么近卫会被赶出你家?」 近卫家不是代代担任凉月家的管家吗?总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把她扫地出门吧。 『原因?那还用问吗?』 凉月叹一口气。 『当然是因为金融海啸啊。』 「真的假的?」 『最近不是经济不景气吗?所以我们家想缩减雇用人数。』 「太现实了吧!居然为了这种理由炒管家鱿鱼!」 『炒鱿鱼?不对,正确说法是精简人力。』 「意思都一样,还有,你根本是在胡说吧!就算我再笨也知道!」 如果以圆饼图表示近卫昴这个人,其中有八成都是「当凉月奏的管家」。要是她真的被裁员,现在早就像小拳王的主角一样化为白色灰烬。 『别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你果然是在胡说!」 『其实是我爸爸每天晚上都逼昴玩一些连sm女郎也叹为观止的变态游戏……』 「你再继续胡扯,我要挂电话啰!」 『呵呵呵,有什么关系?原因是什么并不重要啊。』 「别想笑着打混过去!」 『也罢……总之,因为这个缘故,昴现在无处可去。』 呃! 『所以啰,你就让她住下来吧!你们得过一阵子的两人生活,应该没问题吧?』 唔唔,不愧是恶魔凉月,打算无视我的意愿硬来吗? 话说回来。两人生活……两人生活可不太妥当,我毕竟是个健全的高中男生啊!俗话说得好,男女授受不亲。 『别担心。』 凉月仿佛看穿我的不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像你这种胆小鬼敢对昴乱来的可能性仍是无限趋近于零。』 我的感受像是被人用利刃刺进胸口一样。 呜哇哇哇哇!这个恶魔居然说出这种话! 这是禁句啊!男儿的尊严都被砸得粉碎…… 「还是不行。」 我再次拒绝凉月的要求。 虽然对于像是刚搬进新家的枫叶鼠一样浑身不自在地缩在玄关前的近卫很过意不去,可是,从今天开始是我期盼已久的黄金周。这种机会可不是每次都有,我想好好珍惜独处的时光。 『唔,没办法。好吧,次郎,我想跟昴说句话,你可以把电话切换成扩音吗?』 凉月似乎死心了,拉低声调拜托我。 只是这么一点小事,答应她倒也无妨。 我依言将手机切换成扩音模式。 『喂?听得见吗?昴』 「是,大小姐……」 『你听见我们的对话了吧?看来a计画果然行不通。』 「……」 近卫尴尬地陷入沉默。那个a计画是什么? 『所以——你现在立刻进行b计画。』 近卫的身体微微一抖。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她的脸色好像变绿了。 「我一定要做吗?」 『当然。这时候不做,让你带着那套装备不就没有意义?』 「……遵命。」 近卫回答以后,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她把大门一关,走到外头。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来,她似乎正在我家门前进行某件事,但我站的位置是死角,完全看不见。 「喂,凉月。」 『什么事?次郎。』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真没礼貌。过去我有做过任何让你困扰的事吗?』 「呃……抱歉,多得数不清耶……」 根本是多到拿去打官司都能赢的地步。若有哪位律师有自信击败这个女人,请立刻报上名来,我愿意用日薪五百圆雇用你。 『别担心,你马上就会知道b计画是什么——没错,透过亲身体验得知。』 凉月说着极为不祥的话语,看来她果然打算来硬的。这家伙的发言比诺斯特拉达姆士还可信,或许我该考虑弃守这里了。 正当我思考着该逃去哪里才能避过步步逼近的危机时,大门再度打开。 「!」 瞬间,我哑然无语。 猫耳。 那是猫耳。 昴殿下居然戴着与头发颜色相同的猫耳与微微翘起的尾巴。 「……」 怎么办?该吐槽的地方太多,我反而不知该从何吐槽。 我能够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近卫对这个计画绝对是兴趣缺缺。 因为她一脸羞愧地保持沉默,脸颊也因羞耻而染成桃红色。 不过,该怎么说呢?这种羞涩的模样……呃。倒也不坏。 而且近卫身上是管家服,呈现出完美的黑白对比。再加上猫耳与尾巴等外在要素,可说是雅致品味与野性的革命性融合。 管家。 猫耳管家。 天啊!这种乍看之下格格不入的搭配居然隐藏着如此惊人的破坏力! 『好了,昴,照之前练习的去做吧!』 电波彼端传来 足以媲美纳粹训练官的严格命令。 猫耳管家因为过于羞耻而泫然欲泣,但她仍红着脸颊,奋力鼓动柔软的双唇。 「主、主人,如果您肯让我住下来……我会好好侍奉您的喵」 「——」 天啊…… 这个画面说不定可以挤进nicoico影片排行榜前几名! 练习没有白费,近卫的身体摆出相当自然的猫咪姿态,猫耳及尾巴跟着微微摆动,强调它们的存在。太新鲜了!没想到那个冷淡又倔强的昴殿下居然会投身于这种羞耻游戏中…… 「不行,危险!」 我及时清醒过来。 好险,我差点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我的脑袋里险些开起临时会议,讨论要不要养一只这种管家…… 『太惊人了,没想到连这套b型装备都无法笼络你……啧!』 电话彼端传来懊恼的咂舌声。 可怕的凉月奏,居然使出这么卑鄙的手段。若是再多一双肉球手套,铁定能把我瞬杀。现在的近卫如果这么做,要夺取世界都不成问题。 不过,事有蹊跷。 凉月居然会让近卫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干这种事?换作平时,她铁定坐在最前排的特等席,拿着爆米花看好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教她练习了那么久……还预演一百五十次……并且用摄影机拍下来……』 恶魔凉月在此降临!这女人一定反覆观赏这景象到了烙印眼底的地步。一百五十次……混帐,好羡慕啊,拜托烧成dvd送我一份! 正当我开始认真地想着只要能拿到这段影片,付出明年全部的压岁钱都没问题时—— 咕噜噜噜噜~~~~~~~~ 一阵不搭调的声音响起。 「刚才的是……」 莫非是肚子的叫声吗?不过,是谁的?至少不会是我,更不可能是凉月。即使最近的手机技术进步许多,应该也还没有厉害到能把肚子的叫声收进来。 这么说来,只剩下…… 「呜、呜哇啊啊啊,不是,不是我!刚才的声音不是我发出来的!」 成为猫耳管家的近卫猛挥双手,拚命强调她的无辜。 ……她也太不会说谎了! 根本不用询问,就知道这家伙铁定有问题。 「你、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可是,刚才的声音怎么听都……」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近卫竟然将视线转向远方、吹起口哨。 哇,这家伙真的超级不会说谎! 「你还是快点招认吧,招了以后就轻松多啦。」 「哼,我才不会说呢!管家的口风没有那么松!」 「只要你坦白招来,我就请你吃猪排饭。」 「你把我当白痴啊!」 「啊,近卫,你流口水了。」 「什么!」 一近卫情急之下,连忙摸摸自己的嘴角确认,不过没摸到口水的痕迹。那当然,因为我是故意套她的话。 「你、你居然骗我……」 近卫发现上当之后,便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骂了声「混帐」并狠狠瞪着我。 然而。我丝毫没有咸受到平时的那股魄力。因为现在的她是猫耳管家,这身装扮连半点紧张感都没有。 话说回来——看来这个管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近卫的身材虽然娇小却很能吃。近卫昴的圆饼图剩下的两成。便是被「汉堡肉」及「蛋包饭」等美食所占据。 从她现在的样子看来,能量显然相当不足。 「咦?」 这么一提,我发现一个盲点。 刚才凉月说「昴昨天被赶出我家」,但近卫是在今天早上造访我家。 那么——中间这段空白时间,近卫究竟在哪里? 「你该不会躲在公园的游乐器材底下过夜吧?」 我只是随口猜测,近卫却像被识破犯罪手法的犯人一样睁大双眼。 喂喂喂。居然被我猜中了。我忍不住想像起昴殿下裹着瓦楞纸躲在游乐器材底下的模样…… 还是算了。画面实在太诡异。如果这光景被学园里的近卫支持者看见,她们铁定会立刻向眼科或是精神科报到。 「难道你从昨天挨饿到现在?」 「呃……嗯……可以这么说。」 「可是有超商啊,你去超商买点食物不就行了。」 「……弄丢了。」 「啊?」 「我被赶出宅邸之后,没过多久就把钱包弄丢,现在身无分文……」 「……」 她真是有够倒楣。 所以,后来她才流落街头吗? 『现在你明白了吧?是我用电话再三游说,昴今天才肯去找你。理由我不能说,但她似乎还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 什么意思?说她被赶出家门我还能理解,但「不想回家」这种说法,活像是近卫自己抗拒回凉月家一样。 『再说,最近的流行性咸冒很凶猛,我们班上已经有好几个人感染。如果昴今晚又露宿街头,一定会感冒的。』 「!」 『哎,次郎,你是昴的朋友吧?朋友有难,当然应该帮忙啊!』 说到这里,凉月便闭上嘴巴。 不行……我认输了。 虽然理由不明教我难以释怀。不过她都说成这样子,我岂能撒手不管?再说,近卫虽然扮成男生,毕竟仍是个女孩子,而我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继续露宿街头? 啊……再见了,属于我一个人的黄金周。 明年若有机会。我们再相见吧! 「好了,快进来吧。」 我催促着站在玄关前垂着头的近卫。 「不过,你可别失望喔,现在我家只有苹果和泡面。或许比露宿街头好一点,但是我家和凉月的豪宅相比,一定显得又脏又小。」 正好妈的房间没人用。虽然已经有半年没整理,不过打扫一下还是可以住人。 「……嗯。不好意思,次郎。」 近卫似乎安心了,脸颊稍微放松。 其实我很想追问她被赶出凉月家的理由,不过现在还是先别问。她看来不愿意提起,我也没有兴趣挖掘别人的秘密。我和某个千金大小姐才不一样! 「你别担心!」 这时,近卫突然自信满满地挺起那洗衣板似的胸部发出宣言。 「我不会白吃白住。」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弄丢了钱包吗?」 「没错,所以我要用身体来付。」 「身体?」 我反问之后,近卫才惊觉自己口误。 「你干嘛强调这两个字啊!」 「那是你自己说的……」 「不、不是,我说的不是那种猥、猥亵的意思,」 近卫为了冷静下来,把手放在胸口上深呼吸。 「我的意思是,我会用身体好好侍奉你。」 「……啊?」 「唔,我都说成这样,你还听不懂吗?那我就直接了当地说吧。我住在这里的期间,会担任这个家——担任你的管家。这是我应尽的礼数。」 「……」 「所以,今后请多多关照,主人。」 猫耳管家彬彬有礼地行个礼。 『哎呀。看来这个黄金周会变得很好玩呢。』 电波彼端传来不祥至极的预言,在我因震惊而僵硬的脑袋中不断回响。 第二章 别叫我主人! 「次郎……这样就行了吗?」 近卫一面走下二楼楼梯,一面问道。 她身上传的不是刚才的管家服,而是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外加一件猫咪图案的少女风围裙。 「话说回来,我擅自借来穿,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她还不是擅自搜我的房间,借用一套她的衣服才不会遭天谴。我本来还担心尺寸太小,幸好你穿得下。」 现在近卫身上的衣服全是红羽的。连围裙也不例外。管家服和一般中产家庭实在太不搭。所以近卫借用浴室冲澡之后,我就请她换下管家服。 我原本建议她穿比较好活动的衣服,但她似乎很想穿女生制服。或许是因为平时得扮男装之故,近卫的喜好相当女性化。 摇曳的裙子加围裙——这身打扮不像管家,比较像做早饭的高中女生,有股管家服缺少的朴实感及居家感。 该怎么说呢……偶尔这样也不错。 还有,我要求近卫以平时的语气说话。被女生叫着「主人」、「主人」,令我浑身不对劲。在自己家里被这么称呼,更有种犯罪的感觉。 「可是,擅自跑进女孩子的房间……」 「别放在心上。再说,你虽然穿男装,但仍是个女孩子啊,没问题啦!」 如果近卫是男的,的确颇有问题。不过既然她们同为女孩,情况就另当别论。这就是所谓同性之间的轻松感吧?如果是我跑进红羽的房间,铁定被她五马分尸。 「对、对啊!我、我是女孩子嘛!」 嗯?我只是说了理所当然的话,近卫干嘛害羞?莫非是穿别人的衣服而觉得难为情? 「别说这些了,来吃泡面吧。你不是很饿吗?」 我对近卫招手,要她过来客厅。 我家的客厅和一般中产家庭一样,装潢并不奢华,电视也是传统的映像管型,而且是类比播放。 说来难为情。客厅的墙上还挂着全家福照片。那是小时候的我和红羽,以及我妈、我爸四人的温馨合照。 「我真羡慕你家,家人间的感情似乎很好。」 近卫看着墙上的照片喃喃说道。 这么一提,近卫和她老爸的感情好像不太和睦。 近卫流——我绝不可能忘记他,因为我上个月才被这个大叔痛扁一顿。 就我的记忆所及,这个大叔相当……不,是重度溺爱女儿。而近卫虽然身扮男装,毕竟仍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父女相处时难免会有冲突。 看完照片以后,我们在客厅桌边的椅子坐下。桌上放着加了热水的泡面,时间大约经过两分半。时机刚刚好。 「对不起,如果我会做菜就好了……」 近卫看着我准备好的速食食品,垂头丧气地说道。 糟糕,我居然忘了! 近卫基于某种理由,无法做菜。 她有刀刃恐惧症。 简单来说,近卫很怕看到或碰到刀子。 可是,奇怪了,我明明听凉月说近卫已经渐渐克服刀刃恐惧症啦! 「虽然我已渐渐习惯碰刀子,可是一要做菜,还是力不从心。」 「是吗?」 「嗯,前阵子还弄坏一个微波炉……」 「……」 呃,这跟刀刃恐惧症应该没关系吧? 「之前也弄坏一个烤箱……」 「哎、哎呀,你不用那么愧疚啦!反正我家冰箱里现在只有苹果,就算想做菜也做不出来啊!还是快吃泡面吧!」 我一面思考是否该立刻把家电用品搬到安全的地方,一面分开竹筷。打开盖子之后,一阵香味与白烟立即窜出来。嗯,很好,不愧是泡面,真是我国最伟大的发明。 我一面陶醉地看着眼前的光景,一面将调味包倒入碗中。 「唔……」 可是,近卫却以看着定时炸弹的眼神瞪着泡面,那模样活像是一只野猫看见有人摆了盘从未见过的猫食在它眼前。 莫非……这是她头一次吃泡面? 「像这样,把调味包里的东西倒进碗内再吃。别那么提防,里头没有下毒。」 我为了证明这一点,还吃了一口面给近卫看。近卫见状也下定决心。将调味包倒入碗中,并以生硬的动作夹起面条、放入口中。 「!」 瞬间。近卫瞪大眼睛、浑身僵硬,接着双目灿然生光,一口接一口地吃起面条。 哦,看来挺合她的胃口,真不愧是超x杯,居然连管家的舌头都能收服。话说回来,没想到她居然是头一次吃泡面,令我感受到轻微的文化冲击。 「次郎,再来一碗。」 「太快了吧!」 唔喔喔喔!碗里还真的空了,连汤都暍完,我才吃一口耶! 「嗯,味道还可以。」 近卫边说边满意地点头。 她喜欢吃,自然是再好不过,但她吃的速度未免太快了。而且居然还要一碗,超x杯的容量可是一般的一点五倍耶! 「对了,次郎。」 我又替近卫泡一碗泡面,此时,近卫的表情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我也该问候一下你的父母。」 「噗!」 我忍不住把含在嘴里的鸡骨汤一口气喷出来。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虽然只有几天的时间,但我既然要当这个家的管家,当然应该先向一家之主致意一下。」 管家若无其事地说道。 真是的……不要用那种引人误会的说法行不行啊! 我在脑中吐槽之后,连咳了几声才开口。 「不用啦,我妈在海外,至于我爸……」 「你爸呢?」 「……」 我不禁语塞。 这么一提,我和近卫都是单亲家庭,而且均是在同一时期失去亲人。我失去的是父亲,近卫失去的则是母亲。 上回去游乐园时,我曾脱口说出老爸已死的事,不过近卫当时似乎以为我在开玩笑。 那么,该怎么办? 「……我爸因为公司外派,现在单身赴任,暂时不会回家。」 我忍不住随口扯了一个谎。 我不希望近卫因为我爸不在人世而同情我,也不想让她回想起自己的妈妈已经过世。 这招是向凉月学来的,是权宜的谎言。 暂时不会有穿帮之虞,应该没关系吧?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那么,红羽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 近卫似乎相信我的谎言,相当干脆地改变话题。 发现没露出马脚,令我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浮现新的疑惑。 这家伙……不知道红羽去集训啊?凉月忘记告诉她吗? 「她从今天开始去参加三天两夜的社团集训,后天才会回来。」 我据实以告之后,近卫发出「咦」的一声,表情变得僵硬。 「……哎。次郎。」 「什么?」 「这、这么说来……在红羽回来之前,我和你……呃,得过两人生活吗?」 糟糕!我完全忘记这件事。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 「不,凉月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以为你也……」 「我完全没听说!」 近卫涨红了脸,双手用力拍一下桌子。 啊啊啊啊!完蛋了。 和平的围炉光景突然化为惨剧。凉月那家伙,该不会是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才故意隐瞒红羽不在家的事实吧? 不行,我得设法说些话来改 变气氛。 「这、这件事之后再慢慢说吧,吃完的空碗放那里就好,我吃饱以后要上床睡觉。」  我一心只想逃离现场才说出这番话,谁知道近卫听了却立刻站起来,把椅子震得摇摇晃晃。 「上、上床?慢着!的确,我说过要当这个家的……换句话说,要当你的管家。可是,你突然提出那种……猥、猥亵的要求,恕我难以从命……」 「!」 啊啊啊,我居然自掘坟墓,而且掘到了地球彼端的巴西,简直可以直接参加当地的嘉年华, 「不、不是啦,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等一下要去补充睡眠。你就自便吧。二楼我妈的房间空着……」 我的心已经和沉没中的铁达尼号一样,一片混乱。但我仍然拚命吃面暍汤,以求早一刻起身离去。 「……补充睡眠?什么意思?」 近卫像只抱着核桃的花栗鼠一样,微微歪着头询问。 还能有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就是我等一下要去睡觉啦。」 「睡觉……可是,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耶!」 近卫一面确认客厅的时钟一面反问。她的表情宛若目睹不可置信的光景,整个人僵住了,活像见到以两脚站立的小熊猫。 「用得着这么惊讶吗?这样生活是有点不规律。但每个高中生都会干这种事啊。」 身为现代的高中生,哪个人考试前不熬夜?哪个人不曾度过日夜颠倒的生活? 然而…… 「——大小姐从来没有这样。」 管家斩钉截铁地说。 「不管前一天多晚睡,大小姐总是在早上六点起床。这才叫规律的生活!」 「就算你这么说,但我真的很想睡,你就让我睡吧。」 为什么我得听外人唠叨我的生活习惯?近卫又不是我妈。 我移开视线,正想回去自己的房间—— 「你太懒散了。」 背后突然传来这句话。 回头一看,眼前的昴殿下显然很不高兴。嘴唇瘪成「へ」字形的管家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你的生活有多么懒散。所以,我要来打正你那扭曲的惰性。矫正主人的生活习惯也是管家的工作。」 「……打正?」 你以为你是铁匠啊?难道要我写一日计画表?又不是小学生放暑假,用这种方法根本无法矫正堕落高中生的生活。 「我记得你家地下室里有个道场吧?我们这就去道场来场实战形式的对打。」 「对打……」 哇,好怀念啊,这么一提,以前我妈每天都会逼我和她对打。 「唉……好吧,正好可以当作饭后运动。」 我一面把手腕转得格格作响,一面如此说道。 计画变更。 偶尔这样也不坏。 老是说,我很怕痛。不过。从老妈的斯巴达教育解脱之后,已经过半年——身体迟钝了不少。 再说,上个月才刚在游乐园里发生那种事。 stand by me。 我并未忘记这句话的含意,所以重新锻链身体也不错。 「……」 ——不过我得注意,别弄伤近卫。 我一面在心中如此提醒自己,一面走出客厅、迈向道场。 没错。此时的我仍游刀有余。 别弄伤近卫——直到半天之后,我才亲身体认到这份顾虑有多么多余。 ♀x♂ 「呼……呼……」 这里是地下道场,与一般家庭格格不入的场所。 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设置在中央的练习用擂台。除此之外,还有散布各处的沙包以及锻链肌肉用的重量训练器材,而且整个道场约有二十张榻榻米大。说来可怕,这全都是我妈的嗜好。 位于中央的擂台上,我在上头躺成大字形。 我们在夹杂休息时间的状态下对打好几次,战况完全是一面倒。 「到此为止吧!」 澄澈的女低音响起。 我抬起眼,见到眼前的昴殿下一派从容,与我正好形成对比。 近卫穿着道服。 她上半身穿的是柔道及空手道用的白底道服,下半身则是黑色的宽口裤,和合气道的道服有点相似。 近卫总不能穿着围裙和我对打,所以我把家里的道服借给她穿。家里的道服种类很多。近卫选中了这一套。 这家伙穿上道服后显得英气勃勃,模样十分好看。而且教人伤脑筋的是,她的实力可不是虚有其表而已。 近卫太强了。 仔细一想,这家伙上个月还打败红羽。或许我早该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我的攻击全被她化解。 这种经验还是头一次。我心知靠拳脚功夫没有胜算,便想利用体格差距,使出寝技来对付她,没想到反被她制住我的关节。 近卫昴。 我听说她为求保护主人而学了防身术……没想到彼此的实力差距竟然如此庞大。 可恶! 我本来还对自己的体力颇有自信,没想到持久力居然输给女生…… 「不用那么沮丧,刚才你的表现还不错啊!」 近卫递出毛巾与装着水的宝特瓶给仰望天花板的我。 唔,虽然有种接受施舍的感觉,不过我无法抗拒眼前的需求,便拿起宝特瓶猛灌几口,滋润干涸的咽喉后,又拿起毛巾用力擦拭汗水淋漓的头发。 猛然一看。时间已经是傍晚。 我本来没有打算和她对打到这么晚,但由于连战连败,不知不觉便被激起好胜心,变得越战越勇、欲罢不能。这半年来,我的身手完全变迟钝,看来真的应该要好好重新锻链。 不过——在对打过程中,我似乎渐渐习惯触碰女生。虽然习惯的程度微乎其微,但说来不甘心,还真如凉月所言,与近卫一起生活有助于改善我的女性恐惧症。 「话说回来。你家的道服还真多耶,而且尺寸、种类全都不同,你是道服收藏家吗?」 这是哪门子的收藏家啊?我才没有这么可笑的性癖! 「不是,那些都是战利品。」 「战利品?」 「小时候,我妈常带我们去各种格斗技道场玩耍,比方说摔角、柔道、空手道之类的道场。我们都会要求对方:『如果我赢了,就把你身上的道服给我。」 虽然我总是被打败,不过同行的红羽可就厉害了,甚至可以「异常」形容。她当时还是个小孩,居然胜过有段位的大人,夺走对方的黑带。 正当我缅怀过去之时,近卫讶异地问: 「嗯……你们这种行为应该叫踢馆吧?」 「唔?这么说也没错,但我们都是称为砸店啦!」 「这样更难听!」 「这一带的人都叫我和红羽『砸店兄妹』。」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啊!」 「哎,只是小孩子的游戏嘛!我妈还会给奖品呢。比如今天赢过哪个道场的人.晚餐就吃汉堡肉,所以我们玩得挺开心。」 回想起来,那段日子真是多采多姿。 我和班上的黑濑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国中时前往他待的柔道社踢馆之故。 当时这是小学生的红羽,居然单枪匹马地击垮拥有全国大赛出赛经验的柔道社社员,把我和黑濑的脸色都吓绿了。 「次郎,汗擦完了吗?」 正当我拚命挥去过去的阴影时,近卫突然问道。 「哦,对了。你要 先去冲个澡吗?我可以等你洗完之后再洗。」 「不,我想先洗衣服。刚才我看见你们积了一堆衣服没洗。」 我们家的管家从我手上接过沾满汗水的毛巾。 我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但她拒绝。 「你什么事都不用做,这是管家的工作。」 唔。可是。我总觉得过意不去。近卫应该也很累,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休息? 「没关系,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近卫似乎看穿我的心思,说完这句话后,她并未脱下道服,就这么快步爬上通往一楼的阶梯。 「?」 奇怪。 刚才她的态度格外冷淡,好像不太想理我。唔。真奇怪,刚开始对打时,她明明是活力十足啊!莫非是连吃两碗泡面造成胃下垂? 正当我躺成大字形,左思右想之际—— 「啊!」 对了,有件事我忘记告诉她。 我家洗衣机的状态现在奇差无比。 具体来说,只要放入一定分量以上的衣物,启动之后,洗衣机就会像某部拳击漫画里的轮摆式位移攻击一样剧烈摇晃,然后停止运转。自从之前洗衣机运转不顺,红羽忍无可忍之下对它施展闪光魔术以后,它就进入反抗期。 「没办法,我还是去看看吧。」 我靠着上半身的反作用力一跃而起,爬上阶梯。 既然要洗衣服,顺便把我身上这件也洗一洗会比较有效率。不过近卫的道服会褪色,一起洗好像也不太妥当。 「……嗯?」 我在走廊上行进片刻之后来到更衣室前,正要伸手拉开拉门时。却发现更衣室的门微微开了一道缝隙。 从门缝之中,可隐约看到门后的光景。 不,我不是想偷看,而是映入眼帘的景象实在太奇妙,让我正打算拉开门的手忍不住停下。 ……她在干嘛啊? 在更衣室的洗衣机前,近卫双手拿着我刚才用过的毛巾,愣在原地。 洗衣篮是空的,可见其他衣物都已放进洗衣机里。 那么,她为什么不把毛巾一起放进去? 「……」 近卫默默无语地凝视着毛巾。 而且……她的眼神实在很奇怪。彷佛在拚命忍耐什么。 现在,她的脑中应该各有一只造型可爱的天使与恶魔,正上演着媲美诺曼第登陆的血战—— 那种强用理智克制欲望的表情,让我忍不住产生这种妄想。 「……」 不久之后,脑内战争似乎已经结束。 近卫一面犹豫,一面慢慢地……把毛巾凑近自己的脸孔。 「——你在干嘛?」 我看不下去了,用力拉开拉门。 只见近卫一脸错愕。 她以活见鬼的眼神看我一眼。 「咿呀!」 接着,她发出一个可爱的尖叫声,双腿笔直跳离地面约一二十公分高,而且膝盖完全没有弯曲。这是什么技巧? 「唔啊!」 说时迟那时快,洗衣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脸上。 「呜哇哇哇!」 我一面大叫,一面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打滚,至于拿洗衣粉砸我脸庞的凶手则宛若被踩到尾巴的狮子一般威吓着我。 「你、你看见了!不、不是!不是的,次郎!我我我我我绝不是、绝不是好奇男孩子有什么味道!」 拜托你冷静一点吧! 你那么激动。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捣着疼痛的鼻子站起来,近卫满脸通红、慌慌张张地说: 「反、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刚才的举动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然是什么意思?算了,衣服先别洗,你可不可以离开更衣室?我想洗澡。」 我本来想让她先洗澡,可是刚才被撒了一头的洗衣粉,把我的头发全漂白。我已事先定好计时器,现在的水温应该够热。 「啊……唔……洗澡?你要洗澡?」 「对。我可以先洗吗?」 「……唔,嗯,那我先出去。」 近卫终于找回冷静,连忙冲出更衣室。 奸啦,洗澡洗澡,洗澡就是洗涤生命。 我先回房拿换洗衣物,接着又将身上穿的衣服全丢进洗衣机。 我拉开毛玻璃门,走进浴室,映入眼帘的尽是看来颇为昂贵的洗发精及润发乳。这些全是红羽的,她和一般妙龄少女一样,相当注重头发的保养。 顺道一提,前阵子我偷偷用了她的洗发精,结果我房里的fereze芳香喷雾剂全都被她换成酱油。这种报复方式简直和小孩的恶作剧没两样,妙龄少女真是一种难搞的生物! 我先冲去全身的汗水并洗头,用的当然是我专用的便宜洗发精。接着我又清洗身体,洗完全身的每个角落之后。才冲去泡沫进入浴缸里。 「……呼!」 我泡在微热的热水中,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嗯,所谓的「如获新生」就是用来形容此时的感觉吧。适度疲劳的身体泡起澡来最舒服了,如果我现在睡着,脑袋搞不好会融化。 正当我在浴缸中伸直身体,眺望天花板之际—— 「水够不够热呢?」 突然有个声音问话。令我吓一大跳。 近卫不知是何时出现在毛玻璃门的彼端,大概是为了继续洗衣服吧。 「哦,刚刚好。」 「是吗?那就好……那么,我进去啰?」 「哦,嗯……」 慢着!这家伙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诡异的话? 正当我重新思索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围着一条浴巾的近卫怯生生地走进浴室里。 「唔喔喔喔喔!你、你、你你你在干嘛啊,」 哇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状况?这是自古以来爱情喜剧中必备的场景。但我没想到自己会有亲身体验的一天! 「还能干嘛……替主人刷背是管家应尽的义务……」 近卫别开视线,轻声说道。 这是哪门子的义务啊!让她替我刷背。我铁定会因为恐惧症发作而昏倒。 话说回来,替主人刷背……咦?什么?所以凉月每天都和近卫一起洗澡吗?我忍不住想像起两个同班(女)同学一面谈天说笑,一面互相清洗身体的画面…… 「……」 不妙! 大事不妙! 我立刻在脑中重复大声播放般若心经。在这种状况下胡思乱想,不知道又会产生什么误会。 说来可悲,思春期的男生脑子里想些什么,总会立刻反应出来。 「真、真的不必了!刚才我已经自己洗过!」 要是此时近卫再叫我一声「主人」,平凡的入浴风景铁定会在一瞬间化为变态游戏。这是多么戏剧性的变化啊, 「可、可是,我也有身为管家的尊严……」 那种东西拿去资源回收吧, 映入眼帘的是宛如淡雪般的白皙皮肤、浴巾底下弹力适中的大腿,以及羞红的双颊。唔,这就是若隐若现的威力吗?我明知非礼勿视,视线却忍不住被吸引过去…… 「不、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近卫坐立不安,手压着浴巾,扭动她那苗条的身躯。 ……住手!别再做这种诱人的动作!再这样下去,我的下半身可就糟了! 「别担心,虽然你现在一丝不挂,不过这不是问题。你看,只要这么做一切都能解决。」 近卫说着。居然拿起浴室里的手巾,如同玩劈西瓜一般蒙住她自己的眼睛。 哇啊啊啊啊啊,住手啊,白痴! 这真的太超过了!和蒙眼的女生一起入浴又是哪种游戏?充满犯罪的味道啊! 「好、好了,次郎。你到这里坐下。」 近卫蒙着眼,指向浴室里的椅子说道。 「……」 看来这下子是无路可逃。 我做好觉悟,「唰」的一声从浴缸里起身。 虽然我知道近卫蒙着眼,但仍然无法保持平常心。明明已经离开浴缸,我却像只煮熟的章鱼一样满脸通红。 我一面平抚吵杂的心跳声,一面背对近卫、在椅子上坐下。 呜哇,我的脑袋快秀逗了。就算是即将坐上电椅的死刑犯,应该也不会这么紧张吧? 「好,接下来用海绵和沐浴乳……」 耳边传来近卫的声音,她似乎在磁砖地板上跪坐下来。 「没问题吧?我看你还是把手巾拿下来比较……慢着近卫!不对!你拿错了!那是菜瓜布和浴室魔x灵!」 「唔,你很啰唆耶,我知道啦!你看,这不就是……」 「不,那是浴缸里的玩具鸭……」 「……我只是虚晃一招,其实是要拿这个。放心.我知道,我清楚得很。」 「啊,不、不对,这个错得最离谱,要是你抓住它可就完蛋啦!」 我的下半身会完蛋! 最后,在浴室中四处游栘的纤细手臂总算抓住起先的目标,我觉得十分不安。整个浴室搞得像在举办沙滩抢旗大赛一样。 「那、那我要刷背啰?」 「哦,思,麻烦你。」 我们满怀不安地互相致意后,我的背部便传来海绵的粗糙感及沐浴乳的湿滑触感。 近卫的动作显得有点生硬,看来她相当紧张。她以像在触摸高级外国车一样的感觉搓洗我的背,让我的心脏濒临熄火边缘。 「话、话说回来,次郎,你的背还挺宽的嘛!」 「还、还好啦,毕竟我从小就开始锻链身体。」 我们的对话僵硬得简直快发出铿锵声。 话说回来,让一个只围一条浴巾的女生直接触碰肌肤,实在不怎么妥当。 全身的血液彷佛全都集中到一点。 没错……这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近、近卫,你不用洗得那么仔细啦!」 当她搓洗我的颈边时,我的声音忍不住提高八度。 她的动作生硬,使用的力道太大,刺激反而更强,宛如有道电流通过我的皮肤一般。 「没、没关系,背部已经差不多洗完了。」 近卫的手伸向墙边的莲蓬头。 她似乎打算替我的背部冲水。照理说,最后冲水会比较有效率,但我想她大概是过度混乱,没想到这一点。 我替看不见的近卫调整水温,这下子至少避开热水淋头的老梗。 正当我因此放松戒心之际—— 「呜!」 背后传来一个可爱的尖叫声。 冰冷的水滴到我的背上。 她果然不该蒙眼。 近卫以为她把莲蓬头对着我的背部,谁知是对准她自己的脸,而且淋到她脸上的是尚未转温的水。 不过,真正有问题的地方不在这里。 最严重的问题,是我听到刚才的尖叫声后,情急之下转过身。 「!」 见到眼前的光景,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近卫或许是被水吓到,因而失去平衡,趺坐在磁砖地板上。而且由于淋到水之故,浴巾紧紧贴在她的身上,使身体的曲线一览无遗。 滴着水的细致肌肤与亮色头发,因浴巾弄湿而隐约透出肤色,发育中的纤细身躯…… 「……」 不行。 就算女性恐惧症没有发作,我也快流鼻血了。 「住、住手,变态!别盯着我!」 近卫即使隔着蒙眼的手巾仍感受到我的视线,不禁坐在地上猛挥着手。 不过,这么做却造成反效果。 因为她乱动,反而让浴巾一点一点地滑落…… 「哇!笨蛋,别动!」 我反射性地抓住近卫的手臂。 「不、不要……」 突然被人抓住,令昴殿下大吃一惊,发出与平时的强悍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柔弱声音。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颇为不安,无助地唤着我的名字。 扑咚! 我的心脏猛然一跳。 松脱的浴巾,微微泛着粉红色的纤瘦身躯,互相接触的肌肤处传来柔软的触感,被抓住的双手,遮住视野的手巾——衣衫不整的近卫昴。 「次、次郎……你、你别一声不吭,说句话啊……」 近卫的声音柔弱得像只紧抓母猫不放的小猫。 ……可恶! 我的理智快断线了。 我已经离开浴缸。思绪却滚滚沸腾。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缘故。 不过—— 唯一可以安心的地方,是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人目睹这一幕。 我为了冷静下来,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 没错,要是让近卫的粉丝看到这个场面,一定会跳过法院,直接把我送进毒气室。这么一想。现在的状况可是奸上千百倍。 再说,现在红羽也不在。 啊,幸好她去参加集训。不然,如果让那个摔角狂知道我在浴室里和女生做出这种事,一定会杀死我!! 「我回来了~~~~~~~~~~~~~哥!我回来罗~~~~~~~~~~~~」 突然间,不可能出现的幻听传进浴室里。 接着响起的是「咦?哥哥,你在哪里?」以及在走廊上奔跑的声音。听在我的耳中。宛如死神拿着镰刀步步逼近的脚步声。 糟透了……我家的小怪兽居然在最糟糕的时机回来。 坂町红羽。 没错。最强的挑战者闯进擂台! 「次、次郎!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红羽后天才会回来吗?」 我忍不住放开手,近卫则慌慌张张地将手伸向遮住视线的蒙眼手巾。 「呜哇啊啊!住手!先别拿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在蒙眼巾被拿下之前跳进浴缸里。 我很想松一口气,不过问题根本没解决。 先来确认一下状况。 围着一条浴巾、跌坐在地的女孩,和全身赤裸、泡在浴缸里的我……嗯,无论事态如何发展,极刑都是在所难免。 再这样下去,我家的浴室会化为染血的刑场。 「——嗯,怎么?原来哥哥在洗澡啊!」 呜!她抵达更衣室了。混帐,今早的拥抱算什么?她不是要去银河的尽头吗? 唔,这样一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现在只好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化解这场腥风血雨。 「喔、喔,红羽,怎么回事?你今天不是要去集训吗?」 我尽可能保持平静,对着毛玻璃的另一端开口问道。 「嗯,本来是要参加社团集训,可是我因为某个理由被遣返。」 「遣返?」 什么意思?难道她本来打算流亡国外? 「其实是因为我的手断了。」 「啊?」 「我骨折啦!哎呀,我好久没坐救护车呢。医生说 要两个礼拜才会痊癒。」 「……」 我的头好痛。这家伙在干嘛?没想到她居然会因伤退出集训。 「你没事吧?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嗯,只伤了一条手臂,还挺幸运的。」 「……幸运?」 「毕竟对手的体重可是超过一百公斤耶!」 「你到底是跟什么玩意儿打架?」 「呃……黑熊?」 「你还真的去跟熊打架啊!」 你以为你是金太郎吗?该不会还跟熊玩相扑吧? 「我到达集训地点以后,一不小心跑进它的地盘里。那只熊好厉害,没想到熊也会过肩摔耶!」 「那只熊的功夫未免太好了吧!」 「不过,我赢啦!」 「你赢了?」 「黑熊一面哀哀叫一面跑回去。」 「根本是虐待动物……」 「没办法啊!当地的居民对我说:『嘿嘿嘿,小妹妹,只要你帮忙把熊打跑,叔叔就请你吃布丁。』」 「那个叔叔没问题吧?感觉好变态!」 「我还算好的。副社长叫着『打猎啦』就独自冲进山里,结果遇难了。」 「现在山岳救难队正在搜救中,但我相信副社长把山上的生态系破坏殆尽之后就会平安归来。不过,头一天就退出集训,实在很遗憾……」 红羽满脸懊悔地闹起别扭。 不正常,浪岚学园的手工艺社绝对不正常!听那对话内容,根本是外国佣兵部队! 「对了,哥。」 妹妹极为冷静地继续发问。 「你为什么这么早就洗澡?」 「!」 来了。 终于来了。 可怕的审问时间终于开始。 「没、没为什么啦,只是因为流了一点汗。」 我可没说谎。现在我依然冷汗直流。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一套折得整整齐齐的道服呢?」 「!」 糟糕! 那是近卫脱下来的道服! 天啊……没想到现场居然还遗留这般铁证…… 「没、没有啦,是我突然想穿道服……」 「可是,衣服的尺寸跟你不合耶!」 「嗯,对。是有点紧,不过勉强穿得下。」 「喔……那么——旁边为什么会有一套一样折得整整齐齐的女性内衣裤呢?」 「——」 完了!进行垂死挣扎的脑细胞留下一句「没救了」以后,纷纷跳崖自尽。 「难道是你突然想穿女性内衣裤?」 「嗯,对,可以这么说……」 「可是,衣服的尺寸跟你不合耶!」 「哈、哈哈,是有点紧,不过勉强穿得下。」 「啊哈哈,是吗?那就好——对了,哥,我可以进去一起洗吗?」 「……什么?」 「我在集训时流了不少汗,应该没关系吧?」 「当、当然不行啊!」 「为什么?」 「为什么……」 「我进去会造成你的困扰吗?」 「……」 「哎,哥。和你一起洗澡的女生到底是谁?」 妹妹的声音因极度愤怒而颤抖。 南无阿弥陀佛…… 我做好觉悟。从浴缸中伸出手。将浴室的门锁上。 这下子只能据城死守。 虽然是下下之策。不过现在也只能打守城战。 「咦?哥,你干嘛锁门?」 红羽敲着毛玻璃门的声音在浴室中回响。 好恐怖。 电影「鬼店」里好像有类似的场景,又或许是希区考克的「惊魂记」也说不定。搞不好我等一下会被刀子刺出几十个窟窿。 「哼。居然来这招吗?那么——我也得使出我的手段!」 红羽冷冷说道,将手放上门把。 「喝喝!拜x尔特!」(注5) (注5 拜基尔特为知名游戏「勇者斗恶龙」里的咒文名称,功效是攻击力加倍。) 红羽大喝一声,用力扭转门把。 唔喔喔喔喔!门、门把!门把随着一阵嘎吱声,居然变形了!好惊人的蛮力!这根本不是魔法啊! 「抱歉,近卫,我死了以后,请你帮我在学园的樱树下盖个小坟墓。如果可以,希望你偶尔来替我上香……」 我留下遗言,在浴缸中回顾短暂的人生。 今早被红羽捏烂的苹果屍体在我脑中鲜明地重现。 啊,再过数秒之后,我就会变成那样吗?届时的我铁定比红战士更红。 「——别担心,次郎。」 然而,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近卫依然保持冷静。 莫非她有突破困境的锦囊妙计…… 「只要坐下来好好谈,一定能解决。」 「能解决才有鬼啦!」 「唔,你怎么说这种话?红羽是你的妹妹耶。」 「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我这个当哥哥的最了解她!」 「只要你诚心诚意和她沟通,她一定会体谅你。」 「这种和平的手段对她才不管用咧!」 她可是连续殴打我十几年的妹妹啊,我一点都不认为绥靖政策派得上用场。 「交给我吧,保护主人也是管家的工作。」 近卫说道,转向嘎吱作响的门。 「啪」一声之后,门锁被破坏了,门把喀啦喀啦地在浴室地板上滚动。 红羽终于突破最终防线。 在极度紧张之下,我吞了一口口水。同一瞬间,浴室门板「啪」一声打开。 「哈喳!逮人啦!案子不是发生在会议室里,是发生在现场!」 红羽冲进浴室,亢奋程度足以媲美冲进麻药交易现场的刑警。她和早上一样穿着运动服,但手臂似乎真的骨折了,右臂手肘以下全包着绷带。 「……咦?」 红羽一进来,一双圆滚滚的大眼便直盯着她对面的人。 「近、近近近、近卫学长?」 妹妹张大嘴巴,拚命呼唤近卫的名字。 近卫虽然只围着一条浴巾,态度却相当镇定。 两人互相凝视。 沉默。 一阵难以形容的紧张感淹没浴室。 「——欢迎回来,大小姐。」 昴殿下露出华丽的营业用笑容,毕恭毕敬地低头行礼。 沉默再度降临。 就在沉默流动了数秒之后!! 「喂、喂!红羽!」 红羽跌了个四脚朝天。 她不行了…… 红羽眼冒金星、口吐白沫、手脚痉挛,因为过度震惊而昏倒。 「看吧?只要好好谈就能解决的,嘿嘿!」 管家得意地挺起扁平的胸膛。 ——事情绝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危机远去之后,我虽然松一口气。却对这混沌黄金周的去向感到模糊的不安。 第三章 迷路的哈士奇 「……唔……嗯……咦?哥?」 「呦,早啊。红羽。」 闯入事件发生约一小时后,红羽在客厅的沙发上睁开双眼。 「呃,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去集训,和熊打架,结果骨折,只好回家……咦?奇怪,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好机会!天助我也! 看来红羽跌个四脚朝天的时候,撞到头便失去记忆。 「我看你是躺在沙发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吧?你一定是太累,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啦。」 这番话当然是鬼扯,其实是我和近卫把昏倒在浴室的红羽搬来这里。当然,我们是穿好衣服以后才搬动她。 「唔,是吗?我没有很累啊!不过我作了一个怪梦。」 「梦?」 「嗯.近卫学长在我们家浴室里的梦。」 「……」 危险危险。看来那段记忆并未完全消除。 「我在浴室和近卫学长撞个正着……」 「……」 「近卫学长对我说:『红羽,一起洗吧!』然后我就迈向成人的阶段……」 「放心,你没有迈向成人。那全都是梦。」 其实有一半是真的,但对我不利的记忆,我得趁机抹消。 「哈哈,是啊,近卫学长怎么会跑来我们家嘛,这种像梦一样的事怎么可能发——」 「呼,好舒服的热水澡。」 红羽说到一半时。近卫正巧一面用浴巾擦头发,一面走进客厅里。她身上穿的是自己带来的黑色睡衣。把红羽搬上沙发以后,她又借用浴室洗澡。 见到这副光景,红羽立即把圆滚滚的双眼睁大到极点。 「咦、咦?奇怪,是我刚睡醒。脑袋不清楚吗?我居然看到不可能出现的幻象……」 红羽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光景,反覆揉着眼睛。 勇敢接受吧!妹妹,这就是无情的现实! 「您醒了吗?大小姐。」 近卫发现红羽坐在沙发上,便用一贯的男装管家口吻对她说道。 「喵、喵……」 相对的,我家的小怪兽却一脸呆然,嘴巴一张一阖,像是食物突然被拿走的家猫一样喵喵叫。 「喵……喵什么近卫学长会在我们家啊!」 「抱歉,红羽,这小子从今天起要住在我们家。」 「住、住我们家~~~~~~~~~~~~~」 或许是因为太过震惊,红羽竟然在沙发上化成孟克名画「呐喊」的真人版。她不要紧吧?我看她又快昏倒了。 「哥、哥哥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近卫学长要住我们家?」 「用不着这么惊讶吧?近卫是我的朋友啊,黑濑不是也来住过我们家好几次吗?」 「不要把近卫学长和黑濑学长相提并论!」 哇!这句话很过分喔,简直像是「不要把我的内裤和爸爸的内裤放在一起洗」。虽说黑濑和学园王子的等级是不太一样,可是也不用这么嫌弃吧? 「而、而且……近卫学长,你为什么叫我大小姐?」 「不行吗?」 「不,我反而有一种上瘾的威觉……不对,太奇怪了,这样活像是近卫学长成为我们家的管家一样!」 「不是活像,是真的。」 「……啊?」 「从今天起,我就是这个家的管家。」 「……」 倒了。 红羽犹如挨了拳击的交叉反击拳一般.倒在客厅地板上。换成一般人,这样倒下去以后恐怕得叫担架过来,不过红羽不愧是坂町家长女,虽然因震惊而浑身打颤,却还是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这、这么说来,现在的近卫学长必须对我唯命是从啰?」 「对,可以这么说。」 「那、那请你说『我是红羽大小姐的管家』!」 「好啊。」 昴殿下虽然威到不可思议,但还是答应红羽。 「我是红羽大小姐的管——」 「还是算了!」 红羽突然打断近卫。 「不行,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刺激太强,也请你不要用敬语。」 「咦……」 「求求你!我不想年纪轻轻就蒙主宠召!」 这对红羽而言似乎是个相当痛苦的决定,只见她一面喘息一面压着胸口,现在看起来很像是生病了。 「你没事吧?红羽。」 「是、是!我没事。话说回来……近卫学长为什么要当我们家的管家?」 「为什么?那还用问?」 「——我是为了用身体还债。」 近卫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说了。 喂,这种说法好像大有问题…… 「身、身体……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是这个家——是次郎的管家,当然要用身体服侍他。」 「可、可是,哥和近卫学长都是男生耶!」 「这话可怪了,这和是不是男生没有关系啊。」 「没、没关系……哇哇哇哇哇……」 红羽像坏掉的录音机一样发出怪声。 糟糕,她完全误解近卫的意思。再这样下去,她铁定会以为我和近卫在搞bl。 「冷、冷静下来,红羽,我和近卫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哥。你闭嘴!」 红羽狠狠地喝止我。她的一双大眼中积满泪水,奸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开口询问。 「近卫学长,我想请教你一下,今天你和我哥做了什么事?」 「什么事啊……」 听见红羽的问题,近卫一瞬间陷入沉默。 得救了!要说我今天和近卫做的事,就是对打而已。只要她好好说明,红羽就不会误会我们的关…… 「我们两个一起活动身体,流了很多汗呢。」 我的背上汗如泉涌。 呃,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换个没有语病的说法? 「两、两个人一起流汗?」 「对,几乎耗了一整天。」 「整天!」 「没办法。我也觉得一整天太久,但次郎却说他越战越勇、欲罢不能。」 「……我、我再问一下,你们具体上做了什么事?」 「很多啊!例如寝技。」 「寝技!」 「其实我站着比较拿手.但次郎一直想带入寝技。次郎比较大又有力,应付起来很吃力。」 「……」 近卫说得轻描淡写,红羽却听得几乎昏厥。 好,你就昏倒吧!再撞一次头,把刚才的对话全丢到宇宙的彼端! 我拚命祈祷却是徒劳无功,只见妹妹双目充血,直瞪着我。 「哥!我确实说过不准带女生回家……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对近卫学长……对男人做出那种事啊!」 「不、不是啦!全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再说……居然是哥的比较大……」 「喂!你干嘛为这句话受到打击!我话说在前头,近卫是说我的身体比较大!」 「我、我知道啦!哥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体比较大,才霸王硬上弓吧!」 「才没有咧,我们是在对打啦!刚才讲的全都是指对打!近卫也学过格斗技,今天一整天都在陪我练功!」 我力陈自己的清白,只差没喊「冤枉啊,大人」。 「对、对打?」 「对啦……你也 知道近卫很厉害吧?我最近的身手迟钝不少,才和她对打一整天。」 「……近卫学长。哥说的话是真的吗?」 「嗯,刚才我说的全都是指对打啊……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尤其是红羽,脸红得好厉害,感冒了吗?」 「没、没有,我没事!我、我先回去房间!」 红羽留下这句话之后.便一溜烟地跑上二楼。 我拿下眼镜擦汗。冷汗总算停了。若是刚才那番对话再持续下去,我铁定会陷入脱水状态。 「近卫,你说话时可不可以正常一点?刚才的对话很奇怪耶!」 不但内容奇怪,说话方式也很生硬。 那根本是身在学园的近卫。 除了面对主人的时候以外,总是一脸不悦。不容许任何人亲近。孤独的王子,被称为「昴殿下」的学园第一美少年。 「……没办法啊!和她说话,我会感到不太自在。」 「和红羽说话……会不自在?」 的确,红羽的情绪向来比常人亢奋。不过和这样的她聊天,应该会觉得她平易近人、容易打开话匣子,而不是咸到不自在吧? 「别误会,我不是讨厌红羽。我很喜欢和红羽聊天,能和年纪相仿的女孩聊天是件快乐的事。只不过……」 「只不过?」 「红羽不知道我的秘密,所以我总是忍不住感到紧张。」 近卫落寞地喃喃说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近卫必须隐瞒自己是女生的事。 所以男装时的近卫总是不让不知道自己秘密的人靠近,因为她害怕穿帮。 和红羽说话时亦然。 「或许是我太过神经质,可是,一想到说不定会被发现我是女生,我的态度就会变得冷冰冰。明明一样是女生,其实我也想开开心心地聊天……」 近卫一脸阴郁,垂头丧气。 搞什么啊……问这个问题还真是浪费我的口水。 原来这家伙是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在烦恼? 「喂喂喂,这有什么好沮丧的?」 其实近卫用不着想太多,因为有我在。既然有个知道秘密的人在场,就有解决的办法。 「你根本不用紧张,我知道你的秘密,可以替你掩护啊。」 没错,只要我帮忙就行了。 当红羽快发现近卫是女扮男装时,我只要从旁掩护即可。这就和足球及棒球一样,必须团队合作。每个人都有弱点.只要其他人帮忙补足就好。 「所以你就放松心情和她说话吧,这样子你也比较开心。」 「……谢谢你,次郎。」 近卫微微地点头。 此时,传来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好,从现在起我得格外留心,别让红羽发现近卫的秘密…… 「……喂,你干嘛穿成那样子?」 看见回到客厅的红羽,我忍不住吐槽。 红羽身穿白色洋装。 裙摆滚上蕾丝,设计得十分可爱。红羽的身材娇小,穿起这套白色洋装像个精心装饰过的洋娃娃,还挺好看的。 这是在我家难得一见的决胜服。 除了她骨折的手臂教人看了直跟着发疼以外,那怎么看都是外出时的装扮。 「啊哈哈,讨厌啦!哥,干嘛这么说?我平常就是穿成这样子啊!」 「……」 不,你平常明明穿得很邋遢,向来是t恤加短裤,头发也没有花费那么大的心思打理。 「哎呀呀?怎么啦?哥,有什么话想说吗?」 红羽带着满面笑容问道。 然而,她的眼底却蕴含威吓我的明确讯息。「要是你敢多嘴,小心没命,」这股压迫感一波波地传来。 原来如此…… 看来处处顾虑的人不只有近卫一个。 也好,这样才均衡! 「好,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吧?」 时间已经过晚上七点。 白天运动了那么久,老实说,我的肚子早已经饿扁。 「是啊。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家的厨房里除了苹果以外,什么都没有?这是基于什么宗教上的理由吗?」 那是哪门子的宗教?戒律未免太奇特了。 「不是,那是苹果减肥法。红羽觉得自己最近变胖——」 啪。 话说到一半,我的背脊便发出奇妙的声响!啊啊啊啊!我的内脏!红羽居然用她那足以捏碎苹果的铁爪压迫我的背脊至侧腹一带! 「哈哈,是啊,我觉得哥哥最近好像变胖,所以限制他的饮食。」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红羽真是个替哥哥着想的好妹妹。」 「嘿、嘿嘿……没有啦,是你过奖了……」 近卫对红羽投以温柔的微笑,红羽则一脸腼腆。 为什么这明明是很温馨的画面,我却一点也不昆到高兴呢?还有,红羽小姐,算我求你,请放手好吗? 「现在要去买东西已经太晚,不如就和白天一样吃泡面吧?反正我很喜欢吃泡面。所以没有关系。」 「不,不行,其实红羽超讨厌泡——呃啊啊啊啊!」 快跑出来了!会死!真的会出人命!再这样下去,我就得和自己的内脏说「哈罗」, 「好,没问题,我也很喜欢吃泡面。」 「那就这么办。对了……你没事吧,次郎?你从刚才开始。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耶。」 「没事。我哥吃饭前向来都是这样子,我想他一定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红羽说道,总算放开手。 好险,我还以为自己的前胸真的会贴上后背。无缘的两人差点就要上演咸动的相会戏码。又不是七夕的牛郎和织女, 正当我按着疼痛的侧腹之际。三人份的泡面上桌了。 哇。红羽这家伙居然主动泡起泡面!平时她明明那么痛恨泡面,近卫在不在场差真多。 我们等候三分钟。 不久后,三人份的泡面都好了。 「我要开动啦。」 我对acexook致意之后便开始吃泡面。 啊,伟大的超x杯,即使连吃两餐依然如此美味。 「呜……」 我往身边一看,发现红羽正与泡面缠斗,似乎无法顺利夹起面条。奇怪,这家伙那么不会用筷子吗? 「……啊!」 对喔,红羽右手受伤,当然只能以用不惯的左手来拿筷子。她的动作相当笨拙,连夹好几次都夹不住面条。 唉……真拿她没办法。 「你再弄下去,面条都要泡烂啦!来,我喂你吃。」 我用自己的筷子夹面,送到红羽的嘴边。 「咦?不要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别罗里罗嗦的。来,张开嘴。」 「啊……唔。好烫!」 「啊,抱歉。我再帮你吹凉一点。」 「哎呀,小心一点嘛,这件衣服是我最喜欢的耶!」 「别担心,我不会把汤喷到你身上。不过……啧啧。味噌口味的果然也很好吃!」 「啊!哥,你好奸诈!居然偷吃我的味噌泡面,」 「我只是试一下味道而已,等一下我的泡面也会分你吃啦。」 我吹了吹面条之后,继续喂红羽吃面。 唔。奸像在喂食雏鸟一样。 虽然这样有间接接吻之嫌,不过我们是一家人,应该没关系。 正当红羽鼓着脸颊大快朵颐之时—— 「……好奸诈。」 某 处传来一个小小的抗议声。 仔细一看,近卫正以阴沉的眼神望着我们。 「怎么?你也想吃味噌泡面啊?」 近卫现在吃的是酱油口味。唔,看来她真的很想试试味噌口味,眼神显得十分幽怨。 「不,不是,我并不想吃……只是觉得你和红羽真是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妹。」 近卫面带不悦地吃着面条。 干嘛?想吃味噌口味的泡面就老实说啊,忍久了小心得内伤喔! 然后,我又朝着自己的泡面伸出筷子。 咕呜呜呜~~~~~~~~~ 一个滑稽的声音突然响起。 「刚才的声音是……」 又是肚子的叫声吗? 可是,那和之前听见的声音似乎有点不同…… 「你、你干嘛看我啊!这次真的不是我!」 我反射性地望向近卫。近卫见状,立刻否定自己的嫌疑。 那会是谁? 至少不是我,应该也不是红羽吧?如果叫声是从身边传来,我一定会发现。 这么说来,只剩下—— 「哥、哥!」 正当我要确认声音的来源时,红羽突然大喊. 「晚餐也差不多要吃完了,你要不要去洗澡?」 「不,不用了,我刚才洗过澡。」 再说晚餐也还没吃完,我的泡面还有一半没吃。 「别这么说嘛,现在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洗喔,」 「我干嘛跟你一起洗澡啊!」 「哥,你不是在国小的毕业纪念册上写『我的梦想是和妹妹一起洗澡』吗?」 「我才没写咧,不要随便捏造别人的梦想!」 这种毕业生也太恶心了,最好叫他从一年级重新读起。 「别说这些了,你才应该去洗澡。我和近卫都洗过了。」 「咦……我、我还不想洗啦,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做……」 「有事要做?」 「啊……」 红羽尴尬地别开视线。 奇怪。 老实说。红羽的举动非常可疑。 活像在隐瞒什么一样…… 「哎,红羽。」 「什、什么事?哥。」 「——你有事瞒着我,对吧?」 「铛!」 「……」 好厉害……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己做出音效的人.不过,干出这种蠢事的是与我血浓于水的妹妹,教我心里五味杂陈。 总而言之,可以肯定红羽的确有事瞒着我。 是什么事? 八成和刚才的声音有关。 嘎嘎嘎…… 客厅里又响起一阵噪音。 和刚才的不同,这次似乎是抓东西的声音。 我把视线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见一只背包。那应该是红羽参加集训用的包包。 「唔?」 奇怪……那个背包鼓起的方式似乎有点不自然…… 「啊、啊!别看!」 红羽猛然起身,将椅子震得摇摇晃晃。 她用单手抱起背包。她手中的背包不断蠢动,像是里头的东西正挣扎着要跑出来。 「啊,不行!不能出来……」 红羽拼命压住,但她只有一只手,根本压制不住。不一会儿,从背包拉链的开口处便探出一个又黑又湿的鼻尖—— 从背包中探出头的生物有着一身黑白混杂的蓬松毛发,还有一双弹珠似的圆眼,五官显得有点凶悍。 哈士奇。 从红羽背包中探出头、精神奕奕地嗅着屋内气味的生物,怎么看都是只幼小的哈士奇。 ♀x♂ 「拜托啦!哥。我会好好照顾它。让我养好不好?」 红羽的眼眶中盈满泪水,抬起眼来求我。 她手中的小狗睡意浓烈地打了一个呵欠,发出「嗷呜」的声音。 这只小狗应该只有两、三个月大吧?根据红羽所言,是她去医院回来的路上捡到它。小狗的脖子上没有项圈,无法判定是家犬或弃犬。 「别担心,妹妹。我不会那么老梗,要你把狗放回原来的地方。」 「……哥!」 妹妹的眼睛灿然生光。 我对那充满希望的脸庞投以温柔的微笑。 「好啦,哪里有纸箱啊?」 「呜啊啊啊啊,骗子,你还是想丢掉它嘛!」 「开玩笑的,别当真。」 「魔鬼!恶魔,要开玩笑也要看场合嘛,哥,你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啊!」 「……你每天早上不是都把我打到流血吗?」 「呜……别、别挑语病啦!你的个性为什么这么恶劣啊,真想看看你的父母亲到底是什么德性!」 「你早就看过n次了吧!」 我们是同一对父母所生啊,还是我其实是捡来的?难怪我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呜呜……不要啦!我要它当我的弟弟,」 红羽一面抽噎,一面紧紧地抱住小狗。 伤脑筋。 看来她已经病人膏盲。 「可是啊,红羽,你别看它现在又小又可爱,不久之后可是会变成庞然大物喔,毕竟它是哈士奇,长大以后要养它会很辛苦耶!」 「才、才不会呢,就算变大了,我还是会陪它玩。」 「……陪它玩?」 「我相信它一定能够承受我的所有招式。」 「你打算把它当沙包打啊!」 「我要把它取名叫阿忠(注6)。」 (注6 指「龙龙与忠狗」申的忠犬同忠。) 「不要取这种不吉利的名字!」 「不然叫小八(注7)好了。」 (注7 在主人死后仍天天定时到车站前等侯主人回来的知名忠犬。日本多处设有它的铜像。) 「还不是一样会死!」 太悲惨了,为了陪红羽练摔角而死,未免太过忠心。到时候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犬死」(注8)啦! (注8 日语「白白丢掉一条性命」之意。) 「就算你用摔角招式说服我,状况也不会改变。像是饲料钱要从哪里来?写信请妈多寄一点生活费吗?要是妈知道你自作主张养狗,一定也会生气。」 「呜……」 「听好了,一旦要养它,就得陪它一辈子。不能抱着轻率的态度决定,你懂不懂?」 「我……我当然懂……」 红羽抱着小狗,垂头丧气。 或许我这番话听起来很无情,但是正确的事。饲养生物得要有所觉悟。更何况要养的是狗……而且是大型狗。再说,对它而言,去南极拉雪橇都比待在这个家里幸福多了。 「喂,近卫,你也帮我劝劝红羽。」 为了说服红羽,我请身旁的近卫协助。 我家的管家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吧? 正当我如此心想,将视线转向近卫时—— 「红羽,呃……可不可以让我抱它一下?」 我家的管家神魂颠倒地对小狗投以热切的视线。 糟糕…… 这里也有个遭受宠物毒牙侵袭的人。 「住手,近卫,那是圈套,别碰狗,」 「你在说什么啊?次郎,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是狗呢?」 「你在胡说什么啊!」 怎么看它都是条狗! 近卫不顾我的制止,直往小狗身上磨蹭。 「哇。毛茸 茸的……」 近卫紧紧抱住小狗。 我看她一定是迷上哈士奇那张凶狠的脸庞。这家伙的审美观本来就很奇怪。 「次郎,就算不能一直养它,至少在黄金周期间可以暂时收留它吧?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内找找看有没有人愿意饲养它。」 呃! 「啊!好主意,近卫学长!哥。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近卫的一句话令红羽起死回生。 两个志同道合的人围着小狗,宛如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和义大利一般,缔结了坚若磐石的同盟关系。 不行。 我身为一家的长男,此时必须展露不容撼动的威严才行。 「来,次郎,你也摸摸看吧!」 近卫将摇着尾巴的小狗递过来…… 呃,啊啊啊,住手,别让狗靠近我! 「不行啦!近卫学长,我哥很怕狗。」 呃! 「哥幼稚园的时候,有野狗和他玩而咬了他一口,从此以后他就变得很怕狗。」 「喂、喂,红羽!」 呜哇!我真不敢相信!这个妹妹居然满不在乎地揭露哥哥过去的糗事! 「唔,这样啊?明明这么可爱。有什么好怕的呢?」 「就是说嘛!」 眼前是面带笑容地宠着小狗的动物保护团体二人组。 政权交替,外来的哈士奇居然在一瞬间晋升为我家的偶像。 可恶,好羡……不对。真可恨!不过是条狗,居然被两个女生捧上天…… 「哎,次郎。」 抱着小狗的近卫抬起眼来看着我。 「你真的要丢掉它吗?」 「我、我没说要丢掉……」 「五月的晚上其实挺冷的,要是它今晚又露宿街头,一定会感冒。」 「不,狗不会感染人的感冒吧……」 「再说,它孤伶伶的一定很寂寞。被赶出宅邸的我最能体会这种心情了。」 「……」 「所以,次郎……」 「……知道啦,不过,只限于黄金周期间喔!黄金周一结束,我会毫不留情地立刻赶它出去。」 我一边说,视线从近卫身上栘开。 可恶……太奸诈了! 她露出那种表情仰望我,教我怎么拒绝啊! 「哇!哥。我最爱你了!」 红羽高兴得抱住我的腰。 呜哇哇哇!饶了我吧!你明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啊! 「喂、喂,!放手啦!」 「呀哈哈,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兄妹啊」 妹妹像小狗一般磨蹭着我。 这家伙常做出这种举动,但无论她再怎么常做,我还是不习惯。不过比起挨摔角招式,这样还是比较好。 不知何故,近卫又不满地嘟起嘴。干嘛?你那么想被红羽抱吗?我很乐意和你换手。 「唉……」 也罢。 无论如何,兵荒马乱的一天总算结束。 回顾今天一整天,真的发生好多事情。近卫上门、红羽回家,又多出新的家人……真可谓绝无冷场。 虽然和我当初的计画大有出入,不过,偶尔过这种兵荒马乱的假日其实也不坏,至少不会无聊。 再说,事情已经够多了,总不会再出任何问题吧—— 恰啦啦~啦~啦~啦~啦~~~~~~ 就在同一瞬间,我的手机响起。 那是耳热能详的教父主题曲。 这个来电铃声的主人正是…… 「呃!」 我确认来电显示。 ——果然是凉月。 喂喂,这个女人也太会挑时间了! 我不情不愿地按下通话键。 「次郎,大门要锁好啊,你太不小心了。」 听见这个声音,我顿时一脸错愕。 因为声音居然不是从手机中传来。而是从我身后傅来。 「!」 我惊讶地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将黑发扎在两侧的少女站在眼前。她穿着黑色上衣与白色裙子,上衣是紧身的。使得原本就相当傲人的曲线显得更加突出,予人的印象正是个深闺中的千金大小姐。 凉月奏。 她站在客厅入口,拿着手机优雅地露出微笑。不知何故,她的身边放着一只大行李箱。 她如同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笑咪咪地说: 「——我来了。」 「什么你来了!你……」 「来啦☆」 「『啦』什么『啦』,你以为你是拉姆啊!」(注9) (注9 漫画《福星小子》女主角拉姆说话时惯用这种语尾词。) 「呵呵,你吐槽的速度还是一样快。」 凉月一如往常,从容不迫地走进客厅里。 近卫和红羽都目不转睛地看着突然的来访者。凉月毫无预警的造访令她们大为震惊,两个人都张大嘴巴。 「大小姐……您怎么会来这里?」 管家总算开口询问。 面对管家的问题,凉月先呵呵一笑,接着才回答: 「我怎么会来?那还用问,当然和你一样啊!我也是来借住次郎家。」 轰隆隆隆! 这阵冲击实在太过巨大,我的脑袋里彷佛发生核爆,而且还不仅一次。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 「你、你要来借住我家……」 为什么?她又没有被赶出家门。 「放心。我也离家出走了。」 「你还特地离家出走啊!」 「这么好玩的事却不让我加入,你不觉得太过分吗?」 「……」 怎么会有这种人?不愧是恶魔凉月,居然真的闯上门。早知道我就先在家门口撒盐避邪。不对,就算我盖路障,这家伙也能突破吧。 「别担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 「啊?」 不不不。 等等等等。 怎么觉得这句话我之前也听过一次?这就叫「既视感」吧?我记得上次是近卫说要当我的管家…… 「——所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仆。」 「——」 「有事请尽管吩咐。主人。」 凉月抓起裙角,宛如电影画面一般优雅地低头行礼。 我正面对名为现实的荒唐恶梦。 大约经过十秒以后—— 「别闹了~~~~~~~~~~~~~」 我像个对月嚎叫的狼人一样放声大叫。 「回去,你给我立刻回去,」 「好过分,昴要借住的时候,你明明一口答应。」 「你和近卫的目的根本不一样!」 近卫当管家纯粹是为了报恩,这家伙却是基于「好像很好玩」这种快乐至上的理由。我得尽快成立「凉月奏应变总部」才行。 「你这么不愿意啊?难道你不想要我这样的女仆?」 「唔……」 凉月突然把脸凑过来,害我说不出话。 「说话啊,次郎。」 凉月用着和刚泡好的热巧克力一样甜腻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糟糕……我快屈服了。 这家伙居然露出顶级的笑容进攻。如果能有这样的女仆无微不至地伺候我,我的每一天一定都是玫瑰色。 不过,我不能上当。 她是恶魔凉月,批着羊皮的大野狼,心机和结婚骗子一样重的女人。 要是让这种人进门当 女仆,我家铁定会像强台直扑一样东倒西歪。我得设法阻止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参战!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再说我们家已经有近卫。不缺佣人,」 我断然说道。 其实仔细一想,近卫来我家以后根本没做过半件管家该做的事。不过一码归一码,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大小姐赶走—— 「是吗?我明白了。」 没想到凉月居然赞同我的意见。 「换句话说,你的意思是,一般中产家庭不需要两个佣人,对吧?」 「没、没错,既然家里已经有近卫,那么——」 「那就来分个高下吧!」 「……啊?」 意料之外的回答令我的思考回路瞬间冻结。 「很简单,既然一般中产家庭不需要两个佣人,那就来比比看谁比较适合当这个家的佣人。」 「大、大小姐?」 近卫一脸困惑,凉月则对她投以自信满满的微笑。 「好,这可是战争哦,昴。管家vs仆,我们就来较量看看谁才配当次郎的佣人。」 凉月伸出手指,笔直地指着近卫。 这是宣战布告。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宣战布告。 「……」 看吧……我就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轻易结束。 第四章 管家与女仆 「早安,次郎。」 隔天,我起床来到客厅时,凉月已经在场了。 ——她身穿女仆装。 「!」 喂喂喂! 这家伙一大早就打扮成这样啊? 「如何?这是我来这里之前买的……好看吗?」 凉月旋转一圈,以女仆装来说显得过短的裙摆跟着翻飞。 加上大量轻柔花边的围裙.黑白对比的色调和那头乌溜溜的长发成为绝妙搭配。怎么瞧都是个女仆。 不过,穿着这身衣服的可是凉月奏。 不折不扣的干金大小姐。 大小姐当女仆。 明明是大小姐,却又是女仆。 天啊……这完美的落差,教人如何不心动! 「你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难道是睡眠不足?」 成为临时女仆的凉月望着我的脸。 唉…… 都到了这种地步,这个人还在装蒜。 「……我会睡眠不足,全都是你害的吧!」 我一面克制呵欠,一面回答。 没错。 置身在那种状况下,我当然睡不着。 因为!!昨晚我和大名鼎鼎的昴殿下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x♂ 「哎,你真的要睡这里吗?」 「当然啊!只剩下这个办法。」 近卫满脸不悦。 就算她身着男装,但真要她睡在男人的房间里,难免会有所抗拒。 昴殿下在我的房门前盘着双臂,嘴巴撇成「へ」字形。 事情会变成这样,原因当然是出在凉月奏身上。 凉月奏不请自来,造成我家的房间不够用。她果然是恶魔的化身,随身携带麻烦。 「我、我进去啰。」 近卫大概是太过紧张,走进我房间时的脚步宛如菜鸟刑警踏入杀人现场一样。她身上穿着黑色睡衣,看来有点宽松,大概是因为处于成长期,刻意买比较大的尺寸。 近卫手上是她带来的绵羊布偶。 绵羊布偶的造型虽然可爱,牙齿却又尖又利,不知何故,嘴角还红红的。它的名字叫「沉默羔羊」,显然是以同名电影中登场的博士为原型而设计的恐怖可爱型布偶。 近卫十分迷恋这个猎奇系布偶,少了这个就睡不着。 女孩子喜爱布偶是无可厚非,但房间里放了这种玩意儿,实在令我坐立难安。感觉就像头发会变长的日本人偶一样,我很怕它半夜突然动起来。 「你还是睡我妈的房间吧?凉月就睡客厅的沙发。」 「你在说什么蠢话?怎么可以让大小姐睡那种地方,要睡沙发也是我来睡。」 「可是红羽不答应啊。」 理由和近卫刚才说的话一样,红羽说:「怎么可以让近卫学长睡那种地方!」 我也曾提议「不然让近卫和凉月睡同一间房吧」,但同一瞬间,妹妹施展的新月踢就不偏不倚地嵌进我的肋骨。 仔细一想。红羽不知道近卫是女生,因此当然不愿意见到心仪的男生在自己家里和别的女生共睡一间房。 「就算是这样,也不用睡我的房间啊……」 「没、没办法啊!红羽以为我是男生。如果我反对睡你的房间,说不定会被她发现我是女生。」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的确,表面上我们都是男生,睡在同一间房里合情合理。黑濑来我家过夜的时候,也是睡我的房间。不过我们通常是通宵打电动,玩到体力不支才睡着。 「还有。我话说在前头……」 近卫目光凌厉地盯着我。 「要是你敢做出不轨的举动,我会杀死你。」 「我才不会咧!」 不,我是说真的。 因为二楼的房间,依序为红羽、我、凉月,我的房间正好夹在中间。 依照那两人的个性,就算竖起耳朵在墙边偷听也不奇怪,如果我敢在这种状况下对近卫出手。那别说要安眠了,恐怕会就此长眠不醒。 我从壁橱里拿出一组备用的棉被,铺在地板上。 「晚安。我睡这里,你睡床上吧。」 说完,我就钻进被窝。 「等、等一下.次郎!」 近卫立刻叫住我。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她的表情显得相当慌张。 「你干嘛不睡自己的床啊?」 「咦?因为这组棉被一直塞在壁橱里,有点霉味。你不用客气,床铺让你睡。」 「可是……」 近卫以不安的目光凝视我的床铺。接着说: 「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你是那种换枕头就睡不着的人吗?」 「下、不是……可是,要我睡你的床……」 不知何故,近卫羞怯地别开视线。怎么回事?她那么讨厌睡我的床啊?我觉得我的床铺睡起来还挺舒服的呢! 「不然你要睡这边吗?」 「……不,不用了。」 近卫心神不宁地游栘视线片刻之后,终于下定决心,钻进我的被窝里。 好罕见的睡法。 近卫不是仰着睡,也不是趴着睡,而是侧睡。 她面向墙壁。活像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的脸一样。 「……果然有次郎的味道。」 「那当然啊,我每天都睡那张床。」 「……」 近卫默默地将棉被拉上头顶,宛若被炉中的猫一般缩成一团,或许是不想被人看见她的睡脸吧。 「晚安。」 我对着圆滚滚的棉被说完,便关掉房间的电灯,钻进被窝里。 好,快睡吧! 我闭上眼,却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是那个恐怖绵羊布偶害的吗?说不定我今晚会被鬼压床……我起初是暗自这么想,不过,原因其实来自意料之外的地方。 ——因为气味。 洗发精的甘甜香味扑鼻而来。 唔。不愧是红羽的高级洗发精,和我用的便宜货等级不同,完全是女孩子的味道。   这股香味从近卫的方向微微飘过来。 「……」 一旦注意到这点,就难以不去在意。近卫平时虽然身穿男装,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啊! 我、我得冷静下来, 怎么可以为了一点气味而心跳加速? 好,这时候就要用老方法——数羊。当然,数的不是近卫带来的那种羊,而是牧场养来剃毛的普通绵羊。 我觉得很难为情,便和近卫一样将脸转向一旁,做了一个深呼吸。 对,只要集中精神,一定睡得着…… 「——」 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响彻房内。 不知经过多久,时间已经过了午夜。 过去我从来不曾如此迫切地祈求睡魔来袭。 旁边的床铺传来安详的鼻息声。 那个臭管家,还敢说什么「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或许是因为她昨天露宿公园,因而睡眠不足。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未免睡得太香甜了。我昨晚也没睡啊! 「……仔细想想。我去睡沙发不就好了吗?」 我后知后觉地喃喃说道。 不,或许现在还不迟。 现在去客厅睡沙发,搞不好能睡得更安稳。 既然如此,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我怕吵醒近卫,尽量不发出声音。偷偷离开被窝。我的心境宛若变成伊贺忍者,蹑手蹑脚、蹑手蹑脚…… 「唔 ……」 正当我只差一步就成功逃脱被窝之际,背后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 我忍不住回头观看,只见黑暗之中隐约浮现一道黑影——近卫坐起上半身。糟糕,我吵醒她了吗? 「……唔……次郎……你要去哪里……」 她似乎尚未清醒,声音模模糊糊的。 「哦,我去上一下厕所。」 这当然是谎言。如果我说我睡不着,要去睡沙发,她一定会觉得过意不去。毕竟她现在是我的管家嘛! 「……你说谎。」 谁知道管家虽然睡得迷迷糊糊,却立刻识破我的谎言。唔,不愧是昴殿下。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露出马脚,没办法,只好说实话…… 「你嘴上这么说……其实是想去大小姐的房间吧?」 「……啊?」 「别装傻……你这个死变态……想去大小姐的房间……得先过我这关……」 「……」 危险!危险,现在最好赶快逃走! 正当我的思考回路如此判断之际—— 黑暗中,一条细小的手臂从背后圈住我的脖子,使劲勒住我的气管。她的动作就和摔角中的扣臂锁喉差不多。 「我不会让你过去……绝不会让你过去……大小姐由我来保护……」 耳边传来近卫的声音。哇,这家伙的神智比我想的更不清楚,她竟然以为我要对凉月的房间进行珍珠港奇袭。 「住、住手……我、我不去凉月的房间就是了……」 「什么?」 我气若游丝地说服她,勒住我脖子的手臂总算松开。 啊……得救了。 要是她继续勒住我的脖子。我就得搭上通往天国的单程特快车。我松一口气,连忙深呼吸,补充不足的氧气—— 「难道……你想去红羽的房间?」 嘎! 这一次,近卫的双臂从背后抱住我的身体。 「你这个大变态……就算感情再好,也不能对亲妹妹伸出魔掌啊……」 「慢着,你在胡说什么啊!白痴管家!我怎么可能干那种……唔喔喔!」 一阵飘浮感侵袭我的身体。 说来惊人,近卫的手臂一使劲,居然就把我的身体举起来,往后方砸去。 ——倒栽葱。 真是连恶役摔角手也自叹弗如的豪迈摔技。 「唔喔!」 我虽然惊讶,却没忘记护身。柔软的触感传来,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是摔在床上。 然而,危机尚未离去。 近卫虽已施展出完美的摔技,却仍抱着我的身体不放。 「现在你只能任我宰割……我就让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直接昏倒……」 呜,这个管家明明睡得迷迷糊糊,手段却依然高明。没想到她会攻击我这个弱点! 近卫如同她说的一般,手臂更加使劲,紧紧环住我的腰部。 糟、糟糕。 洗发精的香甜气味轻轻飘来,一股气息微微吹到我的脖子上,背上有种柔软、有弹力,但又含蓄的触感…… 「咦?」 莫非是她的睡衣底下没穿束胸?不,搞不好她就寝时什么都没穿吧?因为隔着布料感受到的触感根本是—— 「唔啊!」 鼻子一带有种温热湿润的感觉。 是鼻血。 呜。天啊,再这样下去,我会因失血过多而沉入鲜红色的海洋中。 「怎么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这就是管家的实力……」 近卫的声音逐渐变小。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规律的鼻息。 看来她的气力用尽,睡着了。 但是,她的手臂依然没有松开。 我的鼻血已经陷入必须发布波浪洪水警报之状态。大量的血液如同奔腾澎湃的亚马逊河一般滔滔涌出,但我不能就此失去意识。 如果我这么昏倒,这个姿势铁定会维持到早上,到时近卫醒来一看,不知又会如何误解我。 搞不好她会以为我是个偷偷摸上床的思春期色狼,拿电锯把我大卸八块。 为了避免这种下场。我得设法保持意识清醒,直到近卫翻身。 啊,等我的身体重获自由之后,一定要去客厅睡觉。 我抱着死亡预兆意味浓厚的希望,咬紧牙关,承受一波波袭来的症状与柔软的触感。 没错,只要到得了客厅,我一定能好好睡一觉…… ♀x♂ 「……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啊!」 回想结束。 结果就是这副惨状。 我彻夜未眠。 果不其然,我在被近卫抱着的状态下,精神耗弱地度过一晚。直到清晨,她总算松开手臂,但当时窗外的小鸟已经神清气爽地宣告新的一天开始。 这样和彻夜受拷问差不多,而且我已经连续两晚没睡。不知是不是因为极度睡眠不足的缘故,我的头非常痛。 「仔细一想,你去睡红羽的房间不就好了?」 我一面咕噜咕噜地喝着杯中的牛奶,一面询问凉月。虽然红羽的房里有捡来的小狗,不过应该还有位置。 「不行,这样就不能制造不利的条件。」 「什么?」 「比赛已经开始。毕竟佣人是昴的本行,制造一点不利条件给她也不过分吧?」 真是恶魔凉月。 原来是为了今天的决战才让近卫睡在我的房间里啊!她八成是想害近卫睡眠不足以增加自己的胜算。 你以为你是孔明啊?但你失算了。因为睡眠不足的是我。 「对了,次郎。」 凉月突然压低声音。 「你有避孕吧?」 我忍不住把暍到一半的牛奶全喷出口。 「你这是什么反应?还把牛奶喷出来,是想表示『当然没有』吗?」 「怎么可能!」 「是吗?那就是有啰?」 「我什么也没做!没做出任何愧对于人的事!」 「也没睡在同一张床上?」 「当、当然没有啊!」 我没说谎。虽然躺在同一张床上,但我没睡着。 「是吗?那就好。要是你做了什么,我就得采取必要的手段。」 凉月大小姐脸上浮现极为寒凉的冷笑。呃,请问一下,必要手段是什么?我非常好奇,不过还是别间比较好。我没有那么不知死活。 「早哈喽,哥。」 红羽走进客厅。昨天的小狗在她怀中精神奕奕地摇尾巴……似乎已经完全习惯我家。 「……唔?」 奇怪,小狗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没看过的机器。那是什么?项圈吗?未免太大了吧? 「哦,这是汪语通。」 「汪语通?」 「对,就是把狗叫声翻译成人类语言的机器。我听说红羽捡了一只小狗回来,就派人把家里的东西送过来。」 凉月一面吃着早餐的苹果一面回答。 「这个很厉害耶!这样就可以知道小次郎在说什么。」 「嗯……」 话说回来,小次郎啊……真的决定取这个名字吗? 昨天在凉月做出宣战布告之后,大家开起会,讨论该帮小狗取什么名字。果不其然,会中众人提出的名字没有一个像样。 首先是近卫,充分发挥她命名上的低劣天分。「牛肝」、「牛杂」、「牛肚」,全都是烧肉食材的名字嘛,她该不会以为那只狗是紧急粮食吧? 接着是红羽。完全以 她的嗜好为依据。「汉森」、「布罗迪」、「安德烈」,全都是从前的外国摔角选手名字。看来她很想把这只狗训练成摔角选手。 最经典的则是凉月。「爱德」、「罗伊」、「亚力士」……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她有多么热爱漫画,拜托别把那只狗当成军犬来取名字行不行? 会议过程一波三折,徒劳无功的讨论持续两个半小时之久,最后决议的名字为「小次郎」。 虽然这名字听起来活像是要去岩流岛决斗(注10),不过。这名字其实是以我的名字为基础所发想出来。万万没想到我活到这把年纪,竟会多出一个弟弟。 (注10 意指在岩流岛上与剑豪宫本武藏决斗的佐佐木小次郎。) 「我肚子饿了!」 突然有个卡通女声响起。 我惊讶地回头一看,红羽正在喂小次郎吃狗食(凉月命人送来的)。原来如此,这就是汪语通啊! 每当狗叫时,便解析它的叫声、进行翻译,并以机器内建的人声发音。我国的民主化实在是成效斐然,没想到现在连狗都能发表意见。 话说回来,这还挺有意思的。 「红羽,让我和它聊聊天。」 「好啊!那你帮我看着小次郎,我先去吃早餐。」 红羽说完便走向餐桌。 好啦!现在该怎么办呢? 当然,这是我头一次和狗说话。是第一类接触。如果说话的对象是人,通常都是询问对方的兴趣或出身地。不过和狗聊天哪能聊得这么深入,所以这时候还是…… 「早安。小次郎。」 我先打一声招呼。小次郎也回了一声「汪」。 相隔数秒,刚才的可爱卡通女声说道: 『吵死了,小鬼。』 「!」 『不要随便和老子讲话。』 「……」 『你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啊?你这只学历社会的狗。』 「狗居然骂我是狗!」 听见出人意料的回答,我大为惊愕。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竟然能和一般人一样谈话,而且,刚才那声「汪」里居然包含这么多意思吗? 「怎么啦?哥,一大早就鬼吼鬼叫的。」 红羽一面啃着苹果一面走回来。 「红、红羽,这只狗是不是怪怪的?它还批判我国的教育制度……」 「咦?不会啊。对不对?小次郎。」 红羽带着笑容对小次郎说话,小次郎又「汪汪」叫了两声。 『救救我,姐姐!这个人欺负我!』 「!」 『刚才他一直用论斤估两的眼神盯着我……』 「……」 『脸上还浮现色色的笑容,好像在说:「嘿嘿嘿!你的身材挺不错嘛,小弟弟。」』 「我才没有咧~~~~~~~~」 这只狗果然很奇怪,居然含血喷人,而且还拉红羽当靠山! 「哥,不管你再怎么讨厌狗,也不能欺负小次郎啊!」 「你是白痴啊,该吐槽的不是这一点吧!」 「你、你居然骂我白痴,哥,你别想吃早饭了!」 红羽勃然大怒,开始收拾餐桌。啊,我的早餐…… 正当我犹如民谣「多娜多娜」中的小牛一般,悲伤望着被收走的苹果之时—— 『计画成功。』 「!」 我忍不住往下方一看,只觉得小次郎似乎正对着我露出奸笑。 ……好恐怖, 这家伙果然不是普通的狗。我应该快点把它高价卖给电视台或马戏团才对。像现在,它根本没叫竟然也能说话。 「……嗯?」 等一下,明明没发出叫声也能说话,未免太奇怪了,那个汪语通不是用来翻译狗叫声的机器吗? 「不对……仔细一想,刚才说话的内容也很奇怪。」 厂商怎么可能内建那种内容的语音?这么说来,该不会…… 我把视线栘向餐桌。 ——只见有个女仆正在那里对着一个小小的机器说话。 『啊哈哈。被发现啦?』 「凶手果然是你!」 『闭嘴,小鬼!』 「吵死了,别以为是狗就可以口不择言!」 『本周的欢笑大惊奇~~』 「整死你……可恶,你害我忍不住接台词啦!」 可恶,原来是个说了就不值钱的简单把戏。那个汪语通播放出来的话语,其实全都是加工过的凉月声音。 『做得很精巧吧?普通的汪语通不好玩,所以我替它加上无线电功能。只是小小的改造而已。呵呵呵!』 凉月用卡通声音得意地笑着。 对不起,小次郎,全都是这个冷血动物的错。下次有机会你尽管咬她,我准许你这么做。 「话说回来,你真的打算和近卫对决吗?」 管家vs仆,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我总觉得这家伙只是想打发时间而已。 不过,在一旁看戏倒是挺有趣的。 「当然,因为我的目的是让昴回宅邸。」 「让她回宅邸?」 「对。如果她被赶出这里,就只能回去宅邸。她总不会继续露宿街头吧?所以,无论得用任何手段,这场比赛我都不能输。」 凉月静静地燃烧着斗志。 唔,看来近卫果然有什么不愿回宅邸的理由,而且是相当私人的理由。如果只是被赶出家门,凉月不可能采用这种方法。 话说回来,凉月的计画还真周密。先让近卫尝到家的温暖,再夺走这份温暖——她打算用这种手段逼近卫回家吗?未免太过火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难怪她会这么做。 没错,这件事听了可别说出去——其实,凉月的初恋对象正是近卫。 我上个月听到凉月的告白时,也是大为震惊,毕竟她们都是女孩子啊!就算近卫女扮男装也太劲爆了。 当然,或许这又是凉月最拿手的胡说八道。不过这倘若是事实,一切就都说得通。这家伙为了抢回心上人而单枪匹马闯进我家,多么罗曼蒂克啊! 「大小姐。」 一个女低音在客厅中响起。 我转过视线一看,原来是身管家服的近卫昴 近卫穿着黑白双色交织而成的服装,笔直地凝视凉月。 「请容许我挑明了说,就算对手是大小姐——这场比赛我也绝不能输。」 哦!看来近卫也有身为管家的尊严,她完全处于认真模式,这下子对凉月可是相当不利。 「真巧,我也这么想。不过,在比赛开始之前,我有件事得对你说。」 「……什么事?」 近卫反问之后,凉月以极为冷淡的声音说: 「别随便叫我大小姐。」 「!」 「这是当然的啊,现在你是这个家的管家,已经称不上是我的管家。既然如此,你没有理由称呼我为大小姐。」 凉月说的泰然自若,近卫却一脸铁青,活像是世界末日来临。 喂喂喂……这句话说得太过分了吧? 近卫相当执着于担任凉月的管家。却被主人凉月当面否定这点。就算凉月是想在比赛前动摇对手的心志,手段也未免太过残酷。 「你别误会。」 然而,凉月却亲自扫去这股不安的气氛。 「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不是拒绝你当我的管家。」 「……咦?」 「我是指在这个家 里的这段期间内是如此。在这个家的时候,我和你的立场是相等的。所以你叫我大小姐,我反而觉得浑身不对劲。」 「那、那么,我该怎么称呼……」 近卫一脸困惑。 凉月刻意装模作样地深深叹一口气。 「傻瓜,既然立场对等,叫我『小奏』不就好了?」 她说得理所当然。 「可、可是,大小——」 「小奏。」 「小、小奏,可是,这样……」 「你有什么不满?我们是敌人耶!你叫我『大小姐』不是很奇怪吗?」 「可、可是……」 「还有,禁止使用敬语。我们的立场是对等的,对吧?昴。」 「……」 近卫一脸为难。 她沉默片刻之后才说: 「……好,这样行了吧?小奏。」 近卫略带腼腆地叫着凉月的名字。 「呵呵,谢谢。那我们也该开始比赛了。全力以赴吧,昴。」 「嗯,全力以赴吧,小奏。」 管家与女仆互相凝视。 管家vs女仆。 她们两人即将展开对决。看来却是乐在其中。 唉……该怎么说呢? 凉月奏这家伙果然不坦率。 其实,她只是想以朋友的立场和自己的管家一起玩嘛! 面对她一如往常的别扭态度,我一面苦笑一面叹了口无可奈何的气。 ♀x♂ 「第一届精彩刺激!管家vs女仆!谁是我家佣人选拔赛,开始!」 在红羽不知所云的吆暍声之下,这场别具一格的对决拉开序幕。 评审是我和红羽。 简单地说,她们两人只要向我们展现自己适合当坂町家佣人的一面即可。 展现手段不拘。 听起来活像是偶像团体的甄选,不过竞争对手分别为管家和仆人,应该是史无前例吧?虽说现在经济不景气。但我作梦也没想到我家居然会有举办这种面试的一天。 「现在展开第一回合,先从我开始。呵呵呵!两位尽管放马过来!我坂町红羽可不是那么好拉拢喔!」 有个白痴格外带劲。嗯,说来可悲,她正是我妹妹。这么一提,这家伙从以前就很喜欢「比赛」和「对决」之类的字眼。 近卫踏出一步。 顺道一提,只要是这个家里的东西都可以拿来用,唯有凶器禁止使用。虽然这不是摔角比赛,但我不得不订下这个摔角比赛般的规则,因为我可不能让她们在我家上演死亡行军。 「近、近卫学长打头阵啊……」 红羽顿时变得惊慌失措,刚才的气势跑去哪里啦? 唔,这样还比得下去吗?只要别做出太诡异的事,红羽一定会把票投给近卫嘛! 在客厅众人的注目之下,近卫独自走向厨房。看来她打算使用道具? 不久之后,管家回来了,手上拿着苹果。 那是今天早餐吃剩的苹果。她就像咖啡厅的服务生一样,将六等分的殡果放在盘子上端过来。 「大小姐,请用。」 近卫用叉子叉起一块苹果,递到红羽眼前。 「来,啊~~」 她露出爽朗的微笑,宛若在夏日阳光下盛开的向日葵。 「……」 糟糕!我居然看得出神。 不愧是近卫——学园的王子殿下。 见到那种笑容,就算被要求「拜托你当我巨额借款的连带保证人」也会点头吧。要是我就会点头,我想只要是人都会点头。 当然,我的妹妹正面承受那爽朗的营业用笑容之后…… 「哈、哈哇、哈哇哇……」 只见红羽满脸通红,直教人怀疑她的头盖骨底下是不是已经沸腾。 红羽抖着嘴唇,吃下苹果。 ——胜负已分。 我仿佛听见这个声音。 真是直球决胜负。 近卫以最直接的方式攻陷红羽。 红羽一脸陶醉地嚼着苹果。几乎快融化了,就像是骨头都被抽掉一样。苹果被称为禁果,果然是当之无愧! 总而言之,近卫获得压倒性的领先。 第一回合不管怎么看,凉月都输定了。 「好,接下来轮到我。」 一名女仆摇着围裙,英姿飒爽地走向红羽。 ……不会吧? 凉月奏这个女人才刚见识过近卫的手段,却一点也没有动摇。 我觉得好恐怖。看她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哎,红羽。」 凉月略带狐媚之态,对红羽说道。 「昨天你们不是借我房间睡觉吗?我要到那个房间拿东西,不过东西太大了,我一个人搬不动,你能不能帮我?」 「嗯?好。可以啊!」 「呵呵,那就走吧。」 徵得同意之后,凉月便拉着红羽的手走向二楼。 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借给凉月使用的是妈妈的房间,那个房间里有那么大的东西吗?我左思右想,大概只有二〇〇公斤重的杠钤符合条件,但她拿那个干嘛?要是凉月举得起来,我的确会很惊讶就是了。 「哼!这场比赛我赢定了。」 身旁的管家夸耀着自己的胜利。 「就算小奏再怎么厉害,这次也无力回天。要以佣人的本领一决胜负,身为管家的我怎么可能会输?」 呃,刚才那一招和管家似乎没什么关系耶——虽然我很想如此吐槽,但还是算了。现在更重要的是…… 「没问题吧?凉月那家伙八成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哼!次郎,你太爱瞎操心了。刚才我也说过。身为管家的我绝不可能输掉这场比赛。」 那就好。 不过刚才凉月的样子实在令我难以释怀。她那游刀有余的表情教人看了直发寒,活像是她胜券在握一样。 「啊,回来了。」 凉月及红羽回到客厅里……咦?她们两个都双手空空啊,放弃把东西搬过来了吗? 「……我要宣布一件事。」 红羽以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而且她的眼睛焦距似乎没对准。是我多心吗?总觉得她的脸颊还红红的…… 红羽像是泡澡泡太久一样,带着恍惚的表情说道: 「第一回合……是姐姐tko(技术性击倒)获胜。」 红羽宛若宣告胜负结果的裁判一般,高高举起凉月的手。 「什么!」 面对这出乎意料的事态,我不禁哑然无语。近卫也一样,一张嘴犹如腹语师的玩偶一般一开一阖。 唯有一个人——凉月带着理当如此的表情点头。 「怎、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 近卫无法接受这个判决,提出异议。 嗯,我懂她的心情,因为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唯一的可能。便是两人去二楼时,凉月以某种方法怀柔红羽…… 「……红羽,凉月对你做了什么?」 为了解开这个谜团,我询问仍旧茫然自失的妹妹。 「……哥……我跟你说……」 听见我的问题,红羽的脸红到耳根子,说道: 「我可能嫁不出去了……」 「凉月~~~~~~~~~~」 我出于脊髓反射大叫。 「怎么?次郎,干嘛鬼吼鬼叫?」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事啊!」 「没什么,不过是按摩肩膀而已。」 「你没事干嘛替她按摩肩膀!」 「红羽刚集训回来,肩膀硬邦邦的,所以我就替她按摩一下啊。」 此话当真?我正想找红羽确认。但为时已晚,只见妹妹已经软绵绵地倒在!不,是瘫在客厅的沙发上。 太夸张了,她的腰部完全虚脱无力。 我的视线从不成人形的妹妹身上移开。 实在是惨不忍睹,红羽的模样让我联想到掉在盛夏柏油路上的冰淇淋。 引月到底用了什么按摩法,居然把红羽变成这副德性?不,说不定按摩肩膀只是她胡说的,其实她做了更糟糕的事。 我忍不住瞪着凉月,临时女仆见状。便吐了吐鲜红的舌头,接着又对我回以微笑。 ……好恐怖, 虽然我早就知道,但凉月奏这家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呵呵,第二回合开始。接下来的评审是次郎吧?刚才是昴先攻,这回轮到我。」 「……」 我感到一股寒气。 不,我是说真的。一股来历不明的恶寒爬上我的背部,令我浑身不停发抖。或许是三年前死掉的邻居阿姨附在我的背上也说不定,再不然就是这只母狼害的。 「次郎,你不用那么害怕。你的肩膀看起来不怎么僵硬,这回我就效法昴,直球决胜负。」 凉月边说边朝装着苹果的盘子伸出手。 难道她要用近卫刚才那一招?那我可得严阵以待。现在的凉月如果只论装扮,可是出货到任何地方都不失体面的女仆。只要我稍有松懈,魂魄一瞬间便会被她勾走。 「!」 然而,这个大小姐却轻易超越我的预测。 凉月用叉子将苹果切得更小。 令人惊讶的是,她居然将变得和饼干一样小的苹果叼在嘴上。 「……」 我太过震惊,哑口无言。 这是……那个吗?就是世人俗称为pocky游戏,让人脸红心跳的地下赌博吗?这么做不太好吧?那是苹果片耶,只有两公分左右啊! 「小、小奏,这、这也太……」 近卫红着脸大叫。不,该脸红的是我吧! 直球决胜负。 这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直球决胜负,不过,和刚才近卫所做的事相差十万八千里,简直是高中棒球和大联盟之别。时速超过一六〇公里的直球,足可媲美兰迪·强森的快速球。  该死的恶魔…… 你就这么想赢吗?凉月奏, 「来,啊!」 见我毫无反应,凉月失去耐性,上下摇动着苹果片。 糟糕,再这样下去。我的心脏可能会变成车诺比。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想干掉我,再推说是我心脏病突然发作吧? 我克制着剧烈脉动的心脏,缓缓将嘴凑近苹果。 我不能逃。 如果我逃走,就会变成一个超级胆小鬼。 但我也不能碰到凉月。在这种状态下,我大概一碰到她就会昏倒。 我的心境宛若炸弹拆除小组,带着用钳子剪断电线的决心咬住苹果。 呜哇!这个女人居然闭上眼睛,她的睫毛好长……不对,现在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我得采用打带跑战术,快点逃离现场。 啪!随着一个小小的声音,苹果折断了。同一时间,我赶紧从凉月的眼前跳开。 啊,这种行为实在对心脏有害,我的脑袋开始发晕了。 「好,接下来轮到昴。」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道。她怎能如此从容?她一定和成龙一样历经过大风大浪。 「唔……」 近卫懊恼地咬着牙。 这也难怪,毕竟她亲眼见识到那种超快速球。我看她还是乖乖认输,回去宅邸吧! 「……还没结束,管家不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困难就放弃!」 「不,你还是放弃吧。」 「什么——」 听见我的话,近卫先是倒抽一口气,接着激动地说道: 「你那是什么话!这场比赛可是赌上我身为管家的尊严耶!」 「尊严?」 「你想想看,若是你的管家在佣人比赛中输给身为主人的你,你会怎么做?」 「我一定会炒他鱿鱼。」 「看吧,而且现在是就业冰河期,再这样下去,我明天一大早就得出门找工作!」 近卫的呐喊充满现实感。 不过,这场比赛已经和管家或女仆无关,根本是在比谁比较豪放的试胆竞速嘛! 「绝不能输的战争,就在眼前……」 近卫一面说着某足球广告的台词,一面朝盘子上的苹果缓缓伸出手。 她想学凉月吗?若是近卫采用同样的招数,确实也有一定的破坏力,不过依样画葫芦应该赢不了吧…… 「……唔!」 然而,近卫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居然将手上的苹果放入自己口中。 接着,她开始咀嚼苹果。 她在干什么?难道是肚子饿了吗?现在离午餐时间还很久耶。 「原来如此,真亏你想得出来。」 不知何故,凉月看着近卫吃苹果,居然发出赞叹。 「次郎,你最好要有所觉悟。」 「嗯?什么意思?你知道近卫想干什么吗?」 我反问之后,凉月沉默片刻才说道: 「mouth to mouth。」 「……咦?」 「我说mouth to mouth,嘴对嘴。她打算直接用嘴巴喂你吃苹果。」 「……」 不会吧! 我忍不住将视线移回近卫身上。只见她已经停止咬碎苹果。笔直地凝视着我。 呜哇哇!这个人的眼睛整个吊起来了! 「别、别冲动。近卫!这已经不是直球,而是触身球啦!」 不,真的,这种球太危险,我绝对接不到,快帮我呼叫前养乐多队的古x(注11)! (注11 意指从前养乐多队的名捕手古田敦也。) 「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凉月看着面面相觑的我们,喃喃说道。 啊?什么意思? 「……咦?昴没告诉你吗?上个月我们去游乐园玩,你溺水——」 说到这里,凉月突然陷入沉默,一张嘴嚼啊嚼的。 原来是近卫带着凶神恶煞的表情,将手中的苹果塞进她嘴里。 这又是哪一招?好崭新的喂食法。 近卫将苹果塞入凉月的口中之后,狠狠地瞪我一眼。 呜!看来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我反射性地想逃,却被从正面猛然逼近的近卫抓住肩膀。 呜哇啊啊!这混蛋,完全豁出去了!好恐怖!她的双眼像盛夏的太阳一样熊熊燃烧! 「………………」 彼此默默无语。 近卫闭上眼睛。 不过,看得出近卫十分紧张。因为她不但嘴唇颤抖,紧抓住我肩膀的手看来也有些无助。 呜哇,我该怎么办啊! 我已经六神无主。 不知是不是刚才凉月的举动留下后遗症之故,我身上的寒气和头痛一直没有消退,连视野都开始变得模糊。 蒙胧的视野中映出近卫的轮廓。 花办似的柔软嘴唇。 小小的粉红色慢慢靠近—— 「啊。对了,你要注意喔!昴。」 两人距离只 剩下数公分时,凉月突然开口。 我瞥了凉月一眼,只见她顶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口说道: 「他接吻的时候一定会放进来。」 噗! 近卫猛然把苹果喷了出来。 哇啊啊啊!苹果!苹果的碎片不偏不倚地击中我鼻子的黏膜! 我捣着鼻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滚,一旁的近卫则是呛到而不断咳嗽。 「小、小奏!不要突然胡说!」 「我胡说什么?」 「你、你不是说什么『放进来』!」 「哎呀,既然要接吻,当然会放感情进来啊。昴,不然你以为是放什么东西进来?」 「!」 近卫的颜面温度急速上升。只差没有七窍生烟。顺道一提,我想我已经七窍生烟了。我的脸庞非常滚烫,活像是罹患热病。 总之多亏凉月,我起码得救了,记录上记一次暴投。我的嘴唇贞操差点被夺走,这种情境未免太过愚蠢。 「好,第二回合结束。看来这场比赛是我赢了。」 女仆显得得意洋洋。 虽然我已经搞不清楚胜利的概念,不过回头想想,凉月赢了也好。不知是不是因为连续两天没睡、疲劳累积之故,我的身体十分疲惫。拜托,快点结束这场比赛吧! 「所以,有资格留在这个家里当佣人的是我。昴,依照约定,请你离开。」 「唔……」 听见凉月的话,近卫低下头。她似乎很不想离开我家,或者只是不愿意回凉月家而已。 「哎,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咦……」 近卫大吃一惊,猛然抬起头。 「为什么,为什么连次郎都这么说!」 「唉!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去啦,但那是基于你个人的理由吧?」 近卫总不能永远住我家。她需要的是契机,而我觉得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难道你打算一直住在我家?」 「我……我……」 近卫变得结结巴巴。 「你是凉月的管家吧?那就、快点、回去、宅邸……」 咦…… 奇怪。 我的舌头怎么突然打结? 「……次郎?」 近卫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但是,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她的脸。刚才的寒气和头痛在我的体内撒野。 好热。 身体好热。 活像是真的被热病侵蚀一般…… 「次郎……你没事吧?」 一个不安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 我努力试着回答——然而当我发现之际,我的意识已经完全停工。 第五章 她的理由 好热。 我因为这个感觉而醒来。 朦胧的视野中映出熟悉的天花板,我似乎睡在自己房里的床上。 我看了房里的时钟一眼,顿时大吃一惊,因为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啊!我居然睡了大半天吗? 「唔……」 我戴上枕边的眼镜。正要起身的瞬间,一阵不快感包围身体,教我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好累。 我的身体万分沉重,连要起身都相当困难,非但如此。脑袋也痛得像是被紧紧捆住一般。从前妈逼我暍烧酒时就是这种感觉,我现在活像是宿醉一样。 而且……好冷。 我的体内明明像蒸熟的螃蟹一样滚烫,身体却又冷得猛打颤。这种戚觉是怎么回事?我虽然感到不可思议,但面对来袭的恶寒,还是忍不住将棉被拉过来—— 「!」 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近卫。 是近卫。 身穿管家服的近卫昴居然倚着我睡觉。 「…………」 呃,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买过这么可爱的抱枕啊!这是提早送来的圣诞礼物吗?如果是。圣诞老公公从事人口贩卖的骇人事实可就昭然若揭…… 「……嗯……唔……」 近卫一面喃喃梦呓,一面窥窥宁宁地抱住我的腰。她可能是把我当成布偶吧? 这下可糟了。 苗条的身躯和细长的手脚,端正的轮廓和飘来的幽香。 ——女生。 现在睡在我身边的近卫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若不快点离开她,我又要喷鼻血。 「……」 啊,不过——好温暖。 这就是人体的温度吗?虽然隔着衣服,紧紧相贴的肌肤仍带来暖意,包围着我冷得直打颤的身体,感觉十分舒服。 维持这种状态也不错。 烧得模模糊糊的脑袋做出如此判断后,我便像搂抱枕一般,紧紧抱住她娇小的身躯!! 「哥,我进来啰!」 突然,房门「喀」的一声打开。 「红、红羽?」 没错,坂町红羽。 妹妹连门也不敲就踏入我房里。她看见我们在床上抱在一起,不禁瞪大眼睛。 「不、不是的!我什么事都还没做!这个姿势是不可抗力造成的……」 蒙胧的思绪在一瞬间清醒。 呜呜,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我不快点解释会有生命危险。 我的双臂试图推开近卫,但我浑身疲软,根本使不上力。喂,快点离开我啦!不然不知道红羽又要怎么误会我…… 「哥!」 拼死的抵抗只是徒劳无功,红羽展开了行动。 她的身体飞舞在半空中。 红羽不知有何打算,居然挺身朝我飞扑而来。她的模样让我联想到向美军发动自杀攻击的零式战斗机,动作足以媲美nfl的达阵。 「唔喔!」 我努力撑住,但重如铅块的身体拒绝承受,结果我的身体被红羽推回床上。 换作平时,惨剧就是从这里拉开序幕。没错,由红羽一手主导,名为摔角游戏的残虐宴会即将展开! 可恶,如果我的身体处于健康状态就好了。 正当我浑身僵硬地面临步步逼近的恐惧之际—— 「……傻瓜……哥是大傻瓜!」 等着我的居然是这句出人意料的话语。 「红羽?」 我讶异地反问,谁知红羽竟然将脸埋在我的胸膛,抽抽噎噎地开始哭泣。 唔哇啊啊啊!这个状况是怎么回事?继昨天之后继续充电吗?就算是这样.她也哭得太夸张了,我看比起能量,她更需要补充的是宝矿力。 「我、我真的……真的很担心耶!」 红羽一面呜咽,一面用力抱住我。 ……糟糕。 妹妹对着自己嚎啕大哭固然糟糕,但更糟的是现在有两个女生紧紧抱住我。我的鼻腔开始发酸,显然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前兆,得快点离开她们才行。 「你终于醒啦!」 一个凛然的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凉月奏。 仍穿着女仆装的干金大小姐伫立在房门口。 「凉、凉月……」 我用嘶哑的声音求救,朝她伸出手。 由于恐惧症状发作。我的视野就像超人力霸王胸前的能量计时器一样闪烁不定。再这样下去,我的精神会和死神手牵着手一起去天国度蜜月,我得在失去意识前向裁判表达弃权之意—— 「…………啊哈!」 然而,糟糕透顶的是,凉月以观察人体实验对象的眼神端详我一番后,便扬起嘴角、露出贼笑。 ……阿门。 我诅咒自己的愚蠢念头。虽然不是基督徒,却开始向上帝祈祷。 映入眼帘的是正打算来个豪迈跳水的女仆。 我是白痴,才会向这个大小姐求助。 就在我开始后悔的那一瞬间,随着一阵侵袭脸部的柔软触感,我的意识坠进黑暗的深渊。 ♀x♂ 「三十八点一度,你感冒了。」 凉月一面看着温度计,一面对恢复意识的我说道。 没错,就是感冒。 亦即凉月曾在电话中提及的流行性感冒。 说来困扰,我的身体正被这种病魔大力侵蚀中。哇!我赶上流行了耶……虽然一点也不值得高兴。 「你最近的生活是不是不太规律?再不然就是运动过度、消耗体力,或是饮食不均衡。」 呃,糟糕,每一样都有。 其实仔细一想,之前早就出现前兆。 早上起床时,我一直犯头疼;近卫和凉月比赛时,我也不断感到恶寒。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都是身体发出的sos信号。 混帐,能不能用简单明了一点的方法通知我啊?例如摩斯信号或是旗号,这样我就能及早发现啊! 「你也这么想吧?」 我征求凉月的赞同,她却露出讶异的神情。 「看来你烧得更厉害了,还是先睡一觉吧。现在是黄金周,医院都休诊,吃完药乖乖躺着才是最好的办法。」 凉月边说边在我的额头贴上退烧贴布。 唔唔,我觉得有点发毛。这家伙头一次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天地异变的前兆吧?天要下蝌蚪雨了。 「你要快点好起来。老实说,欺负生病的你一点也不好玩。」 「虐待狂,你这个虐待狂!」 「你应该要感谢我耶!你昏倒的时候一片混乱。红羽脸色发青,还大声哭着说:『怎么办?哥要死掉了!』 「……她太小题大作啦!」 红羽刚才也在这里嚎啕大哭。 顺道一提,红羽被醒来的近卫送往隔壁房间,也就是红羽的房间。要是把感冒传染给她可就麻烦了。她已经手臂骨折,要是又因感冒而卧病在床,未免太过倒楣。 「对了。近卫怎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我怎么知道?八成是看你睡得不安稳,放心不下吧。昴一直守在床边照顾你,你边睡还边发抖呢!」 有那么夸张吗?我虽然怀疑,但是这番话看来并非谎言。最好的证据是——我现在仍抖个不停。不知是不是发高烧之故,我从刚才就一直发寒。 「对了,比赛结果如何?」 如果我的记忆无误,在决定胜败之前,我就已经昏倒。不过,既然近卫还在我家,结果倒也不难 猜测。 「比赛无效。因为你昏倒,所以不了了之。只不过——这下子状况显然更加恶化。」 「啊?恶化?什么意思?」 「我是说昴。她只要一看见身旁的人生病。就无法置之不理。」 「什么意思?这有什么不好?代表她会照顾我吧?」 「照顾是一回事……也罢,你马上就会明白。」 「……」 喂,干嘛用这种不吉利的说法? 我正要问凉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房门打开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出现在门口的正是近卫。 不知何故,她手上端着一个放砂锅的盘子。 「昴来了,我先出去。拜拜,次郎,你可别死喔!」 凉月和近卫擦身而过.离开我的房间。什么叫「你可别死」?一般应该说「保重身体」吧? 我又不是即将前往战场的日本兵。 「你的身体还好吧?」 近卫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嗯,虽然发高烧,不过咸觉已经好多了。不过是感冒嘛,用不着那么担——」 话说到一半,我便闭上嘴巴。 因为近卫正目光凌厉地瞪着我。 「次郎,别小看感冒!如果你抱着这种心态,感冒永远都不会好。」 「啊,哦,也是啦,对不起。」 或许是慑于她的气魄,我不由自主地道歉。 近卫的口吻让我感受到她的认真。 「还有……刚才很抱歉。呃,我擅自跑到你的床上……」 「不,你不用放在心上。反倒是我该谢谢你,听说你一直守在床边照顾我。」 「咦……啊,那是我的本分。我是你的管家,当然应该努力治好主人的病。」 「……哦。谢啦。」 臭凉月,哪有什么问题?根本一点问题都没有嘛。如果能有这样的管家贴身照料,我很乐意感冒。 「还有……我煮了一些吃的东西,你有胃口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等等,吃的东西……你煮的?」 我本来以为是红羽或凉月煮的,不过仔细一瞧,近卫的手指上贴着ok绷,看起来挺痛的. 「虽然我煮的时候手忙脚乱,不过这应该还算是适合给病人吃的食物……你肯吃吗?」 「嗯。当然啊。」 我怎么会拒绝?那么不会做菜——连碰刀子都有问题的近卫,特地为我做的料理,我岂有不吃的道理? 我连盘带锅接了过来。她特地用我家的砂锅盛装,可见得应该是稀饭或杂炊。容易消化的粥类料理最适合现在的我。 我满怀期待,静静地掀开砂锅的盖子—— 「!」 瞬间,我倒抽一口气。 红色。 一片鲜红。 看来宛如血池地狱。 砂锅中灌满鲜红色的神秘物体。 「……」 莫、莫非是泡菜锅?家中的冰箱里应该还剩下一点泡菜……可是,就算是泡菜锅,怎么会连半点配料都没有? 「来,啊~」 近卫用汤匙舀起热腾腾的物体,送到我的嘴边。 唉……觉悟吧! 连红羽一手打造的崩坏饮食生活我都撑过来了,这锅物体不过是长得奇怪一点。岂有无法下咽之理? 「我、我开动了。」 我屏住呼吸以免闻到气味,一口气将物体含进嘴里。 「……咿!」 咿呀啊啊!好辣!超级辣!这已经不是泡菜所能比拟。她到匠是加了什么东西才会变得这么辣?就算是印度人,吃了也会立刻昏倒吧! 「怎么样?」 「呃……嗯,还不错,不过有点辣……」 然而,不敢批评女生亲手做的料理难吃,是男生可悲的天性。我的鼻水和眼泪流个不停,就算是野战医院的伙食应该也比这个好一点。 「是吗?我本来还担心这锅粥加太多香料……看你吃得这么高兴,我就放心了。」 啊哈哈,好厉害,原来这是粥啊!这玩意儿绝对不利消化。比起感冒药,我现在更需要胃药。 「你尽管吃,还有很多。」 「哇、哇!好棒哦……」 我不能逃我不能逃。 这已经不是用餐,而是修行或苦行,但我不能背叛这个笑容。 唔,至少给我一杯水吧…… 「水、水……拜托你,给我水!」 「不行啦,次郎。一下子就喝水,无法成为一个杰出的大胃王哦。」 「不能成为大胃王也没关系,反正给我水就对了。」 「唔,真拿你没办法。那等你全部吃完,我再拿水给你。」 「你、你可不能骗我……」 我从近卫的手中抢过汤匙,硬把砂锅中的东西扒进口中。 唔啊啊!舌头发麻,连口腔都渐渐失去知觉,活像是被牙医打了麻醉. 好不容易吃完之后,我从近卫手中接过装水的杯子,咕噜咕噜地喝下。 「幸好合你口味。我听人家说。感冒时最好多流汗,所以才多放一些辣椒。」 哦,原来如此!难怪我就一直流汗,而且头痛和恶寒也变得更加严重。我的病情百分百恶化了。 「既然吃完饭,你也该睡了。静养最有助于治疗感冒。」 「……嗯,是啊.我衷心这么想。」 我吐出一口气,钻进被窝里。 总之,现在先睡一觉吧!虽然我不愿这么想,不过明天早餐可能仍会出现同样的东西。为了应付最坏的事态。我必须多储备一些体力。 「一个人应该会寂寞吧?我陪你。直到你睡着为止。」 近卫将椅子拿到床边坐下。唔,这样实在有点难为情,我生的又不是什么重病…… 「还有,为了帮助你尽快入睡。我把我家代代相传的助眠工具拿来了。」 「哦?是吗……」 其实,用不着助眠工具我也睡得着。 或许是因为刚经历一场硬仗,我现在非常想睡。光是想着这些念头的期间,我的眼前就逐渐变得朦胧…… 此时,我在朦胧的视野中,见到近卫从怀里取出一个黑黑小小的塑胶块。 那是什么? 听她说是助眠工具,我还以为是枕头之类的东西,不过……奇怪,是我多心吗?那个形状怎么有点像电击棒…… 「放心吧!只要用这个电一下,你马上就会失去意识。」 「啪」一声启动开关的声音响起。 瞬间。凶器的尖端发出猛烈的电光。 我毫不犹豫地掀开棉被站起来。 「咦?怎么回事?次郎,干嘛突然举着砂锅盖站在床上?」 「吵死了~~~~~~~~~~你赶快放下那玩意儿,那哪是助眠工具,根本是电击棒嘛!」 「用不着那么害怕。我改造过了,就算是面对北极熊也能两秒解决。」 「会死人!被那个一电我必死无疑!」 「唔,你在胡说什么?这可是标准的管家助眠工具耶。」 「这跟管家根本没关系!」 她的脑袋铁定有问题,我就不相信凉月平时也是用这种方法入睡。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谋杀我,再推说是医疗事故吧? 「你放心,用不着那种玩意儿。我也能睡得又香又甜。」 「唔……是吗?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不勉强你……」 近卫不情不愿地收起电击棒。 说归说,经过这 么一闹,我的睡意已全飞去火星,而且肚子一带格外滚烫,莫非是刚才那碗粥的效果?具有出汗作用是很好,但是能不能节制一点,别让我像泡三温暖一样汗水直流啊? 「次郎,你流了好多汗。我替你擦一擦吧?」 铮!身旁的管家眼睛一亮。 ……不妙。 我反射性地逃开,但为时已晚。 随着「喀嚓」一声,我的右臂失去自由。 我大吃一惊,转过视线一看,手上居然多出一副手铐。 那是上个月在保健室看过的玩意儿。 闪着钝银色光芒的戒具将我的手腕与床柱牢牢相连。 「别乱动。不好好静养,能治好的病也好不了。」 我的脑袋里鲜明地浮现儿时回忆——当时我不想打预防针而逃走,却被好几个护士如打橄榄球一般联手压制。不过,那时候还比现在好。现在的状况就和邪教的活祭品差不多,又或者是实验台上的天竺鼠。 「呃……近卫小姐?」 面临这可怕的事态,我抖着声音间道,近卫却犹如哄小孩一般,露出慈蔼的表情。 「来,我帮你脱衣衣。」 这句话听来就像是宣判死刑。 我要撤回前言。这岂止是天竺鼠?她根本当我是换装娃娃啊! 「慢、慢着!衣服我自己会脱!」 「少胡说,你的手被铐着,要怎么脱衣服?」 「是你铐的耶!」 「不用客气,这也是管家的工作。」 「这和管家根本……喂!你干嘛连我的内裤都脱啊!」 「……没办法啊。我也不想脱。但这都是为了治好你的感冒。」 「不要!住手!内裤……内裤我自己会脱啦~~~~~~~~~~」 惨叫声响彻四周。 管家把我的衣服一件件扒下来。 当她的魔掌伸向我的最终防线时——我终于明白凉月那句话的含意。 ——我会死。 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管家的手里。 ♀x♂ 「看吧,我不是说过吗?」 等到近卫总算离开房间之后。前来采视的凉月叹了一口气。 「她是很努力照顾病人,但却越帮越忙。我也曾被她照顾到一般感冒险些恶化成肺炎。」 喂。这种事你可不可以早点说? 都是你,害我差点被扒个精光。 「别用那么怨恨的眼神看我。你看,我替你送吃的东西来了。」 凉月从围裙口袋中拿出一颗苹果。居然把整颗苹果塞给我?至少弄成苹果泥嘛!不过现在也没得抱怨了,我仍接过苹果啃起来。 嗯,甘甜多汁,十分美味。对不起,我不该嫌弃你的,现在我终于知道你有多好吃…… 正当我啃着带皮苹果时,一阵「哔哔」声响起。 发讯来源是我腋下的温度计,那是测量完毕的信号。 待我观来……呃,这是怎么回事? 「三十八点六度?好厉害,比刚才更高耶!」 「难怪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哎呀?你总算发现我这个女仆的魅力了吗?」 凉月故意把裙子掀到吊袜带若隐若现的高度,摆出性感的姿势。 但是我已经没有气力回以玩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不,我绝不是看了若隐若现的吊袜带才变得呼吸急促。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叫昴过来?」 「拜托你饶了我吧,现在叫她过来,等于是派灵车过来,」 「是吗?那改叫警察好了。」 「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一面看着我的吊袜带,一面在心里祈求『好想被它夹住~~好想被它夹住~~』,对吧?」 「你这是血口喷人!我才没想到那里咧!」 「不然你想到哪里?」 「这、这不重要,反正你快设法解决这个状况!你是她的主人吧!」 为了扯开论点,我硬生生地改变话题,现在不是陪这家伙扯谈的时候,更重要的事,我得避免她继续追究吊袜带之事。 「我办不到。住在这个家的期间,昴和我的立场对等——这个规矩似乎还有效,她完全不听我的命令。」 「你也太无情了!」 「不如干脆一了百了吧?」 「不要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我会把你的遗体送到火葬场烤成烤鸡。」 「你想把我送上圣诞派对啊!」 「谢谢招待。」 「我是以被吃掉为前提吗?」 「啊,抱歉,我讲错了,是节哀顺变。」 「虽然没错.但也不对!」 见我大呼太叫,无情的凉月竟然双手合十膜拜着我。喂!一点也不好笑,拜托你停止!再这样下去,别说要痊愈,病情只会更加恶化!救救我啊,怪医黑x克! 「话说回来,事情会变成这样,有一部分原因是出在你身上。」 「什么意思?」 是啊,我会感冒,的确是因为我没有好好管理自己的身体。不过近卫的态度变得这么激动,才不是我的错。 「你知道吗?昴那么爱照顾病人,是因为她母亲是生病过世的。」 凉月娓娓道来。 「昴的母亲是在十年前生病过世。这是我个人的猜测:一般人碰上这种事,会把它当成不愉快的回忆,努力忘记;但昴相反,她不想忘记母亲。所以下意识地美化回忆。」 「美化?」 「对,而且是相当美化。在昴心中,她和母亲共度的快乐回忆非但没有褪色,反而越来越闪亮——同时,失去的感情也一样。」 凉月又补上这一句,然后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 「所以,她看见和母亲一样卧病在床的人,就会变得过度关心。」 这就是近卫那么热心照顾人的理由啊。不过她也太卖力了,像是我罹患重病一样。 「可是,这个理由和我无关啊。」 「有关——次郎。你骗昴说自己的父亲出差不在家,对不对?」 「呃!」 「果然如此。我就觉得奇怪,你昏倒的时候,昴整张脸都发青了。」 「发青?」 看到我昏倒以后吗?不过,我的谎话为什么会因此拆穿? 「刚才我也说过,你昏倒的时候,红羽手足无措。正确说来,红羽当时是这样大叫的:『怎么办?连哥都要死掉了!』」 「!」 糟透了,真是天大的失算。 这是最糟的模式啊! 「刚才我听红羽说,你们的爸爸也是生病过世。所以红羽看见家人生病昏倒,才会小受打击吧?」 「……」 有可能。 不过我要订正一点。红羽不是小受打击。而是大受打击。 或许是拜妈的斯巴达格斗教育之赐,我和红羽自懂事以来就没生过病。 所以才不习惯。 家人生病是每个家庭都会碰上的状况,但我们对这种状况却毫无抵抗力。我们家的人顶多是被摔角招式打昏,从未因生病而昏倒。 不过,这回却发生这种状况。 所以,红羽才会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往事。 往事重现。 我的记忆已经不怎么清楚。但我还记得老爸也常因身体不适而昏倒。看在红羽眼里,昏倒的我或许和当时的老爸重叠在一起吧。 最糟的是—— 「因此,昴在最坏的时机发现你撒谎。除此之 外,还有另一个负面因素。」 突然,凉月毫无预警地朝我的脸伸出手。拿下我的眼镜。 「次郎,你拿下眼镜之后,和你爸爸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对喔。红羽比较像我妈,我却比较像老爸。 老妈以前常边暍酒边说:「你和你爸爸年轻时真的是一模一样。」 仔细一想,红羽之所以那么慌乱。主要应该是基于这个缘故。前一阵子红羽也对我说过,说我长得越大,脸和老爸越来越像。 不过,凉月和近卫怎么知道…… 客厅的照片里,映着孩提时代的我和红羽,还有老妈和老爸。 不是我夸大其辞,那张照片中的老爸出奇地像我……不,正确说来,应该是我很像老爸。 总而言之,若是近卫看见那张照片后产生无谓的误会,那可就麻烦了——比如说,她以为我和老爸一样身体虚弱之类的。 「当然,昴知道你和你爸爸不一样,红羽也说明过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如果这个人和他外貌神似的爸爸一样死了,该怎么办——就像自己的母亲那样。」 这就是近卫那么卖力照顾我的理由。 「问题是,不管昴如何尽心尽力,她的所有行动都只会造成反效果。你也体验过她的治疗方式吧?」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谈。 或许是回想起往事,凉月的口吻显得格外阴郁。 「拿出电击棒抵着你,说那是助眠工具;说要帮你擦汗,硬把你脱个精光;逼你吃杂草,说那是药草;声称有退烧功效……拿葱……拿葱……」 「喂、喂,冷静下来,凉月!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你经历过多少苦难。」 凉月挖出过去的未爆弹,不断地打颤。 后半部我还没体验到。近卫到底拿葱要做什么?到了明天,恐怕就轮到我亲身体会.届时答案将会揭晓。 「而且病人的病情越恶化,昴就越热心照顾,然后病情又更加恶化,令昴更加……呵呵呵,这种恶性循环很厉害吧。」 「别笑了,很难笑耶!」 真差劲的循环,和现在的日本经济一样无药可救,尤其是不断往坏的方向迈进这一点更是如出一辙。 「好,你多多加油吧。在昴照料你的期间,我会和红羽、小次郎快快乐乐地玩耍。」 「慢、慢着!」 眼看凉月就要离开房间,我赶紧拚命拉住她的裙子。如果我在大街上这么做,某种双色调的时髦房车就会鸣着警笛飞驰而来,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 「色狼,你这么想脱我的裙子啊?」 「别说蠢话啦!女仆脱下裙子,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你的热度好像又上升了。还是你本性就是如此?」 凉月的表情显得有点五味杂陈。 「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拜托你救救我!我现在生病动弹不得,要是在这种时候遭到她的毒手,我铁定完蛋。这点你也明白吧?」 凉月当时是差点变成肺炎,我可能会陷入病危状态。 「唔,可是……」 「怎么?你有什么难处吗?」 「不瞒你说,刚才小次郎学会握手了。只要继续训练下去,上『动物奇x天外』(注12)就不再是梦想。」 (注12 「动物奇想天外」为日本tbs电视台自一九九三您播放的综艺节目,主持人为三野文太,已于二〇〇九年三月二十九日结束。) 「现在是对狗实施英才教育的时候吗?再说那个节目早就停播啦!」 「……咦?不会吧?怎么可能……那个节目可是神作啊……」 「干嘛那么震惊?」 她那么喜欢那个节目啊?那个节目中期的确是鬼斧神工啦…… 「因为很可爱嘛!」 「没错,动物是满可爱的。」 「我每次看到三野x太都好想紧紧抱住他。」 「你觉得可爱的是他啊!」 「『早安x击』(注13)我每集都会录起来并烧成蓝光光碟。」 (注:13 三野文太主持的另一个节目,tbs电视台每周l到周五早上五点半到八点半播出的三小时直播式新闻资讯节目。) 「那个节目每天早上都会播耶!」 「呵呵呵,三野x太真的好可爱。」 「别说了!你说这种话,形象都毁了!」 「不过,你的可爱也不输给他喔。」 「在这种时候听到这句话,我一点也不高兴!」 我大叫之后连咳了好几声。 天啊,现在连喉咙都开始痛,病菌正一点一点地侵蚀我的身体吧。 「好,闲聊也该适可而止。」 凉月呵呵笑道。 「有施才有得。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得帮我。」 「帮你?」 「对。只要你想想我来这个家的理由。应该就知道我要你帮什么忙吧?」 「……」 凉月来这个家的理由,是想和自己的管家玩个尽兴……不,不对,这个大小姐来我家的理由是…… 「……你想带近卫回去宅邸。」 「正确答案,就是这么回事。我问你。近卫照料你的名义是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管家。」 「没错。昴是你的管家,你是昴的主人,这就是昴必须照料你的理由。所以,你只要破坏这层关系就好。」 「!」 对啊,她是我的管家,所以才得照顾我;如果她不是我的管家,就不必照顾我啦! 「换句话说,只要让近卫回家……」 「那么.她就不再是你的管家。再说她回到宅邸以后,工作多得忙不完,也没空来你家照顾你。您明白了吗?主人。」 凉月以完美的佣人表情微微一笑。 「……」 嗯…… 真是个可靠的女仆! 太棒啦,凉月奏。 「不过,我要怎么让她回家?又要来个管vs女仆的比赛吗?」 「不,你先跟我来吧。」 凉月从房里的衣柜中拉出夹克递给我。 「喂,我们要去哪里?」 我一面穿夹克一面问道。 现在的时刻是傍晚五点半,外头已经开始变暗。 「那还用问?当然是去昴来这里的原因所在之处啊。」 「原因?」 「对。我还没向你说明过,因为昴拜托我别说,不过到这个节骨眼也没办法了。」 凉月面色凝重地低下头。 「原因就是父女吵架,次郎。」 「父女吵架?」 父女吵架…… 近卫和那个大叔吗? 「近卫流……你也见过他一次。他们父女俩为了一点小事吵架,所以昴才被赶出宅邸。只要他们父女俩言归于好,所有问题都能解决。好,我们这就去找近卫流吧!」 凉月理所当然地说道,转身迈步,围裙随之翻飞。 第六章 宝贝请回家 说归说,但我怎么能让凉月穿着围裙外出? 所以凉月换下女仆装,穿上有着醒目大蝴蝶结的上衣和高雅的长裙。不知何故,凉月似乎不怎么乐意换上这套便服。 「你不觉得穿女仆装外出比较新鲜吗?」 「……别这样,要是被人看到,不知道又会误会些什么。」 傍晚时分带着女仆在街上阔步的男人,根本是变态嘛!就算有人报警也不足为奇。 「怕什么?被人看见时,只要说清楚就好啦。」 「说清楚?」 「你就说:『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带着穿了衣服的狗出来散步而已。』」 「变态,这根本是超级变态!」 「我则要在一旁大叫:『救救我!他威胁我!如果我敢反抗,我的家人就没命了!』」 「叛徒!你只顾着自己脱身啊!」 「这就叫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 「我话说在前头,这个比喻一点也不巧妙!」 「嗷!」 「不要真的咬啦~~~~~~」 而且她咬的是耳朵。 我上气不接下气。呿!没想到我的身体居然耐不住这点小小的吐槽。我摇摇晃晃、步履蹒跚,光是走路就感到吃力。 「……哎,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我望着几无街灯的笔直道路。 这里是堤防。 这座城市里有条大河纵贯其中,我们现在正走在河岸的堤防上。 我和凉月已经在堤防的柏油步道上走了十分钟左右。 既然要找大叔,应该去凉月家,但凉月家不是往这个方向啊。而且堤防夹在河川与马路之间,车辆发出的噪音吵得我们连话都不能好好说。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别说这个,你没被昴发现吧?」 「别担心。我特地从房间的窗户偷跑出来,她不会那么快就发现。」 好久没有跳房间的窗户了。顺道一提。我本来想潇洒着地,没想到却发生失误。看来我的身体状况不佳。 「那就好。昴要是知道你偷溜出来。铁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搞不好会把你囚禁在房里。」 呜哇!这个女人居然边说边笑,该不会想试试囚禁别人的滋味吧?她这个人有虐待倾向,搞不好真的这么想。 「话说回来,为什么需要我帮忙?吵架的是近卫和大叔啊!」 「……」 听了我的问题,凉月略为尴尬地别开视线。 「当然要你帮忙。因为他们两个吵架的原因就是你。」 「啊?」 什么意思?父女吵架的理由是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 「上个月在游乐园,流不是把你打得鼻青脸肿吗?」 「我还记得,大叔装成绑匪和我打架……慢着!该不会……」 「对,就是为了这件事。自从发生这件事以来,昴和流就一直处于冷战状态,这回是冷战超过界限,演变成父女吵架。换句话说,这个黄金周里发生的事,全都是延续自四月的事件。」 「……」 喂喂喂,别闹了。 拜托,已经过好几个礼拜了耶! 我的伤势早已痊癒,对那个大叔的恨意也几乎消失。 可是,那家伙居然还在为我的事情和她爸爸吵架? 「情况真的很惨烈。昴和流两个人都很顽固,父女吵起架来简直和战争差不乡。」 「战争……」 「没错,宛若暴风雨一般,害周遭全遭受池鱼之殃的大战争。」 凉月说着,叹了一口沉重的气。 「我做梦也没想到,父女吵架居然会演变为波及整个凉月家的扔派大赛。」 为什么是扔派大赛? 这场父女吵架也太缺乏紧张感了吧, 「对,活像地狱一样。没想到扔派居然能扔到宅邸半毁……」 「我觉得你好像挺开心的耶。」 那是哪门子的扔派大赛?我还真有点想参加看看。 在学院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被打成那样,我想昴一定大受打击。我原本没打算弄成那样,火上加油的流也有不对的地方…… 唔,难得凉月会露出这种困扰的表情。她是绑架计画的发起人,或许也略感到愧疚吧? 好……既然这样,得赶快去说服大叔,让他们两个人和好,父女吵架的理由是我,我也觉得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要过个尽情堕落的黄金周。 就像出现意想不到的逆转满贯全垒打。 红羽再怎么狠,也不至于对病人下毒手。剩下的日数已经不多,要夺回属于我一个人的黄金周,或许这是最初且最后的机会。 「到了,流应该在这里。」 「好,打铁趁热——」 慢着…… 喂,他真的在这里吗? 我们来到的地方是——桥。 我忘记名字是什么,那是座横跨河川两端、长约五十公尺的大桥。我看了一下,附近似乎没有民家。 「在这边。」 咦?这边? 可是那边是桥下耶!这种地方哪能住人? 昏暗的桥下,角落有个立得颇不自然的瓦楞纸板。 里头有个抱膝而坐的人影…… 「——呃!」 看见那道人影的瞬间,我忍不住叫出声。 修长的身材,黑色的背心,笔挺的长裤,和近卫同款式却显得有点破烂的管家服,紊乱的黑发加银框眼镜,下巴还长了一点胡渣。 「……奏小姐?」 熟悉的嘶哑嗓音传来。 那个人影见到我身旁的凉月奏便站起身。 没错,那是近卫流。 在桥下裹着肮脏纸板的人,正是近卫的父亲。 ♀x♂ 「哼!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个脏兮兮的四眼田鸡跑来这里,原来是上次那个臭小子!」 大叔一看见我便露骨地弹一下舌头。 现在的你没资格说我脏兮兮——我很想反唇相讥,不过现在不是要嘴皮子的时候。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近卫流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上回见面时相差十万八千里。之前明明是衣冠楚楚,标准的管家形象啊! 「没什么,只是想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两天前我就开始在这里过起野外生活。」 「少骗人,再说只有极少数的平民过这种生活……」 ……咦? 两天前……不就是近卫被赶出凉月家宅邸的那一天吗? 莫非这个大叔也和近卫一样…… 「流必须为了父女吵架的事情负起责任,所以也被赶出宅邸。他们两人闹得很大。惹恼了我爸爸。」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明。 这家伙的爸爸就是凉月家的当家嘛!看来他做出公平的判决,各打五十大板。 「不过,我觉得我爸爸恼怒的成分比较少,看好戏的成分居多。」 「你爸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我记得这个大叔是凉月她爸的管家。如果凉月她爸只是为了看好戏就把自己的管家赶出家门,那可真是相当特异。 「不过我爸爸也说过,只要流和昴和好,两人随时可以回来。但他们俩却赌气避不见面,所以我才伤脑筋啊!」 「没想到你还挺辛苦的。」 换成是我,才不想被扯进这种没营养的父女吵架中。不,我已经被扯进去了。早知道就先保个灾难险。 「哦?原来你也具备常人的情感。懂得体会大小姐的 辛苦?那你赶快去死吧!我的家庭会崩坏.都是你造成的!」 「别说得这么难听行不行?」 「我说的是事实。最近昴不但不肯叫我『爸比』,而且我一向她索讨早安吻,她就立刻扔平底锅过来,这些铁定都是你造成的!」 「根本是你对待女儿的方式有问题!」 早在我出现之前,你们父女之间就已经出现裂痕了吧?我是不想介入别人的家庭问题,不过奉劝你一句,黏得太紧只会惹人嫌而已。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教育方针有错?」 「所以才会被扔平底锅啊。」 「哼!那是我们家的沟通方式。」 「好恶劣的父女关系。」 不过。我笑不出来。毕竟在我家,飞来的不是平底锅,而是人。 「哈!你懂什么?能够吵架还算是好,最痛苦的是被她无视。」 「……」 「自从上个月的事件以来,不管我说什么,昴都不理我。呜呜,她本来是那么乖巧……没想到居然变得这么叛逆……」 大叔哭哭啼啼地拭泪说道。 不行,这家伙已经病入膏肓。我真怕他一时想不开就跑去剃度出家。 这个大叔溺爱女儿的程度真是非同小可。 仔细一想,大叔没向他的主人报告我已经知道近卫的秘密。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一定是和凉月一样,为了包庇近卫。疼女儿不是坏事,不过…… 「你们快点和好吧!你也不能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啊!还是你想去儿童咨询所找人咨询?」 「呜……可、可是……」 「别担心,我把事件的被害人次郎带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和好。只要身为被害人的次郎原谅你这个加害人,昴就会消气了。」 哦。原来如此。 凉月是要我帮这个忙啊! 「呜……我是很想和昴和好……可是要我向这个臭小子低头……」 「……没办法啊。我也不想原谅你。不过为了让近卫离开我家。只好帮这个忙。」 没错,当务之急就是尽快让近卫离开我家,回去凉月家的宅邸。 再继续受她照顾,我真的会被送去医院。 我得在沦落到这种地步之前说服大叔…… 「——慢着,臭小子。」 突然,大叔说话的声调变了。 「你说要让昴离开你家是什么意思?昴、昴——我的女儿在你家吗?」 「……啊!」 完了。 大叔打从两天前就在这里,代表他不知道近卫如今人在何方,凉月应该也没告诉他。这个溺爱女儿的笨蛋老爸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外宿在男人家里,不知会采取什么行动。 「你、你这个臭小子~~~~~~~」 果不其然。大叔以媲美嗜血野兽的敏捷身手朝我袭来。 「王、王王王八蛋,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啊!」 「哇,白痴,住手!我什么都没做!」 「少骗人!那么可爱的女孩摆在眼前却什么都没做?天底下哪有这种胆小鬼!」 「对不起,我就是个胆小鬼!」 我试图抓住大叔逼近的手,但我的反应慢一拍。 大叔的手指已经伸向我的脖子。 「我要杀死你,染指我女儿的野兽,我要杀你一亿两千万次!」 呃!天啊!这个大叔是认真的,他真的想勒死我。 「!」 大叔修长的手指使上了劲。 可恶…… 平时的我或许能够反抗,但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难以自保。 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勒死! 「放开次郎!」 一个女低音响彻四周。 同一时间,我的身体突然变轻。 一记媲美假面骑士踢的飞踢袭来,瞬间把骑在我身上的大叔踹得老远。 「你没受伤吧?」 黑白交织的管家服。 望着我的清澈眼眸。 ——近卫昴。 没错,我家的管家登场了。 「近、近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面咳嗽一面反问。就算她发现我不在房里,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这里吧?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所以事先更改你手机里的gps设定。不管你去哪里,gps都会把你的所在位置传送到我的手机里。」 近卫断然说道.隔着夹克抓住我的手臂。 「回去吧!你待在这种地方会发烧得更厉害。」 「慢、慢着,近卫!」 我一面被她拉着往前走。一面叫道。现在还不能回去。此刻是他们父女和好的最后机会,我得坚持下去。 「啰唆!不要对我提出意见!」 「!」 糟糕! 看来我偷溜出来,令她很火大。 「你为什么偷偷跑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啊!」 近卫一面斥责我。一面拉着我前进。 我想反抗.但身体使不上力。 结果,一下子就被她从桥下拉到堤防上的步道。 「慢着,昴!」 一个嘶哑的嗓音从身后紧追而来。 回头一看,大叔正气喘吁吁地爬上堤防。 莫非大叔打算赶在最后一刻说服近卫? 「……好,」 拜托你了,大叔。 一切全落在你的双肩上,好好对女儿展现你身为父亲的威严吧, 「——我讨厌你。」 然而,近卫却以清朗的声音如此喃喃说道。 接着她又用力吸了满满的一口气,大叫: 「我最讨厌爸爸!」 轰! 大叔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浑身僵硬,并以这种姿势滚下堤防。 好弱…… 拜托你加油一点嘛,大叔…… 「走吧,次郎。」 近卫又拉着我前进。 可恶……事到如今,只好靠我自己。 我得设法说服这个家伙——让她回去宅邸。 「近卫,够了吧?」 我尽量以平静的语调说话,以免刺激她。 「你就原谅大叔吧!他刚才也说想和你和好。」 「……」 「我被打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的伤早就好了,对大叔的恨意也已经全消。」 「呜!」 近卫用力抓住我的手臂。 沉默的气息流动着。 经过数秒之后—— 「——不要。」 近卫顽固地说道。 「我是你的管家,在你病好之前,我绝不回宅邸。」 她的声音如泣如诉。那是硬挤出来的话语。 「次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偷偷跑出来?你那么……那么讨厌我照顾你吗?」 「……不,我……」 我不由自主地闭上嘴巴。 是啊,就算这家伙再怎么笨拙、再怎么帮倒忙,她毕竟是尽心尽力在照顾我,一心一意只希望治好我的病 「……对不起,如果是我的照顾方法不够周到,我可以道歉。但我很担心你啊!」 她以不安的双眸望着我的脸庞。 「你或许不知道……你昏倒的时候,红羽哭得好厉害。我看到她那副模样,突然想起以前……想起我妈死掉的时候。一回想起来……我就好害怕……」 「所以……我一想到你或许也会病死,就感到好害怕。一想到又会失去重要的人,我就怕得胸口都快迸裂。我真的很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次郎……求求你,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她泪眼汪汪地哭诉着。 啊,原来如此。 这家伙不是小题大作,而是真的怕我死掉。 因为她太过不安、六神无主,才会那么卖力照顾我。 她是真的担心我,才会哭成这样。 嗯……我觉得很高兴。 不过—— 「……」 这样行吗? 近卫可是为了我而哭泣啊! 因为我昏倒。 因为我感冒。 因为我——太脆弱。 「——」 既然如此。当然不行。 四月的事件结束时,我明明想过。 ——stand by me。 我和老爸约好,要成为说得出这句话的男人。 我要变强,强到她不必再为我哭泣。 我明明已经下定决心,现在岂能毫无作为? 近卫如此哀伤——我岂能毫无作为? 「哥!」 突然有个声音呼唤我,让我回过神来。 往前一看,原来是红羽。 她是跟着近卫过来的吗? 「太好了……我听说你偷溜出来,好担心你……」 红羽放下心,松了一口气。 她的怀中抱着小次郎,大概是不放心让它独自留在家里才带它过来。 此时—— 「啊!不行,小次郎!」 小次郎突然在红羽的怀中挣扎起来。 红羽拚命安抚它,但由于骨折的缘故,只能用单手抱着小次郎,根本压制不住它,而让它溜下步道。 小次郎活像被什么牵引似的,一直线地爬下与河川相反方向的堤防。 「!」 糟糕! 河川的反方向可是大马路啊! 「不行!等等!」 红羽也发现苗头不对,赶紧追着小次郎跑下堤防。 「——傻瓜!」 我反射性地甩开近卫的手臂,拔足狂奔。 近卫大叫,但我听不清楚她在叫些什么。 糟透了! 我一面奔下堤防,一面咕哝。 视野一角映出——一辆大卡车。 这辆车也来得太不是时候! 「小次郎!」 红羽终于追上小次郎,抱起它那小小的身躯。 好死不死——居然就停在单侧车道的正中间。 「红羽!」 我一面大叫,一面抓住妹妹的后领,用力往后一拉。 几乎同时,尖锐的喇叭声划破薄暮。 ♀x♂ 醒来之时,我眺望着天空。 身体下方是柏油路面的坚硬触感。 咦? 我干嘛睡在这种地方? 「别动他!说不定撞到头了!」 凉月的声音传入耳中。哇,真难得她这么着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凉月,真想用手机录下来。 「不、不要……哥!哥!」 朦胧的视野中映出红羽的脸。 奇怪…… 这家伙干嘛哭成这样子? 「……」 啊,对了。 我为了救红羽,结果被车撞到。嗯,飞得还挺远的。 我转动眼球,看见刚才那辆卡车撞上堤防。 或许是司机撞到我时,转动了方向盘。希望司机没受伤。 耳边传来狗的汪汪叫声。 是小次郎吗? 这么一提,我会变成这样,都是小次郎害的。呿,这只臭狗。觉悟吧,等我回家以后,一定掀了你的狗食。 「天啊!怎么办?血……流了这么多血……」 唔,红羽,你很吵耶! 平常玩摔角时,早就习惯见血了吧?干嘛大惊小怪啊! 不过,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红羽平安无事。 她看起来毫发无伤。 太好了…… 这下子……我就可以安心睡觉。 不知何故,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吧?总之我非常想睡。如果现在睡着,一定能一觉到天亮。 我已经两天没睡了。 啊……好了,晚安。 我在心中喃喃说道,缓缓闭上眼皮。 「次郎!」 一个哽咽的女低音响起。 我张开阖上的眼皮,只见近卫正望着我,脸上还淌着偌大的泪珠。 「——」 喂喂喂,别这样。 算我求你,别这样子。 为什么……你又哭啦? 「唔!」 收音机体操第一课,用力深呼吸。 好痛。 不过是吸气和吐气,全身骨头就快散了。看来是伤到内脏。 口中尽是鲜血和铁锈味。 伤脑筋,在我的人生中,还是头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不过……也罢。 这点伤势应该不至于站不起来。 「……哥?」 我忍着痛楚坐起上半身,红羽错愕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别担心……我想这么回答,却只发得出「呼呼」声。哇!看来果然是伤到内脏。 「哥!不行……你不能动啦!乱动会死掉的!」 她在胡说什么?也不想想自己平时是怎么把我当成沙包殴打。 不过,我现在倒是很感谢红羽。 如果没有经过红羽和老妈的磨练——现在我连坐也坐不起来。 「唔……啊……」 我颤抖着双脚,奋力踩住柏油路面。 好!既然已经站起身,下次再睡吧! 「等等!」 乌溜溜的黑发摇曳着。 是凉月。 她张开双手,站在我的面前,正好挡住我的去路。 「别动!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 「——闪开。」 我以极为嘶哑的声音说道。凉月发出「咦」的一声,表情瞬间冻结。 「没听到吗?我叫你让开,凉月。」 我威吓似地冷冷说道。 我用满是伤痕的手臂慢慢推开呆立的凉月,她茫然地让出一条路。 快,走吧! 鞋底摩擦。 没错,现在我该做的事…… 我能做的事,就是—— 「……近、近卫。」 我奋力调整呼吸,总算走到泪眼汪汪的管家面前。 我朝她的脸庞伸出手。 染血的指尖缓缓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次、次郎?」 她忍着泪水,呼唤我的名字。 好,时候到了。 偶尔也该展露我不胆小的一面。 不然,岂不是太逊了? ——我不能再让她哭泣。 「刚……刚才的情况……你看到了吗?我飞得超远呢,对吧……」 我抖着嘴唇说道,接着发出几声干笑。 光是这一说一笑,全身的骨头便格格作响。 剧痛传来。 我现在的感觉,宛如被巨大的怪兽咬得粉身碎骨。 不过——还不行。 我还不能倒下。 「对手是大卡车,也难怪我的身体会变成 这副德性。不过——」 说到这里,我又开始咳嗽。 混浊的红色飞溅到柏油路面上。 双腿也开始猛烈颤抖。 没错,活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羊。 「——」 不,这样正合适。 羊。 现在的我就像只羊。 这副遍体鳞伤的窝囊模样,岂止是个胆小鬼,简直和刚出生的小羊一样脆弱。 但是—— 「不过……不过,近卫……」 我拚命地说话。 那当然。 就算我不够强悍,就算我是个胆小鬼、是只小羊,也有绝不妥协的时候。 弱者也有弱者的志气。 「听我说,近卫,仔细听我说的每一句话……我……」 「——我还没死。」 一宇一句,我用自己的嘴巴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这下子你明白吧?或许是因为生长在那种家庭里的缘故,我才没有那么容易死掉,就算被卡车撞上也没死。这点伤势还弄不死我。所以……所以……」 「——我怎么可能会病死?」 没错。 我不会死。 连卡车都撞不死我了。 又怎么会因为区区的厌冒——因为生病而死? 死了还得了! 很不巧。我们家的教育方式没有那么宽松。 「所以——你回家吧!不用担心我、不用哭、不用难过,放心回自己的家吧!」 「……可是,次郎……」 她不安地沉下脸。 我干笑几声回应。 没错,为了不让她掉泪。 「哈、哈哈!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别看我这样,我还生龙活虎的呢!」 「……」 「别担心,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轻易死掉。」 我挤出声音说道,又竭尽全力露出笑容。 啊…… 但愿我这番话,能够稍微宽慰近卫的心。 我想。这就是我所能做到的全部。 这是不够强悍——依然软弱的我,所能为她做的全部。 连我都觉得自己真是死鸭子嘴硬,逊到了极点。 不过,偶一为之也不坏吧? 不管再怎么死鸭子嘴硬、再怎么逊,也远比让这家伙哭泣还要好。 「……」 沉默。 引引满布的天空下,近卫听见我的一番话,沉默片刻之后,便拭去即将滑落的泪水,努力露出微笑。 「——是,遵命,主人。」 她深深地低下头。 「啊……再见,我的管家。」 我说完这最后一句话。 然后带着笑容。豪迈地倒向鲜红色的柏油路面。 第七章 表达谢意的方法 「真是的。你真的是个无药可救的大白痴!」 我一恢复意识,立刻挨了直接了当的责骂。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 「医院。发生车祸之后,救护车就把你送到这里。」 聆听说明时,我的目光焦点慢慢地恢复正常。 周围是充满清洁咸的白色墙壁以及令我略感怀念的熟悉药品味。 这里是病房。 如同声音的主人所言,我正躺在病床上。 「……好痛!」 一阵剧痛侵袭身体,教我忍不住发出呻吟。 哇,仔细一看。我全身都是伤。 我戴上眼镜,呈现在眼前的是媲美木乃伊的自己。现在的我应该可以直接去鬼屋打工。 「你要感谢大小姐,医疗费用和住院费用都是凉月本家出的。算是……答谢你替我们调解。」 清澈的女低音传来。 我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处,只见近卫坐在床边的铁椅上。 她手上拿着水果篮,应该是来探病的。 「唔?」 此时,映入眼帘的意外光景教我忍不住连眨眼睛。 近卫的身旁,有个熟面孔坐在铁椅上。那个人盖着毛毯,正睡得香甜…… 「别吵醒她,她才刚睡着。」 近卫边说边以慎重的动作将滑落的毛毯盖好。 没错,那个人正是凉月奏。 说来教人惊讶,如同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一般在我床边沉睡的,正是近卫昴的主人。 「她一定是累了。在你昏睡期间,大小姐一直很担心。」 「在我昏睡期间……现在几点?」 「刚过下午四点。你看,天空是橘色的吧?」 唔,的确,窗外的天空已染成一片橘红。这么说来,除非发生时光倒转的奇蹟,不然我已经睡了整整一天吗? 「话说回来,你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构造?」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你明明被大卡车撞个正着,但是刚才护士居然说你今天就可以出院。再不然就是这家医院的人讨厌你。」 「……意思差不多啦。」 我终于明白了。 难怪我觉得眼熟,原来这里是我常来的综合医院嘛, 因为我自小就不断受伤。当然。这是由于家庭因素。 医院里认识我的人也不少,不知何故。大家都用看着珍禽异兽的眼光观察我。 「你的恢复能力之强,简直不像人类啊,红羽也是,骨折只要两个礼拜就能痊癒。实在太奇怪了。」 「是吗?」 「你也很异常。卡车司机知道你还活着,脸都吓绿了。」 「这司机真是讨厌,他就不能坦率地庆幸一下吗?」 「大小姐很担心你是不是感染t病毒。」 她以为我在演恶灵古堡喔? 「而且在这家医院打过点滴之后,你的感冒立刻好了。真是的,早知如此,一开始叫救护车就好了。」 「别这么说嘛!让我觉得自己只是白白受罪。」 再说,我不想入院。老实说,我不太喜欢医院。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常送医的缘故,我对医院没什么好印象。 「还有,你最好早点回家。现在红羽的情绪相当低落。」 「情绪低落?」 为什么?我已经没事啦。莫非是近卫回去凉月家宅邸,让她大受打击? 我反问之后,近卫浮现些许落寞的表情。 「其实是……小次郎回去饲主的身边了。」 「啊?」 「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小次郎直往马路上冲,其实是因为它的饲主在马路对面。」 「……」 「顺道一提,它的饲主是个小学女生,当时也正在找小次郎。如此这般。迷路的哈士奇终于回到自己的家——回到父母的身边。」 「……哦。」 原来如此。 所以,我们家的公主才会感到忧郁啊。 「红羽好可怜,她真的很难过。」 「她那么难过吗?」 「嗯,她说比你昏倒的时候还要震惊,说话时眼眶还含着泪水呢!」 「…………」 那个无情的女人,眼泪一点也不值钱。 「唉,我想她只是嘴硬而已。其实红羽今天本来也要来探病。但是我看她那么难过,就劝她留在家里。你不知道何时才会醒来,我怕她来到医院之后情绪会更加低落。」 「唔,那我就快点回家吧。」 从身上伤势的咸觉判断,现在应该可以回家了。连我都惊叹于自己的恢复速度之快。才一天就好转到这种程度,这是新记录啊! 真不好意思,还劳烦你特地来探望我,不过我已经没事啦,这点伤马上就会好!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很有活下去的动力。」 「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很期待的事吗?」 近卫感到不可思议地歪着头询问。 呵呵,这是什么傻问题? 虽然已经过了将近三分之二。不过今天是五月三日,还是黄金周期间!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发展。 今天回家以后。红羽总不会再找我玩摔角游戏。毕竟我大病初癒,身上还有伤。 虽然比起当初的计画晚了不少。不过从今天起,我闪亮的黄金周将要重新开始!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近卫却一语打碎我的希望。 「因为今天是五月五日。」 「——啊?」 暂停暂停。 这家伙刚才说什么? 「是真的。你看,我的手机也是这样显示。」 不会吧? 我从近卫手上接过手机一看,画面上果然显示着五月五日。 咦?这是怎么回事?我睡了整整一天,今天应该是五月三日啊! 「看来你是真的没发现。你在五月二日被送来医院,之后昏睡了三天左右。」 「什么!」 「替你看诊的医生说你没有生命危险,应该不久之后就会醒来,没想到你却睡了那么久。你这个赖床鬼!」 「……」 「所以啦,黄金周在今天结束,明天就要开学。太好了,这样你就不会跟不上课业进度。恭喜你出院。」 近卫说着,不发出声音地轻轻拍起手。 太残酷啦! 这是什么多余的烂梗! 啊,我的黄金周……我多希望现在感冒复发立刻入院…… 「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有事?」 「嗯,其实在这里住院的人……不只有你一个。」 为了避免吵醒凉月,近卫静静地从椅子上起身。 「你昏倒以后,呃……我爸也因为染上感冒而昏倒。」 「……」 喂……该不会是…… 「他应该是感染到你的咸冒,而且过不惯的桥下生活也损耗他的体力和精神力。他和你一起被送进这间医院,所以……虽然我不太情愿,还是得去探望一下。」 「哇,那还真是……」 真令人同情。 不过依那个大叔的个性,我看他身体不适的最大原因,应该是被女儿狠狠拒绝的缘故。说不定近卫一去探望。他就立刻康复。 不过,让他们父女俩单独聚聚。说不定能够稍微修复他们的父女关系。 我想近卫其实也希望能和爸爸和好,只是拉不下脸而已。 因为——当儿女的永远不知道父母何时会离开我们身边。 这个道理近卫应该也明白。 毕竟,她已经亲身体验过了。 「再说,你也不需要我照顾嘛!」 「唔!」 近卫的话中带刺。为什么?莫非是气我逼她回去宅邸? 「不过——我很高兴。」 「咦?」 「当时你遍体鳞伤,却像个傻瓜一样拚命向我保证你不会死,就只是为了不让我掉泪。所以我决定相信你的那番话、你的承诺——相信你。」 「……近卫。」 「但是,相对的——」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宛如在忍耐什么。 「——你必须负起责任。」 「责任?」 「对。拜托你。绝对不能违背你的承诺。你是我重要的……朋友,我不要朋友死掉。所以……如果你出尔反尔——我还是会哭的。」 近卫的表情泫然欲泣——却忍住眼泪,如此说道。 「嗯!」 我用力点头。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无理,不过话是我说出来的,那也没办法。 再说,不要紧的。 用不着叮咛,我也明白。 我绝不会再让她难过。 为此。我得变得更强。 「……嗯……啊,呃,次郎。」 「唔?干嘛?」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腼腆、双颊泛红。 「谢、谢……」 她欲言又止地动着嘴唇。 「——谢谢你!」 最后,近卫竭尽全力且笨拙地道谢之后,走出了病房。 「……『谢谢你』?」 我在床上复述近卫对我说的话。 该怎么说呢?我真不敢相信。 那个以冷淡个性闻名的昴殿下,居然会对同班同学道谢。 「真有点难为情。」 我的心头变得轻飘飘的,只觉得坐不住。 好奇怪的感觉。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过是被人道谢而已,我的心脏却跳个不停。厌冒该不会真的复发了吧? 我凝视着近卫走出的门口,沉浸于徘徊心头的情绪之中—— 「——哦?真稀奇。」 一个凛然的声音撼动病房的空气。 我大吃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坐在椅子上的凉月已经睁开眼睛。 「你、你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大概是从『别吵醒她,她才刚睡着』的时候吧。」 那几乎从一开始就醒了嘛!唔,我居然如此失态,让这个冷血动物听见刚才的自号口自语。搞不好她以后会拿这件事来威胁我。 「话说回来,那真的很稀奇——或者该说是令人惊讶。没想到昴会对我以外的同学说『谢谢』。从前的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凉月掀开身上的毛毯,咯咯笑道。 看吧,所以我才不想让她听见。 让这个大小姐听见那么丢脸的自言自语,不知道她又要怎么调侃我。 「不过——见到那一幕。也难怪她会道谢。」 「咦?」 真是意外,凉月口中居然说出这种话。 「当时你被卡车撞到,浑身是血还拚命说服昴的模样。和平时截然不同——比较不像胆小鬼了。」 「什么意思?你在挖苦我吗?啊,我知道,你一定是在记恨我要你『闪开』的事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句话是粗鲁了一点。凉月是个大小姐,说不定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以这么无礼的语气对她说话。 「嗯,是啊,那还是头一次有男人对我那样说话。」 不知何故,凉月突然朝着病床探出身子。 接着。她把体重全倚到我身上。 「这么一提,你的女性恐惧症变得如何?和昴一起生活之后有稍微改善吗?」 「唔?哦。托你的福,我现在比较习惯接触女生了。」 毕竟发生了那么多事嘛! 从对打到浴室风波——经历这些事之后,我的女性恐惧症也应该好转一些。 「嗯,是吗?」 听见我的话,凉月不知又想出什么歪主意,乐不可支地扬起嘴角。 此时。她端正的脸庞轮廓与我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那就来试试看吧。」 「……试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试试看你有多么习惯女生啊。」 说时迟那时快。 突然。 唐突。 毫无预警地。 ——凉月的嘴唇叠上我的嘴唇。 「!」 我忍不住从床上往后跳。 鼻子一带有种温热的厌觉。 是鼻血。 果不其然,接触女生之后,我的症状又发作。 ……不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怎么?根本不行嘛!这么一点小事就流鼻血,看来我们的共犯关系还得继续下去。」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你你你你这家伙!干嘛突然做出这种事!」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害我的舌头打结。 话说回来……咦?什么?刚才的该不会是…… 「有什么好慌张的?不过是接吻嘛!」 「呜哇啊啊啊!」 天啊!这家伙居然说得这么明白! 「只是轻微的肢体接触啊。在海外,这是很平常的事。」 「吵死了!这里是日本耶!」 「可是,现在是全球化的时代。」 「谁管你!如果连这种事都要全球化,我宁愿锁国,再说……」 「再说?」 「你、你不是说近卫是你的初恋对象吗?」 没错,这个大小姐的初恋对象明明是近卫昴。 哪有人……明明有意中人,还和同班同学接吻啊! 「别误会,我的确爱昴,不过——」 凉月从容不迫地说道。 「初恋是初恋,现在不见得还持续嘛!所以。我现在和谁接吻都不成问题,对吧?」 大小姐反问,接着又吐出鲜红的舌尖,微微一笑。 「……」 假的。 这都是假的。 拜托,谁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刚才可是我的第一次…… 「顺道一提,刚才那是我的初吻。」 「什么……」 我大为惊愕,她则淘气地露出微笑。 活像个小恶魔。 「好,我也该回去了。」 然后,凉月又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潇洒地走向病房的门口。 我原本以为她打算逃之天天,没想到她在离开病房之前,又摇曳着那头乌黑的秀发转过身。 「再见,次郎。」 仍是一派优雅。 她露出令人心动的可爱笑容.向我道别。 接着,她又像是哼着喜欢的歌曲一样,开开心心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 「明天学园见。」 后记 好久不见!前几天,我爱用了两年的羽绒外套失踪。之后就没再回来。我是朝野始,大家好。 事情是发生在我要去拿回送洗的羽绒外套时。我一踏进洗衣店,店员便毫不留情地对我说: 「很抱歉,您的外套失踪了。」 「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反问,店员则默默地将一张纸钞塞进我的手里。 不、不会吧!这是要我重买一件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态,我虽然困惑,却又承受不住店员散发的强烈压力。只好乖乖离开洗衣店。临走之前,背后又传来一句话: 「啊!如果之后找到外套,请把钱还给我们喔!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就是了。」 「……」 我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喃喃自语着「今晚的神奈川依然一样寒冷啊」,以冷得发抖的双脚踏上柏油路面。 不过,即使如此,我的心并未冷却! 因为……没错!《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居然出版第二集了! 我作梦也没想到能够这么快就推出第二集。这全得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我想我的羽绒外套应该也在灰色丛林的某处悄悄地流着喜悦的眼泪! 奸啦,这下子男装管家喜剧便迈入第二集。这回的标语是「管家上门」。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标语活像是某个网路公司的宣传广告。不过内容确实是昴跑到次郎家的故事。敬请安心阅读。 在第二集里。他们的人际关系也有了各种进展。请尚未购买的朋友,直接拿着本书朝收银台来个豪迈的达阵吧! 随着第二集出版,这回我依然受到多方人士的关照。 首先要对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说句话。对不起,我不应该在看到封面的女仆奏以后,立刻寄出那种暴露自己喜好的邮件:「那条领带真是糟糕啊!」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再来是继第一集之后,继续以美丽的插图替各个角色灌注生命的菊池政治先生。彩页里的猫耳昴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好感动!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画插图!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负责出版及销售的所有相关人士、给我诸多建议及鼓励的新人奖同期作家们,谢谢你们。我深刻感受到《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绝非是凭我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作品。 拿起这本书的所有读者,谢谢你们在手机问卷上针对作品及第一集后记中提到的驾训班结训之事留下许多温暖的讯息。为了报答各位对《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之爱护,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精进! 好,最后来一点预告。如果有机会出版第三集,将会以学园为故事中心。也会出现新的角色,相信次郎等人的日常生活会变得更加热闹。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前几天,我爱用了两年的羽绒外套失踪。之后就没再回来。我是朝野始,大家好。 事情是发生在我要去拿回送洗的羽绒外套时。我一踏进洗衣店,店员便毫不留情地对我说: 「很抱歉,您的外套失踪了。」 「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反问,店员则默默地将一张纸钞塞进我的手里。 不、不会吧!这是要我重买一件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态,我虽然困惑,却又承受不住店员散发的强烈压力。只好乖乖离开洗衣店。临走之前,背后又传来一句话: 「啊!如果之后找到外套,请把钱还给我们喔!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就是了。」 「……」 我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喃喃自语着「今晚的神奈川依然一样寒冷啊」,以冷得发抖的双脚踏上柏油路面。 不过,即使如此,我的心并未冷却! 因为……没错!《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居然出版第二集了! 我作梦也没想到能够这么快就推出第二集。这全得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我想我的羽绒外套应该也在灰色丛林的某处悄悄地流着喜悦的眼泪! 奸啦,这下子男装管家喜剧便迈入第二集。这回的标语是「管家上门」。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标语活像是某个网路公司的宣传广告。不过内容确实是昴跑到次郎家的故事。敬请安心阅读。 在第二集里。他们的人际关系也有了各种进展。请尚未购买的朋友,直接拿着本书朝收银台来个豪迈的达阵吧! 随着第二集出版,这回我依然受到多方人士的关照。 首先要对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说句话。对不起,我不应该在看到封面的女仆奏以后,立刻寄出那种暴露自己喜好的邮件:「那条领带真是糟糕啊!」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再来是继第一集之后,继续以美丽的插图替各个角色灌注生命的菊池政治先生。彩页里的猫耳昴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好感动!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画插图!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负责出版及销售的所有相关人士、给我诸多建议及鼓励的新人奖同期作家们,谢谢你们。我深刻感受到《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绝非是凭我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作品。 拿起这本书的所有读者,谢谢你们在手机问卷上针对作品及第一集后记中提到的驾训班结训之事留下许多温暖的讯息。为了报答各位对《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之爱护,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精进! 好,最后来一点预告。如果有机会出版第三集,将会以学园为故事中心。也会出现新的角色,相信次郎等人的日常生活会变得更加热闹。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前几天,我爱用了两年的羽绒外套失踪。之后就没再回来。我是朝野始,大家好。 事情是发生在我要去拿回送洗的羽绒外套时。我一踏进洗衣店,店员便毫不留情地对我说: 「很抱歉,您的外套失踪了。」 「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反问,店员则默默地将一张纸钞塞进我的手里。 不、不会吧!这是要我重买一件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态,我虽然困惑,却又承受不住店员散发的强烈压力。只好乖乖离开洗衣店。临走之前,背后又传来一句话: 「啊!如果之后找到外套,请把钱还给我们喔!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就是了。」 「……」 我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喃喃自语着「今晚的神奈川依然一样寒冷啊」,以冷得发抖的双脚踏上柏油路面。 不过,即使如此,我的心并未冷却! 因为……没错!《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居然出版第二集了! 我作梦也没想到能够这么快就推出第二集。这全得感谢拿起本书的各位读者。真的很谢谢你们,我想我的羽绒外套应该也在灰色丛林的某处悄悄地流着喜悦的眼泪! 奸啦,这下子男装管家喜剧便迈入第二集。这回的标语是「管家上门」。现在仔细想想。这个标语活像是某个网路公司的宣传广告。不过内容确实是昴跑到次郎家的故事。敬请安心阅读。 在第二集里。他们的人际关系也有了各种进展。请尚未购买的朋友,直接拿着本书朝收银台来个豪迈的达阵吧! 随着第二集出版,这回我依然受到多方人士的关照。 首先要对责任编辑庄司先生说句话。对不起,我不应该在看到封面的女仆奏以后,立刻寄出那种暴露自己喜好的邮件:「那条领带真是糟糕啊!」今后也请多多指教。 再来是继第一集之后,继续以美丽的插图替各个角色灌注生命的菊池政治先生。彩页里的猫耳昴实在是太可爱了,我好感动!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画插图!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的各位同仁、负责出版及销售的所有相关人士、给我诸多建议及鼓励的新人奖同期作家们,谢谢你们。我深刻感受到《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绝非是凭我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作品。 拿起这本书的所有读者,谢谢你们在手机问卷上针对作品及第一集后记中提到的驾训班结训之事留下许多温暖的讯息。为了报答各位对《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之爱护,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精进! 好,最后来一点预告。如果有机会出版第三集,将会以学园为故事中心。也会出现新的角色,相信次郎等人的日常生活会变得更加热闹。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前几天,我爱用了两年的羽绒外套失踪。之后就没再回来。我是朝野始,大家好。 事情是发生在我要去拿回送洗的羽绒外套时。我一踏进洗衣店,店员便毫不留情地对我说: 「很抱歉,您的外套失踪了。」 「失踪?失踪是什么意思!」 我反问,店员则默默地将一张纸钞塞进我的手里。 不、不会吧!这是要我重买一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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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算好的。因为这些衣服本来是要给女生穿,所以像我这种体格的人穿起来,就变得好紧绷……」 虎背熊腰的前柔道社社员缩着宽阔的背,垂头丧气地说道。 顺道一提,我扮的是女警。 当然啦,穿上这套衣服的是身为男人的我,因此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称为「女警」。其他还有兔女郎、啦啦队筹各式各样的服装。在幸灾乐祸的女生一手打造下,所有负责外场的男生硬生生地转型成时尚尖兵,个个化身为即席角色扮演偶像,无一幸免。 因此,教室内陷入轻微的魔界状态。同学们纷纷哀叹「今年我爸妈要来参观啊……」、「怎么办……我觉得有点爽耶」,自动化量产着青春的心理创伤以及崭新的性癖。 但是,咖啡店的营业状况却与店员的心境正好相反,而是极为成功。才刚开店,客人就络绎不绝,甚至还在店门外大排长龙。 不用说,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动力自然是…… 「啊,昴殿下~~~~~~接下来换我们这一桌喔~~~~~~」 一阵尖叫声在化为咖啡店的教室内响起。 我忍不住探头观看,只见一群女生坐在课桌组成的客用大餐桌旁,发出柠檬黄色的欢呼声。 站在中心的——没错,正是昴殿下,近卫昴。 近卫穿着旗袍。 被当成男生的近卫自然不能例外,成为角色扮演战士。连身为同班同学的我们,都不得不惊叹于她的破坏力。 「小、小姐,这样就可以了吗?」 被迫替客人点餐的昴殿下羞红了脸,眼眶还浮着泪水,与平时那种强势且冷漠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光看她这副模样就值回票价了。 「好厉害,不愧是昴殿下。男人还长得那么可爱,根本是犯规嘛!」 穿着紧身服装的护士,和我一起偷看时说出令我背脊冻结的话语。 那是当然啊!因为她本来就是女的。 近卫绑着可爱的包子头,加上和陶瓷般白皙肌肤相互辉映的鲜红色旗袍。旗袍的款式极富攻击性,采用一般旗袍所没有的胸襟大开设计,格外强调胸部;两侧的开衩就和日本海沟一样深,昴殿下的白皙大腿也因此一览无遗。 近卫本人不知是因为难为情,或是担心女儿身曝光的焦躁感所致,脸颊微微地泛红。老实说,那副摸样实在太过可爱,对心脏有害。 如此这般,教室内抢先季节一步,转为盛夏,宛若瓦斯炉上的平底锅一样火热。 现在这样还算好的,当初甚至有女生提议要在教室正中央设置舞台,让昴殿下在上头跳舞,那个女生满面笑容地表示,这样一定可以收到很多小费。不过,我觉得她铁定是把咖啡店和牛肉场搞混。 「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我们观赏学园王子接待客人时,一个凛然的声音叫住我们。 原来是因田村入院而成为临时店长的凉月。 由于是女生,依然和平时一样穿着制服的班长看见我们在偷窥教室里的情况,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现在很忙,你们不用招揽客人了,去里头工作吧!」 凉月一如往常地从容说道,自己也潇洒地走回店里。 如果拿足球来比喻,凉月的位置就是中场。她以媲美义大利国脚的控制比赛能力,对班上同学下达精确的指令。 「没办法,我们也去接待客人吧!」 我一面叹气,一面走回教室——但是,突然有只手环住我的肩膀。 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穿着紧身服饰的护士沉着一张脸,从极近距离凝视着我。 「喂喂,怎么回事?黑濑,你该不会产生了那种嗜好吧?」 如果是这样,我可笑不出来。被这么壮硕的大汉扑倒,我岂有反抗之力?护士vs女警,教室内的紧急手术。当然,病患是我。 「没有啦……其实我早就想问你……」 黑濑故意卖了一个大大的关子。 「你和凉月奏好像挺熟的嘛!」 「唔!」 听见这个问题,我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全都冒出来。当然,一方面是因为和一个穿着护士装的男人肌肤相亲的恶心感比我想像的还要大许多;但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在于问题的内容。 若说近卫是女生的王子,凉月奏就是男生的偶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虽然意思有点不同,但凉月和近卫一样,总是散发着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不常和男生说话。 不过,我却能和这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千金大小姐如常对谈,上个月甚至还接吻了。 这全是因为我们绕着近卫的秘密建立起共犯关系。 唔,没想到黑濑这小子会追问我这件事。 该怎么办? 正当我烦恼着该如何回答时…… 「不,你不用说,我全都明白。」 黑濑小声地说了句故弄玄虚的话语后,又把嘴凑近我的耳边。 「——你喜欢凉月奏,对吧?」 「……啥?」 我发出疑惑之声,黑濑说道「喂喂喂,再装就不像罗」并且叹一口气。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跟那么难搞的昴殿下当朋友呢?其实,这都是为了接近那个千金大小姐吧?」 「黑濑,我奉劝你一句,你现在最好立刻去医院。」 「别想敷衍我!所以你不惜被人说成bl,也要和昴殿下打好关系,这全是为了接近凉月奏。至少,看在我们男生眼里是如此。」 「……」 听到这不可思议的推理,我只能傻眼地闭上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我得听一个身穿护士服的男生发表这种无聊的推理?我开始觉得不舒服了。如果这家伙不是冒牌护士,我铁定会向他讨一罐力保达d(注4)来喝。 「唉,凉月奏和昴殿下可说是学园的两大偶像,也难怪身为一般学生的你会崇拜她。不过……你最近很伤脑筋吧?」 「我伤什么脑筋啊?不好意思,我并不缺钱。」 不,其实我有点缺钱,不过与其靠他,我宁愿向地下钱庄借钱。 注4 意指「力保美达d」,日本知名的提神饮料。 「那还用问?你——和昴殿下吵架了吧?」 「……什么!」 「啊,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看你们最近处得不太好,早就觉得奇怪。哇哈哈!」 黑濑 发出豪迈的笑声。 唔,看来是我太小看他。没想到黑濑大和竟然做得出这番名推理!莫非是午休时间偷玩的脑力训练游戏,终于显现出成果? 我忍不住将视线移向正在店里点餐的近卫。 近卫碰巧察觉到,与我四目相交——但立刻把脸撇向一旁。 没错,自从顶楼上的那件事以来,她一直是这种态度。 无论我找她说话或邀她一起吃午餐,她都视而不见。我们两人的关系,简直像是回到刚相识的时候。 更糟的是,变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宇佐美的计划,也进行得不顺利。 现在宇佐美取代近卫,和我一起去学生餐厅吃午餐(当然是我请客),一起回家…… 「……好痛。」 我摸了摸微微抽痛的脑袋。 没错,要想起造成这阵痛楚的理由,得稍微回溯一下记忆才行。 ♀♂ 「就是这样,你得陪我去买东西。」 双马尾摇曳着。 发生顶楼事件那一天的放学后,宇佐美来到车站大楼里的泳装卖场,以夏日风格的音乐为背景,如此说道。 「……就是哪样啊?你干嘛突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她说什么要为学园祭的约会进行预演,又说我们得先习惯一下彼此。 我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习惯啦,但我觉得,找应该永远无法习惯这只暴力兔。 「干嘛买泳装?游泳课早就已经开始了吧。」 「我知道。这是要用在我们班的摊位上。」 「……摊位?」 我忍不住反问。只见宇佐美不知何故,垂下眼睛、略带羞怯地说: 「泳装咖啡店,灼热冒险。」 「……啊?」 「这是我们班的摊位名称。大家都要穿着泳装接待客人,所以,呃……」 哦,原来如此,她是找我来帮她挑选泳衣啊。不过这种事情不该找我,应该和班上女生一起来吧……对喔,她说她没有朋友。 「知道了,快来挑选吧。」 「嗯,那我去找几件好看的泳衣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宇佐美连珠炮似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冲向女用泳装区。 唔,看来我今天的任务是监赏泳装。话说回来……泳装咖啡店吗?大家的点子似乎大同小异,连命名方式也差不多。 等待十分钟左右后,正当我也开始挑选暑假用的新泳装时,宇佐美提着装了几件泳衣的购物篮回来。 她到试衣间前,杀气腾腾地说「要是你敢拉开布帘,我就宰了你」之后,才消失在布帘的彼端。又不是白鹤报恩,她在里头该不会露出兔耳朵吧? 一阵布料摩擦声隐约传来。 过不久,里头响起一个带刺的声音说: 「你可以进来了,不过只准探头进来!」 一瞬间,我还以为她要以狗头铡伺候,但转念一想,她应该只是不好意思拉开布帘而已。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将头探进试衣间的布帘缝隙—— 「!」 顿时,我哑然失声。 站在眼前的,是身穿泳衣、满脸迩红、模檬显得极不自在的宇佐美政宗。 她穿的不是比基尼,也不是连身泳衣。 紧贴的黑色布料加上红色条纹,设计得相当具有时尚感。 ——竞赛泳衣。 我左看右看,那都是游泳社社员穿的泳衣。 「你、你没有别种可选吗?你可以选比基尼或连身泳衣啊!」 仔细一看,购物篮里的侯选泳衣也全都是竞赛泳衣。这家伙该不会有这种性癖吧? 「不要!谁要穿那么花俏的泳装!在班上同学面前打扮成那样,多丢脸啊!可是,穿学校指定的泳装又太逊了……」 宇佐美断断续续地说道。 原来这已经是这家伙不得已之下想出的下下之策。 话说回来——其实她穿这样也不坏。 紧贴的竞赛泳衣让宇佐美苗条的身材显得更加紧实,黑色的泳装和白皙光滑的肌肤又正好形成卓越的对比。 可是……我觉得尺寸好像不太合耶,胸部似乎显得格外显眼。 「……怎么样?好看吗?」 难得她会发出这种充满不安的声音。或许是我一直没说话,她才感到担心。 「嗯,不错啊。不过,我觉得尺寸好像有点小。」 比起用比基尼以直球决胜负,竞赛泳衣的破坏力更大,就好比直削内角的变化球。 我坦白说出感想后,宇佐美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 「是、是吗……」 她是在害羞吗? 「……那我就买这一件!最合身的尺寸正好卖完了。好,泳装监赏结束!你不快点把头缩回去,我就砍掉它罗!」 宇佐美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连珠炮似地说道。 「是、是。」 我满脸无奈地退回试衣间外。不过,其实我觉得再看片刻也不坏。 「蠢鸡。」 此时,布帘彼端突然呼唤我的名字。 「来,拿去。」 只见一只手微微拉开布帘,伸了出来。我不由自主地接过那只手上的东西……喂!这不是刚才的竞赛泳衣吗? 「你去替我结帐,我把钱给你。」 我惊愕地愣在原地,她又对我的精神施以追击。 ……我、我去结帐? 「别闹了!为什么我得帮同年级的女生买竞赛泳衣啊!」 我忍不住瞧了收银台一眼。店员是个年轻女性,可说是最糟的状况。这是哪门子的大冒险?和在超商买a书的等级完全不同! 「我又不是游泳社的社员,买这么正式的竞赛泳衣多难为情啊!要是别人以为我有奇怪的癖好,那该怎么办!」 哇!她会不会想太多?那个女店员哪会怀疑这么多?瞧她从刚才就一直挂着营业用的笑容,笑咪咪地看着我们。 「我也不是游泳社的啊!而且,我根本不是女的!」 「店员一定能推想出你买泳衣的理由。」 「对,她会往错误的方向推想!一定会以为我有奇怪的癖好!」 「不要紧,我会趁你结帐的时候偷偷溜到店外。」 「你这混蛋,想一个人开溜啊!」 光是我现在的模样就已经很诡异。看到站在试衣间前、抓着女用竞赛泳衣大叫的我,警卫随时可能跑来对我施展擒抱。 「……唔?」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一件重要的事。 ——你去替我结帐。 这么说来……这件就是宇佐美挑中的泳衣。 换句话说,她刚才还穿着这件泳衣…… 「喂!你干嘛不说话!你、你该不会在闻味道吧!」 布帘彼端传来宇佐美的咆哮声。 呜!拜托看一下场合好下好?女店员的视线似乎变得锐利,表情就像我前一阵子在电视上看到的便衣警卫。 「太差劲了!就算你再怎么胆小没种,也不能去闻女生刚脱下来的泳衣啊!」 「少胡说,色兔!谁会干这种事!」 「什么……难道你光闻味道还不满足?」 「你先把你那些愚蠢的妄想收起来啦!」 「变态!居然要把女生刚脱下来的泳衣拿到……拿到锅里用慢火熬煮……」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程度的变态啊!」 锅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恶,这件竞赛泳衣……呜哇啊啊啊!我现在才发现 它还温温的!我的心境就像是接过一个定时炸弹! 「先生,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呜!」 我往声音的来源一看,只见店员从收银台的彼端走过来,脚步还带着一点怯意。哇,她根本把我当成变态嘛! 「混帐!」 我反射性地抓住布帘。 得赶快处理这个炸弹。解除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立刻把它还给那只蠢兔。 「啊!白痴,现在不能开——」 宇佐美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入我耳中……但为时已晚。 唰! 我拉开布帘。 「!」 然后,一阵更大的冲击袭向我。 试衣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折得整整齐齐、放在角落的浪岚学园制服。 接着是穿着膝上袜的结实双腿。 黑与白。 光滑的肌肤与漆黑的膝上袜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后我抬起视线,看见的是……穿着淡桃红色可爱内衣的宇佐美政宗。 「…………」 …… ……喂! 顺序不对吧? 我头一个想吐槽的点,是她为什么穿完内衣裤之后居然是先穿膝上袜……不对,是为什么衣服还没换好就把泳装塞给我? 据我推测,宇佐美自己也为了这次的购物感到相当紧张,所以更衣步骤才变得颠三倒四。再不然,就是她想等我拿泳衣去结帐以后再慢慢穿上衣服。 不过——这些事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脸红到耳根的宇佐美拾起右脚,以迅言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我的左脑。至于我则不能免俗地受到思春期男生特有的色心所支配,无法闪躲。 「呃啊!」 冲击与唓吟。 膝上袜包覆的脚施展的强烈踢击正中脑袋。 我的意识——完全坠入黑暗中。 ♀♂ 「……唉!」 回想结束。 我按着仍然发疼的数天前旧伤,深深地叹一口沉重的气。 如此这般。 请她吃饭,陪她买私人物品,之后从店里落荒而逃——我连这么丢脸的事都做了,但我们正在交往的谣言却完全没有扩散开来。不过,购物那件事和谣言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根据宇佐美所言,这是因为「同心会」从中作梗,阻止我们在交往的消息往外散布。 即使如此,宇佐美依然摩拳擦掌,打算靠着战争——也就是今天的对决比赛——之前的约会来挽回劣势。但老实说,我已经精疲力尽。 唉,我多么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个计划,向近卫说明实情,和她和好。 「别那么沮丧嘛!我不知道你和昴殿下为什么吵架,不过你应该很想和他和好吧?我可以帮忙喔!」 黑濑竖起大拇指,自信满满地笑道。 哇!不愧是我的死党,从国中时代开始建立的孽缘没有白费。现在的你就像白衣天使一样……你以为我会这么想而感激涕零吗?紧身护士……不对,猛男护士! 我已经摸透了。 这个男人如此提议的理由—— 「——所以,帮我介绍昴殿下吧!」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 乍听之下,一个男生要求朋友介绍男生给自己认识似乎有点诡异,不过,黑濑的目的可不一样。 这家伙是想和近卫打好关系,进而接近凉月。真是的,什么「难怪你会崇拜她」,根本是他在崇拜凉月! 话说回来,其他人也和黑濑一样吗?唉,凉月是学园偶像,这么说来也是无可奈何。 「放心,我一定能帮你们和好。我有个压箱计划!」 「老实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现在这家伙虽然是个紧身护士,内心却打着女生的歪主意,百分之百居心不良。和撒旦交易还比较对得起我的良心。 换作平时,我铁定赏他一顿闭门羹,不过…… 「……没办法。好吧,我配合你的计划。」 我不情不愿地点头。 老实说,我很想和近卫握手言和。虽说是为了守住她的秘密,但毕竟是我失约,心中实在有股罪恶感。 因此,任何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即使要我上一条不牢靠的泥船也无妨。 「好!不愧是我的死党!次郎,我爱你!」 「算我求你,别用那副打扮说这种话行不行?我真的快吐了。」 我讽刺道,黑濑哈哈大笑, 「你不用担心,我的计划万无一失!坐上我这条大船,安啦!」 黑濑说着,拉着我往教室里走去。 咦?难道现在就要实行计划?如果是,我可担心了。如此前程堪虑的船上旅行也不多见啊。 「哎,昴殿下……不是,近卫,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黑濑拉着我的手,对正在接待客人的近卫说道。 身穿旗袍的管家瞄了我一眼,便又立刻撇过头去。呜呜,果然很尴尬,我们之间依旧飘荡着紧绷的气氛。 「干嘛?我现在忙着接待客人。」 「哎呀,别这么说嘛,你跟我来走廊一下。」 光是有胆子和不爽氛围全开的昴殿下说话,就已让我非常佩服黑濑。不愧是国中时曾参加过柔道全国大赛的强者,又或者他只是个不识相的白痴。 「快点啦,次助说有东西要给你。」 「啊……你干什么!」 近卫反抗着,但黑濑硬抓住她的手,拉她出去。 瞬间,店里的视线直朝我们刺过来。 「他们在对昴殿下做什么……」 「可以吧?我可以宰了他们吧?」 「别拦我~~~~我要亲手杀死那两个变态~~~~~~」 快走,黑濑,不然我们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大阳! 在冰冷的杀气交错中,黑濑总算将近卫拉到走廊旁边。 「把我拉来这里干什么?老实说,我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近卫半眯着眼,狠狠瞪着我们。 哇!这样哪叫不太好?身穿旗袍的近卫根本是不爽到了极点。 「喂喂喂,别那么生气嘛!难得次郎说要和你握手言和耶!」 「……唔!」 近卫清澈的双眸直直看着我。她依然半眯着眼,但眼底似乎射进一道薄薄的光芒。 ……咦? 感觉上挺有希望的耶!好,加油!猛男护士! 「对啊!你看,次郎为了和你和好,遗特地准备礼物。」 黑濑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物品。他怎么把东西藏在那种地方啊? 「……礼物?」 「嗯,对啊!这可是次郎为了你呕心沥血所挑选的礼物。不过,这小子说他不好意思当面交给你,所以由我转交。」 「次、次郎……为了我……」 近卫的愤怒值似乎逐渐下降。唔,看来她对这种正面进攻的做法没有招架之力。 「来,收下吧,这是次郎的心意。」 「唔……嗯……」 近卫略带羞怯,红着脸从黑濑手中接过礼物。 「我、我可以打开来看吗?」 「当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不是我自卖自夸,包你满意!」 瞬间,近卫的脸整个亮了起来。她朝着包装伸出手,表情像圣诞节时发现枕边有礼物一样充满期待。 (黑、黑濑,你好厉害,老实说,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为了避免近卫听 见,我退开一步,小声对黑濑说道。 (看吧?我就说嘛!坐上我这条大船,安啦!) 黑濑哈哈大笑。哇!这家伙实在太可靠了。刚才我居然还半信半疑,实在惭愧极了。身穿护士服、虎背熊腰的同班同学,此时看起来像是南丁格尔一样。 (不过……没间题吧?你知道近卫喜欢什么吗?) 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一点。黑濑到底送什么近卫一定会满意的东西啊…… 我陷入沉思,黑濑则露出满面笑容回应。 (放心!只要是男人,铁定满意。) (…………)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突袭我的心头。 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无可挽救的错事。 这趟航行表面上看来一帆风顺,谁知坐上的大船竟然是铁达尼号……这种强烈的不安淹没我的脑袋。 果不其然—— 三秒后,这个预感完全命中。 「呀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类似女孩子的尖叫声传来。 只见近卫将手中的礼物扔出去。 礼物破风飞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位于正前方的我手中。 那个礼物……不,那本杂志的封面是个绑着双马尾、看来颇为泼辣的女性,衣冠不整地摆着撩人的姿势。 「咦?你不喜欢啊?」 唯一搞不清楚现场状况的人——黑濑,一面看着我手中的a书……不对,成人杂志,一面发出疑问。 「你这混蛋!送这什么礼物啊!」 「啊?你在说什么?昴殿下也是男生吧!」 「或许她和女生一样细腻啊!」 「咦?昴殿下耶!怎么可能?再说,次郎,你还不是很喜欢这个?」 「干嘛突然扯到我身上!」 「嗯?你不记得啦?国中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也喜欢傲娇』——」 说到这里,黑濑闭上了嘴巴。 ——管家拳。 说来可怕,近卫的肝脏攻击狠狠击中猛男护士的要害。 以棒球为喻,这阵冲击就好比直接击中外野护栏的平飞球。最好的证据是,被打飞的猛男护士发出「啊劈啪」的怪声,直接撞上附近的门——说来不幸,那正好是女厕的门,因而摔进女厕里。 「咦?刚才是什么声音……」 「呃,没事吧……啊!这个人是怎么搞的!」 「讨厌~~~~有变态~~~~~有个穿着护士服的肌肉变态~~~~」 女厕里响起鬼哭神号大合唱。猛男护士突然闯入,让女厕在一瞬间化为地狱。 嗯……我想他会没事的。就算被女生拿地板刷围殴,顶多只是受点轻伤。如果运气不好,或许会被巡逻中的风纪委员逮捕,不过这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 「……次郎。」 「呜!」 我循着女低音回头一看,只见穿着旗袍的管家颤抖着樱桃小嘴,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你为了我呕心沥血所挑选的礼物吧?那我可得好好答谢你……」 「慢、慢着!不是的!这全都是黑濑一个人干的!我只是想和你和好啊!」 我狠心地把罪行全推到黑濑头上。不过,把一切全交给那个白痴处理的我其实也有错。 「……哼!是吗?不过,你不用担心。」 「近、近卫!你能谅解我吗?」 「嗯,我不会对你那么狠。」 近卫微微一笑。 她那端正的脸上浮现管家用的营业笑容。 「——我会先听你说完遗言。」 「慢着……近卫同学!」 「别担心,很快就能解脱。还有……次郎,你喜欢封面那一型的女生,对吧?」 「你干嘛计较这个啊!」 「罗、罗唆!因为……她也是那种发型啊!」 「……她?」 「就是你的……女、女女女朋友啦!她也是绑两条马尾!」 「那……那是……」 「你送我这个……就、就是为了跟我炫耀吗?」 近卫嘟着嘴喃喃说道:「什么双马尾……什么傲娇……」喂,她干嘛这么生气?难道她上辈子曾被傲娇欺负过吗? 走廊上掀起一阵骚动。 许多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我们周围聚集过来。 「哦?角色扮演女装咖啡店?好带劲的宣传方式啊!」 「咦?你快来看!旗袍女孩和女警在吵架耶!而且两个都是男的!」 此起彼落的加油声与欢呼声交织成交响乐。 教室前方瞬间化为狂热的漩涡,连某老鼠王国的花车游行都自叹弗如。 不愧是学园祭。 该说是气氛?或是热气?吸入这种异于平时、独特又非日常的空气,每个人都亢奋到极点。 空气里该不会掺杂酒精吧? 「喂、喂!冷静一点,近卫!」 我心知武力抗争绝无胜算,连忙转换为和平的绥靖政策。 然而—— 「闭嘴!该死的现实充!」 「现、现实充?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个名词……」 「前一阵子我看的害上有写,像你这种有女朋友、现实生活过得很充实的家伙,就叫做『现实充』。我最讨厌这种人!」 「近卫……」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被现实充叫名字,只会让我反胃。而且……当我听到你要送我礼物时……本来还有点期待……」 「……」 是啊……近卫虽然扮男装,毕竟仍是个女孩子,听到「礼物」一字岂有不高兴之理。心里当然充满期待。但是,我却送她那种东西…… 「我本来以为……可以收到草莓大福啊!」 「为什么是草莓大福?」 「正好我昨天很想吃,」 「谁会知道啊!」 「……次郎,不是草鞋大福,是草莓大福耶!」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字是有点像啦!话说回来……草莓大福吗?的确,近卫很喜欢甜食。不对,这个饥饿管家有不爱吃的食物吗? 「听好,草莓大福很厉害的。那柔软的饼皮加上香甜的红豆馅,还有草莓那酸甜多汁的滋味,在口中融为一体……」 近卫浮现心神荡漾的笑容,幻想着原本该从我手中收到的礼物。可是,谁会知道别人此时此刻想吃什么东西? 「就是这样,去死吧!」 「就是哪样啊?」 「罗唆!不送草莓大福的现实充最好立刻蒙主宠召,这是管家的选择。」 这句话等于是对我下达最终宣判。 近卫的管家拳一面呼啸一面破风疾驰而来。 可恶,没想到我居然会有被当成现实充而被干掉的一天。 正当我面对逼近的铁拳,满心后悔之际—— 「你们闹够了吧!」 一道凛然的声音划破走廊上的喧嚣。 仔细一瞧,走出教室的临时店长凉月奏,正盘着手臂观看我们争吵。 「昴,你要和次郎玩是没关系,但也差不多该回来工作吧?你再不回来,店内就要发生暴动了。」 「唔……」在给予致命一击之前被阻止的管家不满地喃喃说道:「可是……」 「怎么?你不听主人说约话吗?」 大小姐微微笑道。 瞬间,管家发出短短的哀号声,立刻放下拳头。她似乎察觉到凉月笑容底下隐藏的黑暗。 近卫最后瞥了我一 眼,「哼」了一声之后,便快步走回教室。呜呜……别说要和她和好,我们的关系更加恶化啦! 「……谢谢,凉月。要是你不在,我可就相当危险。」 「用不着道谢,我只是站在班长的立场,管理班上的摊位而已。不过,这工作也快结束了。」 「结束?」 「对,我有点事情要办,得离开一会儿。我已经拜托几个女生在这段时间内代我管理。」 凉月的态度依然是一派冷静。 唔,她要办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去接受告白吧? 「先别说这个,次郎。」 凉月瞥了我一眼。 「你最近好像和昴闹得很不愉快,到底发生什么事?」 「!」 「还有,听说你最近常和别班的女生在一起,那个女生和你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女朋友?」 「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只能保持沉默。 ……我真是粗心。 连黑濑都察觉到了,这个大小姐怎么可能没发现我和近卫之间的龊龉? 更糟的是,她已经疑心到宇佐美身上。 我想得个好理由来解释。 正当我默默思考之际—— 「算了,其实也无所谓。」 教人意外的是,凉月居然干脆地撤回问题。 「无所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和昴不一样,什么都知道,当然,也包括你和某人假扮情侣的事。」 「唔!」 喂喂喂……这个女人的直觉太敏锐了吧! 岂止是察觉,她根本全都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 「啊,我猜中啦?我只是在套你的话,没想到猜个正着。」 「咦!」 「试想,你是个有女性恐惧症的胆小鬼,哪可能轻易交到女朋友?」 「……」 「你和昴闹翻,应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八成是你和昴约好要一起逛学园祭,却因为这件事而不得不反悔……对吧?」 她乐不可支地扬起嘴角。 ……我输了。 凉月奏——我永远敌不过违家伙。 「依你的为人,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别以为你明确拒绝过了,昴就会乖乖死心。」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可是很顽固的,不会因为一点状况就退缩。如果你应付不来,可以找我帮忙。」 凉月说完这番充满谜团的话语后,相当干脆地说了声「拜拜」,转身离去。 「……唔!」 看她这副模样,应该是打算袖手旁观。 也罢,这样我反而松一口气。 若是凉月把这件事告诉昴殿下,昴殿下铁定不会善罢干休。依她的个性,搞不好会来向我逼问宇佐美的事。 到时计划失败,宇佐美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那张照片散布出去。那只泼兔很可能这么做。 最重要的是——事情一旦扯上凉月,铁定变得更加复杂。 看来,我真该感谢凉月要办的事。 只要这家伙乖乖离开…… 「——啊,对了、对了。哎,次郎,有件事我怎样都想不通,可以问你吗?」 突然,凉月背着双手,转过身来问道。 「什么事?只要在我能够回答的范围之内就行。」 不过,她几乎全都知道了。 还不知道的,大概只剩下我们假扮情侣的理由吧。 「喇才你小心翼翼地拿着的那本成人杂志,封面上写着『实录!傲娇大小姐的禁忌学园祭!』这个标题有什么含意?」 ♀♂ 「太慢了!你迟到两分二十八秒!」 浪岚学园校门前。 宇佐美政宗用一贯带刺的语气说道。 「兔咪,你很罗唆耶!我也有事情要忙啊!」 不,我是说真的。 后来,依然穿着女警装的我对凉月抗议:「别闹了!你根本不傲娇好不好!」她却回答:「要我娇给你看吗?」我太过害怕就逃走了。 娇羞的凉月,简称娇月,在诸多层面上都十分骇人。 现在的时间刚过中午。 我们约好今天中午在校门前会合。这么一点小迟到明明还在容许范围内,但泼兔不愧是泼兔,依然如此神经质。 「迟到就是迟到,蠢鸡。」 宇佐美用长靴的鞋尖轻轻踢我的脚一下,不满地叹一口气。 「让女生等待,算什么男人啊!你是白痴吗?想死吗?没种啊?」 「不过两分半,短到连泡面部煮不熟耶!」 「……这两分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宇佐美微微低下头。 咦?难道她是真的在担心我?我不过迟到两分半而已啊! 伤脑筋……见到她那略带寂寞的表情,我的胸口因后悔而揪起…… 「嗯,我好担心你是不是半路上对女学生伸出咸猪手,被警察逮捕了。」 「不用操那种无谓的心!」 「啊,抱歉,其实我不必担心,因为你是blc嘛!」 「blc?」 「boy"s love chi。」 「还特别翻成英文啊!」 「这样好像blt三明治……噗!好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 「你想想,两个男人夹着一个bl胆小鬼耶!」 「不要害我想像那种恶心的画面!」 呜呜……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居然被女生这样误会我…… 我连忙确认四周,幸好没人听见刚才的问题发言。 话说回来,从校门通往校舍的路上挤满游客以及拚命拉客的摊贩店员。 时值中午,学园祭的热闹程度也达到尖峰。 的确——这里这么多人,最适合散布我和宇佐美正在交往的风声。 「好,约会、约会!距离比赛开始已经没剩下多步时间,要把某人延误的时间争取回来。」 「你很罗唆耶,我也需要时间换衣服啊!」 我刚才还是女警耶!昨天在超商看白书时,时装杂志可没有建议我穿那样去约会。 「你自己还不是换了衣服才过来?」 叫什么「泳装咖啡店,灼热冒险」是吧?她总不可能穿着那件竞赛泳衣…… 「咦?」 然而,宇佐美不知为何面露迟疑之色,视线四处游移。 这家伙该不会是嫌换衣服麻烦,直接在泳衣外套上制服吧…… 「好、好,快走吧!再不加快动作,学园祭都快结束了!」 宇佐美打着马虎眼,迈开脚步。 算了… 虽然我有点好奇这家伙的制服底下穿什么,但还是别再为这种事情迷惑。 这种奇妙的关系将在今天告终。 比赛结束后,我将恢复自由之身,到时就可以和这只泼兔说再见。 「好,交给你啦!蠢鸡。」 「交给我什么?」 我不解其意地反问,宇佐美「咦」了一声,接着说道: 「你在说什么?既然这是约会,你当然要负责安排行程啊!」 「呃!」 「……慢着,你『呃』什么?难道你什么都没想就来约会?」 锐利的轻蔑视线令我闭上嘴巴。 我当然没想。昨天为了装潢女装咖啡店 弄到很晚,我回家后累得立刻躺平。 「哇!你真是烂透了!你该不会没有约会过吧?」 「什么……你少瞧不起人!我当然有啊!」 虽然这么说,但我只是和近卫一起去游乐场而已,而且,那时候的行程全都是凉月事先规划好的。游乐园那次也一样。 「那你呢?」 「咦!」 「『咦』什么?瞧你话说得这么满,应该曾约会过吧?」 我不甘示弱地反问。果不其然,宇佐美发出「唔」的一声后僵住了脸,随即又变得满脸通红。 「少、少瞧不起人,蠢鸡!当、当当当当然有啊!我的经验可是很丰富!」 「既然你经验丰富,由你安排就好啦!」 「唔……」 她的嘴巴变成△形,果然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看她的反应,这搞不好是头一次约会。 「那、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对啦!我是第一次啦!那又怎么样?每个人第一次的时候都会忐忑不安啊!」 宇佐美撇开视线,跋扈地挺起胸膛。哇!豁出去了是吧?话说回来……忐忑不安?原来这家伙很紧张嘛。 「其实,不过是一起逛学园祭,就算想规划也规划不出什么名堂,就随便逛逛摊位吧?」 「唔……嗯。」 再争论下去会没完没了,所以我替宇佐美找一个台阶下,她也微微地点头。 ……真是的。 其实这家伙只要安分一点,还挺可爱的。 「不过,你可别得意忘形喔,我并不是听从你的命令。」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你要我闭上嘴巴,像狗一样听命于你啊!」 「我没这么说吧?」 「我才不要!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能要我晚上系着项圈去公园……」 「你的想像力还是一样丰富耶!」 根本是鸡同鸭讲。这家伙满脑子黄色思想,一看就知道处于思春期。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如此这般,约会开始了。 我们肩并着肩,走向摊位林立的一角。 既然要假扮情侣,手牵着手看起来会更加逼真。不过,对于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和女生牵手就跟和死神握手差不多。 我最近才发现,和女生肌肤相亲的时候,恐惧症最容易发作,所以直接触碰很危险。以joo比喻的话,就像是「快速老化」一样。 「啊!蠢鸡,你看。」 正当我暗自思索之际,宇佐美突然从旁抓住我的手掌,用力一拉。 呜!微温的手指触感碰到我的肌肤,鸡皮疙瘩纷纷冒出来。直接触碰果然发作得很快,尤其这家伙握得很用力,恐惧症就发作得更快。 「喂、喂!放手啦!」 「干嘛?你害羞啊?」 宇佐美不等我回答,贼兮兮地露出笑容。 「呵呵!搞什么,就算你有约会的经验也不过如此嘛!看招看招看招!」 「呜哇!住、住手!」 我拚命抗议,但只是徒劳无功。宇佐美不仅牵着我的手,居然还像勤物园里的无尾熊一样,用自己的手臂环住我的手臂。 这、这只泼兔…… 这是为了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吗?看来她很想看我困扰的表情。 而且……哇,原来这家伙还挺有料的。 虽然身材苗条,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她整我整得很开心,却没有注意到,其实从刚才开始,呃……就一直有种软绵绵的糟糕触感压着我的手肘一带。这是天国的拷问吗? 我只能把全副心神放在抑制恐惧症发作之上。 「你看,那个看起来好像满好吃的耶!」 宇佐美完全不知我的心境,悠哉地望着摊位上陈列的商品。 那是章鱼烧。 好羡慕,如果我们班也是这种普通的摊位,那该有多好? 闻到酱汁的香味,我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发出声响。这么说来,我还没吃午饭。 「你肚子饿了吗?」 「对啊!你要请客吗?」 「正好相反,你请。我之前听人家说,约会时都是男生付钱。」 又来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把我当成赞助商啊?而且她又没有朋友,是从哪听来的?社团的学妹吗? 「臭兔咪,谁要请你!」 「咦?小气小气小气!你这只吝啬鸡!」 「随你去说。」 「不会飞的鸡,只是普通的家禽。」 「当然啊。」 「你瞧,那些鸡像家禽一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鸡!」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喂,够了吧!」 哇,看来这家伙很喜欢吉力(注5)。 注5 上述豺白是改编自吉卜力动画「天空之城」中穆斯卡上校的对白。 拜托,我已经在学生餐厅里请过几次客啦?连一点回报都没有,哪能继续做这种无谓的投资。 见我不答应,宇佐美「唔~~~~~~」地嘟起嘴。 「没办法。等约会完以后,我亲手做饭给你吃,你现在先请客。」 「这是哪门子的交易?」 「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这个月,呃……手头有点紧,再加上我买了泳衣……」 「手头有点紧?」 原来她缺钱啊?平时在学生餐厅或放学顺路去逛商店街时,她总是要求我请客,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吗?根本是女版的小白脸! 「我因为某些缘故,弄丢打工的工作。虽然我会煮饭,可是没有食材,所以最近都只吃一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你都吃什么?」 我好奇地询问。 瞬间,宇佐美的双眸中落下一道阴影。她用好似从深海传来的沉重声音说道: 「——美乃滋。」 「……啊?」 「哎,你知道吗?蠢鸡。有个遇到山难的人,光靠他碰巧携带的美乃滋和水就撑过一个礼拜,最后活着回来耶!」 「……」 「我向面包店讨一些吐司边,沾着美乃滋来吃。很好吃喔!卡路里也很充足。」 「别再说了,宇佐美。是我不好,我错了。」 我硬生生地结束话题。 我似乎看到这家伙不该让人看到的一面。 宇佐美政宗。 没想到她相当平民化。 话说回来,既然她自己煮饭,难道她是一个人住? 唔,我最近都和大小姐或昴殿下这类不同世界的女生在一起,所以这种类型的女生对我而言还挺新鲜的。红羽?嗯,就另一种意义而言,她也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过,我猜这家伙应该和凉月合不来。 听她的描述,她们居住的环境似乎完全相反。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 我有种预感,绝不能让这两人碰面。这家伙如果碰上凉月,铁定会燃起竞争心,说「别瞧不起一般平民」而和凉月对杠。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种不服输的精神就是了。 还有,她们的个性也完全相反。 凉月彻底隐藏自己的内心,保持千金大小姐的形象,八面玲珑;宇佐美却相反,她不懂得掩饰,把自己的内心完全表露出来,连会妨碍人际关系的部分也不例外。 凉月最拿手的胡说八道对这家伙应该不管用。 所以——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两人正好处于两极。 爱说谎的母狼和恨透谎言的泼兔。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我只求这两人别在我面前碰头…… 「再说,我希望你现茌请客。这样比较有约会的感觉啊!对吧?」 「约会的感觉……」 她那么想约会啊?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志愿调查表上填写「银座no.1公关小姐」而让老师伤脑筋的那一型吧?又或是对约会有所憧憬的小大人?不管是何者,请客并不是约会的全部啊! 「……不好意思,我要一份章鱼烧。」 结果我虽然不情不愿,还是向店员点一份章鱼烧。 我也觉得自己很窝囊,但如果我不请客,她可能会一直巴着我的手臂不放。给她一点东西吃,她应该会安分一些。我的心境像在喂食野兔一样。 「三日为定,等价交换。」 「包在我身上。别看我这样,我很会煮饭的。」 宇佐美边说,边锁定保丽龙盘上的章鱼烧。她用牙签叉起一颗章鱼烧,吹气之后放入口中,烫口地嚼了起来,接着又「嗯:」地露出陶醉的表情。 我也如法炮制,拿根牙签叉起章鱼烧,一口吃下。嗯,挺不赖的。与其送a书,不如送这个给近卫还比较好。 「哎,蠢鸡。」 我们一面吃章鱼烧,一面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时,宇佐美喃喃说道: 「你刚才说你曾经约会过,是和……昴殿下吗?」 不爱美人爱美食——比起身旁的女孩,只顾着大啖章鱼烧的我顺口回答「对啊」,但一说完立刻感到后悔。 当然啊!毕竟近卫表面上是男生。看在旁人眼里,我这等于是公然宣称自己和男人约会。 唔,该怎么办?我暗自思索……果不其然,宇佐美听到我的回答后,整个人在嘴里还含着章鱼烧的状态下僵硬起来,活像冬眠前预先储存食物的松鼠。 「哇!真不敢相信,昴殿下怎么会和你这种货色约会?你给他钱吗?」 我才没给咧!又不是拿钱讨好牛郎的贵妇, 「没什么啦。只是和她混熟之后,一起出去玩而已。」 我没说谎。比起还不认识的时候,当时我和昴殿下的距离的确是缩短一点。不过,现在全部得从头来过。 「……唔。」 不知何故,宇佐美听了我的答案似乎不太满意。干嘛?有什么好怀疑的? 「还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 「因为你明明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啊!我和你假扮几天情侣,已经完全摸清你的底细。用rpg来比喻,你的定位就是『村民a』。」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普通。」 「所以才奇怪啊!平凡无奇的你为什么能和昴殿下混熟?」 「你问我,我问谁?」 这么一提,这家伙刚遇见我时也问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这种货色能和昴殿下当朋友? 答案很简单。 因为我知道近卫的秘密,和她成为共犯关系。 我并未做过任何特别的事,本身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近卫一直在追求与自己共享秘密的人——能够当朋友的人,我只是碰巧坐上那个位子。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我很……喜、喜欢他啊!」 宇佐美的视线从我身上别开,羞红了脸。 这家伙也和红羽一样,一提到昴殿下就变得很秀气。她平时的嚣张跋扈去哪啦? 「嗯,近卫的确是很帅。」 那家伙长得英气凛凛,五官端正得不像个男人……不对,她本来就不是男的。看到那张脸,会爱上她也很合理。 「……才不是呢!」 然而,宇佐美低着头否认我的话。 「我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喜欢他。我喜欢的不是他的脸。」 「不然你喜欢近卫的哪一点?」 「哼!我才不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你这种平凡无奇却能和昴殿下当朋友的人!」 刚才的温顺模样去哪啦?她现在宛若变一个人,满怀敌意地瞪我一眼。 哇,她果然很讨厌我。 「我讨厌你,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我最讨厌你这种人!如果今天在我身旁的是昴殿下该有多好!」 宇佐美说完,不知为何用牙签叉起一颗章鱼烧,递到我面前。 「干嘛?这颗里面没章鱼吗?」 「蠢鸡,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得装成情侣的模样!」 她边说边将章鱼烧推向我的嘴边。 她要喂我吃章鱼烧吗?看来她打算和我卿卿我我,以吸引周围的目光。 不过,这样有点丢脸耶! 周围的视线渐渐聚集过来。那当然,在学园……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下干这种事,实在很肉麻。 「快、快点啦!我也觉得很丢脸!」 她一反常态,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这家伙的心境似乎与我相同。这也难怪,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下干这么露骨的事。 「还有,吃的时候闭上眼睛。视线如果对上,多难为情啊!」 「是、是,我知道啦!」 我依言闭上眼睛,张开嘴巴。话说回来,对上视线会难为情?这家伙果然不习惯与人相处。 相隔数秒之后,有个柔软的东西碰到我的嘴唇。 「?」 咦?章鱼烧的表面是这种触感吗?这颗章鱼烧未免太有弹性…… 「唔唔!」 正当我满心疑惑之际,某个温热的物体突然侵入我口中。 哇!这是什么?简直像是硬塞进来一样! 话说回来,这颗章鱼烧的味道未免太淡了。奇怪,章鱼烧上明明涂着酱汁啊。 「唔喔!」 那个物体更往我的口中推进。呜……好痛苦,再这样下去,我会在陆地上窒息。这种死法未免太可笑了,中世纪的拷问都没有这么残酷啊! 我试图抵抗,咬了侵入的物体一口。 「嗯!」 啊啊啊!好烫!这是什么?有够烫的!而且好辣!怎么想都不是章鱼烧嘛! 「你、你这混帐!到底喂我吃了什么!」 我呛得连咳好几声,睁开眼睛奋力抗议。 瞬间,刚才入口的物体从我嘴里掉到柏油路面上。 仔细一瞧,地上的不是章鱼烧,而是鲷鱼烧。 可恶、居然把一整只鲷鱼烧塞进我嘴里。而且仔细一看,内馅不是红豆,而是红红的……辣椒酱!我还在想是哪个摊位的商品,这才发现附近有个摊位和招牌,商品名称是「鲜血鲷鱼烧」。卖这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你以为你是喂食的母鸟啊!我可不是小企鹅!」 我用仍在发麻的舌头拚命抱怨。 「哼,活该。」 语带轻蔑的女低音传来。 我循声一看,只见一张熟悉的不悦脸孔,正以澄澈的眼睛盯着我。 「近、近卫?你、你你你你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没错,是近卫昴。 还穿着刚才那身旗袍的昴殿下,正站在惊愕的我面前,一脸不快地盘着手臂。 宇佐美在她身旁,和我一样愣在原地。 「你的工作咧!」 本班指名率第一的近卫与其他人不同,排的是特殊班表,工作量大得连劳动基准法都为之震惊。 「我逃出来了。」 「逃出来?」 「这世界上一定有更适合我的美好职场。」 「你讲这种话,好像打工被老板开除的尼特族。」 「再说,大小姐不在,我才不想在那种店里工作。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近卫猛然将脸凑过来。 (我得监视你。) 她小声说道。 (监视……干嘛监视我?) (哼,那选用问?因为你可能会向女朋友说出我的秘密。) 我小声抗议,近卫则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如此回答。 (你和她很亲热嘛!挽着手走路、一起吃章鱼烧,最后甚至还……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 呃!看来这家伙从我离开教室之后就一直跟踪我,我的脑海里浮现躲在电线杆后偷偷监视我们的近卫身影。她是跟监的刑警吗? (所以,我决定和你们一起逛学园祭。没关系吧?我和你是朋友,有义务确认你们是不是清清白白地在交往。) (!) 没救了……虽然这番理论乱七八糟,但就过去的经验可知,近卫一旦执拗起来,用杠杆也动不了。 唉,我总算明白凉月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昴殿下不会因为出了一点状况就退缩。 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逼我履行承诺。 (等、等一下,蠢鸡!你们交头接耳地在讲什么!) 宇佐美在我身后小声逼问。这家伙也因为昴殿下突然闯入而慌了手脚。 (……抱歉。虽然有点突然,但我们接下来得和近卫三个人一起行动。) 我直接了当地说道。宇佐美「啊」了一声,张开嘴巴、愣在原地。 (别、别闹了!这样我的计划有什么意义啊!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说到这里,宇佐美突然陷入沉默。 近卫转过来的视线,剥夺她的语言能力。 「就是这样。经过讨论以后,我决定和你们同行,请多指教。」 「是……是……请多指笑……」 这根本是场一面倒的比赛。 在憧憬的昴殿下之前,宇佐美像一只小兔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好,快走吧!再这么拖拖拉拉,学园祭都要结束了。」 近卫说完,抓住我的手腕,迈开脚步。 呜!这个管家明明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 「啊!等、等一下啦!蠢鸡!」 宇佐美紧紧抓住我的另一只手。 呜哇啊啊啊!这是什么状况? 周围开始骚动,因为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肉麻情侣之间,又多加一个人,而且这个人选是身穿旗袍的学园王子。老实说,这种情节简直是乱七八糟。我要收观赏费罗! 「喂,你要去哪里?」 「去你们刚才去的摊位,我也想吃吃看章鱼烧。」 「……你也想吃吃看?」 难道这家伙没吃过章鱼烧?不过,一想到近卫在上个月之前都没吃过泡面,这也没什么好诧异的。 「不用多跑一趟啦,你看,我刚才买给宇佐美的还没吃完。」 「……唔,罗唆!我要吃自己的份。」 近卫不悦地吐出一口气,拉着我们往章鱼烧摊位走去。 来到摊位前,店员见到我们,显然感到相当错愕。刚才的肉麻情侣居然变成三人同行,而且还感情融洽地手牵着手,他不感到错愕才奇怪。 「唔,这就是章鱼烧啊?」 近卫目不转睛地盯着在专用机器上烧烤的章鱼烧。她真的没吃过耶! 突然,她的视线转向我。 「次郎,请客。」 为什么? 「为什么我得请客?」 「没办法,我的钱包放在教室里,忘记带出来。」 「忘记带……那刚才的鲷鱼烧呢?」 「是一个好心路人施舍给我的。」 「好心路人……」 不,冷静想想,谁会对冷若冰霜的昴殿下干这种事? 她一定是看见我刚才买章鱼烧给宇佐美吃才这么说。忘记带钱包和好心路人施舍的事,想必都是她信口胡诌。 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但昴殿下显然在吃宇佐美的醋。她那么想用我的钱吃章鱼烧啊? 「怎么?你肯请她,却不肯请我吗?」 「唔……」 「追根究柢,都是你的错!谁教你说话不算话?」 「……」 「次郎~」 微微湿润的澄澈眼睛加上恳求的视线,活像是讨不到玩具而闹脾气的小孩一样。 「……知道啦!我也请你就行了吧!」 我从钱包里拿出野口先生(注6),递给店员。其实,为了赌气而买章鱼烧的近卫很可爱……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周围的学生显然听见刚才的对话,开始窃窃私语。 「说话不算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家伙甩了昴殿下?」 「咦?那么,为什么三个人又凑在一起?」 「难道是……三角关系?」 哇啊!我的负面传闻又开始量产。 校内早有我和近卫在交往的谣言,现在宇佐美登场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其中不乏骇人听闻的意见。 「那小子居然带着两个马子逛街!」 「冷静一点,昴殿下是男的。」 「这种时候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那个混小子……太让人羡慕啦!」 不然你来代替我啊! 「蠢鸡,走这边,我们应该去逛校舍!」 泣6 日币千圆纱上的人像为野口英世。 大概是跟我一样察觉到周围的状况不对劲,宇佐美牵起我的手。 「啊……泛着!别兜下偶!」 大啖章鱼烧的近卫也追过来, 近卫像是怕我逃走一样,一把抱住我的手臂……呜哇啊啊啊!白痴管家!你是想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吗?这已经超越疼痛疗法,而是震撼疗法! 宇佐美见到昴殿下扑到我身上,也张大嘴巴。 「等等……你干嘛黏得那么紧啊!」 「闭嘴。我是次郎的朋友,朋友之间这么做很正常吧!」 「才不正常呢!可恶,既然这样,我……」 「什么……你、你太奸诈了!居然把整个身体贴上去!」 以散布谣言为目的的宇佐美,和不爽我出尔反尔、跟别人一起逛学园祭的近卫——这两人紧 紧地贴着我的身体。 看在旁人眼里是左拥右抱,其实是左右肉包。 我只能把全副心神放在忍住鼻血这件事上。我只是走个路,脚步却摇摇晃晃。就算是撒哈拉沙漠马拉松的最高潮也没这么累。 「很奇怪耶!你们都是男生,为什么感情这么好啊!」 「罗、罗唆!我是次郎的朋友!」 「我是他的女朋友!」 「可、可恶,明明是我先和他约好要一起逛学园祭……」 「哎……我们随便找个班级进去逛逛吧?」 奄奄一息的我如此提议。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杀掉。哪有人因为被女生抱住而死啊?不过,铁定可以去天国就是了。 「唔……」 听了我说的话,近卫停下脚步,似乎是找到感兴趣的摊位。我循着她的视线一看,看到一个装饰着许多布偶的教室。 由招牌上的宣传词判断,这应该是咖啡店型的摊位,里头的店员穿戴着狗耳、猫耳或布偶装等动物装扮来接待客人。除了咖啡饮品以外,店里还贩售布偶。 「……嗯。」 近卫兴味盎然地凝视 着教室。她到底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我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排列在教室前的布偶中有只尖牙利齿的羊。 没错,正是沉默羔羊。 那显然是以同名电影中的博士为原型制成的猎奇商品。我最近听人家说,这种超现实的设计莫名地受欢迎,消费客层越来越广,真是可怕。世上会流行什么玩意儿,真不是我猜想得到。 「……次郎。」 近卫像个讨甜点的小孩一样抬起眼来望着我。 是、是,我知道了,你很迷那只羊嘛! 反正,只要能从这个状况中解脱,干什么都行。 不过——有一点令我觉得很诡异,就是招牌上写的咖啡店店名。 「动物咖啡店·凌晨两点的死前哀号」。 取这什么名字啊?跟我说这是鬼屋,我还比较相信。 正当我一面暗想,一面与近卫走进教室之际—— 「……这里该不会是……」 身旁的宇佐美喃喃说道。 不知为何,她的脸色一片铁青。 「……错不了,这是她们班。这么一提,她们说过要开咖啡店……」 「嗯?」 她们?宇佐美认识这一班的人啊? 我诧异地这么想。此时,教室里突然传出餐具破裂的声音。 「可恶!被发现了!」 只见一个男生惊慌失措地从动物咖啡店里冲出来。不知何故,他的手上拿着一台小型数位相机,肩膀上下抖动,剧烈地喘着气。 ……呃,这家伙在干什么? 看见他不寻常的模样,我正想开口询问,教室内又接连响起悲痛的叫声。 「饶、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喂,快逃……呃啊啊啊!」 「社长!熊井被做掉了!」 「熊井!振作一点,熊井!」 「别、别管我……大家快逃!」 「呜哇啊啊啊!熊井——」 「可恶,这里是地狱啊!至少要回敬一拳……喔咕哇啊啊啊!」 「保健股长!保健股长在哪里?快去叫保健股长过来!」 教窒里的哀号声此起彼落,刚才冲出来的男生大概是为了拯救同伴,又猛然冲进教室里。数秒过后,他回来了,但此时已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惨剧。 这是惨剧。 现在这个教室里铁定上演着一出惨剧,而且是连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西方战线都自叹弗如的凄惨惨剧。 不久后,刚才的喧闹声消失无踪,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教人不由得发毛。 看来战争已结束。 ……已经没问题了吧? 我为了确认状况,战战兢兢地从教室门口探出头—— 「喵喵?你在这里干嘛?」 熟悉的天真声音传来。 可见几个男学生倒在教室内。 站在他们中心的,是个适合短发的娇小女生。她的头上戴着小小的猫耳,身后还别着一条可爱的尾巴,那大概是动物咖啡店的制服吧。她一看到探出头的我,便笑咪咪地低下头。 「呀哈哈!欢迎光临,哥。」 「……嗨,打扰啦,老妹。」 没错,坂町红羽。 我闭上眼都认得出来的老妹,正站在尸横遍野的教室中,腼腆地露出微笑。 ♀♂ 「就是啊,摄影社的偷拍部队偷偷混在客人中潜进来了。」 惨剧结束后的教室内。 面对身为客人的我们,红羽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明着。 「然后啊,他们偷拍我们班女生的裙下风光,所以我就『咩』了一下。」 「『咩』了一下……你根本把他们全灭了嘛!」 「没事、没事,我只是对他们做每天早上对哥哥做的事情而已。」 啊,所以刚才那帮人才会全用担架送去保健室,无一幸免。身为凶手的哥哥,我只能祈祷他们别留下后遗症。 「动物咖啡店·凌晨两点的死前哀号」。 原来这是老妹班上的摊位。 仔细一看,这里卖的布偶以沉默羔羊居多。不对,不仅有布偶,还有马克杯、时钟……更仔细一看,连接待客人的店员也穿着沉默羔羊布偶装。这是专卖店吗? 「哇……」 近卫没和我们在一块。她的双眼闪闪发亮,独自观赏沉默羔羊的商品。这也难怪,这里对她而言就像天堂一样。 「很厉害吧?这些全都是是我们班长从家里带来的。她爸爸是做这种羊的玩具公司老板。」 穿着小猫装的红羽笑咪咪地抱住沉默羔羊布偶。 咦?她不是很怕这种布偶吗? 「哎,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种种怪型商品吧?」 「嗯,可是……它不一样。」 「啊?」 「我一看到它,就突然觉得它好可爱喔!现在很流行这个耶!听说每倜人只要一看到它的脸,就会觉得非买不可。」 「哦……」 该不会是洗脑吧?或是非法使用某种会引起精神作用的视觉药物?不然,这么阴森的羊怎么可能会流行。 「对了,你真的知道该怎么招待客人吗?身为哥哥还真是担心。」 她刚才还堆了一座尸山。 不,先别说招待客人这件事——这里才阳上演虐杀剧,这班的学生却神态自若,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家的小怪兽到底有没有成功融入人类社会? 「喵,别乱说,这是因为我们班的人训练有素。我们还有订立待客准则呢!」 「真的吗?那我考考你,待客准则第五项是什么?」 「呃……『对客人宣称所有商品都是日本制』。」 「……」 「咦?还是『发现扒手时,将他带到校舍后方,让他后悔来到人世』? 」 「够了,我已经很明白你们班的经营理念。」 好狠的班级,该不会是黑店吧? 「啊,还有还有,班长有跟我说畅销商品前三名是哪三种喔!比如……你看,第三名是那个『羔羊抱枕』!」 红羽指着摆在附近的沉默羔羊大抱枕。 「她还告诉我消费者的使用感想呢。」 「使用感想?」 「比如,买了那个抱枕的人说:『多亏这个枕头,我每天都睡得又香又甜。』『我常扁抱枕来消除压力。』『现在少了这个枕头,我连要小睡片刻都睡不着。』 」 「这里头好像掺杂一个怪怪的感想……我应该自动忽略吗?」 「然后,第二名是那个『羔羊草人』。」 「那已经和羔羊没关系了吧!」 「使用感想是:『多亏有羔羊草人,我拿到全年级第一名。』『遗产提早到手了。』『吾人一族三百年来的宿愿总算得偿,感激不尽。』」 「好恐怖!而且最后一偶感想真的是出自于现代人吗?」 「最受瞩目的第一名则是……当当当当!大家最爱的『羔羊电锯』!」 「最近年轻人的文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你不知道吗?这个现在很受高中女生喜爱耶!」 「少骗人!这种思春期女生多可怕!」 「使用感恳是:『多亏有羔羊电锯,我才能克服艰苦的复健。』 『拒绝上学的小茂总算振作起来了。』『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大家都因为电锯而悟出道理吗?」 「哥,说来可悲,这就是我国 第一章 兔与鸡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恕我冒昧一问,各位可曾看过爱情喜剧? 不论是卡通、连续剧或小说都行。 顺道一提,我头一次看的爱情喜剧是妹妹的少女漫画。 不,我可不是自愿去看妹妹的漫画。 事实上,我从小就在妹妹面前抬不起头。 哥哥与妹妹——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我们之间的差距却如同雄和虎一样。同学常羡慕我有妹妹,但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妹是什么德性。 当然,其中也有人表示愿意接受红羽这样的妹妹。不过,我想这种人不是深夜卡通看太多,就是对兄妹关系抱有过度的憧憬。 我妹虽然是女生,小时候却非常喜爱少年漫画,常常擅自跑进我的房间,以「哥哥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的态度借走……不,是抢走我的漫画。 换成一般人,面对这种暴政早就闹民变或革命了,但当时的我没有这种力量。 虎头蛇尾的反抗只会被她毫不容情地镇压。 这就是我家——坂町家的铁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连侏罗纪时代的地球都自叹弗如的家庭环境。 因此,我只能像个小毛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跑进妹妹的房间,把她的少女漫画偷出来。 现在想想,那么做完全是为了出一口气。 想当然耳,我家的暴君不可能饶过我,总是瞬间行刑。 说来可悲,我的地位就是如此。老实说,我和特别天然纪念物一样濒临灭绝,和栖息于阿寒湖的球藻一样脆弱。 总之,因为这个缘故,我头一次看的爱情喜剧就是妹妹的少女漫画。 那部漫画走的是正统派路线。开头第四页,有一个咬着吐司的女生与上学途中的男生撞个正着,可说是一部相当通俗的爱情喜剧。 现在流行这种东西啊?记得当时仍是小孩的我看了那部漫画后,曾有如此感想。 好,差不多该进入正题。 若问我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呢? 那是因为——这种通俗的爱情喜剧情节居然发生在我身上。 时值六月底。 恶梦般的黄金周已然结束,初夏的阳光炙烤着柏油路。一年一度的大活动「学园祭」只剩几天就要开始,紧接着是大家梦寐以求的暑假,整个学园人心浮动——事情就发生在这样的某一天。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我和某个上学途中的女生撞个正着。 当然,是在交叉路口;当然,是个咬着吐司的女孩,而且还长得满——不,是相当可爱。 在一般状况下,或许我会相当高兴。 莫非这是新恋情的预兆?我终于来到憧憬己久的二次元世界吗?或许我还会如此感叹。 只可惜,有个很大的问题存在。 没错,最棘手的问题是——那个女生不是步行上学。 ——机车。 她骑着机车。 说来可怕,撞到我的女生居然是骑机车上学。 ♀♂ 「呀啊啊啊啊啊啊!快闪开~~~~~~」 随着一道尖锐的叫声,我的身体飞到半空中。 发生车祸了,而且显然是有人伤亡的那一种。 上学途中的我,在住宅区的交叉路口被一辆突然从旁冲出的机车给撞飞。 「呜哇!」 我发出呻吟声,飞了起来,接着又像被击倒的保龄球瓶一样,在柏油路上滚动好几圈。 不,我不是在学武打明星,只是反射性地护住身体以减少冲击。 做完护身动作后,我撑起格格作响的身体。 「呜……」 啊,痛死了,我还以为会死掉耶。 我轻轻活动身体,估量自己的受伤程度,还好似乎只是轻伤。平时每天早上都得被参加社团晨练的红羽揍醒,我可不想再增加伤口。话说回来,手工艺社还要晨练,未免太奇怪了! 不过,被机车撞上却只受这么一点皮肉伤,应该算是幸运吧。 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用双脚站起身。 连我都觉得自己真是耐打,这也是扭曲的家庭环境衍生的副产物吗?换作常人,现在铁定送医或临终了。 「……咦?」 我觉得视野怪怪的,原来是脸上的眼镜不见了。 刚才的冲击把我的眼镜震飞了吗?我的视力虽然不是很差,但我没有备用眼镜,要是眼镜不见会很麻烦。 我左右张望。 哇!好厉害,周遭东倒西歪。 映入眼帘的是惨兮兮地倒在路口的机车、吐司,还有—— 「——呃!」 见状,我忍不住发出呻吟。 交叉路口的正中央,有个身穿熟悉制服的少女倒成大字形,一动也不动。 「……」 糟糕,我看她八成处于临终状态。 面对眼前凄惨的车祸现场,我忍不住别开视线。 她制服的裙子因车祸冲击而撩起,柔软的大腿毫不吝惜地暴露出来……呃,重要部位若隐若现,是种相当难以应对的状况。 「呃……哈罗?」 我的视线避开重要部位,向她出声说话,得到的回答却是沉默。 果然不行啊? 唔,可是,搁着不管好像也不太妥当。现在不是说什么保持现场的时候,如果她死了,我可会良心不安。 「……好。」 我慢慢将耳朵凑近女生的脸,确认她的呼吸。 唔,听不出来。 没办法,我只好把手放上她的脖子,确认脉搏。 哇,是温的!当我触及柔软的皮肤时,一阵小小的脉动扑通扑通地传到指头上。哦,太好了,她还活着。 我很想安心地吐出一口气,不过,我的指头可不能老是放在女生身上。 女性恐惧症。 没错,这是扭曲的家庭环境衍生的另一个副产物。我非常害怕接触女生。虽然我自己也不愿意提起——但接触女生太久,我就会猛喷鼻血。 「……唔?」 我想轻拍她的脸颊,又重新看她一眼,这才发现…… 呜哇,这个女生长得超级可爱! 微鬈的头发绑成两条马尾,是个予人活泼印象的发型。她有着柔软的淡红色嘴唇及长长的睫毛,身高以女生来说算是中等——说得更明白一点,大约是介于凉月和近卫之间。她的身材苗条,似乎有从事运动。 而且——这一点也能从她的双脚上看出来。 修长结实的双腿,以及包覆着双腿的膝上靴。嗯,这种狂野却贴身的设计和制服之间的落差实在是…… 「唔……」 「喔!」 从那樱桃小嘴中吐出的气息吓得我忍不住后仰。 啪!女孩的眼皮张开了。 微微吊起的眼睛有点像猫,透露出一股泼辣的感觉。女孩眨了眨眼睛之后,缓缓地坐起上半身。 「咦……我……好痛……」 「喂,你没事吧?」 乍看之下,她似乎没有受伤,不过说不定撞到了头。她的安全帽滚落在路还,不知是不是撞车时震飞的。 「唔,嗯……我是没事……」 不知何故,她说到这里突然陷入沉默。 嗯?怎么啦? 干嘛一脸尴尬地闭上嘴巴? 是不是哪里受伤? 沉默。 沉默流动数秒之后—— 「怎么办?那个人一定死掉啦……」 我险些发出诧异的疑惑声。 她无视于不解其意而愣在原地的我,用闯下滔天大祸似的沉重声音说: 「我、我……撞死人了。怎么办……得立刻打一一○……」 「……」 糟糕,这个人一心认定我已经死于刚才的车祸中。 不过,至少她还会担心我。 虽然她的外表看起来有点泼辣,或许本性其实挺温柔的。 「这时候要设法掩盖罪行。嗯……没错,我得趁警车来之前赶快湮灭证据。」 我收回前言。这个女人长得可爱,却说出这么没天良的话。 她大概以为我是碰巧经过的路人吧? 不知她是真的撞到头,或只是陷入恐慌状态而已?无论如何,现在该打的不是一一○,而是一一九。 不过在打电话之前,我得先解开误会才行。 「我想你用不着那么担心。」 听见我的话,她错愕地「咦」了一声,又揉了揉眼睛。 确认周围的状况后,她再度凝视我的脸。 「……」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瞬间哑然失声。 她的表情劈啪劈啪地硬化,活像是见鬼一般。 她的嘴巴像缺氧的金鱼般一张一阖,脸色好似红绿灯般由红转绿,接着又「啊、啊、啊啊啊」地发出奇妙的呻吟声。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犹如在路上撞见暴露狂,她尖声大叫。 当然,这里是住宅区的正中央。 不行,看来我似乎把事态弄得更加复杂。要是让她在这种地方陷入恐慌,搞不好我会被附近的住户当成色狼报警。 「冷、冷静一点,我不是鬼啦!」 为了解开误会,我对她说道。 闻言,她「呀」地尖叫一声,退到路边的围墙旁跌坐下来。 「不要~~~~别靠过来!妖怪!你这个妖怪!」 「喂!这种话太过分了吧!」 为什么我得被一个刚见面的人当成妖怪?话说在前头,我妈和我妹才是怪物咧!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我撞得那么用力……」 「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我本来想煞车,却不小心把油门加到底……」 「难怪我被撞的时候完全没听到煞车声!」 这家伙该不会一开始就想谋杀我吧?如果有人录下她刚才那句话,等一下请联络我,说不定我得交给警察局当证物。 话说回来,没想到我居然只受轻伤。 这或许是最近重新开始锻链身体所发挥的功效。 自从黄金周的事件以来,我常和红羽或近卫在我家的地下道场对打。 自从妈妈离家后,我一直偷懒没锻链,直到最近才重新开始,或许耐久力也因此增强。不过,和她们对打时我还是从头输到尾。 「你的身体是用什么做的?真的是人类吗?」 「别说这种没礼貌的话,我只是比一般人耐打一点。」 「耐打?」 「嗯,我上个月被大卡车撞到而入院,但是三天就出院。」 「……」 她相当讶异地皱起眉头。 …… 喂!那是什么反应? 别用那种充满遗憾的眼神看着我行不行? 「……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突然要求她自我介绍。 毕竟,如果她得坐上救护车,说不定急救人员会询问名字,所以我得事先掌握对方的身分才行。 「……咦?」 但不知何故,她听到我的问题,却猛然别开视线。 「你、你干嘛问这个问题啊!」 「嗯?也没为什么,总该知道一下彼此的名字吧,用得着这么为难吗?既然你穿着这身制服,可见你也是浪岚学园的学生吧?」 「……」 她「唔~~~~」地低喃一声,满脸尴尬地低下头。 接着,微微动起桃红色的嘴唇—— 「……山田。」 「啊?」 「哎呀,山田啦!我姓山田。」 「喔,那名字呢?」 「露西。」 「露西山田?」 「干嘛?这名字很好听啊!」 她短短地吐出一口气,挺起胸膛瞪着我。 露西山田。 假名……这绝对是假名! 日本人怎么可能取这么帅气的名字! 伤脑筋,她完全不相信我啊。我的言行举止那么可疑吗?这家伙活像一只不习惯与人接触的野兔,充满戒心。 「你相信我一下嘛!而且一开始是你骑车撞到我耶!」 「错的是你,谁教你不闪开?还有,你从刚才就满嘴你啊你的,吵死了。」 「不然你说出本名啊!」 「不要!」 「至少告诉我,你是几年级的学生吧?」 「……二年级。你呢?如果你是学弟,我绝对不饶你!」 「很遗憾,我也是二年级,不过不同班就是了。」 如果是同班同学,岂会认不得?我们学校的学生很多,我猜我和她从没见过面。 此时—— 「……唔?」 倚着围墙而坐的女孩大腿之间,有个熟悉的物体闪闪发亮…… 喂!那不正是我的眼镜吗? 「讨、讨厌,你在看哪里!」 她红着脸压住自己的裙子,眼镜也因此隐藏在裙摆中。 话说回来,我的眼镜怎么会跑去那里? 唔,糟糕,说不定被踩到了。那对我而言可是宝贝,得快点拿回来。 「干、干什么?干嘛一直盯着我的裙子啊?」 「不,因为我的宝贝在里头……」 「宝贝!」 她猛然搐住自己的裙子,脸变得更红。干嘛?我又没有说错,那可是我独一无二的眼镜耶! 「你、你……在这种四处都是住家的住宅区里胡说什么……」 「嗯?我哪有胡说什么?我只是想要你裙子底下的东西而已。」 「什么!」 「不过,我不方便动手拿,你可不可以拿给我?」 「要我拿给你?」 「是啊,总不能由我来拿吧。」 这里可是住宅区中心,我岂能把手伸进女生的裙底下? 「可、可、可是,你突然要我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 「什么这种事?很简单啊。」 「简……简单……」 「是啊!超简单的,连幼稚园的小孩都会。」 「你居然要求幼稚园的小孩做这种事!」 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叫道。 这不过是件小事,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我高中入学面试的时候,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把眼镜忘在房间里,当时就是叫红羽替我送过来。连我妹都做得到,幼稚园的小孩当然也做得到。 「我是没要求幼稚园的小孩做过这种事啦,不过,曾要求我妹做过。」 「什么……」 「我要她放在口袋里,替我送到高中入学的面试会场。」 「面、面试会场……干嘛送去那种地方?」 「咦?当然是因为面试时用得着啊。」 「真的假的!」 「嗯,那对我来说是必需品,比一些不管用的护身符重要多了。」 「重要……难道你把它交给面试委员?」 「啊?怎么可能!交给面试委员干嘛?」 这种东西连要拿来贿赂都不够格。 当然,我在面试会场采取的行动是…… 「我没交出去,而是自己戴上。」 「自己戴上!」 「多亏有了它,面试过程很顺利。」 「不不不!顺利还得了!」 「有个男性面试委员还问我:『那是在哪间店买的?我也想要。』」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总之因为这样,那时我很感谢我妹。」 「……可、可是,你妹应该很不愿意替你送这种东西吧?」 「嗯,是啊。我收到以后向她道谢时,她红着脸骂我:『哥,你真是的,要我做这么丢脸的事。』」 「当然会脸红啊~~~~~~~~」 她分秒不差地吐槽。嗯,连我都觉得她的吐槽实在是强而有力,非常完美。不过她干嘛吐槽我?红羽只不过是说「我又不考试还跑来考场,好像陪考一样,好丢脸喔」而已。 「不过,我说要请她吃冰棒,她就原谅我了。」 「只因一枝冰棒就妥协啦!」 「唔?干嘛?你也想吃吗?」 「我、我才不要!绝对不要!」 「那就算了。话说回来,是你骑车撞到我的耶!替我拿一下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只好自己动手。」 「唔~~~~~~~~」 她的脸红到耳根子,眼中还浮现泪水。 沉默流动了数秒过后。 她满脸屈辱地咬紧嘴唇,扭扭捏捏地朝自己的裙底下慢慢伸出手—— 「……我还是做不到……」 她的手才刚抓住裙摆,便有气无力地放下来。 呃,你做不到,那我该怎么办…… 我一脸困惑,她则以气若游丝的声音说: 「所以……你自己拿。」 「啊?」 「我、我要你自己拿啦!那种事我做不到!」 她羞怯地移开视线。 …… 呃,现在该怎么办? 我先确认四周有没有人,幸好(?)连一只猫也没有。 「可、可以吗?你可别事后向我收钱喔。」 「嗯、嗯。喂,快点啦!」 「……」 先、先确认一下状况。 跌坐在眼前的女生。 熟悉的浪岚学园制服。 折痕分明的裙子。 柔软大腿间的缝隙—— 「唔!」 冷、冷静下来啊! 我只是要拿眼镜。 对,我只是要拿回自己的眼镜而已。 绝不是要在大马路上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在电影「法柜奇兵」主题曲的脑内伴奏下,我朝她的裙底缓缓伸出手—— 「噗咧啦!」 一阵冲击侵袭身体。 ——踢腿。 而且是相当强烈的一脚。 她的右脚突然抬起,踹向我的腹部。 「你……你干嘛偷袭我……」 呜喔喔喔!这个女人居然毫不迟疑地踹向我的心窝,而且是用长靴的鞋跟!如果是有特殊癖好的人,铁定会因这一脚而昏厥。 「闭嘴,变态!刚才我说的话全都是骗你的!只是为了让你走到我踢得到的距离而已!谁要让你脱啊!」 「脱?你是不是误会啦?我只是要拿你裙子里的……」 「罗、罗唆!去死吧!你最好被我踢死算了!」 「喂,你冷静一……哇!」 我闪过破风而来的踢腿。 唔,好犀利的一脚。 说不定她练过格斗技。 「哭吧!叫吧!去死吧!」 「唔,拜托你冷静下来!你这样乱动,我的眼镜很危险耶!」 我闪开朝脸部袭来的长靴,捡起她脚边的眼镜……好险,差点被踩扁。 「……那是什么?」 突然,一个错愕的声音响起。 仔细一瞧,她正一脸愕然地凝视拿着眼镜的我。 「那该不会是你想要的东西吧?」 「嗯?我一开始就是这么说啊,不然你以为我想要什么?」 「唔……」 女孩的脸又红了起来,手紧紧地抓住裙摆。 这个女生到底想怎样?而且不知道名字,称呼起来也好麻烦。 「……没办法。」 这下子只好由我先主动自我介绍。 我叹了一口无奈的气,缓缓戴起眼镜。 然而—— 「啊!」 不知何故,她的脸色大变,指着戴上眼镜的我,活像在街上碰见认识的人一样。 「怎么?你认识我吗?」 我在学校里一向戴着眼镜,或许她之前才因此没认出我。虽然刚才被车撞到时我还戴着眼镜,不过要在那一瞬间辨识我的长相,应该相当困难吧。 「——嗯,我非常认识你。真是的……我怎么会没发现呢?」 此时。 说时迟那时快。 「哇!」 ——踢腿。 强烈的上段踢袭来。 她突然抬起的右脚,不偏不倚地踢中我的下巴。 「呃!」 喀咚! 我像断线的傀儡一样,膝盖软了下来。 「唔!」 糟糕…… ——桃红色。 是桃红色的。 宛若散落樱花的淡桃红色布料上,别着一个可爱的小蝴蝶结。 「……」 不……慢着。 不是的! 我不是看见她居然穿这么可爱的内裤而惊讶,而是我明明有时间闪躲,却因为把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那若隐若现的区块上,结果从冷不防的角度挨了一脚…… 「……这根本不成辩解嘛!」 我对自己的愚蠢吐槽之后,摇摇晃晃地往后倒下。 这阵冲击强烈得令我的视野扭曲、意识淡化……不,这全都是因为刚才那一脚攻击,绝不是因为我看见她的内裤! 「哼!这么简单就踢中了,那家伙的哥哥也不过尔尔嘛!」 「……什么?」 哥哥? 她……认识红羽吗? 我试图反问,但当我回过种来时,长靴的鞋跟已经刺进我仰躺的腹部。 「唔喔!」 空气硬生生地挤出我的嘴巴。 不行,就算是没有特殊癖好的人也会死。 更何况从这个位置看去,百褶裙下似乎可见却又不可见,反倒是贴身长靴包覆的那双修长结实的美腿占据整个视野……慢着,在这种状况下,我在想些什么啊! 「真是的……我真不敢相信!为什么你这种货色……」 她一面在我身上转着鞋跟踩啊踩的,一面冷冷说道,声音中充满浓浓的厌恶。 接着—— 「……喂,告诉我。」 她用充满疑惑的双眼俯视我。 「为什么你这种货色——能和昴殿下当朋友?」 「你、你……」 她到底是谁? 面对满脸疑惑地愣在原地的我,她摇晃着那头轻柔的双马尾,开口回答: 「好,我就告诉你——我是宇佐美。」 「……兔子(注1)?」 「是宇·佐·美!不是兔子!」 鞋跟上的力道变得更强。 呜……我喘不过气来啦!天啊,这家伙该不会是想 替我发掘新嗜好吧? 「我再说一次,你仔细听好。我的名字是……」 她——不,宇佐美——再度开口,一字一句说道。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二年级——宇佐美政宗。」 「……」 我先说结论。 ——我们学校的手工艺社果然不正常! 注1 宇佐美音为usami,兔子音为usagi,发音近似。 映入眼帘的长靴。 浮上半空中的鞋跟。 在鞋跟再度落下的瞬间……我如此想道。 ♀♂ 「呜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突然清醒。 一睁开眼睛,我立刻坐起身子。 「好痛!」 腹部残留着一股钝痛。 我卷起衬衫一看……哇!果然瘀青了。从受害情况判断,刚才见到的光景并不是恶梦,而是铁一般的事实。 「可恶,那家伙……」 兔子……不对,宇佐美政宗?那个泼妇,居然把我当成酿酒用的葡萄踩踏,害我发出如同死前哀号一般的惨叫。 「唉……」 我为了冷静下来,又用力吐出一口气。 话说回来……这里是哪里? 我一头雾水地四下张望。 「次郎……你没事吧?」 一个略微不安的女低音传来。 我循声一看,看见一个轮廓如同古董洋娃娃一般端正的完美美少年,身穿笔挺的长裤以及背心、飘荡着高贵感的燕尾服。那是异于一般学生的制服……不,是管家服。 近卫昴。 学园理事长独生女——凉月奏的男装管家,被学园里的学生称为「昴殿下」的王子正坐在我床边的折叠椅上,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担心地注视着我。 「近卫?呃,这里是……」 「保健室。」 近卫以沉稳的声音说道。 唔,的确。装着药品的柜子和两张白色的床铺,刺鼻的消毒水味——这里正是我们学园的保健室。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吓了我一跳。我在上学途中发现你昏倒在路边,心想总不能将你丢着不管,就把你送来这里。」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被那个叫宇佐美的家伙踩昏了。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次郎,你是不是被车撞到?你昏倒的地方附近有几块碎片,看起来好像是车子的……」 「嗯,差不多啦!我大概是撞到头才会昏倒。」 我稍微篡改事实。 试想,要是说我被一个女生又踹又骂、踩到昏倒,听起来不是很那个吗?很不巧,我可没有那种特殊性癖。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送我来保健室。不过我的伤势并不严重,你也知道我有多耐打吧?」 「嗯,那就好……」 不知何故,近卫尴尬地将视线移开我的脸。 咦?我总觉得……今天这家伙好像有点奇怪,平时的她应该是更冷淡地板着一张脸。看她这副模样,好像很担心我的样子。 「……哎,次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近卫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 「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在大叫一些莫名其妙的梦话,像是『请原谅我!女王陛下~~~~』之类的。」 「!」 「还有,再踩下去我会看见另一个世界』。」 「……」 「还有『两万!我给你两万,拜托你放过我!啊、呀、嗯、哦!我、我不行了』,最后还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大声吼叫,打断近卫的话语。 ……好厉害。 刚才的体验全都照实反应出来。 「没、没什么,我只是作了一个恶梦。」 「是吗?我看你活像被恶灵附身似的……」 「别担心,我最近常作这种梦。」 「你常作这种梦?该不会是有心理疾病吧?」 「没事,我绝对不是萌生特殊的性癖。」 「唔,那就好……其实我会这么问,是因为今早在那个住宅区发生一件案子。」 「案子?」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认真地说: 「听说——有个正要去上学的女高中生遇到色狼。」 我的背部猛冒冷汗。 附近的臭住户~~~~居然真的报警。 「事情闹得挺大的,附近的主妇说她听见女生的尖叫声和男女争吵的声音。」 「哦、哦,还是真可怕耶……」 「我想这件事应该和你没关系,便带你离开……我这么做没问题吧?」 「当然!我绝对没有差点把手伸进女生的裙底下!」 我的脑中立刻召开高峰会议,讨论变更上学路线之事宜。这一阵子还是别经过那个住宅区吧,说不定有警察埋伏。 「别说这个了。凉月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为了避免近卫继续追究,我硬生生地改变话题。 近卫常用「监视」名义和我一起上学,不过今早没有这么做,所以应该是和凉月一起上学。这种时候大概都是由宅邸的轿车接送。 「我过来这里陪你,大小姐在上课。说是这么说,但第一节课已经快要结束。」 「是吗?没想到第一节课就这么被我跷掉了。不过,凉月不在也好。」 但保健室的仲本老师也不在,倒是有点奇怪,大概是去教职员办公室吧?等一下再向黑濑借第一节课的笔记好了,不过他的字超丑的。 「……唔……」 不悦的女低音传来。 仔细一瞧,近卫一脸不满地皱起眉头。 「次郎,我早就想问……你最近是不是躲着大小姐?」 呃! 「具体来说,是从黄金周结束之后开始的。」 呃呃! 「从那一阵子起,大小姐只要一排疗程,你就推说你没有时间,拒绝参加。不,不光是这样,我觉得你在学园里也一样躲着大小姐。你和大小姐之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近卫问道,眼神像审问嫌犯的刑警一般,只差没端出猪排饭。 不过,这家伙说的没错。 最近我的确在躲避凉月。 抱歉,我今天得熬夜把录好的深夜动画看完——我甚至曾用这种牵强至极的藉口,拒绝凉月安排的女性恐惧症疗程。 没错,这一切都是起于黄金周的最后一天。 因为凉月奏——夺走我的初吻。 「……」 不行……我光想就开始感到忧郁。 好、好死不死,我的初、初吻居然献给那个大小姐! 老实说,我受到极大的精神打击。要说有多大呢?大到我有时回过神来,便会听见奇天大百科主题曲的地步。幻听之后……再这样下去,看见那个黄色机器人的幻觉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假如只是初吻被夺走也就罢了,偏偏对象是那个凉月奏。 她一定是觉得好玩才那么做。 不,我也考量过各种可能性。我甚至曾异想天开地想过,会不会她其实对我有意思。 不过,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毕竟,那是凉月耶! 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铁定是以看我慌张的模样为乐。话说回来,她未免做得太过火了!有人会为了找乐子而接吻吗?明明是个千金大小姐,却和年轻搞笑艺人一样拚命。 不过,其实我也快撑不下去了。 那种牵 强的藉口总不可能永远管用。 我得想个办法才行。 「如果你有烦恼,最好趁现在告诉我。」 近卫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和你……呃,是朋友吧?既然是朋友,你有事当然可以找我商量。」 「近卫……」 哇,这家伙真是个大好人,和她的主人完全不同。我的心之友啊——她的体贴让我忍不住想像某个孩子王(注2)一样大叫。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然而,就在我感激涕零之际,管家却理所当然地补充说道。 「我陪你商量,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唔!」 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真是有点意外。 我还以为这种手段是凉月的专利,原来连近卫也会耍这一招。又或是她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拜托我吗? 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近卫吐出一口气,绞尽勇气说道: 「——学园祭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和我在一起。」 她有些笨拙地说。 「……学园祭?」 「嗯,再过几天就是学园祭吧?我陪你商量烦恼,但你要和我一起逛学园祭。」 注2意指《哆啦梦》里的角色虎。 「唔,我是无所谓啦……可是,你不和凉月一起逛吗?」 她们可是主人和管家,而且现在的情况已和从前——四月的事件发生之前——不同,她们在学园里也很亲密。既然如此,近卫和凉月一起逛学园祭不是更好? 「大小姐是班长,学园祭期间有很多工作。你也知道吧?班长得支援学园祭筹备委员。」 「那倒是……」 正如近卫所言,依照我们学校的惯例,班长得负责协助同班的学圜祭筹备委员。换句话说,这两个人得一手张罗班上的摆摊事宜。 顺道一提,我们班的学园祭筹备委员是一个叫田村的男生,我们班的摊位则是角色扮演咖啡店。 这是个迎合特殊癖好者的活动,班上女生必须做角色扮演,并且担任服务生。想当然耳,这在企划阶段便遭到女生强烈反对。 然而,田村毫不畏惧、英勇奋战,最后在多数决的决战中取得胜利,成功夺得观赏女生角色扮演的权利。 当时有个男生警告他「这下子女生铁定对你很感冒,以后都会用白眼看你」,但田村居然语出惊人地表示「没关系……我喜欢这种感觉」,不禁让我有点害怕。 总而言之,多亏变态……不,多亏田村的努力,我们班决定开角色扮演咖啡店,全班都得总动员进行准备。当然,学园祭筹备委员和班长在学园祭当天均无法抽身。 「不过,依照你的个性,应该会说『我身为管家,应该帮主人的忙』吧?」 「嗯,我是说了……」 近卫略为困扰地低下头。 「但是大小姐要我别顾虑她,好好享受学园祭。我知道大小姐是体恤我才这么说,可是……」 「可是?」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逛学园祭。」 近卫面带不安地喃喃说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近卫在今年四月之前——还没被我发现她是女儿身之前,既没有任何朋友,与凉月之间的关系也尚未修复。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享受学园祭……没有半个朋友的她,去年的学园祭时应该是独自度过。 「……你真是个傻瓜!」 这种事用得着专程拜托吗?我是她的朋友耶——不,或许正因为是朋友,才会担心被拒绝吧? 「别担心,我们一起逛学园祭!」 「……嗯,谢谢。我想……这次的学园祭一定可以玩得很开心。」 近卫的表情瞬间变得开朗。 「好,接下来轮到次郎。你有什么烦恼,尽管跟我商量吧!」 「……好,既然你这么热心,我就老实说了。不过……你听完可别惊讶喔!」 「别担心,我是管家,才不会为一点小事情吃惊。」 近卫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说道。 不,正因为她是管家,听了才会吃惊啊。这可是关于主人接吻的话题,我还担心她听了会发飚呢! 「怎么?别客气,尽管放马过来!」 「嗯,郡我就说罗。其实是关于我的初吻——」 喀当! 我才说到一半,近卫便猛然起身,把折叠椅震得摇摇晃晃。 不知何故,她的脸颊变得一片通红。 「你、你现在干嘛提这件事啊!」 「不,没有为什么……慢着,你也知道这件事的经过吗?」 我反问后,近卫便陷入沉默,脸变得更红。唔,难道凉月已把这件事告诉近卫? 「……你为什么隔这么久又提起这件事?难道……是大小姐她……」 没错,我被你的主人偷亲啦——我本来想如此直接了当地告诉近卫,但还是作罢,我怕她听了会昏倒。 「嗯……就是这样子,你想的事发生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吓一跳……」 我尽可能婉转地表达。 近卫闻言,不知何故,嘴巴一张一阖的。 「我也吓一跳啊!因、因为那是第一次……」 「啊,她也是这么跟我说……是真的吗?」 凉月说那是她的初吻,不过我有点怀疑,因为那家伙感觉经验相当丰富…… 「你说什么蠢话!当、当然是真的啊!」 管家用力洗清凉月的嫌疑。 她未免太激动了吧?活像是要洗清自己的嫌疑一样拚命。 「话说回来……你干嘛旧事重提?都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 「两个月?」 嗯?我是上个月被偷亲,那应该是一个月前的事吧? 「不过……都是你的错!当时是迫迫迫于无奈……」 「没有闪开的确是我的错。事情都已发生,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不过……那可是我的第一次耶!」 「唔……说、说的也是……」 「对吧?唉,如果可以,我真希望重新来过。」 真是的,时光能不能倒转啊? 我一面想着,一面深深地叹一口气。 「什、什、什……」 但是,近卫惊愕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 这家伙不要紧吧?我看她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次郎……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嗯?我说我希望重新来过。」 「你那么想……呃,重新来过吗?」 「嗯,我恨不得现在就重新来过。」 「现在!」 近卫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 当然啊,那可是我如假包换的初吻耶! 虽然对凉月而言也一样,但如果可以,我很乐意退货。 「可是,在这种地方……未免太大胆……」 「这种地方?又没关系,现在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啊。」 这种地方正适合倾诉烦恼。 再说,是近卫要我和她商量的。我说的话那么大胆吗?只是想抹消过去的心理创伤罢了。 「的确,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近卫一脸无助,小小的手掌抓紧制服的衣摆。 嗯?这家伙干嘛这么害臊?她不喜欢我找她商量这种事吗? 「可是,一开始是你要我这么做的耶。」 「我什么时候要你这么做啦!」 「真的有啊,你不是要我尽管放马过来吗?」 「唔!我没有!我、我的确有劝你把烦恼说出来,可是……」 看吧?她的确是有说啊!话都起头了,总要让我说完吧?主意是她出的,当然有义务奉陪到底。 「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现在无法回头了。」 「唔!」 「拜托你……好人做到底吧!」 「好、好人做到底?到底是到哪里……」 「那还用问?当然是到我满意为止。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烦恼耶。」 「唔~~~~~~」 不知为何,近卫变得满脸通红,只差头顶没冒烟。 她垂下头,沉默好长一段时间。 「……好、好吧!」 这才细若蚊声地答应。 「可是,我我我我没办法配合到底……你也知道这里是保健室,说不定会有人进来……再说……我也需要做心理准备……」 「嗯?」 换句话说,她是希望换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吗?唔,或许近卫觉得这件事在一时半刻之间是说不完的。不过她说的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我实在不太懂。 「所以,在这里先……就好。」 「嗯?你剐才说什么?你说到一半就变得咕哝咕哝的,我没听清楚。」 「什么……用不着我把话说白吧!可恶……次郎故意欺负我……」 近卫又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 接着—— 「……唔!」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犹如害怕着什么似的。 然后,微微噘起樱桃小嘴。 ……咦? 我怎么觉得事情正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是我多心吗?再这样下去,恐怕会演变为意料之外的结局…… 「好,要做……就快吧!」 「做、做什么?」 「唔~~~~我从没想过你的性格竟然这么扭曲!」 近卫的眼眶微微湿润。 她赌气地「哼」了一声。 「就是……接吻啊!」 「……啥?」 「什么意思!难道……你到现在还要装蒜?是你……是你要求的耶!」 「…………」 糟糕……现在的状况变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眼前是昴殿下端正的轮廓。 那张樱桃小嘴泛着淡红的漂亮樱花色。 「……唔。」 似乎再也忍不住了。 只见她红着脸,缓缓将身体倚到我身上—— 「你们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一道凛然的声音响彻保健室。 我循声一看,只见一个将乌黑秀发扎在两边的美少女打开门,走进保健室里。 她和近卫一样,穿着不同于一般学生的高贵制服。 她有着一张教人望而出神的凛然脸孔以及傲人的身材曲线,是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千金大小姐。 ——凉月奏。 她冷冷地观察正面相对的我们。 「大、大小姐!不、不是!这是次郎硬逼我的!」 管家猛然离开我的身体。 喂,什么叫做我硬逼你啊!明明是你突然说要接吻…… 「哦,原来是这样。」 凉月瞥了我一眼,一如往常一般,从容地靠近我。 呜呜,这家伙怎能如此神态自若?那个令人震惊的事件发生至今不过约一个月,我的心理创伤还没痊愈呢! 「也罢,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不过可得小心一点。在学园里,你是个男孩子,刚才那一幕如果被我以外的人看见,可是会被误会的。」 「呜……对、对不起……」 近卫像是被主人责骂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 然后,她狠狠地瞪我一眼。 (都是你害的!) 近卫小声说道,并用眼神对我施压。 唉,是说我到底做了什么? 「早,次郎,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和你说话呢。」 凉月来到床边,露出格外温柔的微笑。 别闹了,你以为我会乖乖陪你聊天吗? 「拜拜,近卫,我先回去教室。」 我一面说一面跳下床,走向保健室的门口。 依这个大小姐的作风,铁定又想硬生生地划开我逐渐愈合的心理创伤。所以,这时候我得拒绝沟通,走为上策。 「——不行,别想逃。」 咻! 凉月瘦小的手臂突然挽住我的手……不,是抱住我整个身体。 「什么!你、你这家伙!」 呃啊啊啊!这个女人在干什么!看来她早就料到我会逃跑。 「放、放手!」 「哎呀,为什么?」 「你还问……你也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吧!」 「是啊,所以这只是小小的治疗。」 「治疗……」 这根本是震撼疗法!这家伙该不会在气我跷掉疗程吧?不过她也太突然了,连近卫都瞪大眼睛、一脸惊讶。 「呜……」 ……不行。 我的鸡皮疙瘩迅速增生,全身直冒冷汗。 这是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而且,压住我的上臂……柔软又有弹力的触感是…… 「我、我知道!我知道了!快点放开我!我不想再昏倒啦!」 我再也忍耐不住,挥动手臂叫道。凉月则说一声「好」,立刻放开手臂。 咦……这个大小姐怎么肯如此轻易放过我? 「哦?次郎的品味还不差嘛。」 凛然的声音传来。 我循声一看,只见凉月的右手拿着一个红色塑胶块…… 慢着!那不是我的手机吗? 「啊!难道是你刚才施展擒抱时偷偷拿走的?」 上当了。 可恨的恶魔凉月,难怪她会那么轻易松手。原来她真正的目的是顺手牵羊,从我的制服口袋中偷走手机,拿来当「人」质……不,是「物」质。 话说回来,她的手法真是干净俐落……不,这种情况应该要说是手脚不干净才对。 「好,这下子你就不能逃跑了吧?」 凉月发表明确的胜利宣言。 可恶……但是,还没结束! 不管凉月的本领再大,论战斗能力,她只是个寻常的女生。 既然如此,我就来硬的。我不想动用暴力,不过,只要把手机硬抢回来…… 「或许你正在打一些吓人的主意,但很抱歉,我已经开启这支手机的密码锁。」 「唔!」 「还有,我也更改密码了。」 「什么!」 「你真是粗心大意,居然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 「……」 「顺道一提,你放在后口袋的钱包在这里。哇,次郎,原来你全部的财产只有五百八十圆啊?」 凉月用左手拿着我的皮夹,看过皮夹的内容物后,脸上浮现嘲弄的笑容。 ……投降。 我举白旗投降就是了,请别再公开别人的财务状况啦! 还有,请把我的密码改回来…… 「好,我们来聊天吧,聊完以后我就会还给你。」 「……是,遵命,凉月小姐。」 啊!拜托,请立刻替我调查这个女人的弱点并传送给我,我愿意支付报酬五百八十圆。或许有人会嫌少,但说来可悲,这已 经是我现在全部的财产。 「……对了,你不用上课吗?第一节课还没有结束耶。」 我看了看保健室的时钟,现在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凉月这家伙表面上是个模范生,应该不会跷课吧? 「第一节课刚结束。倒不如说,其实并没有上课。」 「什么意思?」 「老师请假,所以自习。听说是身体突然不舒服。」 算我走运,这样我就不用借笔记,旷课记录也一笔勾消。 「还有,有件事要向你们报告一声。」 「报告?」 「对,就是——我们班的学园祭摊位临时变更。」 「咦?」 ……慢着,这女人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我们为了有效利用自习时间,就拿来开班会并讨论学园祭的事,当时有许多人对角色扮演咖啡店提出反对意见。」 「慢、慢着!之前的确也有很多人反对,但那可是经过投票表决的结果耶!再说,田村呢?身为学园祭筹备委员的他怎么可能同意变更……」 没错,我们班的学园祭筹备委员——田村。 多亏他,我们才能靠着多数决这种非常民主的手段胜过女生,夺得角色扮演咖啡店的开店权。 「哦,田村啊?」 凉月以极为冷静的口吻说出我们班的大变态之名。 「——他死了。」 「田村啊~~~~~~~~」 「开玩笑的。不过,他受伤送医是真的。」 「什么……凉月,该不会是你一手策划的吧!」 或许是她偷偷派刺客去暗杀田村。她可是会突然偷亲同班同学的女人,很可能干出这种事。 「你说话还真难听耶!田村是在今早上学途中不幸被轿车撞到。他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得住院一阵子。」 「搞、搞什么啊……」 混帐,田村,你有点出息行不行?我也被机车撞到,但还是来上学啦!你的股价就像最近的内阁支持度一样大暴跌了。 「别担心,身为班长的我会兼任学园祭筹备委员。再说,变更后的摊位和角色扮演咖啡店其实也没差多少。」 「啊?」 什么意思?女生们不是很反对角色扮演咖啡店吗? 我一脸困惑地愣在原地。 凉月微微掀起嘴角,露出邪恶的微笑。 「没错。角色扮演女装咖啡店——这就是我们班将在学园祭推出的摊位。这回要请男生代替女生牺牲色相。」 「什么……」 我太过震惊,根本说不出话。 天啊……我们本来是想观赏女生的角色扮演模样,谁知道现在居然得自己做角色扮演,而且还是女装…… 「呃……大小姐。」 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近卫开了口。 「这、这代表……我也得……呃……穿女装吗?」 「!」 对喔!若是男生得代替女生做角色扮演,想当然耳,近卫——平时扮男装的她,也得穿上女装。 「嗯,是啊。其实这正是这个企划成立的原因,大家好像都很想看你穿女装。」 「喂!这样行吗?」 「为什么不行?」 「近卫本来就是女生耶!」 「次郎,难道你不想看昴穿女装吗?」 「唔……」 「而且那套服装还是精心设计的……啊,对不起,这是秘密。」 「!」 哇,到底是什么服装?我好想看,超好奇的!上个月的猫耳管家装扮,破坏力就已经相当惊人了。 「我也没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复杂,不过,这毕竟是表决之后的结果,少数只能服从多数。」 「少数服从多数……我们班的男生明明比女生多两、三个啊!」 男生的人数明明赢过女生,就算少了田村,票数也不会如此轻易逆转吧! 「你在说什么?所以才会逆转啊。」 「……啊?」 「因为——这里有两个没参加表决的男生。」 「!」 啊啊啊啊!糟糕!我居然忘记把我和近卫算进去!近卫为了避免穿女装,应该也会站在男生这一边吧。 「而且,昴的女装问题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次郎帮忙掩护,别让大家发现她是女生就行了。你在黄金周时不也是这么对昴说的?」 呃,仔细回想,我好像说过这种话。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这回不是在我家,而是在学园里,危险因子太多了。 「昴,你觉得角色扮演女装咖啡店如何?你不是最喜欢可爱的衣服吗?还常常邮购时装杂志,剪贴上头的图片。」 「唔……」 「你可以尽情换穿平时想穿的少女服饰耶!而且是在大家面前光明正大地穿。」 「可、可爱的衣服……」 男装管家困惑数秒之后,便「嘿嘿嘿」地露出傻笑。 可恨的恶魔凉月,非常清楚如何操控自己的管家。没想到她会利用近卫的少女心。 学园祭啊…… 看来是没空玩乐了。 「好,第二节课快开始了。次郎,你先回教室吧。」 「嗯?好是好,不过为什么?你们要跷课啊?」 如果是,那可真稀奇。身为模范生的近卫和凉月若是跷课,应该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我们不是要跷课。其实今天早上,我在鞋柜里发现这个东西。」 凉月边说,边拿出一个粉红色信封给我看。 这是什么? 这个信封看起来挺富有少女情怀…… 「是情书。」 「情……这个时代还有人写情书啊!」 「是啊,信上要求我在下课时间到没有人的教室见面。我觉得一个人去不太妥当,所以要带昴一起去。」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的确,凉月是校内男生的偶像,听说她从一年级时就受过许多人告白,但每次都毫不留情地拒绝对方。 「哎,次郎,你觉得呢?」 突然,凉月拾起眼来问我。 「觉得什么?」 「我是说这封情书。你觉得我应该去上头指定的见面地点吗?」 「当然啊,你本来不就打算要去吗?」 「……」 凉月一如往常,表情未变地叹一口小小的气。 「那么——假如我答应了呢?」 「啊?」 「我是说,假如我和写这封情书的人见面,并且答应对方的告自,那你有什么感觉?」 「唔?」 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耶。 老实说,我反而很同情和这个大小姐交往的人。 「……没什么感觉,你想交往就交往啊。」 我总不能说出真心话,只好打马虎眼。 凉月闻言,略为沉默之后,喃喃地说一声「是吗」。 ……咦? 我怎么觉得……她的表情似乎稍微沉了下来,是我多心吗?嗯,不过变化相当微妙,不仔细看无法发现。 「昴。」 此时,凉月突然对自己的管家开口。 「你呢?如果我去对方指定的见面地点,并且被写这封情书的人强吻,你会怎么做?」 「!」 我的背上冒出大量冷汗。 这、这个女人……上个月被她亲过的人在场耶!她居然问这种问题? 「强吻……大小姐?唔……」 管家略为思索过后,一脸正经地断然说道: 「我会杀了他。」 「!」 「不管有什么理由,敢对大小姐做这种事的人,绝不能饶恕。」 「呃、呃……近卫同学,应该有更和平一点的解决方法……」 「哼!你在说什么傻话?次郎。无论对方是谁,敢夺走大小姐的吻,当然要受到应得的惩罚。」 男装管家说着,挺起因束胸而显得一片平坦的胸部。 抖抖抖抖…… 震度八级的地震侵袭我的身体。当然,震央就是这个暴力管家。 「呵呵,谢谢你,昴,还是你比较可靠。对了,次郎,你没事吧?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吃一下保健室里的头痛药?」 「……」 「现在我可以用嘴喂你喔!」 「什么!」 我一脸错愕。凉月歪着嘴格格一笑,喃喃说道: 「我胡说的。」 凉月奏……她是故意的! 这个女人故意说些让我胆颤心惊的话。 可恶,老是无缘无故就把我的心逼进死路,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得罪她啊? 「拜拜,次郎,我们拒绝对方之后就会回去教室。」 凉月将手机及钱包还给我,带着近卫离开保健室。 「……唉!」 好啦,我也该回去上课。 我下了床,轻轻活动身体。 嗯,很好,今早车祸受的伤果然没有大碍,反而是那个女人踩的地方比较痛。 「可恶……那只泼兔。」 我在四下无人的保健室咒骂一句。追根究柢.事情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她骑机车撞到我。 「唔?她好像不叫兔子,是叫宇佐美吗?」 也罢,反正以后大概没有机会再和她说话。 倒是第二节课就要开始,我得快点回教室,别迟到—— 「——你说谁是泼兔啊!」 突然,一个冷淡又带刺的声音响起。 声音是从保健室的门口传来。 我绝不会认错站在门口的人,那正是今早骑机车撞到我的女生。 「而且,我不叫兔子,叫宇佐美。真是的,要说几次你才听得懂?」 没错,宇佐美政宗。 她一脸不快,盘着手臂倚在保健室门口。 她用那双眼尾上扬的眼睛瞪着我,开口说道: 「跟我来,坂町近次郎,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 唉…… 总之,不会是爱的告白就是了。 我一面看着依然直瞪着我的女孩,一面如此心想。 第二章 顶楼密谈 「跟我交往。」 这是极为唐突的命令。 这里是浪岚学园第二校舍的顶楼,和我偶尔与近卫共进午餐的顶楼不一样。 初夏的阳光倾泻而下。 她——宇佐美政宗,突然说出这句话。 「……啊?」 「『啊』什么?我要你跟我交往。正确说来,是要你假扮我的男朋友,直到学园祭结束为止。我话说在前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 不……先别说什么拒绝的权利,问题是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干嘛?你有什么不满?」 「……当然不满啊!话说回来,干嘛来顶楼?」 「我喜欢这里。不常有人来,可以独处。」 「哦。」 也对啦,听说笨蛋之类的都喜欢高处。 就算如此,突然把人带来这种地方,要求对方和她假扮情侣——这种发展未免太突然了!伏笔是埋在哪里? 「没办法,我替你说明吧——你知道『s4』吗?」 宇佐美一面摇曳着轻柔的双马尾,一面问道。 「我听过这个名号。听说是这个学园里规模最大的近卫粉丝俱乐部,对吧?」 「s4」亦即「流星昴殿下( shooting star subaru sama)」,乃是浪岚学园中势力最大的昴殿下粉丝俱乐部。 老实说,我听到的都是些负面消息。 比如,入会时必须在合约书上盖血印、叛徒得不穿降落伞进行特技跳伞之类的,简直和都市传说有得比。 「我是『s4』的会员。」 宇佐美若无其事地说道。 唉,其实我也隐约猜到了。 这样就能解释她为何这么讨厌我,因为「s4」的成员一向把与昴殿下交好的我当成敌人看待。 「不过,这跟假扮情侣有什么关系?」 「听我说完。其实——在这次的学园祭,我们『s4』将举办秘密活动。」 「……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近卫商品贩售会吧?」 听说近卫入学之后,我们学园便出现黑市和地下拍卖会,专门贩售各种昴殿下的商品。我本来以为这也是都市传说之类的玩意儿,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也是其中一项活动,不过令年的主旨不太一样。」 「主旨? 」 我反问之后,宇佐美一脸严肃地说: 「——是战争。」 「……啊?」 「我是说,今年将会有战争发生。没错,赌上学园霸权、空前绝后的大战争。」 「……」 这家伙的脑袋没问题吧?说不定她有嗑什么很糟糕的药。若是如此,就能解释她为何这么凶暴。得快点带她去保健室或学生指导室才行。 「喂,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宇佐美彷佛看穿我的心思,出言威吓。 「今年的学园祭将会发生战争。我们『s4』和这个学园的另一大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之间,即将掀起全面战争。」 「呃!」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忍不住叫了一声。 那是当然的。 因为「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的成员都是……有那种嗜好的女生。 换句话说,就是腐女。 这些人深信我和近卫是bl的关系。自从四月的事件——也就是我得知近卫的秘密,与近卫变成朋友以来,这些狂信者加油添醋、无中生有,令外人开始谣传我和近卫在搞bl。 当然,这个谣言也传人「s4」的耳中。她们认定我玷污昴殿下,打算让我无法在社会上立足。但由于反对势力「同心会」从中作梗,「s4」一直无法得逞。 至今已经过两个月。 根据传闻,这两派人马仍在台面下进行着足以媲美越战的惨烈游击战,教我听了浑身冻结…… 「冷战时代已经结束,『s4 』 vs『同心会』这两大团体,将在这次的学园祭举办某个比赛,一决雌雄。输家要被并入赢家的势力之中。」 「并入势力之中?」 「换句话说,这场比赛将改变校内的势力版图。目前『s4 』和『同心会』勉强维持着平衡状态、互相牵制,不过比赛结束后,两派的优势和劣势就会从此决定。所以呢……」 宇佐美伸出指头,笔直地指向我。 「在学园祭结束之前,你得假装和我交往。趁着比赛还没开始,我想帮『s4』多争取一点优势。」 「嗯,我是明白你的意思啦……」 简单来说,她的目的是动摇敌方的军心。 她打算在比赛开始前放出我和女生交往……亦即我和近卫并非bl关系的风声。这么一来,深信我和近卫在搞同性恋的「同心会」就会受到打击。这种行为简直和选举抹黑差不多嘛! 「这是老天爷的决定。今天早上我遇见你,正是祂的指引。我就是在那时候想到这个计划!」 宇佐美自豪地挺起尺寸普通的胸膛。 那是哪门子的老天爷?会管这种无聊到极点的事,想必是太闲了。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当然不可能啊! 说来有点懊恼,但我希望「同心会」赢。虽然被人暗指为bl、拿来当发花痴的题材感觉很糟,但总比被人明着索命要来得好。 「别担心,等我们赢了,我会替你向『s4 』高层求情,请她们别再对付你。我们的——不,我的目的只是要打垮『同心会』而已。」 「唔……」 的确,若是这样,要我帮忙也无妨,甚至可说是对我有利。如果顺利,就能一举消灭以我为题材的bl同人志。 不过…… 「你那种兴趣缺缺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是不愿意和我假扮情侣吧?你对我的外貌不满意吗?」 「不,那倒不是。」 外貌不成问题。这家伙长得相当可爱,要我和她交往,我反而会紧张。 「是、是吗?那不就好了?」 不知何故,宇佐美突然羞红了脸。 莫非是听我说外貌不成问题,所以觉得高兴?没想到这家伙还挺女孩子气的。 不过,不管她再怎么女孩子气,都有个问题存在。 没错,这个问题就是——她不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 如果要假装交往,势必得一起行动。这段期间内,我随时都得心惊胆跳地担心自己的秘密曝光。我想这种心境就和商业间谍差不多吧。 唔,该怎么办才好呢?我盘起手臂烦恼着。 「你这么不情愿吗?也对,你是bl,当然不愿意和女生交往。」 「……」 「喂!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啊?我说你是bl……换个说法,就是男同性恋,对吧?」 「呜哇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同年级的女生居然真的把我当成同性恋…… 「咦?不是吗?这不是众所皆知的事实吗?」 「什么叫众所皆知的事实啊!」 「因为你……和昴殷下在交往耶!」 「并没有!那家伙只是普通的朋友!」 「普通的朋友……难道说是……炮、炮友?」 「不是!」 「太差劲了!原来你接近昴殿下只是为了他的身体!」 「我不是说不是了吗?你这只色兔!」 「谁、谁是色兔啊!我只是把当然的事实说出来而已!」 「当然的事实……」 呜哇啊啊!太过分啦!过去我一直不敢正视现实,原来我在学园里的形象竟是如此不堪吗?我觉得大受打击…… 「追根究柢,『s4』和『同心会』之所以对立,就是起因于『你和昴殿下正在交往』这个无可动摇的传闻!」 「传闻……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曾在学校里扑倒过近卫吗?不,冷静一想,好像是有……不过,当时应该没有人目睹啊! 「你们的感情很好,还常一起吃午餐!」 「朋友一起吃午餐很寻常啊。」 「套在昴殿下身上就不寻常!除了主人凉月奏以外,他向来不让任何人靠近,却独独对你敞开心房,光是这一点就十分异常!」 「这、这个嘛……」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知道近卫是女生, 那家伙害怕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曝光,所以完全不让其他人接近自己,但已经知道秘密的我是例外。 「再说……你看!我可是有证据!」 宇佐美对我展示她的手机萤幕。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见到萤幕显示的画面,我惊愕不已。 萤幕上居然是穿着学园女生制服的近卫! 「这是两个月前,我独自到邻镇购物时偶然拍到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昴殿下会穿女装?」 「……」 「而且,这时候你送昴殿下一个布偶,两个人还靠得很近,差点就要抱在一起,对吧?而且……更惊人的是……」 宇佐美以轻蔑的眼神瞪着我。 「接吻……你们两个都是男的,居然想接吻!」 她满脸通红地叫道。 …… 不妙。 万分不妙。 如果我否定,她或许会怀疑近卫是女生。 「而且,近来在少数人走间开始流传一种谣言。」 宇佐美轻轻地吸一口气。 「——据说昴殿下其实喜欢扮女装。」 「!」 「因为他最近似乎变得比较娘娘腔……或说言行举止变得比较女性化。」 「……」 「所以,那些人开始怀疑昴殿下是不是对扮女装有兴趣。当然,我不认为昴殿下是这种人。这张照片里的女装,是你逼他穿的吧?对不对?」 宇佐美抬起眼来瞪着我的脸。 天、天啊!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近卫最近常做出女性化的举动……或者该说是经常露出马脚,但没想到居然会因此产生这种误会…… 所谓无风不起浪,就算目前还没有人怀疑,但不久之后,或许会有人开始疑心昴殿下是不是女儿身。 ——绝对得设法避免这种情况。 如果被人发现她是女儿身,近卫就不能继续当凉月的管家! 「……」 深思熟虑之后,我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执行某个计划。 套用某个大小姐的说法,就是胡说八道。 为了守住朋友的秘密……我做出痛苦的决定。 「……好吧,我老实说就是了。你说的没错,我和近卫的确是那、那种关系。」 「果、果然如此!谣言是真的!这么说来,你……呃,就是……」 「嗯,对啦!bl啦!我搞bl啦!不行啊!」 「你、你这么问,要我该怎么回答……」 「那就不要吱吱喳喳地批评别人的性向!」 「唔……对、对不起。那你说清楚一点嘛!」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你还要我说什么啊!」 「说你自己是不折不扣的bl。」 「我、我、我最爱男人啊~~~~~~~~~~~~~~」 六月已接近尾声。 初夏的阳光爽朗地倾泻而卞。 我在蓝天之下全力大叫。 完全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态。 咦?为什么? 太阳变得一片模糊,再也看不清楚。 我觉得……自己似乎丢弃男儿最重要的事物。 ——对不起,妈。 不知何故,这句话在我脑中不断盘旋飞行。 「啊……呃,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说……不,我没想到你是那么认真看待这件事。所以……呃,我们先冷静一下吧。」 宇佐美一脸温柔地安慰我。 ……好惨! 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我得被认为在搞bl,还得接受同年级女生的关怀? 呜呜,这全都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 不,我是说真的!请相信我!我喜欢的是女生! 「这下子你明白了吧?你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协助我的计划。你必须假扮成我的男朋友。如果你拒绝,我就把这张照片散布到整个学园里。」 呃! 「我不是说过吗?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唔哇!这个女人突然强势了起来。 不过,假扮情侣这件事很危险。 搞不好会被这个女人发现我有女性恐惧症…… 「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你总不会再逃了吧?还是你不敢和女生交往?难道你的胆子这么小吗?」 「什么……少、少胡说!我的胆子才不小咧!」 然而,只见她得意洋洋地掀起嘴角说道: 「哼!那就证明给我着啊!坂町近次郎。」 「唔!」 居、居然在这种时候叫我的全名……莫、莫非,这个女人发现了吗?过去除了那个大小姐之外,从未有人发现我名字中的秘密啊! 「怎么?快点证明啊!坂町近次郎( sakamachi kinjiro )。」 「……」 「坂( saka)、町近( rnachikin )、次郎( jiro )。」 「……」 「快点证明啦!胆小鬼(注3)!」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再也承受不住,高声惨叫。 「没想到你人如其名,个性这么胆小,连假装和女生交往的胆子都没有。」 「你、你这混帐……」 可恶,这只泼兔。 注3 坂町近次郎名字中的「chikin 」音近「chi」,亦即胆小鬼之意。 很好。 既然她都说成这样,我岂有退缩之理? 「好,不管是要假扮情侣还是扮猪扮狗都行,不过只到学园祭结束为止!」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宇佐美的提议。 仔细一想,和女生假扮情侣倒也不坏。 虽然我的秘密可能因此曝光,这却是改善女性恐惧症的大好机会。和女生一起行动,对我应该也有好处……应该啦。 「嗯,谈判成功。你听好,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喔。」 宇佐美一面摇曳着双马尾,一面得意洋洋地笑着。 「好,那现在来取小名吧。」 「小名?」 「对啊。我们得当好一阵子的情侣,而情侣之间不用亲昵的小名互相称呼,不是很奇怪吗?」 「亲昵……难道你希望我叫你『兔咪』?」 「……你又想被踢了是不是?」 她狠狠瞪我一眼。 唔,瞧她杀气腾腾的模样,她对这个绰号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宇佐美又吐出一口 气,重新拉回正题。 「宇佐美啊……」 「至于你的小名,我已经想好了。」 不知为何,她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蠢鸡。」 「……啊?」 「我说『蠢鸡』。以后你就叫『蠢鸡』,如何?你不觉得这个小名非常适合又蠢又胆小的你吗?」 ……哪里适合啦! 那我也要叫你「兔咪」! 我本来想如此反唇相讥…… 「以后请多多关照啦,蠢鸡。」 宇佐美说道,抬起眼来望着我, —她脸上挂着真诚无邪的微荚。 「……哦、哦!请多关照,宇佐美。」 「怎么?你的脸好像变红了耶。」 「没、没什么!别盯着我!」 我反射性地将脸转向一旁,避开宇佐美的视线。 可恶……我居然不小心脸红。 那根本是犯规嘛! 因为……这家伙笑起来超可爱的。 「好,第三节课快要开始,该回去教室了。啊,对了,午餐要一起吃喔!当然,你请客。你是我的男朋友,请客是应该的吧?」 「……」 我收回前言。 这家伙的内在一点也不可爱。 看来我取错小名,这家伙根本和「兔咪」这个名字不搭。 「……泼兔。」 「唔?你说什么啊?蠢鸡。」 我们一面互相叫骂,一面走向顶楼的门口。 算了,反正这种诡异的关系只持续到学园祭结束为止。 仅有这么几天而已,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我一面叹气,一面朝顶楼的大门伸出手。 「——啊,我忘记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宇佐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动着嘴唇说道。 「唉,蠢鸡,既然你赞同我的计划,那代表在学围祭结束之前,你和我说,我们是搭档。既然如此——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不要对我说谎。」 「……说谎?」 「对,我最痛恨别人说谎。所以我要你发誓,绝不对我说谎。相对的,我也不会对你说谎。」 「……哦。」 瞧她说得一脸郑重……不说谎是无妨,但这家伙的疑心病未免太重了吧!嘴上说我们是搭档,心里却充满敌意。 「好啦!不过在做这种约定之前,你可不可以多信任我一点?老是怀疑别人也很累耶……这样朋友会跑掉喔!」 该怎么说呢?宇佐美的外表虽然亮丽,内在却很别扭。难得有一张可爱的脸蛋,为什么不坦率一点? 「……不要紧。」 听了我的忠告,宇佐美有些落寞地喃喃说道。 「……反正我没有朋友。」 「咦?」 「不,没什么。总之,你别对我说谎,这样我就会多信任你一点,懂吗?蠢鸡。」 宇佐美用强硬的口吻说完,像是拒绝听我回答一般,别开了视线。 ……我收回前言。 宇佐美政宗这家伙岂止是别扭。 她根本是扭曲。 如果不能确保对方不会对自己说谎,她就不相信对方。 神经质、不坦率、戒心强,不轻易相信别人。 ——兔子。 她活像一只不习惯亲近人类的野兔。 「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 见我发愣,她瞪了我一眼。 「…………」 唉……也罢。 反正我和这家伙只来往到学园祭结束为止。 「……嗯?」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件重大的事。 「喂,该不会……我们学园祭当天也得假扮情侣吧?」 「嗯?当然啊!你和我要假装在约会,两个人一起逛学园祭。这样一来,『同心会』的人自然没有心情比赛。」 呃!这可不妙。 因为我才刚答应近卫,要和她一起逛学园祭。 唔,该怎么办呢?我得想个对策—— 「……次郎?你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一道女低音响彻顶楼。 我正要开门之际,门却从另一侧打开。 「近、近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错,是近卫昴。 打开门的管家见到我和宇佐美并肩而立,顿时瞪大眼睛。 「因为……你第二节课没回来,我就来找你。你不在平时常去的顶楼,所以我到这边看看……次郎,你身旁的女孩是谁?」 近卫清澈的双眸望向我身旁的宇佐美。 不妙…… 虽然没有明确的理由,我却觉得这种状况非常不妙。 「啊、啊、秒……秒蛋下!」 宇佐美立刻跑到我身后躲起来。 她似乎不敢和近卫四目相接,视线四处游移,脸上泛起羞怯的红晕。 (喂,你倒是说句话啊!近卫在看耶!) 我小声对抓住我制服衣摆不放的宇佐美抗议,但她只是猛摇头,拒绝我的要求。 (不要不要不要!你在说什么蠢话啊!蠢鸡!像我这种普通学生怎么敢和昴殿下说话!你自己想办法啦!) 哇!她也变太多了吧?刚才那种强势的态度跑去哪里?宇佐美就像藏在窝里的兔子一样,紧黏着我的背部不放。 (你把问题推给我……教我该怎么办?) (那还用问!你只要明说我是你的女朋友就行了!) 呃! (既然你和昴殿下是那种关系,当然要由你开口,昴殿下才会相信啊!) 不不不,我和近卫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再说,我一点也不认为近卫会轻易相信这种说法。 「……你们两个干嘛一直窃窃私语?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对我启齿?」 狐疑的视线刺向我。昴殿下半眯着冷淡的双眼,直直瞪着我。 可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不管后果如何啦! 「我、我向你介绍,这个女生叫宇佐美政宗,是……呃,或许听起来很突然,但我们……正在交往。」 「……啊?」 听见我的回覆后,近卫张大了樱桃小嘴。 也不知她作何感想,只见她「哈哈」地干笑几声,接着说道: 「哼,这个笑话不怎么好笑。你和她在交往?若是别人我还相信,但你绝不可能。」 「……」 喂,这句话很没礼貌喔! 我本来想抱怨几句,近卫却突然逼近我身后的宇佐美,望着她的脸问道: 「好,告诉我真相吧!你老实说,你和次郎是什么关系?」 「啊!」 一阵小小的尖叫声传来。 这也难怪宇佐美会尖叫,毕竟现在的近卫正处于昴殿下模式——不容任何人接近的学园王子。我头一次面对那张不悦的扑克脸和无言的压迫感时,也觉得无法招架。 话说回来,今天近卫的压迫感格外强烈,只差没有扑上来咬一口。 「怎么?说话啊!还有……你为什么紧抓着次郎的制服不放?」 压迫感更加不留情地刺过来。 唔,不知何故,今天的昴殿下比平时更为冰冷。 近卫的眼神十分认真,我还以为她只有在福利社选购面包时才会露出这种眼神……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不爽? 无论如何,这可不能 置之不理。 正当我如此暗想时—— 「呃……我们是真的在交往!」 宇佐美再也承受不住,终于豁出去地放声大叫。 「什么……」 这下子反而是近卫往后退。 「穷鼠啮猫」正是这种感觉。管家遭受意料之外的反击,低哼一声之后,一脸为难地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次郎,别再捉弄我。为什么连她都欺骗我?」 近卫凝视着我,眼神中充满疑惑。 然而—— 「我、我没有骗你!我和他真的在交往!我们还约好要一起逛学园祭!」 听见宇佐美的话,近卫「咦」了一声,脸部变得僵硬。她的嘴巴一张一阖,带着不安的表情再次转向我。 「……次郎,她是说真的吗?你要和她一起逛学园祭?」 「嗯。」 面对这个问题——我只能默默点头。 我觉得心头一紧,胸口疼痛一下。 不过,这全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 没错,为了让她继续当管家…… 「!」 瞬间,一股冲击袭来。 而且,是用拳头重击。 近卫的右拳不偏不倚地击中我的心窝。 「我……我真是错看你了!」 泫然欲泣的女低音传来。 因冲击而倒地的我往上一看,只见近卫喘着气,眼眶略为湿润。 「我们明明约好……明明约好要两个人一起逛学园祭啊……次郎是大骗子!」 近卫嘟着嘴喃喃说道,接着头也不回地奔离顶楼。 「哎……蠢鸡,你……不要紧吧?」 宇佐美大反常态,一脸担心地望着倒地的我。 「嗯,不要紧。我不是说过吗?我的身体很耐打。」 我在顶楼上躺成大字形回答。 不过……为什么? 最近我一直和近卫对打。 所以,那一拳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初夏的蓝天。 在那澄澈的蓝色下方……我久久无法起身。 第三章 学园祭狂热 「哎,次郎,我领悟了一个道理。」 同班同学黑濑大和在我身边郁闷地说。 「听说最近的漫画和卡通世界里,很流行男扮女装的角色。可是……可是,在现实生活中,适合女装的男人其实是万中无一啊!」 「……黑濑,够了。再说下去,只会让我觉得很悲哀。」 学园祭当天。 正在招揽客人的我们,在化为咖啡店的教室前叹气。 学园祭已经开始。 或许是因为天气良好之故,今天入场的客人很多。浪岚学园的学园祭虽然只举办一天,但活动内容也因此浓缩,加上风格独特的摊位极多,因此格外受到这一带居民的喜爱。 当然,我们班也是风格独特的摊位之一。 「话说回来,哪有人取这种店名啊……」 黑濑……不,现在用「黑濑」二字称呼他太不敬了。硬把壮硕身体塞进纯白护士服的同班同学,看着教室前展示的长方形大立牌,脸色整个发青。 「角色扮演女装咖啡店,怎么变这样」。 唉…… 真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你还算好的。因为这些衣服本来是要给女生穿,所以像我这种体格的人穿起来,就变得好紧绷……」 虎背熊腰的前柔道社社员缩着宽阔的背,垂头丧气地说道。 顺道一提,我扮的是女警。 当然啦,穿上这套衣服的是身为男人的我,因此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称为「女警」。其他还有兔女郎、啦啦队筹各式各样的服装。在幸灾乐祸的女生一手打造下,所有负责外场的男生硬生生地转型成时尚尖兵,个个化身为即席角色扮演偶像,无一幸免。 因此,教室内陷入轻微的魔界状态。同学们纷纷哀叹「今年我爸妈要来参观啊……」、「怎么办……我觉得有点爽耶」,自动化量产着青春的心理创伤以及崭新的性癖。 但是,咖啡店的营业状况却与店员的心境正好相反,而是极为成功。才刚开店,客人就络绎不绝,甚至还在店门外大排长龙。 不用说,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动力自然是…… 「啊,昴殿下~~~~~~接下来换我们这一桌喔~~~~~~」 一阵尖叫声在化为咖啡店的教室内响起。 我忍不住探头观看,只见一群女生坐在课桌组成的客用大餐桌旁,发出柠檬黄色的欢呼声。 站在中心的——没错,正是昴殿下,近卫昴。 近卫穿着旗袍。 被当成男生的近卫自然不能例外,成为角色扮演战士。连身为同班同学的我们,都不得不惊叹于她的破坏力。 「小、小姐,这样就可以了吗?」 被迫替客人点餐的昴殿下羞红了脸,眼眶还浮着泪水,与平时那种强势且冷漠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光看她这副模样就值回票价了。 「好厉害,不愧是昴殿下。男人还长得那么可爱,根本是犯规嘛!」 穿着紧身服装的护士,和我一起偷看时说出令我背脊冻结的话语。 那是当然啊!因为她本来就是女的。 近卫绑着可爱的包子头,加上和陶瓷般白皙肌肤相互辉映的鲜红色旗袍。旗袍的款式极富攻击性,采用一般旗袍所没有的胸襟大开设计,格外强调胸部;两侧的开衩就和日本海沟一样深,昴殿下的白皙大腿也因此一览无遗。 近卫本人不知是因为难为情,或是担心女儿身曝光的焦躁感所致,脸颊微微地泛红。老实说,那副摸样实在太过可爱,对心脏有害。 如此这般,教室内抢先季节一步,转为盛夏,宛若瓦斯炉上的平底锅一样火热。 现在这样还算好的,当初甚至有女生提议要在教室正中央设置舞台,让昴殿下在上头跳舞,那个女生满面笑容地表示,这样一定可以收到很多小费。不过,我觉得她铁定是把咖啡店和牛肉场搞混。 「你们在做什么?」 正当我们观赏学园王子接待客人时,一个凛然的声音叫住我们。 原来是因田村入院而成为临时店长的凉月。 由于是女生,依然和平时一样穿着制服的班长看见我们在偷窥教室里的情况,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 「现在很忙,你们不用招揽客人了,去里头工作吧!」 凉月一如往常地从容说道,自己也潇洒地走回店里。 如果拿足球来比喻,凉月的位置就是中场。她以媲美义大利国脚的控制比赛能力,对班上同学下达精确的指令。 「没办法,我们也去接待客人吧!」 我一面叹气,一面走回教室——但是,突然有只手环住我的肩膀。 我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穿着紧身服饰的护士沉着一张脸,从极近距离凝视着我。 「喂喂,怎么回事?黑濑,你该不会产生了那种嗜好吧?」 如果是这样,我可笑不出来。被这么壮硕的大汉扑倒,我岂有反抗之力?护士vs女警,教室内的紧急手术。当然,病患是我。 「没有啦……其实我早就想问你……」 黑濑故意卖了一个大大的关子。 「你和凉月奏好像挺熟的嘛!」 「唔!」 听见这个问题,我的鸡皮疙瘩在一瞬间全都冒出来。当然,一方面是因为和一个穿着护士装的男人肌肤相亲的恶心感比我想像的还要大许多;但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在于问题的内容。 若说近卫是女生的王子,凉月奏就是男生的偶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闺秀——虽然意思有点不同,但凉月和近卫一样,总是散发着令人难以亲近的气息,不常和男生说话。 不过,我却能和这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千金大小姐如常对谈,上个月甚至还接吻了。 这全是因为我们绕着近卫的秘密建立起共犯关系。 唔,没想到黑濑这小子会追问我这件事。 该怎么办? 正当我烦恼着该如何回答时…… 「不,你不用说,我全都明白。」 黑濑小声地说了句故弄玄虚的话语后,又把嘴凑近我的耳边。 「——你喜欢凉月奏,对吧?」 「……啥?」 我发出疑惑之声,黑濑说道「喂喂喂,再装就不像罗」并且叹一口气。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跟那么难搞的昴殿下当朋友呢?其实,这都是为了接近那个千金大小姐吧?」 「黑濑,我奉劝你一句,你现在最好立刻去医院。」 「别想敷衍我!所以你不惜被人说成bl,也要和昴殿下打好关系,这全是为了接近凉月奏。至少,看在我们男生眼里是如此。」 「……」 听到这不可思议的推理,我只能傻眼地闭上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我得听一个身穿护士服的男生发表这种无聊的推理?我开始觉得不舒服了。如果这家伙不是冒牌护士,我铁定会向他讨一罐力保达d(注4)来喝。 「唉,凉月奏和昴殿下可说是学园的两大偶像,也难怪身为一般学生的你会崇拜她。不过……你最近很伤脑筋吧?」 「我伤什么脑筋啊?不好意思,我并不缺钱。」 不,其实我有点缺钱,不过与其靠他,我宁愿向地下钱庄借钱。 注4 意指「力保美达d」,日本知名的提神饮料。 「那还用问?你——和昴殿下吵架了吧?」 「……什么!」 「啊,果然被我猜中了。我看你们最近处得不太好,早就觉得奇怪。哇哈哈!」 黑濑 发出豪迈的笑声。 唔,看来是我太小看他。没想到黑濑大和竟然做得出这番名推理!莫非是午休时间偷玩的脑力训练游戏,终于显现出成果? 我忍不住将视线移向正在店里点餐的近卫。 近卫碰巧察觉到,与我四目相交——但立刻把脸撇向一旁。 没错,自从顶楼上的那件事以来,她一直是这种态度。 无论我找她说话或邀她一起吃午餐,她都视而不见。我们两人的关系,简直像是回到刚相识的时候。 更糟的是,变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宇佐美的计划,也进行得不顺利。 现在宇佐美取代近卫,和我一起去学生餐厅吃午餐(当然是我请客),一起回家…… 「……好痛。」 我摸了摸微微抽痛的脑袋。 没错,要想起造成这阵痛楚的理由,得稍微回溯一下记忆才行。 ♀♂ 「就是这样,你得陪我去买东西。」 双马尾摇曳着。 发生顶楼事件那一天的放学后,宇佐美来到车站大楼里的泳装卖场,以夏日风格的音乐为背景,如此说道。 「……就是哪样啊?你干嘛突然带我来这种地方?」 她说什么要为学园祭的约会进行预演,又说我们得先习惯一下彼此。 我是不知道她能不能习惯啦,但我觉得,找应该永远无法习惯这只暴力兔。 「干嘛买泳装?游泳课早就已经开始了吧。」 「我知道。这是要用在我们班的摊位上。」 「……摊位?」 我忍不住反问。只见宇佐美不知何故,垂下眼睛、略带羞怯地说: 「泳装咖啡店,灼热冒险。」 「……啊?」 「这是我们班的摊位名称。大家都要穿着泳装接待客人,所以,呃……」 哦,原来如此,她是找我来帮她挑选泳衣啊。不过这种事情不该找我,应该和班上女生一起来吧……对喔,她说她没有朋友。 「知道了,快来挑选吧。」 「嗯,那我去找几件好看的泳衣过来,你在这里等着。」 宇佐美连珠炮似地说完这句话后,便冲向女用泳装区。 唔,看来我今天的任务是监赏泳装。话说回来……泳装咖啡店吗?大家的点子似乎大同小异,连命名方式也差不多。 等待十分钟左右后,正当我也开始挑选暑假用的新泳装时,宇佐美提着装了几件泳衣的购物篮回来。 她到试衣间前,杀气腾腾地说「要是你敢拉开布帘,我就宰了你」之后,才消失在布帘的彼端。又不是白鹤报恩,她在里头该不会露出兔耳朵吧? 一阵布料摩擦声隐约传来。 过不久,里头响起一个带刺的声音说: 「你可以进来了,不过只准探头进来!」 一瞬间,我还以为她要以狗头铡伺候,但转念一想,她应该只是不好意思拉开布帘而已。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将头探进试衣间的布帘缝隙—— 「!」 顿时,我哑然失声。 站在眼前的,是身穿泳衣、满脸迩红、模檬显得极不自在的宇佐美政宗。 她穿的不是比基尼,也不是连身泳衣。 紧贴的黑色布料加上红色条纹,设计得相当具有时尚感。 ——竞赛泳衣。 我左看右看,那都是游泳社社员穿的泳衣。 「你、你没有别种可选吗?你可以选比基尼或连身泳衣啊!」 仔细一看,购物篮里的侯选泳衣也全都是竞赛泳衣。这家伙该不会有这种性癖吧? 「不要!谁要穿那么花俏的泳装!在班上同学面前打扮成那样,多丢脸啊!可是,穿学校指定的泳装又太逊了……」 宇佐美断断续续地说道。 原来这已经是这家伙不得已之下想出的下下之策。 话说回来——其实她穿这样也不坏。 紧贴的竞赛泳衣让宇佐美苗条的身材显得更加紧实,黑色的泳装和白皙光滑的肌肤又正好形成卓越的对比。 可是……我觉得尺寸好像不太合耶,胸部似乎显得格外显眼。 「……怎么样?好看吗?」 难得她会发出这种充满不安的声音。或许是我一直没说话,她才感到担心。 「嗯,不错啊。不过,我觉得尺寸好像有点小。」 比起用比基尼以直球决胜负,竞赛泳衣的破坏力更大,就好比直削内角的变化球。 我坦白说出感想后,宇佐美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 「是、是吗……」 她是在害羞吗? 「……那我就买这一件!最合身的尺寸正好卖完了。好,泳装监赏结束!你不快点把头缩回去,我就砍掉它罗!」 宇佐美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连珠炮似地说道。 「是、是。」 我满脸无奈地退回试衣间外。不过,其实我觉得再看片刻也不坏。 「蠢鸡。」 此时,布帘彼端突然呼唤我的名字。 「来,拿去。」 只见一只手微微拉开布帘,伸了出来。我不由自主地接过那只手上的东西……喂!这不是刚才的竞赛泳衣吗? 「你去替我结帐,我把钱给你。」 我惊愕地愣在原地,她又对我的精神施以追击。 ……我、我去结帐? 「别闹了!为什么我得帮同年级的女生买竞赛泳衣啊!」 我忍不住瞧了收银台一眼。店员是个年轻女性,可说是最糟的状况。这是哪门子的大冒险?和在超商买a书的等级完全不同! 「我又不是游泳社的社员,买这么正式的竞赛泳衣多难为情啊!要是别人以为我有奇怪的癖好,那该怎么办!」 哇!她会不会想太多?那个女店员哪会怀疑这么多?瞧她从刚才就一直挂着营业用的笑容,笑咪咪地看着我们。 「我也不是游泳社的啊!而且,我根本不是女的!」 「店员一定能推想出你买泳衣的理由。」 「对,她会往错误的方向推想!一定会以为我有奇怪的癖好!」 「不要紧,我会趁你结帐的时候偷偷溜到店外。」 「你这混蛋,想一个人开溜啊!」 光是我现在的模样就已经很诡异。看到站在试衣间前、抓着女用竞赛泳衣大叫的我,警卫随时可能跑来对我施展擒抱。 「……唔?」 说到这里,我才发现一件重要的事。 ——你去替我结帐。 这么说来……这件就是宇佐美挑中的泳衣。 换句话说,她刚才还穿着这件泳衣…… 「喂!你干嘛不说话!你、你该不会在闻味道吧!」 布帘彼端传来宇佐美的咆哮声。 呜!拜托看一下场合好下好?女店员的视线似乎变得锐利,表情就像我前一阵子在电视上看到的便衣警卫。 「太差劲了!就算你再怎么胆小没种,也不能去闻女生刚脱下来的泳衣啊!」 「少胡说,色兔!谁会干这种事!」 「什么……难道你光闻味道还不满足?」 「你先把你那些愚蠢的妄想收起来啦!」 「变态!居然要把女生刚脱下来的泳衣拿到……拿到锅里用慢火熬煮……」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程度的变态啊!」 锅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可恶,这件竞赛泳衣……呜哇啊啊啊!我现在才发现 它还温温的!我的心境就像是接过一个定时炸弹! 「先生,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呜!」 我往声音的来源一看,只见店员从收银台的彼端走过来,脚步还带着一点怯意。哇,她根本把我当成变态嘛! 「混帐!」 我反射性地抓住布帘。 得赶快处理这个炸弹。解除方法只有一个,就是立刻把它还给那只蠢兔。 「啊!白痴,现在不能开——」 宇佐美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入我耳中……但为时已晚。 唰! 我拉开布帘。 「!」 然后,一阵更大的冲击袭向我。 试衣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折得整整齐齐、放在角落的浪岚学园制服。 接着是穿着膝上袜的结实双腿。 黑与白。 光滑的肌肤与漆黑的膝上袜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后我抬起视线,看见的是……穿着淡桃红色可爱内衣的宇佐美政宗。 「…………」 …… ……喂! 顺序不对吧? 我头一个想吐槽的点,是她为什么穿完内衣裤之后居然是先穿膝上袜……不对,是为什么衣服还没换好就把泳装塞给我? 据我推测,宇佐美自己也为了这次的购物感到相当紧张,所以更衣步骤才变得颠三倒四。再不然,就是她想等我拿泳衣去结帐以后再慢慢穿上衣服。 不过——这些事都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脸红到耳根的宇佐美拾起右脚,以迅言不及掩耳之势攻向我的左脑。至于我则不能免俗地受到思春期男生特有的色心所支配,无法闪躲。 「呃啊!」 冲击与唓吟。 膝上袜包覆的脚施展的强烈踢击正中脑袋。 我的意识——完全坠入黑暗中。 ♀♂ 「……唉!」 回想结束。 我按着仍然发疼的数天前旧伤,深深地叹一口沉重的气。 如此这般。 请她吃饭,陪她买私人物品,之后从店里落荒而逃——我连这么丢脸的事都做了,但我们正在交往的谣言却完全没有扩散开来。不过,购物那件事和谣言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根据宇佐美所言,这是因为「同心会」从中作梗,阻止我们在交往的消息往外散布。 即使如此,宇佐美依然摩拳擦掌,打算靠着战争——也就是今天的对决比赛——之前的约会来挽回劣势。但老实说,我已经精疲力尽。 唉,我多么希望能快点结束这个计划,向近卫说明实情,和她和好。 「别那么沮丧嘛!我不知道你和昴殿下为什么吵架,不过你应该很想和他和好吧?我可以帮忙喔!」 黑濑竖起大拇指,自信满满地笑道。 哇!不愧是我的死党,从国中时代开始建立的孽缘没有白费。现在的你就像白衣天使一样……你以为我会这么想而感激涕零吗?紧身护士……不对,猛男护士! 我已经摸透了。 这个男人如此提议的理由—— 「——所以,帮我介绍昴殿下吧!」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 乍听之下,一个男生要求朋友介绍男生给自己认识似乎有点诡异,不过,黑濑的目的可不一样。 这家伙是想和近卫打好关系,进而接近凉月。真是的,什么「难怪你会崇拜她」,根本是他在崇拜凉月! 话说回来,其他人也和黑濑一样吗?唉,凉月是学园偶像,这么说来也是无可奈何。 「放心,我一定能帮你们和好。我有个压箱计划!」 「老实说,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现在这家伙虽然是个紧身护士,内心却打着女生的歪主意,百分之百居心不良。和撒旦交易还比较对得起我的良心。 换作平时,我铁定赏他一顿闭门羹,不过…… 「……没办法。好吧,我配合你的计划。」 我不情不愿地点头。 老实说,我很想和近卫握手言和。虽说是为了守住她的秘密,但毕竟是我失约,心中实在有股罪恶感。 因此,任何方法我都愿意尝试。 即使要我上一条不牢靠的泥船也无妨。 「好!不愧是我的死党!次郎,我爱你!」 「算我求你,别用那副打扮说这种话行不行?我真的快吐了。」 我讽刺道,黑濑哈哈大笑, 「你不用担心,我的计划万无一失!坐上我这条大船,安啦!」 黑濑说着,拉着我往教室里走去。 咦?难道现在就要实行计划?如果是,我可担心了。如此前程堪虑的船上旅行也不多见啊。 「哎,昴殿下……不是,近卫,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黑濑拉着我的手,对正在接待客人的近卫说道。 身穿旗袍的管家瞄了我一眼,便又立刻撇过头去。呜呜,果然很尴尬,我们之间依旧飘荡着紧绷的气氛。 「干嘛?我现在忙着接待客人。」 「哎呀,别这么说嘛,你跟我来走廊一下。」 光是有胆子和不爽氛围全开的昴殿下说话,就已让我非常佩服黑濑。不愧是国中时曾参加过柔道全国大赛的强者,又或者他只是个不识相的白痴。 「快点啦,次助说有东西要给你。」 「啊……你干什么!」 近卫反抗着,但黑濑硬抓住她的手,拉她出去。 瞬间,店里的视线直朝我们刺过来。 「他们在对昴殿下做什么……」 「可以吧?我可以宰了他们吧?」 「别拦我~~~~我要亲手杀死那两个变态~~~~~~」 快走,黑濑,不然我们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大阳! 在冰冷的杀气交错中,黑濑总算将近卫拉到走廊旁边。 「把我拉来这里干什么?老实说,我现在的心情不太好。」 近卫半眯着眼,狠狠瞪着我们。 哇!这样哪叫不太好?身穿旗袍的近卫根本是不爽到了极点。 「喂喂喂,别那么生气嘛!难得次郎说要和你握手言和耶!」 「……唔!」 近卫清澈的双眸直直看着我。她依然半眯着眼,但眼底似乎射进一道薄薄的光芒。 ……咦? 感觉上挺有希望的耶!好,加油!猛男护士! 「对啊!你看,次郎为了和你和好,遗特地准备礼物。」 黑濑说着,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物品。他怎么把东西藏在那种地方啊? 「……礼物?」 「嗯,对啊!这可是次郎为了你呕心沥血所挑选的礼物。不过,这小子说他不好意思当面交给你,所以由我转交。」 「次、次郎……为了我……」 近卫的愤怒值似乎逐渐下降。唔,看来她对这种正面进攻的做法没有招架之力。 「来,收下吧,这是次郎的心意。」 「唔……嗯……」 近卫略带羞怯,红着脸从黑濑手中接过礼物。 「我、我可以打开来看吗?」 「当然,你一定会大吃一惊。不是我自卖自夸,包你满意!」 瞬间,近卫的脸整个亮了起来。她朝着包装伸出手,表情像圣诞节时发现枕边有礼物一样充满期待。 (黑、黑濑,你好厉害,老实说,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为了避免近卫听 见,我退开一步,小声对黑濑说道。 (看吧?我就说嘛!坐上我这条大船,安啦!) 黑濑哈哈大笑。哇!这家伙实在太可靠了。刚才我居然还半信半疑,实在惭愧极了。身穿护士服、虎背熊腰的同班同学,此时看起来像是南丁格尔一样。 (不过……没间题吧?你知道近卫喜欢什么吗?) 我唯一担心的是这一点。黑濑到底送什么近卫一定会满意的东西啊…… 我陷入沉思,黑濑则露出满面笑容回应。 (放心!只要是男人,铁定满意。) (…………) 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突袭我的心头。 我觉得自己似乎做了无可挽救的错事。 这趟航行表面上看来一帆风顺,谁知坐上的大船竟然是铁达尼号……这种强烈的不安淹没我的脑袋。 果不其然—— 三秒后,这个预感完全命中。 「呀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类似女孩子的尖叫声传来。 只见近卫将手中的礼物扔出去。 礼物破风飞来,不偏不倚地落到位于正前方的我手中。 那个礼物……不,那本杂志的封面是个绑着双马尾、看来颇为泼辣的女性,衣冠不整地摆着撩人的姿势。 「咦?你不喜欢啊?」 唯一搞不清楚现场状况的人——黑濑,一面看着我手中的a书……不对,成人杂志,一面发出疑问。 「你这混蛋!送这什么礼物啊!」 「啊?你在说什么?昴殿下也是男生吧!」 「或许她和女生一样细腻啊!」 「咦?昴殿下耶!怎么可能?再说,次郎,你还不是很喜欢这个?」 「干嘛突然扯到我身上!」 「嗯?你不记得啦?国中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也喜欢傲娇』——」 说到这里,黑濑闭上了嘴巴。 ——管家拳。 说来可怕,近卫的肝脏攻击狠狠击中猛男护士的要害。 以棒球为喻,这阵冲击就好比直接击中外野护栏的平飞球。最好的证据是,被打飞的猛男护士发出「啊劈啪」的怪声,直接撞上附近的门——说来不幸,那正好是女厕的门,因而摔进女厕里。 「咦?刚才是什么声音……」 「呃,没事吧……啊!这个人是怎么搞的!」 「讨厌~~~~有变态~~~~~有个穿着护士服的肌肉变态~~~~」 女厕里响起鬼哭神号大合唱。猛男护士突然闯入,让女厕在一瞬间化为地狱。 嗯……我想他会没事的。就算被女生拿地板刷围殴,顶多只是受点轻伤。如果运气不好,或许会被巡逻中的风纪委员逮捕,不过这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 「……次郎。」 「呜!」 我循着女低音回头一看,只见穿着旗袍的管家颤抖着樱桃小嘴,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你为了我呕心沥血所挑选的礼物吧?那我可得好好答谢你……」 「慢、慢着!不是的!这全都是黑濑一个人干的!我只是想和你和好啊!」 我狠心地把罪行全推到黑濑头上。不过,把一切全交给那个白痴处理的我其实也有错。 「……哼!是吗?不过,你不用担心。」 「近、近卫!你能谅解我吗?」 「嗯,我不会对你那么狠。」 近卫微微一笑。 她那端正的脸上浮现管家用的营业笑容。 「——我会先听你说完遗言。」 「慢着……近卫同学!」 「别担心,很快就能解脱。还有……次郎,你喜欢封面那一型的女生,对吧?」 「你干嘛计较这个啊!」 「罗、罗唆!因为……她也是那种发型啊!」 「……她?」 「就是你的……女、女女女朋友啦!她也是绑两条马尾!」 「那……那是……」 「你送我这个……就、就是为了跟我炫耀吗?」 近卫嘟着嘴喃喃说道:「什么双马尾……什么傲娇……」喂,她干嘛这么生气?难道她上辈子曾被傲娇欺负过吗? 走廊上掀起一阵骚动。 许多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往我们周围聚集过来。 「哦?角色扮演女装咖啡店?好带劲的宣传方式啊!」 「咦?你快来看!旗袍女孩和女警在吵架耶!而且两个都是男的!」 此起彼落的加油声与欢呼声交织成交响乐。 教室前方瞬间化为狂热的漩涡,连某老鼠王国的花车游行都自叹弗如。 不愧是学园祭。 该说是气氛?或是热气?吸入这种异于平时、独特又非日常的空气,每个人都亢奋到极点。 空气里该不会掺杂酒精吧? 「喂、喂!冷静一点,近卫!」 我心知武力抗争绝无胜算,连忙转换为和平的绥靖政策。 然而—— 「闭嘴!该死的现实充!」 「现、现实充?你是从哪里学来这个名词……」 「前一阵子我看的害上有写,像你这种有女朋友、现实生活过得很充实的家伙,就叫做『现实充』。我最讨厌这种人!」 「近卫……」 「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被现实充叫名字,只会让我反胃。而且……当我听到你要送我礼物时……本来还有点期待……」 「……」 是啊……近卫虽然扮男装,毕竟仍是个女孩子,听到「礼物」一字岂有不高兴之理。心里当然充满期待。但是,我却送她那种东西…… 「我本来以为……可以收到草莓大福啊!」 「为什么是草莓大福?」 「正好我昨天很想吃,」 「谁会知道啊!」 「……次郎,不是草鞋大福,是草莓大福耶!」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字是有点像啦!话说回来……草莓大福吗?的确,近卫很喜欢甜食。不对,这个饥饿管家有不爱吃的食物吗? 「听好,草莓大福很厉害的。那柔软的饼皮加上香甜的红豆馅,还有草莓那酸甜多汁的滋味,在口中融为一体……」 近卫浮现心神荡漾的笑容,幻想着原本该从我手中收到的礼物。可是,谁会知道别人此时此刻想吃什么东西? 「就是这样,去死吧!」 「就是哪样啊?」 「罗唆!不送草莓大福的现实充最好立刻蒙主宠召,这是管家的选择。」 这句话等于是对我下达最终宣判。 近卫的管家拳一面呼啸一面破风疾驰而来。 可恶,没想到我居然会有被当成现实充而被干掉的一天。 正当我面对逼近的铁拳,满心后悔之际—— 「你们闹够了吧!」 一道凛然的声音划破走廊上的喧嚣。 仔细一瞧,走出教室的临时店长凉月奏,正盘着手臂观看我们争吵。 「昴,你要和次郎玩是没关系,但也差不多该回来工作吧?你再不回来,店内就要发生暴动了。」 「唔……」在给予致命一击之前被阻止的管家不满地喃喃说道:「可是……」 「怎么?你不听主人说约话吗?」 大小姐微微笑道。 瞬间,管家发出短短的哀号声,立刻放下拳头。她似乎察觉到凉月笑容底下隐藏的黑暗。 近卫最后瞥了我一 眼,「哼」了一声之后,便快步走回教室。呜呜……别说要和她和好,我们的关系更加恶化啦! 「……谢谢,凉月。要是你不在,我可就相当危险。」 「用不着道谢,我只是站在班长的立场,管理班上的摊位而已。不过,这工作也快结束了。」 「结束?」 「对,我有点事情要办,得离开一会儿。我已经拜托几个女生在这段时间内代我管理。」 凉月的态度依然是一派冷静。 唔,她要办什么事?该不会又要去接受告白吧? 「先别说这个,次郎。」 凉月瞥了我一眼。 「你最近好像和昴闹得很不愉快,到底发生什么事?」 「!」 「还有,听说你最近常和别班的女生在一起,那个女生和你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女朋友?」 「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只能保持沉默。 ……我真是粗心。 连黑濑都察觉到了,这个大小姐怎么可能没发现我和近卫之间的龊龉? 更糟的是,她已经疑心到宇佐美身上。 我想得个好理由来解释。 正当我默默思考之际—— 「算了,其实也无所谓。」 教人意外的是,凉月居然干脆地撤回问题。 「无所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和昴不一样,什么都知道,当然,也包括你和某人假扮情侣的事。」 「唔!」 喂喂喂……这个女人的直觉太敏锐了吧! 岂止是察觉,她根本全都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 「啊,我猜中啦?我只是在套你的话,没想到猜个正着。」 「咦!」 「试想,你是个有女性恐惧症的胆小鬼,哪可能轻易交到女朋友?」 「……」 「你和昴闹翻,应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八成是你和昴约好要一起逛学园祭,却因为这件事而不得不反悔……对吧?」 她乐不可支地扬起嘴角。 ……我输了。 凉月奏——我永远敌不过违家伙。 「依你的为人,这么做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你最好小心一点,别以为你明确拒绝过了,昴就会乖乖死心。」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可是很顽固的,不会因为一点状况就退缩。如果你应付不来,可以找我帮忙。」 凉月说完这番充满谜团的话语后,相当干脆地说了声「拜拜」,转身离去。 「……唔!」 看她这副模样,应该是打算袖手旁观。 也罢,这样我反而松一口气。 若是凉月把这件事告诉昴殿下,昴殿下铁定不会善罢干休。依她的个性,搞不好会来向我逼问宇佐美的事。 到时计划失败,宇佐美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那张照片散布出去。那只泼兔很可能这么做。 最重要的是——事情一旦扯上凉月,铁定变得更加复杂。 看来,我真该感谢凉月要办的事。 只要这家伙乖乖离开…… 「——啊,对了、对了。哎,次郎,有件事我怎样都想不通,可以问你吗?」 突然,凉月背着双手,转过身来问道。 「什么事?只要在我能够回答的范围之内就行。」 不过,她几乎全都知道了。 还不知道的,大概只剩下我们假扮情侣的理由吧。 「喇才你小心翼翼地拿着的那本成人杂志,封面上写着『实录!傲娇大小姐的禁忌学园祭!』这个标题有什么含意?」 ♀♂ 「太慢了!你迟到两分二十八秒!」 浪岚学园校门前。 宇佐美政宗用一贯带刺的语气说道。 「兔咪,你很罗唆耶!我也有事情要忙啊!」 不,我是说真的。 后来,依然穿着女警装的我对凉月抗议:「别闹了!你根本不傲娇好不好!」她却回答:「要我娇给你看吗?」我太过害怕就逃走了。 娇羞的凉月,简称娇月,在诸多层面上都十分骇人。 现在的时间刚过中午。 我们约好今天中午在校门前会合。这么一点小迟到明明还在容许范围内,但泼兔不愧是泼兔,依然如此神经质。 「迟到就是迟到,蠢鸡。」 宇佐美用长靴的鞋尖轻轻踢我的脚一下,不满地叹一口气。 「让女生等待,算什么男人啊!你是白痴吗?想死吗?没种啊?」 「不过两分半,短到连泡面部煮不熟耶!」 「……这两分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宇佐美微微低下头。 咦?难道她是真的在担心我?我不过迟到两分半而已啊! 伤脑筋……见到她那略带寂寞的表情,我的胸口因后悔而揪起…… 「嗯,我好担心你是不是半路上对女学生伸出咸猪手,被警察逮捕了。」 「不用操那种无谓的心!」 「啊,抱歉,其实我不必担心,因为你是blc嘛!」 「blc?」 「boy"s love chi。」 「还特别翻成英文啊!」 「这样好像blt三明治……噗!好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 「你想想,两个男人夹着一个bl胆小鬼耶!」 「不要害我想像那种恶心的画面!」 呜呜……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居然被女生这样误会我…… 我连忙确认四周,幸好没人听见刚才的问题发言。 话说回来,从校门通往校舍的路上挤满游客以及拚命拉客的摊贩店员。 时值中午,学园祭的热闹程度也达到尖峰。 的确——这里这么多人,最适合散布我和宇佐美正在交往的风声。 「好,约会、约会!距离比赛开始已经没剩下多步时间,要把某人延误的时间争取回来。」 「你很罗唆耶,我也需要时间换衣服啊!」 我刚才还是女警耶!昨天在超商看白书时,时装杂志可没有建议我穿那样去约会。 「你自己还不是换了衣服才过来?」 叫什么「泳装咖啡店,灼热冒险」是吧?她总不可能穿着那件竞赛泳衣…… 「咦?」 然而,宇佐美不知为何面露迟疑之色,视线四处游移。 这家伙该不会是嫌换衣服麻烦,直接在泳衣外套上制服吧…… 「好、好,快走吧!再不加快动作,学园祭都快结束了!」 宇佐美打着马虎眼,迈开脚步。 算了… 虽然我有点好奇这家伙的制服底下穿什么,但还是别再为这种事情迷惑。 这种奇妙的关系将在今天告终。 比赛结束后,我将恢复自由之身,到时就可以和这只泼兔说再见。 「好,交给你啦!蠢鸡。」 「交给我什么?」 我不解其意地反问,宇佐美「咦」了一声,接着说道: 「你在说什么?既然这是约会,你当然要负责安排行程啊!」 「呃!」 「……慢着,你『呃』什么?难道你什么都没想就来约会?」 锐利的轻蔑视线令我闭上嘴巴。 我当然没想。昨天为了装潢女装咖啡店 弄到很晚,我回家后累得立刻躺平。 「哇!你真是烂透了!你该不会没有约会过吧?」 「什么……你少瞧不起人!我当然有啊!」 虽然这么说,但我只是和近卫一起去游乐场而已,而且,那时候的行程全都是凉月事先规划好的。游乐园那次也一样。 「那你呢?」 「咦!」 「『咦』什么?瞧你话说得这么满,应该曾约会过吧?」 我不甘示弱地反问。果不其然,宇佐美发出「唔」的一声后僵住了脸,随即又变得满脸通红。 「少、少瞧不起人,蠢鸡!当、当当当当然有啊!我的经验可是很丰富!」 「既然你经验丰富,由你安排就好啦!」 「唔……」 她的嘴巴变成△形,果然是打肿脸充胖子。不过看她的反应,这搞不好是头一次约会。 「那、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对啦!我是第一次啦!那又怎么样?每个人第一次的时候都会忐忑不安啊!」 宇佐美撇开视线,跋扈地挺起胸膛。哇!豁出去了是吧?话说回来……忐忑不安?原来这家伙很紧张嘛。 「其实,不过是一起逛学园祭,就算想规划也规划不出什么名堂,就随便逛逛摊位吧?」 「唔……嗯。」 再争论下去会没完没了,所以我替宇佐美找一个台阶下,她也微微地点头。 ……真是的。 其实这家伙只要安分一点,还挺可爱的。 「不过,你可别得意忘形喔,我并不是听从你的命令。」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你要我闭上嘴巴,像狗一样听命于你啊!」 「我没这么说吧?」 「我才不要!就算是男女朋友,也不能要我晚上系着项圈去公园……」 「你的想像力还是一样丰富耶!」 根本是鸡同鸭讲。这家伙满脑子黄色思想,一看就知道处于思春期。她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如此这般,约会开始了。 我们肩并着肩,走向摊位林立的一角。 既然要假扮情侣,手牵着手看起来会更加逼真。不过,对于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和女生牵手就跟和死神握手差不多。 我最近才发现,和女生肌肤相亲的时候,恐惧症最容易发作,所以直接触碰很危险。以joo比喻的话,就像是「快速老化」一样。 「啊!蠢鸡,你看。」 正当我暗自思索之际,宇佐美突然从旁抓住我的手掌,用力一拉。 呜!微温的手指触感碰到我的肌肤,鸡皮疙瘩纷纷冒出来。直接触碰果然发作得很快,尤其这家伙握得很用力,恐惧症就发作得更快。 「喂、喂!放手啦!」 「干嘛?你害羞啊?」 宇佐美不等我回答,贼兮兮地露出笑容。 「呵呵!搞什么,就算你有约会的经验也不过如此嘛!看招看招看招!」 「呜哇!住、住手!」 我拚命抗议,但只是徒劳无功。宇佐美不仅牵着我的手,居然还像勤物园里的无尾熊一样,用自己的手臂环住我的手臂。 这、这只泼兔…… 这是为了报刚才的一箭之仇吗?看来她很想看我困扰的表情。 而且……哇,原来这家伙还挺有料的。 虽然身材苗条,但她毕竟是女孩子。她整我整得很开心,却没有注意到,其实从刚才开始,呃……就一直有种软绵绵的糟糕触感压着我的手肘一带。这是天国的拷问吗? 我只能把全副心神放在抑制恐惧症发作之上。 「你看,那个看起来好像满好吃的耶!」 宇佐美完全不知我的心境,悠哉地望着摊位上陈列的商品。 那是章鱼烧。 好羡慕,如果我们班也是这种普通的摊位,那该有多好? 闻到酱汁的香味,我的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发出声响。这么说来,我还没吃午饭。 「你肚子饿了吗?」 「对啊!你要请客吗?」 「正好相反,你请。我之前听人家说,约会时都是男生付钱。」 又来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把我当成赞助商啊?而且她又没有朋友,是从哪听来的?社团的学妹吗? 「臭兔咪,谁要请你!」 「咦?小气小气小气!你这只吝啬鸡!」 「随你去说。」 「不会飞的鸡,只是普通的家禽。」 「当然啊。」 「你瞧,那些鸡像家禽一样!」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鸡!」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喂,够了吧!」 哇,看来这家伙很喜欢吉力(注5)。 注5 上述豺白是改编自吉卜力动画「天空之城」中穆斯卡上校的对白。 拜托,我已经在学生餐厅里请过几次客啦?连一点回报都没有,哪能继续做这种无谓的投资。 见我不答应,宇佐美「唔~~~~~~」地嘟起嘴。 「没办法。等约会完以后,我亲手做饭给你吃,你现在先请客。」 「这是哪门子的交易?」 「有什么关系!再说我这个月,呃……手头有点紧,再加上我买了泳衣……」 「手头有点紧?」 原来她缺钱啊?平时在学生餐厅或放学顺路去逛商店街时,她总是要求我请客,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吗?根本是女版的小白脸! 「我因为某些缘故,弄丢打工的工作。虽然我会煮饭,可是没有食材,所以最近都只吃一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你都吃什么?」 我好奇地询问。 瞬间,宇佐美的双眸中落下一道阴影。她用好似从深海传来的沉重声音说道: 「——美乃滋。」 「……啊?」 「哎,你知道吗?蠢鸡。有个遇到山难的人,光靠他碰巧携带的美乃滋和水就撑过一个礼拜,最后活着回来耶!」 「……」 「我向面包店讨一些吐司边,沾着美乃滋来吃。很好吃喔!卡路里也很充足。」 「别再说了,宇佐美。是我不好,我错了。」 我硬生生地结束话题。 我似乎看到这家伙不该让人看到的一面。 宇佐美政宗。 没想到她相当平民化。 话说回来,既然她自己煮饭,难道她是一个人住? 唔,我最近都和大小姐或昴殿下这类不同世界的女生在一起,所以这种类型的女生对我而言还挺新鲜的。红羽?嗯,就另一种意义而言,她也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过,我猜这家伙应该和凉月合不来。 听她的描述,她们居住的环境似乎完全相反。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 我有种预感,绝不能让这两人碰面。这家伙如果碰上凉月,铁定会燃起竞争心,说「别瞧不起一般平民」而和凉月对杠。不过,我并不讨厌这种不服输的精神就是了。 还有,她们的个性也完全相反。 凉月彻底隐藏自己的内心,保持千金大小姐的形象,八面玲珑;宇佐美却相反,她不懂得掩饰,把自己的内心完全表露出来,连会妨碍人际关系的部分也不例外。 凉月最拿手的胡说八道对这家伙应该不管用。 所以——就某种意义而言,这两人正好处于两极。 爱说谎的母狼和恨透谎言的泼兔。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我只求这两人别在我面前碰头…… 「再说,我希望你现茌请客。这样比较有约会的感觉啊!对吧?」 「约会的感觉……」 她那么想约会啊?这家伙该不会是在志愿调查表上填写「银座no.1公关小姐」而让老师伤脑筋的那一型吧?又或是对约会有所憧憬的小大人?不管是何者,请客并不是约会的全部啊! 「……不好意思,我要一份章鱼烧。」 结果我虽然不情不愿,还是向店员点一份章鱼烧。 我也觉得自己很窝囊,但如果我不请客,她可能会一直巴着我的手臂不放。给她一点东西吃,她应该会安分一些。我的心境像在喂食野兔一样。 「三日为定,等价交换。」 「包在我身上。别看我这样,我很会煮饭的。」 宇佐美边说,边锁定保丽龙盘上的章鱼烧。她用牙签叉起一颗章鱼烧,吹气之后放入口中,烫口地嚼了起来,接着又「嗯:」地露出陶醉的表情。 我也如法炮制,拿根牙签叉起章鱼烧,一口吃下。嗯,挺不赖的。与其送a书,不如送这个给近卫还比较好。 「哎,蠢鸡。」 我们一面吃章鱼烧,一面漫无目的地走着。这时,宇佐美喃喃说道: 「你刚才说你曾经约会过,是和……昴殿下吗?」 不爱美人爱美食——比起身旁的女孩,只顾着大啖章鱼烧的我顺口回答「对啊」,但一说完立刻感到后悔。 当然啊!毕竟近卫表面上是男生。看在旁人眼里,我这等于是公然宣称自己和男人约会。 唔,该怎么办?我暗自思索……果不其然,宇佐美听到我的回答后,整个人在嘴里还含着章鱼烧的状态下僵硬起来,活像冬眠前预先储存食物的松鼠。 「哇!真不敢相信,昴殿下怎么会和你这种货色约会?你给他钱吗?」 我才没给咧!又不是拿钱讨好牛郎的贵妇, 「没什么啦。只是和她混熟之后,一起出去玩而已。」 我没说谎。比起还不认识的时候,当时我和昴殿下的距离的确是缩短一点。不过,现在全部得从头来过。 「……唔。」 不知何故,宇佐美听了我的答案似乎不太满意。干嘛?有什么好怀疑的? 「还是很奇怪。」 「哪里奇怪?」 「因为你明明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啊!我和你假扮几天情侣,已经完全摸清你的底细。用rpg来比喻,你的定位就是『村民a』。」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普通。」 「所以才奇怪啊!平凡无奇的你为什么能和昴殿下混熟?」 「你问我,我问谁?」 这么一提,这家伙刚遇见我时也问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你这种货色能和昴殿下当朋友? 答案很简单。 因为我知道近卫的秘密,和她成为共犯关系。 我并未做过任何特别的事,本身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近卫一直在追求与自己共享秘密的人——能够当朋友的人,我只是碰巧坐上那个位子。 「你干嘛突然问这个?」 「那还用说?当然是因为我很……喜、喜欢他啊!」 宇佐美的视线从我身上别开,羞红了脸。 这家伙也和红羽一样,一提到昴殿下就变得很秀气。她平时的嚣张跋扈去哪啦? 「嗯,近卫的确是很帅。」 那家伙长得英气凛凛,五官端正得不像个男人……不对,她本来就不是男的。看到那张脸,会爱上她也很合理。 「……才不是呢!」 然而,宇佐美低着头否认我的话。 「我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才喜欢他。我喜欢的不是他的脸。」 「不然你喜欢近卫的哪一点?」 「哼!我才不告诉你。我不会告诉你这种平凡无奇却能和昴殿下当朋友的人!」 刚才的温顺模样去哪啦?她现在宛若变一个人,满怀敌意地瞪我一眼。 哇,她果然很讨厌我。 「我讨厌你,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我最讨厌你这种人!如果今天在我身旁的是昴殿下该有多好!」 宇佐美说完,不知为何用牙签叉起一颗章鱼烧,递到我面前。 「干嘛?这颗里面没章鱼吗?」 「蠢鸡,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得装成情侣的模样!」 她边说边将章鱼烧推向我的嘴边。 她要喂我吃章鱼烧吗?看来她打算和我卿卿我我,以吸引周围的目光。 不过,这样有点丢脸耶! 周围的视线渐渐聚集过来。那当然,在学园……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下干这种事,实在很肉麻。 「快、快点啦!我也觉得很丢脸!」 她一反常态,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道。这家伙的心境似乎与我相同。这也难怪,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下干这么露骨的事。 「还有,吃的时候闭上眼睛。视线如果对上,多难为情啊!」 「是、是,我知道啦!」 我依言闭上眼睛,张开嘴巴。话说回来,对上视线会难为情?这家伙果然不习惯与人相处。 相隔数秒之后,有个柔软的东西碰到我的嘴唇。 「?」 咦?章鱼烧的表面是这种触感吗?这颗章鱼烧未免太有弹性…… 「唔唔!」 正当我满心疑惑之际,某个温热的物体突然侵入我口中。 哇!这是什么?简直像是硬塞进来一样! 话说回来,这颗章鱼烧的味道未免太淡了。奇怪,章鱼烧上明明涂着酱汁啊。 「唔喔!」 那个物体更往我的口中推进。呜……好痛苦,再这样下去,我会在陆地上窒息。这种死法未免太可笑了,中世纪的拷问都没有这么残酷啊! 我试图抵抗,咬了侵入的物体一口。 「嗯!」 啊啊啊!好烫!这是什么?有够烫的!而且好辣!怎么想都不是章鱼烧嘛! 「你、你这混帐!到底喂我吃了什么!」 我呛得连咳好几声,睁开眼睛奋力抗议。 瞬间,刚才入口的物体从我嘴里掉到柏油路面上。 仔细一瞧,地上的不是章鱼烧,而是鲷鱼烧。 可恶、居然把一整只鲷鱼烧塞进我嘴里。而且仔细一看,内馅不是红豆,而是红红的……辣椒酱!我还在想是哪个摊位的商品,这才发现附近有个摊位和招牌,商品名称是「鲜血鲷鱼烧」。卖这什么恶心的东西啊! 「你以为你是喂食的母鸟啊!我可不是小企鹅!」 我用仍在发麻的舌头拚命抱怨。 「哼,活该。」 语带轻蔑的女低音传来。 我循声一看,只见一张熟悉的不悦脸孔,正以澄澈的眼睛盯着我。 「近、近卫?你、你你你你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没错,是近卫昴。 还穿着刚才那身旗袍的昴殿下,正站在惊愕的我面前,一脸不快地盘着手臂。 宇佐美在她身旁,和我一样愣在原地。 「你的工作咧!」 本班指名率第一的近卫与其他人不同,排的是特殊班表,工作量大得连劳动基准法都为之震惊。 「我逃出来了。」 「逃出来?」 「这世界上一定有更适合我的美好职场。」 「你讲这种话,好像打工被老板开除的尼特族。」 「再说,大小姐不在,我才不想在那种店里工作。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近卫猛然将脸凑过来。 (我得监视你。) 她小声说道。 (监视……干嘛监视我?) (哼,那选用问?因为你可能会向女朋友说出我的秘密。) 我小声抗议,近卫则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如此回答。 (你和她很亲热嘛!挽着手走路、一起吃章鱼烧,最后甚至还……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 呃!看来这家伙从我离开教室之后就一直跟踪我,我的脑海里浮现躲在电线杆后偷偷监视我们的近卫身影。她是跟监的刑警吗? (所以,我决定和你们一起逛学园祭。没关系吧?我和你是朋友,有义务确认你们是不是清清白白地在交往。) (!) 没救了……虽然这番理论乱七八糟,但就过去的经验可知,近卫一旦执拗起来,用杠杆也动不了。 唉,我总算明白凉月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昴殿下不会因为出了一点状况就退缩。 没想到她居然会用这种强硬的手段逼我履行承诺。 (等、等一下,蠢鸡!你们交头接耳地在讲什么!) 宇佐美在我身后小声逼问。这家伙也因为昴殿下突然闯入而慌了手脚。 (……抱歉。虽然有点突然,但我们接下来得和近卫三个人一起行动。) 我直接了当地说道。宇佐美「啊」了一声,张开嘴巴、愣在原地。 (别、别闹了!这样我的计划有什么意义啊!你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说到这里,宇佐美突然陷入沉默。 近卫转过来的视线,剥夺她的语言能力。 「就是这样。经过讨论以后,我决定和你们同行,请多指教。」 「是……是……请多指笑……」 这根本是场一面倒的比赛。 在憧憬的昴殿下之前,宇佐美像一只小兔子,整个人缩成一团。 「好,快走吧!再这么拖拖拉拉,学园祭都要结束了。」 近卫说完,抓住我的手腕,迈开脚步。 呜!这个管家明明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 「啊!等、等一下啦!蠢鸡!」 宇佐美紧紧抓住我的另一只手。 呜哇啊啊啊!这是什么状况? 周围开始骚动,因为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的肉麻情侣之间,又多加一个人,而且这个人选是身穿旗袍的学园王子。老实说,这种情节简直是乱七八糟。我要收观赏费罗! 「喂,你要去哪里?」 「去你们刚才去的摊位,我也想吃吃看章鱼烧。」 「……你也想吃吃看?」 难道这家伙没吃过章鱼烧?不过,一想到近卫在上个月之前都没吃过泡面,这也没什么好诧异的。 「不用多跑一趟啦,你看,我刚才买给宇佐美的还没吃完。」 「……唔,罗唆!我要吃自己的份。」 近卫不悦地吐出一口气,拉着我们往章鱼烧摊位走去。 来到摊位前,店员见到我们,显然感到相当错愕。刚才的肉麻情侣居然变成三人同行,而且还感情融洽地手牵着手,他不感到错愕才奇怪。 「唔,这就是章鱼烧啊?」 近卫目不转睛地盯着在专用机器上烧烤的章鱼烧。她真的没吃过耶! 突然,她的视线转向我。 「次郎,请客。」 为什么? 「为什么我得请客?」 「没办法,我的钱包放在教室里,忘记带出来。」 「忘记带……那刚才的鲷鱼烧呢?」 「是一个好心路人施舍给我的。」 「好心路人……」 不,冷静想想,谁会对冷若冰霜的昴殿下干这种事? 她一定是看见我刚才买章鱼烧给宇佐美吃才这么说。忘记带钱包和好心路人施舍的事,想必都是她信口胡诌。 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但昴殿下显然在吃宇佐美的醋。她那么想用我的钱吃章鱼烧啊? 「怎么?你肯请她,却不肯请我吗?」 「唔……」 「追根究柢,都是你的错!谁教你说话不算话?」 「……」 「次郎~」 微微湿润的澄澈眼睛加上恳求的视线,活像是讨不到玩具而闹脾气的小孩一样。 「……知道啦!我也请你就行了吧!」 我从钱包里拿出野口先生(注6),递给店员。其实,为了赌气而买章鱼烧的近卫很可爱……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周围的学生显然听见刚才的对话,开始窃窃私语。 「说话不算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家伙甩了昴殿下?」 「咦?那么,为什么三个人又凑在一起?」 「难道是……三角关系?」 哇啊!我的负面传闻又开始量产。 校内早有我和近卫在交往的谣言,现在宇佐美登场后,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其中不乏骇人听闻的意见。 「那小子居然带着两个马子逛街!」 「冷静一点,昴殿下是男的。」 「这种时候是男是女已经不重要了。那个混小子……太让人羡慕啦!」 不然你来代替我啊! 「蠢鸡,走这边,我们应该去逛校舍!」 泣6 日币千圆纱上的人像为野口英世。 大概是跟我一样察觉到周围的状况不对劲,宇佐美牵起我的手。 「啊……泛着!别兜下偶!」 大啖章鱼烧的近卫也追过来, 近卫像是怕我逃走一样,一把抱住我的手臂……呜哇啊啊啊!白痴管家!你是想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吗?这已经超越疼痛疗法,而是震撼疗法! 宇佐美见到昴殿下扑到我身上,也张大嘴巴。 「等等……你干嘛黏得那么紧啊!」 「闭嘴。我是次郎的朋友,朋友之间这么做很正常吧!」 「才不正常呢!可恶,既然这样,我……」 「什么……你、你太奸诈了!居然把整个身体贴上去!」 以散布谣言为目的的宇佐美,和不爽我出尔反尔、跟别人一起逛学园祭的近卫——这两人紧 紧地贴着我的身体。 看在旁人眼里是左拥右抱,其实是左右肉包。 我只能把全副心神放在忍住鼻血这件事上。我只是走个路,脚步却摇摇晃晃。就算是撒哈拉沙漠马拉松的最高潮也没这么累。 「很奇怪耶!你们都是男生,为什么感情这么好啊!」 「罗、罗唆!我是次郎的朋友!」 「我是他的女朋友!」 「可、可恶,明明是我先和他约好要一起逛学园祭……」 「哎……我们随便找个班级进去逛逛吧?」 奄奄一息的我如此提议。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杀掉。哪有人因为被女生抱住而死啊?不过,铁定可以去天国就是了。 「唔……」 听了我说的话,近卫停下脚步,似乎是找到感兴趣的摊位。我循着她的视线一看,看到一个装饰着许多布偶的教室。 由招牌上的宣传词判断,这应该是咖啡店型的摊位,里头的店员穿戴着狗耳、猫耳或布偶装等动物装扮来接待客人。除了咖啡饮品以外,店里还贩售布偶。 「……嗯。」 近卫兴味盎然地凝视 着教室。她到底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我仔细观察,这才发现排列在教室前的布偶中有只尖牙利齿的羊。 没错,正是沉默羔羊。 那显然是以同名电影中的博士为原型制成的猎奇商品。我最近听人家说,这种超现实的设计莫名地受欢迎,消费客层越来越广,真是可怕。世上会流行什么玩意儿,真不是我猜想得到。 「……次郎。」 近卫像个讨甜点的小孩一样抬起眼来望着我。 是、是,我知道了,你很迷那只羊嘛! 反正,只要能从这个状况中解脱,干什么都行。 不过——有一点令我觉得很诡异,就是招牌上写的咖啡店店名。 「动物咖啡店·凌晨两点的死前哀号」。 取这什么名字啊?跟我说这是鬼屋,我还比较相信。 正当我一面暗想,一面与近卫走进教室之际—— 「……这里该不会是……」 身旁的宇佐美喃喃说道。 不知为何,她的脸色一片铁青。 「……错不了,这是她们班。这么一提,她们说过要开咖啡店……」 「嗯?」 她们?宇佐美认识这一班的人啊? 我诧异地这么想。此时,教室里突然传出餐具破裂的声音。 「可恶!被发现了!」 只见一个男生惊慌失措地从动物咖啡店里冲出来。不知何故,他的手上拿着一台小型数位相机,肩膀上下抖动,剧烈地喘着气。 ……呃,这家伙在干什么? 看见他不寻常的模样,我正想开口询问,教室内又接连响起悲痛的叫声。 「饶、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而已!」 「喂,快逃……呃啊啊啊!」 「社长!熊井被做掉了!」 「熊井!振作一点,熊井!」 「别、别管我……大家快逃!」 「呜哇啊啊啊!熊井——」 「可恶,这里是地狱啊!至少要回敬一拳……喔咕哇啊啊啊!」 「保健股长!保健股长在哪里?快去叫保健股长过来!」 教窒里的哀号声此起彼落,刚才冲出来的男生大概是为了拯救同伴,又猛然冲进教室里。数秒过后,他回来了,但此时已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昏迷不醒,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惨剧。 这是惨剧。 现在这个教室里铁定上演着一出惨剧,而且是连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西方战线都自叹弗如的凄惨惨剧。 不久后,刚才的喧闹声消失无踪,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教人不由得发毛。 看来战争已结束。 ……已经没问题了吧? 我为了确认状况,战战兢兢地从教室门口探出头—— 「喵喵?你在这里干嘛?」 熟悉的天真声音传来。 可见几个男学生倒在教室内。 站在他们中心的,是个适合短发的娇小女生。她的头上戴着小小的猫耳,身后还别着一条可爱的尾巴,那大概是动物咖啡店的制服吧。她一看到探出头的我,便笑咪咪地低下头。 「呀哈哈!欢迎光临,哥。」 「……嗨,打扰啦,老妹。」 没错,坂町红羽。 我闭上眼都认得出来的老妹,正站在尸横遍野的教室中,腼腆地露出微笑。 ♀♂ 「就是啊,摄影社的偷拍部队偷偷混在客人中潜进来了。」 惨剧结束后的教室内。 面对身为客人的我们,红羽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说明着。 「然后啊,他们偷拍我们班女生的裙下风光,所以我就『咩』了一下。」 「『咩』了一下……你根本把他们全灭了嘛!」 「没事、没事,我只是对他们做每天早上对哥哥做的事情而已。」 啊,所以刚才那帮人才会全用担架送去保健室,无一幸免。身为凶手的哥哥,我只能祈祷他们别留下后遗症。 「动物咖啡店·凌晨两点的死前哀号」。 原来这是老妹班上的摊位。 仔细一看,这里卖的布偶以沉默羔羊居多。不对,不仅有布偶,还有马克杯、时钟……更仔细一看,连接待客人的店员也穿着沉默羔羊布偶装。这是专卖店吗? 「哇……」 近卫没和我们在一块。她的双眼闪闪发亮,独自观赏沉默羔羊的商品。这也难怪,这里对她而言就像天堂一样。 「很厉害吧?这些全都是是我们班长从家里带来的。她爸爸是做这种羊的玩具公司老板。」 穿着小猫装的红羽笑咪咪地抱住沉默羔羊布偶。 咦?她不是很怕这种布偶吗? 「哎,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种种怪型商品吧?」 「嗯,可是……它不一样。」 「啊?」 「我一看到它,就突然觉得它好可爱喔!现在很流行这个耶!听说每倜人只要一看到它的脸,就会觉得非买不可。」 「哦……」 该不会是洗脑吧?或是非法使用某种会引起精神作用的视觉药物?不然,这么阴森的羊怎么可能会流行。 「对了,你真的知道该怎么招待客人吗?身为哥哥还真是担心。」 她刚才还堆了一座尸山。 不,先别说招待客人这件事——这里才阳上演虐杀剧,这班的学生却神态自若,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我家的小怪兽到底有没有成功融入人类社会? 「喵,别乱说,这是因为我们班的人训练有素。我们还有订立待客准则呢!」 「真的吗?那我考考你,待客准则第五项是什么?」 「呃……『对客人宣称所有商品都是日本制』。」 「……」 「咦?还是『发现扒手时,将他带到校舍后方,让他后悔来到人世』? 」 「够了,我已经很明白你们班的经营理念。」 好狠的班级,该不会是黑店吧? 「啊,还有还有,班长有跟我说畅销商品前三名是哪三种喔!比如……你看,第三名是那个『羔羊抱枕』!」 红羽指着摆在附近的沉默羔羊大抱枕。 「她还告诉我消费者的使用感想呢。」 「使用感想?」 「比如,买了那个抱枕的人说:『多亏这个枕头,我每天都睡得又香又甜。』『我常扁抱枕来消除压力。』『现在少了这个枕头,我连要小睡片刻都睡不着。』 」 「这里头好像掺杂一个怪怪的感想……我应该自动忽略吗?」 「然后,第二名是那个『羔羊草人』。」 「那已经和羔羊没关系了吧!」 「使用感想是:『多亏有羔羊草人,我拿到全年级第一名。』『遗产提早到手了。』『吾人一族三百年来的宿愿总算得偿,感激不尽。』」 「好恐怖!而且最后一偶感想真的是出自于现代人吗?」 「最受瞩目的第一名则是……当当当当!大家最爱的『羔羊电锯』!」 「最近年轻人的文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你不知道吗?这个现在很受高中女生喜爱耶!」 「少骗人!这种思春期女生多可怕!」 「使用感恳是:『多亏有羔羊电锯,我才能克服艰苦的复健。』 『拒绝上学的小茂总算振作起来了。』『活着……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大家都因为电锯而悟出道理吗?」 「哥,说来可悲,这就是我国 第四章 战争枢轴 恕我冒昧一提,其实浪岚学园里有两个体育馆。 一个是我们上课用的体育馆。这座体育馆是在我入学几年前盖好的,装潢既新颖又漂亮。 另一个是旧体育馆。 这座体育馆在新体育馆落成之后,成了完全没有用的设施。根据传雷,由于这里是由墓地改建而成,有点阴森。每次硬要拆除时,学园和建筑公司就会碰上一堆宛若鬼魅作祟的倒霉事。 总之,旧体育馆是个虽然已经不再使用,却不能拆除的设施。 现在,有个集会正在旧体育馆里举行。 「学长,这边。」 依然穿着沉默羔羊布偶装的奈久留酱我和近卫带路。 窗户挂上黑色布幕,挡住日光。灯光又不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而是设置于地板及墙壁上的无数小型灯泡,所以室内显得相当阴暗。 不仅如此,窃窃私语的会员们还穿着覆盖全身的白袍以及开了两个眼洞的白色三角头巾,看起来活像是邪教或地下黑社会的集会。 ……宇佐美也在这里头吗? 「总共有多少人啊?」 「奈久留不清楚正确人数,不过可以确定超过一百人。而且,这些还只是『s4』和『同心会』为今天的比赛特别选出的成员,因为这里容纳不下所有人。」 不傀是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的两大势力。 据说她们的触手扩及教职员,不然怎能把场面搞得如此盛大。 「……」 走在我身后的近卫一声不吭(当然一样是全身白衣),保持沉默。 这也难怪。有这么多自己的粉丝聚集在这里,她一定很惊讶。 啊,幸好有这套服装。如果昴殿下混进会场里的事被发现,搞不好会引发暴动。 就这点而言,我也一样……不,铁定更严重。只要一曝光,我肯定被五马分尸。 「到了。学长,你们坐这里。」 奈久留指着两张空着的折叠椅。 我一面坐下,一面环顾整个体育馆。 旧体育馆里活像从前的东、西德一样,在地板上贴了胶带,清清楚楚地划分成两个区域,应该就是「s4」和「同心会」两大阵营。两个区域各自摆放着大量桌椅。 「活像在开大规模辩论会似的。」 桌上还有按钮,这是干什么用的?好像参加综艺节目一样。 「比赛过程中禁止越过中线。不这么规定,恐怕真的会引发暴动。」 「嗯。话说回来,没想到还有空位可以让我们坐。成员不是早就选好了吗?」 「对,是奈久留硬要她们让出位子的。因为接下来进行的封决,学长和昴殿下在场比较有利。」 唔,不愧是「同心会」的会长。根据我听到的风声,奈久留在「同心会」中相当有号召力,大家都是她同人志的狂热粉丝。 「倒是学长,你们不用顾摊位吗?听说你们是开咖啡店?」 「……啊!」 糟糕,我完全忘得一干二净。 根据班表,快轮到我当班了。而且昴殿下也在这里,生意还做得下去吗? 「……唔?」 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 这就叫说曹操,曹操就到。 萤幕浮现「黑濑大和」四个字。啊,太好了,他还活着。栽进女厕之后,他的安危一直处于不明状态。 我一面想着,一面按下通话键、接起电话。 『喂?是次郎吗?』 黑濑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慌张。不知何故,他的气息十分紊乱。 「啊,嗯。怎么回事,黑濑?是不是我跷班,害你们忙不过来?」 我小声地回答,以防被周围的人听见。唔……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教室,看来得想个好一点的藉口…… 『不,没关系,你别回来。』 「怎么?客人暴动啦?」 见不到目标——昴殿下的英姿,或许客人已经化为疯狂的暴徒,展开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嗯,是啊……但如果只是暴动就好了。』 惊人的是,黑濑居然说出这句话。如果只是暴动就好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班上发生什么比客人暴动更可怕的事情? 「发、发生什么事?」 我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抖着声音问道。 黑濑只说一句话,十分简洁有力。 『——正牌的来了。』 「……啊?」 『我说,正牌的来了!那些正职是扮女装的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风声,居然大举进攻!』 「正职是扮女装的人……不会吧!」 听见同班同学告知的残酷事实,我不禁头昏目眩。真不敢相信,我们不过是搞一个角色扮演女装咖啡店,居然会有正牌的……女装工作者来店里…… 「理由呢?那些人干嘛来我们班上?」 是为了打垮敌店吗?不,这不合理,因为我们只有今天营业。 『……为了选秀。』 「选秀?」 『对,或许该说是挖角才对。他们无视于我们的意顋,一厢情愿地在教室里开起选秀会,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带走!』 「被、被带走……」 『哈哈,有够难笑。没想到在这种就业冰河期,会以这种形式找到工作……』 黑濑自虐地笑着。 『我们已经设法掩护客人和班上女生逃走,但男生们被断了退路,来不及逃走。所以——现在我们要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进行特攻。』 「什么!你们该不会是打算……」 住手!这样根本没有胜算!只是白白浪费一条命而已! 『永别了,次郎!替我问候昴殿下!』 「黑、黑濑———————————」 我的脑中鲜明浮现身穿紧身护士服的黑濑,一面热血地高叫着「唔喔喔喔」一面猛然冲入敌阵中的影像。然而,电话却随着一个奇怪的哀号声「呜哇!住、住手……啊、啊、啊——」而切断。 「……呜!」 啊……永别了,我的挚友。你的牺牲不会白费,我……就算只剩下我一个,我也会活下来! 我在心中向黑濑告别,拭去源源不绝的热泪。 「……次郎,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仔细一看,近卫十分担心地看着我。 「我看你神情凝重,还大呼小叫……小心声音太大,会被人发现我们的存在。」 「嗯,抱歉,发生了一点问题……」 我压低声音回答。 的确,刚才那通电话已经引起旁人侧目。 正如近卫所言,若是在此时泄底,那可就糟糕,我真的会被杀掉。接下来我得留心,绝对不能再大声嚷嚷。 「啊,请看舞台,快开始了。」 「!」 我往舞台的方向望去,众光灯同时亮起。 舞台上出现一个拿着麦克风的人影。那人和我们一样身穿白衣,但不知何故,头上戴的不是头巾,却是羊的……而且是沉默羔羊的面具。 刹时,随着这号人物登场,群众变得鸦雀无声。 「——那个人就是『s4 』的创立人,也是领导人。」 奈久留小声说道。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由于现场太过安静,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会被周围听见。 「昴殷下刚入学时,许多粉丝俱乐部相继成立,但那位领导人转眼间就合并这些俱乐部,并且创立『s4』。不过……即使是领导人,也防止不了『s4』和『 同心会』分裂。」 「所以,才会举办这次的比赛吗?」 「对。领导人平时很少露面,经营『s4』时,多半是靠电话或简讯来对其他干部下达指令。今天现身,正显示领导人不愿输掉比赛的决心。」 「……」 很好,现在站在舞台上的家伙就是「s4」的老大——敌人的头目,也正是我的宿敌。 如果不在这场比赛中打垮那家伙以及「s4」,那在这所学园里,我的人身安全就毫无保障。 「哼!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何方神圣,但我绝不能输。」 我蓄势待发地小声说道。 然而—— 「咦!」 不知何故,奈久留发出错愕的声音。 「等、等一下,学长。不知道那家伙是何方神圣……你在说什么啊?」 「嗯?」 什么意思?我在说什么? 听她这种语气,活像我认识那个领导人一样。 此时—— 「谢谢各位今天来到这里。接下来……」 那家伙——不,她以清脆响亮、凛然的声音宣告,并拿下面具及白袍。 「——开始战争吧!」 舞台上出现一个将乌黑秀发绑在两边的女生。 拿掉面具、露出真面目的她轻轻点头致意,并高声说出自己的名字。 「今天的司仪由我——『流星昴殿下』代表,私立浪岚学园二年级生——凉月奏来担任。」 ♀♂ 「别闹了~~~~~~」 一不小心…… 我真的是不小心。 居然用尽全力对舞台上的凉月吐槽。 …… ……这也不能怪我。 毕竟这实在太奇怪了! 为什么她会站在那里?而且还是「s4」的领导人兼创立人?这是多么重大的背叛啊!我现在的心境,就像和织田信长及凯撒三个人勾盾搭背,一面说着「我们是死党」,一面开开心心地跳着波尔卡舞曲一样。敌人是光秀、布鲁图斯以及凉月奏。 所以,我才忍不住吐槽。 「白痴!我不是一再叮咛你别大声嚷嚷嘛!」 近卫的斥责声响起,但为时已晚。 「咦?难道……」 「刚才的声音是……」 随着窃窃私语,坐在附近的几个人扑向我和近卫……哇!住手!不行啊! 啪! 头巾和白袍被硬生生地扒下,我的模样曝光了。 视线集中而来。 寂静。 一瞬间,寂静支配了现场。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的惨烈尖叫声在会场各处此起彼落。 我转头一看,只见身旁的昴殿下也和我一样被扒下白衣,露出真面目。 ……糟糕,露出马脚了。 「呀啊啊啊!昴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啊啊啊!而且还穿着旗袍~~」 「昴殿下!请抱我!请抱我~~~~」 学园王子突然登场,使得会场化为媲美japan演唱会的浑沌漩涡。 然而,除了这些尖叫声以外—— 「那个该死的四眼田鸡!」 「特地来找死,还挺有种的嘛!」 「干掉他!干掉他!干掉他!」 宛若古罗马竞技场一般的叫骂声同时响起。当然,全都是冲着我而来。未成年偶像吸烟被发现时,部落格也没有这么战火四射啊! 气氛顿时大变。 旧体育馆淹没在兴奋、热气——以及狂躁之中。 放眼望去,「s4」成员个个蠢蠢欲动,立刻就要越过警戒线朝我突击。 可恶……完蛋了。 ……我会被杀掉。 再这样下去,比赛开始之前,我必死无疑。 「——肃静。」 凛然的声音响起。 是凉月。 舞台上的她一声令下,整个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各位,别在这里争斗。」 凉月说着,露出沉稳的微笑。 「今天的比赛,是我为了替两大团体的纷争划下句点而举办。最近由于我的力量不足,使『s4』与『同心会』之间争端频发。我之所以创立『s4』,就是不希望管家的粉丝们进行无谓的争斗。」 凉月的语气带着一股歉意。 接着,她用凝重的口吻继续说道: 「自从昴入学以来,粉丝俱乐部相继成立,烽火连天的战国时代持续好一阵子,大家都为了我的管家争得头破血流。我为了避免这种状况,才创立『s4』。所以我要拜托各位,别再进行无谓的争斗。」 听见凉月的话,近卫喃喃说道:「大小姐……」 近卫似乎也不知道凉月就是「s4」的领导人。看来凉月为了不让近卫发现她的苦心与付出,隐藏得天衣无缝。 的确,凉月说的话颇有道理。 这家伙曾向我宣称她深爱自己的管家。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希望近卫的粉丝引起无谓的争端或骚动……不,依照这个大小姐的个性来看,或许她是为了避免麻烦上身,才创立「s4」来控制学生。 不过—— 「所以,各位,一切就交由这场比赛的赢家来决定吧!」 凉月从容不迫地说道。 「这就是今天这场集会的目的。无论坂町因为胜败结果而变得如何,我都无所谓。」 大小姐满不在乎地断然说道,并且凝视着我。 啊……果然如此。 恶魔凉月。 她根本不想让这件事和平落幕。 我看她锻定是想把我逼进死路,在一旁看好戏。我想活命——得自己奋斗! 「哼!」 很好,大小姐。 我一定会度过这一关。 别以为任何事都能如她所愿。 「昴,你打算怎么做?你真的要投靠『同心会』?」 凉月用麦克风问道。 近卫略为思考过后,坚定地点头回答: 「对。虽然我是大小姐的管家,不过,发生这场争端的原因在我。我想选择不会有人受到伤害的方法,请允许我做出选择。」 近卫毅然而然地说道。 听完管家的一番话,凉月点了点头。 「好,那就开始吧!『s4 』vs同心会』,赌上昴与坂町的大战争——『第一届昴殿下崇拜者猜谜大会』开始!」 随着开幕宣言,两团体发出「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的如言欢呼声,再度震动着会场中的空气。 「……崇拜者猜谜大会?」 在沸腾的欢呼声中,我询问坐在身边的奈久留。 「对,这就是今天这场比赛的对决项目。等一下会出关于昴殿下的问题,两团体进行抢答,得分较多的团体获胜。」 「……原来这个按钮是抢答用的啊!」 看来规则和电视上的猜谜节目一样,先按钮先回答。 「不过,状况不太妙。」 「嗯?为什么?我们这边有近卫啊!」 既然是出关于近卫的问题,她的事当然是她本人最了解。 「对,但这也只是让『同心会』勉强与『s4』打成平手而已。奈久留会这么说,是因为前几天举办过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的定期活动——『昴殿下崇拜者测验』。」 「……」 这是 什么测验?该不会还能取得昴殿下一级证照吧? 「综合测验结果,『同心会』以些微差距落败。所以奈久留才说即使昴殿下站在我们这边,两方也只能勉强打成平手而已。顺道一提,宇佐美学姐的答对率是名列前茅。」 奈久留补充说明。 原来如此, 总归一句,在这个阶段,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哼,月不着担心。接下来出的是关于我的问题,我怎么可能答不出来?」 近卫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仅如此,现在「同心会」这边还有我在。我从四月起就和近卫成为朋友,比一般学生更了解昴殿下。 我们应该有胜算! 「现在开始出题。」 凉月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响彻会场。 好!先拿下第一题再说。 「第一题——上上个星期二,昴在福利社买的是什么面包?」 「鬼才会知道啦~~~~~~」 我忍不住吐槽。 这个问题太刁钻了吧!最好的证据就是连近卫本人也「唔」了一声,困扰地咬住嘴唇。那当然啊!我也不记得自己上上个星期吃了什么东西。这种问题怎么可能答得出—— 「是面包卷、巧克力螺旋卷、哈密瓜面包和鸡蛋三明治!」 叮咚声响起,原来是我身旁的奈久留按下按钮抢答。紧接着,凉月的声音跟着响起: 「答对了。」 ……慢着,这家伙居然真的猜中? 「咦?有什么好惊讶的?的确,昴殿下这么瘦,居然吃得下四个福利社面包,是很惊人。」 「不不不!虽然这也有点值得惊讶……」 「不然学长在惊讶什么?刚才的问题是最简单的一题耶。」 「不会吧?」 「真的,只要是粉丝俱乐部的成员都知道答案。」 奈久留若无其事地说道,旁边的会员也纷纷说: 「哎呀~我太紧张,按得太慢! 」 「太好了,第一题很简单!」 ……有毛病。 这些家伙绝对有毛病。 这哪是粉丝?已经到达跟踪狂的境界吧! 「下一个问题。」 我还没有时间思考,凉月的声音又响起。 可恶……我才不会放弃! 等一下一定会出现我也答得出来的问题。 「第二题——昨天昴在教室里喝的果汁……」 哦!好,这题我就知道答案,因为我和近卫同班。 我记得近衞昨天在教室里喝的是午后…… 「……是哪个业者到学园的贩卖机补货?」 「才第二题就已经和昴殿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啦~~~~~~~~~~」 过度的冲击让我忍不住大叫。 然而,这回是「s4」的成员按下抢答铃:「我知道!是卡洛斯上原!他是日裔巴西人,只神前来日本工作,家人都还留在国内!」而且答案还是正确的。 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也知道?她是怎么拿到卡洛斯的个资?我现在反而很好奇啊! 我满心惊愕,视线前方的「s4」众会员则为了抢答成功而欢欣鼓舞。 「好,继续加油,夺回昴殿下!」 「昴殿下一定是被那个四眼田鸡控制了!」 「上吧!夺回我们的神!」 这模样活像是要夺回耶路撒冷的十字军。哇,看来「s4」认定近卫是被我欺骗才会协助「同心会」。 果然,这场对决我无论如何都得获胜。 不然,我的脑袋铁定搬家! 「唔……」 虽然这么说,但凉月出的难题可是五花八门。 「昴那一班的英文老师花费多少钱购买教师资格?」从这类揭露教育界黑暗面的社会派问题,到「昴最近也开始担忧我国的财政状况,有什么方法可以确实改善我国财政?」等规模过大的问题,一应俱全。 每个问题都像被小孩询问「哎,小宝宝是怎么来的?」一样难答,但说来惊人,粉丝俱乐部的会员居然全都能答出来。 啊……我实在太小看昴殿下的粉丝俱乐部。 没想到她们竟是如此超乎常理的团体。 「唔……可恶,明明是关于我的问题,我居然连一题也答不出来!」 近卫的眼眶微湿,嘴上频频发出「唔!」的抱怨声,显得非常懊恼。 嗯,冷静一点,近卫。虽煞你懊恼的模样很可爱,不过,这些问题有一半以上都和你没有关系啊。 「别担心,现在的答题状况还不错。奈久留和大家都很努力,目前应该是平分秋色。而且这次大会中答对率最高的人可以得到豪华奖品,大家都干劲十足。」 已经答对好几题的奈久留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次的猜谜大会并未对参赛者公布每个问题各占几分、两团体答对几题、已获得几分等资讯,大概是要留到最后再公布吧。搞得像红白对抗一样神秘兮兮的。 「平分秋色……所以胜算各占一半……」 一思及此,我开始坐立不安。 不知道制裁是什么?我本来以为谣言所说的「招惹昴殿下的人会和中世纪的魔女审判一样被施以火刑」只是一种黑色幽默,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回答这么多问题,各位辛苦了。接下来这个问题是最后一题。」 「!」 凉月的声音令我回过神来。 接着是最后一题。 如果目前的成绩是平分秋色,那么,这个问题将会决定胜败。 好,绝对要答出这一题…… 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其他人的心境似乎也和我一样,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支配会场。 接着,在紧张气氛弥漫之中,凉月缓缓地张开嘴巴。 「第九十九题——昴的……初吻对象是谁?」 瞬间,会场冻结了。 初吻? 众人目瞪口呆。 会场里的人几乎都目瞪口呆地陷入沉默,「s4」与「同心会」等昴殿下的粉丝们,更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没错……除了近卫本人以外。 「大、大小姐!」 从椅子上起身的管家满脸通红,慌张失措。她似乎没料到凉月会出这种问题。 不过,瞧她这个反应……莫非她知道答案? 「好,快回答啊!近卫!」 我断然说道。近卫「啊」了一声,哑然无语。 「你在说什么!次郎!你疯了吗?在这个地方说出答案,后果不堪设想!」 嗯,的确。 一旦说出答案,夺走昴殿下初吻的人身分就曝光了,那个幸运的小子将会被这个会场里……不,是被学园里所有的女生恨之入骨,搞不好还会有人拿草人和五寸钉作法咒他死。 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 要是输了,我可是会有生命危险。 很抱歉,现在只能请那个不幸的……不对,是让人羡慕的小子牺牲。 「拜托你,近卫,我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次。」 「唔……」 脸红到耳根的近卫眼眶微微湿润,陷入沉默。 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自己的初吻对象是谁,的确是件难为情的事。 沉默的昴殿下。 整个会场像等待宣判的法庭一样鸦雀无声。 不知道经过多久。 终于,近卫低着头,动了那宛如花瓣一般的娇小嘴唇。 「………………次郎。」 那可爱白净的手指微微指向我。 「…………」 …… 不。 不不不。 管家,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 面对这突然丢下的炸弹宣言,我正要开口要求她订正时—— 「答对了。顺道一提,地点是今年四月重新开幕的游乐园。」 舞台上的凉月宛如追击一般,居然连当时的情境都说出来。 ……咦? 呃,啊哈哈,伤脑筋,我真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耶! 「其实那算是意外。当时坂町在游乐园的游泳池里溺水,昴为了救他,情急之下就对他做人工呼吸。」 凉月无视我的想法,淡然地补充说明。 不,我的确是曾溺水……咦?可是,当时我明明平安地获救…… 「骗、骗人的吧?近卫,刚才凉月说的话全都是胡诌的吧?」 我抱着最后的希望询问近卫。 然而,昴殿下却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大小姐所说……全是真的……」 她断断续续、面带羞怯地说道。 瞬间—— 「什、什么—————————— 」 整个会场的声音正好说出我的心声。紧接着…… 「是、是怎么一回事?」 「告诉我详细经过!」 「昴殿下的嘴唇是不是蓝色夏威夷的味道?」 周围「同心会」的成员全都挤过来。 哇,这些人太过兴奋,已经失去控制,活像是成群的王虫。连刚才还相当冷静的奈久留都呈现半狂乱的崩坏状态,说着:「眼眼眼眼眼镜呢?接吻的时候学长当然戴着眼镜吧!」 此时,一阵惊人的地鸣声轰隆隆地响彻会场。 我忍不住转过视线一看,只见「s4」的诸君朝着我直冲而来,看来她们已经不在乎猜谜大会的胜败,每个人的眼睛都布满血丝,为了宰掉我而越过警戒线进行突击。 ——我会死。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死在她们手上。 我在一瞬间做出如此判断,直刻转身逃跑。 「啊,他逃了!」 「快追!别让他跑了!」 「宰了他!宰了他!」 一阵阵怒吼声从背后紧追而来。呜,这简直像西班牙的奔牛节啊! 据说人类在感受到生命危险时,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力量。现在我深切体认到这句话的正确性。意识到死亡将近的双腿,以媲美江两点五○分(注7)的脚程飞驰于旧体育馆中。终点站只有一个,就是把我推入火坑的恶魔。 注7 意指日本搞笑艺人江头2:50。 「哎呀,次郎,怎么?你还真有活力耶。」 见我气喘吁吁地跳上舞台,凉月歪着嘴嗤嗤笑着,没用麦克风对我说道。 唔哇!这个女人真是幸灾乐祸! 看我陷入困境,居然这么开心! 「喂!快给我想办法解决!凉月!」 「解决?解决什么?」 「那还用问!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她们宰了!」 「呵呵呵,为什么?答对刚才那一题以后,『同心会』以八十七比六十二的悬殊比数赢了猜谜大会啦。」 「现在有没有赢已经不重要!」 「别担心,在做后制的时候,我会把关键性场景剪掉。」 「还可以剪接喔!」 「我看你应该也会被剪掉吧?剪成八块。」 「这根本是播放事故嘛!」 「后来,工作人员开开心心地享用次郎。」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被吃乾抹净!」 在我们对话的同时,「同心会」与「s4」联军已经逼近台下,试图进行特攻。真是惊人的气势!参加夏季特卖会的主妇也没这么气势磅砖啊!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 凉月突然一反常态,乖乖道歉。 咦?这种反应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个大小姐见到眼前的惨状后萌生罪恶感? 「可是,我只要一高兴就会忍不住这么做。」 「你以为你是某家速食店的小丑啊(注8)!」 「我想:『啊,如果在这里把接吻的事说出来,一定很有意恩。』」 「觉得有意思的只有你!」 「我一看到昴和次郎出现在会场,就觉得『接下来绝对会发生好玩的事』,既兴奋又期待。」 「什么!这根本是你一手造成的!」 「呵呵呵,是啊。不过——」 凉月乐不可支地笑着。 「我就是会忍不住欺负……的人嘛!」 她略带羞怯地说。 注8意指麦当劳叔叔。日本麦当劳广告中的麦当劳叔叔会大叫「蓝蓝路」。根据他的说法,他只要一高兴就会忍不住如此大叫。 什么跟什么?而且她说到一半时声音变得好小,我根本听不清楚。 「……混帐!」 啊……没救了。会变成这样,全都是这个狼女的错。可恶,一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学园的偶像,我就非常火大。不管脸蛋再漂亮,内在却是这副德性耶!虽然她时常被人告白,但如果大家知道这家伙的本性—— 「!」 瞬间,一道电流穿过我的身体。如果用漫画来表现,现在我的头上铁定有颗灯泡在发亮。或许是因为我被逼进死路,身体开始分泌脑内吗啡之故。 ——灵光一闪。 我只能这么形容。 突然间,我想到一个或许可以突破眼前困境的方法。 「唔……」 不过,实践这个方法需要一点勇气。 因为这是我的第一次。而且,虽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但这么做等于是对身旁的凉月——不,是对整个会场的人说谎。 说得更明白一点,这是声东击西之策。 不过—— 「——凉月,麦克风借我。」 我静静地对凉月说道。 「嗯?」 凉月虽然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是将麦克风递给我。 好,接下来只要壮起胆子就好。 眼前是正要跳上舞台的众多近卫粉丝俱乐部成员。 我对她们用尽吃奶的力气,大声吼叫。 「大家听我说!」 我的声音经由扩音器扩散出去。哇,感觉上像是成为歌手一样。如果我在这时候说「听我唱首歌」,铁定会引发暴动。 或许是我的聋音传达出拚死的气魄,众人的动作慢了下来。算我走运。 好机会,趁机进攻吧! 「请先听我说句话!会有今天这场比赛,是因为大家以为我和近卫在交往!但是……其实不是这样!我和近卫并没有在交往!」 我的辩解似乎奏效了,疑问声纷纷响起,困惑开始萌芽。这股困惑缓慢却确实地扩散,令众人在爬上舞台的前一刻停下脚步。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承受百人以上的视线,用力握紧麦克风。 「对,我和近卫并没有在交往,只是普通朋友。我、我喜欢的人是……」 我用力地吸一口气。 然后,坚定地——说出起死回生之语。 「我、我真正喜欢的是——凉月奏!」 ♀♂ 听见我突如其来的呐喊,众人一阵骚动。 「咦?刚才的该不会是……」 「难、难道是 ……告白?」 「啊!不会吧,居然在大庭广众下……」 交头接耳的讨论声及困惑的低语声响彻体育馆。 ……好。 一切皆在我的计算中。 没错,这是告白。 这就是我想出的起死回生之策。 正如各位所知,凉月相当抢手,前几天也收过情书,告白被拒的人更是多如夜空中的繁星,可说是浪岚学园所有男生的偶像。 所以就算我突然告白,也没什么好不可思议的。正好男生都在谣传我是为了凉月而接近近卫,更幸运的是,我和宇佐美交往的谣言并未散布开来。 这完全是声东击西之策——套用凉月的说法,就是胡说八道。 这么一来,我和近卫正在交往的说法就会消失。剩下的问题是近卫的初吻对象是我,不过,这件事将在下一秒钟被众人抛到九霄云外。 没错——因为下一秒钟,我将被凉月拒绝。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试想,大名鼎鼎的凉月奏怎么可能看上我?她当然不会接受我的告白。 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学园偶像告白被拒。 这阵过度强烈的冲击将把一切一笔勾消! 接下来只要凉月拒绝我的告白…… 「……」 凉月一反常态,略为惊讶地愣在原地。 不过,她立刻会意过来,静静地从我手中抢过麦克风。 「——谢谢你,坂町。」 她微微一笑。 ……哎呀? 这个反应和我预料的不太一样耶。 虽然我觉得绝无可能,可是……难道她打算答应? 「不过——对不起。」 然而,凉月立刻改口。 「就算你在这种地方用这种方式向我告白,我还是不能和你交往。」 「!」 刚、刚才的发言……莫非这女人已发现我的计划?哇,她的直觉未免太敏锐了!换作平时,我铁定提心吊胆,不过这时候正合我意。 接下来她只要随便说几句话打发我的告白就行了。 「再说……」 可是,凉月背叛我的期待,沉稳地继续说道: 「你的确是个好人,但那是以同班同学而言。老实说——你顶多只能当个好人而已。」 「唔!」 我好像听到她用一个男人最不想被冠上的形容词来形容我。 呃……凉月小姐,已经够了。 你已经拒绝我,用不着继续在伤口上抹盐啊! 「唉!真对不起。你明明是个这么好的人,为什么我却得拒绝你呢?你真的是个好人啊!」 呃啊! 「虽然你是个好人,是个很适合当朋友的好人,但是要当男朋友,恐怕……」 呃啊!呃啊! 「所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不过,坂町,最后让我提出一个忠告。你不可以永远都只当好人。有困难的时候,欢迎你来找我商量,我永远会替你加油。别担心—你是个好人。」 凉月说着,露出非常非常温柔的微笑。 咦?奇怪? 为什么我舍这么难过?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像是被打出再见安打的甲子园球员一样,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好人。 这个字眼划裂我的胸口。 凉月在我的伤口上抹的何止是盐,根本是剧毒啊…… 「呃……这个给你,你拿去买点好吃的东西吧。」 某个人在我身边放一枚五百圆铜板,那不知是「s4」还是「同心会」的成员。 有人起头之后,其他人也接着表示: 「嗯,我觉得刚才的告白并不坏。」 「加油,只要活着,一定会有好事发生。」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你别哭啦。」 随着这些温柔的关怀言语与打气讯息,零钱、口香糖、巧克力、力保达d等各式各样的慰问品,在我身边逐渐堆积。 刚才还张牙舞爪地要宰了我的人,现在已经完全打消念头。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奇怪,我明明得救了,为什么泪流不止? 「学长!」 熟悉的声音传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奈久留。 「别认输!干脆以失恋为动力,往另一种性向发展吧!奈久留和『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也会朝这个方向继续努力!」 「……」 朝这个方向继续努力是什么意思?这家伙该不会在高兴找到新的题材吧?比如我被女生狠狠拒绝后改变性向之类的。唉!算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吐槽。 总而言之,「s4」和「同心会」的对决——「第一届昴殿下崇拜者猜谜大会」,就以两团体握手言和收场。 两团体的领导人——凉月与奈久留,在垂头丧气的我身边紧紧地握手。以后别再争斗,各自推广自己的活动吧——这就是她们的结论。至于我,则是从昴殿下的男友降格为平凡无奇的同班同学。 真是个和平的结局啊! 嗯……如果牺牲我一个人可以造就这种结局,也算是功德一件。我就这么想吧! 过不了多久,粉丝俱乐部的成员全数离开会场,只剩凉月和我留在舞台上。近卫也不见人影,说不定是在外头替粉丝签名。 「怎么?次郎,干嘛露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变成这样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 凉月一如往常,泰然自若地对我说道。 不,话是这么说,可是…… 「你该感谢我啊。我为了让她们同情你,还特地用那么残酷的方式拒绝你耶。」 去死吧!恶魔 我在心中反覆大叫。 「呵呵,别露出那么可怕的眼神嘛。有什么关系?你捡回了一条命啊。」 「嗯,说的也是……」 我使劲站起身。 老是垂头丧气也不是办法。嗯,现在该做的事,是尽早忘记这女人恶劣的胡詻。不过,我猜我这阵子睡觉时大概都会梦到这件事。 「话说回来,次郎。」 凉月对起身的我问道。 「刚才的告白……如果我答应了该怎么办?」 「啊?」 「我是说告白。如果我答应你的告白,你会怎么做?」 「……」 呃,一时之间教我该怎么回答啊。 「我应该会说『对不起,那是假的』吧。不过,我觉得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你怎么会答应我的告白嘛!」 凉月微微地「哼」了一声。 嗯……她好像不太高兴耶? 「哎,次郎。」 突然,凉月像讨食物的小猫一样,用撒娇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其实我很生气呢!」 「啊?」 「就算是为了保命,但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假告白呢?身为一个男生,这是最差劲的行为。我好受伤喔!」 「不,这……」 的确,我无法狡辩。 不过,她说她很受伤……是真的吗? 我不认为这个大小姐的心灵有这么脆弱。 「所以——我现在要报仇。」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复仇宣言,令我一脸困惑。 凉月无视于我,继续说道: 「我说我要报仇,让你尝到同样的苦头。」 此时。 说时迟那时快。 「咦!」 也不知 道凉月在打什么主意,居然笑容满面地紧紧抱住我。 接着,她用犹如刚泡好的热可可一般甜腻的声音说出一句话。 「唔!」 瞬间,鼻子一带传来温热的触感。 是鼻血。 毫无疑问,我的女性恐惧症发作了。 「……唔啊!」 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有没有直接触碰已经不是重点。虽然隔着衣服,我的全身依然感受到女性特有的柔软触感。 再加上那句娇羞的对白…… 我能保有意识已经算是奇迹。 「你……你这家伙……」 而且凉月抱住我时,那软绵绵……却带有确实杀伤力的两个凶器,直接压在我身上!呜哇啊啊!这和近卫……不,和宇佐美的也不一样!该怎么说呢……真是非同小可!凉月……不,娇月小姐真的是非同小可啊! 「好,这样就扯平了。」 凉月淘气地说道,迅速离开我的身体。 我决定了。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惹火这个家伙。 恶魔凉月。 可怕的鞭子与糖果。 没想到她会在拒绝我后又来个假告白。 话说回来……刚才那句话根本是犯规嘛! 老实说——超可爱的。 「好,我们也该走了。后夜祭马上就要开始。你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小命,趁现在好好享受学园祭吧!」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依然是宛如机械一般的冰山美人模样。她切换开关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我的确是保住一条小命。不过我很好奇,如果我和近卫没来参加比赛,你打算怎么办?」 我一面用面纸擦鼻血,一面问道。 没错,我们来这里纯粹是出于偶然。 如果没发生那家伙……宇佐美那件事,我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 「哦,不会有事的。」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因为今天这场比赛的结果早就已经确定。」 「……啥?」 「我说这场比赛的胜败早从一开始就确定。其实,在比赛开始之前——『s4』里有个很会抢答的女生退会了。」 「很会抢答的女生?」 「对,她直接传简讯给我,说要退会,并且说她对这种比赛本来就没有兴趣。她的个性虽然有点问题,却是可靠的战力。她一退会,『s4』注定会输。不过,我没有对其他会员提起这件事。」 「……凉月,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自觉地开口询问这个问题。 不,我非问不可。 然而—— 「嗯?你在说什么?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呢。」 凉月一脸诧异地回答。 接着,她缓缓地动着嘴唇。 「——宇佐美。那个退会的女生叫宇佐美政宗。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 第五章 虚·假·谎·骗 「等、等一下,次郎,你要去哪里?」 我无视凉月的问题,拔腿就跑。 ……搞什么啊? 我一面跳下舞台,一面咕哝。 宇佐美早在比赛开始对之前便退出「s4」。 而且,她对这种比赛本来就没有兴趣。 那么……她干嘛骗我,还要我假扮她的男友? 谎言。 宇佐美说过,她一直在骗我。 不过—— 「!」 如果她指的不仅是制裁一事。 如果那家伙那么执着于「s4」的胜利……不,是装出执着的样子,全都是为了骗我……打从一开始——没错,打从一开始,她就是基于其他目的而和我假扮情侣的话…… 「……打不通。」 我用手机打电话给她。果不其然,电话打不通。 那只蠢兔铁定关机了。 我有个预感。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总之,我有个非常不祥的预感。 我总觉得若不尽快找到她,将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 我一路狂奔,冲出旧体育馆。 时间已经过了傍晚,周围开始变暗。 入夜以后,就会更难找人。 可是……在哪里? 那家伙在哪里? 她已经退出「s4」,一定没参加刚才那场比赛。这表示我们在红羽的班上分道扬镳后,她就不知去向。 可恶,我得设法找到她才行。 「……次郎。」 一个女低音呼唤我的名字。 这时,我刚踏出旧体育馆。 我循声一看,只见有个人站在那里。 「近卫?」 没错,近卫昴。 她低着头,站在旧体育馆前。 这么一提,她刚才是跑去哪里? 比赛结束后,她一直不见人影,我还以为她在外头等我们呢。 「……」 不,这样正好。 如果宇佐美还在校内,两个人一起找总比一个人找来得快。我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近卫,请她帮忙—— 「咦!」 瞬间,一道冲击窜过我的脸颊。 这是一阵教人发麻的疼痛感。 说来教人惊讶,近卫居然狠狠掴了我一巴掌。 「我、我到现在才知道!」 她愤怒地抖着声音说道。 「原来……你喜欢大小姐……」 「唔!」 糟糕,我忘记向近卫说明刚才那番告白的用意了。我突然对她的主人告白,难怪她会如此吃惊。看她的样子,似乎相当生气。 「听我说,近卫!我是迫于无奈——」 「闭嘴!我不想听你的藉口!」 她打断我的话,眼中积着一层薄薄的泪水。 「……次郎,我真的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子说你交了女朋友……一下子又说你其实喜欢大小姐……那、那么,你一直都在骗我罗?」 「!」 近卫说中了真相。一瞬间,我只能倒抽一口气,陷入沉默。 然而,惊讶立刻转化为后悔。 见我陷入沉默——近卫的表情变了。 映入我眼帘的,是她那双蕴含复杂感惰的大眼睛。 「……是吗?原来如此……」 她用万分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 「其实……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逛学园祭吧?所以才一直欺骗我。在学园祭期间一直都在骗我……」 「不是!我是为了你,无可奈何才……」 没错,事情是肇因于近卫的秘密。 我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才对她说谎。 「唔!」 不…… 不光是这样。 如果只是如此,宇佐美离去后,我大可以在教室里对近卫说明一切。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我怕近卫像现在这样,责怪我对她说谎。 就算是为了近卫,我毕竟仍是欺骗她……而且违背重要的约定。 ——两个人一起逛学园祭。 她明明那么期待,我却说话不算话。 即使如此,如果我当时好好说明,相信近卫能够谅解我。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不想被近卫责怪…… 我害怕被近卫责怪,才拖拖拉拉地没说出口。 一切——都是因为我太懦弱。 结果…… 「……我讨厌你。」 嘶哑的女低音说道。 近卫用那双澄澈的双眼凝视着我,断然说道。 「我没有你这种朋友!」 近卫声嘶力竭地哭叫着,转过身飞也似地跑走。 「唔……近卫!」 ——快追! 我立刻这么想。 「……可恶!」 但是,我的脚才刚踏出一步就停下来。 如果我现在去追近卫……宇佐美该怎么办? 我得立刻找到她才行啊! 不过,那不祥的预感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或许,现在应该去追眼前的近卫才对。 那么——我又在犹豫什么? 我干嘛犹豫不决、进退两难,呆呆站在这种地方? 「次郎!」 后方响起一个凛然的声音。 我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凉月。 紧追着我而来的她,以冷静的语调对我说: 「昴刚才好像在这里……发生什么事?」 「这个嘛……」 凉月笔直地凝视着一声不吭的我。 见到近卫刚才的模样,她似乎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告诉我,次郎,我所知道的也只有一部分而已。你在这次的学园祭里究竟卷入什么风波?全都告诉我吧。」 「……」 在那沉稳声音的催促下,我将事情扼要地说明一遍。 我和宇佐美之间的交易。 她撒的谎言。 我觉得必须立刻赶到她身边。 以及——近卫昴的事。 「……我明白了。」 听完一切后,凉月沉稳地回答。 「次郎,你去找宇佐美吧!」 「可是……」 「你不用担心昴。你打的电话,昴八成不会接,但我不一样,我可以用手机说服她。就算她不接,自己的管家会去什么地方,我心里也有数。不过——我想,能帮宇佐美的人只有你而已。」 凉月十分严肃地说道。 「不要紧,我会把你说的这番话全都告诉昴。她知道实情后,一定会原谅你,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言归于好……又可以当朋友。」 真是令人安心的沉稳声音。 凉月对迟疑不决的我投以温柔的微笑。 啊……或许凉月肯这么无条件帮助我,是因为四月的那件事。 当时,凉月也一直想和近卫恢复友谊,却有好长一段时间未能如愿。 所以……她在现在的我身上看见当时的自己。 「……谢谢,凉月。」 说完这句话,我再度拔足疾奔。 近卫的事只能交给凉月。 现在的我该把全副心力放在寻找宇佐美。 「——不对。」 不是去找她,而是去见她。 我这就去见她。 我总觉得那只泼兔应该在那里。 逐渐染上夜色的天空下,我用力踩在柏油路上。 目的地是——浪岚学园第二校舍。 那家伙最喜欢的地方。 ——这件事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喔! 当时她如此说着,与我一言为定的地方。 ♀♂ 「……吓我一跳,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在这里,蠢鸡。」 顶楼。 这里是浪岚学园第二校舍的顶楼。当我打开生锈的铁锁后,看见天空已经完全染成黑色,银色的新月浮在上头。 月光之下,宇佐美政宗就在那里。 在顶楼铁栏杆的另一侧。 「恭喜啊。你能平安来到这里,代表『同心会』赢了吧?不过,我早就知道她们会获胜。」 铁栏杆彼端的宇佐美将身体转向我。 这家伙果然打从一开始就不在乎「s4」的输赢。不,岂止如此,她甚至在比赛开始前退会,故意让「同心会」获胜。 「……给我说清楚。」 由于我是用尽吃奶的力气跑上顶楼,因此声音变得梗为嘶哑。 「你干嘛救我?」 没错,宇佐美是故意让「s4」输掉这场比赛,以免她们危害我。 可是,她明明那么讨厌我啊。 「……嗯,算是赔偿金吧。」 「赔偿金?」 「毕竟是我害你打破与昴殿下的约定。还有,也算是答谢你遵守约定,假扮我的男友。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宇佐美喃喃说道,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手机——里头有近卫女装照的手机,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它丢到楼下。这栋校舍有四层楼高,就算把手机捡回来,应该也坏掉不能用了。 可是,掉下楼会完蛋的可不只有手机…… 「哎,蠢鸡,我最后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只要是我答得出来的都可以。」 我一面回答,一面慎重地靠近宇佐美。 距离有十几公尺远,我得设法走到她身边。 「……谢谢。那么……呃,你是超能力者吗?或有特异功能?」 「并没有。再说,超能力分成很多种耶。」 「是吗……那就是读心术?心电感应?」 「别闹了,你以为我是外星人啊。」 我一面说话,一面慢慢移步前进,避免刺激到她。 「哈哈哈,也对,怎么可能嘛。这世上哪有超能力呢?嗯,没人会有这么方便的玩意儿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反问,只见宇佐美露出落寞的笑容。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还有十公尺左右。从刚才起,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不过现在不是接电话的时候。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好厉害。」 「啊?」 「你想想,大家并不会心电感应……看下见别人的内心,却能相处得那么融洽…心灵并不相通,却能相信别人。每个人做起这些事都显得理所当然,可是——我做不到。」 宇佐美如此告白。 「我想,我一定天生就是瑕疵品。从我懂事以来……该怎么说呢?是疑心病吧?嗯,就是这样。我完全不相信别人——不,是无法相信。」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反正,只要好好相处就行啦。用不着心电感应,只要多和人亲近,自然能建立信赖的关系。 「你不会懂的。在我看来,你们能和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的人和睦相处,才是一件无法理解的怪事。」 「……你的个性还真别扭。」 我忍不住喃喃说道。 「哇,你说话好直接,但我也曾努力打进大家的圈子里啊。国中时我特地加入社团,进入这所学园后也一样,只不过这次加入的社团有点奇怪就是了。」 「……」 「可是,每个地方都一样。到头来,我还是无法和人来往——无法相信别人。我只能一面怀疑别人是不是在骗我,一面活着。所以,我总是孤伶伶的。」 「……家人呢?就算你不相信别人,还有父母和兄弟姐妹吧?」 人类最先建立的信赖关系不在他人,而是在家人之间。连我家也不例外。无论再怎么被踹被扁,妈和红羽毕竟是我的母亲和妹妹,我依然相信她们。 「不,在我家,爸妈的感情一直很不好。自从我懂事以来,他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总是对我说另一方的坏话。」 「……」 「而且,我也没有可以信赖的兄弟姐妹。我就是讨厌这种家庭,才自己一个人搬出去住。我不是说过吗?我对做菜颇有自信。」 「嗯,的确,若是一个人住,手艺会跟着变好。不过,你的爸妈没意见吗?」 「没有啊。他们什么都没说,简直像是放我自生自灭。」 「自生自灭……」 「这就叫放任主义吧?我爸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怕引人非议,所以一直没有离婚。我要搬出去时,他们只说『给你基本的生活费就行了吧』,完全不关心我。」 宇佐美讽刺地露出微笑。 ——疑心病。 这家伙说她天生如此,我倒觉得是受到父母的影响。一般人最信任的父母——最信任的家人,却令她无法信任,所以在她心里留下创伤。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还剩五公尺。 「但是……这样的我进入这所学园后,却产生一点点变化。」 「变化?」 「嗯。来到这所学园后,我头一次喜欢上别人。那个人是——昴殿下。」 「……」 「老实说,我对他一见钟情。那时候的昴殿下是个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孤独王子,我看着他,心想:『啊,或许这个人和我一样。』」 「唔!」 的确。 正如宇佐美所言,一年前的近卫就是那样。她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女生,不敢交女性朋友;唯一的主人,也由于刀刃恐惧症的缘故,令她不能坦然相待。所以,当时的近卫总是孤伶伶的。 「所以,我以为或许这个人——或许昴殿下能够了解我的心情。或许昴殿下……能够成为我的朋友。」 「……」 原来如此…… 原来这家伙和四月时的近卫一样啊。 她只是在寻找侰得过的人,只是想交朋友…… 「后来我为了多了解昴殿下,明知会碰上一堆我最处不来的人,还是加入粉丝俱乐部。我当然也想接近昴殿下,和他打好关系,但我当时才一年级,心想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来。谁知道——升上二年级后,昴殿下居然交了朋友。」 宇佐美恨恨地说道。 嗯,那个朋友想必是—— 「对,就是你,蠢鸡。起先我觉得不可能,可是,看到你和昴殿下高高兴兴地聊天、一起吃午饭,也不得不相信,连昴殿下都已交到朋友。」 朋友。 今年四月,我和近卫成为朋友。那是因为我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才能成为朋友,才能帮助近卫——脱离孤伶伶的状态。 「认识你以后,昴殿下变了。他的笑容变得多一点,和凉月奏之间的感觉也不再是主人和管家,变得比较像朋友。他这些改变,全都是起因于你……哎,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你真迟钝耶!当然是我和你假装成情侣的理由啊。为此,我甚至不惜谎称是为了让『s4』获胜,」 「难道 你是因为……」 如果宇佐美认定近卫是因为我而改变。 如果她相信我用了特殊力量改变孤单的昴殿下。 「宾果,完全正确,这就是我接近你的理由。如果是你……加果是改变了昴殿下的你,或许也能改变我。我居然反常地相信你或许拥有某些特别的力量。」 「!」 这只蠢兔。 怎么可能嘛! 她自己不也说过我「明明就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 「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是个普通人,而我也完全没被改变。可是,今天逛学园祭时……我看到昴殿下和你那么亲昵,终于明白——啊,其实是昴殿下自己改变了。但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改变自己。」 宇佐美说道,露出脆弱的微笑。 「……」 ——虽然不甘心,但你和昴殿下是朋友,我只能算是跟屁虫。 在动物咖啡店时,宇佐美曾如此说过。 我记得这句话还有下文…… 「我上次也说过吧?我累了。亏我还特地骗你和我约会,得到的却只有自己无能为力这个结论。发现这一点后,我突然觉得好累,所以才来这里。」 「……」 我终于来到铁栏杆之前。 我和她的距离——只剩下一公尺左右。 「好,我的话说完了。啊,最后再让我说一句话。我还是很讨厌你,讨厌平凡无奇的你。还有,我也讨厌昴殿下,讨厌自己改变的昴殿下。但我最讨厌的——」 「——就是这样的自己。」 「!」 在焦躁感的驱使下,我一口气缩短剩下的距离,伸出了手。 但是,这个举动却造成反效果。 月光下,摇曳的双马尾。 她看见我的行动,似乎吓一跳,反射性地往后退—— ♀♂ 「你……最好减肥一下……」 从铁栏杆的缝隙间,我奋力伸长双手,抓住半空中的宇佐美,嘴上一面说笑。 远远的下方是操场,营火的火光映入眼帘。那是后夜祭吗?要跳土风舞啊?可恶,我正在紧要关头,他们却那么悠哉。 「……咿!」 混帐,好重!我好不容易抓住宇佐美的一只手,但她的手臂却软绵绵的,活像坏掉的娃娃。 「唔!」 我的手指用力施劲,但糟糕的是,另一个讨厌的问题却浮上台面。 身上冒出鸡皮疙痦,温热的感觉往鼻子集中。 没错,虽然我很不愿意提起——但我的女性恐惧症发作了。 ……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连在这种时候都会发作,我到底有多胆小啊! 「你在干嘛?我劝你快点放手。要我挣扎吗?」 铁栏杆的缝隙之间。 在那勉强可以确认彼此表情的些微空间中,宇佐美冷冷地说道。 ……这只泼兔! 都到了这种节骨眼,她还在闹别扭。 「唔……」 可恶!大概是因为我一心想着得握紧她的手,鼻血果然喷出来了。 光靠我的力气,没办法拉她上来。 所以,我得设法说服她。 「喂,泼兔!」 我一面使劲捉住她,一面说道。 「刚才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所以,现在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其实——我有女性恐惧症。」 「……啊?」 果不其然,宇佐美露出错愕的表情。 「这是真的。因为家庭因素,我很怕碰到女生。说得明白一点,我只要一碰到女生,就会产生抗拒反应,进而喷出鼻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昏倒。」 「……」 一片沉默。 宇佐美沉默数秒之后—— 「噗、哈哈哈哈!什么鬼啊!好丢脸的胆小鬼体质!啊,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搞bl!」 「……」 哇,这家伙没有半点紧张感吗? 「别笑,我也很烦恼啊!就拿现在来说,抓着你的手其实非常痛苦。所以——你快点抓住我的手吧!现在我还有力气把一个女生拉上来。」 由于恐惧症发作,我一面喘着气一面说道。 又是沉默。 数秒的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抱歉,蠢鸡。」 宇佐美只回覆这么一句话。 「……够了,我真的累了。交不到半个朋友……没有半个人……没有半个人需要找。与其要我这样孤老一生……我宁愿死掉。」 「!」 ……不行。 她的言语中充满疲惫与绝望。 无论我说什么,这家伙都听不进去。 「……混涨!」 但是,我不能放弃。 理由我不清楚。 或许是假扮情侣而产生了情谊,又或许是因为这家伙偶尔露出的笑容格外可爱,也可能是她在动物咖啡店露出的悲伤表情令我印象深刻之故。 我只知道——正如那个大小姐所说,现在能救这家伙的只有我一个! 「唔……」 我拚命拉她上来,但是光靠我一个人的力气,果然无法成功。 而且,我握得越紧,恐惧症越是侵蚀我的意识。 源源不绝的红色血液流出。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 手指的力量慢慢地——但确实地逐渐褪去。 「蠢、蠢兔……」 我绞尽意识,出声叫道。 然而——这已经是我的极限。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 ……可恶! 真是窝囊。 我真的……真的太软弱。 连一个女生也救不了吗? 意识逐渐远去。 面对自己的窝囊——我只能恨恨地咬紧嘴唇。 ——就在这一瞬间。 突然,顶楼的扩音器传来「沙沙」的杂讯声。 ——是校内广播。 扩音器传出的——竟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次郎,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澄澈的女低音响起。 这个声音唤回我的意识。 我认得这个声音。 ——近卫昴。 没错,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近卫的声音居然透过顶楼的扩音器传遍整个学园。 『我就当作你听见了。我打了你的手机好几次,但你都没有接电话,所以我借用一下校内广播系统。』 「!」 那个白痴管家。 什么借用,我看她是劫持校内广播系统吧? 我刚才的确没接电话。 不过,她干嘛大费周章地干这种事? 『……大小姐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 听见这句话,我立刻明白了。 看来凉月已追上近卫,并把一切都告诉她。 包含宇佐美的事,以及所有的一切。 『……次郎,你现在一定很讨厌我吧?』 ……讨厌她? 她在说什么?被讨厌的是我吧!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听大小姐说出实情后,我才知道自己错了……是我误会你。次郎……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但是……我却……对你说出那么过分的话……』 近卫以极为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 啊,错不了。 近卫现在——正在哭泣。 『可 是……我说出那些话以后,其实也很后悔……』 近卫断断续续、抖着声音继续说道。 『我以为我失去你……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我一想到以后不能再和你一起快快乐乐地聊天、一起吃饭,就觉得好难过。后来,我听完大小姐的话……才发现自己做出更加无可挽回的事,所以想尽早向你道歉……』 ……别说了。 干嘛这样子? 错的全都是我啊! 明明是我不该隐瞒事实。 为什么反而是她在拚命道歉? 『所以……如果你听到我的声音……可不可以来找我?』 近卫的呼吸声显得嘶哑又急促。 但是,她依旧奋力地继续说话。 『我……我知道这么说很自私,可是……我……我想向你道歉……和你和好……继续当朋友……所以……所以……』 随着一阵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广播中断了。 八成是凉月看近卫已经说不下去,便硬生生地切断广播。 不过—— 「……」 已经够了。 强劲的力量回到我的手指上。 那当然,我得尽快去找近卫。 毕竟,我岂能让她继续哭泣? 再说—— 「……听我说,宇佐美。」 我克制着恐惧症发作,拚命挤出声音。 宇佐美并没有回话。 但是,我依然继续说道: 「我们不是约好了吗?我请你吃章鱼烧的时候,你不是说要亲手做饭请我吃吗?你还没履行这个约定耶!」 「……」 「你不是很会做饭吗?那就说到做到,乖乖请客吧!不,现在事情搞成这样,怎么可以只请一次就算了?以后你也要继续履约。」 我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真是乱七八糟,不过说来窝囊,我只想得出这套说词来挽留她。 我不想让这家伙——不想让宇佐美死掉。 我总觉得宇佐美和刚认识时的近卫很像。无论是那种不让人亲近的带刺态度,或是想交朋友却交不到这一点。 所以——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只要能够保护她,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一看见这家伙,就好像看见过去的近卫——孤伶伶地独自痛苦的近卫,让我觉得好悲哀。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什么都肯做。只要能一直吃到你亲手做的饭菜,要我干什么都行,无论是倾听你的烦恼,或是当你的朋友。虽然我是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但是,这点小事我还办得到!」 「……」 「所以……所以,不要再说什么够了!快履行约定!你不在了,我要找谁履约啊!所以我需要你!不要因为没发现有人需要自己,就随便消失!」 「咦!」 她大大地倒抽一口气。 接着,沉默再度降临。 不久后——一个声音划破静谧。 「……哎,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声音微微地颤抖。 她虽然说得吞吞吐吐,却还是努力说下去。 「你、你真的……愿意和我当朋友?」 「嗯.我愿意。」 「可是……我的个性这么别扭耶!这样你还愿意当我的朋友?你真的……真的需要我吗?」 她一面掉泪,一面恳求似地动着嘴唇。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真的,我愿意和你交朋友。你多少相信我一点吧!」 「……」 宇佐美陷入沉默,彷佛在咀嚼我的话语。 接着—— 「……蠢鸡。」 她静静地呼唤我的名字。 「现在——我要说谎,说一个平凡无奇的谎言。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请你相信这个谎言。」 这是充满不安的恳求。 我简短地回应一声「好」。 听见我的回答后,她抖着嘴唇喃喃说道: 「——我……还不想死。我想像昴殿下一样……试着改变!所以……救救我……」 她用极为嘶哑的声音如此说道。 我想这是真心话,并不是谎言。这是无法坦率的宇佐美对我产生些许信任后,奋力吐露的真心话。 最好的证据是—她空着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 我为了回应她的信任,更加用力、更加牢固地抓住她那小小的手掌。 第六章 再见,昴殿下。 「早,次郎。」 隔天。 学园祭隔天,我一如往常被红羽扁醒、出门上学,却在路上遇见近卫。 不,她似乎在等我。 「……呦!怎么啦?你不用和凉月一起上学吗?」 「嗯。大小姐说,她觉得你好像会泄漏我的秘密,叫我来监视你。」 「……」 可恨的恶魔凉月。那个女人居然没事鸡婆,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等一下搞不好会下雪。 后来…… 顶楼那件事解决后,我和近卫和好了。 我们碰面时,两个人都不断地道歉,近卫更是一直哭泣。 而且,由于近卫劫持校内广播之故,她的道歉传入全校学生的耳中。好不容易与我和解的「s4」诸君祥情激愤地痛骂「居然敢弄哭昴殿下」,还派人来暗杀我,当真是多灾多难。不过,我们总算握手言和……变回朋友。 然而…… 「……」 我们并肩走在路上,彼此都默默无语。 ……好尴尬! 该怎么说呢?昨天才刚吵架,我们显然都还感到不太自在,更何况还有初吻那件事。 不过……关于吵架这件事,我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错在我身上。 如果我在红羽班上的动物咖啡店里把一切都说清楚,后来就不会发生那种事,近卫也不用哭成那样子。 所以,应该由我来设法缓和气氛才是。 「啊!早安,蠢鸡!」 突然,一阵冲击侵袭身体。 ——是机车。 低速驶来的机车从后方将我撞飞。 「你这家伙!一大早在干什么啊!」 我一面稳住往前倾的身体,一面叫道。 「你很吵耶!不过是一点肢体接触啊!这是清爽早晨的问候!」 轻柔的双马尾在早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宇佐美政宗一面脱下安全帽,一面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是哪门子的肢体接触?她是我妹吗?这么暴力的肢体接触,只有我们家的人才能容忍。 「……唔!」 一见到宇佐美,近卫的眉头便微微皱起。唔,近卫是不是对这家伙颇为感冒啊?毕竟我们吵架的原因就是出在她身上。 近卫和宇佐美默默地互相瞪视。 ……糟糕。 我是不是应该开溜? ——两大怪兽决战。 现在正是这种气氛。 在最坏的情况下,我得挺身保护这座城市。 正当我如此暗自寻思之际—— 「——我喜欢你,昴殿下。」 宇佐美突然说道。 「「啊?」」 两人份的错愕声响起,当然是出自于我和近卫。 但宇佐美无视于因过度冲击而愣在原地的我们,继续说道。 「不,不对,应该要说我从前一直很喜欢你。不过——这段恋情结束了。我的初恋在刚才告终,所以我想至少得将这份心意传达给你。」 宇佐美带着神清气爽的表情断然说道。 ……啊! 我想,这应该是她告别过去的方式吧。 她不再憧憬昴殿下。 不再把孤独的王子和自己重叠。 这像是一种成长仪式。 为了改变……为了前进所需的句点。 「……」 没问题,宇佐美一定能够改变。 近卫也不是自已改变的。她不是靠着一个人的力量脱离孤独。 没错——只要有朋友,就能帮她改变。 迷惘的时候,有朋友在背后推她一把。 「那我先走了,现在还赶得上社团的晨练。」 宇佐美一脸开朗地握住机车的龙头。 引擎声逐渐变大。 突然,为了让我在这阵轰隆声中也能听得见,宇佐美抬起眼,将脸孔凑近我,喃喃说道: 「——我帮你治疗吧。」 「啊?」 「我是说你的女性恐惧症,我可以帮你治好它。马上就要放暑假,多得是时间,我会把你从bl之路拯救回来。」 「……」 「再说……你也很烦恼吧?那我就帮你。因为……」 「——我是你的朋友嘛!」 宇佐美强硬地抓住我的手指,并和我牢牢地打了个勾勾。 没错,这正是和信得过的人才会使用的约定方式。 「还有……以后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 「啊?」 「我、我说,以后你直接用我的名字——用,政宗。称呼我!朋友之间用名字称呼很正常吧?」 「正常……」 哇,我觉得有点难为情耶。我用名字称呼的女生,只有红羽和那个叫奈久留的一年级学生而已。但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学妹。 「好啦,快叫啊!」 宇佐美一如往常,用带刺的声音催促我。 ……唉! 真拿她没办法。 那就速战速决吧! 我用力地做了一次深呼吸。 「——政宗。」 我缓缓地叫唤宇佐美的——不,政宗的名字。 「唔~~~~」 不知何故,政宗猛然别开视线、陷入沉默,而且脸颊还变得一片通红。 这、这只泼兔!明明是她提出的主意,我真的照做后,她又觉得难为情。可恶,我也很难为情啊…… 「我看我还是叫『宇佐美』比较好吧?」 我看见她的反应这么大,便如此提议,政宗却倒抽一口气。 「白、白痴!要是你这么做,我绝不饶你!」 她嘟起嘴说道。 唉……既然她这么说,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这样倒也不坏。 互叫名字也不错。 如果……这家伙能因此当我是朋友的话…… 「……哎。」 此时,政宗一面在胸前绞着手指,一面用几乎消失的声音喃喃说道: 「……再一次……」 「……啊?」 「我、我是说,呃……再叫一次『政宗』。」 「……政宗。」 「唔——」 「政宗、政宗、政宗……」 「唔~~~~~~~~白痴!蠢鸡!不用叫那么多次啦!」 政宗生气地说道,脸颊变得更红。接着,她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小声说一句:「白痴……」并且腼腆地抿起嘴唇。 ……搞什么? 她根本口是心非嘛! 「……蠢鸡。」 此时,政宗抬起眼。 她露出教人不禁看得出神的可爱微笑。 「等会儿见啦!」 听我叫了她的名字后,也不知她是难为情还是高兴,只见她说完相约再会的话语,便喷着引擎如疾风般飞驰而去。 当真是动如脱兔啊。 「话说回来……」 ——我帮你治疗吧。 瞧她那不容分说的态度,这下子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虽然是我造成的。 不过—— 「……真是的,那只泼兔。」 果然,她露出笑容的时候实在很可爱。 初夏的太阳底下。 我一面望着疾驰而去的机车,一面如此想道。 时序已经到六月底。 正如政宗所言,我们期待已久的高二暑假就快要开始。 「……次郎。」 身旁的近卫以远去的引擎声为背景,不安地喃喃说道。 「我们……也是朋友吧?」 「嗯,那当然。」 我立刻回答。她露出安心的微笑,点了点头,迈开脚步。 为免落后,我也立刻朝着被阳光烤焦的柏油路面踏出一步。 暑假啊…… 看来今年的暑假会变得比往年更加热闹。 近卫昴。 凉月奏。 坂町红羽。 还有——宇佐美政宗。 男装管家、大小姐、妹妹,以及……一般平民?在这些人的包围下,岂能有平稳的生活?还有,不知何故,我总觉得那个眼镜中毒者也会加入…… 该怎么说呢?非日常的学园祭好不容易结束了,没想到日常生活却因此变得热闹万分。 「……也罢。」 算了。 虽然也会忧心前程,不过我下定决心,至少不要后悔。 毕竟,现在才后悔也怪怪的吧? 我不需要不上不下的后悔。 对于正要前进的我们而言——那是无用之物。 再说,后悔也无济于事,毕竟学园祭已经结束。 如今再来后悔…… 只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啊! 第四章 胆小鬼能够为管家做的事 「蠢鸡,你干嘛一直歪着头啊!」 早餐时,政宗坐在被我们包下来的宽广宴会厅的杨杨米上对我问道。 「呃,我记不得昨晚的事……」 我一面用筷子戳着早餐的烤鲑鱼一面回答。 昨天深夜我去洗澡时遇见近卫,之后雪上加霜,又碰上大叔,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不知何故,之后的记忆便完全消失。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清晨的露天浴池里。 「近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询问近卫,她冷淡地回答:「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唔,会不会是我太累,所以睡着了? 「唔……」 我将视线移往声音来源,只见大叔不知何故,一面痛苦地摸着下巴,一面吃早餐(冷掉的没料调理包咖哩)。我刚才问过他,原来他也失去记忆,而且是连走进浴池的记忆都没有。唔……在露天浴池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咦?近卫学长,你怎么回事?好像无精打采的。」 「嗯嗯嗯,昴殿下还是多吃一点吧。」 红羽和奈久留担心的声音传入耳中。 近卫回应一句「我没事」便放下筷子。 但是,连我都觉得她看起来无精打采。她到目前为止都还未再添饭,但平时的她,食量可是大得让人怀疑要如何装进那瘦小的身体里。 而且——她没有回答我昨天的问题。 为什么不把这趟旅行的真正目的告诉我?今早我又询问一次,但她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做了什么吗? (……哎,凉月,这趟旅行是为了帮近卫的妈妈扫墓吧?) 我小声询问身旁的凉月。 凉月放下夹起的煎蛋,微微一笑。 (怎么,你知道了吗?啊,一定是流说的吧?真是的,父母不知儿女心,昴最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啊。) (咦?什么意思?) 我反问,凉月将食指放到嘴唇上,微微一笑。 (不告诉你。) (啊?) (由我来说不公平。再说,这是她和你的问题,这点基本的分寸我还有。) 真是意味深长的发言。 ……什么跟什么啊! 结果还是要我自己看着办吗? 这位大小姐依然如此严格。 (忌日是明天,时间还很充足。今天吃完早餐又要去海边玩,晚上也有庙会。加油吧!次郎。) 凉月说完,以优雅的动作将味噌汤送到嘴边。 加油? 「……说得真是轻松。」 我到底该加什么油? ♀x♂ 正如凉月所言,吃完早餐之后,我们便前往海水浴场。 想尝然耳,这些人聚在一起,岂能有片刻安宁?最后不知为何,居然演变成男生vs女生的沙滩排球大对决。 我和近卫一队,凉月、政宗、奈久留及红羽一队。这是要怎么赢啊?人数上已经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态,更何况对方还有运动万能的红羽。咦?大叔?不,他当裁判。被排挤成这样,我反而同情起他了。 中途,近卫佯称身体不适,改由小鸟游菩妞儿再度登场。凉月似乎也希望自己的管家偶尔能恢复女儿身。结果,只剩我一人的男生队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过假扮菩妞儿的近卫看起来很开心,我就不计较了。 顺道一提,红羽与奈久留对菩妞儿完全没有起疑,政宗则是颇受打击地喃喃说着「他这么喜欢扮女装啊」。大叔吗?他想拥抱穿着泳装的爱女,结果被救生员扣留,两个小时后才获释。 话说回来,菩妞儿……不,近卫依然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听完凉月的忠告后,我努力说服她对我坦白,但我每问一次,她就多消沉一分,我只好停止追问。 如此这般…… 橘色的夕阳沉下水平线,海水浴结束。 我们还无暇休息,夏日祭典便拉开序幕。 我们决定一起去逛旅馆附近举办的庙会。 然而…… 「没想到……居然连浴衣都有。」 抵达夜空下的夏日祭典会场后,我对于眼前的光景不住感叹。 我们的运气不错,旅馆正好有在出租祭典用的浴衣。 因此女生们全都摇身一变,化身为夏日祭典型态。 「嘿嘿嘿,怎么样?哥。」 红羽穿着醒目的粉红包浴衣转圈圈。她找不到合身的尺寸,穿的是儿童用浴衣,但她本人觉得颜色很可爱,所以并不在意。 「呜,有点紧……」 奈久留一面按着自己的胸口一面说道。她和红羽是不同意义的不合身,似乎快喘不过气,身上的浴衣是黄色的。我祈祷这个变态能因此变得安分一点。 「哦?没想到这个夏日祭典的规模挺大的嘛!」 政宗见到庙会活动——或者该说是见到摊贩后兴奋不已。她身穿紫色浴衣,就体型而言,她穿起浴衣是最好看的一个——前提是别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的钱包喃喃自语:「刨冰、可丽饼、苹果糖葫芦……呜,该怎么办……」 「呵呵,似乎很好玩呢。」 凉月用一贯的镇定态度望着庙会,她的浴衣是素雅的黑色。嗯,她的身材真是凹凸有致,和红羽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她们同为高中生。 「……唔!」 戴着眼镜、看着浴衣暗自欢喜的是近卫……不,是小鸟游菩妞儿。她果然喜欢这种可爱的服装。不过,她看来还是比平时无精打采,照理说她应该会更为高兴才对。 「好,快走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凉月突然走到我身旁……呃啊啊啊!手!这个人居然牵住我的手! 「你在惊讶什么?这也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啊。」 「治、治疗?」 难道我得和她手牵着手逛庙会?这或许是种治疗,但会不会太大胆一点?红羽和奈久留都在场,要是她们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 「等、等等!你们在干嘛啊!」 瞬间,随着一道带刺的声音,我和凉月的手分开了。 宇佐美政宗慌慌张张地插进我和凉月中间。 「哎呀,怎么?宇佐美,瞧你着急成那样。」 凉月淡然问道,嘴角微微掀起。 相对的,政宗倒抽一口气才说道: 「我、我才没有着急!别说这个,那是怎么回事?凉月奏!你干嘛和蠢鸡牵手?」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我的未婚夫啊,」 「骗人!那明明是你撒的谎!」 政宗咬紧嘴唇,一脸不满。 凉月见状,夸张地叹一口气。 「没办法,我就说真话吧。」 「真话?」 政宗反问,凉月微微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次郎有女性恐惧症。」 「什么……你、你怎么会知……」 「嗯?看来你也知道这件事。刚才就是为了治疗他的女性恐惧症。」 「治疗?」 「对,藉由和女生牵手来克服恐惧症的治疗。我答应要帮他治疗女性恐惧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也知道,我是个品学兼优的千金大小姐嘛。」 「老王卖瓜啊!」 「看他有这种胆小鬼体质,我忍不住同情起他。」 「少骗人!你的本性才没有那么善良!」 「不过,我在帮他治疗可不是骗人的。你对谎言最敏感,应该看得出来吧?」 「唔…… 是、是有几分样子……」 不知何故,泼兔显得相当懊恼。 近卫等三人只顾着看庙会的摊贩,似乎完全没发现凉月和政宗正在较劲。若是发现,应该会制止她们才对。 「所以罗,我和次郎牵手并没有任何问题。」 凉月的手再度伸向我。 然而,随着一句「不、不行」,政宗抓住凉月的手腕牢牢不放,双方完全陷入胶着状态。 「好痛,宇佐美,别那么用力。我得治疗次郎,和你不一样。」 「才、才没有不一样呢!我也得治疗蠢鸡啊!」 「……为什么?」 「因、因为我之前和蠢鸡说好了!我说过要替他治好女性恐惧症!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帮他!」 「……哼。」 政宗涨红了脸,语气强硬地说明。凉月则对我投以冰冷的视线。 呃……这个战火四射的场面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她们是在争夺我的治疗权?就算她们的感情再差,也不用这样吧?别把我卷进你们的战争里! 「哎,次郎,要不要玩射击游戏?」 凉月突然提议。她的视线前方是庙会的摊贩,用玩具来福枪射击奖品的那种游戏。 「宇佐美,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哼,正合我意。」 两人直直走向摊贩。 唔?她们干嘛一起去?莫非她们突然转性,感情变好了? 「来比赛吧!凉月奏。我要把你的假面具撕下来。」 「小心一点,宇佐美,射击的目标可是奖品喔。」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又没有人说要射你的头。」 「呵呵呵,是呵。那就好,不然我得进行正当防卫呢。」 凉月和政宗一面走着一面谈笑风生。 ……不妙。 她们的感情岂止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恶化。大小姐和一般平民,两人之间的鸿沟比无底沼泽还深,一不小心掉下去便无法脱身。 「哦?用这个射击啊。」 来到摊位前的凉月一面将软木塞装进枪里,一面说道。顺道一提,奖品尽是布偶或零食,没有什么好货。 「射下来的奖品全部能带走吗?」 「全部……」 政宗看着枪喃喃说道。 然后,她的视线突然缓缓转向我。咦?怎么回事?干嘛用那种猎人盯着火鸡的眼神看我?而且,还把枪口对准我…… 「唔喔!」 砰! 瞬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枪声。 说来可怕,政宗竟突然朝我开枪。 「泼兔!你在干嘛啊!」 我及时闪开,出声抗议。好危险!子弹掠过我的肩膀。即使那是玩具枪,近距离中弹还是会痛耶! 「……啊,抱歉,蠢鸡。」 「一句抱歉就算了吗?你干嘛射我啊!」 「咦?因、因为……呃,我一不小心……」 「……不小心?」 别闹了,日本是几时变成枪枝社会?这该不会是一种「你的命我买下来了」的新式胁迫吧?我的命可不是奖品! 「哈、哈哈哈,别担心,下次我会对准那边。」 政宗转移话题,将枪口对准奖品。这回她小心瞄准,目标是小熊玩偶。没想到她的喜好还挺少女的。 「……呼!」 或许是为了集中精神,政宗大大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才缓缓扣下扳机—— 「——宇佐美。」 「呀!」 随着这可爱的尖叫声,发射的子弹朝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向飞出去。这也怪不得她,因为在子弹发射前,凉月突然从背后用双手拍打政宗的肩膀。这是一种非常老套的恶作剧。 「你在做什么啦!」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不知道你的头上会不会长出兔耳朵。」 「你在玩弄我是吧?」 政宗的眼睛充血,将枪口对准凉月。 唔哇啊啊!住手,白痴!她以为自己在演西部剧吗?可是,居然连顾摊的老婆婆都在一旁鬼叫:「头!瞄准她的头!」这是在起哄什么啊! 「对不起,不然我替你把你想要的布偶射下来,以表示我的歉意。」 「咦?」 政宗满脸错愕,但凉月无视她,举起枪来摆出狙击架势。她明明是个千金大小姐,却挺有模有样的,活像黑社会的女狙击手。 「好,我要开枪罗!」 她轻快地吆喝一声。 随着一道清脆的枪声,凉月漂亮地射下布偶。 射是射下了…… 「啥……你搞什么啊!」 「搞什么?什么意思?」 凉月诧异地从老婆婆手中接过奖品——那是政宗想要的那只小熊旁边的兔子布偶。 「来,你想要的是这个吧?宇佐美。」 「不是!我想要的是旁边的小熊!」 「咦?是吗?对不起,小白兔。」 「你、你~~ 」 「真可惜,我好不容易才射杀它呢。」 「不是射杀,是射下吧!」 「没办法,这只兔子就给我吧,正好我也用得着。」 「你要用来干嘛?」 「拿来当沙包。」 「你脑袋里装什么啊!还是把它给我好了!」 于是,政宗从凉月手中抢过兔子。 嗯,我也觉得这么做比较好,至少比拿来做《蜡笔小》里的妮常做的那件事还要好。不过凉月那句话应该有一半是假的,只是为了捉弄政宗而已。 「好,这下子射击比赛便是由我领先。」 「唔、唔~~」 政宗不甘心地低吼,又喃喃说道「我才不会输呢」,再度瞄准奖品。但我黉得她是白费工夫,怎么可能赢得过这位大小姐? (哎,凉月,你放过她吧。) 我用政宗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对凉月说道。再这样下去,我怕政宗会哭出来,到时候可就难以收拾。 (哦?次郎,你是站在她那一边的啊?) (那倒不是,只是要你别再捉弄她。你的优势已经很明显吧?) 在我看来,她们两人的高下已经分得很清楚,不必再做无谓的争斗。 (——不是的。)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凉月居然轻声如此说道。 (我之前也说过吧?我拿她没辙。) (没辙……你明明如此戏弄她,还说你没辙?) (对。老实说,那个叫宇佐美政宗的女生是我的天敌,因为她是头一个看穿我说谎的人。) (说谎……) 凉月指的是她在学园里总是戴着模范生大小姐面具的事吗? (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拿出全力对付她。不过无论我赢她几次,还是无法安心。因为她不会轻易倒下,无论输给我几次,还是会卷土重来。唉……或许我拿她没辙,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凉月露出完全不像她的丧气表情喃喃说道。 莫非她是在害怕?害怕识破自己谎言的政宗? 她为了不输给政宗,才拚命摆出这种强势的态度,以减轻自己感受到的恐惧…… 「呀呼~哥。」 正当我暗自思索之际,背后突然有人对我说话。 原来是红羽和奈久留。她们两人似乎已逛遍庙会,双手抱着水球及棉花糖等商品。 「哎呀,射 击游戏吗?看起来好好玩喔!」 红羽天真无邪地笑着,立刻走到政宗身边加入射击。奈久留似乎还在观望,站在两人的后方观战。 我将视线移回凉月身上,只见她已经恢复平时的表情。 没错,平时那种品学兼优的大小姐表情。 「次郎,你知遒吗?今天的祭典还有其他的余兴节目喔。」 「……余兴节目?」 「是夏日祭典的特别节目。不仅有一个名叫『浴衣美人』、专供女性参加的选美比赛,还有另一个可供男性参加的余兴节目,听说是临时决定举办的。」 「可供男生参加的……」 那是什么节目?该不会要举办纳凉健美先生大赛吧?我觉得应该没人想看。 「呵呵呵,是很好玩的余兴节目喔!」 奈久留似乎知道节目内容,笑得乐不可支。 「——大混战。」 「啊?」 「呵呵,详细内容要到节目开始前才会揭晓,不过听说是个规模很大的活动。」 奈久留得意洋洋地说。 唔,我突然感到不安。大混战?要是参加,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看还是交给大叔这个最惨监护人参加…… 「对了,大叔呢?」 来到庙会会场之后就不见他的人影,该不会是因为下午的海水浴而遭受心理创伤吧?毕竟受到那么无情的对待,也难怪他会伤心。 「哦,奈久留请昴殿下的爸爸担任浴衣美人选拔赛的评审,他现在去做准备。」 「啥?为什么变成这样!」 话说回来,请他担任评审……为什么奈久留可以决定评审是谁?她的权限是从哪里来的? 「哎呀,因为奈久留一提起选拔赛的事,他就拜托奈久留让他当评审嘛。虽然这个要求很突然,但他答应会给奈久留谢礼。没办法,奈久留只好同意了。」 「谢礼……」 该不会是要拷贝近卫的录影带给她吧?对于身为昴殿下粉丝俱乐部会长的奈久留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宝物。可恶,孩提时代的昴殿下吗……我也有点想看。 但是,大叔为什么要当评审?而且,奈久留为何有这种权限? 「……算了,多想也没用。」 反正比赛马上要开始,到时便知道答案。 话说回来,这么多女生聚在一起实在很耀眼,气氛显得五彩缤纷。虽然她们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但穿起浴衣都很可爱。 四个女生凑在一起,当然热闹—— 「……咦?」 四个? 我又数一次人数。 坂町红羽、鸣海奈久留、宇住美政宗、凉月奏……喂,近卫昴呢? ♀x♂ 「……次郎?你怎么会来这里?」 距离庙会会场有几分钟路程的地方。 闪耀的八月星空下,身穿浴衣、处于女装模式的近卫昴就在那里。 不知何故,她把刚才假扮成小鸟游菩妞儿时戴的眼镜拿下来了。 「凉月说你可能在这里。」 其实她是以「我告诉你地点,但你要请我吃小吃」为交换条件。但那个大小姐肯为了这么一点代价帮忙,已经算是相当便宜我。 没错,现在的问题是…… 「好啦,我可是刻意独自来接你的。我们快回去庙会吧,别在这种地方逗留。」 ——墓园。 这是一个和公园差不多大小的西式墓园,看来相当气派。几个墓碑寂寥地竖立于墓园中,近卫站在其中一个墓碑前。说来不可思议,西式墓园和浴衣的搭配并无突兀感。 「……那是你妈妈的墓吗?」 我耐不住沉默,开口问道。 近卫小小地「嗯」了一声,微微点头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自己一个人过来……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妈妈埋在小鸟游家的墓园里。」 「嗯……是有一点。」 只是我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其实,我大概猜想得到,八成是因为家庭因素吧。 「——私奔。」 「啊?」 「我说私奔。爸爸和妈妈结婚的时候……呃,似乎发生不少问题……妈妈是私奔来我家的。」 「……哦。」 喂喂!真的假的啊? 私奔……那个大叔居然搞私奔? 「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因为这个缘故……妈妈才睡在这里。」 「……」 这就是理由吗? 近卫母亲的墓在这里的理由。 算了。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什么事,即使知道也无可奈何。 没错——现在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那些事。 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 「近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次旅行的目的?原因……果然出在我身上吗?」 我再次询问今天已问过好几次的疑问。 凉月说过——适是我和近卫之间的问题。 如果她们不告诉我旅行的目的和今天近卫无精打采的原因都是我的错,那么,可能是我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近卫…… 「不、不是!你没有错!」 然而,近卫用力否定我的话语。 接着,她又陷入沉默。 时值盛夏,墓园里的空气却格外冰冷。 夜空下弥漫着寂静,不知道沉默持续多久? 最后,近卫总算下定决心,张口说话: 「因为——我不想和你一起来这里。」 她清清楚楚地如此说道。 「……不想和我一起来?」 「你、你别误会!我这么说不是因为讨厌你,只是……」 近卫断断续续地努力说明。 「如果和你一起来……我一定会哭出来的。」 「……」 「……我妈过世前一直很担心我,怕我长大以后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可是——我却让她的担心成真。我害怕和人接触,态度总是冷冰冰的。」 「但那是……」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近卫在学园里一直隐瞒她是女生的事,害怕秘密曝光,一直避免与人接触。 所以,她才会交不到朋友。 「可是,如今我在学园里交到你这个朋友。而且多亏有你,我和大小姐也和好了。我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 那她现在——为什么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可是……我想了又想,觉得要是和你一起来这里,我一定会哭出来。我不想在妈妈的墓前哭泣……但我一定会哭出来。因为……我会想起妈妈已经不在了。」 近卫用混杂着呜咽的哭声说道。 「是、是我不好,不该一直记挂这件事,但我就是忘不了……无法释怀……一想到我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却不能介绍给妈妈认识,我就……」 「……」 「我、我真的很想把你介绍绘妈妈认识……多想带你去见她,挺起胸膛说『这是我的朋友』。可是一想到我做不到……一想到我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却无法介绍给她……」 「……近卫,够了。」 「为什么要死掉?我什么都还没做,连朋友都还没介绍……为什么要走?一想到这里……明知道不能哭,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说到这里,近卫再次陷入沉默。 我想她应该是大吃一惊吧。 ——因为我突然抱住她。 「 次、次郎?」 「抱歉,我看不下去了。」 我一面用双手抱紧她纤细的身躯一面回答。 我也觉得自己太过乱来。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动听的话语来鼓励近卫,只觉得有个人在身旁陪她,总比让她独自哀伤来得好。 即使是一时的慰藉也无妨。 仔细一想,近卫自从认识我以后,似乎老是掉眼泪。光是这四个月以来,她就哭过三次。我每次见到她哭泣的模样,都不希望她再次落泪……却连一句鼓励的话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不能让她哭泣」。 到头来,我只是个光说不练的胆小鬼。 所以,今天起码该付诸行动。 只要近卫……只要我的朋友能因此停止哭泣—— 「傻、傻瓜!快点放开我!你、你不是……」 「不用说,我知道。」 没错,我知道会变成这样。 鸡皮疙瘩开始骚动,由于用力拥抱而快要喷出的血液,侵袭而来的晕眩与逐渐远去的意识。 女性恐惧症。 拥有这种胆小鬼体质的我若是主动抱住女生,会有什么下场——我当然知道。 不过…… 「那又怎么样?」 纵使我再软弱。 纵使我是个一抱住女生就快昏倒的胆小鬼。 我偶尔——还是会展现骨气。 至少朋友伤心的时候,我可以让她依靠。 这点小事我还办得到。 这样才叫朋友嘛! 「呜……」 症状发作的情况一直没有停止。 意识都快飞到九霄云外。 不过……还不行。 我还不能倒下。 stand by me。 这是我和老爸的约定。 ——我会保护你,请留在我身边。 我要变强,强到可以抬头挺胸地说出这句话。 所以…… 「……」 不知道经过多久? 宁静包围着墓园。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近卫的呜咽已经止住。 ——为我止住了。 「……够了……我已经没事。」 近卫说着,离开我几乎已使不上力的臂弯。 「哦、哦。抱歉,突然做出这种事。」 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然而,她凝视着我说:「不,没关系。多亏你,我觉得好多了。」 她微笑着如此说道。 我的紧张似乎因为这个笑容而断线,早已超越极限的身体软倒下来。 意识逐渐消失。 即使如此——我的身体并未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谢谢你,次郎。」 管家一面支撑软倒的我,一面轻声说道。 「你是……我的……」 宛若对谁传达的温暖话语,或许是对沉睡于此的母亲所说吧。 然而,在这句话说完之前,我便在近卫的怀中失去意识。 第一章 私奔之旅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咦?你不是男同性恋吗?」 八月十三日。 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我忍不住把嘴里的麦茶全喷出来。 「哎,喂!你在干嘛啊!」 厨房传来一道带剌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绑着两条微鬈的蓬松马尾,并有一双微微吊起的大眼及苗条的身躯,身穿凉色系的围裙与夏服,模样十分好看。她和我一样是浪岚学园二年级的学生——宇佐美政宗。 她丢了一条抹布给人在客厅的我。 「脏死了,快擦干净!」 「……是、是!」 我一面回答,一面接住飞来的抹布,立刻动手擦拭地板。弄脏别人的家,的确有点过意不去。 没错,这里是宇佐美政宗的家。 她住在我们镇上的一栋大厦里。 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我是来实践一个月前——学园祭那天的约定。 换句话说,我是来吃她亲手做的料理。 「臭蠢鸡,我是看天气这么热,好心拿冰麦茶给你喝,你居然暴殄天物?」 政宗一面把瓦斯炉上锅子里的菜炒得兹兹作响,一面说道。 不,是你不该说那种话吧!当然啦,我也觉得把麦茶喷出来很暴殄天物。 今天是八月十三日,暑假正好到一半。 被称为初夏的季节早已逃往远方,要到明年才能再相见。紧接而来的酷夏正如其名,挥洒着酷热的阳光,宣告盛夏真的到来。 今年的夏天比往年更热,柏油路如同加热过的铁板一样滚烫,站在上头的我们都快被烤熟了。就拿今天来说,从家里走到这里的路上,我不知有几次热得想打道回府。 「话说回来,你干嘛选今天啊?」 选在这种热死人的日子,正中午把我叫出来。距离我们相约的那天都已经超过一个月耶!不过,有免费的冷气可吹,我是很高兴啦。 「没、没办法啊!我也需要准备嘛!而且我一直在烦恼该做什么菜……」 政宗突然把视线从我身上栘开,转向调理中的锅子。 准备?烦恼一个月未免太久了。 「而且,亏我顶着大太阳过来,你居然让我在门前等一个小时。」 「罗、罗唆,蠢鸡!我有很多东西要准备啊!」 「……很多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可足照着传到手机里的地址准时上门耶!她该不会是在煮用来迷昏我的安眠药吧?再不然……虽然我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应该是在梳妆打扮。 因为这家伙今天穿得特别漂亮。 我不过是穿t恤加牛仔裤,她却是穿设计别致的粉红色小可爱和白色迷你裙,膝上袜包覆的双腿一览无遗,看来紧实又健康……让我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 这模样和学园里的她有种截然不同的新鲜感……挺不赖的。 话说回来…… 「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干嘛?你还有话想说啊?」 「没错。你之前不是说你很穷,生活很困苦吗?」 我记得和她一起逛学园祭时,她明明说过她很穷,只能拿吐司边沾美奶滋当主食。 「是啊。虽然很不想说,但我真的很穷。今天料理的材料费我可要向你收取喔!」 「那倒是没关系。不过,很穷的人哪能搞这一套?」 「……什么意思?」 「我说你家啊,这里根本是高级大厦嘛!」 我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 大得足以开家庭派对的客厅,挑高的天花板,高级家具以及崭新的系统厨具。 而且这里没有床,表示这家伙的房间在别处,所以这里应该是两房两厅,或是更可怕的三房两厅。大厦正门还是附了萤幕的电子锁,而且这间套房位于十层楼高大厦最上层的边间。 老实说,实在太阔气了。如果这样还叫穷,那以《贫穷问答歌》闻名的山上亿良可会搭乘时光机回来抗议。 「没办法啊,这里的条件最好嘛。」 「最好?是啊,地理条件是很好。」 我擦完地板,又喝起麦茶。这里的地理条件当然是好到极点,距离车站又近,只可惜离学园有点远。 「虽然这里的地理条件的确很好,但你猜错了。」 政宗得意洋洋地说。 不是指地理条件吗?不然这家伙是看中哪一点? 我的头上浮现问号,政宗高兴地说: 「呵呵,没办法,我告诉你吧!听好了,蠢鸡,这是一间非~常棒的套房,不仅地理条件绝佳、房间漂亮,还附家具。但是,真正的魅力不是那些。最大的魅力是——房租。」 「……房租?」 「对,这里的房租非常便宜。不仅不用押金,一个月租金也才四千圆。」 同一瞬间,我又把嘴里的麦茶喷出来,而且这次是从鼻孔喷出来。这年头恐怕连马戏团也不会这么卖命表演吧。 「哇!你在干嘛啦!该不会是对麦茶过敏吧?」 「少罗唆!我才不是对麦茶有抗拒反应!」 那是哪门子的怪异体质?连我这个女性恐惧症患者都吓一跳……不,这不是重点。 「呃……政宗小姐,房租一个月四千圆好像有点奇怪吧?」 而且,这么高级的套房居然免押金?价格能崩坏到这种地步,除了这里曾发生局部性通货紧缩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嗯,我一开始也很惊讶,但是……听过理由以后就恍然大悟。」 「理由?」 「嗯,听说之前的房客每个都住不满一个月便搬走。」 「……」 现在明明是八月,却有股难以言喻的恶寒侵袭我的皮肤。我很希望是因为冷气开太强,但遗憾的是,冷气设定的温度是最节能的二十八c。 「房屋仲介跟我说,这栋大厦才刚盖好两年而已。不过,头一个住进这间套房的女人……呃,那个了。」 「哪个?」 「咦?蠢鸡,你想听吗?」 「不,不用了!我郑重拒绝!」 「深夜两点,男友劈腿,积怨难平,刀子、上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不用那样鬼叫吧?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我也不知道详情,不过可以确定她真的那个了。」 「……」 「所以,后来住在这里的人全都很快就搬走。」 「全都……」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凶宅吧? 「听说『每到凌晨三点,阿飘一定会来到枕边』,『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回家却发现桌上放着喝到一半的咖啡』,还有『要在这间套房里拍照,快门总是按不下去』……」 「哦、哦……」 「反正就是这样,之前的房客都碰过灵异现象,全都很快就搬走,甚至有人是连夜逃走的,所以房租变得越来越便宜。」 「你、你住在这种房子里没事吗?」 「没事啦,我又不信那些。」 「问题不在这里吧!」 「那只是自己吓自己啦。像我刚搬进来的时候,还看到寝室的衣柜里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符咒。」 「符咒?」 「上头用毛笔写着『恶灵退散』,字迹还挺漂亮的。」 「那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吧!」 哪里莫名其妙啦? 话说回来,那么浅显易懂的符咒有效吗?如果有 效,或许可以继续住下去…… 「我嫌碍眼,全部撕掉了。」 「你撕掉了?」 「因为很丑嘛。我撕下来并揉成一团,在可燃垃圾回收日那天拿去丢掉。」 「拿回来!现在立刻去拿回来!」 「要不回来啦,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再说,我撕掉以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 「大不了的事……」 「顶多是到半夜,电视萤幕上会浮现『今晚是危险期』的字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非常大不了的事啊! 难怪我打从进屋的那一刻就觉得心神不宁,还以为是我头一次到独居女孩家里的缘故,原来是因为这种恐怖的理由! 「怎么?你害怕啊?」 「有、有一点。我们家的人都怕鬼怪……」 我家的教育方针是「小孩是风之子、终结者」,但就算把身体锻链成战斗机器,对上没有实体的对手还是不管用。 我倒还好,红羽要是不小心听到这类话题,晚上会怕得睡不着,有好几次都抱着枕头哭着钻进我的被窝里。她明明连黑熊都打得赢,却对这种话题非常恐惧。 「我也有点害怕,但还是再忍耐一阵子好了。」 「你还挺耐操的嘛!」 「哼!每天早上都当妹妹沙包的你没资格说我。」 说的也是。占据套房的幽灵,和每天早上施展一堆摔角招式的妹妹——要问我哪个比较恐怖,我还真答不出来。而且,或许我妹妹早已被什么脏东西附身,比如撒旦之类的。 「唔?不过,你不是说爸妈有给你基本的生活费吗?」 政宗因为家庭因素而一个人生活,但父母应该有给她生活费。 「有是有……但我不想用。」 「不想用?」 「嗯,我要自己赚。只要找到新的打工,我的生活费便能自己解决。虽然我有用掉一点,不过等我找到工作以后,会全部一起丢还给他们。」 政宗倔强地说道。 天啊……这家伙好帅气! 该说是禁欲主义?还足饥饿精神?她明明和我同年纪,却已经努力自食其力,这一点让我很有好感。尤其最近我看见的尽是近卫和凉月这类出生于富裕家庭的人,所以更想替政宗加油。唔,我也应该效法她的精神。 「好,上菜罗!」 政宗将盛着料理的盘子与装了白饭的碗放在餐盘上,端了过来。 嗯?这道菜该不会是…… 「喂,快吃啊,是你要我请你吃好料的耶!」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为什么煮这个?」 眼前冒着香气的料理——没错,正是马铃薯炖肉。 「因为书上说男生都喜欢马铃薯炖肉。」 「什么书啊?未免太古早了吧!」 「唔,真的有写嘛……还是说……你不想吃我做的菜?」 「呃……」 拜托,别露出那种快哭的表情,活像我在欺负她似的。 「……我知道啦。」 要是我不吃,她似乎真的会哭出来。于是我用筷子夹起马铃薯炖肉,送进嘴里。开动了! 「……嗯?」 哦!还挺……不对,是非常好吃。调味不会过浓,肉嫩得恰到好处,洋葱也软得入口即化,而且蒟蒻丝的口感更有着画龙点睛之妙。 「……怎么样?」 她的声音充满不安,与平时倔强的口吻相去甚远。 仔细一看,政宗正以严肃的眼神凝视吃着马铃薯炖肉的我。 「很好吃,可以拿去店里卖了。」 我一面说一面用筷子扒饭。嗯,白饭也煮得恰到好处,不会过软也不会过硬。唔……没想到这家伙的手艺这么好。 「是、是吗?那你就多夸讲几句吧!」 政宗松一口气,这才朝马铃薯炖肉伸出筷子。 她还是一样不老实,八成是听我称赞她做的料理好吃,心里又高兴又害臊吧,瞧她的脸颊还微微泛红。 话说回来……「多夸讲几句」吗? 我应该把眼睛睁得超大,大叫「这是味觉的it革命」吗?总觉得这么做反而会被她踹。唔,没办法,先随便敷衍几句好了。 「哎,兔咪。」 「干嘛?蠢鸡。」 「说话别那么冲嘛!这道马铃薯炖肉真的很好吃耶!嗯,手艺这么好,真想立刻娶来当老婆。」 瞬间,政宗的脸「噗」一声喷出热气。 不,正确来说,她是啧出嘴里的白饭。接着她又捣住嘴巴,连咳好几声。 「你、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啊!」 「嗯?胡说……我胡说什么?」 「你还敢问!说说说什么想讨来当老婆之类的!」 「这句话哪里奇怪?」 我家的粮食问题可是很严重啊。像这样的料理好手可说是家家户户必备……咦?这么一想,好像不该说是老婆,而是管家婆才对吧?唔,但我要真说是管家婆,铁定又会被她踩。 「抱歉,我的用词有点错误。」 「就是说嘛!哪有人突然那样说话!」 「是啊!用『老婆』二字有点太那个。不应该说老婆,应该是……嗯,想雇来当女仆。」 我话才说完,突然飞来的抹布便击中我的脸庞。哇啊啊啊!这女人在做什么?亏我还特地更正耶! 「白痴!蠢鸡!你说话怎么这么猥亵!」 「猥亵?」 「女仆耶!为什么我得裸体穿着围裙对你说『请饶了我吧,主人』啊!」 「又不是特种行业!」 「咦?难道……你要我说『欢迎回来,主人』吗?」 「并没有!」 「讨厌!『您要先洗澡?先吃饭?还是先吃我?』这种话我可讲不出来……」 「我真不懂你是怎么联想到那里。」 啊!我居然忘了。 宇佐美政宗,这家伙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们换个话题吧!」 这里可是大厦。虽然这栋大厦的墙壁应该不薄,但大白天就谈论这种话题,要是被人听见可会引来无谓的误会。 「嗯、嗯,也对。那么……」 政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沉吟一会儿。 「你是bl吧?」 「……」 唉……结果又回到这个话题上。 目前学园里还有部分学生在流传这则谣言。 关于坂町近次郎的男同志疑云。 「喂,我不是说过好几次吗?我不是男同性恋!」 「可是……你和昴殿下在交往……」 「不,那是……」 这么一提,我的确说过这句话。 但是,那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 近卫昴——侍奉学园理事长独生女凉月奏的男装管家。 说来麻烦,如果被人发现她是女儿身,她就不能继续当管家。所以,我才会谎称自己和她是bl关系。 唔,伤脑筋。 若要对政宗解释我当时是在说谎,势必得说出近卫的秘密…… 正当我烦恼之际,不知何故,政宗突然神情凝重地低声说道: 「……嗯,知道了,我不会再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 「……」 见我一直没说话,她迳自做出解读。 虽然这似乎也是种无谓的误会,不过也罢,近卫的秘密没曝光就好,皆 大欢喜。 「啊,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不知何故,政宗满脸不安地问道。 「可以啊,只要和我的bl疑云无关就行。」 「……那我问罗?」 政宗轻轻吸一口气。 「听说你在学园祭向凉月奏告白了,这是真的吗?」 「……」 这只泼兔……为什么要一再刺痛我的心理创伤? 「……政宗,这件事嫁可别说出去。那个告白是假的,当时我为求自保,只能那么说。」 当时我被上百名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的会员围攻。所以,虽然我不想告白,但为了保住小命,只能那么做。不过,我没想到会被用那么残酷的方式拒绝。 「是、是吗?原来是这样,太好了。」 「太好了……好什么啊?」 「咦!没有!没什么!和你没关系!」 政宗说完,咕噜咕噜地一口气喝光麦茶,并且「哈」的一声吐出一口气。 适么一提,这家伙和凉月见过面吗? 凉月是浪岚学园中势力最庞大的昴殿下粉丝俱乐部「s4」的领导人,政宗则是会员,照理说应该见过面……我总觉得这两人一定处不来。 「好,饭也吃完了,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正当我左思右想之际,政宗突然起身。 「嗯?你要正式开始除灵吗?」 如果要除灵,至少去请附近神社的神主过来吧。啊,不过那间神社不可信,我抽的签没有一次准过。 顺道一提,今年签上说我有女难之相,若和女性扯上关系准没好事。咦?你说这很准吗?很遗憾,这一点也不准。因为我妈和我妹的缘故,我自幼就一直有女难之相,根本不限于今年。我想,我前世铁定也有女难之相。 「你在说什么?蠢鸡,当然是开始替你治疗啊!」 「治疗?」 「对,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呵呵,交给我吧!我已经准备好压箱的疗程。」 政宗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啊,这么一提,她是说过要替我治疗。不过学园祭结束之后,她一直没再提起这件事,所以我也忘得一干二净。 「哎,开始治疗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下。你一碰到女生就会因抗拒反应而喷鼻血,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昏倒,对吧?」 「嗯,说来丢脸。还有,肌肤直接接触时更容易发作。」 不过接触多久才会喷鼻血要视当时的身体状况与心理状态而定,不能一概而论。 「原来如此,那我准备的疗程应该没错。」 「没问题吧?如果是一发作就要电击我之类的疗程,我可不要喔!」 「没问题,我不会做那么危险的事。」 瞬间,一道意义不太一样的电流窜过我的身体。 说来惊人——政宗居然把手放上迷你裙的拉链。 「你、你你你你你你在干嘛啊!」 「咦?那选用问,当然是脱裙子啊。哎呀,不要一直盯着我看啦。」 「蠢兔!别强人所难!」 同年级女生在眼前跳起脱衣舞,谁能够移开视线……不,不对!冷静冷静冷静,现在可不是展露思春期男生色心的时候! 滑落地板的裙子,修长的双脚,充满弹性的大腿,以及淡紫色的内裤。 她的肢体就这么展露于眼前—— 「……咦?」 那看起来怎么不太像内裤,比较像泳裤? 「哈!上当了吧?蠢鸡。很可惜,我穿在衣服下面的是泳装。我们社团要去海边集训,所以我打工存钱,买一套新泳装。怎么样?吓一跳吧?哈哈哈!」 政宗宛若恶作剧成功的小孩一样天真地笑着。 ……这只泼兔! 拜托,请把冷气调得更强一点。地球暖化?谁管这件事啊!我得先设法冷却我瞬间融化的脑浆才行。 「嘿咻~」 随着这声吆喝,政宗抓住上衣一口气往上掀,接着又脱去膝上袜,快速换装。 出现在眼前的是淡紫色的钢圈比基尼。 这种素雅的色调相当适合政宗。装饰用的细绳尖端有颗可爱的小珠子,更重要的是——这套比基尼不但凸显她苗条紧实的身体,更强调出与苗条身躯正好相反、充满女人味的丰满胸部……哇!搞什么啊! 「怎么样?好看吗?」 政宗似乎觉得很难为情,脸颊染成粉红色,身体微微扭动着。 ……不妙。 再这样下去,做出危险之事的恐怕是我。 「嗯、嗯,很好看。」 我诚实地说出感想。总不能在这时候大叫「这是味觉的it革命」吧。 「是、是吗?那就好。我想在集训前先穿给别人看看。」 「集训……手工艺社的吗?」 红羽昨天也在收拾行李,说要在某座无人岛上进行为期一周的野外求生集训。我对此已经下感到惊讶。既然黄金周都上山了,我想这次一定是要在岸边编织地曳网捕鲨鱼。 「对了,为什么是今晚出发?一般不都是早晨出发吗?」 据红羽所言,出发时间是深夜零时。那家伙满脸兴奋地说「趁夜出发!好刺激喔」,但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诸多因素,校方并未同意这次的活动,我们只能打游击战。」 「那经费和交通要怎么办?」 「所以才深夜出发啊!呃,根据这本『快乐一夏集训手册』上的行程表,我们要在深夜一点偷偷坐上运输公司的卡车。深夜两点,那辆卡车会开到货轮边卸货,我们就趁机搭上货轮,等接近无人岛时再抢夺船上的橡皮艇……」 「够了,政宗,我越听越不安。」 这个手工艺社还是一样乱七八糟。 他们干的事根本是偷渡!这年头连走私麻药的毒贩都不会这么做了。我身为哥哥,只能祈祷妹妹平安归来。 「对了,你干嘛买新泳衣?上次和我一起去买的那一件呢?」 「哦,那件竞赛泳衣吗?穿那件其实也可以,不过,那件好像不适合用来治疗你的恐惧症。」 「……」 瞬间,强烈的不安对我的心脏发动游击战。 我有一股非常不祥的预感。 这家伙设计的疗程该不会是…… 「好,我要上罗!蠢鸡,你可要努力忍下来。」 我想逃跑——但为时已晚。 只见政宗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摇曳着双马尾,抱住我的身体。 「你、你在干嘛啊!」 「呵呵,如何?这样能帮你治好女性恐惧症吧?」 政宗微微一笑,环住我背部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紧。身体传来棉花糖般的柔软触感,还有两个弹力十足、水水嫩嫩的鼓起物压着我。 的、的确! 在如此贴近的状态下,或许能帮助我习惯女生。可是…… 「蠢兔!这根本是震撼疗法嘛!」 「你……说这什么话啊!亏我还特地忍着羞耻这么做!我可是很认真的耶!」 「认真什么啊!就算是《巨人之》里的老爸也不会做这么过火的训练!」 「我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啦!你看,我为了方便彼此的肌肤互相接触,还特地买这么暴露的泳衣。」 「这算什么理由!」 「我也觉得裉丢脸啊!还花费整整一个月才做好进行这项疗程的觉悟!」 「原来相隔一个月是因为这种缘故!」 计划真是周到。可恶,居然特地买比基 尼…… 「……嗯?」 等一下。 肌肤互相接触?在这个状况下,这么做好像没什么意义耶。 「喂,政宗。你说要让肌肤互相接触,但就算你把衣服脱掉——我没脱不就没有意义吗?」 现在的状况,不过是穿着比基尼的政宗从t恤外抱住我,严格说起来不算是肌肤接触吧? 「——啊!」 听到我的一番话,政宗才发现自己的重大过失,不禁张大嘴巴。 她的双眼满布血丝,泪水盈眶,身体发抖,紧紧地抿着嘴唇。 「你、你设计我!」 「不不不!是你自己笨吧?」 「罗唆!蠢鸡!这样我脱衣服就没意义啦!」 「你骂我也没用啊!」 「啊,有了。我现在把你压倒,脱掉你的衣服……」 「拜托你千万不要这么做~~~~~~~~~~」 我们扭打成一团,在地板上跳起舞。即使现在是夏天,我也不想跳这么诡异的盆舞,宁愿去夏威夷跳火舞。 「唔!」 鼻子一带猛然传来温热的感觉,同时鸡皮疙瘩开始增生。没错,恐惧症发作了。虽然隔着t恤,但被女生如此用力拥抱,难怪症状会发作。 「喂、喂!够了吧!」 「什、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要治疗你还不够资格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对我的胸部有意见罗!你不满意我的尺寸吧!」 「为什么突然扯去那里啊!」 「好过分……我自己也很烦恼……还每天喝牛奶……」 「拜托你别向我倾诉思春期的烦恼!」 再说她的尺寸很正常,根本不用烦恼……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再这样下去,我铁定会喷出鼻血昏厥。 「……嗯,应该可以了吧?」 或许是发现我的生命值所剩不多,政宗终于离开我的身体。 好险……还差一点点,我的意识就要去天国旅行。 在这个季节,这种玩笑格外难笺,毕竟说到日本的夏天,就会联想到盂兰盆节和扫墓。死人来到阳间,我这个活人却去阴问,这像话吗? 唉,总之是得救了。 见死亡预兆远去,我安心地松一口气…… 「喂,你要躺到什么时候啊?蠢鸡。」 带刺的声音落下。 抬起脸一看,宇佐美政宗映入我的眼帘。 经历刚才那场混战,她的呼吸变得相当紊乱。只见她一面喘气,一面带着嗜虐的表情俯视我。 「——还有十次。」 「……啊?」 「我说刚才的治疗还要做十次。若是这样仍治不好,只好一直做下去。」 「一、一直……」 「啊!你可别对我毛手毛脚喔!要是你敢乱来,我会做出更厉害的动作,让你立刻昏倒。」    「……」 「别担心,我也觉得很丢脸,但是为了治好你的女性恐惧症,我会努力忍耐。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嘛!」 穿着泳衣的政宗宛若在说服自己,一面「嗯、嗯」地用力点头。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知何故,我的脑中突然浮现这段不祥的关键字。 眼前是展开双臂再度向我扑来的宇佐美政宗。 ……我想起来了。 今天,八月十三号是——星期五。 我应该在出门前察觉的。 说来倒霉,今天正是有名的十三号星期五。 ♀x♂ 说句题外话,「蝉只能飞七天」似乎是种迷信。 其实,只是要把蝉养到成虫状态并进行观察很困难而已。依照种类不同,有些蝉甚至可以飞上一个月。 不过,纵使蝉是种只能飞七天的生物,它的余生一定也比现在的我充实许多。 「……好热。」 一从大厦大厅走到热风吹拂的室外,这句话立刻冲口而出。 我踏上烤焦的柏油路,身子摇摇晃晃,连走都走不直。我想大概是贫血的缘故。 在政宗医生那远胜于人体实验的疗程结束后,身体虚弱的我决定立刻回家。 我想就算是赢得日本职棒总冠军的授捕搭档也不会抱得那么紧吧?更何况我只要一被女性拥抱就会流鼻血。 最后政宗说:「嗯,我想你的胆小鬼体质应该有改善一些。」终于结束疗程。这样还没改善未免太可怕了。即使是去参加某个孩子王的个人演唱会,疲劳感也不会如此强烈啊!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气温上升到最高点的时刻。 在这种时间外出似乎不太聪明,但我只想早一刻离开那间灵异套房。 「呜……」 灿然发光的太阳教我忍不住眯起眼睛。我走进小巷子,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因贫血及中暑而昏倒。这真是最让人厌恶的组合,要是我所剩不多的血液都蒸发了该怎么办? 为了补给水分,我走向路边的自动贩卖机。 这正是沙漠中的绿洲啊! 好,要喝什么呢……我掏出钱包拿零钱,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身上居然只剩二十圆。shit!我以为政宗要请客,所以只带一点点钱出门,换句话说,刚才的马铃薯炖肉材料费已把我的钱包全掏空。 「……可恶!」 这么一来,只好忍到回家以后再喝饮料。 我咬牙切齿地踏上柏油路。 幸好再走几步就到我家附近。只要回到家,心情应该也能好转。 没错——今天红羽要去集训。 而且,她要集训一个礼拜。 换句话说,黄金周里失之交臂的天堂再度来临了。 而且对我来说,今年的夏天特别不同。 一方面是因为今年是高中二年级的夏天,另一方面是因为今年夏天我妈不在家。过去在这名一家之主的独裁专断下,我的暑假年年皆是灼热地狱,从早到晚都耗在格斗训练上。 以去年来说吧,当时我哭着抱怨:「这么热,我不要练啦!」隔天,不知为何就被送到妈妈在北海道北方的避暑地——库页岛上强制参加集训,而且还是偷渡过去的。当她命令我「去偷一点俄军的粮食过来」时,我整个背部结冻了。 所以,今年夏天我一定要自由自在地度过。 虽然我顶多只能在家里消磨时间,或和黑濑等班上同学出去玩,但是,我一定要尽情享受短暂的自由和只有一次的青春! 我在心中如此喃喃说道,忍着喉咙的干渴,步行在撒落的阳光下—— 「……次郎,要喝吗?」 身边突然响起一道清澈的女低音。 我大吃一惊,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只见同班同学带着淡漠的表情站在炎热的阳光下。 她有着一双清澈的大眼,与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亮色头发。如洋娃娃一般苗条的身躯穿着清爽的夏季短袖衬衫、打着领带,下半身则是中性的膝上短裤。 近卫昴。 身为学园王子的管家对我递出运动饮料。 「……要。」 我立即接过运动饮料,灌入干渴的喉咙。嗯,赞!不过味道有点与众不同,是新口味吗? 「谢啦!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仔细一瞧,近卫的主人凉月奏并不在这里。她是凉月的管家,大多时候都是一起行动,但今天似乎不然。 「嗯, 我正要去你家。」 「去我家?干嘛?」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知何故,近卫尴尬地垂下视线。 该不会是高中生常见的「借我抄暑假作业」吧?很不巧,我今年的进度是历年来最为落后的一次,真恨不得把暑假作业丢进火山口里永远忘记。 「先别说这个……」 此时,近卫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次郎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呃!」 我忍不住尴尬地别开视线。 眼前的昴殿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视线非常冰冷,简直快令人结冻。 「而且,今天的你身上有一股马铃薯炖肉的味道。」 「唔!」 「还有女孩子的味道。」 「不会吧!」 「……次郎,你该不会背着我偷偷和别人见面吧?」 管家半眯着眼直瞪着我。 汗水沿着我的脸颊流下,我想应该不是因为天气炎热之故。 ……怎么办? 我总觉得最好别向近卫说出刚才的体验。若是不小心说出「我在密室中被女生紧紧抱住,还流鼻血」,她铁定会以为我的脑袋因为天气太热而烧坏。 再说,近卫对改宗的印象不太好。 政宗可说是导致我和近卫在学园祭时吵架的元凶,而且,近卫敌视她的理由似乎不仅如此。举例来说,如果我和政宗一起吃午饭,近卫就会变得很不高兴。唉,或许她是觉得朋友被人抢走了吧? 总而言之,我得设法蒙混过去…… 「……算了。」 「咦?」 真是意外,见我保持沉默,近卫居然放松攻势。 「你也有你的隐私。我是管家,不会挖掘别人的秘密,这才是具有绅士风范的管家。」 近卫自傲地挺起平坦的胸膛。 ……得救了。 我松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差点又浪费我仅剩不多的水分呢。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居然不打电话,直接来到我家,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吧? 「嗯,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后,近卫深深地吸一口气。 「——一起私奔吧!」 「……啊?」 这项要求太过突然,我不禁目瞪口呆。 私奔? 是那个吗?一对男女因为家长不同意结婚之事而一起逃走的行为?不过,我和近卫干嘛私奔?我们又没在交往。 「我知道突然说这种话会让你一头雾水,但是,我真的需要你。」 近卫抬起眼直盯着我,步步逼近。 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她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喂喂喂……现在是什么状况? 近卫的五官端正又英气凛凛,她这么步步逼近,让我不由得紧张。而且,不知我是不是真的中暑了,现在心脏不断怦怦乱跳,视野也开始扭曲…… 「——咦?」 喀当! 我的双脚突然失去力量。 奇、奇怪,活像被人下药一样…… 「别担心,你只是会有点想睡而已。」 见我出现异状,近卫满脸抱歉地轻声说道。 这、这家伙,该不会… 「你、你……」 谈话之问,我的身体渐渐失去力量。 我明白了——刚才的运动饮料一定被动过手脚。 可恶,早知如此,我宁愿留在那间灵异套房里。 不过,我不认为近卫会使这种诡计。 这么说来……这家伙的幕后指使者会是—— 「抱歉,次郎。」 近卫满怀歉意地垂下视线。 「——管家不能违背主人的意思。」 在意识逐渐淡去之际,我听见这句话。 「……」 结论:果然,那位大小姐比幽灵还要可怕多了。 第二章 湾岸宝贝 「早安,次郎。感觉如何?」 我一睁开眼,便有一道凛然的声音如此询问。 我躺在高级羽毛被上,将模糊的焦距对准后,只见眼前有个大小姐愉快地笑着。 ——凉月奏。 她望着清醒过来的我。 「……」 也罢……先确认状况吧! 「呃……凉月小姐,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次郎。」 她得意洋洋地笑着。 「唉!」 我大大地叹一口气。 「……你干嘛打扮成那副模样?」 「咦?你对我这身打扮有什么不满?不好看吗?」 「不,倒也不是。」 眼前一脸淘气地露出笑容的大小姐——穿着浴衣。 那怎么看都是旅馆里穿的那一种。平时总是做大小姐装扮的她穿着这身浴衣,让我觉得好不习惯,不过现在不是不习惯的时候。 总之,先回溯记忆。 我记得在炎炎夏日底下接过近卫的运动饮料……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喜欢用那种强硬的手段。」 「果然是你命令近卫下药的!」 「别担心,那种药的药效不强。」 「是这个问题吗?」 「顶多和某个名侦探的手表型麻醉枪差不多。」 「即效性、持续性无可挑剔,这样还叫不强?」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吵死了!不要以为说出招牌台词就没事!」 「不过,次郎,你的推理是错的。」 「啊?」 「因为持续性并非无可挑剔。」 凉月说着,指向房里的时钟。 喂,慢着!时间怎么怪怪的?指针怎么看都是指向早上七点…… 该不会—— 「似乎有一点点过头呢。」 「你这混蛋~~~~~~」 「我刚才还在想,要是你就此一睡不醒该怎么办才好。」 「到时候真的要请那位名侦探来啦!」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凶手就是你!」 「我没有恶意啊,应该是你本来就睡眠不足吧?比如前一天晚上熬夜没睡觉之类的。」 「唔……」 这么一提,昨晚我正好和黑濑一起熬夜打格斗游戏。是因为这样,我才睡这么久吗?话说回来,这家伙是从哪里弄来这种药……算了,我还是别再思考。 这种事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 「……凉月小姐,请问这里到底是哪里?」 「呵呵,脑筋转得快的人果然好说话。次郎,原来你是个凡事向前看的人啊。」 大小姐一面晃着绑在两边的黑发,一面如此感叹。 别瞧不起人啊,我可是随时要求自己凡事向前看,不然如何能在那种疯狂的家庭里存活下来呢? 「不过,你看不出来吗?」 「呃,我知道这里应该是旅馆之类的地方。」 这点看她穿着浴衣也猜得出来。 我重新确认周围。大得夸张的豪华和室,榻榻米的香味,清爽的海风从微微开欧的窗户吹进来……慢着,暂停暂停。 海风? 这里该不会是…… 「你发现了吗?没错,这里是某个海边的温泉旅馆。」 「温、温泉旅馆?」 「顺道一提,这里是和我家有关系的豪华旅馆。而且更奢侈的是,整间旅馆已被我包下来。怎么样?吓到了吗?」 「……不,与其说是吓到……」 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啊? 海边……而且是温泉旅馆……这根本是旅行嘛! 这么一提,那时候近卫说过一句话。 好像是「一起私奔吧」。 「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凉月一派镇定地说。 「其实,我离家出走了。」 「啊?」 「我说我离家出走了,还和爸妈吵架。」 「吵架……」 「我爸妈说暑假时要出国旅行,完全不管我的意愿,所以我逃家抗议。当然,是和昴一起。」 「哦……原来如此……」 慢着!我恍然大悟个什么啊? 离家出走……又不是黄金周的近卫。唔,详细理由我不太清楚,或许她正处于叛逆期吧? 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 结果她还不是跑来旅行,这又有什么差别?她那么讨厌出国吗?那也不用来温泉旅馆吧。 「你不觉得父母擅自决定很过分吗?高二的暑假只有一次,当然要好好享受!」 「不不不,你还不是擅自决定我的行程。」 「只有女生一起旅行,我不放心嘛。」 「可是……有近卫在啊!」 那家伙身为管家曾学过防身术,程度相当厉害,连红羽都输给她。红羽可是打赢黑熊的人,所以说近卫能引发强度通货膨胀也不为过。这已经超越格斗漫画,直达搞笑漫画的境界。 「哎,其实最大的理由是——集训。」 「集训?」 「对,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而举办的集训。别担心,我已经计划好了。今年夏天,我一定会替你除去烦恼。呵呵~」 大小姐乐不可支地笑着。 哇!这女人摆明是想玩弄我!我看她铁定是怕旅行期间太无聊,才拉我作伴。她以为我是黑白棋还是口袋型将棋啊? 「我来这里之前去过你家,请红羽帮忙收拾你的换洗衣物以及随身用品,旅行准备万无一失。」 「啊,还真是辛苦你……算了,偶尔来一次这种旅行也不坏。」 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同意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适应的速度未免太快,但我的长处就是很会调适心情,这也是拜家庭环境所赐。何况,老是顾虑那么多又不是办法,难得出来旅行嘛!住的还是海边的豪华温泉旅馆,当然要好好享受。 「知道啦,我会好好享受夏天的。我现在想换衣服,你能不能回去自己的房间?」 如果这家伙说的话是真的,那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穿着同一套衣服,也该换了。 然而—— 「你在说什么?」 凉月居然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这里是我们的房间啊!」 「……啥?」 暂停暂停。 咦?什么意思? 这么说来,我昨晚和这家伙…… 「呵呵呵!」 我因震惊过度,浑身僵硬。凉月则不知何故,羞红了脸颊笑道: 「次郎,原来你是穿衣服会显瘦的那一型啊。」 「唔!」 「没想到你有腹肌,真是吓我一跳。你最近在练身体吗?」 「慢、慢着!凉月小姐,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个人资讯?」 「咦?那还用问?」 凉月淘气地将食指放上自己的嘴唇。 「哈哈哈哈哈哈!」 「刷笑着蒙混过去!你你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做了什么?你怎么可以乱来!」 「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老实嘛。」 「不会吧!」 「次郎,没想到你会发出那么可爱的声音。」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呵呵呵,骗你的啦。刚才全都是我胡说的,别那么认真。」 「……」 「不 过,同住一问房是真的。」 「我多希望这件事也是胡说啊!」 唔哇哇哇!这个该死的恶魔!照理说,听见自己和女生同住一间房应该会很兴奋才对,但这家伙可是凉月奏,搞不好我睡着时已经遭到她的毒手,比如在脚掌埋入金属片之类的。 「话说回来,我们干嘛住同一间房?」 「这是有理由的。如果不这么做,就无法包下这间旅馆。」 此时,凉月突然逼近坐在被窝上的我。 两人间的距离,近得可以对着彼此吹气。 「你想知道吗?」 「知、知道什么?」 「我和你住同一间房的理由啊。这个理由和这趟旅行的名目也有关系。」 「名目?」 「——私奔。昴没跟你说吗?我们是私奔来到这间旅馆。」 凉月用着宛如小猫和饲主玩耍的撒娇声调轻声说道。 ……不妙。 这是什么情形? 我再度确认现场状况:温泉旅馆、密室、两人独处、浴衣、被窝……哇!这简直是催人来场「一夏情」啊! 而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见凉月的浴衣微微敞开,从我的角度看去……呃,她的胸部……柔软的乳沟……接下来不用我多说吧? 「哎,次郎。」 娇月小姐带着笑脸逼近。 唔哇啊啊啊!住手!别过来别碰我别靠近我! 这该不会也是治疗女性恐惧症的疗程吧?就算是,未免太过强硬,要是被那个男装管家看到这一幕,我一定吃不完兜着走……慢着,咦? 这么一提——近卫在哪里? 「大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 响彻和室的女低音传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和凉月一样穿着浴衣的昴殿下走进房里。 「谢谢,昴。我们去吃早餐吧!今天要去海边玩,明天这附近有夏日祭典,除了庙会以外还举办很多活动,得好好养精蓄锐才行。」 凉月说着,立刻和我拉开距离。 「哦、哦!」 我也站起身。好险,近卫似乎没把刚才的情景想歪。也对啦!不过是把脸凑近,哪能想歪什么呢?是我太多心了。 「……次郎。」 当我跟着凉月走出房间之际,近卫突然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小声对我说话。 「你刚才是不是要和大小姐……接、接接接接吻?」 「……」 危险!危险! 无谓的误会又产生了。 「你们两人趁我不在……还在棉被上……」 「你、你冷静下来,怎么可能嘛!」 「可、可是,你们的脸凑得那么近……」 「那只是凉月在捉弄我而已。」 应该是如此。她在学园祭上还对我假告白咧! 「再说,接吻哪有那么简单?」 虽然这么说,但我和凉月其实已经接过一次吻。那是大小姐的恶作剧,也是我巴不得忘掉的回忆。 「说、说的也是。」 听到我的话,近卫不知何故羞红了脸、低下头来。 唔?为什么连这家伙都在害羞…… 哇!这么一提,近卫也和我……接、接接接接过吻。 那完全是个意外。 虽然近卫是为了救溺水的我,出于无奈才那么做,但自从事情曝光以来,只要一提起四月的游泳池事件,她的脸就会变得和红灯一样。看来这也是个无法忘怀的回忆。 或许有人会质疑我怎能如此冷静分析,但这是当然的。因为我当时昏迷,根本没有记忆,自然没有被做过人工呼吸的真实感。这是幸或不幸,我就不清楚了。 但这下子近卫因为难为情,大概又有好一阵子不肯跟我说话…… 「好,我们也去吃早餐吧!」 我为了改变气氛,如此说道,并迈开脚步。近卫细细地「嗯」了一声,跟在我身后。 吃完早餐以后,这种奇怪的气氛应该会烟消云散吧? 我们尾随在凉月之后,走在走廊上。 哇,这间旅馆真是气派,感觉上就是旅游导览手册会推荐的那一种。能把这里包下来,真不愧是大小姐。 我漫不经心地瞥了定廊上的旅馆手册一眼,上头所写的地点果然是在外县市。 咦……这个地名不就在红羽的集训地附近吗?不过他们是去无人岛,彼此应该不会碰面吧。    「……唔?」 这么一提,还有一件事令我很纳闷。 为什么这趟旅行的名目是「私奔」? 凉月说她不这么做就不能包下旅馆,又是什么意思? 「哎,近卫,为什么这趟旅行的名目是私奔啊?」 我询问走在身旁的管家。管家「咦」了一声,惊讶地回答: 「为什么……大小姐没跟你说吗?」 「她只说是为了把旅馆包下来。话说回来,这趟旅行的理由真的是因为凉月使性子的缘故吗?」 「……唔……」 不知为何,近卫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陷入沉默。 喂,那是什么反应?这么难以启齿吗? 正当我们默默无语地走在走廊上时—— 「哎呀,早安。」 我们在走廊转角处碰上一位面容和蔼、穿着和服的女员工。莫非她是老板娘?看她的年龄,应该是吧? 「您……是坂町先生吧?幸会,我是这间旅馆的老板娘,敝姓汤河原。」 自称汤河原的女性对我低头行礼,我也跟着低头回礼,说了声「你好」。既然这间旅馆和凉月家有关系,那她应该也认识凉月。 「非常感谢您这次光临本旅馆。」 「不,我只是作陪的。」 唔,她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教我坐立难安啊!或许我只是不习惯吧。 话说回来,她干嘛这么客气? 我只是陪大小姐来玩的,用不着对我这么毕恭毕敬。 「对了,坂町先生。」 此时,汤河原女士不知为何压低声量。 「——您今晚洗澡时当然是要混浴吧?」 「……」 不……慢着。 这个人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请放心,虽然本旅馆平常并未提供这种服务,不过,既然是奏小姐和坂町先生投宿,这点服务当然是要有的。」 我太过震惊,因而浑身僵硬,但汤河原女士仍对我喋喋不休。 咦?这位老板娘是怎么一回事?干嘛替我设想得这么周到?她是有个茧居族儿子的母亲吗? 奇怪。 实在是太奇怪了。 活像我和凉月真的是私奔到这裎… 「话说回来,接到奏小姐的电话时,我真是吓一跳。」 身为老板娘的汤河原女士,不知为何和家庭主妇在聊八卦节目上提到的艺人八卦时一样, 「呵呵呵」地笑了几声之后,才说:「没想到奏小姐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呢。」 「……啊?」 「我说的没错吧?坂町近次郎先生。不,不久之后,您就是凉月近次郎先生了。真是辛苦你们,明明已经互许终身,却因为周遭的反对而不得不私奔。不过请放心,我们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一定会尽力支援。」 ♀x♂ 「没办法啊,要在旅馆住下来,只能这么说嘛!」 吃完早餐以后,我要求凉月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却满不在乎地如此说道。 顺道一提,我们现在 已不在刚才的旅馆里,而是在从天撒落的直射日光和带着海水气味的海风中。 我们正要到旅馆附近的海岸做海水浴。今天的行李员是我,手上拿着塑胶布和遮阳伞,充满度假的气氛。 「要是我说自己只是离家出走,说不定旅馆会联络家里,把我带回去。」 「那也不用胡扯什么我和你互许终身……」 「有什么关系?多亏我这么说,老板娘才让我把整间旅馆包下来。」 「或许吧。可是……」 没想到我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成为她的未婚夫,难怪会分配到同一间房。这不叫私奔,根本是蜜月旅行! 「再说,当时不这么说可就糟了。对吧,昴?」 「大、大小姐……」 听见凉月的话,一旁的近卫慌张了起来。 「因为那间旅馆的人不知道昴是女生啊。别说是外人,即使是凉月家族,也只有我们宅邸中的人才知道昴是女扮男装。」 「这又有什么好糟糕的?」 「如果我不这么说,分配房间时可就麻烦了吧?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耶。」 「哦,原来如此。」 一般都是男女介开住,换句话说,我和近卫会被分配到同一间房。对此,我可以想像近卫在柜台手足无措的模样。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三人同房啊? 「互许终身的两人和负责照料他们的佣人,三个人一起私奔——听起来虽然有点牵强,不过这样一来,大家住在同一间房里就不会显得那么奇怪。」 「活像是校外教学旅行一样。」 话说回来,男女同房的问题还是很大。今晚我大概没得睡了……不,这句话可不带任何奇怪的含意喔! 「对不起,次郎,我不是不愿意和你同房,只是……」 「我懂,你别放在心上。」 近卫虽然身穿男装,但毕竟是女生,和男生独处当然会觉得尴尬。 「……哦!」 在铺着柏油的沿海道路上走了片刻以后,碧蓝的海水和白色沙滩映入眼帘。 常夏的海滩。 我们终于抵达夏日乐园。 「哇!好壮观!」 飞溅的水沬,闪闪发光的海面,传入耳中的波浪声以及观光客的嬉笑声。 我被眼前的光景震慑住了,根本说不出像样的感想。 嗯,虽然我之前嫌东嫌西,但能来到这里毕竟不坏。 或许我应该感谢她们带我来才对。 「好,开始玩吧!」 大小姐的声音听起来也挺开心的。 于是,我在附近的海之家更衣室兼投币式置物柜前和凉月等人道别,接着换上泳装,独自跑向海边。 呀呼~~~~ 这就是我现在的心情写照。 虽然四月时曾去过游乐园,但仿冒品毕竟比不上正牌货。闪耀的太阳、清澈的蓝天、延伸到水平线彼方的海洋,一切都如此真实且刺激。在这种状况下,不亢奋才奇怪呢! 好,快把塑胶布和遮阳伞弄好,赶紧下水游泳。 「你至少也等我们换完泳装嘛。」 正当我为了眼前的天堂心荡种驰之际,背后有道啼笑皆非的声音叫住我。 我反射性地回过头去——然后,倒抽一口气。 是凉月奏。 想当然耳,她穿着泳衣。 「海边果然是个好地方。」 大小姐因为阳光而眯起眼睛,凝视着水平线的彼端。 凉月穿着上次去游乐园时穿的黑包比基尼。 她的身材果然傲人,周围观光客的视线全都聚集过来,想必是为了看她。她的举手投足之间落落大方,宛若模特儿一般,一场时装秀立即上演。 「等、等等我啊!大小姐。」 她背后则是将平时绑起的头发放下来的管家,羞怯地红着脸……咦?这家伙干嘛围着浴巾? 「嗯?」 此时,我发现一件重要的事。 之前去游乐园的时候,近卫是和我一起在男性更衣室里换衣服。当然,那是因为当时有红羽这个不知道秘密的第三者在场。 可是,这个乐园里没有那种碍事者。 这么说来,莫非…… 「好,昴,别害羞啦。」 凉月硬生生扒下近卫的浴巾。 「啊!」 随着一声短叫,近卫的身体曝光了。 近卫穿的泳衣和去游乐园时的不同,显然是女性用的。 而且,是比基尼。 那是一件与季节背道而驰的雪白泳衣,并不像凉月穿的一样强调胸部,但围在腰间的布裙轻飘飘的,设计十分好看。最重要的是,昴殿下平时总是穿男装,这说不定是她头一次穿这么女性化的服装。 自皙的肌肤,如洋娃娃般苗条的手脚,露出的锁骨,因害羞而染成淡桃红色的脸颊,同班同学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暴露姿态…… 「次、次郎……看起来如何?这是大小姐替我挑选的泳装。」 「唔!」 我觉得难为情,忍不住移开视线。我想我的脸庞如此滚烫,应该不是阳光害的。 「嗯、嗯,还不赖。」 我努力动起嘴巴,挤出一句感想。我多希望自己能说得更动听一点,只可惜我的脑袋沸腾,最多只能说出这种话。 「谢、谢谢。」 昴殿下似乎松一口气,腼腆地微微一笑。 ……混帐!真是超可爱的。 由于冲击太大,令我无法直视近卫,只能将视线转向周围的海岸。 现在是暑假,又正值观光旺季,海滩上非常热闹。 有一群人遵循传统,正在玩劈西瓜。只见一名波霸女孩拚命想瞄翠西瓜,结果却在沙滩上制造大量坑洞,教人看了不禁发笑。 顺道一提,我从未玩过劈西瓜。在我们家,西瓜向来是用「pile driver」这种摔角技来劈,我只负责吃。唔,话说回来,那颗西瓜真大、真漂亮,好想请他们分一点给我们。 「……唔唔唔!」 一阵不悦的声音传来。 仔细一瞧,近卫正以凌厉的目光盯着观赏劈西瓜情景的我。 「你干嘛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 不,正确说来,那不是可怕的表情,而是像小孩子要脾气的可爱表情。不过,她干嘛突然不爽?我只是在看波霸女孩劈西瓜啊。 「没、没有……」 近卫羞怯地在胸前玩弄手指。 「呃,次郎……果然比较喜欢大的吗?」 「……大的?」 是啊,西瓜当然是越大越好。可是,她干嘛突然谈起西瓜? 「嗯,我比较喜欢大的。」 「什么……」 我实话实说,近卫却露出大受打击的表情,又发出「唔」的一声:心又不甘地用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胸部。 嗯?莫非她喜欢小的? 管家先是紧抿嘴唇,接着又下定决心,开口问道: 「你、你真的那么喜欢大的吗?」 「因为大的看起来比较好吃嘛。」 「好、好吃?」 「让人好想张大嘴巴咬下去。」 「张大嘴巴咬下去!」 「……这句话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吗?」 我说的话那么奇怪吗? 我们不过是在谈论对于西瓜的偏好吧。 「我、我不知道你说话这么大胆。」 「大胆?这很正常啊。」 「正、正常?」 「连红羽也说她喜欢大的。」 「为什么红羽会说这种话!」 近卫惊愕地倒退数步。 不,这很正常啊。我家夏天时常吃西瓜,因为我们有亲戚是在种西瓜的,每年都会送一大堆过来。这可是坂町家的夏日风情。 「怎、怎么会?没想到红羽居然有那种癖好……」 「癖好?一般家庭都是这样吧。你不一样吗?」 「当然啊!我才没有那种癖好!」 「我们家每个人都很喜欢耶。」 「每个人都很喜欢?」 「顺道一提,我从四岁开始就很喜欢。」 「还没上小学就开始了?」 「反正有亲戚供应嘛。」 「为什么!」 「嗯?好东西当然要和亲友分享啊。」 「分、分享?」 「他们还说:『请尽情享用我们费尽心血养大的孩子们。』」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近卫浑身颤抖,抱头跌坐在地。她喃喃说着:「好可怕……一般家庭好可怕……」似乎遭受某种文化冲击。 这家伙在干什么?该不会是中暑吧?我本来还想多宣扬几句西瓜的美好呢。 「……真亏你们说话能像说相声一样。」 身旁的凉月带着了然于心的澈悟表情说道。 相声?我们什么时候使用这种高等的技巧? 「别担心,待会儿我会向昴说明,免得她又对你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大小姐以极为认真的口吻对我说道。 身旁的管家则一脸铁青地喃喃说着:「没想到红羽……」 唉……算了。 我想大家都是因为来到海边,才会兴奋得昏了头。 「好,来游泳吧!不过,在那之前——来,麻烦你。」 凉月边说边将一罐防晒油递给我。 喂!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 「好,众所期盼的疗程开始了。帮我涂吧!」 凉月带着一如往常的平静态度,往遮阳伞下的塑胶布趴下……哇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干嘛解开上半身的比基尼带子啊! 「你、你……」 「怎么?这种治疗法的效果应该不错,我又能顺便抹好防晒油,一举两得。」 不,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移向趴在地上的凉月背部。 细腻光滑的肌肤,微微出汗的身体,柔软滑嫩、没有半个斑点的背部,被比基尼包覆的臀部,毫无防备的凉月奏。 「!」 不妙……再这样下去,体内的血液会沸腾。 「那、那我我我我要抹罗?」 我在凉月身旁坐下,拚命克制着颤抖,将防晒油倒到手上。 这是为了治疗……只好忍耐! 「啊,你可要小心一点喔,次郎。要是在这种场所流鼻血,救生员一定会把你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 「知、知道啦!」 心静自然凉。 让心灵平静下来,如同机械一样。没错,我要变成专为女生涂防晒油的机器。我想变成机械。 慢慢地…… 沾了防晒油的掌心接触凉月的背部…… 「呀!」 「哇!干嘛啦!不要发出怪声音!」 「因为很冰嘛!」 「再怎么冰也不用发出那种平时不会发出的声音吧!」 「真失礼,在你心中,平时的我到底是什么德性?」 「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吧?」 「呵呵,是吗?啊,脖子也麻烦你。」 「是、是……呜!」 「……不要紧吧?」 「罗、罗唆!我光是克制自己不要流鼻血就已经用尽全力啦!」 「嗯,你兴奋了?」 「白、白痴!怎么可能呀啊啊啊啊!」 我的背上突然多出一种冰冷的触感,教我忍不住扯开嗓门尖叫。 回头一看,原来是近卫昴。 身穿泳装的管家正在我的背上涂防晒油。 「次郎,我也来帮你涂吧。」 「帮、帮我涂?」 「还有,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近卫带着满面笑容说出一句话。 「——劈西瓜和玩沙子。」 「啊?」 「我说劈西瓜和玩沙子,你比较喜欢哪一种?」 「……」 不妙,这家伙的眼睛根本没有笑。劈西瓜和玩沙子……怎么想都是在问我要被打死还是活埋。这家伙铁定是怀疑我对她的主人心怀不轨。 「噫噫噫!」 明明是盛夏,我的鸡皮疙瘩却全体起立。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我正在触摸凉月的背部,近卫又同时触摸我的背部。 可恶,这的确是治疗。我现在总算了解惊险海盗桶(注l)里那个娃娃的心情,随时可能飞出去。 「哎,次郎,一般的涂法太无聊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凉月无视于我的困境,如此说道。 「你在我的背上写字,我来猜你写的是什么字。」 「收、收到。换句话说,就是把意识集中到其他事上,以缓和症状发作吧?」 「叮咚!好,你快写吧。」 「知、知道啦。」 要写什么才好?唔,随便写句话好了。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将食指放上凉月的背部。 「啊~」 「干嘛发出那种声音啊!」 「没、没事。你只用一根手指碰我,害我觉得好痒。」 注1  一种玩具。木桶里装着海盗娃娃,桶上有数个孔,玩家分别用刀插入,若触及机关,海盗娃娃就会弹出来。 「是、是吗?那我要写罗?」 「啊!讨厌,慢、慢一点……」 「哦、哦。」 「呀!讨厌,好快,而且好大力……」 「……」 「啊!啊!啊!天啊……怎么会……只用手指就……」 「……凉月,你是故意的吧?」 「呵呵呵,穿帮啦?我还以为你会高兴呢。」 她淘气地嗤嗤笑着。刚才的果然是娇月模式吗?别小看我!虽然我有点心跳加速,但可没被迷倒! 「……好、好了。」 在症状发作步步侵蚀意识的情况下,我总算在凉月的背上写完文字。这句话大家都听过,应该不难猜。不过…… 「咦?你要我说这么猥亵的话?」 「打从你提议要玩这个游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来这招!」 「居然写『不行,次郎,不行』……」 「我才没写那些字……呃啊啊啊!近卫,不要在我的背上写一堆『杀』!」 「……哼!」 「噫!住手!不要用手指掐我的脖子~~~~~~~~~~」 顺道一提,我在凉月背上写的文字是「你已经死了」,只要是男人都想说一次的名言。说句题外话,听说红羽出生十个月后所说的头一句话就是这句。我这个妹妹实在很不正常。 「咦?结束啦?」 凉月的声音有些不满。 game over。这种游戏哪玩得下去!我上气不接下气,但这不能怪我,毕竟这个游戏和俄罗斯轮盘一样刺激。 「唔……」 ……好不舒服。 由于反覆经历意识将要逝去的状态,令我头晕目眩,活像倒立搭云霄飞车一样。 「呵呵,谢谢。下水之前,你要不要去买点饮料来喝?你的脸色发青呢。」 「……嗯,就这么办。」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向寄放物品的海之家。虽然我巴不得立刻去游泳,但若以这种状态下水,铁定会淹死,得先恢复一点体力再说。 还不到中午,海之家的摊位前却已是人山人海。 我还在想,就算现在是旺季,人潮也不可能这么多吧?原来是此处提供的服务并不寻常。我听见周围的客人说,这里有女生穿着泳装在接待客人。居然用这种方式赚钱,但愿店家没有触犯地方条例。 「唔喔!」 正当我在排队时,被人推了一下,眼镜掉落脚边。哇!我的眼镜沾满沙子。伤脑筋,得拿去洗一洗…… 「欢迎光临!」 此时正好轮列我。唔,没办法,我将眼镜放进泳裤口袋里,现在只能裸眼点饮料。 「……唔!」 然而,当我和柜台彼端的店员面对面的那一瞬间,不禁哑然无语。 ——怪兽。 这个字眼闪过我的脑海。 橘色比基尼包覆的丰满胸脯……哇!好壮观。她的胸部该不会比凉月还大吧? 「嗯?怎么了?」 见我愣在原地,女孩像只小动物一般歪着脑袋。明亮的发色和柔顺的长发,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与相当适合眼镜的沉稳表情……咦?她头上戴的是…… 「……猫耳?」 我忍不住小声说道。 没错,那是猫耳。 不知何故,面前的眼镜妹居然戴着一副和海滩格格不入的猫耳。 唔,莫非这是现在的时尚潮流?还真是新奇啊。无论如何,老是盯着人家也不太礼貌…… 「咦?你……」 但猫耳眼镜妹不知何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我的脸。 「你的身材很适合戴眼镜耶!」 「……」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句话挺失礼的。何况适合戴眼镜的身材是哪一种? 这么一提,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女生也是这样。不知道那个眼镜中毒者现在做什么?她也是手工艺社的,应该在无人岛上吧。 「但你还是比不上那位伟人。」 「伟人?」 「对,他是学校里的学长。其伟大的程度,用眼镜之王来称呼也不为过。」 「你在本人面前这么说过吗?我想他一定不喜欢那个外号。」 「唔,在本人面前倒是没说过,但他应该会接受的。对了,那个学长姓坂町。」 「……」 嗯……同姓。 哎呀,世界真小,没想到还有另一个和我同姓的四眼田鸡存在。 「而且,他的过人之处不仅有眼镜。」 「哦?」 「学长虽然是普通学生,却爱上学园王子。」 「……这该不会是……」 「对,就是bl。啊!très bien(注2)!简直是现代版的罗密欧与茱丽叶!」 「罗密欧与茱丽叶不是男同性恋吧……」 「啊!如果能立刻把他带来这里就好了。他一来这里,一走会对大众展开媲美选举活动的盛大演说,主题当然是美好的bl与眼镜的关联性……啊!」 我反射性地伸出手指朝女孩的眼镜镜片弹下去。女孩顿时捣着眼镜,一面在地上打滚,一面哀号:「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不妙。 我总觉得这番对话万分地似曾相识。 具体来说,那是在学园祭的时候。 当时那个眼镜中毒者穿着布偶装,看不到脸,但这名女生的变态言行和她实在太相像……不,冷静。怎么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那家伙明明流放到无人岛…… 注2法语「太棒了」之意。 「呜呜,好过分。」 女孩一面扶正歪掉的眼镜一面呻吟。 「啊,抱歉,我太用力了吗?」 「不,你不用道歉。不过,相对的——」 女孩不知何故,一面「哈哈」喘着气一面取出一副时髦的细框眼镜。 「你也得戴上眼镜。」 「为什么?」 「咦?你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当然得负责!」 「这是哪门子的负责法啊!」 「呵呵呵,只要你戴上眼镜,看你要点什么都免费……啊!你干嘛逃走!」 「呃,我突然肚子痛……」 「只要戴上眼镜就会好!」 「并不会!」 「是真的!只要戴上眼镜就会百病不侵!体重也会减少,身高还会变高,让你瞬间变成猛男!」 「不要说那种像是深夜购物台的广告词!哇啊啊啊,放开我!」 「别想逃!除非你戴上眼镜!」 女孩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从柜台后方抓住我的手。 噫!我的体力好不容易才渐渐恢复,但恐惧症又发作了!而且我一抵抗,那对胸部就在我眼前摇来晃去,对精神相当有害!可恶,不行,如果不快点摆平这家伙—— 「奈久留,你在干嘛?」 一道带刺的声音突然响起。 瞬间,眼镜女孩发出「啊哈」的呻吟声,丢开手中的眼镜,同时飞到一旁。看来是被声音的主人轻轻踹飞。 「真是的,已经够忙了,你还不赶快工作——」 话说到一半,身穿紫色泳衣的女孩眨了眨眼,凝视着我。 那轻柔的双骂尾,如假包换正是— 「……蠢鸡,你在这里干嘛?」 「……不,那是我的台词。」 没错,正是宇佐美政宗。 把眼镜中毒者一脚踹开的她,因为突然的重逢而瞪大眼睛。 ♀x♂ 「呀?哥,你怎么在这里?」 「……嗨,红羽。」 海之家店内。 见到坐在店内座位上的我、政宗和奈久留,妹妹打了声开朗的招呼:「呀哈哈!你们看起来挺开心的嘛!」 一头短发,和去游乐园时一样的鲜红色比基尼,还有大受部分特殊癖好者喜爱、离「成长」二字相去甚远的体型——这句话若是对她本人说出口,铁定得立刻吃上一记飞龙原爆。 至于去参加手工艺社集训的这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说来可怕,她们潜入货轮时失手了。 根据政宗所言,手工艺社一伙人搭乘卡车移动,偷偷上了从附近港口出航的货轮。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没想到她们三个被船员发现,只好在被逮住之前逃出船外。 她们做的事情还是一样乱七八糟,我看过一阵子午间八卦节目就会请她们当来宾,脸部还要打上马赛克。 「幸好装贵重物品的行李都是由社长管理。刚才我们接到卫星电话,其他人好像已经平安抵达集训地,可是不能来接我们。」 「所以,你们就在这里打工赚旅费?」 「赚回家的旅费。虽然我很愿意再挑战一次,但是兔咪学姐和奈留奈留却不肯再偷渡。」 「那当然啊!」 我转移视线,只见政宗和奈久留两人似乎想起昨晚的光景,一脸铁青地发抖。差点被当成偷渡客逮捕,当然会留下心理创伤。 顺道一提,刚才奈久习没认出我,是因为我「没戴眼镜认不出来」。正如她所说,我向海之家借用自来水、把眼镜冲干净戴上之后,她立刻就认出我。这家伙是用眼镜在判断人啊? 「哎,蠢鸡,拜托你随便请我们吃点东西。我们的肚子都快饿扁了 。」 「……呃,好是好,可是你们以后要还我钱喔。」 如政宗所愿,我点了三份炒面。听说这里的规矩是打工时间还没结束前不得进食,真是严苛的劳动条件。 「对了,哥。」 此时,妹妹用极为冷静的口吻询问。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和姐姐他们一起去旅行吗?」 「!」 ……糟糕,红羽知道我和凉月她们一起去旅行。 哇!这下子我该怎么说明?总不能照实说吧,何况我现在又成为凉月的未婚夫。 「姐姐?你有姐姐?」 政宗面露诧异之色。 「咦?不是啦,兔咪学姐。我说的姐姐,是和哥哥同班的凉月学姐。」 「……啊。」 瞬间,政宗的表情硬化。 然后,她将视线转过来,狠狠瞪着我。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和班上的女同学一起旅行?而且……还偏偏是那个凉月奏?」 「不,这是因为……」 凉月的名字一出现,政宗就明显变得很不爽。 唔,看来她们的交情果然不好。 这下可糟了,我得赶紧想个对策…… 「嗯?」 正当我暗自寻思之际,泳裤口袋中的手机正巧响起。我看了来电显示一眼,好死不死居然是近卫。或许是因为我迟迟未归,她担心我才打电话过来。 「啊,是昴殿下打来的耶!」 「!」 见我愣在原地,奈久留便从旁窥探我的手机萤幕。 随着奈久留的话,三人的视线全都往我身上刺过来。 为了逃离这股压力,我按下通话键、接起电话。 『喂?次郎吗?』 「呃、嗯!近卫,怎么回事?」 『你还敢问……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你买个饮料也买太久吧?』 「哎、哎呀,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嗯?算了,我们现在也要过去。』 「为什么!」 『为什么……已经是午餐时间啦。』 「别、别过来!这是圈套!」 『什么意思?』 「反、反正你不能过来!」 『你现在才这么说……已经太迟了。』 「太迟?」 『我们己经走到海之家前面。』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不是被我的咆哮声吓到,电话切断了。 糟糕…… 最确的是近卫现在身穿女装。若是被这些家伙看到,昴殿下其实是女生的惊人事实铁定会曝光! 「咦?那个不是姐姐吗?」 呃! 「啊,真的耶,就在店门前。」 噫! 「不过旁边的是谁?从这里看不太清——」 「我、我去带她们过来!」 我打断她们的话,头也不回地起跑并冲刺。 目的地当然是近卫昴。 近卫和其他人已经是不得不碰头的场面。 既然如此,只能设法蒙混过去。 「怎么?次郎,干嘛这么着急?」 幸好近卫和凉月尚未踏人海之家。她们大概已经下水游过泳,全身湿答答的都是水滴。 好机会,还来得及! 我一面想着,一面朝某个东西伸出手。 只要近卫戴上这个…… 「近卫,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直接了当地对近卫说出重点。 「你现在立刻戴上这个。」 「这个……你是说眼镜?」 近卫见到我手上的细框眼镜,疑惑地歪头问道。 没错,这正是刚才奈久留逼我戴上的眼镜。政宗踹开她的时候,眼镜飞到一旁,碰巧被我捡起来。 现在只能用这招。虽然这副眼镜有度数,不过度数很轻,应该不要紧。 换句话说——就是易容。 或许有人会认为「这马上会穿帮吧」,但事到如今,只能抵死不认,坚称是别人。如果有更好的方案,请到网路留言板留言。 「拜托!这是为了你好!」 「我是无所谓啦……你、你喜欢这一种昀吗?」 「你没事在脸红个什么啊!」 「谁、谁教你……」 昴殿下拿着我给她的眼镜,满脸羞怯,不知该做何反应。 啊!拜托动作快一点! 在她这么磨蹭的时候,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 「哥?你在干嘛?」 唔哇哇!我往后一看,背后是穿着比基尼的红羽,看来是跟着我过来的。 「真是的,在店里面奔跑很危险耶……咦?」 瞬间,红羽的脸颊宛若混凝土一样硬化,一双大眼满是惊愕之色。 她的视线前方当然是…… 「近、近近近卫学长,你、你你你你怎么会穿成这样?」 「啊……这、这是……」 见到突然登场的红羽,近卫一瞬间刷白了脸。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她已戴上闪闪发亮的时髦眼镜。好极了,及时易容完成……虽然这么说,但也只多戴一副眼镜而已。 剩下的只能靠近卫自己。 只要她善加解释自己并非近卫昴……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是的乍乍乍乍乍乍乍看之下可能莫名其妙但这这这这是有有有理由的的的的的……」 完蛋了……这三个字在我的头顶上急速盘旋。哇!这家伙超级慌张,根本没有领悟我的用意。她慌乱得像是随时可能陷入机能停止状态。 可恶,光靠近卫一个人不行。 来人啊……拜托来个直觉敏锐、判断力良好、能够领悟我用意的人,来掩护惊慌失措的管家吧! 「你在说什么啊?红羽。」 一道凛然的声音响彻四周。 只见凉月一派镇定地对红羽说道: 「她不是昴啊。」 「咦?可、可是,怎么看都是戴着眼镜、把头发放下来的近卫学长……」 「是啊,但那是因为她和昴是表兄妹。昴的母亲娘家在这附近,她是那边的孩子。何况昴是男生,她明明是女生啊。」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那么,近卫学长呢?」 「昴去问候外婆家的亲戚,她代替昴来陪我。不过,她并不是隶属于我们家管家的家系。」 大小姐带着一如平时的泰然表情胡说八道。 真不愧是恶魔凉月,一瞬间便掌握状况。她的扑克脸功力教人发寒,活像拉斯维加斯赌场里的发牌员。 啊……不过,太好了。 这个大小姐虽然酷爱恶作剧,但面临紧急状况时,还是会正经应对。 是啊!就算她再怎么喜爱恶搞,也不可能在这种关头开玩笑…… 「顺道一提,她的名字叫——菩妞儿。」 「……啊?」 我、红羽和近卫三人份的错愕声同时响起。 「我说,她的名字叫做小鸟游菩妞儿。昴的妈妈就是姓小鸟游。怎么样?这名字很有现代感、很可爱吧?」 凉月微微一笑。 哇!这家伙玩得超开心耶! 干嘛取「菩妞儿」这种恶搞的名字啊!太扯了。这么诡异的名字,我看找遍全日本也找不到,这下子红羽铁定会起疑…… 「哦,原来是菩妞儿姐啊?好可爱的名字。」 她居然相信!我这个妹妹怎能蠢成这样子 …… 我本想吐槽,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也难怪,毕竟红羽对凉月崇拜到以「姐姐」称呼的地步。最近比起我说的话,她还比较相信凉月的话,因此,这种结果或许是必然的吧。 无论如何,第一道防线突破了。 接下来只要回到座位上,摆平政宗和奈久留…… 「啊,红羽。」 此时,凉月不知又想到什么歪主意,露出乐不可支的微笑。 不会吧……这个人还没玩够吗? 「有件事我忘记说,你称呼菩妞儿的时候不用加『姐』。」 「咦?这么说来……」 「对,菩妞儿和你一样,都是高中一年级生。对了,她和我的感情很好,平时都叫我——『小奏姐姐』。」 「!」 用眼镜易容的管家听见主人的话,显然大感惊愕。 「怎么了?菩妞儿。你又不是我的管家,当然不会称呼我为『大小姐』,更不必用敬语和我说话,对吧?」 「唔~~~~」 「来,快像平时那样叫我『小奏姐姐』啊。」 「唔~~~~~~~」 眼镜型态的近卫羞得脸颊都快冒烟。 那当然,我想她应该是头一次碰上这种状况。 凉月的目的八成是想和近卫以对等的立场——以朋友的立场相处。她们俩一个是主人,一个是管家,平时说话总是很拘谨。 话说回来,真亏凉月如此机灵,懂得利用这个状况。又或许她只是希望近卫换个新鲜的叫法来称呼她吧? 「呜……小……小……」 近卫——不,小鸟游菩妞儿一脸羞怯、扭扭捏捏,却还是拚命鼓动唇舌,结结巴巴地说话。 「——小奏姐姐。」 「喂、喂!凉月?」 只见凉月的膝盖一软,突然往地面跪坐,并像怪兽电影里的科学家一样喃喃说道:「我、我似乎创造出可怕的怪物……」看来她是因为菩妞儿太过可爱而险些昏厥。 可怕的小鸟游菩妞儿,居然能将那个凉月奏逼到这种地步! 「顺道一提,菩妞儿也叫次郎『次郎哥哥』。」 「咦!」 或许是不甘心只有自己倒地,凉月这次居然把目标转移到我身上。哇!住手!要是被现在的近卫这么一叫…… 「唔~~~~~~~」 近卫再度羞耻地紧咬嘴唇,然后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次郎哥哥。」 「———」 嗯,我总算懂了。 我想,我出生应该就是为了体验这股感动。 哥哥…… 平常倔强又冷淡的昴殿下居然叫我「哥哥」。 天啊!这记快速球实在是精准无比,正中好球带中心! 「……学长干嘛那么开心地跪在地上?」 正当我因这股惊人的破坏力而发愣时,奈久留对我如此问道。政宗也在一起,是来看情况的吗? 「我替你介绍,奈留奈留。她是近卫学畏的表妹小鸟游菩妞儿,和我们同年纪。」 「昴殿下的表妹?咦,那副眼镜……」 奈久留扶着眼镜凝视近卫。 啊,我忘了。仔细一想,现在近卫戴的眼镜不就是奈久留的吗?她总不可能没发现这点吧? 「——ecellent!」 然而,奈久留宛若对着圣母玛丽亚肖像祈祷似地双手交握。 「你好,菩妞儿!奈久留的名字叫鸣海奈久留!哎呀,你戴起眼镜真好看!」 眼镜中毒者亢奋地和近卫握手,对红羽的话毫无半点怀疑。 ……白痴。 这家伙是更胜红羽的超级大白痴! 她满脑子只有戴起眼镜的模样好不好看,根本没想到要怀疑。 「不过,菩妞儿为什么戴着奈久留的备用眼镜?」 「啊,她说刚才在海里游泳时,眼镜不小心被冲走,所以我把你的眼镜借给她。」 我随口胡诌之后,奈久留喃喃说道「是这样啊」,接着又说: 「呵呵呵,太好了!这孩子长得太漂亮,要找相配的对象可不容易呢!」 奈久留指着近卫戴的眼镜,活像女儿婚事终于谈定的母亲一般欣喜若狂。 ……也罢。 我是不知道这个眼镜中毒者的脑袋里起了什么化学反应,总之,她似乎相信小鸟游菩妞儿的存在。 第二道防线突破,剩下的是最终防线。 ——宇佐美政宗。 最难怀柔的泼兔…… 「你你你你好,菩妞儿。」 真是令人意外,只见政宗虽然莫名紧张,还是向小鸟游菩妞儿打一声招呼。 ……啊? 不,怎么可能? 政宗最恨别人对自己说谎,而且从不轻易相信人——不,是无法相信人。 这样的她,岂会如此轻易相信我们的说词? (……蠢鸡,过来一下。) 正当我满腹狐疑时,政宗突然小声和我咬耳朵。 (你们干嘛撒这种谎?) (你、你果然发现了!) (当然啊!小鸟游菩妞儿?那明明是戴着眼镜的昴殿下嘛!你以为这种烂谎言可以骗过我吗?) 政宗自信满满地说。 天啊!近卫的秘密……她是女儿身一事,终究还是穿帮了。可恶!对不起,近卫,都怪我没想出更好的方法…… (不过——我现在可以乖乖受骗。) 然而,政宗口中吐出的却是令人意外的话语。 (每个人都有秘密嘛,我也不想批评别人的癖好。但是……我真的挺震惊耶!) (呃……什么?) (啥?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昴殿下的女装癖啊!他四月去电子游乐场玩的时候也是穿女装,胸部铁定是用胸垫垫出来的吧?你会谎称和昴殿下正在交往,也是为了替他掩饰吗?) (……) 算我走运,她自己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误会了。 的确,近卫现在穿的泳装并不怎么强调胸部,腰间又围上布裙,看起来挺像是为了遮住重要部位。 换句话说,政宗误以为身为男性的近卫昴扮女装,化身成名叫小鸟游菩妞儿的女生。她平时的疑心病在今天发挥良好的作用,促使她怀疑凉月。 (话说回来……好厉害!他看起来根本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嘛!而且……好可爱喔。不过内在毕竟是昴殿下,我和他说话时还是会紧张。) (咦?学园祭隔天你不是说过你已经不再迷恋近卫了吗?) (是、是没错,但我还是会紧张嘛!你也知道,他是学园王子耶!感觉上和我们的身分不一样……好啦,这不重要。) (不重要?) (现在的我——没时间管那些。) 政宗低声说道,随即露出凌厉的目光。 她的视线前端是——凉月奏。 虽然承受着政宗充满压迫感的视线,大小姐的脸上却依然浮现在校园中展露的模范生笑容。 「你好,宇佐美。你也来啦?」 「哼!本来没打算要来的。那你呢?为什么会和蠢鸡一起来旅行?凉月奏。」 「不为什么,我要和谁旅行是我的自由。话说回来,你这个学力奖助生也会来海边啊?」 「我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念书!你呢?上次期末考拿到第一名,现在就这样大玩特玩,没问题吗?」 「呵呵,多谢关心。但你可以放心,我即使不念书也能考出好成绩。」 「唔唔……这、这个臭女人,仗着每次都考赢我就这么嚣张……」 「咦?是吗?我不知道耶。」 「装、装模作样!」 政宗怒目相视,眼眶微微湿润,凉月却是一笑置之。 嗯,这两人果然处得不太好。一般平民和千金大小姐、泼兔和狼女——正如我所料,她们两人天生就八字不合。 话说回来……学力奖助生? (次郎哥……不,次郎,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那个叫宇佐美的女生是每年级各有一名的学力奖助生。) 近卫似乎看出我的疑问,从旁替我解答。她为了不被识破真实身分,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但她和平时一样用名字称呼我,令我有点失望。 (我们浪岚学园有个奖助举金制度。只要获得入学考试的最高分,入学后又维持一定的成绩,学费便能全免,你也知道这件事吧?那就是学力奖助生。至于去年入学考试中获得最高分的就是宇佐美。) (经你这么一提,我好像曾听过。) 只不过那是与我无缘的话题,所以我听过便忘了。 话说回来,没想到政宗……或许她是为了免除学费,才用功念书吧?以她的经济状况而言,这的确很有可能。 (不过,获得入学考试的最高分很厉害耶!这代表她当时赢过你和凉月吧?) 凉月和近卫可是模范生,每次考试总是独占前两名。 (不,这是有理由的……呃,我们没有参加入学考试。) (没有参加……为什么?) (因、因为……) 近卫似乎难以殷齿,陷入沉默。 啊,仔细想想,凉月是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近卫则是她的管家,所以这两人应该是走后门入学的。 (但是我们入学以后,她虽然是学力奖助生,名次却一直输给大小姐,所以对大小姐燃起竞争心……这是之前大小姐跟我说的。) (哦。) 不过,我总觉得她们交恶的理由应该不仅如此。 不知何故,凉月对政宗似乎也怀有敌意,这对模范生大小姐而言可是难得一见的事。 总而言之,我和近卫交头接耳时,政宗与凉月则是短兵相接。 双方气势依旧猛烈,火花四射。 「回答我,你为什么会和蠢鸡一起旅行?」 「你那么在意次郎啊?」 「才、才没有!才不是这样呢!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这种大小姐会和那种又蠢又胆小的普通学生一起旅行!」 「我和次郎是朋友,一起旅行很正常吧?」 「才不正常呢!我和蠢鸡也是朋友啊!」 政宗像一只被逼到死路的小白兔,泪眼汪汪地拚命抵抗。 唔,看来谁强谁弱已经很清楚了……这世上根本没人能对抗那位大小姐。话说回来,政宗干嘛紧咬着我同行的这一点不放? 「唉,没办法,我就说实话吧!」 此时,凉月突然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 「——次郎是我的未婚夫。」 她居然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什么……」 政宗闻言,不禁哑然无语。 「怎、怎么可能!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没有胡谗,现在我正和他一起私奔呢。」 「……私奔?」 「顺道一提,我们在旅馆里住的是同一间房。」 「同、同一间房……难道……」 「当然,我们昨晚也睡在一起。」 「什么……」 「你知道吗?他的睡相其实很糟耶。」 「唔~~~~~~」 政宗的脸蛋像熟透的苹果一样通红。 臭凉月,竟然又使出她最拿手的胡扯攻击,没想到她会把欺骗旅馆员工的那一套重复利用。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招对政宗极为有效。 「咦?奈留奈留,你没事吧?」 我循着红羽的声音转头一看,原来还有一个人因为刚才那番话而受了致命伤,那就是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鸣海奈久留。 说来惊人,她居然维持在直立状态下瞳孔放大、浑身僵硬,似乎是因为太过震惊而昏厥。她是武藏坊弁庆啊? 不过,红羽听见刚才那番话,却一点也不动摇。仔细一想,四月时她曾被骗过,大概是因此产生了抵抗力吧? 可是——关键的政宗毫无抵抗力。 唔,我是不是该出来说句话?要是大家因此认定我和凉月是未婚夫妻,那可是相当伤脑筋…… 「——你骗人。」 然而,政宗虽然泪水盈眶,却倔强地如此宣言。 「骗人?你认为我在说谎?」 「嗯、嗯,没错!」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 凉月的发言似乎令政宗感受到压力,只见她又变得泪眼汪汪……但即使如此,她依然不肯妥协。 「同住一间房或许是真的,但未婚夫……你和蠢鸡是那种关系的事,一定是假的!我猜必定是另有理由吧?」 「是吗?」 「哼!没用的,凉月奏,我压根儿不相信你,从以前就览得你说的话很虚假。即使你在学园里成功骗过周围的人,我仍不会受骗,也不会相信你。所以——」 「——你的胡说八道对我不管用!」 政宗对凉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断然说道。 「嗯……」 大小姐露出冷静沉着的表情轻哼一声,又说: 「宇佐美,我似乎拿你没辙呢。」 「什么……你、你刚才那番话果然全都是胡说八道!」 「原来你没有把握啊?」 「怎、怎么可能!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是这样!」 政宗冷哼一声,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好惊人…… 宇佐美政宗居然识破凉月的胡说八道。 话说回来……女人的直觉?那是什么跟什么?我觉得不是依靠直觉,而是她平时的别扭性格建了功。 不愧是泼兔,竟能正面打败那个恶魔凉月。 「不过——宇佐美,你又能怎么样?」 「……咦?」 被凉月突然这么一问,令政宗得意的表情冻结。 「我问你知道以后又能怎么办?请教一下,你今天要在哪里过夜?」 「这、这个嘛,我还没决定……」 政宗的气势立刻变弱。啊,原来如此,这家伙没地方住。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没和海之家商量留宿的问题。 「是吗?真糟糕。顺道一提,我们住在附近的温泉旅馆。」 「唔……」 「当然,次郎也住那里。」 「唔唔……」 「如果你愿意,不如和我们一起住吧?可是我们住的是豪华旅馆,住宿费当然不便宜。」 「唔、唔……我、我的确不想露宿野外,可是……」 「别担心,我也不是恶鬼,让你露宿野外多可怜啊!所以,只要你好好恳求我,我可以让你住下来……如何?」 「恳求……具体上要傲什么?」 「向我跪拜。」 「啊?」 「而且要全裸加膝上袜。」 「这是哪门子的色情游戏!」 「我胡说的,别当真嘛。」 「少、少骗人!你刚才绝对是认真的!」 「没这回事。不过,一般的恳求不好玩,你可以来个可爱一点的恳求 吗?」 「……可爱的恳求?」 「『求求您蹦!奏大人,请让我住旅馆蹦!』」 「语尾的『蹦』是什么啊!」 「很可爱吧?小白兔。」 「是宇·佐·美!不是兔子!」 「啊,还有,你要摆出兔子的动作。」 「这、这就是你的本性吧!」 「快,大家靠过来一起观赏吧。宇佐美说她现在要在人山人海的海滩正中央,穿着比基尼摆出丢脸的姿势,并且大喊丢脸的台词。」 「不、不要~~~~~~~~」 政宗的眼眶又浮现泪水……不,她已经抽抽噎噎地陷入半是哭泣的状态。 不行……对手太过厉害。 凉月奏这家伙的确不是恶鬼——而是恶魔。 「呜~~~~」 政宗的双眼浮现大量的泪水。 「求……求求您蹦!奏大人,请让我住旅馆蹦!」 她终究还是答应凉月的要求。 政宗虽因羞耻及屈辱而涨红脸,却只能乖乖以比基尼的姿态举起双手、放到头上,做出可爱的兔天动作。她这副模样和平时的形象截然不同,还挺可爱的。但我若这么说,八成得吃她一记踵落攻击。 「谢谢,宇佐美,现在你可以在旅馆住下来了。」 「你、你给我记住!凉月奏!我会更努力用功,第二学期的考试里一定要赢过你!」 「啊,对了,红羽,你们也一起住下来吧,人多才好玩嘛。」 「哇!谢谢你,姐姐!」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而且,为什么她们什么事都不用做!」 「呵呵,今晚大家齐聚一堂,一定会很热闹。」 「听我说话啦~~~~~~~~」 呵呵微笑的凉月,兴奋的红羽,懊恼的政宗,仍然浑身僵硬的奈久留,以及多出新身分「小鸟游菩妞儿」的近卫。 唉……该怎么说呢? 正如凉月所说,这下子可热闹了。 而且,全都是女生。 不过——这对我而言,应该不是一件坏事。 不,我绝不是想仰天长啸:「坂町后宫完成啦!」只是觉得有这么多女生在场,或许对于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有所帮助。虽然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八成又会是震撼疗法…… 「——很遗憾,快乐的逃亡之旅已经结束。」 突然,一道嘶哑的嗓音毫无预警地响彻四周。 我惊讶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入穿着与夏日海滩格格不入的管家服站在那里。 「我来接您了,奏小姐。」 ——近卫流。 凉月家的另一名管家扶着他的招牌银框眼镜,毕恭毕敬地垂下头说道。 第三章 热气杀人五秒前 「次郎,你回来啦。」 投宿旅馆的某个房间内。 我吃完晚餐、泡过澡,回到房里发现只剩换上浴衣的近卫一个人。 「其他人呢?」 「大小姐她们还在洗澡。那么多女生,一定有聊不完的话题吧。」 「是吗?话说回来,幸好大伙能一起住下来。」 「是啊——没想到你居然能说服我爸。」 近卫意外地喃喃说道。 俊来…… 我们在海边碰见大叔之俊,大叔原想逼凉月与近卫回去,却被我强硬地说服。虽然发展成双方眼镜几乎互撞的肉搏战,但谈判总算是成功,大叔答应让我们继续旅行。 「这也算是好事一件。多亏那场肉搏战,我和大叔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一些。大家一起住同一间房,就像校外教学旅行一样,感觉上挺好玩的。」 没错,我们全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幸好房间够大。 不过,其实要我和近卫两人住同一间房也无妨。 「……嗯,晚餐也很好吃。」 「难怪你一碗接一碗。」 「什么……我、我才没有!宇佐美吃得才多呢!」 近卫鼓起脸颊,气鼓鼓地说道。 的确,对于平时都以吐司边沾美乃滋为主食的宇佐美而言,温泉旅馆的豪华海鲜料理似乎过于刺激。我万万没想到,她在说出:「哎……蠢鸡,螃蟹要怎么吃啊?」之后,居然化身为吃螃蟹机器。 「话说回来……真是太好了。」 「咦?」 什么事大好了?我正想这么问,却不禁倒抽一口气。 近卫……正松开浴衣腰带,露出上半身。 「近、近卫?」 心脏的鼓动变得剧烈。 视线宛如被人钉在一处似的异样感包围我。 敞开的浴衣,闪闪发亮的头发,狭窄的双肩,线条优雅的锁骨,单薄的胸板,微微泛红的脸颊。 ——近卫昴。 只见学园王子羞红了脸,缓缓靠近坐在榻榻米上的我。 「嗯,真的大好了,因为能和你……两人独处。」 「近、近卫……」 我几乎快喘不过气。 眼前是昴犹如玻璃雕饰一般纤细的身体。 如果用力抱紧,只怕会应声碎裂——那不似男孩,反倒近似女孩的身躯,有着一股禁忌的魅力,教我不禁产生这种妄想。 突然,管家细小的手臂缓缓环住我。 「喂、喂,她们快回来了。」 「不要紧,还有一点时间,所以……再一下子就好。」 近卫略带迷茫地呢喃,将脸紧紧埋在我的胸膛里。 互相接触的柔软肌肤,温暖的身体。在密室之中,只有我和近卫的心跳声残留在耳边。 我回应无助地抓着我的近卫,环住他的背部。 「……次、次郎。」 「唔?」 「可、可不可以……更、更用力……抱紧我……」 「……遵命,昴殿下。」 「猪、猪头!别用那么奇怪的称呼叫我!」 「你不喜欢啊?」 「也、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难为情……」 「那有什么关系?」 「唔……次郎,你真坏……」 几不可闻的微弱反抗传来。 我谨遵命令,手臂更加把劲,近卫不禁发出一声既微小又可爱的呻吟。 抱在怀中的是宛如古董洋娃娃一般精致的身躯,这行为带给我一种危险的快感,宛若在无人到过的雪原上留下足迹。 「……次郎。」 埋在我胸膛上的脸庞拾起。 近卫的脸近得可以往我脸上吹气。那澄澈的大眼里,浮现某种类似恳求又充满羞涩及期待的感情。 「……近卫。」 我慢慢拉近自己和近卫的距离。 没错,一面做准备一面拉近距离。 「——啊,等等。」 似乎察觉到什么的女低音阻止我。 我停下准备,只见近卫害羞地动着淡红色的嘴唇。 「——眼镜戴着就好。」 「是啊……」 我喃喃说道,将放在自己眼镜上的手拿开。 真是的,我竟然这么粗心,差点就搞砸一切。 毕竟——近卫最爱戴着眼镜的我。 「……昴。」 我温柔地轻声呼唤。 静静地,我封住近卫昴的唇…… ♀x♂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学长在做什么啊!」 在温泉旅馆的某个房间里。 我正在翻阅矮几下的一本笔记本时,背后传来奈久留慌张失措的声音。 哼!在做什么?这是我的台词吧。 「你给我好好解释!」 「解、解释什么?」 「当然是……我和近卫登场的这篇色情小说!」 我吃完晚饭、洗完澡回来一看,房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猜大家不是在洗澡,就是去买饮料,所以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这时,我突然瞥见一本封面写着「秘」字的笔记本。 虽然我知道不应该擅自翻阅别人的物品,但它这么大摇大摆地搁在我眼前……这也怪不得我,对吧?果不其然,里头又是这种鬼东西。不过字迹圆滚滚的,倒是挺可爱的。 「色情小说?学长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又没说错。」 「请订正,这是以学长和昴殿下为题材的纪实小说!」 「一点也不纪实!」 「你践踏了少女的秘密!」 「被践踏的是我的人权吧!』 「呜呜……没办法,奈久留就好好解释。那是奈久留创作修行的一环,爱情小说系列『玻璃回忆』第十三集的初稿……」 「我不是要你解释这个!」 我要问的是,她干嘛写这种鬼东西!等等……第十三集是什么意思?这种鬼东西连载了那么久吗? 「哎呀,托学长的福,『玻回』系列大受好评呢。」 「不要用简称!」 「顺道一提,奈久留的妈妈也赞不绝口。」 「为什么连你妈都在看啊!」 「奈久留的妈妈是很明理的人。」 「我可不希望她以为我是那种人!」 天啊……我真是大受打击。 虽然我早就知道奈久留在写我和近卫(男生设定)的bl小说,但是见到实物之后,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别的不说,我说话才没有这么装模作样吧,独自的部分也很奇怪,这根本是别人嘛!」 「那是为了服务读者啊!而且奈久留才写到一半,随时可以修正。」 「写到一半……」 怪不得情境和现在一模一样,这家伙肯定是想趁这回旅行蒐集大量题材。 「海边的情节也不对,我哪有和大叔打架?」 「咦?也不算有错吧?昴殿下的爸爸在海边的确输啦!」 「说穿了是这样没错。对了,大叔现在如何?」 「他在一楼的酒吧一面哭一面猛喝威士忌。」 「……看来他伤得很重。」 海边那件事似乎让他大受打击。但也多亏他大受打击,我们才能一个不少地全在这间旅馆住下来。 没错,今日白天在海滩发生的事件。 近卫昴仍近卫流。 如今已变成常态的父女吵架暑假篇。 ♀x♂ 「哎,你知道他是谁吗?」 沙滩上的海之家前。 见到突然登场的大叔,凉月用冷淡的声音询问近卫。 「什么……」 身为管家的冷静态度不知跑去哪里,只见大叔听到主人的话顿时哑口无言。 近卫与凉月完全无视大叔,继续交谈。 「大……不,小奏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呵呵,你没见过他几次,难怪不记得。这个人叫近卫流,是我爸爸的管家。」 「……哦,原来如此……」 「顺道一提,他是你的表哥昴的爸爸。昴长得像妈妈,所以和他不怎么像。」 「奏、奏小姐?您到底在说什么?」 大叔手足无措,显然大为动摇。 ……可怕的凉月奏。 没想到她居然会利用这个状况击退前来带自己回家的大叔。毕竟,大叔总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揭穿小鸟游菩妞儿就是近卫昴的事实。 政宗和红羽都搞不清楚状况,只能保持沉默。奈久留则仍在当机中。 「昴、昴?这是怎么回事?跟我说明一下啊!」 「哈、哈哈哈,我才想问您在说什么呢?近卫先生。」 「近……近卫先生?你干嘛这样叫我?干嘛对我使用敬语?」 「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虽然是亲戚,但不常见面,我叫您近卫先生和使用敬语都很正常啊!」 「唔……」 「呵呵,就是说嘛!就算她长得再怎么像你的儿子,说话也不能没大没小,毕竟你们又不旱有血缘关系的父女。」 「!」 经过数秒的思考后,大叔得出他的独门假设:「难道是发生什么事……引发记忆障碍?」 有点自觉吧—大叙,你的思春期女儿在排挤你啦。 「昴!快点想起来!你看,爸爸来了啊!」 「不、不要,别靠过来!」 「别担心,与你有关的记忆我全都记得!我们可以回家看小时候的家庭录影带!从你出生后第一次叫『爸拔』的感动画面,到你努力吃下讨厌青椒的温馨画面全都一应俱全!」 「……好可怕,小奏姐姐!这个陌生人一直靠过来!」 「陌生人?」 「流,冷静一点,你吓到菩妞儿了。」 「菩妞儿?那是谁啊!」 「小奏姐姐,这个人怪怪的……他总是用这种态度对待孩子吗?如果是,我想昴一定很讨厌他。」 「呜!」 「嗯,是啊。之前昴也曾找我商量过,说自己都上高中了,爸爸还一直吵着要一起洗澡,而且眼睛还满布血丝。」 「什、什么话!一起洗澡也是沟通的一环啊!」 「……好恶心。」 「呜!」 「你不知道你养育的是正处于思春期的孩子吗?」 「呃啊!」 盛夏的太阳下,大叔像是挨了一记强烈重拳一般摇摇晃晃。 不傀是主人与管家。 这应该是她们为了不被大叔带回家而即兴创作的戏码,真是合作无间。我像是在观赏一条鱼被做成生鱼片的过程一样,非常于心不忍。 「昴、昴,求求你,和我一起回家吧!替我说服大小姐……」 这是多么悲壮的恳求啊! 大叔用和旁徨于沙漠中的流浪者一样憔悴的表情说道。 然而—— 「……不要。」 这想必都是为了从精神上打击前来逼自己回去的大叔。 近卫……不,小鸟游菩妞儿当面拒绝大叔。 接着,她又说出致命的话语。 「请您适可而止,不然——我要报警了。」 ♀x♂ 如此这般,回想结束。 连暑假期间都持续进行的近卫父女吵架在凉月的协助下,变成一面倒的比赛。 被主人与女儿排挤,精神上递体鳞伤的大叔提出妥协方案:「至少让我以监护人的身分一起住进旅馆。」他原本应该是奉凉月父亲之命前来,看样子是暂时放弃说服凉月了。 顺道一提,凉月告诉旅馆人员,红羽等人是前来帮助我们私奔的朋友,大叔则是来带我们回去的敌人。 听到这番话,旅馆人员似乎决定站在私奔组这一边,还用冷掉的调理包咖哩当大叔的晚餐来恶整他(而且只有汤汁没有料)。难得来到高级旅馆却得吃这种玩意儿,大叔也真是倒霉。 「……唔?」 这么一提,我竟然忘记一件事。 大叔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旅馆的人应该没有泄漏情报。难道他装了发讯器?不,我不认为大叔会对自己的主人做出那种事。 莫非……这和凉月离家出走的理由有关? 我不是政宗,却也觉得这趟旅行事有蹊跷。 依照那个大小姐的作风,不愿去国外旅行、为了集训什么的,肯定只是表面话,其实是另有理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理由,似乎连近卫都不愿对我透露。 唉,反正靠我的脑袋,再怎么推理也找不出答案,还是先别管吧。 「就算是这样,海边的部分也窜改得太严重了吧!」 「可是……互殴才热血啊!」 「热血?」 「响彻四周的咆哮声,你来我往的双雄之拳,猛烈撞击的眼镜和眼镜,你死我活的激战,还有交战后一定要有的眼镜x眼镜……」 「闭嘴!再说下去我可要堵住你的嘴巴。」 「咦?怎、怎么这样……居然要在这种地方舌吻……」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真要我堵住她的嘴是吧?臭女人。眼镜眼镜……这怎么想都是「那个」。 啊,这家伙的脑袋里一定全是腐海森林。我得祈求巨神兵赶快复活,铲平森林! 「呜……对不起。」 奈久留乖乖向我低头道歉。 这么一想,这家伙虽然是手工艺社的社员,却还挺柔弱的。当然,以一般情况而言,这样才正常,但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可是有红羽与政宗这类例子,自然不能以常理论断。 「没办法,为了求得学长的原谅,奈久留愿意接受惩罚。」 「惩罚?」 「来吧!请尽情蹂躏奈久留的身体!」 「不要用那种令人误会的说法!」 「哦?学长果然比较喜欢被蹂躏吗?」 「并不是!慢着,『果然』是什么意思?」 「咦?因为在奈久留的故事中,学长总是……咳咳!抱歉,奈久留失言了。」 「你不仅失言,更是失礼!」 「快!奈久留随学长处置!就算是肩膀以下全泡在热可乐里的酷刑,奈久留也愿意接受!」 「我不会那么残忍啦……」 这么一提,学园祭时这家伙曾说她不喜欢碳酸饮料。 虽说随我处置,但要我怎么处置?这时候还是应该选胸部……慢着,冷静下来啊!再怎么样也不能用这种直球决胜负吧。 所以,这时候选是…… 「……猫耳。」 「啊?」 「呃……我从刚看到时就觉得很奇怪,你头上那是什么?」 「啊!呜……这是……呃……」 奈久留不知为何用双手捣住猫耳,羞怯地低下头。 咦?这种反应是怎么一回事? 该不会……那是真的吧? 「……」 我终于忍不住朝猫耳伸出手。 「…… 不要啦。」 我无视小小的抗议声,摸了摸猫耳。 嗯,果然是假的。这么说来,那算是装饰品吗? 「啊!呀!学、学长,摸够了吧……」 奈久留羞怯地恳求我。 唔,这种触感会令人上瘾耶。多摸几下没关系吧…… 「——次郎,你回来啦?」 我的身体一震,回头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身穿浴衣的近卫拿着咖啡牛奶回来了,看来她刚才是去买饮料。顺道一提,她现在是男装管家模式。她谎称小鸟游菩妞儿已经回家,巧妙将身分调换回来。如果不这么做,旅馆的人恐怕会起疑。 「啊,昴殿下,你来得正好。」 见到近卫的瞬间,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奈久留突然露出恶心的微笑。哇,这家伙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突然变得活力十足? 「干、干嘛?你该不会想对近卫做什么吧?」 「对。既然都得接受惩罚,还不如把该做的事全做完以后再一起受罚。」 奈久留口出不祥之语,接着拿出一张印有奇怪图案的票券。 喂!那个该不会是…… 「什么……那、那是!」 昴殷下和我一样惊愕。 那是管家券,能够借用近卫昴一回的票券。 只见奈久留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这张四月时我曾用过一次的票券。 「呵呵呵,这是之前学园祭举办的崇拜者猜谜大会颁发给成绩最好的参赛者之奖品。哎呀,没想到奈久留能得到这种好东西呢。」 「啊……嗯,恭喜……」 冷汗慢慢流过我的背。 天啊……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猜谜大会中得分最高的人,而且奖品还是管家券。这下子奈久留简直是如虎添翼,就像送核弹给织田信长一样可怕! 「好啦,奈久留要请昴殿下做什么呢?」 奈久留像罗丹的「沉思者」一样陷入沉思。 接着她说声「啊,有了」,头顶上的灯泡发着光。 「难得有这个机会,请昴殿下做一件有助于奈久留今后创作的事吧——请朗诵这本笔记本里的对白。」 奈久留说完,将管家券撕成碎片。这是履行契约的信号。 「笔记本?」 「对,就是这个。啊,本人当面阅读,让奈久留好紧张喔!」 「嗯?」 近卫面露诧异之色,从奈久留手上接过笔记本,但是她看过内文后随即大叫「什么」并且涨红了脸。 「别闹了!居然要我朗读这种色情小说!」 「不,只要念对白的部分就好,但是要对着坂町学长念。」 「!」 「咦?怎么?昴殿下现在是奈久留的管家吧?那就得好好听令啊。快,从这句对白开始。」 奈久留一边贼笑一边指着页面。 昴殿下满脸通红地「唔」了一声,终究是战战兢兢地遵从主人的命令。 「……次、次郎。」 「昴殿下,请大声一点。」 「……次、次郎……可、可不可以……更用力……抱抱抱抱紧我……」 「好,学长说完甜言蜜语。」 「猪、猪头!别用那么奇怪的称呼叫我!」 「学长问『你不喜欢啊』,但昴殿下其实暗自窃喜。」 「也……也不是不喜欢……只是有点难难难难为情……」 「接着要表现得更加害羞。」 「唔……次、次郎,你真坏……」 「好,接下来是重头戏,加油。」 「唔……次、次郎。」 或许是随着朗读台词而投入感情,近卫一面拿着笔记本,一面羞怯地用水汪汪的眼睛仰望我。 「!」 我忍不住别开视线。 没办法……说来非我所愿,但我稍微懂得这篇小说里的我是什么心情了。 该怎么说呢……真想抱紧她啊。 「快,接下来就是那一句!平时倔强又冷淡的昴殿下在心上人的胸膛害羞撒娇的场景。」 「唔~~~~~~~」 「来,快说吧!」 「……啊,等等等等等……眼、眼镜……」 「眼镜怎样?」 「眼……眼镜……眼镜……唔!」 「唔?」 「唔……唔……唔……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时,管家再也忍耐不住地放声大叫。 不,应该说她……崩溃了。 在一阵震耳欲聋的大叫之后,近卫使出连大联盟投手也自叹弗如的豪迈龙卷风投法,将万恶的笔记本丢出去。 只见笔记本强烈回旋,飞出不幸开着的窗户之外。 「啊!等一下~~~~」 奈久留毫不迟疑地追着笔记本跳出窗外。 她居然跳了! 而且在起跳之前,她似乎叫了一声「i  fly」。但人类毕竟只是种对鸟类怀有懂憬的无翼生物,所以,只见鸣海奈久留在空中抓住笔记本,浮现幸福至极的天使笑容后——便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不,应该说是……掉、掉下去了。 「……咦?」 这房间是在几楼啊?总之不是一楼。这么说来……是二楼?那么,下场应该和被车辆轻轻撞上差不多。 这样应该不要紧吧?我也被卡车和欐车撞过,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想,奈久留待会儿一定会像搞笑漫画一样,一派轻松地说着「哈哈哈,果然飞不起来」并走回来……嗯,就这么想吧!现在的我也只能如此相信。 「次郎,抱歉,替我去楼下确认她的安危。」 呃! 「还有,帮我把那本笔记本烧掉。对我来说,它比死笔记本还危险。」 近卫望着窗外说道。 呃,这个管家居然知道那部漫画,真令我惊讶。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得去确认? 「你、你还在发什么呆!快去啊!」 昴殿下说话时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嗯?这家伙该不会……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看我的脸?」 「!」 我似乎猜中了,只见近卫大为动摇地喊着:「什、什什什么话!」但这也怪不得她,毕竟她才刚念完那种台词。就算彼此是朋友,她也不想干那种事吧。 「这、这不重要!你快去啦!」 或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近卫大发脾气,狠狠地朝我怒吼。 于是,我不情不愿地答应「知道啦」。要是再惹她生气,搞不好连我也会被她从窗户推下去。 「不过……还真有点可惜。」 背后突然传来这声小小的低喃。 我竖起耳朵,听见细若蚊鸣的女低音说:「反正都念了,不如多……」但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便没再理会,接着离开房间。 ♀x♂ 「哥,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我一走出房间就被妹妹叫住, 正确说来,是被她从背后施一记锁头攻击。 呃啊啊啊!我的头!我的头盖骨格格作响—女性恐惧症也发作了!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 「来,快过来。」 我被她拖着走,来到一间空房。 那间空房在我们住的房间隔壁。由于凉月包下整间旅馆,所以这间房里空无一人。走进房里后,身穿浴衣的红羽终于放开找。她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有些湿。 「到这里应该就行了。咦?怎么回事?哥怎么喘成这样子?」 「……你自己心里有数。」 「你在练习拉梅兹呼吸法啊?」 「很不巧,我没有生孩子的计划。」 「不然是为什么?不过是一招锁头,对哥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呀哈哈! 」 妹妹天真无邪地笑着。 是啊,多亏我平时训练有素,这一点苦头不算什么。 「好啦,你到底有什么事?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件事得马上去办。」 要是奈久留一命呜呼,我可会良心不安。更何况她若是有了万一,那本笔记本就会成为她的遗物耶!「她临死之前紧紧抱着这本笔记本,里头有她写到一半的小说……」这要是被八卦节目拿来当题材,我的人生就完了。 「嗯……可是可是,我的事也很重要啊!」 红羽的神情凝重,认真地注视着我,开口说道: 「哥,你看到我的身体时会心跳加速吗?」 「……」 ……我的头好痛。 我这个妹妹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哎、哎呀!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我可是很认真的耶!」 红羽鼓起脸颊埋怨。 不然,她是要我怎么办?心跳加速……我想她这个问题应该不是出于近亲相奸的意思,而是想问她有没有女性魅力吧?不过,她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 「我跟你说喔,刚才我和其他女生一起泡温泉……」 妹妹沮丧地说道。 啊,她们果然也去泡温泉啦。 「然后……我看到大家的裸体。」 「哦……」 我大概可以猜出七、八分了。简单地说,她看见其他女孩的裸体,这才惊觉自己的发育有多差。这家伙的确长得像个小女生。 「姐姐的身材好得像模特儿;兔咪学姐虽然纤瘦,但胸部也有一般大小;至于奈留奈留……」   说到这里,红羽显得更为垂头丧气。原来如此,同年级生原是她唯一的希望,没想到却是最厉害的强敌。 「怎么办?哥……我会不会一辈子都是这种体型?」 红羽哑着嗓子喃喃说道……呃!这家伙居然真的哭了。只见妹妹一面抽噎,水汪汪的眼睛浮现大颗泪珠。 「喂、喂,别哭嘛!」 「呜……嗝……嗯、嗯,对不起……」 听到我的话后,红羽擦了擦眼泪。 「可是……我想近卫学长一定也比较喜欢大的。怎么办?再这样下去,近卫学长会讨厌我……」 「我想应该不会啦。」 那家伙是男装管家,应该不会用这种基准看待女生。 「难得一起旅行……有机会缩短彼此的距离……」 「机会?」 「……嗯,我已经准备好要向近卫学长展现自己少女的一面。比如说这个。」 红羽拿出一瓶可乐。 「我想拿着这个,抬起眼对他说:『哎呀,这盖子好紧,我打不开。啊,学长,可不可以替我打开?』只要使出这一招,男生的心就手到擒来了,对吧?」 「太老套啦!」 别的不说,这世上哪有她打不开的瓶盖?要展现柔弱的一面是无妨,但是拜托先想想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行不行? 「如果这招成功,近卫学长便会说:『红羽,今天和我睡同一个被窝吧!』然后我们便一起展开夏日的冒险……」 「冷静一点,老妹,今晚房里可是有大叔这个监护人兼监视员在场啊。」 「可、可是竞争对手那么多!你看,兔咪学姐和奈留奈留也在,她们两个都是近卫学长粉丝俱乐部的会员耶!」 「两个都是?」 这家伙还不知道政宗已经退会的事吗? 「而且……她们也是手工艺社的社员,到了重要关头,说不定会来硬的。」 「我们学校的手工艺社还是一样诡异啊!」 现在我反而觉得别知道真相会比较好。拜托,社团集训居然是上山猎熊和到无人岛野外求生耶!而且学园祭的时候,我还听说他们有社内排行榜…… 「要是她们来硬的,你就以暴制暴啊。你之前不是说有什么社内排行榜吗?第一名铁定是你吧?」 这家伙可是坂町家的长女。 自幼接受我妈格斗训练的小怪兽,同年代的人根本打不赢她。 「——不,不是。」 然而,红羽立刻否定我的话。 「我是第三名。」 「……啊?」 「我说我是第三名。今年春天,我们社团曾经举办过兼具迎新会性质的社内排名战,我是第三名。」 「……」 ……真的假的? 红羽是……第三名?喂喂,这个玩笑未免太难笑了!我们学校的手工艺社里居然有两个人比我妹还强? 「排名战是采用特别规则的混战。虽然我已经很努力,但是有两个三年级的学姐很厉害。而且……」 「而且?」 「……嗯,还是别说了,我不提想起那件事。」 红羽尴尬地扯开话题。 哇,那件事是哪件事?难道曾发生什么造成这家伙心理创伤的事?那两个学姐到底有多厉害?浪岚学园的手工艺社简直是魔窟嘛! 「总之我想问哥,以男生的立场来看,我到底有没有魅力?」 「这要我怎么回答啊!」 「拜托啦。这种事……我只能找哥商量。」 「唔……」 魅力啊……我觉得她的长相是挺可爱的,但毕竟是娃娃脸,身材也称不上好,看起来甚至像国中生……或许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士会喜欢啦。 「快,看仔细一点。」 正当我沉思之际,红羽拉开浴衣衣襟……喂!这家伙干嘛脱衣服? 「红、红羽?」 这简直是在奈久留写的色情小说里登场的近卫! 只见红羽敞开上半身的浴衣,露出可爱的粉红色圆点内衣。 「你、你干嘛脱衣服!」 「咦?这样比较容易感受到我的魅力吧。」 「就为了这么单纯的理由吗?」 「你干嘛那么慌张?我有穿内衣啊。以前我们还常一起洗澡呢!兄妹这样很正常吧?」 「唔……」 是吗?不,绝对不是,天下间昀兄妹又不是全都感情融洽。以我们家来说,我每天都被痛扁得半死。 「好、好了,哥……怎么样?」 红羽似乎有点难为情,脸颊染成桃红色。 看起来完全不像高中生的娇小身躯,宛如刚煮好的水煮蛋一般光滑的肌肤,由于刚出浴而微微飘荡的洗发精香味…… 「……」 冷、冷静下来啊! 那是妹妹。 眼前露出上半身的是坂町红羽,我家的小怪兽。 啊,但是这样反而不妙。平时老是把我当成沙包殴打的妹妹,突然变得如此温顺,而且脱衣服逼近我,未免落差太大,我的脑袋都快短路了。 「哥,你再近一点看嘛!」 红羽抬起眼,像一只讨食物的小猫一样靠过来。 唔啊啊啊!拜托你住手!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你的魅力!拜托别再靠近—— 「——你、你们在干什么?」 后方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原来是身穿浴衣的宇佐美政宗。 她见到我和红羽的模样,不禁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兔、兔咪学姐!不是的!这是有原因的!」 红羽手忙脚乱地合拢 浴衣。 得救了……要是由我来解释,这只泼兔一定又会产生无谓的误会。现在只要红羽好好说明—— 「我也不愿意,但是……哥一直求我!」 「你在胡说什么啊!」 我忍不住吐槽,红羽小声回应: (我只能这么说啊!我不想说出是因为看见兔咪学姐她们的裸体,受到打击才这么做的嘛!) (就算这样……) 即使如此,她也不能那么说啊。她这么喜欢破坏我的形象吗? 唉,这下子铁定会被误会。 我战战兢兢地将视线移回政宗身上。 「……哦,原来是这样。」 说来教人意外,政宗竟然松一口气并轻轻点头。 「别说这个了,坂町,你还是快点回房间吧,奈久留在找你呢。」 「咦?奈留奈留吗?」 「刚才我泡完澡走出浴池时曾碰见她,她好像从窗户掉下来,摔进下面的树丛里,幸好受的伤不严重,只有擦破皮。她想要借ok绷,你有吧?」 「我、我有!那我先回去房间!」 红羽大概是感到难为情,拔腿冲回房间。 ……咦? 怎么回事?这样就结束了吗? 我原本还以为政宗又会把话题扯去色情的方向。 「蠢鸡,你最好小心一点。我知道你八成又是因为什么理由才演变成刚才那种状况,但要是让其他人看到,可是会造成误会。」 「……你怎么这么镇定?」 政宗那完全不像泼兔的冷静神态令我忍不住询问。 「不为什么,因为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啊。即使其中一方脱得只剩下内衣,那又怎么样?」 「唔……」 的确。仔细想想,红豹在家里总是穿得很迈遢,洗完澡后还常常只穿内衣、把毛巾披在脖子上喝牛奶。唔,这么说来,是我想太多了吗?因为我刚才看过那种小说,所以心态变得异常? 「没错,感情好的兄妹——感情好的家人,做这种事是正常的。」 不知何故,政宗自信满满地说道。 「别说这个了,我们也回去房间吧。凉月奏好像有带扑克牌,说要玩大富豪(注3)。一个千金大小姐说要玩大富豪,听起来真是讽刺。」 注3游戏规则类似大老二的摸克牌游戏。 政宗一面抱怨一面走向我们的房间。 唉……算了。 虽然我还是觉得莫名其妙,但反正没被误会就好。 「……嗯?」 这时,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 为什么政宗洗完澡后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却跑到隔壁这间房?而且,她看起来像是直接走过来的。 「……难道是走错房间?」 「唔!」 我只是随口说说,但似乎猜个正着,只见政宗难为情地咬紧嘴唇。 「怎、怎么可能!我是在找你啦!」 或许是糗事曝光而觉得丢脸,政宗摇着双马尾冷哼一声反驳。 这次她仔细确认过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x♂ 正如同前言所说,当晚展开了扑克牌大赛。 光是听是这句话,或许有人会说:「小心我宰了你们这些现实充!」但是,实际上可没有那么美好。 这场大富豪牌局由于凉月与政宗不合之故,成为一场令人窒息的心理战。虚虚实实、暗中勾结、临阵倒戈,甚至贿赂……真是各种手段样样都来的赌博大战。啊,当然,我们可没有赌钱喔!毕竟我们是善良的高中生。 如此这般,在另一种意义上呈现白热化局面的扑克牌大赛终于在深夜零时告终,随即迈入就寝的时间。 然而…… 「……睡不着啊。」 黑暗之中,我裹在棉被里小声说道。 这是当然的。 房里全是女生,而且由于凉月提议:「让两个男生睡中间,若有什么问题就能立刻发现。」所以厉间虽大,大伙却全围着我和近卫打地铺。 我现在的感受像是一艘触礁的船,孤立于充满短吻鳄的沼泽里。对于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现在的状况根本是四面楚歌。顺道一提,大叔在阳台睡睡袋,他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看我,但如果能交换,我还真想和他交换。 由于白天玩累了,起先我睡得很熟,但经过一小时后,我作了一个「女生们为了好玩,用锁链把我五花大绑丢进玄海里」的恶梦,吓得惊醒过来。现在明明是夏天,我却冒出一身冷汗。这令人发壤的梦境让我再也睡不着。 「可恶……」 我看还是再去洗一次澡清爽一下。要想冲去这身冷汗,也只有这个办法。 我在黑暗之中环顾四周。四周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楚,大家似乎都在睡觉。 我尽量不发出声音,悄悄离开被窝、走出房间。现在应该没人人浴,我可以慢慢泡澡。 「哇!还真的整间旅馆都被我们包下来了。」 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喃喃自语。这么大的旅馆里只有我们,反倒教人害怕。 「……这么一提,凉月为什么会来这里?」 或许是因为周遭太过安静,我的自言自语因此变多。 没错,这正是我最感到奇怪的一点。 凉月说她不愿去海外旅行,但管他是国外还是海外,还不是一样在旅行?而且,她似乎有什么不愿对我说明的理由。大叔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这里,也是令我感到奇怪的一点。 「嗯,我一面泡澡一面慢慢想吧。」 说着说着,我来到男用浴池前。 真不愧是高级旅馆,温泉也是豪华绚烂,而且还分成两种。一种是大得足以打躲避球的大浴场,另一种则是风雅的露天浴池。 「嘿咻。」 我在宽广的脱衣处脱掉衣服,丢进脱衣篮里。还是带条毛巾进去吧?我不常在家中浴室以外的地方洗澡,因而来到这种地方,下遮住前面总觉得坐立不安,虽然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将毛巾缠上腰间后,准备完成了。我忍不住「巴邦巴邦邦邦少」地哼起歌。机会难得,朝露天浴池go! 好,前进温泉。 我一面克制着兴奋之情,一面拉开通往露天浴池的毛玻璃门—— 「次、次郎!」 瞬间,一道慌张失措的女低音响起。 满天星斗的夜空下。 露天浴池的热气彼端。 泡在白浊的池水里,一张熟悉的面孔…… 「近……近卫?」 没错,那是近卫昴。 独自泡在露天浴池里的正是男装管家。 「你、你为什么来这边啊!」 这里明明是男用浴池……啊,对喔,因为近卫扮男装,当然不能进女用浴池。要是被凉月以外的人发现,她的身分可是会立刻穿帮。 话说回来,她干嘛选在这种时间…… 「……啊!」 这么一提,我吃完晚餐后马上去洗澡,但近卫是什么时候洗的?她又不能和我一起泡澡,更不可能和大叔一起洗。 这么说来,该不会…… 「你找不到机会洗澡吗?」 「……唔!」 听到我的话,近卫低喃一声。看来这是正确答案。 我猜她本来是想找机会洗澡,谁知道后来扑克牌大赛开打。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趁深夜大家熟睡之际偷偷入浴。 「那你呢?干嘛挑这种时间来泡温泉?你不是在睡觉吗?」 「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醒过来……」 「什么!你已经泡过一次了耶,但我一直想泡却没机会!」 「你怪我也没用啊……」 「再说,我白天游过泳,头发变得乾干涩涩的。」 「哦,所以才想快点洗澡吧?那你干嘛不跟我明说?只要说你想泡温泉,叫我别来就好啦。」 「可、可是……」 「可是?」 「我怕你来偷看。」 「为什么啊!」 「大小姐说『男人都是大野狼』。」 「她才是一只爱说谎的大野狼!」 ……慢着,我怎么聊了起来? 确认状况。 眼前的是近卫昴。不知是不是温泉发挥功效,她的肌肤看来比平时更光滑,脸颇则微微泛红,柔亮的发丝淌着无数小水滴。因为围着浴巾进温泉池是违反规矩的行为,所以她现在当然是一丝不挂…… 「别、别看了!快出去!」 昴殿下抱住纤瘦的身躯,羞怯地将身体浸入浴池中。不知何故,她的视线似乎避着我……啊,我忘记自己也只围着一条毛巾。 「对、对不起!打扰了!」 我反射性地道歉,朝脱衣处的方向转身。 还是别洗了。 现在已经不是冲不冲冷汗的问题。 不过,刚才的影像牢牢烙印在我的眼球上,我想今晚睡魔是不会来了。 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将手放上脱衣处的门—— 「——嗯?有人啊?」 隔着门板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这个声音非常耳熟。 ——近卫流。 没错,近卫昴的父亲登场了。 「……」 ……冷静下来,坂町近次郎。 冷静地分析现状。 首先,如果我在此时选择回到脱衣处人大叔走进露天浴池人和入浴中的爱女撞个正着→结果……唔哇啊啊啊啊啊!他铁定会以为我和近卫混浴! 依那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父亲性格判断,我铁定会被他宰了,热气杀人案就此发生。当然被害者是我,而且必定是凶杀案。搞不好我会像江户时代那样被迫切腹。 「次郎,快到这边!」 不知是察觉到同班同学有生命危险,还是不愿自己的父亲成为杀人犯,只见近卫虽然一脸羞怯,还是向我招手,示意我进入露天浴池。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两人合力逃过这一劫! 「近卫,你能藏在我背后吗?」 我进入浴池,坐在离门有段距离的角落。我的肩膀比近卫宽许多,若是两人背靠背,或许能完全遮住她。幸好这里的温泉颜色混浊,看不见水面下的状态。 「嗯,浸到脖子的话应该没问题。」 近卫说着,将背部靠在我昀背上,把身体浸入温泉中。噫!在这种关头,女性恐惧症居然又发作!但是这时候流鼻血太过危险,我得忍住才行! 「果然是你啊?臭小子。」 大叔一面「喀啦喀啦」地拉开门,一面走进露天浴池。大概是为了礼貌起见,他的腰间围着毛巾。 「嗯、嗯。那你呢?怎么会在这种时间来泡澡?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耶。」 我忍着症状发作的感觉努力回话,背后则是近卫肌肤的触感。呃!我明明泡在温泉里,鸡皮疙瘩却一直冒出来,在无煞车状态下不断增生。 「也没什么。我半夜醒来看见你的被窝空着,猜想你可能来泡澡,所以才来的。」 太叔一面擦拭因热气而起雾的眼镜,一面将身子浸入温泉里。看样子他没有发现近卫的被窝也是空的。要是他发现了,我现在早已没命。 「其实,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叔正色说道。 嗯?他要说什么?是和这趟旅行有关的话题吗?这场私奔果然别有理由—— 「——你和我女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险些栽进温泉里。 「唔!那是什么反应?难道说……你已经……」 「已经什么啊!」 「哼!还想装蒜吗?你都上高中了,难道要我在这里帮你上健康教育?」 「……放心吧,我和她只是朋友,不是那种关系。」 「真的吗?」 「对,只是交情不错的同学,不多也不少。」 我应该没说错。如果我的认知无误的话。 (唔……) 不知何故,背后传来不满的抗议声。呃!拜托你别说话,就算压低声音也一样。还是我刚才该说她是知心至交才行? 「哼!那就好。也对,昴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 大叔满意地吐出一口气。他还是一样,一旦碰上女儿的事,别说脸色了,连身体的颜色都能变,就像变色龙一样。 「这回是我太瞎操心。」 「瞎操心?」 「不……因为昴最近好像很喜欢去上学。」 背后的近卫大大抖动一下。 她的肩膀不停颤抖,似乎在忍耐什么。 「以前她都不会这样,所以我有点诧异。」 「哦,你很担心她啊?」 「哼,那当然,天下哪有不担心孩子的父母?更何况我的孩子是昴耶。要我向你炫耀那孩子有多可爱吗?」 大叔不等我回答,迳自谈起过去的回忆。例如近卫小时候被小狗咬而大哭,因为怕鬼而钻进大叔的被窝,还有说她长大以后要嫁给爸爸… 嗯,大叔,我劝你别说了。 我是愿意继续听下去啦,但你女儿已经濒临极限,打从刚才就一直小声念着「宰了他宰了他宰了他」。毕竟小时候的糗事全被抖出来,难怪她会这么生气。 「如何?这下子你知道我女儿有多么可爱吧?」 「是,我非常明白。」 真可怜。等我们逃过这一劫,大叔铁定会被狂怒的近卫痛扁。因为有爱反而受伤害,养育孩子还真难啊。 「唉……所以奏小姐这回离家出走,我也没立场说话。」 「……」 ——等等! 这和离家出走有什么关系? 「嗯?大小姐和昴没跟你说吗?」 「呃,凉月跟我说,是因为她不想跟父母去国外旅行。」 「大致上正确,不过——这是有理由的。」 「理由?」 我反问,大叔叹一口气。 「——因为忌日。」 他简洁有力地说。 「忌日?莫非是……」 「对,是她……不,是昴她妈妈的忌日就在后天。这次的国外旅行碰巧撞期,所以如果奏小姐出国,身为管家的昴当然也得随行,但是这么一来,她在后天的忌日就不能去扫墓。」 「……」 「往年昴都会去扫墓,我也一样,只要没工作就会去。唉,反正我是没办法带大小姐回去了,所以今年应该还是能扫墓吧。」 「没办法?你放弃啦?」 「刚才本家打电话过来,说要取消这次的国外旅行。真是的,明明有不能轻易取消的要事,却说取消就取消。我这个主人还是老样子,真拿他没办法。」 大叔喃喃说道。 这么说来,现在大叔真的是以监护人的身分留下来一同旅行吗? 「啊,这么一提,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凉月总不可能暴露我们的行踪,所以想必是有其他理由。 「很简单,因为你们只可能来这里。我不是说过吗?后天是昴 母亲的忌日,所以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 「后天……」 原来如此,后天是忌日。 换句话说,时间所剩不多。 因此从凉月的逃亡计划推测,打从一开始,这场私奔之旅的目的地就是—— 「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的墓在这附近,所以大小姐才选择离墓地最近,又和凉月家有关系的旅馆作为逃亡地点。」 「这么说来……凉月在海边说过近卫母亲的老家在附近,也是……」 「那是谎言中的真话。小鸟游家的确在这附近,她睡在那里的墓园内。」 「!」 这就是私奔之旅的真相吗? 凉月为了自己的管家近卫,才计划这次的旅行。 可恶!既然如此,干嘛不告诉我啊!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我真不明白她们为何不告诉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总而言之,这下子大部分的疑惑都解开了。 「……」 不……还没。 冷静想想,还是很奇怪。 为什么近卫她妈妈的墓是在小鸟游家的墓园里? 近卫家的人代代都当管家,近卫的妈妈则是嫁入近卫家。既然如此,为何她没进近卫家的墓园?莫非这就是难言之隐? 「好,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 「嗯,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问你和昴的关系。明天白天要去海边,晚上又有庙会,听说除了庙会以外还有其他的余兴节目。所以为了善尽监护人的责任,今晚我得睡饱才行。」 大叔说完便离开浴池,回去脱衣处。 ……好险。 总算逃过一劫。 或许是因为我专心和大叔说话,女性恐惧症才没育发作到流鼻血的地步。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近卫顾虑到我的毛病,尽量不碰触我的背部之故。 「近卫,已经安全啦。」 我对身后说道,随即听见一声微弱的回应。 我原本想回头,但理智阻止了我。好险,要是我现在回头,忍住的鼻血铁定会喷出来。 「话说回来,原来这趟旅行的目的是替你妈扫墓啊。」 为了化解尴尬,我如此说道。她们带我来,或许有一部分真的是为了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不过剩下的就是为了谎称私奔、欺骗旅馆吧。 「对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这是因为……」 不知何故,近卫尴尬地陷入沉默。 嗯,看来她果然有难言之隐。 「次、次郎,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 「呃……其实我从刚才……就一直忍着……」 「咦?」 莫非是……她想上厕所? 我的脑海里浮现近卫在我背后扭扭捏捏、一脸难为情的模样,而且还是一丝不挂的姿态……停止停止,别想了—真的别再想了!我总觉得这种念头非常不妥。 「你、你快去吧!我想大叔应该已经离开。你离开浴池时,我会移开视线。」 「嗯……嗯,不好意思。」 背后传来有人移动的气息。 我听说憋尿憋太久会憋出病,幸好脱衣处就有厕所,我想大叔应该已经离开—— 「——喂,小王八蛋。」 然而,脱衣处的门板彼端,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嘶哑嗓音。 「怎、怎么,你还在啊?」 我努力保持平常心回应。 ……不妙。 不知为何,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没什么,只不过有点事情想问你。」 「哦、哦?什么事啊?别客气,你尽管问。」 为什么刚才只是「臭小子」,现在居然变成「小王八蛋」?这个疑问我刻意忽略。太可怕了,我不敢问。 「嗯,事情是这样的——」 「——我在这里发现一个装着浴衣和女用内衣裤的脱衣篮,不知道是谁的?」 「……」 完了。 脱衣处里有许多脱衣篮,所以我进来时没发现。记得黄金周好像也发生过这种事,那时候的对手是我妹,现在则是大叔。老实说,我不认为自己这次能活下来。 「我倒要问问……」 满天星斗的夏夜里。 大叔的审问—不,公开审判拉开序幕。 「这是你的吗?」 「嗯、嗯,不瞒你说,我有这种癖好……」 「哦?真是奇特的癖好啊。你都穿这么可爱的内衣?」 「没、没有啦!我是听说穿这个能减肥,这是现在最流行的穿衣减肥法。」 「这么一提,我女儿也是穿这种内衣耶。」 「咦!是、是吗?还真巧啊!」 「哦?可是,这边还有个装着男用内裤的脱衣篮。」 「那个……那是……呃,套头用的!我都用来套在头上!你也可以套套看,头脑会变得很清醒喔!」 「哈哈哈!别担心,我的头脑现在很清醒。」 「哦、哦,那就好。」 「对了,小王八蛋。」 「……干、干嘛?大叔。」 我反问之后,大叔停顿一下—— 「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大叔「唰」一声打开门,双眼炯炯有神,犹如嗜血的野兽一般朝我冲来。他已经更衣完毕,现在穿着浴衣。 「你这个小王八蛋~~竟然给我混浴!而且还是和昴……和我的女儿一起!」 「冷、冷静下来!这是意外!」 「废话少说!我马上挖出你的眼珠子,把那些过分幸福的画面全部删除!」 「你想搞出热气猎奇杀人案吗?」 「别担心!你的眼珠会立刻移植到我身上!哈哈哈哈!如何?这下子我就可以每晚观赏那些幸福画面!」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知道女儿和男人混浴后,看来他因为受到太大的打击而陷入混乱状态。大叔一面咒骂我,一面朝我直线进攻—— 「!」 正当大叔割裂热气,纵入露天浴池的那一刻——惊愕之色渲染他的脸庞。 因为,大叔前方突然有个物体势如破竹地冲出来。 啪! 我想近卫八成是潜在白浊的温泉里埋伏。 近卫用以反击的跳杀勾拳正中大叔的下巴,将大叔打得倒地不起、一动也不动,看来他是完全昏过去了。 「谢、谢啦!近卫!得救——」 我站起来道谢——瞬间哑然无语。 「啊!」 可爱的短叫声传来。 近卫昴…… 被水弄湿的柔亮秀发,如同洋娃娃一般过瘦的手脚,泡在温泉里、染成桃红色的光滑肌肤,含蓄的胸部与漂亮的锁骨,还有小巧可爱的肚脐——一丝不挂、犹如刚出生婴儿模样的昴殿下就在眼前。 该怎么说呢……这真是一览无遗。 「!」 刹那间,一股杀气逼近我的侧脑。 那是回旋踢。 只见近卫双眼湿润、羞红脸庞,使出踢腿攻击。 平时的我应该能够防御,因为最近对打时我常挨这些拳打脚踢,所以说不定还能直接闪过。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不——是做不到。 磅! 一阵剧烈的冲击侵袭侧脑,令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原来是一记强烈的上段踢。 但是——说来不可思议 ,我并没有后悔的念头。 在渐渐淡去的意识中,我在心中牢牢刻下一句话。 「啊……」 ——活着真好。 第四章 胆小鬼能够为管家做的事 「蠢鸡,你干嘛一直歪着头啊!」 早餐时,政宗坐在被我们包下来的宽广宴会厅的杨杨米上对我问道。 「呃,我记不得昨晚的事……」 我一面用筷子戳着早餐的烤鲑鱼一面回答。 昨天深夜我去洗澡时遇见近卫,之后雪上加霜,又碰上大叔,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不知何故,之后的记忆便完全消失。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清晨的露天浴池里。 「近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询问近卫,她冷淡地回答:「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唔,会不会是我太累,所以睡着了? 「唔……」 我将视线移往声音来源,只见大叔不知何故,一面痛苦地摸着下巴,一面吃早餐(冷掉的没料调理包咖哩)。我刚才问过他,原来他也失去记忆,而且是连走进浴池的记忆都没有。唔……在露天浴池里究竟发生什么事? 「咦?近卫学长,你怎么回事?好像无精打采的。」 「嗯嗯嗯,昴殿下还是多吃一点吧。」 红羽和奈久留担心的声音传入耳中。 近卫回应一句「我没事」便放下筷子。 但是,连我都觉得她看起来无精打采。她到目前为止都还未再添饭,但平时的她,食量可是大得让人怀疑要如何装进那瘦小的身体里。 而且——她没有回答我昨天的问题。 为什么不把这趟旅行的真正目的告诉我?今早我又询问一次,但她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做了什么吗? (……哎,凉月,这趟旅行是为了帮近卫的妈妈扫墓吧?) 我小声询问身旁的凉月。 凉月放下夹起的煎蛋,微微一笑。 (怎么,你知道了吗?啊,一定是流说的吧?真是的,父母不知儿女心,昴最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啊。) (咦?什么意思?) 我反问,凉月将食指放到嘴唇上,微微一笑。 (不告诉你。) (啊?) (由我来说不公平。再说,这是她和你的问题,这点基本的分寸我还有。) 真是意味深长的发言。 ……什么跟什么啊! 结果还是要我自己看着办吗? 这位大小姐依然如此严格。 (忌日是明天,时间还很充足。今天吃完早餐又要去海边玩,晚上也有庙会。加油吧!次郎。) 凉月说完,以优雅的动作将味噌汤送到嘴边。 加油? 「……说得真是轻松。」 我到底该加什么油? ♀x♂ 正如凉月所言,吃完早餐之后,我们便前往海水浴场。 想尝然耳,这些人聚在一起,岂能有片刻安宁?最后不知为何,居然演变成男生vs女生的沙滩排球大对决。 我和近卫一队,凉月、政宗、奈久留及红羽一队。这是要怎么赢啊?人数上已经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态,更何况对方还有运动万能的红羽。咦?大叔?不,他当裁判。被排挤成这样,我反而同情起他了。 中途,近卫佯称身体不适,改由小鸟游菩妞儿再度登场。凉月似乎也希望自己的管家偶尔能恢复女儿身。结果,只剩我一人的男生队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过假扮菩妞儿的近卫看起来很开心,我就不计较了。 顺道一提,红羽与奈久留对菩妞儿完全没有起疑,政宗则是颇受打击地喃喃说着「他这么喜欢扮女装啊」。大叔吗?他想拥抱穿着泳装的爱女,结果被救生员扣留,两个小时后才获释。 话说回来,菩妞儿……不,近卫依然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听完凉月的忠告后,我努力说服她对我坦白,但我每问一次,她就多消沉一分,我只好停止追问。 如此这般…… 橘色的夕阳沉下水平线,海水浴结束。 我们还无暇休息,夏日祭典便拉开序幕。 我们决定一起去逛旅馆附近举办的庙会。 然而…… 「没想到……居然连浴衣都有。」 抵达夜空下的夏日祭典会场后,我对于眼前的光景不住感叹。 我们的运气不错,旅馆正好有在出租祭典用的浴衣。 因此女生们全都摇身一变,化身为夏日祭典型态。 「嘿嘿嘿,怎么样?哥。」 红羽穿着醒目的粉红包浴衣转圈圈。她找不到合身的尺寸,穿的是儿童用浴衣,但她本人觉得颜色很可爱,所以并不在意。 「呜,有点紧……」 奈久留一面按着自己的胸口一面说道。她和红羽是不同意义的不合身,似乎快喘不过气,身上的浴衣是黄色的。我祈祷这个变态能因此变得安分一点。 「哦?没想到这个夏日祭典的规模挺大的嘛!」 政宗见到庙会活动——或者该说是见到摊贩后兴奋不已。她身穿紫色浴衣,就体型而言,她穿起浴衣是最好看的一个——前提是别一脸严肃地瞪着自己的钱包喃喃自语:「刨冰、可丽饼、苹果糖葫芦……呜,该怎么办……」 「呵呵,似乎很好玩呢。」 凉月用一贯的镇定态度望着庙会,她的浴衣是素雅的黑色。嗯,她的身材真是凹凸有致,和红羽站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她们同为高中生。 「……唔!」 戴着眼镜、看着浴衣暗自欢喜的是近卫……不,是小鸟游菩妞儿。她果然喜欢这种可爱的服装。不过,她看来还是比平时无精打采,照理说她应该会更为高兴才对。 「好,快走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凉月突然走到我身旁……呃啊啊啊!手!这个人居然牵住我的手! 「你在惊讶什么?这也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啊。」 「治、治疗?」 难道我得和她手牵着手逛庙会?这或许是种治疗,但会不会太大胆一点?红羽和奈久留都在场,要是她们产生什么奇怪的误会…… 「等、等等!你们在干嘛啊!」 瞬间,随着一道带刺的声音,我和凉月的手分开了。 宇佐美政宗慌慌张张地插进我和凉月中间。 「哎呀,怎么?宇佐美,瞧你着急成那样。」 凉月淡然问道,嘴角微微掀起。 相对的,政宗倒抽一口气才说道: 「我、我才没有着急!别说这个,那是怎么回事?凉月奏!你干嘛和蠢鸡牵手?」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是我的未婚夫啊,」 「骗人!那明明是你撒的谎!」 政宗咬紧嘴唇,一脸不满。 凉月见状,夸张地叹一口气。 「没办法,我就说真话吧。」 「真话?」 政宗反问,凉月微微压低声音说道: 「其实,次郎有女性恐惧症。」 「什么……你、你怎么会知……」 「嗯?看来你也知道这件事。刚才就是为了治疗他的女性恐惧症。」 「治疗?」 「对,藉由和女生牵手来克服恐惧症的治疗。我答应要帮他治疗女性恐惧症。」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也知道,我是个品学兼优的千金大小姐嘛。」 「老王卖瓜啊!」 「看他有这种胆小鬼体质,我忍不住同情起他。」 「少骗人!你的本性才没有那么善良!」 「不过,我在帮他治疗可不是骗人的。你对谎言最敏感,应该看得出来吧?」 「唔…… 是、是有几分样子……」 不知何故,泼兔显得相当懊恼。 近卫等三人只顾着看庙会的摊贩,似乎完全没发现凉月和政宗正在较劲。若是发现,应该会制止她们才对。 「所以罗,我和次郎牵手并没有任何问题。」 凉月的手再度伸向我。 然而,随着一句「不、不行」,政宗抓住凉月的手腕牢牢不放,双方完全陷入胶着状态。 「好痛,宇佐美,别那么用力。我得治疗次郎,和你不一样。」 「才、才没有不一样呢!我也得治疗蠢鸡啊!」 「……为什么?」 「因、因为我之前和蠢鸡说好了!我说过要替他治好女性恐惧症!我们是朋友,所以我会帮他!」 「……哼。」 政宗涨红了脸,语气强硬地说明。凉月则对我投以冰冷的视线。 呃……这个战火四射的场面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她们是在争夺我的治疗权?就算她们的感情再差,也不用这样吧?别把我卷进你们的战争里! 「哎,次郎,要不要玩射击游戏?」 凉月突然提议。她的视线前方是庙会的摊贩,用玩具来福枪射击奖品的那种游戏。 「宇佐美,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哼,正合我意。」 两人直直走向摊贩。 唔?她们干嘛一起去?莫非她们突然转性,感情变好了? 「来比赛吧!凉月奏。我要把你的假面具撕下来。」 「小心一点,宇佐美,射击的目标可是奖品喔。」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又没有人说要射你的头。」 「呵呵呵,是呵。那就好,不然我得进行正当防卫呢。」 凉月和政宗一面走着一面谈笑风生。 ……不妙。 她们的感情岂止没有变好,反而更加恶化。大小姐和一般平民,两人之间的鸿沟比无底沼泽还深,一不小心掉下去便无法脱身。 「哦?用这个射击啊。」 来到摊位前的凉月一面将软木塞装进枪里,一面说道。顺道一提,奖品尽是布偶或零食,没有什么好货。 「射下来的奖品全部能带走吗?」 「全部……」 政宗看着枪喃喃说道。 然后,她的视线突然缓缓转向我。咦?怎么回事?干嘛用那种猎人盯着火鸡的眼神看我?而且,还把枪口对准我…… 「唔喔!」 砰! 瞬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是枪声。 说来可怕,政宗竟突然朝我开枪。 「泼兔!你在干嘛啊!」 我及时闪开,出声抗议。好危险!子弹掠过我的肩膀。即使那是玩具枪,近距离中弹还是会痛耶! 「……啊,抱歉,蠢鸡。」 「一句抱歉就算了吗?你干嘛射我啊!」 「咦?因、因为……呃,我一不小心……」 「……不小心?」 别闹了,日本是几时变成枪枝社会?这该不会是一种「你的命我买下来了」的新式胁迫吧?我的命可不是奖品! 「哈、哈哈哈,别担心,下次我会对准那边。」 政宗转移话题,将枪口对准奖品。这回她小心瞄准,目标是小熊玩偶。没想到她的喜好还挺少女的。 「……呼!」 或许是为了集中精神,政宗大大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才缓缓扣下扳机—— 「——宇佐美。」 「呀!」 随着这可爱的尖叫声,发射的子弹朝八竿子打不着的方向飞出去。这也怪不得她,因为在子弹发射前,凉月突然从背后用双手拍打政宗的肩膀。这是一种非常老套的恶作剧。 「你在做什么啦!」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什么?」 「不知道你的头上会不会长出兔耳朵。」 「你在玩弄我是吧?」 政宗的眼睛充血,将枪口对准凉月。 唔哇啊啊!住手,白痴!她以为自己在演西部剧吗?可是,居然连顾摊的老婆婆都在一旁鬼叫:「头!瞄准她的头!」这是在起哄什么啊! 「对不起,不然我替你把你想要的布偶射下来,以表示我的歉意。」 「咦?」 政宗满脸错愕,但凉月无视她,举起枪来摆出狙击架势。她明明是个千金大小姐,却挺有模有样的,活像黑社会的女狙击手。 「好,我要开枪罗!」 她轻快地吆喝一声。 随着一道清脆的枪声,凉月漂亮地射下布偶。 射是射下了…… 「啥……你搞什么啊!」 「搞什么?什么意思?」 凉月诧异地从老婆婆手中接过奖品——那是政宗想要的那只小熊旁边的兔子布偶。 「来,你想要的是这个吧?宇佐美。」 「不是!我想要的是旁边的小熊!」 「咦?是吗?对不起,小白兔。」 「你、你~~ 」 「真可惜,我好不容易才射杀它呢。」 「不是射杀,是射下吧!」 「没办法,这只兔子就给我吧,正好我也用得着。」 「你要用来干嘛?」 「拿来当沙包。」 「你脑袋里装什么啊!还是把它给我好了!」 于是,政宗从凉月手中抢过兔子。 嗯,我也觉得这么做比较好,至少比拿来做《蜡笔小》里的妮常做的那件事还要好。不过凉月那句话应该有一半是假的,只是为了捉弄政宗而已。 「好,这下子射击比赛便是由我领先。」 「唔、唔~~」 政宗不甘心地低吼,又喃喃说道「我才不会输呢」,再度瞄准奖品。但我黉得她是白费工夫,怎么可能赢得过这位大小姐? (哎,凉月,你放过她吧。) 我用政宗听不见的音量小声对凉月说道。再这样下去,我怕政宗会哭出来,到时候可就难以收拾。 (哦?次郎,你是站在她那一边的啊?) (那倒不是,只是要你别再捉弄她。你的优势已经很明显吧?) 在我看来,她们两人的高下已经分得很清楚,不必再做无谓的争斗。 (——不是的。)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凉月居然轻声如此说道。 (我之前也说过吧?我拿她没辙。) (没辙……你明明如此戏弄她,还说你没辙?) (对。老实说,那个叫宇佐美政宗的女生是我的天敌,因为她是头一个看穿我说谎的人。) (说谎……) 凉月指的是她在学园里总是戴着模范生大小姐面具的事吗? (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拿出全力对付她。不过无论我赢她几次,还是无法安心。因为她不会轻易倒下,无论输给我几次,还是会卷土重来。唉……或许我拿她没辙,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凉月露出完全不像她的丧气表情喃喃说道。 莫非她是在害怕?害怕识破自己谎言的政宗? 她为了不输给政宗,才拚命摆出这种强势的态度,以减轻自己感受到的恐惧…… 「呀呼~哥。」 正当我暗自思索之际,背后突然有人对我说话。 原来是红羽和奈久留。她们两人似乎已逛遍庙会,双手抱着水球及棉花糖等商品。 「哎呀,射 击游戏吗?看起来好好玩喔!」 红羽天真无邪地笑着,立刻走到政宗身边加入射击。奈久留似乎还在观望,站在两人的后方观战。 我将视线移回凉月身上,只见她已经恢复平时的表情。 没错,平时那种品学兼优的大小姐表情。 「次郎,你知遒吗?今天的祭典还有其他的余兴节目喔。」 「……余兴节目?」 「是夏日祭典的特别节目。不仅有一个名叫『浴衣美人』、专供女性参加的选美比赛,还有另一个可供男性参加的余兴节目,听说是临时决定举办的。」 「可供男生参加的……」 那是什么节目?该不会要举办纳凉健美先生大赛吧?我觉得应该没人想看。 「呵呵呵,是很好玩的余兴节目喔!」 奈久留似乎知道节目内容,笑得乐不可支。 「——大混战。」 「啊?」 「呵呵,详细内容要到节目开始前才会揭晓,不过听说是个规模很大的活动。」 奈久留得意洋洋地说。 唔,我突然感到不安。大混战?要是参加,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看还是交给大叔这个最惨监护人参加…… 「对了,大叔呢?」 来到庙会会场之后就不见他的人影,该不会是因为下午的海水浴而遭受心理创伤吧?毕竟受到那么无情的对待,也难怪他会伤心。 「哦,奈久留请昴殿下的爸爸担任浴衣美人选拔赛的评审,他现在去做准备。」 「啥?为什么变成这样!」 话说回来,请他担任评审……为什么奈久留可以决定评审是谁?她的权限是从哪里来的? 「哎呀,因为奈久留一提起选拔赛的事,他就拜托奈久留让他当评审嘛。虽然这个要求很突然,但他答应会给奈久留谢礼。没办法,奈久留只好同意了。」 「谢礼……」 该不会是要拷贝近卫的录影带给她吧?对于身为昴殿下粉丝俱乐部会长的奈久留而言,这是求之不得的宝物。可恶,孩提时代的昴殿下吗……我也有点想看。 但是,大叔为什么要当评审?而且,奈久留为何有这种权限? 「……算了,多想也没用。」 反正比赛马上要开始,到时便知道答案。 话说回来,这么多女生聚在一起实在很耀眼,气氛显得五彩缤纷。虽然她们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但穿起浴衣都很可爱。 四个女生凑在一起,当然热闹—— 「……咦?」 四个? 我又数一次人数。 坂町红羽、鸣海奈久留、宇住美政宗、凉月奏……喂,近卫昴呢? ♀x♂ 「……次郎?你怎么会来这里?」 距离庙会会场有几分钟路程的地方。 闪耀的八月星空下,身穿浴衣、处于女装模式的近卫昴就在那里。 不知何故,她把刚才假扮成小鸟游菩妞儿时戴的眼镜拿下来了。 「凉月说你可能在这里。」 其实她是以「我告诉你地点,但你要请我吃小吃」为交换条件。但那个大小姐肯为了这么一点代价帮忙,已经算是相当便宜我。 没错,现在的问题是…… 「好啦,我可是刻意独自来接你的。我们快回去庙会吧,别在这种地方逗留。」 ——墓园。 这是一个和公园差不多大小的西式墓园,看来相当气派。几个墓碑寂寥地竖立于墓园中,近卫站在其中一个墓碑前。说来不可思议,西式墓园和浴衣的搭配并无突兀感。 「……那是你妈妈的墓吗?」 我耐不住沉默,开口问道。 近卫小小地「嗯」了一声,微微点头回应。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自己一个人过来……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妈妈埋在小鸟游家的墓园里。」 「嗯……是有一点。」 只是我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其实,我大概猜想得到,八成是因为家庭因素吧。 「——私奔。」 「啊?」 「我说私奔。爸爸和妈妈结婚的时候……呃,似乎发生不少问题……妈妈是私奔来我家的。」 「……哦。」 喂喂!真的假的啊? 私奔……那个大叔居然搞私奔? 「详情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因为这个缘故……妈妈才睡在这里。」 「……」 这就是理由吗? 近卫母亲的墓在这里的理由。 算了。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什么事,即使知道也无可奈何。 没错——现在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那些事。 现在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 「近卫,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次旅行的目的?原因……果然出在我身上吗?」 我再次询问今天已问过好几次的疑问。 凉月说过——适是我和近卫之间的问题。 如果她们不告诉我旅行的目的和今天近卫无精打采的原因都是我的错,那么,可能是我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近卫…… 「不、不是!你没有错!」 然而,近卫用力否定我的话语。 接着,她又陷入沉默。 时值盛夏,墓园里的空气却格外冰冷。 夜空下弥漫着寂静,不知道沉默持续多久? 最后,近卫总算下定决心,张口说话: 「因为——我不想和你一起来这里。」 她清清楚楚地如此说道。 「……不想和我一起来?」 「你、你别误会!我这么说不是因为讨厌你,只是……」 近卫断断续续地努力说明。 「如果和你一起来……我一定会哭出来的。」 「……」 「……我妈过世前一直很担心我,怕我长大以后在学校里交不到朋友。可是——我却让她的担心成真。我害怕和人接触,态度总是冷冰冰的。」 「但那是……」 那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近卫在学园里一直隐瞒她是女生的事,害怕秘密曝光,一直避免与人接触。 所以,她才会交不到朋友。 「可是,如今我在学园里交到你这个朋友。而且多亏有你,我和大小姐也和好了。我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 那她现在——为什么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可是……我想了又想,觉得要是和你一起来这里,我一定会哭出来。我不想在妈妈的墓前哭泣……但我一定会哭出来。因为……我会想起妈妈已经不在了。」 近卫用混杂着呜咽的哭声说道。 「是、是我不好,不该一直记挂这件事,但我就是忘不了……无法释怀……一想到我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却不能介绍给妈妈认识,我就……」 「……」 「我、我真的很想把你介绍绘妈妈认识……多想带你去见她,挺起胸膛说『这是我的朋友』。可是一想到我做不到……一想到我好不容易交到朋友,却无法介绍给她……」 「……近卫,够了。」 「为什么要死掉?我什么都还没做,连朋友都还没介绍……为什么要走?一想到这里……明知道不能哭,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说到这里,近卫再次陷入沉默。 我想她应该是大吃一惊吧。 ——因为我突然抱住她。 「 次、次郎?」 「抱歉,我看不下去了。」 我一面用双手抱紧她纤细的身躯一面回答。 我也觉得自己太过乱来。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动听的话语来鼓励近卫,只觉得有个人在身旁陪她,总比让她独自哀伤来得好。 即使是一时的慰藉也无妨。 仔细一想,近卫自从认识我以后,似乎老是掉眼泪。光是这四个月以来,她就哭过三次。我每次见到她哭泣的模样,都不希望她再次落泪……却连一句鼓励的话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不能让她哭泣」。 到头来,我只是个光说不练的胆小鬼。 所以,今天起码该付诸行动。 只要近卫……只要我的朋友能因此停止哭泣—— 「傻、傻瓜!快点放开我!你、你不是……」 「不用说,我知道。」 没错,我知道会变成这样。 鸡皮疙瘩开始骚动,由于用力拥抱而快要喷出的血液,侵袭而来的晕眩与逐渐远去的意识。 女性恐惧症。 拥有这种胆小鬼体质的我若是主动抱住女生,会有什么下场——我当然知道。 不过…… 「那又怎么样?」 纵使我再软弱。 纵使我是个一抱住女生就快昏倒的胆小鬼。 我偶尔——还是会展现骨气。 至少朋友伤心的时候,我可以让她依靠。 这点小事我还办得到。 这样才叫朋友嘛! 「呜……」 症状发作的情况一直没有停止。 意识都快飞到九霄云外。 不过……还不行。 我还不能倒下。 stand by me。 这是我和老爸的约定。 ——我会保护你,请留在我身边。 我要变强,强到可以抬头挺胸地说出这句话。 所以…… 「……」 不知道经过多久? 宁静包围着墓园。 当我回过神的时候,近卫的呜咽已经止住。 ——为我止住了。 「……够了……我已经没事。」 近卫说着,离开我几乎已使不上力的臂弯。 「哦、哦。抱歉,突然做出这种事。」 我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然而,她凝视着我说:「不,没关系。多亏你,我觉得好多了。」 她微笑着如此说道。 我的紧张似乎因为这个笑容而断线,早已超越极限的身体软倒下来。 意识逐渐消失。 即使如此——我的身体并未落到冰冷的地面上。 「谢谢你,次郎。」 管家一面支撑软倒的我,一面轻声说道。 「你是……我的……」 宛若对谁传达的温暖话语,或许是对沉睡于此的母亲所说吧。 然而,在这句话说完之前,我便在近卫的怀中失去意识。 第五章 夏日祭典大混战 说句题外话,最近我昏倒的次数似乎变多了。从前我只会在家里昏倒,但最近在任何地方都会昏倒。 变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认识了这些家伙。 「早,哥,你醒啦!」 「……嗨,老妹。」 我一睁开眼,就看见红羽张着大眼望向我。我坐起身子、确认周围,发现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庙会会场的遮阳棚底下。 「我吓一跳呢!听说你去接菩妞儿,回来的路上却滑倒撞到头,是菩妞儿把你送来这个医务站的。哥,你真是粗心大意耶。」 「……嗯,是啊。」 滑倒撞到头……这是近卫撒的谎吧? 我想她应该是为我着想才这么说。要是让人知道我是抱着她昏倒,那可会相当麻烦。 不过——这样就够了。 只要近卫能止住眼泪就好。 仔细一想,从前她哭泣的时候,我总是表现得很窝囊。 四月的时候是流鼻血,反而让她担心;五月的时候是被车撞,马上入院—六月的时候是听到校内广播才知道她在哭,相隔一段时间才去找她。 所以——这样就够了。 这次能立刻在身旁鼓励她,这样已经足够。 话说回来,真亏我能保持清醒那么久。莫非是凉月和政宗的疗程发挥功效?或许我已渐渐克服女性恐惧症。 「红羽,现在几点?」 「九点左右。夏日祭典已迈入高潮,余兴节目马上要开始,之后还会放烟火。」 「余兴节目?」 奈久留说的那个吗? 「嗯。浴衣美人选拔赛应该已经进入最终审查阶段吧?冠军快选出来了。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去看比赛。」 「哦。对了,听说另一个节目是大混战?」 「对,标语是『今天要请大家自相残杀』。」 「……这种活动没问题吧?」 有种非常危险的气息,该不会真要举办一场大逃杀吧? 「表面上说是自相残杀,其实很安全的。说穿了就是生存游戏,用漆弹枪互相射击,活到最后的人便获得胜利。」 「……哦。」 慢着……现在可不是一派镇定的时候。这种乱七八糟的活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夏日祭典中要举行大混战? 「其实,这个余兴节目的赞助商是奈留奈留她家。」 「啊?」 「咦?哥,你不知道啊?柰留奈留她家是一间规模颇大的玩具公司,最近推出的热门商品是沉默羔羊。顺道一提,这次大混战的奖品是奖金和沉默羔羊的大型布偶。」 哦,这件事我在学园祭时听过。原来奈久留不但是红羽班上的班长,还是大老板的掌上明珠。但她和凉月不一样,完全没有大小姐的样子。 而且,她家还是制作沉默羔羊的公司。那个猎奇角色最近急速扩张消费客群,现在甚至还在电视上打广告。 那个广告我只看过一次,内容是造型可爱的羔羊将两脚走路的美国老鼠痛扁一番,最后还得意洋洋地夸口说:「我是日本的沉默羔羊!」根本不是正常人拍得出来的内容。听说因为内容太过暴力,部分地区已停止播映。 「可是,她干嘛搞这种企画?」 「呃……她说是为了写出写实的枪战场面。」 「厌来是为了替她取材啊!」 「听说她下次的新作是以哥为主角的动作大戏。这项活动是她强硬拜托工作人员腾出时间举办的,名义是行销漆弹枪这项新产品。」 那个眼镜中毒者…… 亏她是老板的女儿,居然为了自己的创作举办这种活动。让白痴掌权会有什么后果,看她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有很多人报名耶,毕竟有奖品啊!」 「不就是奖金和沉默羔羊的大型布偶吗?」 「哈哈,其实不只这些。」 「不只这些?」 「嗯。大混战的优胜者可以得到另一项活动——浴衣美人选拔赛冠军的香吻。」 「香吻?」 原来是红唇争夺战啊。 布偶并不重要,我想绝大多数的参赛者应该都是冲着奖金和香吻报名的吧,看来这会是个大规模的娱乐节目。 话说回来,沉默羔羊啊…… 「……我也参加好了。」 我喃喃说道。 「哎呀,为什么?哥也是沉默羔羊迷吗?」 「不,那倒不是。」 我对那只恐怖的羊完全没兴趣……但那家伙不同。 近卫昴——那个管家可是沉默羔羊的超级粉丝。 换句话说,我是要拿奖品来当礼物。 或许这么做是治标不治本,但如果一个布偶能让刚刚伤心流泪的近卫打起精神——能让她展露笑容,那实在太划算了。 「呀哈哈,那我们就是竞争对手啦!」 「该不会你也……」 「嗯,我也要参加。奖金和香吻我是没兴趣,可是我想要布偶。再说,并没有规定只有男人才能参加啊!」 「这么一提,你是沉默羔羊迷嘛!」 起先她还不是那么迷恋沉默羔羊,但在学园祭时完全迷上了,现在我家的沉默羔羊商品与日俱增。对我来说,实在有点恐怖。 「还有,兔咪学姐也要参加。」 「她的目标铁定是奖金。」 「是啊,她说:『这下子我就能暂时逃离美乃滋和吐司边!』」 她还是一样饥饿。 话说回来,这些人可是棘手的强敌,随时可能演变成短兵相接的局面。 「……嗯?」 这么一提,她们没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吗?听说选拔赛也有奖金,政宗应该很乐意参加吧。 「哎,你们有人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吗?」 「嗯,兔咪学姐有参加。本来我们是想说,难得有这个机会,干脆大家一起临时报名……」 说到这里,红羽不知为何陷入沉默。 咦……怎么回事? 她们有什么不能参加的理由吗? 「咦,你总算起床啦?蠢鸡。」 正当我暗自寻思之际,穿着浴衣的政宗走进医务站,凉月和奈久留也在一起。 「兔咪学姐,比赛结果如何?」 「还能如何?就和你想的一样。」 「哎呀,果然如此。」 「奈久留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唉,在流当上比赛评审的那一瞬间,或许就该料到会有这种结果。我们可不想打注定会输的仗。」 女生们不知在说些什么。 ……咦? 这么一提,近卫呢? 她去哪里?该不会仍留在墓园吧? 「你在找她啊?次郎。」 凉月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如此问道。 紧接着她又说「想知道就来这边」,带我离开医务站。 咦?这边?这里不是刚才举办浴衣选拔赛的会场吗? 这里是祭典会场的正中央。 几个胸前别着号码牌的浴衣美人站在气派的大舞台上,正中央背着「浴衣女王」背带的是……喂! 「……什么跟什么啊?」 见到舞台上的光景,我忍不住吐槽。 站在中央的是——小鸟游菩妞儿。 夺得浴衣女王宝座的正是戴着眼镜的昴殿下。 ♀x♂ 根据凉月的说明,在担任评审的大叔强迫参加之下,近卫……不,小鸟游菩妞儿在浴衣 选拔赛中一枝独秀。毕竟大叔是评审之一,依他溺爱女儿的作风,铁定会拉拢其他评审力挺女儿。 大叔的目的是向大众展现自己女儿的魅力吗?但近卫是以小鸟游菩妞儿的名义参赛,所以没人知道他们是父女。又或许大叔只是想要女儿的香吻而已吧?说不定这才是最有力的动机。 如此这般,「浴衣美人」选拔赛结束,赌上近卫香吻的大混战接着展开。 「你们真的要参加啊?」 我拿着分配到的漆弹枪,在大混战会场中喃喃问道。是说大混战的地点就在祭典会场附近的神社院落,难道不怕遭天谴吗? 红羽和政宗倒也罢了,她们想要布偶与奖金,有明确的动机。问题是…… 「当然啊!」 奈久留拿着漆弹枪,挺起丰满的胸部说道。没想到她会参加自己企画的活动,即使是为了创作也未免太拚命吧! 顺道一提,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中了漆弹就得出局。 「奈久留……绝不容许。」 「啊?」 「如果学长获胜,便能得到菩妞儿的香吻耶!我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学长是bl代言人,怎么可以和昴殿下以外的人有这种香艳刺激的发展!」 「……」 ……我要宰了她。 我头一个就要宰掉这家伙!也不想想是谁害我陷入那种情况! 「呵呵,有什么关系?这一定可以成为快乐的回忆。」 一面摇晃着绑成两边的秀发,一面举起漆弹枪的女孩——没错,正是凉月奏。 「为什么连你都参加?」 这家伙是千金大小姐,对奖金应该没兴趣,更不是沉默羔羊的迷,却为了制造回忆而参加这种体育活动吗? 「有什么关系?我没玩过这种游戏,心里很期待呢!再说……」 「再说什么?」 「——没什么,或许我的参赛理由和奈久留差不多吧。」 「嗯?」 莫非这家伙也一样,不希望我得到近卫的香吻?冷静一想,这倒是挺有可能的,因为凉月是近卫的主人,她应该不希望管家的香吻成为奖品。尤其这位大小姐异常宠爱近卫,与其把香吻给别人,耐不如自己收下。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十几个被奖金及近卫香吻引诱而来的男生。游戏范围是神社的整个院落,多得是地方可逃。顺道一提,近卫就坐在神社角落的观众席上。奖品不能亲自参赛。 话说回来,最棘手的是…… 「香吻香吻香吻香吻香吻香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有个管家一面盯着漆弹枪,一面神情凝重地喃喃自语。 那是近卫流。 大叔似乎非常想得到女儿的香吻,气魄与其他人截然不同。别说漆弹枪了,看他的气势,就算拿出冲锋枪我也不意外。 「唉,无论如何……」 这场比赛我可不能输。一来我得赢得布偶、送给近卫,二来……一想到要把近卫的香吻送给来路不明的小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火大。不,我可没有觊觎近卫的香吻喔! 『各位参赛来宾,你们准备好了吗?比赛马上要开始,请在神社院落内各自散开。』 附近的扩音器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听说这次的比赛还有实况转播,观众席上有个巨大萤幕播放着即时画面。 好,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拟定战略。 「蠢鸡,过来一下。」 突然,有人控着我的衬衫衣摆。 这带刺的声音来自宇佐美政宗。 她把我拉到院落的一角——神社本殿的香油钱箱后方。 「干嘛?比赛快开始了耶。」 「嗯。其实……我想跟你打个商量,」 政宗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之后开口: 「你要不要和我联手?」 瞬间,「比赛开始」的广播声响彻四周。 不不不,这家伙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啊! 「这个主意应该不坏吧?奖品和奖金我会和你平分。」 「联手……有这个必要吗?」 参赛者都是强敌,如果彼此联手,或许获胜的机率比较高,但我没想到这只泼兔会主动提议和我并肩作战。 「蠢鸡,你完全不懂耶!听好了,坦白说,用普通的战法根本不可能赢,因为那家伙也在。」   「那家伙?」 「你也很熟吧?就是我们手工艺社的那个一年级生。」 「哦……」 原来是指红羽啊。 「你没听她说过吗?我们手工艺社有个社内排行榜,她的排名比我高。」 「哦,你是第几名?」 「第五名,排名正好在中间。所以我才说这个主意应该不坏。再说……我现在非赢不可。」 「为什么?」 「唔……我、我有我的理由,反正你快点决定啦!对了,平分方法是我得奖金和香吻,布偶给你。」 「……好吧。」 这回的任务是夺取布偶。此外,如果近卫的接吻对象是女生,应该没有问题吧?我想所谓的香吻,顶多是亲脸颊而已。 「真的吗?那就好……」 不知何故,政宗松了一口气。 唔,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打倒红羽。我们还有其他对手,得想个对策…… 「——找到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身子倏然一震,忍不住转过视线,只见一个短发女生单手举着漆弹枪站在那里。 坂町红羽。 身穿浴衣的妹妹看着我们,微微一笑。 「哎呀,兔咪学姐也在吗?好奸诈喔,两个人一起打坏主意。」 「红、红羽……」 真是糟糕透顶,没想到大魔王居然登场了。可恶,我们根本还没拟定战略啊!现在只好先用话套住她。 「嗨、嗨!老妹,你还活着啊?」 「是啊,比赛才刚开始嘛!话说回来——怎么办?你们要和我打吗?虽然是二对一,但我无所谓,反正和刚才的情况差不多。」 「差不多?」 「嗯,刚才是十对一。」 「规模完全不同吧!」 「哎呀,比赛一开始,旁边的几个男人就说:『小妹妹,和叔叔去那边的暗处玩吧。』然后一起靠过来。」 「变态!全都是变态!」 「我觉得有点恶心,所以先打倒三个人。其他人好像大吃一惊,立刻就弃权。」 「……」 好恐怖……我这个妹妹实在太恐怖。 开战不过短短数分钟,她居然已经打完一场歼灭战。 「嘿嘿嘿,一起玩吧?哥。」 妹妹一面转着漆弹枪,一面踩着开心的步伐靠近。 ……该怎么办? 我紧紧抓住漆弹枪的弹匣。在家里玩摔角时,我或许不敌红羽,但现在是用枪互相射击的生存游戏,我们应该有几分胜算。 「——你来得正好。」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在这种状况下政宗居然笑了。 「哎,坂町,和我们联手吧!」 「咦?联手……我和兔咪学姐还有哥吗?」 「对,让我们三人合力打倒那家伙。你也知道那家伙有多难缠吧?」 「嗯,这个点子的确不坏……」 提出交易的政宗和陷入沉思的红羽。 咦……什么意思?我和政宗的目的不是联手打倒红羽吗? 再说——如果「那家伙」不是指红羽,那会是谁? 「— —原来你在这里啊?学长。」 突然,一个熟悉的文静声音响起。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相当适合眼镜的猫耳女孩。 鸣海奈久留。 她一如往常,悠哉悠哉地靠近我们。 「……蠢鸡,你最好小心一点。」 身旁的政宗举起漆弹枪,进入备战状态。她的脸颊冒出汗水,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连嘴唇都微微发抖。 「喂、喂,你说的那家伙……该不会是……」 事出突然,连我的舌头都开始打结。 听见我的问题,政宗轻轻点头,露出严肃的表情。 「你别吃惊,认真听我说。今年春天,我们手工艺社曾经举办社内排名战,当时奈久留的排名是—第二名。坦白说,她比你妹还厉害。」 ♀x♂才 「不不不,你在开玩笑吧?」 我忍不住吐槽。 不可能的,拜托,奈久留每次都毫无抵抗地被我弹额头或吐槽,老实说根本弱到极点。 「再说,排名战厉害的不是三年级的两个学姐吗?」 「嗯,三年级的两个学姐……副社长和社长的确很厉害,但是社长半途就弃权,所以社长是最后一名。」 「……哦。」 可是……这家伙是第二名? 「呵呵呵,学长看起来很诧异嘛。好,奈久留现在证明给你看。其实奈久留不想用这招,但现在情况紧急,无可奈何啊。」 奈久留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从怀里取出某个东西。 那是……可乐?奈久留拿出到处都有卖的罐装可乐,一口气灌进自己的喉咙里。她明明说她讨厌碳酸饮料,却喝得如此豪迈。 不过……那又怎样?怎么看都只是一口气喝光可乐而已。 「咕噜咕噜咕噜……哈,喝完了。」 奈久留喝完可乐,「嘿嘿嘿」地浮现傻乎乎的笑容。 「呵呵呵,不行~学长不能和昴殿下以外的人亲亲!」 她说话的语调比平时更拖拉。 我总觉得……她的样子很奇怪。不但脸颊变成粉红色,脚步摇摇晃晃,眼神涣散,浴衣也松开,乳沟若隐若现,简直就像…… 「哎……她是不是喝醉啦?」 我忍不住询问身旁的政宗。 「嗯,漫画里不是常有吗?她一喝碳酸饮料就会醉。」 「碳、碳酸……」 真的假的?不用酒精就能醉,未免太方便。可是,这下子我更加搞不懂——因为她看起来变 得更弱啦! 「嘿嘿嘿!好啦,it"s show time!」 「!」 我立刻为自己的大意感到后悔。 奈久留不过数步便拉近我和她之间的距离。 她钻入我的怀中,趁势举起右拳—— 「唔!」 一拳刺入我毫无防备的腹部,可是——好轻。 从拳头窜入怀里时散发的锐气,实在难以想像这一拳的力道竟然这么轻。 「呜……」 现在奈久留的动作摇摇晃晃,很难预测……不,她尽是往我意料之外的地方进攻,动作时缓时急,简直是变幻莫测。 「难道是……醉拳?」 醉拳,越醉越强的功夫。当然,这是只存在于电影中的虚构武功,我从没想过居然有人真的会用,而且还是靠可乐来喝醉。 不过—— 「那又怎么样?」 就算我的攻击打不中她,就算她能用变幻莫测的招式打中我——可是,她的攻击力道这么轻,难得的醉拳也是枉然啊。 「哎呀?你还没发现吗?学长。」 然而,奈久留露出游刃有余的笑容,接着说出一句话—— 「学长的皮带坏了耶。」 「……啊?」 我忍不住检查皮带……哇!真的,皮带扣坏了。好险,要是我的牛仔裤再松一点,便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内裤…… 「……慢着。」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皮带坏了? 「——套用rpg的用语,就是强制解除武装。」 在旁观看我和奈久留交手的政宗喃喃说道。 「解、解除武装?」 「没错,这是奈久留变成那种状态时的绝招。她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乱脱别人的衣服,例如拔扣子、撕破衣服,或者像现在对付你一样破坏衣物。」 「乱、乱脱衣服?」 「她有一种特殊性癖,一旦喝醉就忍不住想脱别人的衣服。因此——你仔细想想,蠢鸡,如果在公共场合……在外人面前被脱个精光,你还打得下去吗?」 「啊!」 「打不下去吧?会去遮掩身体,还有……其他部位,对吧?」 政宗似乎想起过去的心理创伤,浑身打颤。 …… 莫非奈久留在社内排名战中夺得第二名的理由是……这个吗?政宗和红羽是被她脱光衣服……所以才输给她? 「——脱衣醉拳。」 红羽一脸凝重地喃喃说道, 「手工艺社的人都这样称呼奈留奈留的这一招。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一种才能了。更糟的是,她完全不记得喝醉时发生什么事,所以她自己也不太愿意使用这一招。」 「……脱衣……醉拳……」 ……不妙,我还真有点想请教她是怎么办到的。 「总之,哥,你先退到后头。」 在我们身后的红羽站上前来。 「啊哈~红羽要先上吗?」 见到红羽应战,奈久留摇着猫耳,舔了舔嘴唇。 然而—— 「还有我!」 政宗突然乘隙接近。 情势是二对一。 排名第二vs第三+第五之战。 她们似乎全都打算以近身战决胜负,漆弹枪依旧插在浴衣腰带中。不愧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不,手工艺社搞近身战,已经够奇怪了。 「别小看我们,奈久留。这次我们可不会重蹈春天排名战的覆辙。」 「春天那一战,红羽和宇佐美学姐在学园里丑态毕露,当然不想重蹈覆辙嘛!」 「唔……没喝可乐的时候明明那么弱,在国中社团里每次都打输我……要不是你会脱人衣服,我哪会输绘你这种角色……」 「呵呵呵,不管打几次结果都一样啦!」 奈久留故技重施,从摇摇晃晃的动作突然加速。她似乎锁定政宗为目标,一口气拉近与政宗之间的距离。 「可、可恶!谁要脱衣服啊!」 抢先进攻的是政宗,她使出毫不留情的犀利踢腿,这一脚直往奈久留而去。 「没用没用没用! 」 奈久留以软体动物般的身手及时避开,顺势—— 「!」 政宗的胸口挨了一掌,往后倒退数步。 脱衣醉拳命中了! 「……咦?」 奇怪,政宗的衣服看来完全没乱。刚才是我看错吗?难道这一掌失败? 「奈、奈久留,你……」 政宗满脸通红地抱紧自己的胸部。 她的视线前端是奈久留……喂!那家伙手上的紫色物品是…… 「呵呵呵~宇佐美学姐的品味还挺少女的嘛。」 奈久留一面看着手上的紫色女用内衣……或者该说是胸罩,一面贼笑。难道……她居然在那短短一瞬间脱下政宗的胸罩? 「好、好厉害……」 唔喔喔喔!拜托告诉 我那是怎么办到的!这已经不叫醉拳,根本是魔术! 「可、可恶!快还给我!」 政宗羞红了脸,再度拉近两人的距离。 但是,这么做实在太有勇无谋。 「啊,宇佐美学姐,你的浴衣歪了,前面露出来罗!」 「什么!」 政宗反射性地检查自己的浴衣胸口。 奈久留没放过这个机会。 她绕到政宗背后,朝着浴衣腰带使出一记手刀。 瞬间——腰带轻飘飘地松开。 「呀!讨厌!」 政宗拚命用双手压住松开滑落的浴衣。幸好她的动作快,只是稍微露出肩膀和胸部,但她现在变成这副德性,恐怕无法再战。 宇佐美政宗——确定出局。 「哈哈!好助攻,兔咪学姐!」 在一旁观望的红羽趁机从背后擒抱奈久留,细小的手臂牢牢环住她的腰,这回真的抓住了。 「兔咪学姐先脱雕游戏,去把浴衣整理好吧。我这边没问题。」 「嗯、嗯,交给你!」 政宗压着浴衣跑开,或许是去向观众席上的近卫求助吧?现在剩下的是—— 「好,你要怎么办?奈留奈留。单比格斗能力,我可是比你强喔!」 红羽细小的手臂紧紧勒住奈久留的身体。 熊抱——一般而言,这是从正面压迫背脊与胸骨的招式,但在红羽的蛮力之前,前后根本不是问题。 「呜!」 只见奈久留的脸孔染上痛苦的神色。 「呀哈哈,还没完呢?」 说来惊人,红羽居然轻轻松松将奈久留的身体抬起来。 这是德式拱桥摔。 情势急转直下。 红羽正要将奈久留的身体砸向地面—— 「呜呀!」 谁知道在那之前,红羽居然失去平衡,横倒下来。 怎么回事?红羽怎么可能会失手?莫非……是奈久留做了什么?而且还是在背后受制的状况下吗? 「呵呵呵,这回轮到奈久留进攻罗。」 奈久留利用倒地的冲击逃离束缚,骑在红羽身上。 瞬间—— 「呀哈哈哈!」 红羽的笑声响彻四周。 只见奈久留拉开红羽的浴衣,搔弄红羽柔软的肌肤。 「那、那家伙!该不会……」 是搔痒功。 我猜她应该是趁刚才红羽使出德式拱桥摔时伸手搔痒红羽。这么一提,红羽的确很怕痒。 「等等,不要,啊,呜,呀哈哈哈!」 「嗯,果然很敏感。看招,咕叽咕叽咕叽少」 「啊哈哈哈!等等,真的,别,呜,呀哈哈哈!」 「嘿嘿嘿,红羽,你真是太可爱了?」 「呀哈哈哈!不要,住手,再继续下去,我真的会,呀、呀、呀~~~~」 红羽的衣着凌乱,身体一动也不动,似乎是超越极限而昏了过去。 然后,奈久留放开红羽的身体,对着凌乱的浴衣发射鲜红漆弹,给她致命一击。 「!」 天啊…… 坂町红羽——确定出局。 「好,最后只剩下学长~」 奈久留宣告过后,摇摇晃晃地靠近我。 经过刚才的一阵扭打,她的浴衣松开,露出肩膀与柔软的肌肤。不仅如此,她那丰满胸部的乳沟也一览无遗……慢着,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不要抵抗比较好喔,别担心,奈久留会留下眼镜的!全裸加眼镜……奈久留对现现现现现现实中的学长身体也很感兴趣!」 「唔~~~~」 我的鸡皮疙瘩直冒。 鸣海奈久留一面哈哈喘气,一面逼近我。 我、我会被脱光! 可恶,别闹了!谁要在这种地方全裸啊! 再说——我不能输。 我得获胜,把布偶送给近卫。我得让她……打起精神。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庋过这场危机。 说得极端一点,即使要我和恶魔订契约—— 「你很伤脑筋吗?次郎。」 突然,一道凛然的声音响彻院落。 我回头一看,见到一个十分适合黑发与分边发型的大小姐。 凉月奏。 见到陷入困境的我,她露出小恶魔一般的微笑。 ♀x♂ 「咦!这不是凉月学姐吗?你一直在偷看啊?」 奈久留笑容满面地对突然现身的凉月说道。 「对,我看了一阵子。现在还活着的似乎只剩下我们。」 凉月从容地微笑,对我附耳说道: (次郎,乖乖照我的话做。) (……莫非你有什么妙计?) 我们小声地咬着耳朵讨论。 可是,对手是鸣海奈久留。即使是凉月,也无法轻易摆平现在的她吧? (没问题,你只要站着别动就好。) (嗯?) 什么意思?我正要反问的瞬间,奈久留动了。 她突然加速,并且使出脱衣醉拳。 眼看这一拳将要击中凉月的浴衣—— 「——别动。」 面对这突然的要求,奈久留脸上浮现惊愕的表情,倏地静止下来。 她的眼眸隔着眼镜镜片,注视凉月手上握住的东西。 「你、你太卑鄙了!居然挟持人质!」 「呵呵呵,是吗?这东西的下场如何,我可是一点也不在乎喔。」 「天、天啊!这根本不是人做得出来的事!学长,你也说说她啊!」 「呃……你要我说什么?」 凉月手上所握的人质——正是眼镜。 我的眼镜。 凉月突然抢走我的眼镜,并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 「太残酷了!那孩子是无辜的啊!」 见到眼镜成为人质,奈久变得留惊慌失措。 好厉害…… 这家伙真的快哭了耶!不傀是眼镜中毒者,常人无法埋解她的行动。这也是因为她醉了吗? 「学长!你怎么还能那么冷静!你的眼镜被抓去当人质耶!」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 「学长一点也不担心丹尼吗?」 「丹尼?谁啊?」 「就是现在被挟持的他啊!」 「你居然替我的眼镜取名字?」 唔哇啊啊啊啊!好恐怖!这个人怎能变态到这种地步!而且……丹尼?原来我的眼镜是男的?我现在才知道。 「好啦,该怎么办呢?奈久留,只要你投降,我可以放过这副眼镜……放过丹尼。」 「呜……可、可是……」 「次郎,这副眼镜是形状记忆合金的材质吗?镜架很能弯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住手~~~~~~~~~」 奈久留的脸上浮现显着的苦恼。 寂静包围着院落,她望着人质烦恼数分钟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 「好、好吧……奈久留投降。」 奈久留似乎冷静一些,乖乖将手上的漆弹枪丢到凉月脚边,弃械投降。 鸣海奈久留——确定出局。 「呵呵呵,谢谢你,奈久留。放心吧,我会遵守我的诺言。」 「是、是。呃,请快点放开丹尼……」 这是如同向天祈祷一般的恳求。 凉月闻言,露出天使般的慈爱微笑—— 「——对不起,刚刚所说全都是骗你的。」 啪! 我的眼镜镜框被她应声折断。 「……好狠。」 恶魔凉月降临于此。 这女人真是超级虐待狂,对方都已答应她的要求,她居然毫不留情地杀害人质。她是打算彻底打击对手的心灵吗? 接着,凉月又用和偶像开球时一样不成章法的投球姿势,将断成两截的眼镜丢出去。 说来不宰,眼镜竟然飞往院落深处的小池塘。 「啊啊啊啊!丹尼~~~~~~」 奈久留毫不迟疑地追着丹尼……不,是追着眼镜跳入池塘里。 她居然真的跳了! 在跳水之前,她好像喊了一声「dive 」。没想到池水很浅,一头跳进池里的她脑袋似乎撞到池底。只见她弄湿浴衣,一动也不动。该不会……死、死了吧? 「没事的。」 凉月看出我的心思,吐出一口气说道。 「工作人员正透过转播监看,立刻会来救她。他们也不希望出人命吧。」 「是、是吗?」 我微微松一口气,却又有点希望她能永远在池塘里睡觉。这回的mvp绝对是那个眼镜中毒者,如果可以,我不想和她再战。 「说到这个,喂,你居然把我的眼镜弄坏啊?」 即使是为了获胜,也不能那样毫不迟疑地弄坏我的眼镜吧,她最好被眼镜的恶灵缠身! 「不用担心。」 凉月说完,朝我递出某个东西……咦?这不是我的眼镜吗? 「刚才弄坏的是假货,我临时调包的。」 「假货……你哪来的假货?」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对付奈久留而特地准备的啊。她之前在四月的粉丝俱乐部聚会上,一不小心喝下碳酸饮料,结果闹得鸡飞狗跳。有过这个经验之后,我才随身携带这副眼镜,以防万一。」 「……」 我真是服了这家伙,未免准备得太过周到。而且,还准备一副和我的眼镜一模一样的假货。不过,这的确是唯一能够阻止那个眼镜中毒者的装置。 「比起这个——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吧?」 「更重要的事?」 我反问之后,凉月轻声说道: 「流。」 唔,难道他还活着?这么说来,现在的幸存者只剩我、凉月和大叔三人。 「哎,次郎,我们联手吧?流可是强敌,我们两人若不合力不可龙赢他。」 「……嗯。」 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有理。既然这场比赛赌上女儿的香吻,那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父亲不知会使出什么手段。 我的视线离开凉月,环顾院落。他该不会是躲在附近吧?我戴上眼镜观看,但现在是晚上,看不太清楚。 「可恶……」 我想找得更仔细一点,便背对凉月,四下张望—— 「次郎,你真的是个烂好人耶!」 背后传来这句话, 我不禁回过头——但为时已晚。 「你、你这家伙!」 背上传来柔软的触戚。 凉月——突然抱住我。 「对不起,刚刚说的话全都是骗你的。」 「什么……那大叔他……」 「我一开始就收拾了流。」 「什么……」 「很简单。我是主人,流是管家。管家不能违抗主人,所以我命令他对自己开枪。老实说,我这么做也有点罪恶感。」 「!」 我早该注意的。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法收拾大叔。不过,罪恶感啊……真难得,原来这位大小姐还留有人性? 「我也没忘记说台词:『鲁修·v·不列颠尼亚命你们赴死!』」 「你玩得很开心嘛!」 「流也带着苦涩的表情说:『遵命,殿下!』」 「为什么连大叔都知道这个梗啊!」 「我实在不擅长命令别人。」 「你根本没有丝毫罪恶感可言!」 唯有做好中弹觉悟的人才配开枪!慢着,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假如她所说是真的,现在游戏的幸存者只剩下我和凉月。 换句话说,这家伙的目的——不,最终目标是…… 「唔!」 往鼻子一带聚集的温热感,争相冒出的鸡皮疙瘩,轻微的晕眩, 没错,女性恐惧症发作了。 「劝你和刚才的奈久留一样乖乖投降。你也不想昏倒吧?」 「谁、谁要投降啊……」 「……是吗?那我只好下重手。」 「唔!」 背上传来胸部的柔软触感。 她抱得更紧。害我的鼻血喷出来。我的意识随着症状发作而逐渐远去,连站着都觉得吃力。 虽然不是直接碰触,但被她抱得这么紧,昏倒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 「……我、我才不认输!」 即使我再怎么胆小,这回也绝不能输。 我一定要获胜,把布偶交给近卫。 「你今天还真能撑耶。换成平时,早就昏倒啦。」 「哈、哈哈!这或许是疗程的成果吧?」 「那可麻烦了——不过你别误会。赢得比赛的方法,并不只有让你昏倒一种。」 「!」 她突然放开我,将我推开。由于症状发作的缘故,我的双腿无力,身体立刻往地面软倒。当我慌张起身时—— 「这么一来便结束了。虽然我不喜欢使用这种强硬的手段,但谁教你不趁着被我抱住的时候乖乖昏倒?」 她无情地用漆弹枪的冰冷枪口抵住我的额头。 「混帐!」 这就是凉月的目的。 按照游戏规则,我只要挨一颗子弹立刻出局。 「最后,我说句真心话。」 凉月带着不同于平时、毫无感情的表情,缓缓将手指放上扳机。 「刚才的你……明明是个胆小鬼却为了赢得比赛而拚命的你——其实有一点点帅。可是……」 「——我不能让你获胜。」 随着这句话。 我的视野染成鲜红色。 第六章 于是她——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脑感受到的些微暖意叫醒我。 「唔,你醒啦?次郎。」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戴着眼镜的熟悉脸孔。 近卫昴……不,现在是小鸟游菩妞儿吗? 她见我醒来之后,露出安心的表情。 「这里是……」 我似乎是躺着,脑袋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近卫端正的轮廓近在眼前……呃!我该不会正枕着她的膝盖吧? 「别、别误会!因为你一直没醒,我才把膝盖借给你当枕头!没有别的意思!我绝对没有偷偷观赏你的睡脸!好,快起来吧!」 昴殿下强硬地将我拉起来。 一直没醒……我怎么睡着了?我在脑中回溯时光,就我的记忆所及,在距离获胜仅有一步之差时,我中了凉月一枪…… 「你中了大小姐一枪以后便昏过去。毕竟,你之前已经因为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昏倒。我想你大概是知道自己输了以后,紧张的心情松懈,所以才会昏过去吧?后来,我扶你到院落里的长椅上休息。」 近卫非常切中要点地解说我的糗态。 搞什么?连我都觉得自己很窝囊。不但输了比赛、没赢得布偶,甚至还昏倒? 「那么,凉月她们呢?她赢了比赛吧?」 虽然同样是在神社院落内,但这里和刚才对战的地方不同,四下无人,也看不见观众席。她们到底跑去哪里? 「嗯,颁奖典礼已在刚才结束。可是,发生一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之后,近卫一脸尴尬地说:「因为奈久留喝醉,四处大闹。」 「呃!」 「她以为你的眼镜坏了,因此大受打击,被人从池塘里救起来以后……开始脱周遭人的衣服,所以被扣留。大小姐她们现在去替她说情。」 「她、她不会有事吧?」 「虽说是喝醉,但她喝的并不是酒。而且有大小姐出面谈判,应该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红羽和政宗也一起去了吗?」 「还有我爸也是,因为他的防身术应该可以制伏奈久留。」 唔,没想到那副眼镜会引发这种骚动。我该不该趁这机会换戴隐形眼镜啊?不,要是我这么做,奈久留铁定又会抓狂。 「对了,你也真是倒霉,临时被逼着去参加浴衣美人选拔赛。」 近卫得冠军是大叔一手造成的结果,参赛应该也是大叔强迫的。我想大叔大概是太想着女儿出风头,才会这么做吧。 「我并不排斥参赛。的确,得到冠军之后,被当成奖品是有点难为情,还得在大庭广众下献吻……啊,我只是亲脸颊而已!」 不知何故,近卫又慌慌张张地补上最后一句。 对象是凉月吗?好处都被她占尽,她还是一样精明。 「不过……献吻之后,大小姐送了礼物给我。」 近卫一面说「你看,就是这个」,一面将长椅后方大箱子里的布偶拿出来……喂!这不是我想送她的沉默羔羊吗? 「很可爱吧?这是大混战的优胜奖品。」 近卫一脸幸福地抱紧羔羊。 恶魔凉月……真是把好处都占尽。 就像吃掉草莓蛋糕上的草莓一样,把我想要的东西全抢走。 我本来想亲手送给近卫的…… 「……那很好啊,你也打起精神了。」 我实在太不甘心,便说出赌气的话。 近卫闻言,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打起精神?次郎,你该不会以为我一直在沮丧吧?」 「呃……因为……」 因为她在墓园里哭啦!当时,我虽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但那只是一时的慰藉,所以我才想送她最爱的羔羊布偶给她。 然而—— 「你想错了。」 近卫说着,拿下脸上的眼镜。 「因为——有你鼓励我啊。」 「……近卫?」 「那时候……我哭泣的时候,你鼓励我、关心我,让我不再掉泪、不再难过。虽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发作,却还是拚命忍着抱紧我,所以我才打起精神来——谢谢你,次郎。」 近卫坚定地说道,露出微笑。 「哦、哦,没什么啦。」 「才不是没什么。多亏你那时候的拥抱,我——」 近卫红着脸,害羞地陷入沉默。 呃!别这样,她露出这种表情,我反而难为情。 「哎、哎呀,我们是朋友嘛!为你做那么一点小事是应该的。」 我觉得害臊,随口回应一句。 啊……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过意不去,但我还是觉得近卫根本不用戴眼镜。 因为她不戴眼镜时,就已经万分可爱了。 「……是啊,我们……是朋友嘛。」 近卫明明已打起精神,声音却有点小。 怎么?难道我应该说她是我的心之友才行吗?但我又不是某个孩子王。 「哦!」 正当我思索之际,天空突然发光。 紧接着传来的是震动空气的巨大声响。 ——烟火绽放。 绽放于夜空中的是一朵颜色鲜艳的巨大烟火。 「对了,今日祭典最后的节目是放烟火。」 光芒逐一飞起又散落。 嗯,偶尔这样也不赖。难得的夏日祭典,这种华丽的结尾挺合适的。 「夏天似乎快结束了。」 近卫突然说道。 「是吗?现在还是八月中旬耶。」 「嗯,没错,但夏天转眼间就会结束,暑假只剩半个月。暑假结束固然教人惆怅,不过到第二学期,又可以和你、大小姐一起度过学园生活——令我非常期待。」 「我倒觉得有点遗憾。」 一般高中生总是希望暑假能永远持续下去。 只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事。 夏天的尾声到来。 暑假结束后,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唉,反正第二学期一定也一样吵吵闹闹,我最近已经习惯啦!这就是我们的学园生活,对吧?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总之——第一学期结束了。 短暂的休息过后,我们将回到学园。 第二学期一旦开始,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是吗?」 然而,近卫不知为何否定我的话语。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她却转过身走向空无一人的院落,彷佛走向升空的烟火一般。 「——我察觉到了。」 这句话因为烟火声的缘故,听起来不甚清楚。 她依旧背对着我,继续说道: 「你拥抱我之后,我察觉到了。看见你为我那么拚命地克制症状发作……我终于清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近卫?」 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开,我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烟火飞散的八月夜空下。 震动空气的轰隆巨响中。 近卫背向空中绽放的人造花朵,转过身来。 接着…… 「——找受够了。」 夏天的尾声。 穿着浴衣的管家,绞尽气力对我说出一句话—— 「——我不想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 前几天,我坐上人生第一次的救护车。因为,我有轻微的贫血症状…… 不知道是不是假日长时间玩rpg之故,说来窝囊,我居然在附近超市的鲜鱼区昏倒,等我回过神时,已经被送上救护车。 当然,我昏倒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背景音乐是「鱼天国」(注4)。我真的以为我会上天国。抱着晚餐用的竹荚鱼去结帐却蒙主宠召,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把这件事照实告诉责编,得到的是温暖又犀利的吐槽:「你没事吧?有没有接受检查?你不用这么卖命地制造后记题材啊!」说的真是太对了。 话说回来,如果是赶稿赶到弄坏身体也就罢了,我居然是为了那种理由上救护车……又没有女生抱住我却昏倒……不对,能搞这套的只有某个胆小鬼而已。 言归正传,托大家的福,以每次都昏倒的胆小鬼为主角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出到第四集! 这回是暑假篇,发售时期也正好在盛夏七月。在前一集终于齐聚一堂的主要角色们携手上演一出有泳衣、有浴衣、有温泉的笑闹爱情喜剧,还没购买的读者请朝着收银台来记华丽的锁脑剪刀脚吧! 注4「鱼儿天国」,日本渔业公会制作的乐曲。 好,也该致上感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贫血的事让您操心了,真的非常对不起。今后我会更加注意健康管理,也请您继续关照。 替我创造猫耳波霸眼镜妹的菊池政治先生,感谢您这回在比平时更繁忙的状态下替我绘制美丽的插图。我会更努力精进,好让自己的文笔赶上插图的品质。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给我温暖鼓励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以及各位读者,多亏各位的支持,今天我才能平安吃饭,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好,接下来要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第五集是以暑假后半段为舞台的短篇集。虽然这么说,但原则上是以连接第一学期篇与第二学期篇的故事为主体,所以剧情仍会有所进展。 另外要宣布一项重大消息!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ic alive》上连载的大作《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将发售广播剧cd,由不才我负责撰写剧本。春野老师还特别为本集画了一张图,真教我感谢得抬不起头。 广播剧cd和本书一样于七月二十三日发售,收录的内容是「每个角色制作自己的广播剧cd」,算是纪实风格的故事,也请各位读者多多捧场! 另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将在七月发售的月刊《ic alive》开始连载,にいと老师也特别为本集画一篇漫画。每个角色都画得又棒又可爱,请各位读者就像支持小说版一样加以支持(注5)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5  以上均为日本资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与《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在台均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 前几天,我坐上人生第一次的救护车。因为,我有轻微的贫血症状…… 不知道是不是假日长时间玩rpg之故,说来窝囊,我居然在附近超市的鲜鱼区昏倒,等我回过神时,已经被送上救护车。 当然,我昏倒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背景音乐是「鱼天国」(注4)。我真的以为我会上天国。抱着晚餐用的竹荚鱼去结帐却蒙主宠召,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把这件事照实告诉责编,得到的是温暖又犀利的吐槽:「你没事吧?有没有接受检查?你不用这么卖命地制造后记题材啊!」说的真是太对了。 话说回来,如果是赶稿赶到弄坏身体也就罢了,我居然是为了那种理由上救护车……又没有女生抱住我却昏倒……不对,能搞这套的只有某个胆小鬼而已。 言归正传,托大家的福,以每次都昏倒的胆小鬼为主角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出到第四集! 这回是暑假篇,发售时期也正好在盛夏七月。在前一集终于齐聚一堂的主要角色们携手上演一出有泳衣、有浴衣、有温泉的笑闹爱情喜剧,还没购买的读者请朝着收银台来记华丽的锁脑剪刀脚吧! 注4「鱼儿天国」,日本渔业公会制作的乐曲。 好,也该致上感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贫血的事让您操心了,真的非常对不起。今后我会更加注意健康管理,也请您继续关照。 替我创造猫耳波霸眼镜妹的菊池政治先生,感谢您这回在比平时更繁忙的状态下替我绘制美丽的插图。我会更努力精进,好让自己的文笔赶上插图的品质。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给我温暖鼓励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以及各位读者,多亏各位的支持,今天我才能平安吃饭,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好,接下来要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第五集是以暑假后半段为舞台的短篇集。虽然这么说,但原则上是以连接第一学期篇与第二学期篇的故事为主体,所以剧情仍会有所进展。 另外要宣布一项重大消息!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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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ive》上连载的大作《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将发售广播剧cd,由不才我负责撰写剧本。春野老师还特别为本集画了一张图,真教我感谢得抬不起头。 广播剧cd和本书一样于七月二十三日发售,收录的内容是「每个角色制作自己的广播剧cd」,算是纪实风格的故事,也请各位读者多多捧场! 另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将在七月发售的月刊《ic alive》开始连载,にいと老师也特别为本集画一篇漫画。每个角色都画得又棒又可爱,请各位读者就像支持小说版一样加以支持(注5)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5  以上均为日本资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与《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在台均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 前几天,我坐上人生第一次的救护车。因为,我有轻微的贫血症状…… 不知道是不是假日长时间玩rpg之故,说来窝囊,我居然在附近超市的鲜鱼区昏倒,等我回过神时,已经被送上救护车。 当然,我昏倒的时候,脑海里闪过的背景音乐是「鱼天国」(注4)。我真的以为我会上天国。抱着晚餐用的竹荚鱼去结帐却蒙主宠召,实在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我把这件事照实告诉责编,得到的是温暖又犀利的吐槽:「你没事吧?有没有接受检查?你不用这么卖命地制造后记题材啊!」说的真是太对了。 话说回来,如果是赶稿赶到弄坏身体也就罢了,我居然是为了那种理由上救护车……又没有女生抱住我却昏倒……不对,能搞这套的只有某个胆小鬼而已。 言归正传,托大家的福,以每次都昏倒的胆小鬼为主角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出到第四集! 这回是暑假篇,发售时期也正好在盛夏七月。在前一集终于齐聚一堂的主要角色们携手上演一出有泳衣、有浴衣、有温泉的笑闹爱情喜剧,还没购买的读者请朝着收银台来记华丽的锁脑剪刀脚吧! 注4「鱼儿天国」,日本渔业公会制作的乐曲。 好,也该致上感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贫血的事让您操心了,真的非常对不起。今后我会更加注意健康管理,也请您继续关照。 替我创造猫耳波霸眼镜妹的菊池政治先生,感谢您这回在比平时更繁忙的状态下替我绘制美丽的插图。我会更努力精进,好让自己的文笔赶上插图的品质。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给我温暖鼓励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以及各位读者,多亏各位的支持,今天我才能平安吃饭,真的非常谢谢你们。 好,接下来要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第五集是以暑假后半段为舞台的短篇集。虽然这么说,但原则上是以连接第一学期篇与第二学期篇的故事为主体,所以剧情仍会有所进展。 另外要宣布一项重大消息!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ic alive》上连载的大作《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将发售广播剧cd,由不才我负责撰写剧本。春野老师还特别为本集画了一张图,真教我感谢得抬不起头。 广播剧cd和本书一样于七月二十三日发售,收录的内容是「每个角色制作自己的广播剧cd」,算是纪实风格的故事,也请各位读者多多捧场! 另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将在七月发售的月刊《ic alive》开始连载,にいと老师也特别为本集画一篇漫画。每个角色都画得又棒又可爱,请各位读者就像支持小说版一样加以支持(注5)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5  以上均为日本资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与《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在台均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第零章 管家的告白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夏日祭。 烟火飞舞的夜空之下。 近卫——绞尽气力说出了这句话。 「……啊?」 我无法反问,只能目瞪口呆。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在响彻四周的烟火轰隆声中,近卫的女低音确确实实地传到了我的耳畔。 「…………」 …… ……不。 暂停暂停。 这句意味深长的对白是什么意思啊? 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超级危机。 如果是打排球或篮球,这时候就得立刻叫暂停,先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可悲的是,人生之中没有这种方便的玩意儿。 所以我只能开始思考。 转动吧,我的脑子。 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代表她想成为普通朋友以上的存在,对吧? 「……!」 咦、咦? 怪怪的。 等一下。 照这个理论……刚才那句话……莫、莫非是…… 「……啊!不、不是啦!」 见我一直保持沉默,近卫似乎觉得尴尬,着急地开口说道。 「不是……?不是什么?」 「~~~~!我、我是说,刚才那句话……不、不是告白!」 管家手忙脚乱,奋力辩解。 不是告白,那是什么? 「我是说,呃……刚才的『不想继续当普通朋友』……不是告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唔~~~~~~近卫陷入沉思—— 「………………死党。」 「死党?」 「对!死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要和你当死党!你可别误会啊!才不是告白!绝对不是!」 「呃,原来如此。」 可是,死党?哪有人突然说要当死党的啊? 「有什么关系?你之前不是也说我们班上的某个人是你的死党吗?」 「你是说黑濑啊?我和他的确是长年的孽缘。」 我和黑濑是老交情了,国中时也常一起胡闹捣蛋。现在回想起来,倒成了美好的回忆。 「你不愿意啊?」 不安的女低音。 近卫似乎觉得无助,双手宛若祈祷一般在胸前交握着。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当死党吗?那就算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慢、慢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愿意啦?」 「因、因为你一直不给我答覆啊……」 「我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有点惊讶而已。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嘛!」 「……咦?那……」 「嗯,当然。」 我用力点头,好让近卫安心。 死党。 翻成英文,应该是「dear friend」吧?(注1) 仔细想想,听起来挺难为情的,不过还不坏。 没错,当然不坏。 只要——这家伙开心就好。 「好了,我们来握手纪念吧!」 「……谢、谢谢……」 见我伸出手来,近卫便用小手握住了我的手。 温暖的掌心。 但我怕女性恐惧症发作,只接触了一瞬间而已。 「话说回来,你干么突然这么说啊?吓了我一跳。」 我放开手后问道。 注1 日文的死党汉字写成「亲友」。 近卫和我在学园时常常一起共进午餐,交情本来就不错,为何突然…… 「因……因为暑假期间不像在学园时一样能每天见面,我是想确认一下彼此的友情……!」 「的确是没有每天见面,但是暑假期间有辅导课,还是可以常常见面啊!」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有种叫做暑期辅导的可恨玩意儿,害我得在大热天里上学,麻烦透顶。 「~~~~!有、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什么坏事!」 近卫似乎在掩饰什么,语气格外强硬。 也罢。 或许近卫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总之,以后也请你多多指教啦!死党。」 响彻四周的轰隆声中。 我对近卫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 没错——暑假已经到了尾声。 暑假一结束,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 所以和近卫成为死党—— 应该也不坏。 「……嗯。是啊!我们……是死党。」 然而—— 我明明答应近卫了,她的表情却显得不太高兴。 ……咦? 怪怪的。 不过,是她主动提议要当死党的。 我想她内心应该很高兴才对。 所以——这种表情应该只是难为情吧! 我下了如此结论之后,便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转向彩绘夜空的烟火。 第一章 妞! 怨我冒昧提出一个问题,不知各位对于课外辅导有什么看法? 我个人非常讨厌。 尤其是暑假期间的课外辅导更是恶劣透顶。又不是吃饱闲着没事干,干么在最高气温超过38度c的大热天外出啊?谁不想待在冷气房里悠闲地看漫画?至少我想。 没错——今天是8月27日。 私奔之旅结束约两周后。 说来教人郁卒至极,正是暑期辅导的最后一天。 「次郎,你不觉得暑期辅导有点无聊吗?」 这道声音与我郁闷的心境正好相反,听起来相当怡然自得。 我望向邻座,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千金大小姐。在这种大热天,她居然穿着满是花边的特制哥德萝莉制服。 凉月奏。 她一面摇曳着绑成两边的黑发,一面微笑。 如各位所见,我的座位就在凉月奏隔壁。 说来不幸,第一学期换座位时,我竟然抽到这个可怕的位子。我一定被诅咒了。要我坐这里,我宁愿全身涂满蜂蜜去和灰熊握手。 因为坐在我隔壁的可是最爱整人的大小姐。 恶魔凉月。 虽然其他人都没有发现,但我可清楚得很。这家伙外表可爱,本性却是足以downxown吐槽者(注2)匹敌的超级虐待狂。 最麻烦的是,最近她似乎沉迷于整我之中。都是因为这个大小姐拥有这种喜欢诙谐趣事的扰人癖好,害得我自从升上二年级以来,人生变得波澜万丈。 「欸,次郎。」 「别吵。你是模范生,乖乖听课啦!」 或许是仗着座位在最后一排,凉月时常像现在这样,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跟我说话。暑期辅导中还这么勤快,真是辛苦你了啊! 「因为很无聊嘛!再说我有预习。」 「我可没预习。」 「要是被老师点到可就糟了。」 注2  这里是指down town,日本搞笑团体。负责吐槽的滨田雅功常用回旋踢、头锤、手指插鼻孔等各种残酷的手段对负责装傻的松本人志吐槽。 「是啊!是很糟。」 「一定会流很多血。」 「是那个刺?(注3)」 「次郎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妈的,要是我昨天有好好预习的话……!』」 「这应该不是预习就能应付的状况吧!」 「所以至少得复习。」 「人都死了要怎么复习啊!」 「不,是我要向老师复仇。(注4)」 「原来是复仇?」 「对她而言——暑期辅导这才真正开始。」 「不要说得像故事的序幕一样!」 这种暑期辅导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 「序幕有什么不好?反正暑假就快结束,第二学期也快开始了。」 「我才不想过这么杀气腾腾的第二学期咧!」 注3  日文「点名」与「刺杀」所用的动词发音相同。 注4  日文复习与复仇发音相同。 「这个暑假过得很快乐。」 「嗯,去海边玩的确是个美好的回忆。」 「呵呵,回想起来,发生了好多事。比如次郎在海边成为光剑(lightsaber)下的牺牲品……」 「是救生员(lifesaver)。你是故意说错的吧?」 绝地武士来海水浴场干么啊?而且我并没有成为牺牲品,被拘留的是大叔。 「……唉!」 如此这般。 自从坐到这个位子以来,我连上课中也得陪这个大小姐消磨时间。而且她每次都是挑在我快打瞌睡的时候,所以我也无法责怪她,因为她只要说一句「我是想帮你保持清醒」,我就没戏唱了。 「次郎。」 「干么?你还有什么事啊?再聊下去会挨骂的。」 幸好现在站在讲台上的是二十四岁的新任女教师,山川老师。她的个性大而化之又有点天然呆,只聊几句不会被骂。 因为这个缘故,周围的人也和我们一样窃窃私语,我看再过不久她就会开骂了。 「再聊个几句没关系啦!难得有这个机会。」 「机会?」 「没错。因为——昴不在这里。」 「不在……?」 她在啊! 不过是在最前排的座位上。 我转过视线,只见近卫正在教室最前排认真地听课。不愧是昴殿下,和某个戴着模范生面具的大小姐完全不同。 「我的意思是,她听不见我们说话。你也知道,我和你见面时,昴大多时候都在场,能够和你独处的机会不多。」 「……唔。」 那倒是。那家伙是男装管家,犹如训练过的牧羊犬一样服从主人。她和凉月总是处于一对一紧迫盯人状态之下。 「所以现在是好机会——次郎,其实我有事想问你。」 凉月轻轻地吸了口气。 「你最近——和昴怎么了?」 她简洁有力地问道。 「……啊?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啊?」 「你回答我就是了。我总觉得她最近怪怪的,该怎么说呢?似乎在躲着你。」 「……」 我无言以对。 近卫躲着我?呃,有吗?这么一提,自从放烟火时答应和她成为死党以来,我们就不太常说话了。可是我又想不出原因…… 「不知道耶!没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啊!」 「真的吗?」 「真的啦!话说回来,你干么问我啊?直接问近卫不就得了?」 「……就是行不通才问你啊!」 说着,凉月忧郁地叹了口小小的气。 唔,这可稀奇了。没想到这个大小姐也会郁卒啊?明明是个没弱点也没缺点的恶魔般女人。 「其实昨天我问过她,她却打马虎眼……」 「马虎眼……?」 真的假的?近卫居然会反抗主人?真教人难以置信。 「不止如此,她还反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是怎么问的啊?」 「咦?当然是『昴,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你的问题会不会太奇怪了啊?」 「莫非她穿的内裤是不可告人的颜色?」 「你搞错该担心的点了吧!」 「放心,最重要的部分我可没搞错。」 「咦?」 「我是这么问的。『昴,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次郎这么问过你对吧?』」 「要是我做过这种事,她的确该躲着我!」 「从实招来吧!现在还可以赦免你的罪过。」 「抗议!近卫能证明我的清白!」 「是吗?她真的会替你证明吗?」 「什么……」 「要证明,不就得这么做?次郎说:『昴,替我证明你的内裤是纯白色的。』昴则说:『是、是,主人……』然后羞怯地脱掉衣服……」 「我不是要她证明那个!」 这是哪门子的色情游戏啊? 比现在老师正在教的数学证明题还要难。 「唉,玩笑就开到这里。你真的不知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和你有关。」 「……」 唔,就算你这么说,不知道的事还是不知道啊!我又重新思考一次。问题应该是出在最近发生的事上吧…… 「你 再仔细想想,我担心昴又在独自烦恼。她的个性一板一眼,出了问题,总是一个人忍到最后。」 「我也这么觉得。」 先前的刀刃恐惧症应该也是这样。近卫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而和凉月疏远了好长一段时间。 「……」 莫非——凉月是在怕这个? 她担心和近卫之间的友情又会破裂。 所以才这么认真—— 「我再问一次,次郎。你真的想不出任何可能的原因吗?任何小事都行,把你注意到的告诉我……妞!」 「妞?」 …… 是我的错觉吗? 刚才凉月话说到一半,似乎发出了一种非常可爱的声音。 「妞!」 「……」 ……冷静下来,坂町近次郎。 我好像又听见邻座的凉月发出非常可爱的声音,但那一定是我的错觉。 没错,眼前的是凉月奏,冰山美人,浪岚学园所有男生的偶像,具有完美超人之誉的大小姐。 当然,她不可能有弱点。 这样的人岂会发出那种萌角色才会发出的可爱声音?虽然刚才的「妞!」显然比第一次的还要大声,但那一定是我听错了。 「喂,刚才那个可爱的声音是什么啊?」 呃! 「嗯,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从后面传来的。」 明明还在上课,教室之内却开始骚动起来。 原因就是刚才的「妞!」。 ……奇怪。 太奇怪了。 如果刚才不是我听错…… 「喂、喂,凉月?」 我小声对凉月说话,以免周围发现。 凉月用双手捣着自己的嘴,愣在原地。 说来稀奇,她的双眼因为惊愕而张得大开。 「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咦?为、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呃,因为你在……『妞!』啊!」 「是、是你听错了吧!你仔细想想,次郎,我怎么可能发出那种卡通角色般的声音?」 「可是……」 「你、你很烦耶!我都说我没事了妞!」 「没事了妞?」 「……啊!不、不是的妞!这是有原因的妞!」 「……」 ……崩、崩坏了。 糟了。 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我们的凉月小姐居然崩坏了……! 「不、不要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我妞!」 凉月依旧可爱地「妞!」个不停。 这是什么?难道是新型娇月吗?没想到她居然有第二型态。希望她别跟我说:「我还可以变身两次。」 无论如何,这下可糟了。 教室中更加骚动了。 再这么下去,周围的人迟早会发现声源在哪里。 「山川老师!」 一道女低音划裂了扩散于教室中的喧嚣。 是近卫。 坐在最前排听课的管家一面举手,一面猛然起身。 「对不起,恕我冒昧,大小姐的身体似乎不舒服,我送她去保健室。」 「咦?可是,怎么突然……」 事出突然,山川老师也一阵果然……不,这个人好像平时就是这样?她的反应一向很平淡,不知该说她大而化之,还是愣头愣脑。 「唔,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我们到走廊上谈一谈吧!」 近卫似乎对山川老师的态度感到不耐烦,走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臂,打开教室大门,走到走廊上。唔,她打算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老师吗? 等了三十秒左右之后。 门再度打开,这会儿只有山川老师一个人回来。 「凉月,快去保健室。」 好快! 我忍不住在脑中吐槽,周围的学生们也一阵骚动。她的态度实在转变太大了,和刚才说的话完全相反嘛!走廊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坂町,你也一起去。」 「啊?」 被突然点名,我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不不,为什么把矛头指向我啊?能跷课或许很幸运,但我有种预感,似乎会发生什么更不幸的事。 「老师!为什么!请说明理由!」 想当然耳,我出言抗议。 但山川老师却以她少有的毅然态度说道: 「因为你成绩很差。」 「不会吧?」 「其实我从以前就在想,你应该要去检查一下才对。」 「你也不用做这种震撼的告白吧!」 「所以你快去动手术吧!」 「我们学校的保健室里没有这种设备!」 「闭、闭嘴!当学生的不要罗哩罗唆!」 「啥……」 「你不快去,我会被近卫老师骂!」 「你干么叫近卫『老师』啊?」 你才是老师吧! 妈的,看来近卫那家伙是用了某种方法威胁山川老师。我想她应该不至于动用暴力,但没想到会让大而化之的山川老师产生这么大的转变……… 「谢谢你,山川老师。」 凉月为了隐藏自己的怪腔怪调,小声地道了谢。 她站起来,理所当然地抓住我的衣摆,把我拉到教室门口去。呜呜……结果还是变成这样。 「恭候大驾,大小姐。」 一打开门来到走廊上,便看到近卫在门外等候。 「大小姐,刚才的『妞!』果然是……」 「对,就和你猜想的一样妞。真是的,有够讨厌妞。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发作。」 主人与管家一面走在无人的走廊上,一面交谈。 发作……和「妞」有关系吗? 「近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既然把我拖下水,就该向我说明一下啊! 我意有所指地说道。 「唔……」 不知何故。 近卫从我身上移开视线,把头撇到一边去。 ……咦? 这种反应是什么意思啊? 莫非真如凉月所言,近卫在躲着我? 「次郎,我来说明妞。」 或许是为了填补我和近卫之间的沉默,凉月开口说话了。她的语尾又多了个「妞!」。她并不是每句话都有,看来是随机产生的。 「其实我有个秘密,不能告诉学园里的任何人。」 「秘密?」 「对妞……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自愿用这种卡通角色般的语调说话的妞。次郎,这是——」 ——我唯一的弱点。 说着,凉月又一脸严肃地发出了可爱的声音:「妞!」 ♀x♂ 「打嗝?」 我们来到了保健室。 或许是因为保健室的仲本老师不在之故,保健室里空无一人;凉月便趁着四下无人之际说明了缘由。 「没错,打嗝妞。我只要一开始打嗝就很难停下来妞,就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 怎么听都只是在语尾加上了「妞!」说话而已啊! 「我的打嗝有点独特妞,常常会刚好打在语尾妞。拉你来这里,是希望你帮我止住打嗝妞。」 说着,凉月又「妞!妞!」地连打了好几个嗝。原来如此,她的打嗝分成两种型态,一种是接在语尾,一种是单独出现。 「可是 ,这算什么弱点啊?不过是在语尾加上『妞!』而已啊!」 「嗯,实际上是如此,该怎么说呢……」 唉! 凉月恨恨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我,看在旁人的眼里似乎显得非常可爱妞。」 「……」 ……好厉害。 看在旁人的眼里似乎显得非常可爱妞。 我知道凉月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但没想到她老王卖瓜成这样。 不过她的确很可爱,我就不计较了。 「别误会妞。我的意思是,我用这种口吻说话,旁人似乎觉得格外可爱妞。」 凉月看穿了我的心思,补上这么一句。 ……经她这么一说,的确如此。 毕竟这家伙可是凉月奏。 简单地说,是落差。 平时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居然以可爱的声音说「妞!」,落差太大,因此看起来格外可爱……咦? 我怎么觉得心脏跳得特别快……? 「——冷静下来妞,次郎。」 凉月的声音唤醒了我。 当我回过神来之时,自己已经向她靠近了一步。 ……咦? 这是怎么回事? 我刚刚想干么……? 「……难道说……」 我刚刚——想抱她? 而且是在无意识之中? 「大小姐的打嗝是魔性打嗝。」 近卫钻进凉月和我之间,喃喃说道。她的口吻还是一样冷淡。 「或许你无法相信,听了大小姐打嗝的人——尤其是男性,会被她的魅力迷惑。」 「迷惑……?」 骗人的吧? 又不是精神控制。 「是真的。大概是因为『妞!』听起来太过可爱,而大小姐本来又给人成熟稳重的印象,和打嗝时的语调之间落差太大。过去还曾因为打嗝而发生一起大事件。」 「事件?」 「大概在八年前,当时还是小学生的大小姐受邀参加某个政治家举办的派对。」 「为什么凉月会去参加这种派对?」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因为凉月家是名流。当时这个学园的理事长——大小姐的爸爸出席,大小姐也陪同参加;而大小姐居然在派对上发作了……」 「……」 我稍微在脑中想像了一下。 年幼时的凉月奏。 从她现在的模样推断,当时的她或讦已经拥有不似小孩的成熟气质。她去参加派对,穿的当然是有着一堆花边的漂亮礼服,就像个可爱的洋娃娃一样,而她的脸蛋长得又很标致。 铁定是众人的目光焦点。 而这样的她…… 「……唔!」 光是想像,我就忍不住咬紧嘴唇。 试想——「妞!」耶! 穿得像个洋娃娃一样的凉月——「妞!」 和大小姐气质背道而驰的——「妞!」 要是她这么做,周围的人…… 「事实正如你所想像。」 近卫似乎了解我的心境,以沉重的口吻喃喃说道: 「简单地说,在大小姐开始打嗝,不多不少的七分钟后——发生了暴动。」 「暴、暴动……!」 「『我来帮小妹妹止住打嗝!』、『这孩子的父母是谁!现在立刻把她过继……不,嫁给我!』、『好可爱喔~~~~好想带回家喔~~~~』……诸如此类,开始胡言乱语的宾客越来越多,整个会场陷入了大混乱。」 「那些人也该想想自己的年龄吧!」 当时的凉月只是小学低年级生耶! 大人怎么可以对一个小女孩讲这种话啊?我只能祈祷主办派对的政治家没有失控。要是把政治交给这种人,这个国家立刻玩完。 「最后搞得连会场的随扈和警卫都无法收拾,只好出动警视厅机动队。凉月家把这件事称为『打嗝之乱』。」 「……」 ……好厉害。 居然会有规模如此庞大的蠢事。 「第二次发作是在四年前。当时是在宅邸之内,所以事情没闹大,只有一个佣人因为太想抱大小姐而成了徘徊宅邸之中的活尸;这就是『凉月家恶灵古堡事件』。话说回来,这次真的很惊险……」 近卫松了口气。 四年前……更上一次是八年前,而今天又发作了,该不会是以四年为周期吧?不不不,又不是奥运或世界盃。 「不过……」 的确如近卫所言,非常惊险。 如果凉月继续在教室里打嗝,或许会掀起轩然大波。毕竟平时学园里就已经有一堆凉月的粉丝了。 「不过,近卫,你真厉害。」 「咦?」 听了我发自内心的赞美,管家露出错愕的表情。 「因为你听了凉月的『妞!』却没事啊!」 连我都差点沦陷。 或许是因为她虽穿男装,毕竟还是女生;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很佩服她能保持正常。 「没、没有啦!这是我当管家的本分!」 近卫嘴上谦逊,却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被人称赞,她似乎很高兴;只见她脸上隐约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她还是老样子,表达情感的方法就和小狗差不多。 「是啊!昴,你是最棒的管家妞。」 「连大小姐都……!谢谢!」 这是多么真诚的感谢啊!受到主人的赞赏,近卫万分感动,忍不住深深地垂下了头……唔? 「……喂,近卫。」 「干么?次郎,莫非……你、你还要多称赞我几句吗?」 「不,并不是……你在干么啊?」 「……?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我正在低头对大小姐的体贴话语表达谢意……咦?」 面对我的指谪,管家显然大为动摇。 那当然。 拥抱。 是拥抱。 近卫表面上看来是毕恭毕敬地垂着头,实际上却是被吸向凉月,宛如扑向游乐园大玩偶的小女孩一样紧紧地抱住她,脸颊还在她的胸口磨蹭。 「……昴?」 「啊!不、不是的大小姐!我的心里绝对没有『平时那么酷的大小姐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好可爱喔~』的念头!」 「哦,原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啊妞!」 「……!不、不似!不做的大小姐!这这这这这是有很深的理由的……!」 慌得咬字不清的管家。 ……这家伙没救了。 完全成了「妞!」的牺牲品。 「知道了妞,快放开我妞。」 「咦咦?怎么这样!这么可爱的大小姐,再多抱一下有什么关……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放开!」 「近卫?你没事吧?」 「罗唆!次郎,你闭嘴!你想怎样?连你都想从我怀中抢走可爱的大小姐吗?」 「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啊?」 「少作梦!我绝不容许——肃清!我要用管家的力量肃清你!」 「住、住手!冷静下来!快背质数!」 「……咦?怪了,啊!我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握住保健室里的治疗用剪刀的那一刻,近卫总算停手,或该说恢复正常了。 ……好危险。 娇月第二型态实在太危险了。 居然能让昴殿下精神崩坏至此。 「昴,你现在立刻回本家一趟妞。」 目睹管家惨状的凉月下了道残酷的命令。 当然,近卫「啥?」了一声,大为惊愕。 「怎、怎么这样!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妞,我要你回宅邸,拿些有助于止住打嗝的东西来妞。」 「可、可是……!」 「还有,坦白说,现在的你待在我身边也帮不上忙妞。」 「啥……!」 「因为主人太可爱而忍不住拥抱的管家,根本是废物妞。」 「呜……说、说得也是……」 近卫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丑态,宛若被饲主责骂的小狗一般垂头丧气地走出保健室。 「喂,你让近卫回去没关系吗?」 我还以为我们要一起在这里想办法止住打嗝,而且她被骂,看起来有点可怜。 「用不着担心妞,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回去。」 「从一开始?」 「你仔细想想妞。昴似乎没发现:假如我只是要拿宅邸里的物品,打手机教人送来不就行了妞?」 「……啊!」 那倒是。凉月家的佣人一定会用外送披萨的速度将东西送来的。 「可是,你干么这么做?」 「你不记得了妞?要是让她看护,会有什么后果?」 「呃!」 唔哇!我居然忘了。或许是我刻意消除这段记忆吧! 黄金周。 当时我落入了名为「管家无微不至的看护」的地狱。具体来说,就是被迫吃莫名其妙的料理,被铐在床上,还险些被脱个精光。 「依她的个性,铁定会说:『我绝对要治好大小姐的打嗝!』然后又一头热地乱搞一通。所以虽然有点可怜,还是得请她退场妞。」 「她本人没有恶意,但老是越帮越忙。」 和我妹挺像的。 小学的时候,我跌倒磨破了脚皮;当时还在读幼稚园的红羽说:「没关系,我马上用瞬间x着剂医好你!」害我险些成为写实版医生游戏的被实验者。光是回想,我就浑身抖个不停。 「虽然我也满想看看昴盏心尽力照顾我的样子……」 「应该很可爱,但是得用命来换。」 或许会在视网膜烙印着那个画面的状态之下死去。你想一脸安详地蒙主恩召吗? 也罢。话说回来…… 「……?怎么了妞?」 凉月察觉到我的视线,一面「妞!」一面问道。 唔,该怎么说呢?这种感觉也不坏。 「没想到你也有弱点啊!」 瞧她刚才在教室里的慌张模样。 大概是不想让我发现她在打嗝吧!没想到我居然能有目睹凉月这副模样的一天。唉呀,多谢招待。 「你……你干么贼笑啊妞?弱点有什么好笑的妞?」 饶是百毒不侵的大小姐,唯一的弱点被人取笑,似乎也会难为情;只见她咬紧嘴唇,显得相当懊恼。 哇!好新鲜,超可爱的。 在我的人生之中,恐怕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或许我该感谢引发这种事态的横膈膜。打嗝万岁! 「你听懂了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妞。」 「抱歉抱歉。不过你也不用赌气逞强吧?有弱点才像人类,才自然啊!」 「这么说来,你以前一直觉得我不像人罗妞?」 「……」 糟了。 被说中心思,我忍不住沉默下来。 「呵呵!算了妞,这点小事我就原谅你吧妞!」 「……咦?」 没想到这么快就无罪释放,让我大为错愕。 见状,凉月用可爱的声音轻轻「妞!」了一声之后—— 「因为——好不容易能和你独处妞。」 「!」 听到这句话时——已经太迟了。 与我相对而立的凉月突然压倒我的身体。 在突如其来的偷袭之下,我的身体往后倒。我反射性地想做出护身动作,但身子落到柔软触感上的速度却比我料想的更快。 床。 保健室里的床。 凉月裙摆翻飞,体重全倚到我的身体上来。 「呃、呃,凉月小姐?」 我好歹也是坂町家长男,受过我妈的斯巴达教育洗礼,要在这种姿势之下逃脱并不难;但不知何故,我竟然无法采取任何行动。 被蛇瞪视的青蛙。 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凉月凝视着我的视线充满压迫感,令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次郎,告诉我妞。」 她一面以嗜虐的眼神俯视着我,一面轻声说道。 「你和昴发生了什么事妞?」 「哪有?我真的什么都……」 「少骗人了妞。你刚才也看见了吧妞?昴对你的态度和以前不同。」 「……呃,我也觉得怪怪的。」 她显然故意忽视我。该不会像学园祭时一样,我在不知不觉问又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 但是我完全想不出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放烟火时的那件事—— 「看来你似乎想到了什么妞。」 「?」 被她说中心思,我不禁打了个颤。 恶魔凉月。 就算语气变得再可爱,她的直觉还是一样敏锐。 「欸,次郎,告诉我妞。」 「……唔!」 凉月宛若在诱惑我一般,将端正的脸庞凑近我。更糟的是,由于「妞!」的缘故,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呃,更可爱。 不过—— 「……不行。」 不知何故,我就是不愿意把那件事告诉凉月。 死党。 那个冷淡的昴殿下说要当我的死党。 我总觉得不能把这件事随便告诉别人。 即使对象是这个大小姐…… 「哦,你不说妞?那——我只好问你的身体了妞。」 「咦?」 我大吃一惊,她手放到我的腰上,扬起了嘴角。 「好啦,这就来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妞。」 凉月乐不可支地笑着,逐一解开我的衬衫钮扣。 ——我想起来了。 四月,我被近卫用灭火器打到昏倒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脱我的衣服—— 「……!你、你这像伙!太卑鄙了吧!」 果不其然。 细长的手指钻入衬衫缝隙之间,抚摸着我的肋骨。 「唔?」 呻吟声冲口而出,温热的感觉往鼻子一带聚集,鸡皮疙瘩不断增生。女性恐惧症显然发作了」。 不过—— 「……别、别小看我!」 这几个月来,我一路熬过了这些家伙几近疯狂的疗程,应该比从前更能忍受发作。 「唉呀,你挺能撑的嘛妞!」 「那、那当然。不管你再怎么审问我,我都不会说的……!」 「老实一点又有何妨妞?你对我的态度老是这么别扭,为什么不能像和昴说话时一样……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了妞。」 呵呵! 凉月笑了,嘴巴变得像新月一样。她利用我动弹不得之际,将柔软的嘴唇靠近我的耳边。 宛若要和我说悄悄话一般。 「干、干么?你想做什么?」 我忍不住问道。她靠得太近了。这家伙不断把脸凑过来,现在的距离已经近得可以往彼此脸上吹气了。 「呵呵呵!只是模仿一下而已 妞。」 「模仿?」 「对妞。你和昴说话时态度老实多了,所以——我决定效法她妞。」 此时。 凉月就在近得可以接吻的距离之下,用和草莓果酱一样甜美的声音轻声说道—— 「…………次郎。」 「~~~~!住口!不要用那种语调叫我!」 我用力摇头,隔绝闯进耳中的声音。 ……不妙。 没想到她会学近卫的语调。近卫有时会用这种发音来叫我的名字,唔哇啊啊啊我现在才发现,这种叫法有股意想不到的破坏力…… 「次郎……拜托你妞,听我的话妞……」 凉月小姐用唱摇篮曲般的轻缓语调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天啊! 近卫的语调+「妞!」——平时绝不会做的事带来的落差感,让凉月变得比平时可爱许多。 除此之外,还有女生特有的幽香、近得相互接触的身体,以及抵在我身上的两团柔软触感。 「唔……」 唔哇啊啊啊这岂止是审问,根本是拷问!在这种情况之下,就算是cia探员也会招供!天啊……非同小可!娇月果然非同小可…… 「拜托你啦妞,次郎……」 「……唔唔唔!」 我、我不行了… 再也撑不下去了。 刚才大概是因为我平时过于惧怕凉月的小恶魔性格,淡化了「妞!」的效果;现在她投这种直球,我可就难以抵挡了。 草莓般的甜美声音,肉体的接触,还有女性恐惧症。精神污染等级已经突破界线,再这么下去,连潜意识最深层都会被这个大小姐洗脑。 「……妈的!」 ……谁都可以。 在意识屈服之前,快来人救救我吧—— 喀喀喀…… 这绝不是我精神被逼到极限而产生错误动作:「喀喀喀……喀哩喀哩好好吃!」 那是靴子声。 而且是从走廊上传来的。 看来似乎有人正朝着保健室走来。 而且——从声音判断,距离还挺近的。 「——糟了妞。」 凉月喃喃说道,随即在我身旁躺下,拉起棉被盖住自己。从旁看来,我就像是独自睡在床上,只是棉被有点太鼓了,看起来不太自然。 「……呼!」 我松了口气。差点就把灵魂卖给凉月了。正当我暗自庆幸逃离恶魔的诱惑之际…… 「次郎?你干么睡在床上啊?」 诧异的女低音。 拉开门走进保健室的,是本该前往凉月宅邸的近卫。 「……」 ……不。 等等,老天爷。 我只是求您救我,没求您给我搞这出啊! 「怎、怎么啦?你不是去宅邸了吗?」 我一面在床上坐起上半身,一面询问。 ……冷静下来啊我! 如果让这个暴力管家看见衣衫不整的我和凉月躺在同一张床上,一定会立刻展开搜寻&摧毁作战。我得设法逃过这一劫。 「我本来要回宅邸的,走出学园以后,又想到打手机联络就好,所以就回来了。」 说着,近卫又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 唔唔,她果然在躲着我?或许我该找机会直接问她理由,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对了,大小姐在哪里?我没看见她,去上厕所了吗?」 「啊,嗯,对。」 「是吗?对了,你为什么躺在床上?身体不舒服啊?」 「呃,嗯,有点不舒服。」 「衬衫为什么没扣?」 「我、我好像有点发烧,身体发烫……」 「你没事吧?该不会是夏季感冒吧?」 「别担心!没那么严重!不用一脸担心地靠过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如履薄冰吧! 只要踏错一步,这段对话就会被淹没,而我则会被扔进极寒的鄂霍次克海中。 「我真的没事,躺一会儿就好了。」 「是、是吗?那就好……」 近卫以冷淡的口吻说道,撇开了脸。 她这种异于平时的态度虽然令我困惑,但现在是个好机会。 接下来只要设法让她离开保健室—— 「……妞。」 响彻保健室的可爱声音。 ……对了。 我的怀里还抱著名为凉月奏的炸弹。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大小姐的『妞!』?」 「咦?有、有吗?我什么也没听见……」 我设法蒙混,但可爱的「妞!」声又再度响起。 瞬间,管家的目光变得十分凌厉。 「次郎,你该不会和大小姐联合起来想吓我吧?表面上说去上厕所,其实躲在这个房间里。」 话才说完,近卫便像训练有素的缉毒犬一般,开始搜索保健室。另一张床上、桌子底下、窗户外、打扫用具柜……活像踩地雷一样,逐一过滤。 糟糕透顶。 不久之后,她的搜查眼就会转向我的床。 一旦穿帮就立刻拘提,连拘票也不用开;接着就不容分说地送入法庭,而且铁定被判刑。当然,判决结果是私刑。 (这下子可伤脑筋了,次郎。) 只有我听得见的轻喃声。 是凉月。 啊,太好了。 酷爱整人的大小姐这回似乎是真的替我担忧。 是啊! 她总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之下恶搞吧…… (好像在玩捉迷藏,好好玩。) 去死吧虐待狂~~~~~~~~! 我在心中用尽全力大叫。 恶魔凉月。 居然打从心里享受这个危机。我才不想搏命玩捉迷藏咧!近卫真的会变成鬼,当然,是变成杀人鬼。 (这时候该做些好玩的事才对。) 不用特别加演安可曲。 (不如我突然全裸从棉被中跑出来,如何?昴一定会吓到心脏停止的。) 哈哈哈,要是这么做,我的心脏也会一起停止。 (欸,你说该怎么办?次郎。) 噫噫噫!这个女人居然在我的大腿上练起生字来了,而且还是用若即若离的绝妙力道。呃啊!要写国文作业去其他地方写!要是我流出鼻血就完了。 「次郎,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噫!」 话才说完,寻找主人的管家就把怀疑的目光转到我身上来了。唔哇啊啊啊她的眼神就和之前在电视上看到的『警视厅24小时!』里的热血搜查官一样! 「我可不可以检查一下你的棉被?」 「干、干么检查?」 「因为只剩那里了。话说回来,你的衬衫没扣……该、该该该该不会是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和大小姐在床上……」 管家的杀气泉涌而出。 妈的,完蛋了。 这是何等悲惨的结局啊!没想到我的人生会在这里结束。我的眷恋太多了,一定无法成佛,会变成地缚灵……! (冷静下来,次郎。) 此时。 有道极近距离的我才能勉强听见的声音传来。 (照我传授给你的锦囊妙计去做,包你得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 当我好不容易听清那微小声音的瞬间,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这、这个女人居然要我干那么丢脸的事? (怎么了?再不加快动作,你的新闻就会登上明天的早报喔!标题应该是『男高中生惨死于保健室中』。) 「唔……」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总比惨遭管家杀害好。 现在只能听从凉月的命令……! 「怎么了?你果然有什么不能让我检查的理由吗?」 「啊,嗯,没错。其实——有个重大的理由。」 我依照凉月的命令说出了这句台词。 近卫「哦?」了一声,一面挑眉,一面吐了口气。 「说来听听吧!你不能让我检查棉被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是不正经的理由,我就立刻宰了你。 她的气势直刺而来。 但我不能在这个关头打退堂鼓。 「近卫,其实——」 听天由命吧! 我这么告诉自己——实行了凉月的命令。 「——我没穿内裤。」 「……啊?」 果不其然。 听了凉月准备的台词,近卫整个愣住了。 「次、次郎?你刚才说什么?」 「你没听见的话,我就再说一次。我现在没穿内裤。虽然身上穿着衬衫,但棉被里却是一丝不挂。」 「一丝不挂?为什么?你干么在这种地方干这种事?」 近卫问道,清澈的眼眸中充满了疑问。 当然,凉月已经替我备好答案。 「这是我的癖好。」 「癖好?在学园保健室里露出下半身?」 「没错。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吧?」 「我从来没听说过!可、可是,次郎,你怎么会……」 「那你要确认一下吗?」 「……咦?」 「我说,你要掀开棉被确认一下吗?只要这么做,就能立刻明白我的癖好。」 「~~~~~~~~!不、不,这对我而言好像太刺激了……」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那你现在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立刻离开保健室。」 「咦?为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我要穿上内裤和长裤!还是怎样?你想现场观赏我换衣服吗?」 「知、知道了!我立刻出去!」 「动作快!不然我立刻让你看大象喔!你想把保健室变成野生动物园吗?」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 最后不知何故,近卫一面道歉,一面逃也似地冲出了保健室。 只听见靴子声渐渐远去;或许是因为打击太大,停不住脚步之故。看样子她应诙暂时不会回来了。 「……唉!」 干得好啊!我。 虽然我觉得自己似乎舍弃了某种身为人类不可或缺的重要事物…… 「辛苦你了,次郎。」 凉月若无其事地离开被窝。 这家伙逼我干那种事,却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呵呵呵,有什么关系?你得救了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要是被近卫宰了可就糟了……咦? 凉月的语调好像怪怪的? 「啊,对了,我的打嗝好像也停了。或许是因为刚才怕被发现,一直憋气的关系吧!」 「啥……」 太、太扯了……太简单了吧……这样就解决了……? 这么一提,刚才打嗝声在半途就消失了,原来是停了。 「好了,该把昴叫回来了。她要是知道我的打嗝停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呃!」 唔哇!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事到如今,只好唬烂看看了。「唉呀~刚才的我是不是怪怪的?其实是七年前死掉的邻居老爷爷附上了我的身~」说不定真能被我硬混过去。 「……唔?」 不过——慢着。 这会不会太凑巧啦? 居然刚好在这个时候停止「妞!」。打嗝是凉月唯一的弱点,却这么轻易就止住了? 活像是已经用不着打嗝,所以自行停止一般—— 「……!」 瞬间,我的脑中浮现了一个假说。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很奇怪。 凉月干么来保健室?她说要设法止住打嗝,却连一个方法也没想。 她在这里做的事。 就是—— 「……凉月,你该不会……」 一切——都是为了和我独处而演的戏? 仔细回想,凉月在这里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问我问题啊! 记得凉月在教室里曾这么说过。 『能够和你独处的机会不多。』 「……」 简单地说,打从一开始,她就只是想制造和我单独说话的环境而已。 若真是如此,这回的「妞!」打一开始就是假的。 不,瞧她在教室时的慌张模样,或许起先真的发作,但马上停住了……不不,或许那慌张模样也是假的……又或许一切都是偶然,打嗝真的是凑巧在刚才停住了…… 「怎么了?次郎。」 见我一脸困惑,凉月诧异地问道。 她的脸上带着些许开心的微笑。 「……」 ……还是别想了。 想再多也没用。 「妞!」到底是真是假,只有这个神秘的大小姐知道。 更何况——在我看来,这个计划实在很不周密。最好的证据就是近卫半途就折返了,而且说不定会有其他人到保健室来。 不过——这些道理这个大小姐当然也明白。就我推测,她大概是抱着「成功就好,失败也没差」的轻松心态吧? 仔细回想。 没错……今天上课时凉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觉得暑期辅导有点无聊吗? 换句话说,这次的事件是—— 「……打发时间用的啊?」 我无奈地说出了我的结论。 闻言,凉月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次郎,我有句话要告诉你。」 说着。 大小姐摇曳着黑色的裙子。 微微吐出鲜红的舌尖,淘气地微笑—— 「女生是有很多秘密的妞。」 第二章 happy birthday,my sister 我最爱暑假了。 或许各位会认为小学生或工作劳累的上班族才会说这种话,但基本上讨厌暑假的人本来就少之又少,尤其是我们这种高中生。 因为暑假中几乎不用上课。用「几乎」二字,是因为还有暑期辅导,但辅导课也在昨天结束了。 试想—— 既然不用上学,当然也不用早起。 更棒的是,那家伙不会来叫我起床。 坂町红羽。 没错,我的妹妹,也是坂町家引以为傲的小怪兽。 红羽不但是重度格斗技狂,更遗传了我妈的天才型运动能力与格斗素质;不知何故,她似乎误以为我是人形沙包,已经连扁了我近十年。 我曾听说让小女孩玩娃娃是人文教育的一环,我想我的情况应该和这个相似。对红羽来说,她的玩具就是身为哥哥的我。托她的福,我的身体变得很健壮。 好了——差不多该带入正题了。 我如此深爱暑假的最大理由,就在于红羽不会来挖我起床。 这是相当重要的事。 因为那家伙叫人起床时用的可不是「小近!天亮罗!」这种充满梦想、希望与浪漫的方法,而是打着「为了让爱赖床的哥哥赶上第一节课」的大义旗号,毫不容情地把我打醒。 拳打脚踢、关节技、摔技……样样都来的摔角死亡行军。 妹妹的登场往往将我的意识由梦中拉回现实,逼我品尝现代社会的严苛与残酷滋味。 不过——暑假可就不一样了。 暑假早上红羽并不会来。不上课,她当然就没理由挖我起床。 所以我总是忍不住熬夜,这可说是我的坏习惯。深夜节目、外国电影……看着看着,时钟便宣告黎明来临了。 然而,不用担心。 今天是我家人形闹钟的公休日。我的安眠获得了保障,涂上怠惰色彩的假日拉开了序幕。 没错——今天是8月28日。 虽然剩没几天,对我来说还是不折不扣的暑假。 果不其然,我得意忘形,熬夜熬得比平时更凶;待我察觉之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 天色都亮了。 如果我现在睡觉,大概要到下午两点才会醒来。嗯,刚刚好。今天傍晚我要出门,在出门之前,就好好登出意识吧! 啊,多么和平啊! 这正是暑假的醍醐味。我钻进被窝,对今天这个日子致上最大的感谢之意—— 「guten mo————rgen!早哈罗,哥!」(注5) 房门猛然开启的声音和熟悉的亢奋语调把我一口气拉回现实。 怪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居然看见了莫名其妙的幻影。 或许是因为熬夜,眼睛太过疲劳之故。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幻影也太鲜明了,而且长得和红羽很像。 宽松的纯白色衬衫,娇小的身躯,灿烂的笑容。和妹妹极为相似的幻影一面摇曳着短发,一面猛然展开行动;只见她一脚踩上我房里的书桌……跳起来了? 「!」 注5  guten men,德语的「早安」。 她在空中伸长了脚,摆出坐姿。同一瞬间,我开始向天祈祷。 因为妹妹现在施展的招式……拥有中世纪欧洲刑具之名的美技,正是—— 「唔哇?」 断头脚。 红羽柔软的大腿急转直下,朝我的脖子坠落;而且她用的还是充分利用了高低落差的跳水式。 教人望而出神的——完美一击。 「……」 ……不。 慢着。 我干么在暑假早晨当实况转播解说员啊? 「呀哈哈!」 施展了亮丽的断头脚之后,红羽笑咪咪地说了声「嘿咻!」,从我身上退开。 「早哈罗哥——今天的早晨真是清爽啊!」 这家伙是不是一口气灌太多龙舌兰酒啊?这个早晨哪里清爽了?而且她比平时更亢奋。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呃,早上六点半左右?」 「正确答案。你一大早跑到我房间来干么?」 「嘿嘿嘿!对不起啦哥,我一醒来,突然很想看看你,所以……就来啦?」 哇!那种略带腼腆的笑容反而教人火大。少瞧不起人啦老妹!你以为我会被这种程度的古风式微笑给怀柔吗? 「对了,你干么穿那个啊?」 「咦?这个?」 我用手指着衬衫问道。红羽晃了晃宽松的袖子。 那件衬衫怎么看都是我的。 正确说来,是我已经穿不下的旧衣。 「很好看吧?哥穿起来太小,但我穿起来刚刚好。」 「哪里刚好了?看起来宽宽松松的。」 「而且还有点哥的味道。」 「那上头应该只有柔软精的味道吧!」 「呀哈哈,有什么关系?丢掉多浪费啊!」 妹妹一面摇晃着纯白色衣袖,一面转圈圈。哇!住手,内裤都露出来了!现在的红羽除了内衣裤之外,只穿着一件衬衫。 犹如短裙般翻飞的衬衫。 从衣摆之下探出的大腿教人忍不住心跳加速……我可没有喔!要是对妹妹起色心,人生就只剩完蛋一途。 「咦?哥,你该不会在期待我露内裤吧?」 「有什么好期待的?你的内裤我早就看腻了。别说了,让我好好睡一觉行不行?不然你干脆勒昏我算了。」 现在也不能奢求了。虽然我万分不愿意,但红羽的扣臂锁喉能让我强制入眠。我挨过几百遍了,说得准没错。 「嘿嘿嘿,不行。」 然而。 红羽却带着笑容立刻否决。 「难得的暑假,偶尔两个人一起玩嘛!」 「……」 这一瞬间,我开始害怕今天会变成地狱。 一起玩嘛! 两个人一起玩嘛! ……太恐怖了。 和红羽两个人一起玩,和宣告死刑有什么两样?看来我最好先写好遗书。 举个例子说明好了。这家伙还在读幼稚园的时候,很喜欢玩「猪木vs.霍克·浩根」游戏。顺道一提,当年这场比赛,我们的安东x奥·猪木是以惨烈的昏厥ko落败拉下了终幕;而红羽居然要忠实重现这场比赛,所以才可怕。 想当然耳,我扮猪木,红羽扮霍克。 红羽化身为金发的强壮美国人,毫不留情地对我使出金臂勾。见状,幼稚园的园长老头居然遗憾至极地喃喃说道:『这孩子要是早生八十年,或许那场战争的结果就不一样了。』真是乱七八糟。 「别露出那么厌烦的表情嘛!难得这么早起,一超玩嘛!」 「是你硬把我挖起来的吧?」 「欸、欸,来玩嘛!」 居然无视? 妹妹像只喵喵叫的黏人野猫一样靠过来, 话说在前头,你可千万别觉得她可爱喔!就算她是猫,也是狮子或美洲豹那一类的大型肉食动物。要是掉以轻心,可会被她从脑袋一口吃掉。 「知道啦!可是我没办法陪你玩整天,因为今天傍晚我有事。我就陪你玩到傍晚吧!」 我轻易屈服了。 我也觉得自己很没威严,但总比肋骨真的被折断好。这家伙要是抓狂起来,我的立场就像夏天的蚁狮一样不堪一击。呜呜……再见了,我的暑假…… 「哇!哥,我最爱你了!」 「不 要动不动就说什么我最爱你。还有,拜托玩点静态的游戏。今天我可不想陪你玩摔角。」 「呵呵呵!小的办事您放心,大人。其实我昨天拿到了这种好东西!」 红羽得意洋洋地拿出一个四角形的塑胶盒。 「来玩格电吧!哥!」 「格电……」 她指的当然是格斗电玩吧?哇,好怀念。这么一提,除了摔角以外,我和这家伙最常玩的游戏就是格斗电玩;只不过我上高中以后就没再玩了。 「——呵!好吧!老妹。我会让你后悔向哥哥挑战。」 我一面将主机接上房里的电视,一面回答。 其实我挺爱玩格斗电玩的,因为无论被扁得多惨,也只是画面中的事,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二次元万岁! 「对了,那是什么游戏啊?kof?还是圣骑士之战?」 「不,都不是。这是市面上没卖的自制游戏,但是可以用这台主机玩。」 「……」 喂! 这不太好吧?一般自制游戏哪能用市面上卖的主机玩啊?该不会是违法物品吧? 「欸,那是谁给你的啊?是我也认识的人吗?」 不,其实我只想得出一个可能人选,但我实在不愿考量这个可能性。因为只要和那个女人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然而。 「是姊姊送我的。」 红羽相当干脆地说出了我最害怕的人名。 ……糟糕透顶。 这家伙称为「姊姊」的人,在这个地球上只有一个。 凉月奏。 我的同班同学,如假包换、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但她的真实面貌,却是犹如恶意化为人形胡作非为的冷血汉。咦?她是女的,不是汉?那就是吸血鬼,吸血女孩,出血芙蓉。 「话说回来,那个大小姐居然会做游戏?」 「不,不是姊姊做的。我们学园不是有电玩研究会吗?」 「电玩研究会?」 「就是一群很懂电脑的人成立的社团嘛!姊姊只是提供企画,主要是那些人做的。」 「哦?」 咦?可是我记得我们学园的电研社员是出了名的难搞,听说他们在招募新社员的海报上居然光明正大地写着:『三次元已无希望!世界正向二次元寻求救赎!』 「听说姊姊一下子就搞定他们了。」 「真的假的?」 「她到电研社办时,带着笑容对他们说:『我有个朋友可以用龙卷脚砸烂那台笔电。』」 「嗯,真是浅显易懂的武力谈判啊!」 「拜托人家帮忙的时候,笑容是很重要的。」 「小心,老妹。她的笑容可是充满污浊恶意的冷笑啊!」 这样当然一下就搞定啊!她的行径就像一面暗示敌国自己拥有核武,一面威胁:「要和我国战争,后果不堪设想喔!要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先炸掉一座岛屿给你看看。」 「话说回来,还真稀奇耶!没想到那个大小姐会对一般学生展露本性……」 平时的凉月总是维持着完美的模范生形象;换句话说,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没想到她居然会轻易破坏自己的形象。 「呃,所以姊姊最后有做补救措施。」 「补救措施?」 「谈判结束离开社办时,她红着脸说了一句:『其、其实我才不爱找你们帮忙呢……!』」 「……」 「社员听了赞不绝口:『你是降临三次元的天使!』」 「这是两面手法啊——————————!」 不愧是凉月奏。 完全投其所好。那些电研社员就像突然被点了经络秘穴一样,必死无疑。 「好了,开殆吧!哇!格电格电?」 红羽兴冲冲地坐在电视机前,插入游戏片。 我啼笑皆非,也跟着握住摇杆,在红羽身边坐下。我真是个舍命陪妹妹的好哥哥啊! 正当我如此暗自寻思之际,电视画面上映出了一段文字。 『浪岚学园争霸战』。 随着低质感bgm出现于画面上的,是这个宛若三流电影名称的标题。 「呃,有『故事模式』和『对战模式』可以选耶!」 红羽拿出一本小小的手册,似乎是说明书。为什么说明书是用手写的啊?偏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搞类比。 「先选对战模式好了。」红羽操作摇杆。读取过后,画面切换到了角色选择画面。 好啦,有什么角色可以选……? 「……咦?只有四个角色耶!」 「初期角色好像只有这些。一开始只有哥、我、姊姊和近卫学长,兔咪学姊和奈留奈留要等到故事模式破关以后才能选。」 「嗯。」 ……等等。 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发言?能选的角色只有我、红羽、凉月和近卫……? 我注视画面。 提供选择的角色是绑着亮色头发的美少年、大小姐风貌的黑发美少女、短发女孩及戴着眼镜的男孩……慢着! 「居然有我~~~? 」 我指着电视萤幕全力吐槽。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我?」 「说明书上说这是以我们六人为原型制作的游戏。」 「不要说得那么轻松!我们被人擅自拿去做游戏耶!」 「有什么关系?哥不想操作自己看看吗?」 「唔……」 经她这么一说,我小时候玩格斗电玩时,的确有过『真想操作自己看看』的念头。 ……可是……可是…… 「……红羽,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哥。」 「欸……为什么只有我没穿衣服啊?」 我再度凝视画面。 选择画面中的是穿着浪岚学园制服的红羽等三人,还有显然只穿着一条四角裤的我…… 「毕竟是哥嘛,没办法。」 「为什么!让我穿衣服嘛!这样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跟人家不一样吗?」 「这种独树一格的角色才受玩家喜爱啊!」 「女性玩家铁定连看都不看一眼!」 「感觉上好像会放电耶!」 「幸好皮肤不是绿色的!」 好险。 就各种意义上而言,真的好险。 一个搞不好,会被游戏大厂告的。 「好了,我要用我,哥呢?」 「我……用我好了。我很想知道我在这款游戏里是什么待遇。」 我用摇杆选好角色。 画面又切换了。 看来似乎是选关画面…… 「哇!有好多喔!『全家』、『小七』。唔~好难决定喔!」 「哪个都行啦!有什么好犹豫的?」 为什么所有关卡都是在超商店内啊?在全家战斗——现实生活中可能发生,反而令人害怕。 「唔呀,选好关了。好,我不会输的。」 「真亏你玩这种游戏还能那么起劲。还有,你离画面太近了,小心近视,离远一点。」 「是,收到!」 呀哈哈!红羽在我身旁天真地笑着。 看她这副模样,实在很难想像她每天早上都把我ko。普通的女孩。只要没有重度格斗技狂这个设定,她也是个可爱的妹妹。 「啊,好像开始了。」 读取完毕,切换到战斗画面。 看来似乎是2d格斗游戏。穿着一条内裤的男人和高中女生 在超商里对峙的影像实在太诡异了。 『我要把你打成肉酱!』 喔喔!好厉害,画面中的红羽说话了。不过不是本人的声音,听起来是合成声音。看来这款游戏和往年的格斗游戏一样,角色在开打前都会说一句招牌台词。如果刚才的是红羽的招牌台词,那我的是…… 『混帐!别背着我偷穿内裤!』 这个人好恐怖!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超商里对着自己的妹妹大叫『别偷穿内裤』?而且自己还没穿衣服!要是店员看见了,一定会立刻报警! 『round!fight!』 无机质的声音宣告开战。 哇!开始了。呃,这个按键是踢腿,这个是拳头,对吧? 我按着按键,让自己熟悉操作方法。 我似乎没有投掷类武器,是中近距离型角色。话说回来,能不能不要每用一招就大叫『猫耳膝上袜终极无敌!』、『眼镜吊袜带至高无上!』之类的问题发言啊? 「哇,我好像是摔技角色耶!」 红羽和我不同,是贴近对手才能出招的超近距离型角色,忠实地重现了现实。 但她也一样,不时叫着『哥,让开!这样我杀不了她!』、『小樱才不是怪兽呢!』等莫名其妙的台词。(注6) 「哥,不要一直逃,靠近一点嘛!」 「别闹了,知道你用的是摔技角色,谁要靠近啊!」 我的战法基本上是打带跑。 我也希望自己至少在二次元里能够帅气迎战,但身体却不听指挥,选择逃跑。这已经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了。 红羽追着只穿一条内裤的我跑,真是个诡异的战斗画面啊! 我一面四处逃窜,一面出一些小招式,慢慢地损伤对手的hp;偶尔又使出大招牵制对手。 就是这个。 这正是最适合我的战法。呵呵!游戏中的我还挺厉害的嘛!如果能穿上衣服就更完美了! 『喔啦!』 随着这道来势汹汹的吆喝声,游戏中的我对红羽使出了大绝招。带有残影的惊人连击。超必……亦即超必杀技。 「呜……输掉了。」 注6 前者取自日本网路上有名的「s县月宫事件」之中,患有精神病的加害人在攻击被害人时所说的话;后者为漫画《库洛魔法使》中女主角木之本樱的台词。 画面中的红羽在地上躺成了大字形,现实中的红羽也在我身旁垂头丧气。 天啊! 这股惊人的优越感是什么? 虽说是在游戏之中,现实里总是被扁得体无完肤的我居然能打赢红羽。呜呜,我感动到快哭了…… 「还没完呢!这个游戏是三战两胜,接下来就换我赢了!」 「很好!让你知道二次元的我有多厉害!」 不知不觉间,我们完全沉迷其中。这么一提,刚才我放的绝招真帅啊!那是什么招式? 「红羽,要怎么看招式表啊?刚才我是靠直觉使出来的,这次想确认过后再用。」 「啊,我也正好这么想呢!可是说明书上没有招式表,要在战斗中按暂停才能看。」 「原来如此,那你先看吧!输家优先。」 「呀呀!下一回合我就会赢回来的!」 于是乎,第二回合一开始,红羽立刻按下了暂停。 画面转移到了红羽的招式表。招式数目并不多。红羽果然是超近距离型,招式几乎都是摔技…… 「唔……『飞踢』、『死亡谷炸弹摔』还有『眼镜蛇固定』,然后超必杀技是『雪崩式脑门炸弹摔』。」 全都是摔角招数。顺道一提,这些招我全挨过,当然,是在现实生活中。 「好,接下来轮到我了。」 红羽解除暂停,接着我又用摇杆按了暂停。这样就能看我的招式表了。我为了一次记住,刻意念出声来…… 「『裁员』、『负债』、『公园』、『妻离子散』、『永别了,我所爱的家人!』……」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大叫,将摇杆摔到地板上。 「哈哈哈,不愧是姊姊,很了解哥。」 「哪里了解啊!太奇怪了吧!为什么我的招式名称取得像裁员上班族的人生啊!」 「因为……嗯,没办法嘛!」 「干么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我?」 「哥……不管未来再怎么黑暗,人还是得向前迈进的。」 「我被莫名其妙地鼓励了?」 「不能逃,不能逃,不能逃……」 「不要碎碎念——————————!」 小心被动画公司告!(注7) 注7「不能逃」是动昼「新世纪福音战士」主角碇真嗣的著名台词。 不,冷静冷静冷静。现在的问题是我的招式名称,一点梦想和希望都没有。为什么超必杀技会是『永别了,我所爱的家人!』啊?太可怜了吧!别冲动,别放弃,打起精神来,人生还有许多美好的事物! 「欸,我们来换角色吧!」 「咦~?才第二回合耶!你赢了就想跑啊?」 「不,不是,是我看了这个以后,突然对自己的人生感到不安起来了。」 我接下按键,不容分说地回到角色选择画面。仔细一想,在凉月制作的游戏里选择我这个角色,本来就是种错误。 「哼!好野蛮!仗着年纪大就滥用权力!」 「别生气嘛!下一战你可以用近卫。」 「咦?真的吗?那从现在开始,近卫学长就是我专用的喔!」 「…………」 专用。 专用是吧? 你还是一样迷恋昴殿下啊? 「那哥就用姊姊吧?」 「嗯,虽然不愿意,也只好如此了。」 用那家伙,我还真怕事后被诅咒。 选完角色和关卡后,进入了战斗画面;画面中,穿着制服的近卫和凉月对峙着。 『主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唔,不愧是昴殿下,在游戏里也很帅,说这种酷酷的台词一点突兀感也没有,好厉害。那凉月的招牌台词是…… 『——好了,让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好恐怖! 这个女人的台词和别人的规模完全不同。 『round! fight!』 开打了。 好,先用刚才的要领来确认一下凉月的角色性能…… 此时。 就在我用摇杆随便按了一招的瞬间。 画面——突然变得一片白。 「这是什么?哥,你做了什么事?」 「咦?没有,我没做什么啊……」 这是怎么回事?当机吗? 被白光包围的画面。 正当我考虑该不该重新开机之时,光芒突然消失,回到了战斗画面。 ——然而。 「咦?我的近卫学长输了?」 见到恢复的影像,红羽发出了惊愕之声。 画面中的近卫卧倒在地,想当然耳,hp也归零了。慢着,为什么关卡背景的超商内部就像被火烧过的原野一样啊?活像遭受过空袭似的…… 面目全非的关卡。 唯有凉月奏一个人带着泰然自若的表情,夸耀着自己的胜利。 「让我看一下招式表。可能是我不小心用了什么怪招式。」 第二回合一开始,我就按下暂停,叫出凉月的招式表。她该不 会有什么一擎必杀的招式吧? 我战战兢兢地确认,只见招式表上只有两个字…… 『核弹。』 「给我慢着~~~~~~~~!」 我一面大叫,一面对画面中的凉月吐槽。 「喂凉月!为什么你的招式只有核弹啊!而且还不是超必杀技,是普通招式!游戏平衡都被你破坏了!」 「冷、冷静一点,哥。」 「别拦着我红羽!我一定要马上吐槽这个女人才甘心!」 「这是游戏里的姊姊耶?」 「唔……!可是这个女人居然满不在乎地在超商里放核弹耶!」 「是哥操作的啊!」 「我哪知道按波动拳按键会发射出核弹来啊!」 可怕的恶魔凉月。 格斗电玩中能够使用核弹的角色,她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人吧?该不会连现实生活中的她都有核弹吧? 「我想姊姊应该是这个游戏的大魔王,所以角色功能才特别强大。」 「反正以后禁止使用凉月就对了。」 这种大魔王谁打得赢啊?无法防御的全画面攻击。初期角色就能用这种招式,让我深深感受到那家伙的恶意。 「那我继续用近卫学长,哥,你用你啦!」 「啊?」 「有什么关系?除了招式名称和服装以外,全都很正常啊!难道你想看我和近卫学长打?」 「好、好啦!我用就是了,不要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 红羽半闭着眼睛,狠狠地瞪着我。 看来就算是在游戏之中,她也不愿和心上人对战。女人心真难了解。话说回来,我对红羽的了解本来就微乎其微。 如此这般。 找们便在我用我、红羽用近卫的奇特(?)组合之下再度对战。 没想到还挺合的。 就角色性能而言,我和近卫似乎势均力敌,每回的胜败都仅在毫厘之差。 说归说…… 「呜~~又输了……」 身旁的红羽不甘心地低吼着。 没错。 不知何故,虽然势均力敌,但每次打到最后一定是我赢。两个角色都是中近距离型,照理说差距应该不大啊…… 「你机伶一点嘛!」 红羽操作时简直快扑到画面上去了。 因为这个缘故,她的动作变得很单调;简单地说,就是很容易预测。啊!看吧,又反击成功了。 「就算是在游戏里,近卫学长居然会输给哥……」 啊,原来如此。这就是她冷静不下来的理由啊……咦? 「喂、喂,红羽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出现错觉,妹妹的眼眶似乎含着大颗泪珠。 「呜呜……如果是现实中,近卫学长一定会赢的。都怪我帮不上近卫学长的忙……!」 呃,糟了,这家伙真的快哭了。喂,是谁把女生弄哭的……啊,是我。惨了,这么一提,红羽非常好胜;我的经验告诉我,这时候不想办法的话,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好、好啦,用我也用腻了~欸,我们换个角色——」 啪吱! 物体龟裂的声音。仔细一瞧,红羽的摇杆就像被非洲象踩过一样,瞬间产生了裂痕。 「哦?哥,你赢了就想跑啊!」 身旁传来了冰点下的警告。坐在那儿的是浮现着抽搐笑容的妹妹,她手中的摇杆正格格地哀号着。 ……好。 放水吧! 全力放水,别让她发现。哈哈哈!是啊,我好歹也是人家的哥哥嘛!这时候该拿出大人的风范,让妹妹赢—— 「我话说在前预,认真比赛。要是你敢放水……」 啪!啪!一阵类似折巧克力片的声音……唔喔喔?摇、摇杆!红羽的摇杆就像拧过的抹布一样扭曲了! 「咦?坏了。」 「不不不!是你弄坏的吧?」 「呀哈哈,才不是呢,哥。这一定是瑕疵品。」 「瑕疵品……!」 「你看,耐久力根本不够嘛!」 红羽将化为不可燃垃圾的摇杆丢进我房里的垃圾桶,接着又若无其事地插上备用摇杆。 ……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吧! 再这样下去,我会被宰掉。 被我这个怪兽妹妹给宰掉。 「再来!再来一场哥!这次我和近卫学长绝对要赢!」 妹妹怀着悲壮的觉悟向我挑战。 但是战况毫无翻盘的迹象。 那当然。 这家伙越激动,近卫的动作就变得越单调、越容易预测,根本是恶性循环。而且我又不能放水,所以我的胜场越来越多。 「……」 待我察觉之时,我的战绩已经是42胜0败了。 压倒性的差距。 如果是棒球,比赛早就提前结束了;如果是拳击,毛巾早就丢出来了;如果是足球,气疯了的球迷早就冲进球场里来了。 当然,红羽的愤怒指数也早就爆表了…… 「……呃,红羽小姐?」 我战战兢兢地对妹妹说话。 因为这家伙突然沉默下来了。 她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脸,却可以看见她的身体因为不甘心而抖动着—— 「哥是猪头~~~~~~~~~~~~!」 她突然像基拉韦厄火山一样大爆发。 「……好。」 还来得及。 趁着还有时间,快写好遗书吧! 呃,就这样写吧!「我,坂町近次郎正面临生命危险,但我却不知道是谁为了什么理由要我的命;唯一知道的,就是和御x神作祟有关……」还是算了,这样根本是某部有声小说。 「冷、冷静下来,红羽。只是电玩嘛!」 为了避免刺激妹妹,我尽量用冷静的声音劝解她。 「猪头!哥是猪头猪头猪头!」 「你怎么像小孩一样啊?」 「你才像小孩呢!不过是打个电玩,居然那么认真!」 「是你要我别放水的耶!」 「唔……没、没办法嘛!我哪知道会输得这么惨啊……!」 声调逐渐下降。说来稀奇,红羽似乎也觉得自己有错,怒火熄灭的速度比我料想的还要快。 太好了,至少免去了最坏的事态。唉呀,看来老妹上了高一,也变得成熟点了……喂。 红羽怎么又一副快哭了的样子?是我的错觉吗? 「呜……哥是猪头……」 红羽湿着一双大眼,懊恼地咬紧嘴唇。 天啊! 二次灾害居然在意料之外的地方发生了。 可是——为什么? 再怎么样,也不用因为格斗电玩打输我就…… 「太过分了,我本来……我本来想开开心心地度过今天的……!」 「今天?」 什么意思啊?的确,今天她从一早就格外亢奋。 「去、去年发生了那种事,我本来想说今年一定要补回来的……!」 红羽抽抽噎噎地哭着。 ……今年一定要补回来? 去年发生的事,该不会就是—— 「怎么?红羽,原来你——是因为今天生日,才跑来跟我玩的啊?」 听了我的话,红羽立刻停止抽噎。 没错,今天是8月28日。 不瞒各位,正是我的妹妹——坂町红羽的十六 岁生日。 「对、对啦!去年哥把我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跑去和黑濑学长玩!连礼物都没有!」 嗯,正如她所说。 都是因为黑濑说他弄到了我最爱的乐团的演唱会门票,害我把老妹的纪念日抛在脑后,自个儿跑去玩了。后来我后悔莫及。 「所以我才决定今年一定要和哥玩一整天!玩姊姊送我的生日礼物……!」 哦,原来如此。 所以凉月才特地送她这种玩意儿啊? 「不止姊姊,连近卫学长也送我沉默羔羊玩偶耶!哥是我的家人,却把我的生日忘了……!」 唔哇!难怪红羽会哭成这样。 坂町家年年都很重视纪念日。 因为我妈最喜欢这类活动,每年我们都过着热闹非凡的生日。 不过——今年我妈不在家。 我妈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格斗家,半年前出国进行武术修行,还没回来。 所以红羽一定很担心吧! 担心我这个唯一的哥哥忘了她的生日。 「——」 ——大傻瓜。 你真是个教人头疼的妹妹。 这下子——我特意准备的惊喜岂不是全都泡汤了? 「…………哥?」 见我突然起身,红羽泪汪汪地望着我。 慢慢地。 我走向房间角落的衣橱。 没错,正是为了将藏在衣橱里的东西拿给妹妹看。 「红羽。」 我一面呼唤妹妹的名字,一面从衣橱里拿出一个绑着鲜红色缎带的大箱子。 「哥、哥,那该不会是……」 「嗯,没错。」 其实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 为了不重蹈去年的覆辙,为了让这家伙今年能够开开心心地过生日。 「我本来打算傍晚去拿预订的蛋糕。唉!我的计划都被你打乱了。」 我一面掩饰着腼腆的笑容,一面将大箱子递给红羽——我唯一的妹妹。 接着,我对她说了一句话。 为了这一天,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的话语。 「——生日快乐,红羽。」 happy birthday, my sister. 我将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她,如此对她说道。 ♀x♂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响彻四周的女高音。 也不知道是烧到哪根筋了,红羽陷入近年少见的高度亢奋状态,将我送的礼物如拳王腰带般高举过头,发出欢喜的吼叫声。 「哥,哥哥哥哥哥……!」 「……干么?」 「——谢谢!」 盛开的向日葵。 这句话正适合用来形容她心花怒放的笑容。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情感表现相当直接。 「欸,我可以打开吗?」 穿着衬衫的红羽双手抱着箱子,歪头问道。 「嗯,依照我们家的家训,豪迈地拆开吧!」 「嗯!」妹妹用力地点了点头,如扑向猫罐头的野猫一般猛然攻向礼物。 咻咻解开的缎带,唰唰撕开的包装,最终防线——箱子也被扯得歪七扭八,从中出现的则是—— 「哇啊啊啊啊好大的布偶!是狗!纯白色的可爱汪汪!」 「……」 抱歉,红羽。 那是熊。 白熊。 大约有我一半高的白熊布偶。 见到这家伙粗犷五官的那一瞬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条好汉一定能成为红羽的好搭档。为了挖角这个大型新人,我这个月的零用钱全被收银机吸光了。 但是我并不后悔。 因为今年红羽的生日圆满收场了。 「哇!谢谢!谢谢你,哥!」 红羽感动万分,和我家的新人手牵着手,跳起华尔滋来了。 该怎么说呢?真是让人不禁会心一笑的光景啊! 「你高兴就好。」 我对着在房间中心转圈圈的妹妹说道。 妹妹在眼前开心地嬉笑着。 虽然小有波折,但今年的生日可说是无可挑剔,圆满成功。 happy birthday 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所能替她上演的最棒生日。 我在心中如此喃喃说道—— 「————呵!」 我的嘴角上扬。 静静地浮现冷笑。 ——计划成功。 一切全在掌握之中。 唉……红羽来找我玩的时候,我还挺担心的,幸好平安过关了。 ——没错。 这个生日惊喜全都是为了避免重演去年那个事件……坂町红羽十五岁生日时发生的惨剧而精心策画的。 坂町家史上最惨烈的悲剧。 通称八二八事件。 正如刚才红羽所言,该事件起因于我把她的生日忘得一干二净。 我这就具体且简洁地说明事件的全貌。 ——我。 什么也记不得。 说来惊人,去年8月28日晚上到8月29日晚上整整一天的记忆,居然完全从我的脑中消失了。 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演唱会结束之后,我和黑濑道别回家,看见我们家玄关站了一只恶鬼——就是生日被我放鸽子、极度抓狂的坂町红羽。 说来可怕,接下来的事我完全不记得。 待我醒来之时,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而且不知何故,只穿着一条四角裤。 无端消失的时间与记忆。 只有不知从何而来的疼痛残留于身体。我一面呻吟,一面用羔羊般的蹒跚步履走向房间里的穿衣镜;当我照到镜子的瞬间,不禁为自己的惨状大声尖叫。 哥是大猪头。 只穿一条内裤的我,身上被人用红色麦克笔写了这句话。 而且是全身上下都写满了。 简直是无耳芳一(注8)状态。幸好内裤里没被写字,但这个凶行已经足以把我吓得发抖了。 最让我惊骇的是红羽的一句话。 注8 日本民间故事。叙述盲僧芳一为了躲避怨灵而在全身上下写满经文,耳朵上却忘了写,因此被怨灵夺去耳朵的故事。 『呃……哥,对不起。昨天我做得太过火了。』 我敢断言。 在漫长的共同生活之中,这是红羽唯一一次说她做得太过火。对她而言,就连每天早上的写实版摔角都只是一种游戏而已。 这样的红羽居然会主动向我说「对不起」?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告诉你,我瞬间就明白了。 当我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惨剧之后,我马上放空脑袋,紧急停止思考,拒绝恢复任何记忆。 接着我发了誓。 ——明年我绝不重蹈这个覆辙。 这就是去年红羽的生日——八二八事件的全貌。 「……唉!」 结束了心中的回想,我松了口气。 为了买礼物,我把这个月的零用钱全拿来当祭品了,接下来一个月都得过着贫困的生活;但为了保帅只得弃车,无可奈何。 这下子不但给了妹妹一个最棒的生日,又保障了我的人身安全! 「嘿嘿嘿!谢谢你,哥。」 红羽紧紧抱住布偶微笑。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礼 物。话说回来,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完全如我计划,反倒教我有点害怕。 「现在的我好快乐喔!姊姊、近卫学长,还有哥,大家都送我这么棒的礼物,我是头一次过这么开心的生日。」 「哦,那就好。」 「……然后啊,因为我实在太开心了……」 红羽脸颊微微泛红,面露腼腆之色。 「突然——好想跟哥撒娇喔!」 「……」 慢着。 这家伙是不是说了什么非常不祥的话语? 「呀哈哈!」 腼腆的微笑。身穿衬衫的红羽一面害羞地扭动身子,一面靠近我。不知何故,她的一双大眼紧抓着我不放,活像盯着猎物的印度豹一样—— 「——啊!」 ——我忘了。 为什么我没发现? 追根究柢,这家伙为何每天早上都要和我玩摔角? 为何老和我做格斗训练? 全都是——爱情表现。 就像小猫向饲主撒娇闹着玩一样,是种毫无恶意又可爱的肢体接触。只不过这家伙力大无穷,所以才会演变成骇人的结果。 「欸……葛格。」 令人略感怀念的声音。那是从前……红羽还是小学生,比现在更黏我的时期所用的称呼法。 ——啊! 我想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 「我可以——抱抱你吗?」 要抱去抱我刚才送你的布偶。 我拚死的脑内吐槽只是枉然,红羽轻轻松松地从正面抓住了我,紧~~~紧抱住。 那正是摔角招式中的熊抱。 这是妹妹对哥哥充满亲情的拥抱。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软绵绵。 女生特有的柔软触感隔着衬衫传来,完美的擒抱动作开始压迫脊骨的瞬间……我在心中条列了「今天的反省点」、「明年的抱负」及「现在的心境」三个项目。 1会变成这样,十成九的责任都在我没能彻底掌握妹妹的性格。 2明年绝不可重蹈这愚蠢的覆辙。 3不过,只有一记熊抱还算好的了,只会短暂昏迷而已。 渐趋稀薄的意识。 在女性恐惧症侵袭之中,我又萌生了一个率直的意见:「不,再怎么想,都是在这种状况之下玩摔角的老妹有问题吧!」但我愿意退让百步,忽视这个意见。 毕竟——今天是这家伙的生日。 就这么一天,让妹妹撒撒娇也不坏。 谁教我是坂町家的长男,这家伙的老哥呢? 偶尔也得展现哥哥的风范嘛! 「嘿嘿嘿,哥——我最爱你了!」 除了脊骨嘎吱作响的声音之外,我似乎还听见怀中妹妹的撒娇声;不过我还无暇确认,意识便飞往遥远的彼方了。 第三章 谘商野餐 「学长,听说你最近缺钱?」 8月29日,正午时分。 当时我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餐。在电铃的催促之下,我打开我家的玄关大门,劈头就听见这句话。 猫耳。 而且是猫耳眼镜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和住宅区格格不入的服装。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可爱的蕾丝洋装,以及隔着衣服依然有着超群存在感的胸部。 鸣海奈久留。 酷爱眼镜的眼镜中毒者见了开门出现的我之后,得意地笑了。 …… ……好。 该怎么办呢? 「……啊!等等、暂停!暂停!」 经过了三秒左右的思考,我决定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把门关上;谁知居然被她立刻用手阻挡了。呿!没想到她反应还挺快的嘛! 「学长!干么这样啊!」 「快放手,不然我叫警察罗!」 「你把奈久留当强盗?」 「你在说什么啊?你明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啊!」 「居然是当成可疑分子?唔唔唔,既然这样……啊!救命啊!柔弱的高中女生快被绑架监禁了!」 「啊,你这混帐,喂!」 「不要!手!学长的手在摸奈久留的胸部!」 「……!好啦!知道了啦!你给我立刻停止鬼叫!」 我无奈地打开门。 这家伙居然突然干出这种事来。这里是住宅区耶!我和邻居长年累积起来的信赖差点就被她归零了。 「好过分,居然把可爱的学妹当成可疑分子。」 「在我看来,你光是那身打扮就已经够可疑了。」 「咦?奈久留的打扮哪里奇怪了?」 「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吧!」 「自己的良心……呀!……讨厌,学长好色!居然骗奈久留去揉自己的胸部。」 「没人要你干那么劲爆的事!」 拜托你不要真揉好不好!吓了我一跳!你的胸部已经够大了! 「好了,你有什么事?要找红羽吗?」 这家伙来我家的理由,我只想得出这个。 但是红羽现在不在家。 刚才她说着「我去跑个十公里,让肚子饿一点!」就出门了。在这种大热天里还能维持平时的活动量,真厉害。 「不,今天奈久留不是来找红羽的。但是学长缺钱的情报是红羽传简讯告诉我的。」 「你们会谈这种事啊?」 「因为奈久留和红羽是好朋友啊!其实奈久留来过这个家好几次了。」 「是吗?」 我都不知道,或该说我不想知道。没想到这个眼镜中毒者居然跨过了我家门槛。我看下次得贴张「注意猛犬!」的公告,还可以顺便防堵推销员上门。反正我家虽然没养猛犬,却有个攻击力超乎猛犬的老妹在。 「话说回来,学长的家很棒耶!」 「你干么突然夸起我家来啊?」 「学长的房间也充满生活感,很舒适。」 「……」 ……是我听错了吗? 我好像听见了某种不能听过就算的话语? 「唉呀,尤其是学长的床,那种软绵绵的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床躺起来是什么感觉啊?」 「咦?那当然是因为……唉吁!」 「你干么脸红啊?」 妈的……臭红羽,居然擅自公开我的房间。 话说回来,红羽怎么会干这种事? 就算她再怎么胡来,也不会没征求我的同意就让别人进我的房间啊! 「别怪红羽,一切都是奈久留的责任。」 「责任?」 「对。如果那时候奈久留没送昴殿下的照片给红羽,红羽也不会那么做。」 「你根本是贿赂!」 「只是碰巧而已。可是,红羽说要答谢奈久留,所以……」 「所以就进我的房间?」 根本是处心积虑之下的犯案嘛!太可怕了。 红羽虽然没加入粉丝俱乐部,却也是个狂热的近卫迷;为了近卫,教她去打食人鲨都没问题。最可怕的是搞不好她真的打得赢。 「呵呵呵,就是这样,奈久留彻底享用了学长的房间。」 「别说得那么恶心行不行?」 依奈久留平日的行径来判断,想必又是为了创作才这么做。 没错,这家伙的兴趣就是写我和近卫(男生设定)的bl同人志。莫非她今天来我家的目的也和这个有关? 「好了,进入正题吧!今天奈久留来,是因为有事想和学长商量。」 「商量?」 「对。刚才奈久留也说过,学长似乎很缺钱;第二学期就要开始了,没钱很伤脑筋吧?」 「嗯……是啊!」 昨天是红羽的生日,我只好实行扑满减肥计划,而且是相当严苛的那种;换作人类,早就因为减重的痛苦而昏倒了。顺道一提,我也快昏倒了;当然,是因为心神过于操劳之故。 「所以今天奈久留来替学长介绍打工机会。」 「打工?」 我反问,奈久留说了声「对」,点了点头。 「待会儿——请和奈久留约会。」 盛夏的太阳底下。 她略带羞怯地如此说道。 ♀x♂ 「其实奈久留最近又陷入了低潮期。」 我们换了个地点,现在正在我家附近的路上。 奈久留走在我身旁,用和刚才不同的郁闷语调喃喃说道: 「奈久留想写新小说……却写不出来。」 「你在学园祭时也说过这件事。」 「奈久留的起伏一向很剧烈,顺手的时候运笔如飞,但不顺手的时候却连一个字也挤不出来。而且,最近又发生了很多问题……」 「问题?」 「啊,不,那是奈久留的家务事,请学长当作没听见。总之,今天只要能够掌握脱离低潮期的契机就够了。」 「哦!」 为了掌握契机,所以要和我约会? 不,这样根本什么都没解释到嘛!像我就有听没有懂。 根据奈久留的说法,「和学长在一起,似乎就能想出点子来」。 「说是约会,其实也只是一起吃饭而已。你看,奈久留还做了便当来呢!」 奈久留举起手上的可爱包包。哇咧,没问题吧?我好怕里头掺了媚药。 「冲刺吧!为了期待奈久留新作的大家,奈久留得好好加油才行。」 「这么一提,你是『同心会』的会长嘛!」 所谓的「同心会」,是「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的简称;说来可怕,会员净是些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狂信者。 「虽然奈久留这么没用,大家还是愿意支持奈久留。」 「没想到你还挺谦虚的嘛!」 「可是,老实说,奈久留觉得很难为情。因为连粉丝俱乐部的精神队呼都是用奈久留的名字。」 「精神队呼?」 「『3、2、1,奈久留奈久留!』(注9)」 「这是什么队呼啊!」 也太老梗了吧! 那已经变成你的粉丝俱乐部了吧? 「顺道一提,吉x力迷则是喊『亚克路亚克路!』」(注10) 「我看大家根本不在乎队呼要怎么喊吧?」 「同心会和另一边比起来,已经算好的了。」 「另一边……你是指『s4』?」 「对。听说『s4』现在的队呼是『宰了他!』」 「……」 要宰谁? 她们到底想宰了谁? 我非常好奇,但还是别问为宜。自从学园祭的校内广播事件以来,我的形象似乎又恶化了。我看下次上学时最好塞本杂志在腹部,以防被人刺杀。 「话说回来,没想到学长会答应。」 注9  取自综合格斗家小川直也参加摔角大赛时的队呼「3、2、1,hustle! hustle!」。 注10  亚克路是吉卜力动画《魔法公主》主角阿席达卡的座骑名字。 「啊?」 「呃,奈久留是在说约会的事。奈久留还以为学长会拒绝呢!」 奈久留似乎安心了,带着高兴又腼腆的表情说了句谢谢。 唔,没办法嘛! 我瞥了身旁一眼,只见奈久留似乎相当期待约会,正开心地哼着歌:「呀呀呀~?」 见了她的笑容,我不禁……觉得她有点可爱。 虽然这家伙老写由我主演的bl同人志,但毕竟也是个女生;或许是我太滥好人,但是看见女生有困难,我总会忍不住帮忙。 我要声明,我绝不是被「只要学长肯和奈久留约会,奈久留会支付相当的报酬!」这句话给引诱来的。我和某个妹妹不同,真的,相信我。 「——啊,到了。今天的约会计划是野餐,一起到那边吃午饭吧!」 奈久留指向目的地。 …… 呃,野餐? 「只是普通的公园嘛!」 而且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公园。 没什么人,而且也不大,更没有修葺有加的草皮;游乐器材只有秋千、溜滑梯和沙地,看来十分寂寥。 可是,为什么? 不知何故,我觉得这里相当眼熟。 「……啊!」 「咦?怎么了?学长,你的表情怎么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样?」 「…………不,没什么。」 我喃喃说道,笑着蒙混过去。 我想起来了。 这里不就是我和红羽小时候常一起来玩的公园吗? 唔哇啊啊啊啊啊无数的心理创伤重现脑海中。 比如那个溜滑梯。 五岁的时候,我换过一记从那上头起跳的飞身压。「哥,我最爱你了!」一面如此喊叫一面落下的妹妹除了凶器以外什么也不是。后来我们又去那边的沙地,「我们来玩活埋游戏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快吃饭吧!」 「嗯?好是好,不过学长怎么突然积极起来了?」 「嗯,因为人生最重要的就是积极,不管做什么事都一样。」 「哦,的确,正面思考是很重要。」???奈久留一脸诧异。 刚才的记忆还是在我脑内冷冻干燥吧!当然,我完全没有解冻的打算。最好拿去埋在西伯利亚的永久冻土里。 「啊,奈久留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当我们正要踏入公园时,奈久留的肩膀靠向我。 「来、来牵手吧!」 「啊?」 我的思考不禁冻结了。 不,请稍等,奈久留小姐。就算这是约会,我们又没交往,不必做得这么彻底吧……唔哇啊啊啊啊这家伙也不听听我的意见就牵住我的手! 「你、你……!」 「别、别慌张嘛!气氛是很重要的!这也是为了创作!」 极不自然的态度。 或许是为了消除紧张吧,奈久留用力握紧我的掌心。 温暖的体温传来。 比我小上许多的手掌…… 「……」 莫非这家伙从没和异性牵过手? 这么说来,这是她头一次约会? 「……」 无论如何,现在的状况很不妙,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更糟的是,奈久留不知道女性恐惧症的事。 光是在想,我的鸡皮疙瘩就全冒出来了。要是在这时候流鼻血,这家伙一定会发现我的女性恐惧症……不,冷静下来,坂町近次郎,只要冷静下来就会没事的。她总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之内发现我的异变…… 「咦?学长,你的脉搏怎么突然加速了?」 「!」 「体温也从三十六点五度上升到三十六点八度。」 「为什么你连这个都知道?」 「呵呵呵,开玩笑的。话说回来,幸好紧张的不止奈久留一个。原来学长也有一点心跳加速啊!」 奈久留似乎安心了,用力甩动牵着的手,大步迈进。 不不不,岂止一点?我的心脏已经濒临过热,红血球正以猛烈速度狂奔于血管内。 「就坐这里吧!」 来到公园树荫下的凉爽长椅之前,奈久留放开了我的手。 ……好险。 没想到她会使出这种手段,简直和学园祭时的政宗一样嘛! 「好了,学长也坐下来吧!这是奈久留大展身手做的喔!」 说着,奈久留从包包中拿出了便当盒……而且是多层型的。她在狭窄的长椅上打开便当盒。 便当盒分为两层。 一层放的是炸鸡、煎蛋、薯泥,还有可爱的章鱼鑫鑫肠;另一层放的则是饭团。唔,看起来好好吃。 「来,请用。」 「……哦!」 在她的催促之下,我也往长椅坐下来,两个人正好夹着便当盒而坐。 「那我吃罗?」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筷子,伸向便当盒。 也难怪我这样。毕竟在我目前为止的人生之中,几乎没碰过厨艺好的女人;其中虽然也有政宗这样的例外,但她就像栖息在都会中的萤火虫一样,是相当稀少的品种。 更何况这回是鸣海奈久留。 从她平时的行径来看,料理中就算加了料也不足为奇。 「?怎么了?快吃吧!——啊!还是说现现现现现在奈久留应该要按照通例喂学长吃?」 奈久留完全不知道我的心情,微微红了脸,用筷子夹起煎蛋递上前来:「啊、啊~?」 算了,应该没问题吧! 这家伙总没狠到用「啊~?」来对别人下药吧?虽然四下无人,「啊~?」还是一样丢脸;只不过我肚子饿扁了,管不了那么多。开动了。 「呵呵呵,奈久留喂学长吃东西了耶!」 见我一口吃下煎蛋,奈久留用手捧着脸颊,害羞地尖叫:「啊!」 没想到她也会做这些可爱的动作。 唔,这么一看,她毕竟是个女孩。 但我不会被骗的。 因为这家伙是眼镜中毒者。就算动作再可爱,内在还是完全异常。 「学长,吃完饭后要做什么?」 奈久留从包包中拿出装着麦茶的水壶,一面递给我,一面问道。 「不是只吃饭而已吗?」 「呜,这样根本不过瘾。难得出来,一起玩嘛!」 「说要玩,能玩什么啊?」 「呃,捉迷藏之类的?」 「我们已经是高中生了耶!而且两个人玩什么捉迷藏啊?」 我不太喜欢玩捉迷藏。小时候和妈玩的捉迷藏真是超可怕的,她根本不是在扮鬼,是真的变成恶鬼,就连开膛手杰克都没她恐怖。 「再说,做这种事就能摆脱低潮期吗?」 「唉……能不能奈久留不知道,伹是至少可以放松心情啊!」 奈久留双手拿着饭团,失落地垂下头来。 低潮期啊? 我没写过小说,也没画过漫画,完全无法想像低潮期是什么状况:但陷入低潮期的感觉想必很郁闷吧! 最好的证据,就是今天的奈久留比平时乖巧多了,也鲜少提及眼镜和bl。之前旅行时她明明老挂在嘴边的。 「……学长。」 突然, 奈久留放下吃到一半的饭团,凝视着我。 「奈久留有事想和你商量,可以吗?」 「商量?」 「对。其实奈久留最近为了某件事在烦恼,这也是不能集中写作的原因之一。」 「……」 见她如此认真,我不禁沉默下来。 ——我很惊讶。 没想到这个眼镜中毒者也会有烦恼。今天她约我出来,就是为了找我商量吗? 她的神情非常凝重。 或许是沉重的话题。看来我得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她说什么都别吃惊。 「呃,请你听了别笑。」 奈久留。 终于下定决心,吸了一口气之后—— 「学长,你看了奈久留的胸部,有什么感觉?」 「…………」 …… 幸好。 幸好我有做好心理准备。 要是没做心理准备,说不定我真的会对这个学妹使出飞踢。 我现在的心境很想做这种极端的吐槽。 「等、等等!干么露出那种傻眼的表情啊!奈久留是很认真在问的!」 奈久留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呜呜~」了一声,眼眶浮现泪水,赌气地咬紧嘴唇。 不,不然你教我怎么办? 拜托……胸部耶! 别人不找,干么偏找我谈这种问题啊?显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嘛!这种思春期女生的烦恼,去找心理谘询师谈吧! 「奈久留会说明原因的。其实之前到学园上辅导课时,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反问,奈久留红着脸,扭扭捏捏地在胸前玩弄手指。 「——奈久留被告白了。」 「……啊?」 「对方是班上的男同学。」 「……」 由于太过震惊,我整个愣住了。 呃……告白?不是告发吗?奈久留被班上的男同学告发了。嗯,这样就很有可能。因为这家伙是眼镜中毒者,我也常在想,总有一天一定要告上法庭。 不过,被告白…… 「奈久留和他几乎没说过话,而且奈久留也没什么男性朋友,没想到他突然对我说『请和我交往』……」 「哦、哦?所以呢?你怎么答覆的?」 「当然是拒绝了。因为奈久留早就有了觉悟。」 「觉悟?」 「对。奈久留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要把高中生活全奉献给bl创作。」 奈久留带着毅然的表情挺起胸膛。 呃,我觉得这么做问题也很大。话说回来,我还是一头雾水。告白和胸部有什么关系? 「可是,老实说,奈久留真的不懂。」 「……不懂什么?」 「为什么他要向奈久留告白?又没说过几句话。这话自己说或许有点奇怪,奈久留的性格并不讨男生喜欢。后来奈久留想了各种理由,最后……」 说到这儿,奈久留叹了口沉重的气:「唉!」 原来如此。 最后她的结论就是那个男生或许是因为胸部而迷上她的。 「男生不是都喜欢胸部大的女生吗?奈久留的胸部的确比一般人大了一点。」 不不不,岂止一点?能长成那样很厉害耶! 「所以奈久留有点烦恼。」 「换句话说,你有自卑情结啊?」 每个人多少都有自卑情结,像我也带为了女性恐惧症而烦恼。至于这家伙则是为了胸部而烦恼。 ……可是。 「欸,这种烦恼不该找我,该找女性朋友商量吧?比如红羽。」 再怎么想都是找女生商量比较好啊! 毕竟我的染色体可是y。 不好意思,打从娘胎出生以来,我从来没为胸部尺寸烦恼过。 「奈久留一开始也这么做,可是当时发生了问题。」 「问题?」 「对。奈久留开诚布公地问红羽:『红羽,你看了奈久留的胸部,有什么感觉?』结果同一瞬间,红羽居然把手上的饮料罐捏扁了。」 「……」 「而且那还是钢罐。」 「……」 「然后红羽紧握着捏扁的钢罐问奈久留:『欸,奈留奈留,你问这个问题,是代表你想变成这样吗?』从那以后,我就不敢找女生商量了。」 「唉……这也难怪。」 没错,每个人多少都有自卑情结。 红羽也一样。 对她而言,胸部话题是禁忌。之前旅行时她也为了这个在烦恼,而且她又是幼女体型。 「我觉得你不必那么介意啊!」 虽然我也觉得这种说法很没诚意,但还是出言鼓励她。 「向你告白的男同学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是不知道啦,但总不至于单单为了胸部而告白吧!」 「是、是吗?那奈久留的胸部并不奇怪罗?这种大小很普通?」 「嗯,应该是吧!」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称是。 唉,话说回来。 假如那个男同学明知这家伙是眼镜中毒者还告白,那他铁定也是个怪人。 莫非……是为了胸部? 果然是为了胸部? 我忍不住将视线移向奈久留的胸部。 丰满的双峰。 我还是觉得她的尺寸很惊人,和红羽相比,就像梵蒂冈和美洲大陆一样天差地远;而且形状也不坏……不,甚至带有艺术性的圆润及母性的温柔…… 「学长,你是不是看着奈久留的胸部在想一些色色的事啊?」 「?」 糟了!妈的!我居然失态了!没想到我不过盯着胸部看了三十秒,就彼她发现我在想什么! 「呜呜……好过分。男人果然只注重胸部。」 「不、不是的!绝没这种事!」 「真的?」 「真的!」 「那学长现在立刻揉奈久留的胸部。」 「为什么?」 「奈久留听人家说过,胸部越揉会变得越小。」 「你是从哪里学来这种错误知识的啊!」 「咦?不对吗?」 「当然不对啊!胸部是越揉越大好不好!」 「的确有这种说法,但那是男人的愿望吧?」 「唔……」 经、经她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冷静一想,这种理论的确很奇怪。什么越揉越大?根本就是男人想揉胸部而编出来的理由嘛!妈的,没想到居然轮到这个眼镜中毒者来指正我……… 「唉,奈久留真希望能生为平胸。」 「我劝你别在红羽面前说这句话,她真的会宰了你。」 「不,奈久留希望能和学长一样平。」 「不要用平胸来形容我的胸部!」 「不然是波霸吗?」 「当然也不是波霸!」 「那就好了啊!玻回系列里也有一幕是学长说:『昴 ,男人果然比较喜欢波霸吧?』然后让昴殿下揉自己的胸部……」 「别用bl重现这种爱情喜剧梗——————————!」 我全力吐槽,激动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行,只要她一拿出bl梗,我就会忍不住ma吐槽,已经近乎脊髓反射了。 「——算了。」 突然。 奈久留态度强硬地如此宣言。 「奈久留不再问学长的意见了。接下来奈久留要靠自己的眼睛判断事实。」 说着,奈久留便将便当盒叠起来,收回包包里去。 ……干么? 靠自己的眼睛判断?她想做什么? 「很简单。接下来要请学长证明『男人不会只因为胸部而坠入爱河』——没错,用学长的身体证明。」 「……?」 我反射性地想逃,但为时已晚。 她抱住了我。 套句红羽的说法,就是抱抱。 鸣海奈久留突然抱住了我的身体。 「你、你这家伙!」 「对不起,学长。奈久留本来想请学长揉胸部,但还是太难为情了,所以换成这个。」 「这个?」 「怎么样……这样就明白了吧?」 「唔……!」 的、的确! 超近距离,女生特有的幽香。这家伙抱得超紧,软绵绵的物体整个抵到我的身体……呃啊啊啊我无法贴切地形容! 用非常简洁的方式说明,就是有两团极富弹力却柔软的东西贴在我的身体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么做就不难为情吗?一个妙龄少女应该要懂得矜持吧!」 「没、没办法!这也是为了创作!」 「你也太有热忱了吧?」 「没关系!这样就能厘清真相了!来吧,如何?学长。有没有稍微喜喜喜喜喜欢上奈久留了?」 「喜欢你个头啦!」 我扯开嗓门用尽全力大吼。 没错,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唔,光想就起鸡皮疙瘩!就算有报酬,也太不划算了! 「呜呜……好过分,居然说得这么白。」 「你现在说的话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啊,可是——或许这样反而比较好。被女生用胸部贴得紧紧的依然毫不动心——这代表学长有bl的天赋……」 「不要把话扯到那个方向去!」 混帐!是要我怎么办啊!如果说喜欢,就是输给胸部的魅力;如果说不喜欢,又被当成bl!什么鬼啊!根本进退无路嘛! 「来吧,学长。」 奈久留以甜美的声音轻聱说道,将软绵绵的胸部挤过来。水果香味的洗发精味道扑鼻而来,世界缩小到可往彼此脸上吹气的地步—— 「……!」 这、这个混帐,未免做得太过火了吧? 她脸上的眼镜不知几时掉到地上,大概是抱住我时撞到我的身体才掉下来的…… 「……唔?」 此时。 我看着没戴眼镜的奈久留——突然发现了。 这家伙拿下眼镜以后,感觉变得不太一样耶! 「怎么了?怎么突然安静下来?」 奈久留察觉到我的异变,离开了我的身体。 算我走运!我如此想道,随即动起脑筋来。要是这时候说错话,搞不好她又会抱住我。 「————」 ——快想。 快点想。 要怎么做才能顺利扯开话题—— 「……喂,我跟你说。」 思考数秒过后。 我努力装出冷静的模样说道: 「你一拿下眼镜,感觉就变得不一样了。」 「啊?」 听了我突如其来的发言,奈久留一脸错愕。 「不,是真的。话说在前头,我不是说你戴眼镜的时候不可爱,而是你拿下眼镜时和戴眼镜时有着不一样的可爱。」 眼镜妹摘下眼镜后变得很可爱。 虽然我觉得这种老套的剧情只适合用在漫画里,但现在只有这招可用。 一定要用这套说词说服这家伙! 「应该是因为落差吧?戴眼镜时和没戴眼镜时的落差。说不定你被告白的理由也不是因为胸部,而是因为这种落差。」 「唔……这么一提,奈久留在班上也有拿下眼镜过几次。」 「对吧?一定是因为落差啦!男人对这种落差最没辙了。唉呀,太好啦!那个男生不是因为胸部太大才喜欢上你的。」 「……所、所以是落差萌?因为落差,所以觉得奈久留可爱?」 「嗯。所以你要拿出自信来。就算没有胸部,你也很可爱。」 「奈、奈久留很可爱……」 「是呵,很可爱,非常可爱。」 「非、非常吗……?」 我为了鼓励她,刻意加强语气。 实际上究竟是不是落差萌,我不知道。 搞不好那个告白小子是个超级恋胸癖,又或许他是真的爱上了这家伙没戴眼镜时呈现的落差。真相在黑暗之中,无人知晓。 不过——这样就好。 只要这家伙打起精神来就好。 一来是我不想再被她抱住了……二来是我不想看见女生苦恼。 三来则是因为连我也不禁对她的落差萌了一下。 老实说——这家伙很可爱。 当然,前提是她得安安静静地别说话。 「是、是吗……奈久留被告白的理由是落差?对、对了,学长也喜欢有落差的女生吗?」 「咦?嗯,是啊!话说回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不知何故。 奈久留用双手捣着脸颊,整张脸染成了桃红色。 「因……因为从来没有男人当面称赞奈久留『可爱』。」 「啊?可是你不是被告白了吗?」 「嗯,但他只是说『请和我交往』,没说别的;奈久留拒绝之后,他好像觉得很尴尬,马上就走了……」 奈久留显得手足无措。 哇,真稀奇。 平时这家伙老是满嘴眼镜、bl,吵得要死。 现在却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 「今、今天的约会结束了。来,这是说好的报酬。」 突然。 奈久留猛然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递给我。 「哦,谢谢。」 没错——我的目的是报酬。 很遗憾,似乎不是现金;不过和人约会拿现金也有点不妥就是了。 「……唔……」 话说回来,这里面装了什么? 我想一定是火腿或面线这类年节礼品类的东西。这就够了,我家粮食问题很严重,非常欢迎别人援助食物。我满怀期待地撕开包装纸。 「唔唔?」 怪了,贪物应该不会这么小吧? 而且好硬。 莫非是巧克力? 那就糟了。天气这么热,恐怕会融化掉。 我得快点拆开。我一口气扒开包装纸一看—— 眼镜。 放在塑胶盒里的是一副时髦的眼镜。 这是什么鬼?我由于过度震惊而陷入机能停止状态,但奈久留却无视于我,一脸羞怯地嘿嘿笑了几声,说道: 「我觉得这副眼镜最适合学长。这样学长就能省下一副眼镜的钱。来,快戴上吧!这么一来,学长一定能够到达新的境界……呀?」 我不容分说。 用眼镜往学妹额头一弹,制止她说下去。 「干、干么啊!学长不喜欢这个款式吗?」 「闭嘴!我想要的不是这种东西!」 「咦?难、难道说学长觊觎的是奈久留的身体吗?」 「并不是!」 「天啊!就算公园里没有人,第一次居然是在户外……」 「我不是说不是了吗?」 「呃,请你温柔一点……」 「要我堵住你的嘴吗?」 「你要舌吻?」 「谁说要用那种东西来堵了啊!」 「咦?不然要用什么……啊?不、不行啦!奈久留是新手,哪能在光天化日的公园里玩那种游戏……」 「够了喔你——————————!」 我忍不住探出身子抗议。 然而。 「不、不要!别靠过来!」 却被她用双手推开了。 完美的反击。 吃了这记意料之外的反击,我一屁股跌坐在地。 见状,奈久留充满歉意地「啊!」了一声, 「对、对不起!可是,都是学长……学长突然靠近,奈久留才……!」 「……啊?」 什么意思啊? 我一头雾水,沉默下来。 不知何故,奈久留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呃……该怎么说呢……经过刚才的商量以后,学长的印象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 「啊?」 什么跟什么? 印象变得不一样……莫非她真的以为我是觊觎她的身体才陪她商量的? 「对。所以……呃,奈久留现在的心境……很那个!」 「……哪个?」 我反问,不知何故,奈久留又变得满脸通红—— 「简单地说,就是眼镜从眼前掉下来的感觉!」 「…………」 呃,你的眼镜的确掉了。 还有,正确的说法是鳞片从眼前掉下来(注11)。 然而奈久留并未订正错误,只是说了句:「再、再见!」也不戴上眼镜,就这么跑出公园。 八月艳阳天。 依然跌坐在地的我只能目送她远去。 注11 故取自新约圣经 使徒行传,比喻茅塞顿开之意。 第四章 女仆咖啡馆狂想曲 「欢迎回来,主人。」 店里响起了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个陌生的女孩,她身穿有着大量花边的衣服,头戴同样有着花边的可爱头饰。 女仆。 正是女仆。 没错——这里是女仆咖啡馆。 店名叫「女仆天堂」,正是女仆的乐园。 「喂,别打混,蠢鸡!」 正当我从厨房偷偷窥探外场时,身旁突然有道带刺的声音责骂我。 站在我身旁的,是一个穿着这家店的制服——围裙洋装的女孩。她有着苗条的身躯,倔强的眼睛,还有一头轻轻摇曳的微卷双马尾。 宇佐美政宗。 她叉着腰,对我投以凌厉的视线。 「好了,快点工作。我特地介绍打工给你,拜托你认真工作!」 「我很认真啊!只不过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什么?你只打今天一天工而已,跟人家休什么息啊?」 政宗耸了耸肩,夸大地叹了口气。 见她态度这么差,我本来想抱怨几句;但说来不甘心,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打工。 换句话说,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在这间女仆咖啡馆打杂。 店里正好人手不足,所以我临时来上班。说归说,我的工作只是洗盘子和制作一些简单的饮料而已。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在这种店里打工。」 「不……不行啊?我也不爱来啊!可是这里的薪水很高……又可以穿可爱的衣服……」 「唔。」 没想到她虽然是泼兔一只,选择打工的理由却这么女孩子气。话说回来,之前听她说过她被上一个老板炒鱿鱼,或许这份打工对她而言正是及时雨吧! 我也一样。 毕竟前几天和奈久留的约会只是做白工。事情变得莫名其妙,害我没机会谈报酬。唔,下次见面,我得好好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哼!你要感谢我。我不但借你抄暑假作业,还介绍打工给你。」 「呃,我很感谢啊!」 事情的发端起自于我打电话向政宗借暑假作业。 暑假作业就和炸弹一样,如果一直抱着,总有一天会被炸死。而且这颗炸弹还有定时装置,时限当然就是到新学期开始为止。 所以我在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拜托学力奖助生替我处理炸弹。 虽然我也因为这个缘故被迫接下这份打工,但反正我正缺钱,求之不得。今天一天就全心劳动吧! 「真是的,我不该接电话的。」 「别这么说嘛!话说回来,你那时候好像手忙脚乱,是在忙吗?」 当时她一拿起话筒就咬到舌头:『喂!我是宇宇宇宇走美!』 「唔……因为电话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 「以前很少有人打电话来……」 「……哦!」 这么一提,这家伙没朋友。 就算如此,也不用这么吃惊吧? 「手工艺社联络事情的时候都不用手机吗?」 「用是会用,但顶多传传简讯。社长会群组传讯给所有社员,通知练习场所和时间。而且……铃声也不一样。」 「哦,你把简讯和电话的铃声设成不一样的啊?我也会把熟人的来电铃声设成不一样的。」 比方凉月奏打电话到我手机来时,就会立刻响起电影《教父》的主题曲。就像勇者斗x龙,遇到怪物时不也会放特定的曲子吗? 两者的意思是一样的。 麻烦的是现实和电玩不一样,遇到大小姐时无法使用「逃走」指令。这正是让人深切感受到现实社会有多严苛的好例子。 「嗯、嗯。我也会把熟人的来电铃声设成不一样的。」 「哦?那我是用什么曲子啊?」 「这、这个嘛……」 不知何故,政宗紧~~~~紧地握住围裙洋装的裙摆,丢下一句:「这、这不重要啦!」接着便摇着长裙回到外场去了。 ……怎么回事啊? 她该不会把我的来电铃声设成电影《酷斯拉》的主题曲吧?我就是把红羽的来电铃声设成这个。就算我们同是坂町家的人,也不用把我和那种妹妹(怪兽)混为一谈吧! 「——老是待在这种地方,太浪费时间了。」 我得有效利用宝贵的休息时间。说归说,我能做的事也只有在后头的员工休息室打混而已。 总之,先到休息室去吧! 我如此想着,正要朝走廊迈进之时—— 「哈哈哈,好青春啊!」 「唔喔?」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吓了我一跳。 我反射性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和政宗一样穿着围裙洋装,绑着黑发马尾,身材苗条的女仆。 店长。 她笑咪咪地凝视着我。 「有、有什么事?」 「唔?没什么,只是觉得年轻真好。店长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有过不少故事。」 店长「嗯、嗯」地频频点头。说年轻,你也很年轻啊!外表看来顶多二十出头,不过说话倒像欧巴桑就是了。 「话说回来,店长挺吃惊的。没想到小兔居然有男朋友。」 「啊?」 听了店长的话,我哑口无言。 顺道一提,「小兔」是政宗在这间女仆咖啡馆的名字。听起来很像酒店的花名,但这是这家店的规矩。 「呵呵,太好了,太好了。小兔长得可爱,很受欢迎,但她感觉上有点带刺,是孤独系的,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她没朋友;现在知道她有男朋友,我就放心了。」 「不好意思,店长,打断你一下。我不是她的男朋友。」 「咦?是吗?搞什么,真无聊。」 「无聊……」 「我还以为可以拿这个调侃小兔一阵子呢!」 「……」 啊,这是什么感觉? 我总觉得这个店长和大小姐挺像的。 「那你是小兔的朋友罗?」 「可以这么说。」 「我想也是,瞧刚才你们聊得那么开心。我是头一次看见她那样。」 店长哈哈笑着。 开心?刚才那样叫开心? 「小兔总是不对旁人敞开心房,就像在周围筑墙一样,对吧?」 「……」 「所以你来打工的事吓了我一跳,因为她居然说要带朋友来。」 「……」 唉,店长说的话也有道理。 疑心病。 没错,宇佐美政宗的疑心病很重,所以老是用带刺的态度对待别人。 「欸,你以后也要和她好好相处喔!」 「……我知道。」 用不着店长特地叮咛,我在学园祭时就已经和政宗约好了。无论她筑的墙再高,我都不能输。 ——此时。 「唔?外场出了什么事吗?」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仆从外场小跑步过来。 她来到店长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 怎么了?是有奥客上门吗?不管是不是,反正不是我负责的。话也说完了,去休息吧!休息时间,休息时间。 我改变方向,正要走向走廊之际。 「等一下。」 突然被人从背后紧紧抓住。 叫住我的当然是店长。 她对困惑的我下了道指令 。 「你现在立刻到外场去。」 「啊?」 「还有,休息也取消了。马上去支援小兔。」 「支援……」 我正要反问,店长却说了句:「快去、快去!」把我推向外场。 店内的摆设是采数张桌子并排的咖啡店形式。 最后方的座位。 可看见穿着女仆装的政宗站在桌前,还有—— 「——呃!」 见了那副光景,我忍不住出声呻吟。 坐在最后方座位上的是个女孩,她穿着花边量不逊于女仆咖啡馆围裙洋装的哥德萝莉制服,一头亮丽的黑发绑成两边,摇摇晃晃。她一看见我走来,就乐不可支地扬起嘴角。 「次郎,这时候不该『呃!』,该说『欢迎回来,大小姐』才对。」 凉月奏。 贵为学园理事长独生女的大小姐优雅地微微一笑。 ♀x♂ 「先坐下吧!刚才我已经买下了你们两个的时间。」 凉月对着呆立在桌前的我和政宗说道。 买下了? 我忍不住看了身后的店长一眼,只见她的眼睛浮现了$标志,手指着座位,示意我们「快点坐下」。 恶魔凉月。 她一定贿赂了店长。居然独享vip待遇? 「你、你这家伙,这里可是女仆咖啡馆耶!居然要我做这种酒店小姐般的事……!」 唔唔唔!政宗一面懊恼地低喃,一面往凉月对面坐下。 指名女仆陪坐并不在这家店的服务范围之内,而负责厨房又是男人的我当然更不可能陪坐。被她这么一搞,周围的客人和女仆的视线全都聚集过来了,简直是羞耻游戏。 「你这种大小姐干么来女仆咖啡馆啊?」 「有什么关系?我在购物途中经过这家店,正好看到你穿着可爱的衣服在工作;更仔细一看,次郎也在厨房里,我当然非来不可啦!」 「什么非来不可啊!说穿了,你就是来取笑我们的嘛!」 「因为很好玩嘛!」 「那也不用跑到女仆咖啡馆来吧!」 我一面埋怨,一面坐下。 凉月穿着制服,大概是有事去了学园一趟吧——之后她到街上购物,偶然经过这家店门前……唔唔? 怪了。 「欸,近卫人呢?」 没错,近卫昴。 我环顾四周,却没看见男装管家的身影。她的主人外出,照理来说,她应该寸步不离才是啊! 「哦,昴啊?我刚才甩掉她了。」 「啊?」 「『大小姐!您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就是想看看昴像饲料被拿走的仓鼠一样六神无主的模样,所以才甩掉她的。」 「你真是好样的啊!」 「咦?讨厌,不好意思,不值得你夸成这样啦!」 「的确不值得!」 我那句话也不是在夸奖你! 真够狠的,居然甩掉自己的管家。近卫现在一定找到快发狂了。 「别担心,我有传简讯给她,说『我要出去旅行一阵子』。」 「就算是离家出走的小学生留的讯息也比这个有创意。」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偶尔也想独处一下啊!」 「你别老是恶整近卫。」 「你还是老样子,对昴特别好,」 凉月呵呵美着。 接着,她将视线转向政宗。 「好了,女仆,这家店提供什么服务?」 「啊,请先看这份菜单……慢着,为什么我得用敬语接待你啊!」 「真没礼貌,我是客人耶!」 「就算你是客人,我也不想当你的女仆!」 政宗从凉月身上狠狠地撇开视线。 「真过分。你还没对我说『欢迎回来,大小姐』呢!」 「请快回去,大小姐。」 「呵呵,瞧你说话冲成这样,简直就是傲娇的范本。」 「谁……谁傲娇了啊!我才不是为了你而这么做的!」 「说这句话就是傲娇了。」 「什么意思?」 「你不懂吗?小兔。」 「宇·佐·美!不是小兔!」 「可是你的名牌上明明就写着『小兔』啊!」 「唔……这、这是店长乱取的……」 「嗯,是吗?小兔。」 「别叫我小兔——————————!」 「……你们不能和平相处吗?」 我忍不住插嘴。 这两个家伙果然八字不合。一般平民和大小姐。即使立场变为店员与客人,依然水火不容。 「嗯,好吧!那就来一点肢体交流好了。欸,女仆,可以来一份菜单上的『涂鸦蛋包饭☆』吗?你会用番茄酱替我写字吧?」 「好啊!我会替你写上『fxxk you』。」 「不然这个『一起上镜头☆』也行。」 「好是好,但我劝你最好不要选那个,因为我很不上相。」 「这么一提,不管谁要求拍照,你都拒绝耶!」 这个「一起上镜头☆」是让客人和指定的女仆一起合照的服务。 听说政宗很受欢迎,每天都有好几个客人要求和她合照,但她每次都拒绝。她有那么不上相吗? 「其实我是无所谓,但店长交代我别照相。」 「啊?」 「唔,以前我有熙过,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起合照的客人脸变得歪七扭八的。」 「……」 「第二次照的时候,客人脖子以上的部分全都消失了。」 「……」 「第三次照的时候,我的背后站了个穿着白衣的陌生女人,拚命地朝相机伸手……」 「够了,政宗。我知道你有多不上相了。」 对了。 政宗现在住的是凶宅——写实版鬼屋。 但由于租金十分便宜,她就勉强继续住下来,没想到现在连灵异照片都拍得出来了。 我看她根本被附身了吧? 「欸,我看你还是去给人家除灵一下吧!」 我虽然没红羽那么夸张,但一样怕鬼。有朋友被鬼附身,实在太恐怖了。 「……!用、用不着担心。呃……你这么关心我,我是有点高兴啦……」 政宗宛若在掩饰什么似的,突然沉默下来,变得满脸通红。 ……这家伙在干么啊? 该不会连意识都被鬼侵蚀了吧?唔哇!饶了我吧!若是如此,现在可不是待在这种地方的时候。得快驱魔,现在该叫的不是女仆,是修女。 「呵呵呵!没想到你们交情这么好。」 此时。 一直保持沉默的凉月突然开口了。 「啥……别别别别别误会凉月!我和蠢鸡交情并不好!」 「是吗?可是你们在同一个地方打工耶!」 「那是因为我借暑假作业给蠢鸡抄,所以他就来帮我……」 「换句话说,是等价交换?」 「嗯、嗯……」 「原来如此。那你们的交情并不算好罗?」 「唔……」 「原来宇佐美和次郎是交情不怎么好的朋友啊!」 「唔唔……我、我又没这么说……」 「但你是逼不得已才和他一起工作的吧?」 「~~~~!可、可是!之前他有来我家吃过一次饭!」 「……吃饭?只有你们 两个人?」 「对!我们一起吃钣……而且没别人在,所以我和蠢鸡是交情还不错的朋友!」 呵呵!政宗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交情还不错的朋友?听起来真拗口。 而且她的说词有点前后矛盾。所以我们的交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不,实际上应该算是普通朋友吧! 「是吗?不过——照这种说法,我和次郎也是交情还不错的朋友了。」 「咦?」 听了凉月的话,得意洋洋的政宗倏然冻结了。 「因为次郎也在我家吃过饭。」 「啥……」 政宗似乎大受打击,浑身僵硬。 啊,这么一提,是有这回事。四月去游乐园的时候,当时我包扎完毕,就留下来吃晚饭了。 「可、可是!你们不是只有两个人一起吃吧!」 「对,红羽和昴也在,大家开开心心地一起吃饭,可说是两个家庭的交往。」 「两、两个家庭的交往……」 「而且……他用过我家的床。」 「什么意思?」 「别误会,只是借受伤的他躺下来休息而已,不是过夜。」 「是、是吗?那就别说得那么暧昧啊!」 呼!政宗吐了口安心的气。 然而,在那之后。 「可是——我住过次郎家耶!」 凉月又丢下了炸弹宣言。 「?」 闻言,政宗哑然无语。 而大小姐则是用一贯的平静态度继续说道: 「我离家出走的时候,是他收留我的。」 「离、离家出走……!」 「当时好辛苦喔!为了住他家,我还得穿女仆装。」 「为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为了侍奉他啊!因为我变成他的女仆了。」 「……?骗人!怎么可能——」 「我没骗人。怎么了?宇佐美,我有没有骗人,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唔……!」 政宗懊恼地紧~~~~紧抓住围裙,接着又将湿润的双眼转向我。 「这是怎么回事啊蠢鸡!你居然教同班同学做这种事?」 「别、别误会!这是有理由的!」 「理由?那刚才她说的全都是真的罗?」 「呃……对。」 「~~~~~~!」 「唔哇!别用看着变态的眼神看我!」 没错,凉月说的全是真的。 黄金周。 这家伙追着离家出走的近卫跑到我家来住,的确是事实;经过一场莫名其妙的「谁是我家佣人选拔赛」对决之后成了我家的女仆,也是真的。 但她也不必用这种招人误会的说法来描述啊!搞不好别人会误以为我有异常性癖。 「我、我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你居然变态成这样!」 「冷静下来!怎么可能啊!」 「可是你让凉月奏穿女仆装,还让她当你的女仆啊!」 「我不是说过那是有理由的吗?」 「而且还把她绑在床上,用羽毛搔了一晚的痒……」 「谁说我玩过这台诡异的游戏了?看清楚!我像是会做那种事的变态吗?」 「呃……」 「你干么尴尬地沉默下来啊!」 「因、因为你来店里的时候也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其他女仆看啊!」 「我才没有咧!」 「小心,宇佐美。他对女仆……尤其对吊袜带的执着心可是很异常的。」 「你不要在一旁揭风点火!」 「……果然是这样。」 「你干么附和啊?」 「他在我的宅邸里也曾脱口说过:『希望有一天能用吊袜带上吊看看。』」 「我不记得自己暴露过这种异常性癖——————————!」 哇咧!我看我是越描越黑。 这只泼兔本来就容易把话题扯到那方面去,现在又加上一个酷爱恶作剧的大小姐揭风点火。我看她们感情其实很好吧? 「政宗,话说在前头,我可没做过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你教她穿女仆装耶!」 「那是凉月自己要穿的。再说,来我家住的不止凉月一个人,还有近卫。而且当时红羽也在家。」 「咦?是、是吗?那你并不是和凉月孤男寡女沉迷于侍奉游戏之中罗?」 「那当然,完全没这回事。」 「……嗯、嗯,详细的经过我不清楚,不过没事就好。你要感谢我愿意相信你。」 「哦,谢谢。话说回来,你干么那么激动啊?」 「咦?」 「我说,刚才讲话的时候。」 她也不必那么认真追究吧?凉月铁定也是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玩,中途才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那……那是因为,那个啦,如果朋友有异常性癖,不是很讨厌吗?所以我才问啊!多亏我追究下去,才能证明你的清白,有什么不好?」 政宗以强硬的语气说道,猛然撇开了视线。 是吗? 我们班上也有变态,比如那个公开宣称「我的后脑是为了让美少女踩而存在!」的田村。我想那小子已经没救了,如果要教他,只有把整个脑袋送洗一途。 「……唉!」 总而言之。 这下子总算洗清我的异常性癖嫌疑了。 真是的,什么女仆啊! 就算穿着吊袜带,人类的感性怎么可能被区区职业给迷惑—— 「你太天真了,宇佐美。」 此时。 凉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光是这样,并无法判断次郎有没有异常性癖——是不是极度的女仆萌。」 「闭嘴,凉月。你又想制造我的嫌疑了?」 「该闭嘴的是你,次郎。老实说,你正处于无限趋近黑色的灰色地带。嘴上要怎么讲都可以,谁知道你内心在想什么?」 「内心?」 「或许你正想着『那不是裙子!是抑制吊袜带真正力量的戒具!』」 「吊袜带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吗?」 必须用名为裙子的戒具来隐藏!天啊!世上竟有如此荒唐无稽之事? 「的确,或许凉月奏说得没错。」 「……?该不会连你都相信吊袜带的力量吧!」 「啊?你在说什么啊?蠢鸡。我的意思是,或许你有异常性癖的倾向——女仆萌的素质。」 「……」 不不不,政宗小姐。 我才想问你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咧! 「看来得尽早确认才行。」 「我同意你的看法。毕竟次郎是我们的朋友,身为朋友,有保护朋友的义务。要是等到次郎占领女仆咖啡馆,就来不及了。」 「在你们心中,我的女仆萌到底有多严重啊?」 占领。 换句话说,我会攻打女仆咖啡馆? 这已经远远超越萌,到达中毒的境界了。 「可是,该怎么确认?」 政宗手抵着下巴,询问凉月。 此时。 「别担心,我有办法。」 凉月微微扬起嘴角—— 「只要你露吊袜带给次郎看就行了。」 「……」 ……喂! 这个女人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了? 「你……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啊!」 看来政宗的心境也和我一样。她用双手用力压住围裙洋装的裙子,彷佛不想给周围的人看见似的。 「你不懂吗?宇佐美。现在的你是如假包换、俯仰无愧的女仆;换句话说,只要次郎能抵挡你的诱惑,就能证明他不是女仆萌。」 「这道理我是懂,可是……诱、诱诱诱诱诱诱惑!」 「说诱惑,其实方法也没那么难。你只要稍微掀起那件充满花边的裙子,让他看一下吊袜带就好。」 「啊?」 「当然,还要含着眼泪说:『请饶了我吧!主人……』」 「怎么听都像是色情游戏!」 「你办不到?你不是次郎的朋友吗?现在可是确认他有无异常性癖的关键时刻耶!」 「唔……」 「啊,还是说……其实——你喜欢次郎,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做这么丢脸的事……」 「啥——」 咻! 政宗满脸通红,只差脑袋没冒烟了。 「怎、怎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咦?不是喜欢,是爱得要死?」 「才才才才才才才不是!我怎么可能喜欢蠢鸡!也不是爱得要死!绝对不可能!」 「是吗?那就快掀裙子吧!」 「?」 「别担心,用不着露内裤,只要露到吊袜带就好了。维持这道边缘线即可。」 「~~~~~~!」 政宗湿着眼眶,缓缓环顾四周。 我跟着张望,只见不知何时,店内已无其他客人的身影。 女仆也只剩站柜台的那一个,而且她似乎正忙着工作,完全没发现这里的异变。 好机会! 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这么一来,这个座位上发生的事,除了我们以外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遵、遵命,大小姐。」 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 宇佐美政宗细若蚊声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为了坚定意志,她用的是女仆口吻。 接着——她站了起来。 摇晃着围裙洋装,走到我的面前。 只见她的手放上了长裙裙摆—— 「……!」 政宗的双眸因羞耻心而湿润,双手缓缓地掀起裙子。 出现的是纯白的膝上袜。 黑&白。 黑色的珐琅靴和白色的袜子成了对比。 随着裙摆缓缓掀起,膝上袜的可爱缎带呈露于眼前。 摇晃的裙子。 接着,如初雪般白皙的吊袜带现出了身影。 「……!」 沉默。 教人尴尬的沉默支配了现场。 ——之后。 她。 怯生生地抖着嘴唇—— 「请、请饶了我吧,主人……!」 「————」 ……这、这是什么? 眼前的光景。 就暴露程度而言,其实和穿着迷你裙时差不多。 但是—— 「——!」 不妙。 虽然我懵懵懂懂,却知道这个状况十分危险。 女仆。 将裙子掀到极限高度的政宗。 黑白色调的围裙洋装,轻飘飘的可爱花边,纯白的膝上袜,泛红的脸颊,湿润的眼眸,羞红的倔强脸蛋,还有若隐若现的吊袜带…… 「……」 ……我不行了。 别再隐藏了。 别再伪装自己了。 再继续说谎,对政宗……不,对女仆太失礼了。 ——我要告白。 我喜欢你。 我太爱你了,女仆。 吊袜带万岁! 「——真遗憾,时间到了。」 正当我要坦白说出自己心中的感情之时。 袖手旁观的凉月突然开了口。听了她的话,政宗也放下裙摆,问道:「什、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 「大小姐!」 喀啷喀啷——店门口的铃当声响起,随即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低音。 近卫昴。 凉月奏的男装管家气喘吁吁地来到我们桌边。 「我找您找了好久,大小姐。」 「唉呀,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碰巧发现的。我走过店门前,刚好看见大小姐。」 「是吗?我隔着玻璃看见你的时候,也在烦恼该怎么办呢!」 凉月若无其事地微笑。 看来她是发现近卫正要走入店里,才说出了结束宣言。哇!好险。要是让近卫看见刚才那一幕,不知又会产生什么误会。说来幸运。近卫隔着玻璃看见的似乎只有凉月而已。 「对不起,我不该突然偷溜出来。」 「不,只要大小姐平安就好……对了,次郎,你在这种店里做什么?」 近卫一确认完主人的安危,就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哦,次郎是临时来帮忙的,而宇佐美在这里打工。」 凉月代我回答,近卫似乎无法释怀,不置可否地吐了口气。 「昴,我们差不多该回宅邸了。」 「是,遵命,大小姐。」 凉月从椅子上起身,说了句:「再见,工作多加油啊!宇佐美。」挥了挥手,走向门口。近卫也随后走出了店门。 目送她们俩离去之后—— 「……我觉得好累。」 政宗吐了口沉重的气。 真巧,我也有同感。臭凉月,闹爽了就立刻走人,简直像飓风一样。最糟的是这阵飓风不适用灾害保险。 「唔?」 或许是因为凉月走了,我冷静下来之故,我的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疑问。 冷静一想,这回事情有点奇怪。 夏日祭的时候,我曾听凉月说过她拿政宗没辙,还说政宗是她的天敌。 莫非她来这里另有理由? 「不过,太好了,这下子证明你没有异常性癖。刚才的……真的很丢脸。」 政宗似乎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脸颊微微泛红。 ……我不能说。 见了她这种表情,就算扯烂我的嘴,我也不敢说出自己刚才险些屈服于女仆的魅力之下。 妈的,女仆萌有什么不好?觉得吊袜带有魅力不行吗?不,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于法不容。 「别担心,我绝不会攻打女仆咖啡馆的。」 「哼,那当然啊!这种事在我国犯罪史上可是史无前例。」 「就是说啊!不过,反正我也不会再来女仆咖啡馆了。」 来打工倒是可以,但我可没那种财力能够常常上门作客。 如果把妈给的生活费全撒下去,或许可以;但要是我干出这种事,铁定会被红羽宰了。所以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再见了,女仆。后会有期,吊袜带。 「……咦?」 然而。 政宗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是、是吗?你不会再来了?」 「呃?我们是这么说好的啊!只来打一天的临时工。」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 不知何故,政宗沉默下来。 ……? 算了。 凉月也回去了,我再不回厨房会挨骂。虽然政宗的反应怪怪的,但我可以等到打工结束以后再慢慢问。 就在我转换方向,正要回厨房之时。 「等、等等!」 背后有人拉住了我的衬衫。 我回头一看,只见穿着女仆装的政宗宛若向母亲撒娇的小孩一样,紧抓着我的衬衫衣袖不放。 她低着头,细若蚊声地说道: 「……你来嘛!」 「啊?」 「我、我是说你可以偶尔来打工。店长也常说厨房人手不足,我想她会欢迎你来的。还有……如果你来,以后我的作业也可以借你抄。」 「……」 呃,我是无所谓啦!可以借抄作业,我也求之不得。可是,临时工可以常来吗? 「有、有什么关系?这个主意又不坏……」 和平时的倔强态度相去甚远的不安神情。 ……哦,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政宗的心情了。 我猜这家伙大概是不愿意一个人打工吧!店长也说过她和其他女仆没什么交情。 所以她才希望能够有个比较知心的朋友陪在身旁—— 「——好吧!」 思考片刻过后,我答应了政宗的请求。 「真、真的?」 「嗯。但我只能偶尔来,不能每天都来。」 虽然我没参加社团,却有在和近卫及红羽练格斗技。总不能跷掉练习吧! 「嗯、嗯。」 政宗似乎松了口气,露出了微笑。 ……嗯。 就算只是一时的慰藉也好。 只要她能因为我来打工而变得快活一点,那就好。 没错——毕竟我是她的朋友嘛! 「啊,呃……蠢鸡。」 「唔?」 「啊……呃……唔……」 ——谢谢。 政宗笨拙地挤出这句话后,便逃也似地跑向厨房去了。 「…………」 ……吓了我一跳。 没想到那只泼兔会向我道谢。从她平时的别扭作风,实在难以想像。 「算了,偶尔这样也不错。」 不,我可不是因为女仆向我道谢而高兴喔! 该怎么说呢……平时不坦率的政宗那么做……呃,真的非常可爱。 「好啦,我也该回厨房了。」 我独自喃喃说道,走向厨房。话说回来,政宗去厨房干么啊?她明明是负责外场的啊!我看她八成是道谢之后太难为情,乱跑一通。 「——咦?」 此时,我发现地板上有个东西。 我走上前去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支少女风格的粉红色手机。 难道是政宗的? 大概是她跑到厨房时掉下来的。 「哇,没想到她的待机画面这么可爱。」 掉落时的冲击让萤幕露了出来,待机画面上的可爱兔子图案一览无遗。搞什么,她老是要别人别叫她兔子,其实她很喜欢兔子嘛! 「唔?可是这个……哇!那家伙搞什么啊!手机根本没调成震动啊!」 那只笨兔,我看她一定是忘了调成震动模式。 真是的,亏她还有脸要我认真工作。 要是工作时手机响丁该怎么办啊……啊,应该没问题,因为她只有我这个朋友—— 「——」 这么一提。 政宗说过她替每个熟人设定不同的来电铃声。 那我用的是什么曲子? 「……」 于是乎。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给政宗的手机。 不能怪我。 任谁都会好奇吧? 「哦!」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电子音白手机流泻出来。从音色判断,似乎是水晶音乐。 唔唔,这是什么曲子? 温暖又柔和的旋律。 这曲子我听过。 国中时,似乎在合唱比赛中唱过。当时的音乐老师曾说这是国中小常用的合唱曲,常在毕业典礼上演唱。呃,曲名是…… 「你、你听见了……?」 瞬间,一道颤抖的声音响起。 我暗自一惊,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看到了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仆。 宇佐美政宗。 她大概是发现手机掉了,回头来找吧!见我拿着她的手机,她气得浑身发抖。 不妙。 我想我最好溜之大吉。 瞬间如此判断的我立刻转为起跑姿势,朝着店门口头也不回地冲刺冲刺冲刺,一口气跑到街上。 「啊,别想逃!」 带刺的声音从背后追来。 哇唧,果然追来了。我回头一看,身后的是用双手拎着长裙疾奔的女仆。 多亏她,周围路人的视线全集中过来了。这应该可以为女仆咖啡馆带来良好的宣传效果。 时值傍晚,橘色的夕阳照耀着街道。 我一个劲儿地奔跑在柏油路上,手中依然是响着电子音的政宗手机。 熟悉的水晶音乐旋律响彻四周—— 「——啊!」 说来真巧。 我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起曲名。 哇,难怪她会生气。臭泼兔,没想到她那种个性,居然会干出这么难为情的事。 没错——这首曲子名叫「believe」。 简单地直译,就是「相信」。 「……真是的。」 这只蠢兔。 我一面跑,一面抱怨。 就算她除了我以外没有可以信任的朋友,也不必选这首曲子啊!妈的,连我都开始难为情了。 「对、对不起啦!我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罗唆,蠢鸡!别担心!应该死不了!」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啊?」 「罗唆,罗唆!全都是你的错!到、到到到到到了这个关头,你就抱着那首曲子去天国吧!」 「那不真成了冥土的伴手礼了?」(注12) 一点都不好笑。 唉,看来只能继续跑,直到我想出求得政宗原谅的方法。如果我跪地磕头,她应该会原谅我吧! 毕竟……你也知道吧? 注12 日文「冥土」和「女仆」同音。 我们——是朋友啊! 政宗的叫声从背后追来:「慢着!」 我一面听着她的声音,一面如此想道。 第五章 暑假尾声 8月31日。 今天对全国的高中生而言,应该都是个别具意义的日子。 没错——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 夏日的尾声。 度过这一天的方法因人而异;有些现实充能够心满意足地回顾夏日时光,但有些人却是一面懊恼没能制造美好的回忆,一面进行暑假作业的最后冲刺。 顺道一提,我属于后者。 作业虽然已经写完了,但现在的我却像面临世界末日的人类一样颓丧。我宁愿地球灭亡算了。 唉,没办法。 其实我的暑假并不是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我和班上同学也有出去玩,还去看了我最爱的乐团的演唱会。 可是,暑假期间发生的诸多事件却远远凌驾其上。 私奔旅行和老妈每年举办的格斗训练地狱相比只是小巫见大巫,而且挺好玩的,倒还无妨。 但这四天里发生的麻烦也未免太多了吧? 从27日到30日之间,凉月、红羽、奈久留、政宗居然轮番上阵替我制造麻烦。就算是恋爱养成游戏的主角,这么常和女生见面也会得忧郁症的。 所以——我决定了。 8月31日。 今天我要闭门谢客,独自度过。没错,每个人都有想独处的时候,我当然也不例外。 说来幸运,我家的小怪兽红羽出门了。听说她要到朋友家写作业,顺便开睡衣派对。 非常好。 如果是一般家庭,父亲可能会担心女儿「是不是要去男朋友家过夜啊……」;不过在我家绝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和红羽交往?谁要干这种自杀行为啊?就连杰x·鲍尔(注13)也办不到。 所以今天家里只有我一个。 这样也不坏。仔细一想,这几天实在太热闹了。到了明天,第二学期开始,又要过着吵吵闹闹的生活;今天一天就让我安静度过吧! 正当我如此暗自寻思之时——下午一点十五分。 「早、早安,次郎。」 电铃响了,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一道女低音响彻四周。 注13 杰克·鲍尔,美国影集《24反恐任务》的主角。 站在门外的是在大热天穿着燕尾服的美少年。 闪闪发光的亮色头发,宛如精巧娃娃的身躯,教人望而出神的容貌。 男装管家近卫昴。 她对着开门的我打了个生硬的招呼。 …… 不妙。 这是什么情形? 不知何故,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就像在丛林中探险时突然遇到野生老虎一样。不,实际上,我只是在水泥丛林中遇见管家而已。 话说回来——我的决心怎么一下子就破功了? 啊,我这个白痴。 干么轻易开门啊…… 「嗨,怎么突然跑来找我?」 我总不能视若无睹,只好先打声招呼。 然而,近卫却「……唔!」了一声,撇开视线。 唔唔唔。 果然如凉月所说,最近的近卫怪怪的。虽然她本来就很冷淡,常板着脸,但现在她的样子却和冷淡有点不同,态度很不自然。 「……其、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想拜托你。」 近卫终于把视线移回我身上,如此说道。 接着,她无助地捏紧燕尾服衣摆—— 「——一起做菜吧!」 她用有些笨拙的态度如此说道。 ♀x♂ 「这下子材料大致都准备好了。」 我将刚才从附近超市买来的食材放在厨房地板上,吐了口气。 没错,近卫要我帮的忙就是做菜。 她说为了表达平日的感谢,要做一顿大餐请主人凉月享用,所以要在我家做菜,请凉月过来吃晚餐…… 「话说回来,你干么找我帮忙啊?」 我一面绑紧背上的围裙带,一面询问。老实说,我没什么做菜的经验,只有家政课的时候做过。 「人多好办事嘛!」 「那你干么不找宅邸里的其他佣人帮忙?」 我们家厨房没多少调理设备,再怎么想,都是宅邸的环境比较好。 「因、因为……」 不知何故。 听了我的话,近卫变得垂头丧气。 她低着头说了一句话。 「……不能做菜。」 「啊?」 「呃……在宅邸里,他们不让我做菜。所以我只好到你家来……」 「……」 哦,我想起来了。 这家伙虽然是管家,厨艺却很差。 「啥……你别露出那么遗憾的表情好不好!我只是暂时被禁止进厨房而已!」 「太好了,不是永久禁止。」 「~~~~~~!」 可恶……大家都低估我的厨艺……近卫像小孩一样闹别扭。 思及这家伙的厨艺资质,这么做可说是妥当的安排。 毕竟这家伙的厨艺可是达到能把粥煮成毒药的境界。我这个牺牲者都这么说了,绝对错不了。 话说回来,她到底捅了什么娄子,让人家禁止她进厨房啊? 「别担心,两个人一起加油吧!」 哈哈哈!我从容地笑着。反正要吃的不是我,是凉月。节哀顺变,事后我再送罐胃药给她吧! 「……嗯,好好加油吧!两个人边试吃边做,一定能做出好吃的料理。」 「嗯、嗯,是啊!」 紧急状况发生,请善心人士立刻送胃药给我,货到付款也衍。再不快点,今天就不止是暑假的最后一天,而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天了。 「话说回来,这样好吗?」 近卫一面从塑胶袋中窸窸窣窣地摸出食材,一面喃喃说道。 「我们要做的是咖哩耶!」 「有什么关系?夏天就要吃咖哩啊!」 不对,那好像是广告词? 「可是,既然要请大小姐吃,就该做点更豪华的……」 「豪华?」 「对,比如北京烤鸭。」 「……」 难度也太高了吧! 根本不是一般家庭会做的料理。 「或是鹅肝酱之类的。」 「抱歉,近卫。老实说,我觉得咖哩的难度就已经偏高了。」 「你……你在说什么!至少做更豪华一点的料理吧!」 「不然煮面线好了?」 「变得更简单了?」 「再不然刨冰如何?」 「你瞧不起我是吧!」 唔~~~~管家嘟起嘴巴,最后甚至闹起脾气来:「算了,我一个人做!」哇!糟了糟了。再这样下去,我家厨房会被拿来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没、没问题啦!咖哩人人都爱吃啊!」 「唔……」 「像我也很爱吃咖哩。」 「是、是吗?的确,大小姐也说过她爱吃咖哩……」 「对吧?所以选这道菜错不了。」 「……嗯,也对,或许咖哩是最安全的。」 「对对对,安全第一。」 我在心中叹了口无奈的气。总算被我拗过去了。幸好凉月喜欢咖哩。 话说回来,我还真有点意外。 没想到那个大小姐居然会喜欢这种平民料理? 原来她也有可爱之处啊! 「嗯,咖哩也不坏。再说今天要做的是大小姐最喜欢的鸡肉咖哩。」 「……」 呃,我个人倒是有点讨厌。 为什么偏偏是鸡肉咖哩啊?由于体质的缘故,我听到鸡这个单字就会浑身不对劲;对象是凉月,就更是变本加厉。 「除了这个以外,大小姐爱吃的食物还有烤鸡、南蛮鸡肉、照烧鸡肉……」 「是我的错觉吗?怎么鸡肉料理好像特别多?」 「唔,没这回事,也有不是鸡肉的。」 「比如说?」 「鸡x拉面。(注14)」 「的确,那是拉面!」 如果我的记忆无误,那种泡面的汤头是用鸡熬成的,还是有用到鸡啊!话说回来,那个大小姐居然会吃鸡x拉面? 「次郎,快开始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管家如此催促我。 于是乎,开伙了。 近卫没穿围裙,她说她是为了主人做菜,所以要穿着管家服做。有这种牺牲奉献的精神是很好啦…… 「那你先洗米,我来切菜和切肉。」 我边说边动手洗菜。 没错——近卫厨艺不佳是有理由的。 刀刃恐惧症。 她非常害怕看见或触碰刀刃。所以这时候该分工合作,发挥团队精神。 注14 鸡汁拉面,日清出品的泡面名称。 「也、也对。谢谢你,次郎。」 近卫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坦率地道了谢。 唔? 她的脸颊似乎变红了,是我的错觉吗? 「近卫,你脸怎么红红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 听了我的话,近卫猛然用双手捣住自己的双颊,脸变得更红了。 「啊……呜,这是,呃……其实我有点发烧。」 「发烧?你得了夏季感冒啊?」 「嗯、嗯,最近一直感冒……啊,我没说谎喔!真的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再三强调。 唔,我听人家说过,夏季感冒好得比较慢。莫非她最近怪怪的,也是因为感冒的缘故? 「你可以去休息,没关系。」 「不、不要紧!虽然不是很不要紧,但是做菜还没问题!」 说着,近卫便走向电锅。 虽然不是很不要紧,但是不要紧……?什么跟什么啊? 没问题就好。 「话说回来,你应该很会做菜吧?」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你昨天也在女仆咖啡馆打工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我顶多洗洗盘子而已。 真是个没用的指定代打。 「而且……你还和宇佐美一起打工。」 「不,这和做菜没关系吧!」 「那倒是……对、对了,你为什么会和她一起打工?」 「咦?凉月没跟你说吗?政宗借我抄作业,而我去她打工的店里帮忙。」 「作业?」 「对,暑假作业。」 我简洁地回答,昴殿下喃喃说道:「跟我说一声,我就会借你抄了啊……」 呃,什么跟什么? 这家伙一板一眼,我还以为她会讨厌这种行为,所以才特地去拜托政宗的。早知如此,一开始拜托近卫就好了。 「对了,红羽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是说她去朋友家吗?」 近卫突然改变话题。 啊,这么一提,我在超市和她说过红羽的事。 「我忘了说,她不会回来。」 「啊?什么意思?」 「她要在朋友家开睡衣派对,所以在凉月来之前,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啪沙! 近卫突然用强劲的力道给了米一掌。 接着她「啥、啥、啥……!」地浑身发抖。 「只、只有我们两个人……红羽真的不会回来?」 「嗯,是啊!别提这个了,我劝你洗米的时候温柔一点。」 近卫洗米活像是在痛殴杀父仇人一样,这样根本是掌打,米都快碎成粉了。 「你的感胃该不会恶化了吧?」 「……!没、没有。你看,我米洗得很好啊!呃,接下来……」 「咦?慢着近卫!洗米不必用清洁剂!」 我连忙从管家手中夺走厨房清洁剂。 好险,差点煮出强力去渍饭。话说回来,她的感冒果然恶化了吧?瞧她脸变得更红了。 「好,我这边结束了。」 我随便切完了肉和洗好的菜。 虽然切得有点马虎,但应该没问题。我觉得棱棱角角的比较煮得出狂野又美味的咖哩。 「……谢谢你,次郎。没有你,我什么都做不出来。」 「别放在心上,我们是朋友……不,是死党嘛!」 「嗯、嗯……」 不知何故,近卫回答之后,便低着头沉默下来。 喂喂喂,你在沮丧什么啊? 难道她不喜欢跟人家称兄道弟?唔,可是是她主动提出要当死党的耶! 「……」 好。 虽然有点难为情,这时候还是强调一下我们是死党吧!或许这样能让她安心。 呃,首先—— 「——近卫。」 「唔?干么?次郎。」 「我们——是死党。」 「唔……嗯,是啊……」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这个关系都不会改变。」 「唔……」 「没错。我们永远……永远都是死党。」 「……」 「我深深相信,男女之间的友情是可以成立的。」 「……」 「所以我们以后永远都——」 「……次郎,我知道了,够了,不用再说了,拜托你安静一下。」 近卫消沉得都快可以看见她背后的阴影了。 怎、怎么了? 干么露出这种大受打击的表情,一声不吭啊?是因为我说的话太恶心了吗?亏我还厚着脸皮说出那番话…… 支配厨房的是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氛。 我们默默地做菜,只有在逼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交谈几句。 我将米放入电锅,接下来只要等米煮熟竞行了。 先在锅中炒熟鸡肉、红萝卜及洋葱,接着加水炖煮;等水滚之后,转成小火,加入马铃薯,最后再将市售的咖哩块丢入熬煮,就大功告成了。 没发生什么大失误。 勉强要说,就是近卫不小心将沙拉油连瓶身一起丢入锅中,还有误将厨房里的伏特加加进锅里,导致天花板稍微烤焦而已。嗯,没酿成大祸实在是不可思议。 没错,到目前为止都很顺利。 只要保持这个步调,慎重地完成…… 「——次郎。」 然而。 果不其然,我的不安成真了。 「要不要加点独门秘方啊?」 就在我等着加咖哩块的时候,管家突然如此说道。 「独门秘方?」 「对,独门秘方。这样煮只能煮出普通的咖哩;难得要请大小姐享用,我觉得应该加一点只有我们才有的独门秘方。」 「……」 危险危险。 倘若我的经验无误,这种外行人充内行的做法正是最致命的行为。 「还、还是算了吧!好不容易煮得这么成功。」 「唔,你在说什么?就是因为很成功,才要更上一层楼啊! 」 管家犹如追着足球跑的小孩一样,双眼闪闪发光。「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只见她立刻开始窸窸窣窣地探索厨房。 啊,拜托,千万不要找到任何东西。 话说回来,我们家的厨房里有什么?苹果早就吃完了,最近老妹疯的是番茄,早中晚都是番茄料理。其实她也不是不会做饭,会偏食成那样纯粹是品味问题。 剩下的就是老妈出国之前留下的东西…… 「——哦!加这个如何?」 此时。 管家从厨房橱柜深处拿出了一罐装有液体的瓶子。 那个好像是…… 「好像是酒。」 「酒?」 「嗯,红酒。可以开吗?」 「咦?嗯,应该可以吧……」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那是妈珍藏的高年份红酒啊……! 糟了。 那瓶酒对我来说就像潘朵拉的盒子,如果擅自打开,铁定会受到老妈的制裁—— 「好,开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时已晚。 近卫拿出橱柜里的开瓶器,砰一声打开了软木塞。 「怎、怎么了?该不会……不能开吧?」 「呃……我猜那应该是我妈珍藏的酒……」 哇,这该不会很贵吧?标签……不行,我看不懂,连是哪国话都看不出来。 「唔……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那么贵重的东西……」 宛如被雨淋湿的弃犬一样颤抖的女低音。 近卫见了我动摇的模样似乎相当震惊,泪水盈眶地垂下头来。 「……!」 ……该死。 干么啊! 拜托你别露出那种快哭了的表情好不好? 「……没关系。」 我尽量用温和的口吻鼓励近卫。 「都已经开了,还能怎么办?再说,只要好好解释,我妈会原谅我的。」 「真……真的吗……?」 「嗯。」 我努力露出笑容,示意她别担心。 其实我没把握。 我猜老妈可能会逼我接受地狱格斗训练课程,以示惩罚……到了这个关头,我也只能认命了。 没错,近卫并没有恶意。 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见女生泫然欲泣的表情。 「那,那你肯原谅我吗?」 「嗯,当然。开都开了,老是耿耿于怀也没用。再说我也有错。」 「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吗……?」 「当然啊!我才不会因此讨厌你。」 我忍不住将手放到近卫头上。 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鼓励她。 「……嗯!」 这个时候,垂下的湿濶眼眸总算抬起来了。 柔软的发丝触感传至掌心。 抬起眼来凝视着我的近卫昴—— 「啊,抱歉,忍不住就……」 我回过神来,拿开了手。由于只接触了短短数秒,女性恐惧症并未发作。 「不,我并不……」 近卫话说到一半,又再度低下了头。她的表情和刚才不一样,带了点羞怯。 接着——沉默再度支配厨房。 「……」 不妙。 这种奇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对、对了,独门秘方要怎么办?只要量控制好,加红酒应该没问题。」 我为了转换气氛,硬生生地改变话题。 我以前好像听说过咖哩可以加红酒。有人炖牛肉时也会加红酒,应该没问题吧! 「但是保存期限是个问题。这酒收在最后头,不知道还能不能暍?」 近卫一面摇晃着红色液体,一面「唔……」地沉思。 接着。 在思考数秒过后。 「——好,我先来试试味道好了。」 「啊?还是算了吧!我们未成年耶!」 「别担心,只喝一点点,没问题的。」 话才说完,近卫就将葡萄色液体咕咚咕咚地倒入厨房里的玻璃杯。 没问题吧? 不快的回忆重现于我的脑海之中。当然,我指的是夏日祭大混战时的奈久留。虽然我不认为近卫会使用脱衣醉拳,但酒精往往比人们所想的更能让人疯狂。酒是拿来暍的,可别反而被酒吞没了。 「唔!」 就在我左思右想之际,近卫伸出舌头,微微舔了舔红酒。 「……嗯,味道似乎没问题。」 近卫就像舔牛奶的小猫一样试酒。味道没问题就好,别再喝了。就算是用舔的,那毕竟是酒啊! 「喂,别喝啦!」 「唔,你在说什么啊?次郎。我完全没问题。」 「真的吗?」 「嗯,我甚至觉得身体暖呼呼的,很舒服。」 「…………」 不行。 扩散了。 酒精显然扩散了。 而且她说话的语调也变得怪怪的。 「好,既然确定味道没问题了,酒就验到这里为止吧!」 「啊,你盖嘛……!」 我硬生生地抢过酒瓶,近卫一面抗议,一面倾过身子追酒瓶;然而由于身高差距之故,她碰不到酒瓶。 活像小孩为了夺回被爸妈抢走的玩具而努力踮起脚尖。 「还我!快把酒还我!」 「不行!你已经喝醉了!」 「才……才没有,我只是……」 「只是?」 「只是觉得没有酒就活不下气而已。」 「这么快就出现禁断疰状了?」 难道这瓶酒是神之雫吗? 居然能在一瞬间掳获昴殿下, 「哼!不用怀疑,次郎,我没醉!」 「喝醉酒的人最爱说这句话了。」 「你说什么?那你可以出问题考我。我会全部答对,证明我是清醒的。」 「……………………一一九二年发生了什么事?」 「日本沉没。」 「历史全变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行不行,再不快点收拾残局,事情就大条了。 「欸、欸,近卫,别喝酒了,我们来喝点冷饮吧?」 还是让她暍点麦茶醒醒酒吧! 我如此想着,打开了冰箱;但不幸的是,麦茶暍光了,只剩牛奶。算了,聊胜于无。 「来,近卫,喝牛奶。」 我将整盒牛奶递给近卫。 希望她喝了牛奶之后能够清醒一点…… 「……唔!」 然而。 管家一看见我递出的牛奶,眼神整个都变了。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 「……别闹噜。」 「咦?」 「我说别闹噜!我是管家,怎么可能喝那种鬼东西!」 简直就像翻桌的老爸。 高举双手的近卫高声喊着会引发全国畜牧业者共愤的话语。 「可恶……啥么牛奶,我明明每天都有喝啊!」 「明明每天都有喝?」 「可是却没办法变成小奏那样……」 「啊?」 「~~~~!我不说噜!这种白色的鬼东西就该这么处置!」 略带大舌头的咆哮。 只见管家从我手中抢过牛奶之后,居然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她哈了口 气。 「哇哈哈!看到了吧!恶势力毁灭了!这就是管家的实力!」 她就像获得腰带的拳王一样,将空纸盒高高举起。呃,这跟管家没关系吧? 「话说回来,这房间真热耶!有没有开冷气啊?」 近卫用手摄着通红的脸。 你也太奢侈了吧? 我们家厨房才没装那种好货咧!我正想如此告诉她——但在那一瞬间,我却吓破了胆。 「喂、喂!你在干么啊!」 「咦?那还用问?太热了,所以我在脱衣服啊!」 燕尾服滑落地板,领带也被松开;更可怕的是,管家居然朝着自己的皮带伸出了手—— 「嘿咻……」 随着这道吆喝声,她脱掉了长裤。 唔哇啊啊啊啊啊住手白痴! 这家伙想把我家厨房变成牛肉场吗? 「唔?怎么了?次郎,脸怎么那么红?」 「!」 我反射性地从近卫身上移开视线。 如娃娃般苗条的双腿,白皙的大腿。她的装扮和之前的红羽差不多,但由于衬衫衣摆较短,纯白的可爱内裤若隐若现……呃,对心理健康不太好。 更何况现在的近卫不是赤脚,而是穿着长袜。 换句话说——衬衫+长袜。 「……」 不妙。 这种异次元组合是怎么回事啊? 衬衫和长袜。 完美的黑白对比。 还有若隐若现的内裤—— 「……!」 不、不妙。 这个管家超可爱的。 我得设法在理智屈服之前说服她……! 「近、近卫,至少把长裤穿上吧!」 「为什么?」 「为、为什么……」 「我们都一样是男人啊!」 「你是女生吧?」 「哼!瞧不起人了,我可是男装管家耶!」 「不要说那种莫名其妙的理论!」 「……咦?你为什么穿着衣服啊?」 「连价值观都变得乱七八糟了!」 「为什么战争不会从世界上消失?」 「不要突然说这么正经的话!」 你到底正不正常啊! 近卫无视于我的吐槽,彷佛刻意炫耀似地摊开双手转圈圈:「有什么好慌张的?」 呃啊啊啊啊啊啊请住手!你走光了!衬衫的衣摆就像迷你裙一样飘啊飘的。 「——妈的。」 事到如今——只能使出最终手段。 为了防止灾害扩大,还是快把这瓶酒处理掉吧!虽然有点浪费,只要全部倒进流理台…… 「次郎,把酒还我。」 呃! 「不行,刚才的牛奶还是不能满足我。」 哇!别这么说嘛!牛奶有丰富的钙质,有益健康耶! 「要是你不还,我只好硬抢噜。」 近卫脸颊泛红,眼神荡漾,步步逼近我。 狭窄的厨房里无处可逃。 当然,我转眼间就被逼到死路了…… 「还我!把酒还我!」 「……!住、住手!别过来!」 就算是地下钱庄也不会用这么缠人的方法讨债啊! 状况和刚才相同。 我活用身高差距,将酒瓶举得高高的;但近卫并不认输,一蹦一跳地构着。唔,有够缠人,简直就像扑向逗猫棒的野猫一样。 「死心吧,次郎。」 近卫截住逃跑的我,说道: 「你已经无路可逃噜。」 「是、是吗?我和你的身高差距可没那么容易填补。」 「——哼!别小看管家!」 近卫。 从容不迫地笑了。 「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新络招。」 「新绝招?」 「对,名照——『管家小外刈』。」 「根本只是一般的柔道招数嘛——————————!」 当我大叫之时,已经太迟了。 管家使出的华丽足技使我的身体失去平衡,跌落到地板上。 毫无争议的「一本」全胜。 「……?」 突然,红色液体迎面浇下。 是红酒。 酒瓶虽没破裂,却因为倒地时的冲击而整个洒了出来。唔啊!我就像染血的杀人魔一样全身通红。 「……啊!」 看到觊觎多时的酒泡汤了,近卫似乎大为失望,露出了万分遗憾的表情……咦? 「近、近卫小姐?」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骑在我身上? 「…………好浪贝。」 「咦?」 什么意思啊?我正要反问的瞬间——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唔!」 近卫活像要压制我似的,把所有体重都靠到我身上来。 缩短的世界。 渐渐靠近的可爱轮廓。 女生特有的花香般幽香。 我们的距离近得可从彼此的眼眸中看见自己。 ——她。 带着哀愁的表情,将脸凑近我浇了红酒的脖子—— 「……唔!」 啧! 随着这道小小的声音,她用她鲜红的舌头舔去了我脖子上的酒。 「~~~~!你、你你你你你在干么!」 「不然……好浪贝嘛!」 「那也不用直接舔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喝醉的近卫宛如舔食盘中牛奶的小猫一样,用小巧的舌头拚命舔着我脖子上的酒。 舌头攀附皮肤的触感令我毛骨悚然。 不知是不是因为酒醉体温变高之故,近卫的舌头格外滚烫,连我的身体都跟着发热了。 脖子之后是锁骨。 近卫一面「唔、唔!」地吐着可爱的气息,一面用舌尖仔仔细细地清扫我锁骨上的酒滴。 「……!」 糟了。 如雨后春笋般增生的鸡皮疙瘩,还有往鼻子一带集中的温热感觉, 错不了,女性恐惧症发作了。 这也难怪。 我和近卫贴得这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体温;最可怕的是,她竟然用舌头舔我。这种经验还是头一次。 「唔……好好暍……我还要……我还要……」 这已经不是小猫,是吸血鬼了。 近卫宛若品尝鲜红色的血液一般,舔去了我皮肤上的红酒,咕噜一声咽下喉咙。 「唔啊……」 紧、紧急状况… 虽说是喝醉了,没想到那个冷淡的昴殿下居然会做出这种事。她的衬衫+长袜装扮已经够刺激的了,现在又加上和平时的倔强态度之间的巨大落差…… 「近、近卫……住、住手……」 我用尽最后的气力。 努力说服她。 「欸……我是你的死党,对吧?」 「……唔!」 「我也认为你是最棒的朋友。」 「~~~~!」 「所以……快住手。你也想和我当一辈子的死党吧?既然如此,为了不破坏这层关系,现在立刻离开我的身体……好痛?」 喀! 突然,近卫就像撒娇的猫科动物一样,咬住我的脖子。 亦即所谓的甜咬。 她宛若抗议似地啃起我的脖子来。呜,简直像真正的吸血鬼。我现 在可以理解牛肉乾和鱿鱼的心境了。 「住……住手……」 在意识逐渐远去之间,我拚命地说道。 然而。 「……罗唆。」 近卫一面甜咬我的脖子,一面回答。 「罗唆,罗唆!都是你不好,谁教你要说那种话!」 「啥……那种话……你是指『一辈子当死党』?」 「~~~~~~!」 「我知道你难为情,但那是你主动提出来的耶!再说,虽然说这话有点害臊,我真的希望能和你当一辈子的死党……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近卫彷佛拒绝听我说下去一般,又开始甜咬了。除了牙啃的痛楚之外,温热的舌头时而在皮肤上攀爬,教我毛骨悚然。 不,我根本一头雾水。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啊! 她说想当死党,所以我才特别强调这一点。莫非她是因为害羞,才用这种方式掩饰?如果是这样,拜托别咬我,去咬冰箱里的蟹棒吧! 「……妈的!」 无论如何,再这么下去,我又会因女性恐惧症发作而昏倒。 必须在昏倒之前设法脱离困境……… 「——次郎。」 此时。 近卫突然放开我的脖子,望着我的脸。 如古董洋娃娃般精巧的轮廓。 近卫的脸颊被酒精染得一片通红,眼神如被木天蓼薰昏的小猫一般荡漾。 气氛和平时完全不同。 见了她这副模样,我甚至感受到一股禁忌的魅力。 「…………次郎。」 接着。 近卫用撒娇般的声音再度呼唤我的名字。 没错,就在我们的嘴唇几乎相触的距离—— 「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有话想对我说?」 「嗯。之前那种无关痛痒的说法实在不行。」 她相当认真,简直不像暍醉酒。 之前……什么时候啊? 「听好了,这很重要。」 近卫无视于混乱的我。 她下定决心,深深地吸了口气。 ——接着。 她用清澈的眼眸凝视着我。 宛如发烧般,慢慢地说道—— 「我…………你…………………………………………………………………………………唔嗯。」 「……唔嗯?」 我忍不住反问。 同一时间,近卫的脸倏然垂落我的脸旁。 耳边传来了可爱的鼻息声。 …… 看来她终于醉倒睡着了。 「……唉!」 真是的。我大大地叹了口气。 无论如何……得救了。 嘿咻!我将近卫的身体从我身上挪开,坐起上半身。 哇!我的身体和地板都沾满了酒。 看来得去换件衣服再来打扫。 「真是的,这个臭管家。」 我望着呼呼大睡的近卫,喃喃说道。先把这家伙抱到客厅的沙发上去吧! 「嘿咻……」 我用双手抱起近卫的身体。 亦即所谓的公主抱。 哇,近卫果然长得很可爱。我虽然很想慢慢沉浸于这种感慨之中,但我没有时间。 女性恐惧症。 由于接触女生之故,女性恐惧症已经开始发作了。我估计时限只有十几秒,得在鼻血流出之前赶快走到沙发前。 我快步却慎重地移动到客厅里去,让近卫睡在沙发上。她比我想像中的还轻,但比红羽重一点点。 「嗯……唔……」 近卫吐着小小的气,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么一提,这家伙刚才想讲什么? 『我是你的死党』吗? 我想得出来的也只有这个而已。 「好啦!」 我将视线从发出可爱鼻息声的管家身上移开。 没办法,因为这家伙没穿裤子。 总不能放着她这样,所以我从厨房拿了燕尾服过来,替她盖上。等会儿再替她盖件毛毯吧! 虽然我也想过该不该替她穿上裤子,但很遗憾,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没这个胆。 现在只能祈祷近卫记得刚才的事。要是她不记得,搞不好会以为是我趁她睡觉时脱掉的。 「……呼!」 这下子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虽然我很想像近卫一样换件衣服睡个觉消除疲劳,但很遗憾,现实没那么美好。 因为厨房里还有小火烹焘中的咖哩。 加完咖哩块后,还要再煮个几十分钟才行。我得在一旁看着,以免锅子烧焦,还得确认最后的味道如何。 现实上,等着我做的事还很多。 「——好。」 接下来就由我一个人努力吧!我和近卫好不容易煮到这里了,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真是多灾多难的暑假最终日啊! 或许我该依照当初的计划,一个人过才对。 至少这么做,就不必干这种麻烦事,也不会淋了满头红酒,还可以独自细细品味夏日尾声。 不过—— 「唔嗯……小奏……次郎……咖哩我吃不下了啦……」 沙发传来了幸福的梦呓。 她似乎作了个美梦。 「……」 也罢。 今天是8月31日。 用死党的笑容装饰暑假,应该也不坏。 「为了她的笑容,我得先煮出好吃的咖哩才行。」 没错——我得让她的美梦成真。 夏日的尾声。 在没人听见的状态之下喃喃自语之后,我决定为了她的笑容再努力一下。 第六话 大小姐的独自 8月31日。 今天对全国的高中生而言,应该都是个别具意义的日子。 没错——今天是暑假的最后一天。 夏日的尾声。 我的朋友次郎大概会用这种装模作样的方式来称呼吧! 啊,抱歉,现在才向大家打招呼。各位朋友,幸会。 我是凉月奏。 今天谢谢各位光临我的房间。 请各位慢慢玩。 「……唉!」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躺回自己的床上。 四下无人的自我介绍游戏结束了。平时我绝不会做这么丢脸的事,但现在的我实在是有点无聊加忧郁。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次换个方向,来个兼具思考游戏性质的自我分析吧! 首先替各位介绍,这里是我家。 我家是一般人所说的上流豪门,我的房间也不愧豪门之名,设计得相当豪华。宽广的空间,童话故事中出现的宝盖床,以及外国工匠制作的各式古董家具。 自幼以来,这些对我来说都是理所当然;因此纵使再怎么豪华,我也不觉得有任何特别之处。 啊,我说这种话,肯定又会引来次郎的怨言。 次郎是我的同班同学。 或许是因为生长在母亲和妹妹都是重度格斗技狂的家庭环境之中,他的性格有点别扭;但还不及我和宇佐美就是了。 回想起来——这个暑假,我和他做了许多事。 我硬把他绑来,一起私奔。 那真是趟快乐的旅程。 老实说,我从没想过生活会变得如此热闹。 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只有一个。今年四月,次郎发现了我的管家——昴的秘密。 从此以后,我的学园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可说是乐趣无穷。 其中一个原因,或许是因为我总是主动找乐子;但就算扣除这一点,他似乎也有着容易被卷入风波的体质。 没错,待在他身边,绝不会感到无聊。 对于酷爱趣事的我而言,无聊是最大的敌人。 所以——我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 老实说—— 我还是头一次对男人怀有这种情感。 顺道一提,我的初恋对象是自己的管家。 近卫昴。 她是我第一个朋友,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事实上,找现在仍爱着她;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点应该都不会改变。 但是——我对次郎的情感却和这有点不同。 而且他不光是好玩而已。平常他只要碰到女生就会流鼻血,可说是既胆小又窝囊,但有时候却显得有点帅气。 比如黄金周的时候。 他都被卡车撞得浑身是血了,却不顾我的制止,拚了命说服昴……该怎么说呢?真的好刺激。 结果……嗯,呃……我忍不住亲、亲了他…… 当时我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火了一点?」,但一来我想看他惊讶的表情,二来我觉得这么做似乎会变得更有趣。 「不过,那是宝贵的初吻……」 或许该选择罗曼蒂克一点的场合才对。如果是宇佐美,铁定会这么做。她个性虽然那样,却充满少女情怀。 也罢,反正我并不怎么后悔。 因为次郎有恩于我。 多亏了他,我和昴才能和好如初。我真的很感谢他;而且四月时害他受伤,我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那个吻算是谢礼。 不过事情会变成这样,无视我命令的流也有错。 我当时质问流,他说他有必须那么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理由?我猜一定又是现代孝女理由。 好了。 简单的自我分析就到此为止。 「啊,糟了。」 我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我,凉月奏现在陷入忧郁的原因。 没错——就是我的管家近卫昴。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有点奇怪—— 「大小姐,您还没睡吗?」 随着一阵含蓄的敲门声,一个清澈的女低音响起。 我立刻起身,坐在床缘。 接着——切换。 切换体内某处的开关。 这么一来,我就能变为平时的凉月奏。 「对,我还没睡。进来吧,昴。」 为了不让她发现我刚才的心思,我尽量以平静的声音说道。 我看了房里的时钟一眼,时间正好是晚上十一点。为了养精蓄锐,迎接明天阅始的新学期,现在是该就寝的时间了。 「……打扰了,大小姐。」 昴略带紧张地走进我的房间。柔亮的发丝,清澈的眼眸,苗条的躯体,如娃娃般纤细美丽的脸庞。 我的管家。 依然一样可爱。 「怎么了?难得你会在这种时间来我房里。」 我嘴上装得不明就里,其实看了她的表情,已经猜出了七、八分。 我想——今晚,我的疑问应该能获得解决。 仔细一想,今天的晚餐也来得很突然;我想那一定是伏笔。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昴,她露出这种表情,往往代表…… 「其实,呃,我有事想和大小姐商量……」 昴宛如害怕的羔羊一样战战兢兢地说道。 ……唔,用不着那么不安吧?我可是有十几年交情的朋友耶!我想那场晚餐也是为了讨我欢心才计划的。 我有点受到打击。 次郎常叫我「狼女」,这下子我和昴真的变成大野狼和小绵羊的关系了。 当然,我绝不会把这种情感表露在嘴里或脸上。 「好啊!我陪你商量。但是你有求于我,得遵守和我的约定才行。」 「唔……」 「怎么了?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啊!」 「……好、好啦……小奏。」 「呵呵,谢谢。」 令人怀念的称呼。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希望她在两人独处的时候用这个小名叫我,但个性一板一眼的她一直没这么做。像刚才那样直接命令她最快,可是这样未免太落寞了。 「昴,你要商量的是什么事?」 我替她起了话头。她要商量的内容我大概猜得出来,八成和次郎有关。 「嗯、嗯。呃,小奏……」 昴。 飘荡着壮士断腕的气息—— 「小奏,你是不是喜欢次郎?」 「……」 我有些惊讶。当然,我依然维持着平时那种泰然自若的表情,但心跳却暗中加速。说来稀奇,她的问题稍微超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嗯,这个嘛……」 我露出暧昧的微笑,争取时间。 ——动动脑子,凉月奏。 这时候最重要的是设身处地为昴着想。 所以最好的答覆是—— 「——嗯,我是喜欢他。」 「……!」 「别那么惊讶嘛!我说的喜欢是朋友的喜欢,并不是异性的喜欢。」 「原、原来是这样,那就好。我本来还以为你喜欢他。」 昴似乎完全相信了我的话,松了一口气。 ……好险。 看来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没错。姑且不论真假,现在这样就好。 因为接下来的发展八成是—— 「…………告白。」 「咦?」 「其实,之前夏日祭 的时候……向次郎告白了。」 「……谁向次郎告白了?」 「唔……呃、呃……我向次郎告白了……」 昴羞红了脸,如此说道。 …… 那个胆小鬼。 和他说的根本不一样嘛!暑期辅导的时候,他明明说『什么事也没有』的。明天在学园里碰到他,一定要骂到他产生变态癖好为止。 「——」 不过——怪了,次郎并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居然能骗过我……? 「可是……实际上没有成功告白。」 「???」 我一脸诧异,昴结结巴巴地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我不想再继续当你的普通朋友了。 她虽然在一时冲动之下如此告白,但看了次郎的反应之后,却不禁害怕起来。 她害怕被拒绝。 害怕被拒绝以后,连朋友都当不成。 一思及此,她就怕得不得了——最后忍不住打了退堂鼓。 说她是『想当死党』,将告白的意义蒙混过去。 「……嗯。」 听了管家的告白之后,我微微地吐了口气。 原来如此。 这下子我总算明白昴最近面对次郎时的态度为何那么不自然了。 或该说——我总算确信了。 其实我早有预感。 我隐约感觉到,总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所以说……」 总之。 我决定捉弄一下这个万分可爱的管家。 「昴,你喜欢次郎?」 「!」 「不对吗?」 「不、不是,我……」 「啊,莫非不是喜欢,是爱得要死?」 「~~~~~~!」 她的脸变得像苹果一样红,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对。」 ……哇! 这个可爱的生物是什么啊? 怎么办……看她这样,我变得更想欺负她了。 「是吗?那你每天不管睡着或醒着,都在想着次郎?」 「唔……」 「被他迷得神魂颠倒?」 「唔唔……」 「爱到难以自拔?」 「唔唔唔……」 「所以你今晚来找我商量的内容是这样?『怎么办?小奏,我只要一想到次郎,就全身发热,晚上都睡不着……!』」 「小、小奏!不用说成那样吧……!」 昴终于向我这个主人求饶了。她因为太过害羞,不止耳朵,全身都染成了桃红色,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嘟起嘴巴:「真是的……小奏真坏心……」 啊! 真是太可爱了。 老实说,我很想多看看昴的娇羞模样,但还是算了。再继续捉弄下去,她实在太可怜了。 再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重点。 「……小奏。」 昴。 用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我该怎么办……?老实说,我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 「我本来想拿出勇气再告白一次……可是不行。一看到次郎的脸……我就,呃,很难为情……一意识到自己喜欢次郎……就连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能够商量这种事的朋友只有小奏一个……所以……所以……」 「——我明白了,昴。」 我。 温柔地用双手抱紧自己的管家。 「小、小奏……?」 「别担心,昴,我——会帮你。我会帮你,让你能够亲口对次郎说你喜欢他。」 「可、可是……」 「怎么好意思让主人帮忙……你是不是这么想?傻瓜,用不着顾虑这些。因为——」 我和你是死党啊! 我宛若唱摇篮曲似地轻声说道,抱紧了她纤瘦的身躯。 沉默。 在温柔的沉默支配房间片刻之后—— 「……谢谢你,小奏。」 昴在我的怀中说着感谢的话语。 ——没错。 这样就好。 这是最佳答案。 因为——她对我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存在。 只要她幸福就好。 这就是凉月奏的选择。 再说,扮邱比特也挺有趣的。 昴忍着羞耻遵从我各种命令的模样很可爱,次郎被卷入各种风波的模样也很滑稽,观赏他们是一大乐事。当然,最后必须设法圆满收场。 只可惜有个变数存在——宇佐美政宗。 我实在拿宇佐美没辙。 或该说——我怕她。 她似乎也对次郎有意思,我得多加留意。昨天去他们打工地点观察的结果,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并未缩短多少,目前还不用担心。 ——没问题。 一切都会顺利的。 因为我是凉月奏。 「……」 可是。 不知何故——我的心底深处却有另一个我无法接受这个选择。 活像亲手错开齿轮的感觉。 怀疑是否真的这样就好的感觉。 拚命压抑自己心情的感觉—— 为什么? 我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明明应该这样就好的。 既不会无聊,又能让昴得到幸福。 我的判断明明没错……但这种莫名其妙的突兀感又是怎么回事?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犯下什么致命性的错误。 「……」 但是——我不能一直抱着这种感觉。 因为今天是8月31日。 暑假最后一天。 明天第二学期就开始了。 这代表——我又得和他见面。 「——」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因为—— 我,果然也对次郎—— 后记 好久不见!《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要改编成动画了。我是朝野始。 不知何故,每当我要写后记时,总会发生一些滑稽的事件,比如夹克失踪、被卡车撞、坐上救护车送医,害我一直心惊胆颤,担心下次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这次竟然是件开心的喜事,令我非常意外。贺!动画化! 这部男装管家爱情喜剧终于也出了第五集!这次的故事是介于第一学期篇与第二学期篇之间的短篇集,主要内容是主角和五位女主角共度的暑假最后五天,是个充满了「我们的夏天还没结束!」感的故事。 说句题外话,其实我一直很憧憬短篇集。 还记得我头一次和责编见面时,明明还没出道,却已经说出「我想写短篇集!」这等不自量力的大话。当时责编鼓励我:「那就要继续写下去,才有机会出短篇集啊!」真是段令人怀念的回忆。 好了,接下来该致上感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谢谢您前几天送来某摇滚乐团的扇子。多亏了那把扇子,我才能熬过今年的酷暑。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菊池政治先生,谢谢您这回也在百忙之中替我绘制令人眼睛一亮的插画。《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部作品是由包含我自己在内的团队同心协力之下创造出来的,对此我充满感激。 总编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一起喝酒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尼特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继续连载并改编成各种作品,全都是托各位的福。光靠我自己,绝对无法有这一天。我会牢牢地记住这个事实,日日精进。 好了,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第六集是第二学期篇的序曲。 暑假结束,学园生活再度展开,主角等人的关系及日常生活也逐渐改变。接着——某社团的排行榜榜首终于登场了。随着新角色参战,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欢乐热闹。 接着要在这里宣布重大消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外传漫画即将开始连载!由我撰写脚本,荣智优(栄智ゆう)老师作画。 预定于今年秋天在『娘type』(角川书店刊行)开始连载,描违的是过去在本作中未曾提及的凉月家佣人们的故事。除了昴和奏以外,还会有许多新角色登场,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还有,漫画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第一集将和小说版第五集同时发售!尼特老师所画的昴等人非常可爱,绝对不能错过! 话说回来,今年七月才开始在月刊上连载,十月就发售单行本……好惊人的速度!尼特老师,真的太感谢您了。 我在漫画版第一集里也写了篇短篇故事,除了探讨「为何第五集封面不是那个女角?」以外,还公布了小说最末页手机问卷上的角色人气排行榜前三名得主,算是外传形式的对话剧,值得一看!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直到汽油耗尽为止。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要改编成动画了。我是朝野始。 不知何故,每当我要写后记时,总会发生一些滑稽的事件,比如夹克失踪、被卡车撞、坐上救护车送医,害我一直心惊胆颤,担心下次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不过这次竟然是件开心的喜事,令我非常意外。贺!动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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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的空气冻结。 真是炸弹般的发言。 一言以蔽之,就是这种感觉。 所有学生及教职员都一脸错愕,哑然无语——除了朝会台上一脸羞怯的奈久留,和在她身后贼笑的薛丁格大姐以外。 …… 呃,暂停暂停。 刚才的是……告、告白吗? 而且,她说学长耶! 该不会是指…… 「啊,奈久留、奈久留,你光说学长,他可能不知道是在讲他。」 「咦?是、是吗?」 「一定是的,你重说一遍吧。」 「……嗯,我知道了,姐姐。」 听完姐姐的话,奈久留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吸一口气。 宛如装填第二发子弹。 她以这种气势用力深呼吸之后—— 「奈久留喜欢二年级的坂町学长!如果学长愿意,请和奈久留交往。」 奈久留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操场上。 沉默。 听到这句话,全校学生瞬间沉默。但不久之后,女生兴奋的尖叫声:「呀!」和男生不甘心的咆哮声:「那个王八蛋!」开始此起彼落。 ……喂喂喂! 这种宛若青春漫画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次、次郎!这是怎么回事?」 慌张失措的女低音传来。仔细一瞧,前方的近卫居然揪住我的t恤领口。不,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啊~真的说啦。奈久留,你是怎么会喜欢上那小子?」 「呃……因为学长说奈久留很可爱。」 奈久留红着脸爆料。 住口!拜托别在台上大谈女生的悄悄话!而且,我说她可爱是因为……的确,当时拿下眼镜的奈久留由于落差之故,看起来挺可爱的。 「呃,学长,如果可以,希望你立刻给奈久留答复……」 眼前状况无祝我的心境,持续加速进展。 不知是不是薛学姐下的命令,某个体育祭筹备委员还将麦克风拿到我面前。 不会吧? 我得立刻答复吗? 「……次郎,怎么办?你该不会要接受奈久留的告白吧?」 近卫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柔弱态度问我。 呃,她的神色不必那么凝重吧?因为死党被人告白,自己跟着紧张的心情我是懂啦…… 「学长,求求你……」 奈久留的声音参杂着同等分量的期待与不安。 看她的样子,可以知道她十分认真。 对于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告白这种青春事件是人生的初体验。但我很清楚,这不是整人游戏。 奈久留——是真的喜欢我。 「……」 操场再度充满沉默。 看来大家都在等我回答。 寂静弥漫于会场之中。 我下定决心,牢牢握住麦克风。 接着,我缓缓开口,将答案告诉她—— ♀x♂ 「对不起。」 「这~~~~~~么随便啊!」 当! 听到我的回答,朝会台上的奈久留一阵惊愕。 嗯……没办法嘛。 冷静一想,这个眼镜中毒者说的话太过奇怪。 「你不是『同心会』的会长吗?」 「是啊,那又怎样?」 「你还好意思问我……那么,你应该希望我和近卫搞bl吧?」 既然如此,她向我告白,岂不是很奇怪? 因为,这可能会破坏我和近卫的b l谣言。 「别担心,学长和昴殿下奈久留都爱。」 「……啊?」 「顺道一提,奈久留强烈希望学长和昴殿下搞bl。」 「啊啊啊?」 我的脑内电脑已经快陷入当机状态。咦?她在讲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既然如此,这家伙想当我的什么人? 「所以,奈久留想当学长的情妇。」 「情妇?」 「对。学长一定拥有无法用双手囊括的爱,只要把这些爱分给情人昴殿下和情妇奈久留就好了。」 「你不必这么高估我!」 话说回来……情妇? 她真的愿意屈居这种地位? 「慢着。追根究柢,你为什么想当我的情妇?」 「咦?当然是因为奈久留爱着学长啊。」 「爱……」 「爱得无法自拔!」 奈久留似乎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难为情,再次脸红了。 那种充满少女气息的举动和平时的眼镜中毒者模样有很大的落差,看起来挺可爱的……可是,我实在不懂。 她居然只因为我夸她「可爱」就喜欢上我,还想和我交往? 「啊!不过奈久留想和学长交往的理由,不只是因为学长说我『可爱』而已。」 「咦?」 我再度因为疑惑而当机。 奈久留对着这样的我说出一句话—— 「如果和学长交往——奈久留便能更加仔细地观察学长。」 「观察?」 「对。学长的人生像小说一样荒诞,让人百看不厌。因此,只要成为情妇,奈久留就能一直观察学长。」 「好恐怖!太扭曲啦!」 「才、才不扭曲呢!奈久留的心很纯真。」 「纯真?」 「奈久留想创作更多更多关于学长和昴殿下的同人志。为了达到这侗目的,必须更加仔细地观察学长。」 「结果你的目的根本是为了bl创作嘛!」 「再说,学长还有眼镜。」 「不要说得好像我的本体是眼镜一样!」 「唔唔,奈久留也爱学长啊。要说有多爱……如果学长和眼镜同时摔落悬崖,而且只能救其中一个,奈久留在犹豫之后还是会救学长。」 「别犹豫!立刻救我啊!」 「咦?」 「你在不满什么!」 哇!我大受打击。 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居然是这种情况。我的青春到底是怎么回事?告白这种事不是应该带着酸酸甜甜的感觉吗? 「咦?学长,你不想和奈久留交往吗?」 「当然。我才不想为了bl创作当你的男友。」 「当!」 「当什么当啊……」 「呜呜……好过分。如果两人交往,奈久留就能更常观察学长的生态……」 「不要用生态这个词!」 我是稀有的保育类动物吗? 总之,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和这个眼镜中毒者交往,这家伙对我抱持的恋爱感情不太正常。 可恶,我得搬救兵才行…… 「哎,薛学姐,你身为姐姐,没有话要对妹妹说吗?」 「咦?我吗?」 我发出sos,薛学姐「唔」了一声,盘臂思索着。 拜托…… 难得姐妹俩和好,拜托她拿出姐姐的风范,说点成熟的意见。 「——你们要好好加油,建立幸福的家庭。」 「不会吧!」 「哎呀,多个家人是好事啊。」 「不要用那种『赚到了』的表情说话!」 「正好我也希望添个兄弟。兄弟不是会常常打架吗?我一直很向往由拳头产生的情谊。」 饶了我吧! 换句话说,薛学姐要我当她的打架对手?太狠了。难道即使结婚之后,我的地位依然不变,不管去哪里,我都是尝沙包吗? 「所以,你和我妹交往吧,哥哥。」 「不要!谁要和你当一家人……」 ……慢着慢着。 哥哥? 她干嘛这样叫我? 「你在诧异什么?体育祭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我输给你,就得叫你『哥哥』并且当你的妹妹。」 「这么一提,你是说过这件事……」 「所以从今以后,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永远?」 「太好啦!年纪比自己大的妹妹可不是说要就有的。再说,你可能会变成我妹的情夫,我当然得和你打好关系。」 「……」 我开始头晕。 年纪比自己大的妹妹……光看外表,薛学姐十足是个年幼的妹妹,但我才不要那么暴力的妹妹!她和红羽有得比。 「就是这样,以后请多指教啦,哥哥。」 「不要!别叫我『哥哥』!」 「哥哥?」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荒谬的事态发展令我忍不住惨叫。 看见这样的我,周围的男学生毫不掩饰地发出杀气。 「那小子居然让我们的薛丁格大姐叫他『哥哥』!」 至于女学生依然「呀~呀~」尖叫着,并且袖手旁观。她们觉得这看起来像青春连续剧吗?如果是,我劝她们赶快去检查视力。 「同心会」的人见到会长告白,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毕竟,奈久留的目的是为了bl同人志创作。对于满心期待新作的粉丝而言,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再说,奈久留是想当我的情妇,并不是恋人。 「……学长。」 此时,奈久留带着万分认真的表情,对伫立在混乱操场上的我说道。 「奈久留不会死心的。」 「啊?」 「呃,奈久留说,奈久留不会轻易死心的。奈久留已经决定,今后也要继续对学长发动攻势,直到成为学长的情妇为止。」 「攻、攻势……」 「所以,奈久留重新告白一次。」 「——奈久留喜欢你,学长。」 奈久留的双眼闪闪发亮,用恋爱中少女的表情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学生们见状,开始「吁~吁~」地吹起口哨。 「……」 饶了我吧! 「那么,今年的浪岚学园体育祭到此结束。」 凉月的广播声响彻操场。 暴风雨离去,天空洒下明亮的日光。可是,我感觉到今后的日常生活逐渐被乌云笼罩。 第一章 薛丁格上门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 一般听到「手工艺社」,联想到的应该是一群女生在刺绣、编织或缝布偶等可爱的社团活动场景。 但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可不一样。 听我妹说,她们黄金周去山上打猎,暑假去无人岛野外求生(而且是偷渡上岛),还有社内排行榜……老实说,实在很异常,教人无法抱持正面的印象。 因此,我稍微调查一下手工艺社。 调查开始于九月一日,即第二学期的头一天。 当天,我到处向同年级的熟人打听。或许有人会想,问红羽不是最快吗?当然,我也这么做了,然而红羽的回答是: 「就是很快乐的社团活动啊!」 真是糟糕透顶。 那家伙的「很快乐」和一般人有着很大的差异。红羽可是每天早上都来找我玩搏命摔角的格斗技狂耶!这样的她居然用「很快乐」来形容社团活动,令人光是想象便觉得恐怖。 顺道一提,我也问过同为手工艺社社员的政宗。 「蠢鸡,世界上有些事情还是别知道比较好。」 好恐怖,怎么能如此惊悚? 后来,政宗并未透露手工艺社的详细活动内容。她似乎有不少心理创伤。 因为无法从妹妹和朋友口中获得手工艺社的情报,我只好改采地毯式搜索,向每个熟人打探消息。 现在就在这里公开我收集到的情报。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主要活动内容是从事手工艺。 不,这是真的。 社员全是女生,她们有时会在社办缝布偶,有时会带红茶和点心到社办开茶会,是个相当少女化的社团。 但重点是——那仅是主要的活动内容。 根据传闻,她们在背地里还有从事其他社团活动。 听说她们专治疑难杂症,帮忙暗中处理学生会无法处理的问题;又是万事通,只要有报酬,什么委托都接;而且还跑去空手道社和柔道社踢馆,把这两个社团破坏殆尽……呃,最后那个十之八九是我妹犯的案。 实在太诡异了,根本是乱七八糟。 因此,我想问一个问题: 「所以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到底是干什么的?」 每个人给我的答案都一样。 「不知道。」 真是太扯了!询问过这么多人,结果居然没人知道内情?这已经近乎都市传说。我刚才说明的内容,搞不好是学园学生捏造的谣言。 即使如此,还是可以明白一件事。 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虽然充满神秘色彩,却有一个情报是确实无误的。 没错,被我询问的人,全都异口同声地说: 「不知道。不过——绝对不能惹她们副社长生气。」 看来手工艺社的副社长是个相当危险的家伙。 回想红羽说过的话,可知副社长应该是三年级生。 此外,从夏日祭典的谈话中推测——她应该是手工艺社社内排名第一。 学园最强。 坐拥这个名号,君临浪岚学园生态系顶点的王者。 咦?她叫什么来着? 我记得那个副社长的——不,她的名字是…… ♀x♂ 「早,次郎!」 九月九日,距离第二学期的重大活动之一——体育祭只剩下大约一星期。 我一如往常,被妹妹打醒后上学。来到校门口时,一道清澈的女低音传来。 站在那里的是个女孩,她穿着有别于一般学生的特制制服,一头亮色头发在秋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身躯纤瘦娇小。她是侍奉学园理事长独生女凉月奏的男装管家——近卫昴。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向我打声招呼。 「……」 不……真的太奇怪了。这家伙面对我的态度为何这么不自然?虽然近卫平时就冷冰冰的,常板着不带感情的臭脸,但她最近的态度似乎和平时的冷淡有些不同。 具体来说,近卫是从暑假中期开始变得奇怪,正好是夏日祭典的时候。 暑假的时候,她说她得了夏季感冒,当时我以为这就是原因。但是,感冒总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好吧。 「……来,这是说好的东西。」 正当我左思右想时,近卫从自己的包包中取出一个粉红色的可爱包裹硬塞给我。 便当。 再怎么看,那都是装着便当盒的包裹。如果这里是公司,八成会有同事调侃我:「啊,科长,今天也是吃太太做的爱妻便当吗?」不过她不是我的爱妻就是了。 「哦,谢谢。」 我嘴上道着谢接过便当,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近卫的厨艺实在称不上好。 暑假最后一天做饭时,我家厨房有好几次差点被她搞成一片火海。这个可爱的包裹对我而言,和一打开便张嘴咬人的宝箱怪物差不多。 「话说回来,你突然传简讯给我说要替我做便当,令我吓一大跳呢。」 「唔……你现在不是没钱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暑假时,我为了买妹妹的生日礼物,因而花费不少钱。说穿了,那等于是保险金。对手是我家的小怪兽,能用钱买回一条命,已经相当划算。 但也因为这个缘故,我的荷包现在空空如也。 虽然去政宗打工的店里赚一点钱,但我最爱的乐团出了演唱会dvd,因而手上的钱立刻又花光。 所以,我本来打算这阵子都不吃午餐,或是自己做饭团。但这时候,近卫却传简讯给我。 「哼!话说在前头,我可没花什么工夫,反正我早已决定从第二学期开始带便当来学校。」 「凉月的份也是你做的吗?」 「大小姐的份是厨师做的,我只做自己的份。」 「嗯,我听说做饭时做一人份和两人份没有多大差别。对了,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自己做便当?」 「我、我总不能一直不会做饭嘛!我也有身为管家的自尊心啊!」 「可是,你不是被禁止进入宅邸的厨房吗?」 「没问题,我已经谈判过了。」 「谈判?」 「对,只要有大小姐陪同,我便能使用厨房。」 「……」 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没资格当管家了吧! 要主人作陪的管家,根本搞不清楚谁才是佣人。 「其实,你突然传简讯给我,令我非常惊讶。」 「咦?」 听到我的话,近卫呆愣一下。 「我说简讯啦。仔细一想,那是你头一次传简讯给我。」 我们老早就交换过手机信箱,但一直没有需要用到简讯联络的事。 还有…… 「你是不是不太会用手机?」 「为、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回复简讯的速度有点慢。」 正确来说,不只是「有点」。一封简讯她大概要花一小时才能回复,而且内容都是「好」或「喜欢什么菜?」等简单的字句,怎么看都是不太会用手机。 「唔……没办法,我是头一次传简讯给你。」 近卫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 哦,她果然不常发简讯啊? 那也怪不得她。近卫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太擅长操作机械的感觉。 「总之,谢啦!我正好缺钱,你帮了我大忙。」 「你不嫌我多事吗?」 「当然啊。谢 啦!」 「是、是吗……那就好。」 「啊,难得你做了便当,今天一起吃饭吧?」 若要吃饭,去景色优美的顶楼比较好。 不知何故,进入第二学期以后,我和近卫一直没机会一起吃午饭。不像第一学期时,即使我没开口,近卫也会主动来邀我。 我抱着轻松的心态开口相邀,谁知道—— 「不、不行!」 不知何故,近卫态度强硬地拒绝我。 「你有其他事要办吗?」 「不,没有……」 「那干嘛不一起吃午餐?」 「因、因为……」 「因为?」 「因为你突然说那种守则上没有的话……」 「守则?」 「唔~~~~~~」 我反问之后,近卫的视线游移片刻,一脸困扰地陷入沉默。 ……咦?她是不是又在躲我? 唔,伤脑筋,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做出什么惹她讨厌的事呢?话说回来,到底是什么守则啊? 「……唔!」 无论如何,现在的状况有点不妙。 上学途中的学生看着我们,一边窃窃私语。 不愧是昴殿下,光是站着便能吸引周围的目光,更何况我们现在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再这样下去,我又会被「s4」或「同心会」的人说三道四。 「早,次郎。」 此时,一道凛然的声音彷佛刻意选在这个时机响起。 声音的来源是和近卫一样穿着特制制服的大小姐——凉月奏。 她摇曳着绑成两边的黑发,飒然走向我们。 「大小姐!」 哒哒哒。 一见主人走来,近卫宛若发现母亲的迷路孩童一般跑上前去。 「真是的,你这样怎么行呢?昴,要照我说的去做啊。」 「对、对不起……」 她们两个一碰头就开始窃窃私语。 那是密谈,她们似乎不想让我听见谈话的内容。 「……」 我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她们说话。 没办法,我好奇嘛!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大小姐又在打歪主意。看她的样子,似乎一直在观察我和近卫的互动,或许近卫最近奇怪的态度也相她有关。 我如此想着,竖起耳朵听她们说话。 「冷静下来,你干嘛那么慌张?便当交给他了吧?」 「……是……交给他了。」 「那就好啦。」 「……可、可是……」 「可是?」 「呃……次郎他……邀我一起吃午餐……」 「……嗯。」 「怎怎怎怎怎么办?大小姐的守则上没有这种发展!」 「有什么关系?你就和他一起吃午餐啊。」 「咦!」 「嗯,这样铁定比较好。我本来认为,现在的你要一起吃饭还太早,但现在得变更守则。」 「怎么这样……」 「昴,这时候应该积极进攻!」 「唔……」 「别害羞,这是为了让计划顺利进行。」 「唔唔……可是……」 听完凉月的话,近卫似乎极为困惑。 ……哈哈!我知道了。 近卫不自然的态度,偷偷窥探状况的凉月,刚才的谈话内容。 还有,这个便当。 从以上这四个要素推理,答案便呼之欲出。 没错,这一切都是—— 「——整人吧?」 我静静说出心中导出的结论。 我猜她们一定是想联合起来整我。 又是大小姐的恶作剧。 从凉月的态度及刚才的对话判断,这个便当百分之百和她的企图有关。近卫的态度之所以那么不自然,八成是因为她被迫参与主人凉月的计划。 话说回来,什么跟什么啊? 为了整我,居然还特地编写守则吗?这个盒子该不会是定时炸弹吧? 「次……次郎。」 我把耳朵凑近便当盒,想听听里头有没有滴答声。 此时,近卫靠了过来。 她用着一如平时……不,是比刚才更不自然的态度说道: 「一……一一一一起吃午餐吧!」 「……」 糟糕,该怎么办? 我闻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接下便当盒的是我,当然该由我设法处理,但我不想当着她的面…… 「抱歉,近卫,我刚刚想起今天已经和别人约好一起吃午饭,我们下次再一起吃吧!」 「!」 我开口拒绝,近卫显然大受打击,只差没从大张的嘴巴里跑出迷你灵魂而已。 「啊……啊哈哈,是吗……」 「呃,嗯,抱歉。」 「你不用道歉——完全不用!我一点也不介意!真的不介意!」 「是、是吗?」 「嗯!没关系!下次再一起吃午餐吧!」 近卫以异常开朗的态度笑着说道。 呃,好尴尬,我现在突然产生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真可惜,昴。」 近卫垂头丧气,凉月则拍了拍她的肩膀。 「但是也不错啊,次郎说下次要和你一起吃午餐。」 「……嗯,是啊……」 近卫的脸颊泛红,略带腼腆地笑着。呃,连她都那么开心啊?她们那么想整我吗? 「还有,机会难得,下次来点让他惊讶的创举吧!」 「创举……什么创举?」 主人和管家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凉月对近卫附耳说道: 「嗯,比如……」 闻言,近卫顿时变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啥、啥、啥啥啥……不行啦!大小姐!怎么能做那么丢脸的事!」 丢脸的事? 「会吗?我倒觉得只要这么做,次郎就会变得服服贴贴。」 变得服服贴贴? 不不不,太恐怖了! 她们到底打算怎么整我! 「可是,我觉得难度太高……」 「别担心,一定会很顺利的。啊,我好期待下次的机会。」 「……」 救救我啊,老天爷!看来我下次和近卫吃午饭时,会被她们用丢脸的手段对付而变得服服贴贴。她们打算替我注射自白剂吗?真是史上最刺激的午餐时间。这已经超乎整人的领域,到达拷问的境界。 唔,看样子我得先下手为强。 「喂,近卫。」 我用凉月听不到的音量悄悄和近卫说话。当然,目的是说服她。 「嗯,什么事?你干嘛那么小声说话?」 「其实,我是想跟你谈谈你们那个守则的事……」 我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 近卫闻言,发出「啥」的一声,张大嘴巴。 「……你要说什么?」 「既然都到这个关头,我便明说吧,其实我已经知道你们的计划。」 「唔~~~~少骗人!哪有那么快穿帮!」 「不,很明显啊,像是这个便当。」 「便、便当的确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做的……这这这这么说来,你全都知道了吗?连我的……我的心意也……」 「是啊。」 「唔~~~~~~」 我直接了当地回答,近卫却紧紧地 咬住嘴唇。 「是、是吗?那……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是……呃,知道我的心意以后,你有什么感觉……」 「老实说,我觉得有点困扰。」 「!」 瞪! 近卫活像颜面细胞组织化为水泥似的,完全僵住。 呃,她为何这么沮丧? 我只不过是不想被整而已。 「是吗……原来如此……」 「喂、喂,近卫,你没事吧?」 「哈哈哈……没事,我不要紧。」 「真的吗?」 「嗯。对了,次郎,富士的树海要怎么去?」 「你干嘛问这个!」 「没什么,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很危险耶!别去啦!你为何受到那么大的打击?」 「因……因为……」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 「重要?」 「这个问题和我今后的人生有重大关系……」 「为什么这种事能和如此严重的情况扯上关系!」 天啊,没想到近卫居然如此严肃看待整人这件事!但是,她也不用露出那种快哭出来的表情吧! 「你们的对话还是老样子,活像在说相声。」 此时,不知从几时开始偷听我们说话的凉月如此喃喃说道。这家伙怎么啦?为什么带着一切了然于心的表情在叹气? (凉月,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好奇,用极小的声音询问她。 (你要感谢我,待会儿我会替你向昴解开这个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对了,你这次又在搞什么整人计划?) (你果然以为是在整人啊?) (不是吗?你们不是说什么「计划」、「守则」吗?一定又在想什么把戏来捉弄我吧?) (……对,我的确想出不少把戏。) 真是意外,凉月居然老实承认。她未免太轻易招认了吧?换作平时,她一定又会东拉西扯地蒙混过去。 话说回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及近卫,但这家伙最近对我的态度也有点冷淡。 「好,该走啦,不然上课会迟到。走吧,昴。」 凉月宛若要逃离现场一般,用机械似的声音说道,并且快步走向校舍。 …… 唉,算了。 她这么安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教人害怕,不过,总比她说些有的没的来调侃我要好。她显得不太有精神是有点奇怪,但应该不用太过担心。 「大小姐……」 萎靡不振的近卫追着走在前头的凉月,我则跟在近卫后头。 不,我可不是在跟踪两个可爱的女生喔!只是目的地是同一间教室而已。 虽然凉月说上课会迟到,其实现在距离第一堂课开始还有充足的时间。 最好的证据是,校园里处处可见穿着体操服的学生——八成是为了体育祭做练习吧。 今年的体育祭有点荒诞不经。 因为今年的体育祭筹备委员长是个超级怪人,所以诡异的比赛项目比往年大增。 比方说,上午赛程的重头戏——两人三脚借物吃面包赛跑。 根本是大杂烩嘛! 顺道一提,我们班参加这个大杂烩项目的居然好死不死,正是凉月和近卫这对主仆搭档。凉月是主动报名的,真不知道她干嘛参加这么麻烦的项目。 我一面想一面穿过热闹的校园,走入校舍后,朝我们的教室迈进。 想当然耳,每个班级面对体育祭的热忱各有不同。 有的班级如同刚才所见,一大早便像运动社团一样在校园里晨练;但有的班级恰好相反。我们班属于后者……或者该说,大半学生的心都还没从暑假收回来,教室里飘荡着怠惰的气氛。 「哈……」 我和近卫她们分道扬镳,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一个夸张的哈欠。 其实我也是尚未收心的其中一人。以个人心境而言,感觉第二学期甚至还没开始。 「算了,迟早会收心的。」 等体育祭快到的时候,即使我不愿意也得绷紧神经。最近教人郁闷的事情太多,比如不断升值的日币、地球暖化造成的异常气象、红羽的握力终于超过六十公斤。最后那一项真的关系到我的生命值。 「嗨,次郎,怎么啦?瞧你懒洋洋的。」 正当我一面眺望窗外的天空一面沉思之际,有人在我的邻座坐下来。那是个连动员风貌的壮硕男学生……咦? 呃,这个人是谁? 「喂,你干嘛露出那种痴呆的表情?该不会把我忘了吧?」 「……哦,黑濑啊。」 黑濑大和,流行音乐社的鼓手,和我从国中时代便相识的孽友。唔,没想到我居然会忘记这家伙,看来我的心确实还留在暑假,总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 「别发呆了,有人找你。」 「有人找我?」 「嗯,有个一年级女生在走廊上等你。」 「红羽啊?」 「不,不是你妹。该怎么形容呢……身材比你妹更有料……啊,对了,头上还有一对猫耳。」 「……」 异常事态发生。 我只认得一个人会做这种奇特的装扮。 「次郎,老实招来!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别闹了,才不是咧。」 「呿!搞什么,真无聊。」 「那你呢?暑假期间有没有什么艳遇?」 「别提了,想到我就想哭。」 黑濑夸张地仰天说声「阿门」。 他又不是基督徒,看起来根本不像信神的人。他是流行音乐社的社员,或许是在向约翰?蓝侬祈祷吧?为了这种事情祈祷,我想约翰在天国听了也会吃惊。 「快去啦!又不是见你妹妹。和一般人见面应该很简单吧?」 「是啊,如果她是一般人的话。」 「嗯?什么意思?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比你妹更具破坏力的生物耶。」 「她在某种意义上是比红羽更危险的生物……」 和红羽见面,得做好随时被拆关节的觉悟;但要见那家伙,则得做好不同的觉悟。如果可以,我很想服用精神安定剂。 「哈哈,那可不得了。糟糕,我突然好想再看一次那个猫耳妹!」 黑濑拍着手哈哈大笑。说什么风凉话啊?这和去动物园看熊猫可不一样。 「……唉。」 我叹一口气,离开座位走向走廊。 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很快就做出决定,但是,这么做总比让那家伙等到不耐烦而进攻教室要来得好。要是事情演变成那样,我在班上的形象就毁了。 毕竟,现在碰上的可是眼镜中毒者啊! 「啊,学长,奈久留等你好久喔。」 我一拉开教室的大门来到走廊上,那家伙便向我打招呼。 正如黑濑所言,她的头上顶着可爱的猫耳,身材玲珑有致,一头长发闪闪发亮,还有一副适合戴眼镜的文静轮廓。 鸣海奈久留。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第二名,兼「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的会长。换句话说,我和近卫在搞bl的谣言便是她一手促成的。她是我在这个学园里除了凉月奏以外最害怕的人。 「哎呀,别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嘛!奈久留一直 在等学长耶!」 看见我的脸色后,奈久留不满地鼓起脸颊。 「一直?也不过才两分钟吧?」 「这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搁置游戏。」 「真是简陋的搁置游戏。」 「奈久留的心头小鹿乱撞呢。」 「别说那么恶心的话行不行?」 「不过,幸好只有两分钟。要是三分钟,奈久留一定等不下去。」 「你连三分钟也不能等啊?」 「对了,刚才那位体格壮硕的男生是学长的朋友吗?」 「你说黑濑?是啊,我和他从国中时就混在一起。」 「在一起!」 「这三个字有什么好惊讶的?」 「从国中时就在一起……呀!」 「冷静下来,眼镜中毒者,我和黑濑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更情色的关系啰?」 「拜托你听我说话行不行?」 「难怪他的身上有学长的味道。」 「我劝你现在立刻去看耳鼻喉科!」 她铁定得了最新型的花粉症。虽然我没听说过花粉症会影响脑袋,但她的症状这么严重,应该去检查一下。 「话说回来,我和你很久没见面呢。」 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第二学期开始以后,我和她没碰过半次面,所以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暑假公园的那一次。当时也是在莫名其妙的状态下分别。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在公园约会以后……奈久留想了很多,所以不好意思来找学长……」 不知何故,奈久留的脸颊微微泛红,害羞地说道。 她想了很多? 该不会是在想bl小说的情节吧?饶了我啊!这种危险物质请隔离在她的脑袋里,要是不小心外泄,可能会演变成「恶灵古堡」的情况。 「那么,你到底有什么事,还特地跑来这里?」 我希望她快点回去,便开口询问。 既然特地跑来高年级生的教室,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吧。 「嗯,是这样的……」 奈久留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说道—— 「请学长立刻和奈久留一起逃走!」 ……啊,终于来临了。 我早有预感,这个时刻迟早会到来。 逃走。 这家伙说出这种话,代表的状况只有一种。 「——奈久留。」 我一脸严肃地对学妹说道。 「拜托你去自首!」 「……咦?」 「就是这么回事吧?你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终于犯下罪行,所以要我和你一起逃走。」 「……学长,你现在说的话非常失礼喔……啊,为何突然拿出手机呢?」 「因为我得通报。」 「你要打一一〇吗?」 「不,是一一九。现在动手术或许还有救。」 「动什么手术?」 「当然是开脑手术。」 「为什么要开脑?奈久留的脑袋又没问题!」 「霉问题?」 「不要说双关语!」 「老实招来!你犯下什么罪?偷窥男澡堂?偷拿眼镜?已经被通缉了吗?」 「呜呜……太过分了,奈久留才不会做出那些犯罪行为呢。」 「咦?真的假的?」 「别那么意外啦!奈久留只是跟踪学长一星期而已!」 「这在社会上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犯罪!」 只要有证据,应该告得成。 话说回来,她居然跟踪我一星期……我常觉得背后有股视线,原来是被人跟踪。 「有什么关系?只是淘气少女的恶作剧嘛。」 「这是『淘气』两字便能带过的事吗?」 「呜呜……不然说是笨手笨脚的少女吧。」 「笨手笨脚?」 「要不要奈久留立刻展现一下笨手笨脚的魅力?」 「……好啊,你表演看看。」 「收到。好,现在奈久留要在一片平坦的地方杀倒。」 「是摔倒吧!你要杀什么啊?」 「当然是现场的气氛。」 「现场的气氛早已经死了!」 当然,是被她杀死的。我想现场气氛大概已死过十次,不然我的心情岂会如此忧郁? 「学长,请别露出那种死鱼眼。」 「杀死我的眼睛的人不就是你吗?」 「这个梗要用到什么时候啊!真是的!请认真听奈久留说话!奈久留是来警告学长的耶!」 「……警告?」 什么鬼?为什么我得被她警告?照理说,应该是我警告她吧!当然,主要是针对她平日的行径。 「奈久留就直说吧。其实——学长,你被盯上了。」 「啊?」 「所以,请快点逃跑。不然……那个人要来了。」 「……」 不不不,我根本没有听懂。 我被盯上?活像中二格斗漫画的设定。 或许我真的该打一一九,但转念一想,奈久留的脑袋还没有病到这么严重吧?应该仍区分得出现实与幻想才对。 还有,她说的那个人是—— 「你就是坂町近次郎啊?」 此时,一道相当有特色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 该怎么形容呢?那像是从二次元世界跑出来的卡通声音。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个娇小的女生站在那里。不知何故,她手上拿着一个造型可爱却眼神凶恶的猫布偶。她有一双眼尾上吊的倔强眼睛,裙子之下穿着方便活动的内搭短裤,还有一头闪闪发亮的及肩银发。 「哇……好矮。」 我忍不住喃喃说道。 超迷你——若用言语来表现,就是这种感觉。 她搞不好比红羽更矮,简直像娃娃。 我不曾看过她,所以她应该不是二年级生。从外貌判断,八成是一年级生吧?不过,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学长!快闪开!」 或许是因为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事,对于奈久留的声音——还有眼前女孩的动作,我都来不及反应。 咻! 那名娇小的女孩一口气逼近我。 接着—— 「唔!」 一记重拳刺入我的身体。 说来惊人,我的身体居然被这一拳打飞。 「呃……」 喀当! 随着这声巨响,我的背部撞上教室大门,连人带门倒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教室天花板,传入耳中的是同学们因为刚才的声响而骚动的声音。 「!」 不,现在这些事情不重要。 「唔……啊……」 ——我站不起来。 长年接受妈妈和红羽锻链的我居然无法立刻起身,连呼吸都很勉强。 不、不会吧?那具娇小的身体里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哼!」 她俯视着倒地的我,从容地吐出一口气。 「搞什么?那家伙的哥哥也不过尔尔嘛!」 「啥……」 ……哥哥? 刚才那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没错,从前说过同一句话的,是和红羽同一个社团的宇佐美政宗。 换句话说,这家伙是—— 「姐姐!」 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正是走廊上的鸣海奈久留……喂喂喂! 姐姐? 该不会…… 「你、你是……」 我奄奄一息地挤出声音。 被鸣海奈久留称之为「姐姐」的女孩喃喃说道:「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 「你给我记清楚,坂町近次郎。我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兼副社长——鸣海薛丁格。」 「……」 这什么怪名字? 这就是我对鸣海奈久留矮小的姐姐抱持的第一印象。 ♀x♂ 「你、你你你你你这个王八蛋!心里一定在笑我矮吧!」 「呃!」 糟糕,她好像有所误会,我只是觉得她的名字很有冲击性而已。 她无视于我的想法,一张和粗鲁语气正好相反的可爱脸蛋变得一片通红。接着,她猛然冲向我。 「接招吧!」 对方使出足球踢。 当然,目标是我。 「唔喔喔!」 我虽然惊讶,但仍拚命移动身体闪避。同一瞬间,随着「咚隆喀啦」一阵巨大的声响,有东西倒地了。 那是书桌。 代替我成为自由球牺牲品的书桌凄惨地飞到教室另一端……喂喂,书桌里还有教科书耶!刚才那一记重拳也是威力惊人,她的蛮力到底有多大? 「可恶,每个人都瞧不起我……我还在发育期,哪里矮啦!」 她的怒气似乎还没消,依然处于狂怒模式。 看来她对于自己的体型怀有相当强烈的自卑感。唉,这也难怪。依她的身高判断,岂止像国中生,甚至可能被误认为小学生。 「学长!」 奈久留惊慌失措地跑向我。 「……奈久留,快说明,那个力大无穷的矮子到底是谁?」 「矮子……呃,她真的是奈久留的姐姐……」 真的假的? 两人完全不像嘛! 为什么姐妹的体格可以完全相反? 「哇!快看,是薛丁格大姐!」 「为什么薛学姐会来这里?」 「她还真矮耶!」 「嘘!闭嘴!小心她咬你!」 见到这突如其来的骚动,班上几名同学像碰上误闯都会的山猪一样议论纷纷。 莫非这个人很有名? 「学长没听过吗?姐姐很有名,部分学生称呼她为『薛丁格大姐』或『薛学姐』。」 「部分学生?」 「主要是三年级生和运动社团的人。因为姐姐曾到各大运动社团踢馆。」 「踢馆……」 「田径、柔道、剑道、足球……诸如此类。校内绝大多数的运动社团她都曾挑战过,而且都赢了。当然,是以该运动社团的运动项目挑战对方。」 「……」 ok、ok,我现在知道她姐是多么匪夷所思的一个人了。毕竟,刚才她已经展现出一招把书桌当足球踢的奇技,更何况她又是那个手工艺社的副社长。 「好,那么,这位薛丁格大姐找我有何贵干?」 「呃……这个嘛……」 不知何故,奈久留被我一问却满脸通红地陷入沉默。 她找我的理由如此令人害羞吗?该不会是来告白的吧?很抱歉,我没有恋童癖。力大无穷的矮子有红羽一个就够了。 「哼!我来告诉你吧!」 听见我们的对话,薛学姐用力挺起她的洗衣板。 接着,她深深吸一口气,用响彻教室的大嗓门说道: 「因为你这王八蛋吃我妹的豆腐!」 「……」 慢着,她说的妹妹莫非是指这个眼镜中毒者? 不不不,我什么时候吃过这个变态的豆腐?真是天大的冤枉!请别做出那种影响陪审团心证的发言。 「装蒜也没用,我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 薛学姐自信满满地露出笑容。 「奈久留已全都告诉我——你和奈久留暑假的时候去公园约会。」 「!」 「而且,她喂你吃亲手做的便当。」 「……」 「最后,还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园里……热热热热情拥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哇啊啊啊!她完全误会了! 暑假时,我的确和奈久留去公园约会,也的确吃了便当并且和她拥抱,但那是有理由的! 「姐姐!请听奈久留解释!」 在我身旁的奈久留提出异议。哦!很好,快说吧,眼镜中毒者!那场约会是有理由的。没错,事实上…… 「那场约会是援助交际!」 「为什么是援助交际啊!」 我反射性地吐槽她。 「咦?没错啊,当时奈久留雇用学长陪我约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 「而且,奈久留也有支付报酬。」 「那个报酬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怎、怎么这样说!好过分……奈久留给学长的是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是奈久留的宝贝耶……」 「可不可以别说那种更加引人误会的话!」 什么宝贝?不过是副眼镜嘛!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怎么会愚蠢得期待这个眼镜中毒者能好好解释? 听见刚才的对话,班上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 「援助交际耶……」 「而且还是女生支付报酬!」 「她说的宝贝该不会是……」 「根本是人渣。」 呃!我在班上的身价暴跌了。 男同学们也发表着充满杀意的感言。 「哇!他闯祸啰!」 「我早觉得他总有一天会闯出大祸。」 「不可原谅!居然和猫耳波霸学妹打情骂俏!」 这是恶梦。再这样下去,我的人际关系会彻底灭绝。 「……你很有种嘛,居然敢占我妹的便宜!」 至于最愤怒的则是眼前这个人。 鸣海薛丁格,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兼副社长。这么一提,红羽也说过她很厉害。 「……学长,快逃。」 奈久留以不安的声音喃喃说道。 「姐姐虽然不像红羽或宇佐美学姐一样练过格斗技,但是……」 「但是?」 「——她很强。今年春天举办的社内排名战,她也是正面和红羽对决并且赢得胜利。」 「……」 「刚才学长挨了姐姐一拳,应该也明白吧?姐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在力量、速度与资质筹体能方面天生高人一等。所以,请快点逃走——」 奈久留还没来得及说完这句话,鸣海薛丁格便起跑了。 「这次一定会打中!」 她发出响彻四周的卡通咆哮声,朝着我一直线冲来。 当然,这是为了完全打倒我。 「离我远一点!」 我反射性地推开奈久留。 奈久留发出「呀」一声尖叫,跌跌撞撞地离开我身边。虽然我的动作有点粗鲁,但总比把她拖下水要好。 「……唔!」 危险危险危险。诚如奈久留所说,这家伙光论体能可是在我家的小怪兽之上。再说,我妹根本不曾这样发飙过。 「啊喳!」 冲刺与攻击。 薛学姐娇小的拳头随着疾奔而加速,不给我闪避的机会,朝我直刺而来。 「——你很吵耶!」 瞬间,一道清澈的女低音响起。 接着响起的是薛学姐惊愕的卡通声:「呃呀!」 飞踢。 真是完美的奇袭。 从旁袭来的飞踢给予薛学姐一记爆击,将她娇小的身体踹向教室的另一端。 「你没事吧?次郎。」 「近、近卫……」 没错,是近卫昴。 昴殿下冷酷地踹飞薛丁格大姐之后华丽落地。 「为、为什么……」 「唔?刚才的飞踢吗?我向红羽学来的。你也知道,我们常常一起对打。还有,我已经手下留情了。」 「不是啦!」 为什么是她来救我? 「别放在心上,误会已经解开了。」 「误会?」 「嗯。再说,你是……我的……呃,重要的……」 说到这里,近卫害羞地沉默下来。 混帐。换句话说,因为她身为我的死党,所以不能见死不救吗?真窝囊,我居然在打架的时候被女生搭救。 不过……我现在只能和近卫联手对抗。 老实说,鸣海薛丁格实在非比寻常。 事到如今,只好以二对一…… 「而且,我有事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嗯。她刚才说你和奈久留约会……」 「……」 「而且,奈久留喂你吃亲手做的便当、和你热情拥抱,后来,你还夺走奈久留的宝贝。」 「……啊、啊哈哈,冷静下来近卫,你的眼神好恐怖……」 我收回前言。 这个管家该不会想和薛学姐联手干掉我吧?她刚才的害羞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变化,瞪着我的眼神和棕熊瞄准逆流而上的鲑鱼一样。唔哇!我要怎么证明我的清白? 「啊,吓我一跳。」 同一瞬间,一道依旧精神奕奕的卡通声响起。我转过视线一看,原来是重整态势起身的鸣海薛丁格。不知是否因为近卫手下留情之故,她几乎毫无损伤。 「……算了,先设法解决她再说。」 说完,近卫的视线移开我身上,与薛学姐相对。 「哈啰,昴殿下,刚才那一脚还不错嘛。」 「你认识我?」 「当然。在这个学园里,没有人不认识你吧?再说,我常听我妹提起你。」 「常听她提起我?」 「她每天一回家,就开始说你和那个坂町近次郎的事。」 「哦?」 「不过,你可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别老是说那些有的没的,多和姐姐一起玩嘛』的念头!」 「你希望她陪你玩就老实说啊!」 「唔!我我我我我不是说我没有这么想吗?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来插嘴!也不想想自己长得和女人一样!」 「长、长相跟这件事没关系吧!你还不是长得很矮!」 「你这个女人脸没资格说我矮!」 「我不是说过和长相没关系吗?」 劈啪劈啪!两人之间火花四溅。 啊,怎么回事?莫非这两人是物以类聚?都一样顽固、不服输而且有点孩子气? 「别的不说,我是三年级生耶!你对学姐应该要尊敬一点吧?」 「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看起来根本不像学姐。」 「啰、啰唆!我还在发育中!以后一定会长高!」 「我看你的发育早已停止吧?」 「哈哈!不好意思,我今年可是有获得成果!」 「哦?缩水吗?」 「才不是,是长高了!」 「你长高多少?」 「唔……两、两公厘……」 「哈!」 「别笑我~~~~~~有长高就好!总比女人脸来得好!话说回来,你真的很像女生耶!连味道都和女生一样!」 「住手!别靠过来!别闻!」 「咦?你这么拚命反抗,表示你也有自知之明嘛!」 「可、可恶!」 「啊!住、住朽!你干啥米!」 近卫忍无可忍,用双手拉扯薛学姐的脸颊;薛学姐不甘示弱,也动手拉扯近卫的脸颊。她们的脸颊像刚捣好的麻糟一样不断变形。 「……」 ……没救了。 岂止是孩子气,她们根本是小孩子! 「混帐!我生气啦!」 薛学姐终于按捺不住,和近卫拉开距离。 「我听红羽说过,你曾经打赢过她吗?」 「这么一提,你是手工艺社的副社长嘛!」 「而且我是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换句话说,我是社内冠军。」 「但依然只是副社长。」 「闭嘴!这是禁句!我也想当社长啊!可是手工艺社是那家伙成立的……」 薛学姐嘟起嘴来闹脾气。 「啊!烦死了!别再说废话!现在不管男女的差别,二对一让你们也行,我无所谓。」 「……唔。」 面对这番挑衅,近卫面露沉思之色瞄我一眼。 ……该怎么办? 我想,劝说和谈判对这个人应该不管用。既然如此,只好以二对一。 「……」 不……这样太奇怪。 毕竟一开始被找上的是我。 「没关系,近卫,你退到一旁。」 「什么……次郎?」 「哦?搞什么,原来你还挺有种的嘛,我欣赏!哈哈哈!」 薛学姐以卡通声大笑。 真是好样的……要打就来啊!虽然我不知道胜算有多少,但我好歹是坂町家的长男,妈妈可没教我在这种场面打退堂鼓。 再说…… 「——」 被近卫保护——这种胆小的行为,我死都不干。 所以,先下手为强。 我正要一口气拉近和她之间的距离—— 「慢着,次郎。」 这时,却被一道凛然的声音及时阻止。 是凉月奏。 突然介入的大小姐以一贯沉稳的态度说道: 「幸会,鸣海学姐。很抱歉,在你们打得正起劲的时候打断你们。但是,你们继续打下去应该不太好吧?」 「咦?为什么?回合结束的锣声又没响。」 「是啊,锣声一辈子都不会响,但是第一节课的钟声快响了,到时候老师就来啰!」 凉月缓缓说道。 「再说,你不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吗?要是你惹出问题,难保不会影响到体育祭。体育祭对我们学生而言是一大活动,你应该不想毁掉它吧?」 「唔……那倒是。好,今天先散会吧!」 薛丁格大姐一派轻松地说道,松开紧握的拳头。 ……不愧是凉月。 光凭三寸不烂之舌便平息这场骚动。 只要薛学姐就此安分下来…… 「——不过……」 然而,鸣海薛丁格露出狂妄的笑容。 「今天这件事要怎么解决?总不能不了了之吧?」 「嗅……你也挺我行我素的嘛。」 凉月大大叹一口气。 「不如这么办吧?听说今年的体育祭有你设计的特刖项目吗?」 「哦,那个啊?其实和表演赛差不多,但是都没人报名参加,伤脑筋。」 「是吗?那么——那个特别项目就由次郎和昴出赛,如何?」 「大小姐!」 听见主人的话,管家一脸错愕。 说来很巧,我的心境和近卫一样。但凉月无视我们,继续说道: 「所谓的表演赛,就是可以合法一决胜负的场合。当然,你也会出赛吧?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 「嗯,当然!」 薛丁格大姐显得乐不可支,面露微笑。 「如果他们在那个特别项目中赢过鸣海学姐,这件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那么,假如我获胜——坂町近次郎就任我处置啰?」 「对,愿赌服输。」 「呃!」 这个女人居然随便放话。 薛丁格学姐闻言,喃喃自语着:「要怎么处置他呢?让他当一个月的奴隶好了。」 好狠,这样只是把问题拖延到以后嘛!要是我输了,还是一样危险啊!我总觉得被这个人当奴隶使唤铁定会完蛋。 「决战便延到体育祭吧!我绝对不会输。如果我输了,我就叫你『哥哥』,当你的妹妹!」 真是游刃有余的宣战布告。 说来惊人,薛学姐道别后突然起跑,然后打开教室的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 呃,这间教室在二楼耶! 见状,连一片骚然的教室内都像是愣住一样,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副社长——鸣海薛丁格。 她尽情大闹过后,便飞也似地离开我们的教室。 宛若一阵暴风雨。 第二章 娇月,化为永恒 「好,现在开始讨论吧。」 放学后,浪岚学园第一校舍的顶楼。 我们聚集在这个四下无人的场所,听着凉月以沉稳的口气如此宣布。 现场的成员有我、近卫、凉月与奈久留四人,亦即今天早上教室事件的当事人。上完课后,我们决定一起讨论今后的对策。 「呜……追根究柢,都是奈久留不好,姐姐才会……」 「别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我们也有责任。对吧?次郎。」 「是啊。」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 没错——那个事件,奈久留的姐姐薛学姐闯入我们教室大闹的事件。 受情势所迫,我和近卫得参加体育祭的特别项目。 「别担心,大家集思广益,一定能想出好办法。」 「你还敢讲?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 「哎呀,真过分。的确,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出面谈判。但要是放任你们继续对打,后果才不堪设想,到时候次郎铁定也会被罚。」 凉月微微一笑。 她说的倒是有理。 虽然浪岚学园和一般私立学校相比,校风较为开放,但在教室里斗殴仍是一件大事,搞不好会因此被停学。所以,当时凉月出面谈判是正确的。 可是…… 「呃,奈久留觉得还是别参加那个特别项目比较好。」 奈久留以不安的口吻说道。 「太危险了,姐姐的个性是比赛时绝不放水……」 「从今天早上的事,已经让我见识到你姐有多么厉害。」 鸣海薛丁格。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副社长,同时是社内排行榜第一名。 她之所以那么厉害,秘密便在于与体格毫不相衬的蛮力和速度。我由于家庭因素,自幼便常到各种格斗技道场玩耍,但老实说,像她这一型的我还是头一次碰见。或许她只是资质优异,但那种优异的程度实在太不寻常。 我猜如果光是比体能,她说不定在红羽……不,甚至在妈之上。 她不靠格斗技,而是纯粹靠自己的力量决胜负。 超越技术的压倒性优异体能。她就是靠着这种体能赢过红羽,实在太厉害了。我平时可是被红羽当成沙包打耶! 「姐姐从以前就很破天荒,老是和男生打架,因为男生常笑她矮。」 「以她那种体格,难怪会被笑。」 「然后,她就把对手打得落花流水。她一抓狂起来,没人挡得住她。」 「简直像怪兽一样。」 为什么这种人会加入手工艺社?因为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很疯狂吗?手工艺社的真实面貌尚未分明,不过副社长是那种德性,看来活动内容没什么好期待的。 「可是,奈久留,对决内容不是打架,而是体育祭的特别项目,胜败应该取决于项目内容吧?」 唔,不愧是昴殿下,毕竟是个模范生,意见相当踏实。 特别项目据说是在体育祭的下午举行。麻烦的是,比赛内容对一般学生保密。体育祭筹备委员的说法是:「欲知内容如何,请待当天分晓。」 「依姐姐的作风,十之八九是格斗技类的项目。」 「再怎么想,都是知道内容的她比较有利啊!」 「不,这一点不用担心。姐姐喜欢公平比赛,应该会设计成没什么战略可拟的简单项目才对,再不然就是替事先知道比赛内容的自己附加不利条件。」 「所以比赛项目应该是变种格斗技对战吗?但如果是这个,应该会有其他人参加吧?」 我们学园里的格斗技类运动社团很多,举凡空手道、柔道、摔角等等。他们应该会参战才对。 「不,就像姐姐说的,根本没人报名参加,所以她很伤脑筋。」 「为什么?」 「因为大家一知道姐姐要出赛,全部拒绝参加。」 「她到底有多可怕啊?话说回来,红羽呢?」 「红羽也说她不参加。她说:『不去精神时光屋(注1),根本赢不了副社长。』」 「替我转告她,教她别冲过头,跑去二次元世界。」 搞不好她真的去得成,所以我有点害怕。 「这么说来,目前的参赛者只有鸣海学姐、昴和次郎三个人啰?」 「唉,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只要能活用次郎媲美终结者的顽强,应该能赢吧?」 「别把我当成机器人!」 我的身体只是比一般人健壮一点而已。 话说回来……终结者啊?真教人怀念。 注1 出自乌山明的漫画《七龙珠》。在精神时光屋里锻链一年的时间,等于外界一天的时间。 很久以前,我和妈妈曾被小学的班导请到学校。班导似乎觉得我家日日进行过度的斯巴达训练不妥,在教职员办公室里大叫:「你想把儿子改造成生化人吗?」 当时的我虽然是个小孩,却忍不住大叫:「老师,你不要命了吗?」 毕竟当时我妈可是某个格斗技联盟的世界冠军。他竟敢指责世界最强的女人,实在是个令人敬佩的教育者。不过,这样或许能稍微缓和妈妈的斯巴达教育,幼小的我心中不禁抱着这股淡淡的希望。 然而,这个念头只维持几秒。说来惊人,我妈居然一脸严肃地反驳: 「不是的,老师。我家的教育方针,是要把他变成终结者!」 当时我还想:「啊哈哈,真不愧是世界冠军,喜欢开这种幽默的玩笑。」但是,妈妈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 糟糕,看来我在不久的将来会被送回过去,和一个姓康纳的美国人展开生死斗。年幼的我忍不住全身打颤。 顺道一提,听见妈妈的回答后,班导犹如蒸气锅一般暴跳如雷,血压因此急速上升、昏倒在地,结果被送上救护车。 当时,妈妈一面听着远去的警笛声,一面摸着我的头说:「听好了,近次郎,你以后绝不可以变成那种大人喔。」嗯……可是,妈妈,如果可以,我以后也不想变成终结者。 这是发生在我小学三年级夏天的事。 回到正题吧。 虽然不知道特别项目的比赛内容为何,但只要我或近卫赢过薛学姐即可。 这么一想就有希望了,毕竟近卫可是赢过我妹的少数人类之一。我也从四月起一直跟近卫练习对打至今,撑个一时半刻应该没问题。不过,薛学姐那身蛮力实在是个莫大的威胁。 「对不起,学长。都是因为和奈久留约会,才会变成这样……」 「拜托别再提那件事,我向班上同学解释得快累死了。」 薛学姐离开教室后,我便化身为向同班同学主张自身清白的机器。 每个人的眼神都好恐怖,我花费不少时间才解开误会。其中最恐怖的,就是逼问不休的昴殿下。 现在还没解开误会的只剩下最关键的薛学姐……但是看她那副样子,我应该别想能说服她。 所以,我要活下来,只剩下获得胜利一途。 要是输了得当一个月的奴隶耶,我绝对要设法避免和她缔结主从契约。 「别担心。不管理由是什么,接下战书的是我,你不用放在心上。」 「谢、谢谢你,学长。」 听到我的鼓励,奈久留似乎相当高兴,害羞地道谢。 她这样就像个普通的女孩一样,让我好不习惯。 明明是个眼镜中毒者。 看来,她为了薛学姐的事相当自责。有那种姐姐,也难怪她会这样。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怕她 姐姐。家里有个小怪兽的我非常能理解她的心境,这就叫同病相怜。 无论如何,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们这边可是有昴殿下在。不管特别项目是什么比赛内容,即使对手是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我也不认为这个管家会轻易落败。说来窝囊,到目前为止,我和她对打还没赢过半次。 所以,这回的体育祭我一定也能平安过关。 「哎呀,次郎,你这么从容没问题吗?」 然而,凉月静静地掀起嘴角,泼了我一盆冷水。 「这下子你就欠我一份人情啰。」 「啊?」 「当然啊,薛学姐的目标是你。换句话说,这次我是把我的管家借给你当打手。」 「!」 「我可没打算免费出借。」 「你、你这家伙!」 「这份人情一定得要你还,等价交换。啊,我好期待喔!要让次郎做什么好玩的事呢?」 凉月宛若得到喜爱的玩具一般嗤嗤笑着。 唔哇啊啊啊啊!这个超级虐待狂!明明是她自己跳出来谈判的,现在居然说这种话,简直比无良诈欺业者还要恶质。 「啊,有了,这个命令如何?」 凉月沉思片刻后说道: 「由次郎代替我和昴参加两人三脚。」 「……大小姐!」 听到她的提议,近卫比我更震惊。 两人三脚……是指那个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吗? 「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您说过啊!」 「嗯,因为我没说过嘛。」 「难、难道您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报名参加两人三脚?」 「宾果!我原本打算事后再设法让你和次郎搭档参赛,没想到天外飞来一个好机会,帮了我大忙。」 「唔……可是,和次郎两人三脚……」 「对,由你们两人参加两人三脚。」 「唔……」 「身体一定会紧贴得密不透风。」 「唔唔……」 不知何故,近卫满脸通红地发出「唔唔唔~~~」的低叫声。 或许是和男生两人三脚,令她觉得害羞吧?虽然她女扮男装,但仍是妙龄少女,难免会有这种思春期的反应。 「昴殿下和学长两人三脚!」 还有另一个白痴也对两人三脚这个关键字起了反应。 刚才那副文静乖巧的模样跑去哪里?奈久留现在将平时的眼镜中毒症状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位居然要玩这么激情的游戏!不行!奈久留太过兴奋,眼镜都起雾了!」 「冷静下来,眼镜中毒者,两人三脚是一项健全的运动。」 「!」 「干嘛那么惊讶?」 「可是,要把手绑在一起耶!」 「两人三脚哪有绑手啊!」 「不不不,虽说是绑手,其实绑的是手指。」 「手指?」 「用红线把两人的小指头绑在一起。」 「这项活动有那么啰曼蒂克吗?」 「用『b、l!b、l』来数拍子吧!」 「呼吸绝对调合不来啦!」 「不必调合,要让呼吸更加紊乱。」 「这样跑得到终点才有鬼!」 不过,或许可以跑到另一种终点。 近卫听到这番对话,却喃喃说着:「红、红线……」脸变得更红。干嘛对这两个字起反应?冷淡又倔强的昴殿下露出这种表情的确新鲜又可爱,但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凉月,你过来一下。」 我抓住凉月的手臂,硬把她拖到顶楼的另一端。 这里离刚才的位置有段距离,不用担心谈话的内容被奈久留听见。因为她还不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 「哎呀,什么事?次郎。」 「别装蒜,为什么我得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 「你希望我下达更异常的命令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用布条绑脚,用有刺铁丝好了。」 「光是想象就很痛耶!」 「只要能通过这项考验,便能建立坚不可摧的情谊。」 「但是会伴随剧烈的痛苦!」 「青春不就是这样吗?」 「不要说得那么潇洒!」 青春总是伴随着痛苦吗……不,这不重要,我才不想陪她继续胡说八道。 「这也是为了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比赛。 和女生肌肤相贴着跑步,或许能稍微改善我的女性恐惧症。换句话说,就是强迫我习惯女生。 「……是啊,这的确是其中一个理由。」 然而,令人无法释怀的是,凉月居然说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并且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什么意思? 依照她的个性,我还以为她打算观赏我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的拙样,藉此取乐。但现在的她实在反常,换作平时她应该会更开心。 「……」 莫非她有什么烦恼? 「哎,次郎。」 凉月一脸认真地呼唤我的名字。 「你可以听我发一下牢骚吗?」 「牢骚?」 「对,只是微不足道的牢骚。其实……我最近有点烦恼。」 「……」 我本来怀疑她是不是又使出「胡说八道」这项看家本领,但看她的样子似乎并非如此。如果这是演技,她要获得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女主角也不成问题。 这是真心话。 我想这番话应该是凉月不折不扣的真心话。 「可是,我不能把烦恼的内容告诉你。」 「那要怎么发牢骚?」 「别担心,我现在说的话已经是牢骚。」 「……抱歉,可不可说得好懂一点?」 「嗯,简单地说,我大概只是想把『我正在烦恼』的事实告诉别人。」 「好客观的自我分析啊!」 不过,我好像懂了。 换句话说,凉月怀抱着不能告诉别人的烦恼。 而且——她正独自烦恼。 为了宣泄这股郁闷,她才对我说这些话。 「你干脆把烦恼的内容也说出来,这样不是比较轻松吗?」 「不行,我不能说。」 「不然就别找我,找近卫商量啊?」 「这也不行,我不希望她发现我在烦恼。当然,你绝对不能跟她说。」 她用强硬的语气说道。 莫名其妙,那她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 ……不对。 我什么都不必做吗? ——你可以听我发一下牢骚吗? 刚才凉月是这么说的。 她只有这么说。 既然如此,或许我只要默默听她发牢骚,听她陈诉自己正在烦恼的事实即可。 只要凉月能因此好过一点…… 「……」 别闹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非常懊恼。 这样凉月不就和对着娃娃说话没什么两样吗?我只能听她发牢骚,却帮不上半点忙。 「……」 ——我能做的事。 有没有什么事是我能为她做的? 快想啊。 绞尽稀少的脑汁去想。 如果我在这时候帮不上任何忙,不就和居酒屋前的狸猫摆饰差不多? 「……哎,凉月。」 沉默片刻过后,我慢慢地对她说道。 「呃,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所以说这种话或许没什么说服力,不过……」 「——你照你相信的去做吧!」 「咦?」 听完我的话,凉月露出少有的错愕表情。 「我说,就照你相信的去做吧!我不知道你在烦恼些什么,但是一直烦恼也不是办法吧?又没有地方可逃。总有一天,你得正面迎战你的烦恼。」 「……」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上啦。在原地踏步没用,只能往前迈进。每个人都只能坚定信心,朝自己决定的方向前进。」 我也知道自己讲的话很老套。 或许有更好的鼓励方法,但很遗憾,以我的脑袋瓜只能想出这种。 不过,如果我这一番微不足道的话能让凉月往前踏出一步…… 「——谢谢你,次郎。」 凉月微微一笑。 宛若天使一般清纯可爱。 「多亏你,我终于有往前迈进的决心。」 「……嗯,那就好。」 我觉得难为情,因而将视线移开她身上。 因为……这家伙的笑容超可爱耶!假如她的内在不是恶魔就更完美了。 「哎,次郎,趁这个机会,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咦?」 「嗯,既然都到这个关头,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凉月的脸上依然带着天使般的笑容。 「——我从现在开始,会一直欺负你。」 她口中却吐出恶魔般的话语。 「……啊?」 「你没听见吗?我说:『我,凉月奏,从现在开始会一直欺负次郎。』」 「呃、呃……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我的烦恼啊。」 「你的烦恼居然是这种鬼东西!」 真是差劲透顶的烦恼! 干嘛为了要不要欺负我而烦恼! 「太好了。多亏你,我才能抛开心中的迷惘。」 「暂停!别抛开!这个方向是错误的!」 「你不是教我照自己相信的去做吗?」 「我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话说回来,你真的是为了要不要欺负我而烦恼吗?」 「冷静下来,次郎,事情是这样的。」 凉月用格外冰冷的口吻对着一头雾水、满心困惑的我轻声说道。 「你认识的娇月已经死了。」 「啥?」 怎、怎么会!她怎么知道那个昵称?「娇月」这种叫法太丢脸,我一直藏在自己的心中,不曾说出口啊! 「干嘛那么惊讶?你说梦话的时候叫过很多遍啦。」 「……梦话?」 「之前我不是曾用安眠药迷昏你,把你绑去旅馆吗?」 「你足说暑假旅行那一次?」 「对。你虽然因为药效睡得很熟,却大声说着这些梦话。」 她轻轻吸一口气。 「『非同小可!娇月真是非同小可!』」 「!」 「还有,『我没有娇月活不下去!』」 「……」 「最后还大叫『娇月偷走我的宝贝~~~~~~』」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哇啊啊啊啊!这种梦话根本是脑袋有病才说得出来!如果我是凉月,铁定马上报警! 「顺道一提,当时昴在睡觉,只有我一个人听到这些话。我真不知道原来次郎在心里是这样叫我的。」 「住口!别再挖我的伤口!」 「放心,我不是说过吗?娇月已经死了,今后——新时代将会到来。」 「新、新时代?」 我反问之后,凉月露出乐不可支的微笑。 「新时代名为——暗月。」 「暗月?」 「坠入黑暗之中的凉月奏,所以叫暗月。如何?这个名字取得不赖吧?」 「哪里不赖啦!而且,坠入黑暗是什么意思?」 「正如字面所示,我已经入魔了,所以从今以后我会一直欺负你。」 「太恐怖了!根本是霸凌嘛!」 「别担心,次郎。我说的欺负,只是增加捉弄你的次数而已。」 「那更恶质!给我重新考虑!要是你这么做,我说不定会讨厌你!」 过去是因为娇月时常出现,我才能撑到现在。这样教我以后被凉月捉弄时,要指望什么呢? 「……是啊,你干脆讨厌我吧。」 「咦?」 什、什么意思? 她干嘛露出那么凝重的表情? 「……哎,次郎。」 凉月以阴沉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调说道。 「你一定要遵守绚定。」 「约、约定?」 「对,和昴一起参加两人三脚的约定。要是你出尔反尔,我可不是欺负你一下便会罢休。」 宛若带着面具似的美丽微笑逼近我的眼前。凉月在近得可以接吻的距离下,静静地对我如此说道。 「具、具体来说,你会怎么对付我?」 「先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 「再把你洗脑。」 「控制精神啊!」 「当然,到时候我会好好把你调教成我的狗。」 「……」 「好,话先说到这里。快回昴她们身边,讨论体育祭和应对鸣海学姐的办法吧。」 凉月若无其事地恢复平时的大小姐模样,走向近卫她们。 她走了几步。 接着,又摇曳着裙子,华丽地转身。 「加油啊,次郎,我在体育祭期间也会不断欺负你喔。」 「……」 暗月在此觉醒。 判若两人的她所说的话语掩没我的脑袋。我有种预感,今年的体育祭恐怕会变得波澜万丈。 第三章 迎战体育祭 九月十九日,体育祭当天。 说来糟糕,我的不祥预感成真了。不过,与其说是波澜,不如说是风暴。 ——台风十六号。 这个突然于太平洋沿岸形成的超大型台风,保持着瞬间最大风速五十公尺的汹汹来势,步步逼近日本列岛,完全是直扑而来的路径。 然而,根据今早的天气预报,我们住的城市要到傍晚才会进入暴风圈。 真是个不上不下的时刻。 如果一大早就下起倾盆大雨,校方应该会立刻中止体育祭。但不知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早上的天气居然晴朗到教人发毛的地步。虽然风势有点强,但要举办体育祭应该不成问题。 因此,校方的判断是绿灯通行。 浪岚学园的体育祭准时开幕。 只是,我有点担心到下午以后蓝天会变成阴天,暴风雨跟着来除。 不过体育祭毕竟是体育祭,第二学期重点活动之誉可不是浪得虚名。 和第一学期的学园祭一样,参加的学生个个处于亢奋状态,其中有些人甚至因为台风来袭而变得更加兴奋。虽说是高中生,在这方面却和小孩一样。 其中最有活力的就是那个人。 ——鸣海薛丁格。 我们今天的对手,同时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 筹备委员长在开幕典礼中进行选手宣誓。 一般的誓词都相当形式化,像是「我们秉持着运动精神」等等,但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岂会落入俗套。 「——大家好好享受今天吧!」 就这样,只有一句话。 可是,她的卡通声让学生们的热力达到最高点,教人不禁怀疑接下来要登场的是否为摇滚乐团的演唱会。 不愧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 从那娇小的身体,实在难以想象她居然这么有领导能力。或许她天生具备领袖魅力吧? 总而言之——我们的体育祭就此拉开序幕。 「次郎,我们差不多该去起跑点。」 操场角落设有一个集合场所,等待出赛的学生都集中在那里。 换上体操服(t恤和膝上短裤)的近卫静静说道。 「哦,时间已经到啦?」 我转向操场中央一看,上一个比赛刚好结束。 ……终于要开始了。 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 这是我和近卫参加的项目,同时是体育祭上午赛程的重头戏。 「没问题的。这一个礼拜以来,我们经历严苛的训练,一定可以跑完全程。」 「的确是相当严苛的训练。」 老实说,我根本不愿想起过程。 自从在顶楼上召开会议的那一天起,我和近卫每天都联系两人三脚。 照理说,我们该练习的是和薛学姐比赛的特别项目。但是,我们只知道项目内容是格斗技类,其余一无所知。 因此,我们能采取的对策只有在我家练习对打而已,其余时间全都用来练习两人三脚。 这是相当严苛的训练。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拥有这种奇特体质的人和女生参加两人三脚比赛,就像用肌肉撕裂的脚去跑马拉松一样。 更严苛的是凉月奏……不,或许该说是暗月才对。 毒舌全开。 嗜虐程度比平时更上一层楼的她把我整得身心俱疲。 我现在便举个浅显易懂的例子。 那是发生在某个早晨的事…… ♀x♂ 『早,次郎。』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早上六点半左右。我昨天不是说过会打电话叫你起床吗?』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打。」 暗月宣言的隔天早上。 枕边突然响起的教父主题曲把我吓得跳起来,原来是这个大小姐打电话给我。 『你以为我又在胡说八道?你在被红羽叫醒之前便醒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依照我的生活习惯,我还可以再睡三十分钟耶。」 『话说回来,真亏你起得来。』 「不要无视我的主张。」 『呵呵,对不起。可是,你之前不是说闹钟叫不醒你吗?』 「呃,我是这么说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低血压之故,我有个坏习惯,闹钟一响便会无意识地砸坏它。 可是,今天早上叫我起床的是手机。事实上,刚才可说是惊险万分,因为我是在正要砸落响个不停的手机的那一瞬间清醒。我可不能让手机临终。 「我应该是被吓醒的,这还是头一次被教父主题曲叫醒。」 『我的来电铃声还是那首曲子啊?』 「在我心中,这已经是你的主题曲。」 『黑武士的主题曲比较适合我吧?』 「你五月时也说过一样的话。」 『我现在已变成暗月,黑武士比较适合我。亏我还特地在黄金周埋下伏笔……』 「那时候的对话是伏笔啊!」 那是四个月前的对话,她未免准备得太过周到。 『呵呵呵,我的名字是暗月奏,入魔的女人。』 「说什么入魔,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我早已丢弃羞耻心。』 「是吗?」 『我现在全裸和你讲电话,正是最好的证据。』 「你是全裸吗?凉月小姐!」 『咦?我没说吗?』 「当然没说!你干嘛全裸?」 『我正在入浴,当然没穿衣服。』 暗月若无其事地回答。 全全全全全裸?洗澡的时候当然是裸体,但是同班女同学突然讲这种话,让我实在无法冷静下来…… 『次郎,你是不是在想象我入浴的样子?』 「!」 『色狼、变态、发情期。男生就是这样,伤脑筋。』 「冤枉啊!我才没有想象!」 『是吗?那你可以阵亡吗?』 「……咦?」 『啊,说错了,那你可以证明吗?』 「不要故意说错!」 『只是一时疏忽嘛。』 「哪有这种一时疏忽啊!」 『只是一时疏忽吗?』 「不要改变音调来玩!」 阵亡和证明要怎么搞错? 根本是出于恶意! 『好,快证明你的清白吧。』 「慢着,在电话中要怎么证明?」 『你要我用视讯电话?』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现在立刻证明请别用视讯。」 『胆小鬼。』 「谁敢和全裸的女生讲视讯电话啊!」 『你干嘛那么慌张?难道你也是全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毕竟,班上女生要打电话叫自己起床耶,全裸正座待机也是很合理的事。』 「你对思春期男生有很大的误解!」 『那你有穿衣服啰?』 「……」 『……咦?你该不会……』 「不不不不不是!我不是全裸!我有穿内裤!」 『所以你全身上下只穿一条内裤,其他什么都没穿?』 「唔……」 没办法啊。虽然是九月,但昨晚很热令我睡不好,无意识中便把衣服脱掉,醒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一条内裤。 『没想到你居然喜欢穿着一条内裤和女生讲电话。』 「我才不喜欢 咧!」 『而且还是妹妹的内裤……』 「四角裤!我穿的是四角裤!」 『我觉得穿妹妹的内裤比较能作好梦。』 「醒来以后的感觉铁定很糟!」 要是让红羽目击哥哥穿着自己的内裤睡觉,她一定会做出制裁,搞不好我永远醒不来。 『不过,果然还是不行。』 凉月突然说道。 『光靠电话,不知道你现在穿什么。』 「你还在讲这个?」 『这很重要,说不定我的朋友是个穿着妹妹内裤的禽兽。』 「你是不是泡澡泡太久,结果头晕啦?」 『呵呵呵,或许是吧。所以…… 』 『——我们来用视讯吧!』 凉月说着,在电话彼端微微一笑。 …… 呃,什么意思? 要确认我有没有做怪异的装扮,使用视讯电话的确是个好方法。但是,凉月不能打视讯电话吧?因为现在的她是全裸…… 『没问题。你说的对,我泡太久了,所以——我准备要离开浴缸围浴巾。』 「啊?」 『拜拜,次郎,等我围好浴巾再打电话给你,等我喔~』 喀兹一声,电话挂断了。 「……」 ……瞧不起我是吧? 凉月认定我是胆小鬼,以为我绝对不敢接电话。 别小看我。 我绝对会接电话,让她知道我也是有骨气的。不,这绝不是因为我想看女同学围着浴巾的模样喔。 「!」 瞬间,教父主题曲再度响起。 这回是视讯电话。 我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做好觉悟之后,我按下通话键—— 『哥,你在做什么呀?』 不知何故,视讯画面映出的是妹妹稚气的脸庞。 ……奇怪。 我现在应该和围着浴巾的同班同学(女生)进行感动的会面才对。莫非是电波干扰?但画面上确实显示着「恶魔凉月」的字样。 「红、红羽小姐?为什么你会用凉月的电话打给我?」 『唔,刚才姐姐来家里,说要用电话叫哥哥起床,于是把电话借给我。』 「啊?」 不可能!这是怎么一回事?凉月明明在宅邸的浴室里……啊! 「难道说……那是圈套!」 我被骗了。照这个状况来看,凉月的全裸入浴发言全是胡说八道,她来我家便是最好的证据。我猜她应该是在上学途中顺道过来我家。这一切都是为了捉弄我而精心策画的恶作剧。 我猜她的目的应该是…… 『对了,哥,你为什么穿得那么变态来接姐姐的电话?而且还是视讯电话耶。』 嘎吱、嘎吱。 有人慢慢爬上楼梯的声音响起。 妹妹从手机传来的声音听来格外冰冷。 『哎,哥哥。我这个当妹妹的耍奉劝你一句,穿成那样接同班女同学的视讯电话,实在不是一个正经的人该有的行为耶~』 拉长的语调显得格外恐怖。 我承受不了恐惧,忍不住冲去把房门锁起来。这样应该可以替我争取一点时间,接着只要跳窗逃走…… 『哥,锁门也没用啦~』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道巨大的碎裂声,门把被破坏了。 ……阿门。 我静静地向神祈祷。当然,是向被称为神的摔角手祈祷。然而在那一瞬间,我却听到最糟糕的幻听:「你有活力吗?只要有活力,什么事都办得到!」喂喂,不会吧!神啊,祢要我和那只怪兽对打吗? 「哥,我要进去啰!别担心,这是教育。我会好好教育你,免得你变成变态。」 开门进房的妹妹脸上浮现愤怒的表情,我的脑中则是闪过凉月成功陷我入罪的得意表情。啊,被女生围浴巾的模样引诱的我真是白痴! 「……啊!」 暗月果然非同小可。 今后我绝不能忘记那个大小姐有多么可怕——在我暗自下了这个决心之后,意识立刻被妹妹的摔角招数击倒。 ♀x♂ 回想结束。 说来可怕,最近我的日常生活大致是如此,每天都被凉月的毒舌和精心策画的恶作剧耍得团团转。 而且,暗月模式异常恐怖,语调格外冰冷。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大小姐的模样,只有在我面前是那副德性。 「各位同学。」 此时——说曹操,曹操就到。 「下一个比赛项目是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参赛的同学请前往起跑点。」 操场的扩音器传出熟悉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正是凉月奏。 听说是薛学姐委托她进行实况转播。 由于凉月在男女之间人气都很高,所以不会有人反对这件事。 不过,我个人倒是对另外一件事颇有微词。 「呀呀,姐姐,这个项目要做什么呢?」 扩音器传出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听见广播的人应该都明白,这个声音来自坂町红羽。说来遗憾,那正是我的妹妹。 红羽今天的工作是讲评比赛。 听说凉月接下实况转播的条件是要有个助手。而且不知是基于什么因果关系,我家的小怪兽居然被拔擢当她的助手。 再怎么想应该都是选错人了。 毕竟,那家伙除了摔角台边区的讲评以外,哪懂得什么讲评?凉月铁定是觉得有趣,才指名红羽当讲评。 「我现在便替你说明,讲评的坂町同学。」 或许是因为正在转播之故,凉月用敬语替红羽说明。 「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正如名称所示,是由三种比赛结合而成。」 「两人三脚、吃面包比赛和借物比赛三种,对吧?」 「跑步距离约五十公尺之后,首先在第一道关卡的吃面包区抢面包。这里的重点是,只要其中一个人抢到面包即可。虽然是两人三脚,但不必两个人都抢面包。顺道一提,抢面包时不可以用手。」 「嗯、嗯,听起来很好玩呢,我也好想参加喔~」 「抢到面包以后,再前往下一道关卡的借物区,捡起地上的卡片。只要拿到卡片上所写的物品,接着跑向终点即可。懂了吗?坂町同学。」 「懂了!谢谢!」 「顺道一提,坂町同学喜欢哪种面包呢?」 「我喜欢果酱面包!鲜红的草莓果酱最棒啦!」 红羽擦了擦流下的口水。 看吧?转播和讲评的角色完全颠倒。与其找红羽讲评,还不如在身旁放个肯x基爷爷。 「学长!」 我一边听着鸡同鸭讲的广播,一边走向起跑点,身后却有人叫住我。 我转头一看,一道猫耳人影一面摇晃着大胸脯一面跑向我。 是鸣海奈久习。 她匆匆忙忙来到我们身边。 「怎么?有什么事吗?」 「是,奈久留有话要跟学长说……哈、哈……」 「你先深呼吸吧,你的气息很紊乱。」 「对不起,奈久留有点兴奋。」 「为什么?」 「咦?因为等一下昴殿下要和学长玩两人三脚啊!一想象那个光景,奈久留就——」 「……」 只有我觉得应该尽快送她去医护站吗?原来她喘成这样不是因为跑步的缘故? 「请放心,奈久留已经准备好摄 影机。」 「这个消息一点也无法令我放心。」 「一共有三十台。」 「好多!」 「影像剪接过后,会制作成纪实风格的节目。」 「纪实风格?」 「节目名称是『档案』。这个是『昴殿下x学长』的意思。」 「我奉劝你一句,这个名字万分不妥。」 「监制人是奈久留所属的『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 「你们未免太热心啦!」 「不过,同心会只是小儿科而已。奈久留刚才看见有位家长装设好几台远比同心会高档的摄影机,正是最好的证据。」 「家长?」 奇怪,如果是小学运动会也就算了,但今天是高中体育祭。和学园祭不同,应该没有开放校外人士参观。看来那位家长非常想看孩子的英姿。 「那位家长是昴殿下的爸爸。」 「又是那个大叔啊!」 「他依然那么成熟眼镜。」 「应该是成熟稳重才对吧?」 「不过,体育祭好像不允许校外人士入内参观。所以他走在操场上的时候,被警卫架走了。」 「……这么一提,最近这类案件很多。」 警卫大概以为他是跑进来偷拍穿着体操服的女高中生吧。 身旁的近卫听闻父亲的丑态,气得浑身发抖。可怜的大叔,看样子他又要被无视好一阵子。我只能祈祷他能洗清偷拍狂的嫌疑。 「那么,你有什么事?难道你是专程来通知我们大叔的情况吗?」 「不……不,不是的……」 不知何故,奈久留的脸颊泛红,从我身上移开视线。 接着,她又重新面向我。 「两人三脚请多加油!」 只有这么一句话。 她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后,便飞也似地跑走。 「嗯?」 她在干嘛?难道她只是来替我加油吗? 唔,我觉得有点恐怖。 那个眼镜中毒者居然会基于眼镜与bl以外的动机行动…… 「……次郎。」 此时,一道不悦的女低音传来。 我忍不住转向声音来源,只见昴殿下「唔」了一声,半眯着眼睛直瞪着我。 「我有话想问你……虽然暑假时你和奈久留在公园约会,但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吧?」 「啊,嗯。就像之前讲的一样,没做什么特别的事。」 「真的?」 「真的啦,只是陪她商量而已。」 「……哼。」 不知何故,近卫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冷哼一声。 「干嘛?你还在怀疑我啊?」 「不,我不是怀疑你,只是……」 「只是?」 「我觉得奈久留刚才的态度有点奇怪……」 近卫说着,又一脸凝重地陷入沉默。唔,她也觉得奈久留刚才的态度很奇怪吗? 「不过,其实你用不着想那么多吧?她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奇怪的。别说这个,赶快过去起跑地点集合吧。」 我再度迈开脚步,近卫也追上来。 「啊……等等我,次郎!」 没错,现在的问题不是那个眼镜中毒者,而是两人三脚。 老实说,我能不能跑完全程还是个问题。 跑步距离只有五十公尺,但练习的时候,我每次都跑到一半就流鼻血,险些昏倒。虽然最后尚能摇摇晃晃地跑完全程,但到了正式比赛时还得吃面包、借东西,花费的时间更多。 「只能硬着头皮上啦。」 在我胡思乱想之间,我们已抵达起跑点。 瑕顾周围,跑道上已经吊起面包,并且放好借物用的卡片,准备万全。 「参赛同学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那么,现在开始进行男女混合吃面包借物赛跑。第一组的各位同学请就位,预备……」 砰!跑道旁的体育祭筹备委员配合凉月的实况转播鸣枪。 瞬间,第一组的学生以两人三脚的姿态开跑。 不知该说是幸运或倒霉,我们是最后一组。轮到我们之前,先观赏前几组的人比赛吧。 「领先队伍进入吃面包区。」 「哎呀呀,两人三脚要抢面包果然不容易。」 「但领先队伍还是设法抢到面包,突破关卡。接着是借物区,他们要借的物品是……居然是『推测超过d罩杯的美少女』。」 「这个题目有点奇怪耶!」 「后续队伍也突破吃面包区,来到借物区。用望远镜一看……他们抽到的题目是『《月刊ic alive》最新一期、『p班上可爱女生的直笛』、『训导主任目黑老师的假发』……」 「咦?原来目黑老师戴假发吗?」 「坂町同学,你刚才那句话已经触犯播放规则。」 「唔呀,失礼了!对不起,目黑老师!」 「顺道一提,设计出这些题目的人是体育祭筹备委员长鸣海学姐。各位同学,请努力去借吧!根据规则,借物比赛中可以放弃一次。如果要放弃,请从地上捡取新的卡片。」 凉月和红羽一面用事先准备好的望远镜偷看卡片内容,一面实况转播。 呃……这些物品岂止是有点奇怪,根本是非常奇怪吧! 最好的证据是所有出赛学生都抱头苦恼着,而头皮问题被人揭发的目黑老师也在操场一角抱头苦恼。薛丁格大姐这个混帐,居然利用筹备委员长的职权出这种乱七八糟的题目。 「哇,看起来好好玩喔!我也应该参加的。」 「我懂你的心情,我想各位参赛者一定也觉得很好玩。顺道一提,我的管家是跑最后一组。她非常期待这个比赛项目,昨天还做了好几个晴天娃娃拚命祈祷呢。」 凉月突然爆料。 近卫闻言,顿时哑然无语,脸红到了耳根子。 晴天娃娃……她这么期待参加这个项目吗?干的事和小孩子差不多。 「次郎,你别误会!我才没有期待呢!」 「可是,你做了晴天娃娃耶。」 「那是因为……我突然很想把人吊起来……」 「这个理由会不会太血腥啦!」 「反、反正我没有期待就对了!我绝对没有期待和你一起跑步!」 管家挥舞着双手拚命否认。 她也不用这么拚命辩解吧? 话说回来,她为何如此期待出赛?果然是想吃面包吗?毕竟她是个饥饿管家。 「别、别说这个,快绑布条吧!马上就轮到我们起跑。」 近卫打着马虎眼,接着用布条绑住我和她的脚。 呜呜,我永远无法习惯这种事,因为这时候便得和女生肌肤相触。 绑完布条以后,我和近卫勾肩搭背,准备起跑。 掌心感受到近卫身体的柔软触感后,鸡皮疙瘩开始增生,温热的感觉往鼻子一带集中。毫无疑问,这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次郎,你不要紧吧?」 「嗯……还好……」 「可是,你的脸色很难看耶。」 「别担心,一鼓作气向前跑吧,我想尽快抵达终点。」 「嗯、嗯。」 「话说回来,得先过那条河才行。」 「……河?」 「对啊,岸边堆着很多石头,对岸还有漂亮的花田……咦?奇怪,对岸有个长得很像我死去老爸的人正在对我挥手……」 「次郎!振作一点!不可以过那条河!」 「啊哈哈,等着吧,老爸,我待会儿就到你身边……」 「唔哇啊啊啊啊!」 近卫惊慌失措地拍打我的脸颊,我才发出「啊」的一声,猛然回过神。 好、好险……由于女性恐惧症发作之故,我居然看见奇怪的幻觉。真是不吉利,宛若在预告即将发生的惨剧一般。 「好,终于来到高潮,下一组是最终组。」 在凉月的广播声催促下,我和近卫站上起跑线。 和我们一起跑的队伍有三队。 好,第一名交给他们争夺,我的目标是跑完全程。这个目标或许稍嫌太低,但要是我昏倒,无法参加下午的特别项目,那可就笑不出来啦。 「接下来进行最后赛程,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的最后一组。预备……」 凉月的声音令操场陷入一阵紧张。 沉默。 在一片静谧中,我全神贯注地等待枪声响起。 「慢着~~~~~~~~」 突然,扩音器传出巨大的卡通声。 我忍不住转向实况转播席所在的遮阳棚,只见超迷你的体育祭寿备委员长得意洋洋地拿着麦克风。 「哼哼!」 鸣海薛丁格。 娇小的她居然大剌剌地站在桌子上。 接着,她深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也要参加。」 她如此宣布,犹如幼小的孩童一般露出无邪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鸣海学姐。」 整个操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而变得鸦雀无声,唯有凉月以一贯的沉稳态度询问。 「正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要加入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的最后一组。」 「换句话说,你要临时参赛?」 「嗯!正好可以拿来当前哨战。你也知道,下午我要和他们比特别项目嘛!」 「可是得分该怎么计算?这个项目毕竟是班级对抗赛。」 「没关系,我只要能参赛就好,不需要分数。如果我拿下第一名,让第二名递补上去即可。」 「原来如此,这样多增加一队倒是没问题。」 凉月点头接受这个说法。 喂喂,她怎么可以同意?那是临时参赛耶! 即使是薛学姐,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再说……」 然而,薛学姐像是对着操场上的观众说话一般继续说道。 「如果我参加,场子也会变得比较热吧?」 「……是啊。」 面对薛学姐的大话,凉月略微思考过后说: 「那请在场的各位同学表决吧。赞成鸣海学姐参赛的同学请鼓掌。」 凉月对着操场说道。 又是沉默。 整个操场静默片刻之后—— 啪啪啪…… 微小的掌声响起。 然后,掌声的数量渐渐增加。不久,整个操场被巨大的掌声包围。其中还有些学生过度亢奋,一面起立鼓掌一面叫着薛学姐约名字。 「……」 ……真是服了她。 不愧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竟把学生全都拉到自己那一边。 的确没错,如有这个人参加比赛,岂会冷场? 只要鸣海薛丁格参赛,这个项目铁定不会和平进行。 「不过,另一位参赛者要怎么办?」 「咦?」 听到凉月的问题,薛学姐顿时愣住了。 「我说另一位参赛者啊。这个项目是两人三脚,就算鸣海学姐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一个人玩两人三脚吧?」 「呃、呃……」 薛丁格大姐一脸困扰地盘起手臂。 ……不会吧! 她什么都没想便跳出来参赛吗? 「——啊,对了,可以找那家伙。」 「你有人选吗?」 「嗯,我在想谁最能炒热气氛,立刻想到适当的人选。」 薛学姐完全不顾我们的不安,自信满满地指向操场的一角——医护站。 「在那边当保健股长的手工艺社社员,就是我的搭档。」 医护站立刻传出惊愕之声。 「啊?」 那是一名身材纤瘦,不知为何穿着护士服的双马尾女孩。 宇佐美政宗。 面对突然的指名,她一脸愕然。 ♀x♂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跑道的起跑线上。 依然穿着护士服的政宗无力地垂下肩膀,喃喃说道。 「你怎么穿成这样?」 现在的政宗怎么看都是护士装扮。 小巧可爱的帽子加上膝上袜——这绝对是角色扮演专卖店在卖的那一种,一般护士服的裙子才没有这么短。 不过,她穿起来是很好看啦…… 「没办法,因为我是保健股长嘛。」 「……呃,我完全不懂你的逻辑。」 「啰唆,蠢鸡!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啊!但是,女性保健股长在体育祭工作时一定得穿这套服装,这是规定!」 「规定……」 谁规定的啊?即使是玛丽皇后也不会下达这么荒唐的命令吧。 「很好看啊,兔咪。说到保健股长,就会想到护士嘛!」 薛学姐一面用布条将政宗的脚和自己的脚绑在一起,一面说道。 原来这个人是主谋吗? 她是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今天的立场和女王一样。 「副社长,请你别再笑了。还有,为什么我得参加这种比赛?」 「咦?兔咪,你不是喜欢角色扮演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喜欢角色扮演给大家看吗?」 「我更听不懂了!」 「你不是在女仆咖啡厅打工吗?」 「我、我才不是为了那种目的去打工……」 「不然是为了侍奉谁吗?」 「不是!是为了钱!我在那里打工是为了赚钱!绝对不是为了侍奉谁或想穿可爱的衣服!」 「哎呀,别那么凶嘛~兔咪,你和我一样是手工艺社的社员,又跑得满快的,所以我才选你。」 「只、只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再说,你来跑比较能炒热气氛嘛!」 「啊?」 「你看看周围,男生的眼神全都变了。护士小姐赛跑果然很萌!」 「什——」 政宗的颜面温度急速上升。 这也难怪。环顾周围的观众,男生显然比刚才更加注意我们。唉,可悲的思春期。视线总会忍不住往性感装扮集中,这是男高中生的本性。 女生也一样,一看到身为学园王子的昴殿下出赛便兴奋尖叫。虽然其中有些视线带着杀气,但我姑且当作没看见。我想那应该是视我为敌的「s4」诸君。没问题吧?她们会不会丢汽油弹过来? 「我应该弃权的……」 「别那么垂头丧气嘛。没问题,一定能赢的。我对速度很有自信。」 「所以我才不安啊!感觉活像和即将开跑的f1赛车用锁链绑在一起。」 「笨、笨蛋,别赞美我啦!我会不好意思!」 「我不是在赞美你!」 「哎呀,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就好。幸好对手没什么大不了的。」 挑衅的话语传来。 听到这句话,我的管家搭档「哼」地吐出一口不满的气。 「这 句话可不能听过就算。你的意思是我们会输吗?」 「当然。你听了可别惊讶,我从前天起便没吃任何东西。换句话说,我现在和饥饿的野兽一样,最适合参加吃面包比赛。」 薛学姐自豪地说完这句话,肚子发出可爱的叫声:「咕噜~」 这个入是白痴。 从前天开始饿肚子,未免太夸张了! 这么疯狂的战法只有这个人想得出—— 「真巧,我也是从前天起就没吃任何东西。」 居然有另一个白痴存在! 而且是我的搭档! 「哦?你还挺厉害的嘛,没想到你能想出和我一样的战法。」 「你尽管说大话吧,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快的。」 「哈哈哈,算你有种!」 火花四溅的两人。 …… 唉,总而言之,结果如同薛学姐的宣言。 热血沸腾的观众。 还有极端亢奋的参赛者。 若用一句话形容——场子整个炒热了。 她真是言出必行。 体育祭筹备委员长亲自参赛,令这个比赛项目热闹到极点。 「各位参赛者,准备好了吗?」 凉月的广播声响彻四周。 喧闹的观众倏地安静下来。 接着—— 「那么,现在重新发号施令。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的最后一组,预备……」 砰!枪声响起。 我们一鼓作气跑向终点。 「唔!」 可是,脚才刚踏出去,我的意识就变得有点模糊。 大概是由于起跑成功,我们暂时领先。 然而,我的状况不太乐观,原因当然是女性恐惧症发作了。我现在光是忍住鼻血,已经用尽全副心神。 得尽快抵达终点才行…… 「喂!别跑在我前面!」 后方响起卡通咆哮声。 我微微瞄后方一眼,只见薛学姐宛如眼前吊着红萝卜的纯种马一样疾奔……喂!那是怎么回事? 「等、等一下副社长!哪有人这样跑!」 「唔?没问题吧,这样还是两人三脚啊!」 「这样哪里是两人三脚!」 泼兔相当惊慌失措。 这也难怪她会慌张。因为明明是两人三脚,她的脚却没碰到地面。 换句话说,她们现在是两人两脚。 说来惊人,薛学姐居然让政宗抱着自己的脖子,同时全力疾奔。这是连尤塞恩?圣李奥?柏特(注2)都会大吃一惊的新跑法,也是因为薛学姐有着不可思议的体能才能施展这种绝技。而且,她的速度很快。 注2 男子一百公尺、两百公尺与四百公尺接力赛的世界纪绿保持人。 「不要!放我下来!」 「咦?真的要放吗?要是我放你下来,你可能会被我拖着跑喔。」 「我收回前言,至少快点跑到终点!」 「包在我身上。话说回来,你抱得太紧啦,兔咪。你虽然瘦,胸部却挺大的。」 「!」 「c罩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呿,兔咪的发育居然这么好。假如我是男生,现在已经喷鼻血啦。」 「别羡慕!」 虽然胸部尺寸被泄漏,政宗依然没有放手,这是为了保命的判断。如果她放手,说不定会变得和抹布一样破烂。她现在给人的印象就像被大型犬拖着跑的可悲饲主。 为了不被紧追在后的薛学姐超越,我们也加快速度。 练习似乎发挥出功效,只不过我虽然没被胸部抵着,还是快喷出鼻血。 我们一鼓作气奔过跑道,踏进吃面包区。 「次郎,面包可以让我来抢吗?」 距离吊着的面包只剩下五公尺时,近卫用有点可怕的表情说道。 「好,你要抢哪个?」 面包共有五个,从右至左分别是哈密瓜面包、红豆面包、奶油面包、面包卷,以及小号的可颂面包。种类未免太丰富了! 「唔,那……红豆面包吧。」 「收到。」 「次郎,绝对要让我来抢喔!你可别嘴上说要让给我,结果自己去抢!」 昴殿下用嗜血野兽的眼神忠告我。 看来她十分饥饿。 难怪她刚才望着天上的云朵,眼神涣散地喃喃说着:「啊,看起来好甜好好吃喔。」我本来还担心她是不是嗑了什么会令人亢奋的药,原来是空腹的缘故。 无论如何,得快点让这个饥饿管家进食才行。 目标是红豆面包。 吃面包比赛的规则是不能用手,而且在这个项目里必须当场把面包吃完。 我将全副心神集中在红豆面包上。 为了让精力不足的近卫咬到面包,我用尽全力跳起。 「哇啊!」 结果落空,什么都没咬到。 失败了。 我立刻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因为面包吊挂的位置比我想象的还高。 仔细一看,红豆面包和可颂面包的线比较短。看来体育祭筹备委员替每个面包设定不同的难度,当然,这是为了炒热气氛。不过,这样以近卫的身高便构不到红豆面包。可恶,看来只好改变目标…… 「唔……我不会死心的!次郎,再一次!」 她那么想吃红豆面包啊? 近卫不辞辛劳地反复跳跃,但依然构不到。 以近卫的体能,要咬到面包应该不难,但麻烦的是,现在是两人三脚状态,她的跳跃力大幅降低。唔,还是我来抢吧?但是这么做,近卫就吃不到面包…… 「别拖拖拉拉的,学弟!」 薛学姐从后方以猛烈的速度冲撞过来,我发出「唔哇」一声被撞开。 可恶,没想到她会在吃面包比赛中卡位,而且她的目标似乎也是红豆面包。 但是,薛学姐比近卫还矮。 以她的身高,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抢不到面包吗? 「交给你,兔咪!」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薛学姐居然将抢面包的工作让给政宗。 她把政宗放到地面上,然后朝着面包跳起。 不知是因为政宗的身高比近卫高一点点,还是借薛学姐的力气之助,总之政宗一口咬住红豆面包。 可是……为什么? 薛学姐应该也很饿啊,居然把面包让给政宗…… 「兔咪,转过来一下。」 「咦?哦、哦。」 此时,不知薛学姐在打什么芏意,只见她将咬着面包的政宗转向自己。 「唔唔唔唔!」 瞬间,政宗的惊愕声响彻四周。 薛学姐居然从另一侧咬住政宗叼着的红豆面包,并且硬生生将面包抢过来大快朵颐。 ……上当了。 这一招没用到手,所以没有违反规则。话说回来,没想到她会用那种pocky游戏一般的方式抢面包。 「哈哈哈!拜拜啰,昴殿下!红豆面包好好吃喔!」 随着胜和的笑声,吃完面包的薛学姐再度回到两人两脚状态,跑向借物区。随后追上的其他队伍也吃到吊得较低的面包,一一突破关卡。 糟糕,在这一关浪费太多时间了。我有女性恐惧症,可是撑不了多久。更糟的是,剩下的是和红豆面包吊得一样高的可颂面包。 没办法。 虽然对饥饿的近卫过意不去,但只好由身高较高的我来咬面包。 「——你还在犹豫什么?次郎。」 瞬间,广播声响彻操场。 是凉月。 担任实况转播的大小姐微微一笑。 「你也像鸣海学姐一样用嘴巴把面包传给昴不就好吗?」 「……」 不不不,她用麦克风在讲什么鬼话? 听到主人突如其来的建议,管家也「咦」了一声,接着哑然无语。 「很简单吧?既然次郎想让肚子饿的昴吃面包,用刚才鸣海学姐那一招即可。」 暗月降临! 她竟然要我们干那么丢脸的事?而且是当着全校学生的面耶! 听到凉月的一番话,女性观众发出惊人的欢呼声及怒吼声。 前者八成是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同心会」,后者则是恨不得把我的名字写上死亡笔记本的「s4」。毕竟那种办法和玩pocky游戏差不多。 更糟的是,面包只剩下小号的可颂面包。 「还有,次郎,你流鼻血了。是不是刚才和鸣海学姐相撞时流出来的?」 「!」 听到凉月的忠告,我才发现自己流着鼻血。 女性恐惧症发作了吗?这么一提,我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多亏凉月帮忙掩护,把流鼻血的原因推到薛学姐头上。不过,要是我昏倒可就糟了。 「……可恶!」 只能硬着头皮那么做吗? 我瞥了近卫一眼,只见她羞怯地沉默片刻之后点头同意。 「……好、好,我知道了。」 我颤抖着声音回答之后,锁定可颂面包跳起。 果不其然,身高较高的我轻而易举地咬到面包。 但是,接下来才是问题。 「近、近卫……」 我叼着可颂面包,转向近卫。 近卫见状,战战兢兢地把脸凑向可颂面包。她已羞得满脸通红。 接着,宛如古董洋娃娃的脸蛋逐渐靠近。近卫张嘴咬住另一端,接过可颂面包,然后一下一下嚼着面包。 「呃啊啊啊啊啊啊!」 部分观众发出不似人世间所有的咆哮声。不久之后,我和近卫用可颂面包玩pocky游戏的同人志说不定会大量出版。话说回来……刚才那是间间间间接接吻吗? 「次、次郎!快走!」 不知是不是为了掩饰羞怯,昴殿下转向正前方,不容分说地起跑。 ……忘记吧! 现在不是难为情的时候。为了抵挡女性恐惧症,我得尽快抵达终点。 我们通过吃面包区,来到借物区。 幸好其他队伍都卡在这一关,看来不合理的难题再次出现,甚至连一马当先的薛学姐队伍也停在这里。不知何故,政宗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快点兔咪!终点就在眼前!」 「办不到!这个题目我绝对办不到!」 「很简单啊!不过是『心上人的袜子』嘛!」 「为什么是这么变态的东西!而且副社长,是你叫我捡这个题目的耶!」 「咦?这样才好玩嘛!」 「你这家伙~~~~~~~~」 「好,快去拿吧!你总有喜欢的人吧?」 「这、这个……」 听到薛学姐的话,政宗红着脸陷入沉默。我想疑心病很重的政宗应该没有意中人,八成得放弃这个题目。 「近卫,我们也快捡!」 我将视线转向脚边剩余的卡片。唔,要选哪一张?我猜应该不会有正常的题目。 「次、次郎,其实我已经捡了……」 「咦?是吗?」 我望向近卫,只见她手中拿着一张卡片,似乎是在我的注意力被薛学姐她们吸引时捡起来的。那么,她为何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我诧异地窥探近卫手中的卡片。 只见卡片上头写着—— 「想告白的人」。 奇怪,难道我的女性恐惧症已达到发作的巅峰吗?不然怎么会看到不可能出现的幻觉? 「昴捡到的题目似乎是『想告白的人』。」 「什……」 无情的广播声传来。 我将视线转向实况转播席,只见凉月大小姐一面使用望远镜一面微笑。唔哇!那家伙看来很高兴嘛。 「大、大小姐!」 「哎呀,怎么回事?昴,干嘛那么慌张?」 「因为居然出现这这这这种题目……」 「很简单啊。」 「!」 听到主人的话语,管家一脸错愕。 想告白的人。 换句话说,是……心上人。 可是,近卫有心上人吗? 因为事关昴殿下的告白,观众比刚才更加骚动。即使是内战地匿的示威活动,也没有这么混乱吧。 「唔唔唔~~~~」 在一片喧嚣中,近卫紧紧地咬住嘴唇,思考片刻之后—— 「放、放弃!」 她将手上的卡片丢掉。 观众席上同时传来安心的吐息与遗憾的尖叫声。 这是明智的判断。要是真的实行,不就等于告白吗?如果她对某人做出这种事…… 「……咦?」 奇怪,为什么我有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次郎,这次换你捡。」 近卫的催促令我回过神。 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快点抵达终点。 我得集中精神。 借物比赛中只能放弃一次。 所以,我一定要抽到可以马上实行的简单题目。 「——这张!」 我做好觉悟,捡起地上的某张卡片。 接着急忙确认内容…… 「感情最好的异性」。 「这是什么鬼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大叫。 真是恶劣透顶。 为什么抽到这张卡片的偏偏是有女性恐惧症的我? 「呵呵,这下子好玩啦,次郎抽到的题目是『感情最好的异性』。」 呃! 「好啦,已经不能再放弃啰。不知道次郎会找谁?」 「唔……」 可恶的暗月。现在该怎么办?和我感情较好的女性朋友当然是近卫,但我又不能在这里揭露她是女生的真相。 「……蠢鸡?」 我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政宗意有所指地注视着我。 不,虽然我和她的交情也不错,但要在全校学生面前揭露和自己最为要好的女性朋友,实在是令人害羞。 「……动作快点啦!坂町近次郎。」 「!」 说来惊人,居然连薛学姐也在催促我。 咦?那种别有含意的视线是什么意思?难道学姐对我……不,别做这种不可能的妄想,她根本把我当成敌人啊。话说回来,学姐为何不快点抵达终点? 「……次郎,怎么办?」 我的搭档近卫以不安的眼神凝视着我。 三人的视线直刺而来。 整个操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 在深思熟虑后,我下定决心。 我迈开脚步,去拿题目所示的借用物品。 没错——朝着她前进。 「哎呀?哥,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我走向讲评席,拉起妹妹的手,就这么跑向终点。 结果拔得头筹。 这便是我选择的答案。 不,反正…… 妹妹也是异性啊,对吧? 「……胆小鬼。」 见到我的行动,观众大喝倒采。在一片嘘声中,我似乎听见凉月微小的轻蔑声。 可恶……随她去讲吧。 虽然我也有种虽胜犹败的感觉,但现在只有这个办法。 「……唔。」 近卫也用不满的眼神瞪着我。 不,要是我选择近卫,她是女生的事情不就曝光了吗? 「嘿嘿嘿,哥,我是和你感情最好的女生啊?」 红羽双手捧着脸颊,天真地笑着。 我和她的感情的确很好,毕竟是十年以上的老交情嘛。如果她不用摔角招数对付我,我们的感情一定更为融洽。 「唉……」 无论如何,两人三脚吃面包借物赛跑总算结束。 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我仍成功保持清醒直到最后一刻。 「哎呀,失败失败!虽然不甘心,但前哨战是你们获胜。」 当我一边拿下布条一边调整呼吸时,薛学姐也跑完全程并走向我。最后她们选择放弃,达成另一道题目。 「但在特别项目比赛里我是不会输的,你觉悟吧!」 「……正合我意。」 我虚张声势地说道。 刚才的比赛不过是前哨战。如果没有赢得特别项目,那就没有意义。为了获胜,我还特别和近卫练习对打。 此时…… 「啊,还有一件事。」 薛学姐突然对我附耳说道。 「——午休时间一到,你立刻来保健室。别告诉任何人,一个人过来。」 「……啊?」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我顿时愣住。 我还来不及反问,薛学姐便说声「拜拜」并离去。 「次郎,她跟你说些什么?」 身旁的近卫诧异地问道。 「体育祭的上午赛程已经全部结束。午休过后,下午赛程将于一点开始。」 凉月的广播声传来,我则说一句「不,没什么」带过近卫的问题。 不知何故,我总觉得这么做比较好。 「…………」 上午的赛程结束。 或许是如同天气预报所言,暴风逐渐接近的缘故,只见蓝天染上蓝灰色,天气也开始变得不稳定。 ♀x♂ 「嗨,我等很久啦!」 我一打开保健室的门,便有个卡通声向我打招呼。 只见薛学姐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咦?那是便当盒吗? 「好,来吃午饭啦。你应该还没吃吧?我替你做了便当喔。」 「……」 有问题。 她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大吧?莫非她想在特别项目举行之前在这里痛扁我一顿?有可能,那个便当盒里说不定藏着凶器。 「咦?你在提防我啊?」 「……嗯,那当然。」 「别担心,我现在什么都不会做。来,啧啧啧~」 薛学姐像在呼唤不肯亲近人类的野猫一样,轻轻地弹着舌头。哇,她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嘛。 「哎哟,怎么啦?可爱的女生在叫你,还不快点过来。」 「我话说在前头,可爱的女生才不会在教室里发飙。」 「咦……是、是吗?可是……对了,我的名字挺可爱的吧?」 「你觉得自己的名字可爱?」 鸣海薛丁格耶! 这个名字哪里可爱啊! 「不、不会吧,不可爱吗?」 「那当然。为什么取这种名字?」 「那是……我爸命名的……」 「……莫非你爸是德国人?薛丁格好像是德国一带的名字。」 「不,他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那干嘛取名为薛丁格啊!」 「呜……没办法,我爸有点与众不同……呜呜呜……」 薛学姐的眼眶微微湿润,似乎闹起脾气。 这么一提,这个人的爸爸正是制作沉默羔羊的公司其老板,会拥有异于常人的品味也是很合理的事。 「呜呜……好过分,居然嘲笑我的名字……」 「等等,别突然哭出来嘛!这样活像是我把你弄哭的!」 「可是、可是……呜哇!」 「啊!别哭啦!」 「我要告你!我要去派幽所报警,说『那个哥哥欺负我』!」 「啊啊啊啊啊啊!好啦,我过去就是了,请你别再哭!」 一听我如此大叫,薛学姐便问:「……真的吗?」并擦去眼泪,凝视着我。 ……不妙。 这个人……超可爱的。 因为她有着看似小学生的迷你外貌,所以只要别使用暴力,看起来就像洋娃娃一样。不,我可没有恋童癖喔。 「好,快过来!吃饭啰吃饭啰!」 「你振作的速度真快……」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战战兢兢地坐下。 「呵呵,你看到可别吓一跳喔,我今天可是带了最好的便当过来。」 「看得出来。」 那是多层型便当盒。 真是凑巧,奈久留在暑假时做的便当也是用这种盒子。难道薛学姐人不可貌相,和妹妹一样厨艺很好? 便当盒共有四层。 薛学姐打开第一层的盖子……里头居然塞满泡芙,第二层也是泡芙,第三层又是泡芙,最后的第四层还是泡芙… 「……全都是泡芙吗?」 「有什么关系?我超爱吃泡芙呢。」 她露出甜得快融化的笑容,咬了泡芙一口,鼓着脸颊咀嚼起来。唔,这样实在看不出她是高中生。 「怎么?你不吃啊?」 「不,我肚子也饿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很爱吃泡芙啊。」 「我不是问这个!我已经知道你非常热爱泡芙!」 「鸣海薛丁格,喜欢的东西是猫和泡芙。」 「猫?」 「别误会,不是要拿来吃的,是因为猫很可爱,所以才喜欢。我觉得继猫锅风潮(注3)之后,接下来应该会流行猫便当。」 「不,我觉得一辈子都不会流行……先别说这个,我想问的是,你干嘛把我叫来保健室?」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奇怪啊,你明明把我当成敌人耶。对了,虽然现在才说有点嫌晚,但我要声明,我绝对没占你妹的便宜——」 「嗯,我知道。」 「……啊?」 ……她知道? 居然这么干脆地肯定? 我脑子转动的速度完全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而且,她既然知道我是无辜的,干嘛和我一决胜负? 「不瞒你说,坂町近次郎。」 注3 某位日本女性将蜷缩在砂锅中睡觉的猫拍成影片上传到网路,结果造成猫锅风潮。 薛学姐舔去嘴角的奶油,接着说道。 「其实我早在去你们班上找你算帐时,便已猜到你没占奈久留的便宜。」 「什……」 为什么?我满心疑惑,愣在原地。薛学姐则像识破犯罪手法的名侦探一样「哼、哼」笑了几声,接着说:「因为你看起来很没种嘛。」 「!」 「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便心想,这种型的男生应该不敢随便吃女生豆腐。」 「……」 「当然, 这全都是我的直觉而已。怎么样?猜中了吗?」 「……哈、哈哈哈,这个嘛……」 我一面回答,冷汗一面沿着脸颊滑落。 真是可怕的鸣海薛丁格。 该说是野生的直觉吗?没想到她居然光凭直觉发现我不敢靠近女生的事。不过,她应该还没发现我有女性恐惧症。 「——」 可是……为什么? 既然薛学姐知道我是无辜的,为何还要找我麻烦? 「……抱歉。」 薛学姐突然一反常态,黯然地低头道歉。 「这一切——都是为了奈久留。」 「为了奈久留?」 「嗯。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她和我的感情不太好,或许该说是她单方面疏远我。」 「看那家伙的样子倒是多少猜得出来啦。」 「不是我自夸,我对运动挺在行的,其实成绩也不错,所以她从小一直被拿来和我比较。以前她还曾经因为这个缘故被周遭人嘲笑、欺负。」 「……」 嗯,这我可以理解。 薛学姐不但运动能力超群、头脑好,而且从刚才体育祭的情况,也能看出她很受人爱戴。 奈久留是看着这样的薛学姐长大。 当然,同时也看着被周围比较的自己。 「你也知道,我就是这种个性,既然知道妹妹被人欺负,怎么可能闷不吭声?以前我常痛扁欺负奈久留的人,也一再对奈久留说:『没关系,我来保护你。』可是——这反而成为她的重担。」 薛学姐说着,深深叹一口气。 「换句话说……是自卑情结吗?」 因为姐姐太优秀而感到自卑。 其实奈久留也不差,只是她比较的对象是薛学姐。她的心情我懂。因为我也一样,妹妹的运动能力比我优秀。 「你不觉得不可思议吗?她居然连和我讲话时都使用敬语,未免太奇怪吧?我们可是有血缘之亲的姐妹耶!」 「……」 「我想奈久留心里一定认定她绝对赢不了我,而且对我抱持着歉意。她觉得自己比姐姐差,很过意不去。而且还要姐姐保护自己,更是对不起姐姐……」 「……」 「但她不能永远都这样。再这样下去,奈久留一辈子都要怀着劣等感度过剩余的人生,这样不行。我身为姐姐,不希望妹妹过这种腐败的生活。而且我……」 「你怎样?」 「……不,现在先别说这个。简单地说,我希望奈久留有所成长。啊,我说的成长不是指身高喔。」 「我知道。」 「也不是胸部喔。」 「这我也知道!」 是精神上的成长吧?话说回来,她干嘛一直强调体型?我看她对于自己的幼女体型也有自卑情结。 「总之,就是这样。」 薛学姐吐出一口气。 接着,她坚定地凝视着我的眼睛说: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帮忙。」 「……帮忙?」 什么意思? 我和薛学姐在体育祭一决胜负,对奈久留有什么帮助? 「呵呵呵,别担心,我不会要你做白工。」 薛学姐无视陪入沉思的我,用力指向保健室的床铺。由于布帘拉上,看不见里头有什么。 「来,快打开吧,你一定会吓一跳。」 「嗯?」 我一头雾水,但仍伸手抓住纯白的布帘。 是什么?难道是报酬吗?该不会是泡芙吧…… 我一口气拉开布帘。 只见床上是—— 穿着护士服的宇佐美政宗。 而且,她还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 「……」 我顿时哑口无言。 床上的政宗发现拉开布帘的我,便泪眼汪汪地凝视着我。仔细一看,她的嘴巴被口塞堵住,所以无法说话。 …… 兔咪用想加入同伴的眼神看着我们。 要让她加入吗? 「……」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再次拉上布帘。一阵闷闷的「唔嗯!」声从布帘彼端传来。唔哇!好恐怖!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样?你吓一跳吧?嘿嘿嘿~」 薛学姐露出无邪的笑容。啊哈哈,我当然吓一跳啊…… 「薛学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唔?什么问题?」 「呃,这是什么?」 我指着仍在吵闹的床上问道。 听到我的问题,薛学姐「唔」了一声,略微思考过后才说: 「你不高兴吗?」 「当然不高兴啊!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个而高兴?」 「可是,是绑起来的护士耶。」 「『可是』个屁!别把护士绑起来!」 「这是薛丁格圣诞老公公提早赠送的圣诞礼物。」 「要是枕边放着这种玩意,一定会造成心理创伤!」 真是一点梦想也没有的礼物。她是人口贩子吗?话说回来,以前凉月也对近卫做过类似的事。 我看政宗很可怜,于是再度拉开布帘替她松绑。松绑过后,政宗一面咳嗽一面瞪着我问: 「蠢鸡!你刚才干嘛把布帘拉上?」 「呃,因为我吓一跳。」 「别顾着惊讶,快点救我啊!」 「抱歉抱歉。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哪知道!两人三脚比赛结束之后,我来保健室补货,却被副社长叫住,然后……」 政宗懊恼地咬紧嘴唇。 哦,然后就被抓住并且遭人五花大绑吗? 「哎呀,兔咪,别那么生气嘛。来,泡芙给你。」 薛学姐满脸笑容地递出泡芙,但政宗冷哼一声并且撇开脸。 「我才不想要。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真是的,别气啦!我只是有点小事想拜托你而已。」 「拜托我?」 政宗一脸困惑。 薛学姐得意洋洋地呵呵一笑,接着说道: 「我想请你去拜托坂町近次郎帮我的忙。」 「啊?我才不要!为什么我得向蠢鸡低声下气!」 「咦?你不记得啦?你和我决斗输给我的时候不是说过『什么都听你的』吗?」 「唔……是这样没错……」 政宗不满地吐出一口气。 决斗?这两个人打过架吗? 「看你一脸诧异,我就告诉你吧。这家伙一年级的时候曾经找我单挑。」 「她干嘛找你单挑?」 「哦,因为兔咪知道我们手工艺社的活动内容以后很生气,她想参加的是普通手工艺社。我要她别在意,入社就对了,但她仍是气呼呼的,还跑来找我单挑。」 「……」 「光是打架没意思,所以我们约好输的人要服从赢的人。当然,结果是我大获全胜。」 薛学姐自豪地说。 原来如此,所以政宗才会乖乖听从薛学姐,而且.这家伙会加入那种诡异手工艺社的理由也真相大白。不过,她起先想加入的居然是普通手工艺社,倒让我有点意外。 「政宗,你竟然敢跟这个人打架?」 「没、没办法啊,因为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嘛!」 「嗯,看起来是这样啦。」 薛学姐看起来像个小学生,政宗以前又是空手道社的,她大概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输吧。 「那是不幸的开始……从那一刻起,我再也无法摆脱手工艺社……」 「哈哈哈!有什么关系,很开心啊。再说我们偶尔也会做手工艺。」 「真的是偶尔……」 忧郁地垂下肩膀的政宗和开怀大笑的薛学姐。唔,这么一看,她们还真是一对好搭档。 「再说,兔咪,我们是好朋友啊!前一阵子我们还一起去买东西耶!」 「等等……副社长!」 不知何故,听到薛学姐的话,政宗慌得手忙脚乱。 怎么啦?她为何那么着急? 「薛学姐,请教一下,你们一起去买什么?」 「啥……蠢鸡!你闭嘴啦!」 「哎呀,别那么慌张嘛,兔咪。告诉他有什么关系?」 薛学姐像童话故事里的柴郡猫一样贼笑着。 「是内衣啦!」 「……啊?」 「内?衣,翻成英文是lingerie。兔咪想买可爱的内衣,所以我去替她挑选。」 「副、副社长!」 政宗的脸变得和煮熟的章鱼一样红,模样更加慌乱。看她的反应,薛学姐说的应该是事实。 不过……内衣? 依我个人的意见,政宗显然是找错人。她怎么会找上薛学姐?或许她只是就近找个比自己年长的人吧。 「喂,坂町近次郎,你干嘛一脸诧异?话说在前头,我的品味可是很成熟喔。」 「成、成熟……」 「说得更简洁有力一点,我是穿黑色的。」 「黑色的!」 「唔,你干嘛露出那种不敢置信的表情?要检查看看吗?」 「慢着!你干嘛脱内搭裤!」 「哈哈哈,别当真啦,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颜色的部分是真的。」 把内搭裤脱到膝盖的薛丁格大姐轻轻掀起稍嫌过大的运动服衣摆。 真、真不敢相信,这种幼女体型穿黑色内衣……哇!我完全无法想家。可是,或许因为有所落差,反而更适合也说不定…… 「兔咪,既然要买,干嘛不买成熟一点的款式?」 「我才不要,你推荐的款式那么骚包。你才应该配合自己的体型穿儿童内裤!」 「啰、啰唆!你对我的品味有意见吗?」 「当然有!你明明是小孩,即使穿的内衣再怎么成熟,还不是只有——」 「唔啊啊啊啊啊啊!住口!那是禁句!要是你继续说,我就在这里公开你的新内衣!」 「啊,等等!你做什么!」 薛学姐抓住政宗的裙子,政宗则拚命防御。 政宗要说「还不是只有」什么? 虽然我有点好奇,但还是别问比较好。嗯,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嘛。瞧薛学姐急成那样子,我想一定也是同一类的东西。 「好啦!我不说!副社长的秘密我会藏在心里!拜托你放开我的裙子!」 政宗似乎领悟到自己并无胜算,很快便投降。 听到这句话,薛学姐说着「真、真的吗」并放开政宗的裙子。 「要是你骗我,我绝不饶你。我会把你上次买的内衣颜色和款式全都公布出来。」 「请不要说那么恐怖的话……别说这个,你把我带来这里是为了说服蠢鸡吧?」 「啊,对喔。」 「你忘了吗?话说回来,为什么找上我呢?」 政宗诧异地问道。 唔,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为何薛学姐会拜托政宗来说服我? 我和政宗都满脸疑惑,薛学姐却一派轻松地说: 「咦?因为……坂町近次郎喜欢你这种型的女生啊!」 「啊?」 这个过于直接的宣言让我大吃一惊。咦?什么跟什么?政宗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个资讯是从哪来的? 「红羽说的啊。她说:『我哥喜欢傲娇。』」 「别听信她的意见!」 「咦?不是吗?」 「不,这个……」 「哦?所以是啰?」 「唔……」 可恶的红羽。 她一定是参考之前我藏在房里的a书标题。那本书正好刊载一个白痴特辑:『傲和娇的比例是八比二……不,九比一!这才是黄金比例!」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件事泄漏给外人知道,真是可怕的妹妹。 「蠢、蠢鸡……你、你你你你……」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变得很可怕的女生。平时的泼兔模样不知跑去哪里,政宗现在动摇得相当严重。 「冷、冷静下来,政宗!」 「可是……你喜欢我这一型的女生……」 「那是红羽乱说的啦!」 「……咦?是、是吗?」 「对!没错!」 「……真的?」 「对!大丈夫说一不二!」 「那么……蠢鸡,你喜欢哪种型的女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种话题!」 话题跳得太远了吧?正当我混乱之际,竟然连薛学姐都兴致勃勃地追问:「哦!问得好!很好玩耶。」 ……不妙。 我得设法改变话题! 「哎、哎呀,别说这个!薛学姐把我和政宗叫来这里,是因为要我帮忙吧?那么,快点说要我帮什么忙吧!我会帮你的。」 我硬生生地转变话题,薛学姐闻言也乖乖上钩。 「咦?真的吗?」 ……得救了。 虽然这么一来得帮薛学姐的忙,让我有点难以释怀,但总算是成功地改变话题。要是继续谈论,我看连我的性癖都会被挖出来。 「……唔唔唔!」 然而,政宗嘟起嘴巴,露出一脸不满的模样。不不不,她干嘛露出那种表情?知道我喜欢的类型有什么用? 「好,薛学姐,我该做什么事?」 什么都行,快点说下去吧! 我抱着这种心态询问。 「唔,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 「对,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坂町近次郎。」 只见薛学姐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 ……是我多心吗? 怎么话题好像又乱跳? 身旁的政宗似乎也吓一跳,顿时哑然无语。 「来,老实跟姐姐说出你的情史。都已经是高中生,总有喜欢的人吧?」 「呃、呃……」 「你在伤什么脑筋?啊!难道你真的和奈久留写的小说一样……」 「才不是!我喜欢女生!」 「那为什么?难道你在这个年纪便已心如止水?」 「别说那种可怕的话!」 才十几岁就没有性欲,未免太恐怖。 不过……假如不先治好这种麻烦的体质……亦即女性恐惧症的问题,我根本无法和女生谈恋爱。这是我心中的大前提。 没错,先治疗再说。 要谈恋爱,等治好再谈。 「唔,总之,你现在没有心仪的对象吗?」 「嗯、嗯,可以这么说。」 「原来如此,那就没有问题。」 「咦?」 我不懂薛学姐这句话的意思。 到底会有什么问题?这么说来,两人三脚比赛时她也很关注我的女性关系。 「听好,坂町近次郎。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是出于我身为姐姐的直觉。」 第四章 vs自卑情结 「体育祭的下午赛程也接近尾声,接下来要举办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响起凉月的广播声。 现在我们所在的地点是浪岚学园校区内的游泳池。 游泳池中央——有个浮岛。 没错,就是常出现在深夜的综艺节目里,让穿着泳装的偶像站在上头互相推挤的那种玩意。 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 这是薛学姐宣称要用来决定谁是学园最强的比赛。 「这个项目的规则是,对战的两人站在浮岛上互相推挤,先把对手推出去的人获胜。另外,由于参赛者只有四人,所以赛程只有准决赛和决赛。分组已经抽签决定好了。」 淡然的广播声传来。 事实上,的确已没什么时间。 听说这个项目是薛学姐力排众议所举办的。虽然如此,围在池畔及游泳池周围观战的学生依然显得相当开心,他们大概是喜欢这种热闹的企画吧。而且…… 「来来来!准决赛第一回合!快点来啊,昴殿下!我已经准备好啦!」 池畔显得最为开心的是体育祭筹备委员长薛学姐。 第一回合是鸣海薛丁格vs近卫昴。 薛学姐似乎相当有干劲,早已换上泳衣待命。 「……你为什么穿那种泳衣?」 我忍不住对身旁的薛学姐吐槽。 那是学校泳衣,而且是在很久以前便已灭绝的旧型学校泳衣。深蓝色的质地加上绣着名字的布块,可说是相尝老套的组合。不知何故,她还背着鲜红色的小学生书包。 「没、没办法啊!我也不想穿成这样,但是让那家伙选,结果变成这样……」 「那家伙?」 「我们社团的社长。」 「另一个三年级生啊?那书包呢?」 「这是不利条件。因为水上死亡行军是惊喜企画,参赛者中只有我知道内容。」 「不利条件……」 「顺道一提,书包里装着十公斤重的秤锤。」 薛学姐自豪地挺起胸膛。 原来如此,薛学姐和无物一身轻的我们不同,独自背着秤锤应战。 话说回来,看来手工艺社的社长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家伙。学校泳衣加上小学生书包,品味还真独特!但薛学姐的外表过于幼稚所以穿起来万分合适,倒也是个问题。 「别说这个——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坂町近次郎。」 薛学姐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盯着我。 「我知道啦……」 我含糊地应一句,不由自主地瞥向观众席上的猫耳人影——鸣海奈久留。 「唉……」 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 那个眼镜中毒者居然对我有意思? ♀x♂ 「……啥?」 午休时间的保健室。 听到薛学姐出人意表的宣言,我整个人愣在原地,只差没开始死后僵硬。至于政宗,更是呆愣得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心脏停止跳动。 拜托……那个眼镜中毒者爱上我? 这个事态发展太突然了吧! 不好意思,我完全不记得曾埋过这种伏笔。 「这是事实。最好的证据是第二学期开始以后,奈久留便一直跟踪你。」 「她是这么说过……可是,那应该是为了那个吧?收集小说题材之类的。」 「不,不对,她根本是恋爱中少女的眼神。」 「恋爱中少女……别的先不说,你怎么知道奈久留跟踪我?」 「咦?当然是因为我跟踪她啊。」 「你跟踪你妹干嘛!」 真是乱七八糟的姐姐。 居然搞双重跟踪? 我没发现也真是糊涂。 「好,别管跟踪这种事了。总之,这可是件大事!因为奈久留过去除了眼镜和bl创作以外,从未对任何事物产生过强烈兴趣。」 「我觉得这已经是个大问题。」 「找想你应该是她的初恋对象。」 「这也是个问题……」 我叹一口气说道。 说真的,我完全不敢相信,毕竟对方是那个鸣海奈久留耶! 如果她真的喜欢我,那契机是什么?莫非是公园的约会?如果是,倒可以解释她当时奇怪的态度。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为何,但她如果是在那时候喜欢上我…… 「嗯,所以……」 薛学姐微微一笑。 「你得在特别项目比赛中被我痛扁一顿。」 「……」 ……好厉害。 不愧是薛丁格大姐。 我行我素到不知所云的地步。 「啊,别误会,我是要你陪我演戏。」 「演戏?」 「对,说穿了就是作假。唉,虽然我不喜欢作假,但为了妹妹也无可奈何。」 「我输给你,对奈久留有什么帮助?」 「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明。在说明之前,先来一道问题。」 「问题?」 「如果你喜欢的人被某人痛扁,你会怎样?」 「这个……」 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啊! 一般人都是这样。 「我想你的答案大概是不能坐视不管吧?奈久留应该也一样。看到心上人被痛扁,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反抗我。」 「反抗……」 「换句话说,重要的是这个反抗行动。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她能对我抱持对抗意识即可。现在的奈久留认定她赢不了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反抗我。」 「我明白你的理论……」 这就是她刚才说的成长啊? 反抗一心认定绝对赢不了的姐姐。 鼓起勇气,起而对抗。 薛学姐期待的是这种姐妹对决。 「……蠢鸡,你要怎么办?」 政宗总算回过神如此问道。 找的选项有两个。 一个是乖乖协助薛学姐,一个是说话不算话、拒绝协助。 「话说回来,这代表……」 我不置可否地对薛学姐说道。 「听你刚才那番话,你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而挑衅我和近卫吗?」 「唔……别、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我也不是要你做白工啊!只要你帮我,先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再说,你看,还有泡芙耶!」 「好便宜的报酬……」 嘴上虽然这么说,我还是享用了泡芙。 我不知道奈久留究竟喜不喜欢我,但薛学姐的心情我倒能理解。 所以,我决定帮忙。 我也觉得自己是个滥好人,不过……算了。 因为,有个厉害过头的家人是什么心情,我对此有着痛切的感受。 ♀x♂ 如此这般,回想结束。 因为这个缘故,我决定为奈久留贡献一点力量。 水上死亡行军比赛里,抽签结果决定第一回合是近卫vs薛学姐。 不过,比赛的目的已完全改变。 反正是假比赛,即使我输了也不会受到惩罚。 然而,假比赛要成立有一个先决条件。 那就是我和薛学姐必须在决赛中碰头。 所以,我得设法打入决赛。 我的对手是谁还没公布,不,应该说除了我们以外有人参赛吗?就算有,和红羽及妈妈相比,一般对手我应该打得赢吧…… 因此,只要薛学姐打进 决赛就没问题。 换句话说,得让近卫落败…… 「……话说回来,她未免太慢了吧?」 我在池畔喃喃说道。 正如大家所见,薛学姐已经准备就绪,但关键的对手昴殿下迟迟没有现身。奇怪,她应该差不多准备好了才对…… 「真慢耶!」 薛学姐似乎有同样的念头,用小学生书包加学校泳衣的模样盘臂沉吟着。 「会不会是我给他的泳衣尺寸不合身啊?」 「你给她的泳衣?」 「嗯。水上死亡行军是惊喜企画,所以我特别替昴殿下准备一套泳衣。看他的体格,那个尺寸应该没问题啊。」 「……」 ……慢着。 这不太妙吧? 薛学姐不知道近卫是女生,所以她交给近卫的泳衣当然是…… 「次郎,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你去男子更衣室看看。」 凉月似乎也明白近卫迟到的理由,透过麦克风对我下达指令。 我立刻头也不回地冲向男子更衣室。 如果我和凉月的预洌无误,近卫八成是…… 「近卫,我进去啰!」 我来到男子更衣室前,出声说道。 接着也没敲门,直接转动门把—— 「次、次郎!你不能进来!」 瞬间,一道惊慌失措的女低音传来——但为时已晚。 我打开门走进更衣室,近卫昴映入眼帘。 她穿着紧身泳裤。 完全贴身的男性用紧身泳裤。 我想这应该是薛学姐给她的泳衣吧。 近卫穿着它。 或者该说是,除了它以外什么都没穿。 「别往这边看!」 「抱、抱歉!」 我关上门,背过身去。 但是,刚才的情景已经牢牢烙印在我的眼底。 只有紧身泳裤。近卫居然只穿了紧身泳裤,上半身什么都没穿。 「……」 不……我可没看见重要部位喔! 更衣室里一片幽暗,近卫又背对着我,所以我只有看见紧身泳裤和她的背。 「你干嘛穿成那样啊!」 「泳衣只有这件……我有什么办法!话说回来……你觉得呢?穿成这样出赛果然不太好喔……」 「废话!」 如果近卫真的穿成这样参加水上死亡行军,保证所有男性观众都会神魂颠倒。即使是暗片也不会搞这么变态的企画。 「怎、怎么办?次郎……」 「……别担心,你弃权吧。穿成那样要怎么对打?」 而且,会被人发现她是女生。 仔细一想,近卫好像没上过游泳课,每次都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 再说,近卫弃权正好有利于作假。 这下子薛学姐便稳进决赛。 「你可以把衣服换回来了。」 说完,我正要快步走出更衣室时—— 「等、等一下!」 近卫从身后紧紧抓住我的体操服衣摆。 我忍不住回头,幸好及时悬崖勒马……好险,现在的近卫打扮得十分惊人,就算女性恐惧症没发作,看了也会流鼻血。 「对不起,次郎,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不、不会,没关系啦!我会想办法。」 「……嗯……谢谢。」 道过谢后,近卫陷入沉默。 沉默。 沉默支配着更衣室片刻过后—— 「……次郎。」 近卫细若蚊声地对我说道。 「其实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话想对我说?」 「对。呃、呃……我……对你——」 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人咚咚咚地敲着门,同时响起一道卡通声: 「昴殿下!你换完衣服了没啊?」 呃!是薛学姐。 「近卫,你快点把衣服换回来,薛学姐由我来应付。」 「啊!等等,次郎!」 近卫的喊叫声传来,但我仍打开门,接着走出更衣室。依然穿着学校泳衣的薛丁格大姐映入眼帘。 「咦?昴殿下呢?」 「呃,她身体不舒服,比赛要弃权。」 「咦?搞什么,真没意思!我还以为可以和大名鼎鼎的昴殿下对战耶。」 「你参加特别项目不是为了奈久留吗?」 「不,可是难得有这个机会,当然想打打看啊。」 薛学姐嘀嘀咕咕地抱怨。原来这个人和妈妈及红羽是同一类人啊?热爱对战到无法自拔的地步。 无论如何,这么一来她就笃定进入决赛。 接下来只要我赢得比赛…… 「对了,你没问题吧?」 薛学姐难得露出不安的表情。 「你的对手——可是那家伙耶!」 「那家伙?」 「糟糕,那家伙交代我绝对不能告诉你。但你等一下就知道了,应该没差吧?」 「嗯?」 我不懂薛学姐在说什么。 那家伙是谁? 听她的口气,似乎是我认识的人。 「大会报告。由于第一回合延误,比赛先从第二回合开始。」 凉月的广播声响彻四周。 我的对手似乎等不及了,已经换好泳衣爬上浮岛……喂!这是哪门子的玩笑? 「现在进行准决赛第二回合。说来奇妙,是兄妹对决呢。」 凉月乐不可支地宣布对战组合。 她的视线前端便是我的对手。那个人一面叫着「哥」,一面在浮岛上精神奕奕地挥手。 坂町红羽。 当然,她也穿着学校泳衣。 ♀x♂ 「次郎,你不要紧吧?」 换回体操服的近卫不安地询问换上泳衣的我。 「……什么?」 「你的脸色发青耶!表情和即将被公开处刑的罪犯一样。」 「近卫,拜托你别用这种比喻,一点也不幽默。」 我真的笑不出来。 说来可悲,我现在的状况和这个比喻非常相似。 水上死亡行军第二回合——坂町近次郎vs坂町红羽。 真是史上最恶劣的对战组合。为什么我连在学园里都得和那个怪兽对打?这和去大草原寻找断食中的狮子一样,完全是自杀行为。 「哥,快点啦~」 红羽似乎等不及了,百无聊赖地在浮岛上做起体操。 根据红羽的说法,她是为了给我们惊喜,才假装不参赛。 再也没有比这个效果更好的惊喜,我惊讶得差点心肌梗塞。 对手是红羽耶!造成我罹患女性恐惧症的元凶之一。 虽然我平时在家常和她对打,所似已习惯和她对战,但还是会怕。 更何况今天不是对打练习,而是公开比赛。 红羽一碰上公众场合便会异常有干劲,以前她曾经因为这个毛病,把好几个人打到送医急救。 如果可以,我真想效法近卫弃权。 「……学长。」 担心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视线一看,只见奈久留满脸歉疚地看着我。 「对不起,都是奈久留害学长得和红羽对战……」 「别放在心上,这是天意,没办法。」 「可是……」 「别担心,我不见得会输啊,对吧?」 虽然 我内心很害怕,但还是强颜欢笑。 奈久留闻言说道:「对、对啊……请加油!」并做了个小小的胜利手势。 唔,她对我的态度果然和过去有点不一样……平时她的脑袋里明明只有眼镜和bl,莫非真如薛学姐所言…… 「不过,有点遗憾耶。」 「遗憾什么?」 「如果昴殿下没有弃权,说不定决赛就是学长vs昴殿下的梦幻组合啦!虽然彼此相爱,却不得不对战的两人。战斗与爱情……还有眼镜!啊,多么美妙的bl发展……呀!」 我毫不犹豫地将奈久留踹下泳池。 薛学姐的看法果然有误,这个眼镜中毒者只把我当成昴殿下的配对对象。 「呜呜……好过分喔。」 变成落汤鸡的奈久留爬上池畔。 「怎么突然把奈久留踢下去?要是溺水怎么办?」 「这个游泳池的水没那么深。」 水深一百五十公分,要溺水还比较难。 由于体操服弄湿了,奈久留可爱的内衣透出来,但我刻意忽视。虽然我不免感慨她和薛学姐的身材真是完全不同,但眼下最重要的是集中精神应战。 要到游泳池中心的浮岛,必须先走过充当桥梁的梯子。 浮岛直径大约七公尺. 浮岛和沉在泳池底部的秤锤用绳子连接着,所以不会漂走。至于材质嘛……感觉和游泳的浮板差不多。 我一走上浮岛,充当桥梁的梯子立刻被拿开,浮岛成为远洋上的孤岛。 唔,范围挺窄的。 而且,由于浮岛本身不稳,脚下也跟着摇摇晃晃。即使是在格斗技家庭中长大的我,也从未在这种情况下对战过。更糟的是,台风的暴风圈似乎已越来越接近,强风及雨水猛烈拍打着游泳池池水。 「现在简单地说明规则。戳眼睛或攻击要害等危险行为是禁止的,但其他行为基本上ok。无论使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对手推下游泳池或令对手认输,就是赢家。」 淡然的广播声传来。 凉月若无其事地进行说明,但她说的话相当恐怖。换句话说,出什么招数都行吗?围观的学生听到这个规则,全都大声鼓噪。要是他们的精力如此旺盛,干脆和我换手吧。 「呀哈哈~请多指教,哥。」 穿着学校泳衣的妹妹在眼前微微一笑。 不愧是幼女体型,红羽穿起学校泳衣的合适程度不逊于薛学姐。但是,大家别被她骗了。这家伙的本性是格斗技狂,在那可爱的外表下,藏着连黑熊都为之胆寒的兽性。 「唉……」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如此想着,让心情平静下来。 虽然我内心相当害怕,也不想和红羽对打,但是到了这个关头也只能迎战。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输。 没错——为了奈久留,我必须打入决赛。 「接下来进行体育祭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第二回合。预备……」 锣声响彻四周。 那大概是从摔角研究会借来的吧? 在廉价的音色之中,比赛拉开序幕。 「好,我要上啰,哥!」 锣响,接着冲刺。 比赛开始的信号一响,红羽便一口气冲向我。 「唔!」 飞踢袭来。 那是加上助跑的飞踢。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这一脚。不愧是红羽,下手毫不留情,打算一口气把我踹下水。 「呀,失败失败!」 红羽咚一声双脚着地,把浮岛震得摇摇晃晃。咳,脚下果然很不稳。若是急着进攻,说不定反而会落水。 总之,先靠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来扰乱对手的步调。 「话说回来,你还真有干劲耶。有什么理由吗?」 「咦?哥,你在说什么?这可不是平时在家里练习的对打,而是比赛耶!所以规则当然不一样啊。」 「规则?」 「嗯。既然是比赛,向来都是采用坂町家特有的规则吧?」 「……」 有这种事吗?我家的规则,应该是指我和红羽以前到处踢馆时的规则吧?那时候如果我们获胜,会把对手的衣服抢来当战利品。这么说来,该不会…… 「也就是说,如果我输了,就得脱下泳衣交给你。」 「我完全不想要!」 「真没礼貌。你不想要我的泳衣吗?」 「拿了反而得烦恼该怎么处理!」 「可以拿来装饰房间啊。」 「太变态了!」 啊,糟糕!我本来想扰乱对手的步调,结果反而是自己的步调乱掉。 话说回来,她怎么想得出那种馊主意?这是公开比赛,在大庭广众之下,接收妹妹刚脱下的泳衣……嗯,光是想象,我的背脊就冻结。这可不是「恋妹癖」三字便可以打发。 「可是,哥哥,你不是有恋妹癖吗?」 「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 「妹妹永远都是公主。」 「我才不要妹妹公主!」 以前有部惊人的卡通,主角有十二个妹妹,但我根本不敢看。试想,十二个妹妹耶!要是我妹有十二个,明天世界肯定灭亡。 「刖说这个了。难得比赛,要玩得开心一点!」 红羽高声宣言,随即再度拉近她和我之间的距离。 这个臭格斗技狂。 我反射性地挥出牵制的一拳。 「呀哈哈!」 从容的笑声传来。红羽抓住我挥出的拳头,接着扑上前,用脚勾住我的身体。 这个姿势是—— 「三角绞!」 当我察觉到时已经太迟。 红羽纤瘦的脚牢牢勾住我的脖子,制住我的动作后使劲一勒。真是完美的绞技。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颈动脉受刭压迫而失去意识。 「咦?哥,这样就结束了吗?」 「唔……」 糟糕!绞技及女性恐惧症发作,导致我的视野渐渐模糊。 然而,现在红羽锁住我的左臂,我只剩下右臂能用,动作又被她制住,可恶,在我想着这些事时,意识又更加…… 「你可以投降啊!这样我就能和副社长对打。老实说,我一直想和她再打一次。」 红羽的脚上一面使劲,一面轻声说道。 ……混帐,太窝囊了。 我……果然赢不过她吗? 「别、别闹了!」 我斥责着灰心丧气的自己。 办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用? 再这样下去,我会强制陷入无法战斗的状态中。我得设法逃脱,但能用的只有一条右臂…… 「!」 我的意识因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快要中断。 ——快想啊。 为了她,我得打进决赛。 鸣海奈久留。 虽然她是眼镜中毒者,但毕竟是个女生。再说,她对薛学姐怀抱自卑情结的那种感受,从小被家人虐待到大的我最能体会。 没错。为了她,绝对要—— 「!」 此时,我的脑海中突然重现某个画面。 提示正是鸣海奈久留。 夏日祭典的混战中,她不是打赢红羽吗? 快回想! 当时她用的战法是—— 「哈呀!」 当我使用唯一能动的右臂实行这个战法时,果不其然,红羽的身体立刻失去力气。 没错——搔痒。 虽然我也觉得用这种邪门歪道的技俩还挺卑鄙的,但要让红羽认输,只有这个方法。而且,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能搔痒她的时间有限,我得一口气决胜负。 「哥、哥……」 我逃离力道减弱的三角绞,坐到红羽身上。红羽的双眼湿润,露出害怕的表情。 「……原谅我,老妹。」 我非得赢得这场比赛不可。 「呀!」 骑在上头的我再度搔弄红羽的腹部至腋下一带,她忍不住发出惨叫。 ……好厉害。 立即见效耶! 话说回来……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当了近十年沙包的我居然能够完全压制住红羽……怎么办?我觉得好爽! 「呀、呀哈哈!等等,哥,住手,呀哈哈!」 「怎么啦?红羽。看招,咕叽咕叽咕叽?」 「啊哈哈!不要,讨厌,呀哈哈哈!」 「快投降吧,这样就能获得解脱。」 「呀哈哈!我怎么可能输给搔痒呀哈哈哈!」 「是吗?没办法,那我只好继续搔痒。」 「呀!」 「看招,咕叽咕叽咕叽咕叽?」 「呀哈哈哈哈!投降!我投降!我投降啦,饶过我吧!哥哥!」 「ok,红羽。放心吧,我会说到做到——现在让你解脱。」 「咦?恶魔!哥是恶魔呀哈哈哈哈哈哈!」 「喝啊喝啊喝啊!这一下是替我搔的!这一下也是替我搔的!还有这一下、这一下、这一下……全都是替受虐十年的我搔的!」 「呀~~~~~~~~」 这应该叫做长年的积怨吧? 在搔痒的不断攻击之下,穿着学校泳衣的红羽终于不再动弹。 看来她似乎已经昏厥。 「——哼!」 ……赢了。 虽然方法相当邪恶,但我终于打倒红羽。对战十年以上,我头一次获得胜利。虽然我的所作所为有点幼稚,但没关系,胜利才是一切。无论我使用的手段多么没人性,只要获胜—— 「……好差劲。」 突然,观众席上有人用轻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接着,其他女学生跟着喧闹起来。 「好过分,居然骑在那么娇小的女生身上……」 「刚才他做出什么事?」 「该不会……是伸咸猪手吧?」 「咦?可是,他们不是兄妹吗?」 不妙,我似乎招来非常不必要的误会。 「不、不是啦!我没有对这家伙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我大声对着观众席辩解。 但是,男学生的叫骂声立刻飞过来。 「你这个有恋妹情结的家伙!」 「不,你看他妹的身材……也有可能是有恋童癖喔!」 「该不会两种都有吧?」 不行……我得尽快证明我的清白。 「红羽!快醒来!」 我朝着昏倒在浮岛上的妹妹伸出手,拍打她的脸颊。得先叫醒她,让她当我的证人才行。 「啊……唔呀?哥。」 「哦!你醒来啦,妹妹!拜托你,向会场的各位观众说明刚才发生什么事!」 「……说明?」 妹妹用梦呓般的语调喃喃说道,接着不知何故,她的脸蛋像是瞬间沸腾一般通红。 「是吗……我被哥哥玷污了……」 呃,红羽小姐…… 她干嘛做出适种招人误会的发言啊! 「呜呜……好过分!没想到哥哥居然如此邪恶!」 「别闹了!我只是搔你痒!」 「可是我的战绩被玷污了……」 「原来你说的玷污是指战绩啊!」 「而且哥哥还逼我说出那么丢脸的话……」 「我只是要你投降而已!」 「被玷污了……我被哥哥玷污了……」 「不要说那种招人误会的话!」 被玷污的是战绩吧! 她输给我,打击有这么大吗? 「比赛结束。无论使用什么手段,既然对手已经投降,比赛就是由坂町近次郎选手获胜。决赛将在休息过后进行,请选手暂时退场。」 凉月意有所指的广播声宣告本场比赛结束。 我走过再度架好的梯子,回到游泳池畔。 呜呜,周围的视线好冰冷。继bl嫌疑之后,我现在又多出恋妹癖及恋童癖嫌疑。 唉……但俗话说的好,谣言传不过七十五天。我想过一阵子,我的嫌疑应该就能洗清吧?现在的我也只能如此相信。 现场气氛太过恶劣,我只好回到空无一人的男子更衣室。 决赛要在休息时间过后才举行,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可以好好放松身心。 下一个对手是薛学姐。 既然之前在保健室里说好要作假,我是不是在打得差不多的时候投降就好?或是假装不小心掉进游泳池里…… 此时—— 「学长,奈久留可以进去吗?」 随着一阵含蓄的敲门声,一道文静的声音响起。 「哦!」 我回答过后,奈久留便战战兢兢地开门走进更衣室里。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里是女生止步的男子页衣室。 她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找我吧? 「呃,刚才看到学长和红羽的比赛后,奈久留有话想说……」 「……」 不妙,该不会连这家伙都误会我有恋妹兼恋童癖吧? 「啊,可是在说之前,请学长先看看这个。」 「咦?」 我不解其意,呆愣在原地,下一瞬间——只能惊愕以对。 五分裤。 体操服的五分裤。 不知道奈久留在想什么,她突然怯生生地脱掉身上的五分裤。 「你、你干嘛脱衣服啊!」 虽然我知道非礼勿视,却还是忍不住想看。 柔软又富有弹性的大腿露出来。 还有大腿之上的三角地带,颜色是深蓝色。那种独特的布料似乎在哪里看过……咦?那该不会是…… 「没问题,这是学校泳衣,奈久留刚才换上的。」 奈久留掀起t恤的衣摆,让我看深蓝色的学校泳衣。看那泳衣的设计,似乎和薛学姐及红羽穿的是同一款。 可是,她干嘛穿学校泳衣? 「学长,可不可以答应奈久留一个请求?」 「请求?」 我反问,奈久留答了声「对」并微微点头。 接着,她宛若祈祷似的,双手在胸前紧紧交握。 「——能不能让奈久留和姐姐对打?」 ♀x♂ 「大会报告。刚才打进决赛的坂町选手由于身体不适,必须弃权。因此,决赛在坂町选手的推荐下,临时改由浪岚学园一年级生——鸣海奈久留选手出赛。」 听到凉月的广播,观众席一阵骚动。 台风的威力依然不减,风力越发强烈,倾盆大雨直往游泳池里灌注。 风雨中,两道成了对比的人影站在浮岛上。 鸣海薛丁格vs鸣海奈久留。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第一名vs第二名的对战组合。 没人预料到昀姐妹对决即将在暴风雨中拉开序幕。 「次郎,真的没问题吗?」 沙沙沙沙……近卫站在宛如工地般嘈杂的 雨声包围的池畔,一脸担心地问我。 「虽然这么说对奈久留有点过意不去,但我实在不认为她能打赢鸣海学姐。可是,她却要代替你参加决赛……」 「没办法,这是奈久留主动要求的。」 「唔,我真不懂。对手是亲生姐姐,而且在我看来,奈久留似乎挺害怕鸣海学姐。」 「……就算这样,还是得让她出赛。」 既然她都那么说…… ——能不能让奈久留和姐姐对打? 刚才奈久留在男子更衣室里对我明确地提出这项请求。 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但她的眼神相当认真。 再说……虽然和剧本不一样,不过,这正是薛学姐期望的发展。 让奈久留反抗自己。 让奈久留和一心认定绝对赢不了的对手战斗,进而有所成长。 不过…… 「哈哈!没想到会和你在这里对打耶,奈久留。」 「……姐。」 在被强风刮得摇摇晃晃的浮岛上,鸣海姐妹展开对话。 「告诉我,你怎么突然想和我对战?」 「因为……刚才看见学长和红羽在准决赛里对战……而且努力获胜……」 「哦?所以你被感化了吗?你觉得或许也能像他一样和自己的自卑情结战斗?」 「奈、奈久留并没有因为姐姐而感到自卑。」 「那你干嘛用敬语和我说话?」 「那、那是……」 奈久留一脸困扰地沉默下来。 刚才的准决赛里,我赢过红羽。虽然是采用邪门歪道的战法,但毕竟仍打倒十几年来都赢不过的对手。没错,我正面迎战自己的自卑情结。 如果…… 就像我对害怕薛学姐的奈久留产生共鸣一样,如果奈久留也对害怕红羽的我产生共呜…… 虽然有姐妹之别,但因境遇相同,我们才能产生共鸣。 而且,奈久留在刚才的比赛中,看见我打赢红羽。 我想,她应该是因此下定决心。 奈久留认为她或许也能和我一样面对自卑情结,甚至打倒自卑情结。 「话说在前头,我绝对不会放水。」 薛学姐毫不留情地对着无助站在浮岛上的妹妹说道。 「不管对手是不是和我有血缘之亲的妹妹,既然要打,我便会全力以赴,不然对你也显得失礼。对吧?老妹。」 「姐、姐……」 听到姐姐的话,奈久留浑身颤抖。我想这应该不是因为她在暴风雨中穿着泳衣的缘故。 那是恐惧。 面对绝对性自卑情结所产生的恐惧。 不过——不能老是发抖。 奈久留选择一战。她大可以交给我,用不着亲自上阵,但她选择自己走上擂台。 既然如此,她只能正面迎战。 无论结果如何… 「体育祭特别项目水上死亡行军决赛,预备……」 铿!锣声响彻四周。 那一瞬间,先行动的是薛学姐。 高高踢起的小脚。 先下手为强——宛若体现这句话一般,她高高举起的脚用力踢落。 「!」 瞬间,浮岛被震得摇摇晃晃。 那是踵落下劈。 虽然她的呼吸和动作都毫无章法,但不愧是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 力量加上速度。 靠着惊异体能所施展的这一脚,竟然在浮岛表面打出一个宛若陨石坑的凹洞。 没错,薛学姐的踵落并没有击中奈久留。 不——她是故意踢歪的。 「呜、呜哇……」 啪当!奈久留跌坐在浮岛上。 这也难怪,因为刚才那一脚虽然没有踢中她,落点却近在咫尺。 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问题在于奈久留面对刚才那一脚时,完全没有闪躲。 ——她连躲都无法躲。 「喂喂,怎么啦?刚才的只是牵制,接下来真的会踢中喔。」 薛学姐的发丝随着强风翻飞,声音显得游刃有余。 但是,奈久留依然没有站起旁。 她已丧失斗志。 刚才那一击,让她明白了。 明白彼此的实力差距有多么庞大。 以及,自己面对的自卑情结有多么严重。 「还是说——你要弃权?」 突然,薛学姐如此说道。 听到姐姐出人意表的话,奈久留发出「咦」的一声,困惑不已。 「我问你要不要弃权。老实说,你有勇气向我挑战,我已经很满足。」 「满足……可是,姐姐要是赢了,就要学长当奴隶的事……」 「这件事我可以一笔勾销,所以——你投降也没关系。反正你本来就不可能赢过我,再说风雨变大了,我得考虑该不该中止体育祭。」 「……」 「所以,你快点投降吧。在场的学生都知道我的实力,也知道你和我的实力差距,没有人会责怪你。」 「……」 奈久留不甘心地咬着嘴唇。 的确,或许正如薛学姐所言。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奈久留敢向薛学姐挑战已是很大的成长。所以她这时候投降,应该是比较妥当的做法。 然而…… 「——不要。」 奈久留明确地否定姐姐的建议。 「要是现在不打,不就没有机会了吗?因为姐姐……明年要出国留学,对吧?」 听到妹妹的话,薛学姐的表情倏然僵硬。 「……搞什么,原来你都知道啦。」 「对。因为姐姐最近的样子有点奇怪,所以奈久留偷偷跑进姐姐的房间,结果看到毕业出路调查表……」 「……」 「为什么突然要留学?」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外头的世界。」 「姐姐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那只是调查毕业后的出路,我不见得去得成啊。」 「但如果去得成,姐姐会有好一阵子不会回来吧?」 「……是啊。」 薛学姐带着五味杂陈的表情点头。 莫非薛学姐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安排这次计划? 因为她或许会出国,所以想在出国之前解决她和奈久留之间的问题。 「既然如此——奈久留赢过姐姐的机会只剩下现在。」 奈久留斩钉截铁地断言。 接着,不知道奈久留在打什么主意,只见她拉开学校泳衣的领口,把手伸进去。说来惊人,她竟从里头取出一个小瓶子……喂,怎么在那种地方藏东西?她是峰不二子吗? 「奈久留从以前就样样都比不上姐姐,也因此让姐姐操了许多心。不过,奈久留一直不敢正视这个问题。」 「……」 「可是,刚才看见学长打赢红羽,让奈久留下定决心,也想要努力看看。为了让姐姐安心留学,并且让姐姐看到奈久留坚强的一面,所以……」 「——奈久留要和姐姐对打。」 暴风雨中,鸣海奈久留对姐姐下达宣战布告。 这次和一般姐妹对话时一样,她没有使用敬语。 「……咕噜!」 接着,奈久留打开瓶盖,喝光瓶中的液体,「哈」地吐出一口气。 泛红的脸颊,荡漾的眼眸,摇摇晃晃的步伐——这是脱衣醉拳。 喝 下碳酸饮料就会醉,这是奈久留的特技。 「哈,很好!」 瞬间,薛学姐一口气拉近自己与奈久留之间的距离。 又是踵落下劈。 刚才故意踢歪的一脚,这次分毫不差地朝着奈久留踢落。 「没用的!」 千钧一发之际,奈久留横向一纵,躲过一击必杀的踵落。 浮岛又被震得摇摇晃晃。 在摇晃之中,她以牙还牙,绕到薛学姐背后。 「!」 这是掌击。 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挨了一掌的薛学姐抵挡不住,不由得后退一步。那一掌打中学校泳衣的腰部,腰部的布料立即破裂。 脱衣醉拳命中薛学姐。 「呵呵~挺厉害的嘛,老妹。」 「嗯。奈久留不会输的,姐姐。」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的第一名及第二名。 鸣海薛丁格与鸣海奈久留。 姐妹俩虽然互相攻击,却都面露笑容。姐姐由于能和成长的妹妹对打而高兴,妹妹则是因为能和长年怀有自卑情结的姐姐一战而开心。 「加油啊……」 在无意识之中,我喃喃说道。 看见现在的她,教人忍不住想替她加油。 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并未缩小,然而,鸣海奈久留为了摆脱自卑情结,选择与长年以来都赢不了的薛学姐一战。 以小搏大。 以弱克强。 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虽然身体发抖,却还是拚命迎战。 ——我欣赏这种精神。 所以…… 「加油,奈久留!」 我用着在暴风雨中也能听见的音量声援她。 奈久留似乎听见了,在浮岛上露出坚定的微笑。 「是,学长!」 接着是亘不相让的攻防战。 仗着体能优势不断进攻的薛学姐,和使用独特的摇晃动作不断闪躲的奈久留。 奈久留虽然也乘隙出招,但刚才那一掌已经引起薛学姐的警戒心,所以她使出的攻击全都被薛学姐躲开。 风雨越来越强。 在狂风暴雨中,两人的动作不知几时停了下来,彼此的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肩膀上下抖动着。毕竟经过那么剧烈的运动,精力自然会耗尽。 胜负应该快揭晓了。 「喝啊!」 随箸这声吆喝,薛学姐用比刚才更强劲的力道踏出脚步,直直奔向奈久留。 这次是冲撞。 我想她大概是判断奈久留已无闪躲攻击的体力。 她打算硬把奈久留推下游泳池,一决胜负吗? 「……唔!」 果不其然,奈久留无法动弹,但她稳住重心,准备抵挡冲来的薛学姐。 薛学姐也察觉到这一点,于是为了增加力道,她更加快速度。 ——闪不开。 我的直觉如此告诉我。 「!」 正当薛学姐和奈久留即将接触的前一刻,两人的脚下猛然产生变化。 一阵劈啪声传向池畔。 突然,浮岛裂成两半。 「啥……」 见到这个光景,包含我在内的会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或许是挨了薛学姐两记踵落之后,两人又在上头跑跑跳跳的缘故,浮岛现在活像折断的煎饼一样一分为二。 「呀!」 奈久留拚命保持平衡,以免掉入游泳池中。她为了抵挡薛学姐的攻势而稳住重心的举动立下大功,只见她两腿使力站稳,成功逃过落水的命运。 不过——薛学姐不一样。 「唔!」 失去平衡的薛学姐朝着水面倾斜。毕竟浮岛是在她跑到一半时裂开的,这也难怪她会稳不住脚。 转眼之间,眼看薛学姐将要掉入游泳池中…… 「姐姐!」 然而,正当薛学姐即将落水时,奈久留抓住她细小的手臂。 接着用力一拉,她将姐姐娇小的身体拉上浮岛。 但是,奈久留因此失去平衡,轻易地掉入游泳池中。 根据这个比赛项目的规则,输的是…… 「比赛结束。由于鸣海奈久留选手掉入泳池中,决赛由鸣海薛丁格选手获胜。」 实况转播的凉月理所当然地宣布赢家的名宇。 「……搞什么鬼啊?」 我实在搞不懂。 要是薛学姐落水,奈久留便能获胜。她为何要那么做? 「奈久留!你搞什么啊!你别拉我起来不就赢了吗?」 薛学姐似乎也一样觉得莫名其妙,立刻从浮岛上逼问掉进泳池中的奈久留。 「呃、呃……」 奈久留在逼问之下,「嘿嘿嘿」地腼腆一笑。 「因为姐姐掉下去可能会溺水啊。」 「什么?」 听到这个回答,薛学姐顿时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我猜在池畔的我和会场里的观众应该全都和她一样。 溺水……这个游泳池没有那么深吧?我记得水深是一百五十公分,大概只有国中生才会溺水…… 「——啊!」 原来如此。 这么一提,薛学姐的身高和小学生差不多。 我想她大概只有一百四十几公分。 所以——奈久留才出手救薛学姐吗? 因为她觉得姐姐或许会溺水。 「你、你这个白痴妹妹!就算我再矮,也不可能在这种水深溺水啦!」 「话是这么说……可是,姐姐还背着装了秤锤的书包耶!所以奈久留打从一开始就想用推下泳池以外的方法取胜,但是一直没成功。」 「我把书包脱掉不就好了!」 「啊……仔细一想也对喔。」 不知是因为喝的碳酸饮料量不多,还是因为掉入泳池中的缘故,奈久留的醉意似乎消失了。 奈久留哈哈一笑。 那是对着好姐妹展露的无邪笑容。 「……唉,傻瓜。」 薛学姐看着微笑的妹妹,轻轻叹一口气。 「……这次的比赛不算数。」 「咦?」 「我无法接受这种结果。」 「那要再比一次吗?」 「唔,没时间了。现在好像已经脱离暴风圈,雨势变小一点,但要是继续这场比赛,恐怕会影响到接下来的赛程。」 「那要怎么办?」 「啊?那还用问吗?」 薛学姐从浮岛上对着下方的奈久留伸出手。 「当然是等我留学回来以后再比。在那之前,你努力变强吧,老妹。」 「……嗯,我知道了,姐姐。」 啪!奈久留点点头,用力抓住薛学姐娇小的手掌。 …… 唉,无论如何。 鸣海薛丁格耶鸣海奈久留的姐妹对决就此结束。 结果算是平手吧? 或许有些观众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但依我个人的意见,只要当事人同意,又有何妨? 姐姐与妹妹。 鸣海薛丁格与鸣海奈久留。 这下子她们总算恢复成感情融洽的姐妹。 「这个结局也不坏嘛。」 在渐渐转弱的雨势中,我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轻声说道。 第五章 闭幕典礼圆满落幕 「各位同学辛苦了。今年的体育祭终于结束,现在开始举行闭幕典礼。」 台风似乎已经离开,凉月的声音回荡在风雨停歇的操场上。 没错,浪岚学园的体育祭结束了。 雨过天晴。 水上死亡行军结束后,天气便恢复晴朗,简直教人不敢相信。虽然操场被雨水弄得乱七八糟,使得各种比赛项目都出状况,但这也帮忙炒热了气氛。 听说这次的台风威力极强,除了风雨以外,还有部分地区被落雷击中。落雷还打中电线杆,造成停电及火灾,灾情惨重。 不过,暴风雨已经过去。 闭幕典礼过后,今年破天荒的体育祭将圆满收场。 「接下来请体育祭筹备委员长致词。」 公布各班级的名次及颁奖之后,轮到薛学姐致词。待凉月广播完,娇小的体育祭筹备委员长走上朝会台。 「……啊,总算结束了。」 我放松肩膀的力气,独自喃喃说道。 感觉好漫长……体育祭前,薛学姐跑来兴师问罪,我因此得和近卫参加两人三脚,紧接着又是风波不断的水上死亡行军,让人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体育祭结束,你那么高兴啊?」 前方的近卫似乎听见我的自言自语,回过头来问道。 现在我们是依座号排队,所以近卫正好在我前方。我们的姓氏开头分别是「ko」和「sa」,自然排在一起。 「因为真的很累嘛!」 「是吗?我倒觉得挺好玩的。」 「真的吗?」 「嗯,我绝对不会忘记今年的体育祭。再加上又有奈久留那件事。」 昴殿下说着老套的感想,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是啊。发生那么多事,要忘也难。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可算得上是种心理创伤。 「……」 不过——我也不是不懂近卫的意思。 的确,至少今年的体育祭绝无冷场。 虽然风波不断,但现在回想起来,都变成美好的回忆。偶一为之是不坏,但要是每天都这样,我可是无法承受。 「啊、啊,各位同学,今天大家辛苦了。哎呀,今年的体育祭真是太好玩啦,要我每天举办都没问题。」 然而,薛学姐的致词内容和我的心境正好相反。 不愧是薛丁格大姐,感想简直和小孩一样。周围的学生听闻,纷纷面露苦笑。 不过,或许这就是她的长处。 稚气的外表和天真无邪又表里如一的率直性格,让人无法讨厌她。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她领导学生,成功地举办体育祭。 只要她能改掉那问题多多的言行,行动再慎重一点,我们也能安心追随她。 「好,虽然我很想立刻宣布体育祭就此结束——但在那之前,可不可以让我再任性一下?」 「……」 才刚说完,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个人又要乱搞。 不过……她想干嘛? 赛程已经全部结束,应该没事了吧…… 「喂!奈久留,你可以出来啦。」 扩音器传出卡通声。 不知何故,薛学姐居然高声呼叫妹妹。 听到她的呼叫,奈久留便走上朝会台。哇!她们两个并排一看,真的完全不像姐妹,尤其身材更是如此。明明是在同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成长过程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啊,唔……姐姐。」 「快!难得我替你制造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 「嗯、嗯……」 奈久留从薛学姐手中接过麦克风,先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接着,不知何故,奈久留拿下她的注册商标——眼镜。 然后…… 「学长,奈久留喜欢你。」 啪! 操场上的空气冻结。 真是炸弹般的发言。 一言以蔽之,就是这种感觉。 所有学生及教职员都一脸错愕,哑然无语——除了朝会台上一脸羞怯的奈久留,和在她身后贼笑的薛丁格大姐以外。 …… 呃,暂停暂停。 刚才的是……告、告白吗? 而且,她说学长耶! 该不会是指…… 「啊,奈久留、奈久留,你光说学长,他可能不知道是在讲他。」 「咦?是、是吗?」 「一定是的,你重说一遍吧。」 「……嗯,我知道了,姐姐。」 听完姐姐的话,奈久留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吸一口气。 宛如装填第二发子弹。 她以这种气势用力深呼吸之后—— 「奈久留喜欢二年级的坂町学长!如果学长愿意,请和奈久留交往。」 奈久留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操场上。 沉默。 听到这句话,全校学生瞬间沉默。但不久之后,女生兴奋的尖叫声:「呀!」和男生不甘心的咆哮声:「那个王八蛋!」开始此起彼落。 ……喂喂喂! 这种宛若青春漫画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次、次郎!这是怎么回事?」 慌张失措的女低音传来。仔细一瞧,前方的近卫居然揪住我的t恤领口。不,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啊~真的说啦。奈久留,你是怎么会喜欢上那小子?」 「呃……因为学长说奈久留很可爱。」 奈久留红着脸爆料。 住口!拜托别在台上大谈女生的悄悄话!而且,我说她可爱是因为……的确,当时拿下眼镜的奈久留由于落差之故,看起来挺可爱的。 「呃,学长,如果可以,希望你立刻给奈久留答复……」 眼前状况无祝我的心境,持续加速进展。 不知是不是薛学姐下的命令,某个体育祭筹备委员还将麦克风拿到我面前。 不会吧? 我得立刻答复吗? 「……次郎,怎么办?你该不会要接受奈久留的告白吧?」 近卫用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柔弱态度问我。 呃,她的神色不必那么凝重吧?因为死党被人告白,自己跟着紧张的心情我是懂啦…… 「学长,求求你……」 奈久留的声音参杂着同等分量的期待与不安。 看她的样子,可以知道她十分认真。 对于患有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告白这种青春事件是人生的初体验。但我很清楚,这不是整人游戏。 奈久留——是真的喜欢我。 「……」 操场再度充满沉默。 看来大家都在等我回答。 寂静弥漫于会场之中。 我下定决心,牢牢握住麦克风。 接着,我缓缓开口,将答案告诉她—— ♀x♂ 「对不起。」 「这~~~~~~么随便啊!」 当! 听到我的回答,朝会台上的奈久留一阵惊愕。 嗯……没办法嘛。 冷静一想,这个眼镜中毒者说的话太过奇怪。 「你不是『同心会』的会长吗?」 「是啊,那又怎样?」 「你还好意思问我……那么,你应该希望我和近卫搞bl吧?」 既然如此,她向我告白,岂不是很奇怪? 因为,这可能会破坏我和近卫的b l谣言。 「别担心,学长和昴殿下奈久留都爱。」 「……啊?」 「顺道一提,奈久留强烈希望学长和昴殿下搞bl。」 「啊啊啊?」 我的脑内电脑已经快陷入当机状态。咦?她在讲什么?我完全听不懂。既然如此,这家伙想当我的什么人? 「所以,奈久留想当学长的情妇。」 「情妇?」 「对。学长一定拥有无法用双手囊括的爱,只要把这些爱分给情人昴殿下和情妇奈久留就好了。」 「你不必这么高估我!」 话说回来……情妇? 她真的愿意屈居这种地位? 「慢着。追根究柢,你为什么想当我的情妇?」 「咦?当然是因为奈久留爱着学长啊。」 「爱……」 「爱得无法自拔!」 奈久留似乎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难为情,再次脸红了。 那种充满少女气息的举动和平时的眼镜中毒者模样有很大的落差,看起来挺可爱的……可是,我实在不懂。 她居然只因为我夸她「可爱」就喜欢上我,还想和我交往? 「啊!不过奈久留想和学长交往的理由,不只是因为学长说我『可爱』而已。」 「咦?」 我再度因为疑惑而当机。 奈久留对着这样的我说出一句话—— 「如果和学长交往——奈久留便能更加仔细地观察学长。」 「观察?」 「对。学长的人生像小说一样荒诞,让人百看不厌。因此,只要成为情妇,奈久留就能一直观察学长。」 「好恐怖!太扭曲啦!」 「才、才不扭曲呢!奈久留的心很纯真。」 「纯真?」 「奈久留想创作更多更多关于学长和昴殿下的同人志。为了达到这侗目的,必须更加仔细地观察学长。」 「结果你的目的根本是为了bl创作嘛!」 「再说,学长还有眼镜。」 「不要说得好像我的本体是眼镜一样!」 「唔唔,奈久留也爱学长啊。要说有多爱……如果学长和眼镜同时摔落悬崖,而且只能救其中一个,奈久留在犹豫之后还是会救学长。」 「别犹豫!立刻救我啊!」 「咦?」 「你在不满什么!」 哇!我大受打击。 生平第一次被人告白,居然是这种情况。我的青春到底是怎么回事?告白这种事不是应该带着酸酸甜甜的感觉吗? 「咦?学长,你不想和奈久留交往吗?」 「当然。我才不想为了bl创作当你的男友。」 「当!」 「当什么当啊……」 「呜呜……好过分。如果两人交往,奈久留就能更常观察学长的生态……」 「不要用生态这个词!」 我是稀有的保育类动物吗? 总之,不可能。 我绝不可能和这个眼镜中毒者交往,这家伙对我抱持的恋爱感情不太正常。 可恶,我得搬救兵才行…… 「哎,薛学姐,你身为姐姐,没有话要对妹妹说吗?」 「咦?我吗?」 我发出sos,薛学姐「唔」了一声,盘臂思索着。 拜托…… 难得姐妹俩和好,拜托她拿出姐姐的风范,说点成熟的意见。 「——你们要好好加油,建立幸福的家庭。」 「不会吧!」 「哎呀,多个家人是好事啊。」 「不要用那种『赚到了』的表情说话!」 「正好我也希望添个兄弟。兄弟不是会常常打架吗?我一直很向往由拳头产生的情谊。」 饶了我吧! 换句话说,薛学姐要我当她的打架对手?太狠了。难道即使结婚之后,我的地位依然不变,不管去哪里,我都是尝沙包吗? 「所以,你和我妹交往吧,哥哥。」 「不要!谁要和你当一家人……」 ……慢着慢着。 哥哥? 她干嘛这样叫我? 「你在诧异什么?体育祭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如果我输给你,就得叫你『哥哥』并且当你的妹妹。」 「这么一提,你是说过这件事……」 「所以从今以后,你永远是我的哥哥。」 「永远?」 「太好啦!年纪比自己大的妹妹可不是说要就有的。再说,你可能会变成我妹的情夫,我当然得和你打好关系。」 「……」 我开始头晕。 年纪比自己大的妹妹……光看外表,薛学姐十足是个年幼的妹妹,但我才不要那么暴力的妹妹!她和红羽有得比。 「就是这样,以后请多指教啦,哥哥。」 「不要!别叫我『哥哥』!」 「哥哥?」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荒谬的事态发展令我忍不住惨叫。 看见这样的我,周围的男学生毫不掩饰地发出杀气。 「那小子居然让我们的薛丁格大姐叫他『哥哥』!」 至于女学生依然「呀~呀~」尖叫着,并且袖手旁观。她们觉得这看起来像青春连续剧吗?如果是,我劝她们赶快去检查视力。 「同心会」的人见到会长告白,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毕竟,奈久留的目的是为了bl同人志创作。对于满心期待新作的粉丝而言,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再说,奈久留是想当我的情妇,并不是恋人。 「……学长。」 此时,奈久留带着万分认真的表情,对伫立在混乱操场上的我说道。 「奈久留不会死心的。」 「啊?」 「呃,奈久留说,奈久留不会轻易死心的。奈久留已经决定,今后也要继续对学长发动攻势,直到成为学长的情妇为止。」 「攻、攻势……」 「所以,奈久留重新告白一次。」 「——奈久留喜欢你,学长。」 奈久留的双眼闪闪发亮,用恋爱中少女的表情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学生们见状,开始「吁~吁~」地吹起口哨。 「……」 饶了我吧! 「那么,今年的浪岚学园体育祭到此结束。」 凉月的广播声响彻操场。 暴风雨离去,天空洒下明亮的日光。可是,我感觉到今后的日常生活逐渐被乌云笼罩。 第六章 坂町家的灾难 雨过天晴——正如这句话所示,暴风雨过后,天气转眼间恢复晴朗,体育祭的收拾工作也因此迅速结束,学生得以提早踏上归途。不过…… 「次郎,恭喜你掳获奈久留的芳心。」 「闭嘴,凉月。」 凉月一脸开心地对着归途中的我说道。我看她是真的很开心。毕竟她是酷爱恶作剧的大小姐,最喜欢刚才那种意外事件。 「……次郎,你真的不会和奈久留交往吗?」 「近卫,拜托你别说那么恐怖的话。你觉得我会和那个眼镜中毒者交往?」 「可是,奈久留的胸部很大……」 「你干嘛强调这一点啊!」 我怎么可能仅是为了胸部喜欢上她? 要是和她交往,我就得二十四小时被她观察耶!而且是生态观察,我铁定会发疯。真是的,什么叫「学长的人生像小说一样荒诞,让人百看不厌」啊? 「不过,副社长叫你『哥哥?』让你很开心吧?你有恋妹癖嘛。」 「别闹了,谁有恋妹癖啊!」 「你不是在游泳池里猥亵妹妹吗?」 「那是冤枉的。」 「那时候的你表情好狰狞喔。你对妹妹兽性大发吗?」 「我只是发泄长年以来的积怨!」 我如此辩解,政宗却问:「真的吗?」并吊起眼睛瞪我。她现在是推着她的爱车步行。 今天的放学队伍是这四个人,但老实说,我很想一个人回家。因为闭幕典礼的告白,我现在成为焦点人物。 我本来想在班上同学追问之前赶快溜回家,却在校门口被近卫及凉月拦下。不仅如此,还被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找我的政宗逮住。 「话说回来,现在已变成晴朗的好天气呢。」 凉月仰望着完全放晴的天空喃喃说道。 「刚才明明还是狂风暴雨,这就是所谓的雨过天晴吧?」 「听说这次的台风威力强大。」 我环顾路上,到处留有台风的爪痕——被风吹倒的垃圾桶、巨大的积水,听说还有地方遭到雷击。 「哎,凉月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政宗一面推着机车一面和凉月说话。 「体育祭没有中止,是不是你在暗中动了手脚?」 「……呵呵呵,你说呢?」 凉月微笑着蒙混过去。 ……原来如此,难怪风雨那么大,体育祭却没有中止。即使身为体育祭筹备委员长的薛学姐决定继续举行,校方应该也会喊停,可是,校方没有这么做。 我想这应该是凉月暗中操控的缘故。她是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拥有这份能耐也很合理。至于动机应该是不愿让体育祭这种好玩的活动中途停办吧。 「这种事没什么好追究的,体育祭开开心心地结束就好,对吧?幸好没有人受伤。呵呵!」 凉月满足地露出微笑。 皆大欢喜是吧?也对,反正最后体育祭平安结束。再说,对学生而言,在台风中举办的体育祭也是种难忘的回忆。只不过对我来说,却是另一种意义的难忘。 「——这么一提,次郎。」 此时,凉月微微改变语气问道。 「你为什么拒绝奈久留的告白?」 「……你也挺烦的。我不是说过吗?她只是把我当成bl同人志的题材耶。」 或许奈久留还有其他感情,但听她刚才的告白,分明是创作意欲的比例比较大。 「可是奈久留很可爱,身材又好。」 「所以呢?」 「所以……你不会想和她交往看看吗?你因为女性恐惧症的缘故,不曾和女生交往过吧?既然如此,对这方面应该会好奇才对。」 「……」 听到凉月的话,我陷入沉思。 她这么说也有道理。姑且不论内在,光论外貌,奈久留是挺可爱的,和她交往看看也是个很合理的选项。不过… 「不行啦,她不知道我有女性恐惧症。再说……」 「再说?」 「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不先治好女性恐惧症,就无法和女生谈恋爱。你想想,这样约会的时候连手也不能牵耶。」 「唔……换句话说,在治好女性恐惧症之前,你不打算和女生交往吗?」 「是啊。无论如何,我得先治好这个麻烦的体质,不然怎么谈恋爱?」 我说出自己的想法,凉月听了却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宝贵的意见。」 呃,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连她也在观察我的生态吧? 不知何故,近卫和政宗也兴味盎然地听我说话。 哇!拜托你们别这样!干嘛用那种在动物园里看熊猫的眼神看我?我可不是华盛顿条约里的保育类动物。 「唉……」 总之,今天实在是累坏了。虽说由于举办体育祭的关系,觉得累是正常的,但今年的体育祭比起往年,我的疲劳程度显然大幅上升。两人三脚、水上死亡行军、告白事件……状况一堆,无论是精神上或体力上,我都已濒临死亡线。 真是可怕,第二学期才刚开始耶。 那个眼镜中毒者说不定会对我发动奇怪的攻势,薛学姐也可能跟着起哄。老实说,我的学园生活前程堪忧,活像现在的内阁支持率一样载浮载沉。 所以,今天还是回家睡觉吧! 体育祭刚结束,这些家伙应该也累了,没有精力再闯祸。 所以,今天的行程只剩下回家睡觉。 或许红羽在家,但她今天应该不会找我玩摔角。她八成也因为体育祭的缘故相当疲累。 快回家睡觉吧! 我下定决心,加快脚步。 「……哥。」 还差五分钟就到家的时候,有道无精打采的声音传来。 「红羽?」 发讯源是从道路前方走向我们的妹妹。怎么?她果然比我早到家啊? 可是……很奇怪。 为什么她朝这边走来?干嘛不乖乖待在家里?要说是来接我,红羽又显得太没精神。 「哥……」 「哦、哦,怎么啦?」 妹妹的声音难得如此郁闷。不,应该说我是头一次看见红羽如此沮丧。 「哥哥,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们参加体育祭的期间——发生了大事。」 「……大事?」 听到妹妹反常的严肃口吻,我不由得紧张起来。 大事……什么大事?莫非是——妈妈回来了? 如果是,那可相当严重,我得赶快办护照逃到国外。逃亡地点就选南美洲吧!即使我妈再厉害,应该也不会追到地球的另一侧。 「呃……哥……」 然而,妹妹的回答却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根据红羽所言,这附近发生落雷事故。 有关落雷的消息我在学园里也略有耳闻,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问题是——那个事故正好发生在我家周边的住宅区。 ♀x♂ 「……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眼前的光景,我哑然无语。 火灾现场。 这是最直接的感想。现场有几辆消防车及警车,还有一堆围观群众。 我偷听围观群众的谈话,才知道附近一根电线杆遭落雷打中。 如果光是这样还好,不幸的是,由于遭遇落雷的电线杆无法承载强大的能量因而起火。火花飞溅到附近的住家,引起火灾。虽然在暴风雨中,火势却未因此熄灭,反而藉着风势增添好几个起火点,结果演变成一 栋住宅半毁的可怕火灾。 而且最糟的是,那栋半毁的住宅正是我们坂町家。 「消防员说,玄关、厨房、车库还有二楼妈妈的房间都毁了,但哥哥和我的房间好像没事……」 站在面目全非的家门前,红羽显得有点失魂落魄。 这也难怪。即使她是小怪兽,毕竟是女孩子,还没有坚强到能够泰然面对这种意外,就连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得先想办法联络上妈妈。」 可是,这也很难办到。平时都是妈妈寄信回家,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虽然她偶尔会打国际电话回来,但谁知道她下次打来是什么时候。 眼前更大的问题是—— 「……哥。」 「干嘛?老妹。」 「呃,虽然我很不想说这句话……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 没错,房子烧毁一半,已经不能居住。 虽然妈嫣有寄生活费给我们,但还不足以让我们两人另觅住处。更倒霉的是,我们的亲戚都住在外县市,市内一个都没有。而且距离很远,要投靠亲戚也很难。 「……次郎。」 近卫在我身旁露出不安的表情,政宗也带着五味杂陈的神情默默不语。 「……真糟糕。」 我说不出什么像样的感言。这实在太戏剧化了。正如奈久留所言,活像小说一样荒诞。 不过,光是烦恼也没用,得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别担心,次郎。」 瞬间,一道凛然的声音传来。 是凉月奏。 大小姐见到这副惨状,为了让我们安心而露出微笑。 「你们来我家就行了。」 「……啊?」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家可以借你和红羽住一阵子。」 「真、真的吗?」 「当然啊!不管我再怎么爱开玩笑,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胡说八道。」 「咦……大小姐……」 「没错,昴,正如你所想的。次郎将会和我们同住一阵子,至少到新的生活环境整顿好为止。」 凉月对着困惑的我们温柔一笑。 「……」 ……搞什么啊! 我对你另眼相看啦,大小姐。什么「你认识的娇月已经死了」,但在我们有困难的时候,凉月还是出手相助。 「……谢谢你,凉月,我一定会记住这份恩情。」 我坦率地道谢。 她肯让我们借住她家,真的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只要有时间,或许能联络上妈妈;只要联络上妈妈,就知道该怎么处理烧毁一半的家。或许,到时候我们还能回到这个住惯的家。 啊……感激不尽,大小姐,这回我真的该好好低头感谢她。 因为我和红羽可以免费住在凉月家的豪宅—— 「不过,我有条件。」 然而,凉月的神色一变,用极为严肃的口吻说道。 「对不起,次郎,我不能免费供你们住宿。」 「咦?」 「其实,我今年收留一个和你遭遇相似的人。所以,如果我让你们免费住我家,会对她过意不去。」 「为、为什么?」 「因为——她在我家当佣人。」 「!」 「我的意思是,我让你和红羽住我家,相对的,你们必须替我工作。」 「工作……」 「换句话说,便是当我家的佣人。从今天起,红羽就是我家的女仆。」 「我、我要当姐姐家的女仆?」 红羽一脸困惑。她的心情我懂,毕竟我的立场也差不多。 不过——我们似乎别无选择。 除了成为凉月家的佣人、借住她家以外,我别无选择。 「……好吧,凉月。那我要做什么?」 佣人——这是身为一般平民的我难以想象的职业。我想应该是帮忙做凉月家里的工作。 「谢谢,次郎,那么——」 听到我的问题,凉月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你就当我的狗吧!」 「…………」 …… 是我听错吗? 我好像听见一句和现况格格不入的恶搞台词。 「没办法。我们家的家训很严格,不可能让昴以外的男生当管家,但你看起来又不像能胜任其他工作,所以——你只能打杂。」 「打、打杂?」 「对。像狗一样,主人教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这是你在我家的职务。由于我爸和我妈外出,暂时不会回来,所以——这里所说的主人当然是指我啰。」 凉月漂亮的脸庞上露出微笑,接着,她那修长美丽的手指笔直指向我。 「次郎,你就当我的佣人(狗)吧!」 「……」 暗月真是非同小可。 我在心中诅咒严苟的现实,对于前程茫茫的凉月家生活怀抱着从未有过的强烈不安。 如果……真如奈久留所言,我的人生像小说一样,那么现在应该出现以下文字。 ——迈入新章。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一转眼,我出道至今已经超过一年。 前几天天气变冷,我想从壁橱里拿羽绒外套出来穿,但怎么找都找不到。正当我百思不解时,才想起去年送洗时羽绒外套失踪了(请参照第二集后记)。距离外套失踪到现在,正好经过一年。真是光阴似箭……不,我不会说这句话,因为我觉得这一年是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浓厚的一年,我想应该是密度上的缘故。 至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也出到第六集啦,第二学期篇开始——本集是体育祭,新角色薛学姐非常活跃,请尚未购买的读者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炸弹摔吧! 这次剩余的页数比较少,也该来致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某一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你今天在干嘛?一整天都在家里写稿吗?哦,可是刚才有人看到你在xx书店耶!」真是吓我一跳。编辑之间的网路真可怕,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这次也用美丽画风描绘各个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薛学姐实在太可爱了,我感动得痛哭流涕!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画插图。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用酒精逃避现实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汇1,u老师、负责《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这一年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继续出刊,全都是托各位的福,真的非常感谢。我会努力精进,也请大家今后继续爱护与支持。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第七集将描写次郎在凉月家发生的故事。终于可以看到昴殿下像管家的一面吗?此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角色也将客串登场,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一转眼,我出道至今已经超过一年。 前几天天气变冷,我想从壁橱里拿羽绒外套出来穿,但怎么找都找不到。正当我百思不解时,才想起去年送洗时羽绒外套失踪了(请参照第二集后记)。距离外套失踪到现在,正好经过一年。真是光阴似箭……不,我不会说这句话,因为我觉得这一年是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浓厚的一年,我想应该是密度上的缘故。 至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也出到第六集啦,第二学期篇开始——本集是体育祭,新角色薛学姐非常活跃,请尚未购买的读者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炸弹摔吧! 这次剩余的页数比较少,也该来致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某一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你今天在干嘛?一整天都在家里写稿吗?哦,可是刚才有人看到你在xx书店耶!」真是吓我一跳。编辑之间的网路真可怕,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这次也用美丽画风描绘各个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薛学姐实在太可爱了,我感动得痛哭流涕!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画插图。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用酒精逃避现实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汇1,u老师、负责《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这一年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继续出刊,全都是托各位的福,真的非常感谢。我会努力精进,也请大家今后继续爱护与支持。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第七集将描写次郎在凉月家发生的故事。终于可以看到昴殿下像管家的一面吗?此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角色也将客串登场,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一转眼,我出道至今已经超过一年。 前几天天气变冷,我想从壁橱里拿羽绒外套出来穿,但怎么找都找不到。正当我百思不解时,才想起去年送洗时羽绒外套失踪了(请参照第二集后记)。距离外套失踪到现在,正好经过一年。真是光阴似箭……不,我不会说这句话,因为我觉得这一年是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浓厚的一年,我想应该是密度上的缘故。 至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也出到第六集啦,第二学期篇开始——本集是体育祭,新角色薛学姐非常活跃,请尚未购买的读者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炸弹摔吧! 这次剩余的页数比较少,也该来致谢词了。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某一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你今天在干嘛?一整天都在家里写稿吗?哦,可是刚才有人看到你在xx书店耶!」真是吓我一跳。编辑之间的网路真可怕,今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这次也用美丽画风描绘各个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薛学姐实在太可爱了,我感动得痛哭流涕!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替我画插图。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用酒精逃避现实的各位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汇1,u老师、负责《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这一年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继续出刊,全都是托各位的福,真的非常感谢。我会努力精进,也请大家今后继续爱护与支持。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第七集将描写次郎在凉月家发生的故事。终于可以看到昴殿下像管家的一面吗?此外,《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外传漫画的角色也将客串登场,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继续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一转眼,我出道至今已经超过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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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去买菜之后,穿着衣服的大小姐从脱衣所走出来,跟我说:『我要用浴室,你先不用清扫。』」 「是吗……」 眼罩女仆露出遗憾的表情。 当然,刚才的也是谎言。要是我说出自己在浴室替凉月洗澡,她还亲吻我的手指,搞不好电锯秀马上登场。所以,我已经事先和凉月串供。 「算了,你的肚子饿吗?」 「……非常饿。」 「yes。我已经准备好你的晚餐。」 莓走向巨大的冰箱。她打开门,从里头拿出来的是…… 「这可是上等货。」 牛肉乾。 而且怎么看都是给狗吃的那种。 「……」 ……冷静。 这么一点状况,我早就预料到了。 问题是之后要如何吃到正常的晚餐。 「你这样还配称为代理厨师吗?」 她看来挺高傲的,所以我采用激将法。 凉月刚才跟我说过,这个女仆的厨艺其实相当高明。既然如此,我便针对她的厨师魂进攻。 「挑衅我也没用,因为我已经接到命令。」 「命令?是大小姐的指示吗?」 「no。给你一个提示,是我的前辈兼上司。」 「大叔啊……」 「yes。流先生跟我提过你。他出门前交代:『要是有个戴眼镜的蠢小子跑来这座宅邸,你就把他当狗处理。』」 那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 他应该不是料到我家会发生火灾,而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宅邸一阵子,所以事先设下这道防线。话说回来,他说谁蠢?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变成临时佣人。」 莓目光凌厉地盯着我。 她果然讨厌我。 无论如何,倘若我不做任何抵抗,我的晚餐便是牛肉乾,沦落为名副其实的狗。 我得设法避免这种下场。 「放心吧。」 然而,意外的是,莓居然轻易改变态度。 「今天我会好好做一顿饭给你吃,毕竟你是奏小姐的朋友。」 「莓……」 「别误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看在奏小姐的面子才给你吃顿像样的饭菜。」 莓再度走向冰箱。 ……搞什么,原来她人还不坏嘛。 虽然她是个病娇又携带凶器的女仆,但本性似乎挺善良的。人性本善,纵然在世风日下的现代日本,人与人之间仍有温情存在。 「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莓头也不回地说道。 「要吃我现在端出来的料理可是有诀窍的。」 「诀窍?」 「yes,微波两分钟。只要把握这个原则,便能享用好吃的晚餐。」 咻!她扔了某个东西给我。 我连忙接住一看。原来是日本开发,凭着稳定的品质遥遥领先其他品牌,又方便调理,在台面下支撑家庭餐桌(主要是独居男人)的食品——速食白饭。 「……」 我抓狂了。 「叫主厨过来!」 我像某个美食俱乐部的老板一样大叫,莓却挺起胸膛说:「我就是代理主厨。」 我真的开始考虑转行。 ♀x♂ 说归说,但我不可能现在另找工作。 所以,我为了改菩劳动条件,只好向莓抗议。 「你还要配菜?真是个贪吃鬼。」 于是,莓丢了一罐方糖过来。我今天的晚餐是方糖套餐,白饭是速食白饭,血汗程度连蟹工船都为之惊讶(注8)。 我还在发育期耶!虽然我相当赞叹速食白饭的技术力和品质,但这样不够啊! 在厨房吃完晚饭后,我忍着饥饿回到帐篷。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事到如今,只好快点睡觉。 帐篷里有睡袋,应该能帮助我挨过寒冷的夜晚。最让我痛苦的是饥饿,如果明天早上的早饭也是那样,可就恐怖了。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睡觉,或许睡在星空下反而能一夜好眠。 我如此想着,正要进入帐篷—— 近卫昴在帐篷里。 她还穿着我脱下的狗布偶装。 「……」 不会吧?昴殿下。 她那么……想隆胸吗? 「次郎!不、不是!这是有原因的!」 注8 《蟹工船》,小林多喜二所着的小说,描写在螃蟹罐头制造船上受到奴役的工人们故事。 穿着狗狗装的管家发现我,顿时手忙脚乱。 糟糕,布偶装超可爱的。狭窄的帐篷内转眼间化为与小狗亲近的广场,说不定这会成为一股新风潮。 「冷静下来。你干嘛穿着这套服装?」 「因、因为我刚才看你穿……呃,觉得很羡慕……」 近卫像被饲主责骂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 她那么想穿布偶装吗?不过,思及昴殿下的品味,这倒是不足为奇。 「而且……这是你穿过的。」 「咦?」 「不!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可是……」 「可是?」 「我试穿过后脱不下来……」 「你刚才没听见凉月说的话吗?拉镰一拉上,这套衣服便会锁住。」 「少、少瞧不起我!我当然有听见!所以,我事先请大小姐告诉我解除按钮是哪一个……唔!」 近卫陷入沉默。 我知道了,这家伙大概忘记是哪一个按钮,真是粗心大意。这套布偶装有许多危险的功能,所以她陷入想脱却脱不得的窘境。 「怎么办?次郎,我得一直穿着这个吗?要是我乱按,结果不小心按到乳……不,胸部按摩钮……」 近卫像只冷得发抖的小狗一样不停打颤。 乳头按摩的确可怕。不过……为什么?我有点想看惨遭按摩的昴殿下…… 「唉,不可能啦。」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对了,我知道是哪一个按钮,把遥控器给我吧,我替你脱掉这套衣服。」 「脱脱脱脱脱!」 「你在慌张什么?」 「因、因为,呃 !」 近卫满脸通红地沉默下来。 …… 莫非她为了穿布偶装,所以把衣服都脱掉吗? 我的视线转向帐篷角落,只见折得整整齐齐的管家服放在那里。这家伙真是一板一眼,直接把布偶装套在管家服外头就好啦! 「好吧,我告诉你是哪个按钮,你等一下去别的地方脱下来。话说回来,你来这里是为了穿这套布偶装吗?」 「唔,不是。今晚很冷,所以我替你送宵夜过来。」 「宵夜?」 我肚子里的虫高兴地大喊「哈雷路亚」。来得好!虽然近卫的厨艺不佳,但至少可以帮我补充卡路里。 「来,这是红茶。我放在保温杯里,还是热的。」 近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瓶和两个马克杯。 唔……我猜错了。 仔细一想,说到管家便会联想到红茶,但是红茶又不能填饱肚子。呜呜,一想到这袒,我的空腹感又…… 「……次郎,你不喜欢我送的宵夜吗?」 听见这不安的声音,我将视线转回前方,只见近卫的眼睛微微湿润。 哇,别露出那种表情嘛! 想当然耳,她并没有错。她是出于一番好意送热红茶给我,我还是心怀感激地享用吧。 「怎么会?我是头一次喝你泡的红茶,很期待呢。」 「是、是吗?其实我对于泡红茶挺有自信的。」 见到我的笑容,近卫似乎松一口气,像只摇尾巴的狗一样脸上灿然生光,接着将红茶倒入马克杯中。 ……她有自信? 一想到近卫的手艺,我实在有点不敢喝…… 「来,次郎。」 可是,不能背叛这个笑容。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马克杯喝一口。 「……唔?」 咦?还挺……不,是非常好喝。我平常完全不喝红茶,对红茶没有研究,但这杯红茶既温暖又顺口,感觉直透体内。 唔,没想到近卫有这等好手艺。 「哼哼,如何?」 「嗯,非常好喝。」 「那当然。很厉害吧?」 「我好久没看见你像管家的一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唔~~~~」 布偶装管家一脸不满。 「抱歉、抱歉,不过这杯红茶真的很好喝。」 「是、是吗?你高兴就好。大小姐果然没说错。」 「凉月要你送红茶过来吗?」 「嗯,她要我『去找次郎暗度春宵』。」 噗!我把嘴里的红茶全喷出来。 「怎么?晚上送宵夜,所以叫『暗度春宵』对吧?大小姐是这样跟我说的。」 恶魔凉月,居然捉弄纯真的近卫。 啊,我只能祈祷近卫别跟红羽说「我昨晚去找次郎暗度春宵」,否则凉月家恐怕会发生杀人案,被害人当然是我。 此时…… 咕噜噜噜噜噜噜。 真是可悲,红茶虽然好喝,但无法满足我。肚子里的虫发出「s.o.s.」。mayday、mayday(注9),卡路里不足。 「咦?次郎,你肚子饿啊?」 注9 mayday为团际通用的无线电通话之遇难求救讯号。 「嗯、嗯,有点饿。」 「为什么?工作结束后你不是吃过晚餐……」 说到这里,近卫猛然省悟。 她的脸色明显地黯淡下来。 「是莓的关系吗?抱歉,次郎,我早该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别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 「那么,你晚餐吃什么?」 「……方糖配速食白饭。」 「太、太过分了!要是我受到这种待遇,铁定气得罢工!」 看近卫愤慨的程度,岂止是要罢工,简直快暴动了。对于饥饿管家而言,粮食不足是件很严重的大事,难怪她如此激动。 「抱歉。我和大小姐一起进厨房的时候,应该乘机拿一些食物出来。」 「凉月干嘛和你一起进厨房?」 「那、那是因为,我……呃……」 「……莫非你现在还被禁止进入厨房?」 暑假来我家煮咖哩的时候,她曾这么说过。 没想到都已经过一个月,她还没解禁。 「没、没办法啊!其实我现在一个人进厨房也没问题……对了,我们现在去找东西吃吧。」 「现在?还是算了。要是被发现,连你都会挨骂。」 「唔……可恶……要是我能进厨房……」 近卫像个小孩一样嘟起嘴巴闹脾气。 「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食物……」 管家歪头思索。 现在到外头采买,时间实在太晚,再说这附近好像没有便利商店。没办法,我今天还是忍着饥饿睡觉吧。 「……啊!」 此时,近卫突然灵机一动。 「恁么?你想到什么好办法吗?」 「嗯、嗯……对……」 不知何故,近卫害羞地支吾其词。 接着—— 「……次郎。」 她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你要不要……来我的房间?」 ♀x♂ 「我、我吃饱了。」 吃完泡面(超x杯)之后,我有点紧张地放下筷子。 「很、很好吃,谢谢。」 「嗯、嗯,太好了……」 近卫似乎也一样紧张,她穿着布偶装垂下头。 没错,这里是近卫昴的寝室。 这是我头一次进入昴殿下的房间。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会在房间里偷藏泡面。」 「唔,没办法,我在宅邸里没机会吃泡面。他们说这个不营养。」 「所以你连热水瓶都自备?」 「我、我有什么办法!没热水不能吃啊!」 那倒是。 虽然如此,当我进到房间,看见她从床底下拿出泡面时,还是吓一大跳。五月的时候,我也在类似的地方藏过泡面。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喜欢吃泡面。 「而且布偶好多。」 「嗯,很可爱吧?」 「呃,唔,嗯……」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房里满坑满谷的布偶全都有点异常。 沉默羔羊。 这个造型诡异的玩偶,显然是以在知名电影中登场的博士为原型而设计的,外表虽然可怕,销路却出奇地好。 「我拜托奈久留之后,她送给我一堆玩偶。你也知道吧?她爸爸是制作这只羊的玩具公司老板。」 那个眼镜中毒者铁定是想拉拢近卫,才送这么多沉默羔羊给她。不可以拉拢管家啊。如果没有这些羊,这个房间便很正常。 「……」 糟糕。 我一想到自己正在近卫的房里又开始紧张。 这里是女生的房间。 想当然耳,我鲜少有机会进入这种秘境。我妹的地盘意识很强烈,要是我违法入侵,马上会落入摔角地狱里。我虽然去过政宗家,但当时因为灵异现象而心神不宁。 所以,我现在会紧张也是难免的事。 这里如假包换,正是近卫昴的房间。 「次、次郎,你都来了,要不要玩一会儿再走?」 近卫战战兢兢地问道。 的确,现在离就寝时间还早。再说,我和近卫是死 党,偶尔两人一起玩也不赖。 「好啊,有什么可以玩?」 「我有wxi。」 「wxi?」 为什么管家的房间里会有这种走在时代最尖端的游戏主机?不,昴殿下也是高中生,这个年纪的人拥有游戏主机是很正常的事。 「你有什么游戏?」 「桃铁。」 「哦?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平民游戏。还有呢?」 「我只有桃铁,」 「……算、算了,我也挺喜欢玩桃铁,经常和红羽一起玩。」 只不过红羽每逢连败就会破坏摇杆,或是对我施展摔角招数,所以我只好每次都暗中让她。真是恐怖统治。 话说回来,桃铁是个长年以来广受玩家欢迎的家用主机游戏,而且最适合拿来打发时间。 「……不行,我们大概玩不起来。」 「为什么?你不会操作吗?」 近卫其实挺笨拙的,或许她买游戏以后却因为是个机械白痴而不会操作。 「不,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的技术相差太多。」 「咦?」 「我玩桃铁累积的时间已经超过三百个小时。」 「三百!」 「我一个人玩,结果越玩越入迷……」 「你一个人玩桃铁?」 「别、别小看桃铁!即使一个人玩也很有趣!」 「呵是,三百个小时未免太多……」 「唔……没办法啊。过去我没有机会邀学校的朋友来房里玩,而且身为管家,邀大小姐玩好像又有点……」 穿着布偶装的近卫活像狗食被人拿走的小狗一样闹起脾气。 啊,这么一提,这家伙在认识我之前都没有朋友。她身为管家,又不好意思邀主人陪自己玩游戏。真是个古板的家伙。 不过,她可以邀大叔一起玩啊,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我曾想过邀爸爸一起玩,但后来打消念头。」 「为什么?」 「我不希望他进入我的房间。」 「……」 家有思春期女孩,难免会产生这种问题,大叔真可怜。近卫虽然穿男装,但毕竟是个女生,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 「爸爸一进我的房间就会感动得大哭。」 「真的假的?」 「他的泪腺最近好像变得很脆弱,连看『崖上的波x』都会嚎啕大哭。」 「那部电影里有让人嚎啕大哭的元素吗?」 「他说他看到波x的爸爸,觉得心有戚戚焉。」 「……」 「你体谅他一下吧,次郎。爸爸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 管家的目光望向远方。 进女儿的房间有什么好哭啊?大叔,他这样就哭,那近卫结婚时该怎么办?到时候婚礼铁定会变成葬礼。依他的作风,杀害对方以后搞不好直接当起丧主。我想他一定会开开心心地送对方上天堂。 「总之,我们没办法玩桃铁。所以……来玩别的游戏吧。」 「别的游戏?」 「就玩夏天去海边时,你和大小姐玩的那个游戏。」 「那个游戏?」 她指的是用手指在背上写字让人猜的游戏吗?倒是无妨…… 「你为什么想玩那个游戏?」 「有、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很想玩!」 「是、是吗?那就来玩吧。」 近卫的态度出奇强硬,原来她那么想玩那个游戏吗?厦正那个游戏有助于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刚刚好。 「……好,这下子便和大小姐的守则一样……」 「啊?」 「不,没什么,我们快开始!」 话一说完,近卫就绕到坐着的我背后。 咦?一般应该是先猜拳决定顺序吧?我正想吐槽,近卫却立刻将手指放到我的背上。 是我多心吗?她的手指一直颤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那、那……我要写罗!」 接着,近卫在我背上写下的文字是…… su。 「s u?」 是醋吗?为何突然提到醋?她想喝醋?听说喝醋有助于养颜美容与健康。 「别、别误会!我还没写完!」 「是吗?」 「对,还有下文,接下来才是重点……」 「……」 一股可怕的压力刺向我的背部 喂喂,这家伙为何这么拚命?一点开心的气氛也没有,活像在地下赌场赌博。 「我、我要写罗!」 近卫一脸紧张地滑动手指。 ki。 「……ki?」 正当我如此猜测背上的文字时…… 「唔!」 不知何故,近卫发出懊恼的声音,又继续滑动手指。 然后,她在我背上写下的关键字是…… yaki。 「……寿喜烧?」(注10) 「答、答对了……」 耳边传来近卫充满懊悔的声音。她小声地低喃一句:「可恶……」 喂,用不着如此认真吧?活像是只差一步便到手的胜利逃走一般。 「……次郎,别玩这个游戏了。」 「咦?才刚开始耶。」 「抱歉,这个游戏对我来说门槛太高。」 「……」 注s「su」音同日文中的「醋」,「suki」为「喜欢」之意,「sukiyaki」为「寿喜烧」。 不行,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被我猜中让她那么不甘心吗?既然如此,就别写「寿喜烧」这么好猜的词啊。 而且时间太快,我的女性恐惧症还来不及发作,游戏便已结束…… 「那现在要干嘛?玩扑克牌?」 「不行,房里没有扑克牌。倒不如说,别玩游戏了。」 「咦?」 「——游戏到此结束。」 「你在耍什么帅?」 「罗、罗唆!气氛是很重要的!唔~~~~」 近卫咕哝一声,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 「接下来我要开始进行治疗。」 「治疗……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你也不希望老是为了这种体质伤脑筋吧?你不是说过,这样就不能和女生谈恋爱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她打算怎么办?凉月又不在,莫非她知道什么有效的疗法? 「别担心,我已经想好计划。」 「真的?」 「嗯。不过——实行这项计划需要一点勇气。」 近卫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竟然从布偶装的口袋中拿出遥控器。来这个房间之前,我已将布偶装的遥控器交给她。 接着,她按下按钮——我刚才告诉她用来脱掉布偶装的拉链锁解除钮。 「……近卫?」 「唰」的一声。 说来惊人——近卫竟然脱掉布偶装。 「你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别慌张,这是为了替你治疗。」 「未免太刺激了!」 她不用这么卖命吧! 掉落地面的布偶装,纤瘦的双腿,柔软又有弹性的大腿,以及纯白的内衣裤。 ——近卫的身体显露出来。 「……嗯?」 不对,她身上穿的好像不是内衣,而是泳衣。 「别担心,这是泳衣。我认为这应该有助于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所以事先穿在里面。你看,这不是夏天我们去海边时我穿的那一件泳装吗?」 「是啊……那么,你在帐篷里为何不想脱布偶装?」 「我不是说这个方法需要勇气吗?那时候我还没有做好觉悟……」 近卫害羞地沉默下来。 可恶,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夏天时好像也曾在政宗家发生过同样的事。虽说比基尼已十分刺激,但是……呜呜,把我的心跳还给我。 「先别说这个——次郎。」 近卫突然狠狠瞪着我。 「暑假的时候,你去过宇佐美她家,对吧?」 「!」 「而且,她还请你吃马铃薯炖肉。」 「!」 「虽然我当时没追究,但听说宇佐美穿着泳衣抱住你?」 「你怎么知道?」 「之前我逼问宇佐美时,她告诉我的。没想到她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居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 怎、怎么搞的? 暑假的私奔之旅前,我的确曾在政宗的住处接受治疗,但为何直到现在才提起这件事?快乐的时光一瞬间化为审问时间。现在只能委托panasoxic或soxy开发时光机。我要回到从前的快乐时光。 「不过——没关系。」 「咦?」 「我没有因为你接受宇佐美的治疗而生气,反倒因此得到灵感。」 「灵感?」 「对。你看见这件泳衣应该也明白吧?」 近卫自豪地叉着腰。 纯白色的比基尼。 夏天时,她的腰部围着布裙,这次她把布裙脱掉,泳衣看来变待更加撩人。平时穿男装的昴殿下做这种打扮,两者的落差让她显得好可爱…… 「不、不会吧?近卫小姐。」 我的声音因为脑中重现的心理创伤而颤抖。 暑假时,我在政宗家接受的治疗,是让换上泳衣的政宗紧紧抱住我。那根本是斯巴达教育,我都已经流鼻血她还不停手。 莫非近卫现在要实行卧计划是—— 「没、没错。和穿着泳衣的我抱在一起,或许能稍微改善你的女性恐惧症。」 「!」 果然是这样,这个方法很丢脸耶! 近卫似乎有同感,她的脸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双手擦腰杵在原地。 更何况这里是近卫的房间。 密室。 而且,只有我们两人独处。 这、这种组合散发出非常危险的气息… 「你、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吗?」 「唔……」 我想治好女性恐惧症。 我想和女生好好相处。 我不想过灰色的高中生活,我想过普通的高中生活。 ——没错。 近卫为了我这么牺牲耶! 我这个当事人岂能胆怯? 「好、好吧!」 我做好觉悟,笔直凝视近卫。 「好、好,那么……」 她羞怯地喃喃说道。 「…………抱紧我。」 接着,近卫用几近消失的女低音如此说道。 「……啊?」 「我……我要你抱紧我!」 「为、为什么?」 「那还用问!要我主动抱你……这、这么丢脸的事我哪做得出来!」 近卫拚命大叫,脸变得更红。 抱抱抱抱抱紧她? 这怎么行!暑假时,我的确曾在墓园里抱紧她,但那时候是出于一时冲动。现在的近卫穿着比基尼,至于政宗那次则是她主动抱住我…… 「还是说你不想抱我?像我这种男装管家,根本无法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吗?」 呃! 「……次郎。」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穿着泳衣的近卫,宛若恳求似地抬起视线凝视我。 ……很好。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啦!那么——我要抱罗?」 「……嗯。」 近卫完全相信我,静静地闭上眼睛。 ——静静地。 我抱紧她娇小纤细的身躯。 「唔!」 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 我的女性恐惧症发作。 紧紧抱着女生,这个事实让女性恐惧症一口气加速。 「唔……」 近卫在我的怀中虚弱地吐出一口气。 呃!她的气息!近卫靠得太近,气息直往我身上吹。这根本是超级近身战,与其这样,我宁愿挨红羽的关节技。 「……次郎。」 此时,管家以湿润的眼睛仰望我。 「呃……抱紧一点。」 「什么……」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可、可是……」 「不用顾虑我,我……并不讨厌。」 「……」 「……次郎。」 听见这声呼唤,我只能回答:「收、收到。」 ——紧紧地。 我用双臂抱紧满脸通红的近卫。 「哈……」 微小的吐气声再度传来。 近卫宛若在忍耐什么似的,将脸埋在我的胸膛。 「次、次郎……你好温暖。」 「嗯、嗯,因为我是人类嘛!」 或许是因为头昏脑胀之故,我根本无法好好答话。 女性恐惧症逐渐侵蚀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现在还没流出鼻血简直是奇迹。搞不好这是我截至目前为止时间最长的忍耐纪录。换作平时,我早已浑身是血。 ……好、好。 既然已更新纪录,那见好就收—— 「……次郎。」 然而,正当我打算松开双臂时,近卫拾起头来呼唤着我。 那是一双简直快把人吸进去的清澈眼眸。 还有微微泛红的脸颊。 和平时的男装管家截然不同的女孩面貌。 「次郎……我……」 那张柔软的嘴唇在我眼前努力地编织话语。 我们的气息吹向彼此身上。 在这个狭窄的世界里,她拚命地试图传达些什么。 这时候—— 「近卫学长,你睡了吗?」 突然有人敲响房门。 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红羽。 「次郎,快放开我!」 近卫惊慌失措地离开我。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的近卫不是男装管家,而是不折不扣的女孩装扮,要是让红羽看见,她就不能继续当管家。 话说回来,红羽在这种时间跑来这里做什么? 「次郎,你先躲进那个衣柜里。」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不,暧昧的事倒是有做,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近卫指示我躲起来。 「哦、哦。」 我立刻遵照吩咐,躲进房间角落的衣柜中。 以前红羽曾经怀疑过我和近卫在搞bl,要是让她看见我晚上跑进近卫的房里,说不定又要胡思乱想。 衣柜比我想像中的更狭窄。 衣柜里放着近卫的便服,衣架上尽是一些少女服饰。我还来不及看清楚,近 卫便关上门。 「近卫学长?」 红羽似乎发现房里有动静,发出诧异的声音。 不妙。 我被关在黑暗中,看不见状况,只知道事态相当紧急。如果房门没上锁,红羽随时会进来, 「……可恶!」 近卫!快点换上衣服啊! 正当我祈祷昴殿下尽快切换为男装管家模式时—— 「呀!」 随着一道可爱的尖叫声,物体倒下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非近卫换衣服换刭一半时,因为太过慌张而跌倒? 「近卫学长,你怎么了?」 呜!红羽似乎听见刚才的尖叫声,喀嚓喀嚓地转动门把。她未免来得太不是时候。 ——完了。 没想到近卫的管家生活会在这里画上休止符。 正当我仰天长叹时…… 「次郎,让我进去!」 随着一道喀嚓声,衣柜猛然打开,近卫冲进衣柜里。由于背光的关系,我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 接着,衣柜门再度关起。 下一瞬间,房门打开的声音和红羽走进房里的声音响起。 「咦?近卫学长不在吗?我还以为刚才那是他的声音耶。」 妹妹困惑地说道。 哈哈哈!蠢妹妹,居然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我很想学推理小说中的凶手这般放声大笑,但目前的状况不容许我这么做。 (近近近近卫!别靠得这么近!) 我用红羽听不见的音量小声抗议。 近卫居然整个人贴上来。 唔!女性恐惧症又快发作… (没、没办法啊!这个衣柜太窄了!) 毕竟衣柜不是设计用来装人的,制作这个衣柜的师傅也没想过他的作品会被用在这种用途上吧。衣柜内实在太狭窄,我们动弹不得。 (对了,次郎。) (干嘛?) (你……看得见我的样子吗?) (不,看不见,因为这里黑漆漆的。) (是、是吗……那就好。刚才我穿的布偶装已藏到床底下,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不知何故,近卫松一口气。 然而,眼前的状况依旧危急。如果这是恐怖电影,接下来我们铁定会被杀人魔发现,而且红羽的危险性远高于杀人魔。出现了!死亡徵兆出现了! 「这里就是近卫学长的房间啊?好棒的房间喔……」 红羽参观着近卫的房间,丝毫不知我的心境。 这么一提,这家伙现在也是羔羊迷。若非如此,看到这种房间,怎么可能说得出「好棒」二字?她起先明明很讨厌沉默羔羊,现在却已完全中毒。 「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呃!住手!老妹,不管你再怎么等,近卫都不会回来的。还有,你现在做的事是非法入侵,快点离开啊! 「啊,对了。」 红羽不知想到什么主意,只听她的脚步声在房里快速移动。 她、她该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没办法,我开个门缝确认一下…… (次、次郎!不能开门!) (别担心,我只开一点点,不会被发现的。) (不是啦!呃,要是光线照进来……) 不知何故,近卫一脸羞怯地支吾一阵子过后陷入沉默。 这家伙怎么啦?为何这么抗拒我开门?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敌情。 必须慎重才行。 我从里面微微打开衣柜的门—— 「嘿嘿嘿,近卫学长~?」 从狭窄的门缝映入眼帘的,是令我忍不住掩目的光景。 只见身穿女仆装的红羽居然躺在近卫的床上,她抱紧枕头、将脸埋在枕头里,接着像跟饲主撒娇的小猫一样,发出「喵喵喵~?」的叫声翻来覆去。 「……」 住手啊!吾妹。 不管你再怎么喜欢昴殿下也不用这样,哥哥不想看到你那副变态的模样。 「红羽,你在昴的房间里做什么?」 正当我发现自己没把妹妹教好而愕然之际,一道声音传进房中。 这个成熟的声音是……凉月! 「呀!姐姐!你怎么跑来近卫学长的房间?」 「我在走廊上看到门开着,便进来看看。」 「啊!我忘记关门!不!不是的姐姐!我没有在近卫学长的床上做出任何奇怪的事!」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呃……我想让近卫学长看看我穿女仆装的模样……」 「换句话说,是来让昴欣赏你的精心打扮?真可爱。」 「唔~~~~~~」 红羽像是闻到木天蓼的小猫一样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红羽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女仆装扮才来这个房间啊?不愧是恋爱中的少女,行动力十足。不过,她穿女仆装的确挺好看的。 「那么,最关键的昴呢?」 「唔……呃,我进来房里时他就不在了……啊!不是的!我不是擅自跑进房间里!我在房门前听见房里传出怪声音,所以才进来!」 「哦?」 凉月用舔人般的视线观察房内。 接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的视线确实和衣柜里的我对上。 ……真不愧是恶魔凉月。 她似乎已从眼前的状况判断出有人藏身在衣柜里,不过,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藏身的理由。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 只耍凉月说服红羽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哎,红羽,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在昴的房间里探险一下?」 然而,凉月宛如诱惑人的小恶魔一般,对红羽轻声说道。 「探险?」 「没错,趁她还没回来时探险一下。」 「可、可是,偷看别人的房间应该不太好……」 「没关系。有我这个主人陪同,就算被发现,昴也不会责怪你。再说,你不想多了解昴一点吗?」 「……想。」 红羽点了点头。 唔哇啊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没想到她居然怂恿红羽做这种事。臭恶魔,以后我要叫你「平成的梅菲斯特」。 「好,从这里开始吧。」 我从门缝确认状况,只见凉月走向书架。我想她应该不会来探索衣柜,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啊,那是!) 见到凉月从书架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近卫顿时发出小小的惨叫声。 呜!拜托你别出声!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那是什么?」 「这是相簿,有很多昴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的近卫学长!呃,我可以看吗?」 「嗯,这些都是你可以看的照片。」 这句话意有所指。 凉月的意思应该是,里头没有会让红羽发现近卫是女生的照片。之前听凉月说过,近卫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当管家。 「哇!好可爱喔!这是几岁的照片?」 「应该是六岁吧,她穿起管家服的模样还很生涩。」 两人在地板上摊开相簿,高兴地聊着天。 哇!我超级想看!我对小时候的昴殿下也很感兴趣。 「好,接下来……」 凉月和红羽看完相簿,又将目标转移到房里的书桌上。 书桌上有 好几本书。 「咦?这是什么?」 红羽看着一本笔记本。 封面上的标题是…… 「『必杀!打入他心坎的守则』?」 红羽一念标题,近卫便惊愕地倒抽一口气……呃!鼻血!女性恐惧症发作啦!近卫小姐,你不要一激动就抱住我啊! 「姐姐,这是什么?」 「哦?你觉得呢?」 「呃,封面写着『打入心坎』……我想应该是记载心脏攻击的办法。」 「呵呵呵~或许是吧,昴也有练格斗技嘛。你要看吗?」 「好,我看看……『方法1约他到校舍后方』。嗯嗯,没想到还有这种着眼点,原来得从指定地点开始……好可怕的心脏攻击。」 「这个『方法2约他到顶楼』也挺有趣的。不过昴的脸皮很薄,应该不敢实行。」 「咦?为什么?只是要约对手到顶楼决斗吧?」 「嗯,就某种意义而言的确是要决斗。她的心思很复杂。」 「哦~真深奥。」 两人高谈阔论着。 心脏攻击……是某部知名拳击漫画里出现的必杀技吗?为什么笔记本上会记载那个招式?近卫想练拳击啊? 「红羽,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好。什么事?」 听到凉月的声音,红羽将笔记本放回桌上。 近卫似乎极不愿意让人看见笔记本的内容,感觉她松一口气。 然而—— 「姐、姐姐!这该不会是日记吧?」 听到红羽的声音,近卫又愣住。 这就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顺道一提,我也一样,鼻血流不停(念作「血色河流(注11)」)。不行,即使标上帅气的念法逃避现实,状况依然不会改变。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喔。 注11 法国惊悚小说作家葛红杰的代表作,电影「赤色追缉令」的原着小说。 「怎、怎么办?」 「我们偷看一下吧,说不定有提到你。」 「好、好……」 红羽用颤抖的手翻开日记。她紧张得我都快听见心跳声。 (唔哇啊啊啊啊!) 呃!你在干嘛啊!蠢管家! 我拚命压住一面小声尖叫一面往衣柜外冲的近卫。我知道她很难为情,但现在不能出去。 「喵喵?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你听错了。别说那些,我们快来看日记。」 凉月开心地催促红羽。 我现在明白一件事,凉月这个女人一定是织田信长转世。若非如此,岂会成为这种重度虐待狂?杜鹃不啼,格杀勿论。 (住手!) 近卫拚命喝止,但由于声音过小,红羽根本没听见。 行刑。 说来残酷,红羽居然朗诵近卫的日记。 「呃,这是学园祭之前的日记。『六月二十一日,晴。我和次郎吵架了,次郎这个笨蛋笨蛋笨蛋!居然放我鸽子,和那个傲娇……而且还说他们两个正在交往……怎么办?我好想快点和他和好……好寂寞喔……』」 (唔哇!) 「这是夏天去旅行的时候。『八月十四日,晴。今天大家一起去海边,玩得很开心。可是,昨天次郎好像去过宇佐美家,还留下来吃饭。可恶!总有一天,我也要把厨艺练好……』」 (唔哇!唔哇!) 「这是体育祭的前一天。『九月十八日,阴。明天是期盼已久的体育祭,我好期待两人三脚比赛?一想到明天,我的心脏就怦怦乱跳,根本睡不着。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顺利实践大小姐帮我拟定的守则……』」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的日期是今天。『九月二十日,晴。从昨天起,我的胸口就一直闷闷的。因为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唔哇啊啊啊!我居然写出这么丢脸的事!冷静下来!有了奈久留这个前例,我得把握机会才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会不会羞愧而死呢?近卫慌乱得令我不禁如此怀疑。 话说回来,虽然近卫的音量不大,但她都叫成这样子,红羽也该发现了吧? 「这里所说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不是指我呢?呀!没想到近卫学长为了我这么紧张!他还写『有了奈久留这个前例』……会不会是受到奈留奈留告白的刺激,打算对我表明心意?」 冷静下来,老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应该是指有两个新进人员要住进来,让她很紧张。至于奈久留的部分,我也不太清楚。 「话说回来,我刚才好像听见女人的叫声……该不会有鬼吧?」 「是吗?我没听见耶。不过这座宅邸这么大,即使有鬼也不足为奇。」 「啊哇哇哇哇,不会吧……」 红羽开始打颤,脸色一片苍白。 ……好机会。 不知是幸或不幸,近卫小声的尖叫居然发挥出功效。 「回、回去啦,姐姐。要是待太久,被近卫学长发现了就不好。」 「呵呵呵~好吧,红羽。」 凉月意味深长地瞥衣柜一眼,和红羽一起走向房门口。 ……安全上垒。 老实说,我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鼻血流个不停,意识也快飞到九霄云外。 现在只要不动声色地等她们两人出去…… 「哈……」 然而,在她们快离开房间时,近卫突然发出怪声。 (怎么回事?若不小声一点,会被她们发现喔。) (抱、抱歉,可是我……) (你怎样?) (忽然好想打喷嚏……) (……) 老天爷,帮帮我们啊。 再这样下去,近卫会因为打喷嚏而不能继续当管家。 「呀!果然有怪声……」 呃! 「要、要不要我帮忙把鬼赶走呢?别担心,虽然我有点害怕,但妈妈说过她曾用德式拱桥摔让地缚灵成佛,我应该也办得到。」 糟糕,打鬼专家红羽居然选在最糟糕的时刻诞生。话说回来,那是妈妈吹牛的吧?虽然以她的本事,很有可能办得到。 「哈、哈……」 (!) 近卫的声音又变大。 她似乎已经到达忍耐的极限。 可恶!我得设法阻止她打喷嚏才行。事到如今,只好用手捣住她的嘴……不行,衣柜里太过狭窄,我的手不能动。 混帐! 该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红羽会发现近卫是女生。 快想办法啊! 再不想出办法,近卫就不能当管家,到时凉月也不会再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 (——啊!) 瞬间,我想出一个办法。 那是凉月奏给我的灵感。 她今天在浴室里对我做的事。 宣称是为了治疗女性恐惧症而做的行为—— (唔!) 不行。 不管再怎么说,我都不能采用那个方法。 可是…… 如果我袖手旁观,近卫就不能当管家。 要是这样,她一定会很伤心。 近卫伤心的表情——我死都不想看。 (……抱歉,近卫。) 我单方面地做好觉悟,向近卫道歉。 「咦?」 她一脸诧异。 沉默。 在短暂的沉默支配衣柜内的密室之后… … ——我吻了近卫。 「……唔唔!」 近卫大吃一惊,发出呻吟声。 不过,我并未放开她。 如果我在这时候放开她,说不定她会大声嚷嚷。 所以……再等一会儿。 至少等红羽她们离开房间。 「回去吧,红羽。」 凉月如此说道,或许是不忍心让红羽殴打根本不存在的幽灵。 「咦?可是,姐姐……」 「别担心,没有鬼,全都是你的错觉。别说这个,我今天好累,你能不能替我按摩肩膀?你是我的女仆吧?」 「啊,是!遵命,大小姐!」 「好,走吧。」 这次,凉月和红羽真的离开近卫的房间。 啪当。 房门关闭数秒之后—— 「唔啊!」 我被近卫推开,飞出衣柜,倒在地板上。 唔,由于女性恐惧症发作的缘故,我头昏脑胀、站不起来。 「……」 我反射性地触摸自己的嘴唇。嘴唇上还微微残留着刚才接吻的触感……近卫嘴唇的柔软触感。 没错。 虽说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但我居然强吻吻吻吻吻近卫…… 「抱、抱歉,我只想得出这个办法!」 我反射性地转向近卫道歉。 她也和我一样,手拄着地毯倒在地上。 然而—— 「!」 看到眼前的光景,我只能愕然以对。 仔细回想,近卫冲进衣柜时,我由于背光的缘故,没看清楚她的模样。 或许近卫换衣服的时候,一时心急便连泳衣都脱下。 但是她脱掉上半身后,要脱下半身时却跌倒了。 此时红羽正要进房,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冲进衣柜。 所以,现在的近卫是—— 「……啊!」 近卫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 一丝不挂的她眨了眨眼睛,刚才的打击似乎止住她的喷嚏。 沉默。 在漫长的沉默弥漫密室之后—— 「近、近卫!」 啪当。 近卫倒在地上。 她似乎因为打击过大而昏倒。 「!」 近卫仰躺在地,宛如洋娃娃般美丽的身体映入我的眼帘……之前,我及时转开视线,一个箭步冲向床铺,抓起棉被盖住近卫。 当然,我的视线依旧撇向一旁。 「……」 不,我可没说谎喔,我可以用男人的尊严担保。 或许近卫会昏倒,并不是因为被我看见裸体。假如原因是刚才那个吻……我现在又看到她的裸体,那岂不是太过卑鄙? 「唔……和次郎接吻……」 呼呼大睡的近卫神智不清地说着梦话。 总、总之,今天先回去帐篷,明天再来道歉吧。 找想冷静一下。 「!」 一开始思考便回想起刚才的光景,心跳又加速。 我摸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热得像生病一样。 糟糕,再这样下去,我会羞愧得不敢直视她的脸。 「……晚、晚安,近卫。」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因为怕吵醒她,我悄悄地离开房间。 如此这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我的佣人生活第一天便在波澜之中闭幕。 番外篇 昴vs有海 网译版 翻译 门仓理树@轻之国度 迷茫管家与懦弱的我&初恋推荐女友 番外篇 昴vs有海 约会。 我想应该不存在对这词不感冒的男人吧。换作是个极端的家伙的话恐怕会n天前就会紧张得睡眠不足、自个儿预定好约会路线、徒劳地一口气喝光瓶lipovixn d······(理树酱:lipovitan d,日本大正制药生产的一种机能性饮料,大陆及香港地区称为力保健)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嘛啊、因为我坂町近次郎毫无疑问也是个男的——。 【次、次郎。快点走吧】 稍微有点紧张起来的女低音。接收到呼喊声、我也【哦、哦】地一边僵硬回应道、一边跟她乘上大厦的电梯。 在我旁边的是、穿着一身非常合衬的管家服的美少年。长有一头亮丽的头发及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有着纤细的手脚、以及端正的身形轮廓。 近卫昴。 侍奉我所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的理事长的女儿——凉月奏的男装管家。 对、今天是星期天。 在这个天气大好的休日里、我正跟近卫单独约会。 【·········】 不是、请稍等下。一下子就说到这的确是挺突然的所以我跟大家说明下状况吧。 这一切的元凶是、近卫的主人凉月奏。 她啊、知道我那倒霉的体质。 女性恐惧症。经过了自打五岁起就每天被妈妈及妹妹当沙包这样扭曲的幼儿期的我、有着只要接触女性就会爆鼻血的特殊体质。应该是一种排斥反应吧。 因为发生了许多事、所以凉月来帮助我改善这该死的体质。 但是、却并不顺利。 devil凉月。虽然平时披着一副优等生的假脸、实际上却是个【最喜欢有趣又搞笑的事】的快乐主义者、是个为了能是状况变成出闹剧可以不择手段的抖s。因为两者间存在jekyll&hyde一般的巨大反差所以非常令人恐惧。(理树酱:jekyll&hyde,是部电影,中文名为《变身怪医》。详情请自行度娘一下) 嘛啊、说白了今天的约会其实是那家伙想出来的治疗方案的一环。只要跟女孩子单独约会就能稍微习惯女孩子了。那个大小姐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但是、貌似有点诡异】 【嗯?什么?】 我的疑问刚出口、近卫如同小动物一般咚扣地头前倾过来。 【咿呀、平时来说凉月总会跟过来吧?又或者说一遍跟我们扯电话一边观看我们约会之类的】 对、那家伙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最前列的特等席上观看及有趣又古怪的人物······就是我。 但是、今天不知为何没发现她的身影。 还以为她是不是跟在后面所以仔细留意四周、但根本没发现个跟她有丁点相似的身影。而且近卫貌似也没能跟主人联系上。 【······咿呀、其实那是有理由的】 【理由?】 【大小姐的原话、貌似是[因为我今天非得要观看录下来的深夜动画、所以请你们加油吧]】 【·········】 前言撤回。对她来说恐怕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没想到我居然输给了深夜动画。咿呀、虽说那只大小姐的确挺喜欢这类亚文化的。 【所以、今天就我跟次郎约会而已】 【就算说是约会······实际上不过是买东西罢了吧?】 【嗯。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来这儿的原因】 一边被电梯摇晃着近卫一边说道。 今天约会的地点是、从我们住的街区坐电车去要花费一小时路程的非常大的街区。刚才下电车走出车站前后、就看到有非常多各色各样的店铺聚集在一块还想着这的确是约会的好地方、不知为何我们的目的地却是位于这栋大厦第七层的书店。 【大小姐曰、貌似是[我有本非常想要的书所以去给我买本]】 【那为什么要特意到这儿来啊?】 【嗯······我也不太明白、貌似这是上网查找后的结果、说是只有位于这条街的某间大型书店有货】 【嘛啊、当下啥事都会谷哥下啊】 既然特意要我跟近卫到这而来、应该是本上网买不到的黑书吧。比如召唤恶魔的禁魔法书之类的。既然是那家伙就算收集这些也没啥不可思议的。 【呒。到达目的层了】 刚走出电梯就开始到处张望店铺的近卫。这儿整一层都是拿来开书店来着、店面真够广阔啊。 【那个······】 盯着貌似是凉月给的购物名单的管家君。看上去就是一副绝对不愿放松工作的样子。老样子真是个一本正经的家伙啊。 【好吧、我们找的书在那边。跟过来、次郎】 【哎?但是那边可是漫画角哦?】 【啊啊。只看这标题的话、我认为大小姐想要书的恐怕是漫画杂志。那个······啊、就是这!】 到达那边的近卫她、指着书架最上面的一本书。 但是······。 【>_<······】 明明要找的书近在眼前、但却【呒呒呒】地很窝心地咬住嘴唇的管家君。好怪啊、为什么那么······啊啊、我明白了。 【那么你、是身高不足够不着吧?】 【什······才、才没那回事!】 一边说着、近卫为了够到书拼命踮起脚。但是、悲哀的是手依然没有够到那本书。说起来这家伙其实挺娇小的。 【可、可恶······给我看着。现在我就去拿小板凳······】 【没必要啦。我给你取吧】 我嘿咻地向书伸出手、近卫就【谢、谢谢】地小声答谢道。 嘛啊、难得跟她一块出来买东西这种程度的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加上、要是我的身高的话毫不费劲就能拿到那本书了。这样想着、手就伸向那本书——。 【——啊、】 当还差一点就够得着时、手就跟旁边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碰上了。 瞬间、就听到【啊······对、对不起】稍微有点急忙的声音。 我看向旁边。在那儿的是一位穿着陌生制服的男孩子。有着看上去颇为苗条的体格、以及有些少肤色的美白皮肤。看这中性的容姿感觉上挺弱气的。 他也、向我要的书伸出了手。 【·········】 难不成、这家伙也想要这本书? 【对、对不起!我因为看到了这本书、所以······!】 叭的跟我保持距离、那男孩子一副举动异常可疑的样子退后。 咿呀、没必要那么害怕吧。还是说我就长着一副可怕的脸啊。虽说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都没给过人那种印象······。 【——master】 这时、当我想着那种事时、就响起如同机械一般无表情的声音。 我循声看去、站在那儿的是一位把一头艳丽的灰色头发扎成双马尾的无表情的女孩子。那如同熟练的人偶师打造出来一般端正的身形轮廓、纤细的体躯。然后、身穿设计得挺清新的黑色制服······って、给我等下。 master? 那是啥啊、这么奇怪的称呼。 【master。你找到要找得书了吗?】 【有、有海······!】 被 那女孩子搭上话的那个男孩子【那、那是······】地看向我这边。看来、那女孩子名字叫【有海】。 【怎么了、那么惊慌】 【咿呀、因为这人貌似也想要这本书】 【······是吗?】 转眼间那女孩子——有海就看向我们这边。 嗯、怎么办。 看来他们也很想要这本书啊。但是、虽说这是因为凉月命令要这本书但我们特意大老远赶到这边买、要我们简简单单的出让也太······ 【没办法】 这是、可能是看穿我在想些啥、名为有海的女孩子一口非常认真的口调说道。 【我有个办法、要决定到底哪位才有资格得到这本书——打场吧】 【·········】 ······stopstop。 刚才这孩子、说些啥了? 【有、有海!你突然间说啥啊!】 看来跟我心境共鸣、被称为master的男孩子立刻吐槽道。但是、有海依然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说话。 【master。既然有两帮人想要这本书、这里就只能堂堂正正打一架了】 【不对不对、不管怎样那也太过分了。而且、为什么决斗的手段是要打架啊?】 【没啥、难得我跟master一块出门、想要留下点记忆深刻的事件】 【那只会留下心理创伤来着!】 【那么、master要放弃那本书吗?虽然我不太清楚、那是你很想要的书吧?】 【呜······虽说如此啊。但是······】 转眼这位貌似挺弱气的男孩子就看向我这边。然后、小声说道。 【不、不可能!看看那人吧!那身体看上去挺健壮的、可能是有做什么运动的】 【的确、硬说的话那也可能。但是、我认为他后面那人更厉害】 【这不更糟糕吗!你还好说我可打不起架!······啊啊、从今往后再也不想出门了】 呜呜呜地不知在杂碎念些啥那男孩子抱起头来。 呜哇、虽然我不太清楚什么回事还真消极啊这家伙。而且、说不想出门······这话说得就跟闷居家中一般······。 【喂。怎么办、近卫?】 总之、先向后面的管家君求助下吧。毕竟、想要这本书的并非是我而是这家伙的主人。 【哼。说啥啊次郎。那不是板上钉钉的吗】 近卫她、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跟那孩子说的一样、当然是打一场咯】 【·········】 ······我忘了。 说起来这家伙、对自己的朋友以外的人基本上就是冷脸对待兼毫无容赦。但是、就算如此也无需突然就接受挑战吧。 【冷、冷静。其他还有不少办法吧?】 【没有、既然大小姐已经下达了命令、我们必须要得到这本书。加上、我也知道。那个名为有海的女孩子——很强】 【真的?但是我看出不出来】 【别轻视管家的观察力。虽然只是直觉······与其说跟红羽酱同等、甚至有可能持有比这更凶悍的战斗力】 【说真的啊你!?】 呜哎、那真糟糕啊。要是那孩子比红羽还要厉害的话、这状况就真跟在热带雨林遭遇野生老虎没差啊。起码我家妹妹就有如此战斗力。但是、要是真的比红羽还要厉害的话······。 【喂、你】 依然是一副冷漠的态度、近卫跟有海说道。 【我的名字叫近卫昴。你的名字是?】 【我的名字、叫樱有海。顺便一提这边这位看上去消极又废柴的人、是我的哥哥】 【······哥哥?为什么你要叫你哥哥做[master]?】 【因为发生了许多事。然后、你——】 有海她、一口非常认真的口调说道——。 【为什么——明明是女孩子、却要假装成男孩子?】 【·········!?】 听了这句话、近卫就呆住了。 【什、什、什······你扯啥啊!我才不是女孩子······】 【请不要再说谎了。就算你身穿男孩子的穿着、自称[我]也好都是徒劳的。我能看穿】(理树酱:原文近卫自称“ボク”,就是孤影大大的自谓“僕”,一般是男生用的) 【呜······】 听了有海一番话、近卫就懊悔地紧咬住口唇。 糟了。 在近卫读书期间、是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自己是女孩子的事的。要是被知道了、就会被迫放弃做凉月家的管家。所以、这秘密简简单单就被道破的状况是——。 【冷、冷静近卫!】 【啊······干啥啊次郎!】 总之、在近卫大闹特闹前先从她身后伸手钳制住她的我。因为我瞬间判断出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很危险。 【放、放手!没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 【······真的?】 【啊啊。不过是放放管家的记忆抹除术抹除记忆而已】 【人世间一般就把那事叫做大事儿!这话放你身上的话肯定是想要放管家必杀技把这孩子的记忆揍飞吧!?】 【呜······总、总之!放手!别老是抱着我!】 【呜哇、所以你别闹啊······!】 我又不是想要抱、不过可能是因为肌肤亲密接触感到很害羞所以近卫吧嗒吧嗒地闹起来。 呜哇、糟糕。虽说要是近卫挑起纠纷的话很麻烦、但是我要是再继续接触女孩子的话女性恐惧症要啊!可恶、再这样下去就要喷鼻血啦!一旦如此我就会被当成仅仅跟女孩子肌肤相亲就会爆鼻血的变态混蛋啦!这可不是打架可以比得上的! 【······那个、打扰下】 这时、那男的开口了。 他、一口有点谨慎地口调——。 【总之先换个场所好不好?那个······要是在这里骚闹的话会令周围的客人难堪的、更重要的是会给这店带来麻烦】 【·········】 啊啊······不知为何、我跟这家伙产生了点共鸣。 一边想着这事、总之我先对他的意见表示赞成。 ♀x♂ 【樱铁之介?】 【是、是的。那是我的名字】 【嗨哎、真是个够帅气的名字啊。我叫坂町近次郎。名字好长、叫我次郎就行】 【次郎同学吗。请、请多多指教】 一边说着、这男孩子——铁之介他轻轻点下头。 这里位于书店上一层的咖啡馆里。 在这里、我们一边喝茶一边相互间自我介绍。顺便一提、要买的书总之先由近卫买下、目前装在塑料袋里放置于桌子上。因为要是在我们争斗之际被其他客人买下的话就啥都说不上了。 【嘛、嘛啊、总之现在暂时休战吧】 一边笨拙地装出笑容、一边喝着自点的冰激凌咖啡的铁之介。 这家伙、难不成怕生吗?面对我的态度挺生硬的。又可能或者、不过是被刚才突然发动袭击的近卫吓蒙了罢了。 【master。要是老是一副生硬的态度的话、自己是家里蹲这回事就会暴露了哦?】 【······家里蹲?】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海!为啥突然间就给我爆出来啦 !】 【啊。对不起、master。我不小心犯迷糊了】 【犯迷糊······!】 【纠正下。[master。要是老是一副生硬的态度的话、自己是个无限消极的、最喜欢h妹控游戏的废柴家里蹲这回事就会暴露了哦?]】 【别改得那么详细啊!】 可恶······的确那都是真的······铁之介消沉道。 咿呀、说是家里蹲······就是那种从不踏出家门一步的家里蹲吗?要是如此的话那么刚才那生硬的态度也没啥不可思议的了。 【但是、既然是家里蹲的话应该不会像这样出门吧】 【呜······嘛、嘛啊。但是、也不能老是蹲在家里头······。这一切、都是大姐她······】 【姐?】 【是的。其实我家姐姐是个麻烦制造者、从前就是爱到处惹麻烦······】 【啊、我理解那份心情啊。兄妹间要是存在那种家伙真是很糟糕啊。我家妹妹也是只很厉害的麻烦制造者啊】 【妹妹吗?】 【啊啊。是个异常狂热的摔跤技爱好者、经常捉我放摔跤技来着】 【那······真是惨啊。其实、我家妹妹也很擅长摔跤的······】 【哎?是吗?】 我看向坐在铁之介身旁的他妹——就是樱有海、她就【是的】地回答道。 【有海。可否打扰下?】 这时、开口说话的近卫昴。 她、跟坐在自己正对面的有海说道。 【你、为什么能看穿我是女孩子?】 【是啊。我还没说明过】 有海她、如同理所当然一般说道。 【那是因为——我是人造人】 【······人造人?】 【是的。我们社——马戏团工业正在研究e课题。其中零号试验机、识别名称为——樱有海。说白了、我不是人类。硬要说的话就是机械与人之间的中间体】(理树酱:一切专用名词仅供参考,准确名称以《初恋推荐女友》正文为准) 【什——】 说到这儿果然连近卫都冻结了。顺便一提、我也同一心境。 ······人造人?不对不对不对。就算你突然间扯这些东西啊。从哪个角度看我都只看到是个可爱的女孩子而已啊。 【喂、喂、有海?这么简单就泄露出来好吧?你是人造人这事儿是秘密来着吧······】 【没关系、master。因为、昴同学及次郎同学都不是我们那所高中的学生。我们那所高中才没有穿着如此特殊的制服的学生】 【是啊、我们的确不是你们那所高中的】 【这样的话、就算我的真正身份泄露给他们——对我等的目的同样没有任何干扰】 【目的?】 【是的。我跟master都梦想能[初次上高中]。为此、我必须要对我所上的那所高中的学生隐瞒自己是人造人这事儿】 一脸泰然自若的样子说话的有海。 嗯、人造人啊······。看那样子不像是乱扯的······。 【那啊、就是因为那些人造人的机能所以才看穿近卫是女孩子的吗?】 【是的。我就给你们介绍我身上各种传感器吧】 【传感器?】 【气味、体格、声音······综合起分析这些后得出的结果、就推理出了她恐怕是女孩子】 【嗨哎、好厉害啊】 【那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然后关于这个——我又想到、昴同学是不是对其他人隐瞒自己是女孩子这事?】 【······真是令人吃惊啊。那传感器还能看穿到这地步啊】 【不是、刚才的不过是女性的直觉】 【·········】 果然这家伙、不是啥机械吧?为啥人造人会随随便便就能搭载个女性的直觉啊。 【请安心吧。我不会把昴同学的秘密扬出去的。虽然只是推测、应该是有什么事才要扮成男孩子的吧?】 【呜、嗯。既然你这么说就真谢了······】 听了有海这句顺心的话、近卫呼的吐口气。顺便一提我也在心中吐口气。因为很担心近卫要是闹起来我能不能阻止。 所以、剩下的问题是——。 【那么、进正题吧,问题是、我们任何一方都想得到这本书】 【事先说明、我可不打算相让哦?因为是大小姐命令要这本书的】 【大小姐?】 【是的。我是正正统统的凉月家管家】 【明明是个女的却要做管家、真是笑话】 【啰、啰嗦!因为发生许多事啦!】 【而且明明是个管家却要做这些跑腿工。这与其说是管家不就是只家养的狗而已吗】 【你、你说啥!?】 咚地近卫气势汹汹地站起来。对面的有海也【你有啥意见?】地无表情地站起来。 这气氛一触即发。看来这两人、性格相当不合啊。嘛、因为双方都是固执的人啦。 (······呐啊、你妹妹平时就这样子吗?) (······是的。我对我家妹妹的狂妄感到抱歉。虽然偶尔会露出些可爱的地方······) (嘛啊、要是近卫能摁住她的性急不跟人打架就没事儿了) (是啊。真不想惹麻烦啊) 结束小声的会话后、铁之介他【哈啊】地重重吐口气。 啊啊、我终于知道了。 大概、这家伙的运势是女难之相吧。刚才说起的姐姐加上这位狂妄的妹妹、看来至今为止吃了女人不少苦头了吧。所以我觉得我跟这家伙差不多。我也吃了红羽跟凉月不少苦头啊。当然、包括近卫的。 【哼。有海你不也是、明明就是个人造人居然还搭载女性的直觉那啥的不明所以的机能?】 【这是当下流行的。怎么说、我可是最新科技的结晶】 【哼。相对的那胸可真小啊。那也是当下流行的吗?】(理树酱题外话:管它流不流行的,对咱口味就够了) 【呒。这跟胸大不大没关系吧。你才是、胸小真是谢天谢地啊。就那胸围穿男装都没必要缠胸吧?】 【什······你胡扯些啥!我可是有好好缠胸的!】 【是吗?那么、请让我确认下】 【啊、喂······别······嘿、别碰奇怪的地方!】 【别······你才是、别乱碰我的身体啊······】 无视旁观的两个男的、不知为何争闹起来的近卫与有海。 别吵架啦两位胸围不就一样而已嘛、虽然我打算如此忠告、但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的。 【>_<······这样的话、就只能打场了】 哈哈的微喘着气、近卫提案道。 呜哎、要是不暴力解决的话啥都好啊。近卫也说过有海很强。虽然外表看是可爱的女孩子、因为有我家妹妹这个典型例子存在所以绝不能大意了。 【那么——这样如何?】 叮咚地、如同头上长出个点亮的电灯泡一般有海说道。 【我跟昴同学。要不要为了决出这本书的所有权而来场你死我活的竞争?】 【你死我活?】 【是的。就是说、为了这本书的所有权而来点卖肉表演、然后相互间就竞争这个。如何?这方法够平等吧?】 【··· ···呒。的确、可能挺平等的······】 呒呒呒地咬住口唇的管家君。 那也是啊。突然间就说那啥的卖肉表演。现在这家伙的脑子恐怕跟一口吃掉刚从热汤中捞出来的关东煮喊着好烫好烫的老剧情一般吧。不对、虽说这全是我的想象而已。 【昴同学。看你那表情、是不是想出了啥?】 【啰······啰嗦!现在我在思考中!说起来有海你才是、既然都说出这话了该不会是想出什么招数了吧?】 【是的。当然。那么、master。可不可以暂且站起来?】 【哎?我?】 听了有海的话、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站起来的铁之介。 【什······有、有海!?】 惊愕的铁之介。 那也是。 因为啊——突然、有海有紧紧地抱住铁之介的手臂。 【突、突然干啥啊你!】 【刚才你没听吗、master。这是卖肉表演】 【不对不对不对!在人面前做这种事的确可以说是丁点卖肉······你啊、不害羞吗?】 【呜······当、当然害羞啦。我才不是喜欢才抱上来的】 【那啊、为啥······】 【因为······我是master的妹妹。既然master想要那本书、我想要出分力帮忙】 【有海······】 【那个啊、master。我想要抱紧点了。你得好好谢我哦】 【哎》咿呀、已经够了······好痛!?有海!好痛啊!你可是人造人啊给我想想自己的力气有多惊人叽呀啊啊啊啊啊!】 手臂被紧紧抱着、铁之介他发出如同暴力片的登场人物一般的悲鸣。看这光景不由得想念句【阿门】啊。 【那、这如何。昴同学。想要放任我就这样胜利吗】 【咕······!】 听了有海的挑衅、近卫她【可恶······我也能······】地咬住口唇······って,啊咧? 那个、近卫同学? 为啥硬是扯着我站起来啊? 【难、难不成、近卫······?】 【······对不起、次郎。这是为了能战胜她】 近卫一口认真的口调说道。嘿咦。糟了。这家伙双眼超级沉着啊!这可是做好觉悟的家伙的表情啊!这样的话还是赶快逃——。 【·········!?】 正当我如是想时、这次轮到近卫紧紧抱着我的手臂······叽呀啊啊啊啊啊啊!住手啊!女性恐惧症要发作啦!近卫同学!这场架摆明不利于这边啊!我真想要举手投降啦! 【瞧、瞧、如何?这点小事对我来说小菜一碟而已】 【······呒呒。出乎意料啊。明明还以为你是那种认真得古板的家伙、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抱人了。难不成、平时就老是抱次郎同学吗?】 【什······才、才才才才没那回事吧!】 满脸通红地否定的管家君。 嘛啊、实际上作为我女性恐惧症治疗的一个环节貌似她经常要抱我······って、糟糕糟糕糟糕。已经到鼻血已经到喷泉的临界点了。要是一个不留神就会失神了。 【>_<······这样一来就必须继续必须比下去了呢】 可能对近卫如此简单就抱人感到危机感、有海她【没办法】地说道、就放开了铁之介的身体。 ······干啥? 难不成这家伙、又要采取些啥动作······。 【有、有海!?】 也不是啥说不出口的事。 无视惊愕的铁之介——有海她竟然、摘起自己的裙子边。 【干啥啊你!】 【请不要阻止我master。想要赢昴同学的话就这招。对于没穿裙子的她来说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但是、要是摘起来了就要看到小裤裤啦······】 【呜······只是一小会儿而已的话、我能忍耐】 【卖色无需卖到这地步啦!而且啊、要是再次重复这事的话又会······!】 说完些不明所以的话后、铁之介就冲过去捉住妹妹的手拼命地阻止着。 慢慢地卷上去的裙子。暴露出来的雪白的大腿······って、呜哇、感觉都已经变得根本不知道比些啥啦。这都已经变成到底哪边更能忍害羞的试胆比赛了。 【>_<······】 但是、看着慢慢卷起裙子的有海近卫懊悔地咬住口唇。啊啊、但是这样一来只要近卫愿意放弃这本书的话——。 【可恶······我才不会输!】 【·········!?等、近卫!你干啥!】 不由得喊话的我。 令人吃惊的是、近卫居然扯掉了自己身上的管家服裤子的腰带。 【别阻止我次郎!要赢有海就只有这招了!】 【别做傻事啊!给我冷静点啦!】 【啊、你干啥······!】 我捉住近卫的手拼命阻止她企图脱裤子。嘿咦、这家伙没救了。老是盯着跟有海比赛连自己在干啥都不知道了。在这种地方要是脱掉裤子就要闹大事了。虽然这的确有可能赢掉这场试胆比赛。 不管如何、现在这状况很糟糕。 可能是对我们这边的光景感到惊讶、咖啡店里头的客人们纷纷开始说起悄悄话来。 好厉害啊。的确这就叫卖肉。 时下这种羞耻y就只有刚出道的年轻艺人才会干啦。 【呜······】 果然一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集结过来了、近卫满脸通红。 顺便一提、有海也一样。虽然依然是一副刚相会时完全没起变化的无表情、但是脸颊上还是泛起了点害羞的红晕······嗯? 那是啥啊。 不知为何、感觉她头上貌似冒白烟了······。 【呜哇、有海!?】 传来的是铁之介的呼喊。 我看过去、发现刚才还摘起裙子边的有海的身体噶咕的软了下去。 【傻瓜!就因为你胡乱忍耐那啥的害羞啦!】 【呜······对不起、master】 当铁之介抱起她时、她头上依然冒着白烟。 ·········。 难不成、因为害羞过头结果回路过热了吗?刚才她也说过自己是人造人来着。不对不对、但是那如同漫画一般的······。 【抱歉、次郎同学。这场胜负可不可以当作你们赢了?】 【哎?我没啥关系······为啥?】 【没啥、因为有海就这样子已经不可以再比下去了。而且。必须要好好护理下这家伙······】 【没关系吧?头可是突然就冒烟了······】 【别担心。我知道该如何护理她。······来、走啦有海】 【没、没事儿、master。那么、昴同学及次郎同学、再见】 一边无力地挥手、有海的手搭在铁之介肩膀上被带出了咖啡店。 ·········。 那个、这就是说······。 【——呼。赢了啊】 在我身旁、近卫自豪的挺起胸膛。咿呀、虽然要不是还是一副双手拼命要穿好裤子的超级不得了的姿态那就好了。 嘛啊、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结果就是他们俩走了、所以这场胜负就算是我们赢了吧。 铁之介那家伙比起这书更看重妹妹啊。怎么说呢、那家伙也是个好哥哥啊。明明有本非常想要的书、感觉回去时走得真够爽快的。 【但是、这好吗?】 【嗯?什么、次郎?】 【因为、那俩家伙还没给结账就走了······】 【·········啊、】 可、可恶······那只没胸人造人······!近卫懊悔地碎碎念。咿呀、大概那两家伙也不是恶意的吧。看那样子应该是不小心忘了吧。 【嘛啊、不管怎样······】 樱铁之介及樱有海。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感觉的确是够有趣的家伙呢。 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相遇并交好的。虽说因为我们极少来这条街所以相遇的机会很少吧。 【哼。没办法、今天就算是暂且替那两人结账吧。而且、反正都得到要的书了】 【啊啊、说起来、这书是啥书啊?因为刚才是你买的、所以我没咋看多几眼······】 不如说看到两人为这本书争执到那地步真的很令人在意是啥书。说不定、是什么超级罕有的书。 【嗯?那个、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是漫画杂志】 【漫画杂志?】 【嗯、貌似是ic alice9月号】(理树酱:ic alice,是日本media factory、就是所谓mf旗下的漫画杂志,包括连载载mf文库j的小说的漫画版,话说这广告太明显了吧······赤裸裸给顶头打广告啊······) 瞧、近卫从塑料袋中取出一本漫画杂志。 ·········。 stopstop。这、不就是本非常普通的月刊漫画杂志而已吗?感觉随便一家书店都有得卖。既然如此、为啥凉月依然特意赶我俩到如此远的地方······。 难不成——凉月真正的目的是、真要我跟近卫约会吗? 当然、是为了治疗女性恐惧症。 所以才拜托咱特意到如此远的地方来买东西啊。呜哇、超级有可能。因为要买的不过是本普通的漫画杂志。说起来刚才铁之介也很爽快就走了、该不会就是因为也不是只有这店才买到这本想要书吧? 【次郎?咋啦?】 当我大脑飞速运转思考时、近卫一副发呆的样子问道。 ·········。 嘛啊······算了。 既然近卫因为完成了管家的工作而心情不错、反正难得出趟远门就这样顺凉月的意思跟近卫约约会也不错。那样做貌似对女性恐惧症的治疗有帮助。 【呒。但是、真是刊载有许多漫画呢】 没有察觉这边在想啥的近卫悠闲地啪啦啦的翻看着ic alice9月号。 【······啊咧?】 这是。 就在这节骨眼上近卫貌似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她手中的是——小册子。大概、是附带杂志发售的特典之类的东西吧。她、翻开小册子死盯着看。 【咋啦?怎么啦?】 【咿呀、不是啥大问题······这小册子最后一页的广告上画的女孩子······不知为何、感觉很像有海】 说着、近卫就翻开小册子给我看。 文库书大小的特典小册子。 最后一页是挺可爱的广告。 那上面的是、一位把一头艳丽的灰色头发扎成双马尾的女孩子—— 番外篇 昴vs亚留美 约会。 听到这句话,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感到怦然心动吧。极端一点的家伙不是会从好几天前开始就紧张到睡眠不足,就是会一个人预先检查着约会行程,再不然就是一口气多喝了好几瓶力保○达……所谓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不过我,坂町近次郎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次、次郎,快走吧。」 被略显紧张的女低音这么一叫,我用生硬的语气应道「哦、哦」,随即和她一起坐上某大楼的电梯。 在那里的是身穿合称管家服的「美少年」。色彩明亮的头发与清澈的双眸。纤细的手脚与端正的轮廓。 近卫昴。 她是在我所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里,负责侍奉理事长之女凉月奏的男装管家。 没错,今天是礼拜天。 在这个天气宜人的美好假日,我和近卫两人单独出来约会。 「………」 不,等等。再怎么说也太突然了,我还是先从头说明一下状况吧。 一切的元凶是近卫的主人,凉月奏。 她知道我那麻烦的体质。 女性恐惧症。从五岁的时候开始,我每天都被爱好格斗技的母亲与妹妹当沙包打。由于度过了这样的幼年时期,我养成了只要一接近女性就会喷鼻血的特殊体质。这恐怕是一种排斥反应吧。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情,凉月打算帮我改善我的体质。 不过却进行得不太顺利。 恶魔凉月。虽然她平常总是戴着优等生的面具,但实际上却是个享乐主义者,最喜欢『既有趣又好笑的事情』。同时也是个为了将情况化为闹剧而不择手段的超级虐待狂。这种落差简直不输给变身怪医,真是太可怕了。 所以说呢,今天的约会是那家伙规划的治疗流程其中一环。只要和女孩子单独约会,就会对女孩子比较习惯。这大概就是那位大小姐的考虑吧。 「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嗯?哪里奇怪?」 我一说出心中的疑问,近卫便像只小动物似地轻轻歪着头。 「没有啦,如果是平常的话,凉月一定会扯些有的没有的硬跟过来吧?或是叫我们边跟她通话边约会。」 没错,那家伙最大的乐趣是坐在最前排的特等席观赏滑稽可笑的人物……也就是我。 不过,今天她却不知为何没有出现。 我想她说不定偷偷跟在我们后面,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介意周遭的情况, 但却完全不见貌似那家伙的人影。而近卫也没有想要跟主人联络的样子。 「……不是啦,其实那是有原因的。」 「原因?」 「引用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今天我非得把录好积着没看的深夜动画看完不可,所以你们自己加油吧』。」 「………」 前言撤回。对那家伙来说,我们或许是非常无关紧要的存在也说不定。没想到居然会完全输给深夜动画。哎呀,那位大小姐确实是很喜欢次文化没错啦。 「所以,今天就只有我和次郎两人单独约会。」 「虽然说是约会……但实际上却是外出采买吧?」 「嗯。我们就是为此来到这里的。」 随电梯摇晃的近卫轻声说。 今天的约会地点是个规模较大的城镇,从我们居住的城镇要搭一个小时左右的电车才到得了。刚才下了车走在车站前时,我发现各式各样的商店应有尽有,就约会地点来看还算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目的地却是位于这栋大楼七楼的书店。 「大小姐说『我有一本无论如何都很想要的书,去帮我买来』。」 「为什么非得跑来这里呢?」 「嗯——……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大小姐好像在网络上到处查过了,结果发现只有这城镇里的某大型书店还有库存。」 「嗯,因为最近不管什么都能在网络上查到呢。」 既然都特地差遣我跟近卫跑一趟了,那本书大概真的稀有到连网络上都买不到吧。比方说用来召唤恶魔的禁忌魔法书之类的。那家伙就算会收集这种书也不奇怪。 「唔,目的地的楼层到了。」 走出电梯后,近卫环顾起店内。毕竟大楼的其中一整层都拿来当作书店了,店内看来相当宽敞。 「嗯……」 管家和恐怕是凉月交给她的购物清单相对两瞪眼。看来她似乎完全不打算马虎应付工作的样子。这家伙还是一样一板一眼呢。 「好,我们要找的书在那边。跟我来,次郎!」 「咦?可是那里不是漫画区吗?」 「是啊。从书名看来,我想大小姐要的书八成是漫画杂志。嗯……啊,就是这本!」 漫画区一角的书柜前。 抵达那里的近卫指着书柜最上层的一本书。 可是…… 「呜……」 目标的书就在眼前,管家却咬紧嘴唇懊恼地发出了「唔唔唔」的闷哼声。奇怪,她为什么这么……啊啊,我知道了。 「你是因为个头太小构不到书吗?」 「什……才、才没有这种事呢!」 说着说着,近卫尽全力挺直背脊,试图把书给拿下来。不过可悲的是,她的手根本碰不到那本书。这么说起来,这家伙长得还挺小只的嘛。 「可、可恶……等着瞧吧。我现在就去拿踏台过来……」 「不用啦,我帮你拿就是了。」 见我朝目标的书伸手,近卫轻声道谢着说「谢、谢谢」。 难得跟着一起出来购物,至少也得做点什么吧。 而且凭我的身高应该可以顺利取得那本书。正当我这么想着,准备把书给拿下来时—— 「——啊。」 不过在快要碰到书的时候,旁边伸出一只手和我的手撞成一团。 「啊……不、不好意思。」一瞬间,耳边传来有点焦躁的声音。 我往旁边一看,只见那里有个身穿陌生制服的男生。体型苗条瘦长,皮肤略显白皙。中性的脸庞给人一种胆怯懦弱的感觉。 他也跟我一样朝目标的书伸出了手。 「………」 难不成,这家伙也想要这本书吗? 「对、对不起!我也在找这本书,所以才会不小心……!」 男生立刻跟我拉开距离,然后鬼鬼祟祟地往后退。 哎呀,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嘛。还是说我的表情真有那么恐怖吗?在过去的人生中,我可是从未带给别人这种印象啊…… 「——master。」 当我正想着这些事情的畤候,一个宛如机械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那里的是个光润的灰发绑成双马尾,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女孩。彷佛老练的人偶师傅制作出来的端正轮廓与纤细身躯。穿在身上的则是样式时髦的黑色制服……等等。 她说master? 这种奇怪的称呼是怎么一回事啊? 「master,您找到要找的书了吗?」 「亚、亚留美……!」 被女孩这么一问,男生结结巴巴地朝我投来视线。看来女孩的名字似乎是叫做『亚留美』。 「您怎么了?看您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那个,这些人好像也想要同一本书呢。」 「……是这样吗?」 这回换女孩——亚留美往我们这边瞥了一眼。 嗯——怎么办呢? 看来他们似乎也想要这本书。不过虽说是凉月的命令,但我们也是特地大老远地跑来这里,怎么可以那么简单就让给他们啊…… 「没办法。」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我的苦恼,名叫亚留美的女孩以异常严肃的语气说: 「这本书究竟应该归谁——我们就在这里用比赛来决定吧。」 「………」 ……暂停暂停。 这女孩刚才说了什么? 「亚、亚留美!你突然说这什么鬼话啊!」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同样的心情,被唤作master的男生吐了槽。不过,亚留美仍旧面无表情地继续说: 「master,既然有两组人想要同一本 画集附带后日谈小短篇 后夜祭大狂欢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门仓理树(lk id:we21342fse) 扫图:苹果(lk id:goldapple) 修图:ck(lk id:crackの) 「第一回没种没种!迷茫管家与懦弱的我!角色人气投票结果公布部分!」 4月5日。 因为各种原因而成为凉月家见习管家的我,被这高昂的喊声给喊醒了。或者说,被吵醒了。然后,这把朝气蓬勃的声音的主人当然是……。 「喵哈哈!good m,哥哥!」 坂町红羽。 穿着浪岚学园制服的妹妹不知为何对着刚醒来的我做出一个v手势来打招呼。大早上的就这么精神饱满啊这家伙。但是,为什么这家伙在这里啊?自从我成为见习管家以来,这家伙应该是跟妈妈住在坂町家才对啊……。 「呃,虽然很唐突,但直入主题吧。其实我来这儿是有理由的。」 「理由?」 「你看,我们登场的小说《迷茫管家与懦弱的我》已经完结了是吧?」 「………」 ……打住。 这家伙刚才是不是做出什么世界观崩坏的发言啊? 「喂,喂,红羽。你说这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没问题!就算小说完结了,但我们的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没错,我们还活在大家的心中!」 「吵死了!不要说些漫画最终回时主人公说的那种话啊!话说,你到底来干嘛啊!?」 「喵,硬要说就是来个『打上完结纪念』吧?又或许说是像『番外篇』呀『后夜祭』呀之类的?趁此,本次小说《迷茫管家与懦弱的我》通过网络调查的方式得出的角色人气投票结果,现在公布了!」 「………」 怎么办,神大人。 我老妹大早上的就净说些令人一头雾水的话啊。 啊啊,一定是因为那个。红羽怕是跟归国回来的妈妈训练时不小心被打到脑袋了吧。这奇怪的情绪肯定是那个后遗症。不,非常遗憾感觉我家老妹平日就这样子。 总之。我好歹还是这家伙的哥哥,所以在红羽的情绪冷静下来之前先陪她耍耍吧。 「因此,现在排位发表就火热进行咯!」 「啊—,随便你吧。不管你说什么哥哥我都尽可能保持平常心。」 「顺便一提,哥哥的排位是第5位。」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淡定地就公布别人的排位啊喂!?」 话说,第5位啊!这真是超级半桶水位置啊!我过于相信作为主人公人气应该更高这一点啦! 「没办法啦。排位的上位打起了火热的票战,所以连条缝都没得让作为小角色的哥哥钻上去啊。」 「不,你说是小角色呃……我,起码是个主人公……啊,说起来你排第几位?」 「那个,我是第6位呢。如果没有哥哥的话,我明明就能爬上第5位了。」 「………」 ……给个人来救救我。 现在的红羽比十三日的星期五里头的杰森还要恐怖啊。(理树:理树:十三号的星期五是美帝某系列恐怖电影,其中的主角之一杀人鬼杰森,招牌形象就是带着曲棍球面具) 「但是,我可完全不觉得生气哦?哥哥是第5位而我是第6位。坂町兄妹达成了漂亮的five si finish啊。」 「总觉得是个相当半桶水的finish……」 「虽然在小说版全12卷中我一次都没登上过封面令我有点消沉……回头再想想,作为主人公的哥哥也一次都没登上过封面呢。」 「可不可以不要再确认下这过于悲伤的事实啊!?」 微妙地阿卡林啊,我们兄妹。 明明本该在作品的初期就是整个故事的支柱才对啊……。 「但是但是,我曾经出现在dvd跟蓝光的盒子上,所以还是蛮满足的哦?」 「嘛啊,既然如此就好了吧。话说,这部分真的没问题么?刚才起这对话的内容就偏得好远了啊似乎……」 「没事没事!到此公布第4位!第4位是……我们浪岚学园手艺部的吉祥物!鸣海薛定谔!」 「谁是吉祥物啊喂喂!不要把老娘当成那种象征型吉祥物啊混蛋!」 红羽刚喊完,薛前辈突然冒现出来吐槽道。 ……啊咧?这个人应该已经毕业出国留学了才对啊?但是,为什么在这里啊?话说,她是什么时候进到这房间来的? 「喂喂,欧尼酱。不要一脸的惊讶嘛。今天红羽在公布排位所以公布到相应角色时相应的角色就要出现这很正常吧?」 「不不,我第一次听说……。话说,薛前辈无意间就爬上这个高的位置啊。」 「啰,啰嗦!我也吓了一大跳啊!但是,怎么回事呢。像我这种半途杀出的家伙都能斩获第4位,我感觉蛮开心的……」 「恭喜恭喜。但是,其实副头头在第6卷体育祭篇登场参战以来,往后应该都没怎么出场了吧。但是不知为何你登场以来人气就一直居高不下。眨眼间就进入主要角色行列了……」 「住嘴!别把人家说成逗人笑的角色啊混蛋!」 怒气侧漏的薛前辈。 不,我觉得名字中的『薛定谔』已经蛮有令人忍俊不禁的感觉了。但是,可能是因为这个人的厉害之处在于冒出来搞笑来推动故事加速发展所以才会斩获人气吧。真可怕,我们的薛定谔小姐。 「啊咧?说起来,薛前辈的妹妹奈香琉排多少位啊?」 「诶……那个,她排……」 「喵,奈琉奈琉排第8位。顺便一提,近卫前辈的爸爸排第7位。」 「她居然连大叔都赢不了!?」 「欧尼酱。你还是不要提这一点了吧?」 「顺便一提,我的挚友早乙女莓也跟她票数相同,并排第8。嘛啊,那家伙本来就是从外传作品『迷茫管家与迷茫的我』中的拉过来的特邀嘉宾,所以我觉得她光是能爬上排位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嘛啊,与之相对,她毫不吃亏地成为第7卷的封面女郎啊……」 我觉得那个人有那个人的显眼之处。但是,就算是眼镜瘾君子,但奈香琉才排第8位,我觉得蛮可怜的……。 「嘛,别在意啦。奈香琉没咋消沉。」 「诶?真的?」 「噢—。当我要去安慰下她是,她却『奈香琉排第8位么……啊,不过数字8横过来不就是∞么!?仔细瞧瞧∞,真像眼镜啊!』如是就激动起来了。」 「就因为这点事儿就激动起来了!?」 「喵哈哈,不愧是奈琉奈琉。顺便一提,『迷茫管家与迷茫的我』的主人公日向真宵酱排第9位呢。」 「诶,是吗?在文库版里明明就留下名字而已,她真努力啊。……嗯?说起来真宵,莓小姐还有大叔现在在干吗?」 「啊—,好像是莓她在休息室里闹事大闹特闹,所以那两位去阻止她了吧?莓她无法接受自己居然比昴大人的爸爸压过这个事实。」 「那个,比起说闹事,应该说是突然去袭击大叔吧?」 话说,休息室呃……什么?今时今日连那种东西就完备了吗?然后在这安稳的职场内,突然就爆发下克上了。没问题吗,凉月家。 「到此,终于轮到前3位的发表了呢。」 「嘛啊,到这基本都能预想到都是谁了。」 「——呼呼。是吗,次郎君。」 「啊咧?凉月。你会出现就 是说……」 「……是啊。我……排第3位。」 不知为何,凉月一副相当阴沉的样子说道。 ……糟糕。 消沉得真显眼明了啊,这个大小姐。 「冷,冷静啊,凉月。确实,你会排第3位着实有点令人吃惊啊。」 「呼呼……不用硬着头皮来安慰我哦。顺便一提我跟第2位仅差一票。、呜呜……好死不死居然在这种纠缠战中输掉……」 「凉月……」 「怎么办……这反倒更引人注目,蛮不错嘛……!」 「你一点都不消沉啊我说!?」 不愧是devil凉月。 这点程度的逆境她才不在意。 「嘛啊,我才没有那么低落啦。这次的排位是以最终卷第12卷为基础进行的调查得出的,而我在第8卷跟第10卷的调查中可是排第1位的哦。」 「诶?真的?」 「果然一旦成为封面女郎人气就会高起来吧?比如像第10卷的封面那样上脱衣的。我说,次郎君怎么觉得?」 「不不,就算你问我我也……」 「是么。次郎君才不想听取排第3位的我的意见呢。抽泣抽泣……」 「别装哭了好不。」 「但是,数字三横过来就是w是吧?仔细瞧瞧不觉得像巨乳吗?」 「才不像咧!话说,你是套取奈香琉那个梗的玩法吧!?」 「啊啦,我觉得挺像的。那么你要看看真实的来确认下不?」 宛然一笑的凉月小姐。 ……啊啊。或许这家伙是第3位,但是要说论性格的恶劣的话是别人远远不及的number 1。已经是称之为王者都不为过的地位了。 「好的。所以第3位是姐姐大人!那么接下来,公布第2位。」 「到了这儿选项就只剩两人了啊。」 「是啊。那么,在这儿给大家提示。比基尼,裸体围裙,浴衣,妹抖服,护士,兔耳,泳衣围裙,女教师……那么,喜欢以上cosy的她的名字是——」 「喂喂给我稍等下凉月奏!那个介绍恶意度太高了!」 冲出来盖过凉月的话的政宗。 呜哇—,说起来这家伙的换装好像蛮多的。虽然仅凭这点就说她喜欢cosy有点过意不去。 「真是的,别那么生气嘛宇佐敏。穿过不少衣装不挺好的嘛。」 「啰嗦!别叫我宇佐敏!话说,你这样子来介绍我我完全都高兴不起来!」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那样的你也有没试过的装扮哦。」 「诶?真的?」 「因为,你还没全裸过。」 「平常才不会全裸吧!?」 「不,那个该怎么说呢,宇佐敏前辈。我在这里说下,坐在第1位的闪亮宝座上的人以及姐姐大人经常裸体的?」 「嘛,第1卷以来卖肉卖得挺多的。但是,即使不全裸宇佐敏的人气也是居高不下啊。12卷的调查排第2位,第9卷中似乎是排第1位呢。」 「诶……是么,那个确实有点令我高兴……」 脸红红的政宗。 ……嗯,我觉得这家伙真是这种令人意外的纯情点才吸引到人气的。如果脱衣的话人气或许会更高……。 「……死没种的?为什么你盯着我看啊?」 「不,不是,没啥啊?话说回来,红羽。快公布第1位吧?」 「喵,也是呢。顺便一提前三名的票数差相当小哦?证据就是第9卷中宇佐敏前辈第1位,而第8卷跟第10卷中则是姐姐大人是第1位。但是,第1位的人在除这几卷外的其他卷的调查中都是登顶的。」 「呜呼呼。不愧是女主一号啊。到此第1位登场。在此由作为她的主人的我隆重介绍。——昴,出来吧。」 说着,凉月就看向房间门。 啊啊,第1位果然是她啊。 近卫昴。 果然女主一号的人气就是难以撼动啊……。 「打,打搅了,大小姐。」 当我那样想时,脸红红的昴走进了房间……。 「……啊咧?为什么你穿着那身衣服?」 昴所穿着的是带有大量轻飘飘的褶边的青色连衣裙。特别是胸前是敞开的所以看起来很性感,不过为什么作为凉月家女仆的她会穿着这种衣装啊……。 「啊—,哥哥。那是送给获得第1位的近卫前辈的礼物。」 「礼物?」 「好像说是『迷茫管家与懦弱的我』完结后有开了一本叫『苍柩的青金石』的作品,那身衣服是那部作品中的女主人公所穿的衣服。就是所谓的作品交错互动,类似于协力打造的东西。」 「………。我说,红羽,那难道就是说……」 「啊,顺便一提『苍柩的青金石』的第2卷是跟写有这个短篇的画集同时发售的……我,我可不是想要大家去查一查哦!?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你这样否定跟宣传有什么两样啊!」 这小部分真的没问题么!?做的事太过于不受限制了。即使说是番外篇但却搞起下一部作品的宣传什么的。 「呜呜……但是,这件连衣裙胸口是太开了,还好羞人啊……」 「啊啦,有衣服穿不就好了。在这说下,跟宇佐美同学在作品中一次都没裸过相对应,你的裸体次数在所有角色中是登顶级的。……嗯,果然脱衣更拉人气啊?」 「大,大小姐!那么害人羞的事就别指出来啦!我又不是喜欢才脱的……」 「啊啦,那对不起。但是,我觉得这件连衣裙蛮衬你哦?我说,次郎君也那样觉得是不?」 「呜……嘛,也是啊。」 「~~~~~~。谢,谢谢。我很高兴次郎你……赞美我……」 害羞地紧紧捉住连衣裙裙边的昴大人。……糟糕。可能是因为她穿着平时没见过的衣服,所以显得特别可爱……。 「话说,近卫前辈。其实登上第1位的人还有另一份礼物的。」 「诶?真的?红羽酱。」 「是的。那么,那份礼物是——」 不知为何,红羽一副相当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 「跟哥哥接吻的权利。」 「………」 对于这冲击性太高的事而失语的我。……喂喂给我等下。就算说是完结纪念,但这种展开也太蛮来了吧……。 「喂,喂,红羽。你突然说些奇怪的东西有点……」 「啊啦,不正好吗。还是说次郎君已经腻了跟昴接吻了?怎么说,你们都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嗯。反正都跟死没种的一起工作,那种机会多得是呢……」 「拜托不要有奇怪的妄想膨胀啊!」 「啊咧?就是说,欧尼酱跟昴大人还没亲热到那份上吗?」 「呜……」 ……不,没办法啦?才刚开始交往两个来月,而且最近两人都忙于佣人的工作。所以,接吻的机会就……。 「……次郎。」 「!?」 突然间我被这么一声甜美的声音叫了一下,心立马蹦得一跳。 我眼前的是,近卫昴。 她害羞得脸颊泛起红潮,抬着头看着我。 「冷,冷静下来!说真的要现在接吻有点——」 「但是,难得我做了第1位……还是说,次郎讨厌跟我接吻吗……? 「呜……」 呜哇—,放过我吧。摆出这么副如同被抛弃的小猫一般的表情, 叫我无法拒绝啊。是的,穿着青色连衣裙的她可爱爆了……。 「…………次郎。」 然后,昴她那桃色的嘴唇慢慢地凑近我——。 ♀♂ 「没事吧,次郎。」 当我猛地睁开眼睑的一瞬间,看到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女孩子。 近卫昴。 作为凉月家见习女仆的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我。 「……那个,昴?这里是……」 「这里是次郎的房间。不记得了吗?今天是春假的最后一天了。所以红羽酱来凉月家的大宅玩。然后……红羽酱对于跟次郎久违的重逢感到高兴于是……」 「啊—……往后的都不用说了。我基本都想起来了。」 对,今天是4月5日——春假的最后一天。因为明天新学期就要开始了,所以凉月招待了红羽一顿晚饭。 但是,情绪高昂的妹妹一见到我就来了个漂亮的三角跳月面水爆。结果,我被漂亮地击倒了。往后的我推测大概是这家伙把我运到这儿来的。 「话说回来,次郎。你说了些梦话了,做了个什么梦啊?」 「诶……呀呀,我不太记得,感觉是相当令人惊讶的内容……」 但是,这怎么回事。感觉好像在什么令人遗憾的部分醒过来了。嗯嗯,是个令人惊讶同时有很愉快的梦吧? 「………嘛啊,也罢。」 说着我就支起身体下床。 说不定,刚才所做的是一个很愉快的梦——。 「——」 今天是春假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我成为这间大宅的见习管家以来迎来的第一个新学期。所以,一定会过得更加快乐的。 因为,现在我们的日常……应该有着不输于梦中那般的嘈杂,热闹,以及快乐。 「来,去凉月还有政宗那儿去吧?明天新学期就要开始了,会变得很忙。我们作为佣人也必须要工作。」 「——嗯。也是呢,次郎。」 昴微笑着说道。然后我们肩并肩地迈开步子,为了走到大家身边去,打开了房间门。 是的——从明天起开始,伴随新的生活,放飞梦想。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回给您添的麻烦比平时更多,真的很抱歉!光凭我一个人,第七集一定无法成书。谢谢您! 还有,这回也用美丽的插画替本作增添许多色彩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您的插画,我的干劲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出版到第七集,全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即将在六月发售的第八集是下集,内容为凉月家篇的后半回合战。听到红羽震撼的告白之后,主角们及大小姐将产生什么异变?剧情不断进展,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同样的,在六月的同一时期也将出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にいと老师,谢谢您。各位读者绝对不能错过活灵活现的角色们!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将与前游两作品在六月同一时期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除了昴、奏与莓之外,只有提到名字的薄命女仆和有点那个的厨师也大为活跃,千万不可错过!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在下集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注17)。 朝野始 注17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回给您添的麻烦比平时更多,真的很抱歉!光凭我一个人,第七集一定无法成书。谢谢您! 还有,这回也用美丽的插画替本作增添许多色彩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您的插画,我的干劲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出版到第七集,全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即将在六月发售的第八集是下集,内容为凉月家篇的后半回合战。听到红羽震撼的告白之后,主角们及大小姐将产生什么异变?剧情不断进展,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同样的,在六月的同一时期也将出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にいと老师,谢谢您。各位读者绝对不能错过活灵活现的角色们!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将与前游两作品在六月同一时期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除了昴、奏与莓之外,只有提到名字的薄命女仆和有点那个的厨师也大为活跃,千万不可错过!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在下集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注17)。 朝野始 注17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回给您添的麻烦比平时更多,真的很抱歉!光凭我一个人,第七集一定无法成书。谢谢您! 还有,这回也用美丽的插画替本作增添许多色彩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您的插画,我的干劲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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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出「喀喀喀」的声音转过头,往背上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留着及肩银发、有着迷你身躯、裙子底下穿着方便活动的紧身裤,而且五官像法国娃娃一样端正的女孩。 鸣海薛丁格。 身为手工艺社副社长兼学园最强的她,正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薛、薛学姐……」 「哼!总算回头啦?」 听我叫出名字,薛学姐似乎满意了,立刻从我的背上跳下来,同时,我连咳好几声, 换成平时,她贴得那么紧,我的女性恐惧症早已发作,但不知是幸或不幸,勒颈攻击分散我的注意力,最好的证据是我连一滴鼻血也没流。 「你、你没头没脑地在干什么?」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问道。 注2 日本传说中的妖怪,会像婴儿一样哭泣,如果有人把它背起便会紧紧攀在人身上,并且迅速增加体重把人压死。 薛学姐「唔……」了一声,盘臂沉思过后才说: 「肢体语言?」 「这种肢体语言未免太猎奇啦!」 「哈哈哈,别那么生气!追根究柢还不是因为你不理我?亏我还扮成你的妹妹耶!」 薛丁格大姐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唔唔,她说的对。搞什么啊!幻听?我未免太会胡思乱想,奇幻世界的门哪会说开就开呢? 「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用肢体语言吗?哥哥。」 「那倒不是……话说回来,可不可以别叫我『哥哥』?」 「咦?为什么?哥哥~」 薛学姐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挥舞双手。 这副模样和娇小的体型结合起来,怎么看都是个可爱的妹妹。至于她会叫我「哥哥」,那是有理由的。 由于体育祭的缘故。 在昨天举办的体育祭中,我和薛学姐约好要一决胜负。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我们分出胜负,结果薛学姐便叫我「哥哥」。 「你不喜欢人家叫你哥哥啊?」 「嗯……」 老实说,这个称呼是我的心理创伤,因为以前红羽经常一面说「我最喜欢哥哥」一面把我当沙包殴打。尤其薛学姐和红羽的身高相近,更容易勾起我的悲惨回忆……抖抖抖。 「那我改变称谓。」 「改变称谓?」 「简单地说,你不喜欢人家叫你『哥哥』吧?那我换个叫法就好,这样便能继续当你的妹妹。」 「……」 不,不是这个问题。 话说回来,她那么想当我的妹姝啊? 「哼哼,叫什么才好呢?」 「你还是一样我行我素耶。」 「这是我的长处!好,你要选哪个?」 「选哪个?」 「选项有『哥哥』、『葛格』、『大哥』、『大葛格』、『哥哥大人』、『葛格大人』、『兄长』、『兄长大人』、『兄台』、『阿兄』、『兄弟』、『小哥』、『老哥』,共十三种。」 「选项太多了吧!」 「你要小心,正确答案只有一个,其他全都通往悲惨结局。」 「这和恋爱游戏的分歧点差不多!」 「不一样。即使你选到正确答案,一样是通往死亡结局。」 「又不是恐怖游戏!」 难度未免太高,一点也不像妹妹公主。 「好,玩笑话到此为止。快选吧!哥哥。」 「呃、呃……那选『大哥』好了。」 「……哇!你这家伙居然真的选啊!」 「是你要我选的耶!」 「而且居然选『大哥』……」 「别那么嫌弃行不行?不然,你希望我选『葛格』或『葛格大人』吗?」 「的、的确,这两种叫法更丢脸!」 「那么,快点叫我『大哥』吧!」 「唔~~~好、好啦!那么……我要叫罗。」 只见薛学姐轻声喃喃说道:「大哥吗?」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紧紧咬住嘴唇。 沉默数秒以后,薛学姐压抑着羞耻心,拚命发出「大、大、大……」的声音—— 「——大仔!」 「大仔?怎么会冒出这种充满男子气概的叫法?」 「大仔~~~~大仔~~~~~」 「住口!别用卡通声大叫『大仔』!」 选项里根本没有这个称呼吧!而且,会用这种叫法的绝对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并且是浑身肌肉的那种。 「……大仔?」 「不管说得再可爱都不行。」 「呿,搞什么,有什么关系?叫大仔很萌啊!」 薛学姐满嘴牢骚。 ……不行,我真的赢不了这个人。光是诡话,我的步调便被她硬生生打乱。她和凉月是不同类型的强硬。 「好,你到底有什么事?总不会是为了叫我『大仔』而叫住我吧?」 既然如此,我也强硬地转换话题。昨天的体育祭里,应该已解决我和薛学姐的所有恩怨,她现在又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 「嗯,其实是关于我妹的事。」 「奈 久留的事?」 我反问之后,薛学姐突然变得一脸严肃。 「你昨天没接奈久留的电话吧?」 「呃!」 我浑身僵硬。 啊,这么一提,昨天奈久留有打电话到我的手机。 「喂喂,我已经掌握证据啦!快点从实招来!」 「呃,没接电话是我不对,我道歉……可是,奈久留未免打太多通了。」 「没办法,谁教她是恋爱中的少女。」 「那也不用打一百二十通电话啊!」 我将手机萤幕凑到薛学姐面前。 非常可怕,来电纪录上全是「眼镜中毒者」。 我发现这件事时,害怕得不敢回电。 这八成是体育祭闭幕典礼上的告白事件造成的。 当时,奈久留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居然说她喜欢我。如果只有这样,我大可开心又害羞地迈入「现实充」的世界,只可惜现实没有那么美好。 因为奈久留想和我交往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想观察我。 简单地说,她是为了收集bl创作的题材。 看她那么起劲,搞不好会开始写我的观察纪录。西顿(注3)写的是《动物记》,法布尔(注4)写的是《昆虫记》,奈久留写的则是《bl记》。这应该可以成为特殊癖好人士的圣经。 想当然耳,我不可能答应她的变态要求,一口便拒绝她。 「奈久留对你还没死心,反而更加迷恋你。」 「她有事传简讯就好啦。」 「我也这么劝她,但她说:『传简讯给学长多难为情啊!』拒绝我的提议。』 「她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倒是很会害羞……」 「别看她那样,其实她的脸皮很薄。昨天,她还向我倾诉烦恼。」 「烦恼?」 「她说:『我一看到学长的眼镜便说不出话。』」 「……」 嗯……应该是「学长的眼睛」才对吧?薛学姐真是的,怎么会说错呢?不管奈久留有多么迷恋眼镜,也不至于连说话时都注意我的眼镜…… 「她说,她老是分心去看眼镜的形状,无法专心说话。」 「她居然真的是在注意这种东西啊!」 注3 英国作家erhompsoon,写过许多动物相关着作。 注4 法国作家jean-henri casimir fabre,以《昆虫记》一书留名后世。 「咦?还是镜片的厚度?」 「这更不重要!」 「反正就是这样。她说,她和你说话的时候得避免凝视你的眼镜,所以很辛苦,因此说话时会紧张。」 「……」 末期症状。 这四个字在我脑中舞动。那家伙不行了,得赶快带她去医院,若是继续拖延,连怪医黑x克都救不了。 「对不起,待会儿我再向她道歉。昨天我有点忙,没空接电话。」 「哦?你有事啊?」 「嗯。」 我不方便说出家中的惨状,所以打了马虎眼。 我更不方便说出我昨天住在哪里,不,应该说是绝不能说才对。如果让学园里的人知道,将会非常糟糕。 「唔,那今天就放过你!其实我很信任你。」 「嗯?」 什么意思?我曾经做过那么令她信任的事吗?我们在体育祭的关系,明明是一触即发。 「毕竟你是成功驯服兔咪的男人嘛!」 「啊?」 兔咪……她指的当然是宇佐美政宗吧? 「兔咪认识你之后有所改变。以前我们跟她说话时,她完全不理我们,但最近好像变得圆滑一些,也肯和我们说话。手工艺社的人都谣传,她八成是被你驯服了。」 「谣传……」 「大家说是你驯服她以后,善加教导之故。」 「我没有教导她。」 「那是调教?」 「也没有调教!」 「咦?不然你做了什么?喂她吃红萝卜吗?」 「并没有,她又不是真的兔子。」 「就是说啊。我也喂她吃过红萝卜.但根本没用。」 「你还真的拿红萝卜喂她啊!」 「当时兔咪大叫:『别闹了!你以为我会被红萝卜引诱吗?』但最后还是吃了。」 「把红萝卜吃掉的她也有问题!」 我看她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更不想说话吧?被当成动物看待,不高兴是正常的。当然,薛学姐应该只是开个小玩笑而已。 不过,我不曾对政宗做过任何特别的事啊。 就算想做,我也不够机灵,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像凉月那样,不仅脑袋好,口才也好。 所以——我只是和她交朋友而已。 我做得到的只有这点。当然,如果政宗因此有所改变,我也觉得很开心。 话说回来…… 「薛学姐还挺那个的嘛。」 「哪个?」 「很会照顾人。」 不愧是副社长,她很关心政宗。之所以能当上体育祭的筹备委员长,也是她的人望所致。只要把平时的个性改善一下,她便能成为完美的学姐。 「啊呀!」 薛学姐闻言,却发出小动物般的声音,明显感到动摇。 「笨、笨、笨、笨蛋!笨蛋笨蛋笨蛋!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 「咦?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 「罗、罗、罗唆!我最讨厌被人夸奖!」 「讨厌?」 「没错!被人夸奖和摸头,都是我最~~~讨厌的事!」 薛学姐瞪着我,脸红得像红萝卜一样。 ……莫非这个人…… 「你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啊!怎、怎么可能!」 薛学姐结巴到令人吃惊的地步。 ……太明显了,怎么看都是被我说中。 哇!好意外,没想到薛丁格大姐这么怕羞。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感觉? 如果用漫画比喻,就像是傲慢的敌对女角在一阵激战之后成为伙伴,随即露出一丝娇态。 娇羞的薛丁格大姐。 简称娇丁格大姐…… 「……」 怎么办? 糟糕,实在太可爱,令我突然很想捉弄她。 「啊!喂!住手!」 我不顾薛学姐的制止,将手放上她的头。 接着是……摸啊摸、摸啊摸…… 「呀……住、住手啦……」 薛学姐向我抗议,语气宛如被木天蓼熏昏的猫。哇!和平时的模样落差好大,真好玩!虽然我的女性恐惧症已开始发作,但我还是忍不住继续摸她。 「薛学姐真的很可靠。」 「唔!」 「你很关心学弟妹。」 「我、我不是说别称赞我吗……」 「不愧是三年级生,又是副社长,肩负下一代的理想领导人。」 「臭、臭小子!要是再称赞下去……」 「咦?你说什么?我没听见耶。」 「唔~~~~~~」 我继续摸头,只见薛学姐的脸变得更红,接着发出「唔呀~~~~~~」一声,身子软了下来。 哦!这就是娇丁格大姐啊。或许是害羞抑制她平时的蛮力,她现在像借来的猫一样温驯。 「唔……」 不过,我也快撑不下去。 由于女性恐惧症发作 ,我已快流出鼻血……好吧,既然得到娇丁格大姐这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我也该见好就收—— 「学长,你在对姐姐做什么?」 一道耳熟的声音突然传来,我忍不住回过头,看见一名和薛学姐正好相反,身材绝佳的猫耳少女——没错,正是那位眼镜中毒者,鸣海奈久留。 她眼眶湿润地凝视抚摸薛学姐脑袋的我。 「……」 不妙!不知何故,这一带的空气变得如同冰河期到来一样冰冷。 「奈、奈久留?」 我停止抚摸薛学姐,试图和学妹进行沟通。 「呃,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的?」 「嗯……大概是从学长跟姐姐说『那么,快点叫我「大哥」吧』开始。」 未免太不是时候!这家伙一定又躲在暗处偷窥。 「呜呜,姐姐好过分……居然和学长在这种地方打情骂俏……」 「呃……冷静下来,老妹!刚才是这个臭小子擅自乱摸我的头啊!」 「可是,姐看起来也满开心的……」 「那是……呃……嗯……」 「呜哇啊啊啊啊啊!」 「啊!喂,别哭啦!」 「好过分……明明说要替奈久留加油……姐姐这个叛徒!既然这样……」 「……嗯?」 咚! 不知奈久留在打什么主意,只见她突然扑向薛学姐。 「奈、奈久留!你这家伙!」 即使是薛学姐,一时之间也反应不过来。 那一瞬间,奈久留不知从哪掏出一瓶可乐,并将瓶口塞进薛学姐的小嘴。 「唔喔!」 接着她倾斜瓶底,让薛学姐喝下瓶中的液体。 干嘛?她想做什么? 「没办法,既然这样,只好让学长看看姐姐的另一面。」 「什、什么意思?」 「嗯,换个说法就是『出丑』。」 奈久留露出邪恶的微笑,一面开始说明。 「平时总是独立又自主的姐姐,其实有个致命的弱点。」 「弱点?」 「呵呵呵,那就是——」 「——姐姐一喝碳酸饮料便会醉!」 奈久留清楚明白地说道。 「喝碳酸饮料便会醉……」 那不是奈久留的弱点吗? 话说回来,这两人虽然外表和性格截然不同,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姐妹,有一、两个共通点也不奇怪。 「学长看了就知道。」 奈久留说着,将瓶口从薛学姐口中拔出来。 「奈、奈走留,你这家伙……」 薛学姐开始咬字不清,脸颊微微变红,眼神也变得空洞。 看来她真的因为碳酸饮料醉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奈久留到底想让薛学姐做什么? 她要我看薛学姐的另一面,换句话说,是要让薛学姐出丑、破坏薛学姐的形象。不过,这点程度还称不上是出丑吧? 「……好紧。」 「咦?」 这个人刚才说什么? 我正想反问——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薛学姐突然脱下紧身裤。 「喂,你干嘛啊!」 「咦?因为很紧嘛……」 薛学姐带着朦胧的表情脱掉紧身裤后,又把手放到制服上……唔哇啊啊啊别脱! 为了阻止薛学姐,我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压倒在地。 「唔!你干嘛啊,哥哥?这样我不能脱衣服耶!」 薛学姐不满地瞪着我,接着开始乱动,试图甩开我的手。 不过,她的动作缺乏平时的力量。 莫非这也是喝醉的缘故? 「呵呵呵,这就是姐姐的弱点。」 奈久留独自在一旁得意地笑着。 「学长知道奈久留一喝碳酸饮料便想脱别人的衣服吧?姐姐正好相反,她一喝醉——就想脱自己的衣服!」 「脱自己的衣服……」 这未免太棘手!奈久留的脱衣醉拳很麻烦,但薛学姐这招更麻烦。毕竟她有一副幼女体型,而我现正压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这幅画面实在是不堪入目。 在我左思右想之际,行人的视线逐渐聚集过来。哇!危险,搞不好会被人报警而遭到逮捕。 「呵呵呵!谁教姐姐要背叛奈久留!姐姐最好在学长面前丑态毕露!」 更棘手的是这个白痴。奈久留忘情地放声大笑,看来刚才的光景真的带给她相当大的打击。她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大了吧?女人真恐怖。 「奈久留!快来帮忙!再这样下去,薛学姐真的会把衣服脱光!」 「没关系。如果她脱光了,奈久留会替她戴上眼镜。」 「咦?真的吗?那我就放心……放心个屁!」 「开玩笑的。学长不用担心,根据过去的经验,姐姐不会连内衣裤都脱掉。」 「不是这个问题吧!」 「不是这个问题?啊……莫非学长看到姐姐的幼女体型会发情吗?」 「拜托替你的思想踩一下煞车行不行!」 她的思想太过暴冲,已经快冲出悬崖。 「放手!我要脱衣服!」 薛学姐持续落井下石,又开始乱动。 或许是喝醉的关系,她的力量依然很弱,但我没办法一直压住她,因为我有女牲恐惧症。 「可恶……」 在我如此喃喃自语时,女性恐惧症发作,我的手越来越没力气。 薛学姐乘机朝裙子伸出手。 「次郎,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一道冰冷至极的女低音响起。 我猛然转过视线一看,发现有道人影静静地凝视我。那是个有着可爱容貌的学生,身上穿着和我的制服不同的特制制服——管家服。 近卫昴。 学园王子似乎是偶然路过,一双眼睛冷冷看着我。 「近卫!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 「帮你……帮你什么?」 「看了便知道吧!薛学姐想脱衣服——」 话说到一半,我猛然省悟。 确认一下状况。 脸颊泛红、眼神空洞的薛学姐(幼女体型),和抓着她的手臂拚命压住她的我(也可以解读为将她扑倒在地),还有薛学姐脱到一半、凌乱不堪的制服(以及脱掉的紧身裤)…… 「……」 咦?状况证据好像太齐全…… 「近、近卫,不是的,你冷静下来。误会!对,这是误会。你先深呼吸一下。我绝对不是想在大马路上脱薛学姐的衣服,对于薛学姐的幼女体型也没兴趣,这都是误会,是薛学姐想脱衣服……」 在我辩解之时,现场的体感温度依然不断下降。 「……次郎。」 近卫露出近乎不自然的完美天使笑容。 「现在让你见识我的必杀技。」 「该、该不会是……」 「对。我们刚认识时,我正是打算施展这招,但后来发生太多状况,我一直没机会使用。」 宣判死刑。 接着,昴殿下娇小的拳头高高往上一挥—— 「地球末日!」 瞬间,如同那规模过大的招式名称所示,我眼前的世界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x♂ 仔细一想,所有不幸都是从我家发生火灾开始。 体育祭结束后,落雷引发的火灾将我可爱的家烧毁一半,我和 红羽瞬间落得无家可归。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 说来幸运,当我在家门前旁徨无措时,突然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当然,她人正在海外热烈进行着武术修行,所以这是一通国际电话。她是一时兴起才打这通电话,对我而言却是上天派来的救星。 听我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妈妈立刻联络保险公司,确认火灾保险事宜,坂町家也因此得以重建。 但是,想当然耳,我家不可能立刻修好。 虽然我家只烧毁一半,损害出奇地少,但要修筑到能住人的地步,也得花上两个月左右。我们兄妹成为旁徨于水泥丛林中的迷途者,真是波涛汹涌的人生啊! 不过,天依然无绝人之路。 对山穷水尽的我们伸出援手的,正是凉月奏大小姐。她说,要让我们住在她家。又是上天派来的救星……我很想这么说,但老实说,我觉得这是恶魔的契约。 因为凉月让我们住她家的条件,居然是这段时间内得当凉月家的佣人。 如此这般,我和红羽便被凉月奏用这条名为雇用的锁链链起,豢养在家。 「哎,近卫,你别生气啦。」 凉月家的巨大正门前。 我对一睑不悦的管家说道。 「误会已经解开了吧?是薛学姐自己要脱衣服的。」 在刚才的事件之后——我挨下昴殿下的必杀技之后,立刻不省人事。哎呀,好厉害的地球末日。我的视野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害我真的以为地球毁灭,连遗言都想好了。 恢复意识之后,加上有奈久留从旁说明,误会马上便解开。 薛学姐清醒过后,便说:「奈~久~留~惩罚时间到了~」像牵小牛一般把妹妹拉走。虽然我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但对于眼镜中毒者而言,应该是一帖良药。 如此这般。 事情总算解决,我和近卫回到凉月家。 「罗唆!追根究柢,都是因为你自己回家,才会卷进那种事件里。」 误会明明已经解开,近卫却还在生气。 看来我独自回家这件事让她很不满。 「可是,老师派你出公差啊。」 「唔……话、话是这么说……」 近卫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我独自回家是有理由的,因为放学后班导派近卫出公差。她是模范生,很得师长的信赖,难怪老师会找上她。 顺道一提,凉月今天缺席,而且是装病请假。 凉月说,她有事要留在家里处理。红羽听了双眼发亮地说:「说不定是要替我们举办欢迎派对!」但我敢对天发誓,那个大小姐绝没有那么好心。 「反正回家的路是同一条,你不会等我一下啊……」 近卫不满地嘟起嘴巴,喃喃说道。 「对不起啦,下次再发生同样的情况,我一定会等你。」 「……真的?」 「嗯,一言为定。」 「你不可以骗我喔!要是你骗我就得吞一千根针!」 「知道啦!先别说这个,我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我一面询问,一面踏进凉月家的庭院。大门到宅邸之间是个广大的庭园,园内种植着修葺有加的植栽和花坛,充满上流阶级的气息。 「今天凉月要向凉月家的其他佣人介绍我和红羽,对吧?」 「嗯,大小姐会安排。由于昨天一团混乱,所以没机会见面。」 我和红羽昨天便住进凉月家,但还没有和近卫以外的佣人打过招呼。我们实质上是今天上工,得到工作时才会碰面。 「大叔陪同凉月的爸妈外出,所以不在家吧?」 「对。至少你们住在宅邸的期间他都不会回来。」 「太好了。要是大叔在家,我铁定吃不完兜着走。」 大叔——近卫流老是怀疑我动他女儿的歪脑筋。 如果他知道我要在凉月家工作,铁定会反对。少一个难缠的人真是得救了。 「……不,老实说,我觉得这一关没这么容易过。」 近卫一脸黯淡地喃喃说道。 呃!这是什么反应? 莫非除了大叔以外,遗有其他难缠的佣人? 「先别说这个。次郎,你要多加留心。」 「嗯?留心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不能让其他佣人发现你知道我的秘密啊!要是被发现,我就不能当大小姐的管家。」 「……啊!」 对喔!我差点忘记,要是近卫让学园里的人发现她是女生,她就不能继续当凉月的管家。 但实际上,我已经发现这件事。 在凉月的巧妙掩饰下,宅邸里的人至今仍不知情。大叔虽然知道,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要小心。要是你知道我秘密的事情被宅邸里的人发现,大小姐八成会毁弃和你之间的协定。因为我如果不当管家,她也没必要继续遵守协定。」 「……唔!」 凉月四月时和我订定的协定是我替近卫守密,凉月她们则帮我治好女性恐惧症。换句话说,这是交换条件。所以,近卫如果不当管家,凉月就没理由帮我。 「最好的做法是,你和红羽是在不知道我的秘密的情况下来当佣人。」 「也就是说,红羽姑且不论,我得装作完全不知道你的秘密吗?」 「没错,又或者是你们来工作之后才发现我的秘密。规则是不能让学园的学生发现我的秘密,凉月家的佣人不在规则之内。」 「……好复杂。意思是要使用时间差,假装我们来工作以后才发现你的秘密?」 「嗯。但如果要这么做,就得让红羽知道我的秘密……」 「我认为最好不要。」 红羽极度迷恋昴殿下,要是知道近卫的秘密,恐怕会大受打击而变成废人,又或者是大发雷霆、大吵大闹。我连想都不敢想,要是我妹真的抓狂,恐怕连地球防卫罩也挡不住。 「不用想得太复杂,重点只有一个:别让其他佣人发现你知道我的秘密。」 「好,我会留意。」 商量告一段落时,有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哥~近卫学长~」 说曹操,曹操就到,从我们后方跑来的正是红羽。她似乎刚放学回来。刚才薛学姐和奈久留也在一般时间放学,看来她们今天应该没有社团活动。 「好,既然大家都到齐,一起进去宅邸吧。」 「是、是!收到!」 看来红羽也有点紧张。 嗯,凡事都是第一印象最重要,我也得多加留心。虽然是临时的工作,但我将在这座宅邸里工作两个月,得好好培养人际关系才行。 眼前便是宅邸的玄关。 有我家数倍大的巨大洋房,凉月家。 从今天起,这里便是我的战场。 「——呼!」 我吐出一口气,让心情沉淀下来。 接着,我慢慢将手放上玄关的门把—— 「我等很久了,次郎。」 凛然的声音响起。 打开玄关大门一看,眼前是一个将黑发绑在两侧,身穿哥德萝莉式制服的大小姐——从今天起将成为我主人的少女,凉月奏。 「好,去大厅吧,我得向其他佣人介绍你和红羽。」 凉月开开心心地走在走廊上,看来其他佣人前辈已经在大厅里等候。 「近卫,除了你和大叔以外,还有几个佣人?」 「还有一个厨师和两个女仆,总共三人。不过,你 今天只会见到一个人。有个女仆因为急病入院。」 「急病?」 「听说是盲肠炎。」 「哦!那厨师呢?」 「厨师……呃,她发生不幸的意外……」 近卫一脸黯然地陷入沉默。 ……糟糕!我是不是太过迟钝,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照这个样子看来,似乎是发生相当不幸的意外,会不会是被家人用「吊天井固定」打伤呢?不,只有在坂町家才会碰上这种大凶之事。那么,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那是个不幸的意外……我的管家拳送她进入医院。」 「原来加害人是你!」 「别责怪昴,次郎,全都是小雨的错。」 「小雨?」 「这是那个厨师的名字,她叫鲛岛小雨,个性有点……不,是非常奇怪。」 「奇怪?」 「她是个太妹、变态,又有重度恋童癖。」 「根本是社会边缘人嘛!」 我忍不住大叫。 接着,凉月小声对我说: (还有,她最喜欢妹妹型的女生。) (……) (光论厨艺,她倒是个天才。但她最喜欢可爱的女孩,老是招惹昴,前几天就是因为这样才入院。) (可是……都到入院这种地步,肯定是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吧?) (我把当时的情况重演一递给你看:「小昴昴!」「啊!哇!小雨!别乱摸!」「我想舔你!我好想舔你!小昴昴,让我舔!」「唔呀啊啊啊啊啊啊!」大致上是这样。) (那种变态让她永远留在医院里吧!) 我看她应该接受一次精密的脑部检查,或是送她到疗养机构疗养。 (当时的光景真的很诡异。昴受不了,使出管家拳打倒小雨。小雨怪叫一声「啊吧呀」还飞得老远,却又跑回来抱住昴,于是昴再度使出管家拳迎击……) (真是糟糕的无限循环!) (重复三十次左右后,小雨终于耗尽气力。唉,她之所以会入院,有一部分是因为她每天做这种事导致疲劳累积之故。) (……) (就是这样,她现在入院,主因是过劳。她虽然挨了昴的拳头,但外伤出奇地少。) (能不能请那个人来我家啊?) 我想请她代替我当红羽的沙包。红羽的外表也是个小妹妹,正合她的喜好。 「这么一提,昴,我为了慎重起见,有请医生替小雨的脑部做电脑断层扫描,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大小姐,是不是该做核磁共振断层扫描比较好?她的脑袋怎么可能是正常的,一定有什么地方异常。」 「真悲惨,每个人都怀疑她的脑袋有问题。」 怪不得近卫会忍不住使出管象拳,那怎么想都是正当防卫,换成一般人早已通报了。当然,是通报公权力。 刚才凉月和我说话时声音特别小,应该是怕红羽听见,因为不能让她发现近卫是女生。 「总之,因为如此,厨师在住院。」 「所以,今天和我们见面的只有一个女仆吗?」 唔,人数出乎意料地少。 我本来以为会像漫画或连续剧一样,有一堆女仆出来迎接。 「别担心,你们一定能相处愉快。」 凉月开心地笑着。 她的笑容反而让我害怕,毕竟现在的凉月不是娇月,而是闇月。她昨天还要我当狗,一不留意,搞不好我的脖子上会多出项圈和锁链,开始汪汪叫。这个国家的和平就是这样崩坏的。 「好,面对面的时间到了——昴。」 「是,遵命,大小姐。」 开门似乎是佣人的工作,只见近卫将手放上门把。 接着,她静静地打开大门。 华丽的大厅里摆放着古董家具。 大厅里有个长发及腰,犹如戴着面具一般面无表情的女孩。 女仆。 如假包换的女仆。 闪闪发亮的酒红色头发加上发带,身上穿的则是缝着花边的女仆装,黑白的对比直教人目眩。 没错,光论服装,她是个标准的女仆。可是,她身上有个不像女仆……或者该说是异于常人的特征。 她戴着眼罩。 「……」 那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在浏海的遮盖下不容易看见,但她的左眼的确戴着眼罩。那怎么看都不是医疗用眼罩,而是电影「现代启示录」里出现的那种。 「我来介绍。」 一走进大厅,凉月就开始介绍。 「她是在我家当女仆的早乙女莓。莓,向次郎和红羽打声招呼吧。」 「遵命,奏小姐。」 她用如同机器人一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后走到我面前,彬彬有礼地垂下头。 「幸会,打杂的。我是早乙女莓,请多指教。」 「……幸会。」 虽然被称呼为「打杂的」令我有点不能释怀,但我还是低头回礼。近看之下,她的表情挺成熟,年纪应该和大学生差不多。 无论如何,我得和她好好相处。 我将在这里住上一阵子,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虽然这个人戴着眼罩这种前卫饰品,但总不至于也是个恋童癖加变态吧? 「打杂的,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瞬间,我不得不改变自己对于眼前这倜眼罩女仆的看法。 ——电锯。 血腥电影里杀人魔们最爱用的凶器。 也不知道这个女仆是从哪里拿出电锯,只见她毫不迟疑地用电锯抵住我。 当然——是抵住我的脖子。 「别担心。」 早乙女莓。 她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虽然看来是个电锯,但刀刃已经全部拆下,转速也调慢,根本锯不断东西。换句话说,这是逆刃电锯。」 「……」 「不过,如果启动引擎后将它抵在皮肤上,由于摩擦生热的缘故,仍会烫得你哇哇叫。即使没有刀刃,它仍是一把十分锐利的凶器。」 「……」 「如果你是女生就好了。如果你是女生,我还能对你好一点;但你是男生,情况便不一样。」 「……」 「好,最后还有一件事。如果你敢打奏小姐的主意,我绝不饶你。因为……」 「——我最love奏小姐。」 自始至终,她都是用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说话。 说完之后,她和来时一样深深地低头行一礼,又若无其事地走向红羽,打了声招呼:「你好。」 唉,也罢。 这代表我的职场和同事都很有特色。 不要紧。或许一开始会感到困惑,但过一阵子我一定会习惯。我就抱持着这个信念,坚强地活下去吧!人生最重要的是凡事保持积极乐观的态度。 「呵呵,欢乐的自我介绍时间结束了。」 凉月开心的声音传来。在我因为打击过度而功能停止的时候,莓似乎已经和红羽打完招呼。 「莓,能不能替我带红羽去她的房间?昨天她住在客房,今天起得住佣人房。」 「遵命,奏小姐。」 莓带着红羽离开大厅。 「次郎,你没事吧?」 我的脸色或许很难看,远卫一脸担心地询问我。 「我想你已经知道,莓的个性有点奇怪。不过,只要你别招惹大小姐,她就会安安分分地当个女仆……应该吧。」 「……收到 ,谢谢你的安慰。」 啊,我的战友只有你一个,昴殿下。宅邸生活露出一线曙光,不过,近卫那句「应该吧」实在很可怕。 「次郎,你的房间在这边,我亲自替你带路。昴,你去拿他的衣服过来。」 「衣服?」 「对,我今天花费一整天做出来的得意之作。次郎的工作服在我的房间,你替我拿过来。」 「……是,遵命。」 听到主人的命令,近卫也离开大厅。 所以,现在大厅里只剩两个人。 凉月奏。 制造出这个状况的吾主。 「我的女仆如何?」 「非常独特。」 「呵呵,别担心,你一定很快便能适应。好,走吧,我带你去房间。」 恶魔凉月又以我的反应为乐。 我跟着她走出大厅,走向走廊。 唉,也罢,虽然同事是个手持凶器又love大小姐的眼罩女仆,但不成问题。和妈妈的斯巴达教育相比,这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再说,这里有床。 昨天我住的客房超级豪华,床铺和顶级棉花糖一样柔软。只要有那张床,这里就是天堂;无论现实多么残酷,我都能作美梦。 「在这里。」 当我实践正向思考时,凉月在走廊上走着走着……唔?奇怪。 为什么她离开玄关、走向庭院? 「抱歉,次郎。」 凉月在我发问之前开口。 「你应该知道,从今天起,你将不是客人而是这间宅邸的佣人。而且,现在这座宅邸里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 「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莓不愿意和你睡在同一栋建筑物里。」 「……原来如此。所以我的房间是那个吗?」 「没错,就是那个。」 凉月的视线前端。 庭园的一角。 在那里的是——帐篷。 最适合露管的绿色帐篷。 看来那块布制成的暂时居所便是我的房间。 「……」 ……可别小看我! 我才没有幼稚到为了这点小事便口出怨言。我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有人肯供我住……不,只要肯提供地方让我睡,我就应该心怀感谢。而且,我也能理解整间屋子都是女人,所以不愿意让家人以外的男人住进来的心情。 没问题,只要我慢慢博取她们的信赖即可。相信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再度回到那张棉花糖一般的床铺上。 没错,天涯何处不是家。 相信一星期之后,我就能适应这种生活。 「呃,大小姐……」 一道战战兢兢的女低音传来。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怀里抱着一个庞然大物的近卫。 「哎呀,什么事?昴。」 「是。我刚才去大小姐的房间拿东西,但房里只有这个勉强称得上是大小姐所说的衣服……」 「没错,就是这个。」 「可是,这个……」 近卫满脸歉意地看着我。 她怀中抱着的物体是——布偶装。 而且是狗的布偶装。 用两脚直立步行的可爱狗狗布偶装。 这似乎是我的工作服。 「我不是说过吗?次郎,你要当我的狗。」 凉月的神情看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她从近卫手中接过布偶装递给我。 「欢迎来到凉月家,我以宅邸主人的身分欢迎你。」 第二章 与大小姐同在 「凉月~~~~~~~~」 我用响彻整座凉月家院落的声音惨叫。 我已经忍不下去。 「怎么回事?次郎,为何大吼大叫?」 「你还敢问!这种待遇太奇怪了!为什么我的房间是帐篷,工作服是布偶装?」 我将累积已久的不满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即使是黑社会,待遇也没有这么糟。事到如今,我只好搞罢工以争取我的自由,又或者发动革命。 「没办法。好吧,我可以改善你的待遇。」 「具体上是怎么改善?」 「住狗屋加全裸。」 「那不叫改善!叫『改恶』!」 「不过一餐一万圆。」 「……咦?」 「一万圆的狗食。」 「拜托你把我当人看待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笑!」 可恨的恶魔凉月,这个女人一定是在等我吐槽。她故意提出无理的要求,正是为了引我吐槽。怎么办?她现在状况绝佳啊。 「别的不说,我干嘛穿布偶装?」 「没办法。在凉月家,管家的地位很特别,管家服则是管家的凭证,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穿的服装。」 「那也不用穿这个啊……」 「这是我和莓努力做出来的,她很会做这种针线活。我们使用的布料很薄,方便你活动,而且我觉得你穿起来应该很好看。」 「咦?真的吗?」 「当然。你要不要试穿看看?」 「……嗯、嗯。」 我半信半疑地从凉月手中接过布偶装试穽。 布偶装采近似连帽外套的设计,脸部是外露的,所以看得见前方……咦?布料虽然薄,穿起来却暖和又舒适,莫非是用上等布料吗?糟糕,我有点上瘾,要我继续穿也没问题。 「我刚才忘记说,这件布偶装只要一穿上便脱不掉。」 「真的假的!」 「真的,背后的拉链一拉上便会自动上锁。」 「怎么可能……唔喔!真的!根本脱不掉!」 「顺道一提,如果想脱掉,得用我手上的遥控器才行。」 「给我!快把遥控器给我!」 「好啊。来,去捡回来?」 「别扔啊啊啊啊啊!」 她坚持把我当狗是吧?我像接飞盘的狗一样,冲上前接住遥控器,连我都觉得这真是个美技。好,这下子便能拉下拉链…… 「咦?」 怎么搞的?按钮一堆。 「你要小心,那件布偶装是多功能的。」 「多功能?」 「它有许多很棒的功能,遥控器上的每个按钮都是某个功能的开关。」 「可是,按钮太多,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拉链锁的解除钮……」 「啊,对不起,我居然忘记写下遥控器的按钮说明,现在只能一个一个尝试。」 「……」 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假到这种地步,反而让人觉得爽快。 总之,为了脱下布偶装,我只好试试看。 先按一个按钮看看…… 「嗯?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很遗憾,那是你家的爆破按钮。」 「爆破?」 「现在你家应该已陷入火海之中。」 「你这混蛋~~~~~~」 「骗你的,那是铭谢惠顾钮。再说,你家昨天就已经烧光啦。」 「才没烧光咧!」 是烧毁一半。这是重点,不要讲错。不过我会上当是自己太蠢。 「好,快按下个按钮吧。」 「哦、哦……咦?我按了,但还是什么也没发哔哔哔哔哔!」 好、好麻! 森体好萨被电到一讶! 「你刚才按的应该是电流钮。」 「你你你你别闹罗喔喔喔喔!」 「用电流电一电,说不定可以治疗肩膀僵硬的毛病。」 「治治治治什么肩膀僵硬,我都快开始死后僵硬了了了了!」 我虽然被电得浑身发麻,但仍设法找到电流解除钮停止电流。 好险。这套布偶装比我想像的更危险,或许哪国的特务机关愿意花钱买下来当拷问工具。 「你要小心,这套布偶装还有许多功能。」 「比方说?」 「嗯,比方说按摩功能。」 「按摩?」 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良心的功能,老年人一定很喜欢。在这个少子、高龄化趋势越来越严重的国家里,这种功能应该会倍受重视。 「但是按摩的部位只有乳头。」 「为什么光挑弱点按摩啊!」 「我想老年人一定很喜欢。」 「这对高龄人士而言太过刺激!」 「骗你的,那其实是为了把胸部变大。」 「我的胸部变大还得了!」 「顺道一提,左边乳头的按摩力道是『弱』,右边是『强』。」 「拜托你把力道统一!」 一边比较强,不就只有一边的胸部变大? 然而,听到凉月的说明后,近卫的眼睛居然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胸、胸部?」 她那么想把胸部变大吗?但是,胸部越揉越大这个说法根本是迷信啊。 「……算了,我等一下再慢慢找解除拉链锁的按钮。」 「呵呵,其实你不用急着脱嘛,你穿起来很好看。」 「是吗?」 「是啊,非常好看。对不对?昴。」 「问、问我吗?」 话锋突然转到近卫身上,令她手足无措。这么一提,这家伙从刚才就一直盯着我,也不太说话。 「……我不觉得可爱。」 「别说谎,你很喜欢这种设计吧?」 「才、才没有!」 「没有吗?」 「唔……」 近卫沉默地垂下头玩着手指。 看来是凉月说中了。 仔细想想也没错,这家伙最爱那个活像杀过人的布偶——沉默羔羊,所以应该也会喜欢这套布偶装的超现实感。 「你老实说你很喜欢不就得了?」 「……唔!大小姐!」 「怎么?这么一句话还不简单?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当然,我是指喜欢次郎身上这套布偶装的设计。」 「唔~~~~~~」 「好,说说看吧。」 「很、很、很……」 近卫紧咬嘴唇,羞怯地陷入沉默。 唔,看来被人揭露自已的喜好,让她感到很难为情。我来替她打个圆场吧,而且我也有事想问凉月。 「先别说这个。凉月,这座宅邸里的佣人会不会太奇怪啦?」 我对凉月说道。 凉月闻言露出略感遗憾的表情。 「会吗?你不是说她们很独特?」 「未免独特过头了!」 管家是扮男装的女生,厨师是恋童癖,女仆的脑袋又怪怪的,即使是「勇x斗恶龙」的队伍成员也没有这么多采多姿,盗贼或浪子还比较好。 「很好啊,大家都很独特才好玩嘛。」 「讨厌无聊的你或许觉得好玩吧,但是这样没问题吗?那个女仆……说她love你耶!」 「是啊,我似乎被她爱上了。」 「……她几岁?」 「十九岁。」 「年纪果然比我们大 。」 「但莓是恋爱中的少女。」 「……」 玩真的吗?是玩真的吧?唉,我不想批评别人的性向,但love……毕竟世界很大,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常识。 「对了,次郎,你得小心。」 「晤?小心什么?」 「只要一牵扯到我的事,莓就会变得横冲直撞,其实我对此也挺伤脑筋的。所以,要是你一不注意,在莓面前用不恭敬的语气和我说话……」 瞬间—— 嘎嘎嘎嘎嘎嘎!背后传来宛如野兽低吼一般的爆裂声。 那是引擎声。 我反射性地想回头,但及时悬崖勒马。我的脖子又被电锯抵住,而且这回是发动中的电锯。 「为什么?」 和刚才一样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问道。 但是,这次带着刺人的冰冷。 「什、什么为什么?」 「我在问你为什么用这么不恭敬的语气和奏小姐说话?」 「呃,我只是心平气和地请雇主改善一下劳动条件……」 「no。」 「可、可是,最基本的待遇……」 「不需要那种玩意儿。打杂的,你还不懂。这里是凉月家,我们是佣人,和奏小姐是主仆关系。在这座宅邸里,主人是绝对的。只要主人说熊猫是白色的,它就是白色的。」 「……」 「了解吗?禁止你用那种不恭敬的语气……也不允许你用亲昵的态度和奏小姐说话。要是你敢这么做……」 「唔……变快了!转速变快了!」 嘎嘎嘎!电锯猛然加速。虽说没有刀刃所以危险性不高,但是爆裂声!爆裂声在耳边作响啊啊啊啊! 「莓,饶了他吧。他虽然是佣人,但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对,所以放开他。」 「……是,奏小姐。」 莓不太服气地将电锯栘开我的脖子。 ……病娇。 这个病娇女仆。 她为什么会跑来这里?该不会是听见我刚才大叫凉月的名字所以跑过来吧?她有顺风耳吗?还有,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明显地敌视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就是这样。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家的佣人,以后说话时要注意语气。」 「……遵、遵命,大小姐。」 「很好,那我回房间了。工作内容莓会教你,加油。走吧,昴。」 「是,大小姐。」 近卫最后小声地说一句「加油,次郎」,接着和凉月一起走回宅邸。 呃,结果我的待遇还是毫无改善吗?可恶的闇月,遗是一样整天想着要整我。 「打杂的,我来教你工作内容。」 至于我的前辈则是个病娇女仆。哇!太好啦,多么实用的社会科见习。这个人一定会好好教导我受雇于人的严酷,但愿学费不是用我的命来付。 「别担心,你的工作很简单。」 莓说着,指向立在门边的打扫用具。 「你今天的工作是打扫。」 「打扫?」 「这里是主人的宅邸,把宅邸打扫干净是我们佣人最重要的工作。」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没想到她指派的工作这么正常,反而吓我一跳。打扫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接下来只要问她要扫哪里即可。 「还有,打扫的地方是全部。」 「……啊?」 全部?全部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她刚才说的「全部」带有非常糟糕的涵义。顺道一提,带有良好涵义的「全部」是「现在开始全部半价(超市的高级肉品区)」或「全·部·给·你·看?(金发双马尾的傲娇大小姐)」之类的。 「全、全部……」 「对,不过庭院不用扫。要是连庭院都扫,不知道要扫到什么时候,所以把屋内全部清扫完毕即可。」 「……」 呃,该不会要我一个人扫完这座大得匪夷所思的宅邸吧?而且,若要在今天之内扫完,我铁定得加班。 「不做完没饭吃。」 「呃!」 「顺道一提,要是你敢跷班或反抗,下场就是这样。」 莓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似曾相识的遥控器,哔哔哔哔哔!这、这是!这种花麻的感结是! 「我会用奏小姐赐给我的魔法遥控器惩罚你。」 「魔魔魔魔魔法法法法法?」 「你要用什么咒文?雷x?莱x?」(注5) 注5 雷电,电玩「太空战士」系列的雷属性魔法名称。莱丁,电玩「勇者斗恶龙」系列的雷击咒丈名称。 「这这这这才不是什么魔法道具咧住住住住手不要连按你开开关关的我会疯掉掉掉掉!」 待我跪倒在地之后,莓总算停止电击。 这、这个女人太狠了!没想到她居然握有刚才的遥控器! 我怒火中烧,抬起头瞪向她。 见状,她依旧面无表情。 「小心,下次我会按——」 「……呃,按什么?」 「按乳头。」 莓一脸严肃地宣告。 美少女女仆对我说「按乳头」。 如果我现在情绪很亢奋,或许会大叫:「e on!e on!快来转动我的乳头吧!」但她说的「乳头」显然是指乳头按摩钮,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根本是死亡咒语。 「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通往一流笑匠的路途还很遥远。」 「我的目标不是成为佣人吗?」 「……嗯?奏小姐说你是她『新雇用的搞笑艺人』。」 「那是那家伙胡说的!」 「……那家伙?」 「啊,不,那是大小姐开的小玩笑!我怎么可能是搞笑艺人呢?」 「……」 「干嘛用那么遗憾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没看。别说这些了,开始打扫吧,你跟我来。」 莓说完,立刻带我走进宅邸。 这是我第三次进入这座宅邸。 第一次是四月,当时我很快便回家,不清楚宅邸内的详细构造,昨天也没仔细看。 我们在摆放着昂贵花瓶及绘画的走廊上走了几分钟后,莓停在一扇门前。 「先从这里开始打扫。」 「这是什么房间?」 「浴室。凉月家的大浴场正如其名,面积很大,你得提起干劲打扫。那套布偶装的布料很薄,应该塞得进脱衣所内的长靴。」 「你不扫吗?」 「我得去买晚餐的材料。厨师入院,由我代班。」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说声「再见」便二话不说地折回原路。 厨师不在时,由她代班吗? 话说回来,她竟然说「再见」?未免太无情了! 她是前辈又是女仆,至少该说句「好好努力」、「加油」或是「这个工作完成后……来我房里」。不,我知道最后一句是不可能的。 「她果然讨厌我吗?」 我用平辈口吻和凉月说话,让她那么生气啊?总觉得理由不只有这个……但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现在的我是这座宅邸的佣人。 我得做好她交代的工作,以免被裁员。 「……开工吧。」 我叹一口气,一手拿着打扫用具一手打开通往脱衣所的门。 脱衣所的装潢自得令人目眩,而且面积好大,光是脱衣所便有我房间的两倍大 。呃,莓所说的长靴……哦,找到了、找到了。 「好。」 我穿上摆在醒目之处的长靴,从打扫用具中拿起一根地板刷。 准备完成。 上吧!前往我的战场。 我如此想着,打开通往浴室的毛玻璃门—— 凉月奏在里头。 而且是全裸。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次郎,一般应该是女生尖叫才对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凉月依然十分冷静。 她似乎正在冲澡。 一丝不挂的凉月奏。 放下头发的她背对我,将头转过来。被水淋湿的柔软肌肤深深烙印在我的眼底,对我而言是个大危机。她背对我,所以看不到前面,但是背部还有……臀、臀部却却却却……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抱歉!」 我如此大叫,立刻转过身去,将凉月的身影移出视野。 然而,刚才那令人震撼的光景已经牢牢刻划在我的记忆里。 入浴画面。 而且是凉月奏的入浴画面…… 「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了掩饰难为情,我如此问道。 「这里是浴室,我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莓叫我打扫这里耶!」 「……」 沉默。 凉月沉默片刻。 「次郎,你上当了。」 「上、上当?」 「对。我猜莓的目的,是想让你和入浴中的我撞个正着。她应该是想惹我生气,好让我开除你。」 「啥……」 什么鬼!居然搞这种阴谋。 的确,一般情况下,佣人若是偷窥主人洗澡,被开除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用这个方法,莓也有错啊!」 「没错,毕竟是莓叫你来打扫浴室,照理说她也有错。但是,莓不惜被我指责也要把你赶出宅邸。」 「办不到吧!再怎么想,错的都是莓……」 「你仔细想想,我是高中生。一个正值思春期的妙龄少女,肯和看见自己裸体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吗?一般应该会觉得尴尬、不愿意吧?」 「唔!」 原来莓打的是这种主意。仔细一想,四月时我曾偶然看见近卫的裸体,当时她很不高兴。现在是同样的状况,无论理由为何,既然我看见凉月的裸体,凉月因此不爽而将我赶出宅邸也是很合理的事。 ……可恶的病娇女仆。 没想到她居然恨我恨到干出这种事。她那么气我对主人说话不敬吗? 还是说……有其他理由呢? 「不过,不要紧。」 「……咦?」 「我不会把你赶出去。要是我把你赶出去,你不就走投无路?」 「凉月……」 「呵呵呵!再说……」 大小姐开心地微微一笑。 「被你这种胆小鬼看见裸体,我一点也不在乎。」 「……」 我觉得心中最纤细的部分似乎被人用电锯锯成八块。 唔哇啊啊啊啊!讲这什么鬼话!可恶的闇月! 那种为我着想的口吻反而让我不爽。如果我这时心脏病发倒下来,该有多轻松? 「对、对不起,我道歉,真的很抱歉。但你不用担心,我没有看到多少。那、那我出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个浴室已经变成魔界,我还是快点开溜。 为了尽早逃离此地,我朝门把伸出手—— 「不行。」 但是,凉月在我触及门把的前一秒叫住我呃啊啊啊啊啊!这个女人竟然从后面抱住我!两个奇幻又柔软又像棉花糖的大规模毁灭性武器隔着薄薄的布偶装抵着我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你这家伙!」 「别动,马上就好。」 她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凉月无视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态及女性恐惧症发作而头昏脑胀的我,用手上的东西封住我的视野。那是什么?毛巾吗? 「好,准备完成。」 她的触感随着这道心满意足的声音从我背上消失。 接着,她说出令人惊愕的话语。 「那么——替我洗澡吧!」 「……啊?」 「你没听昴提过吗?她偶尔会替我洗澡。可惜昴现在工作,只好拜托你代劳。」 「你、你……」 「啊!我真是粗心大意,居然忘了。我怎能拜托你呢?你是我的狗嘛。所以——这是命令,次郎。」 凉月活像使唤家臣的公主一样呼唤我的名字。 「替我洗澡。」 「!」 「别担心,我已经蒙住你的眼睛。再说,替女生洗澡有助于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话、话是这么说……」 可恶,这个女人没发疯吧?居然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换作一般男生,铁定二话不说地一口答应,但我不一样,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 我是个光碰到女生就会流鼻血昏倒的男人,这种胆小鬼哪能在浴室里替女生洗澡?即使蒙着眼睛,任务的危险性依旧是ma。救救我,詹姆士·庞德。 「动作快。你也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吧?」 「唔……知、知道啦!」 我不情不愿地答应。 正如凉月所言,若能达成这个任务,我的女性恐惧症应该能获得改善。 「过来这边。」 凉月拉着视野被封锁的我。 真是奇妙的双人组。 我穿着布偶装,凉月却是全裸。 如果要举例,这种情况和「龙龙与忠狗」差不多。 咦?「龙龙与忠狗」里没有这一幕? 不,那部作品的最后,忠狗不是蒙主宠召吗?如果让莓看见这个状况,我就死定了。我的角色根本是阿忠。 「真的没问题吗?要是莓看到……」 「放心吧,她应该已出去买菜。」 「说不定她是骗人的啊。再说她如果想陷害我,或许会来个人赃俱获,把我当成现行犯抓起来。」 「不会的。有一次莓不小心正面看见我的裸体,结果当时的她和你一样,流着鼻血昏倒了。」 「好浅白的反应……」 「真的很好玩。」 「你的意思是说我流鼻血很好玩吗?」 「呵呵,别那么生气。总之,莓不会来这里,她真的已出门买菜。现在女仆、管家和厨师各少一个,所以她很忙。你安心替我洗澡吧。」 「……唔!」 目的地似乎到了。 凉月的手引导我坐在一个类似圆椅的东西上。 「替我洗背,可以吗?」 「o、ok。」 「还是你想洗前面?」 「你想杀死我啊!」 浴室转变为杀人现场,死因是出血过量,但死者并未中刀。 真是连开膛手杰克都大感惊异的毅人手法。 「呵呵呵~开始之前,你先脱掉布偶装的手部吧,直接触碰才能治疗女性恐惧症。」 凉月再度牵起我的手,调整布偶装的手腕。 我看不见,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似乎是手腕部位也藏有拉链,可以将手掌拿下。这套布偶装未免太多功能。 「好,用这条毛巾替我洗背,我已经用沐浴乳打好泡沫。」 「哦、 哦……」 她将满是泡沫的毛巾放到我赤裸裸的掌心里。 我得蒙着眼睛,用这条毛巾替凉月洗背。黄金周的时候近卫也做过同样的事,没想到这回轮到我。 「好,请吧。」 凉月的声音依旧冷静。 她怎能如此从容?简直是扑克脸。我绝对不和她玩二十一点。我可以想像自己输光身上的钱而破产,被迫向地下钱庄借钱,结果遗不出来而被扔进东京湾里。 「……可恶。」 唉,事到如今,我只能豁出去。凉月是恶魔,这间浴室是地狱,要想离开这里,我只能出卖灵魂。 「那、那么,我要动手罗!」 我慢慢将毛巾放上凉月的背部,接着将泡沫涂抹到她的肌肤上。 「呵呵,你的技术不错嘛。」 「那、那就好。」 唔啊啊啊啊!我的脑袋快短路啦!冷静下来,在脑中播放配乐,沉淀一下思绪吧!呃,要放哪首曲子呢……为什么传来的是「别脱水手服」(注6)!太古早啦!而且衣服早就脱光了。 「啊,糟糕。」 「怎、怎么回事?」 「那条毛巾太老旧,用它洗澡会弄伤我的皮肤。所以——你能不能用手掌沾泡沫,直接替我洗背呢?」 呜!这个恶魔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这家伙的前世一定是阎罗王。神父、驱魔师、勇者,哪一个都行,请快来救救我! 「动作快,这是命令。」 「……o、ok。」 我遵照凉月的命令,在手掌中涂抹泡沫,战战兢兢触碰她的背。 「唔!」 瞬间,鼻子一带传来温热的感觉。 是鼻血。 我居然这么快就喷出鼻血。 「没洗完主人的背,不准昏倒喔!」 「知、知道啦……」 注6 日本女子偶像团体「小猫俱乐部」于一九八五年推出的单曲,是该团体的代表作之一。 「呵呵呵,乖。」 「别把我当狗!」 我如此反驳,但已快失去意识,脑中的配乐则从「别脱水手服」转为粉红淑女(注7)的「s.o.s.」。哎呀,就说太古早了! 「唔、啊……」 我克制着呻吟声,拚命替凉月洗背。哇!滑溜溜的,而且好温暖。替女生的肌肤涂抹沐浴乳,根本是天堂! 「谢谢你洗得这么仔细。」 「可、可以了吧?」 「不行,昴花的时间更久。啊!会不会是因为我老是捉弄一丝不挂的她,所以她花费的时间才特别久呢?」 「……」 或许是两个女同学在浴室里嬉闹的画面浮现脑海之故,我的脑内配乐从「s.o.s.」变成「禁忌游戏」,而且是乐曲演奏版。 「唔……」 ……我、我不行了。 注7 pinkdy,日本女子双人组合,活跃年代为一九七〇年代末期至一九八〇年代初期。 优雅壮阔的旋律淹没脑海,我的意识也逐渐远去…… 「谢谢,可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主人总算放过我。 ……得救了。 我的手从凉月的背上移开,转而摸索莲蓬头,替凉月冲掉泡沫。感觉像在清洗法拉利或保时捷等名车,有够累的…… 「你有什么感想?」 「好累,我真想申请额外津贴。」 虽然工作内容本身已是一种津贴,但一码归一码。对于罹患女性恐惧症的我而言,这是一份划不来的工作。 不过,这份工作已经结束。 接下来只要快点离开,回去扫地…… 「好,那如你所愿,给你奖赏吧。」 瞬间,我忍不住诅咒自己的大意。 「别客气。即使是狗,只要表现得好,饲主也会给予奖赏。两者的道理一样。」 我不是说过吗?我不是狗——虽然我很想如此否定,但是不敢。 唔哇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很高兴是吧? 虽然蒙着眼睛看不见,但我想她铁定在笑,像见到小红帽的大野狼一样。 「我想想。那就……呵呵~」 凉月淘气地微微一笑。 「赏你一个吻吧。」 「啊?」 由于太过震惊,我的思路完全冻结,脑内的配乐也停住。 凉月无视浑身僵硬的我,继续说道: 「我说,我要赏你一个吻。」 「吻?这未免太……」 「有什么关系?我们之前也接过吻啊。」 听到这句话,黄金周的光景顿时在我的脑海中重现。 啊啊啊啊!这么一提,的碓是如此,我的第二个吻正是被她夺走。顺道一提,我的初吻对象是近卫,但当时是做人工呼吸,所以我没有记忆。 「次郎……」 轻柔妖艳的语调传来。 我蒙着眼睛看不到前方,但凉月牵起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将脸凑过来,因为有股气息微微地吹向我。 「……唔!」 接着,她的嘴唇缓缓接触皮肤—— 「——咦?」 怎么回事? 凉月的确吻了我。 但她亲吻的部位不太对。 没错,凉月——亲吻的是我的手背。 「好,这是奖赏。难道你以为我会吻你的嘴唇吗?」 「……」 ……我要宰了她。 我绝对要宰了这个女人!她这么喜欢捉弄我吗?自从她变为闇月之后,整人的手段变本加厉。 「怎么?你脸红了耶。」 「笑、笑死人!不过是被亲一下手背,谁会害羞啊!要是你不服气,亲个脸颊来看看吧!」 「咦?讨厌,那么难为情的地方,我怎么亲得下去?」 「你的贞操观念太奇怪了!」 之前明明二话不说地亲我的嘴,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害羞行不行? 「拜拜。既然已领完报酬,我要回去打扫。」 大小姐也开心了,我还是快去做下个工作。 我如此想着,正要起身, 「哎呀,你在说什么?报酬还没付完呢。」 「咦?」 我疑惑地愣在原地,凉月则将我的手拉向她。 接着—— 「凉、凉月!」 我惊愕地高声大叫。 凉月——居然含住我的食指,接着像扑向猎物的毒蛇一样,用温热的舌头缠住。 「唔……啾……嗯……」 我感受到微微的气息。 凉月的唾液发出的水声刺向我的耳朵。 吻。 虽然她吻的部位是手指,但这个吻实在太过热情。 「凉、凉月,住手……」 「……嗯?」 「唔!」 凉月宛若拒绝我的抗议一般,轻轻咬着我的手指。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蒙着眼睛舔手指?或许是因为视野被封锁的缘故,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呃!救救我,盲剑客!我现在才知道眼睛看不见有多么恐怖。 「住、住手……」 这已经不是抗议而是恳求。我的女性恐惧症再度发作,但凉月依旧不肯停止亲吻。 「嗯……啾……不行……」 妖艳的水声响起。 凉月一面用温热的舌头缠住我的手指,一面喃喃说道。 「为、什么?再这样下 去,我、我真的会昏倒……」 「不行……我不住手。因为……我是闇月……」 「——因为我得让你讨厌我。」 这句话像开关一样,使我濒临极限的意识沉入黑暗深渊。 「……全都是你的错。」 在意识逐渐转暗之际,我似乎听见一道微弱的声音。 「而且……还害我的心脏怦怦乱跳……」 不知是梦是真的空虚说话声传来。 我拚命想听清楚,但由于恐惧症发作,我的意识沉落黑暗的深渊。 第三章 突击!隔壁的管家 从结论说起吧。 最后,我虽然疲劳困顿,但仍完成打扫工作。 浴室事件发生后,恢复意识的我在凉月(很可惜,她已经穿好衣服)的吩咐之下继续打扫。 虽然宅邸大得吓人,但或许是原本就常常打扫之故,要扫完倒还不难。 只不过待我清扫完毕时,已经过晚上九点。 除了我以外,整个宅邸的人都已吃完晚饭,我得独自用餐。 工作一整天,我的肚子早已饿扁。 所以我快步走向厨房…… 「辛苦了。」 一走进厨房,面无表情的莓便迎面走来。 没错,问题在于这个病娇女仆。 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乖乖把粮食分给我? 「奏小姐赏赐给你的工作服呢?你脱掉了吗?」 「嗯,因为打扫完后我流了一身汗。」 话说在前头,这句话是谎言。其实我没有流那么多汗,但来这里之前,便先把布偶装脱掉放在帐篷里。 莓有遥控器,我怕又被她当成玩具玩弄,所以事先脱掉布偶装。我花费许多劳力和时间才找到解除拉链锁的按钮。 「这么一提,浴室扫得怎么样?」 「呃,你去买菜之后,穿着衣服的大小姐从脱衣所走出来,跟我说:『我要用浴室,你先不用清扫。』」 「是吗……」 眼罩女仆露出遗憾的表情。 当然,刚才的也是谎言。要是我说出自己在浴室替凉月洗澡,她还亲吻我的手指,搞不好电锯秀马上登场。所以,我已经事先和凉月串供。 「算了,你的肚子饿吗?」 「……非常饿。」 「yes。我已经准备好你的晚餐。」 莓走向巨大的冰箱。她打开门,从里头拿出来的是…… 「这可是上等货。」 牛肉乾。 而且怎么看都是给狗吃的那种。 「……」 ……冷静。 这么一点状况,我早就预料到了。 问题是之后要如何吃到正常的晚餐。 「你这样还配称为代理厨师吗?」 她看来挺高傲的,所以我采用激将法。 凉月刚才跟我说过,这个女仆的厨艺其实相当高明。既然如此,我便针对她的厨师魂进攻。 「挑衅我也没用,因为我已经接到命令。」 「命令?是大小姐的指示吗?」 「no。给你一个提示,是我的前辈兼上司。」 「大叔啊……」 「yes。流先生跟我提过你。他出门前交代:『要是有个戴眼镜的蠢小子跑来这座宅邸,你就把他当狗处理。』」 那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 他应该不是料到我家会发生火灾,而是因为自己即将离开宅邸一阵子,所以事先设下这道防线。话说回来,他说谁蠢?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变成临时佣人。」 莓目光凌厉地盯着我。 她果然讨厌我。 无论如何,倘若我不做任何抵抗,我的晚餐便是牛肉乾,沦落为名副其实的狗。 我得设法避免这种下场。 「放心吧。」 然而,意外的是,莓居然轻易改变态度。 「今天我会好好做一顿饭给你吃,毕竟你是奏小姐的朋友。」 「莓……」 「别误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而是看在奏小姐的面子才给你吃顿像样的饭菜。」 莓再度走向冰箱。 ……搞什么,原来她人还不坏嘛。 虽然她是个病娇又携带凶器的女仆,但本性似乎挺善良的。人性本善,纵然在世风日下的现代日本,人与人之间仍有温情存在。 「有件事我要说在前头。」 莓头也不回地说道。 「要吃我现在端出来的料理可是有诀窍的。」 「诀窍?」 「yes,微波两分钟。只要把握这个原则,便能享用好吃的晚餐。」 咻!她扔了某个东西给我。 我连忙接住一看。原来是日本开发,凭着稳定的品质遥遥领先其他品牌,又方便调理,在台面下支撑家庭餐桌(主要是独居男人)的食品——速食白饭。 「……」 我抓狂了。 「叫主厨过来!」 我像某个美食俱乐部的老板一样大叫,莓却挺起胸膛说:「我就是代理主厨。」 我真的开始考虑转行。 ♀x♂ 说归说,但我不可能现在另找工作。 所以,我为了改菩劳动条件,只好向莓抗议。 「你还要配菜?真是个贪吃鬼。」 于是,莓丢了一罐方糖过来。我今天的晚餐是方糖套餐,白饭是速食白饭,血汗程度连蟹工船都为之惊讶(注8)。 我还在发育期耶!虽然我相当赞叹速食白饭的技术力和品质,但这样不够啊! 在厨房吃完晚饭后,我忍着饥饿回到帐篷。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 事到如今,只好快点睡觉。 帐篷里有睡袋,应该能帮助我挨过寒冷的夜晚。最让我痛苦的是饥饿,如果明天早上的早饭也是那样,可就恐怖了。但我现在能做的只有睡觉,或许睡在星空下反而能一夜好眠。 我如此想着,正要进入帐篷—— 近卫昴在帐篷里。 她还穿着我脱下的狗布偶装。 「……」 不会吧?昴殿下。 她那么……想隆胸吗? 「次郎!不、不是!这是有原因的!」 注8 《蟹工船》,小林多喜二所着的小说,描写在螃蟹罐头制造船上受到奴役的工人们故事。 穿着狗狗装的管家发现我,顿时手忙脚乱。 糟糕,布偶装超可爱的。狭窄的帐篷内转眼间化为与小狗亲近的广场,说不定这会成为一股新风潮。 「冷静下来。你干嘛穿着这套服装?」 「因、因为我刚才看你穿……呃,觉得很羡慕……」 近卫像被饲主责骂的小狗一样垂头丧气。 她那么想穿布偶装吗?不过,思及昴殿下的品味,这倒是不足为奇。 「而且……这是你穿过的。」 「咦?」 「不!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可是……」 「可是?」 「我试穿过后脱不下来……」 「你刚才没听见凉月说的话吗?拉镰一拉上,这套衣服便会锁住。」 「少、少瞧不起我!我当然有听见!所以,我事先请大小姐告诉我解除按钮是哪一个……唔!」 近卫陷入沉默。 我知道了,这家伙大概忘记是哪一个按钮,真是粗心大意。这套布偶装有许多危险的功能,所以她陷入想脱却脱不得的窘境。 「怎么办?次郎,我得一直穿着这个吗?要是我乱按,结果不小心按到乳……不,胸部按摩钮……」 近卫像只冷得发抖的小狗一样不停打颤。 乳头按摩的确可怕。不过……为什么?我有点想看惨遭按摩的昴殿下…… 「唉,不可能啦。」 「不可能?什么不可能?」 「没什么,是我自己的问题。对了,我知道是哪一个按钮,把遥控器给我吧,我替你脱掉这套衣服。」 「脱脱脱脱脱!」 「你在慌张什么?」 「因、因为,呃 !」 近卫满脸通红地沉默下来。 …… 莫非她为了穿布偶装,所以把衣服都脱掉吗? 我的视线转向帐篷角落,只见折得整整齐齐的管家服放在那里。这家伙真是一板一眼,直接把布偶装套在管家服外头就好啦! 「好吧,我告诉你是哪个按钮,你等一下去别的地方脱下来。话说回来,你来这里是为了穿这套布偶装吗?」 「唔,不是。今晚很冷,所以我替你送宵夜过来。」 「宵夜?」 我肚子里的虫高兴地大喊「哈雷路亚」。来得好!虽然近卫的厨艺不佳,但至少可以帮我补充卡路里。 「来,这是红茶。我放在保温杯里,还是热的。」 近卫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瓶和两个马克杯。 唔……我猜错了。 仔细一想,说到管家便会联想到红茶,但是红茶又不能填饱肚子。呜呜,一想到这袒,我的空腹感又…… 「……次郎,你不喜欢我送的宵夜吗?」 听见这不安的声音,我将视线转回前方,只见近卫的眼睛微微湿润。 哇,别露出那种表情嘛! 想当然耳,她并没有错。她是出于一番好意送热红茶给我,我还是心怀感激地享用吧。 「怎么会?我是头一次喝你泡的红茶,很期待呢。」 「是、是吗?其实我对于泡红茶挺有自信的。」 见到我的笑容,近卫似乎松一口气,像只摇尾巴的狗一样脸上灿然生光,接着将红茶倒入马克杯中。 ……她有自信? 一想到近卫的手艺,我实在有点不敢喝…… 「来,次郎。」 可是,不能背叛这个笑容。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马克杯喝一口。 「……唔?」 咦?还挺……不,是非常好喝。我平常完全不喝红茶,对红茶没有研究,但这杯红茶既温暖又顺口,感觉直透体内。 唔,没想到近卫有这等好手艺。 「哼哼,如何?」 「嗯,非常好喝。」 「那当然。很厉害吧?」 「我好久没看见你像管家的一面。」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唔~~~~」 布偶装管家一脸不满。 「抱歉、抱歉,不过这杯红茶真的很好喝。」 「是、是吗?你高兴就好。大小姐果然没说错。」 「凉月要你送红茶过来吗?」 「嗯,她要我『去找次郎暗度春宵』。」 噗!我把嘴里的红茶全喷出来。 「怎么?晚上送宵夜,所以叫『暗度春宵』对吧?大小姐是这样跟我说的。」 恶魔凉月,居然捉弄纯真的近卫。 啊,我只能祈祷近卫别跟红羽说「我昨晚去找次郎暗度春宵」,否则凉月家恐怕会发生杀人案,被害人当然是我。 此时…… 咕噜噜噜噜噜噜。 真是可悲,红茶虽然好喝,但无法满足我。肚子里的虫发出「s.o.s.」。mayday、mayday(注9),卡路里不足。 「咦?次郎,你肚子饿啊?」 注9 mayday为团际通用的无线电通话之遇难求救讯号。 「嗯、嗯,有点饿。」 「为什么?工作结束后你不是吃过晚餐……」 说到这里,近卫猛然省悟。 她的脸色明显地黯淡下来。 「是莓的关系吗?抱歉,次郎,我早该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别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 「那么,你晚餐吃什么?」 「……方糖配速食白饭。」 「太、太过分了!要是我受到这种待遇,铁定气得罢工!」 看近卫愤慨的程度,岂止是要罢工,简直快暴动了。对于饥饿管家而言,粮食不足是件很严重的大事,难怪她如此激动。 「抱歉。我和大小姐一起进厨房的时候,应该乘机拿一些食物出来。」 「凉月干嘛和你一起进厨房?」 「那、那是因为,我……呃……」 「……莫非你现在还被禁止进入厨房?」 暑假来我家煮咖哩的时候,她曾这么说过。 没想到都已经过一个月,她还没解禁。 「没、没办法啊!其实我现在一个人进厨房也没问题……对了,我们现在去找东西吃吧。」 「现在?还是算了。要是被发现,连你都会挨骂。」 「唔……可恶……要是我能进厨房……」 近卫像个小孩一样嘟起嘴巴闹脾气。 「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食物……」 管家歪头思索。 现在到外头采买,时间实在太晚,再说这附近好像没有便利商店。没办法,我今天还是忍着饥饿睡觉吧。 「……啊!」 此时,近卫突然灵机一动。 「恁么?你想到什么好办法吗?」 「嗯、嗯……对……」 不知何故,近卫害羞地支吾其词。 接着—— 「……次郎。」 她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你要不要……来我的房间?」 ♀x♂ 「我、我吃饱了。」 吃完泡面(超x杯)之后,我有点紧张地放下筷子。 「很、很好吃,谢谢。」 「嗯、嗯,太好了……」 近卫似乎也一样紧张,她穿着布偶装垂下头。 没错,这里是近卫昴的寝室。 这是我头一次进入昴殿下的房间。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会在房间里偷藏泡面。」 「唔,没办法,我在宅邸里没机会吃泡面。他们说这个不营养。」 「所以你连热水瓶都自备?」 「我、我有什么办法!没热水不能吃啊!」 那倒是。 虽然如此,当我进到房间,看见她从床底下拿出泡面时,还是吓一大跳。五月的时候,我也在类似的地方藏过泡面。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喜欢吃泡面。 「而且布偶好多。」 「嗯,很可爱吧?」 「呃,唔,嗯……」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房里满坑满谷的布偶全都有点异常。 沉默羔羊。 这个造型诡异的玩偶,显然是以在知名电影中登场的博士为原型而设计的,外表虽然可怕,销路却出奇地好。 「我拜托奈久留之后,她送给我一堆玩偶。你也知道吧?她爸爸是制作这只羊的玩具公司老板。」 那个眼镜中毒者铁定是想拉拢近卫,才送这么多沉默羔羊给她。不可以拉拢管家啊。如果没有这些羊,这个房间便很正常。 「……」 糟糕。 我一想到自己正在近卫的房里又开始紧张。 这里是女生的房间。 想当然耳,我鲜少有机会进入这种秘境。我妹的地盘意识很强烈,要是我违法入侵,马上会落入摔角地狱里。我虽然去过政宗家,但当时因为灵异现象而心神不宁。 所以,我现在会紧张也是难免的事。 这里如假包换,正是近卫昴的房间。 「次、次郎,你都来了,要不要玩一会儿再走?」 近卫战战兢兢地问道。 的确,现在离就寝时间还早。再说,我和近卫是死 党,偶尔两人一起玩也不赖。 「好啊,有什么可以玩?」 「我有wxi。」 「wxi?」 为什么管家的房间里会有这种走在时代最尖端的游戏主机?不,昴殿下也是高中生,这个年纪的人拥有游戏主机是很正常的事。 「你有什么游戏?」 「桃铁。」 「哦?没想到你喜欢这种平民游戏。还有呢?」 「我只有桃铁,」 「……算、算了,我也挺喜欢玩桃铁,经常和红羽一起玩。」 只不过红羽每逢连败就会破坏摇杆,或是对我施展摔角招数,所以我只好每次都暗中让她。真是恐怖统治。 话说回来,桃铁是个长年以来广受玩家欢迎的家用主机游戏,而且最适合拿来打发时间。 「……不行,我们大概玩不起来。」 「为什么?你不会操作吗?」 近卫其实挺笨拙的,或许她买游戏以后却因为是个机械白痴而不会操作。 「不,我的意思是,我和你的技术相差太多。」 「咦?」 「我玩桃铁累积的时间已经超过三百个小时。」 「三百!」 「我一个人玩,结果越玩越入迷……」 「你一个人玩桃铁?」 「别、别小看桃铁!即使一个人玩也很有趣!」 「呵是,三百个小时未免太多……」 「唔……没办法啊。过去我没有机会邀学校的朋友来房里玩,而且身为管家,邀大小姐玩好像又有点……」 穿着布偶装的近卫活像狗食被人拿走的小狗一样闹起脾气。 啊,这么一提,这家伙在认识我之前都没有朋友。她身为管家,又不好意思邀主人陪自己玩游戏。真是个古板的家伙。 不过,她可以邀大叔一起玩啊,毕竟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我曾想过邀爸爸一起玩,但后来打消念头。」 「为什么?」 「我不希望他进入我的房间。」 「……」 家有思春期女孩,难免会产生这种问题,大叔真可怜。近卫虽然穿男装,但毕竟是个女生,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 「爸爸一进我的房间就会感动得大哭。」 「真的假的?」 「他的泪腺最近好像变得很脆弱,连看『崖上的波x』都会嚎啕大哭。」 「那部电影里有让人嚎啕大哭的元素吗?」 「他说他看到波x的爸爸,觉得心有戚戚焉。」 「……」 「你体谅他一下吧,次郎。爸爸正值多愁善感的年纪。」 管家的目光望向远方。 进女儿的房间有什么好哭啊?大叔,他这样就哭,那近卫结婚时该怎么办?到时候婚礼铁定会变成葬礼。依他的作风,杀害对方以后搞不好直接当起丧主。我想他一定会开开心心地送对方上天堂。 「总之,我们没办法玩桃铁。所以……来玩别的游戏吧。」 「别的游戏?」 「就玩夏天去海边时,你和大小姐玩的那个游戏。」 「那个游戏?」 她指的是用手指在背上写字让人猜的游戏吗?倒是无妨…… 「你为什么想玩那个游戏?」 「有、有什么关系!我一直很想玩!」 「是、是吗?那就来玩吧。」 近卫的态度出奇强硬,原来她那么想玩那个游戏吗?厦正那个游戏有助于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刚刚好。 「……好,这下子便和大小姐的守则一样……」 「啊?」 「不,没什么,我们快开始!」 话一说完,近卫就绕到坐着的我背后。 咦?一般应该是先猜拳决定顺序吧?我正想吐槽,近卫却立刻将手指放到我的背上。 是我多心吗?她的手指一直颤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那、那……我要写罗!」 接着,近卫在我背上写下的文字是…… su。 「s u?」 是醋吗?为何突然提到醋?她想喝醋?听说喝醋有助于养颜美容与健康。 「别、别误会!我还没写完!」 「是吗?」 「对,还有下文,接下来才是重点……」 「……」 一股可怕的压力刺向我的背部 喂喂,这家伙为何这么拚命?一点开心的气氛也没有,活像在地下赌场赌博。 「我、我要写罗!」 近卫一脸紧张地滑动手指。 ki。 「……ki?」 正当我如此猜测背上的文字时…… 「唔!」 不知何故,近卫发出懊恼的声音,又继续滑动手指。 然后,她在我背上写下的关键字是…… yaki。 「……寿喜烧?」(注10) 「答、答对了……」 耳边传来近卫充满懊悔的声音。她小声地低喃一句:「可恶……」 喂,用不着如此认真吧?活像是只差一步便到手的胜利逃走一般。 「……次郎,别玩这个游戏了。」 「咦?才刚开始耶。」 「抱歉,这个游戏对我来说门槛太高。」 「……」 注s「su」音同日文中的「醋」,「suki」为「喜欢」之意,「sukiyaki」为「寿喜烧」。 不行,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被我猜中让她那么不甘心吗?既然如此,就别写「寿喜烧」这么好猜的词啊。 而且时间太快,我的女性恐惧症还来不及发作,游戏便已结束…… 「那现在要干嘛?玩扑克牌?」 「不行,房里没有扑克牌。倒不如说,别玩游戏了。」 「咦?」 「——游戏到此结束。」 「你在耍什么帅?」 「罗、罗唆!气氛是很重要的!唔~~~~」 近卫咕哝一声,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 「接下来我要开始进行治疗。」 「治疗……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你也不希望老是为了这种体质伤脑筋吧?你不是说过,这样就不能和女生谈恋爱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她打算怎么办?凉月又不在,莫非她知道什么有效的疗法? 「别担心,我已经想好计划。」 「真的?」 「嗯。不过——实行这项计划需要一点勇气。」 近卫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竟然从布偶装的口袋中拿出遥控器。来这个房间之前,我已将布偶装的遥控器交给她。 接着,她按下按钮——我刚才告诉她用来脱掉布偶装的拉链锁解除钮。 「……近卫?」 「唰」的一声。 说来惊人——近卫竟然脱掉布偶装。 「你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别慌张,这是为了替你治疗。」 「未免太刺激了!」 她不用这么卖命吧! 掉落地面的布偶装,纤瘦的双腿,柔软又有弹性的大腿,以及纯白的内衣裤。 ——近卫的身体显露出来。 「……嗯?」 不对,她身上穿的好像不是内衣,而是泳衣。 「别担心,这是泳衣。我认为这应该有助于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所以事先穿在里面。你看,这不是夏天我们去海边时我穿的那一件泳装吗?」 「是啊……那么,你在帐篷里为何不想脱布偶装?」 「我不是说这个方法需要勇气吗?那时候我还没有做好觉悟……」 近卫害羞地沉默下来。 可恶,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夏天时好像也曾在政宗家发生过同样的事。虽说比基尼已十分刺激,但是……呜呜,把我的心跳还给我。 「先别说这个——次郎。」 近卫突然狠狠瞪着我。 「暑假的时候,你去过宇佐美她家,对吧?」 「!」 「而且,她还请你吃马铃薯炖肉。」 「!」 「虽然我当时没追究,但听说宇佐美穿着泳衣抱住你?」 「你怎么知道?」 「之前我逼问宇佐美时,她告诉我的。没想到她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居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 怎、怎么搞的? 暑假的私奔之旅前,我的确曾在政宗的住处接受治疗,但为何直到现在才提起这件事?快乐的时光一瞬间化为审问时间。现在只能委托panasoxic或soxy开发时光机。我要回到从前的快乐时光。 「不过——没关系。」 「咦?」 「我没有因为你接受宇佐美的治疗而生气,反倒因此得到灵感。」 「灵感?」 「对。你看见这件泳衣应该也明白吧?」 近卫自豪地叉着腰。 纯白色的比基尼。 夏天时,她的腰部围着布裙,这次她把布裙脱掉,泳衣看来变待更加撩人。平时穿男装的昴殿下做这种打扮,两者的落差让她显得好可爱…… 「不、不会吧?近卫小姐。」 我的声音因为脑中重现的心理创伤而颤抖。 暑假时,我在政宗家接受的治疗,是让换上泳衣的政宗紧紧抱住我。那根本是斯巴达教育,我都已经流鼻血她还不停手。 莫非近卫现在要实行卧计划是—— 「没、没错。和穿着泳衣的我抱在一起,或许能稍微改善你的女性恐惧症。」 「!」 果然是这样,这个方法很丢脸耶! 近卫似乎有同感,她的脸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双手擦腰杵在原地。 更何况这里是近卫的房间。 密室。 而且,只有我们两人独处。 这、这种组合散发出非常危险的气息… 「你、你在犹豫什么?你不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吗?」 「唔……」 我想治好女性恐惧症。 我想和女生好好相处。 我不想过灰色的高中生活,我想过普通的高中生活。 ——没错。 近卫为了我这么牺牲耶! 我这个当事人岂能胆怯? 「好、好吧!」 我做好觉悟,笔直凝视近卫。 「好、好,那么……」 她羞怯地喃喃说道。 「…………抱紧我。」 接着,近卫用几近消失的女低音如此说道。 「……啊?」 「我……我要你抱紧我!」 「为、为什么?」 「那还用问!要我主动抱你……这、这么丢脸的事我哪做得出来!」 近卫拚命大叫,脸变得更红。 抱抱抱抱抱紧她? 这怎么行!暑假时,我的确曾在墓园里抱紧她,但那时候是出于一时冲动。现在的近卫穿着比基尼,至于政宗那次则是她主动抱住我…… 「还是说你不想抱我?像我这种男装管家,根本无法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吗?」 呃! 「……次郎。」 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穿着泳衣的近卫,宛若恳求似地抬起视线凝视我。 ……很好。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啦!那么——我要抱罗?」 「……嗯。」 近卫完全相信我,静静地闭上眼睛。 ——静静地。 我抱紧她娇小纤细的身躯。 「唔!」 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冒出来。 我的女性恐惧症发作。 紧紧抱着女生,这个事实让女性恐惧症一口气加速。 「唔……」 近卫在我的怀中虚弱地吐出一口气。 呃!她的气息!近卫靠得太近,气息直往我身上吹。这根本是超级近身战,与其这样,我宁愿挨红羽的关节技。 「……次郎。」 此时,管家以湿润的眼睛仰望我。 「呃……抱紧一点。」 「什么……」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可、可是……」 「不用顾虑我,我……并不讨厌。」 「……」 「……次郎。」 听见这声呼唤,我只能回答:「收、收到。」 ——紧紧地。 我用双臂抱紧满脸通红的近卫。 「哈……」 微小的吐气声再度传来。 近卫宛若在忍耐什么似的,将脸埋在我的胸膛。 「次、次郎……你好温暖。」 「嗯、嗯,因为我是人类嘛!」 或许是因为头昏脑胀之故,我根本无法好好答话。 女性恐惧症逐渐侵蚀我的身体。 我的意识变得昏昏沉沉,现在还没流出鼻血简直是奇迹。搞不好这是我截至目前为止时间最长的忍耐纪录。换作平时,我早已浑身是血。 ……好、好。 既然已更新纪录,那见好就收—— 「……次郎。」 然而,正当我打算松开双臂时,近卫拾起头来呼唤着我。 那是一双简直快把人吸进去的清澈眼眸。 还有微微泛红的脸颊。 和平时的男装管家截然不同的女孩面貌。 「次郎……我……」 那张柔软的嘴唇在我眼前努力地编织话语。 我们的气息吹向彼此身上。 在这个狭窄的世界里,她拚命地试图传达些什么。 这时候—— 「近卫学长,你睡了吗?」 突然有人敲响房门。 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红羽。 「次郎,快放开我!」 近卫惊慌失措地离开我。 这也难怪,毕竟现在的近卫不是男装管家,而是不折不扣的女孩装扮,要是让红羽看见,她就不能继续当管家。 话说回来,红羽在这种时间跑来这里做什么? 「次郎,你先躲进那个衣柜里。」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不,暧昧的事倒是有做,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近卫指示我躲起来。 「哦、哦。」 我立刻遵照吩咐,躲进房间角落的衣柜中。 以前红羽曾经怀疑过我和近卫在搞bl,要是让她看见我晚上跑进近卫的房里,说不定又要胡思乱想。 衣柜比我想像中的更狭窄。 衣柜里放着近卫的便服,衣架上尽是一些少女服饰。我还来不及看清楚,近 卫便关上门。 「近卫学长?」 红羽似乎发现房里有动静,发出诧异的声音。 不妙。 我被关在黑暗中,看不见状况,只知道事态相当紧急。如果房门没上锁,红羽随时会进来, 「……可恶!」 近卫!快点换上衣服啊! 正当我祈祷昴殿下尽快切换为男装管家模式时—— 「呀!」 随着一道可爱的尖叫声,物体倒下的声音传入我耳中。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非近卫换衣服换刭一半时,因为太过慌张而跌倒? 「近卫学长,你怎么了?」 呜!红羽似乎听见刚才的尖叫声,喀嚓喀嚓地转动门把。她未免来得太不是时候。 ——完了。 没想到近卫的管家生活会在这里画上休止符。 正当我仰天长叹时…… 「次郎,让我进去!」 随着一道喀嚓声,衣柜猛然打开,近卫冲进衣柜里。由于背光的关系,我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 接着,衣柜门再度关起。 下一瞬间,房门打开的声音和红羽走进房里的声音响起。 「咦?近卫学长不在吗?我还以为刚才那是他的声音耶。」 妹妹困惑地说道。 哈哈哈!蠢妹妹,居然连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我很想学推理小说中的凶手这般放声大笑,但目前的状况不容许我这么做。 (近近近近卫!别靠得这么近!) 我用红羽听不见的音量小声抗议。 近卫居然整个人贴上来。 唔!女性恐惧症又快发作… (没、没办法啊!这个衣柜太窄了!) 毕竟衣柜不是设计用来装人的,制作这个衣柜的师傅也没想过他的作品会被用在这种用途上吧。衣柜内实在太狭窄,我们动弹不得。 (对了,次郎。) (干嘛?) (你……看得见我的样子吗?) (不,看不见,因为这里黑漆漆的。) (是、是吗……那就好。刚才我穿的布偶装已藏到床底下,应该可以蒙混过去。) 不知何故,近卫松一口气。 然而,眼前的状况依旧危急。如果这是恐怖电影,接下来我们铁定会被杀人魔发现,而且红羽的危险性远高于杀人魔。出现了!死亡徵兆出现了! 「这里就是近卫学长的房间啊?好棒的房间喔……」 红羽参观着近卫的房间,丝毫不知我的心境。 这么一提,这家伙现在也是羔羊迷。若非如此,看到这种房间,怎么可能说得出「好棒」二字?她起先明明很讨厌沉默羔羊,现在却已完全中毒。 「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吧。」 呃!住手!老妹,不管你再怎么等,近卫都不会回来的。还有,你现在做的事是非法入侵,快点离开啊! 「啊,对了。」 红羽不知想到什么主意,只听她的脚步声在房里快速移动。 她、她该不会发现我们了吧? 没办法,我开个门缝确认一下…… (次、次郎!不能开门!) (别担心,我只开一点点,不会被发现的。) (不是啦!呃,要是光线照进来……) 不知何故,近卫一脸羞怯地支吾一阵子过后陷入沉默。 这家伙怎么啦?为何这么抗拒我开门?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查明敌情。 必须慎重才行。 我从里面微微打开衣柜的门—— 「嘿嘿嘿,近卫学长~?」 从狭窄的门缝映入眼帘的,是令我忍不住掩目的光景。 只见身穿女仆装的红羽居然躺在近卫的床上,她抱紧枕头、将脸埋在枕头里,接着像跟饲主撒娇的小猫一样,发出「喵喵喵~?」的叫声翻来覆去。 「……」 住手啊!吾妹。 不管你再怎么喜欢昴殿下也不用这样,哥哥不想看到你那副变态的模样。 「红羽,你在昴的房间里做什么?」 正当我发现自己没把妹妹教好而愕然之际,一道声音传进房中。 这个成熟的声音是……凉月! 「呀!姐姐!你怎么跑来近卫学长的房间?」 「我在走廊上看到门开着,便进来看看。」 「啊!我忘记关门!不!不是的姐姐!我没有在近卫学长的床上做出任何奇怪的事!」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呃……我想让近卫学长看看我穿女仆装的模样……」 「换句话说,是来让昴欣赏你的精心打扮?真可爱。」 「唔~~~~~~」 红羽像是闻到木天蓼的小猫一样手足无措。 原来如此。红羽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女仆装扮才来这个房间啊?不愧是恋爱中的少女,行动力十足。不过,她穿女仆装的确挺好看的。 「那么,最关键的昴呢?」 「唔……呃,我进来房里时他就不在了……啊!不是的!我不是擅自跑进房间里!我在房门前听见房里传出怪声音,所以才进来!」 「哦?」 凉月用舔人般的视线观察房内。 接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她的视线确实和衣柜里的我对上。 ……真不愧是恶魔凉月。 她似乎已从眼前的状况判断出有人藏身在衣柜里,不过,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藏身的理由。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 只耍凉月说服红羽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哎,红羽,难得来一趟,要不要在昴的房间里探险一下?」 然而,凉月宛如诱惑人的小恶魔一般,对红羽轻声说道。 「探险?」 「没错,趁她还没回来时探险一下。」 「可、可是,偷看别人的房间应该不太好……」 「没关系。有我这个主人陪同,就算被发现,昴也不会责怪你。再说,你不想多了解昴一点吗?」 「……想。」 红羽点了点头。 唔哇啊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到底在想什么!没想到她居然怂恿红羽做这种事。臭恶魔,以后我要叫你「平成的梅菲斯特」。 「好,从这里开始吧。」 我从门缝确认状况,只见凉月走向书架。我想她应该不会来探索衣柜,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一定不会干出什么好事。 (啊,那是!) 见到凉月从书架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近卫顿时发出小小的惨叫声。 呜!拜托你别出声!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那是什么?」 「这是相簿,有很多昴小时候的照片。」 「小时候的近卫学长!呃,我可以看吗?」 「嗯,这些都是你可以看的照片。」 这句话意有所指。 凉月的意思应该是,里头没有会让红羽发现近卫是女生的照片。之前听凉月说过,近卫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当管家。 「哇!好可爱喔!这是几岁的照片?」 「应该是六岁吧,她穿起管家服的模样还很生涩。」 两人在地板上摊开相簿,高兴地聊着天。 哇!我超级想看!我对小时候的昴殿下也很感兴趣。 「好,接下来……」 凉月和红羽看完相簿,又将目标转移到房里的书桌上。 书桌上有 好几本书。 「咦?这是什么?」 红羽看着一本笔记本。 封面上的标题是…… 「『必杀!打入他心坎的守则』?」 红羽一念标题,近卫便惊愕地倒抽一口气……呃!鼻血!女性恐惧症发作啦!近卫小姐,你不要一激动就抱住我啊! 「姐姐,这是什么?」 「哦?你觉得呢?」 「呃,封面写着『打入心坎』……我想应该是记载心脏攻击的办法。」 「呵呵呵~或许是吧,昴也有练格斗技嘛。你要看吗?」 「好,我看看……『方法1约他到校舍后方』。嗯嗯,没想到还有这种着眼点,原来得从指定地点开始……好可怕的心脏攻击。」 「这个『方法2约他到顶楼』也挺有趣的。不过昴的脸皮很薄,应该不敢实行。」 「咦?为什么?只是要约对手到顶楼决斗吧?」 「嗯,就某种意义而言的确是要决斗。她的心思很复杂。」 「哦~真深奥。」 两人高谈阔论着。 心脏攻击……是某部知名拳击漫画里出现的必杀技吗?为什么笔记本上会记载那个招式?近卫想练拳击啊? 「红羽,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 「好。什么事?」 听到凉月的声音,红羽将笔记本放回桌上。 近卫似乎极不愿意让人看见笔记本的内容,感觉她松一口气。 然而—— 「姐、姐姐!这该不会是日记吧?」 听到红羽的声音,近卫又愣住。 这就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顺道一提,我也一样,鼻血流不停(念作「血色河流(注11)」)。不行,即使标上帅气的念法逃避现实,状况依然不会改变。好孩子千万不要学喔。 注11 法国惊悚小说作家葛红杰的代表作,电影「赤色追缉令」的原着小说。 「怎、怎么办?」 「我们偷看一下吧,说不定有提到你。」 「好、好……」 红羽用颤抖的手翻开日记。她紧张得我都快听见心跳声。 (唔哇啊啊啊啊!) 呃!你在干嘛啊!蠢管家! 我拚命压住一面小声尖叫一面往衣柜外冲的近卫。我知道她很难为情,但现在不能出去。 「喵喵?刚才好像有什么声音……」 「你听错了。别说那些,我们快来看日记。」 凉月开心地催促红羽。 我现在明白一件事,凉月这个女人一定是织田信长转世。若非如此,岂会成为这种重度虐待狂?杜鹃不啼,格杀勿论。 (住手!) 近卫拚命喝止,但由于声音过小,红羽根本没听见。 行刑。 说来残酷,红羽居然朗诵近卫的日记。 「呃,这是学园祭之前的日记。『六月二十一日,晴。我和次郎吵架了,次郎这个笨蛋笨蛋笨蛋!居然放我鸽子,和那个傲娇……而且还说他们两个正在交往……怎么办?我好想快点和他和好……好寂寞喔……』」 (唔哇!) 「这是夏天去旅行的时候。『八月十四日,晴。今天大家一起去海边,玩得很开心。可是,昨天次郎好像去过宇佐美家,还留下来吃饭。可恶!总有一天,我也要把厨艺练好……』」 (唔哇!唔哇!) 「这是体育祭的前一天。『九月十八日,阴。明天是期盼已久的体育祭,我好期待两人三脚比赛?一想到明天,我的心脏就怦怦乱跳,根本睡不着。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顺利实践大小姐帮我拟定的守则……』」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的日期是今天。『九月二十日,晴。从昨天起,我的胸口就一直闷闷的。因为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唔哇啊啊啊!我居然写出这么丢脸的事!冷静下来!有了奈久留这个前例,我得把握机会才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会不会羞愧而死呢?近卫慌乱得令我不禁如此怀疑。 话说回来,虽然近卫的音量不大,但她都叫成这样子,红羽也该发现了吧? 「这里所说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是不是指我呢?呀!没想到近卫学长为了我这么紧张!他还写『有了奈久留这个前例』……会不会是受到奈留奈留告白的刺激,打算对我表明心意?」 冷静下来,老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应该是指有两个新进人员要住进来,让她很紧张。至于奈久留的部分,我也不太清楚。 「话说回来,我刚才好像听见女人的叫声……该不会有鬼吧?」 「是吗?我没听见耶。不过这座宅邸这么大,即使有鬼也不足为奇。」 「啊哇哇哇哇,不会吧……」 红羽开始打颤,脸色一片苍白。 ……好机会。 不知是幸或不幸,近卫小声的尖叫居然发挥出功效。 「回、回去啦,姐姐。要是待太久,被近卫学长发现了就不好。」 「呵呵呵~好吧,红羽。」 凉月意味深长地瞥衣柜一眼,和红羽一起走向房门口。 ……安全上垒。 老实说,我已经濒临忍耐的极限,鼻血流个不停,意识也快飞到九霄云外。 现在只要不动声色地等她们两人出去…… 「哈……」 然而,在她们快离开房间时,近卫突然发出怪声。 (怎么回事?若不小声一点,会被她们发现喔。) (抱、抱歉,可是我……) (你怎样?) (忽然好想打喷嚏……) (……) 老天爷,帮帮我们啊。 再这样下去,近卫会因为打喷嚏而不能继续当管家。 「呀!果然有怪声……」 呃! 「要、要不要我帮忙把鬼赶走呢?别担心,虽然我有点害怕,但妈妈说过她曾用德式拱桥摔让地缚灵成佛,我应该也办得到。」 糟糕,打鬼专家红羽居然选在最糟糕的时刻诞生。话说回来,那是妈妈吹牛的吧?虽然以她的本事,很有可能办得到。 「哈、哈……」 (!) 近卫的声音又变大。 她似乎已经到达忍耐的极限。 可恶!我得设法阻止她打喷嚏才行。事到如今,只好用手捣住她的嘴……不行,衣柜里太过狭窄,我的手不能动。 混帐! 该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红羽会发现近卫是女生。 快想办法啊! 再不想出办法,近卫就不能当管家,到时凉月也不会再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 (——啊!) 瞬间,我想出一个办法。 那是凉月奏给我的灵感。 她今天在浴室里对我做的事。 宣称是为了治疗女性恐惧症而做的行为—— (唔!) 不行。 不管再怎么说,我都不能采用那个方法。 可是…… 如果我袖手旁观,近卫就不能当管家。 要是这样,她一定会很伤心。 近卫伤心的表情——我死都不想看。 (……抱歉,近卫。) 我单方面地做好觉悟,向近卫道歉。 「咦?」 她一脸诧异。 沉默。 在短暂的沉默支配衣柜内的密室之后… … ——我吻了近卫。 「……唔唔!」 近卫大吃一惊,发出呻吟声。 不过,我并未放开她。 如果我在这时候放开她,说不定她会大声嚷嚷。 所以……再等一会儿。 至少等红羽她们离开房间。 「回去吧,红羽。」 凉月如此说道,或许是不忍心让红羽殴打根本不存在的幽灵。 「咦?可是,姐姐……」 「别担心,没有鬼,全都是你的错觉。别说这个,我今天好累,你能不能替我按摩肩膀?你是我的女仆吧?」 「啊,是!遵命,大小姐!」 「好,走吧。」 这次,凉月和红羽真的离开近卫的房间。 啪当。 房门关闭数秒之后—— 「唔啊!」 我被近卫推开,飞出衣柜,倒在地板上。 唔,由于女性恐惧症发作的缘故,我头昏脑胀、站不起来。 「……」 我反射性地触摸自己的嘴唇。嘴唇上还微微残留着刚才接吻的触感……近卫嘴唇的柔软触感。 没错。 虽说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但我居然强吻吻吻吻吻近卫…… 「抱、抱歉,我只想得出这个办法!」 我反射性地转向近卫道歉。 她也和我一样,手拄着地毯倒在地上。 然而—— 「!」 看到眼前的光景,我只能愕然以对。 仔细回想,近卫冲进衣柜时,我由于背光的缘故,没看清楚她的模样。 或许近卫换衣服的时候,一时心急便连泳衣都脱下。 但是她脱掉上半身后,要脱下半身时却跌倒了。 此时红羽正要进房,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冲进衣柜。 所以,现在的近卫是—— 「……啊!」 近卫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 一丝不挂的她眨了眨眼睛,刚才的打击似乎止住她的喷嚏。 沉默。 在漫长的沉默弥漫密室之后—— 「近、近卫!」 啪当。 近卫倒在地上。 她似乎因为打击过大而昏倒。 「!」 近卫仰躺在地,宛如洋娃娃般美丽的身体映入我的眼帘……之前,我及时转开视线,一个箭步冲向床铺,抓起棉被盖住近卫。 当然,我的视线依旧撇向一旁。 「……」 不,我可没说谎喔,我可以用男人的尊严担保。 或许近卫会昏倒,并不是因为被我看见裸体。假如原因是刚才那个吻……我现在又看到她的裸体,那岂不是太过卑鄙? 「唔……和次郎接吻……」 呼呼大睡的近卫神智不清地说着梦话。 总、总之,今天先回去帐篷,明天再来道歉吧。 找想冷静一下。 「!」 一开始思考便回想起刚才的光景,心跳又加速。 我摸着自己通红的脸颊……热得像生病一样。 糟糕,再这样下去,我会羞愧得不敢直视她的脸。 「……晚、晚安,近卫。」 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因为怕吵醒她,我悄悄地离开房间。 如此这般,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我的佣人生活第一天便在波澜之中闭幕。 第四章 兔耳女仆探险队 「哦,所以你们昨天果然是藏在衣柜里吗?」 一夜过后,到了今天。 换句话说,这是我佣人生活的第二天。 放学后,回到宅邸的我向凉月说明昨天的经过。 或者,应该说是她要求我做出说明。 我刚从学园回到宅邸,就被叫到凉月所在的大厅。顺道一提,我的工作服依然是布偶装。 「真狡猾。我知道有人藏在衣柜里,但没想到你们居然在一起做这么好玩的事。」 凉月微笑说道。 想当然耳,近卫全裸以及我迫不得已亲吻吻吻吻吻吻她的事,我全都没说。毕竟我哪说得出口,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还没整理好心情。 近卫似乎也一样。 不知道她是因为被我看见裸体而害羞,还是因为突然被吻而受到打击,今天一直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昴殿下正处于茧居模式。 「话说回来,昴干嘛窝在房间里?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不、不清楚耶!我也不知道。」 「哦?」 大小姐眯起眼睛凝视着佣人。 这家伙这么精明,迟早会发现近卫窝在房里的理由。 「也罢。托她的福,我今天又请假一天。」 「毕竟你昨天才请病假,如果今天精神奕奕地去上课,未免不太自然。」 「这也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有点睡眠不足。」 「睡眠不足?」 「我最近一直睡不好。」 「哦?」 「不是因为身体发烫喔。」 「我又没这么说。」 「但是有这么想?」 「也没这么想!」 「总之,我有点四肢无力,大概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凉月硬生生地止住呵欠,模样相当可爱。 「对了,红羽呢?」 「她说今天有社团活动,会晚点回来。」 「那么,今天人手大概不够用,因为昴也不在。」 「看她的样子,大概好一阵子都不会出来。」 听说红羽和凉月曾去探望她,但近卫不肯让她们进房间。我本来也想去看看她,又怕让情况更加恶化,所以打消这个念头。现在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 「……真是的,好不容易让次郎来凉月家当佣人,她想浪费这个大好机会吗?」 「嗯?」 「啊,没什么,这是我个人的问题。」 凉月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 她该不会又在想捉弄我的方法吧?这里是凉月的主场、我的客场,还有莓这徊疯狂的凉月支持者,我可不能大意。 「对了,你今天的工作是打扫。昨天扫宅邸,今天麻烦你扫庭院。」 「呃!」 喂喂喂,饶了我吧,要我一个人扫那么大的庭院啊? 「别担心,今天不会像昨天一样要你一天便扫完,晚餐也可以准时吃。」 「菜色会稍微改善一点。」 莓似乎也觉得白饭配方糖太可怜,所以我今天的早餐升级为腌萝卜套餐(当然依旧是速食白饭)。能够摄取食物纤维,总比方糖好多了。 「不过,吃早餐时我有点意外。」 「为什么?」 「一般佣人不会和主人一起吃饭吧?」 我还以为我们这些佣人得另找时间和地方吃饭,没想到大家居然坐在同一张餐桌前用餐。 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但这是凉月家的规矩。 佣人等于家人。 所以,吃饭的时候也一起吃。 「平时是分开吃,但偶尔会一起吃。我不知道其他家庭怎么样,但我觉得大家一起吃饭比较开心。如果不和你们一起吃,我就得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吃饭。」 「毕竟现在屋内的主人只有你一个。」 凉月的父母和大叔都不在家,因此我们的主人只剩下凉月一人。她独掌整座宅邸的大权。 「这么一提,你要我和红羽当佣人,是因为有个和我们遭遇相似的人也在这里当佣人吧?」 「对,是个叫日向真宵的女孩,现在因为盲肠炎住院。她和你们一样,在一场意外之中失去了家,流落到这座宅邸。后来历经一番波折之后,她便成为我们家的佣人。」 「为了公平起见,不让我们白吃白住的道理我是懂啦……」 但是……我总觉得理由不只有这点。 我没有根据,这只是直觉而已,但是依照这位大小姐的作风,就算有什么内幕也不足为奇。 莫非……她要我和红羽当佣人是另有理由吗? 「嗯,其实我要求你和红羽当佣人的理由不仅如此。」 「咦?」 真是意外,凉月居然主动替我释疑。 接着,她露出连知名女星奥黛丽·赫本都自叹弗如的完美笑容。 「是因为奈久留的事。」 「你是指……她告白的事?」 「对。奈久留不断对你发动攻势,要是你和她谈恋爱,那可就伤脑筋。到时候,我们铁定不能像现在一样开开心心地玩耍。」 「我不认为我会和她谈恋爱。」 再说,我也不是在和凉月玩耍,应该说是被她玩弄比较正确。我的心境和如来佛掌中的孙悟空一样。 「开不开心是最重要的事。因为爸妈、流,还有两个佣人都不在,宅邸变得好冷清。若是你和红羽来我家,便会变得热闹一些。再说……」 「……再说什么?」 「难得变身为闇月,我想多多欺负你。」 「……是吗?」 恶魔凉月。 说穿了就是想玩弄我,完全把我当成狗。 「……」 不过……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从现在开始,会一直欺负你。』 体育祭开始之前,凉月曾对我如此说过。 仔细想想实在很奇怪。 欺负。 老实说,这实在不是个让人舒服的字眼。 过去的凉月虽然邪恶,但从来不曾这么直接,她通常是装出好人的模样整人。 可是,现在的她根本是坏人。 套用摔角用语,就是heel(注12)。 注12 职业摔角的术语,意指扮演反派的摔角手。 套用凉月用语,就是闇月。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活像是故意扮黑脸,让别人对她的观感变差一样。 「不过——接下来会变得更热闹。」 「咦?」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硬生生地打断我的思绪。 变得更热闹? 现在已经够热闹,根本是马戏团。团长是黑心的大小姐,团员是病娇女仆和男装管家。当然,我妹是猛兽,我则是驯兽师。要教我妹耍把戏,应该挺费工夫。 「她应该快来了。」 「快来了?」 谁啊? 我正要询问时,有人敲响大厅的门。 接着走进大厅的是一个女仆。她的制服和莓及红羽的不一样,但款式十分眼熟。 「……政宗?」 没错,正是宇佐美政宗。 绑着双马尾的女仆穿着打工时的女仆咖啡厅制服,一脸不悦地看着我们。 ♀x♂ 「就是这样,宇佐美也要在凉月家工作。」 我们的雇主若无其事地宣布这项令人惊愕的消息。 ……等等。在凉月家工作? 该不会连这家伙都变成凉月家的佣人吧? 「喂,这是怎么回事?」 我走到政宗身旁询问她。 政宗露出愤懑的神色说: 「谁知道啊!我今天去打工之后,就被逼着来这里!」 「谁逼你来的?」 「当然是店长!别说那些了,凉月奏,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人事异动,政宗似乎相当愤慨,只见她用比平时更为带刺的态度逼问凉月。 「嗯?你在说什么?」 「别装蒜!你又和店长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交易吧?」 「哦?你有什么证据?」 「店长的眼睛变成$符号,还命令我穿着女仆装来这里,未免太奇怪!」 「很可爱啊,有什么关系?」 「走在大街上很丢脸耶!」 泼兔暴跳如雷。 这就是现代社会中受雇于人的严苛之处。居然得角色扮演逛大街,简直是就业冰河期的极致表现。 「呜呜,为什么我得来你家当女仆……」 「不要那么悲观嘛。别担心,我已经做好功课。」 「……功课?」 政宗反问。凉月微微一笑,取出一本小册子。 封面上的标题是…… 「『五分钟就上手——兔子饲育指南』。」 「你把我当什么啊!」 「就是说嘛,我也觉得怎么可能五分钟便上手呢?」 「我不是在说这个!」 「先来复习一下。『第一步,兔子是草食性动物。』」 「这也太基本了!」 「『第二步,兔子湿掉时不可以用微波炉烘乾、』」 「这哪是饲育指南?是人类的常识吧!」 「『第三步,兔子一寂寞就会死掉蹦……』」 「那是迷信!还有,蹦什么蹦!」 「真是辛苦你,鳗鱼。」 「不是鳗鱼,是兔·子……不对!我的名字是宇·佐·美!」(注13) 「最近只要和你斗嘴,我的心情便会平静下来。」 「不要把别人当成精神安定剂!」 政宗虽然上气不接下气,但仍努力完成吐槽。 ……好厉害。 她也不用每一句都吐槽吧?瞧她活像跑完马拉松全程一样精疲力尽,只差没播放「家」这首歌曲当配乐(注14)。 「既然你那么排斥,为何不拒绝呢?」 这是理所当然的疑问。那个店长很看重政宗(因为她很受客人欢迎),政宗应该可以拒绝。 「唔……那是因为,呃,我也有我的理由……」 注13 鳗鱼的日文发音为「unagi」,兔子为「usagi」,宇佐美为「usami」。 注14 原文名为「サライ」,日本电视台特别节目「二十四小时电视」的主题曲。该节目的招牌单元是「二十四小时马拉松长跑」。 「……是不是因为薪水很高?」 「你怎么知道!」 「呃,因为……」 除了这点以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政宗由于家庭因素,过着相当贫困的生活,甚至因为贪图租金便宜而住进写实版的鬼屋。我看她的眼睛才是$符号。 「喂,你干嘛露出那种责难的眼神?日薪一万圆,而且包吃又包住耶!」 「可是工作内容是当女仆。」 而且,主人是凉月奏。 我觉得这和成为恶魔的爪牙根本是同义词。不过,已经成为恶魔爪牙的我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哼!为了生活,我可以忍耐。再说……」 「再说?」 「你、你们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呃,让我有点好奇……前天发生火灾的时候,我也在场……但我和凉月不一样,什么忙都没帮上……」 政宗细若蚊声地喃喃说道。 莫非她是担心我和红羽? 仔细一想,当时她也在火灾现场,或许是担心我们没能安顿下来吧。她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人。 「……唔?」 等等。 仔细一想,眼前的情况不太自然。 因为,凉月不是拿政宗没辙吗? 天敌。 每当凉月使出拿手把戏——胡说八道时,政宗总能尽数识破,所以她对凉月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天敌。 既然如此,凉月为何大费周章地安排政宗来家中当女仆? 「奏小姐。」 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一道机器人声音。 是莓。 她依旧面无表情地走进大厅里。 「莓,她是今天临时来当女仆的宇佐美,你要好好和她相处。」 「是。你好,新来的。」 「你、你好。」 政宗略卫生涩地打声招呼。她还是一样怕生,活像不习惯亲近人类的野兔。 「不过,奏小姐,现在不是悠悠哉哉地自我介绍的时候。」 「嗯?发生什么事?」 凉月诧异地歪着头。 只见莓用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对主人说: 「有侵入者。」 「「啊?」」 我和政宗的声音完美唱和。 侵入者?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吓人的事! 「哎呀,真糟糕。」 「对不起,我已经留心戒备,却……」 「不用自责,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侵入者有几个?」 「一个,但不能大意。请问要如何处置?」 「那还用问?这是命令,莓,尽快将侵入者抓起来。」 「遵命,奏小姐。」 女仆恭恭敬敬地低下头。 喂,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如同格斗漫画一般的事态发展? 而且,凉月居然说要把侵入者抓起来。即使有小偷闯进来,我们也不该自己处理,而是打一一〇才对吧? 「莓。」 要是有人死亡可就糟糕,所以我决定给予前辈一些忠告。 「什么事?打杂的。」 「如果有小偷闯进来,我们应该乖乖地依赖公权力比较好。」 「不行,因为侵入者不是小偷。」 「难道是抢匪?」 「no,比抢匪更可怕。」 莓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难道是我妈入侵?从前妈妈曾因一时倒霉遇到银行抢匪,但不到五分钟便把抢匪全数镇压。她比抢匪还要恐怖好几倍。 「侵入者根本不是人。」 「咦?」 「那是全身毛茸茸的小怪兽,有着长长的耳朵和鲜红色的眼睛……」 「……」 呃,该不会是… 「兔子?」 「yes。不知道从哪里跑进来的。」 「可是,兔子的危险性应该不高……」 「没这回事。兔子也有可能咬坏家电的电线而引发短路,要是因此发生火灾可就糟了。」 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居然是兔子?莫非是有人饲养的兔子逃走,或是从宠物专卖店里跑出来的? 「不过,总比那个好。」 「那个?」 「yes,从数百年前就开始挑战人类的怪兽,潜藏于黑暗之中,爆发性繁殖的黑色恶魔……」 「它的名字该不会是蟑——」 「别说幽口,次郎,不可以把那个被诅咒的名字挂在嘴边,叫它g 就好。反正用缩写便知道是在讲什么。」 「呃,那倒是……」 g。 想当然耳,g指的不是钢x,也不是读卖巨x(注15),而是悄悄潜入人们生活的黑色魔物。它极富攻击性,据说发现一只代表有三十只存在。 「这么一提,很久以前宅邸曾被g入侵。」 「那是七年前的事,我绝不会忘记。当时宅邸损失惨重……」 「那么严重吗?」 「yes,当时冒出很多烟,都是昴造成的。」 「近卫造成的?」 「火灾警报器也启动。」 「……哦!」 是varsxn啊(注16)那一牌的杀虫剂有的会冒出很多烟,不过,这也称不上是损失惨重吧。 「没想到昴会用炸药轰炸每个被g入侵的房间。」 「烟是这么来的啊!」 「火灾警报器也立刻启动。」 「要是没启动还得了!」 注15 蟑螂的g又发音为gokiburi,与钢弹gundam、巨人giant都是g字开头。 注16 varsan,日本知名杀虫剂品牌。 「幸好火药量不多。再多个五百公克,凉月家便会飞到火星。」 「……」 「这全都是从建筑工地偷炸药轰炸g的昴所造成。」 「呵呵,昴就是这么粗心大意又可爱。」 「奏小姐,您不能宠她。您忘记隔天报纸的头版头条是『日本安全神话崩坏!幽静住宅区发生恐怖爆破攻击』吗?」 「那时候媒体全都找上门,好不容易才以瓦斯爆炸的说法打发他们。」 「……我想她一定很讨厌g。」 应该没有支生会喜欢那种东西。 不过,怕到用炸药来处理倒是个大问题。 「哼,什么嘛,g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同为女生的政宗毫不胆怯。哦!不愧是泼兔,生活能力超强,真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好帮手。 「只不过和人一样大啊。」 「未免太大了!」 「咦?那不是普通尺寸吗?」 「哪里普通!要是g都那么大,人类早已经灭亡!」 「它常常站在我的枕边。」 「站?怎么站?」 「用双脚直立站着。」 「又不是小熊猫!一般是用爬的吧!」 「讨厌,那样很恐怖耶。」 「我觉得你家比较恐怖!」 「什么嘛,我一开始也觉得很恐怖,但后来便习惯。」 「习惯……」 「最近我还试着和它交谈。」 「没办法吧!」 「可是,我觉得和它沟通一下比较好。」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和那种东西沟通啦!」 「但它主动对我招手说:『哎,和我做朋友好不好?』」 「你是说真的吗?」 太恐怖了。和人类一样大、可以双脚直立步行的g栖息在家中,那根本是惊悚片的世界。除了突变以外,g怎么可能进化得那么快? 话说回来……好像怪怪的。 我总觉得我们是鸡同鸭讲。莫非我们对g的认知有所出入? 「政宗,我问你,g是什么?」 「啊?你连g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讲这么久,难怪我们的对话兜不拢。」 于是,政宗将脸凑近我的耳朵。凉月曾下令「别说名字」,所以她用咬耳朵的方式告诉我。 接着,从她口中说出的是—— (是幽灵,对吧?) (啊?) (怎么?既然缩写是g,不是幽灵是什么?话说回来,这座宅邸怎么有幽灵?莫非这里以前是医院或墓地?) (……) 哦,原来如此。 她以为是ghost啊! 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政宗住的是灵异套房,即使枕边有个身高一百七十公分、两脚直立步行的幽灵,也没什么好担心……不,很需要担心。 话说回来,要是她继续误会下去可不得了。 正当我想解开误会时…… 「新来的,你说的g和我们说的应该不一样。」 「咦?」 于是,莓和一脸诧异的政宗咬耳朵。 我想她应该已把真相告诉政宗。 最好的证据是,政宗听完以后,脸色瞬间变得一片铁青。 「咦?g……指、指的是那个?」 「yes。怎么?你会怕?」 「我、我我我我才不怕呢!一点都不怕!」 政宗故作镇定,露出抽搐的微笑。 「对,那种东西和我家的幽灵相比,根本不可怕。」 「真的吗?」 「当然。」 「啊,新来的,你的脚边有g。」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莓说的话,政宗立刻跳起约三十公分高。 当然,政宗的脚边没有g,那是老套的骗人手法。真是的,还敢说她不怕,看她的样子根本是怕得要死。 「不要!」 「唔!」 政宗似乎陷入混乱之中,一把抱住我的脖子。 呃啊啊啊啊啊!住手!快发作了!你抱得那么用力,我的女性恐惧症会发作! 「不要!去旁边!别过来!」 「放、放手,喂,政宗!」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求求你让我抱着!」 「喂,拜托你冷静一点,呃喔!」 喀嚓。 政宗瘦小的双臂勒住我的脖子。 糟糕,这已经不光是女性恐惧症的问题,而是生死一瞬间。再这样下去,我会死在女仆手上,杀招是变形勒颈。 「呜、呜,好恐怖……」 平时的泼兔模样不知跑去哪里,政宗居然抽抽噎噎地哭泣,完全转变为女孩摸式。但如果可以,我也想哭。 紧紧相贴的身体,隐约飘来的女孩幽香,隔着布偶装传来的柔软触感与温度。女生的触感传到肌肤上…… 「唔……」 ……不行。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昏倒。 「新来的,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莓宛若机器人的声音响起。 听到她的声音,政宗才发出「咦」一声并回过神。 接着,她开始确认眼前状况。 「!」 政宗总算发现莓在说谎,又发现自已紧紧抱住我的娇羞模样,因而吓一大跳,满脸通红地推开我。 「你、你干嘛抱住我!」 「不、不,是你抱住我……」 「罗唆!白痴!蠢鸡!我一点也不怕!都是你硬……」 「no,你明明很害怕。」 「你……你说什么!呃……」 「叫我『莓』就好,反正我也叫你『新来的』。」 「那么……莓,请你订正,我怎么可能会怕……」 「『不要!去旁边!别过来!』」 「!」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求求你让我抱着!』」 「唔~~~~」 「以上是重现刚才的画面。」 「骗人!你骗人!我怎么可能做出那么丢脸的事……」 「啊,这次真的有g。」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政宗再度高声尖叫,猛然跳起 来抱住我的脖子。 呃,她根本怕得要死。话说回来,她再不放手,我真的会流鼻血。 「新来的,刚才的也是谎言。」 「!」 「别担心,我们今天追踪的不是g,而是兔子,你不用那么害怕。」 「我、我才没害怕……」 「是吗?好,我们该出发了。奏小姐,请您在这里等候。」 「加油,莓。」 「包茌我身上。」 莓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向走廊。 看来她对于这回的狩猎行动干劲十足,加上那个眼罩,看起来活像女军官,只差没播放华格纳的「女武神的骑行」。 「哼、哼,什么嘛!我哪有怕成那样子!」 总算放开我的政宗也随后跟上。 「唉……」 我叹一口气,尾随她们两人前进。 如此这般,凉月家探险之旅开始。 成员为两个女仆加一个打杂的(身穿布偶装)。真是不可靠的队伍,远远比不上和狗、猴子、雉鸡为伴的桃太郎。而且,我连吉备丸子都没得吃。 更糟的是,我们的雇主是凉月奏。 「啊,等等。」 看吧,话才说完而已,她又来了。 凉月追上走廊上的我们,她的表情像是想到整人方法的小孩一样,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宇佐美,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干嘛?」 「呵呵,别这么凶,我有礼物要送你。」 「礼物?」 「对。既然要去找兔子,当然得戴上这个。」 凉月说完,将某个东西递给政宗。 兔耳。 那是个时髦的发圈型角色扮演饰品。凉月满脸笑容地拿着可爱的白色兔耳。 「顺道一提,这是主人的命令。要是你不戴,我就扣你薪水。」 「……」 尊严和薪水。 在这两者之间左右为难的政宗整整烦恼三十分钟,才下定决心成为兔耳女仆。 ♀x♂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离开大厅之后,我一面在走廊上前进,一面询问带头的莓。 「先去厨房,我是在那里看兄兔子。当时被它逃走,这次我一定要抓住它。」 莓依旧面无表情,却静静地燃起斗志。 她的裙子底下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我猜应该藏着凶器。她刚才回到寝室,应该是在那时候补充装备。 「这种重装备未免太夸张吧?」 「no,狮子猎兔时也会用尽全力,道理是一样的。」 「你是女仆,不是狮子。再说,不能猎兔子。」 「真遗憾。」 「……有件事想请教一下。」 「什么事?」 「你明明是女仆,为什么有那么多凶器?」 没错,这个人持有的凶器不仅是电锯,还有铁棒、刀子、冰锥、叉子……显然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即使是杀手也不会如此全副武装。 「唔……」 莓听到我的问题,略微思考过后回答: 「……兴趣。」 「……」 嗯,要吐槽的地方很多,但我不敢继续追问,还是算了。没错,一样米养百样人,不过怪人怎么尽往我身边聚集? 「呜呜……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 另一个女仆戴着主人给的兔耳。 政宗把玩着头上的兔耳。唔,她戴起来挺好看的。 「蠢鸡,干嘛一直盯着我?」 「不,我只是在想,兔咪进化成兔耳咪耶。」 「你敢这什么烂名字!跟怪兽一样。真是的,我也不想戴这种东西啊。」 政宗紧咬着嘴唇。 我要跟女仆咖啡厅的店长说我想到一个能让来客数倍增的梦幻计划。兔耳万岁! 「——到了。」 机器人声宣告我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厨房。 宽敞又干净的空间。目标在这里吗? 「……no,不在这里,似乎跑走了。」 眼罩女仆摇头说道。 咦?她怎么知道?不过才看一眼…… 「这里没有生物的气息。」 「……」 她有雷达功能吗?居然能探测气息。我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假的,但姑且听从她的指示。 「我们走吧,现在只好从头找起……」 「no。在那之前先补充能量。」 「啊?」 「空着肚子怎么打仗?」 莓说完在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她双手拿着不知从哪里取出的刀叉,接着说: 「我肚子饿了,看你们谁要煮东西给我吃。」 「……」 「后辈得听从前辈的要求。」 「……」 「我想吃松饼。」 「……」 这女人把我们当成白痴吗? 这是相当无理的要求,但我们若反抗,铁定会被她用凶器做成义大利牛肉薄片。 而且我的肚子也饿了,应该赞同莓的能量补给提案才对。好,这时候就…… 「麻烦你,政宗。」 「啊?为什么是我做?」 「抱歉。说来惭愧,我不会做。」 「松饼耶!只要有材料,谁都会做吧?」 「可是你做的一定比较好吃。」 这是真心话。政宗的厨艺很棒,夏天时品尝的马铃薯炖肉很好吃,我真想再吃她亲手做的料理。 「唔~~~~好、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做给你们吃!但我也要吃!」 政宗叹一口气,走向冰箱找材料。唔,虽然她看来挺不情愿的,但我猜她其实很喜欢做菜,因为她做菜的时候看起来很快乐。 「……」 如此这般。 等待十几分钟之后,热腾腾的松饼上桌。 「我最爱吃松饼。」 莓的表情似乎缓和几分。她滴了几滴枫糖浆,将松饼送入口中。 原来她不是毫无感情。她的外表虽然成熟,却有着喜欢吃松饼这类孩子气的地方。 「蠢鸡,不怏点吃会冷掉喔。」 「哦,谢啦。」 「没、没什么,反正没花多少工夫。你要好好感激我!」 「嗯,谢谢。」 我道谢之后咬一口松饼。柔软的饼皮入口即化,融化的奶油及枫糖浆的甜味融合在一起……嗯,美味极了,偶尔吃这种小孩喜欢吃的食物也不坏。 「你要不要来当我们的厨师?」 莓似乎和我所见略同,双眼闪闪发亮地问道。 「这里不是已经有厨师吗?」 「yes,但她是no。她太变态。」 「虽然我不是变态,但我不想当厨师。我会煮的菜色不多。」 政宗拒绝,冷淡地撇开视线。 唔,她果然很怕生,不过比起之前已经稍有改善。她刚认识我的时候态度十分苛刻,但现在已能平心静气地与人交谈。政宗的疑心病是不是有所好转? 「对了。」 此时,莓舔一舔嘴唇上的枫糖浆,接着开口询问: 「你们在交往吗?」 我和政宗同时呛到。水,给我水!我喘不过气了!松饼的绵密饼皮黏住我的喉咙! 「……yes?」 「不不不不不是!是no,no谁要跟这种蠢鸡交往!」 早我一步脱离 呼吸困难状态的政宗拚命否定。 她不用这么激动吧?还有,干嘛一直打我的背?政宗小姐。若是持续拍打,吃进胃里的松饼会被强制召唤出来。 「……真遗憾,要是你们正在交往就好。」 「啊?」 「没什么,这是我个人的问题。好,能量补充完毕,出发吧。」 莓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终于喝到水的我尾随其后。 要是我们正在交往就好……为什么?我和政宗交往对莓有什么好处? 「现在要去哪里?」 离开厨房后,政宗如此问道。 莓是在厨房发现兔子,或许兔子仍在附近。我的心境像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 「打杂的,你能循着气味追踪吗?」 「当然不行,我又不是警犬。」 「……那带你来就没有意义。」 「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带我来的啊!」 「没办法,现在开始搜索宅邸。」 眼罩女仆迈开脚步。 即使我穿着布偶装,也不用把我当狗吧。她果然很讨厌我。 我们在凉月家的走廊上前进,一路上并未交谈。 宽广的宅邸内,走廊上四处摆放着花瓶及绘画等高级古董,装潢十分豪华。这些装饰品如果拿去当铺典当,应该足够盖一座坂町家。 「只要卖掉那个,这阵子的生活费都不用烦恼……」 政宗的心境似乎和我相同,一脸羡慕地凝视着古董摆饰。这才是一般平民的正常反应,我们住的世界根本和此处不同。 「接下来搜这袒。」 正当两个见习佣人出神地看着凉月家的摆饰之际,莓停下脚步。 喂!这个房间是…… 「昴。」 莓一面敲门,一面用平板的声音呼唤。 数秒过后,一道女低音回应:「干嘛?」 没错,这里是近卫的房间。参加凉月家探险之旅的各位贵宾,现在您的右手边是男装管家的寝室。 「是莓啊。什么事?」 「我有事找你,开门。」 「……不要。」 不知何故,近卫顽固地拒绝。 「我暂时不想见任何人,你回去吧。」 「……」 糟糕,昴殿下真的变成茧居族,原因怎么想都是昨天的事件。哇!我也很尴尬,该拿什么脸见她才好? 「no,你现在立刻开门。」 「不要。」 「你老是窝在房间里,对身体不好。」 「这只是暂时的。等我整理好情绪之后,便会出来工作。」 「别这么说。现在开门,有好吃的松饼可吃。」 「唔……我、我完全不想吃松饼……」 虽然她这么说,但房门彼端传来可爱的肚子叫声:「咕噜~」她似乎很饿,真是好懂的家伙。 「真可惜,很好吃呢,打杂的也吃得很开心。」 「什么……太狡猾了!你们居然背着我一起吃东西!」 「你不是不想吃吗?」 「唔……」 「快出来。新来的说你现在出来,她可以再替你做一份。」 「新来的?啊,宇佐美吗?大小姐说过从今天开始雇用她。」 「yes,她做的松饼真是极品,你快开门。」 「唔~~~~」 不愧是莓,不是白白和近卫同住这么久,非常了解该如何应付近卫。只是,政宗肯不肯再做一份松饼,倒是很值得怀疑。 「……不、不要。」 可是,今天的管家比平时更加顽固。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想一个人独处。又或许她只是觉得尴尬,不想和我见面。 「是吗?那也没办法.」 真意外,莓居然轻易地放弃说服她。 接着,莓向我和政宗招了招手,小声说: (你们帮我把昴引出来。) (怎么做?) (取名为「天之石门作战」。) (那不是……) 那不是古代神话吗?为了让足不出户的神明出门,因此故意在石门前嬉闹,引祂现身。 (换句话说,我们只要说些能够引她注意的话题即可。) (比方说哪些话题?) (比方………………之类的。) (干、干嘛说这么丢脸的话啊!) 一直保持沉默的政宗抗议。 的确,刚才莓说的内容很丢脸…… (因为这么说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可、可是……) (当然——负责演戏的是你们两个,打杂的和新来的。) (!) (没办法,我和打杂的认识不久,说那种话不自然。) (可是,要我和蠢鸡……) (如果你拒绝,就扣你薪水。) (唔~~~~~~唔~~~~~~) 政宗懊恼地沉吟片刻之后瞄我一眼。 (……蠢鸡,这是为了薪水、为了安定的收入,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哦、哦。) (知道吗?) (知、知道!) 哇!政宗被怀柔了。 为了做准备,政宗把兔耳拿下来。戴着兔耳说那些话的确很丢脸。 (任务开始。依照昴的个性,铁定正竖起耳朵偷听我们说话。所以你们只要正常交谈,她便会冲出来大叫:「别在大小姐的宅邸里做这种不检点的事!」) 莓对着我竖起大拇指。 ——祝你们好运。 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蠢、蠢鸡……」 政宗带着紧张的表情呼唤我的名字。 接着,她在胸前玩弄手指,眼睛因为羞怯而湿润。 「——吻我……」 按照计划,这时候我得大叫:「哦耶!我爱上你的眼睛啦,宝贝!」但在这一瞬间,近卫房间的房猛然开启。 开门的力道太猛,门板正好打中我。我发出「呃啊」一声惨叫,遭到撞飞之后和墙壁来了个热吻。 「我、我不准!别在大小姐的宅邸里做这种不检点的事……咦?」 近卫满脸通红地打开门,发现黏在墙上的我后,顿时目瞪口呆。 好厉害,莓。 她的昴殿下预报准确无误。 「昴,谢谢你开门。」 莓面无表情地道谢,伸手按住房门。近卫说着「你、你骗我」,硬要把门关上。 「唔!」 瞬间,她和我四目相交,结果愣在原地。不,我想她应该不是因为看见我整个人黏在墙上才那么惊讶。 冻结的空气。 冰冷的沉默填满我们之间。 近卫满脸通红地撇开视线。 我也跟着把视线移开她身上……喂,我在干嘛,是我强吻她的耶! 快道歉。 我应该道歉才对吧? 不过—— 「……」 不行。 昨天的光景闪过脑海,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还有,我的心跳声怎么这么吵? 之前被凉月亲吻的时候,明明没有这么夸张。 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蠢鸡,你干嘛一直闷不吭声?」 政宗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一脸诧异地凝视我。 「没、没什么。别说这个,快进去吧!」 我扯开话题。 现在还不行。 我现在还无法和近卫交谈,过一阵子再说吧。 「话说回来,昴殿下穿的睡衣挺可爱耶。」 「什么……」 「……猫?」 「唔~~~~~~~~」 政宗规规矩矩地重新戴上兔耳,并且如此指摘。近卫闻言,手足无措地抓紧睡衣的衣摆,脸上转成红灯。 猫咪图案。 近卫穿的睡衣印着大量的可爱猫咪图案,红羽应该会喜欢这种设计。她的品味还是一样少女化。 「不是!我平常不是穿这种!今天是碰巧只剩下这套可穿!」 「骗人。你明明很喜欢这套睡衣,还有三套同款不同色的睡衣。」 「罗唆!莓,你闭嘴!」 「不必那么难为情吧?这套睡衣一点也不丢脸。」 「对我来说很丢脸!」 「有穿就好,像我睡觉时都没穿。」 「我我我我没问你!」 和莓说完这番话之后,昴殿下的脸变得更红。 呃,睡觉时都没穿……莫非是裸睡?哇,我好意外。瞧她一副沉默寡言又面无表情的模样,没想到作风如此豪放。 「蠢鸡,你现在一定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事吧?」 「!」 可怕的泼兔。 我往身旁一看,只见政宗狠狠瞪着我。 「变态,你那么喜欢裸体啊?」 「不、不是!我绝对没有想像女仆的豪放睡姿!」 「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的老实……」 「你没资格说我,色兔!」 「啥?谁是色兔!啊,我知道了,你打算说『你知道吗?除了人类之外,一年到头都处于发情期的动物只有兔子』来调侃我吧!」 「我又没那么说!」 这个比喻未免太过写实。 我猜她小时候曾被如比调侃。政宗容易胡思乱想,难怪人家会这样取笑她。 「哇,好厉害。」 我们一走进近卫的房间,政宗便大吃一惊。她可能是因为布偶太多而惊讶,也有可能是见到满坑满谷的沉默羔羊而害怕。 「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事找我,用不着进我的房间吧!」 「yes。我没跟你说,其实我们在搜索宅邸。」 「搜索?」 「有只兔子跑进来。」 莓一说出目的,近卫便大叫一声,她惊讶的程度比我预料的更强烈。 这种过度反应……莫非她知道兔子在哪里? 「昴,你该不会……」 「那、那是什么眼神!我不知道!我根本没看到兔子!」 「那我们可以搜这个房间罗?」 「这、这个……」 「老实招来,窝藏嫌犯也是不折不扣的犯罪。」 「不!它才不是嫌犯……」 「它?」 「唔~~~~~~」 近卫低吼着,活像玩具快被抢走的小孩。 此时—— 「啊!不可以跑出来!」 女低音大喊。 近卫的视线前端——有个灰色物体从床底下爬出来,那是有着长长的耳朵、圆圆的眼睛和蓬松毛皮的小动物。 没错,怎么看都是一只兔子。 「我不会交给你的!我绝对不会把蹦吉交给你!」 穿着睡衣的管家抱起兔子。糟糕,她已经被小动物的魅力迷得神魂颠倒。没想到这么快便出现一名牺牲者。 我猜她八成是去上厕所时,在走廊上遇见这只兔子。 话说回来……蹦吉?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一点命名的天分都没有。 「昴,别任性,把它交给我。」 「不要!我要养它!」 「它说不定是从某家宠物专卖店跑出来的。」 「唔……才不是。蹦吉一定是被其他阴险的兔子欺负,为了追求自由,才趁夜逃到大街上……」 「不要随便把它塑造成悲剧的主角。」 「那、那你呢?葛!你抓蹦吉做什么!」 「你知道吗?听说在澳洲,兔子是拿来吃……」 「滚!立刻给我滚回去!」 「开玩笑的。抓住蹦吉以后,我会替它找出它该返回的家。再说,这也是奏小姐的命令。」 「唔……」 近卫懊恼地咕哝一声,红着眼睛交出兔子。 「好、好吧……」 唉,总不能老像个孩子一样耍赖。再说,这只兔子说不定有人饲养,瞧它一点也不怕人。 「再见,蹦吉……你要好好活下去……」 近卫半是哭泣地将兔子交给莓。 然而—— 「啊,等等!」 啪! 兔子不顾近卫的制止,跳下地板、逃向走廊。 「蹦吉!」 近卫立刻想动身追赶,可是—— 「昴,大白天穿成那样在宅邸的走廊上奔跑,可不是佣人该有的行为。如果你要追兔子,先换一套衣服再过来。」 「唔……」 「别担心,我们会抓住它。新来的、打杂的,走吧。」 「是、是……」 「啊,等等我,蠢鸡!」 我和政宗追着拔腿疾奔的莓,来到走廊上。 我环顾四周……找到了。 刚才的灰色动物在走廊前端。 「话说回来,莓,其实带近卫一起来也没关系吧?」 我一面追赶兔子一面问道。这里同样是近卫的家,用不着那么严格。 「no。依她的个性,说不定会改变主意,所以兔子由我们几个来抓就好。」 「……」 莫非莓是故意找理由搪塞近卫,藉此拖延时间?诚如莓所言,依照近卫的个性,随时可能阵前倒戈。 「动作快,前面是死路。」 「收、收到。」 正如同莓所说的,我们成功将兔子逼到走廊的尽头。兔子满怀戒心,竖起毛来威吓我们。 哇!虽然是兔子,但敌意加此明显,看来还是很可怕。不能因为它可爱便掉以轻心,我妹就是个好例子。这只兔子也一样,一有机会搞不好会使出眼镜蛇固定。 「冷静下来,打杂的。」 正当我手足无措时,机器人声音响起。 是莓。 她带着一如平时的淡然表情凝视目标。哦!不愧是女仆,这种时候依然如此冷静沉着,看来她的眼罩不是戴假的。好,现在就听从她的指示…… 「只要用这个,一下子便能解决。」 「咦?」 莓当着因疑惑而发愣的我面前,从裙子中拿出电锯……不会吧! 「判决确定,将敌人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唔喔喔喔喔喔喔!住手!」 我立刻从莓的手中打落电锯。 「你在做什么?打杂的,机会难得。」 「别闹了!这样太危险!」 「别担心,这是逆刃电锯……」 「即使是逆刃电锯,使用这种东西对付动物仍是虐待行为!再说,我们只是要抓住兔子而已吧?」 「为了抓住兔子,受点小伤也是在所难免。」 「你的手段干嘛那么强硬啊!」 一点也不像莓的作风。 她平时的冷静跑去哪里? 莫非……不会吧! 「莓,你该不会——害怕兔子吗?」 「!」 政宗似乎和我所见略 同,因而如此问道。 瞬间,莓明显地倒抽一口气,接着拚命否认:「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看来正是如此。 「你是不是小时候被兔子咬过?」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最高机密?」 听到我的问题,莓一脸愕然。 宾果,我猜兔子大概成为她的心理创伤。咦?我怎么知道?因为这个人见到兔子时,反应和我见到红羽时一样。共通点正是幼年时期受到的心理创伤。 「这、这种时候应该复习一下那个……『五分钟就上手——兔子饲育指南』。」 「那本书如同书名所示,是教人怎么养兔子!」 「『第一步,兔子是肉食性动物。』」 「内容变了!」 「『第二步,兔子湿掉时要用微波炉烘乾。』』」 「动物保护团体会立刻找上门啊!」 「『第三步,兔子一寂寞就会使用自爆攻击蹦……』」 「好糟糕的死法!」 乱七八糟。莓显然大为动摇,不然岂会如此胡言乱语? 「别、别担心,我还能战斗。」 「那你一个人抓住它吧,我在这里看着。」 「……了、了解……」 女仆vs兔子。 一场空前绝后的对战即将在凉月家的一角展开。 率先采取行动的是女仆。 她张开双手,慢慢走向兔子。 「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别害怕别担心没问题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我根本不怕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它动了!它抖一下!它刚才抖一下!不行!我还是办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惊慌失措。 这四个字正好用来形容跌坐在地板上的莓。 接着,她不情不愿地抬起泪水盈眶的眼睛看着我。 「对不起。」 「……」 「其实我很害怕。」 「……」 「打杂的,情非得已,接下来只好交给你。」 说完,莓「啪」一声倒在地上。 真是跌破众人的眼镜。 第一回合居然是由兔子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可恶……」 没办法。事到如今,只好靠我和政宗两个人解决。没错,我们可是人类。虽说现代人的运动能力日渐退化,但只要我们两人联手,应该赢得过野生动物。 「唔!」 此时,正当第二回合——兔子vs打杂的(布偶装)特异让分赛即将展开时,一道冲击袭向我的身体。 想下到队友政宗居然朝我的背部使出一记飞踢。 「你、你在干什么啊!」 我立刻抗议,但失去平衡的我随即倒在走廊上。 政宗为了保护兔子,张开双手挡在前方。 当然,是挡在我的面前。 「……我不会交给你的。」 她狠狠瞪着我,眼神宛若保护小熊的母熊。 「我要养它!」 「呃!」 哇!我想起来了。 这家伙其实很喜欢兔子。 夏天我去女仆咖啡厅打工的时候,曾看见她的手机待机画面是兔子。难怪她一直没说话,原来是在等我露出破绽。 「冷静下来,政宗!你想违背凉月的命令吗?到时候会领不到薪水哦!」 「没关系!为了它,我可以不要钱!」 「什么~~~~」 怎、怎么可能!居然出现如此戏剧化的发展!这只泼兔竟会舍金钱而取友情!政宗在我心目中的股价暴涨,我在她心目中的股价却是暴跌! 「那你也不用踹我啊!」 「哼!我已经手下留情。」 「你这个叛徒!」 「罗唆,蠢鸡!你看看它,眼神充满恐惧,多可怜啊!都快哭出来了。」 「我才想哭咧!」 我的心情宛如刚被犹大背叛的耶稣。因为银币三十枚而被人背叛已经够悲惨,我居然是因为一只兔子遭人背叛。像我这样,半个奇迹都生不出来。 「来,蹦吉,一起逃走吧!」 这个女人居然和野生动物开始沟通!不过,现在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兔耳女仆,或许那只兔子也把她当成同类。 「……」 短暂的寂静过后。 兔子似乎做出决断,朝这边跑来。 政宗见状露出满面笑容。 然而—— 「咦?等、等等!你干嘛跑去那边!」 下知为何,兔子不是跑向政宗,而是跑向我。它来到倒地的我身边,舔了舔我的脸颊。 它是在鼓励我吗? 「为什么?为什么去找蠢鸡!我还戴着兔耳朵耶!来来来~」 政宗频频摇着兔耳向兔子示好,这个动作却造成反效果。 不知何故,兔子似乎很害怕政宗,越来越往我身上靠近。 它的视线一直凝视着政宗的上方。 这么说来,我以前曾在电视上看过。 那该不会是…… 「哎,政宗,我问你喔……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就是有些动物能看见人类看不见的东西。」 「啥?你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你听我说就对了。比方说,有些家猫会一直盯着空无一物的角落,或许它们是在看人类看不见的东西,比如幽灵之类的。之前我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说法。」 「……那又怎样?」 「或许,这只兔子也看得见你背后的某种东西……」 「什么……」 她惊愕地后退一步。毕竟这家伙住的是写实版鬼屋,嫌疑相当大。 「那、那是迷信!」 「或许是吧。但事实上,这家伙的确很怕你。」 「唔~~~~~~」 兔耳女仆懊恼地抓紧围裙洋装的裙摆。 其实我也不是完全相信这个说法,因为上次看到的那个节目感觉可信度很低。 但这只兔子很怕政宗,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或许它只是害怕政宗的表情而已。 因为……她接近兔子时的笑容看起来有够恐怖。 「好,我现在去恐山除灵。」 「太远了,再说从这里到青森得花不少钱。」 「唔……没关系!为了它,花点钱又算什么!」 「在你回来之前,它就被送回宠物专卖店啦。」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应该不是普通的兔于。它身上有种高贵的气息,搞不好还有血统证明书。我猜它应该是从某家店里跑出来的。 「蠢鸡。」 正当我左思右想之时,政宗摇摇晃晃地靠近我。 ……不妙。 这家伙的表情活像走投无路的人。 「政、政宗?」 「来,把蹦吉交给我!」 「嗯?」 倏地,政宗依偎在倒地的我身上。 唔哇!这个兔耳女仆在干嘛!女孩的柔软触感隔着布偶装的轻薄布料传来。她靠得这么近,我的女性恐惧症又快要发作。 「再不然,我们一起逃走吧!」 「逃、逃走?」 「带着蹦吉离开这座宅邸。」 「你、你说要逃,能逃到哪里去?」 「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 「……而且?」 我反问之后,只见政宗羞得满脸通红地说: 「……我可以亲你一下。」 「……」 暂停一下,政宗小姐。 这个发展会不会太突兀? 「别、别误会!我只是要亲脸颊而已!这算是一种奖励。」 「奖、奖励?」 「再说,刚才我说『吻我』的时候,你明明很开心。」 「有吗?」 「那个表情看起来也像『还是吊袜带最棒』。」 「你的眼睛有问题!」 居然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她以为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想着吊袜带吗?才没有!我只是偶尔梦见而已。 「再说,还有奈久留……」 「什么意思?」 「意、意思是……我不想让你踏进bl的世界!我可没说谎喔!奈久留不是一直在倒追你吗?说不定你会因此变成bl!我身为朋友,不愿意看你变成那样!」 政宗态度强硬地说道。 不可能,我不可能变成bl。不过依奈久留的个性,搞不好真的会强迫我看bl书籍替我洗脑。 「所以……蠢鸡。」 她用微弱的聱音呼唤我的名字,慢慢把脸凑近我。 鸣!太近了!她靠那么近,我会流鼻血啊。 「……唔!」 微微响起的吐气声。 眼前是兔耳女仆。 宇佐美政宗。 她桃红色的嘴唇和强硬的态度正好相反,微微颤抖着。 接着,她将身体靠过来。 世界缩小了。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还来不及拒绝,那张柔软的嘴唇便要吻上我的脸颊…… 「次郎?」 此时,一道女低音插入我和政宗之间。 我转过视线一看,原来是换上管家服的近卫昴。 看来她追上我们了。 「昴殿下!」 同一瞬间,兔耳女仆立刻离开我。 ……好险。 即使是泼兔,也没有那个胆子在别人面前亲我的脸颊。 「昴殿下,帮帮我!我们两个人一起保护蹦吉吧!」 呃!政宗这家伙,一看见近卫来了便临阵倒戈。前所未见的兔子党即将成立,党员是管家和兔耳女仆。既然近卫已有刚才的前例,搞不好真的会发生政权轮替。 「……抱歉,宇佐美,我不能这么做。」 「咦……」 政宗没想到近卫会一口拒绝,露出一脸惊愕的表情。 「其实,刚才大小姐已经联络附近的宠物专卖店,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兔子走失。果不其然,他们遗失一只兔子,等一下店员便会来接它。」 「怎、怎么会……」 「所以,如果你想养蹦吉——只能用买的。对方是宠物专卖店,只要付钱,交易便能成立。」 「我买!为了它,花多少钱都没关系!要多少钱才能贾下它?」 「……」 听到政宗的问题,近卫露出为难的神色。 接着,她略带迟疑地说: 「五万圆。」 「……啊?」 「你没听见吗?五万圆,这是蹦吉的身价。它是荷兰垂耳兔,还有血统证明书。」 「五、五万圆……」 「你付得出来吗?而且得当场付清。」 「…………」 五万圆。 这对高中生而言是一大笔钱。 那甚至是她住的超便宜套房的一年份房租。 这个重担令政宗哭了起来。 她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x♂ 「拜拜,蹦吉……」 兔耳女仆在玄关目送宠物店专车载着兔子离去,悲伤地挥着手。 凉月家探险之旅结束。 我们顺利逮捕侵入者,并且送它回家。 喜剧收场,皆大欢喜。 不过,有个女仆是以悲剧收场。 「呜呜……」 政宗红着眼睛道别。 唉……真是拿她没办法。 「别那么难过,它只是回到它该回去的地方而已。」 「……嗯。可是,或许它一个人会寂寞……」 「别担心,我想它一定会很快找到饲主。到时有了新家人,它便不会寂寞。」 「……家人……」 政宗喃喃说完之后,点了点头说: 「是、是啊,有了新家人……蹦吉就不会寂寞。」 「嗯,一定不会寂寞的。」 我也点点头,政宗的脸庞倏地亮起来。 啊,太好了。 看来她已打起精神。 不过,话说回来…… 「你要戴着那个兔耳朵戴到什么时候?」 「!」 听到我的忠告,政宗这才猛然省悟,用手按着头。 「我、我只是忘记拿下来而已!」 「你戴起来很好看啊。」 「才才才才不好看呢!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开心!」 政宗的脸颊泛红。 此时…… 「宇佐美,既然蹦吉已经归还,接着我会教你工作的内容。这是大小姐的吩咐。」 「是,昴殿下。」 「好,跟我来。」 近卫走向走廊。 宇佐美跟着迈开脚步,但又微微回过头,小声说:「谢、谢谢你,蠢鸡。」 「真是的……」 她还是一样不坦率。 既然感谢我鼓励她,那就别害臊,好好道谢啊。唉,不过这就是她的作风。 「……唔?」 此时,我发现一件事。 ——莓。 兔子离去后终于恢复精神的莓一直盯着政宗,似乎是在观察她。怎么回事?她有什么话想说吗? 「好,打杂的,继续工作。」 莓似乎发现我的视线,自顾自地往前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吧…… 「唉,算了。」 我伸一个大大的懒腰。莓说的对,回去工作吧!今天的工作是打扫,但现在已接近晚餐时间。凉月说过我今天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不如吃完以后再打扫。 「……唔?」 正当我盘算着今后的计划时,布偶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简讯铃声是童谣「小白兔」……这个铃声不是政宗嚼? 她应该已去做她的工作,难道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我掏出手机,查看内文—— 『我忘记告诉你,你最好多小心那个女仆——莓。』 「……」 呃,这封不祥的简讯是怎么回事?倒霉信吗?内容未免太恐怖。 「话说回来,她的警告太晚了。」 我现在已经非常清楚莓是个必须小心注意的人物。她既是病娇,又违反枪炮弹药刀械管制条例,而且不知为何很讨厌我。 「但她好歹是个前辈,用不着那么担心吧。」 我乐观地自言自语,再度转向前方,正要举步前进—— 「——打杂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视线前端,站在走廊上的正是刚才已经离开的莓。 现在是傍晚时分,从窗外射入的夕阳余晖将折返的她照得一片通红。她的手上拿着一条小抹布,那应该是打扫用具。 「紧急状况,又有工作。」 「呃!」 又是兔子吗?放过我吧。光是一只兔子已经搞得我们昏头转向,现在打猎时间又到啦? 「不过——这次 的工作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 「这回的工作是——驱除。不是捕获,而是驱除。这回必须确实将目标解决掉。」 「意思是不能像刚才一样吗?难道是更难缠的动物?」 我询问缓缓走来的莓。 莓闻言,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yes。只不过这次的目标是——害兽。」 「咦?」 什么意思? 正当我想反问的那一瞬间——我的话语顿时被封住。 抹布。 莓手上的小抹布——捣住我的嘴巴。 「唔!」 瞬间,一阵晕眩袭来,我的意识突然远去,接着,身体渐渐失去力气。 「晚安,打杂的。」 逐渐淡去的意识中。 略带感情的机器人声音在我的脑中响起,随即又消失。 第五章 草莓电锯 仔细一想,所有不幸都是从我家的火灾开始。 失去家以后,我只好临时到凉月家当打杂的佣人,谁知道等着我的是连黑社会都自叹弗如的恶劣职场。超级嗜虐的主人、特立独行的同事,还有一连串的职场霸凌…… 不管怎么说,这未免太过火。 「唔……」 清醒的我微微睁开眼睛。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之故,思考与视野都朦朦胧胧的。 我正想用手揉眼睛——这才发现我的手被绑住。 搞什么鬼? 我晃了晃身体,一阵嘎吱声响起。原来我坐在椅子上,手脚被人用绳子绑起来,看起来极像是「怪人怪事!合体椅子男」。刚才我穿着的布偶装已被脱掉,现在身上只有衬衫和裤子。 我被绑在椅子上,和之前看过的间谍片里登场的人质一模一样。顺道一提,电影中那个可怜的人质经过严刑拷打后,最后平安获救。可是,没人能保证我也能如此好运。 「可恶……」 我努力用还不清楚的脑袋确认状况。 视野好不容易变得清晰,我环顾四周,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凉月奏。 我的主人在这个房间里。 贴满墙壁的海报、无数的布偶、抱枕、床单、扇子、毛巾、马克杯、t恤,甚至连电脑桌面和滑鼠垫都是清一色的大小姐。没错,说来惊人,这个房间里有着满坑满谷的凉月周边产品。 最惊人的是床铺。 绑着我的椅子前有张床铺。 床上有个眼罩女仆。她抱着一个大抱枕,睡得又香又甜。 「……」 ——我想起来了。 早乙女莓。 在走廊上和政宗道别过后,我被这个病娇女仆迷昏。她一定用了什么危险的药物。夏天时凉月也用过,所以这个女仆手上有这种药也不足为奇。 「嘿嘿嘿,奏小姐……」 莓一面喃喃说着幸福的梦话一面沉睡。 宛若森林里的睡美人。 倘若这是童话世界,必须使用王子的吻才能让她清醒。我本来以为自小学的才艺表演以来,我终于有机会再度扮演王子(当然,当时的选角方式是抽阿弥陀签),但我现在手脚被缚,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的我顶多只能扮演捆绑王子。真是糟糕的王子啊! 「喂,快起来啦!」 我只好含泪辞演王子一角,选择用声音叫醒莓。这个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她,既然如此,我得要求她说明现在的状况。 「唔……我吃不下了……」 「别说这种老套的梦话。」 「唔呀唔呀……」 「现实生活中,没人会说『唔呀唔呀』这种梦话。」 「zzz……」 「漫画里的确常有『zzz』这种符号,但绝对不是直接念字母!」 这个人根本醒着嘛! 她不但醒着,还故意捉弄我。 「早安,打杂的。因为你一直不醒,我就先睡一觉。」 只见莓抱着抱枕从床上坐起身便是最好的证据。 当然,抱枕上也印着凉月的照片,几乎和真人尺寸相同。如果拿去我们学园的福利社贩卖,一定大为畅销。主要客群是男生。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种划时代生意的时候。 「呃……莓,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yes。」 「你为何这么做?」 我一面询问一面拚命动着手脚,试图挣脱绳索。但绳索绑得很牢,我根本挣不开,看来只能等人帮我松绑。 「……唔……」 莓咯微思索。 「新的减肥法?」 「别闹了!就算是拳击手也不会采用这么激烈的减重法!」 「别担心,你一定会变瘦。」 「会变瘦……」 「把你绑在椅子上,搁置两个礼拜。」 「一般人称这种情况为饿死!」 这很像江户川乱步悬疑小说里的剧情。想当然耳,我的角色是被害人和尸体。 「刚才的是玩笑话。真正的理由是——我看你不爽。」 「好直接的理由啊!」 「因为你和奏小姐的感情很好。以前奏小姐从来不曾和特定男生如此亲昵。」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知道近卫的秘密,和凉月缔结近似共犯关系的协定。不过,这件事不能让莓知道。 「所以,我要把你赶出这座宅邸。」 「赶、赶出宅邸……」 「别担心,我会给你一笔遗散费,让你暂时不愁吃穿。反正我还有一点积蓄。还有,我也会提供住处给你。」 「住处?」 「精美帐篷一顶。」 「结果还不是帐篷!」 「你不喜欢吗?五月流先生被赶出去的时候,他觉得很ok耶。」 「原来那顶帐篷是你提供的!」 黄金周期间,当时因为某些因素被赶出宅邸的大叔,被迫在河岸搭帐篷生活,没想到帐篷就是这个人提供的。大叔,你也别说ok啊! 「冷静下来。想把我赶出宅邸,需要经过主人同意吧?」 「我会跟奏小姐说『他踏上寻找自我的旅途』。」 「太牵强了!再说,我又没对凉……大小姐做什么,只是和她交朋友而已。」 虽然我们在黄金周接过吻还发生过各种事情,但我没有说谎。我和凉月是朋友关系,这点应该没错。 「——no。」 可是,莓强硬地否决。 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她的手上多出一把逆刃电锯。 嘎嘎嘎嘎嘎嘎! 引擎敔动,凶恶的声音响起。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你连政宗都驯服了。」 「什么……」 驯服? 我听过这个字眼,记得是薛学姐对我说的。可是,为什么莓会用这个字眼?还有,她刚才直呼政宗的名字…… 「你到底是……」 「yes。我就告诉你,当作饯别礼吧。」 莓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最后一名兼——社长,早乙女莓。」 ♀x♂ 「社、社长……」 咦?为什么? 莓应该已十九岁…… 「你觉得我的年龄不合?十九岁的高三生那么奇怪吗?」 「……哦,原来如此。」 「话说在前头,我可不是被留级。」 莓的眼睛闪动着诡异的光芒,看来我似乎惹她生气了。 「我只是配合奏小姐入学而已。」 「为什么要故意高一个年级?」 「同年级已经有昴。同一个年级里有两个佣人,奏小姐会觉得不自在,所以我才就读高一个年级。这么做并没有任何问题,反正我和昴不一样,宅邸里的工作很多,几乎没时间上学。」 「那你怎么没被退学?」 「多亏学园理事长——奏小姐的爸爸帮忙,让我保留学籍,所以我才能享受学园生活,也能创立社团。」 「那个乱七八糟的手工艺社是你创立的啊……」 「yes,我最爱手工艺。不过,起先我没有打算把社团搞成那样子,会变成那样是薛造成的。唉,她老是任性妄为。」 莓难得地叹一口气。 这么说来,我穿的布偶装也是莓做的。现在想想,原来这也是手工艺的一环 。只是做成这么多功能未免太过火。 话说回来,没想到她是社长。 不过——或许这一切早有伏笔。 『幸会,打杂的。』 莓和我见面的时候是这样和我打招呼。但仔细回想起来,她和红羽及政宗见面时,却是说「你好」。 为什么我没发现? 当时我不觉得奇怪,现在才知道她那么说,是因为她和同为手工艺社社员的红羽及政宗并非初次见面之故。 这个人是手工艺社的社长啊? 我还以为社长是个像大猩猩一样的人。 「打杂的,你现在想一些很没礼貌的事吧?」 「呃!」 「……算了。我们的社团活动很奇怪,也难怪你乱想。」 「可是,我听说手工艺社的社长可以用手指劈裂水泥砖耶!很久以前红羽曾这么说过。」 「那是戏法。」 「戏法?」 「只要知道手法,谁都办得到。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家都相信。其实我本人没有什么力气。」 「所以是排行榜的最后一名?」 「no。那是因为……」 「因为?」 「如果我参加,搞不好会有人死亡,所以排名战里我才弃权。」 「……」 原来如此。 我看向她手上的电锯。这个人的主要攻击手段是以凶器攻击,校方怎么可能准许她在校内拿出这些玩意儿? 「我现在知道你是手工艺社的社长了。不过,政宗和你一样是手工艺社的社员,感觉上却和你不太熟啊?」 「yes,因为我在社团里没什么机会和她说话。我偶尔才会参加社团活动,手工艺社都是交给薛管理。而且政宗在社团里都是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说话。」 「……」 「我也是今天头一次和她好好说话。所以,我才以女仆前辈的身分叫她『新来的』。」 「……」 思及政宗的个性,这倒是不无可能。 政宗有疑心病。 那只泼兔哪能和刚认识的人好好说话?今天看政宗和莓交误的模样,我还以为政宗的疑心病已经改善,事实上却不然。 没错——其实只是因为她和莓并非初次见面而已。 「不过,最近她似乎有所改变。」 「咦?」 听到莓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令我愣住了。 「听薛说,政宗最近变得圆滑许多。她现在比较常和社团里的人交谈,薛也替她高兴。以今天来说吧,虽说我们不是头一次见面,但她居然肯和我说话。」 「……」 「我问薛:『她为什么变圆滑?是什么改变她?』薛这么回答:『她和某个学生混熟以后就变了。』薛所说的学生——正是你。」 「不,我……」 「你打算说你什么也没做吗?但事实上,政宗的确因为你产生变化。所以我联想到一件事。」 「——是你改变了奏小姐。」 莓用冰冷得教人打颤的声音说道。 「我改变了凉月?」 「yes。升上二年级以后,奏小姐变得很喜欢上学。从前的她不是这样子。而且从那阵子开始,奏小姐常常谈起你。」 「谈起我……」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所以起先我没有放在心上。奏小姐在学园里交到朋友是好事,就算那个朋友是男生,但出状况时只要我和昴保护她即可。我一直这么想,但是……我的想法是错的。」 说完,莓深深地闭上眼睛。 她显得有些悲伤。 「最近奏小姐的样子怪怪的,似乎有什么烦恼,偶尔会露出软弱无力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造成的吗?」 「只有这个可能。你用某种方法改变奏小姐。」 莓一口咬定。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最近凉月怪怪的,她突然说要变身为「闇月」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她还说她最近睡不好,或许是有什么烦恼。 可是,要说原因是出在我身上…… 「哎,打杂的。」 正当我陷入沉思之际,莓用机器人声音对我说: 「要我告诉你,我love奏小姐的理由吗?」 「理由?」 「yes。我喜欢她的理由是——她很尖锐。」 「……啊?」 「以这把电锯和我收集的各种凶器来说吧,它们也一样——既危险又尖锐。我最爱这样的事物。」 「……」 「所以我爱上奏小姐,因为她也很尖锐。她平时虽然是模范生、大小姐的面貌,内在却是又尖又利,和我的收藏品一样——所以我才决心爱上奏小姐。」 「……」 ……不妙,这个人的性格极度扭曲。 她的嗜好和性向或许是天生的,但这个人的少女心扭曲得非常严重。哇!是病娇耶!是神经病耶! 「可是,最近的奏小姐不一样。」 莓无视一声不吭的我,继续说道。 「从前那么尖锐的她……变了。虽然她拚命隐藏,偶尔却会露出软弱无力的表情。像是生病一样,她失去了锐利。我想治好奏小姐,所以——」 说到这里,莓朝着我的脖子挥落电锯。 「——告诉我。」 幸好电锯在触及我的皮肤之前便停住。 不过,她的话语并未停住。 「你是怎么改变奏小姐?」 「改、改变?我什么也没……」 「no。既然你改变政宗,当然也能用某种方法改变奏小姐。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把方法告诉我,我就让你继续留在宅邸里。但是,如果你不说……」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电锯的转速变快。 喂喂喂,来真的啊? 她真的要拷问我吗? 「哇!等一下!」 我拚命大叫。 我现在的心境和砧板上的鲤鱼一样,又像鲔鱼分解秀中的鲔鱼。她的工具如果只有逆刃电锯倒还好,但我怕她等一下从凶器收藏品中拿出更危险的玩意儿。 事到如今,我只能证法说服她。 「冷静一点!大小姐也跟你说过吧?我虽然是佣人,但也是她的朋友!你怎么能拷问大小姐的朋友!」 「唔唔唔……」 听到我大叫,莓停下动作。 好机会,看来她犹豫了。为了更进一步说服她,这时候我是不是该像外星人一样叫着「朋友!朋友」? 「yes,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对吧?所以你快把绳子——」 「——既然这样,我就改变方法。」 「啊?」 我正要发出疑问——却震惊得动弹不得。 唰! 莓的女仆装居然往她的脚边落下。 「你、你在干嘛啊!」 眼前是一个脱得只剩下内衣裤的女仆。 她穿的内衣果然很成熟……不对,现在不是冷静分析现状的时候。无论内衣是黑色的或是吊袜带很漂亮,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猜接下来的发展应该是…… 「yes。既然不能动武,我就色诱。」 「白痴!你以为这种桃色陷阱能拐到我吗?」 「我听奏小姐说过,你最爱女仆。」 「!」 「而且,对于吊袜带有着非比寻常的执着。」 「怎、怎么可能! 那全都是她胡说——」 「啊,我该拿下发带吗?」 「别闹了!拿下发带不就本末倒置?」 啊,糟糕!我居然不小心大声说出真心话。 「真老实。我就让你这个老实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女仆力量。」 莓用魅惑的口吻说道,接着拿下她的注册商标——眼罩。眼罩似乎只是装饰品,她的眼睛十分美丽。 莓缓缓靠近我——说来惊人,她居然坐到我的膝盖上。 当然,她是面向我。 接着…… 「——主人。」 「!」 她紧~~~~紧地抱住我,对我轻喃。 ——不妙。 这招在各方面都有强大的破坏力。 不愧是正牌女仆。 柔软过头的身体触感唔哇啊啊啊天啊!被女仆抱着诱惑,我的脑髓都快麻痹。 「主人,我有事拜托您。」 「唔唔唔……」 令我痛苦的因素还有一个。 女性恐惧症。 她贴得这么紧,发作根本止不住,我的鼻血必流无疑。到时,我的可耻体质便会被她发现。 「主人……」 「唔、啊……」 ……我、我不行了,连意识都开始稀薄。 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流鼻血昏倒。 「……」 不过—— 虽然身处这种状况,我的脑中却浮现另一个不相干的影像。 ——吻。 或许是因为女生的脸庞近在眼前之故,昨晚的光景闪过我的脑海。 近卫昴。 和她接吻的触感早该消失,现在却又…… 「——莓!」 此时。 在我的意识即将转暗之时。 房门猛然开放,有人进入房里。 「……啊!」 没错。 这道女低音是近卫。 不愧是我的死党,来得正是时候。 「昴,进入房间之前不用先敲门吗?」 莓似乎对近卫怀有戒心而离开我,再度举起电锯。 得、得救了…… 现在只要近卫替我松绑…… 「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小姐吩咐我过来的。她到处都没看到次郎的人影,要我去找他。我经过你的房门前时,听见房里传出声音。」 「所以你就冲进来?还是一样粗暴呢。」 「你没资格说我。」 「我不否认。那么——你想怎么办?」 「哼!那还用问?次郎身陷危机,我当然要救他。」 管家与女仆之间火花四射。 哇!好诡异的对决,即使在好莱坞电影里也看不见这种对战。拿来做成游戏,说不定会流行。 「有意思。你以为你赢得了我?」 「这是我的台词。别小看管家!」 双方一触即发。 宛如铅块一般沉重的压迫感支配密室。 「——可恶。」 我太窝囊了。 在如此紧急的状况下,我居然什么忙也帮不上。 实在太没用。 不——我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没错,还有我能做的事。 虽然身体动弹不得,但我还能出声。发生接吻事件后,和近卫说话是有点难为情,但现在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我要努力替近卫加油打气,以免她败阵。 「加、加油,近卫!我相信你!」 「唔……你、你不用那么卖力地帮我打气啦!」 或许是由于接吻事件之故,近卫说起话来有些怯生生的。 哇,我也一样,光是说话便心跳加速。可是,我不能打退堂鼓。 「你说什么话!我们是死党耶!」 「咦……」 「没错!我们是友情至死不渝的死党!」 「唔!」 「谁都无法破坏我们的情谊!」 「唔~~~~」 「对!我们永远永远都是死党!」 「唔~~~~~~~~」 不知何故。 在我的声援之下,近卫突然失去干劲,变得垂头丧气。 最后,她居然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我就知道夏天时我应该说清楚……」还在地上画起圈圈。 怎、怎么回事?亏我还替她加油耶。 莫非是这些话太恶心,令她觉得难为情吗?不过,她看起来好像是很沮丧。 「——好机会。」 莓犹如幽魂一般,摇摇晃晃地再度朝我走来。 呃!近卫,小心啊!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死党!你的死党陷入危机啦! 「……可恶!」 啊,这次真的完了。 the end。 现在我的救星昴殿下无法行动,已经没人能救我。 再这样下去,我又会落入女僎的桃色陷阱里…… 「你好像挺惨的耶,次郎。」 突然,一道凛然的声音撼动房里的空气。 我将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凉月奏。 她一如往常,从容不迫地对我微笑。 ♀x♂ 「奏、奏小姐?」 见到主人登场,莓似乎大为震惊,接着又红着脸叫道:「呀!我怎么会穿得这么暴露!」呃,她现在才害羞会不会太晚?刚才明明很坦荡啊! 「莓,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放了次郎?之前我也说过,他虽然是这个宅邸的佣人,但也是我的朋友。」 凉月毅然下令。 这是凉月头一次看来像好人。这个恶魔居然会帮我,真是奇迹。 「不过,绑在椅子上的点子倒是不坏。」 喂! 「但要是我,还会准备热腾腾的黑轮。」 我是深夜节目里的年轻搞笑艺人吗? 「呵呵呵,绑在椅子上浸到放满热水的浴缸里,应该也很好玩。」 「唔……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凉月用嗜虐的眼神凝视我,莓则是懊悔万分。 救命啊!这座宅邸根本是诅咒洋房,随时可能发生杀人案,快请名侦探过来! 「总之,莓,放开次郎吧。」 「唔……」 面对主人的命令,女仆陷入沉默。她似乎极不愿意放过我。听完刚才那番话,倒也不难理解她的想法。 即使如此,这毕竟是凉月奏的命令。 莓一定会乖乖遵从…… 「——不要。」 然而,教人意外的是,莓居然抗命。 她违抗主人的意思。 「哦?莓,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吗?」 「yes……奏小姐,我不能放过打杂的。」 「为什么?」 「……奏小姐,您应该也明白,他会替您带来不幸。」 「……」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但他确实带给您某些影响,让您陷入烦恼。这是件大事,我身为佣人,不能置之不理。我得除掉他——除掉您烦恼的根源。」 「……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战斗,即使对手是奏小姐也一样。」 嘎嘎嘎嘎嘎嘎嘎! 莓再度举起电锯。 她居然将电锯对着自己的主人。 「什么……你疯了吗?莓!」 发现主人身陷危机,刚才还垂头丧气的近卫立刻挺身挡 在凉月之前。 又是管家vs女仆。 可是,就算近卫再厉害也难以抵挡凶器。 「昴,退下。」 然而,出人意料之外的是该受保护的凉月却站上前。 「大、大小姐?」 「你在做什么?我不是叫你退下吗?」 「但是……」 「别担心。我可是你们的主人,对付一个女仆还不简单?」 「……遵、遵命。」 近卫不情不愿地退下。 接着—— 「奏小姐,请放心,我不会弄痛您的。」 「呵呵,你很有把握嘛。」 早乙女莓与凉月奏。 女仆vs主人。 诡异至极的对决正要拉开序幕。 「!」 不行。 无论凉月再怎么老奸巨猾,她的战斗能力仍和一般女生无异。 相较之下,莓可是那个手工艺社的社长。 不,冷静一想,手工艺社社长这个职务和室内国王差不多,但牵扯到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情况可就不同。那个社团里根本没有正常人。 而且,不利条件不仅如此。 莓手上的电锯正发出凶恶的引擎声。 虽然经过改造、拆掉刀刃,所以危险性不高,但还是不折不扣的凶器。 现在的问题是凉月该如何弥补自己的不利之处。 「——咦?」 然而,战局竟往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 痛苦地微微吐出一口气之后—— ——凉月倒地。 她倒地了。 完全没有做任何护身动作,凉月软弱无力地倒在地板上。 「大、大小姐!怎么回事?」 近卫连忙冲到凉月身旁呼唤她,但凉月毫无反应。 她似乎已失去意识。 ……喂喂喂! 骗人的吧? 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凉月。 我知道了,这又是她骗人的老把戏。 现在的凉月看来与熟睡无异。 没错,这一定是她用来骗莓放松戒心的作战。 喂,差不多了吧?够啦!这回的演技实在太逼真,瞧莓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再这样下去,连她都会昏倒。近卫也这么担心,所以…… ——快起来吧!凉月。 「……」 然而,无论我在心中如何诉说——凉月都没有起身。 第六章 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晚上九点三十六分。 莓开车送昏倒的凉月去医院后,已经过两小时。 「……次郎,怎么办?要是大小姐有什么万一……」 「冷静下来,近卫,我们先静待莓的消息吧。」 「可是……可是……」 「别担心,我想她一定会若无其事地回来。」 「是、是啊!昴殿下。她可是凉月奏耶……」 凉月家的大厅。 为了鼓励泫然欲泣的近卫,我和政宗说尽好话。 在那之后…… 凉月昏倒后,我们立刻将失去意识的她送去医院。 我们本来要叫救护车,但莓说「开宅邸的车比较快」,随即开车过来,载着凉月前往医院。 近卫和我留下来看家,正在工作的政宗则被我们硬拉过来。 照理说近卫也该跟去医院,但莓说「要是发生什么状况,宅邸里只剩下新手会无法处理」,无可奈何之下,近卫才留在宅邸。 我想莓应该是看近卫过度慌乱,才不愿意带她去医院。 不过,这也难怪近卫会那么慌乱,毕竟她的主人昏倒了。 身为佣人——身为住在同一座宅邸里的人,她当然大为震撼。 我也一样。 不过莓认为,凉月的症状是贫血,只要休息片刻就会好转。但为了慎重起见,才送凉月去医院。 「……次郎。」 见我一声不吭,近卫似乎更加无助,不安地对我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注意到什么?」 「比如发现大小姐的样子怪怪的……或是出现昏倒的前兆……」 「……」 近卫似乎还记挂着接吻事件,和我说话时的态度不太自然。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凉月究竟有什么症状,但这么说来,她说过最近睡眠不足。 不,说得更具体一点——她的样子的确怪怪的。 闇月的事便是一个例子。 莓也在替主人担心,她说凉月似乎在烦恼什么。 确实,最近的凉月很奇怪,或者该说她的行动充满谜团。 突如其来的闇月宣言和政宗的事都是如此。 为什么她要让政宗这个天敌来家中当佣人? 还有,她为何突然昏倒?虽然她平时老是骗人,但这回不像在演戏。 根据近卫所言,凉月家的人每年都会做健康检查,所以凉月大概不是染上什么重大疾病。我想莓的见解应该正确,她只是因为贫血而昏倒。 她的健康管理出了问题.又或者她累到无法管理的地步。 如果她和我一样,常因女性恐惧症而昏倒也就罢了,但是,听说这是她头一次昏倒…… 「……抱歉,我想不出来。」 「蠢鸡,真的吗?」 「真的啦,我没有注意到什么。你呢?」 「……我也是……」 政宗满脸歉意地含糊说道。 近卫落寞地说:「是吗……」 可恶……有没有什么线索? 碎片太少,想拼图也拼不成。 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和凉月很熟—— 「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响彻大厅的稚嫩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走进大厅的是穿着女仆装的红羽。 对了,我们手忙脚乱的,忘记把凉月的事情告诉红羽。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刚放学回来换好衣服而已。 「呀,社团的练习活动很辛苦,害我这么晚才回家。对了,你们怎么啦?表情那么黯淡。姐姐呢?」 红羽似乎察觉到我们散发出沉重的气息,平时的天真活泼也收敛几分。 「红羽,其实——」 「不,等一下,近卫。」 近卫正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红羽,但我制止她。 没错,还有她啊! 坂町红羽。 这家伙和凉月的感情好到称呼她为「姐姐」的地步。 或许红羽知道些什么。 知道凉月是怎么一回事…… 「红羽,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嗯?什么问题?」 穿着女仆装的妹妹诧异地歪着头。对红羽乱用变化球反而容易造成反效果,所以我直接切入正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凉月最近有什么变化?」 「姐姐?」 「对,任何事都行。比如样子有点怪怪的……」 「唔……」 红羽略微思索后说道: 「是有一个变化。」 「真、真的吗?」 「嗯。哥哥……你没发现吗?」 红羽理所当然地反问。 干得好,老妹。这真是出乎意料的发展!没想到能从你口中得到如此重要的证词。如果你回答得够好,等一下我就陪你玩摔角游戏直到你过瘾为止。 「快告诉我,红羽。」 听到我们的对话,近卫如此央求红羽。 「咦?可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求求你,现在需要你的力量。」 「近卫学长……」 见近卫如此认真——红羽沉思良久之后,总算开口。 「好吧!可是,这只是我的直觉,不见得是事实喔!」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紧紧抓住围裙洋装的衣摆。 「最近——姐姐有喜欢的人,对吧?」 「……啊?」 完全出乎预料的答案让我的脑内功能几乎停止。 近卫和政宗也因为过于震惊而愣住。 喜欢的人……凉月奏有喜欢的人? 对,她是个高中生、正值思春期,有一、两个意中人也不足为奇…… 「那个倒霉的小子是谁啊?」 被那个大小姐爱上,实在太可怜。 近卫不满地「唔」了一声,但我装作没听见。 她听见我说她主人的坏话,或许很不舒服,但让我抱怨几句有什么关系,毕竟我是最清楚凉月有多难缠的人。 若是成为她的男朋友,铁定天天被她恶魔般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哥哥,你真的没发现吗?」 「没发现。」 「…………」 红羽尴尬地沉默下来。 难道是我认识的人? 该不会是……近卫吧?凉月说过近卫是她的初恋。呃,这可是禁忌之恋啊!因为她们不但是主仆关系,又同为女生。 老实说,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的人选。 「呃……」 红羽做一次深呼吸。 接着…… 妹妹对着暗吞口水的我们,犹如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实一般说道——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回给您添的麻烦比平时更多,真的很抱歉!光凭我一个人,第七集一定无法成书。谢谢您! 还有,这回也用美丽的插画替本作增添许多色彩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您的插画,我的干劲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出版到第七集,全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即将在六月发售的第八集是下集,内容为凉月家篇的后半回合战。听到红羽震撼的告白之后,主角们及大小姐将产生什么异变?剧情不断进展,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同样的,在六月的同一时期也将出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にいと老师,谢谢您。各位读者绝对不能错过活灵活现的角色们!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将与前游两作品在六月同一时期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除了昴、奏与莓之外,只有提到名字的薄命女仆和有点那个的厨师也大为活跃,千万不可错过!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在下集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注17)。 朝野始 注17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回给您添的麻烦比平时更多,真的很抱歉!光凭我一个人,第七集一定无法成书。谢谢您! 还有,这回也用美丽的插画替本作增添许多色彩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您的插画,我的干劲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出版到第七集,全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即将在六月发售的第八集是下集,内容为凉月家篇的后半回合战。听到红羽震撼的告白之后,主角们及大小姐将产生什么异变?剧情不断进展,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同样的,在六月的同一时期也将出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にいと老师,谢谢您。各位读者绝对不能错过活灵活现的角色们!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将与前游两作品在六月同一时期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除了昴、奏与莓之外,只有提到名字的薄命女仆和有点那个的厨师也大为活跃,千万不可错过!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在下集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注17)。 朝野始 注17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回给您添的麻烦比平时更多,真的很抱歉!光凭我一个人,第七集一定无法成书。谢谢您! 还有,这回也用美丽的插画替本作增添许多色彩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您的插画,我的干劲就来了,实在感激不尽。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能够出版到第七集,全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即将在六月发售的第八集是下集,内容为凉月家篇的后半回合战。听到红羽震撼的告白之后,主角们及大小姐将产生什么异变?剧情不断进展,这出爱情喜剧应该会变得更加热闹。 同样的,在六月的同一时期也将出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にいと老师,谢谢您。各位读者绝对不能错过活灵活现的角色们!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将与前游两作品在六月同一时期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除了昴、奏与莓之外,只有提到名字的薄命女仆和有点那个的厨师也大为活跃,千万不可错过!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在下集继续冲刺。还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注17)。 朝野始 注17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下一集将在两个月后的六月发售! 不好意思,一开头就打广告,但是这回剩下的页数不多,我得加快步调,下一集的发售步调也比往常更快。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七集!这是本系列头一次分成上下集。在凉月家篇前半回合战中,外传漫画里的角色莓也来客串。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月面水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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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为何选这么奇特的装扮?」 「咦?你不是喜欢这种的吗?」 「并没有。」 「……蠢鸡,你干嘛跟我客套?都已经一起生活一个月,你不用再隐瞒。」 「你才应该停止这种奇怪的客套咧!」 我什么时候变成有奇特癖好的人?不过,现在的政宗如果再穿上吊带袜,眼前的景象的确是极乐天堂啦。 「再说,你穿成这样,不觉得难为情吗?」 「不会啊,既然都住在一起,穿成这样只是小意思而已。」 「是吗……」 「先别说这个。蠢鸡,要有礼貌,吃饭之前先打招呼。」 「是、是!」 真是的,我轻轻叹一口气,带着感谢之意,和再度就座的政宗异口同声说:「我要开动了。」 今天的菜色是热腾腾的白饭、刚烤好又香喷喷的秋刀鱼、蛤蛎味噌汤及纳豆。只要是日本人,看了都会眼睛一亮的日式全餐。 啊,幸好我生在这个国家。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将早餐送入口中。 「……怎么样?」 带着不安的声音问道。 我望向声音来源,只见政宗忐忑不安、视线游移。 一起生活一个月之后,我也懂得察言观色。 这家伙现在最想听的应该是…… 「嗯,超好吃。谢啦,政宗。」 「我、我又不是希望得到你的感谢!只是站在掌厨者的立场,想知道一下感想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夸赞而害臊,政宗宛若掩饰似地拿起味噌汤啜饮。 一起生活后,我渐渐发现这家伙其实很爱撒娇,大概是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吧。她像爱跟饲主撒娇的小兔子一样,希望别人称赞她。这么一想,她还挺可爱的。 「话说回来,幸好能借住你家。」 我一面剔除秋刀鱼骨,一面说道。 没错,我和红羽上个月本来是住在那个大名鼎鼎的凉月奏大小姐家,然而,实际上是过着被主人当狗使唤的生活。对我而言,那是段连血汗企业都相形逊色的严酷生活。如今和平终于降临,我感到十分高兴。 『你来当我的家人!』 这一切都要感谢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政宗。 这家伙住的套房很大,一个高中生住起来绰绰有余,所以才有多余的空房提供我和红羽住下,我的确是该好好感谢她。 「……嗯,其实我也很高兴。」 她的口中居然说出这句令人意外的话语。 「咦?」 我呆愣一下,改宗略带腼腆地继续说道: 「我一直独自住在这么大的套房里,你们搬来住或许刚刚好。虽然变得吵闹一点,但偶尔过这样的生活也不坏。」 「政宗……」 「干、干嘛!不要露出那么感伤的表情行不行?害我觉得说这些话很丢脸耶!」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倒觉得昨天去超市时比较丢脸。」 「嗯?发生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吗?我和你去买晚餐材料时,那个欧巴桑店员不是取笑我们『哎呀哎呀,新婚夫妻啊』……」 「唔哇啊啊啊啊啊!别说了!蠢鸡!」 当时的光景似乎重现于眼前,只见泼兔慌张失措,脸蛋像水煮章鱼一样变得一片通红。唉,我们的确住在一起,难怪会被人误会。 「……」 不过,正如刚才政宗所言,偶尔过过这样的生活也不坏。 该怎么形容呢?感觉像泡温泉一样,整个空气暖呼呼的。 老实说,十月发生的那件事对我造成的打击实在太大。对我而言,那毕竟是人生的初体验。 不过,多亏政宗,当时的心伤已渐渐愈合。 「啊,蠢鸡,你的脸颊沾到饭粒。」 「咦?真的吗?在哪里?」 「啊,白痴,不是那里啦!真拿你没办法,我替你拿掉。」 「咦……不、不用啦!因为……」 「因为?」 「这样……很难为情耶!」 「……现在才说这种话?昨天我们还不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 我回想起昨晚的光景,忍不住脸红。 说来都是红羽不好。 附近的影片出租店正在举办半价优惠活动,红羽去租dvd,谁知居然租到恐怖片,内容还十分惊悚,吓得我们三个直发抖。 问题是发生在看完电影之后。 不知何故,政宗居然来到我的寝室。 虽然政宗本人如此辩解:「不、不是啦!今天睡这个房间风水比较好!」但她十之八九是看完电影后怕得不敢独自睡觉。何况,她根本不信风水吧! 总之,如此这般。 我们昨晚忍着害羞之情,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不,我可以赌上男人的尊严发誓,我们绝对没有乱来!毕竟我有女性恐惧症。 「……」 话说回来,睡同一个房间似乎太过火一点。 活像真正的新婚夫妻…… 「好啦,我替你拿掉。」 「啊!」 正当我想得出神时,政宗已替我拿掉脸颊上的饭粒,接着又把指尖上的饭粒送往自己的口中……这家伙怎么吃得这么理所当然? 「 干、干嘛?丢掉很浪费耶!」 「不……你也不用吃下去吧?」 很难为情啊!害我的颜面温度直线上升。 「哎,蠢鸡。」 政宗小声对着拚命自行冷却的我说道。 「……今天我还可以去你的房间睡觉吗?」 「嗯?可以是可以,你还会怕啊?」 「你、你很罗唆耶!蠢鸡!因为那部电影很可怕嘛!一堆人死得莫名其妙。」 「没办法,毕竟是恐怖片。」 「而且……睡在你身边,我比较安心。」 「……」 呃,政宗小姐,拜托你不要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么让人害臊的对白行吗?别说要冷却,我的体温反倒变得越来越高,呈现局部性地球暖化趋势。 「……」 不过……也罢。 刚才也说过,偶尔过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坏。 甜蜜温暖的生活。 对于在凉月家历经惊涛骇浪的我而言,这可说是最好的复健。现在回想起来,我从小就在杀气腾腾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或许这样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永别了,终日进行格斗技训练的每一天。 啊,好幸福。 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在家里和她享受一下温暖的生活,应该不为过吧? 没错,宇佐美政宗。 如梦一般。 我和她在这个套房里,过着如梦般的幸福生活。 ♀x♂ 「快点起床!蠢鸡!」 扎人的带刺声音传来,同时,腹部感受到一阵剧烈冲击。我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样哀叫一声,身子僵成v字肜。 踵落。 从受伤程度判断,加害人应该已经手下留情,但这股冲击依然足以让我清醒。真是崭新的叫人起床方式!和红羽的摔角游戏相较之下,这招好多了。 「……嗨、嗨,早安,政宗。」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道早安。 拿起手机一看,现在的时刻是上午七点半。我的肚子上是政宗穿着黑色膝上袜的玉腿。想当然耳,她的服装不是泳衣围裙,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便服。 「说什么早安!你还是一样贪睡,难怪你妹每天早上都要对你施展摔角招式。」 「就算我再怎么贪睡,你也不用踢我吧?」 「这不是踢,是踩。」 「意思差不多啦!」 「没办法啊,不管我在你耳边怎么叫,你都不醒来。先别说这个,你是不是作了什么怪梦?」 「咦……」 奇怪,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刚才作什么梦。 只觉得似乎是个非常温馨的梦…… 「算了,瞧你边睡边贼笑的模样,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的梦。」 「观察别人的睡相,未免太没品吧!」 「我、我才没有观察呢!又没有仔细打量你!」 「是吗?对了,政宗。」 「干嘛?」 「把你的脚移开我的肚子吧。从这个角度看去,你的裙底风光一览无遗,对我的心脏有害……呃!」 我好心忠告她,她却又踩我的肚子一脚,而且这次的力道比上次更强。 至于加害人则是一面大发脾气地骂「白痴!蠢鸡」,一面走回厨房。 「唉……」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离开床铺,「唔」了一声,做一个简单的起床伸展操。我好歹是坂町家长男,这点攻击对我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 「啊,话说回来……」 怎么搞的? 我好像已经完全习惯这种生活,或者该说是这种气氛。 一个月。 我和红羽离开凉月家、借住政宗家,已经过一个月。 『你来当我的家人!』 当时政宗如此说道,使用娇夜给她的主人券,把我和红羽从雇用锁链中解放出来。 不过,她所说的「家人」二字其实暗藏玄机。 因为…… 「结果我的待遇,和待在凉月家时根本没变。」 我一面看着刚才躺的床铺,一面沉重地叹一口气。 不,或许现在的待遇比受雇于凉月家时更糟也说不定。 睡袋。 没错,我是裹着睡袋睡在政宗居住的高级大厦阳台上。人生会发生什么事,真是无法预料,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得在大厦里露营的田地。 而且…… 「这就是我的房间啊……」 我说出一个月前初次看到这玩意儿时的话语。 纸箱。 设置于阳台角落的,是用现成纸箱拼凑而成的临时住所,入日上方还以可爱的手写字迹写着「蠢鸡」二字,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没错——这个纸箱屋便是我现在的房间,里头的睡袋则是床铺。 真是的,这样子活像是…… 「……狗屋。」 我又叹一口气,缅怀着刚才的幸福美梦,在胸口刻下一句话—— ——这就是现实。 即使变更住处,我的待遇依然是当一只狗。 ♀x♂ 「没办法啊,因为是我在养你们。」 政宗家的客厅。 政宗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一面啃着早餐的吐司一面说道。 「不要用『养』这个字行不行?」 「为什么?」 「呃,你还问……」 「这里是我家,你们根本不会煮饭,饭都是我煮的;非但如此,连洗衣服和其他家事也几乎都是我在做……」 「……对不起,我很惭愧,请别再说下去。」 「而且,还硬逼我替你洗内裤……」 「别说那种引人误会的话行不行!」 我的内裤是我自己洗的!而且是用手洗!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经十分了解浣熊的心境。 「没办法啊!我不想把你的内裤和我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里。」 「你是思春期的女生啊?」 「我本来就是思春期的女生!」 「……咦?是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因为你感觉和妈妈差不多……呜咿!」 政宗的脚跟在桌底下对我的脚背施展爆击。 「你刚才说什么?」 「对、对不起……」 「不要以为道歉就没事。听好,刚才的话你要是敢再说一遏,我就连纸箱屋都撤走。」 「……是,我明白,政宗小姐。」 我立刻举白旗。 裹睡袋睡阳台实在太痛苦。暑假去温泉旅馆时,被排挤的大叔似乎曾干过这种事,但我可没有他那么耐操。 再说,刚才我说的那句话的确太失禝。 毕竟我受到政宗这么多照顾,和吃软饭的男人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我把妈妈汇来的钱交给政宗当生活费,勉强保住男性的尊严。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得睡在纸箱里?」 「你一个月前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 「很可惜,错了一点点,应该是这一个月以来我每天都问这个问题。」 「那你应该知道答案吧?你睡纸箱就够啦。」 「……我记得你当时是对我说『你来当我的家人』吧?这是你对待家人的方式吗?」 「你在说什么?宠物也是家人啊!」 「……」 政宗的表情看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人权保护团体为什么没盯上这家伙?我恨不得立刻冲去 儿童谘询所。 「纸箱屋有什么不好?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节能住宅耶!」 「即使是小学生的暑假作业,设计得也比这个好。」 「罗、罗唆!我的美劳本来就很烂啊!我肯替你做,你就该心怀感谢!」 「那你也不该把我当宠物……」 「放心,这栋大厦可以养宠物。」 「不是这个问题!」 「不然是什么问题?也不想想你在凉月家还得穿狗狗布偶装,现在能穿普通的衣服,已经很好了。」 「唔……」 可恶,我无法反驳。 的确,和凉月家的生活相比,这里的生活确实好一点。虽然住在阳台给我的感觉,比起当宠物更像当家庭菜园的蔬菜,但是,和连血汗企业都相形逊色的佣人生活相较之下,还是这里的待遇比较好。 可是…… 「扣除你和红羽的房间,这里还有空房吧?差不多该让我从阳台生活解放——」 「不行。」 政宗靳钉截铁地断然拒绝。 「蠢鸡,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毕竟是思春期的男生,说不定会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不好的行为。」 「不好的行为?」 「比如偷偷洗我的内衣裤……」 「这么体贴的主夫有什么不好?」 「你、你你你你又不是主夫!」 「你干嘛那么激动地否定?」 「因、因为……总之!目前你的居住空间就是那里!可以上锁,我会比较安心。」 「安心的只有你而已。」 现在是十一月或许还好,到十二月,我搞不好会冻死耶!住在高级大厦里却冻死,实在很难笑。 「干嘛?你有怨言的话,不如回去那座宅邸如何?」 「!」 ……不行。 唯有这件事我办不到。 因为宅邸里有她在。 近卫昴——我喜欢的女孩。 上个月,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意后,我正式向她告白……结果完全失败,彻彻底底被她甩掉。 换句话说,我失恋了。 我常听人说「不成功,便成仁」,其实这句话根本是事不关己的人才说得出口的风凉话,偶尔也该考虑一下「成仁」的人是什么心情啊!像我都已经过一个月,伤口仍未愈合。请善心人士替我施放伯荷x米(注1)! 「再说,一个月前离开凉月家宅邸时,我不也问过你:『真的要来我家吗?』」 「嗯,那时候我是同意啦……」 注1伯荷伊米,电玩《勇者斗恶龙》中的回复咒文。 九月下旬时,我以为我家两个月后便会重建完毕,很快就能离开政宗家。 谁知天不从人愿。 说来不幸,由于十月时下了好长一阵子的雨,工程进度大幅落后,我家要等到年底才能重建完毕。 所以到十一月时,我和红羽依然住在政宗家。 「……红羽,你能不能把牛奶拿给我?」 「嗯、嗯。哥,给你。」 坐在餐桌边的红羽将牛奶递给我,她看起来战战兢兢的。 平时的她绝不会如此蒌靡。别的不说,光是她在吃饭时一直保持沉默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可思议。 坂町红羽。 我家的小怪兽这一个月以来都是这样子,原因应该是在凉月家度过的最后一个早晨进行的摔角游戏。 当时因为失恋后遗症而遗体鳞伤的我,对着红羽大叫「继续用摔角招式殴打我」,这件事似乎让红羽受到极大的打击,从那时候以来,她一直处于萎靡状态。 看来她似乎以为我发疯了。 唉,看到那副光景,也难怪她这么想。换成是我,如果家人变成那样子,铁定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医院或警局,再不然就是去除灵。 总之,最近的红羽温顺到吓人的地步,居然完全不对我施展摔角招式。 所以,每天早上叫我起床的任务便由政宗接手。虽然我这下子总算从长年以来的摔角地狱中解脱,可是,那已经成为生活习惯的一部分,现在没了我反而觉得怪怪的。 「反正你们家过一阵子才会盖好吧?既然如此,就在我家住下来。能够住这种高级大厦,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户长嚣张地挺起胸膛。 哦,对了,说到高级大厦…… 「哎,政宗,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 「咦?奇怪什么?」 「就是……我和红羽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不是发生很多怪事吗?」 「的确发生很多事,但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 不,会觉得那些事没什么大不了,是因为她的神经太粗。 一个月前。 我们搬来以后,最先面临的震撼弹是——灵异现象,亦即俗称的顽皮鬼现象。 政宗这种贫穷少女能够住在这样的高级大厦里,是因为这里是写实版鬼屋,租金极度便宜。 打从借宿生活第一天起,我便完全明白租金便宜的理由。 只要一睡觉,一定会被鬼压床,其他还有凭空传来的怪声、明明没拿出来却出现在桌上的杯盘、自动打开的电视等等,有害心脏的事件多如牛毛,这间套房铁定被诅咒了。 但不知何故,最近这些状况完全平息。 站在厉客的立场,这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消失得这么突然,反而让我觉得毛毛的。 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呃……哥哥。」 说来意外,此时开口的居然是红羽。 这家伙之前也被这间套房吓得心惊胆跳,起先甚至怕得跑去政宗房里睡。我这个妹妹最怕鬼,据说理由是没有实体的对手她打不赢。 所以,这可是相当稀奇。 这家伙居然会加入她最害怕的话题? 「哥哥,我可以说吗?」 「嗯、嗯,怎么啦?」 「呃,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说不出口……大约三个礼拜前的晚上……我碰见那个人。」 「……」 刹那间,我全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那个人是谁? 我满心疑惑,红羽的口吻则是非常沉重,活像「世界奇妙物语」的塔x利(注2)。 「当时应该是半夜三点左右,我想上厕所而走出房间,结果碰上了。」 「碰上……碰上什么?」 「就是……那个人啊。」 「……」 那、那个人该不会是……之前政宗所说,占据套房的g吧?附带一提,g既不是钢x也不是读卖巨x,而是ghost。 「我吓一大跳……」 「是、是啊!当然会吓一跳。」 要是我遇上同样的状况,也会吓一大跳。想当然耳,这间套房里除了我、政宗和红羽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那个人看起来是穿着白色洋装、留着长发的年轻女人。她对吓一跳的我说:『哎,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 注2 「世界奇妙物语」为日本专讲奇闻怪事的深夜节目,由塔摩利担任旁白。 「我、我很害怕,所以……」 「所、所以?」 我发现自己反问的声音居然在颤抖,因为红羽说话的口气根本不是在开玩笑。清爽的早晨转眼间化为战栗的恐怖秀。 「我……我……」 红羽对着暗吞口水的我说道。 「忍不住……把她摔出去。 」 「……」 嘿,暂停一下。老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反射性地把那个人摔出去。」 「摔、摔出去……」 「而且是用德式拱桥摔。」 「你是说真的吗?」 「那真的是会心一击,如果是拳击赛,助手铁定扔出毛巾。那是双方交手四秒就ko的秒杀剧。」 「……」 好恐怖…… 比起幽灵,这个若无其事地对未知存在施展德式拱桥摔的摔角痴要来得恐怖许多。 「接下来才是重点。」 红羽继续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咦?故事还没结束吗?该不会那个人为了报德式拱桥摔之仇,附身在红羽身上吧?若是如此,那可不得了,我得快点去找驱魔师。 「我把她摔出去以后,她慢慢站起来……」 「……嗯、嗯。」 「用很严肃的表情对我这么说。」 红羽带着正经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开口—— 「『谢谢,我终于可以成佛了。』」 「你骗人~~~~~~~~」 听到这种比扯铃还扯的桥段,我忍不住大叫。如果我是某部知名棒球漫画中的斯巴达老爹,铁定会翻桌。 「我、我才没有骗人!全都是真的!」 「冷静下来,红羽,我想你一定是太累。」 「我才不累!」 「不,我不是说你累,是说你被附身了。」(注3) 「被附身?」 「啊!对不起,妈妈,我保护不了红羽……」 「拜托你不要那么后悔,哥哥!」 红羽对着完全不相信她的我大发脾气。 不不不,因为这种桥段实在太离谱,为什么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便能成佛?即使是gx美神,也无法用这么惊人的方式除灵。 「我也觉得一碰面就突然使出德式拱桥摔,实在太失礼。」 「岂止失礼,在大街上干这种事可是犯罪。」 「所以,我决定和坂本小姐好好谈一谈。」 「谁是坂本小姐?」 「咦?我没说吗?就是那个人啊。机会难得,我们决定自我介绍一下,所以她就把她的名字告诉我。」 「拜托你别再说些让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话!」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被附身吧? 注3日文「疲累」和「被附身」的发音相同。 和幽灵交谈,怎么想都是精神有问题,并非「异文化交流」一语便能带过。 「然后啊,坂本小姐告诉我,其实她也很累。毕竟,最近经济不景气。」 「经济不景气和幽灵有什么关系?」 「她说她光看电视新闻,心情就变得很沉重。」 「没想到坂本小姐还挺神经质的……」 「所以,她本来就打算找机会成佛。她还说,她玩哥哥也玩腻了。」 「原来发生在我身上的灵异现象全都是在捉弄我吗?」 小心我宰了你喔!坂本! 不,冷静下来。坂本小姐已经死亡,她的职业是幽灵啊! 「所以她偶然碰上我,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之后,便觉得心满意足。」 「为什么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之后会心满意足?」 「坂本小姐说她是摔角迷,死前一直很希望能被狠狠摔一次看看。」 「好惊人的留恋!」 「我把她摔出去以后,她说:『我可以奔向终点了吗?』」 「她早已经抵达终点啦!」 你已经死了!已经穿越终点线一次!只是为了找寻成佛的机会才留在人世吧! 「坂本小姐还说:『对不起,过去一直拉着你们陪我消磨时间: 」 「莫非……这间屋子里发生的各种灵异现象,全都是坂本小姐为了消磨时间而搞出来的?」 「坂本小姐生前便喜欢吓人,变成幽灵之后,更是以吓人为己任,使命感完全燃烧起来。」 「干嘛燃烧这种没用的服务精神!」 她是刚出道的搞笑艺人吗?尽把干劲用在奇怪的方向上,也该替我们这些被她拖下水的人想一想吧? 「坂本小姐最后说『谢谢,再见』以后,便从我面前消失。」 「最后倒是走得挺干脆。」 「正确地说,应该是『谢谢,再见……我会在地狱等你的,四眼田鸡』才对。」 「这种时候干脆地离开就好啦!」 「呀哈哈!别担心,哥哥,这句话一定是坂本小姐开的玩笑。坂本小姐是个很幽默的人。」 「那也不用在临走前留下这种让人不舒服的话啊!」 坂本小姐,求求你上天堂吧!还有,如果可以,等我成为老爷爷往生以后再和我见面,到时我会带着羊羹或红豆饼当伴手礼。 「总之,刚才我说的是发生在三个礼拜前的事。不过当时是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中发生的事还是在作梦,所以一直不敢提起。现在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呀哈哈~」 红羽快活地笑着说道。 ……拜托,千万要是梦。 我使尽全力如此祈祷。 刚才那番话实在太不真实。红羽一直不敢说,应该是不希望别人认为她在妄想。 不过,事实上,灵异现象的确已完全消失。 或许一切都是偶然,但对于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我们而言,这是个再令人开心不过的好消息。我想,身为户长的政宗一定也很开心…… 「呜呜……再见,坂本小姐……」 「你在哭什么啊!」 我忍不住吐槽。 只见政宗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咦?为什么?坂本小姐成佛,她那么舍不得吗? 「罗、罗唆!没办法嘛!」 「呃,为什么?」 「一直以来,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有其他人在总是比较安心……」 「……」 呃,你说的其他人是幽灵耶!话说回来,这家伙明明是只泼兔,却这么怕寂寞。 「……」 不过,思及政宗生长的家庭环境,这也难怪。 在我们搬来之前,政宗一直独自住在这栋高级大厦的套房里。 ——家庭因素。 用这四个字便可说明政宗的状况。 政宗目前被迫离开家人、独居在外,难怪她会变得这么怕寂寞。毕竟她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所以,或许我和红羽搬来这间套房是件好事。 「我吃饱了。拜拜,哥哥,我要去参加社团的自主练习。」 吃完早餐的草莓果酱吐司后,红羽规规矩矩地合掌说道。 「咦?政宗,你不跟她一起去吗?」 「自主练习不去也没关系,我请假。再说,今天是星期日,我才不想练习。」 「咦?很好玩耶!干嘛不来?」 「觉得那种练习好玩的应该只有副社长和你吧。啊,坂町,你三点前会回来吗?」 「呃,我不确定,得看练习内容而定……」 「是吗?好吧,今天三点超市有特卖,如果你赶不上,我只好带蠢鸡去。」 「了解,兔咪学姐。」 「……要我跟你说几次?别用那个绰号叫我……」 「呀哈哈,有什么关系,我们像一家人啊!再见!」 红羽留下这句话后,快步离开客厅,她遗是一样冒冒失失的。话说回来,手工艺社的自 主练习是什么? 「你妹真的很吵。」 政宗一面收拾自己的碗筷一面说道。 这么一提,红羽似乎变得开朗一点。 莫非是把坂本小姐的事说出口以后,觉得舒服多了呢?她打起精神是无妨,只要摔角地狱别因此重启即可。 「不过,偶尔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也不错。」 「咦?」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政宗突然如此说道。 「其实……我是独生女,一直很希望有姐妹。」 「哦、哦……」 「怎、怎么?干嘛露出那种困扰的表情?」 「不,因为……你要她这种姐妹啊?」 坂町红羽虽然是我妹妹,但我不得不说,她实在太危险。我认为她应该列入「华盛顿公约」的保护动物清单里,豢养在上野动物园比较好。 从我这个与她在同一个家里一起生活十几年的人看来,和红羽一起生活像在养狮子或西伯利亚虎一样,随时可能被咬。 「可是,习惯了就好吧?」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挨过她的摔角招式。」 「每天给她饭吃、照顾她,她便会乖乖听话。」 「你果然把她当成宠物!」 这家伙要否定人权到什么地步?在这个家里,我大概是家犬,红羽是家猫,两个人都是以「提供住处」为条件被政宗饲养。 「我又下是真的当她是宠物。」 「那你干嘛那样说?」 「唔……因为……像刚才那样当面说『我们像一家人』,多难为情……」 政宗小声地喃喃说道,脸颊微微泛红。 ……一家人。 这的确是个教人难为情的字眼,不过,我们现在的关系的确近乎一家人。 我、政宗和红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起先虽然有点困惑,但如今已过一个月,人类面对任何环境,迟早都会适应。 我想政宗应该也一样。 这一个月以来,她已经适应红羽,现在她们的感情像真正的姐妹一样好。 老实说,过去的她根本无法想像眼前的景象。 ——疑心病。 政宗由于家庭环境复杂之故,有着极为严重的疑心病。不过,这样的她如今似乎对红羽敞开心房。当然,红羽的为人应该也对她有所影响,毕竟红羽是个开朗活泼、再怎么努力也说不了谎的人。 所以,现在的关系应该不坏。 在特殊家庭环境中长大、一直很渴望亲情的政宗,和无家可归、寻找居所的我以及红羽。 我们住在一起,可谓是一种共生关系。该怎么说呢?我们满足彼此的愿望。政宗会使用「宠物」这么夸张的字眼,应该只是为了掩饰害臊而已。 「……」 至于我……或许也是藉由适应政宗家的新生活环境来逃避近卫的事。 失恋。 一回想起来,当时的光景又鲜明地重现。 游乐园的游行之夜。 我向近卫告白,却被她断然拒绝。 「……」 这么一提,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几乎没和近卫说过话。虽然我们说好要「继续当死党」,但还是觉得尴尬。 老实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因为仍未重新以死党的身分和近卫说话,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摆脱失恋的阴影。 「……」 不,或许是我不想摆脱吧? 因为,虽然被近卫拒绝后已经过一个月,我还是…… 「好,既然早餐已吃完,该开始了吧?」 身旁传来的声音令我回过神。 不知何时,政宗已经把我的碗筷也收拾好。 她穿着小号的粉红色t恤、白色短裙及黑色膝上袜。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政宗却相当注重打扮。红羽正好相反,总是穿得很随兴,通常都是以休闲服或睡衣居多。 「开始什么?」 我忍不住问她。 今天是星期日,对于我们这些高中生而言,也是安息日,我记得我没有安排任何行程。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政宗啼笑皆非地说道。 「当然是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 对喔! 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或许真如政宗所言,我还没睡醒。 这一个月以来,自从我搬到这里以后,和政宗一起进行不少治疗女性恐惧症的疗程,而且斯巴达程度更胜以往。 那些疗程非常极端,我就略过不说明。总觉得我流鼻血昏倒的次数,已经超越天上星星的数目。老实说,我有点累了,连我自己都快变成星星。 「喂,别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你也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吧?」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就该心怀感激才对,我亲自帮你耶!」 「也是啦。可是……你会不会太过起劲?」 该怎么说呢?政宗似乎很执着于治好我的女性恐惧症,有什么理由吗? 「我、我才没有很起劲!只是……」 「只是?」 「只、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希望你能早日治好女性恐惧症,和女生谈恋爱……」 不知何故,她说最后那句话时,嘴里像含着卤蛋一样。 唉,我知道政宗是很认真在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只是治疗方式太过激进。 不过,这样也好。 离开宅邸后,我不仅没和近卫碰面,和凉月也鲜少碰面。我们是同班同学,上学时自然见得到面,但是几乎没交谈。我总觉得那家伙在躲我。 光是躲我倒也罢了——可是,近卫和凉月的关系似乎也变得不太自然。 「好,开始吧!别担心,我已经想好今天的治疗方法。」 「呃!」 政宗的死刑宣告将我的思绪吹得烟消云散。拜托,饶了我吧!这家伙想出来的方法总是过度斯巴达又残酷,显然是震撼疗法。 「呵呵~别怕。」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政宗如此说道: 「今天的治疗方法比较温和。」 「咦?」 「我领悟了一个道理。不是有个童话故事叫《北风与太阳》吗?」 「北风与太阳?」 我记得是北风和太阳比赛谁先脱掉旅人衣服的故事。北风想用冰冷的风硬生生刮走衣服,但是失败了;后来太阳灌注温暖的阳光,成功让旅人自动脱下衣服。 「基本原理和这个故事一样。」 「你要脱我的衣服?」 「别别别别别胡说啦!」 「不然呢?」 「我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你还不明白?换句话说,过去的我是北风,只会用强硬的方法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不过今天我转换方向,改走温和路线。」 「温和路线……」 哇,我完全无法想像。 如果真是像太阳一样的温和疗法就好了…… 「如果这个疗法无效,我会走回北风路线。」 「啊啊啊!」 「当然啊,我最讨厌宠坏人。虽然今天的治疗是大放送,但要是没有成效,以后只好进行更加严厉的斯巴达治疗。」 「……」 听见这残酷的宣告,我的冷汗流个不停。 哇,她居然对我施加这种近乎威胁的压力?根本是灼热的太阳。话说回来,这只泼兔真的能够进行温和路线的治疗吗? 「 好,你先站起来。」 我忐忑不安地遵照政宗的吩咐站起来。我现在寄人篱下,没有拒绝的权力。 「别动喔。」 政宗说完移动到我身旁,和我并肩而立。 「嗯,准备完成。」 「什么准备?」 「咦……就、就是……」 「还有,你可以告诉我要采用什么疗法吗?」 我也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教我心惊胆跳。 「唔……知道啦……」 不知何故,政宗的脸庞羞红。 「你要和我……牵手!」 「……啥?」 听到这个令人错愕的回答,我不禁目瞪口呆。 牵手?比起过往的治疗方法——例如政宗穿着泳衣硬抱住我,这的确温和许多。 不过……为什么? 现在要我做这种简单又温和的行为,我反而难为情。 「……」 扑通!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故,我的心脏猛烈跳动。 没错,虽说共同生活一个月,已经习惯了……但我毕竟是住在女生的套房里。 换句话说,这是「同居」。 由于红羽也住在一起,我的房间又是阳台上的纸箱屋,自然不可能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这么说,但起先我还是很紧张,直到最近才渐渐适应,甚至说得出「我们都是一家人」这句话。 可是——现在红羽不在家。 换句话说,家里只有我和政宗两个人。 「快、快点啦!」 正当我暗自寻思之际,身旁的政宗紧紧抓住我的手掌。 女孩的娇小手掌。 柔软的触感,隐约传来的温度,以及微微作响的鼓动。 …… 不妙,这比我想像的更难为情。 接受严酷的疗程时,还能靠着一股气势盖过羞怯之情,但手牵手这种简单的行为,却让我不得不意识到对方。 宇佐美政宗。 ——和我一起生活的女孩。 「!」 「蠢鸡,你不要紧吧?」 「嗯、嗯,还好……」 好险。或许因为我强烈意识到自己正和女生牵着手,女性恐惧症因此发作,让我险些流出鼻血,意识也变得昏昏沉沉。可恶,这比我想像的更严酷。 「如果你很痛苦,可以放手。」 「不、不用担心。」 不过牵个手就哇哇叫,未免太孬种。 我得忍住。 何况,进入第二学期以后,我和女生接触的机会变多,女性恐惧症应该比从前改善许多。 ——没问题。 只要保持冷静,一定能抑制症状发作。 「……」 沉默支配着客厅。 不知道经过多久? 我感受着和女生牵手的羞怯之情及扑通乱跳的心脏鼓动,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克制症状发作。 唔……不过,我已经濒临极限…… 「——没问题的。」 正当我要举白旗投降时,突然听到见了平时的政宗绝无法想像的温柔声音。 「有我陪着你。」 「……嗯,谢啦。」 我用道谢回应她的鼓励。 ……不能输。 让女生担心成这样,身为男人的我岂能认输? 再撑一下子,应该没问题! 「…………」 接着,又是沉默。 这次的沉默此刚才更长。 「……应该够了吧?」 政宗突然如此说道并放开手。 同时,我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喂、喂!怎么回事?」 「没、没事,别担心,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是吗?那就好……」 政宗从上方窥探我的脸,表情带着不安。 不过——刚才的治疗应该有些成效。 因为我居然能够长时间接触女生。 能够如此长时间接触女生,大概只有暑假旅行时在墓前抱住近卫…… 「!」 停止,别回想。 近卫昴……我已经被她甩了耶! 既然如此,为何一想起她依然会心跳加速? 「呵呵,看来这个疗法挺有效的,你和我牵手牵了很久。」 政宗和我一样体认到治疗的成果,开心地挺起胸膛。 这次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 我的女性恐惧症的确有所改善。 所以,今天到此为止…… 「那么,我们继续进行第二阶段。」 「呃!」 「慢着,你干嘛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难得有成果,当然应该乘胜追击,继续治疗啊!」 政宗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喂喂,这样哪是和煦的太阳?简直是某个经常激动大叫「散发你的热力吧」的网球选手(注4)也自叹弗如的炽热太阳! 「第二阶段要做什么?」 「别担心,我已经拟好计划。」 政宗挺起胸膛,呵呵一笑之后才又说: 「等一下你和我一起去买东西。」 「买东西?」 「对,我正好想贯冬季衣物,你陪我去买。当然,要手牵着手一起去。」 「啊啊啊!」 注4指日本前网球国手松冈修造。 「唔,你干嘛那么惊讶?只是去买东西而已。」 「可、可是……」 该怎么说呢?手牵着手购物实在太丢脸。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常陪政宗购物,但大多是买菜,而且红羽多半也在场。 可是,今天只有我们两人。 这个……不是俗称的约会吗? 「没、没办法!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我也觉得和你手牵手买东西很丢脸啊,但这是疗程,没办法!」 政宗的心境似乎和我一样羞怯,脸颊变得一片通红。 …… 唉,也罢。 同住一个月之后,正如红羽所言,我们的关系比起朋友,更接近家人。 既然如此,手牵手买个东西应该无妨。 「那我现在去换衣服,你也去换,三十分钟后出发。」 「太久了吧?」 「别抱怨,女生得做很多准备的。」 「是、是,知道啦!」 我倒觉得用不着那么费事。既然都已认识这么久,哪还会注意她的发型或妆容?不过,注重这些小细节的她很有女人味,很可爱就是了。 「听清楚了吗?三十分钟后准时出发。」 政宗说完,正要走出客厅…… 叮~~~咚! 一道悠哉的门铃声响起。 「真是的,谁啊?在这种时候上门……」 政宗略微不耐地走出客厅,用走廊上的小型萤幕确认访客是谁。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 政宗的朋友不多,访客自然很少,会上门的顶多是推销员。 莫非是红羽忘记拿东西?可是她有套房的钥韪。 唔,会是谁呢? 「蠢鸡,我有话跟你说。」 正当我歪头思索时,政宗似乎已经打发访客,只见她从走廊探头进客厅,对我如此说道。干嘛?莫非访客和我有关? 「呃……虽然很突然,但等一下有客人要来。」 「客 人?」 「嗯。住在我们隔壁的佐佐木先生昨天不是搬家吗?现在有人要搬进来。」 「哦,这么一提,昨天吵吵闹闹的,原来是因为搬家。」 由于住在右邻的佐佐木先生搬家,昨天隔壁的套房闹哄哄的。我不清楚他搬家的理由,只听说是突然决定要搬走。 「刚才按门铃的是来通知消息的管理人。入住隔壁空房的人要来我们家打招呼。」 「哦?礼数真周到。」 最近的人早已不时兴这一套,而且,会搬进这种高级大厦的人应该很有钱。 「啊,好像来了。」 叩叩! 有人轻轻敲着政宗的家门,似乎是新邻居来访。 「蠢鸡,你不用见客。」 「我知道。」 我们同居的事除了凉月家的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当然,学园里的人全都不知情。 没有血缘关系的高中生男女同居一室,社会观感不佳。管理人似乎已经发现这件事,但大概是因为个性不拘小节,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今天的客人还是由政宗独自招呼比较妥当。 「那我去应门,你待在客厅里。」 然后,政宗前去开门。 嗯,这时候我应该乖乖待在这里。 「……」 不过,我决定从容厅探头窥探一下。 因为我很好奇搬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话说回来,我身边尽是些特立独行的人,就算搬来的是个怪人,我也不会太惊讶。 客厅莳的走廊和门正好连成一直线。 我偷瞄一下,只见政宗正在开门。 金属门开启。 站在门后的是—— 「!」 瞬间,我只能惊愕以对。 「……早、早安。」 一道含蓄的女低音响起。 站在门后的是穿着管家服的苗条美少年,这个身影我极为熟悉。 「……近卫。」 我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个名字。 没错,近卫昴。 来访的正是凉月家的男装管家。 「昴、昴殿下?」 开门的政宗大为惊愕。 ……怎么回事? 近卫怎么会跑来这里? 还有,来访的不是新邻居吗? 「你好,宇佐美。」 紧接着传来的是道凛然的声音。 当然,这道声音我也很熟悉。 近卫身后是凉月奏。 我之前的主人带着一副她人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向政宗打招呼。 「为、为什么连你都在!」 政宗立刻大叫。 毕竟凉月和政宗原本就合不来。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 不知是因为价值观不同,还是因为政宗能够尽数识破凉月的看家本领——胡说八道,她们素来水火不容,也就是所谓的天敌,关系比眼镜蛇和鼬鼠更为险恶。 话说回来……为什么? 凉月怎么会登门拜访天敌政宗? 「呵呵,别那么生气,宇佐美。」 凉月无视手足无措的我们,依然维持一贯的从容不迫。 「我们只是来打声招呼而已。」 「咦……」 政宗似乎从凉月的笑容中察觉到什么,因而瞬间冻结。 顺道一提,我也一起冻结了。 我的脑袋濒临当机,看来不强制关机是无法重新启动。 ……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淹没我的脑海。 凉月说的「打招呼」,莫非是—— 「没错,这是搬家的招呼。」 凉月微微拎起裙摆,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 接着,她对仍在当机中的我们——说出惊愕的一句话。 「我们是今天刚搬到你们隔壁的凉月奏和近卫昴,以后请多指教,宇佐美,还有——次郎。」 第一章 炸诞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失去主人的凉月家。 穿着女仆装的红羽如此说道。 「…………」 …… ……搞什么? 我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居然说这个? 「红羽,我可以说一句话吗?」 「喵?说什么?哥哥。」 妹妹像只小动物一样,不解地歪着头。 依然穿着布偶装的我叹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 「怎么可能啊!」 「咦?不是吗?」 「当然不是,绝对不是。那个大小姐怎么可能喜欢我!」 凉月奏。 通称恶魔凉月。 虽然只有我一个人在心里如此称呼她,但她的确如这个名号所示,是个恶魔般的女人。平时她总是戴着模范生、大家闺秀的面具,本性却是个超级虐待狂,落差实在太大了,比阿修罗人还可怕。 这样的凉月喜欢我? 开玩笑也得有点分寸。老是说这种梦话,无法长大成人喔!这是彼得潘症候群。人必须区别梦境与现实,不然会追着彼得潘跳窗。 「可是,我就是这么觉得啊!」 「你有什么根据?」 「呃……少女的直觉?」 「真随便的根据!」 「少女的直觉(si sense)。」 「不要以为换个帅气的说法就行了。」 「呀呀!我的直觉很准耶!之前数学小考猜题都猜中了,冰棒也抽到再来一枝。」 「那跟少女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可以称为红羽雷达。」 「红羽雷达?」 「只要一进到哥哥的房间就知道a书藏在哪里,是种非常优良的雷达。」 「这种第六感太危险了!」 什么雷达嘛!要装这种东西,请装到鱼群探测机上吧!还可以追踪剑鱼。 话说回来……直觉? 说来可怕,这家伙的直觉挺可信的。比如她看电视转播的拳击赛时,只要观察选手便能猜出谁输谁赢。 命中率大约百分之九十,可谓神乎其技。难以维生的时候,可以去美国靠格斗技赌博赚钱,成为赌神红羽。不过,这个能力与其说是雷达。还不如说是战斗力探测器比较正确。 但是,这次她的直觉有误。 凉月不可能喜欢我。 「可是可是,姐姐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显得很快乐啊!」 「那是因为她以调侃我为乐。」 「唔,是这样吗……」 红羽显得不太服气。 就算凉月真的喜欢我,也是喜欢宠物的那种喜欢吧? 其实我很不愿意说出口——我老是被她玩弄。虽然她曾经亲过我,但那也是为了调侃我,没有任何恋爱感情。 「政宗,你也说说话啊。」 「咦?我、我吗?」 为了说服妹妹,我向身旁的女仆求助。 宇佐美政宗。 这家伙和凉月素来不睦,应该会赞成我的意见。 「呃、呃……」 然而,政宗盘臂陷入思考。 咦?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连她都相信红羽的说法吧?拜托怀疑一下啊!这样会上诈骗集团的当喔! 「你在想什么?凉月怎么可能喜欢我?」 「可是,凡事总有万一。」 「万一?」 「比如你付了她很多钱。」 「援助交际啊!」 「或是握有她的把柄。」 「根本是威胁嘛!」 我才没有那个胆量威胁凉月咧!恐怕会遭受强烈的报复攻击。像是一击必杀交叉反击拳。 「……嗯、嗯,是啊!」 政宗用力点了点头。 「抱歉,蠢鸡,你说的对。凉月奏怎么可能喜欢你。」 「就是说嘛!你也这么想吧?」 「绝对、绝~对不可能!像你这种胆小鬼,和那个大小姐根本不配!」 「……」 呃,政宗小姐,你不用否定得那么起劲吧? 的确,凉月和我处于不同的世界。咦?罗密欧与茱丽叶?才不是这么美好的关系,该说是鸡和大野狼才对。双方的力量差距大到食物链都足以成立。 「所以,你可别怀抱不切实际的期待啊!你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比起那种千金大小姐,你应该要选……呃,更适合你的对象才对。」 「是啊,价值观相近的人此较处得来。」 「就、就是说啊!一点也没错。刚才这句话你可要牢牢记住。」 政宗自豪地挺起胸膛。 她为何摆出这么嚣张的姿态?是背部肌肉太僵硬吗?还是在练习伊娜鲍尔式溜冰法(注1)?太古老啦!都已经退流行了。 注1 五〇年代西德花式溜冰选手伊娜鲍尔发明的后仰式溜冰法。 「哎、哎,近卫,你也这么认为吧?」 「咦……」 一道小小的女低音回应我的问题。 没错,正是近卫昴,在凉月家工作的男装管家。她应该很了解主人凉月奏,当然也知道凉月不可能喜欢我。 「……嗯,是啊,应该不可能。因为……」 「因为?」 「……不,没什么,别放在心上。」 管家有点冷淡地结束话题。 唔唔,她果然还惦记着昨天的吻吧?其实我也因此留下后遗症,光是和她说话就满脸通红。 「不过,或许……」 「唔?怎么?你想到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不,不是,没有啦!再说,或许大小姐昏倒的原因真和莓说的一样,只是单纯的贫血。仔细回想起来,她最近是有点无精打采。」 「的确,她说过她睡眠不足。」 莓也说凉月最近不知在烦恼什么。 她还说,原因应该是出在我身上……但是我完全没有头绪。如果说我为了凉月而烦恼,还比较合理一点。 还有,让我觉得奇怪的事不仅这一件。 凉月——为何让天敌政宗来自己的宅邸当女仆呢? 政宗能够识破凉月的谎言,照理说,凉月躲政宗都来不及了,怎么会将政宗留在身边? 莫非她有什么打算? 「——我回来了。」 正当我左思右想之际,一道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响彻大厅。 我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有着酒红色头发,身穿满是花边的围裙洋装,左眼还戴着眼罩的女仆站在那里。 早乙女莓。 送凉月就医的她若无其事地和我们打招呼。 「莓!大小姐呢?大小姐没事吧?」 一见到莓,近卫的脸色大变,高声大叫。 也难怪她会这样,毕竟最担心凉月的正是她。 话说回来,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她去医院之后才经过三小时左右。 是不是凉月接受检查过后,没有任何异常就回来了呢? 若是如此,代表凉月果然只是贫血而已吧? 「……唔?」 此时,我发现一个问题。 等等,为什么只有莓一个人回来? 莓从医院回来——那凉月呢? 「冷静下来,昴。在见到奏小姐之前,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莓以凝重的口吻说道。 「刚才在医院做过检查,奏小姐没有异常,果然只是贫血。」 「是、是吗?那就好……」 近卫松一口气。 那么,凉月为什么没有回来?是入院静养吗?但若是如此,莓扔下主人自行回来,似乎有点奇怪。 「——可是。」 莓用凝重的语气对放下心的我们继续说道。 「她不是完全没有异常。」 「……咦?」 「检查结果显示,奏小姐的身体没有异常……但是,呃,精神上出现异常。」 「……」 管家张大嘴巴,愣在原地。政宗和红羽也一样,大家都变成缺氧的鲤鱼。 精神上出现异常……什么意思? 在我看来,凉月那么嗜虐已经够异常了,但莓指的应该不是这个吧?莫非倒地时的撞击让凉月变成好人吗?电视之类的家电有时敲一敲就会变好,或许道理是一样的。 「——所以,见到现在的奏小姐,你们别惊讶。」 莓说完,再度打开她刚才通过的大厅大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将亮丽黑鬉梳成两边的女孩。 凉月奏。 门外的她和平时一样端庄大方。 「?」 咦?她看起来和过去的凉月没什么不同。 一如往常,充满大小姐气息—— 「——哈哈!」 此时。 凉月的视线一和我对上,便露出稚气的笑容。 下一瞬间—— 「唔!」 哒哒哒。 她突然跑过来抱住我,并将我扑倒,活像小孩见到栖息于千叶县某地区的双脚直立步行老鼠时所展现的兴奋反应。完美的跳水式拥抱。 「嘿嘿嘿?」 接着,凉月露出平时绝不会有的天真笑容。她伸手环住我的腰,脸颊在我的胸口磨蹭……不妙,布偶装的布料很薄,女生的柔软触感直接传来!再这样下去,女性恐惧症又要发作了! 「慢、慢着!你在干嘛啊,凉月奏!」 带刺的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政宗正指着扑倒我的凉月大叫,近卫也一脸困惑地问:「大、大小姐?」红羽则是说:「呀,完美的压制!」只差没开始倒数读秒。你们可不可以别说风凉话,出手帮帮我啊! 「不行,奏小姐。」 只有莓冷静地劝阻主人。 凉月闻言,露出淘气的笑容。 「对不起。我真是的,看他太可爱,忍不住就抱上去。」 「什么……」 听见凉月的话语,近卫和政宗哑然无语。 不过,我的心境也和她们一样。 看他太可爱,忍不住就抱上去? 什么鬼啊! 平时的凉月就算受到严刑拷打也不会说出这种话。而且,她的语气怪怪的。该怎么说呢?好像有点大舌头。奇怪,她这样活像个小女孩—— 「对了。」 凉月总算站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我的睑。 「这只狗狗是谁?」 「啊?」 被她修长的手指一指,我只能瞪大眼睛。 「这位先生是打杂的,也是奏小姐的同班同学,从昨天开始担任这座宅邸的临时佣人。」 莓代替默不吭声的我说明……慢着,为何需要说明?要我当佣人的不就是凉月本人吗? 「哦!请多指教,打杂的。我是不是该自我介绍一下呢?」 「自、自我介绍?」 「嗯,因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啊!」 大小姐以依然稚气的口吻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便用手指拎起裙摆,规规矩矩地行一礼。 接着,她露出天真烂漫的微笑。 「你好,我叫凉夜奏,今年八岁。」 第二章 猛攻小姐 「我不清楚原因是什么。」 在凉月自我介绍后,莓用一如往常的机器人声音说道。 「我刚才也说过,医院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我原以为是奏小姐昏倒时撞到头所致,但检查后没有异常,医生也说原因不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现在的奏小姐,记忆退化到八岁。」 莓的口吻听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八、八岁……」 什么鬼? 呃,八岁应该是小学二年级左右吧? 回想起来,我妹在那个年纪已经投身于战斗之中,对手是邻居养的狗。虽然只是在玩耍,但幼小的女童将体长超过六十公分的黄金猎犬压倒在地的画面,实在极具冲击性……现在不是沉浸于回忆中的时候。 记忆退化……类似记忆障碍吗? 漫画中常有这种剧情,比如被黑衣人灌下可疑药物之类的。她就是外表看似大人,智慧却等于小孩的名侦探小奏。 「……哈!」 少骗人! 天下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莓,别开玩笑,她又在骗人吧?」 没错,骗人。 这是恶魔凉月的拿手把戏。过去我不知道被她的扑克脸和演技骗过几次,才不会再上当!等一下她一定会像千面怪盗一样笑着说:「真亏你看得出来,次郎。」 「哎,政宗,你也这么想吧?」 我忍不住询问身旁的女仆。 宇佐美政宗。 政宗也知道这个大小姐的个性,而且拥有被凉月称为「天敌」的能力。 ——胡说八道对她不管用。 根据政宗本人所言,那是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能够尽数识破凉月的谎言。我想应该是她平时的疑心病发挥了功效,总之,重要的是她有这种潜能。 只要她一如往常,识破凉月的谎言…… 「……不对。」 然而。 从她口中听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话语。 「不对。因为……现在的凉月奏并没有说谎。」 「……啊?」 不不不。 你在说什么啊?政宗小姐。 平时的泼兔模样上哪去?该不会收了凉月的贿赂吧?她给你红萝卜吗? 「慢、慢着!不要露出那种怀疑的表情啦!我也很混乱啊!」 「混乱?」 「总之!现在的凉月奏没有说谎,起码我的直觉是这么说的。所以,虽然我不敢相信……但凉月奏说的全是事实。」 「什么……」 我感觉像是被人用钝器敲了脑袋一记。 这么说来…… 凉月真的变成八岁的小女孩吗? 「打杂的,别担心。」 凉月彷佛看穿我的烦恼一般,用稚气的口吻说道。 「刚才莓在医院跟我说明很多次。没错,我真的是八岁。换句话说,因为某种理由,我从高中生变成现在的我。」 「呃,你未免说得太简单……」 「别担心,说不定很快就变回来啦!」 「话是这么说……」 慢着,为什么被安慰的是我? 而且,我是被一个八岁小孩安慰。话说回来,她的态度未免太过成熟,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很理解自己的状况……理解自己从高中生变成八岁的小孩。就算莓跟她说明过,她竟能如此客观地判断状况…… 不愧是凉月,自幼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大小姐。 而且,现在的凉月没有恶魔般的心机,和一般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唔,这样一想,小孩版的凉月也不错…… 「再说,机会难得,当然要好好享受!」 「咦?」 「对吧?现在的我就像一夕之间突然变成大人。难得遇上这么好玩的状况,当然要好好享受!」 「……」 订正,凉月似乎从孩提时代便有恶魔的徵兆。 她的基本思维根本没变,是个天生的享乐主义者。 「对了,你是谁?」 「咦?我?」 凉月指着红羽问道。 「我的名字叫坂町红羽,和哥哥一起来这座宅邸当临时佣人,姐姐。」 「姐姐?」 「啊,因为我和你的感情很好,一直是这样称呼你。」 「哦,原来如此。」 「突然要我改口,我又觉得怪怪的……可不可以继续叫你姐姐?」 「当然可以。请多指教,红羽。」 「是!请多指教,姐姐!」 两人像同龄的朋友一样相视而笑。仔细一想,她们的波长应该挺合的,毕竟红羽无论是外表或个性都很孩子气。 话说回来…… (喂,老妹。) 我小声对妹妹说道。 (呀?什么事?哥哥。) (呃,该怎么说呢……你无所谓吗?) (什么无所谓?) (现在的凉月记忆退化成八岁,当然不记得我们,可是……为什么你能用那么平常的态度和她说话?) 没错,换成一般人,应该会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我就是个好例子。凉月现在的外表是大人,内在却是小孩,让我非常不习惯。 (唔……) 红羽的手指抵着嘴唇,思考片刻过后回答: (可爱就好。) (啊?) (现在的姐姐,无论说话方式或笑容都和小女孩一样,好可爱喔!当然,平时的姐姐也不是不可爱……但现在的姐姐有种让人好想紧紧抱住她的魅力。) (魅力……) 原来如此,我明白她的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落差。 凉月的形象向来是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她突然展现小女孩一般的神态,两者之间的落差让她显得格外可爱,就像暑假时的「妞」一样。当时我们见到她异于平时的一面,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再说,怎么能因为姐姐变成小孩就疏远她呢?姐姐不也说了,或许她很快会变回来。既然如此,当然要和现在的姐姐好好相处啊!呀哈哈!) 红羽开朗地笑着。 真不愧是坂町家长女,彻头彻尾的乐天主义者。能够如此乐观地看待事物,实在很厉害。 (嗯,你说的没错。) 老是烦恼一堆事情也没用。 或许真如凉月所言,她很快就会复原;即使没复原,既然医生都说原因不明,短时间内大概也找不出解决的方法。 再说,不安的铁定不只有我们。 现在的凉月是八岁的小女孩。 她的思维变得和小孩一样,照理说,应该会对这个状况感到不安。若是如此,我们这些年长的人更得好好振作才行。 所以,我们能做的是和现在的凉月好好相处。 「哎,红羽。」 当我左思右想之际,凉月对红羽说道。 「是,什么事?姐姐。」 「呃,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请尽管问。嘿嘿!」 红羽得意地挺起胸膛。 哇,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大姐姐啊?她现在大概觉得多出一个妹妹,必情很亢奋。这么说来,红羽从以前就一直很想要妹妹,常说:「我要把妹妹锻链成超级摔角搭档!」唔,幸好你没出生,妹妹。 「红羽,我问你喔。」 凉月露出微笑,看起来宛如天真无邪的孩童。 「你明明 是小孩,为什么在工作?」 「……咦?」 劈啪! 听到凉月的话,红羽瞬间冻结。 「你和我一样是小学生吧?小孩子不可以做太多工作,要常常出去玩,这样才能健康活泼地长大。」 「不、不是啦!姐姐,我是高中生……」 「咦?可是你那么矮耶。」 「!」 「而且那么平。」 「!」 「真是的,人小鬼大。但我原谅你,因为我是大姐姐,对吧?你也叫我『姐姐』嘛!」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羽再也承受不住,因而大声咆哮。 ……可怕的八岁小孩。 小孩的天真无邪有时候很恐怖。 「怎么办,哥哥!姐姐居然对我摆出大姐姐的架子!虽然没有错!虽然以前都是这样,但我总觉得有种致命性的错误存在!」 「别放在心上,不过是八岁小孩的童言童语。」 「可是、可是!」 「红羽,等一下我陪你玩。你要玩什么?扮家家酒?捉迷藏?」 「呀!别说了!别把我当成小孩!呜呜呜~~~~」 妹妹陷入半是哭泣的状态。 加油,姐姐,这就是有妹妹之人的苦处。 「唉,别那么难过啦。」 看红羽可怜兮兮的,我摸了摸她的头。我有女性恐惧症,所以不能摸太久。趁她难过时来点肢体接触,说不定可以驯服她。好,这时候便效法弹x鱼先生吧(2),乖、乖、乖。 「……唔唔唔!」 此时,突然有道不满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视线一看,原来是凉月奏。 她像小动物一样鼓着腮帮子。 「你偏心。」 「啊?」 「你偏心你偏心你偏心!你是我的佣人耶!不可以只摸红羽一个人的头,也要摸我的头才行!」 「呃,可是……」 「快点,这是命令!」 注2 弹涂鱼先生为日本动物研究家畑正宪的昵称。 凉月像个小孩一样紧~~~紧咬着嘴唇……唔哇啊啊啊啊!为什么她的眼眶湿润?她那么想被摸头吗?真搞不懂小孩子在想什么。 「遵、遵命。」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放开红羽,把手放到凉月头上。 就这么摸啊摸、摸啊摸的…… 「哼哼!这样就好。」 凉月傲慢又开心地笑着。 真的像个八岁小女孩一样。 「…………」 ……糟糕。 这个生物超级可爱。 虽然有点嚣张,但毕竟是小孩,我就原谅她吧。凉月的外貌虽然不是小孩,但天真烂漫又无邪的形象散发出小孩的气息,她幼年时的影像彷佛浮现于眼前。最重要的是…… 「唔……」 「嗯?怎么回事?打杂的,你怎么哭了?」 「不,没什么,对不起,我太感动……」 「咦?」 凉月诧异地歪着头。 没错,现在的她是个纯真的小孩。 该怎么说呢……一点邪气也没有。 既不是恶魔,也不是虐待狂,更不是闇月。 可恶……为什么! 为什么这孩子长大以后会变成那副德性!教育方式显然有问题嘛!够了!以后这孩子由我扶养!我绝不让她嫁人!啊,可是总有一天她会嫁人的!既然如此,至少让我多摸她一下!一下下就好! 「……次郎。」 …… 我一面忍着女性恐惧症,一面和凉月进行肢体接触,此时却传来管家不悦的女低音。 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请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好吗? 「……你偏心。」 「啊?」 我原以为她要骂我:「你对大小姐做什么!」已经做好跪地磕头的准备,没想到传进耳中的却是这句话。 「不、不是,我不是在闹别扭喔!只是觉得你光摸大小姐的头……」 近卫发出「唔」的一声,像个孩子似地嘟起嘴巴闹脾气。 咦?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摸摸头这么受欢迎? 莫非我的手掌带有特殊力量?或许不久之后,我的手背会浮现帅气的纹章。这是哪门子的闪光指(注3)? 「机会难得,昴也让他摸摸头吧?」 「大小姐?」 「来,别客气。」 「唔……」 听到凉月的话,近卫抬起视线凝视着我,喃喃说道:「次郎……」 「!」 ……慢着。 这是怎么回事? 我并不是不愿意摸近卫的头,而是太过慌乱。或许是昨天那个吻的后遗症,又或许是女性恐惧症已经濒临发作的临界点。 只不过是摸摸头而已。 为什么——我的心脏会怦怦乱跳? 注3 闪光指为「机动武斗传g钢弹」中闪光钢弹的招式。 「打杂的。」 「噫!」 我空着的手正要放到近卫头上时,突然有人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早乙女莓。 站在我身后的女仆,一如往常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 「你要玩弄奏小姐到什么时候?」 「可、可是,这是大小姐要我……有东西抵着我!有个又硬又刺的东西抵着我的背!」 不,已经刺进去了!有个带刺的小型凶器正在戳我的背部啊啊啊啊啊啊! 「真过分,亏我还特地用胸部抵住你。」 「少骗人,哪有这么坚硬又尖锐的胸部!」 「是d罩杯耶。」 「你的胸部才没有那么大!」 「你在说什么?d是钻头(注4)的d。」 「钻头罩杯?」 「问题来了。我到底拿什么抵着你?」 「益智问答突然开始啦!」 注4 意指「drill」。 「提示是胸部。」 「果然是胸部吗?」 「答题时间为五秒。五、四、三……」 「菜刀!小刀!美工刀!或是某种凶器!」 「no。正确答案是——土器。」 「……土器?」 「胸口怦怦乱跳。」 「不要说无聊的冷笑话!」(注5) 如果她为了说这个冷笑话而特地准备土器,我会尊敬她。d罩杯的d是土器的d,简直是亵渎历史文化遗产。 「对了,那个人是谁?」 正当打杂的和女仆搏命演出闹剧时,凉月又指向下一个目标。 那是穿着女仆咖啡厅制服的双马尾女孩。 泼兔政宗。 「哼!虽然很麻烦,但我还是大发慈悲地替你说明一下。我叫宇佐美政宗,是这座宅邸的……」 注5 土器的发音为「doki」,怦怦乱跳的日文发音为「dokidoki 」。 「奏小姐,她是宠物。」 「谁是宠物啊!」 「yes。之前奏小姐说你是『新养的宠物』。」 「凉月奏~~~~」 「请多指教,宠物。」 「别叫我宠物!我的名字是宇·佐·美!这座宅邸的临时女仆!」 「新来的,不准用平辈口吻和奏小姐说话。」 「没关系,莓。我觉得和这个人用平辈口吻说话比较好玩。」 「……是,奏小姐。」 莓略带不满地点头。 凉月露出亲昵的微笑,政宗则冷哼一声。 「哎,凉月奏,我不知道你是有记忆障碍还是其他毛病,总之,现在的你是八岁对吧?」 「是啊,阿姨。」 「阿姨?」 「不对吗?你看起来比我大很多。」 「就算是,也别叫我阿姨!」 「不然叫兔咪?」 「为什么连你都用这个绰号叫我!」 「咦?莓是这样教我的啊。」 「……莓?」 政宗反问,凉月笑咪咪地拿出一本小册子。 照这个发展看来……该不会又是「五分钟就上手——兔子饲育指南」吧? 我忍不住窥探书名。 只见封面上的书名是…… 「『五岁也能上手——兔咪饲育指南』。」 「书名变了!」 「别担心,我已经超过五岁,一定能上手。」 「谁要让你上手啊!」 「好,用功用功。『第一步,兔咪的朋友很少。』」 「要你管!」 「『第二步,兔咪随时处于发情期。』」 「谁谁谁谁谁谁处于发情期!」 「哎,兔咪,什么是发情期?」 「呃、呃……」 「奏小姐,这个知识您现在还不用学。」 「是吗?那下一条。『第三步,兔咪爱穿成熟的内衣。』」 「什么……你、你怎么知道?」 「呃,这本书的作者是……『鸣海薛丁格』。」 「那个臭萝莉~~~~~~」 政宗从凉月手中抢过书,当场撕个粉碎。 原来如此,这一连串的机关都是薛学姐的恶作剧。她很孩子气,喜欢搞这种恶作剧。薛学姐给莓那本书也很合理,因为她们一个是副社长,一个是社长。好可怕的手工艺杜网络。 「兔咪,别那么生气嘛。」 「怎么可能不生气?」 「不要凶巴巴的。这个给你,当作和好的信物。」 「……这是什么?」 凉月给政宗一张票券,政宗歪着头接周。 那个……该不会是管家券吧? 那是只要撕裂,便能命令近卫做一件事的票券。可是,凉月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这是主人券。」 「主人券?」 「只要使用主人券,身为佣人的兔咪可以对身为主人的我下一次命令。这个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我又不是想跟你讨这个才生气的……」 政宗一面看着主人券一面咕哝。 主人券像管家券的亲戚一样。凉月居然给政宗这种东西,看来她果真变成小孩子。对于平时的凉月而言,政宗是天敌。换作平时的她,绝不会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啊,对了,兔咪,成熟的内衣是什么样子?」 「这、这这这这个嘛……」 「你现在穿着吗?给我看~」 「我干嘛给你看啊!」 「我想看~成熟~内衣~」 「小孩子乖乖看童话书啦!」 「咦……」 「奏小姐,如果您不嫌弃,请看我的吧。」 「哇!太棒了!」 「你想给小孩看什么!」 政宗制止立刻掀起长裙的莓,凉月则闹脾气地说「真没意思」。 ……小孩真厉害。 同样的话要是由我说出口,铁定免不了报警、逮捕、审判、坐牢、高额精神赔偿的五连击。不过,最厉害的还是毫不犹豫露出内衣的莓。 如此这般。 佣人和主人已经打过照面。 成员介绍也告一段落…… 「哈……」 凉月打了一个可爱的哈欠。 仔细一瞧,她正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奏小姐,您要休息了吗?」 「嗯,今天太晚睡了。」 凉月说着,又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晚睡……现在才十点半耶,她连感觉都变得和小孩一样嚼? 「奏小姐,我带您回房。」 「谢谢,莓。不过,在回房之前……」 哒哒哒。 不知凉月在打什么主意,只见她走到近卫面前。 「昴,今天和我一起睡吧!」 瞬间,两名女仆大惊失色。 「「啊?」 当然,那是红羽和政宗。她们以为近卫是男生,难怪听了会误会。凉月说得很自然,但接受命令的近卫可是一脸错愕。 「大、大小姐,这有点……」 「昴,你不听主人的命令吗?」 「唔……」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凉月奏!就算你现在是八岁,身体还是高中生耶!当然不可以这样做!」 「可是,平常我们都一起睡啊!」 「平常都一起睡?」 「也一起洗澡。」 「洗、洗澡!」 「冷冷冷冷冷静下来兔咪学姐现在的姐姐才八岁小时候比较没有男女之别嘛嘛嘛嘛!」 「红羽,你干嘛那么慌张?」 「因因因因因为……」 「啊,不然你也跟我们一起睡吧?」 「不用了!那对我来说太过刺激!」 「刺激?」 「总之,现在的你不能跟昴殿下一起睡!」 「和昴一起睡觉、一起洗澡是不好的事吗?」 「这、这个嘛……这样会破坏宅邸内的善良风气……」 政宗支支吾吾,随即又羞怯地沉默下来。她的心情大概和教健康教育的老师一样。不过看她的样子,课大概是永远上不成。 「让开,新来的。」 「莓、莓?」 「yes,我有我的打算。」 莓推开困惑的政宗走上前。 哦!莫非要换讲师吗?又或是她想到让凉月乖乖听话的方法?不愧是十九岁,比现在的凉月多出十年以上的经验。 「奏小姐。」 莓一本正经地开口。她打算如何说服凉月呢?所有佣人都屏气凝神、拭目以待。在众人的环视下,她静静地开口说: 「别和昴睡,请和我一起睡吧!」 「……」 ……我差点忘记莓love凉月这件事。她八成打算利用主人的年幼无知来做些平时做不到的事。 「咦?我不要跟你睡。」 「什么……」 谁知道莓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策只是徒劳无功,短短两秒便宣告阵亡。 她浑身发抖,显然大受打击,但还是拚命询问理由。 「为、为什么?」 「因为你有点恐怖。」 「!」 「又变成阿姨。」 「我才十九岁!」 「比我大很多啊。」 「呜……y、yes,可是……」 「而且,你一定打算装成睡迷糊的样子脱我的衣服吧?」 「什么……」 「我就知道,你即使长大也没变耶。你那么喜欢女生的裸体吗?」 「n、no,我并不是喜欢女生的裸体……」 我喜欢的是奏小姐的裸体——但是,莓又不好如此主张,只能陷入沉默。听说一个人的人格在三岁便定型,看来莓从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凉月爱好者。真不愧是病娇女仆。 话说回来,虽然内在是八岁,凉月的外在却是不折不扣的高中生,她最好还是一个人睡…… 「我决定了。」 正当我思考之际,凉月突然转向我。 「打杂的,一起睡吧!」 「……」 刹那间,我的背脊冻结。 有视线。 强烈的四道视线刺入我的背部唔啊啊啊太恐怖了我根本不敢回头!应该是三个女仆加一个管家!每个都拥有让我完全沉默的杀伤力! 「大、大小姐,求求您收回这句话。」 「为什么?」 「再不快收回,我的小命……不是,大小姐,您还是小孩吧?小孩和大人一起睡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是吗?」 「是的。」 话虽然是我说的,但连我自己也觉得这番话狗屁不通。大人和大人睡就没关系吗?不,或许没错。为了防止少子高龄化,请大家多多奋斗。 「唔唔唔!没礼貌,我也是大人啊!你看不出来吗?」 「外表是大人没错……」 「对吧?我也有胸部!你看。」 「住手!别拉我的手去摸你的胸部!」 「不然要摸哪里?」 「摸哪里都不行!总乏我不和小孩睡!」 「我就说我不是小孩嘛。」 「……那请您试着念自己的全名。」 「咦……」 「快点。」 「唔~~~~~~好、好啦。」 凉月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之后拚命动着樱桃小嘴说: 「……凉夜奏!」 「凉夜?」 「再、再一次!凉夜……咦?」 「怎么?连自己的名字也念不好,果然是小孩。」 「唔~~~~」 「真遗憾。如果你不是小孩,我们便能一起睡觉;但偏偏你是小孩,那就没办法啦。」 「唔~~~~~~」 小凉月的眼眶湿润,显然懊悔不已。她的模样像食物被抢走的小猫一样可爱,但我不能因此宠坏她。 现在只要继续说服凉月…… 「……改变战略。」 「啊?」 「你没听见吗?我要改变战略。打杂的,你说的对,我是小孩,所以要用小孩的方法作战。」 不知凉月在打什么主意,只见她抬起眼凝视着我。 接着,她用宛如野猫被搔脖子时的撒娇声音说—— 「…………葛格。」 「——」 不妙。 这个八岁小孩居然利用自己的优势,使出这种战略。 「哎,葛格,一起睡嘛!」 「!」 唔哇啊啊啊!住口! 落差!凉月的举止稚气十足,但外貌仍是平时的她,因此落差极大,让她显得好可爱!远远凌驾过去的「妞」啊!人的人格果然在三岁就定型,凉月从小便是个小恶魔! 「唔……」 娇夜。 从现在起,我就如此称呼这个凉月吧。既非娇月亦非闇月的最终型态,她是马x罗斯或弗x沙吗?到底要变身几次才高兴?非同小可,娇夜真是非同小可! 「葛格……」 「唔~~~~」 不、不行。 我的理智已经快碎裂。 可是,我这时候如果向娇夜屈服,一定会被冠上恋童癖的污名。再会了,正常!你好,异常!禁忌之门应声开启。 我得设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我明白了。」 这是战争。正当我下定决心与步步逼近的娇夜彻底抗战时,一道清澈的女低音响起,介入我们之间。 「大小姐,您今天和次郎一起睡吧。」 「咦!真的可以吗?」 「是,我保证。」 「哇!谢谢你,昴!」 「喂、喂!近卫!」 我和手舞足蹈的凉月正好相反,立刻反驳。这个管家该不会是想把生米煮成熟饭,让我身败名裂吧?和八岁小孩睡觉,根本是犯罪。 「就是说啊,昴殿下!你居然让蠢鸡和凉月一起睡觉!」 政宗的心境似乎和我相同,立刻表示异议。 哦!多说几句吧,泼兔!替我这个朋友进行掩护射击。 「蠢鸡虽然很胆小,但这不能保证他不是恋童癖啊!」 「……」 「这么说来,哥哥有时候好像会用色色的眼神看我……」 「……」 「奏小姐,请给我五秒钟,这样我便能替打杂的动手术。别担心,只是把用不到的部位切除而已,您可以放心和他睡觉。」 「……」 呃,可不可以相信我一下?别说是掩护射击,我现在根本是被人从背后打成蜂窝。还有,莓,你想动什么手术?切除哪里?你想把同事改造成什么新型态? 「别担心。」 近卫斩钉截铁地说道,排除所有反驳。 「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该不会是要对我施打全身麻醉吧? 这座宅邸有病娇女仆,工具应该很齐全,我光想就害怕。该不会还有地牢吧? 「你们的意思是,大小姐和次郎两个人一起睡觉会有问题,对吧?既、既然如此……」 不知何故,近卫的脸颊羞红。 大约经过三秒后,我们才知道理由。 「我也……一起睡就行了!」 ♀x♂ 「哇!暖绵绵的床?」 凉月兴奋地对着寝室床铺施展一记豪迈的飞身压。这招要是由我妹或我妈来用,床铺大概已经变成v字形。 凉月的房间大概有我房间的两倍大,里头放着一张童话故事里常见的宝盖床,还有许许多多古董家具。唔,真是充满上流感……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 「近卫,真的要三个人一起睡吗?」 「当、当然啊!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大小姐满意。再说……」 「再说?」 「我还是亲自监视最放心。」 「……」 原来我这么没信用? 但是,谁教我是正值思春期的高中男生呢,没办法。 残酷的是,女仆三人组也说有近卫在便能放心。不愧是管家,风评好得令我羡慕,干脆去当县长吧!如果你出马竞选,我一定会投你一票。 「话说回来,你又穿这件睡衣啦?」 「没、没办法,其他的都洗了嘛!」 近卫叹一口气说道。她身上穿的是昨天那一款猫咪图案的睡衣,只不过颜色不同。 顺道一提,我穿的是布偶装,而凉月穿的睡衣长得和轻飘飘的礼服差不多。她穿这种睡衣,肩膀不会酸吗? 「嘿咻!」 随着一道可爱的吆喝声,凉月率先钻进被窝。这张床很大,睡三个人也绰绰有余……哇,我好紧张,但、但是和女生睡在同一张床上,或许可以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啊,我差点忘记莓给我的助眠工具。」 「助眠工具?」 「对,葛格。莓说只要戴上这个,就能睡得很熟。」 「……哦?」 我凝视着凉月递出的物体。 手铐。 怎么看都不像玩具的坚固手铐。 ……原来如此。 只要戴上这个,就不用担心我对凉月乱来。 话说回来,我其实有点意外,因为这个方法太温和了。依 莓的作风,至少会逼我吞安眠药啊。 「她还给我另一个工具。」 「什么工具?」 「她说使用以后会变得很舒服。」 「变得很舒服还得了!」 「呃,找到了、找到了。」 「这是……绳子?」 「她说,只要把绳子缠在脖子上拉紧,就会变得很舒服。」 「不用了,我怕一辈子都醒不来。」 「呵呵,那用这个就好。」 「啊,等一下!」 我还来不及阻正凉月,她便抓住我的手腕,将手铐铐上。哇!她真的把我铐起来,这下子连要翻身都很困难。 「呵呵呵,准备ok。」 「是啊……好,快点让我睡觉吧。」 「咦?为什么?这不是睡觉的准备耶。」 「不然是什么的准备?」 「医生游戏。」 「这样哪是医生游戏,根本是人体实验!」 「可是,说到小孩的游戏,便会想到医生游戏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 「好,医生游戏开始。我是病人,葛格是医生。」 「我是医生?」 「我的台词是:『医、医生,不行!别在这种地方……唔,啊!不行啦!啊,医生的大针筒往我的……』」 「不准玩这种医生游戏!」 「咦?很好玩耶~」 「一点都不好玩。那些台词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今天去的医院。」 「真的假的!」 那家医院没问题吧?居然对患者进行这么具有攻击性的治疗! 「嘿嘿嘿,骗你的啦,其实是莓教我的。可是她跟我说,如果葛格真的要玩这种游戏,要立刻叫她过来。」 「……」 那个病娇女仆,铁定是想找个理由将我合法地大卸八块。这种行为叫预谋杀人。 「对了,你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睡?」 「咦?」 凉月瞪大眼睛,接着「唔」了一声,思索片刻之后才说: 「其实我一~~~~直很想养狗狗。」 「啥?」 「我的梦想是和狗狗一起睡觉。」 「……」 我的疑惑解开了。换句话说,我的地位是她的爱犬吧?谁教我穿着狗布偶装。 「葛格,手手。」 「我被手铐铐着,手动不了。」 「那来个月面空翻吧。」 「这种特技更办不到!」 「真是的。再不听话,我要动手术罗。」 「手术?」 「去势手术。」 「你真的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莓说只要动手术,葛格就会笑。」 「笑得出来才有鬼!」 「你在说什么?笑的是膝盖啊。」 「……膝盖?」 「吓得膝盖发抖,看起来像膝盖在笑。」 「别说那种恐怖的话!」 「嘿嘿嘿,去势去势?」 「求求你不要一直重复!」 这样我的膝盖真的会大爆笑。话说回来,这家伙看起来很开心耶。恭喜她实现和狗一起睡觉的梦想,但这个状况对我而言则是场恶梦。 「来来来,一起睡觉吧,葛格。」 「哇,等一下!」 凉月抓着我的手,硬把我拉进被窝。呜,由于手铐的缘故,我动弹不得。而且一进到被窝,凉月立刻抱住我呃啊啊啊啊不要黏得那么紧! 「大、大小姐,不可以抱得那么紧!」 「为什么?」 「因、因为,呃,次郎是男生……」 「有什么关系?别说这个,昴,你也快进来。」 「……是。」 近卫害羞地钻进被窝。想当然耳,她没有像凉月那样抱紧我。虽然没有…… 「!」 微微搔动鼻腔的幽香。 如假包换的女生气味。 「唔……」 危险危险,我还是快睡吧!和两个女生同睡一张床,实在对心脏有害。为了安全起见,请善心人士替我准备一下aed(注6)。 「怎、怎么回事?次郎,你不想睡吗?」 「嗯、嗯,是啊……」 近卫似乎也很紧张,声音显得有点僵硬。接吻的后遗症戌许仍残留着,但我想主因应该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冷静的,不是圣人就是外星人。 「哈……」 注6 自动体外电击器,一种可携带式的医疗设备。它可以自行诊断特定的心律不整情况,并且给予电击。 凉月完全不懂我的心情,打了个稚气的哈欠。好,快睡吧,让我这个抱枕早点解脱。 「哎,葛格,替我数羊。」 「好是好,可是这种事好像小孩的举动。」 「我是小孩啊。」 「……好吧,那我开始数。一只羊、两只羊、三……」 「呼噜……」 「好快!」 我才数到两只半她便睡着,未免太好睡了。这个方法的效果那么好吗?顺道一提,我数羊的时候完全睡不着,因为脑袋里会闪过沉默羔羊,感觉像在数杀人现场留下的血迹一样,反而会清醒过来。 唔唔,我也快睡吧。 凉月睡着了,抱着我的力道减弱,女性恐惧症得以减缓。 好机会,我要睡觉得趁现在。 正当我如此心想,打算闭上眼睛时…… 「……次郎。」 身旁传来管家的女低音。 我原本想转过脸……但办不到。 或许是因为和近卫之间的距离太近,昨天的接吻画面不断闪过脑海。呃!为什么画面如此鲜明。这个画面铁定会列入我的走马灯图书馆,在临终之际重播吧!真是理想的天国启程法。 「干、干嘛?」 我一面凝视着床顶一面回答。 近卫似乎也颇不好意思,生硬地应一句「嗯、嗯」之后,才又说道: 「次郎,你觉得大小姐为什么会变回小孩?」 「为什么……」 我忍不住将视线转向身旁呼呼大睡的凉月。 眼前是熟悉的大小姐轮廓。 外貌和平时并无不同,内在却变成八岁小文孩。 「原因会不会是……她的烦恼?」 近卫万分不安地喃喃说道。 「莓不是也说过吗?大小姐最近在烦恼。或许是因为如此,心里累积太多压力,她才会变成这样……」 「……」 有可能。 莓曾说过凉月不知在烦恼什么。 而且她还说——凉月的烦恼和我有关。 「哎,次郎……」 无助的女低音传来。 近卫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或许……大小姐真的对你——」 结果,当近卫说到一半时…… 「唔……什么事?你叫我啊?」 「大、大小姐,我吵醒您了吗?」 近卫话还没有说完,凉月便醒过来。她打一个小哈欠,揉了揉眼睛。 「咦?葛格,你还没睡?」 「嗯,是啊。」 「你睡不着吗?」 「有、有一点。」 「唔……」 凉月露出沉思的神色,接着轻声说道: 「啊,有了。如果你睡不着,我替你施个咒语。」 「咒语?」 「对,很棒的咒语。」 凉月说完微微一笑。 「我亲你一下。」 「啥?」 我忍不住张大嘴巴。 「我说,我亲你一下。这叫晚安吻,你的妈咪没亲过你吗?」 凉月像是感到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晚安钉头落(注7)倒是有,但我家没有晚安吻这种风雅的习惯。 「葛格,你转过来。」 「!」 凉月用双手捧住我的脸,将我硬生生地固定住。 注7 职业摔角比赛中常见的招式。用各种动作将对手举起,然后将其头部或者头部着地来打击对手的制胜 招数。 哇,好近! 凉月的脸近得我都可以往她的脸上吹气。 「葛格……」 娇夜温柔地呼唤我。 桃红色嘴唇缓缓凑近我。 「不、不行,大小姐!」 还差数公厘就要吻上我之际,管家阻止了她。 「为什么不行?我只是要给他晚安吻。」 「反、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下次再亲!」 「咦?那昴,你亲他吧。」 「什么……」 「我要你亲他啦!晚安吻。」 「唔~~~~~~」 近卫害羞地低喃。 沉默数秒之后。 说来惊人,她居然喃喃说道「遵、遵命」。 「……次郎。」 这次换成近卫抓住我,硬生生将我的脸转过去。 距离极近的昴殿下。 那张如同古董洋娃娃一样端正的脸庞…… 「近、近卫,冷静下来!」 呃,住手! 这样子我铁定睡不着。 这个威力比咖啡或眠眠x破(注8)还强,活像直接从静脉注射咖啡因一样。昨天的接吻后遗症还没痊愈耶! 「次郎,别担心。」 意外的是,昴殿下相当冷静。 「大小姐,我有比晚安吻更有效的咒语。」 「咦?是吗?那就用你的咒语。」 「遵命。」 管家毕恭毕敬地回答,接着又满脸歉意地轻声说一句:「抱歉,次郎。」 …… 这家伙该不会…… 注8眠眠打破,日本常盘制药公司推出的提神清凉饮料。 「唔~~~~」 预感成真。 近卫紧紧抱住我,硬将我的脸压在她的胸脯上。 「你、你!」 她果然打算让我因女性恐惧症发作而昏倒吧!太暴力了!更何况我刚才被凉月抱住,发作等级已经到达临界点。 我的意识猛然转暗。 「!」 还有这个感触! 由于近卫紧紧抱住我,我的脸整个压在近卫的胸部上唔哇啊啊啊啊这个未知领域是怎么回事!胸部!昴殿下的胸部压着我的脸!而且她因为要睡了,所以没穿胸罩呃啊啊啊啊啊! 「啊……」 在逐渐稀薄的意识中。 我感受着近卫的柔软……脑中浮现一句话。 我想,今晚一定可以作好梦。 第三章 凉月家of the dead 吃早餐果然是人类最重要的一件事。 要过健全的生活,早餐是不可或缺的。当然,我身为日本人,菜色最好是白饭、味噌汤、烤鲑鱼及荷包蛋,饮料则以牛奶为佳。其实味道还挺搭的喔。 另一个重点则是共进早餐的成员。 一个人吃早餐难免食之无味,吃饭时还是大家一起吃比较美味,也比较开心。这句话听来很像年近三十的单身人士的心愿,但应该没有错,至少我是信奉这个原则活到今天。 虽然话是这么说,这样的我却忍不住对眼前的成员感到怀疑。 「哇,今天的菜色是荷包蛋耶。」 「对,是奏小姐最爱吃的。」 「谢谢,看起来好好吃喔。」 「奏小姐,用餐之前要先说『我要开动了』。」 「我知道,我要开动了。咦?葛格,你不吃吗?」 「我、我要开动了……」 在凉月的催促下,穿着布偶装的我出声说道。 这里是凉月家的饭厅。 在佣人如家人的家规影响下,主人凉月和我们这些佣人坐在同一张餐桌旁。和我昨天以前的伙食(速食白饭和腌萝卜)相比,现在的待遇已经很好。 顺道一提,今天不用上学。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高中生福利日——创校纪念日,而我是高中生,照例不用上课,所以心情非常快活。 只不过有个问题…… 「怎么?你很没精神耶,是不是……太重了?」 「不、不,怎么会呢?哈哈哈!」 我努力挤出笑容,布偶装底下却是冷汗直流。 椅子。 我现在的工作是当主人凉月奏的椅子。 换句话说,亦即人肉椅子。 「……」 不,我可不是像某些sm俱乐部玩的游戏一样,四脚跪地让凉月坐在背上。 凉月现在是坐在我的膝盖上,像小孩向父亲撒娇一样。只不过凉月是高中生,画面看来万分诡异。 老实说,我拚命忍着不让女性恐惧症发作,所以早餐根本食不知味。再说,这样用餐时相当碍手碍脚。 「唔……」 坐在对面的近卫显得五味杂陈。 坐在身旁的政宗也一样。 她们两个完全没碰早餐,活像在观察似地紧盯着我们。 「葛格,来,啊~」 大小姐对这股气氛浑然不觉,转过身将可颂面包递给我。 今天的菜色是沙拉、荷包蛋、刚烤好的可颂面包和热腾腾的培根。太棒了!若是没有凉月,我可以给五颗星。 「你不吃吗?」 「呃,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吃。」 「这是主人的命令耶!」 「可是……」 「别担心,没有下毒。」 娇夜露出天使一般的微笑。 她似乎很黏我。 然而,坐在凉月对面的莓直瞪着我,眼神宛如住在地狱的恶魔。 她握着刀子的手不断颤抖,实在很可怕。 搞不好早餐的菜色会多加一道法香烤鸡。当然,食材是我,而且是产地直送。 「来,葛格。」 「唔……」 凉月丝毫不知我的心境,将叉子送到我嘴边。住手!你这么想缩短我的寿命吗? 话说回来,这算是间接接吻吧? 虽然凉月的内在是小孩,但和她做这种事,实在对心脏有害。如果事后她向我收钱该怎么办? 「葛格,吃嘛!」 凉月以撒娇的口吻说道。 ……可恶。 真是犯规。 平时的她绝不会露出这种天真无邪的稚气面孔。 啊!娇夜非同小可。 为什么这样的孩子会成长为那样的大小姐?如果她长大成人之后依然保持这种性格,应该会变得更可爱…… 「蠢鸡,你在傻笑什么?」 带刺的声音令我回过神。 仔细一看,政宗一脸不快地用刀切着培根。 「没想到你有恋童癖这种癖好。」 「不、不是,这是凉月……」 「你们混得很熟嘛!昨天也睡在同一张床上啊?」 「我刚才不是说明过了吗?什么事都没发生。你干嘛那么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只是不希望你……不希望我的朋友是恋童癖而已!没有其他理由。」 泼兔叹一口气,将培根送入嘴里。 的确,我也不想变成恋童癖。 最近身边多了许多这类诱惑,比如薛学姐和娇夜。我得把持住,不能被迷惑。 「对了,凉月奏,我替你做了一样好东酉。」 早餐吃得差不多时,政宗突然如此说道。 「咦?什么好东西?」 「纸话剧。」 「哦?你好厉害喔,兔咪。」 「要不要看?」 「要!」 凉月在我的膝盖上精神饱满地回答。 纸话剧……没想到政宗会准备这种类比产品。话说回来,为何要在现在演纸话剧?遵守一下餐桌礼仪行不行? 「好,开演罗。」 政宗从自己的椅子下拿出一叠画了图案的纸。第一张纸上写的剧名是—— 「剧名是『铁鎚弟弟和五寸钉妹妹』。」 「……」 呃,政宗小姐。 为何取这种有害人文教育的名字? 「我先简单说明一下故事内容。这是个励志故事,内容是描述铁鎚弟弟和五寸钉妹妹如何合力打倒宿敌——恋童癖草人。」 「哇,真的是草人~可是好奇怪喔,这个草人长得有点像某个人。葛格,你知道它像谁吗?」 「不、不清楚,像谁呢?」 听到凉月的问题,我只能干笑。 因为那个恋童癖草人,怎么看都是以我为原型绘成的。纸上的草人戴着眼镜,身上还写着「胆小鬼」。 「喂,政宗,你的纸话剧是用来指桑骂槐吗?」 「才不是。你也知道吧?小学的时候不是常播放宣导短片,教育小孩『如果有不认识的大人跟你说话,不可以跟他走』吗?这个和宣导短片一样。」 「为什么要我当坏人啊!」 「铁鎚弟弟和五寸钉妹妹的合体必杀技『丑时作法』,让恋童癖草人尝到地狱般的痛苦滋味。」(注9) 「不要取这种不吉利的名字!」 我的胸口真的开始发疼。这个名字取得有够烂,和沉默羔羊有得此。 「……是吗?既然你这么讨厌这出纸话剧,我就不演了。」 「咦……」 说来意外,政宗居然立刻将纸话剧收起来。 啊,太好了。看见以自己为原型的角色被痛扁,感觉实在很糟糕…… 「好,第二幕开演。『铁鎚弟弟和五寸钉妹妹3d版』。」 「3d?」 「这是坏蛋角色——恋童癖草人。」 「喔喔~好厉害!真的是3d耶!看起来确实是立体的……慢着!这根本是普通的草人嘛!」 我忍不住吐槽。 注9 日本传说在丑时(凌晨一点到三点)将草人钉在神社的神木上,就能进行诅咒。 说什么3d,只是从椅子底下拿出草人而已。 「话说回来,做草人的稻草是从哪里来的?」 「那还用问?当然是纳豆啊。」 「包纳豆用的稻草吗?」 「宅邸里有现成的,我就拿 来用。为了做草人,我还得把里头的纳豆吃掉。」 「不用这么费事吧!」 「我讨厌纳豆……」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可爱的弱点。」 「不、不敢吃的东西就是不敢吃嘛!不然呢?难道你希望我全身变得黏答答吗?这是哪门子的特殊玩法!」 「特殊的是你的脑袋!」 真亏她想得出这种玩法。 既然讨厌纳豆,何必勉强吃下去?即使想整我,这也未免太过火。 「亏我这么努力……本来以为拿出这个恐怖的草人,会让小凉月感到害怕……到时候她就会变得安分一点……」 「……」 原来她的目标是娇夜! 的确,喜欢草人的小孩不多见。话说回来,她干嘛要凉月安分下来? 「不过,不用太可惜,所以我现在要示范如何使用草人作法。」 「哇!重头戏来了!」 「住手!怎么能让小孩子看那种画面!」 「少罗唆,蠢鸡。你再吵,我就让你的人生也一起进入重头戏。」 「别说那种恐怖的话!可恶,既然如此……」 「啊!等等,你做什么!」 我从邻座的政宗手中抢走草人。这种东西没收!要是真的拿来当教材,即使不是恐龙家长也会抗议。 「什么嘛……那是人家花费一个晚上做的耶……」 「又没人教你不睡。」 「追根究柢……全都是你的错。」 政宗嘟着嘴巴闹脾气。 为什么是我的错?我又不是恋童癖。昨天是因为凉月下令,我才和她一起睡。 「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其他草人。」 「不只这一个啊!」 「你看,还有这么多。」 政宗说完,从椅子下拿出装有大量草人的纸箱。唔喔喔喔喔喔!好厉害!到底有几个?纸箱里有一整个小队的草人!你是熬夜做家庭代工的兼职人员吗? 「怎么样?吓到了吧?」 「当然!」 「要是心脏因此停止,那该有多好。」 「不要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啊,新来的,给我一个。」 「莓,连你也想要吗?」 「我要拿来发泄压力。不过不用铁鎚,我有这个。」 「别在餐桌上拿出电锯!」 我还来不及阻止,政宗就将草人交给莓。 这两个家伙是怎么回事?看来她们对于我昨天晚上和凉月一起睡觉的事非常不高兴,敌意十分明显。 可恶,既然如此,我也要找帮手。 「红羽,你帮我跟政宗她们说清楚。」 「咦?我吗?」 「对,你是我妹妹,应该很了解我吧?」 「……嗯,好。」 红羽用力点头答应。 没错,毕竟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虽然她平时老用摔角招式对付我,但在这种时候,当然是和家人站在同一边…… 「兔咪学姐,也给我一个。」 「红羽小姐!」 「哥,我是在担心你耶!用了这个,或许哥哥便能脱离恋童癖的行列。」 「你的担心方式太奇怪了!」 「不然要我用摔角招式吗?」 「千万不要,这样草人好可怜!」 我才不要。 要是以我为原型制成的草人被红羽摧残,我怕我会投射感情在它身上,我才不要!再说,草人哪能治疗恋童癖?要是做得到,都可以得诺贝尔奖了。 「葛格,她们的感情好好喔。」 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究竟了不了解状况,只见她说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不过,我对她的意见投赞成票。 因为这些女仆全都连成一气,共同与我为敌。我现在终于明白僵尸电影中幸存的主角是什么心境。周围全是敌人,如果要替这个状况下标题,应该是凉月家of the dead。 「可恶……」 我将视线转向唯一没变成僵尸的近卫,但她一和我四目相交,立刻羞怯地撇开脸。 真是冷淡的态度。 糟糕,她打从今早起床以后一直是这样。 经过昨天的拥抱后,她似乎不想和我说话。接吻这件事已经在我们之间造成鸿沟,现在又加上拥抱,这样一来,不知道能不能和她重修旧好…… 「我吃饱了。好,今天也请大家努力工作。」 如此这般,早餐时间结束。 我们这些佣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话说回来,今天我的工作依然是打扫。毕竟凉月家的宅邸实在太大,这也没办法。 「好,我们该走了,莓。」 「遵命。昴,你准备好了吧?」 「嗯,没问题。」 凉月、莓和近卫一离开座位,立刻走出饭厅。 这么说来,凉月今天也要去医院。 听说这次要去另一区的医院。既然造成凉月的记忆产生障碍的原因不明,的确应该多找几家医院诊断。 「蠢鸡,你也快去工作。」 政宗说完,将餐具送回厨房。她的工作是洗碗盘和煮午饭,对于擅长家事的她而言,这可说是人尽其才。 「……开工吧。」 我喃喃说道,替自己打气。 虽然我也该想办法治好凉月……但还是得先解决自己的工作。 没错,我是这个家的佣人。 即使只是个没用的打杂佣人,仿然该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哥哥。」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妹妹突然叫住我。 「干嘛?要玩摔角等一下再玩。」 今早是近卫叫醒我,所以我没有和红羽玩摔角游戏。我已经好久不曾度过如此和平的早晨,在我家那种猛兽居住的危险地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不是啦。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 「之前我不是说『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吗?其实……我那么说是有理由的。」 「理由……不是出于直觉的判断吗?」 「嗯、嗯,呃……就、就是这个!」 红羽不知为何羞红了脸,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可爱信封。 信封上写着「次郎收」。 「……」 冷、冷静下来。 莫非这是传说中的…… 「对吧?再怎么看,这都是情书。」 红羽喃喃说道,脸变得更红。 呃,确实如她所言,这怎么看都是一封情书。不仅是信封充满少女情怀,上头还贴着醒目的心形贴纸。 可是…… 「红羽,她是什么时候交给你的?」 「呃,应该是昨天早上吧?姐姐交代我今天早上再交给你。」 「……」 ……太可疑了。 那个大小姐居然会写情书?她才不会做这种充满少女情怀的事咧!威胁信或犯罪声明比较适合她,又或是一打开便会引爆的书信型炸弹。 而且她还指定时间,实在太奇怪。 ——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能交给我? 「拜、拜拜!我去工作了!哥哥,你慢慢看信吧!」 红羽依然红着脸,匆匆忙忙地冲出饭厅。有那么难为情吗?她只不过是转交而已。 「唔……」 好,现在该怎么办? 这封信八成是假情书。我接受那家伙安排的女性恐惧症治疗近半年,这 点小伎俩还骗不倒我。 「莫非——和她的记忆障碍有关?」 凉月是在昨天早上把这封信交给红羽。 当时凉月尚未有记忆障碍,精神上还是个高中生。就我推测,这封假情书里或许写了什么重要资讯。 「……」 改变计划。 先看这封信,工作等一下再说。 或许信里有凉月产生记忆障碍的相关线索。只要她复原,我就不用被她黏得紧紧的,也可以从凉月家of the dead的状态中解脱。 「好。」 既然已经决定,那快点看信吧。 地点选在我的房间比较好。 既可以独处,又可以慢慢拆阅。 「……次郎。」 正当我要离开饭厅之际,突然和近卫撞个正着。 咦?奇怪。 她不是去医院吗? 「不、不用露出那么诧异的表情,我只是送大小姐她们出门而已,今天一整天还是留在宅邸里工作。」 近卫似乎仍觉得尴尬,一面撇开视线一面解说。 哦,原来如此。因为大叔不在,由莓负责开车,但近卫没必要同行。 「先别说这个……次郎,刚才红羽匆匆忙忙地跑走,发生什么事吗?」 「咦……」 「还有,你手上那个可爱的信封是什么?」 管家的视线直盯着假情书不放。 不行,这样看来是藏不了。既然如此,不如和近卫一起看这封信,这或许能成为我们和好的契机。 「……嗯,其实这是封情书。」 「情丝!」 「你为何突然变得大舌头?」 「因、因为……没想到红羽……」 管家一脸错愕。 ……不妙。 这家伙似乎有所误会,而且我刚才一时情急,忘记在情书之上加个「假」字。 「我错看你们了!没想到你和红羽是这种关系!」 「冷、冷静下来,这是凉月——」 「对!大小姐知道后,一定也会失望!」 「不,不是啦!」 「哪里不是!我无法认同兄妹之间的禁忌恋情!」 「别担心,并不是那样。」 「你们不是兄妹吗?难、难道你和红羽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你以为在玩恋爱养成游戏啊!」 想当然耳,我不可能把红羽当成恋爱对象。岂止如此,我根本不把她当人类看待。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大型肉食性动物,我家等于是侏罗纪公园。 「可恶!妹妹就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是不是该实行守则里的方法7『装成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呢?唔唔唔!」 管家低声咕哝。 拜托你冷静一点,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讲什么, 「你从一开始就误会了,这不是红羽写的。」 「咦?可是,这是红羽给你的吧?」 「她只是转交而已。」 「……那是谁写的?」 「凉月。」 当! 我实话实说后,近卫活像挨一记交又反击拳一样大受打击,接着喃喃说「啥、啥、啥」。糟糕,她该不会又误会了吧? 「是、是吗……果然是这么回事……」 「近卫?」 「啊!我居然做出那种事……要是我早一点察觉大小姐的心意……」 「呃,近卫小姐?」 「怎么办……今后我该怎么办……」 「……」 不行,她根本没在听我说话。 没办法。 事到如今,我只好拆信证明。当然,我是要证明这封信是假情书。 「啊,次郎!你做什么!」 然而,当我打算拆开信封、将内文拿给近卫看时,却被她阻止。 呃……我还能做什么? 「我想让你看内文。」 「不、不不不不不行!你应该独自看这封信!」 「可是……」 「听我的就对了!我没有看那封信的权利!」 「没关系啦。好,我要拆信了。」 「啊!怎么这样……哇!不行不行不行!」 近卫用双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却从指缝间凝视着信封。看来她嘴巴上说不该看,其实还是很好奇。 我撕开信封的封口。 信封里是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我要打开罗?」 「嗯、嗯!」 管家一脸紧张地点头。 我慢慢打开折叠的信纸。 只见上头用可爱的女生字迹写着—— ♀x♂ 「……次郎,真的要进去吗?」 「没办法,信上是这么写的。」 「可是,我们这样擅自进入大小姐的房间……」 凉月家的走廊上。 近卫在某扇门前迟疑不决。 ——打开我的书桌抽屉。 这是信上所写的文字。 亦即凉月留下的讯息。 想当然耳,在这座宅邸,只有凉月的房间里才有她的书桌,因此我们决定入内一探。 「走吧。」 「嗯、嗯……」 我缓缓地打开门。 或许是因为昨晚住了一夜之故,这个房间变得很熟悉。呃,书桌在……哦,找到了、找到了,房间角落有个木制的古董风格书桌。 「是这个吗?」 我再度确认信中的内文。 上头的确写着打开抽屉。 「要打开哪一个?」 近卫思索着。 没错。 书桌有三个抽屉,上中下其中一个才是正确答案。 「先从最上面的抽屉开始吧。」 「……好。对不起,大小姐。」 管家似乎怀有罪恶感,对着不在场的主人道歉。 接着,她的手静静放上抽屉。 ——这里头或许有帮助凉月复原的线索。 一思及此,我忍不住感到紧张。 「……我要开了。」 女低音说道,我也点头说:「嗯。」 接着,近卫一口气拉开抽屉—— 抽屉里装着大量的内衣裤。 而且塞满整个抽屉。 「唔哇啊啊啊啊啊别看!」 「呕噗!」 瞬间,一阵冲击袭来。 是管家拳。 近卫的黄金左拳不偏不倚地击中我的侧脑。 「你、你干嘛突然打我!」 「罗唆!谁教你要偷看!」 「我哪有偷看……」 「你还看!」 管家像保护幼鸟的母鸟一样护住内衣裤。 但是,来不及了,刚才的影像已经存进我的脑内硬碟里。 款式挺成熟的,还有许多轻飘飘的装饰……看来很性感。五颜六色的内衣裤塞满整个抽屉,看上去宛若一片花田……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干嘛把内衣裤放在书桌的抽屉里? 一般应该是放在衣柜吧! 「……唔,这是……」 正当我思索之际,近卫似乎发现什么。 她从放着内衣裤的抽屉中拿出一张小纸条,上头的文字是—— 「『很遗憾,猜错了』……」 「……」 不愧是恶魔凉月,没有那么好对付。 没想到她会设下这种陷阱 。不过,我可以原谅她,反正这一点也不遗憾,更不算猜错。对于思春期的高中生而言,这和挖到金矿差不多。没想到这种地方也有淘金潮。 「下、下一个!快点找到正确答案!」 近卫和我不同,似乎因为刚才的陷阱受到伤害,只见她匆匆忙忙把手放上另一个抽屉。 ……我不会再吃惊了。 不知会跑出鬼怪还是蛇?至少不会又是内衣裤吧?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严阵以待。要是再受到惊吓,对我的心脏有害。 近卫再度拉开抽屉。 只见里头是—— 「这是……dvd?」 没错,dvd。 抽屉里放着一片塑胶盒装的dvd。 旁边则是写着「正确答案」的小纸条。 看来我们中奖了。 「可是,为什么是dvd?」 「应该是要我们播放来看吧?正好这个房间里有播放器,也有电视。」 换句话说,这是影音讯息。 凉月还真是大费周章。 没想到她留下的是双重机关的讯息。 「来看看吧,或许里头有让凉月复原的线索。」 「……也对。」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接吻的后遗症所致,近卫的态度依然冷淡。 我将dvd放进房里的播放器。 幸好我家的播放器也和这台差不多,操作上没有问题,不过,电视的尺寸显然是这边的比较大。接下来只要按下遥控器的播放键即可。 「呼……」 我轻轻地调整气息,让心情镇定下来。 我向近卫使一个眼色。她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微微地点头。 接着,我一面克制跳动加速的心脏,一面按下遥控器的播放键—— 『你好,次郎。你现在看这个影片,代表你已经收到我的情书。』 一道熟悉的凛然声音响起。 庞大的液晶萤幕上——正是凉月奏。 罹患记忆障碍之前的主人。 「大小姐……」 近卫微微泛着泪光,大概是因为相隔一整天才又听见主人正常状态时的声音。 顺道一提,我也很想哭,但理由和近卫不一样。 现实是残酷的。 为什么那个天真可爱的娇夜会变成这副德性?如果她维持那样的性格长大,一定不会变成闇月,而会华丽地成长为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天啊!为什么…… 『次郎,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没礼貌的事?』 「!」 我被画面中的凉月吐槽,不由得一阵愕然。 ……可怕的凉月奏。 她还是老样子,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直觉。没想到她竟能在过去对我吐槽。 『唉,算了,反正你没礼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要你管。」 『对了,你开过最下面的抽屉吗?』 「没开过,这片dvd是放在第二个抽屉里。」 『如果没开,那就可惜了。里头放着昴的珍藏照片。』 「什么!」 『那是之前在宅邸玩角色扮演时替昴拍的养眼照片。』 凉月在画面中开心地微笑说道。 可恶,原来真正的大奖是这个?没想到她居然藏了这种珍宝! 「次郎,为什么你能和电视影像对话……」 见到我居然和凉月的影像交谈,近卫有点害怕。 我也很惊讶啊!我想这应该是平时吐槽凉月的成果吧?真是没用的才艺。 『——好。』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凉月微微叹一口气。 『闲话到此为止,现在该进入正题。』 画面中的凉月注视着我。 她的眼神很坚定。 这种视线让房里的气氛为之一变。 气氛变得紧绷。 凉月动着美丽的嘴唇打破寂静。 『如果现在你们那边的我是正常的,就在十秒之内停止这段影片,并且忘记这张dvd的存在。不过——如果我有任何异常,就继续播放。』 「!」 这段讯息活像是看穿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一样。 ……果然。 凉月奏。 她果然预测到这个状况——知道娇夜会出现吗? 画面中的凉月所说的异常,铁定是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记忆障碍。 换句话说,这家伙早已经知道。 知道自己会变成那样。 「……次郎。」 近卫确认似地呼唤我一声。 我懂。 我们该选择的答案是…… 『十秒过了。』 凉月以平静的语调宣告。 『你没有停止播放,代表那边的我——在拍摄这段影片的我看来,那是未来的我——发生了异常。我猜,我的人格应该变成小孩子。』 嗯,没错。 记忆障碍。 现在的凉月记忆退化成八岁。 活像脑袋坐上时光机似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好,我来说明一切。』 凉月爽快俐落地开口说道。 『那边的我,记忆应该是回到孩提时代。我想你们已将我送医,诊断结果是不是原因不明的记忆障碍?我猜医生也找不出病因。因为——』 『——是我自己选择回到八岁。』 凉月清楚明白、斩钉截铁地说道。 「自、自己选择?」 听到主人的话语,近卫目瞪口呆。我的心境也差不多,同样是一头雾水。要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乖乖听凉月继续说明。 『一切的开端是宇佐美。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何我要安排天敌到自己的宅邸当女仆呢?』 我当然觉得奇怪。 宇佐美政宗。 能够看穿凉月谎言的她正如字面所示,是大小姐的「天敌」。 凉月干嘛雇她当佣人? 『答案是——为了实验。』 「……实验?」 我忍不住反问画面中的凉月。 『这个实验是为了研究如何不被宇佐美看穿我的谎言。换句话说,这是为了对抗宇佐美所做的实验。为了进行实验,我才故意安排宇佐美到宅邸里当佣人,将她留在我身边。』 「!」 原来如此。 仔细一想,这个大小姐岂会放任天敌——放任让她没辙的政宗,继续威胁自己呢?她会想办法对抗政宗也是很正常的事。 她的办法是——不让政宗识破自己的谎言。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和凉月的记忆障碍有什么关联? 『其实我早已拟定计划,只是在寻找实行的时机和地点而已。这回我的宅邸成为实验场所。』 「……」 『我左思右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被她识破我的谎言呢?反覆思考后,我得到某个答案……哎,次郎,你知道答案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明知凉月听不见,我还是回答了。 画面中的凉月宛若听见我的回答,继续说明。 『我想你的答案应该是「不知道」。好,我告诉你吧。我找到的答案是——』 『——对自己说谎。』 她的口吻听来格外冰冷。 ……对自己说谎? 这是什么意思? 我完全听不懂。 『道理很简单 。为什么宇佐美能够识破我的谎言?那是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在说谎。我说谎的时候总是小心掩饰,避免被人识破,但是宇佐美能敏感地捕捉到我掩饰的举动。』 「……」 『所以,谎言才会被识破。宇佐美能够感应到一般人容易忽略的细微突兀感。这时候我突然想到,既然如此,为了消除这种突兀感——我只要忘记自己正在说谎就行了。」 「啥……」 我用不灵光的脑袋拚命理解凉月的话。 换句话说……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凉月说谎时总会小心掩饰——会「演戏」。 例如,她在学园里展现的模范生、大小姐面貌也是在「演戏」,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发现她在「说谎」而演的戏。过去她的「演技」太过完美,所以没人发现。 但政宗不一样。 那只泼兔敏感地察觉到凉月在「演戏」,发现她其实在掩饰什么,进而识破她的谎言。 不过,如果连凉月都忘记「自己在说谎」,不再「演戏」,神态举止变得自然—— 『懂吗?宇佐美看得出我在演戏,既然如此,我就别演戏。要让自己的神态举止变得自然,只要忘记自己在说谎,只要相信谎言是真的即可。所以,我连自己都骗。』 「——」 原来对自己说谎是这个意思。 可是……真的做得到吗? 要完全骗过自己,简直近乎特技。 『老实说我也没有把握,所以才决定做实验。』 「……」 『至于实验结果,既然你们正在看这段影片,那我可以猜得出来,宇佐美应该没看出我在对自己说谎。』 「!」 没错。 政宗刚见到发生记忆障碍的凉月时是怎么说的? ——不对。因为……现在的凉月奏并没有说谎。 没错,当时政宗说凉月没有说谎。 凉月相信自己的谎言是真实、没有「演戏」,所以政宗无法识破她的谎言。 换句话说,凉月对自己说的谎是—— 「难道说……大小姐让自己相信自己是八岁小孩?」 身旁的近卫虽然愕然,但仍找出答案。 她说的——应该是真相。 凉月变回小孩的理由不是出于记忆障碍,而是她自己选择变成那样子。 『你应该明白了吧?我深信自己是八岁小女孩。实行计划的时机,是出某种状况、能够让我合理变成小孩的时候。我的计划是故意从楼梯上跌下来,但不知道实际上是如何?』 凉月歪头问道。 很遗憾,她猜错了。根据莓所言,凉月发生记忆障碍的时机,是贫血昏倒后在医院醒来之时。 我想凉月在医院醒来的瞬间,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好机会。 这下子她就不用假装从楼梯上摔下来。 贫血昏倒。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足以让我们相信凉月是因为某种因素而引发记忆障碍。 『对自己说谎的方法,和自我暗示及偿眠术差不多,这样说应该比较好懂吧?总之,以结果而言,我成功地对自己说谎,并且击败宇佐美。这便是实验的内容和成果。』 凉月说道。 ……ok。 我大概懂了。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搞不懂。 她既然已击败政宗,干嘛继续当小孩? 『不过,那边的我还是小孩,代表实验失败了。我的计划是当你经由红羽拿到情书时,我的自我暗示已经解除并恢复原状。』 「……」 『我对自己下达的自我暗示,是隔天早上醒来便恢复原状,我对自己撒的谎也该同时解除。但是——最后实验失败了。』 凉月平静地说道。 接着,她微微叹一口气。 『好,接下来才是重点。』 她宛如要打破严肃的气氛一般,开朗地说道。 ……没错。 接下来才是重点。 我们要找的是让凉月复原的线索。 『——这是命令,次郎。』 大小姐应该没料到近卫也在场。 她以主人的身分对我一个人下令。 『帮我恢复原状,这就是你身为佣人的工作。要是置之不理,搞不好我会永远维持八岁状态,所以我希望你帮助我恢复原状。别担心,我有办法。』 「办法?」 『让我复原的办法是——满足我的要求。那边的我没有复原,应该是因为还没满足。等到所有心愿都达成以后,我应该会复原。』 「……」 『所以你得好好陪八岁的我玩。只要想做的事全部做完,我应该会满足。』 「……」 『还有,我希望你别把我做的实验告诉其他佣人。我不想让昴、莓和红羽多操心,宇佐美则是我的天敌,不能让她知道。』 「——」 『加油,次郎。没问题,你一定能让我复愿,至少现在的我相信你做得到。因为——』 『——你是我的佣人。』 最后,凉月宛如天使一般温柔地微笑。 影像就此结束。 dvd似乎只录到这里。 「……」 ……真是的。 这个我行我素的大小姐真会给人找麻烦。 要我帮她恢复原状?这显然违反雇用契约,超出打杂的工作范围,即使给我临时津贴还是不划算。 不过…… 「近卫。」 我静静地开口说道。 「——我想帮凉月恢复原状。」 「……」 「虽然她是那副德性,但毕竟是我的主人……也是朋友,总不能让她一直停留在八岁。」 「……」 「所以,近卫,我希望你能帮我。希望你协助我,一起帮凉月恢复原状。」 「……」 沉默。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 「那当然。」 近卫用力点头。 「次郎,我会协助你。我和你一样,也是大小姐的佣人,而且……我同样是大小姐的朋友。」 「嗯,谢啦。」 我道谢之后,近卫「唔」了一声,冷淡地撇开视线。即使在这种状况下,接吻的后遗症还是没消失。 不过,现在只能思考凉月的事。 总之,接下来的方针已经确定。 我们该做的事,是尽早帮凉月恢复原状。 恰啦啦~啦~啦~啦~啦~~~? 突然,一道与气氛格格不入的轻快电子音响起。 发讯源是我放在布偶装口袋中的手机。 这首壮阔的旋律,正是电影「教父」的主题曲。 「……真会挑时间。」 我忍不住埋怨。 耳熟能详的来电铃声。 想当然耳,电波彼端的人是…… 「啊,喂?葛格。」 我接起电话,耳中听见稚气的声调。 没错,打电话给我的人正是现在的凉月奏。 变成八岁的她。 「什么事?」 我一面说话一面思考。 或许和凉月寻常无奇的对话中,也隐藏让她复原的线索。 所以我得集中精神听她说话。 「嗯,我跟你说喔,刚才我看到一个好玩的招牌。」 「……招牌?」 「嗯。哎,葛格。」 听到我反问,凉月用和刚冲好的热巧克力一样甜美的声音下达命令。 「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第四章 欢迎来到武藏野乐园 武藏野乐园。 从我们居住的小镇搭乘电车及巴士,约两个小时可达的游乐园。 以游乐设施而论,大约是中等规模,据说名字是取自创办人的姓名。老实说,我小时候也曾来过几次。 今天是十月九日,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六。 今天我们的目的地正是这么一个寻常无奇的游乐园。 「哇!好棒喔!」 我们从售票员手中接过周游券,通过入场闸门。凉月像小孩一样高声欢呼。 云霄飞车、咖啡杯、旋转木马……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游乐器材。 坐在尖叫类游乐器材上的游客高声欢呼,声音响彻云霄。感觉不赖,虽然我很久没来游乐园,还是很喜欢这种热闹的气氛。 「话说回来,人真多耶。」 周围都是出游的家庭或情侣,人山人海。就算是周末,人也未免太多了。 「葛格,你不知道吗?今天是这个游乐园最后一天营业。」 「最后一天?」 「听说是因为大人的问题,游乐园要改装再开幕。现在经济不景气,生意越来越差。」 「这年头日子越来越难过。」 「可是,只是重新改装而已,工作人员不变。听说是新的赞助商要求这么做。今天是重新改装之前的最后一天。」 「所以你才选择今天来这里吗?」 「嗯!因为最后一天留下的回忆比较深刻啊!两个礼拜前我就这么想了!」 凉月天真烂漫地微笑。 没错,大约两个星期前。 凉月前往医院的途中,偶然看见游乐园的招牌,造就今天的计划。虽然是个相当孩子气的主意,但我们二话不说便答应。 或者该说,我们只能答应。 在那之后——自从看了那片dvd之后,已经过两个星期。 只要让八岁的她满足,或许凉月便能恢复原状。 我遵从过去的凉月所言,全力以赴。 由于每天都陪着娇夜玩耍,害我几乎没时间上学。 我必须趁早拟定对策,解决成绩恶化的问题和即将到来的考试……不过,现在不是烦恼这些事的时候。 两星期。 我没想到会拖这么久,起先抱持乐观态度的政宗和红羽也开始着急。要是凉月永远好不了该怎么办?我想她们应该感受到这种不安。 我们已经濒临极限。 凉月在这两个星期间也没上学。虽然已经向学园请病假,但若是继续拖下去,只怕会引人怀疑。最重要的是,纵使她是模范生,课业仍会因此落后。 所以——就在今天。 游乐园。 小孩最爱的游乐设施。 我要在这里一决胜负。 努力满足现在的凉月,让她恢复原状。 这是我和近卫在这两周里做出的结论。 「葛格,这件衣服好看吗?」 「嗯,像洋娃娃一样漂亮。」 「嘿嘿,谢谢!」 凉月似乎很兴奋,在我身边转圈圈。她穿着缝了一堆轻飘飘花边的可爱连身洋装,听说是莓挑选的。这回要外出,所以她比平时更精心打扮。 顺道一提,今天莓看家。 莓比任何人都love凉月。 所以她原本非常想来…… ♀x♂ 「no,放手,打杂的。」 「冷静下来,莓!你是病人!」 凉月家的玄关。 我从背后架住莓,制止她大闹。 事情的开端得回溯到数分钟之前。 大家集合完毕,正要动身前往游乐园时,莓的样子有点奇怪。 一问之下,原来是入院的佣人们延后出院。虽然她们没有生命危险,但得过一阵子才能回到宅邸。 因此,现在的佣人领袖莓的工作量大增。她加倍努力工作,谁知道…… 「你今天不能出门啦!刚才量体温,有三十八度耶!」 「唔……」 女仆听了立刻萎靡。 没错,感冒。 连日操劳,让她累垮了。 「没问题,这么点热度反而让我更亢奋。」 「你在胡说什么!你是病人,不躺着休息怎么行!」 「no,我没事。最好的证据是……来,我现在就露一手惊险刺激的抛接杂耍给你看。」 「不要在生病的时候拿出凶器!」 一阵铿锵喀当的声响之后,莓的凶器全掉到地板上。铁棒、电锯、日本刀……哇,这个人到底藏了多少凶器?简直可以开跳蚤市场,只不过商品全是金属物品。 「放手,打杂的,我有义务照顾奏小姐。」 「别担心,我会代替你照顾她。」 「这样我更担心。」 「什么意思?」 「你一走是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和奏小姐卿卿我我吧?」 「我才不会干这种事!」 「『哇!我想坐咖啡杯!』『大小姐,有个东西坐起来更好玩喔。』『咦?是什么?我想坐!』『呵呵,那就坐到我身上吧。』然后玩起猥亵的游戏……」 「你快点上床睡觉!」 她的热度一定上升了。会有这种想像肯定很异常,我看干脆替她注射镇静剂比较好。 「话说回来,得盲肠炎的女仆姑且不论,但厨师是因为过劳入院吧?为什么会延后出院?」 「那是因为前几天昴去医院探病时,厨师又对昴性骚扰:『小昴昴!我好想你!我现在立刻舔你!』昴用管家拳迎击,所以使病情恶化。」 「真是乱七八糟的事态发展。」 「先别说这些。打杂的,放手,我也要去游乐园。」 「啊,不要乱动啦!」 莓又开始乱动。 虽然因为感冒之故,她的力道很弱……可恶,我一碰女生,女性恐惧症又快发作!再这样下去,一旦鼻血流出来,莓就会发现我的体质。 「不行啦,莓。」 既然如此,只好教我家的小怪兽让莓强制昏倒。当然,是用摔角招式。 正当我如此暗想,打算祭出最终手段时,来到玄关的凉月对莓说: 「你的身体不舒服,应该乖乖躺着啊。」 「唔……可是,奏小姐……」 「莓,这是为了你好。虽然不能和你一起去很可惜,但我会买纪念品回来给你。」 「……奏小姐!」 听到主人体贴的话语,莓不禁放声大哭。 「奏小姐,您长大了……」 她沉浸于感慨之中。不过,现在的凉月内在是小孩。 「……遵命,我留下来看家。」 「嗯,这样比较好。」 莓终于让步并且安分下来。 ……好险。 先别说本来就不该带病人同行,基本上,和这个人一起外出让我十分不安。她可是随身携带电锯的女仆耶!要是在路上遇到临检,铁定会被送进拘留所。 所以,今天她还是乖乖看家最好。 「打杂的。」 然而。 莓背叛我的期待。 她的手上拿着不知从哪来的熟悉服装。 「莓、莓,这是……」 「yes,布偶装。」 「可是,和之前的好像不太一样。」 「这是我昨天熬夜制作的。打杂的,你今天穿着这个去游乐园。」 「啥?别开玩笑!为什么我得穿这种奇装异服出门!」 「你不 想穿吗?」 「当然!谁要穿这种……啊啊啊啊住手!别用电锯抵着我的脖子!很恐怖耶!」 莓的电锯与我的脖子惊险交会。好危险,即使是逆刃电锯,在这种状态下启动引擎可不是闹着玩的。 「打杂的,求求你,穿上这个。」 「哪有人这样硬来啊……」 「我也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犯罪者。」 「你想对我干什么!」 「别担心,我以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长的信誉保证,这套布偶装穿起来很舒适。」 「……真的吗?」 「像天国一样舒适。」 「这句话出自你口中,听起来很恐怖!」 凉月家的玄关。 莓和我的对话花费十五分钟才结束。 ♀x♂ 回想结束。 如此这般,莓留下来看家。 现在的她应该躺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我猜她一定很沮丧地心想:「居然不能和奏小姐一起去游乐园……」 唉,老实说,她是满值得同情的……但我现在没有心情同情她。 「唔……」 周围的游客一阵骚动。 那当然。 布偶装,那是我的工作服。因为莓的缘故,我依然穿着毛茸茸的衣服。这样根本搞不清楚谁是游客、谁是员工,刚才还有个小鬼狠狠踹我一脚。 而且…… 「凉月,这套布偶装和之前的不一样吧?」 「嗯,那是二号。」 「二号……」 「莓努力做出来的。」 凉月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 ……好恐怖。 什么二号?之前那套布偶装有一堆功能,比如乳头按摩和电击。依那个女仆的作风,一定又搞出什么危险的改造。 「你跟我说,这次又多出哪些功能?」 「听说穿了可以变瘦。」 「这么一提,以前流行过这种减肥办法。效果怎么样?」 「两天三十公斤。」 「未免瘦太多吧!」 「还有烟火功能。」 「烟火?」 「只要葛格想对我做奇怪的事,就会变成烟火。」 「……」 ……嗯。 那怎么想都是自爆功能。 居然增加这么危险的功能,我是藏有机密情报的新型钢弹吗? 唉,我想应该不至于真的自爆。要是真的自爆,必会危害到身旁的凉月。这应该是莓的警告——别对奏小姐做奇怪的事。 「哎,葛格,什么是奇怪的事?」 「小孩子不用知道。」 「哼!啊,对了,今天我穿了新内裤喔。你看,很可爱吧?」 「住手!别在这种地方掀裙子!」 「那我脱下来给你看?」 「法律禁止小孩做这种交易!」 不,我是认真的。再这样下去,我会变成现行犯。就算辩解「我在游乐园陪小孩玩有什么不对」也没用,因为那怎么看都是性爱游戏。 「恋童癖,来到这里还干这种事啊?」 看吧? 政宗用带刺的声音向我抗议。 她和凉月一样穿着连身洋装,但裙子非常短……呃,我都不知道眼睛该看哪里才好。看来这家伙也精心打扮过。 但不知何故:她四下张望、坐立不安。为什么?游乐园这么稀奇吗? 「大小姐,您要先坐哪个?」 近卫如此询问主人。由于莓不在,她似乎格外带劲。她穿着格纹裤和笔挺的衬衫,戴一条搭配小锁链的帅气领带,看起来宛若美少年,但其实是个女孩。 正当我观看近卫的服装时,她的视线一瞬间和我有所交会,但她立刻「唔」了一声并撇开视线。 ……还是不行吗? 这两个星期间,我一面设法帮凉月恢复原状,一面努力和近卫和好。 但是,一直无法如愿。 我们都变得很神经质。只要有契机,应该可以和好,可是…… 「哥哥,你的神情很凝重耶~」 正当我左思右想之际,红羽如此对我说道。她穿着夹克、热裤及膝上袜,看起来很轻便,但她不冷吗? 「你在烦恼该坐哪个吗?」 「并没有。」 「尖叫类的游乐器材看起来很好玩。」 「我没什么兴趣。」 「为什么?很刺激、很好玩耶!」 「我一点也不觉得刺激。」 理由很简单。比起云霄飞车或自由落体,我家的写实版摔角游戏要来得刺激许多。 「再说,要坐哪种游乐器材是由凉月决定吧?」 我们全都是大小姐的佣人。 刚才近卫也在徵询凉月的意见,这时候应该以主人的希望为优先才对。 「呃,要坐哪个呢?」 凉月像个小孩似的,含着食指进入思考时间。 我翻阅导览手册,原来这个游乐园里的游乐器材共有三十种,难怪她会犹豫不决。 「旋转木马应该下用吧?反正随时都可以坐。」 「随时?这个游乐园不是今天就要结束营业吗?」 「可是,在家里也可以玩啊。」 「啥?」 「葛格当马。」 「为什么!」 「莓说:『打杂的最喜欢被人骑在背上捶头。』」 「拜托你不要相信那种错误资讯!」 这种抹黑伎俩实在太恶劣。 那个病娇女仆,到底打算把我的风评破坏到什么地步?当凉月家的爱马太恐怖,铁定和拉车的马一样辛劳。 「哎,要不要看海狮秀?好像很好玩。」 「不用了,那个在家里也能看。」 「我是海狮吗?」 「一样是讨食物、表演才艺啊。」 「不要用这么残酷的说法!」 「这是葛格的工作嘛。」 「谢谢你特地教我认清现实。」 「嘿嘿嘿,不用道谢。」 「我是在讽刺你!」 这不叫打杂,而是宠物。以我穿的衣服来看,她的确没说错,因此更教人痛心。我看过几天之后,我真的会戴上项圈。 「大小姐,要不要看那边上演的战队秀?」 见凉月迟迟无法决定,近卫忍不住开口建议。 战队秀……真幼稚。话说回来,听说最近的特摄影集常找相貌俊秀的演员演出,所以很多家庭主妇也爱看。 「不行啦,战队秀过一阵子才会开演。」 「是、是吗……」 管家一脸遗憾。 她这么想看吗? 我觉得奇怪,将视线转向战队秀的招牌。 只见上头的标题是—— 「管家战队 巴特兰杰」。 「……」 一瞬间,我感到晕眩。 什么鬼啊? 管家战队巴特兰杰?我猜应该是把管家和战队的英文组合起来而生的名字(注10),但是念起来好拗口。不,最诡异的不是名字,而是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前卫的正义之士?活像是为了引起近卫这个现职管家的兴趣而存在…… 「啊,哥哥,你看,表演战队秀的人在那边发气球。」 注10 管家的英文是「butlter」,战队是「ranger」。 「气球?」 我在红羽的催促下转过视线一看,只见几个穿戏服的人正在发奇形怪状的 气球给小孩。 那是战队秀的演员啊? 穿着戏服的人有两个。一个有着亮色头发,身穿管家服,看起来似乎是个美少年;另一个戴着眼镜,似乎是男生……喂,慢着慢着。 是我多心吗? 那两套戏服的款式看起来十分眼熟。 「次、次郎……」 看见戏服的昴殿下和我做出同样的反应。 「冷、冷静下来,近卫。」 我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是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的心镇定下来。 因为,那两套戏服——显然是以我和近卫为原型制成的!虽然造型有些微变化,但体格和打扮十分相似。 而且,他们正在发送的造型气球,是长得和杀人魔差不多的羊。莫非是…… 「哥哥,你们不知道吗?」 见到我们惊愕地颤抖,红羽理所当然地说道。 「设计这个战队秀的是奈留奈留啊!」 「……」 ……果不其然。 得知这个最糟的事实,我几乎快昏倒。 奈留奈留当然是指眼镜中毒者鸣海奈久留,她是个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狂热信徒。 这样的奈久留设计的战队秀。 奇怪,游乐园不是贩卖梦想的地方吗?为什么我却被强迫推销恶梦?而且一看就烙印在眼底,想退货也退不成。 「红、红羽小姐,为什么奈久留会设计战队秀?」 「呃,这个游乐园不是要重新改装吗?新的赞肋商正是奈留奈留她家。」 「啊,这么说来,她家开了一间很大的玩具公司……」 原来是靠钱,亦即依赖权势。 那个混蛋,仗着老爸是赞助商便为所欲为。我的脑海中浮现眼镜中毒者喜孜孜地推荐我和近卫当战队秀角色原型的模样。是不是该告她侵犯肖像权呢? 「话说回来,奈久留家为什么会变成赞助商?」 「你没听姐姐说过吗?这个游乐园本来就经营不善,再加上副社长……」 「薛学姐怎么了?」 红羽口中的副社长便是奈久留的姐姐,鸣海薛丁格。 干她什么事? 「听说副社长之前来这里的时候,不能搭云霄飞车。」 「啥?」 「我说,她不能搭云霄飞车。副社长想搭,但工作人员不是说她『身高不够高』,就是说『小学生不能搭』。所以……」 「……」 所以她就并购这个游乐园? 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薛学姐因为搭不到云霄飞车而勃然大怒地说:「瞧不起我是吧!」结果跑去向父母提议并购游乐园的景象。不,怎么想都是她不对吧?虽然被人误认为小学生是有点可怜。 「所以从明年起,武藏野乐园便会脱胎换骨,变身为鸣海乐园。奈留奈留说,重新开幕的时候会招待我们来玩。」 「拜托你替我郑重婉拒她。」 「咦?为什么?」 「我有预感,所有游乐器材都会染上bl色彩。」 我连想都不敢想。依那个眼镜中毒者的作风,搞不好会宣布男同志情侣免费入场,实在太可怕了。 「哎,葛格,什么是bl?」 「咦……」 在一旁听我们说话的凉月天真无邪地问道。 …… 不妙。 我该怎么说明才好?向八岁小孩说明bl实在太危险,简直和不带任何装备去爬圣母峰一样不知死活。 「哎、哎,告诉我嘛!」 「呃,bl是……培根莴苣的简称。」 「培根莴苣?」(注11) 「对、对,三明治常常夹这些东西,对吧?」 「嗯!我最爱吃了!葛格呢?」 「嗯、嗯,我也满爱吃的。」 「是吗?好棒,和我一样耶。」 凉月的表情倏地亮起来。 好,先这样吧。要教一个连健康教育都没上过的小女孩bl为何物,门槛实在太高。虽然让小孩处于无菌状态并不好,但由我来教似乎也不太对。 注11 培根的英文为「ba」,莴苣的英文为「lettuce」。 「蠢鸡,你们在闲聊什么?决定好要坐哪个游乐器材了吗?」 不知是不是对我们的话题产生兴趣,政宗插嘴问道。 结果,凉月以一句话回应她。 「哎,兔咪,你喜欢bl吗?」 「啥?」 面对突如其来的杀球,政宗大为慌张。 「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糟糕。 看来又会发展成麻烦的局面。 「跟我说嘛。你喜不喜欢?」 「我怎么可能喜欢啊!」 「咦?我很喜欢耶。」 「你是说真的吗?」 「嗯,要我每天吃都行。」 「啥?吃、吃是什么意思?bl的专业用语吗?」 泼兔一脸困惑。 她们的对话显然是鸡同鸭讲。那当然,培根莴苣和bl根本毫无关系。 「你、你那么喜欢bl吗?」 「兔咪,你也可以试试看,一定会上瘾。」 「别说那么可怕的话!」 「别担心,凡事都是一开始才会怕,后来便不会怕。」 「就、就就就就就就算你这么说……」 「而且,葛格也说他喜欢耶。」 「什么!」 「男生喜欢bl也很正常啊。」 「唔~~~~~~」 政宗用极度轻蔑的眼神盯着我。 呃!这下子误会可大了。 这样下去,继恋童癖之后,我又会多一张bl标签。恋童癖加bl实在太惊人,这是哪门子的合体怪兽? 「蠢鸡,你……」 「冷、冷静下来,政宗。凉月说的bl是指——」 「不用说明!bl除了那个,还能指什么!」 「不是啦!不然你自己问凉月!」 「……哎,凉月奏,你说的bl是什么?」 「呃,bl是三明治——」 「三明治!」 「你不知道吗?就是夹起来的东西。」 「夹夹夹夹夹夹起来……夹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被夹成三明治?」 政宗显得更加混乱。 ……没救了。 看她的样子,即使我现在说明,也只是让她更加混乱而已。既然如此,还是改变话题比较好。 「哎、哎,凉月,你决定好要玩哪个游乐器材吗?」 我为了转换话题如此询问,凉月精神饱满地回答:「嗯!」 接着,她指向某一点。 「我要玩那个。」 「咦?」 我转向凉月所指的方向……只见那里有一栋貌似废弃医院的大型建筑物。 鬼屋。 这是游乐园不可或缺的设施,而且这里的鬼屋从进入到出来得花费三十分钟,规模相当大。 「鬼、鬼屋啊……」 听到主人的选择,有个女仆开始发抖。没错,正是坂町红羽,我妹最怕鬼。 「怎么?红羽,你会怕吗?」 「呃、呃,有一点……」 「好奇怪喔,你不是比我大吗?」 「!」 「可是却怕鬼。你果然是小孩——」 「不是!我不怕!鬼屋算什么!」 红羽挺起胸膛,展现她身为大姐姐 的风范。 被当成小孩看待难免会不高兴,但是,我想她还是老实承认自己会怕比较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昴也赞成吗?」 「是,只要大小姐想去的话。」 「呵呵,那出发吧。」 在一脸开心的凉月带领下,我们朝鬼屋出发。 由于是重新改装前的最后一天营业,鬼屋前大排长龙,我们等待三十分钟左右。不过大家边聊天边等,倒也没有久等的感觉。 接着,终于轮到我们。 我们让工作人员看过票,正要进军鬼屋—— 「暂停。」 可是,我们被凉月阻止。 「大家一起进去不恐怖,我们分开进去吧。」 「你的意思是一个一个进去吗?」 「不是。我们有五个人,分成两个人和三个人一组如何?用猜拳决定分组,先赢的两个人一起进去。」 大小姐说完便摆出猜拳的架式。 「剪刀、石头……」 哇!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剪刀、石头、布! 众人喊着老套的口号并伸出手。 结果…… 「啊,我赢了。」 「……呃!」 结果是三个布、两个剪刀,获胜的是政宗和我。这下子分组完毕,我和政宗成为先锋部队。 「唔……次郎和宇佐美打头阵啊?」 出布的近卫露出不满的神色。 她那么想打头阵吗?先进去比较恐怖耶。而且…… 「蠢鸡,你干嘛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 「呃,因为我的搭档是你。」 「什么意思!」 「你想想……你不是有灵异体质吗?」 「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偶尔会听见奇怪的声音,拍照时大概有八成的机率会拍出灵异照片而已。」 「所以我才嫌弃啊!」 「为、为什么!你不用担心,要是有真的鬼跑出来,我会跟你说。」 「不用你鸡婆!」 「进去之前我先跟你说,这里不太干净。」 「呃啊啊啊啊啊啊!」 你是稻x淳二(注12)吗?未免太有说服力。 不要,和她一起逛鬼屋好可怕。不是常有人说那种可怕的鬼故事吗?就是在鬼屋里胡闹,结果撞上真鬼。虽然我不像红羽那么严重,但是也怕鬼啊。 注12 稻川淳二,日本知名的灵异艺人。 「别担心,我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昨天已看电影做过功课。」 「电影?」 「『大x师』。」 「根本是以被附身为前提嘛!」 「还有『风x谷』。」 「题材根本不同!」 「一样啊,都是驯服对方就好吧?跟鬼说:『没事了,不用怕、不用怕。』」 「你打算做的事比较可怕!」 这家伙是阴阳师吗?打算收服鬼怪当式种啊? 总归一句,这个鬼屋太不吉利。 我的妖怪天线也哔哔哔地响起反应。「喂,近次郎!」我甚至听见呈现核心型态、头部只有一颗眼球的老爸如此警告我。当然,这是我的错觉。 「好,走吧。」 「知、知道啦……」 这时候逃走实在显得太胆小,所以我虽然迟疑,还是和政宗一起踏进鬼屋。 不愧是鬼屋,里头一片幽暗。 好险现在还没改装,听说改装后将变成沉默羔羊类设施。幸好凉月是选在今天前来,我也没打算再光顾。 「唔……」 我们走在幽暗的通道上,气氛依然阴森恐怖。 得走上三十分钟。 或许正因为如此,通道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安全门,觉得身体不适或承受不了恐惧的游客可以从安全门离开鬼屋。 「……蠢鸡。」 此时,政宗突然一本正经地开口。 「怎、怎么?」 「呃,有点事。」 「有点事?」 「你的后面……不,没什么。」 「没什么才怪!」 别卖关子!求求你说清楚!这样我遭受的伤害比较小! 「你会不会觉得肩头变重?」 「这、这么一提,好像变重一点点……」 「你听好,绝对、绝对不可以回头喔。」 『y、yes……」 我化为只会点头的机器。快逃吧!这里已经成为恶魔的洋房。都市传说一定是这样形成的,根本是四谷怪谈现代版(注13)。 「——不行,我们立刻出去。」 「咦?」 「听我的就对了,立刻从安全门出去,继续留在这里会出事。」 「出事……」 「你的脖子上有又长又白的手指……」 哒哒哒! 我头也不回地冲向安全门。一打开门,倾泻而下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好疼。 看来我已离开鬼屋。 不过,这里离刚才走进鬼屋时的入口有一段距离。不知道凉月她们是否已走进鬼屋呢?如果已经进去,我得快点通知她们离开,以免她们变成牺牲品…… 「蠢鸡,你在干嘛?」 我拿出手机正要联络近卫时,政宗对我说道。 注13 四谷怪谈是日本江户时代元禄年间的著名鬼故事。 「我正要打电话联络鬼屋里的近卫她们,叫她们快点出来。」 「为什么?」 「不然她们会遇上里头的顽皮鬼……」 「用不着担心,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话。」 「……啊?」 谎话? …… 这家伙该不会…… 「对,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根本没有鬼,那只是普通的鬼屋。」 政宗毫不羞惭地揭晓答案。 ……这只泼兔。 我上当了,完全被她蒙骗。可恶,我太大意。就算再害怕,也不该被那种演技欺骗啊!但现在已走出鬼屋,不能再进去。 不,比起这个,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政宗干嘛带我离开鬼屋? 「——蠢鸡。」 正当我因疑惑而愣在原地时,政宗指着我,有点羞怯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要和我约会!」 「——啊?」 武藏野乐园。 这里有云霄飞车及鬼屋等各式各样以惊奇为卖点的游乐器材,但今天第一个吓到我的,却是她的这道命令。 ♀x♂ 「……为什么我得和你约会?」 「咦?刚才我不是说过吗?」 听见我的问题,政宗一面舔着手上的霜淇淋一面回答。 我们正在排队。 游乐器材的名字叫「水上飞车」。 从三十公尺高的地方一鼓作气滑下来冲进水池,弄得水花四溅的水上设施。 离开鬼屋后,我们就来排这个位于鬼屋附近的游乐器材。 「今天是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的好机会。你想想,和女生约会应该能帮助你适应女生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不希望你走上恋童癖或bl之路,你也想快点治好女性恐惧症……呃,和女生谈恋爱吧?我可以帮你,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你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干嘛还要我请客?」 「咦?既然是约会,当然是你请客啊。」 政 宗说完,又继续品尝我买的霜淇淋。霜淇淋是游乐园价格,还挺贵的。而且,带着微微香草香的霜淇淋看起来好好吃。可恶,我也应该买一份才对…… 「觉悟吧!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讨回这笔帐,」 「咦?该、该不会……要我用身体偿还吗?」 「并不是。」 「讨厌!我才不要全身涂满鲜奶油说:『吃我?』……」 「你的脑袋是结婿蛋糕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傻好天真的意思!」(注14) 「不要用那么难懂的比喻!」 政宗勃然大怒。 话说回来,这下子我们不就和近卫她们分道扬镳吗?那个鬼屋很大,她们应该还没有出来。 注14 日丈中的喜气洋洋也有骂人傻的意思。 「再说,凉月奏在场的话,我就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那还用问?要是她在场,怎么可能允许你和我约会。」 「啊……」 我懂。虽然这么说有点像是老王卖瓜,但现在的凉月——或者说是娇夜,的确很黏我。就算是为了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她也不会允许我们约会。 「而且……我很期待。」 「啊?」 「我、我是说……我很期待今天。因为……我是第一次来游乐园。」 「第一次……」 一般人至少和家人来过一次吧…… 啊,不对,政宗的家庭早已出问题。 而且,她的个性泼辣,没什么朋友。 所以,她应该是真的头一次来游乐园…… 「那也不用和近卫她们分开行动吧?」 「因、因为……」 「?」 「来到游乐园那么兴奋……好像小孩一样,很丢脸……」 政宗细若蚊声地说道。 唉,也罢。 反正近卫她们过一阵子才会离开鬼屋。再说,我能理解政宗的心情。 更重要的是—— 「好啦,别露出那种快哭的表情。」 「我、我才没有露出快哭的表情!」 政宗冷哼一声,将脸撇向一旁。 我想她大概是怕我反对吧?既然如此,这时候还是乖乖和她约会—— 「!」 然而,我开始怀疑我的想法有误。 政宗的手臂突然紧紧勾住我的手臂。 「呃、呃,政宗小姐?」 「别抱怨,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政宗满不在乎地说道,口气却显得有点开心。 哇,这只泼兔! 莫非她和凉月一样是超级虐待狂?又或者她只是在享受游乐园之旅?如果能够再多想一想,或许便能得知答案,无奈女性恐惧症发作,我根本无法思考。 而且…… 「……」 胸部。 政宗整个身体使劲往我身上贴,胸部也抵着我的手肘呃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触感!对我来说,这比尖叫类游乐器材还刺激! 「哎,蠢鸡。」 「干、干嘛?」 「我有两件事想问你,行吗?」 「我、我干嘛回答你的问题?」 「呵呵,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你。」 政宗淘气地说道,胸部贴得更~~~~紧。 这、这家伙,这根本是震撼疗法! 我已快到极限,再这样下去,鼻血就快要喷出来。 「好、好啦!随你问!」 「呵呵,很好。」 听到我说的话,政宗松开束缚。 得、得救了。 不过,她想问什么? 「首先是凉月奏的事。」 政宗缓缓说道。 「你是不是隐瞒什么关于她的事?」 「呃!」 「看来我猜对了。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即使是主人的命令,你也未免太积极陪凉月玩耍。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理由?」 「这、这个嘛……」 「我劝你老实说,要不然……」 「好啦!我说!我说就是了,不要抱住我的手臂!」 明明还没搭上尖叫类游乐器材,我却已快开始尖叫,只好立刻投降。 ……没办法。 虽然dvd中的凉月交代我别说,但现在只能乖乖说明。 「其实是因为……」 接着,我开始说明事情的大概。 在凉月房里观看dvd。 凉月自己选择变回八岁。 为了让凉月恢复原状,我和近卫在这两个星期间努力满足她的要求。 「嗯,原来如此。」 听完我的说明,政宗轻轻叹一口气。 「凉月自己选择变回八岁,结果变不回来。要让她复原,只能尽量满足现在的她。」 「没错。」 大致上没错,但有一点我没对政宗说明。 就是凉月选择变回八岁,其实是为了对抗政宗。 这也怪不得我。 要是连这点都说出来,我怕她们的关系会更加恶化。唉,其实现在已经够糟了。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居住的世界毕竟不同。 「不过——如果是这样,我也想快点治好她。」 「咦?」 然而,令人意钋的是,凉月的天敌政宗居然说出这番话。 「别、别误会,这是为了我自己。我本来就不擅长应付小孩,凉月奏变成那样,我又不能像平常一样对她发脾气,害我觉得浑身不对劲。」 「政宗……」 哇,她根本是傲娇嘛!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不过,政宗处处顾虑小凉月,应该也很累。 的确,迁就天真无邪的凉月是件颇为辛苦的事。 「再说……我不希望变成小孩的她继续黏着你。」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想继续背负恋童癖的嫌疑。」 「……嗯、嗯,是啊。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政宗说到这里时,排队时间结束了。 终于轮到我们。 水上飞车一次可乘坐十人,共有五排两人座。 「最前排啊……」 我和政宗坐的是最前排。没想到我们居然上了最前线,这样会淋到不少水吧? 「蠢鸡,这是工作人员给我们的,教我们冲进水面之前用这个盖住头。」 政宗递一块小小的塑胶布给我。原来如此,用这个挡水吗? 『水上飞车即将发车!』 待我们坐上座位、安全杆降下后,工作人员的广播声响彻四周。 接着,飞车开始喀当喀当地爬上轨道。 晤晤,高度挺高的。我很久不曾搭这类游乐器材,有点紧张。 「哎,这么一提,你的另一个问题呢?」 我为了缓和恐惧,如此问道。 「……嗯。」 但政宗的答案是沉默。 喀当喀当! 机械质的音色响起。 听了片刻的咿轧声后,政宗总算开口: 「你最近和昴殿下是怎么回事?」 她如此问道。 「怎么……」 「你和昴殿下最近是不是处得不太好?不,不是处得不太好,而是有点尴尬的感览……」 「……」 「你是不是——和他吵架啦?」 政 宗的双眼不安地凝视着我。 面对她的视线,我只能回答: 「……嗯。」 接着,我们再度沉默。 四周只有飞车爬上铁轨的声音。 这回的沉默比刚才的更久。 「……」 不知道经过多久。 在飞车即将爬到顶端的时候—— 「——别担心。」 政宗如此说道。 「咦?」 「我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今天来游乐园玩,正是你们和好的好机会。」 「……」 「你和昴殿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吧?既然是朋友,当然要和好才行。」 「……嗯,谢谢。」 我坦率地道谢。 人生在世,果然少不了朋友。 没想到政宗肯帮我。 「再说……昴殿下是男生,你和他走得近一点也不要紧……」 「咦?」 「没、没什么。不过,你可别因为和他和好,因此踏上bl之路喔!只要别搞bl,你们的感情再好也没关系!啊,虽然很麻烦,但我会顺便帮凉月恢复原状。」 政宗又补上这一句。 凉月是顺便啊? 我很想吐槽,但仔细一想,政宗肯帮忙凉月已是难能可贵的事,我就别计较了。 啊,人生在世,果然少不了朋友。 「政宗。」 「嗯?干嘛?」 「呃,我要说一句有点恶心的话——」 「——我很庆幸能够交到你这个朋友。」 在气氛使然下,我忍不住说出这句令人难为情的话语。 「咦……」 身体飘然浮起的感觉,割风而行的声音。后方座位的尖叫大合唱紧接着传过来:「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坠落。 不知何时,我们乘坐的飞车驶过顶端,顺着轨道高速滑落,降落到水面上。 飞溅的水花。 沙沙沙!飞车两侧形成水墙。 下一瞬间便下起骤雨。 ……好险。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塑胶布护住身体。我本来忘记有塑胶布,幸好及时想起。啊,这下子就不会弄得湿答答…… 「——咦?政宗?」 你在干嘛啊——我正想询问,却变得哑然无语。 落汤鸡。 政宗宛若用全身体现这个名词一般,浑身都湿透。她的样子活像刚从豪雨巨浪警报地区回来一样。 「你……」 她是不是来不及用塑胶布遮挡? 「啥、啥、啥……」 然而,政宗满脸通红,似乎没发现自己变成落汤鸡。 茫然自失。 她一看见我的脸,脸又变得更红。 「你、你干嘛说那种恶心的话!」 「啊?」 「都是因为你这只蠢鸡说那种奇怪的话,害我吓一跳!」 「呃……吓一跳?」 有这么值得惊讶吗?那也不用惊讶到陷入机能停止的地步吧?虽然,刚才那句话的确是挺恶心的。 「你可别误会!听到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呃,我一点也不开心!」 飞车抵达终点,我们下车时政宗依然在抗议。 ……不。 那倒是无所谓,不过… 「……呃,政宗小姐。」 「干嘛?」 「不,呃,你的衣服……」 「……咦?」 我站在朋友的立场忠告政宗,政宗看了自己的衣服一眼。 「唔~~~~」 她的脸变得更红。 被水淋湿的连身洋装。 弄湿的洋装布料紧紧贴着肌肤,使得政宗的女性曲线一览无遗。还有,该怎么说呢?湿掉的部位变得透明,内衣—— 「别看,蠢鸡!」 「咳呃!」 瞬间,政宗施展强烈的新月踢刺入我的侧腹。这、这只泼兔,不必踢得这么用力吧…… 「蠢鸡!蠢蠢蠢蠢鸡!烂透了!为什么我得变成这副德性!」 「是你自己要被水淋湿的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说那种恶心话!」 「别踢啦。」 我一面闪躲她再度施展的踢腿一面叫道。 你也顾虑一下周遭的眼光行不行? 「干嘛?情侣吵架?」 「年轻真好。」 「就算来到游乐园,也不用那样打情骂俏吧!」 充满误解的感想排山倒海而来。 「有够蠢的……」 政宗说着,从女性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毛巾并擦拭身体。幸好有这么贴心的工作人员。今天虽然是晴天,但要靠自然干燥,还是得等上好一阵子衣服才会乾。 话说回来,这下子可不妙。 我惹政宗生气了。 不知道她还肯不肯实践承诺,帮我解决近卫和凉月的问题…… 「……你不用担心。」 政宗见到我的脸色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离开游乐设施后,她开口说: 「我会帮你和昴殿下和好,也会帮凉月恢复原状。因为……我和你是朋友嘛!」 「……嗯,谢啦!」 我向略微害羞的她道谢。 啊…… 说来说去,政宗果然人很好。 「……次郎,你和宇佐美在做什么?」 瞬间——一道不快的女低音响起。 我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近卫昴站在那里。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刚走出游乐设施的我和政宗。 「……啊!」 糟糕,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算算时间,她们的确该离开鬼屋。可是,为什么只有近卫一个人? 「我们离开鬼屋以后,发现你和宇佐美不在,所以分头找你们……没想到你们两个自己玩得很开心嘛!」 近卫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呃,不是啦!政宗答应要帮凉月恢复原状,我们正在谈这件事…… 「揠噗!」 我正要辩解,刹那间,管家拳不偏不倚地击中我的心窝。 「我、我看错你了!」 近卫的眼眶湿润,活像是快哭的小孩。 「今天是为了帮大小姐复原才来游乐园,没想到你居然把大小姐扔到一旁,和宇佐美一起玩……」 「等等,近卫!我刚才是在和政宗谈这件事——」 「罗唆!我不想听你的藉口!」 近卫叹一口气,将脸撇向一旁,迈开脚步。 我想她应该是打算和凉月她们会合。 「蠢、蠢鸡!呃……对不起,我好像太多事……」 「……不,没关系,我也有错。」 我安慰向我道歉的政宗。 事实上,这件事的确不仅政宗一个人有错。 我和近卫因为那个吻而生的尴尬又更加恶化。 时间将近中午。 天空一片晴朗、万里无云,但我的心中开始笼罩不安的阴霾。 ♀x♂ 果不其然,近卫完全不肯原谅找。 或者该说,她根本不听我说话。 后来,我们立刻和凉月会合。 我想对近卫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完全不理我。 这下子我也有点生气。 连理都不理我,未免太过分了! 我只不过和政宗搭个水上飞车而已,她有必要这 么生气吗? 可是,如果连我也动怒,我们真的会吵起来。 所以——先让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 我只能相信,昴殿下虽然顽固,但过一阵子,她的怒火应该会平息。 如此这般。 吃完午餐后,我们继续在园区内游玩。 海盗船、自由落体、云霄飞车、镜像屋,还有凉月命令我一个人玩的高空弹跳,甚至连奈久留设计的战队秀及园区内的电子游乐场,我们都没有遗漏。 我们玩遍各种游乐器材。 待回过神的时候,时间已经到傍晚。 「唉……」 我在遍染余晖的园区内叹一口气。 ……不行。 一点进步也没有。 不,凉月的部分倒还好。 娇夜很享受游乐园之旅,看起来既快活又开心。就满足她这一点而言,我应该得了不少分。 问题是近卫昴。 昴殿下还是老样子,我一找她说话,她便露骨地撇开脸充耳不闻。 「蠢鸡,该怎么办?」 政宗似乎很内疚,一脸不安地问我。 该怎么办……你问我,我问谁? 只要再加把劲,政宗造成的误会应该能解开。 但问题不仅如此。 接吻。 这才是我和近卫变尴尬的主因。 不解决这件事,恐怕难以和近卫和好。 「葛格。」 正当我沉思之际,凉月拉了拉我的布偶装。 「怎么?」 「哎,接下来我想坐那个。」 凉月露出徽笑指向空中。 在那里的是——摩天轮。 这是游乐园的必备设施。 根据导览手册上所言,这里的摩天轮算得上是大型摩天轮,直径接近一百公尺,搭乘一次可享受十九分钟的空中散步。 「葛格?」 「好,就搭那个吧!」 「哇!摩天轮、摩天轮!」 娇夜兴高采烈地尖叫。 看她的样子应该挺满足的。 照理说,凉月复原的可能性又增加几分,却迟迟不见复原的徵兆……不,别悲观,我现在该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陪八岁的凉月一起玩。 「呀!好高喔!」 来到摩天轮前,红羽发出欢呼声。 唔唔,的确又高又大。许多吊篮在夕阳下转动的画面看来十分罗曼蒂克。 「吊篮很大,大家可以一起坐。」 政宗看着说明看板说道。嗯,大家一起在空中散步也不坏,景色应该很美。 如此这般。 我们排了十几分钟的队。 前面的人全都坐上摩天轮,接着总算轮到我们。 「葛格,你先上去。」 「唔?哦、哦。」 在凉月的催促下,我先坐上吊篮。哇,有点晃耶!仔细一想,这是我头一次搭摩天轮。 「接下来换我。葛格,手借我。」 「是是是,遵命,大小姐。」 我在摩天轮上伸出手,抓住凉月的手。只有几秒钟的碰触时间,女性恐惧症应该不会发作。 「呵呵呵,谢谢。」 凉月露出淘气的微笑。 她抓住我的手,搭上吊篮。 下一瞬间—— 「——咦?」 啪当! 吊篮的门应声关上。 想当然耳,摩天轮蓝不会停止。 摩天轮扔下红羽、政宗及近卫,开始转动。她们已经无法搭上这个吊篮。 「葛格。」 略带大舌头的童音呼唤我。 亲手关上吊篮门的娇夜用可爱的动作坐下,微微一笑。 「凉、凉月,你……」 「对不起,我想和葛格单独约会一下。」 「约会……」 「来,坐下,搭摩天轮的这段时间陪我聊聊天吧?」 「……」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往凉月的对面坐下, ……我上当了。 看来这家伙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制造和我独处的机会,才说要搭摩天轮。不愧是凉月奏,虽然是小孩,脑袋依旧灵光。 可是——为什么? 单独约会。 凉月究竟想和我说什么? 「先让我问个问题。」 摩天轮持续转动。 这个吊篮再度回到地面上所需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九分钟。 不到半小时的空中散步。 这场短暂的约会以凉月的问题拉开序幕。 「这两个礼拜里,你为什么要陪我玩?」 「因、因为……我是你的佣人啊。」 「骗人。这两个礼拜你都怪怪的,昴也一样。你们两个很积极地陪我玩,但之前只有我邀你们的时候,你们才会陪我玩。哎,为什么?」 凉月歪着头问道。 ……不会吧? 没想到凉月居然发现我们是为了满足她而陪她玩,未免太过敏锐。 恶魔凉月。 打从孩提时代便已是小恶魔力量全开。 「葛格?」 「……知道啦。」 到了这个关头,我想瞒也瞒不住。回到地上后,凉月只要询问近卫同样的问题,对主人百依百顺的近卫一定会全盘托出。 于足,我向凉月说明来龙去脉。 dvd的存在、凉月为了击败政宗而做的实验,还有凉月为何变回八岁、使她恢复原状的方法,以及我和近卫为了帮助凉月复原而努力两个礼拜。 没错,我把一切都说出口。 「嗯,原来如此。」 听完我的说明,娇夜频频点头。 「也就是说,你们是为了满足我才陪我玩?」 「嗯,没错。」 「哈哈哈,谢谢你,葛格。拥有这么替主人着想的佣人,我真幸福……嗯,多亏了你们——」 「——现在的我觉得很满足。」 「咦?」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惊讶以对。 「当然啊,这两个礼拜我玩得很尽兴。葛格、昴、红羽、莓,还有兔咪,这么多佣人陪我玩,令我很满足。」 「这、这么说来……」 她要恢复原状了吗? 恢复为高中生凉月奏? 「可是——还不行。咯咯:」 凉月微微一笑。 「还不够。」 「还不够?」 「我是说我的满足程度还不够。不过,只差一件事。综合刚才你说的话,和这两个礼拜间我想到的理论,我应该还剩下一个心愿没完成。只要完成这个心愿,我便能恢复原状,变回高中生凉月奏。」 「真、真的吗?」 我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 「冷静一点,葛格,先等我问完问题。」 凉月说着,缓缓望向窗外。 我跟着望向窗外,只见我们乘坐的吊篮已经升到高处。 从窗户可以看见化为一片橘红的街道。 在即将沉落大地的夕阳照耀下,景色闪闪发光。 「那么,我要问第二个问题。」 凉月人小鬼大地询问第二个问题。 「你最近和昴是怎么回事?」 「啥……」 不不不。 为什么连你都问起这件事?这和帮你复原没关系吧? 「啊,在那之前。」 凉月 对困惑的我微微一笑。 「葛格——你知道昴的秘密吧?」 「!」 听到这个极具冲击性的问题,我只能哑然无语。 凉月见状嗤嗤一笑。 「不用隐瞒,你知道昴是女生吧?这两个礼拜我一直和你们玩,感觉得出来。」 「你该不会把这件事……」 「当然,我没跟任何人说。要是我说了,昴就不能继续当我的管家,对吧?所以这件事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 凉月用食指抵着自己的嘴唇说道。 我这才松一口气。 好险。要是凉月向莓她们说出这件事,可就无法挽回。 「好,确认完毕,拉回正题。葛格,你和昴为什么这么尴尬?」 「唔……」 「你们吵架了吗?」 「不,不是……」 「还是因为你强吻她?」 「唔!不、不是!我的确强吻她,但那是出于意外……」 ——等等,暂停暂停。 凉月怎么知道我和近卫接吻的事? 「果然是这样。」 见到我的反应,凉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你怎么知道?」 「咦?当然是靠直觉啊。」 「你有超能力吗?」 「呵呵,我胡说的,其实是听见昴说的梦话才知道。你也知道我和她一起睡觉吧?半夜昴睡迷糊时,喃喃说着:『我和次郎接吻了……』呵呵,她真的好可爱,害我忍不住抱紧她。」 「……是吗?」 「我还亲了她。」 「你居然亲她!」 「呵呵呵,冷静下来,葛格,我亲的是脸颊。」 「即使她是你的佣人,你也不该趁睡觉时偷袭她啊……」 的确,近卫是很可爱啦……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为什么? 凉月现在干嘛提起我和近卫接吻的事?让她恢复原状的方法呢?凉月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时间只剩下六分钟。 再过一会儿,空中散步便会结束。 「——葛格。」 此时,凉月的口吻突然变得十分认真。 接着,她缓缓动着柔软的嘴唇开口。 「——你对昴有什么感觉?」 她突然询问这个问题。 「什么感觉……」 「告诉我。只要你老实跟我说,我就告诉你让我复原的方法。」 「!」 「快说吧!葛格,没时间了,快一点。」 凉月说着,让我看她的手表。 秒针滴答滴答地往前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吊篮越来越接近地面。 可是——我该怎么回答? 我对近卫有什么感觉?她是我的什么人? 不,这还用问吗? 死党。 我们在暑假时不是这么说定了吗? 我们要当死党。 所以我才这么急着和近卫和好吧? 没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想看见她悲伤的表情——不想看见她哭泣的身影。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我不想看见她难过的模样。」 我用笨拙的口吻对凉月如此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见近卫难过、看见她哭泣……我就觉得必须为她做些什么,而且坐立不安,总觉得我得保护她才行。」 回想起来,打从四月在游泳池发生那件事之后,我一直是这样。 stand by me。 我和死去的老爸约好了。 ——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没错,我想对她说这句话。 「……葛格。」 突然。 凉月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夸张地叹一口气。 「葛格,你是呆瓜吧?」 「……啊?」 「呆瓜,呆瓜呆瓜呆瓜,超~~~~级呆,不仅胆小还很迟钝。你既然已知道这么多,居然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意?葛格,你简直是人类史上最强的超级呆瓜!」 「干、干嘛?什么意思?」 「哼!我很不甘心,所以才不告诉你呢。你自己想吧,噜:」 凉月吐了吐舌头,模样相当可爱,像个年幼的小女孩一样。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啊?」 「我说我可以帮你。葛格和昴……身为主人的我,可以帮你们这两个笨拙的佣人和好。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包、包在你身上……」 不不不,先别说这个。 让她复原的事呢? 「啊,我差点忘记,得先让我恢复原状才行。嘿嘿嘿,我真粗心。」 「问题就在这里。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复原?」 「呵呵呵,别担心,很简单少时间也刚刚好。」 凉月让我看她的手表。 时间只剩下三分钟。 这场约会的剩余时间仅剩一百八十秒。 「葛格。」 「干嘛?」 「呃……」 「——我最喜欢你!」 此时。 不知何故,娇夜说出这句话,并露出宛如盛开的向日葵一般天真无邪的微笑。 在这一瞬间…… 「!」 突然。 唐突。 毫无预警地—— ——凉月的嘴唇叠上我的嘴唇。 「你——」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啊! 我往后跳开,正要如此大叫,脑袋却狠狠撞上身后的墙壁。呃!这么一提,我现在人在狭窄的吊篮里。没想到我会对墙壁施展头鎚…… 「你没事吧?次郎。」 「!」 听见这凛然的声音,我的背脊一震。 优雅成熟、充满大家闺秀风范的声音。 而且,会叫我「次郎」的是…… 「凉、凉月……」 「呵呵呵,好久不见。」 只有这么一句话。 我的主人——凉月奏,若无其事地露出微笑。 「……」 ……混蛋。 简直像个没事人似的。 我们……可是很担心你耶! 你却轻轻松松地变回来…… 「抱歉,给你们增添很多麻烦。」 「……不用道歉。即使你道歉,我也无法轻易原谅你。」 「哦?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你问我,我问谁啊?」 「要我用身体弥补?」 「我可以确定这个选项绝对是错的!」 「是啊!如果你的目的是我的身体,早已趁着和我同床共枕时上下其手。」 「什么……你该不会……」 「对。我拥有刚才的我——也就是八岁凉月奏所有的记忆。你面对变成小孩的我,还挺容易害羞耶。」 「唔~~~~」 「恋童癖。」 「罗唆!追根究柢,还不是因为你变小!」 「依你的个性,想必兴冲冲地替我取新绰号吧?比如娇夜之类的。」 「呃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被我猜中了吗?」 凉月乐不可支地笑着。 ……啊! 再见,娇夜。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 还有,欢迎回来,闇月。 我多希望能早一刻忘掉你。 只可惜我忘不掉。 因为她是恶魔凉月。 正如字面所示,是个宛如恶魔一般的大小姐。 「可恶,难道你没有弱点吗?现在连政宗都骗过了,根本是天下无敌。」 我故意讽刺她。 没错,她靠着「对自己说谎」的方式骗过政宗。只要故技重施,便能再度欺骗政宗。 「——不对。」 然而,凉月宛若看穿我的心思一般,叹一口气说道。 「那个方法太危险,不能再用。因为这样一来,根本不知道何时才能变回真正的自己。所以这次实验是失败的,宇佐美依然是我的天敌。」 「是、是吗?」 我稍微松一口气。 嗯,凉月说的也有道理,适个方法的风险太大。 「经过这次教训,我明白了。重点根本没变,无论能否识破我的谎言——」 「——宇佐美都是我的天敌。」 凉月一脸严肃地喃喃说道。 「嗯?什么跟什么?什么意思?」 「……」 面对我的问题,凉月沉默片刻才回答: 「以后我再告诉你。先别说这个,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和昴和好吧?」 「嗯,是啊。」 没错。 凉月的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问题是我如何和近卫和好。 不过,现在我拥有可靠的战友。 凉月奏。 这个大小姐应该会替我出谋划策。 因为我们刚才说好了。 不过……刚才那个吻害我连要开作战会议都觉得难为情。 可是,既然凉月已经复原…… 「唔?」 ……咦? 这个感觉是怎么回事? 感觉上不太对劲,脑袋里好像卡着什么似的……唔,不行,想不出来。 唉,算了,硬想也没用。 过一阵子应该会自动想起来吧。 「那么,我先把你已经复原的事告诉近卫她们。」 没错,先从这件事着手。 近卫和红羽一定会很开心,不过政宗或许会觉得很遗憾。 好,心动不如马上行动。 「不行,次郎。」 然而。 令人惊讶的是,凉月居然立刻否决我的提议, 接着,她露出娇夜没有的成熟微笑说: 「现在还不必把我已经复原的事告诉昴她们。因为——这样比较好玩。」 「……」 啊!还是娇夜好。 我望着凉月开心的笑容,忍不住如此心想。 瞬间,一阵粗鲁的啪当声响起。 外头的工作人员打开吊篮的门。 如此这般,摩天轮旋转一圈之后,空中散步抵达终点。 时间只有短短的十九分钟。 我和凉月的约会就此闭幕。 ♀x♂ 走出摩天轮时,夕阳已经完全沉落,夜晚的气息飘荡在游乐园中。 武藏野乐园的最终日。 由于今天是改装前的最后一个营业日,晚上也有活动。 我看了看导览手册,上头说晚上会有小规模的化装游行,并且提供游客化装服务,让游客起同乐,最后再附赠点缀夜空的烟火。 「次郎,你知道计划了吧?」 恢复原状的凉月向我确认。 「我会继续装成娇夜,设法安排你和昴独处。」 「啥?独、独处……你刚才没说啊!」 「哎,你真的很胆小耶。追根究柢,都是因为你亲吻昴,现在才会变成这样吧?既然如此,就该由你自己解决。我会帮你安排和好的机会。」 「唔……」 混帐,听她这么一说也有道理。 即使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但我终究是强吻她。 既然如此,应该由我设法解决。刚才政宗造成的误会也得解开才行…… 「好,昴她们搭乘的吊篮降下来了,好好加油吧!」 「哦、哦!」 第一次作战会议结束。 转眼间,近卫她们乘坐的吊篮抵达地面。 看来她们搭的是同一个吊篮,只见门啪当一声打开,三个人一起冲出来。 「大小姐!您为什么自己先定!」 「对、对不起,昴。我刚才只是想恶作剧一下……」 凉月垂头丧气地用小孩口吻说道。 ……好厉害。 好完美的演技!我根本看不出和刚才的娇夜有何不同。 不愧是凉月奏。 还是一样很会骗人。从明天起,这家伙可以转行当金光党。 「真是的,以后不可以这么调皮喔!」 近卫嘴上斥责,却显然松一口气。 看样子,她还没发现凉月已经复原。 而且,她也没看到我们在吊篮内做的事。 那当然。要是她目击我和凉月接吻的场面,摩天轮早已化为处刑台。 「喵喵~这么说来,等一下有化装游行耶!」 「嗯,好期待喔!红羽。」 随后跟上的红羽和凉月有说有笑。 好,这家伙也没发现凉月的变化。 到目前为止,计划很顺利。 接下来……只剩宇佐美政宗。 唯一能够识破凉月撒谎的泼兔。 「啊,兔咪,你过来一下。」 凉月对红羽身后的政宗招手。 同一瞬间,被呼唤的政宗露出惊愕的表情僵住。 ……真不愧是泼兔。 光听声音便已察觉到凉月的变化。 「你、你该不会……」 政宗的嘴巴一张一阖,一脸茫然。 哇!糟糕,再这样下去,近卫她们也会发现凉月已经复原。 (安静,宇佐美。) 千钧一发之际,凉月跑向政宗,用近卫和红羽听不见的音量对她说道。凉月的声音小得连离她们很近的我都只能勉强听见。 (凉、凉月奏!你果然复原了!) (没错。好厉害,你居然这么快便发现。) (你一说谎,我马上就知道!) 见到凉月突然主动攀谈,政宗虽然惊讶,还是继续进行主人与女仆的秘密对话。 (是在刚方的摩天轮吧?你一定是在摩天轮上复原的!) (是啊,我终于恢复原状。) (那你干嘛继续装成小孩子?) (冷静下来,宇佐美,这是为了次郎。) (为了蠢鸡?难道……) 政宗陷入沉思。 好,说服过程很顺利。 政宗刚才也答应要帮我和近卫和好,只要她继续帮忙,便是我的战友。 (他要求你继续扮成小孩子吗?比如提出变态的要求「以后也继续叫我葛格」之类的……) (……) 你可不可以对我有点信心啊,政宗小姐?你的同学才没有堕落到强迫别人玩这种特殊游戏的地步。 (如果是,那就好玩了。可惜不是,其实是我还有事情要办。) (什、什么事?你又有什么企图?) (你真聪明,一点就通。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次郎和昴和好。) (让他们两个和好?的确,我刚才也听说他们吵架……) ( 第五章 化装游行之夜 「近卫!」 游乐园广场。 终于追上近卫的我从身后叫住她。 「唔……」 听到我的声音,公主装扮的管家回过头。 她的脸上浮现不快的表情,果然还在为政宗的事情生气。 「干嘛?我接受大小姐的命令,得去参加化装游行。」 「不,是凉月叫我来的……」 「大小姐?」 「嗯、嗯……她说不参加化装游行也没关系。」 「……」 沉默。 尴尬的沉默支配我们。 ……可恶。 快说话啊! 我一声不吭地干什么? 快吹散尴尬。 快打破僵局。 和近卫说话啊! 可是—— 「……」 不行。 说来连我自己都惊讶,我一看见近卫的脸——衣柜中接吻的画面便闪过脑海。 这是怎么回事? 后遗症太强。 我到底怎么了? 这样简直像是—— 「——好吧!」 打破寂静的是女低音。 声音的主人——近卫昴用清澈的眼眸笔直凝视我。 「次郎,我有件事拜托你,可以吗?」 「……拜托我?」 「……嗯。」 近卫略微羞怯地晈紧嘴唇。 接着,她笨拙却努力地说道—— 「能不能……和我约会?」 ♀x♂ 「喂、喂,我买回来了。」 「……嗯,谢谢。」 游乐园广场的长椅上。 我买了两份可丽饼,并将其中一份递给坐在椅子上的近卫。 「次郎,你也坐下吧。」 「好、好。」 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和近卫相隔一段距离坐下。 约会。 和大名鼎鼎的昴殿下约会。 如果奈久留之类的昴殿下粉丝俱乐部会员看见这幅光景,一定会立刻昏倒;要是红羽看见,昏倒的便是我。 不过…… 「这、这个挺好吃的。」 「……嗯,是啊。」 我们的对话依然尴尬。 不,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十分紧张。 我的喉咙发乾,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先吃可丽饼。香甜的香草味缠着咽喉,我却食不知味。 奇怪。 真的太奇怪。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子。 还有,刚才摩天轮上娇夜说的话闪过脑海。 『你既然已知道这么多,居然还没发现自己的心意?』 「……」 继续烦恼也没用,因此我试着回想自己当时所说的话。 凉月问我:「你对昴有什么感觉?」我回答:「我不想看到近卫哭泣的模样。」 没错。 四月时我不也承诺过吗? ——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stand by me)。 我要变得更坚强,强到足以说出这句话。 这代表—— 「……近卫。」 在满是化装游行参加者的广场中,我总算发出声音。 「你为什么想和我约会?」 「……唔。」 近卫停止吃可丽饼,接着陷入沉默。 沉默片刻之后。 「你不是和宇佐美约会吗?」 「咦?」 「我、我是说!刚才我们进鬼屋之后,你不是和宇佐美两个人一起去玩吗?那就是约会。我看了以后,突然也想约会。只是这样!」 近卫用强势的语气说完,将脸撇向一旁。 不行。 难得近卫肯和我说话,我不能让对话就此中断。 「——不是。」 我硬挤出声音,低声说道。 「……不是?什么不是?」 「我是说,虽然我和政宗约会,但那是治疗女性恐惧症的一环。」 「咦……」 「再说,我们也不光是玩而已。当时我和政宗在讨论如何帮凉月恢复原状,她也答应要帮忙。」 「……」 近卫低头沉默片刻之后,喃喃说道: 「……是吗?那是我误会了。」 接着,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沉默再度造访。 这次的沉默比过去的更加沉重。 明明身处游乐园,却一点也不开心。 化装游行似乎快开始,化装完毕的人都开开心心地排队,唯有我们坐着的长椅飘荡着冰冷的空气,温差相当惊人。 「——」 快想。 绞尽仅有的脑汁快想。 我到底想做什么? 不,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和好。 我想和近卫和好。 这两个礼拜里,我和近卫联手帮助凉月复原,但终究未能修复彼此的关系。 岂止如此,我们的关系甚至变得越来越僵。 一切的开端。 变成这样的原因—— 「——抱歉。」 这句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或许是因为事出突然,近卫「咦」了一声愣在原地。即使如此,我还是像决堤的水坝一样滔滔不绝地继续说道: 「抱歉,近卫,我忘记最重要的事。两个礼拜前,我在衣柜里……强吻你,却没有好好道歉……」 没错。 我是个无药可救的混蛋。 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 虽说是为了守住近卫的秘密,我当时却强吻她。 完全没顾虑她的心情。 我大概是不愿意回想起那个吻,一心想忘掉,结果连最重要的事——应该好好道歉这件事都忘了。 于是,两人之间越闹越僵。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因此…… 「抱歉,近卫。可是……如果你愿意原谅这样的我——」 「——可不可以和我和好?」 我硬是挤出这句话,声音都快打颤。 没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我造成的。 因此,我得自己制造和好的机会。 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还像话吗? 「!」 然而,我的决心被眼前的光景轻易吹散。 泪水。 又圆又大的眼眸中滴下透明的泪水——近卫昴在哭。 「……傻瓜。」 微弱的女低音说道。 她的声音确确实实地传入我耳中。 「傻瓜,次郎是个大傻瓜!」 然后,管家红着眼眶,拚命动着嘴唇说道: 「……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你?」 她说了。 她的确这么说。 「近卫……」 「因为……当时你是为了替我守住秘密吧?既然如此,该道歉的人是我。可是,当时……我因为接吻的关系,害羞得无法思考……」 「……」 「我一直在想,这样下去不行,我得和你和好。可是我太难为情,明明道歉很简单,却提不起勇气……」 「……」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机会。今天来游乐园,正好可以制造机会,但是……一看到你和宇佐美约会,我的脑袋就变得一团混乱, 还迁怒到你身上……」 「……」 啊,原来如此。 烦恼的不只有我一个。 近卫也想和我和好。 可是……为什么?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好,近卫为何哭成这样? 「不过——我很开心。」 近卫绞尽力气,泪汪汪地说道。 「听到你说要和我和好,我真的很开心。」 「……」 「我一直很不安,要是继续吵架、和你闹翻了,该怎么办?要是无法像以前一样在一起,该怎么办?」 「……」 「所以听到你说要和我和好……令我很开心。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之后,眼泪跟着流出来……」 近卫一面抽噎一面对我露出柔和的微笑。 ……太好了。 那是喜极而泣。 近卫很高兴能够和我和好。 我也很开心。 当然,我是为了能和近卫和好而开心。 而且—— 「近卫,别哭了。即使是喜极而泣,也不用哭成这样子啊。来,我替你擦眼泪。」 「嗯、嗯,谢谢。」 我用手帕拭去近卫脸上的泪水,近卫似乎觉得痒而露出笑容。 嗯,太好了。 能够再次看到近卫的笑容,真的太好了。 我好开心。 看到她的笑容,我觉得全身都暖和起来。 这模样远比哭泣来得好。 没错,我不想看见近卫哭泣——只想看见她开怀大笑。 「——啊!」 我懂了。 我终于明白。 不,以我的状况来说,或许该说是察觉到了才对。 凉月在摩天轮上所问问题的答案。 我对近卫有什么感觉? 「哈哈……」 我觉得自己实在太窝囊,忍不住笑出声。 真不可思议。 这么浅显易懂的情感,为何我一直没有察觉呢?难怪凉月骂我呆。 没错,答案只有一个。 我对近卫有什么感觉? 答案是—— 「哇!」 瞬间,近卫的欢呼声和震动大气的轰隆声响起。 烟火。 这么一提,导览手册说过晚上会放烟火。 五彩缤纷的光之花朵在夜空中绽放。 这似乎是个信号,只见化装游行队伍搁下坐在长椅上的我们开始移动。 响彻广场的轰隆声和游行的音乐声。 为了不输给这些声音,我对望着烟火出神的近卫唤道: 「——近卫。」 「嗯?干嘛?次郎,瞧你一脸严肃的样子。」 公主装扮的近卫转向我。 清澈的大眼睛。 宛如古董洋娃娃一般可爱的轮廓。 近卫昴。 我和她面对面——坦率说出现在最想说的一句话。 「我喜欢你。」 ♀x♂ 说来惭愧,这么做完全是一时冲动。 可是,我总算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近卫。 我不想看见近卫悲伤的模样。 我想保护近卫。 如果可以——我想待在近卫身边。 stand by me。 没错,我想这种感觉——应该代表我爱着近卫。 一定是这种情感,错不了。 仔细一想,这似乎是我的初恋。 过去我因为女性恐惧症,完全没喜欢过女生。 所以,刚才的告白完全是出于冲动。 我压根儿不曾考虑过后果。 可是,如果…… 如果近卫接受我的感情,以后……我们变成男女朋友……啊啊啊啊啊!别想了!想那么远干嘛? 再说,近卫是男装管家。 即使成为男女朋友,我们在学园里也不能像恋人一样往来。否则,不是被人发现近卫是女生,就是被当成在搞bl。不,奈久留应该会欣喜若狂吧? 不过,在那之前。 最重要的是近卫的心意。 不知道近卫对我有什么感觉? 死党。 夏日祭典的时候,近卫说过她想和我当死党。 但是,「想当死党」和「男女之情」似乎不太一样。 我想知道她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如此,我才会冲动地告白。 不知道近卫对我有什么感觉? 我真的很想知道。 很想知道心上人对自己究竟怀抱着哪种情感。 「——」 近卫听到我突如其来的告白,似乎非常惊讶。 接着,她低下头。 夜晚的游乐园。 光靠路灯的光线,看不清低下头的她露出什么表情。 沉默。 沉默降临我和近卫之间。 不知道经过多久。 震动大气的轰隆声响起。 烟火将夜空点缀得五光十色。 我的心因为不安与期待而摇曳。 「……次郎。」 细若蚊声的女低音说道。 公主装扮的近卫昴静静呼唤我的名字。 接着…… 她抬起头。 近卫用清澈的大眼凝视着我。 然后,努力挤出一句话—— 第六章 轮到她了 「……哥哥,我进去罗。」 似有顾忌的声音传来。 女仆装扮的妹妹敲响房门之后,走进我的房间里。 「哥哥,你该起床了,已经天亮耶。还是你身体不舒服吗?昨天去游乐园回来以后,你一直躺着……」 妹妹难得如此担心我。 没错,昨天的游乐园。 打从武藏野乐园回来之后,我一直窝在房间里。 我这个打杂的本来一直以帐篷为家,但不知何故,昨天回到宅邸后,莓看见我的表情便帮我安排客房。 「来吃早餐,打起精神吧!姐姐已经复原,大家都在等你。」 妹妹对窝在被窝里的我说道。 啊,这么一提,凉月已经复原。 昨天去过游乐园之后,总不能一直隐瞒下去,所以凉月趁着我和近卫去广场的时候,告诉大家她已经复原。 但是,她似乎没有说出自己恢复原状的原因。 可是,这些事根本不重要。 没错,对现在的我而言,重要的是—— 「……红羽。」 「干、干嘛?哥哥。」 听见我反常的阴郁声音,红羽似乎吓一跳,回话时结结巴巴的。 我对这样的妹妹提出某种要求。 「……对我施展摔角招式。」 「咦?」 「我说摔角招式,就是你每天对我做的那些。」 「可、可是……」 「干嘛?有什么问题?」 「是没有问题啦……只是觉得很反常。」 「反常?」 「因为你居然要求我对你施展摔角招式……以前你从未这样要求……」 「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想挨打。」 「想、想挨打……」 「啊啊啊啊啊!快点啦!平时我没有拜托你,你还不是照打不误?像平常那样一鼓作气、毫不留情,把我当成沙包殴打!」 我猛然掀开棉被,如此大叫。 红羽吓得身子一颤,不知何故用敬语回答: 「是、是!遵命!」 接着,她开始起跑。 目标是房间角落的书桌。 老妹头也不回地冲刺,背对我跳上书桌。 然后,纵身一跳。 红羽背对我,纵身一跳。 她娇小的身躯在空中猛然转动,那是加上扭力的横向旋转。在红羽即将降落在俯卧的我身上时,她的身体正好转向我。 「呃啊!」 星尘爆。 这个招式是月面水爆的变招,同时也是必杀技。由于难度与危险性极高,因此素有萝幻之技的称号。 在星尘爆的冲击下,我的身体在床上嘎吱作响。 「怎、怎么样?哥哥,我觉得这是我使得最好的一次……」 红羽小心翼翼地从我身上退开。 啊,的确。 刚才的星尘爆无论是角度、时机、威力以及作为必杀技的说服力,都无可挑剔。 不过…… 「——还不行,红羽。」 「咦?」 「这样根本不够。」 「不、不够?」 「再多来几招。像平时那样,给我来个连击全餐。」 「可、可是……」 「怎么?难道你的实力只有这样?」 「唔~~~~~~好、好啦!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出招了!后果我可不管!」 「好,干脆大招连发吧!」 「收到!」 红羽的自尊心似乎受到刺激,干劲十足地大喊。 接着,她将躺在床上的我猛然举起。接下来展开的是完全无视连击的流畅性,只重视威力与华丽性的大招大拍卖。 「吓!冲刺炸弹摔!」 「呃啊!」 「接着是北斗极光弹!」 「呜呀!咕呀!」 「最后一击,日本海龙卷固!」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这阵冲击足以撼动整个房间。这套完美的大招三连发,令我不禁担心床铺会不会被震垮。 「够、够了吧?再打下去,哥哥的身体……」 红羽似乎累了,肩膀上下抖动着不住喘气。 然而…… 「——不,还不行。」 我拚命撑起被震得发抖的身子,继续要求。 「红羽,继续出招,这样还不够。」 「呀!」 「坂町家长女的本事不只有这一点吧?再来,用更强烈的招式殴打我——最好是强到会让人丧失记忆的那一种。」 「呀、呀……」 「怎么回事?老妹,快啊!快把我扁得落花流水!我还很有精力!快把我当成沙包殴打!」 「呀啊啊啊啊啊哥哥疯了啊啊啊啊啊!一定是因为我太常用摔角招式殴打他!」 女仆装扮的红羽一面大叫一面跑出房间。 「唔……」 身负重伤的我在床上躺成大字形。 反正都要打……为什么不用力一点呢?最好打到我丧失记忆。 ——没错。 我希望能尽快忘掉那段回忆。 ♀x♂ 「——对不起!」 这道女低音响彻夜晚的游乐园。 「咦……」 听到这句话,刚告白完毕的我只能愣在原地。 眼前的男装管家——近卫昴,对即将陷入机能停止状态的我继续说道: 「呃,听到次郎说你喜欢我,让我很开心……我也……非、非常喜欢你,但我不能和你交往……」 「……」 「所以,我们还是维持现在的关系……当死党就好。我想……现在这么做是最好的……」 「……」 「……次郎……你果然不喜欢这个答覆吗?」 近卫不安地抬起眼眸凝视着我。 她的眼眶湿润,似乎快流下眼泪。 「……」 ……啊! 我现在该做的事,是别让她哭泣。 「——我知道了。」 我尽量保持平静地回答。 「抱歉,近卫,我突然说这种话。」 「嗯、嗯……可是,不要紧吗?」 「什么?」 「呃……就是我和你继续当死党的事……」 「嗯,当死党很棒啊!我们的友情永远不灭。」 「……是、是吗……」 不知何故,近卫沉下脸并低下头。 「那、那么,我去参加化装游行。」 公主装扮的近卫跑向化装游行的队伍。 活像是逃走一样。 我也很想这么做,但不知何故,我的脚根本动不了。 咕咚! 我像是连战十二回合的拳击手一样,猛然跌坐在长椅上。 脑中闪过的是刚才近卫所说的话。 我的心上人所说的话—— 『我也非常喜欢你,但我不能和你交往。』 换句话说,她虽然喜欢我这个朋友,但是未把我当成恋爱对象。 『我们还是维持现在的关系……当死党就好。』 换句话说,她只想和我维持朋友关系。 『……次郎……你果然不喜欢这个答覆吗?』 她还怕我难过。 我居然让告白的对象替我操这种心。 ……啊! 换句话说… 「……我被甩了 。」 坂町近次郎,十七岁的秋天。 向心仪的女孩告白却被拒绝。 初恋是不会有结果的。 正如同这句话所示,这是我的人生初次体验到的失恋。 ♀x♂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想结束。 这个惨痛的回忆让我忍不住在床上抱头打滚。 我被甩了。 好不容易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并开口告白,结果却被彻底拒绝。 事态急转直下。 这就是人生的残酷之处吗? 我的脑中不断播放柴可夫斯基作曲的「弦乐小夜曲」。 咦?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混蛋! 立刻上网查! 或是去下载手机铃声! 现在这首曲子是我的主题曲! 「唉……」 我沉重地叹一口气,思绪完全无法冷静。 在我突然开始说明脑内bgm时就已经不正常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今天是十月十日星期日。 我是凉月家的佣人。 得起床工作才行…… 「……真不想工作。」 我倒在床上,冒出一句和尼特族差不多的台词。 造成社会问题的年轻无业人士如果全都和我有相同的心境,或许还有点令人同情的余地吧。 我不想工作。 不,一个人工作倒是无妨。 但近卫在这座宅邸里。 我得和造成我失恋的对象在同一个职场工作。 「唔……」 ……太痛苦了。 这是哪门子的拷问? 老实说,我根本不认为自己能好好工作,甚至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拿什么脸和近卫说话。最好的证据是从昨天起,我不曾和她说过半句话。 「啊……」 不行。 现在还是睡觉吧。 虽然我一点也不想睡,但只能睡觉。 我现在陷入一种毫无精神的状态。 不过,或许下次醒来时,失恋的心伤便会平复。 现在只能等时间治疗我的伤口,我能做的就是一味逃避现实。 此时—— 「……唔?」 正当我怀着窝囊的念头,再度钻入被窝之际。 房外的走廊上似乎有人来了…… 「打杂的。」 一道无机质的机器人声音传来。 早乙女莓。 身为凉月家女仆的她,敲响房门后打开门进来。 「……莓?」 「yes。早安,打杂的,我有事对你说。」 莓一如平时,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到我面前。 看她的样子,感冒似乎完全好了。 我猜她应该和红羽一样,是来叫我起床。 仔细一想,这也是当然的。 这个人是我的前辈。 她来教育后辈是很正常的事。 「——打杂的。」 然而,莓说出口的话语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你被开除了。」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解雇宣告,我只能惊愕以对。 开除? 换句话说,我被裁员了吗? 不不不,这未免太过突然。莫非是因为我一直窝在房里不肯出去? 可是,我也没待多久啊! 这个判断会不会下得太快? 「不过呢,打杂的。」 莓无视愣在原地的我,继续说道。 「被开除的不只有你一个。」 「咦?」 「你的妹妹——坂町红羽也被开除。」 「啊啊啊!」 咦?为什么?我一头雾水,脑袋濒临过热状态。 为什么连红羽都被开除? 她有好好工作啊! 不,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工作,或许她根本没帮上忙,毕竟她是红羽嘛!又或许是因为我的连带责任而使她遭到解雇。 话说回来——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是以当凉月家的佣人为条件而留在这座宅邸里,失去房子的我们根本无家可归,至少得再借住别人家一个月,直到被火侥毁的家重新盖好为止。 「总之……」 面对茫然自失的我,莓依然面无表情,继续说道。 「详情你自己问她吧!」 「……她?」 「yes,我要回去工作。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得在这里和你道别了。再见,打杂的。」 莓迅速退出房间,另一个女仆走进来。 眼前是一个适合双马尾及女仆装的纤瘦女孩。 宇佐美政宗。 她缓缓走向我。 「喂、喂,政宗,怎么回事?」 我问道。 泼兔缓缓吐出一口气。 「蠢鸡,是我开除你们的。」 「啥……」 我忍不住用力盯着政宗,但她看起来不像在说谎。 咦?怎么回事? 她哪有权力开除我们? 「我不是有主人券吗?就是变回小孩的凉月奏给我的,可以命令主人一次的票券。我是用主人券命令凉月奏开除你们。」 「……」 不不不。 你下这什么烂命令啊! 这样我和红羽就没地方住耶! 「……」 ……等一下。 那时候——我家发生火灾、凉月命令我们当佣人的时候,政宗不也在场吗? 她应该知道我们的困境才对。 可是,她却开除我们。 该不会…… 「别担心,蠢鸡,我有我的考量。如果你们没地方可住——来我家就好!」 「你、你家……」 政宗无视跟不上状况的我,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 接着,她用力指向我。 活像下命令似地用强势的口吻说: 「你来当我的家人!」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最近常窝在家里。 不,其实是因为最近的生活一团乱,等我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除了吃饭、买书和买日用品以外,几乎没出门……对,就是这样。基本上,我只在家里写作,所以更少出门。 之前曾有朋友打电话给我,用相当严肃的口吻对我说:「你不要紧吧?多出门走走比较好喔。」在朋友心中,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最近我开始怀疑这点。 更可怕的是,当我向编辑吐实:「糟糕!上个月我只跟人讲过○次话耶!」编辑居然给我一记相当精准的吐槽反击:「不,其中有一半是和我讨论稿件吧?」出门……我得多出门……写完后记就出门吧…… 对,在这种封闭的执笔环境下写出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八集! 这回是本系列首次采上下集结构的下集部分,同时也是凉月家篇后半回合战,因此大小姐比平时更加胡闹。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长矛擒抱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谢谢您这回也在百忙之中拨出宝贵的时间给予我建议。写在这篇后记后半段的事,也多亏您的帮忙。用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意,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还有和我共同创造《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世界观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新的插昼,我就变得活力十足。感谢您在百忙之中为我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今天我能够吃饭、工作、度过每一天,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接下来的第九集是政宗同居篇。 面对政宗突如其来的提议,主角和红羽虽然困惑,还是搬到她家居住。想当然耳,得知此事的昴和奏岂会闷不吭声?故事将会如火如茶地进展下去! 好了好了,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宣传。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预定和本书同时发售!にいと老师,谢谢您!漫画版正好演到政宗登场,正值精彩的部分,请各位读者在支持小说版的同时,也别忘记漫画版喔!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预定和本书同时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本传的凉月家篇就此结束,但外传漫画是以凉月家的日常生活为中心。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仆日向真宵,有点怪怪的女厨师鲛岛小雨,还有昴、奏、莓都大为活跃,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接着……在这里做一下私人宣传。 我开始撰写另一部轻小说系列作。 书名叫「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将在本书出版一个月后的七月发售,由高苗京铃老师绘制插画。 新作和《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一样,经由mf文库j出版(注15),真教我不知该如何感谢责编庄司先生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像我这样出道才两年的菜鸟竟能获得出版新作的机会,让我的心中充满咸激。 《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是描述「想趁着升上高中的机会改头换面的茧居族男主角,和一样想趁着升上高中的机会改头换面的女主角,一起经历各式各样初体验」的学园青春热闹爱情喜剧。 撰写新作时,我会用不逊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干劲,写出不输给《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故事。喜欢本书的读者应该也会喜欢新作,有兴趣的朋友请务必看看喔!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构思《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及《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15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最近常窝在家里。 不,其实是因为最近的生活一团乱,等我注意到时,才发现自己除了吃饭、买书和买日用品以外,几乎没出门……对,就是这样。基本上,我只在家里写作,所以更少出门。 之前曾有朋友打电话给我,用相当严肃的口吻对我说:「你不要紧吧?多出门走走比较好喔。」在朋友心中,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最近我开始怀疑这点。 更可怕的是,当我向编辑吐实:「糟糕!上个月我只跟人讲过○次话耶!」编辑居然给我一记相当精准的吐槽反击:「不,其中有一半是和我讨论稿件吧?」出门……我得多出门……写完后记就出门吧…… 对,在这种封闭的执笔环境下写出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八集! 这回是本系列首次采上下集结构的下集部分,同时也是凉月家篇后半回合战,因此大小姐比平时更加胡闹。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抱起本书,朝着收银台来一记豪迈的长矛擒抱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谢谢您这回也在百忙之中拨出宝贵的时间给予我建议。写在这篇后记后半段的事,也多亏您的帮忙。用言语已经无法表达我的感激之意,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还有和我共同创造《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世界观的菊池政治先生。每次看见新的插昼,我就变得活力十足。感谢您在百忙之中为我绘制插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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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い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ろ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今天我能够吃饭、工作、度过每一天,都是托各位的福,我在这里致上由衷的谢意,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接下来的第九集是政宗同居篇。 面对政宗突如其来的提议,主角和红羽虽然困惑,还是搬到她家居住。想当然耳,得知此事的昴和奏岂会闷不吭声?故事将会如火如茶地进展下去! 好了好了,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宣传。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漫画版第二集预定和本书同时发售!にいと老师,谢谢您!漫画版正好演到政宗登场,正值精彩的部分,请各位读者在支持小说版的同时,也别忘记漫画版喔! 还有,在《娘type》好评连载中的外传漫画,第一集也预定和本书同时发售!荣智老师,谢谢您!本传的凉月家篇就此结束,但外传漫画是以凉月家的日常生活为中心。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仆日向真宵,有点怪怪的女厨师鲛岛小雨,还有昴、奏、莓都大为活跃,还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接着……在这里做一下私人宣传。 我开始撰写另一部轻小说系列作。 书名叫「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将在本书出版一个月后的七月发售,由高苗京铃老师绘制插画。 新作和《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一样,经由mf文库j出版(注15),真教我不知该如何感谢责编庄司先生和编辑部的各位同仁。像我这样出道才两年的菜鸟竟能获得出版新作的机会,让我的心中充满咸激。 《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是描述「想趁着升上高中的机会改头换面的茧居族男主角,和一样想趁着升上高中的机会改头换面的女主角,一起经历各式各样初体验」的学园青春热闹爱情喜剧。 撰写新作时,我会用不逊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干劲,写出不输给《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故事。喜欢本书的读者应该也会喜欢新作,有兴趣的朋友请务必看看喔! 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构思《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及《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油门全开、继续冲刺,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15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最近常窝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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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羽叹一口气,喃喃说道。 没错,这两个礼拜里,近卫和凉月都没来学校。 这下子我也很担心,便向班导询问,这才知道她们两个都感染感冒。哎,政宗也感冒了,或许现在正流行感冒……但是,我总觉得难以置信。 『明天学园见。』 两周前的星期日,凉月的确对我这么说过。 当时,她完全没有感冒的迹象,后来却突然请两星期的假,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我心里好奇,便以探病为名,前往凉月她们的套房,但门一打开就被莓挡住。她说,凉月怕传染感冒给我,希望我别进去。 可是…… 「……」 或许我当时应该不顾莓的阻止,进门找她们才对。 没来学园的近卫和凉月。 她们请假的理由或许不是感冒,而是另有原因。 若是如此——我心里有数。 疑心病。 或许政宗那番话,使凉月受到的打击比我们想像的更大,至于近卫为了陪伴主人,才一起请假。 「哎,红羽,近卫和凉月的情况如何?你在简讯里有问吧?」 「嗯,近卫学长的简讯里说他们两个都好多了,明天应该能去上学。话说回来,如果他还没好,应该会拒绝今天的邀约。」 「……是吗?」 唉,就算实情真如同我的推测,她们继续请假也会引人怀疑,到时说不定连一般学生都以为她们是逃学。 「……希望他们能快点回来上学。」 政宗带着五味杂陈的表情喃喃说道。 这家伙大概是为了自己对凉月说的那番话而感到愧疚。 因为这个缘故,虽然感冒已经痊愈,最近的政宗依然无精打采。 而且,她也不追问我告白的答覆。 或许……政宗怀抱着近似罪恶感的情感。 所以在凉月的问题解决之前,先把她自己的告白搁在一旁。 活像只有自己一个人获得幸福会过意不去…… 「话说回来,真亏你敢约近卫。」 虽然简讯内文是政宗想的,但我没想到红羽敢做这么大胆的事。 「没问题,我找到一个正当理由。」 「哦?『陪我去买东西』之类的吗?」 「嗯、嗯,意思差不多。」 不知何故,红羽尴尬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唔,这是什么态度? 莫非她有事瞒着我? 仔细一想,这两星期间,政宗和红羽两人反覆推敲着约会计划。起初我也有参加会议,但中途她们说:「这种东西还是女孩子自己想比较好!」便把我赶出来。 我本来想说:「也要参考一下男生的意见比较好吧?」但思及近卫是女生,便打消这个念头。表面上说是约会,其实和女生相约去购物差不多。 「作战计划万无一失。要是出状况,我们会帮忙你。呵呵~」 政宗得意地挺起胸膛。 见到她的模样,我的胸口闪过一抹不安。 我和政宗在这里的理由,正是为了在暗地里守护红羽和近卫的约会。所以,我们今天的工作是效法侦探,跟踪红羽她们,感觉像是成了跟踪狂。我从未想过会有跟踪他人约会的一天。 「不过,聊天之类的该怎么办?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就无法掌握约会的内容。」 「不用担心,约会前我会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放进坂町的上衣口袋里。或许会听不太清楚,但应该听得见他们对话的内容。」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呀哈哈,没问题啦。我和兔咪学姐为了今天的约会,已经拟定周密的计划!」 「计划啊……」 我不知道她们拟定什么计划,只祈祷别出问题,最好能平安结束。 「……」 话说回来……约会啊? 说来稍嫌后知后觉,但我真是被红羽的行动力吓一跳。 我本来以为,这家伙在恋爱方面是很内向的类型。 打从懂事以来,红羽就过着清一色的格斗技生活,恋爱经验是零;到目前为止,她也从未对近卫发动过任何明显的攻势。 再说,十一月时曾经发生那起大事件。 「凉月革命」。 当时凉月宣称和近卫正在交往,甚至还接吻。 所以,红羽应该相信近卫和凉月是真的在交往。 不过,她居然邀近卫约会…… 「……」 还是……红羽有必须邀近卫约会的理由呢? 「啊,时间快到了。哥哥和兔咪学姐先躲起来,不可以让近卫学长发现喔!」 妹妹带着亢奋的笑容说道。 或许她是为了掩饰紧张,才表现得比平时更加开朗。根据过去的经验,她在近卫面前总会浑身僵硬。 「好,坂町,好好奋战吧。」 「是!兔咪学姐、哥哥,请好好守护我!这样我的力量就会涌上来!」 说完这番活像要去打仗的士兵一般的对话之后,政宗便和红羽拉开距离。当然,我也跟着政宗离开红羽。 话说回来……「请好好守护我」吗? 红羽果然很紧张。 仔细一想,她应该是头一次和男人单独约会,所以才找我们帮忙,以缓和心中的不安。 「……真是的。」 该怎么说呢? 没想到红羽也会有这种普通女孩的想法。 没办法,身为哥哥的我就好好关注妹妹的动向。像小孩一样向我们求助的红羽,看来也挺可爱的。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在广场角落窥探红羽的动静。 经过数分钟之后…… 『啊!早、早安,近卫学长!』 『嗨,早安,红羽。』 手机传来清澈的女低音。 近卫来了。 她的服装当然是男装,黑色背心加窄版裤。 嗯,毕竟红羽不知道近卫是女生,这是妥当的选择。 『近卫学长,你的感冒好了吗?』 『啊……嗯,已经完全好了。』 我的手机和红羽的手机已事先接通,两人的对话从我的手机传来。 窃听成功,看来政宗拟定的作战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顺道一提,采用这个方法,通话费会变得很惊人,不过最近的电信公司很亲切,提供家人间通话免费的服务,所以我和红羽之间的电话完全不用钱。 「蠢鸡,别让昴殿下发现。」 「找知道。」 我一面躲在广场角落的自动贩卖机后方一面回答,活像间谍一样。哎,今天是假日,广场上人很多,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唔!』 『咦?怎么回事?近卫学长。』 『……不,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有人看着我。』 我收回前言。 你也太敏感了吧?近卫小姐。 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察觉到我们的动静,她是草原里的黑斑羚吗?简直和野生动物一样敏锐。 『啊、啊哈哈,应该是你多心吧?一定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红羽露出笨拙的笑容帮忙掩饰。 近卫回答「嗯,或许是这样」,样子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 这家伙果然还惦记着两周前和我说过的话吗? 『我们——暂时别当死党好不好?』 我明确地对她那么说。 不,应该说是脱口而出才对。 而且,近卫和凉月一起请了两星期的假。如果我的推测无误,她们只是谎称感冒装病,那么近卫应该也有不想去学园的理由。 比如不想见我……之类的。 『那、那么近卫学长,我们该出发了吧?』 『好。不过,要先去哪里?』 『别担心!像简讯上说的一样,要去的地方我全都想好啦!』 红羽果然很紧张,连珠炮似地说完后迈开脚步。 『啊,等等我,红羽!』 近卫见状,连忙追上。 「好,我们也跟上去。」 「哦、哦。」 哇,看来政宗也很起劲。我只希望她别学刑案连续剧里的跟监警察,去买红豆面包来吃。 「这么说来,红羽是要去哪里?」 我一面混在人群之中尾随她们,一面询问政宗。 红羽她们走在广场附近的站前大道上,这附近还挺热闹的,道路两旁并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店。 听说今天的约会计划几乎都是政宗所凝定,所以她当然知道红羽她们要去哪里。 「不用急,你马上便会知道。」 「唔,话说回来,没想到近卫会答应和红羽约会。你教红羽发了什么简讯?」 「很简单啊,就在简讯上写『请陪我买东西』。起先我也想过去游乐园或水族馆之类的地方,但是对坂町而言,那样一来门槛似乎太高。」 「嗯,那倒是。」 红羽在昴殿下面前,宛如在丛林中遇上野生老虎的小鹿一样紧张,要是去游乐园或水族馆这类标准的约会好去处,或许她会承受不住。当然,是心脏承受不住。 「所以才用购物当第一次约会。」 「安全的选择。不过,她们要买什么?」 「这个嘛……」 不知何故,政宗略微沉默过后才又开口。 「送给你的礼物。」 「……」 ……暂停。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红羽干嘛和近卫一起去买送我的礼物? 「喂,你别露出那么错愕的表情行不行啊。」 「不要强人所难,任谁都会惊讶吧。」 「这是个好主意耶。听好了,坂町发给昴殿下的简讯内容是:『我想买礼物送给哥哥,你能不能帮忙挑选?』」 「未免太突然啦。」 「没办法,这全都是为了约昴殿下出来的藉口。」 「藉口……」 嗯,我懂她的言下之意。 由于近卫和我的交情不错,所以红羽以近卫较清楚我的喜好为由,邀近卫陪她挑选礼物。说穿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只泼兔,居然拿我当别人约会的诱饵,但依言照办的红羽也有问题。 「可是,红羽突然说要送礼物给我,近卫会起疑吧?」 「是吗?我教坂町在简讯上写说:『为了感谢哥哥平日对我的照顾,我想送礼物给他。』」 「平日的照顾?」 「『谢谢他每天都让我用摔角招式殴打他。』」 「我才不想基于这种理由被感谢!」 什么烂理由啊?就算红羽真的这么说,这礼物我也不想要,我要的是精神赔偿。 「别担心,既然昴殿下已来赴约,表示他相信坂町的简讯内容。」 「是也没错……」 「你应该开心一点啊,今日约会中,坂町买的东西真的会送给你。」 「为什么?」 「要是事后被发现是谎言,那不就糟了吗?所以今天买的礼物会交给你。你瞧,这叫做『假戏真做』。」 「诡、诡辩……根本是胡说八道……」 「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高兴?妹妹送礼物给你耶。」 「……」 瞬间,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 别的不说,那家伙的品味和一般人不一样,至于近卫也是。老实说,我根本不敢期待她们能选出什么正常的礼物。 「对、对了,近卫她们要去买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啦,你马上便会……啊,你看,已经到了。」 听到政宗的话,我将视线移回红羽她们身上。 站前大道的一角。 她们在某间商店前停下脚步。 崭新的橱窗闪闪发亮,店面外观统一采用白色,充满清洁感。即使是从店门外,也能看见这间规模颇大的店里满是女性顾客,店内人声鼎沸。 「……慢着。」 崭新的橱窗里展示的物品十分眼熟。 羊。 那是造型可爱的羊布偶。 但不知何故,羊的牙齿异常尖锐,而且嘴角泛红。 沉默羔羊。 对,显然是以那出电影中的博士为原型所制造,现在大街小巷中广为流行的恐怖可爱型商品。 没错,存在于站前大道一角的,正是沉默羔羊商品专卖店。 ♀x♂ 「政宗,你是故意的吧!」 我指着红羽和近卫走进的店大叫。 「有、有什么关系?拿来当约会的地点没问题吧?昴殿下也很喜欢那种羊啊。」 泼兔毫不惭愧地说道。 可恶,她说的没错。 近卫超爱沉默羔羊,至于红羽不知是不是受她影响,第二学朝开始后,也开始收集沉默羔羊商品,所以对她们而言,这或许是最合适的约会地点。 不过…… 「你是不是讨厌那种羊?」 「不是讨厌,只是觉得很恐怖而已。」 「那只羊的确设计得颇为诡异。哎,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你要买。」 「可是,那是要送给我耶!」 真是糟糕透顶。 没想到那只设计得乱七八糟的羊,居然会有加入我房 中摆饰的一天。我看我是真的被诅咒了,会不会是一个月前狂吃蒙古烤肉害的?可怕的羔羊作祟。 『呀!好可爱喔!』 『嗯、嗯!是啊!』 无视于我的不安,红羽和近卫进入店内后兴奋不已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近卫的心情似乎变得振奋一些,这是很值得高兴,但我的心情五味杂陈。男装管家的品味还是一样异于常人。 「好,我们也进去吧。要谨慎一点,小心别被发现。」 「……是、是。」 在政宗的催促下,我走向店门。 沉默羔羊。 我本来想打电话给制作这种疯狂布偶的厂商,问问他们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但说来可怕,这种诡异的羔羊似乎越卖越好,不然怎能开专卖店。 「哇!」 刚走到店门口,我就吓得叫出声。 说来惊人,我遇上穿着沉默羔羊布偶装的人。 哇,好大!店里似乎在举办开幕特卖会,穿着布偶装的人亲切地发送气球给客人与路人。学园祭时,奈久留也穿过类似的东西,和之前的相比,这件小一点。 我觉得恐怖,打算视而不见,但真是不巧,当我经过的瞬间,视线恰好和布偶对上了。 「……」 不知何故,布偶看见正要进入店里的我竟然愣住,也不给我气球。 不,我不想要气球,只是好奇他干嘛一直盯着我,我的脸上沾到什么吗? 「你在干嘛?快走。」 「哦、哦。」 听到政宗的催促声,我连忙踏入店里。 老实说,我觉得坐立不安,毕竟周围几乎都是女性顾客。 这种感觉和在书店不小心进到少女漫画区差不多,与其说是坐立不安,倒不如说是很难堪。 「呃,昴殿下他们……啊,找到了找到了!」 我们立刻躲到橱架后,锁定在店内挑选商品的近卫和红羽。店里很宽敞,容易藏身。其实她们光顾着看沉默羔羊,应该不会发现我们。 『红羽,你来这里是为了买送给次郎的礼物吧?次郎也喜欢沉默羔羊吗?』 『对、对啊,哥哥最近被这些小家伙迷得神魂颠倒!』 手机传来两人的声音。 ……住手,算我求你,别捏造哥哥的喜好,我可没有赏玩这种恐怖羊的嗜好。 「要是红羽送我布偶该怎么办……」 「你可以拿来当沙包打,或许能消除压力。不过,可能会作恶梦吧。」 「那样反而会累积压力……」 我觉得只要这只羊在我房里,我就会罹患失眠症。定期跑医院领安眠药的日子或许快来了,真是讨厌的未来。 「话说回来,既然都来到这里,我要不要也买一个回去?」 「你是认真的吗?」 「看起来可以驱魔啊。」 「又不是冲绳的风狮爷!」 我只想早一刻离开这个异次元空间。 为了转换心情,我略微环顾店内,却找不到好货。应该说除了烂货以外,什么都找不到。这里尽是些拿来送人不会被当成礼物,反而可能被当成恐吓的商品。 例如这个闹钟。 想当然耳,闹钟是沉默羔羊的造型,但它使用的不是铃声,而是一个女人高声尖叫「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实在太诡异。别说要叫醒我,我觉得就算我心脏停止、长眠不醒,也不足为奇。 除了闹钟以外,还有许多只能以「制作者发疯」来解释的商品。然而说来惊人,其他的客人都高高兴兴地买下。你们疯了吗?该不会像违法宗教在贩卖商品一样,所有顾客都陷入催眠状态吧? 「你看,大家都买得很高兴。现在这个社会,什么东西会红真让人猜不到。」 「我觉得去柜台结帐之前,她们最好先跑一趟眼科或精神科。」 眼前的橱架上堆满嘴角染红、阴森恐怖的羔羊商品。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畅销?大家是不是生病了?又或许是这个国家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呢?没问题吧?经济大国日本——这样的不安涌上我的心头。 『唔,要选哪个?』 『这个布偶怎么样?』 『的确很可爱,但是哥哥没有收集布偶的嗜好。』 『……是吗?真可惜,这么可爱……』 『嘿嘿嘿,没想到近卫学长的喜好这么女孩子气: 『唔……不、不是的!我并不喜欢可爱的东西!』 管家双手抱着沉默羔羊布偶,脸颊一片通红。 红羽见状,开心地嗤嗤笑着。 「……」 ……怎么? 她们之间的气氛比我想像的还要好嘛。 仔细一想,红羽和近卫是在四月相识。 起初红羽光是看见昴殿下便会紧张不已,但最近似乎已渐渐适应。看在旁人眼里,现在的她们应该是一对感情融洽的学长和学妹。 虽然我不知道红羽为何突然动起约会的念头,但只要她们开心…… 『——话说回来,送礼物给次郎啊?』 然而,此时传来一道忧郁的女低音。 只见近卫落寞地凝视着沉默羔羊布偶。 『呀呀?近卫学长,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也该送什么给次郎……』 『嗯?为什么?你跟哥哥发生什么事吗?』 『……不,什么事也没有。』 听到红羽的问题,近卫无力地微笑着。 看见这副光景——我的胸口抽痛一下。 ……近卫果然想和我和好吗?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她和好。 像从前一样一起在学园里吃午饭,聊些有的没的,一起进行破天荒的女性恐惧症治疗。 可是……我做不到。 我和近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虽然理由我不清楚,但近卫现在似乎正为了和我有关的事情而烦恼,这一点从两星期前约会时的对话内容也可窥知一二。而且——她的烦恼是不能跟我说的那一种。 既然如此…… 「……」 我是不是该保持距离,给彼此一点时间比较好? 我是这么想的。 正因为这么想,才说出那句话。 可是…… 「哎、哎,蠢鸡?」 正当我思索之际,身旁的政宗拍拍我的肩膀。 「什么事?到目前为止,她们的约会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嗯、嗯,我不是想说这个……」 不知何故,政宗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看后面。」 「后面?」 我依言回头观看,但没看到任何异常景象。依旧是浑沌的空间,店里摆满沉默羔羊商品…… 「呃!」 然而,当我发现那个物体的瞬间,顿时发出短短的尖叫声。 是穿着布偶装的人。 刚才在入口发送气球的沉默羔羊布偶,竟然躲在橱架背后凝视……不,监视着我和政宗。 「喂、喂,政宗,你是不是掉落什么东西?童谣里不是有类似的故事吗?」 不,那不是羊,而是熊。正如同住在森柿里的熊送来贝壳耳环的儿歌,或许是好心的店员送遗失的物品过来。 「……咦?」 我转向政宗,想听她的答案,却见到她以猛烈之势朝着店门口全力疾奔,活像逃命似的。 「……」 怎么回事 ? 我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全身冒出冷汗,我再度确认背后——只见穿着布偶装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橱架后方,朝着我逼近! 「——」 刹那间,我毫不犹豫地蹬地而起、逃向店外。 我一面加速一面确认身后,后头是猛然追来的可怕布偶。 惨了,我会被吃掉。 我的直觉如此告诉我。 我想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在那个布偶装上,店员应该赶快请神主来作法。 「喂!政宗,别丢下我!」 我一面追赶跑在前头的政宗一面说道,但政宗大叫:「罗、罗唆!做不到!我做不到!要是被逮到,一定会被吃掉!」 哇,好惊人的同步率,看来她脑子里想的和我一样。话说回来,好快的速度啊,布偶已步步朝我们逼近。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呀!」 一道短暂的惨叫声响起。 原来是跑在我身旁的政宗跌倒。 笨蛋,居然在这种时候…… 「可恶!」 我刹车回身。 事到如今,只好上了。 丢下女生逃跑这种懦弱的行为,我可做不出来。 眼前是步步逼近的沉默羔羊。 我确认冲来的布偶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反射性地使出牵制的刺拳。 「唔啊!」 反击——我的腹部中了布偶的强烈冲撞。 这、这个混蛋!居然急远低头,躲过我的刺拳,而且挺身冲撞,对我反击……穿着布偶装竟然还这么灵活! 要是就此倒地,被布偶骑到身上,我可就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态—— 「喂喂喂,哥哥,你不用拔腿就跑吧?」 然而,耳边响起的是似曾相识的卡通声。 …… 莫非这只沉默羔羊…… 不,这身布偶装里的人是…… 「呼,热死了。」 无视于因为事出突然而愣在原地的我和政宗,那只布偶若无其事地拿下自己的头,露出一头闪闪发亮的银色及肩长发与法国娃娃般的端正轮廓。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我们。 「嗨,哥哥、兔咪,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面,吓我一跳。」 「……我们也吓了一跳啊,薛学姐。」 没错,鸣海薛丁格。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副社长,同时是社内排行榜第一名的她,看着我和政宗,开心地微笑着。 ♀x♂ 「……副社长,你在这里做什么?」 站前大道上。 在摆着沉默羔羊的橱窗前,政宗询问脱下布偶装、换上便服的薛丁格大姐。 顺道一提,和薛学姐见面之后,我们就没进去店里。毕竟再继续嚷嚷,近卫或许会发现,所以我们便先离开,幸好从手机传来的声音可知道她们依然在约会。 「呵呵,当然是打工啊。」 「打工?」 「是啊,赚点零用钱。兔咪或许已经知道,这里是我家公司开的店,机会难得,我就请他们帮我排班。」 「你干嘛这么辛苦……」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好玩嘛!我一直很想穿穿看那种布偶装。」 「……那你为何要追我们?」 「因为好玩。」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玩!」 「啊,抱歉抱歉,起先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样子,后来觉得好玩,才捉弄你们。抱歉,我不该打扰你们约会。」 「啥!我、我并不是在和蠢鸡约会……」 「咦?那你们在这种店里做什么?」 「这、这个……」 政宗紧咬嘴唇、陷入沉默。 薛学姐见状,对着学妹贼贼一笑。 「这么一提,昴殿下和红羽也来到店里。」 「!」 「难道你们在跟踪他们?」 「啊……唔……呜~~~~」 政宗困扰地抓紧裙摆,对我投以求助的视线。 ……没办法。 还是向薛学姐说明理由吧。 「其实红羽和近卫在约会。」 「红羽?这么一提,她很love昴殿下嘛。」 「你怎么知道?」 「我这个手工艺社副社长可不是白当的。先别说这个,哥哥,你们是来看红羽的情况吗?」 「没错。」 「哦,了解,我大致明白了。话说回来,红羽和人约会啊……我有点意外呢。」 薛学姐喃喃说道。 妯也这么想吗? 我一样觉得红羽选在这个时机约近卫很奇怪。 她果然有什么要在今天和近卫约会的理由吗? 「——啊,糟糕。」 正当我思索之际,政宗将我和薛学姐从店门前拉走。说时迟那时快,抱着小纸袋的红羽和近卫走出店门,看来她们似乎已买完东西。 「政宗,接下来的计划呢?」 为了避免近卫发现,我躲在停在路边的车子后方询问政宗。 「呃……」 政宗思索片刻之后才回答: 「依照我的约会计划,接下来应该是:『难得来到站前,找间咖啡店喝杯咖啡吧。』 「哦?他们的约会行程是你安排的啊?」 「……副社长,你干嘛贼笑?」 「不,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兔咪和从前相比变得圆滑许多呢。没想到你居然会替学妹安排约会行程~」 「唔~~~~我、我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政宗活像发痒似地扭动身体,害羞不已。 嗯,这家伙的确变得比从前圆滑许多。不,正确地说——是她敞开心房。 「话说回来,副社长,你不用回去打工吗?」 「嗯,该怎么办呢?其实我今天从早上就开始工作,现在已经可以下班,所以直接回家也没关系……」 薛学姐望着近卫和红羽的背影。 「哎,兔咪、哥哥,我也可以看他们约会吗?」 「咦?我是无所谓,但是你不可以打扰他们喔。」 「别担心,我才不会打扰学弟妹约会,只是……」 「只是?」政宗问。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薛学姐低声说道。 「哥哥,你也没意见吧?」 「嗯、嗯,我无所谓。」 「谢啦!那我们快走,要是追丢了就不好。」 薛学姐静静地迈开脚步尾随近卫她们,我和政宗也随后跟上。 ……事情变得颇为奇怪。 没想到连薛学姐都跟我们一起行动,她那么好奇近卫和红羽的约会状况吗?嗯,或许她是站在副社长的立场,关心学妹的恋情吧。 「对了,兔咪。」 此时,薛学姐略微正色说道。 「你说接下来坂町他们要找个地方喝咖啡,没错吧?」 「对,按照我的计划是这样安排。」 「嗯,那是不是有点奇怪?」 「……哪里怪?」政宗反问。 薛学姐一本正经地说: 「因为……他们走进公园啦!」 说完,她指向近卫她们的背影。 我慌忙确认近卫她们的身影。确实如薛学姐所言,她们不是走向咖啡店,而是走进面向站前大道的公园里。 「咦……不会吧?我明明曾交代过坂町啊… …」 政宗似乎对这个状况感到困惑,我也一样。 她们为何走进公园里? 由于和薛学姐会合后手忙脚乱的,我已有好一会儿没注意听手机传来的声音,莫非是发生什么事? 「该怎么办?哥哥。」 薛学姐看着我问道。 片刻的沉默弥漫我们之间。 「……我们也进去吧。」 我静静走向公园。 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x♂ 那是个规模颇大的公园。 不知是因为离车站近,还是因为遇上假日,公园里的草坪及长椅上坐着许多出游的家庭及情侣。小孩在公园正中央的喷水池周围喂鸽子,一片和平气象。 在公园的其中一角。 近卫和红羽坐在角落的某张长椅上,我们则躲在公园树林中看着她们。这里是她们视线的死角,应该不会被发现,接着只能依靠手机传来的声音。 『红羽。』 手机传来一声女低音。 错不了,正是近卫的声音。 『……你说有话想跟我说,是什么?』 『呃……』 听到近卫的话,红羽沉默下来。 ……有话想说? 这么说来,红羽是对近卫表示有话想说,才带她来到公园吧?可是,在咖啡店里也能说话啊,难道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的话题吗?选择公园,就不必在意旁人的耳目。 『近卫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红羽一改平时的天真无邪,以正经的态度问道。 『你是不是——和哥哥发生什么事?』 『!』 听到这句话,近卫明显地倒抽一口气。 『……我果然没猜错。刚才在店里买礼物时,你的样子有点奇怪,我就觉得不对劲。』 看到近卫的反应,红羽似乎确信了,她用略带悲伤的声音继续说道: 『呃……你们吵架了吗?』 『……不,我没和次郎吵架,只是……』 『只是?』 『……』 沉默。 近卫略微沉默过后…… 『——我想,错的应该是我。』 活像在告解罪行似的,近卫如此说道。 『……什么意思?』 红羽静静地反问。 近卫静静地回答: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应该是我的错。其实最近发生一点问题……』 『那个问题……和哥哥有关吗?』 『……』 『……如果是,你要不要和哥哥谈一谈?既然和他有关,直接对本人说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 说到这里,近卫露出疲惫无力的笑容。 『我太没用、太窝囊。或许应该像你说的一样,把一切都告诉次郎,可是……我没有勇气,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我的胆小。』 『……』 『所以我独自烦恼,却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本来想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却给大小姐和次郎添麻烦。』 『……』 『所以,我想……』 『——错的是我。』 带着忧愁的女低音说道,活像随时都可能哭出来似的。 「唔!」 我险些反射性地冲出去。 我好想飞奔到近卫身边,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念头淹没我的脑海。 果然,她是为了和我有关的事情而烦恼。 可是…… 「……可恶!」 我不能冲出去。 两周前的话语在脑内重播。 我之前说出那种话,现在还能为她做什么?别的不说,我不就是为了多点时间思考,才说出那种话吗? 时间。 思考的时间。 当然,是思考眼前事态的时间。 我和近卫。 凉月和政宗。 我需要时间思考方法来解决这些变得不对劲的关系,因此说出那种话。 但是到头来,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要紧。』 然而,此时响起的是熟悉的妹妹声音。 『别难过,近卫学长。』 『……红羽?』 听到意想不到的鼓励,近卫抬起头来。 红羽对她温柔地微微一笑。 『不要紧的,近卫学长一点也不窝囊。』 『……』 『我不知道近卫学长过上什么问题,所以这句「不要紧」听在近卫学长耳里,或许像是安慰,但其实不是这样。因为……』 『——每个人都是这样。』 红羽若无其事地轻快说道。 『每个人都是这样,不是吗?都曾像现在的近卫学长一样,把问题闷在心里、独自烦恼,结果越弄越糟。不过,不要紧,因为大家都做过这种事。』 『……』 『我也曾独自烦恼地想东想西。有很多事情,虽然已经努力去做,却还是做不好。不过,重要的是跌倒以后要怎么爬起来,对吧?』 『……』 『无论是男生或女生,每个人都有遇上障碍跌倒、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了」的时候。可是,不能一直倒在地上,总有一天得爬起来……迈开脚步。』 『……』 『……呀哈哈,不过不过,刚才那番话几乎都是我妈说的啦,那等于是我家的家训。对不起,近卫学长,我竟然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红羽开朗地笑着。 近卫跟着微微一笑。 『——不,你说的没错。』 近卫清清楚楚地说道。 『错的……是我。』 『近卫学长……』 『而且,听完刚才那番话,我觉得自己似乎找回一点信心,似乎明白……我该怎么做。谢谢你,红羽。』 『不、不,不用道谢,我只是把妈妈跟我说过的话搬出来而已。』 红羽腼腆地微笑。 啊! 这么一提,妈妈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妈妈曾对我说了刚才那番话。 老实说,当时的我搞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当时我想像不出自己暗自烦恼并因此搞砸事情的未来。 那时候的我甚至觉得,干这种窝囊事的人很逊……实在太自以为是。 然后,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妈妈之后,她是这么说: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 ……真奇怪。 为什么我会忘记呢?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好,该回去了吧?天色已经变暗。』 近卫仰望天空说道。 我看向公园里的时钟,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分。 暮色在空中蔓延开来。 最近太阳下山的时间似乎变早。 季节正在转变。 冬天的脚步声已经来到身边。 『呀哈哈,近卫学长,今天很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陪你买东西而已,该道谢的人反而是我……』 『不不不,不会啦!因为——』 『——今天能和近卫学长在一起,我很开心。』 夕阳之下, 红羽带着无邪的笑容说道。 接着…… 『呃……近卫学长,在回去之前,可以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嗯?我无所谓。』 两人一面从长椅上起身,一面交谈。 近卫的表情显得很诧异,大概是猜不出红羽的心思。 这一点我也一样,我想政宗和薛学姐亦然。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红羽身上。 『——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然后,背对着近卫迈开脚步。 拉开些许距离之后,她转身面向近卫。 『……我喜欢你!』 红羽说完这句话,瞬间,所有人都哑然无语。 实际上,除了我们之外,公园里的其他人依然开开心心地在聊天,但唯独我们周围的空气宛若变成真空一般,声音全都消失。 寂静。 红羽在一瞬间破坏这股寂静。 『我喜欢近卫学长!』 ♀x♂ ——告白。 坂町红羽对近卫昴所说的话,是不折不扣的告白。 「……」 啊,原来如此。 所以,她才突然说要和近卫约会。 这全都是为了告白。 为了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 我想,契机应该是「凉月革命」。 当时,凉月宣称近卫正在和她交往。当然,我认为她在说谎,但红羽不这么想。 或许红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这么做。 「……」 不,不仅如此。 回想起来,我本来以为眼前的日常会一成不变地持续下去。 妹妹也一样。 红羽或许会永远单恋近卫吧——我甚至曾这么想。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上没有恒久不变的事物。 红羽迟早都会向近卫告白。 红羽和近卫是在四月时相识。 从那时候开始,她一直喜欢对方。 喜欢著名叫近卫昴的男装管家。 『——对不起。』 手机传出清澈的女低音。 那是近卫的声音,错不了。 那是针对红羽的告白所给的答覆,错不了。 『……抱歉,红羽。听到你说「喜欢我」,我非常……非常高兴,可是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近卫如此说道。 虽然话语断断绩续,却清晰分明。 任谁都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是…… 『——呀哈哈!』 可是,红羽笑了。 虽然处于这种状况,她却一如平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别道歉,近卫学长。其实我……隐隐约约猜到会是这种结果。』 『……红羽。』 『没错,我明白的。因为——』 『——我猜近卫学长也有心上人吧?』 『!』 瞬间,近卫静静地倒抽一口气。 『……红羽,我——』 『不……没关系。知道以后,我的心情舒畅许多,终于舒畅了。』 『……红羽。』 近卫再次呼唤红羽的名字。 红羽闻声,露出满足的微笑。 『好!近卫学长,谢谢你今天陪我买东西!我很开心!永远不会忘记今天!』 真是坦率的道别。 说完这句话,红羽转身背向近卫、拔足奔跑。 接着,她一直线地离开公园。 『红——』 近卫原本想追红羽,却又停下脚步。 我想她应该也明白,自己最好别去追现在的红羽。 可是…… 「啊!蠢鸡,你要去哪里?」 我无暇回应政宗,追着红羽跑出去。 或许会被近卫发现的念头曾闪过脑海,但我无法停止。 坂町红羽。 我的妹妹。 我必须追上去。 「——红羽!」 走出公园就是站前大道。 我立刻发现红羽的身影。 她伫立在那里,彷佛在等待我。 接着,她用一如往常的天真笑容对我说: 「呀,哥哥。」 「……嗨。」 「你有听见我的告白吗?」 「……嗯。」 「嘿嘿嘿……我被甩了。」 「……是啊,不过你已经努力过啦。」 「嗯,我很紧张,用尽所有的勇气。可是,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得这么做,得告诉近卫学长我喜欢他。因为——」 「——我一直喜欢着近卫学长。」 妹妹用清楚明白的口吻说道。 脸上挂着依然不变的微笑。 但她的声音略微颤抖。 「哎,哥哥。」 「……干嘛?」 「刚才我跟近卫学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吗?」 「嗯,是妈妈从前说的话吧?」 「对对,我觉得妈妈说的没错。人只要活着,一定会有突然遇上障碍的时候,也有可能因为迪上障碍而跌倒。」 「……」 「可是……重要的是必须重新爬起来、迈步前进。无论花多少时间,都得设法跨越障碍才行,这是当然的道理。我想……每个人都会面临这种时刻。所以……」 瞬间,温暖的体温接触我的身体。 红羽紧紧抱住我。 她的脸埋在我的胸膛,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我也会……重新爬起来的。可是,现在……可以休息一下吗?」 「……嗯。」 「真、真的只有一下子而已喔!等我休息完后,我会……我会再度爬起来迈开脚步。所以……所以……」 「……别担心,现在有我陪着你。」 我抱紧她的身髅。 宛若安慰她似的,用力抱紧她。 「……」 瞬间,红羽哭了。 彷佛胸中积蓄的事物全部满溢出来,她把脸埋在我的胸膛,泪珠一颗颗滴下,放声大哭。 我想,这应该就是妹妹的初恋告终的瞬间。 第一章 借宿生活 台版 转自 [emailprotected]轻之国度 十一月,焦灼柏油路的残暑早已消失殆尽,凉意抢在冬天造访之前微微袭来的季节。然而,它亦是「丰饶之秋」,栗子、柿子、秋刀鱼等各种时令美食点缀餐桌,日子和乐又安稳。 当然,对我而言亦然。 「来,弄好了,蠢鸡。」 「哦,谢啦,政宗。」 我道谢之后,从她手中接过早餐的味噌汤。 没错,这里正是她的套房。 宇佐美政宗。 和我同年级的同学,同时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二年级社员。 今天是十一月十四日,星期日。 经历一番波折,我们坂町兄妹俩搬进她所居住的高级大厦,至今已过一个月。 「红羽呢?」 「应该还在睡吧。你也知道,她很贪睡的。」 又大又气派的厨房中有张木桌,穿着围裙的政宗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 「真是的,那家伙一点也没变。我们先吃吧?」 「嗯,也好,硬把她挖起来有点可怜。」 「好。对了……政宗。」 「干嘛?」 「你干嘛穿成那样?」 我对着坐在餐桌边的政宗说道。 ——泳衣围裙。 如果要描述政宗现在的打扮,用这四个字最为简洁有力。不知何故,坐在椅子上的她身穿橘色泳衣加围裙,装扮可谓奇特至极。 「你在说什么啊?我穿成这样,当然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好惊人的治疗方式。」 「一起生活一个月之后,我体认到你的女性恐惧症不是三两下便能治好,所以我决定让你先从视觉上适应女生。」 「……搞潜意识效果啊?」 呃,的确,政宗穿着泳衣围裙,教人不得不意识到她是个女生。 「真是的,干嘛露出那种表情,我穿这样不好看吗?」 政宗起身转一圈。 ……不妙,这种装扮的确具有意料之外的破坏力。可怕的泳衣围裙,没想到天下间居然存在这种合成服饰,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可是,你为何选这么奇特的装扮?」 「咦?你不是喜欢这种的吗?」 「并没有。」 「……蠢鸡,你干嘛跟我客套?都已经一起生活一个月,你不用再隐瞒。」 「你才应该停止这种奇怪的客套咧!」 我什么时候变成有奇特癖好的人?不过,现在的政宗如果再穿上吊带袜,眼前的景象的确是极乐天堂啦。 「再说,你穿成这样,不觉得难为情吗?」 「不会啊,既然都住在一起,穿成这样只是小意思而已。」 「是吗……」 「先别说这个。蠢鸡,要有礼貌,吃饭之前先打招呼。」 「是、是!」 真是的,我轻轻叹一口气,带着感谢之意,和再度就座的政宗异口同声说:「我要开动了。」 今天的菜色是热腾腾的白饭、刚烤好又香喷喷的秋刀鱼、蛤蛎味噌汤及纳豆。只要是日本人,看了都会眼睛一亮的日式全餐。 啊,幸好我生在这个国家。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将早餐送入口中。 「……怎么样?」 带着不安的声音问道。 我望向声音来源,只见政宗忐忑不安、视线游移。 一起生活一个月之后,我也懂得察言观色。 这家伙现在最想听的应该是…… 「嗯,超好吃。谢啦,政宗。」 「我、我又不是希望得到你的感谢!只是站在掌厨者的立场,想知道一下感想而已……」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夸赞而害臊,政宗宛若掩饰似地拿起味噌汤啜饮。 一起生活后,我渐渐发现这家伙其实很爱撒娇,大概是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吧。她像爱跟饲主撒娇的小兔子一样,希望别人称赞她。这么一想,她还挺可爱的。 「话说回来,幸好能借住你家。」 我一面剔除秋刀鱼骨,一面说道。 没错,我和红羽上个月本来是住在那个大名鼎鼎的凉月奏大小姐家,然而,实际上是过着被主人当狗使唤的生活。对我而言,那是段连血汗企业都相形逊色的严酷生活。如今和平终于降临,我感到十分高兴。 『你来当我的家人!』 这一切都要感谢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政宗。 这家伙住的套房很大,一个高中生住起来绰绰有余,所以才有多余的空房提供我和红羽住下,我的确是该好好感谢她。 「……嗯,其实我也很高兴。」 她的口中居然说出这句令人意外的话语。 「咦?」 我呆愣一下,改宗略带腼腆地继续说道: 「我一直独自住在这么大的套房里,你们搬来住或许刚刚好。虽然变得吵闹一点,但偶尔过这样的生活也不坏。」 「政宗……」 「干、干嘛!不要露出那么感伤的表情行不行?害我觉得说这些话很丢脸耶!」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倒觉得昨天去超市时比较丢脸。」 「嗯?发生什么事吗?」 「你不记得吗?我和你去买晚餐材料时,那个欧巴桑店员不是取笑我们『哎呀哎呀,新婚夫妻啊』……」 「唔哇啊啊啊啊啊!别说了!蠢鸡!」 当时的光景似乎重现于眼前,只见泼兔慌张失措,脸蛋像水煮章鱼一样变得一片通红。唉,我们的确住在一起,难怪会被人误会。 「……」 不过,正如刚才政宗所言,偶尔过过这样的生活也不坏。 该怎么形容呢?感觉像泡温泉一样,整个空气暖呼呼的。 老实说,十月发生的那件事对我造成的打击实在太大。对我而言,那毕竟是人生的初体验。 不过,多亏政宗,当时的心伤已渐渐愈合。 「啊,蠢鸡,你的脸颊沾到饭粒。」 「咦?真的吗?在哪里?」 「啊,白痴,不是那里啦!真拿你没办法,我替你拿掉。」 「咦……不、不用啦!因为……」 「因为?」 「这样……很难为情耶!」 「……现在才说这种话?昨天我们还不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 我回想起昨晚的光景,忍不住脸红。 说来都是红羽不好。 附近的影片出租店正在举办半价优惠活动,红羽去租dvd,谁知居然租到恐怖片,内容还十分惊悚,吓得我们三个直发抖。 问题是发生在看完电影之后。 不知何故,政宗居然来到我的寝室。 虽然政宗本人如此辩解:「不、不是啦!今天睡这个房间风水比较好!」但她十之八九是看完电影后怕得不敢独自睡觉。何况,她根本不信风水吧! 总之,如此这般。 我们昨晚忍着害羞之情,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不,我可以赌上男人的尊严发誓,我们绝对没有乱来!毕竟我有女性恐惧症。 「……」 话说回来,睡同一个房间似乎太过火一点。 活像真正的新婚夫妻…… 「好啦,我替你拿掉。」 「啊!」 正当我想得出神时,政宗已替我拿掉脸颊上的饭粒,接着又把指尖上的饭粒送往自己的口中……这家伙怎么吃得这么理所当然? 「 干、干嘛?丢掉很浪费耶!」 「不……你也不用吃下去吧?」 很难为情啊!害我的颜面温度直线上升。 「哎,蠢鸡。」 政宗小声对着拚命自行冷却的我说道。 「……今天我还可以去你的房间睡觉吗?」 「嗯?可以是可以,你还会怕啊?」 「你、你很罗唆耶!蠢鸡!因为那部电影很可怕嘛!一堆人死得莫名其妙。」 「没办法,毕竟是恐怖片。」 「而且……睡在你身边,我比较安心。」 「……」 呃,政宗小姐,拜托你不要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么让人害臊的对白行吗?别说要冷却,我的体温反倒变得越来越高,呈现局部性地球暖化趋势。 「……」 不过……也罢。 刚才也说过,偶尔过过这样的生活还不坏。 甜蜜温暖的生活。 对于在凉月家历经惊涛骇浪的我而言,这可说是最好的复健。现在回想起来,我从小就在杀气腾腾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或许这样的生活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永别了,终日进行格斗技训练的每一天。 啊,好幸福。 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在家里和她享受一下温暖的生活,应该不为过吧? 没错,宇佐美政宗。 如梦一般。 我和她在这个套房里,过着如梦般的幸福生活。 ♀x♂ 「快点起床!蠢鸡!」 扎人的带刺声音传来,同时,腹部感受到一阵剧烈冲击。我像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样哀叫一声,身子僵成v字肜。 踵落。 从受伤程度判断,加害人应该已经手下留情,但这股冲击依然足以让我清醒。真是崭新的叫人起床方式!和红羽的摔角游戏相较之下,这招好多了。 「……嗨、嗨,早安,政宗。」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道早安。 拿起手机一看,现在的时刻是上午七点半。我的肚子上是政宗穿着黑色膝上袜的玉腿。想当然耳,她的服装不是泳衣围裙,而是再正常不过的便服。 「说什么早安!你还是一样贪睡,难怪你妹每天早上都要对你施展摔角招式。」 「就算我再怎么贪睡,你也不用踢我吧?」 「这不是踢,是踩。」 「意思差不多啦!」 「没办法啊,不管我在你耳边怎么叫,你都不醒来。先别说这个,你是不是作了什么怪梦?」 「咦……」 奇怪,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刚才作什么梦。 只觉得似乎是个非常温馨的梦…… 「算了,瞧你边睡边贼笑的模样,反正不会是什么正经的梦。」 「观察别人的睡相,未免太没品吧!」 「我、我才没有观察呢!又没有仔细打量你!」 「是吗?对了,政宗。」 「干嘛?」 「把你的脚移开我的肚子吧。从这个角度看去,你的裙底风光一览无遗,对我的心脏有害……呃!」 我好心忠告她,她却又踩我的肚子一脚,而且这次的力道比上次更强。 至于加害人则是一面大发脾气地骂「白痴!蠢鸡」,一面走回厨房。 「唉……」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离开床铺,「唔」了一声,做一个简单的起床伸展操。我好歹是坂町家长男,这点攻击对我来说根本是家常便饭。 「啊,话说回来……」 怎么搞的? 我好像已经完全习惯这种生活,或者该说是这种气氛。 一个月。 我和红羽离开凉月家、借住政宗家,已经过一个月。 『你来当我的家人!』 当时政宗如此说道,使用娇夜给她的主人券,把我和红羽从雇用锁链中解放出来。 不过,她所说的「家人」二字其实暗藏玄机。 因为…… 「结果我的待遇,和待在凉月家时根本没变。」 我一面看着刚才躺的床铺,一面沉重地叹一口气。 不,或许现在的待遇比受雇于凉月家时更糟也说不定。 睡袋。 没错,我是裹着睡袋睡在政宗居住的高级大厦阳台上。人生会发生什么事,真是无法预料,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落得在大厦里露营的田地。 而且…… 「这就是我的房间啊……」 我说出一个月前初次看到这玩意儿时的话语。 纸箱。 设置于阳台角落的,是用现成纸箱拼凑而成的临时住所,入日上方还以可爱的手写字迹写着「蠢鸡」二字,实在令人哭笑不得。 没错——这个纸箱屋便是我现在的房间,里头的睡袋则是床铺。 真是的,这样子活像是…… 「……狗屋。」 我又叹一口气,缅怀着刚才的幸福美梦,在胸口刻下一句话—— ——这就是现实。 即使变更住处,我的待遇依然是当一只狗。 ♀x♂ 「没办法啊,因为是我在养你们。」 政宗家的客厅。 政宗坐在客厅的餐桌边,一面啃着早餐的吐司一面说道。 「不要用『养』这个字行不行?」 「为什么?」 「呃,你还问……」 「这里是我家,你们根本不会煮饭,饭都是我煮的;非但如此,连洗衣服和其他家事也几乎都是我在做……」 「……对不起,我很惭愧,请别再说下去。」 「而且,还硬逼我替你洗内裤……」 「别说那种引人误会的话行不行!」 我的内裤是我自己洗的!而且是用手洗!这一个月以来,我已经十分了解浣熊的心境。 「没办法啊!我不想把你的内裤和我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里。」 「你是思春期的女生啊?」 「我本来就是思春期的女生!」 「……咦?是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因为你感觉和妈妈差不多……呜咿!」 政宗的脚跟在桌底下对我的脚背施展爆击。 「你刚才说什么?」 「对、对不起……」 「不要以为道歉就没事。听好,刚才的话你要是敢再说一遏,我就连纸箱屋都撤走。」 「……是,我明白,政宗小姐。」 我立刻举白旗。 裹睡袋睡阳台实在太痛苦。暑假去温泉旅馆时,被排挤的大叔似乎曾干过这种事,但我可没有他那么耐操。 再说,刚才我说的那句话的确太失禝。 毕竟我受到政宗这么多照顾,和吃软饭的男人差不多,唯一的差别是我把妈妈汇来的钱交给政宗当生活费,勉强保住男性的尊严。 「话说回来,为什么我得睡在纸箱里?」 「你一个月前好像也问过这个问题。」 「很可惜,错了一点点,应该是这一个月以来我每天都问这个问题。」 「那你应该知道答案吧?你睡纸箱就够啦。」 「……我记得你当时是对我说『你来当我的家人』吧?这是你对待家人的方式吗?」 「你在说什么?宠物也是家人啊!」 「……」 政宗的表情看来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人权保护团体为什么没盯上这家伙?我恨不得立刻冲去 儿童谘询所。 「纸箱屋有什么不好?这是现在最流行的节能住宅耶!」 「即使是小学生的暑假作业,设计得也比这个好。」 「罗、罗唆!我的美劳本来就很烂啊!我肯替你做,你就该心怀感谢!」 「那你也不该把我当宠物……」 「放心,这栋大厦可以养宠物。」 「不是这个问题!」 「不然是什么问题?也不想想你在凉月家还得穿狗狗布偶装,现在能穿普通的衣服,已经很好了。」 「唔……」 可恶,我无法反驳。 的确,和凉月家的生活相比,这里的生活确实好一点。虽然住在阳台给我的感觉,比起当宠物更像当家庭菜园的蔬菜,但是,和连血汗企业都相形逊色的佣人生活相较之下,还是这里的待遇比较好。 可是…… 「扣除你和红羽的房间,这里还有空房吧?差不多该让我从阳台生活解放——」 「不行。」 政宗靳钉截铁地断然拒绝。 「蠢鸡,不是我不相信你,但你毕竟是思春期的男生,说不定会一时鬼迷心窍,做出不好的行为。」 「不好的行为?」 「比如偷偷洗我的内衣裤……」 「这么体贴的主夫有什么不好?」 「你、你你你你又不是主夫!」 「你干嘛那么激动地否定?」 「因、因为……总之!目前你的居住空间就是那里!可以上锁,我会比较安心。」 「安心的只有你而已。」 现在是十一月或许还好,到十二月,我搞不好会冻死耶!住在高级大厦里却冻死,实在很难笑。 「干嘛?你有怨言的话,不如回去那座宅邸如何?」 「!」 ……不行。 唯有这件事我办不到。 因为宅邸里有她在。 近卫昴——我喜欢的女孩。 上个月,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意后,我正式向她告白……结果完全失败,彻彻底底被她甩掉。 换句话说,我失恋了。 我常听人说「不成功,便成仁」,其实这句话根本是事不关己的人才说得出口的风凉话,偶尔也该考虑一下「成仁」的人是什么心情啊!像我都已经过一个月,伤口仍未愈合。请善心人士替我施放伯荷x米(注1)! 「再说,一个月前离开凉月家宅邸时,我不也问过你:『真的要来我家吗?』」 「嗯,那时候我是同意啦……」 注1伯荷伊米,电玩《勇者斗恶龙》中的回复咒文。 九月下旬时,我以为我家两个月后便会重建完毕,很快就能离开政宗家。 谁知天不从人愿。 说来不幸,由于十月时下了好长一阵子的雨,工程进度大幅落后,我家要等到年底才能重建完毕。 所以到十一月时,我和红羽依然住在政宗家。 「……红羽,你能不能把牛奶拿给我?」 「嗯、嗯。哥,给你。」 坐在餐桌边的红羽将牛奶递给我,她看起来战战兢兢的。 平时的她绝不会如此蒌靡。别的不说,光是她在吃饭时一直保持沉默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可思议。 坂町红羽。 我家的小怪兽这一个月以来都是这样子,原因应该是在凉月家度过的最后一个早晨进行的摔角游戏。 当时因为失恋后遗症而遗体鳞伤的我,对着红羽大叫「继续用摔角招式殴打我」,这件事似乎让红羽受到极大的打击,从那时候以来,她一直处于萎靡状态。 看来她似乎以为我发疯了。 唉,看到那副光景,也难怪她这么想。换成是我,如果家人变成那样子,铁定会毫不犹豫地送他去医院或警局,再不然就是去除灵。 总之,最近的红羽温顺到吓人的地步,居然完全不对我施展摔角招式。 所以,每天早上叫我起床的任务便由政宗接手。虽然我这下子总算从长年以来的摔角地狱中解脱,可是,那已经成为生活习惯的一部分,现在没了我反而觉得怪怪的。 「反正你们家过一阵子才会盖好吧?既然如此,就在我家住下来。能够住这种高级大厦,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户长嚣张地挺起胸膛。 哦,对了,说到高级大厦…… 「哎,政宗,最近……是不是有点奇怪?」 「咦?奇怪什么?」 「就是……我和红羽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不是发生很多怪事吗?」 「的确发生很多事,但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 不,会觉得那些事没什么大不了,是因为她的神经太粗。 一个月前。 我们搬来以后,最先面临的震撼弹是——灵异现象,亦即俗称的顽皮鬼现象。 政宗这种贫穷少女能够住在这样的高级大厦里,是因为这里是写实版鬼屋,租金极度便宜。 打从借宿生活第一天起,我便完全明白租金便宜的理由。 只要一睡觉,一定会被鬼压床,其他还有凭空传来的怪声、明明没拿出来却出现在桌上的杯盘、自动打开的电视等等,有害心脏的事件多如牛毛,这间套房铁定被诅咒了。 但不知何故,最近这些状况完全平息。 站在厉客的立场,这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消失得这么突然,反而让我觉得毛毛的。 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呃……哥哥。」 说来意外,此时开口的居然是红羽。 这家伙之前也被这间套房吓得心惊胆跳,起先甚至怕得跑去政宗房里睡。我这个妹妹最怕鬼,据说理由是没有实体的对手她打不赢。 所以,这可是相当稀奇。 这家伙居然会加入她最害怕的话题? 「哥哥,我可以说吗?」 「嗯、嗯,怎么啦?」 「呃,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只是一直说不出口……大约三个礼拜前的晚上……我碰见那个人。」 「……」 刹那间,我全身都冒出鸡皮疙瘩。 ……那个人是谁? 我满心疑惑,红羽的口吻则是非常沉重,活像「世界奇妙物语」的塔x利(注2)。 「当时应该是半夜三点左右,我想上厕所而走出房间,结果碰上了。」 「碰上……碰上什么?」 「就是……那个人啊。」 「……」 那、那个人该不会是……之前政宗所说,占据套房的g吧?附带一提,g既不是钢x也不是读卖巨x,而是ghost。 「我吓一大跳……」 「是、是啊!当然会吓一跳。」 要是我遇上同样的状况,也会吓一大跳。想当然耳,这间套房里除了我、政宗和红羽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居住。 「那个人看起来是穿着白色洋装、留着长发的年轻女人。她对吓一跳的我说:『哎,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 注2 「世界奇妙物语」为日本专讲奇闻怪事的深夜节目,由塔摩利担任旁白。 「我、我很害怕,所以……」 「所、所以?」 我发现自己反问的声音居然在颤抖,因为红羽说话的口气根本不是在开玩笑。清爽的早晨转眼间化为战栗的恐怖秀。 「我……我……」 红羽对着暗吞口水的我说道。 「忍不住……把她摔出去。 」 「……」 嘿,暂停一下。老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反射性地把那个人摔出去。」 「摔、摔出去……」 「而且是用德式拱桥摔。」 「你是说真的吗?」 「那真的是会心一击,如果是拳击赛,助手铁定扔出毛巾。那是双方交手四秒就ko的秒杀剧。」 「……」 好恐怖…… 比起幽灵,这个若无其事地对未知存在施展德式拱桥摔的摔角痴要来得恐怖许多。 「接下来才是重点。」 红羽继续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咦?故事还没结束吗?该不会那个人为了报德式拱桥摔之仇,附身在红羽身上吧?若是如此,那可不得了,我得快点去找驱魔师。 「我把她摔出去以后,她慢慢站起来……」 「……嗯、嗯。」 「用很严肃的表情对我这么说。」 红羽带着正经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开口—— 「『谢谢,我终于可以成佛了。』」 「你骗人~~~~~~~~」 听到这种比扯铃还扯的桥段,我忍不住大叫。如果我是某部知名棒球漫画中的斯巴达老爹,铁定会翻桌。 「我、我才没有骗人!全都是真的!」 「冷静下来,红羽,我想你一定是太累。」 「我才不累!」 「不,我不是说你累,是说你被附身了。」(注3) 「被附身?」 「啊!对不起,妈妈,我保护不了红羽……」 「拜托你不要那么后悔,哥哥!」 红羽对着完全不相信她的我大发脾气。 不不不,因为这种桥段实在太离谱,为什么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便能成佛?即使是gx美神,也无法用这么惊人的方式除灵。 「我也觉得一碰面就突然使出德式拱桥摔,实在太失礼。」 「岂止失礼,在大街上干这种事可是犯罪。」 「所以,我决定和坂本小姐好好谈一谈。」 「谁是坂本小姐?」 「咦?我没说吗?就是那个人啊。机会难得,我们决定自我介绍一下,所以她就把她的名字告诉我。」 「拜托你别再说些让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话!」 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被附身吧? 注3日文「疲累」和「被附身」的发音相同。 和幽灵交谈,怎么想都是精神有问题,并非「异文化交流」一语便能带过。 「然后啊,坂本小姐告诉我,其实她也很累。毕竟,最近经济不景气。」 「经济不景气和幽灵有什么关系?」 「她说她光看电视新闻,心情就变得很沉重。」 「没想到坂本小姐还挺神经质的……」 「所以,她本来就打算找机会成佛。她还说,她玩哥哥也玩腻了。」 「原来发生在我身上的灵异现象全都是在捉弄我吗?」 小心我宰了你喔!坂本! 不,冷静下来。坂本小姐已经死亡,她的职业是幽灵啊! 「所以她偶然碰上我,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之后,便觉得心满意足。」 「为什么挨一记德式拱桥摔之后会心满意足?」 「坂本小姐说她是摔角迷,死前一直很希望能被狠狠摔一次看看。」 「好惊人的留恋!」 「我把她摔出去以后,她说:『我可以奔向终点了吗?』」 「她早已经抵达终点啦!」 你已经死了!已经穿越终点线一次!只是为了找寻成佛的机会才留在人世吧! 「坂本小姐还说:『对不起,过去一直拉着你们陪我消磨时间: 」 「莫非……这间屋子里发生的各种灵异现象,全都是坂本小姐为了消磨时间而搞出来的?」 「坂本小姐生前便喜欢吓人,变成幽灵之后,更是以吓人为己任,使命感完全燃烧起来。」 「干嘛燃烧这种没用的服务精神!」 她是刚出道的搞笑艺人吗?尽把干劲用在奇怪的方向上,也该替我们这些被她拖下水的人想一想吧? 「坂本小姐最后说『谢谢,再见』以后,便从我面前消失。」 「最后倒是走得挺干脆。」 「正确地说,应该是『谢谢,再见……我会在地狱等你的,四眼田鸡』才对。」 「这种时候干脆地离开就好啦!」 「呀哈哈!别担心,哥哥,这句话一定是坂本小姐开的玩笑。坂本小姐是个很幽默的人。」 「那也不用在临走前留下这种让人不舒服的话啊!」 坂本小姐,求求你上天堂吧!还有,如果可以,等我成为老爷爷往生以后再和我见面,到时我会带着羊羹或红豆饼当伴手礼。 「总之,刚才我说的是发生在三个礼拜前的事。不过当时是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不知道这究竟是现实中发生的事还是在作梦,所以一直不敢提起。现在说出来,感觉舒服多了!呀哈哈~」 红羽快活地笑着说道。 ……拜托,千万要是梦。 我使尽全力如此祈祷。 刚才那番话实在太不真实。红羽一直不敢说,应该是不希望别人认为她在妄想。 不过,事实上,灵异现象的确已完全消失。 或许一切都是偶然,但对于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我们而言,这是个再令人开心不过的好消息。我想,身为户长的政宗一定也很开心…… 「呜呜……再见,坂本小姐……」 「你在哭什么啊!」 我忍不住吐槽。 只见政宗嚎啕大哭,泪流满面。 咦?为什么?坂本小姐成佛,她那么舍不得吗? 「罗、罗唆!没办法嘛!」 「呃,为什么?」 「一直以来,这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有其他人在总是比较安心……」 「……」 呃,你说的其他人是幽灵耶!话说回来,这家伙明明是只泼兔,却这么怕寂寞。 「……」 不过,思及政宗生长的家庭环境,这也难怪。 在我们搬来之前,政宗一直独自住在这栋高级大厦的套房里。 ——家庭因素。 用这四个字便可说明政宗的状况。 政宗目前被迫离开家人、独居在外,难怪她会变得这么怕寂寞。毕竟她和我们一样,只是个平凡的高中生。 所以,或许我和红羽搬来这间套房是件好事。 「我吃饱了。拜拜,哥哥,我要去参加社团的自主练习。」 吃完早餐的草莓果酱吐司后,红羽规规矩矩地合掌说道。 「咦?政宗,你不跟她一起去吗?」 「自主练习不去也没关系,我请假。再说,今天是星期日,我才不想练习。」 「咦?很好玩耶!干嘛不来?」 「觉得那种练习好玩的应该只有副社长和你吧。啊,坂町,你三点前会回来吗?」 「呃,我不确定,得看练习内容而定……」 「是吗?好吧,今天三点超市有特卖,如果你赶不上,我只好带蠢鸡去。」 「了解,兔咪学姐。」 「……要我跟你说几次?别用那个绰号叫我……」 「呀哈哈,有什么关系,我们像一家人啊!再见!」 红羽留下这句话后,快步离开客厅,她遗是一样冒冒失失的。话说回来,手工艺社的自 主练习是什么? 「你妹真的很吵。」 政宗一面收拾自己的碗筷一面说道。 这么一提,红羽似乎变得开朗一点。 莫非是把坂本小姐的事说出口以后,觉得舒服多了呢?她打起精神是无妨,只要摔角地狱别因此重启即可。 「不过,偶尔和她这样的人在一起也不错。」 「咦?」 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政宗突然如此说道。 「其实……我是独生女,一直很希望有姐妹。」 「哦、哦……」 「怎、怎么?干嘛露出那种困扰的表情?」 「不,因为……你要她这种姐妹啊?」 坂町红羽虽然是我妹妹,但我不得不说,她实在太危险。我认为她应该列入「华盛顿公约」的保护动物清单里,豢养在上野动物园比较好。 从我这个与她在同一个家里一起生活十几年的人看来,和红羽一起生活像在养狮子或西伯利亚虎一样,随时可能被咬。 「可是,习惯了就好吧?」 「你会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挨过她的摔角招式。」 「每天给她饭吃、照顾她,她便会乖乖听话。」 「你果然把她当成宠物!」 这家伙要否定人权到什么地步?在这个家里,我大概是家犬,红羽是家猫,两个人都是以「提供住处」为条件被政宗饲养。 「我又下是真的当她是宠物。」 「那你干嘛那样说?」 「唔……因为……像刚才那样当面说『我们像一家人』,多难为情……」 政宗小声地喃喃说道,脸颊微微泛红。 ……一家人。 这的确是个教人难为情的字眼,不过,我们现在的关系的确近乎一家人。 我、政宗和红羽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起先虽然有点困惑,但如今已过一个月,人类面对任何环境,迟早都会适应。 我想政宗应该也一样。 这一个月以来,她已经适应红羽,现在她们的感情像真正的姐妹一样好。 老实说,过去的她根本无法想像眼前的景象。 ——疑心病。 政宗由于家庭环境复杂之故,有着极为严重的疑心病。不过,这样的她如今似乎对红羽敞开心房。当然,红羽的为人应该也对她有所影响,毕竟红羽是个开朗活泼、再怎么努力也说不了谎的人。 所以,现在的关系应该不坏。 在特殊家庭环境中长大、一直很渴望亲情的政宗,和无家可归、寻找居所的我以及红羽。 我们住在一起,可谓是一种共生关系。该怎么说呢?我们满足彼此的愿望。政宗会使用「宠物」这么夸张的字眼,应该只是为了掩饰害臊而已。 「……」 至于我……或许也是藉由适应政宗家的新生活环境来逃避近卫的事。 失恋。 一回想起来,当时的光景又鲜明地重现。 游乐园的游行之夜。 我向近卫告白,却被她断然拒绝。 「……」 这么一提,发生那件事之后,我几乎没和近卫说过话。虽然我们说好要「继续当死党」,但还是觉得尴尬。 老实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因为仍未重新以死党的身分和近卫说话,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摆脱失恋的阴影。 「……」 不,或许是我不想摆脱吧? 因为,虽然被近卫拒绝后已经过一个月,我还是…… 「好,既然早餐已吃完,该开始了吧?」 身旁传来的声音令我回过神。 不知何时,政宗已经把我的碗筷也收拾好。 她穿着小号的粉红色t恤、白色短裙及黑色膝上袜。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政宗却相当注重打扮。红羽正好相反,总是穿得很随兴,通常都是以休闲服或睡衣居多。 「开始什么?」 我忍不住问她。 今天是星期日,对于我们这些高中生而言,也是安息日,我记得我没有安排任何行程。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政宗啼笑皆非地说道。 「当然是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 对喔! 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或许真如政宗所言,我还没睡醒。 这一个月以来,自从我搬到这里以后,和政宗一起进行不少治疗女性恐惧症的疗程,而且斯巴达程度更胜以往。 那些疗程非常极端,我就略过不说明。总觉得我流鼻血昏倒的次数,已经超越天上星星的数目。老实说,我有点累了,连我自己都快变成星星。 「喂,别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你也想治好女性恐惧症吧?」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 「那就该心怀感激才对,我亲自帮你耶!」 「也是啦。可是……你会不会太过起劲?」 该怎么说呢?政宗似乎很执着于治好我的女性恐惧症,有什么理由吗? 「我、我才没有很起劲!只是……」 「只是?」 「只、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希望你能早日治好女性恐惧症,和女生谈恋爱……」 不知何故,她说最后那句话时,嘴里像含着卤蛋一样。 唉,我知道政宗是很认真在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只是治疗方式太过激进。 不过,这样也好。 离开宅邸后,我不仅没和近卫碰面,和凉月也鲜少碰面。我们是同班同学,上学时自然见得到面,但是几乎没交谈。我总觉得那家伙在躲我。 光是躲我倒也罢了——可是,近卫和凉月的关系似乎也变得不太自然。 「好,开始吧!别担心,我已经想好今天的治疗方法。」 「呃!」 政宗的死刑宣告将我的思绪吹得烟消云散。拜托,饶了我吧!这家伙想出来的方法总是过度斯巴达又残酷,显然是震撼疗法。 「呵呵~别怕。」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政宗如此说道: 「今天的治疗方法比较温和。」 「咦?」 「我领悟了一个道理。不是有个童话故事叫《北风与太阳》吗?」 「北风与太阳?」 我记得是北风和太阳比赛谁先脱掉旅人衣服的故事。北风想用冰冷的风硬生生刮走衣服,但是失败了;后来太阳灌注温暖的阳光,成功让旅人自动脱下衣服。 「基本原理和这个故事一样。」 「你要脱我的衣服?」 「别别别别别胡说啦!」 「不然呢?」 「我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你还不明白?换句话说,过去的我是北风,只会用强硬的方法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不过今天我转换方向,改走温和路线。」 「温和路线……」 哇,我完全无法想像。 如果真是像太阳一样的温和疗法就好了…… 「如果这个疗法无效,我会走回北风路线。」 「啊啊啊!」 「当然啊,我最讨厌宠坏人。虽然今天的治疗是大放送,但要是没有成效,以后只好进行更加严厉的斯巴达治疗。」 「……」 听见这残酷的宣告,我的冷汗流个不停。 哇,她居然对我施加这种近乎威胁的压力?根本是灼热的太阳。话说回来,这只泼兔真的能够进行温和路线的治疗吗? 「 好,你先站起来。」 我忐忑不安地遵照政宗的吩咐站起来。我现在寄人篱下,没有拒绝的权力。 「别动喔。」 政宗说完移动到我身旁,和我并肩而立。 「嗯,准备完成。」 「什么准备?」 「咦……就、就是……」 「还有,你可以告诉我要采用什么疗法吗?」 我也需要做一下心理准备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教我心惊胆跳。 「唔……知道啦……」 不知何故,政宗的脸庞羞红。 「你要和我……牵手!」 「……啥?」 听到这个令人错愕的回答,我不禁目瞪口呆。 牵手?比起过往的治疗方法——例如政宗穿着泳衣硬抱住我,这的确温和许多。 不过……为什么? 现在要我做这种简单又温和的行为,我反而难为情。 「……」 扑通! 或许是因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故,我的心脏猛烈跳动。 没错,虽说共同生活一个月,已经习惯了……但我毕竟是住在女生的套房里。 换句话说,这是「同居」。 由于红羽也住在一起,我的房间又是阳台上的纸箱屋,自然不可能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虽然这么说,但起先我还是很紧张,直到最近才渐渐适应,甚至说得出「我们都是一家人」这句话。 可是——现在红羽不在家。 换句话说,家里只有我和政宗两个人。 「快、快点啦!」 正当我暗自寻思之际,身旁的政宗紧紧抓住我的手掌。 女孩的娇小手掌。 柔软的触感,隐约传来的温度,以及微微作响的鼓动。 …… 不妙,这比我想像的更难为情。 接受严酷的疗程时,还能靠着一股气势盖过羞怯之情,但手牵手这种简单的行为,却让我不得不意识到对方。 宇佐美政宗。 ——和我一起生活的女孩。 「!」 「蠢鸡,你不要紧吧?」 「嗯、嗯,还好……」 好险。或许因为我强烈意识到自己正和女生牵着手,女性恐惧症因此发作,让我险些流出鼻血,意识也变得昏昏沉沉。可恶,这比我想像的更严酷。 「如果你很痛苦,可以放手。」 「不、不用担心。」 不过牵个手就哇哇叫,未免太孬种。 我得忍住。 何况,进入第二学期以后,我和女生接触的机会变多,女性恐惧症应该比从前改善许多。 ——没问题。 只要保持冷静,一定能抑制症状发作。 「……」 沉默支配着客厅。 不知道经过多久? 我感受着和女生牵手的羞怯之情及扑通乱跳的心脏鼓动,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克制症状发作。 唔……不过,我已经濒临极限…… 「——没问题的。」 正当我要举白旗投降时,突然听到见了平时的政宗绝无法想像的温柔声音。 「有我陪着你。」 「……嗯,谢啦。」 我用道谢回应她的鼓励。 ……不能输。 让女生担心成这样,身为男人的我岂能认输? 再撑一下子,应该没问题! 「…………」 接着,又是沉默。 这次的沉默此刚才更长。 「……应该够了吧?」 政宗突然如此说道并放开手。 同时,我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 「喂、喂!怎么回事?」 「没、没事,别担心,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是吗?那就好……」 政宗从上方窥探我的脸,表情带着不安。 不过——刚才的治疗应该有些成效。 因为我居然能够长时间接触女生。 能够如此长时间接触女生,大概只有暑假旅行时在墓前抱住近卫…… 「!」 停止,别回想。 近卫昴……我已经被她甩了耶! 既然如此,为何一想起她依然会心跳加速? 「呵呵,看来这个疗法挺有效的,你和我牵手牵了很久。」 政宗和我一样体认到治疗的成果,开心地挺起胸膛。 这次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 我的女性恐惧症的确有所改善。 所以,今天到此为止…… 「那么,我们继续进行第二阶段。」 「呃!」 「慢着,你干嘛露出那么嫌弃的表情?难得有成果,当然应该乘胜追击,继续治疗啊!」 政宗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喂喂,这样哪是和煦的太阳?简直是某个经常激动大叫「散发你的热力吧」的网球选手(注4)也自叹弗如的炽热太阳! 「第二阶段要做什么?」 「别担心,我已经拟好计划。」 政宗挺起胸膛,呵呵一笑之后才又说: 「等一下你和我一起去买东西。」 「买东西?」 「对,我正好想贯冬季衣物,你陪我去买。当然,要手牵着手一起去。」 「啊啊啊!」 注4指日本前网球国手松冈修造。 「唔,你干嘛那么惊讶?只是去买东西而已。」 「可、可是……」 该怎么说呢?手牵着手购物实在太丢脸。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我常陪政宗购物,但大多是买菜,而且红羽多半也在场。 可是,今天只有我们两人。 这个……不是俗称的约会吗? 「没、没办法!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我也觉得和你手牵手买东西很丢脸啊,但这是疗程,没办法!」 政宗的心境似乎和我一样羞怯,脸颊变得一片通红。 …… 唉,也罢。 同住一个月之后,正如红羽所言,我们的关系比起朋友,更接近家人。 既然如此,手牵手买个东西应该无妨。 「那我现在去换衣服,你也去换,三十分钟后出发。」 「太久了吧?」 「别抱怨,女生得做很多准备的。」 「是、是,知道啦!」 我倒觉得用不着那么费事。既然都已认识这么久,哪还会注意她的发型或妆容?不过,注重这些小细节的她很有女人味,很可爱就是了。 「听清楚了吗?三十分钟后准时出发。」 政宗说完,正要走出客厅…… 叮~~~咚! 一道悠哉的门铃声响起。 「真是的,谁啊?在这种时候上门……」 政宗略微不耐地走出客厅,用走廊上的小型萤幕确认访客是谁。 话说回来……到底是谁? 政宗的朋友不多,访客自然很少,会上门的顶多是推销员。 莫非是红羽忘记拿东西?可是她有套房的钥韪。 唔,会是谁呢? 「蠢鸡,我有话跟你说。」 正当我歪头思索时,政宗似乎已经打发访客,只见她从走廊探头进客厅,对我如此说道。干嘛?莫非访客和我有关? 「呃……虽然很突然,但等一下有客人要来。」 「客 人?」 「嗯。住在我们隔壁的佐佐木先生昨天不是搬家吗?现在有人要搬进来。」 「哦,这么一提,昨天吵吵闹闹的,原来是因为搬家。」 由于住在右邻的佐佐木先生搬家,昨天隔壁的套房闹哄哄的。我不清楚他搬家的理由,只听说是突然决定要搬走。 「刚才按门铃的是来通知消息的管理人。入住隔壁空房的人要来我们家打招呼。」 「哦?礼数真周到。」 最近的人早已不时兴这一套,而且,会搬进这种高级大厦的人应该很有钱。 「啊,好像来了。」 叩叩! 有人轻轻敲着政宗的家门,似乎是新邻居来访。 「蠢鸡,你不用见客。」 「我知道。」 我们同居的事除了凉月家的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 当然,学园里的人全都不知情。 没有血缘关系的高中生男女同居一室,社会观感不佳。管理人似乎已经发现这件事,但大概是因为个性不拘小节,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今天的客人还是由政宗独自招呼比较妥当。 「那我去应门,你待在客厅里。」 然后,政宗前去开门。 嗯,这时候我应该乖乖待在这里。 「……」 不过,我决定从容厅探头窥探一下。 因为我很好奇搬来的是什么样的人。 话说回来,我身边尽是些特立独行的人,就算搬来的是个怪人,我也不会太惊讶。 客厅莳的走廊和门正好连成一直线。 我偷瞄一下,只见政宗正在开门。 金属门开启。 站在门后的是—— 「!」 瞬间,我只能惊愕以对。 「……早、早安。」 一道含蓄的女低音响起。 站在门后的是穿着管家服的苗条美少年,这个身影我极为熟悉。 「……近卫。」 我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个名字。 没错,近卫昴。 来访的正是凉月家的男装管家。 「昴、昴殿下?」 开门的政宗大为惊愕。 ……怎么回事? 近卫怎么会跑来这里? 还有,来访的不是新邻居吗? 「你好,宇佐美。」 紧接着传来的是道凛然的声音。 当然,这道声音我也很熟悉。 近卫身后是凉月奏。 我之前的主人带着一副她人在这里是理所当然的表情,向政宗打招呼。 「为、为什么连你都在!」 政宗立刻大叫。 毕竟凉月和政宗原本就合不来。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 不知是因为价值观不同,还是因为政宗能够尽数识破凉月的看家本领——胡说八道,她们素来水火不容,也就是所谓的天敌,关系比眼镜蛇和鼬鼠更为险恶。 话说回来……为什么? 凉月怎么会登门拜访天敌政宗? 「呵呵,别那么生气,宇佐美。」 凉月无视手足无措的我们,依然维持一贯的从容不迫。 「我们只是来打声招呼而已。」 「咦……」 政宗似乎从凉月的笑容中察觉到什么,因而瞬间冻结。 顺道一提,我也一起冻结了。 我的脑袋濒临当机,看来不强制关机是无法重新启动。 ……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淹没我的脑海。 凉月说的「打招呼」,莫非是—— 「没错,这是搬家的招呼。」 凉月微微拎起裙摆,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 接着,她对仍在当机中的我们——说出惊愕的一句话。 「我们是今天刚搬到你们隔壁的凉月奏和近卫昴,以后请多指教,宇佐美,还有——次郎。」 第二章 邻居进化 听说住在大厦或公寓这类出租住宅,最重要的是和邻居之间的关系。 能够和邻居和睦相处当然最好,但若邻居是在深夜用超大音量播放重金属音乐的疯子,或是老对垃圾分类有意见的人,那可就累了,得因此顾虑很多事, 就算如此,她们变成邻居关系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来,喝茶。」 「呵呵,谢谢,宇佐美,不过,只有茶吗?我难得上门,怎么没准备点心?」 「脸皮真厚,你才应该准备荞麦面吧!」(注5) 「啊,对不起。不过你别担心,我有准备伴手礼。」 「伴手礼?」 「是你最爱吃的红萝卜。」 「你把我当白痴啊!」 「一根不够吗?」 注5日文「荞麦面」音同「旁边」,因此刚搬家的人向邻居致意时,常以荞麦面作为伴手礼,意指「我搬到旁边来了」。 「不管是一根、两根都一样!」 「十根呢?」 「咦?那倒是可以补贴一点家用……」 「呵呵呵,你真像个精打细算的妈妈。」 「谁是妈妈啊!」 「……喂,你们两个够了吧?」 政宗家的客厅。 我们决定先让来访的近卫和凉月进屋里,边喝茶边聊。 不过,状况糟糕透顶。 互为天敌的凉月和政宗光是坐在一起,气氛就变得十分冰冷。我想雅尔达会议的气氛,应该都没有这么紧张。 唉,而且,气氛紧张的理由不仅这一点。 「近卫,你也说句话啊!」 「咦……嗯、嗯,是啊!」 我和近卫僵硬地交谈着。 这也难怪,毕竟自从失恋事件以来,我们几乎没说过话。明明说好要继续当死党,但双方一直处于尴尬状态。 一大小姐,这时候应该好好和次郎他们打招呼吧?」 「呵呵,是啊,昴,毕竟我们要在隔壁住下来。」 「……慢着,你不是开玩笑,是说真的?」 政宗正色问道。 嗯,我懂她的心情。 同校同学突然搬到隔壁,而且搬来的居然是近卫和凉月,这未免太奇怪。 她们和我不同,明明有家可归,为何突然搬家? 「好,我来说明。」 凉月回答政宗的问题。 「其实,我是在累积社会经验。」 「社会经验?」 「没错。既然将来我得继承凉月家,应该离开父母,体验一下独居在外的生活。」 「独居……昴殿下明明和你一起住啊!」 「昴只是似管家的身分替我打理生活,重点是离开父母。」 「……好吧,虽然你的说明很牵强,但我勉强接受。」 「呵呵呵,谢谢,宇佐美。」 「不过——有一点我无法接受。」 政宗用力瞪着凉月。 「为什么你的搬家地点是我家隔壁?」 「咦?当然是巧合啊!我选上的套房正巧在你家隔壁——」 「少骗人!哪可能这么凑巧!」 「正确答案,刚才我说的确实是谎话。」 「你豁出去了是吧?」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这样很好玩。一个月前你们住在我的宅邸里时,不就过得很开心吗?所以我想,既然要搬家,不如搬到你们隔壁。」 「你、你这个享乐主义者!唔唔唔……」 政宗懊恼地紧咬嘴唇。 唉,刚才那番说明虽然牵强,但出自这个大小姐口中,并不会太不可思议。 因为这家伙是恶魔凉月。 这个恶魔般的女人素来讨厌无聊、不断追求乐子,一个月前,她似乎也相当享受和我们同住宅邸的状况。既然如此,为了找乐子而跟着我们搬来,也算合理…… 「唔?」 不,慢着。 这个大小姐该不会…… 「其实我早就想搬过来,只是谈判时费了点手脚。唉~」 凉月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 ……果然。 佐佐木先生一定和凉月谈判过,才会把套房让出来。 真是可怕的恶魔凉月。 我想凉月应该不至于使用强硬的手段……但依她的作风,即使砸大钱也不足为奇。好恐怖,她的行为和都更的建商没什么两样。 「如此这般,我们将在隔壁住下来,以后也请多多指教喔!邻居。」 「我、我才不要!为什么我得和你当邻居!」 「你这么讨厌有人打扰你和次郎的同居生活吗?」 「你、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我和蠢鸡才不是那种关系!再说,坂町也住在我家!」 「是啊,三个人住在一起,就不能乱来了。」 「……乱来?」 「你听不懂吗?宇佐美。孤男寡女同居一室,所谓的乱来,当然是上——」 「闭嘴!别再说!我和蠢鸡才不会做那种事!」 「真的吗?」 「真的!」 「……哼。」 不知何故,凉月直盯着我,连近卫也对我投以怀疑的眼光。 哇,她们根本不相信政宗说的话。的确,孤男寡女同居一室,引来这种误会也不足为奇。 「宇佐美。」 此时,凉月用冰冷的语气开口。 「能不能让我检查一下这个套房?」 「啊?检查……检查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检查看看你有没有和次郎乱来。」 「我、我不是说过我和蠢鸡之间什么都没……」 「没有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唔……别的不说,你有什么权利检查我家!」 「哎呀?我是你们就读学园的理事长独生女耶,当然不能放任本校的学生同居,做出不纯洁的异性交往。」 「居然搬出这套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所以,能请你让我四处看看吗?昴,这么做你没有意见吧?」 「……是,既然大小姐都这么说了。」 「连昴殿下都这样?」 「那就走吧。」 「啊!喂!不要乱搜别人的家!」 见到凉月和近卫站起来,政宗也起身牵制。 话说回来,竟然要检查家中……她们是来搜索民宅的刑警吗? 依凉月的个性,八成是觉得在初次造访的政宗家中四处闲逛很好玩,所以才这么做,但没想到连近卫都赞成。 唔,她那么不相信我啊? 呃,一般年轻男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确可能犯错。 可是,我绝不可能犯下这种错。 因为…… 「我们先去次郎的房间吧。次郎,你的房间在哪里?」 「哦,我的房间在那里。」 「那里?」 见我指向阳台,凉月一脸诧异。 我带她前往阳台观看纸箱屋之后,她的表情由讶异转为傻眼。 「……次郎。」 「干嘛?」 「我是要你带我去你的房间,不是想参观这种小学生打造的秘密基地。」 哦,好厉害!凉月居然吃惊了,实在太稀奇! 唉,看到这种临时住宅,难怪她会有如此反应。 「……次郎,这只是一个恶质玩笑吧?」 连近卫也傻眼地盯着纸箱屋。 呆若木鸡地看着阳台 的主人与管家。 正当我要将真相告诉她们时—— 「你、你在干嘛,蠢鸡!那个纸箱屋是我开玩笑做出来的东西耶!」 背后传来充满辩解意味的话语。 声音的主人是宇佐美政宗。 如假包换,正是这个纸箱屋的制作者。 「凉月奏!蠢鸡真正的房间在这边!」 「宇佐美,真的吗?」 「当然啊!你认为我在说谎?」 「可是,次郎现在的表情正在说:『喂喂喂,别闹了,泼兔,我这一个月都是睡在这个纸箱屋里耶!』」 「他、他的表情才没那么说!对吧?蠢鸡!」 「……嗯、嗯。」 在政宗不容分说的压力之下,我不得不附和她的说词。但老实说,我现在的心境正如同凉月的推涮。话说回来,政宗干嘛隐瞒我住在纸箱屋里的事? (……喂,你是什么意思?) 我要求政宗说明。为了避免近卫她们听见,我特意压低声音。 (没、没办法啊!要是让凉月奏知道你睡在那种地方就糟了!) (那种地方……早餐时你不是说那是节能住宅吗?) (唔……) (而且,你还说我睡纸箱就好,) (唔唔~~对不起,我道歉。我也在反省了,那么做是过分一点……) (你不用那么认真道歉啦。) 我猜政宗大概是为了掩饰同居的难为情,才将阳台划为我的居住空间。 再说,我和政宗是朋友关系。 虽然应该不会发生万一,但要是发生什么男女关系上的问题,那可就尴尬。思及这一点,那个纸箱屋可说是个妥当的判断。 (话说回来,你干嘛骗她们说我的房间在其他地方?) (因、因为……) 政宗略微沉默一会儿。 (要是凉月奏知道你睡阳台,说不定会向你提出其他方案。) (其他方案?) (比如「与其睡在这种地方,不如来隔壁和我们一起住吧」之类的……) (……哦,原来如此。) 的确,凉月很有可能这么说。 毕竟她最爱捉弄我,或许会希望把我留在身边。如果凉月租的套房和这间套房的格局一样,空间应该也很大。 (要是这样……你就会离开我家,说不定坂町也会跟着你搬去和凉月奏同住……) 政宗带着落寞的表情喃喃说道。 ……怎么回事?这一点也不像泼兔。 换句话说,我和红羽若是搬走,她会感到寂寞吧? 真是的,她根本不用想得那么严重。 (别担心,红羽怎么想我不知道,但至少在坂町家重建完毕之前,我并不会搬走。) (……真的?) (嗯,真的。) 或者应该说,我无法在凉月的套房里生活。 因为那边有她在。 近卫昴。 老实说,都已经过一个月,我依然不知道该拿什么脸和她交谈,而且,我对她仍未死心。 所以,我还是暂时住在这里比较好。 (……是吗?那就好。) 听到我说的话,政宗似乎松一口气,露出安心的微笑。 扑通! 见到她突然露出的笑脸,我的心脏猛然跳动。 哇,这家伙笑起来果然超可爱。 「你们两个从刚才就一直窃窃私语,在密谈什么?」 凉月如此说道,看来我们的悄悄话说得太久。 「还有,宇佐美,次郎的房间在哪里?」 「啊,蠢鸡的房间在这里!空房——」 「空房?」 「唔!不、不是啦!我们现在要去的才不是空房!因为蠢鸡住在里面!」 「……哦,是吗?所以我们可以参观罗?」 「当然!」 「谢谢,宇佐美,快走吧。」 「咦?啊,等等!」 凉月拉着困惑的政宗,从阳台走向室内。 我猜政宗是打算把空房伪装成我的房间。 根据我的记忆,那个房间里放着一些私人物品,应该足以营造出有人居住的气氛,或许可以顺利蒙混过去。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 「……次、次郎。」 女低音响彻阳台。 没错,由于政宗和凉月退场,这里只剩下我和男装管家两个人。 「嗨、嗨,近卫,我们好像很久没说话。」 「嗯、嗯!是啊!」 我和近卫再度僵硬地进行交谈。 这也难怪。 自从游乐园的失恋事件以来,我们几乎不曾交谈。 ——死党。 我们是死党。 既然如此,交谈时应该热络一点才对。 「对、对了!」 近卫似乎和我一样尴尬,说话的声音特别大。 「这一个月以来,你在这里是怎么生活?」 「怎么生活……嗯,就很普通地生活啊!」 「真的吗?」 「连你都在怀疑我和政宗的关系吗?」 「唔……因为你们两个人同住在一间套房里嘛!」 「别说傻话,红羽也在。再说,我和政宗又没在交往。」 我实话实说。 不知何故,近卫闻言便松一口气地说:「是、是吗?」莫非她是站在死党的立场,关心我的恋爱问题? 这种情况还挺常见的。 朋友交女朋友以后,和自己一起玩乐的时间便会减少。站在朋友的立场,当然应该替他的恋情加油;但若足感情很好的朋友,难免觉得寂寞。 「政宗只是朋友,不过她有时会帮我治疗女性恐惧症。」 「治疗?」 「嗯,多亏她的帮忙,我的女性恐惧症好像改善一点。当然,这也是你和凉月过去的治疗累积下来的成果。」 「……」 不知何故,听到我的话后,近卫陷入沉默。 ……咦? 怎么回事?我说错话吗?政宗替我治疗女性恐惧症,让她不高兴吗?可是,最近我和近卫、凉月根本没说话,没机会请她们替我治疗。 「——」 此时,一个疑问闪过我的脑海。 这么一提——近卫和凉月最近怎么了? 近卫不发一语,莫非和这件事有关? 「次郎。」 正当我沉思之际,近卫直视着我的眼睛开口, 「你刚才说你的女性恐惧症有所改善吗?」 「嗯、嗯,接受过斯巴达疗程之后,症状应该有稍微改善。」 「是吗?那么……我可不可以确认一下?」 「咦?」 什么意思? 正当我要反问的瞬间—— 「……近、近卫?」 站在正前方的近卫突然逼近。 她抱住我,和我紧紧相贴。 接着,她彷佛不愿被我看见她的脸,将脸埋在我的胸膛里。 「喂、喂,近卫?」 面对她突然的举动,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的确,和女生紧密相贴,或许能够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可是…… 「……次郎。」 硬挤出来的女低音。 近卫把脸埋在我的胸膛,开口呼唤我。 她的声音听来犹如在哭泣。 「我可以问你 一个问题吗?」 「问题?」 「嗯,没错……」 近卫静静地说道。 寂静弥漫阳台片刻之后—— 「——我们……是死党吧?」 近卫用不安的口吻问道。 扑通!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脏猛然一跳。 ……死党。 没错,我是近卫的死党。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如今从她口中再度听见,更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曾向近卫告白,但被她拒绝。 所以,我们以后只能当死党。 「……次郎。」 近卫细若蚊声地对着不发一语的我说道。 「我希望能和你永远当死党。」 「……」 「你在游乐园对我告白……我很开心。可是……我们无法交往……」 「……」 「所以……至少让我们继续当死党。只要当死党……即使当不成情人……也能永远在一起……」 宛若默默忍受的某种事物溃堤一般。 近卫紧紧抱住我。 「——」 或许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很寂寞。 我们明明约好要当死党,却因为失恋事件而闹尴尬,这一个月以来,双方几乎没有说上半句话。 所以,她一定很寂寞吧? 「——」 我的双臂反射性地环住近卫的背,很想紧紧抱住她。 虽然女性恐惧症发作,我的脑袋昏昏沉沉,但无所谓。 ——我想保护她。 我是真心这么想。 我想保护近卫昴,恨不得立刻抱紧这副纤细的身躯让她安心。 我好想填补这一个月的鸿沟,让泫然欲泣的她露出笑容。 因为…… 「……唔!」 我还是深深地……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我全身僵硬。 我转过视线一看,政宗正站在阳台前。 我想她应该是看完房间后便回来。 见到我和近卫紧密相贴,她忍不住瞪大眼睛。 「蠢、蠢鸡,你们都是男生,身体居然贴得那么紧……你果然是bl……」 「不是!这、这是有理由的!」 「理、理由?」 「对、对啦!近卫有点头昏,所以我才扶她一下!」 「……昴殿下,是真的吗?」 「嗯、嗯!次郎说的没错,我有点不舒服……」 近卫慌忙离开我的身体。 见到这样的近卫,政宗似乎仍不太相信。 不妙,这下子她又会误会我和近卫在搞bl。 「你们在做什么?」 从政宗身后走来的是晚到一步的凉月。 好机会。 如此暗想的我为了扯开话题,将视线转移到凉月身上。 「凉月,你看完房间了吗?」 「是啊,看得仔仔细细。」 大小姐淘气地笑着。 ……这家伙铁定看穿政宗的谎言,不然不会露出这种意味深长的表情。 「哎,昴。」 凉月对自己的管家说道。 「换你去看宇佐美的房间。」 「咦?为什么?」 「那还用问?或许怪东西是放在宇佐美的房间里。」 「怪东西?」 「对,比如低温蜡烛。」 听到凉月的话,惊愕地「啊」了一声的不是近卫,而是政宗。 「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凉月奏!我的房间才不会有那种sm道具!」 「真的?」 「当然!」 「可是,你这么喜欢sm。」 「……你可不可以不要乱套罪名到别人头上?而且和我相比,你还比较像会玩sm的人。」 「是吗?可是从名字看来,次郎和你比较像。」 「……名字?」 「是啊!sakamachi(坂町)和masamune(政宗),正好是sm。」 「不要拿人家的姓名发音开这种奇怪的玩笑!」 「哎呀,对不起。不过,如果你是清白的,应该可以让昴参观你的房间吧?」 「哼!谁怕谁!走吧,昴殿下。没问题,我的房里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东西!」 「啊,等筹,宇佐美!」 政宗似乎有些赌气,拉着困惑的近卫再度离开阳台,走向自己的房间。 「呵呵,我们终于可以独处。」 大小姐乐不可支地笑着。 ……我上当了。 原来这家伙是想和我独处,才刻意支开政宗和近卫。 这下子又变成两人状态。 我和凉月。 主人和以前的佣人。 「……干嘛?找我有事?」 「别这么不耐烦。话说回来,你的生活挺有趣的,居然拿阳台当寝室。」 「你果然识破了。」 「那当然。昴虽然相信你,但宇佐美的态度显然很可疑。不过,她为何隐瞒你住阳台的事,我就不得而知。」 「她也有她的考量,你别过问。」 没错,政宗只是害怕而已。 她怕被凉月发现我住阳台以后,我和红羽会搬离她的套房,转而投奔凉月。其实,只要凉月和近卫同住,我就不可能搬去凉月的套房。 「哦?这一个月以来,你和宇佐美的感情变得很好嘛。」 「并没有。」 「现在我们搬来了,希望我们也能好好相处。」 「……你又使用强硬的手段吧?」 「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的不说,你离开宅邸没关系吗?」 「没关系,爸妈过一阵子才会回家,而且有佣人看家。不过,莓嚎啕大哭呢。」 「她当然会哭啊!」 因为她最love大小姐。 她没有跟着凉月搬过来,真是不可思议,或许是凉月严令她不准跟来。 话说回来,没想到她们会突然搬来这里。 依这个享乐主义者的作风,铁定是为了兴风作浪才搬到我们隔壁。 没说错吧?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不过,我放心了。虽然你和宇佐美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但你的寝室在那种地力,看来是不会出什么乱子。」 「本来就不会,我和政宗只是朋友。」 「……」 凉月略微沉默过后,却冷哼一声。 哇,这种怀疑的态度是什么意思?红羽也住在一起,哪有机会出乱子。 我们现在的关系可是接近家人。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想和我独处?」 「对喔,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我有点事想问你。」 她有事想问我? 正当我要如此反问之际—— 「!」 突然,凉月活像要接吻似地逼近我。 「告诉我。」 她清秀的脸庞近在数公分之前。 凉月缓缓动着桃红色嘴唇开口: 「——你和昴发生什么事?」 「哪、哪有什么事……」 「别想打马虎眼,自从去过游乐园之后,你们的态度明显变得很奇怪,这一个月里根本不曾说上几句话。」 「那、那是因为……」 因为我失恋了。 在游乐园发生的事。 我向近卫告白,结果被她拒绝。 当时我们说好要「继续当死党」,却因为尴尬而无法好好说话。 「干嘛问我?近卫没跟你说吗?」 「……唔!」 真是意外,听到我的问题后,凉月竟然苦着一张脸紧咬嘴唇。 接着——她用见了平时的凉月绝无法置信的虚弱声音说: 「……她什么都不说。」 「咦?」 「听我说,次郎。这一个月以来,我追问昴好几次:『你和次郎发生什么事?』但是……她什么都不说。」 「……」 「老实说……这种情形是第一次发生,她居然违抗我的命令。这下子特地制作的守则也无用武之地……」 「守则?」 「……不,那是另一件事。总之,我希望你告诉我,你和昴究竟发生什么事?」 凉月的口吻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之色。 或许这个大小姐头一次被自己的管家拒绝,脑袋里一片混乱,只是用平时的一号表情拚命隐藏而已。 不过—— 「……抱歉,我不能说。」 我闭上嘴巴。 我不想亲口说出这件事。 要是说了,不就得明白承认吗? 承认我——被近卫拒绝。 「……是吗?连你也要隐瞒我。」 凉月略带悲伤地喃喃说道。 换成平时的她,应该会继续逼问才对,但她轻易地离开我的身体。 接着,略微沉重的沉默弥漫房里。 「……唉,算了。」 凉月叹一口气之后说道: 「反正我搬来你们隔壁,便是为了查明这件事。」 呃! 「你可要做好觉悟喔!事到如今,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呃呃! 「不过,今天先放过你,只下战帖就好。我们刚搬来,还得整理屋子,该回去了。明天开始,你要多加油。次郎,我——不会放弃的。」 凉月一如平时淘气地说道,露出完美的微笑。 「……」 搞什么啊! 老实说,我刚才还担心一下,我以为这家伙因为这件事而情绪低落。 不过,不愧是恶魔凉月。 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便沮丧。 当然,我可不希望她继续逼问我失恋的事。 「……是啊。为了昴,我绝不会放弃。」 「咦?」 为了近卫……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但凉月已经转身走向房门。 不过,在那一瞬间。 我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但她脸上似乎浮现某种悲壮的觉悟。 第三章 凉月革命 政宗的套房其实离学园挺远,所以她平时是骑机车上下学。 想当然耳,我和红羽没有这种交通工具,所以现在是大家一起搭巴士上下学。 十一月十二日,星期一。 虽然昨天发生近卫她们突然搬来的大事件,但我们是循规蹈矩的高中生,今天当然也得上学。 「呀,话说回来,我吓一跳呢,没想到姐姐会变成我们的邻居。」 噗咻一声,巴士车门打开,红羽一面下车一面说道。 「而且……连近卫学长也住在隔壁……啊!好像少女漫画的剧情!」 「对我来说是恐怖漫画的剧情。」 这家伙还是一样您哉。 昨天,参加社团自主练习的红羽回来以后,我告诉她近卫和凉月成为我们的邻居,结果她居然以一句「太好啦!这下子可就热闹」便带过。如果世上的人都像她这样正面思考,或许就不会发生战争。 「对了,兔咪学姐,为什么把哥哥的寝室从阳台搬到一般房间?」 「咦!因、因为……你也知道,最近变冷了嘛!要是蠢鸡冻死也很麻烦。」 「哦,最近的确很冷,快到披围巾的季节。」 红羽和政宗一面从校门口附近的巴士站牌走向校舍,一面交谈。 没错,昨天我便和阳台生活说再见。 这是因为凉月和近卫住隔壁,从她们的套房隐约可以看见我们的阳台,所以我一睡阳台立刻会穿帮。 「唉,让蠢鸡进来家里,我是有点不满啦……不过这次就饶了他,毕竟昨天特卖时买到不少蛋。」 「我的价值和蛋一样啊?」 「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普通的蛋,是特价的蛋耶!」 「对我来说,意思差不多。」 「啥?别说蠢话,你知道为了买那些蛋,我吃多少苦头吗?」 「吃苦的是我吧!」 昨天我和政宗前往大厦附近的超市,为的就是这家伙口中的特卖。 果不其然,红羽因为参加社团练习,来不及赶回家,所以由我帮忙。 我本来以为只要排队便买得到,但老实说,是我太过天真。 那是战争。 超市里上演的是连电影「抢救雷恩大兵」也自叹弗如的局地战。说得浅显易懂一点,那是和训练有素的主妇们进行争夺战。 在政宗的命令下,我也参战。虽然我之前曾经陪她参加过几次特卖会,但昨天的场面特别夸张。 「唔……」 正当心理创伤重现脑海之际,一阵北风吹过。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严寒。现在只是十一月上旬,却已令人冷得受不了。 「好冷喔。」 政宗似乎也有同样的念头,一面吐着白色气息一面喃喃说道。 「……对喔,已经十一月……」 「嗯?怎么?十一月有什么行程吗?」 听她的口气如此意味深长,我忍不住问道。 十一月有什么节日吗? 由于学园也没有办活动,所以十一月给我的印象格外薄弱。不像十二月有圣诞节,而且新年过后,我们二年级生要举办修学旅行。 「……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 政宗硬生生地结束话题。 唔,怎么回事?她硬是结束话题,反而令我好奇。 要说其他十一月的活动…… 「先别说这些——你要小心一点。」 政宗叮咛陷入沉思的我。 「小心……小心什么?」 「啊?那还用问?当然是要你小心一点,别把我们住在一起的事说出去。你们已经搬来一个月,心理上比较松懈,容易说溜嘴。」 「啊,说的也是。」 虽说我和红羽有无家可归的苦衷,但年轻男女住在一起,给人的观感毕竟不佳。 「再说,要是消息走漏,麻烦就大了。」 「麻烦?」 「不是有个团体深信你和昴殿下在搞bl吗?」 「哦……『同心会』啊?」 所谓的「同心会」,便是「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并且是个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狂信者团体。 的确,要是消息走漏,被她们得知我和政宗住在一起,铁定会引起一阵大骚动,搞不好还会引发暴动。 「红羽,你也明白吗?」 「是是~遵命!没问题,别看我这样,我口风很紧的。呀哈哈:」 红羽天真无邪地笑着说道。 真的吗?她最像会说溜嘴的人,我很担心啊。话说回来,我同样得小心才行。 「唉,不安要素很多。」 我用她们俩听不见的音量喃喃抱怨。 固然得小心「同心会」,住在隔壁的凉月也必须多加留意。那个大小姐说不定又会搞一些乱七八糟的把戏。 再说,我得厘清自己和近卫之间的关系。 ——死党。 现在的我们相处时如此不自然,实在不配用这两个字称呼彼此。 但是,她希望和我继续当朋友,所以我得尽快拉回彼此的距离。 「唔!」 此时。 正当我一面暗想,一面夹杂在上学的学生间通过校门时,突然有人扑到我背上。 有个体型格外娇小——活像小学生的女生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早安,哥!怎么啦怎么啦?一大早就这么没精神!」 「薛、薛学姐……」 听到在耳边大叫的卡通声,我转过头一看,背上正是鸣海薛丁格。她是鸣海奈久留(眼镜中毒者)的姐姐,素有学园最强之誉,人人敬畏。 「慢、慢着!副社长!你干嘛突然抱住蠢鸡!」 比起被抱住的我,身旁的政宗更为惊讶。 听到政宗的问题,薛学姐狐疑地歪了歪头。 「怎么?兔咪,你吃醋啊?」 「干、干嘛扯到那种事!」 「吃醋~吃醋~?」 「不要唱那种怪歌!我才没吃醋!」 「既然没吃醋,何必那么生气?」 「我、我才没生气!蠢鸡要和任何人做任何事,我都不在乎……」 「咦?真的假的?那我抱紧一点。」 薛学姐说完,更加用力地抱住我的脖子。 唔呃呃呃呃呃!她勒住我了!压迫到我的颈动脉,害我开始两眼昏花!我看在女性恐惧症发作之前,我会先到天国旅行!唔呃呃呃呃呃呃! 「呀哈哈,哥哥,要认输了吗?」 妹妹似乎察觉到哥哥的生命危机,效法摔角裁判,问我要不要认输。可是,在干这种事之前应该先救我啊! 「副社长,你还是放手吧,哥哥的脸色已经由白色转为土色。」 「啊,糟糕,我一不小心太过用力。」 薛学姐立刻从我的背上跳下来。 我马上趴在地上调整呼昅。 ……好险。 刚才那一瞬间,我真的快失去意识。 她还是老样子,个头虽小却浑身蛮力。 「哈哈哈,抱歉抱歉,刚才的沟通方式有点太暴力。」 薛学姐天真无邪地笑着说道。 不愧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副社长兼社内排行榜第一名,能够君临那个疯狂社团的顶点,果然非比寻常。刚才那只不过是打招呼吗?唉,话说回来,我是坂町家长男,其实对此早已经司空见惯。 「副社长,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唔?干嘛?你找我有事?」 红羽和薛学姐无视好不容易复原起身的我,自顾自地说起话。 ……咦? 这么一提,这是我头一次看见这两人交谈。 坂町红羽和鸣海薛丁格。 嗯,这两人感觉上波长挺合的,属性也很相似,感情应该不错吧? 「副社长还是一样矮。」 「啊?你在找碴吗?」 「不不不,才没有呢!话说回来,我早已说过很多次,副社长老爱用『哥哥』称呼我哥,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喂喂喂,你才莫名其妙吧?你凭什么干涉我的行动?」 「我只是以我哥的妹妹的身分忠告你而已。」 「……真是的,你还是一样嚣张。也罢,我并不讨厌你这种态度。你想怎么样?在这里替我们长年以来的恩怨画下休止符吗?」 「呀哈哈,我无所谓!」 「…………」 我收回前言,这两人的感情似乎十分不睦。 话说回来,长年以来的恩怨是什么?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格斗漫画般的情节? 「……小心,蠢鸡。」 正当我困惑之时,政宗对我说道: 「其实那两个人感情很不好。」 「看到这个状况,我也知道她们感情不好……话说回来,长年以来的恩怨是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坂町加入手工艺社时,曾经和副社长打过一次架。当时是副社长获胜,但坂町不服气。」 「哦,毕竟红羽的好胜心很强。」 「所以坂町一找到机会,便向副社长挑战。而且……」 「而且?」 「该怎么说呢?那两个人……类型很相近,对吧?所以都不希望输给对方……」 「……」 嗯,的确,连我都有这种感觉。 红羽和薛学姐。 这两人的共通点很多,例如身材一样娇小却一样孔武有力,而且个性都有点像猫。 最重要的是,两人都宣称是我妹妹。 不,说宣称也不太对,因为红羽的的确确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妹妹,至于薛学姐只是叫我「哥哥」而已。 「唉,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她们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么恶劣。事实上,她们颇为志趣相投。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得小心。」 「唔?小心什么?」 「那还用问?坂町和副社长,这两个人要打架耶!你能阻止她们吗?」 「这个嘛……」 我办不到。 或者该说我一定会脚底抹油、立刻开溜,以免遭受池鱼之炔。 红羽vs薛学姐。 我根本不敢想像,这根本是超越哥吉拉vs卡美拉的壮烈决战,如同两道龙卷风撞击时会产生一道更大的龙卷风一般,这个学园很快会变成避难区。 「副社长,正好今天哥哥在场,请他当裁判吧?」 呃! 「好啊!不过,光是请他当裁判没意思,不如我们两个来抢他,这样比较刺激。」 呃呃! 「嗯,原来如此,妹妹vs妹妹吗?」 「没错。好,快开始吧!我会在第一节课的钟声响完之前做个了结。」 「呀哈哈,正合我意。」 两人说完便在校门前举起拳头。 唔喔喔喔喔!她们真的要现在开打吗? 「你、你们两个快住手!薛学姐,你刚才叫住我,应该是有事找我吧?」 再这样下去,她们真的会像打美式足球赛一样开始争夺我。想当然耳,我的身体便是球。我想她们一定可以成就最完美的达阵。 基于这股恐惧,我搏命插嘴。薛学姐闻言,说声「啊,对喔」并放下拳头。 我只是随口乱说,原来她真的有事找我。 「红羽,我现在不能和你对打。」 「咦?真遗憾。」 「别那么丧气,我待会儿再陪你。现在——」 「——我有事和你哥谈。」 薛学姐用少有的认真口吻说道。 「喂,哥哥,还有兔咪。」 接着,她笔直凝视我和政宗。 「我听说你们同居,是真的吗?」 「唔!」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我和政宗只能惊愕以对。 薛学姐一面观察我们,一面继续说道: 「不,其实也没关系啦,我并没有立场去管哥哥和兔咪是什么关系。不过,身为你们的学姐,我有句话要说。才高中生就同居,未免太超过吧?」 「啥……不、不是啦,副社长!我们才没有同居……」 「狡辩也没用,我已经掌握证据。」 「啊……可、可是……」 「哎,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你们老实说吧。莫非你们有什么苦衷?或许我可以帮忙啊!」 「唔……」 政宗懊恼地紧紧咬着嘴唇。 ……不妙。 看薛学姐的样子,她似乎已确信我们住在一起。 话说回来,她说她「已经掌握证据」,这是什么意思? 情报到底是从哪里外泄? 「学长!」 此时,有个相当急迫的呼唤声传来。 我将视线转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戴着猫耳和眼镜、打扮极为前卫的女生在那里。 鸣海奈久留。 她气喘吁吁地穿过校门、跑向我们。 「呃,糟糕,她来了。」 见到妹妹登场,薛学姐仰天轻叹。 莫非薛学姐所说的证据是…… 「学长,奈久留有话跟你说。」 奈久留从怀中取出手机。 「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照、照片……」 闻言,我窥视奈久留的手机画面。 只见画面中—— ——映着昨天买完东西正要回家的我和政宗,而且,是拍到两个人一起走进大厦的场景。 「……」 ……不妙。 这家伙以后想当狗仔队吗?居然搞偷拍! 「昨天奈久留走在街上时,偶然看见提着超市购物袋的学长和宇佐美学姐,很亲昵地走在一起。」 「哦、哦……」 「奈久留一时好奇便跟在后头,却看见你们两个走进大厦……」 「……」 「而且,直到早上之前都没有出来。」 「你一直看到早上吗?」 我收回前言,这家伙将来一定是想当刑警,不然才不会干出这种近似跟监的事。 「奈久留本来想和学长搭同一班车上学……但又怕被发现,所以搭下一班车,刚刚才到学校。」 「哦、哦,原来如此……」 「先别说这些——学长,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而且,今天早上红羽也和你们一起上学耶!」 「不、不,不是的,找昨天是碰巧在政宗家过夜……」 「别说谎,奈久留已经找到证据。」 「……证据?」 「昨天奈久留向同一栋大厦的住户打听过,查出你们住在同一间套房里。」 「你未免太有行动力啦!」 这家伙莫非真的想当刑警,居然还去打听消息。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怎么样?学长和宇佐美学姐果然已经在进行家族式交往吗?」 「……」 奈久留泪眼汪 汪地询问我。 面对这样的她,我只能沉默以对。 ……怎么办? 九月体育祭时,她曾向我告白。 呃,由于她的告白内容是「为了bl创作,希望能多多观察学长」,和一般恋爱大相迳庭,实在太过异常,所以我断然拒绝。不过,她喜欢我似乎是事实。 所以,如果她知道我和政宗住在一起,一定大受打击。 「呜呜呜……好过分!」 奈久留将我的沉默视为肯定,含泪对我说道。 「学长和宇佐美学姐果然住在一起……」 「……奈久留。」 「为什么不告诉奈久留?如果知道学长和学姐是这种关系,奈久留……奈久留……」 鸣海奈久留深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犹如下定莫大的决心一般,带着认真的表情说: 「奈久留就会去采访学长啦!」 「…………」 …… 对不起,老天爷。 求求您,能不能把时间倒转?如果可以,我想重听一次刚才的对白。 「奈久留,你刚才说什么?」 身旁的政宗如此询问奈久留,看来她的心境和我相同。 听到这个问题,奈久留反问一声「咦」,歪头诡道: 「那还用说?当然是采访啊!如果奈久留知道你们的关系,便会去宇佐美学姐家突击采访。」 「采、采访……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创作。」 「什么意思?」 「咦?什么意思……奈久留不是正在写一部叫做《玻璃回忆》的小说吗?如果昴殿下和学长之间有情敌介入,故事一定会更加精采。」 「情敌?」 「当然,那个情敌就是宇佐美学姐。」 「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完眼镜中毒者的话,政宗更加困惑。 面对困惑的她,奈久留说: 「——宇佐美学姐不是学长的情妇吗?」 「啥?你你你你你在说什么啊!」 「只有这个可能嘛!既然学长已经有昴殿下这个男朋友,你们同居,宇佐美学姐的地位自然成为情妇。」 「蠢鸡和昴殿下又没在交往!」 「啊,可是奈久留也希望当学长的情妇,所以宇佐美学姐可以当三号吗?顺道一提,一号是昴殿下,二号是奈久留。」 「求求你听我说话!而且,我为什么是三号!」 政宗勃然大怒。 不,政宗,该生气的点不在那里吧。 话说回来,不愧是眼镜中毒者。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告白的对象和其他女人同居,仍毫不动摇。 虽然她略受打击,但理由是「没能为创作进行采访」,和恋爱因素无关。 唔,这家伙果然不是把我当成男人喜欢,而是为了bl创作,想多加观察我。 「啊,怎么办?没想到宇佐美学姐是学长的情妇。奈久留现在好想动笔喔!争夺同一个男人的男与女,换句话说,是男x男x女的扭曲三角恋情……呵呵呵,奈久留要大展身手!」 「我说过了,我不是蠢鸡的情妇!」 「可是,你们同居耶!你看,证据在这里。」 「那、那是……」 见到奈久留的手机画面,政宗发出「唔」的一声之后陷入沉默。 这、这是什么情形? 状况正朝着非常诡异的方向滚动。 而且,由于奈久留和政宗的嗓门太大,到校的学生全都围过来看热闹,其中似乎也有昴殿下粉丝俱乐部「s4」和「同心会」的成员。 我听见「咦?那个四眼田鸡和女生同居吗」、「太好了!这下子昴殿下就是我们的」等昴殿下粉丝的感言,以及「男x男x女的三角恋情,这种剧情好像也很有趣」、「爱恨纠葛的剧情来啦~~~~~~」等奈久留小说读者的感言。 无论如何,状况很不妙。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我猜薛学姐担心的正是这种情况。再这样下去,我和政宗同居的事便会闹得全校皆知。 「冷静下来,奈留奈留!兔咪学姐并不是哥哥的情妇!」 此时…… 说来意外,开口的竟是红羽。 喔喔!对了,还有你在嘛,老妹! 这家伙也和我们住在一起,是唯一能够解释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证人,只要她说出真相…… 「红羽,是真的吗?」 「嗯,对,奈留奈留,我没说谎,因为……」 「……因为?」 「因为哥哥是……」 面对薛学姐的问题,妹妹深吸一口气后,开口说道: 「哥哥——是兔咪学姐的宠物!」 「……」 ——完了。 这一瞬间,我清楚地预感到自己的学园生活即将结束。 「喂、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薛学姐似乎很担心,连忙询问红羽。 「咦?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副社长。哥哥是兔咪学姐的宠物,不是情夫。」 「宠、宠物?我都不知道……原来哥哥有这种嗜好……」 薛学姐对我投以轻蔑的视线。 住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被她这种外貌幼小的女生轻视,我心中最纤细的部分开始隐隐作痛。 「红羽!快收回刚才那句话!」 「咦?为什么?哥哥。」 「你的发言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可是……看到哥哥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活,只能用宠物形容啊……兔咪学姐也说过,哥哥是宠物……」 「你可不可以别投下更多炸弹啊!」 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 听见红羽的发言,围观学生也一阵混乱,至于奈久留则是再度燃起创作欲:「宠物……这个点子奈久留从没想过,果然该去宇佐美学姐家突击采访……」这家伙什么都好吗? (喂、喂,政宗,该怎么办?) 我小声和政宗说话。 围观学生的人数变得相当多,再这样下去,即使发生暴动也不奇怪。 (……) 政宗怀着壮士断腕的觉悟,沉默片刻之后—— (别担心,蠢鸡,我有办法。) (办法?) (……嗯。) 政宗点了点头。 接着,她稍微提高音量,好让周围都听得见她说话。 「奈久留、副社长,还有坂町,我现在就把真相说出来。」 「「「咦?」」」 听到政宗的话,奈久留等人大吃一惊。 政宗对着她们,用严肃的口吻说道: 「其实——我和蠢鸡正在交往!」 「——」 听见今天第n次的炸弹发言,我的脑内已经变得一团混乱。 呃……政宗小姐,我不懂刚才那句话的意思耶…… 「兔、兔咪学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哥哥不是你的宠物吗?」 「对不起,坂町,那是骗你的。毕竟我们住在一起,要是被你知道我们在交往,不是很尴尬吗?我为了掩饰才那么说。」 「怎、怎么会……」 听到政宗的谎言,红羽宛如遭逢晴天霹雳,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不不不,别因为我不是宠物而大受打击好吗?老妹。 「……原来如此,这样也可以说明兔咪和哥哥同居的理由。」 「没错,副社长。因为 我们正在交往,同居是很自然的事。」 「可、可是!学长和昴殿下在交往耶!为什么又和宇佐美学姐……」 「我不是说了吗?蠢鸡和昴殿下并未交往,我才是他的正牌女友。」 政宗似乎已完全豁出去,面对鸣海姐妹的质疑依然抬头挺胸。 ……原来如此。 的确,只要宣称我和政宗在交往,事情便能平息。既然我和她同居的事已经闹得众人皆知,或许只能这么做。 这么一来,状况也能稍微—— 「……不对劲。」 然而,有一个人依然无法接受。 就是鸣海奈久留。 不愧是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的「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会长,只有她不为政宗的话语所动。 唔唔……虽然她是个眼镜中毒者,但硬要说谎欺骗她,遗是有点不忍心。 可是——该怎么办? 如果奈久留不相信,她领导的「同心会」会员或许也会跟着不相信政宗的谎言。 这么一来,我的定位会变成「和近卫交往又被情妇政宗当宠物」的异常人物,设定未免太多啦! 我得设法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才行。 「真是的,一大早就吵吵闹闹。」 此时,一道凛然的声音响起。 我忍不住转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凉月奏。 她是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同时是另一个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的实际创办人。 管家近卫一如平时随侍在她身旁。 「情况似乎变得很糟糕啊,奈久留。」 大小姐从容不迫地笑着。 这家伙一直躲在旁边看戏吗? 早上她没和我们搭同一班巴士,应该是搭下一班巴士,或是坐宅邸的轿车上学。 「凉月学姐,你来得正好!请你以昴殿下主人的身分向大家说明!」 「说明……说明什么?」 「当然是昴殿下和学长的关系啊!」 奈久留激动地大叫。 哇!慢着慢着慢着。 情况似乎不妙。虽然我平时从未放在心上,但凉月可是「s4」的创办人。 没错,这家伙为了将崇拜近卫的一般学生们操控于股掌之间,因此创立「s4」。 然后,今年「同心会」从「s4」中分裂出来。 过去这两个团体由于理念不同而产生多次冲突,最近大概是因为势均力敌、难分高下之故,名为冷战状态的和平总算造访。 不过,「s4」的领导人凉月若是肯定我和近卫的关系,那可就糟糕,到时候绝不是一场暴动便能了事,因为学园中六成的女生都加入「s4」。 话说回来,如果凉月说我和近卫在搞bl,我的定位将再度陷入危机。 唔……该怎么做才是上策? 「抱歉,奈久留。」 凉月无视陷入沉思的我,开口说道: 「昴和次郎——并不是bl关系。我身为昴的主人,必须这么说。」 「怎、怎么会……」 听到大小姐的话,奈久留大为沮丧。 同时,部分围观学生也发出遗憾的叹息声,那应该是「同心会」的会员。 唉,虽然奈久留有点可怜,但也没办法,因为我和近卫真的不是bl关系。 话说回来——我还挺意外的,没想到凉月会一口否定我和近卫在搞bl。换成平时的她,应该会见猎心喜,趁机兴风作浪才对。 何况这么一来,「s4」和「同心会」的力量均衡又会崩溃,再度掀起纷争。 「抱歉,这是事实。没错,昴交往的对象——不是次郎。」 然而,下一瞬间,凉月居然说出这句话。 「……什、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询问。 ……不是次郎? 什么跟什么? 这种说法活像近卫正在和我以外的人交往。 「嗯,没错。因为……」 说时迟,那时快。 今天最后却也是最大的一颗炸弹投下私立浪岚学园。 凉月奏。 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人人认同的大小姐。 她用那张可爱的桃红色嘴唇如此说道: 「和昴交往的人是我。」 ♀x♂ 「……啊?」 众人目瞪口呆。 我只能张大嘴巴,其他人也一样。 政宗、奈久留、红羽、薛学姐以及围观学生……遗有随侍凉月身旁的近卫昴,听到刚才的冲击性发言,全都陷入当机状态。 不,的确,近卫在宅邸外是男生身分,就男女交往的观点而言,或许是正常的。 不过,她们的关系是主人和管家。 主仆关系。 大家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谎话? 「骗、骗人!」 首先从当机状态恢复的是奈久留。 不知是不是基于「同心会」会长的职责,她出言反驳凉月: 「奈久留不相信昴殿下和凉月学姐在交往!」 「哦?为什么?」 「为、为什么……」 「顺道一提,我的初恋对象是昴。」 「初恋?就是first love!」 眼镜中毒者大受打击,她的脑中或许正在大声播放某日裔歌姬的成名曲。 「……」 不,慢着。 冷静一下。 凉月的确对我说过,她的初恋对象是近卫,但她也说过初恋不见得仍持续。 「我和昴是主仆,平时总是形影不离,发展成恋爱关系也很正常吧?毕竟我们是十七岁的高中生啊。」 「唔……的、的确,少女漫画中常有这种情节……」 听到凉月的话,奈久留紧咬嘴唇。 面对这样的她——凉月使出杀手鐧。 「再说,奈久留,你应该不排斥这种发展吧?」 「……咦?」 「我和昴是主人和管家,换句话说,这是禁忌之恋,和罗密欧与茱丽叶差不多。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是一段难以开花结果的悲恋,但是当事人深深相爱。奈久留,你觉得这种发展如何?」 「很萌!奈久留最喜欢这种戏剧化的发展……啊!奈久留居然不知不觉地接受凉月学姐和昴殿下的关系!」 「没办法,你也是女生嘛。我们同为女生,希望你能支持我们。」 「好!啊,不过这么一想,《玻璃回忆》的剧情如果走向学长x宇佐美学姐x凉月学姐x昴殿下的情爱纠葛,应该也很有趣……嘿嘿嘿~」 奈久留开始就着新题材展开无限妄想。 ……不妙。 陷落了。 奈久留完全被凉月驳倒。 这家伙深信我和近卫在搞bl,我本来以为她一定会反对。可是,大概是创作者的天性所致,她居然选择有趣的故事情节。 我环顾四周,围观学生听到凉月刚才那番话,似乎也接受了。 或许他们觉得凉月和近卫很匹配,因此无话可说。 毕竟凉月是近卫的主人。 对于认为近卫是男生的学园学生而言,无论身分相不相当,和身边的女孩坠入爱河是很自然的发展。 再谗——不知为何,当事人近卫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 把她的态度解释为肯定凉月的话语也很正常。 「……唔!」 停止。 别随波逐流。 想想这个 女人是谁。 恶魔凉月。 为了找乐子而不择手段的享乐主义者。 还有,这家伙的专长是胡说八道。 她靠着恶魔般的一号表情骗过我们好几次。别的不说,她在学园里总是戴着模范生面具,这便是一种欺骗。 所以——她这次一定也是在说谎。 数度身受其害的我最清楚。 凉月和近卫在交往?怎么可能! 「——」 可是……为什么? 无论理由为何,我总觉得这回的谎言太过火。 凉月鲜少撒这种牵扯到整个学园的谎言,但这次的谎言对周围造成的影响太大,已经超出好玩的范围。 过去的她一向能守住最基本的底线。 我不懂。 ——事态脱轨。 不,凉月现在的行动岂止是脱轨,根本是暴冲。 莫非……她有什么必须宣称自己和近卫正在交往的理由吗? 「哎,次郎。」 此时,大小姐对着毫无头绪的我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 接着,她用响亮的声音开口,好让一阵哗然的围观学生也能听见。 「这个周末一起去约会吧!」 「……啊?」 「我说约会。不,这种情况应该称为『双对约会』吧?我和昴、你和宇佐美,既然两对情侣都已公开恋情,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 不不不,她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再说,视凉月为天敌的政宗,怎么可能接受双对约会的提议…… 「好啊,谁怕谁?凉月奏,我们和你们一起约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意料之外的发言,我忍不住大叫。 什么鬼!政宗的回应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她为何轻易接受这种唐突的要求?她们不是天敌吗? (喂、喂,你在搞什么鬼?) 我忍不住对身旁的政宗小聋问道。 (干嘛答应凉月的提议?) (有、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对外宣称我们在交往,这么做看起来比较自然!) (可是,你和凉月根本处不来啊!你不觉得奇怪吗?她一定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唔……有可能……可是……凉月也说她和昴殿下在交往……) (……咦?)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呆愣一下。 凉月也说她和昴殿下在交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可是宇佐美政宗。 泼兔。 这家伙的专长便是靠着与生俱来的疑心病,尽数识破凉月的谎言。 她为何相信凉月说的话? 凉月说的总不可能是真话吧? 「呵呵~那么,双对约会的日期订在周末,可以吗?」 糟糕,在我烦恼的时候,她们已经开始商谈细节,但我根本不想和她们约会。 因为我们要进行的是「双对约会」。 当然……她也会一起行动。 ——近卫昴。 让我失恋的女孩。 老实说,我的伤口还没痊愈。 要是一起约会的话…… 「等、等一下,凉月!」 为了阻止这场约会,我大声叫道。 「哎呀,怎么回事?次郎。」 「你还问!不要再捉弄我们!你怎么可能和近卫交往!根本没证据!」 我故意拉开嗓门,让围观学生也能听见。 事到如今,只好把群众拉到我这边。 没错,没证据能够证明凉月和近卫正在交往。 只要冷静思考,大家应该也会发现凉月在胡说八道。 「——是啊,的确,我还没有证据。」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凉月居然如此说道。 接着,她淘气地扬唇微笑之后—— 「那么,我现在来制造证据。」 「啊?」 什么意思? 我正想询问,却晚了一步。 突然。 真是唐突得教人难以置信。 凉月转向身旁的近卫—— ——吻上管家的唇。 「唔!」 面对突如其来的吻,近卫似乎吓一跳,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然而,凉月并未因此放开她。 沉默。 数秒的沉默支配现场。 「呵呵,这样如何?」 放开管家的嘴唇之后,大小姐淘气地笑着。 同时,见到学园王子和理事长独生女接吻的绯闻光景,围观学生发出近似哀号的叫声。 在这种状况下,我只能茫然以对。 「…………」 ——凉月革命。 不知是谁命名的,总之,今天十一月十二日发生的这起大事件,便以这个名字在学园学生之间长久流传下去。 ——革命。 正如同字面所示,这是一个女学生——凉月奏,引发的革命性大事件。 第四章 请别找我 「……该怎么办?」 傍晚。 我在大厦的电梯里对政宗说道。 「……有什么关系?就和他们一起约会啊,偶尔放松心情出去玩也不错。」 「你说得倒轻松……」 「我才不轻松呢,今天发生好多事。」 政宗说完便陷入沉默。 的确,今天发生太多事。 凉月革命。 政宗声称我和她正在交往之后引爆的大绯闻。 这个消息转眼间传遍整座学园。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近卫和凉月都是学园中的名人。更重要的是,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实在太富冲击性。 当时还有课得上,所以大家就地解散,可是,那起事件正如字面所示,是颠覆我们认知的革命性暴行。 有风声说,昴殿下粉丝俱乐部「s4」和「同心会」都暂停活动,或者该说是陷入崩坏状态。毕竟,昴殿下突然多出凉月这个女朋友。 不过——老实说,我仍是一头雾水。 凉月今早引发的事件,显然有违她平时的行动模式。 事情闹得太大,已经超出好玩的范围,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做出那种事。 脱轨与暴冲。 现在的凉月实在太反常。 虽然她依然是一号表情,看来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内心似乎极不安定。或许是因为近卫和我对她隐瞒我失恋的事,她心里焦急之故。 再说,近卫一声不吭的举动也很奇怪。 她是凉月的管家,向来听从凉月的命令,可是,突然被当成男朋友,她居然毫无反应,这未免太奇怪。 而且——最让我一头雾水的是政宗的态度。 政宗居然相信凉月的谎言,还答应她提出的双对约会,行径显得有点古怪。凉月和她应该是天敌啊!还有,她异常执着十一月…… 「唉……」 左思右想之后,我深深叹一口气。 不行。 不是我放弃推理,而是我本来就不是深思熟虑之后再行动的人。打从出娘胎以来,我过的便是走一步、算一步的生活。 所以老实说,现在的状况相当棘手。 如果能够直接询问近卫或凉月,或许会有所改善。 「哎呀,偶尔这样也不坏啊。」 电梯抵达目的楼层的瞬间,政宗开心地说道。 「你也知道我很穷,没什么机会玩乐,但我早就想体验一下去闹区约会的感觉。所以,现在只要期待周末到来就好。」 「我是无所谓,可是……约会对象是我,你不介意吗?」 这家伙谎称和我交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学园祭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当时有许多复杂的理由。 「……」 走出电梯、走向套房的路上,政宗一直保持沉默。 不过,我们来到套房前,正要开门时…… 「很好啊。」 「咦?」 听到这句话,我凝视着开门的政宗,发现她羞红了脸。 接着—— 「我、我是说……和你约会很好啊……」 「……」 ……暂停。 和我约会很好?她的意思该不会是…… 「啊,你、你别误会喔!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和你同住一个月之后,彼此已经很熟,约会时不用客套,所以很好!绝对不是那种意思喔!绝对不是!」 「哦、哦!」 被她的气势压倒,我忍不住点头。 ……嗯,也对。 我一面暗想,一面穿过走廊、打开容厅的电灯。 刚才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政宗把我当成恋爱对象看待,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没错,我们是朋友——不,是家人。 想排解孤单寂寞的政宗和无家可归的我们之所以住在一起,是因为彼此的愿望正好互补之故。 我想,我们已经建立起不用客套的关系。 在这个套房同住一个月。 没错,我、政宗和红羽一起生活…… 「……咦?」 此时,我脑中有个新的疑问诞生。 刚才我打开走廊上的电灯。 这代表家里原本没有人。 那么……红羽跑去哪里? 这么一提,今早分开之后,我不曾见过她。 根据政宗所言,今天手工艺社不用练习,既然如此,她应该会先回家才对,莫非是和朋友出去玩?或者是放学前的班会拖太久,因此延误回家的时间? 「蠢、蠢鸡!」 然而,我天真的想法瞬间被政宗慌乱的声音打碎。 「你、你看这个!刚才我瞄客厅的桌子一眼,发现桌上放着这个!」 政宗看来十分焦急的样子。 她手上拿着一张纸,大小约是a4左右。 那张白纸上用我熟悉的可爱字迹写着: 我出去旅行一阵子,请别找我。  by坂町红羽 「……」 喂喂喂,慢着! 这该不会是连续剧里常见……离家出走时的留言。 「怎、怎么办?这是离家出走吧?」 政宗看着白纸,相当惊慌失措。 ……糟糕。 今早发生太多事,害我忘得一干二净,我妹妹——坂町红羽喜欢近卫,而且,她和凉月的感情很好。 或许因为这个缘故,今早的凉月革命让她备受打击。更何况我和政宗又迫于情势,宣称我们在交往。 莫非……红羽觉得和我们住在一起很尴尬吗? 换成是我,我也不愿意处于这种状态。试想,家中有情侣同居耶!所以……我想她一定是反覆思考过后,才决定离家出走。 「……可恶!」 「啊,蠢鸡!你要去哪里?」 「那还用问!当然是去找红羽!」 我一面冲出客厅,一面回答。 那个蠢妹妹!说什么「出去旅行一阵子」,我看她八成是连续剧看太多才写下这种句子,未免太老套! 「冷静下来!你知道她去哪里吗?」 「我哪知道!反正先把市区翻过来找一遍!」 「这样效率太差!拜托你冷静下来!又不是着急便找得到她……」 「我妹离家出走,你教我怎么冷静!」 ……没错。 虽然她是个摔角痴,但她毕竟是跟我血脉相连的妹妹——是我的家人。 所以,我得快点去找她。 「……蠢鸡。」 我跑过走廊、在玄关穿鞋时,政宗用力叫住我。 或者该说,她从背后紧紧抱住我。 「政、政宗?」 或许是因为突然被抱住,我沸腾的思绪似乎冷却下来。 背上传来温暖的触感。 同时,被女生抱住,也让我的女性恐惧症开始发作。 这两个因素使得发热的脑袋急速冷却。 不过,最让我脑袋冷却的因素是—— 「……别走。」 细若蚊声的哭声传来。 不知何故,政宗似乎正抱着我哭泣。 接着,她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求求你……不要连你都离开……」 「可、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必须去找你妹妹!可是……你别自己去!求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政宗含泪拚命诉说。 「……」 啊, 或许她是在害怕——急速冷却的思绪如此告诉我。 「!」 ……可恶,我真是愚蠢到极点。 红羽离家出走。 为此受到打击的不只有我一个。 一起生活一个月的政宗,一定也受到同样的打击。 再说,对于孤单的她而言,我们是好不容易出现的家人。 所以,她才会害怕。 要是连我都离家不归该怎么办,这种异常的不安淹没她的脑海。 「蠢鸡……蠢鸡……」 政宗宛如坏掉的收音机一般,一边呼唤我的名字,一边抱紧我的身体。 女性恐惧症发作,令我非常痛苦,但我还是拚命忍住。 我能做的事就是先安抚政宗,再依照她所说的,冷静下来寻找红羽。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瞬间,一阵无机质的电子旋律响起。 铃声来自我口袋中的手机。 来电铃声作响,划裂沉默。 有人打电话给我。 「……抱歉,政宗。」 或许是红羽打来的。 我尽可能温柔地拉开政宗的手臂,从口袋中拿出手机,确认来电画面……上头是个陌生的号码。 虽然如此,我还是按下通话键、接听电话。 『啊,喂?这是哥哥的手机对吧?』 这是足以打消沉重气氛的开朗卡通声。 「薛、薛学姐?」 没错,来电者是鸣海薛丁格。 可是,薛学姐干嘛打电话给我? 何况,我不记得自己曾把手机号码告诉她。 『嗨,哥哥,你好吗?』 「不……我不太好,发生很多事……」 『嗯,我知道。你妹离家出走,对吧?』 「……啊?」 被她一语道破,我只能茫然反问。 『——别担心。』 薛学姐用强而有力的声音对学弟说道: 『你妹妹坂町红羽在我家,你不用找她,放心吧。』 「……」 瞬间,正如薛学姐所言,放下心的我跌坐在玄关的地板上。 ♀x♂ 『唉,今天发生很多事。你和兔咪宣告交往,接着又爆出昴殿下和凉月奏大小姐在交往的大绯闻。「凉月革命」这个名字取得真贴切。』 薛学姐在电波彼端用卡通声对跌坐在地的我说道。 『你妹妹被台风尾扫到,所以离家出走,跑到我家里。』 「……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看好她……」 『你不用那么自责。你处于事件的正中心,自顾不暇嘛!』 「……是啊。话说回来,红羽怎么会跑去薛学姐家?」 『哦,我猜她应该是想找个落脚处,然后想到自己的同班同学,而且同属手工艺社的奈久留家——换句话说,正是鸣海家。』 薛学姐说得理所当然。 哦,对喔! 这么一提,红羽和奈久留是同班同学,又是同一个社团的成员,交情很好。既然如此,她离家出走时会去投靠奈久留也很合理。 『你或许不知道,其实红羽从以前就常来我家玩,所以我们也很欢迎她。』 「……谢谢,我现在立刻去接她回来。」 总不能老把离家出走的妹妹搁在别人家里,于是我提出这个提议。 『不,不用。』 然而,薛学姐一口回绝。 『这阵子让她住我家吧。幸好我家挺大的,房间也很多,多一个人不成问题。』 「可、可是……」 『再说,你应该顾虑一下妹妹的心情。她的心上人昴殿下有女朋友,对象还是和她感情很好的学姐,而且哥哥又和兔咪在交往,根本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的确……」 我也知道薛学姐说的没错。 我和政宗宣称在交往,红羽当然不想回家。 即使她学了再多种格斗技、变得再强,仍是个不折不扣的十六岁女孩,正处于多愁善感的年纪。 『所以,这阵子让红羽住我家吧。别担心,这对我们来说像是多一个家人,热闹多了,我爸也很开心。』 「你爸?他是玩具公司的老板吧?」 我记得薛学姐家是制作沉默羔羊的大规模玩具公司。 『嗯,我爸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嚷着:「可以在家里进行玩具的耐久测试啦!」』 「耐久测试?」 『嗯,简单地说,就是红羽对着玩偶商品连续使出摔角招式。』 「那只是红羽在发泄压力吧?」 『哈哈哈,也可以这么说。好厉害,连后乐园都相形逊色的摔角秀嘉年华耶!反正,这样总比让她累积压力来得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 『再说,我家还有奈久留在。有个知心朋友陪在身旁,红羽心里一定比较踏实。』 「这么说来,奈久留没有因为今天的事件受到打击吗?」 她可是「同心会」的会长。 我和政宗宣告交往,近卫和凉月也在交往,她应该很震惊。 『她确实也受到打击……可是,她怀有一种必须创作的强烈责任感,因为她的书迷很多。而且……』 「而且?」 『或许是三次元没有希望后,让她更加热衷于二次元创作。虽然和现实不同,但在小说里可以尽情描绘自己喜欢的情节。』 「原来如此……」 换句话说,在现实中我和近卫的bl关系遭到否定,她便用二次元小说来弥补吗?这么说来,现在她的小说中,我和近卫的bl关系会变得更激烈…… 『唉,你就别和奈久留计较,写故事是她的生存意义。再说,奈久留的书迷期待的漫画和小说续集,只有奈久留写得出来,她也很努力啊。』 「我知道啦……何况,你们收留红羽,对我有恩。」 『好,谈判成立。如此这般,你妹妹暂时住在鸣海家,等过一阵子她冷静下来以后,我再送她回你身边。』 「……谢谢。可是……我有点意外。」 『唔?意外什么?』 「你和红羽不是感情不好吗?」 今早她们针锋相对,简直快要打起来,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收留红羽。 『喂,哥哥。』 薛学姐的口气变得有点生气。 『少瞧不起人!』 「……」 『你听好,我是鸣海薛丁格,既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副社长,也是社内排名第一!社团内的学妹有难,我怎么可能不帮忙?』 「薛学姐……」 『再说,虽然我和你妹的确成天吵架,但这不代表我们的感情不好。要是我们感情不好,连架都吵不起来。所以,你放心让你妹住我家吧。对我来说,多一个吵架的对手还能让我发泄压力,刚刚好。』 「……」 『还有……这是我个人的不安,是有关另一件事……』 「……怎么回事?」 见她改变话题,我不禁反问。 薛学姐以前所未有的严肃口吻说: 『兔咪拜托你多多照顾。』 「……」 『我偷偷跟你说,最近她变得很开朗,我想应该是因为和你还有红羽一起生活的缘故。她现在对我们这些手工艺社的社员也会敞开心房,从以前的她根本无法想像。』 「……」 『不过——兔咪心理上还有点不安定,所 以你要小心。你和她住在一起,要多关心她。』 「……我明白。」 『另外,你们亲热一下也无妨,只要别玩变态游戏就好。』 「不用你说,我才不会玩那种游戏!」 还有,我们也不会亲热。但我没告诉薛学姐,交往宣言只是情急之下撒的谎。 『哈哈哈!嗯,我想说的就是这些。我要挂电话了,没想到会讲这么久。』 「不会啦,我很感谢你收留红羽。还有——挂电话之前,我可以再说一句话吗?」 『唔?说什么?』 薛学姐诧异地问。 于是,我对她说道: 「薛学姊人真的很好耶。」 『!』 「老实说,我从来没看过这么亲切的好人,又很照顾学弟妹。」 『啥、啥、啥……』 「不愧是学姐,不愧是副社长,不愧是鸣海薛丁格。谢谢,我真的很感谢薛学姐的亲切——」 『罗、罗唆!别称赞我!别说我是亲切的好人!我以前也说过,我最讨厌被人称赞!』 「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 『唔~~~~~~笨、笨蛋!哥哥是笨蛋笨蛋笨蛋!我以后不打电话给你了!』 薛学姐如此大叫之后,便挂断电话。 唉,刚才我说的是真心话啊。 这次的事,我真应该好好感谢薛学姐。 「话说回来……」 娇丁格大姐还是老样子,无懈可击的傲娇样。 或者该说……她实在太可爱。 「……蠢鸡?电话是副社长打来的吗?」 政宗似乎从对话中猜出来电者是谁,如此问我。 或许是因为已经过一段时间,她的眼泪完全止住了。 「嗯,红羽现在薛学姐家。」 「是吗?那就好……」 政宗似乎也安心了,因而松一口气。 没错,我终于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现在知道红羽的去向,也知道她找到落脚处,如今让我感到不安的,只剩下周末的约会。不过,这件事以后再想,我也得和近卫、凉月好好谈一谈,总之,今天先休息。 「哎、哎,蠢鸡。」 正当我暗自寻思之际,政宗对我说道。 「所以,红羽什么时候要回来?」 「咦?不……她暂时住薛学姐家。我们现在宜称在交往,薛学姐认为这么做对红羽比较好。」 等同家人的红羽离开,政宗或许会感到寂寞,但她们在社团活动时间可以见面,应该没问题。虽然薛学姐交代我要好好照顾政宗,但我想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发生什么需要我照顾的情况。 「……咦?」 然而,政宗显然大为惊讶。 只见她的脸转眼间变得像红灯一样通红。 「哎、哎,蠢鸡。」 「唔?什么事?」 「呃……不,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代表——从今天起,我们得孤男寡女住在这间套房里吗?」 政宗的脸颊染成桃红色,只见她拚命忍耐羞怯之情,如此说道。 「…………」 ……救救我,薛丁格大姐。 我悔不当初,忍不住暗想:如果离家出走、跑去鸣海家的不是红羽而是我,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第五章 双对约会危机 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日。 一如约定,今天是周末双对约会的日子。 现在的时刻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在集合地点——自然公园的喷水池前,我等待其他成员到来。 「午安,次郎,其他人都还没到吗?」 「嗯,是啊。」 首先来到集合地点的是凉月奏。 毕竟是约会,凉月似乎精心打扮过,服装满是清纯大小姐的气质。她这身装扮十分好看,简直像从大银幕中走出来的一样。 「怎么?你好像睡眠不足。」 「呃……最近睡不太好。」 「你在学园时看起来也很困。我知道了,你每天晚上都和宇佐美乱来——」 「才不是,正好相反。」 红羽离家出走后,我和政宗便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我就老实说吧! ……很尴尬。 超级尴尬。 这一个月以来,我们都是维持家人般的关系共同生活,不用彼此客套。但红羽离开、变成两人独处以后,感觉全变了。 首先,我晚上根本睡不着。 不,这句话可不带奇怪的含意喔! 或许我是个很神经质的人,一想到和女生单独同居一室,我就紧张得睡不着,所以这阵子上课时都一直呼呼大睡。 换成一般男人,或许会一时色欲薰心,犯下一夜之过,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因为我有女性恐惧症。 要是我做这种事,铁定会流鼻血昏倒,如同在台风侵袭的海岸冲浪一样危险。 所以这一个礼拜以来,我和政宗过着十分尴尬的生活。 该怎么说呢?感觉像是从「家人」变回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不断意识到彼此的存在,忐忑不安。 「哦?那就好。红羽离家出走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很担心呢。」 「真敢说,你还不是三不五时就跑来我们的套房?」 「人多比较好玩嘛。」 大小姐淘气地微微一笑。 没错,这家伙最近只要一有空便和近卫一起上门找我们玩。 不过人数变多,我便能忘记和政宗之间的尴尬,这样也好。虽然我和近卫相处起来依旧不自然…… 「对了,宇佐美呢?她没和你一起来吗?」 「嗯,她说:『这是约会,约在外面见吧!』」 「呵呵,宇佐美真可爱,她一定是想体验约会的气氟。」 「应该是吧。对了……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一个月前,你曾在凉月家的宅邸说过——政宗之所以是你的天敌,是有理由的。」 没错。 一个月之前,凉月的确这么说过。 从那之后我们没有多少机会独处,所以我一直没问,但现在是个好机会。只要知道理由,或许能化解她们之间的天敌关系。 「……好吧,我告诉你。」 听到我的问题,凉月意外地回答得相当干脆。 「宇佐美是我天敌的理由……」 她喃喃说道: 「——我不知道。」 「……啊?」 我只能如此反问。 凉月用沉重的语调说道: 「我说,我不知道。我在宅邸感觉到的是,我拿宇佐美没辙的理由——不光是因为她能看穿我的谎言。」 不光是因为她能看穿谎言? 什么意思? 那么,凉月为何拿政宗没辙? 「这、这么一提,近卫呢?」 气氛变得有点沉重,我忍不住扯开话题。连凉月都想不通的事,我怎么可能三两下便想出个所以然。 「哎呀,我也是可爱的女生啊。当然和宇佐美一样,和她说好约在外头碰面。」 「是吗……」 今天是约在中午十二点见面,我提早到场,才能凑巧和这个大小姐独处。 不过,这样正好。 「哎,凉月,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什么问题?」 大小姐一如平时,优雅地回答。 于是,我说出这一个礼拜以来一直说不出口的疑问。 「你为何……谎称你和近卫正在交往?」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还用问?这次的谎言规模太大。虽然现在已经平静一点,但当时整个学园闹得满城风雨耶!还有,你应该已经发现我和政宗在交往的事是骗人的吧?」 没错,起先我以为她是为了互别苗头才说自己也在和近卫交往,但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这次的谎言不符合凉月的作风,已经超越平时的好玩限度。 脱轨与暴冲。 现在的她根本是横冲直撞。 「呵呵呵~」 凉月淘气地微微一笑。 「你在说什么?我没说谎啊。」 「咦?」 「换句话说,我和昴现在真的是情侣。」 「……可是,近卫是女生……」 「之前我没说过吗?我的初恋对象是她。我重燃爱苗,要求她和我交往。」 「……」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沉默以对。 ——胡说八道。 她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虽然比不上政宗,但我被凉月骗过很多次,多少能够辨认她有没有说谎。 「话说回来……」 凉月挑衅似地对我说道。 「你无所谓吗?」 「……什么意思?」 「我说,我和昴成为情侣,你无所谓吗?到了这个关头,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再不采取行动,我就要把昴抢走。」 「抢走……近卫又不是我的。」 没错。 我被近卫甩了。 所以,无论近卫和凉月做什么—— 「……次郎。」 她用悲伤的口吻继续说道。 「你真的无所谓吗?你不是……对昴……」 凉月话说到一半。 「大小姐!」 清澈的女低音传来。 我转过视线,只见近卫跑向我们。 想当然耳,近卫是男装打扮。她穿着黑色裤子和直条纹衬衫,还打着细领带。虽然是便服,却有管家服的味道。 「早安,大小姐。」 「哎呀,早啊,昴。」 打完招呼后,凉月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近卫的服装。 「咦!大、大小姐?」 近卫发出惊讶的女低音。 这也难怪。 因为凉月居然——突然抱住近卫。 我见状也吓一大跳。 只见凉月环住管家的肩膀,轻声呢喃: 「今天的你好帅喔!」 「……咦?」 「你是不是为了今天的约会特地精心打扮,所以才晚到?」 「唔……对、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我最爱你这种一板一眼的个性,很可爱。」 「……大大大大大小姐!您突然之间做什么啊!」 「做什么?我只是想好好看看我可爱的管家——不,情人的模样。」 「可、可是,在这种地方……」 「有什么关系?有人想看,就让他们看嘛。当然,在那边的次郎也一样。」 凉月对我投以视线,一边对近卫说道。 主人和管家。 两人的脸靠得非 常近,活像要接吻似的。 看来犹如真正的情侣。 「……唔!」 什么跟什么? 面对这个诡异至极的状况,连我的脑袋都快变得怪怪的。 近卫和凉月在交往的事,十之八九是骗人的。 可是,她们现在就像真正的情侣——不,是像要对我展示情侣的甜蜜似地抱在一起。 至于我…… 看着近卫被凉月抱住的光景,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们在干嘛?」 身后的声音让我回过神。 原来是宇佐美政宗。 这家伙似乎也为了约会精心打扮,穿着鞋跟极高的可爱鞋子和稍嫌过短的裙子……不过我是健全的高中男生,觉得这种打扮也不错。 「哎呀,午安。宇佐美,你怎么这么晚来?」 「现在正好是我们约定的时间耶!先别说这个,凉月奏,你干嘛和昴殿下抱在一起?」 「不为什么,我和昴是情侣,抱在一起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那也不用在这种地方搂搂抱抱……」 「你羡慕吗?」 「为……为什么!」 「因为你和次郎办不到啊!他有女性恐惧症。」 「……唔!」 政宗中了凉月的激将法,气得紧咬嘴唇……咦?政宗小姐?你靠近我干嘛……唔哇啊啊啊啊!这只泼兔居然紧紧抱住我! 「喂,这样如何?」 「哼,感情很好嘛,不过次郎不要紧吗?」 「没问题。我们这一个月以来,一直在治疗他的女性恐惧症。」 「可是,次郎的脸色发青。」 「才、才没有呢!对吧?蠢鸡。」 「嗯、嗯……」 我勉强回笞,拚命忍耐女性恐惧症发作。 正如同政宗刚才所言,多亏这一个月以来的疗程,我现在比以前更能忍耐……但是,政宗紧紧抱住我的手臂,手肘一带有两个格外柔软的触感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要发作啦!鼻血! 「呵呵,既然大家都已到齐,我们开始约会吧。」 凉月微微一笑,放开近卫。 政宗见状,也放开我的手。啊,好险,差点在光天化日的闹区中引发流血事件。 「我们要先去哪里?」 「……凉月奏,是你提议要双对约会,该不会完全没有计划吧?」 「我认为这种时候应该由男性当向导。所以,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吗?」 见主人突然将话锋转到自己身上,管家大为动摇,接着陷入沉思:「呃……」 这也难怪。平时下达指令的都是凉月,身为管家的近卫则是扮演服从的角色,现在突然传球给她就要她射门得分,未免太强人所难。何况,她根本不是男生,而是女生。 「……次郎。」 近卫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向我求助。 呃!这家伙不会射门,竟然把球传给我。的确,这个队伍里的男人只有我一个。 话说回来,和近卫讨论约会的去处,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失恋」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 老实说,光是和她说话,我就开始感到颓丧。但接下来还要一起玩,我得设法避免这种情形发生。 「……知道啦。总之,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次郎,你知道什么好店吗?这是约会,我可不去普通的店喔。」 「对、对啊!你是男生,要好好带路。」 大小姐和一般平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团结一致。 唔,能让她们满意的店可不好找…… 「没问题,我查过了。」 老实说,我早已料到会有这种发展。 我猜到凉月会说由男生带路,而近卫可能会应付不来。 我从四月开始接受疗程,并非毫无成果,危机管理能力已有所提升。 「是吗?那就出发。」 凉月一派镇定地说道,极为自然地牵起近卫的手。 近卫虽然有点吃惊地叫着「大、大小姐」,但她总不能甩开主人的手。 唔,不愧是近卫和凉月,真是俊男美女,看起来便是一对登对的情侣。不过,实际上是虚假的男女关系。 「……蠢鸡,呃……我们也……」 「哦、哦,好啊。」 身旁传来扭扭捏捏的要求,所以我和政宗也牵起手。 嗯,如果只是这样轻轻握着,即使是我这个患有女性恐惧症的胆小鬼,应该也能平安走到店门口。 没错,今天我是扮演政宗的男朋友。 即使明知是谎言,我还是想成全政宗希望体验约会滋味的愿望。毕竟她收留我一个月,对我有恩。 所以,我就好好扮演男友的角色吧。 再说,我也想知道凉月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次郎,你要好好带路喔。」 凉月笑得相当开怀,不晓得她知不知道我的不安。 ……知道啦! 对我而言,这不是普通的双对约会。 我现在面临许多问题:凉月真正的意图、异常执着十一月的政宗,以及——我和近卫之间的关系。 难得现在全员到齐。 希望今天能够尽量把问题解决掉。 不然——我总觉得以后一定会出状况。 「那就走吧。」 我一面忍耐着女性恐惧症发作,一面当向导。 近卫和凉月,我和政宗。 两对假情侣。 为了让这个虚假的双对约会成功,我跨出脚步踏上柏油路。 ♀x♂ 不过,话说回来,我并没有和女生约会时当向导的经验。 因此,这一个礼拜以来,我到处向男性朋友请益约会的去处,但得到的尽是冰冷的回应:「现实充爆炸吧!」黑濑甚至痛扁我一顿:「为什么好事只会找上你!」 如此这般,借助男性朋友之力的计划可说是全军覆没。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自己构思约会计划。 其实,与其说是「构思」,不如说是「查询」比较正确。现代日本社会有种叫手机的优良上网工具,换句话说,我便是活用这个玩意儿。 在我反覆推敲之役,决定先在这家店吃午餐。 「蠢、蠢鸡……这、这这这里是……」 我们前往公园附近的巴士站,搭十五分钟的巴士,下车后沿着闹区大道走到目的地的店门前时,政宗已经克制不住兴奋之情。 「兔咖啡  rabbit plus」。 这就是眼前这家店的名字。 它的外观非常可爱,男人绝对不敢独自进入,不过今天是约会,所以没问题。 最重要的是…… 「蠢鸡!我们快点进去!」 「知道啦,不用那么急。」 「我才没有着急!可是,可是……」 「你还是一样热爱兔子。之前在凉月家见到兔子时,也是什么都不顾了。」 「什么……」 听到我直接的指摘,政宗似乎很难为情地「唔~~」了一声,娇俏的脸蛋泛红。 没错,之所以选择这间店,便是为了迎合政宗的喜好。 兔咖啡。 就我上网查询的结果,店内分为两区,一区可和兔子进行近距离接触,另一区则是咖啡厅。装潢和料理也多和兔子相关,可说是最近流行的「猫咖啡」兔子版。 唉,毕竟我扮演的是这 家伙的男友,当然得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唔,没想到次郎会选择这么可爱的店。」 凉月意有所指地说道。 「不愧是男朋友,懂得迎合宇佐美的喜好。」 「别担心,我迎合的不只有政宗的喜好。」 「嗯?」 凉月正想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看到自己身旁管家的表情,便明白了。 「大、大小姐!请看!有好多兔子喔!」 「……嗯,是啊,昴。」 凉月有些啼笑皆非地轻轻叹一口气,回应兴高采烈的管家。 没错,近卫虽然扮男装,但毕竟是女生。 而且,她的喜好相当少女化。 虽然她的品味和普通女孩育点不同,但她在宅邸时也被兔子迷得神魂颠倒,因此我想她一定会喜欢这间店。 「欢迎光临。」 我们一走进店里,穿着咖啡店制服的女性店员便过来招呼我们。 店里的装潢果然清一色都是兔子图案。桌巾、时钟、壁纸、布偶……诸如此类,店里还有兔子饲育区,大致上都和我在网路上查到的一样。 「我们先吃饭吧。」 其实先和兔子玩耍也可以,不过这样得洗手,很麻烦,我想还是先把饭吃完。 「嗯、嗯,好吧……」 政宗迟疑地点头。 她的视线直盯着兔子饲育区。 唔,她明明讨厌别人叫她兔子或兔咪,却这么喜欢兔子。 我们挑一个四人座坐下。 菜单果然是兔子大放送。不,当然不是拿来吃,而是做成兔子形状的餐点很多。除此之外,还有用兔子最爱的红萝卜制成的餐点。 「昴,难得出门约会,今天你会请客吧?」 「遵命,大小姐。」 主人和管家如此交谈着。 唔,马上就营造出约会的气氛啊。 唉,虽然有些人主张约会时当然应该由男人请客,但我一向坚决反对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不过…… 「政宗,今天我请客。」 「咦?真、真的吗?」 「嗯,别担心。」 其实我昨天卖掉几片游戏和漫画,藉此筹措一点作战资金。毕竟这家伙很穷,偶尔请她吃饭也无妨。 「是、是吗?呃,蠢鸡……」 「唔?」 「呃、呃……谢谢你。」 「……」 ……不妙。 腼腆道谢的政宗超级可爱! 冷静下来,约会才刚开始,我怎么能一下子便乱了阵脚? 「呃,那我们点餐吧。」 这家店是采时间制,事先付款。我付钱以后,才开始点餐。 近卫和凉月点的是奶油培根义大利面。 政宗和我点的则是用番茄酱绘上兔子脸的蛋包饭。 老实说,身为男人的我点这种餐点实在很丢脸,可是,既然近卫和凉月点同一种餐点,我只好比照办理。呜呜,店员的满面笑容让我格外难为情。 不欠后,大家的餐点都送上桌。 唔,我总觉得这点分量应该不值那么多钱。不,或许是因为我平时吃的是便宜又大碗的学生餐厅,所以价值观有点偏差。 眼前是放在小盘子上的蛋包饭。 我用汤匙舀一口吃下。 ……唔。 味道也是惊人地普通。 我想,大概是因为最近晚餐都是吃政宗做的料理,由于政宗的厨艺非常好,我的嘴巴因此被养刁了。 不过,这种餐点倒是挺适合边吃边聊天。 没错,今天是约会。 还是把餐点摆第二,专心聊天—— 「我吃饱了。」 「好快!」 我往身旁一看,说来惊人,政宗已经吃完蛋包饭。 不不不,她未免吃得太快啦!这一切都是幻觉,吓不倒我的! 「好,蠢鸡,我们快去看兔子!」 「等、等等!虽然这道蛋包饭的分量的确很少,但我还有一大半没吃完……」 「唔,真拿你没办法,那我喂你吃。」 「咦?不、不用,让你喂太丢脸……唔喔!」 刹时,政宗用自己的汤匙硬生生地将蛋包饭塞入我口中。 唔哇啊啊啊!搞什么!一般约会时,女朋友不是会一边说着「啊?」一边喂男友吗?她这样根本是新型拷问法! 「唔嗯!咕噜!」 「来,快吃。」 「我、我会吃!我吃就是了!拜托你让我自己来!」 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她害死。 满怀恐惧的我端起盘子,以吃牛肉盖饭的要诀,狼吞虎咽地解决蛋包饭,根本已食不知味。话说回来,用这么激动的方式吃蛋包饭好吗?这里不是寿x家,也不是吉x家耶(注6)! 话虽如此,我还是奋力吃完蛋包饭,说声:「我、我吃饱了……」 「走吧,蠢鸡。」 「喂、喂,等一下啦!」 政宗硬拉着我的手,朝兔子饲育区go。 顺道一提,凉月和近卫仍在用餐。 近卫似乎对先一步去摸兔子的我们颇为不满的样子,不过,她不知是否为了配合主人凉月的用餐步调,吃义大利面的速度依旧缓慢。至于凉月是大家闺秀,当然不会狼吞虎咽。 「哇……」 注6 「寿喜家」和「吉野家」皆是日本知名的盖饭连锁店。 饲育区和咖啡厅只有一墙之隔,政宗一打开饲育区的门便高声欢呼。 十张榻榻米大的房间里,地上铺着可爱的粉红色地毯,墙边则是围栏,里头有好几只兔子。原来如此,是从围栏里挑选喜欢的兔子,在这个房间和兔子玩耍。 「午安。」 我们一进房,便有个年轻女店员对我们打招呼,她大概是负责管理饲育区的人。 她看起来像大学生,或许是工读生。只见坐在地毯上的她,膝上已经坐了一只褐色兔子。 政宗似乎也发现兔子,惊呼一声「啊……」,活像坠入爱河的少女一般凝视着它。 店员见状,亲热地说: 「要不要摸摸看?」 「可以吗?」 「政宗,这里就是这种店。」 「我、我知道啦!可是……没问题吧?之前兔子看见我便逃走……」 「哦,你是说捡到蹦吉那时候啊。」 当凉月家的佣人时,我们曾经出动捕捉误闯宅邸的兔子,当时蹦吉(由近卫命名)很害怕政宗。 「别担心,它很亲近人的。」 「是、是吗?」 政宗战战兢兢地从店员手上抱过兔子。 她手中的兔子正如店员所说,不会乱动,相当温驯。 「蠢、蠢鸡!你看你看!它好乖喔!」 「嗯,光看就知道啦。」 「而且……毛茸茸又蓬松……哇!」 政宗万分感动,一面欢呼一面用脸颊磨蹭兔子。 至于兔子则是毫无反应。 我看这家伙不是亲近人,只是想睡而已。看它眼睛眯成那样子,都快睡着了。 「那我去外面,有事的话请按那个呼叫铃。还有,看客人想摸哪只兔子,都可以自己动手从围栏里抱出来。」 店员说明完毕,便走出房门离开。 她走得挺干脆,我猜她大概是不想当电灯泡,毕竟现在的我和政宗看来就像一对情侣。 「嘿嘿嘿~」 政宗笑颜逐开,和刚 才的店员一样坐在地毯上,把兔子放在膝盖上抚摸。 果不其然,兔子在政宗的膝上睡着。它果然不是亲近人,只是意识朦胧。不过,这样对于紧张的政宗而言刚刚好。 「啊,好厉害喔,蠢鸡,它睡着了!」 「嗯,最近经济不景气,它一定累了。」 「咦?是吗?那我是不是该买保力x达d给它喝……」 「千万不要!我只是开玩笑而已!我想它一定如店员所说的一样,很亲近人。」 「唔……嗯,是啊。话说回来,我以前从来没有机会慢慢摸兔子……」 「哦?真意外。你那么喜欢兔子,我还以为你会跑去宠物店看兔子。」 反正光看又不用钱,或许还可以摸摸看。 「唔……我当然去过宠物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怕我,不敢靠近……」 「……」 我想起来了。 这么一提,蹦吉好像也害怕政宗背后的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坂本小姐。 根据红羽所言,那个幽灵已经成佛,不再跟着政宗,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这次政宗才能摸到兔子。当然,这个推论是建立在坂本小姐确实存在之上。 「真是的,难得我摸你,你居然在睡觉,真是个贪睡鬼。」 政宗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是一脸幸福地摸着兔子的背。 ……唉,也罢。 无论理由为何,政宗摸得到兔子就好。 「……蠢鸡。」 此时,让兔子趴在膝盖上的政宗忽然凝视着我。 「呃……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干、干嘛?为何突然道谢?」 「这个约会行程是为我规划的吧?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道谢……谢谢你……」 政宗的脸庞羞红。 …… 不妙。 超可爱的! 或者该说,我头一次见到如此坦率的政宗。 或许真如薛学姐所言,这一个月以来,和我、红羽一起生活让她变得开朗。 政宗有疑心病。 刚和我相识时的政宗总是浑身带刺,散发着不让他人靠近的气息,而且总是独来独往。 不过——现在不同。 『我想改变。』 如果我没记错,政宗在学园祭那一天,曾在顶楼对我如此说过。我想在那之后,她一定很努力和其他人交流。 仔细一想,她这么怕生,居然邀我们到她家住,可说是相当勇敢的行动。 这半年,她也很积极参与手工艺社的活动。 她变了。 从前的她总是独来独往,才会对孤独的昴殿下形象产生共鸣,然而,现在的她已成功做出改变。 这一定是因为她付出许多努力。 「——啊!」 「怎么回事?蠢鸡。」 政宗诧异地问道。 对了。 说到努力——这家伙为何答应和凉月进行双对约会? 就算她再怎么想来闹区玩,但凉月可是她的天敌耶。 不,现在回想起来,之前她也轻易地答应去凉月家当佣人。 「哎……」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开口询问。 「你为什么答应今天的双对约会?」 「咦?因为……之前我也说过,我一直很想来闹区玩……」 「不,可是你和凉月……老实说,感情不太好吧?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 「……」 听到我的话,政宗陷入沉默。 沉默弥漫现场片刻之后…… 「——蠢鸡。」 政宗缓缓说道。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你听了或许会吓一跳,但你愿意听吗?」 「……」 扑通! 我的心脏猛然跳动。 ——有股预感。 不知何故,我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彷佛目前的欢乐气氛即将被破坏殆尽。 可是…… 「……好,如果你愿意跟我谗,我当然愿意听。」 我尽可能稳住声音回答。 ……没错。 如果这家伙为了她和凉月之间的关系烦恼,我必须为她出力才行。薛学姐不也交代,要我「好好照顾她」吗? 我们一起生活一个月,关系和家人差不多, 「嗯,谢谢。其实……」 政宗宛若在谈论许久以前怀抱的梦想一般。 「——我很想和她做朋友。」 就这么一句话。 「……咦?」 这句话太令人意外,我的脑袋差点当机。 暂停暂停暂停。 想和她做朋友? 该不会…… 「对,我一直……很想和凉月奏做朋友,所以才答应今天的双对约会。我觉得……这或许是亲近她的好机会……」 「……」 听到政宗说出的真相,我只能倒抽一口气。 怎么回事? 想和凉月做朋友? 这个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 她们明明是天敌啊。 「……」 ——不,慢着。 最先使用「天敌」这个字眼的是谁? 是凉月奏。 那个大小姐有事没事就说政宗是她的天敌。 但是——政宗呢? 如果可以,请老天爷帮我追溯全部的记忆。 政宗……好像从未说过凉月奏是她的天敌吧? 这么说来,我的误会可大了。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她们是水火不容的天敌。 ——起码凉月向来都是这么说。 可是,政宗不同。 政宗从未这么说过。 但是,我因为听信凉月的片面之词,误以为她们互相厌恶。 实情并非如此。 政宗其实…… 「——为什么?」 我忍不住询问。 「你为什么想亲近凉月?你们不是一见面就吵架吗?」 「唔……那是因为我不擅长和人交往……再说,我因为考试的排名,一直把她当成敌手,所以……」 「……也是啦,我懂。」 政宗不擅长和人交往。她对我和红羽说话时,的确常故作冷淡。 不过…… 「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凉月奏那么讨厌我,我怎么还想亲近她,对吧?」 「……」 没错,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透。 换成一般人,应该不想和如此讨厌自己的人交朋友,更何况政宗如此怕生。 「——好吧,我告诉你。我也希望你知道这件事。」 「我?」 我反问之后,政宗静静地点头。 然后,她缓缓动着桃红色嘴唇—— 「暂停,宇佐美。」 瞬间,一道略显僵硬的声音响彻房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道声音吓到,政宗膝盖上的兔子醒来,逃向房间的角落。 「你们的话题挺有意思,能不能让我加入?」 「凉、凉月!」 没错,凉月奏。 打开饲育区房门的大小姐,正冷冷看着我们。 她的脸上——没有平时的笑容。 ♀x♂ 「凉月……你是从什么时候……」 「从宇佐美 说她想和我做朋友的时候。我稍微打开门,听见你们的对话。」 接着,凉月又说: 「昴,你回刚才的座位等我,这是命令。」 凉月说完便走进房里,并关上房门。 近卫似乎在凉月身后,但凉月发动主人的特权,逼她退场。 这是为了和政宗谈话。 「好,告诉我,宇佐美。」 凉月用平静的口吻问道。 「为什么你想和我做朋友?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你,你也知道这点吧?」 「!」 「可是,你还是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一般人才不会这样,更何况是向来怕生的你。, 「因、因为……」 「告诉我,宇佐美。」 凉月的话语宛如在指责政宗。 听到这番话,政宗不禁倒抽一口气。 「……」 沉默。 再度沉默之后…… 「因为……」 政宗开了口。 不,应该说她开了不该开的口。 接着,她不小心说出理由。 她想和凉月做朋友的理由—— 「——因为你和我一样。」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凉月直截了当地反问。 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不懂政宗在说什么。 「你认为我和你一样?」 「……嗯,没错,凉月奏。我和你本质上很相似,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本质上?」 「对。换句话说——」 「——你也有疑心病。」 从政宗的口气听来,宛若她说出这句话时必须承受莫大的痛苦。 「暑假去海边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本性时便这么想。你在学园里一直戴着模范生的面具,对吧?」 「嗯,是啊。」 「为什么?」 「……应该是因为这样比较方便吧。说句现实一点的话,处事八面玲珑,风评会比较好。」 「哦,原来你是这样自我催眠啊。不过——我的看法不同。」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很简单。你并不是想当个八面玲珑的人,你只是——」 「——不敢让人看见真正的自己。」 「!」 听到这句话,凉月明显地倒抽一口气。 「我不是说过吗?你和我一样,都有疑心病、无法相信别人,所以你平时总是戴着模范生的面具和周围人来往。因为你怀疑,如果让周围人知道你的真面目,他们是否会离开你。」 「才、才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何必戴着模范生面具?其实你是害怕真正的自己被否定吧?因为你没有『展露真正面貌也不要紧』的朋友,亦即足以信赖的朋友。」 「我……」 「所以,我才想和你做朋友,因为我在你身上发现和我相同的气息。我不让周围的人靠近,你则是制造出一个虚假的自己,以便融入人群之中。我们的做法完全相反……」 「……唔!」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帮你!因为你和从前那个在学园里总是孤孤单单的我一样!」 政宗的眼眶含泪,硬挤出声音说道。 「…………」 的确。 听她这么说,似乎有点道理。 ——疑心病。 凉月在学园里一直扮演着模范生。 不过,这么做是在欺骗周围的人。 她为何那么做? 莫非真如政宗所言,因为她无法相信别人吗? 『——我不知道。』 今天约会之前,凉月曾这么说过。 她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视政宗为天敌。 不过,听完刚才那番话之后,我明白了。 同性相斥。 正如同政宗在凉月身上发现和自己相同的气息一般,凉月的心中某处也察觉到政宗身上有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因此无意识中产生抗拒。 「——」 换句话说,她们根本不是天敌,而是拥有相同性质的同类。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虽然言行举止完全相反,但本质上是一样的。所以政宗知道凉月的本性之后,便想和她做朋友。 回想起来,政宗在学园祭时也说过,她「一直想和昴殿下做朋友」。 理由是,过去的近卫和当时的政宗一样,既没有朋友又孤独。 现在,政宗又基于同样的理由……想和与自己一样罹患疑心病的凉月做朋友。 「——才不是!」 叫声突然响起。 说来惊人,凉月居然高声大叫。 老实说,连当了她半年朋友的我,都是头一次看见她这副模样。 「宇佐美,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一直戴着模范生面具是因为我无法信任周围的人。不过……我和你不一样!就算我不相信周围的人,我……我仍不孤单!因为我有……」 ——可以说真心话的朋友! 或许她本来是想如此大叫。 但话说到一半,凉月便陷入沉默。 接着,她眼眶泛泪,活像求助似地望向我。 「……」 没错。 我和近卫。 我们——是凉月的朋友。 知道凉月真面目的我们,是她唯一可以说出真心话的朋友。 虽然她身边还有红羽和其他佣人,但是,她必须对她们隐瞒我知道近卫是女生的秘密。 当然,这么做是为了让近卫继续当管家。可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必须像对待周遭人一样——欺骗她们。 所以对凉月奏而言,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真心话——展现真正自我的朋友,只有我和近卫。 然而…… 「……唔!」 现在不同。 我失恋了。 我被近卫拒绝,而且,我们这两个当事人对凉月隐瞒这件事。 因此——凉月或许认为她被我们排挤。 凉月认为她信任我们,我们却有事隐瞒她。 她认为能够说出真心话的朋友,已不复存在。 若是如此,现在的我们…… 「——我先回去。」 突然。 凉月说完这句话后,便飞也似地转过身,打开通往咖啡厅的房门。 「……大小姐,您怎么了?」 一瞬间,我看见近卫见到主人的脸色以后,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从座位上起身,但凉月随即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我们又回到密室状态。 「……可恶!」 情急之下,我踏出一步想追上去。 ……不妙。 最近凉月的情绪不太稳定,才会造成「凉月革命」时的脱轨和暴冲。刚才和政宗的那番对话,又使她的不稳情绪加剧。 不能让现在的她独处。 我反射性地如此心想,正想离开房间—— 「等等!」 瞬间,有人从背后抱住我。 是政宗。 红羽离家出走时的情景闪过脑海,当时政宗也是这样抱住我。 可是—— 「抱歉,政宗,等我找到凉月,立刻会回来。」 「等、等一下!你要追凉月奏,我也……」 「你不用担心。再说,你穿那双鞋子,根本跑不动吧?」 「唔…… 」 政宗望着自己脚下的高跟鞋,紧咬嘴唇。 不过,老实说,鞋子只是我随口找的理由。 因为,我认为让现在的凉月和政宗见面很危险。 我了解政宗的心情。 她只是想帮助与自己相似的凉月而已。 可是,封于现在的凉月——刚发现自己也有疑心病的凉月而言,这份好意似乎太过沉重。 「你在咖啡店等我。」 「不、不要!蠢——」 我半是强硬地甩开政宗的手,拔足疾奔,跑出饲育区。此时,我和刚才的店员撞个正着。 「怎、怎么回事?」 见到我慌张的模样,她似乎吓一跳,战战兢兢地询问。 我怕吓到她,便用平静的口气问道: 「对不起,请问和我们一起来的黑发女孩去哪里?」 「咦……那位客人刚才回去了……」 「谢谢!」 我立刻结束话题,迈开脚步。 凉月那家伙居然真的回去了! 我跑出咖啡店,拿出手机拨打凉月的号码,却打不通。可恶!她竟然关机。 我忍不住环顾周围。 咖啡店位于闹区大道旁,而且今天是假日,人潮特别多。 ……不行。 这样无从找起,还是先回我们居住的大厦。 刚才凉月说要「回去」,或许是回去那里。 若是如此,我得立刻赶到巴士站—— 「次郎!」 一道女低音传来。 是近卫昴。 从大道对面——和我正要前往的巴士站正好位于反方向——跑过来的,正是身为凉月奏管家的近卫。 「近卫!凉月呢?」 「抱、抱歉,大小姐不知道跑去哪里……」 近卫气喘吁吁地来到我身旁,沮丧地回答。 「不知道跑去哪里……你是她的管家,怎么没跟她在一起?」 「唔……抱歉,大小姐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别跟过来,这是命令。』」 「……」 没办法。 依照近卫的个性,若是凉月坚决地下达这种命令,她当然无法拒绝。可是,凉月问起我失恋的事时,近卫一直保持沉默…… 「而且……而且……」 「怎么?发生什么事吗?」 听到泫然欲泣的女低音,我的脑袋倏地冷却下来。 近卫泪眼汪汪地说: 「大小姐还说:『如果你违背命令,我就开除你。』」 「她真的这么说吗?」 「真……真的!所以,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奏是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 「!」 不妙。 看来凉月的精神状态比我想像的更加不安定。 ——竟然说出要开除管家。 不管她再怎么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该对近卫说出这种话啊! 近卫非常执着于担任凉月家的管家一事,所以主人对她说这种话,难怪她会六神无主,连称呼凉月的方式,也恢复成儿时的叫法「小奏」。 「冷静下来,近卫。」 为了让她冷静下来,我拚命克制自己的情绪。 「刚才你是从巴士站的反方向过来的,那么,凉月跑去哪里?」 「……抱歉,我也问过小奏要去哪里,但她只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所以,她并不是回家吗?」 可恶! 莫非凉月猜到我会追上来,故意隐藏行踪?若是如此,现在回大厦八成见不到她。 「近卫,我们立刻去找凉月!」 「咦?可、可是……要是我和小奏见面,她会开除我……」 「别担心,如果你发现凉月就联络我。和她见面的是我,只要你没有和她直接见面,这样就没问题吧?」 「唔……嗯……我知道了。」 近卫一面用双手拭泪,一面点头。 虽然这是个拐弯抹角的方法.但为了说服近卫,我只想得出这个方法。 「近卫,你留在闹区,去凉月可能去的地方找找看,我则去你刚才来的路上找她。」 留下这句话后,我朝着近卫刚才跑来的方向前进。 ——拜托,千万还在附近啊。 我在心中如此祈祷。 第六章 告白与亲吻 然而,我的祈祷落空,状况恶劣至极。 和近卫分开后,我沿着凉月离去的路段奔跑,却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 近卫也一样。 我们分头找人,时而打电话互通消息,但是全都徒劳无功。 找不到人。 凉月奏消失无踪,活像打从一开始便不存在。 「……次郎,你不要紧吧?」 近卫担心地轻声问道,或许我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嗯……不要紧。」 为了让她安心,我努力挤出笑脸。 现在的时刻是下午三点。 我们是一点离开咖啡厅,这代表我们在闹区里找了将近两个小时。我和近卫东奔西走,已经筋疲力尽。 现在我们的所在位置是巴士中。 ——再找下去也没用。 四处找人的我们,最后得到的是这个窝囊的结论。 再说,或许经过一段时间后,凉月已经冷静下来,便回到大厦。 我们怀抱这个渺茫的希望,决定返回大厦。 或许她和红羽一样离家出走了——这种不安一度闪过我的脑海,但我想凉月应该不会这么做。 她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又不像红羽那样,拥有愿意留她住下来的亲密朋友。 除了大厦以外,她唯一的可去之处是宅邸。 如果她回去宅邸反倒好,起码宅邸的佣人会联络近卫。 而且——我想回大厦的理由还有一个。 我们在闹区东奔西走之际,政宗已先回去。 当时我正在找凉月,政宗传一封简讯给我,说:「对不起,找先回家。」 我无从辩解,毕竟错的人怎么看都是我。 沉重的罪恶感淹没我的心。 我光顾着寻找凉月,把政宗一个人搁下。 虽然我曾打过几通电话给她,但不知何故,电话打不通。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应该先回咖啡店一次。 『不过——兔咪心理上还有点不安定。』 薛学姐在电话中说的话,如今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打转。 ……可恶。 无论我如何在心中谴责自己的行为,都于事无补。 总之,先回大厦确认凉月在不在,并向政宗道歉。 这就是我该做的事。 反过来说,除了这么做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办法。 「……」 ——可恶。 为什么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真没用。 在状况恶化到这种地步之前,难道完全没有我使得上力的地方吗? 「次郎,到站了,下车吧。」 「啊,嗯……抱歉。」 近卫摇晃我的肩膀,我才发现巴士已经抵达目的地。 车门发出「啪」一声打开,我踩上柏油路面。 这是公园附近的巴士站。 从这里步行至大厦,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总之,我得尽快回去。 「次郎。」 然而,近卫在此时对我说: 「我们要不要边走边聊?呃……在回到大厦之前,我有事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 我一面微微加快脚步,一面反问。 近卫对我问道: 「我不在场的时候,咖啡店里发生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 此时我才猛然省悟。 ……糟糕。 风波接踵而至,我居然忘记对近卫说明事情的经过。刚才我们一直东奔西跑,也无暇说明。 「……」 不,不对。 我想,一定是我不想说吧。 凉月和政宗在咖啡店里的对话。 我能够轻易将这些话告诉别人吗? 「……抱歉。」 左思右想过后,我说出口的是这句话。 「当时的详细经过……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次郎……」 「所以……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要是我多留意一点……」 「不、不用道歉啦!别担心,我回大厦以后再问大小姐。没问题的,我可是管家。再说,我也希望站在她朋友的立场……听大小姐亲口说明这件事。」 「……近卫……抱歉。」 现在的我只能说出这句话。 再说——凉月之所以变成那样,有一部分是因为我们隐瞒她我被近卫拒绝的事。 所以,我更不能把咖啡店里发生的事告诉近卫。 依照近卫的个性,她一定会责备自己。 我想,她没对凉月说出甩了我的事,应该只是因为难以启齿。 「次郎。」 正当我如此暗想时,近卫又对我说: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唔?什么事?」 我直截了当地反问。 管家对着我缓缓张开嘴—— 「你和宇佐美真的在交往吗?」 近卫说出这句话。 「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和宇佐美是不是真的在交往而已。」 「不,我们哪有在交往啊……凉月没跟你说吗?」 凉月应该已经发现我和政宗的关系,难道她没告诉近卫? 「……不,大小姐说过『次郎和宇佐美的关系八成是假的,他们还没开始交往』……呃,但我觉得应该听听当事人的说法……毕竟你们住在一起……」 「嗯,是啊。」 「而且,我听大小姐说,红羽跑去奈久留家,你们两个现在是单独住在一起,对吧?所以我有点担心……」 近卫咕咕哝哝地说道,似乎难以启齿。 听见她这番话——我觉得很奇怪。 ……担心? 近卫为何担心我和政宗的关系? 「——」 不,那还用说吗? 我们是死党。 坂町近次郎和近卫昴。 虽然当不成情人,我们依然是死党。她身为死党,关心我的恋情是理所当然的事。 「别担心。」 我平静地说道。 「我和政宗在交往……只是政宗情急之下撒的谎。虽然我们住在一起,但不是那种关系。」 没错,政宗说我和她在交往,只是为了敷衍学园里的人而撒的谎。 除此之外,就是政宗想制造一个去闹区玩的理由。 所以,现在的我和政宗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 「是、是吗?」 然而,下一瞬间,近卫不经意吐出的话语——刺入我的心。 「…………太好了。」 「咦?」 ……太好了? 什么跟什么? 什么意思? 她很庆幸我和政宗并未交往吗? 「……近卫。」 我静静地开口。 「刚才你说『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咦?」 「我和政宗交往,对你有什么坏处吗?」 「唔!不、不是啦,次郎!我身为管家,并不是在庆幸你没和宇佐美交往……」 近卫的态度显然不对劲。 「——」 莫非她有事瞒着我? 而且是我不知道的——重要事情。 这个疑惑在我心中慢慢萌芽。 「近卫,老实回答我。」 于是,我 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面对这个过于直接的问题,近卫明显地倒抽一口气。 「唔!」 看来似乎被我说中了,近卫有事瞒着我。 ——死党。 我们明明是这种关系。 「……为什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 近卫似乎没听清楚,诧异地反问一声:「咦?」 我对她说道: 「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距离大厦还剩一百公尺左右,我停下脚步问道。 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近卫大吃一惊。 「啥……不、不是!我并没有隐瞒你任何事!」 「……真的吗?」 「……」 听到我的话,近卫难过地撇开视线。 …… 莫非……她有什么烦恼? 烦恼,思春期高中生常见的问题。 如果近卫怀抱着无法告诉别人的烦恼,独自苦恼…… 「——近卫,如果你有烦恼,别迟疑,立刻和我商量。」 我以死党的身分询问她。 「我们是死党吧?你不用跟我客气,有事尽管跟我说。拜托你,我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唔……」 听到我的话,近卫陷入沉默。 没错,我们是死党。即使我被近卫甩了,这层关系也不会改变。所以,如果她有烦恼,我得帮忙她,互相帮助——没错,我们是死党,一方有难,另一方当然得拔刀相助。 「…………对不起。」 然而……死党近卫说出的却是这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次郎。」 「……」 「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不能说。没错,这也是为了大小姐,所以我不能跟你说……」 「……」 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我的脑袋一片混乱。 不能跟我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何背着我顾虑那么多?还有,她说这也是为了凉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近卫要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而且,她为什么要隐瞒我? 「!」 不,慢着,要论有事隐瞒——我不也一样吗? 我同样没把凉月和宇佐美在咖啡店里的对话告诉近卫。 我和现在的近卫一样,只是一味说着「对不起」,其余什么都没办法说。 换句话说,我也有事隐瞒近卫。 「——」 不,慢着,那么,我们现在的关系是什么? 我们都拚命隐瞒不能告诉对方的事。 不,我知道。 近卫隐瞒我,并不是出于恶意。 只要看她的表情便能明白。 她的问题很严重,不能告诉任何人,所以才必须瞒着我。 可是…… 「唔!」 这样一来,我还能待在近卫身边吗? 身为死党,应该要替她解决烦恼。 但是,我连这件事都做不到。 说来可悲,近卫显然在顾虑我。 她的烦恼明显和我有关。 所以,她才不能将烦恼告诉我。 ——死党。 我们明明是死党。 「……近卫。」 经过短暂的沉默。 在深思熟虑之后,我下定决心开口: 「我们——暂时别当死党好不好?」 「!」 近卫显然倒抽一口气。 管家的脸色发青,拚命说道: 「怎、怎么回事?次郎,你为何……突然这么说?」 「……」 我忍不住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说。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说。 我之所以会那么说,大概是需要时间吧。 需要思考的时间。 虽然我没时间慢慢思考,但是,我现在或许和近卫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死党。 我总觉得我和近卫的关系,因为这个字眼变得更不自然。 既然如此,现在还是稍微保持距离比较好。 等时间解决我们彼此的烦恼…… 「——」 再说,如果将我现在的心境告诉近卫,我们之间的鸿沟恐怕会变得更深。我总觉得近卫越和我说话,就越是受伤。 我不愿见到这样的近卫,所以,我要和近卫稍微保持距离。 这是为了双方好,等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后,或许我们还能再次当死党。 到时一定能和以前一样,彼此无话不谈。 「……别这样!」 然而,我听到的是细若蚊声的女低音。 近卫的眼眶里积满随时可能溢出的泪水。 「次、次郎……求求你,算我求你……别说这种话!」 「……」 「如果……如果不当死党……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在一起吧?」 「……」 「要是不能在一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算不当情人,互少让我以死党的身分……永远待在你身边……」 近卫走向我,宛若要向我求助似的。 可是—— 「……抱歉。」 现在的我无法接纳她。 于是,我迈开脚步,依然保持沉默。 「等、等我!次郎!次郎!」 我不想理会在后方拚命追赶的女低音,加快脚步前往大厦。 但是近卫并未死心,依然追赶着我。 「!」 可恶! 为什么? 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无可救药的状态? 『永远待在你身边……』 近卫如此诉说——并且哭了。 她潸然泪下,悲伤地哭泣。 ……慢着。 拜托,请把时间停住! 请给我时间思考。 因为——这样太奇怪了吧? 我明明不想让她哭泣、不想看她流泪。 在游乐园那个游行之夜,我不是发现了吗? 自从四月相识以来,我一直喜欢她。 现在——我依然深爱她。 stand by me。 这是老爸留下的话语。 ——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 正如这句话所示,我只是想待在近卫身边保护她而已。 谁知道…… 「……」 我居然……伤害她! 「——蠢鸡?」 来到大厦前,一道投向我的声音令我突然回过神。 时间是傍晚。 染上夕阳余晖的大厦前,站着这一个月以来和我同居一室的女孩。 宇佐美政宗。 她在夕阳之下静静地伫立。 彷佛——在等待我们。 ♀x♂ 「政宗……」 染成橘色的大厦前。 我对着伫立于路上的她开口。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难得的约会,我却把你丢下……」 我说完便深深低下头。 没错。 虽然我和近卫之间的问题仍然存在,但现在我最该做的事,是向政宗道歉。 她那么期待约会。 本来玩得那么开心。 「 ……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 可是,从政宗口中听见的却是这句话。 「我在凉月奏离开之后,多出时间可以独自思考,才能发现许多事。」 「发现许多事?」 「……嗯,我在这里等你,就是想告诉你。」 同一瞬间,一阵脚步声在我身旁停住。 那一定是近卫。 追着我而来的近卫看见我和政宗面对面,便停下脚步。我微微转过视线,只见她一面拭泪,一面带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窥探我们。 「哎,蠢鸡。」 政宗无视近卫昴,彷佛只看得见我一个人似的,继续说道: 「在那之前,我可不可以先说一句话?其实我是为了说这句话,才在这里等你。」 「……如果你愿意跟我说,尽管说吧。」 「嗯,其实……」 政宗微微流露腼腆的神色。 「今天——是我的生日。」 「!」 听到她的话,我顿时哑然无语。 ……原来如此。 所以政宗才那么在乎十一月。 现在回想起来,政宗答应凉月的双对约会提议、突然说要去闹区玩,全都是有迹可循。 十一月二十一日,今天是她的生日。 「——抱歉,政宗。」 我再度道歉。 「……你干嘛道歉?」 「因为……你很期待今天——期待生日这一天的约会吧?」 「……」 「可是我……宪全没察觉到你的心情……」 我把政宗一个人丢下。 竟然把玩得那么开心的政宗一个人丢下——把她的生日搞砸。 「……你不用道歉。」 政宗如此说道。 「的确……我很期待自己的生日,但是我又没有告诉你这件事。该怎么说呢……呃,我不好意思说出口……」 「政宗……」 ——不对。 我知道她在说谎。 我和政宗共同生活的这一个月,可不是虚度光阴。 我想她应该是——害怕。 害怕被人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换成一般家庭,生日当天家人会送她礼物,亲密的朋友也会开派对替她庆祝。 不过——政宗大概从没有过这种经验。 由于生长的家庭环境之故,她没有这类幸福的回忆。 所以——她感到害怕。 她害怕如果我们知道她的生日,却没替她庆祝…… 「…………生日快乐。」 我静静地用细若蚊声的微小音量说道。 「……虽然延迟一点,还是祝你生日快乐,政宗。」 「啥……都、都什么时候了,不用说这句话啦!真的!我真的是觉得接受祝贺很难为情才没有告诉你!真的真的!」 政宗说着,面露腼腆之色。 今天是她的生日,至少该说句祝贺的话。 我知道现在不是道贺的时候。 今天发生许多事,例如仍然下落不明的凉月,还有我身旁的近卫。 可是——对于政宗而言,今天是她第一个有机会受人祝贺的生日。 十七岁的生日只有一次。 所以即便是在这种时候,身为朋发的我也应该为她做些什么。 「好,先别提这件事。」 政宗正色说道。 哦,这么一提,她似乎有话要对我说。 是什么话?和咖啡店里发生的凉月那件事有关吗? 「——蠢鸡。」 她静静地动着嘴唇,语调熟练得宛如反覆练习过好几次。 「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政宗如此说道。 「咦?」 真正的家人? 什么意思? 「刚才被你扔在咖啡店里,我才发现这件事。」 政宗无视脑袋一片混乱的我,似乎绞尽所有勇气,用强势的口吻说道: 「突然变成孤伶伶一个人……我好寂寞。这也是当然的,因为……这一个月以来,我们都是一起生活。」 「……」 「没错,在这栋大厦里一起生活的这段时间……我们宛如家人一般。可是——这样的生活不会长久持续下去。」 「……」 「坂町走了……而且你家重建好以后,你也会回去,对吧?」 「……嗯,当然。」 这就是理由。 不是情侣的我们却像一家人一样住在一起的理由。 那是因为我家被火烧掉,正在重建的缘故。 「可是……我不希望你离开。今天被你扔下之后,我才明白。我……希望当你的家人,永远待在你身边!」 她似乎相当紧张,努力挤出的声音几近颤抖。 下一瞬间,她再度开口—— 「我喜欢你!」 「!」 扑通! 我的心脏震动。 这是告白。 就算我再怎么呆愣,也听得出这句话是告白。 「……呃,正确地说……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这种感觉应该代表我喜欢你。」 「政宗……」 「所以……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只要成为真正的家人,便能永远在一起。」 「……」 「哎,蠢鸡,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可以跟你讨一个礼物吗?」 「……呃,好啊……」 我几乎是反射性地回答。 虽然因为突如其来的告白而六神无主,但我一心想替她做些什么,便一口答应。 「……嗯,谢谢。」 政宗说着,微微一笑。 下一瞬间—— 「!」 突然。 唐突。 毫无预警地。 政宗的嘴唇——和我的嘴唇重叠。 ——亲吻。 那是不折不扣的亲吻。 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礼物吧? 在自己的生日,和喜欢的男生接吻。 对于没有朋友的她而言,这应该是第一次接吻。 初吻。 政宗向来充满少女情怀,的确会向往这种可爱又罗曼蒂克的礼物。 「——」 时值傍晚。 在一片暮色中,我们接吻了。 没错,我和政宗接吻。 目击者只有一个人。 ——近卫昴。 我转过视线一看,管家默默无语地看着我们接吻。 ——没错。 我……和政宗接吻了。 在如火燃烧的一片橘红色之中。 第二章 坂町高峰会议 晚上十点十一分。 我走了三十分钟左右,才从医院回到家。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回来的地方当然是政宗的套房。 九月发生的火灾让我可爱的家陷入「热烈重建中」的状态,听说现在已经盖得差不多,第三学期里应该能完工。 所以,住在政宗家的时间已所剩不多。 我在政宗的套房前如此暗想。 回想起来,这段时间真的发生许多事。 我在阳台生活一个月,后来发生凉月革命、红羽离家出走、我和近卫吵架…… 最重大的事件则是告白。 政宗和凉月。 两个女孩向我告白。 「……我得郑重答覆她们才行。」 我如此告诉自己。 在这里和政宗一起生活,以及和近卫、凉月当邻居的时间已所剩不多。 所以,我得好好做个了结。 没错——在我回坂町家之前。 「好。」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打开门锁。 政宗应该还在薛学姐家,尚未回…… 「……咦?」 等等,在医院遇见薛学姐时,她说奈久留和红羽对她的圣诞老人装扮大为赞赏。 那么,政宗呢? 或许是政宗对薛学姐的圣诞老人装扮无动于衷,不过,见到那么完美的装扮,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么说来,莫非政宗中途便离开派对吗? 我抱着满肚子疑惑走进玄关,看到政宗的鞋子——她果然回来了。看到我手上的绷带,她不知道会说什么?或许会稍微替我担心,不过受伤的原因毕竟出在我自己身上,或许她会责骂我。 无论如何,我饿扁了。 仔细一想,今天吃过中餐以后,我什么都没吃。和红羽她们在咖啡店举办失恋惋惜会时,由于妹妹暴饮暴食的程度太脱离常轨,令我什么都不敢点。当然,这是基于金钱方面的问题。 哎,冰箱里应该有东西吧? 我没开灯,走在幽暗的走廊上,发现客厅里似乎有人。看来政宗在客厅。 「我回来了。」 我打声招呼,踏入客厅。 瞬间——我哑然无语。 「哎呀,你回来啦?次郎。」 迎接我的是一道凛然的声音。 凉月奏。 我的邻居。 一头黑发扎成两边,看来相当俏丽的大小姐。 「你回来啦,次郎。」 接着向我打招呼的是近卫。 这位男装管家一样是我的邻居。 两人理所当然地闲坐在客厅里。 「……」 等等。 这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这两人在这里? 不,自从搬来这里后,她们常常跑来这间套房玩……或者该说是跑来捉弄我们,但是,她们从未这么晚上门。 「啊,蠢鸡,你回来啦。」 正当我混乱之际,厨房传来另一道声音。 走进客厅的是宇佐美政宗,她手上端着放有三人份咖啡的盘子。看来她刚才是在厨房准备饮料。 「谢谢你,宇佐美。不过,动作快一点,第二回合将要开始。」 「知道啦。话说回来,为什么第一回合的惩罚是替所有人泡咖啡?」 「抱歉,宇佐美,本来应该是身为管家的我来泡咖啡……」 「啊,昴殿下不用放在心上,谁教我输了呢?」 「是啊,谁教你输了呢。」 「你客气一点行不行啊!」 「对于输家,没什么好说的。」 「唔……不过是最先把牌出完便嚣张成这样……下次我绝对不会输!」 政宗勃然大怒,到另外两人坐着的桌边坐下。 桌上摆着红心、方块、梅花和黑桃七。 排七。 这是个简单又广为人知的游戏,玩法是每个人从自己手上的牌组里打出能出的牌,依序排列。 不管怎么看,这三人都是在玩排七。 「呵呵呵,次郎,你要加入吗?」 凉月一面拿出红心八,一面问道。 不,先别提加不加入…… 「你们在做什么?」 我姑且吐个槽。 玩排七是无妨,毕竟近卫、凉月和政宗三人,在昨天之前有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处于尴尬状态,因此能够和好绝对是件好事。可是,为何在这种时间玩排七? 「那还用问吗?」 凉月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在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 「……交流?」 「是啊,因为接下来得共处一阵子。」 「……」 呃,什么意思? 一阵子……莫非她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那倒是无妨,但是明天还有课,别熬夜比较好吧? 「凉月奏,你的说明太难懂,我来说吧,省得麻烦。」 「哦?你对我有意见啊?大贫民。」 「罗唆!大富豪(注4)已经是第一回合的游戏!」 「就算实际生活再怎么清苦,也不用连在游戏中都当大贫民啊……」 「这、这个大富豪……你在现实生活是有钱人,在游戏里破产一次会怎样!」 「宇佐美,你光顾着和大小姐吵架,结果还是没向次郎说明……」 近卫拿出方块九,叹一口气说道。 然后,管家凝视着我开口: 「总之,我们将在这里和你们共住一阵子。」 她丢下惊人的炸弹宣言。 暂停一下。 注4扑克牌游戏,玩法近似台湾的「大老二」。 这张王牌太强大,根本已经将军了。 共住? 这个字眼代表的意义是…… 「所以……次郎。」 近卫对着困惑的我,略微腼腆地说道: 「以后请多多指教。」 ♀x♂ 说句题外话,其实我不太喜欢玩扑克牌。 从前我常和我家的娘子军玩扑克牌,当时玩的游戏是「如何用扑克牌攻击对手的要害」。那根本不是游戏,而是互相残杀,惊险性满分。 即使如此,那还是比现在的状况好太多。 「哎,拜托替我好好说明一下行不行?」 政宗家的客厅里。 我手拿着扑克牌,坐在桌边问道。 顺道一提,我是从第三回合的抽鬼牌游戏开始加入她们。 果不其然,第二回合是由凉月获得压倒性的胜利,政宗又是敬陪末座。向这个大小姐挑战动脑型的游戏,果然是有勇无谋的行为…… 不,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根据凉月所言,我们将要共住一阵子,为了增进彼此交流,才玩扑克牌游戏。 可是…… 「次郎,正如同昴刚才说的一样。」 凉月一面丢出成对的牌,一面说道。 「我们要搬来这个套房住,而且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理由?」 听我反问,凉月依然带着笑容开口。 「刚才我不是向你告白吗?」 「……」 呃,凉月小姐? 这种事你居然如此干脆地说出来? 而且是边玩抽鬼牌游戏边说出口。 「还有,宇佐美也向次郎告白吧?」 「啥……你怎么知道?」 「昴告诉我的 。话说回来,你的告白真是热情耶,记得是『我想成为你的家人』,最后还强吻……」 「呃啊啊啊啊啊啊住口~~~~~~」 政宗满脸通红地大叫。 看来第三回合凉月也会大获全胜。没想到她居然使出这种场外战术。现在不是玩抽鬼牌的时候,最大的鬼牌就是这个大小姐。 「对、对不起,宇佐美。要是我没跟大小姐说……」 「……不,请别道歉,昴殿下,反正这件事迟早会曝光。」 「没错,太明显了。看你的态度,谁都知道你喜欢次郎。」 「你闭嘴!快点继续说明!」 泼兔不满地鼓起脸颊。 凉月说声「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次郎,在你回来之前,我们讨论很久,最后大家决定和睦地住在一起——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治疗我?」 「你在体育祭结束后不是说过,『不先治好女性恐惧症,无法和女生谈恋爱』吗?你当时说得很清楚。」 「呃,我确实说过……」 体育祭结束后。 回家的路上,我对她们三个说过这句话。 那也是当然的,若不治好女性恐惧症,我连女生的手都不敢握,在这种状态下要怎么好好谈恋爱呢? 「所以罗!」 凉月从容地丢出最后一对牌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人会合力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 适一瞬间,明明是十二月,我的背上却冒出大量汗水。 那当然,因为这些人安排的疗程实在称不上良善。 近卫是天然呆、凉月是虐待狂,政宗则是激进派。这三个人的方向性虽然不同,治疗方式却一样可怕。 这三个人要联手? 饶了我吧!这简直像钢x里的黑色三连星一样可怕。岂止是「拿我当踏板」,她们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真的把我当成踏板践踏(注5)。 「因此,既然要三人合力治疗,当然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嗯,理由我懂了。可是……这么做不要紧吗?」 「什么不要紧?」 「不,因为……」 毕竟凉月和政宗都已向我告白。 虽然这不是少女漫画,但照理说,她们的关系不是会变得险恶吗? 「蠢鸡,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会为你争风吃醋?我们才不会那么做,因为……」 政宗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要是那么做,将会引发战争。」 「……」 好厉害,她说战争耶!岂止是少女漫画,现在连格斗漫画的台词都跑出来。 话说回来……战争吗?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演变成那种事态吧? 「那我问你,你想看我们全力争斗吗?」 注5黑色三连星,动画「钢弹」中吉翁军的三人部队。在双方的交战之中,钢弹以「黑色三连星」队长盖亚驾驶的机体为踏板躲过攻击,当时盖亚说的台词即是:「拿我当踏板吗?」 「咦?」 「一旦开始争斗,我想凉月奏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设下让人想像不到的陷阱,也会向宅邸的佣人求助,对吧?」 「……」 「至于我则会向手工艺社的其他人求助,我想副社长和坂町应该会帮我。这样一来,到时候会变得如何呢?」 「……」 我稍微在脑中模拟政宗这番话描述的情景, 凉月和政宗之战,换句话说,即是凉月家vs浪岚学围手工艺社的全面抗争。这样梦幻的对战一旦爆发…… 「……我不要。」 我简洁地陈述意见。 我死也不想看到那种光景。因为这不只是争风吃醋,搞不好会死人。我想,介入其中、阻止她们相争的我,会是头一个死掉的那个人。 「对吧?所以我们决定先治好你的女性恐惧症再说。我们也不想做无谓的争斗。」 「的确,只要我的体质没改善,你们争也没用。」 换句话说,她们为了替自己的恋情做个了结,决定先治好我的女性恐惧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将要住在一起。 可是,和三个女生同居吗?如果是漫画或轻小说的世界,这是种相当令人开心的事态发展……但我现在只感到不安。 理由很明显。 近卫昴。 凉月奏。 宇佐美政宗。 她们的个人风格实在太强烈。 虽然个个都是可爱的女孩,但是同住在一起,搞不好会引发什么奇怪的化学变化,未免太可怕。 「……唔?」 可是,慢着。 冷静下来一想,大家没办法住在一起吧? 因为房间不够。 虽然这里是高级大厦的套房,但要四个人一起生活,空间还是稍嫌不足。如果有人睡阳台或许没问题,若采用这个方法,头一个被牺牲的一定是我。事实上,我已经体验过一次。 可是,现在是十二月。 若是睡阳台,根本是朝着冻死的路线直线前进。又不是「龙龙与忠狗」,我才不要这种死法! 「别担心,次郎。」 此时,凉月似乎明白我的心境,朝我微微一笑。 她看起来很开心,根本是笑容满面。 「……」 糟糕。 我们的凉月回来了。 咦?这种恢复力是怎么回事?我去医院之前,凉月明明还散发着「我笑不出来」的严肃气氛,但现在她似乎想通了,完全恢复原状。现在笑不出来的变成我。 当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时,绝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莫非她已有什么打算吗? 「昴,你先别玩扑克牌,向次郎说明吧。」 「遵命,大小蛆。」 凉月无视心惊胆跳的我,对管家如此下令。 接着,近卫说「走吧,次郎」,拉着我的手站起来……咦?为什么要离开客厅? 「走这边。」 刚才我懒得开灯,所以走廊上一片幽暗。前进片刻之后,近卫啪一声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 瞬间,光线照亮走廊—— 只见走廊的墙上有个直径约六十公分的大洞。 从洞口望去,隔壁的套房一览无遗。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某个工匠巧妙且崭新的技术下,高级大厦的套房墙上居然开了个通风孔。 「呃、呃,近卫,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发抖的手指着墙上的洞。 近卫「唔」了一声,回应我的问题。 「次郎,你也觉得应该把洞弄大一点比较好吗?那样比较好通过……」 「我不是在计较洞口的大小!」 这种地方为什么有洞! 不,冷静下来,莫非凉月说的是指这个?墙上有个洞,不经过门也能往来于两个套房之间,两个套房便结合成一个大套房。不过,到底是谁把墙给…… 「话说回来,打洞还挺辛苦的。」 「原来凶手是你!」 「问题在于墙壁。这道墙很硬……」 「再怎么想,问题都不在这道墙上!」 还有更大的问题吧?这里是出租套房耶!你们可以擅自进行这种打洞工程吗?要是打官司,你们必输无疑。 「别担心,大小姐已经和大厦的主人谈妥。」 「谈妥… …她到底采用什么谈判方式?」 「大小姐说她『动用去年的压岁钱』。」 「未免说得太轻松啦!」 话说回来,解决这种等级的纠纷……得花多少钱?凉月究竟拿出多少压岁钱?拜托,请施舍一点给不幸的人们……比如住家被大火烧毁大半的同班同学(我)。 「就是这样,问题解决了。呵呵!」 近卫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可恶,没想到她们会使用如此大胆的手段。虽然这种改造方式相当强硬,但如同近卫所言,这样一来空间问题便解决。 「……唔?」 慢着慢着慢着。 仔细一想,还有个更大的问题。 「哎,近卫,你和政宗一起生活不要紧吗?」 「嗯?什么意思?」 「呃,因为……政宗不知道你是女生吧?」 基于某种理由,近卫昴扮成男装管家上学,而且她的秘密不能泄漏出去。 如果近卫和政宗同住在一起,或许秘密会曝光…… 「——不要紧。」 然而,近卫如此说道。 「宇佐美已经知道我的秘密。」 「……啊?」 什么跟什么? 换句话说,政宗已经知道近卫是女生吗? 「而且她答应我,不会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所以你不用担心。」 「是、是吗?」 我虽然惊讶,还是静下心思考。 如果被其他学生发现自己的秘密,近卫就不能继续当管家;不过,只要别让凉月家的人得知秘密已经泄漏,那便没问题。事实上,我正是这种情况。 话说回来,没想到政宗居然知道近卫的秘密。 莫非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吗? 「我想出来的改建计划如何?」 我一面暗自思考一面走回客厅,此时,凉月带着满面笑容问道。 ……复活。 恶魔凉月复活。 瞬间,我领悟到这个恶魔般的大小姐已经完全复活。 「哎呀,怎么回事?次郎,你干嘛哭丧着脸?」 「不,没什么……」 我捣着眼睛说道。 凉月又敢说出真心话,这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我却好想哭。 「好,既然已经向次郎说明完毕,那也不用再玩扑克牌吧?」 「呵,你很狡猾耶,凉月!赢了便想跑吗?」 「继续玩也无妨,不过,你不可能赢过我。」 「唔……可恶,赢了两回合就得意起来……」 政宗懊恼地捏紧手上的牌。 别玩啦,泼兔,你是赌不赢凉月的。刚才玩抽鬼牌我就知道了,这家伙的一号表情绝不会10现变化,和这个大小姐玩心理战实在太无谋。 「别那么懊恼。还是说……其实你只是想和我玩呢?」 「啊?什么意思?」 「两个礼拜前的双对约会中,你不是说过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 「谢谢,你人真好。为了增进我们的友谊,居然故意拉长玩牌的时间。」 「唔~~~~才、才不是!我才没有!」 「不愧是宇佐美,令人着迷的傲娇模样。」 「别说我傲娇!」 「那么,我可以叫你兔咪吗?」 「啥……」 政宗惊讶得嘴巴一张一阖。 那当然,因为过去凉月从未如此称呼政宗。除了变成「娇夜」时另当别论。 「你你你你你干嘛用那个绰号叫我!」 「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唔……我、我是想当你的朋友啦……」 「呵呵呵,兔~咪?」 「等等,你干嘛突然抱住我!」 「因为兔咪好可爱~」 「你的性格会不会转变太多啦!啊,等一下,呜……别、别乱摸!」 政宗被凉月抱住,因此发出怪声。 我想那应该是凉月表达亲爱之情的方式,她其实很感谢政宗说「我想和你做朋友」。唉,不过我又觉得她只是在拿政宗寻开心而已。 「大小姐,时间已经很晚,还是继续谈正题吧。」 「啊,也对,谢谢你,昴。来,宇佐美,你也向昴道谢。」 凉月若无其事地放开政宗。 于是,终于解脱的泼兔一面喘气一面道谢: 「谢、谢谢……昴殿萨……」 加油,政宗。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吃不消,铁定无法和凉月交朋友,因为她是个天生的虐待狂。这半年来深受其害的我现身说法,绝对错不了。 「那么,进入正题吧。」 凉月对我们说道。 「现在开始第一届坂町高峰会议。」 「……」 不不不,这是哪门子的高峰会议? 「别那么诧异,次郎,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而举办的高峰会议。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冬季期间……换句话说,即是在第三学期开始之前治好你的女性恐惧症。」 「第三学期……」 根据我的记忆,第三学期是从一月五日开始。今天正好是十二月五日,所以期限是一个月。 「是啊,我觉得订个具体期限比较好,这样我们会比较有干劲。」 「好棒喔,昴,宇佐美赞成我的意见耶,这就是『娇』的状态吗?」 「不,还不能确定,大小姐,听说『傲娇』是非常深奥的。」 「是吗?真遗憾。不过,这样才有努力让她展现娇态的价值,我会加油的。」 「……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讨论的意思?」 「真是的,别那么生气嘛,兔咪。」 「别叫我兔咪~~~~~~~~」 政宗的咆哮声响彻屋内。 不要紧吧?虽然这栋大厦的隔音设备很完善,但是吵成这样,隔壁住户会不会来抗议……啊,应该没问题,毕竟导致吵闹的元凶正是隔壁套房的住户。 「你、你没事吧?宇佐美,你的脸一片通红耶。」 「昴殿下……我很高兴你为我担心,但是我求你别跟着凉月奏起哄……」 「咦?可是,我只是做出平常的反应啊……」 「……」 政宗沉默片刻后问我: 「哎,蠢鸡,昴殿下是不是有点天然呆?」 哦?你总算发现啦。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近卫无意识的天然呆和凉月刻意的虐待狂性格混合之下产生的化学变化。真是可怕的主仆联手攻击。 「好,继续讨论。现在已经立下目标,要在第三学期开始前治好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剩下的是讨论该如何治疗。」 「是啊。这半年以来,我们试过各种疗程,但没有一样能完全治好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唔……」 近卫进入思考时间。 诚如近卫所言,自从我们四月相识以来,进行过各种疗程。多亏这些疗程,我的女性恐惧症逐渐改善,但还缺乏决定性的一击。 「……」 不,慢着。 最近……或者该说今天,我好像找到治愈女性恐惧症的线索…… 「咦?可是,蠢鸡的女性恐惧症已经改善很多吧?他今天背着坂町背好久耶。」 「……啊!」 没错。 正是坂町红羽。 被她拥抱过后,我的女性恐惧症似乎比以前改善很多。追根究柢,我的女性恐惧症便是 起源于害怕女生——亦即害怕我家的娘子军。 不过,今天的红羽不同。 因为失恋而抱着我痛哭的红羽……和普通女孩没两样。 她一点也不可怕,我甚至觉得身为哥哥的我得好好保护她。 认知到这一点后——我的女性恐惧症有很大的改善。 「是吗?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不过,太好了。」 近卫笑着说道。 「……」 见到她的笑容,我怦然心动。 我似乎很久没看到近卫自然的笑容。 「能够长时间背着红羽,代表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已经近乎痊愈吧?」 「嗯、嗯,可以这么说。」 这半年来和她们一起进行的疗程,还有对红羽产生认知上的变化——在这两个因素交互作用之下,我的女性恐惧症渐渐痊愈。唔,虽然有点缺乏真实感,但这是一件很惊人的事,长年以来困扰我的体质居然快治好了。 「不过,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此时,凉月奏如此说道。 她凝视着我微微一笑。 「……」 ……快逃吧! 我反射性地这么想。 理由只有一个,我的身体已经进化成看到这个大小姐的这种表情,便会立刻逃走。真是讨厌的脊髓反射。 如此这般,我直刻起身,然而—— 「不行,别想逃。」 「!」 瞬间,凉月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干嘛突然抱住我的手臂! 「慢、慢着!凉月奏!你对蠢鸡做什么!」 政宗立刻大叫,并用颤抖的手指着抱住我的凉月。 「呵呵呵,宇佐美,你为何那么慌张呢?」 「还不都是因为你抱住蠢鸡!」 「这样才能确认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好转到什么程度啊。」 「这、这个道理我是懂啦……」 政宗沉吟着。 这个道理我也懂。 凉月是要确认我的女性恐惧症好转到什么地步。 没错,她甚至不惜用上自己的身体。 「……」 不,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是她牺牲自己,其实,她只是以我的反应取乐而已。最好的证据是,她看起来非常开心。 「再说,我抱着次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凉月依然抱着我,面带笑容说道: 「因为我喜欢次郎。」 「……」 请好心人告诉我,这个大小姐的精神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什么能在这种状况下说出这种话?她的心灵坚强程度非比寻常,心脏该不会是钻石做的吧? 「唔~~~~凉、凉凉凉凉月奏!你在胡说什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啊,勉强要挑毛病的话,应该不是『喜欢』,而是『非常喜欢』才对。因为我这样抱着次郎……心脏跳得好快。」 「啥……」 「哎呀,次郎……你的心跳也加速吗?」 呜!她居然在我耳边轻喃。 同时,凉月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我的右臂。 唔哇啊啊啊啊啊!胸部!凉月胸前柔软的触感紧贴着我,有害心脏!被她这么一抱,即使是出家的和尚也会心跳加速! 「呵呵呵,着来次郎的女性恐惧症真的快要痊愈。我抱得这么紧,他看起来却很从容,也没有流鼻血。」 「!」 「既然如此,抱得更紧一点也没问题吧?」 「!」 「哎,你认为呢?次郎。」 大小姐一面紧~~~~紧抱住我,一面撒娇似地问道,而且笑得很开心。 「……」 娇月复活。 这一瞬间,我确实体认到一度死去的娇月如同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而且撒娇的威力比从前更上一层楼。莫非她继承赛x人的基因吗? 「次郎,你不说话我怎么会明白呢?」 凉月缓缓说道,宛如要将话语深深刻划在我的脑中。 ……啊! 娇月真是非同小可! 事隔多时,我总算再次亿起这个大小姐的恐怖之处。我看她干脆去当cia的审问员吧。被她这么一撒娇,再倔强的恐怖分子也会从实招来。 无论如何,这个状况很不妙。即使我的女性恐惧症已经将近痊愈,当着近卫和政宗的面被凉月抱住,实在太难为情。在女性恐惧症发作之前,我会先因为心脏病发作而驾鹤西归。 我得设法打破这个僵局…… 「等一下!」 此时,一道带刺的声音响起。 哦!不愧是政宗,不是白白和我当了两个月的室友,居然能敏锐察觉到我的危机。 求求你,替我想个办法处理眼前的状况吧。 「凉月奏。」 然而,听到下一瞬间她说出的话,我的心脏险些停止。 「只有你一个人抱,不公平。」 「……」 等一下,政宗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何连你都一起抱住我!泼兔! 「等等,你快放手!」 「我绝对不放!」 「你干嘛那么坚持?」 「因、因为……」 政宗抱着我的左臂,脸颊微微泛红。 「我也喜欢蠢鸡啊!」 「……」 不妙,不知道是不是对凉月产生对抗意识,今天的政宗格外积极。 「哎呀,宇佐美挺积极的嘛。」 「还、还不都是因为你做出这种事!」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次郎啊。」 「我也是!」 「哦?这么说来,宇佐美,你喜欢次郎哪一点?」 凉月突然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我和政宗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啊?」 不不不,您在这种情况之下说些什么啊,大小姐。 「我、我干嘛要跟你说!」 「你喜欢次郎吧?那应该有你的理由才对。」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顺道一提,我敢说。」 「……唔!」 听到凉月的发言,政宗忍不住陷入沉默。 「——次郎。」 接着,大小姐依然抱住我,笔直凝视我的眼睛开口。 「我觉得你很好玩,所以喜欢你。」 「……」 ……是我听错吗? 刚才这个人好像说,她喜欢我的理由是我「很好玩」。 「因为和你在一起绝无冷场,你老是惹上好玩的麻烦。」 「呃……凉月小姐,我之所以会惹上麻烦,好像是因为你老是搞出一些奇怪的整人把戏……」 「是啊,不过这一点姑且先忽略吧。」 「别忽略!」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这家伙该不会忘记她对我做过什么事吧?如果是懦弱一点的人,早已罹患忧郁症。难道她年纪轻轻便有更年期障碍吗? 「不过,你对我的整人把戏总是呈现有趣的反应啊。」 「我并不想反应。」 「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够成为好搭档。」 「你想说相声吗?」 「咦?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想当你的女朋友。」 「算我求你,不要说得那么直接!」 凉月奏状况绝佳。 今天的她火力全开,教人不敢相信她已经请两星期的假没去上学。还是因为她请假太久,因此累积不少压力呢?如果是,现在的我毫无疑问成为她的发泄管道。 「好,轮到宇佐美。」 「啥……」 「我都忍着羞耻老实说出来,你却不敢说吗?」 「唔~~~~~~~~~」 「哎,兔咪?」 「罗罗罗罗罗罗唆!别叫我兔咪!我说!我说就行了吧!」 政宗满脸通红地大叫。 接着,只见她的眼眶因为羞怯而微微湿润。 「……我、我喜欢他的温柔。」 「……」 我瞬间沉默下来。 说来惊人,连近卫和凉月都陷入沉默。 她们似乎没想到政宗会说出如此坦率又充满少女情怀的答案。 「因为蠢鸡……虽然嘴上抱怨一堆,还是肯和我做朋友……我和他在一起也觉得很安心……所以我希望当他的家人,和他永远在一起……」 「宇佐美,我并未要求你这么开诚布公……」 「没、没关系!反正这些话我本来就想对蠢鸡说!」 政宗满脸通红地说道。 她说得相当果断。 接着,她再度转向我。 「所以……我很喜欢蠢鸡!」 「——」 ……不妙。 这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我会被两个女生抱着告白? 莫非这一切都是幻觉? 或许是客厅里的暖炉一氧化碳外泄,引发中毒症状。我得快点开窗让空气流通,不然会变成集体自杀。不过,有一个人(我)已经快死了。 无论如何,这种情形不太妙。 我的女性恐惧症虽然已近乎痊愈,但在女生的猛烈攻势下,又开始发作。 再这样下去,我八成会昏倒。 我得趁着还没昏倒前快点求救。 「——次郎。」 此时,女低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近卫。 她凝视着被凉月和政宗抱住的我。 接着—— 「!」 她紧紧搂住我的腰。 「近、近卫?」 我大吃一惊。 因为过去的近卫绝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 ……不,冷静下来。 先整理一下状况。 十月去游乐园时,我曾向近卫告白,结果壮烈成仁。 之后十一月时我们曾吵过一架,彼此距离越来越远…… 可是,今天我前往凉月的套房后,和近卫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一些。 「——」 对了,我有话想对近卫说。 『等我和凉月谈完之后,也有话要和你说。』 当时我的确这么说。 至于近卫是怎么回答的呢? 『次郎,我也有话想告诉你。』 「——」 她想说的话莫非是—— 「次郎……我……」 近卫面带羞怯,抱着我努力说下去。 扑通! 她的举动让我的心脏猛然一震。 接着—— 「!」 鼻血喷出来了。 当然,是从我的鼻子喷出来。 我已经到达极限。 「唔哇!蠢鸡?」 「原来如此。虽然症状已近乎痊愈,但是在这么多女生发动攻势之下,次郎的女性恐惧症澴是会发作。」 「喂,凉月奏!现在不是冷静分析状况的时候啦!」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衣服会被他的鼻血弄脏。」 「不是这个问题!」 「啊,先别说这个。宇佐美,刚才的你很可爱耶。」 「啥……就就就就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开心!」 「不愧是兔咪?」 「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别用那个绰号叫我!」 凉月和政宗抱着我吵嘴。 呃,两位如果有空聊天,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再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又要再去一趟。 当然,这次是为了输血。 「……不要紧吧?次郎。」 近卫一脸担心地递出面纸盒。 她的表情看来有点遗憾。 刚才……近卫究竟想说什么? 「……」 这么一提,今天红羽向近卫告白之后曾说过: 『——我猜近卫学长也有心上人吧?』 这句话…… 这句话代表的意义是…… 「好,既然已经明白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好转到什么程度,今后我们要多多努力。毕竟时间有限。」 凉月终于放开我,如此说道。 …… 嗯,也对。 现在先专心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吧。 在这个冬天里……我想,这应该会成为最后的疗程。 近卫昴。 凉月奏。 宇佐美政宗。 我将和她们一起生活。 「——」 不过,这样也不坏。 毕竟,今天以前的我们像是一盘散沙。 渐行渐远的距离,历经一番波折之后总算恢复原状。 日常生活。 热闹开心的日常生活。 如果这样的生活能够延续下去…… 「……喂,政宗,你也差不多该放手吧……」 我忍不住说道。 不知何故,凉月都已放手,政宗却还抱着我。 「……蠢鸡。」 可是她依然抱着我,接着说出一句话: 「和我约会。」 「……」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沉默下来。 我、近卫和凉月皆然。 在一片沉默中,政宗露出从未展露过的认真表情开口: 「圣诞节和我约会。」 第一章 冬季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泉户真白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十一月二十一日。 天凉好个秋……我很想这么说,但季节流逝得很快,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气温便骤然下降,剧烈的寒意侵袭街道。 冬季——被如此称呼的季节逐渐接近,我一面感受刺人的寒意,一面想着……十一月二十一日,今天对她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 宇佐美政宗。 九月时天降横祸,我们坂町家发生火灾,因此我便搬到她的套房借宿。她是个很适合双马尾的好胜女孩。 泼兔。 刚和她相识时,她的言行举止处处带刺,又有种不让人靠近的气息,所以我才这么叫她。 今天十一月二十一日是她的生日,宇佐美政宗的十七岁生日。 今天对我而言,也是个特别的日子。 没想到政宗绞尽勇气告白的对象居然是我——坂町近次郎。 「政宗,我要进去罗。」 时间刚过晚上七点,我含蓄地敲门之后,打开她的房门。 「你不要紧吧?」我问。 房间的主人躺在床上,小声回答:「嗯、嗯……」她的额头上放着感冒时常用的冷却贴布。仔细一瞧,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夕阳下的告白事件之后,政宗昏倒了。 起先我以为她是告白后害羞得昏倒,但似乎不是这种爱情喜剧般的状况,而是身体不适。 这么一提,最近晚上挺冷的。 不久前还是秋高气爽,但今非昔比,季节早已迈向冬天,而每个人在季节转变之际都容易生病。 「……对不起,蠢鸡。」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是我太蠢了才没发现。」 我向被窝里满脸歉意的政宗道歉。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平时的泼兔力量不知去哪,只见政宗发烧得脸红红地躺在床上,和今天约会时去的「兔咖啡」里的兔子一样温驯。 「……」 啊,对了,今天的约会, 而且是双对约会。 成员是我、政宗、近卫、凉月,共四人。为何干这种麻烦事,原因我就略过不提,总之,我们以两对情侣的身分前往闹区。 可是…… 「哎,反正你现在乖乖休息吧。」 或许是为了甩去即将浮现的光景,我对政宗如此说道。 告白事件后,我将昏倒的她送回套房。根据政宗所言,她早上就已经有点不舒服。其实她大可以选择取消约会、在家休息,但她仍是强打起精神. 这也难怪她这么做,毕竟她非常期待今天的约会。 在闹区约会。 对于一般高中生而言,这或许是很普遍的行为,对于政宗而言却不然。 她有疑心病。 政宗生长的家庭环境有点复杂,所以变得无法相信别人;想当然耳,她的朋友数目也一直挂零。和我认识之前,称得上政宗朋友的人大概连一个也没有。 所以……她一定很期待。 期待今天和我们一起去闹区约会。 因为这个缘故,她隐瞒自己的身体不适,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唉,我想她应该也没想到自己的病情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量过体温了吗?」 「嗯,三十八度三。」 「是高烧耶!」 「哈哈哈……我本来只觉得身体有点无力,没想到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政宗强打起精神,露出僵硬的笑容。 ……真是的,又在逞强。 如果今天不是星期日,我一定会送她去医院。不过这家伙很穷,或许会拒绝说:「这样太浪费医药费!」 「先别说这个。蠢鸡……那是什么?」 「咦?你看不出来吗?是粥啊。」 回答完后,我递出放在餐盘上的小砂锅。锅里装的是粥,非常普通的病人餐。 「你煮的?」 「对……我很想这么说,但很抱歉,这是冲泡粥,我去附近超商买的。」 说来窝囊,我毫无厨艺可言,平时做饭的工作全都是交给政宗和妹妹红羽,所以只好跑去附近的超商买粥。 「这样说是有点那个啦,其实,吃冲泡粥比吃我煮的粥要好吧。」 「或许如此,那家伙煮的饭菜也是乱七八糟的。」 「那家伙?」 「你妹妹。真亏你敢把做饭的工作交给坂町。」 「反正还不到不能吃的地步。」 「她选的食材太奇怪了!每次都尽选些红冬冬的东西……」 政宗大叫之后,随即又连咳好几声。 不行,不能让这家伙像平时一样吐槽。这么一提,我之前感冒时,身体同样承受不了大量的吐槽。唉,话说回来,当时我接受的也实在称不上是「照顾」。 「这么一提……」 我决定改变话题。 「今天是我头一次进你房间。」 「咦?是吗?」 「嗯,我已经在你家住一个月,但是一直没机会进来。」 「是……是吗?经你这么一说,我有点紧张耶!哎,房里有点乱,你别介意。」 「……」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沉默。 与其说是乱……不如说这个房间有点奇怪。 我忍不住环顾四周。 满室兔子。 不,正确地说,是有一堆兔子的周边商品。 其中最多的应该是布偶,整个房里活像供奉诅咒人偶的神社,到处都是兔子布偶。 除了大量布偶之外,还有兔子床单、枕头、笔、壁纸,甚至有大量的绘本和写真集(拍摄对象八成是兔子),整个房间都被各式各样的兔子商品淹没。如果要替这个房间取名字,大概是「兔子天国」。 「很可爱吧?又有居家感。」 「与其说是居家感,不如说是突兀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因为……」 单看一个是很可爱,但是数量这么多就很恐怖。这不是恶灵古堡,而是兔子古堡,我的心境如同被大量僵尸包围。 「话说回来,收集这么多兔子商品,应该花费你不少心血吧?」 「那当然。因为我没钱,大部分是从跳蚤市场或网拍便宜买来的。」 「你到底付出多少劳力啊……」 「剩下的多半是副社长给我的。」 「这么一提,薛学姐她家是玩具公司嘛。」 想当然耳,我所说的「薛学姐」是眼镜中毒者奈久留的姐姐,鸣海薛丁格。 她家开的正是制作沉默羔羊的玩具公司,这样看来也有比较正常一点的商品,至少这些兔子商品看起来没那么诡异。 「话说回来,原来你的喜好这么少女化,真看不出来。」 「什、什么嘛!很可爱啊,有什么不好!」 「少女化」三字似乎让政宗很难为情,只见她像小孩一样嘟起嘴闹脾气。 嗯,少女化也不坏。一样是女生,她和我妹却是大不相同。这么一提,红羽的房里堆满破破烂烂的布偶,每个都像世界地图一样东拼西凑的,原因当然是出于摔角死亡行军。 「好、好了,没事就快出去吧!我怕你待太久,感冒会传染给你。」 「哦,你不用担心,我因为体质的缘故不容易感冒。」 「那是什么体质啊?」 「毕竟我从小就被锻链得很耐操。」 说是这么说,今年的黄金周我曾因为感冒而卧病在床。当时是因为接连熬夜、体力低落,但现在就没问题。感冒病菌和我家的娘子军相比,根本不足为惧。 「所以我留下来照顾你。」 「咦?照顾……该不会是要脱我的衣服,用毛巾替我擦汗……」 「并不是。」 「那、那该不会是要拿葱……讨厌!你居然想在这种状况下搞特殊玩法!」 「特殊的是你的脑袋!」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不知该说她是妄想症很严重,还是脑内充满粉红色泡泡。或许是发烧的缘故,让她的病症变本加厉。 话说回来,照顾啊…… 这么一提,我没什么照顾病人的经验。妈妈和红羽都与病魔无缘,我家唯一体弱多病的是我爸,但当时的我年纪小,无法照顾他。 所以,我联想得到的只有黄金周的事。 只有跑来我家的管家照顾我的回忆。 要说当时近卫对我做了什么…… 「……」 ……不行。 我只想得出一个勉强称得上是照顾的行为,但要我如法炮制,实在很难为情。 「怎么回事?」 或许是我的脸颊因为害羞而变红,只见政宗一脸诧异地歪着头。 我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对她说: 「……要不要我喂你?」 「——唔!」 听了我的话,政宗微微倒抽一口气,凝视我手上那只装着粥的锅子。 「别、别、别、别说蠢话!我干嘛要你喂啊!」 「你、你别那么激动。」 「我我我我才没激动!反而冰冻了!要是你喂我吃粥,我真的会冰冻!」 「……知道啦,既然你这么说……」 「啊……」 我将锅子放到桌上,正想乖乖离开房间,一道焦急的声音马上传来:「等、等等!」 回头一看,只见宇佐美在床上坐起来。 她「呃、呃」了好几声,害羞地扭动身躯之后—— 「这、这么一提,今天的约会,我也有喂你吃蛋包饭嘛!」 「嗯,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今天是去「兔咖啡」约会。 我们在那里吃午餐,点了蛋包饭,政宗喂我吃……不,那算得上是种温柔的行为吗?她硬把汤匙塞进我口中、逼我吃饭,现在回想起来,简直近乎拷问。 「所以……为了向你讨回这份人情,或许我应该让你喂我吃粥。不过……」 「不过?」 「呃……我以前从来没有生病时被人照顾的经验,总觉得有点难为情……」 政宗在胸前玩着手指,细若蚊声地说道。 ……啊,对喔。 思及政宗的家庭环境,她不曾有这种经验也是可以理解。 可是—— 「……」 这样未免太寂寞。 人一生病,难免变得不安,这时候如果有人陪在身旁:心里总是比较踏实。 所以…… 「——来。」 我慢慢地用银色汤匙舀起锅中的粥,朝她递出。 「不快点吃,粥会冷掉喔。」 「嗯、嗯,呃……蠢鸡。」 「干嘛?」 「呃……嗯……」 「……谢谢。」 政宗红着脸说道,似乎是为了掩饰羞怯。 她略微流露腼腆之色。 「……别说了,快吃吧。」 「啊,不要突然……好烫!」 「抱歉,太烫了吗?那我接下来吹凉以后再……」 「不、不用!话说回来,真亏你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做这么丢脸的事。」 「是吗?我常对红羽这么做啊。」 「……坂町?怎么?你们感情那么好啊?」 「并不好。」 「不好还喂她吃东西……你该不会把你妹的手脚用绳子绑起来,玩『来,红羽,这是今天的饭菜』之类的监禁游戏……」 「我看你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她铁定是热度上升。还是,我看起来真的像是会和妹妹玩那种变态游戏的人? 「你也知道她很喜欢格斗技吧?以前常因为这样而发生一些小问题。」 「小问题……比如说呢?」 「小学时,她曾经跟我说:『葛格,我在公园玩,结果右手复杂性骨折。』」 「这哪是小问题!」 「嗯,所以当时去了一趟接骨院。」 「我倒觉得应该去医治脑袋的医院!」 「别放在心上,这种事在我家是家常便饭。哎,就是这样,她手臂受伤时,都是我喂她吃饭。」 「……或许我没资格说别人,但我觉得你家的环境挺扭曲的耶……」 政宗抱头说道。 她没事吧?看她的表情,对头痛药的需求似乎更胜于感冒药。 「话说回来,坂町以前叫你『葛格』啊?」 「嗯,正确地说,在上高中之前她都是这样叫我。」 「……唔。」 政宗嚼了几口粥之后,非常羡慕地说道: 「真好……」 「……政宗,听我的劝,你还是去医院吧。」 「为什么?」 「我觉得你最好接受一下脑部检查,干脆做电脑断层扫描——」 「别说这种没礼貌的话!别的不说,你这个结论是从哪里来的?」 「因为你真的很奇怪啊!为什么会羡慕我?」 「有、有什么不对?我是独生女,一直很想要弟弟或妹妹。」 「很想要……」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我好希望有人对我说:『姐姐,陪我玩?』」 「……」 我稍微模拟一下政宗所说的这句话。 如果红羽对我说「哥哥,陪我玩?」……嗯,我会逃走,逃到世界的尽头。因为这句话对我而言,等于是死刑宣告,又像是高声响起的比赛锣声,是兄妹互相残杀的信号。 「哎,不说这些了,你明天还是去一趟医院比较好。」 「唔……不去不行吗?」 吃完粥后,政宗一脸忧郁地低下头。 「你还是舍不得花医药费吗?」 「这、这也是一个理由……」 「……难道你讨厌打针?」 「怎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我干嘛害怕打针!」 「我没说你害怕啊……」 「唔~~~~因为打针刺刺的嘛!而且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针扎,感觉好痛……」 「那倒是。」 以前红羽也说过相似的话。 我还记得当时我回说:「不不,你比打针可怕多了。」她就大叫:「哥哥是笨蛋!」立刻赏我一记钉头落。看吧?她果然比打针危险数倍。 「唔……」 正当我忆起幼年期的心理创伤时,只见政宗微微抖一下身子。她觉得冷吗? 「你没事吧?难道是发烧的热度上升?」 「……嗯,或许是,我觉得有点冷。」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我房间的棉被——」 我正要起身,却立刻被制止:「不、不行!」 「怎么?你不用担心,少一条棉被没什么大不了。」 能在床铺上睡觉,我已经很感激。 或许因为我前一阵子都是在阳台的纸箱屋里过着睡袋生活,对寒冷似乎产生些许抵抗能力。那样的生活要是继 续下去,说不定我会进化成雪人。 「可、可是盖着你睡过的棉被……有点难为情……或者该说我绝对睡不着……」 最后那句话含糊不清,我没听清楚,只看见政宗的脸越变越红。 唔,那该怎么办? 我歪头思索。 「……蠢鸡。」 政宗战战兢兢地呼唤我的名字。 「刚才你说过你不容易感冒,对吧?」 「咦?嗯,在体力并非十分衰弱的状态下,应该不用担心被传染感冒。」 「……」 不知何故,政宗陷入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 接着,在沉默弥漫房里片刻之后—— 「那就这么办。」 她略微迟疑地朝我招手。 「……嗯?」 我虽然疑惑,但在她的催促下,还是背对着她在床缘坐下。 然后…… 「喂、喂!」 我忍不住大叫。 这也不能怪我,因为——政宗居然从我身后紧紧抱住我。 「呃……政宗小姐?」 「干、干嘛!你有怨言吗?」 「不,与其说是怨言……」 应该说我根本搞不懂她想干嘛才对。 「不用那么诧异。你的工作……是暖炉。」 「……暖炉?」 「哎呀,在雪山遇难时,不是会互相贴着身体取暖吗?还有,你不是不容易感冒吗?那就没问题啦。」 「没、没问题……」 政宗说的我倒也不是不懂,但这个方法有个重大缺点。 我有个麻烦的体质,亦即女性恐惧症。 十几年来被母亲和妹妹不断痛殴,虽然让我获得不易感冒的耐操身体,代价却是变得极度恐惧女生触摸我。 当然,政宗也知道这件事。 「再说,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和女生贴得这么紧,你应该会比较适应女生吧?」 「或、或许如此。」 可是,那也不用现在治疗啊,应该先治疗她的感冒才对,这下子都搞不清楚谁才是患者。 「……还是你不愿意?」 政宗有些不安地问道。 「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马上放开……」 「唔!」 「……蠢鸡?」 「好、好啦,拜托你别发出那种快哭出来的声音。」 「我……我才没有快哭出来呢!绝对没有!」 「是是是,那就别大吼大叫,小心热度又上升。」 「……笨蛋……蠢鸡……」 她不甘心地说道,宛如追寻温暖似地紧紧抱住我。 「唔!」 「啊……蠢鸡?呃……你不要紧吧?」 「……嗯、嗯,还好……」 我一面回答,冷汗一面沿着脸颊滑落。 虽然这半年以来,我已经变得相当适应女生,如今还是很痛苦,光是忍住鼻血就已用尽我的全部气力。 「嗯、嗯,我还撑得住,你可以抱到你满意为止。」 「……谢谢。」 政宗道谢的话语带着松一口气的感觉。 是啊……这一个月以来,我都和政宗一起在这间屋子里生活,说穿了和家人差不多,我当然想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唔。」 政宗小小吐出一口气,抱紧我的身体。 背上传来她的体温。 还有隐约传来的怦怦心跳声。 ——寂静。 我们都保持沉默,不知到底经过多久。 在寂静弥漫小小的房间之后…… 「哎,蠢鸡。」 政宗依然紧紧抱着我的身体,用清晰的语调说道。 「——我喜欢你。」 怦咚! 我的心脏大大震动,险些忘记自己在抑制女性恐惧症发作。 不知是不是紧张,或是正鼓起勇气,背上传来的政宗心跳声似乎也加速。 没错。 今天,政宗向我告白。 『——我想成为你真正的家人!』 在夕阳之下,如火燃烧般的一片橘红色之中。 她努力挤出几近颤抖的声音,对我如此说道。 然后是——亲吻。 那是政宗所说的生日礼物。 她向我要求的唯一一个生日礼物。 「……」 我说不出话。 意识昏昏沉沉的,或许是女性恐惧症发作的缘故,但我又觉得不太一样。 该怎么办? 面对政宗的告自……我……我…… 「……没关系。」 然而,接着响起的是这句话。 「我并不是想立刻听你答覆。」 「……」 「呃……该怎么说呢?我也觉得今天的告白太突然,不希望你在冲动之下给我答覆……所以,你慢慢考虑。我也是仔细考虑过后……才鼓起勇气向你告白。」 「……政宗。」 我一呼唤她的名字,背上的温度倏地消失。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脸上并没有鼻血的痕迹,看来我似乎是勉强撑住。 过去的我绝对无法想像。 半年前的我,根本没想过自己竟能和女生接触这么久都没事。 时光流逝。 就像季节转为冬季一样,我接受女性恐惧症治疗以后,已经过很长一段时间。 正如同症状略有改善一样——我们的关系缓慢却确实地改变了。 喧嚷熟闹的日常。 曾几何时,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以为…… 「蠢鸡。」 政宗的呼唤让我回过神。 我慢慢从床上起身,回头一看,只见政宗一脸认真地说: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拜托我?」 「嗯。呃……是关于凉月奏的事……」 「——你可不可以去看看她?」 政宗不安地说道。 「你记得我在咖啡店里对凉月奏说的话吧?」 「……记得。」 我没有忘记。 不,应该说我怎么忘得掉? 自从四月缔结共犯关系以来,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凉月那副模样。 『你和我一样。』 双对约会时造访的兔子咖啡厅里。 政宗对凉月清楚明白地如此说道。 这句话的意义是——疑心病。 以前的政宗是个无法信任旁人的独行侠。她从不让人靠近自己,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 政宗说,凉月和这样的她一样。 凉月在学园里总是戴着完美的模范生面具,这是因为她和以前的政宗一样,不信任周围的人。 虽然她们的做法完全相反——但是她和政宗是一样的。 没有足以信赖的朋友,总是孤孤单单。 所以,政宗对凉月如此说道: 『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和你做朋友——我想帮你!因为你和从前那个在学园里总是孤孤单单的我一样!』 「……老实说,我很后悔。」 政宗的语气宛若在告解自己的罪行。 「我说得太过分,不该在突然之间,用那么强烈的语气说那些话。」 「……」 「可是,该怎么说呢?我一看到凉月奏,就按捺不住……过去藏在心里的东西全都涌上来……」 「……」 「而且……我觉得最近的她有点奇怪。虽然她拚命装得和平时一样——但心里似乎很焦急、很不安定……所以……我……我……」 「……」 政宗用泫然欲泣的声音说道。 啊,原来如此。 我想政宗是真的不忍心见到凉月那副模样。 那就如同见到过去的自己——在学园里一直孤孤单单的自己。 所以,她才对凉月说出那番话。 「——别担心。」 为了让她安心,我说道: 「我现在立刻去隔壁看看凉月吧?」 没错,我们隔壁的套房正住着近卫和凉月两人。 凉月在约会中途宛如逃跑似地离去,现在应该已回到家。 既然如此,我就该做好我分内的事。 如今之所以会陷入这种状况,我也是原因之一。 距离。 现在的我和凉月——以及我和近卫之间的距离,比以前遥远许多。 一切的开端是那场告白。 正如同政宗今天对我所做的一样,我之前曾向近卫告白。 结果我被断然拒绝,因此大受打击。 而且,这件事余波未了,甚至影响我们的关系。 「……」 这么一提,不知道近卫现在在做什么? 由于政宗昏倒,我们只好就地解散,当时的事情便不了了之。我扛着政宗回到这个套房,近卫应该也回到隔壁的套房。 主人和管家。 凉月奏和近卫昴。 我想她们应该不会吵架,不过凉月说要「一个人静一静」,接着消失无踪,希望她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 不仅如此。 政宗昏倒之后,不了了之的事情还有一件。 ——那就是我和近卫的关系。 「对不起,其实应该由我去才对……」 「……不,你是病人,别勉强。」 我说完,朝着房门笔直走去。 政宗感冒,不方便过去。 再说,她大概也不好意思和凉月见面。 所以只能由我去。 「……蠢鸡。」 然而,当我握住门把时,政宗突然叫住我。 「干嘛?」 我回过头询问,政宗只说:「……不,还是算了。」再度躺回床上。 我看她躺下之后,慢慢地打开房门。 ♀x♂ 死党。 这是我——坂町近次郎和近卫昴的关系。 暑假去旅行时,近卫说想和我当死党,我一口便答应她。接下来,我们维持好一阵子的良好关系。 可是,十月时发生一件事。 我在游乐园里向她告白。 结果完全失败了。 从那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感开始错乱。和以前相较,气氛真是尴尬到极点。 上星期,凉月甚至宣称她和近卫在交往。 唉,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我和政宗也对外宣称我们在交往。 后来,我们四个人甚至搞了个双对约会。 「——唔!」 回想到这里,我独自咬紧牙关。 现在的我正位于大厦的走廊上,我和政宗居住的套房隔壁——换句话说,亦即近卫她们的套房前。 我伫立于无机质的房门前,为了挥去不快的思绪而吐出一口气。 振作一点啊。 我现在能做的事,就是确认凉月的安危。既然如此,快点按门铃进屋里吧。 可是…… 「——可恶!」 不快的光景突然在脑中重现。 『我们——暂时别当死党好不好?』 在夕阳洒落的大厦前,我对近卫如此说道。 当时脱口而出这句话,大概是想和她保持距离。 近卫隐藏着莫大的烦恼,不能对我说,所以我们越是靠近,她就越受伤——我不忍心再看见她那副模样。 所以,我才说出那句话。 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 「……」 可是,近卫哭了。 听完我的话,近卫潸然泪下。 那副光景至今仍未离开我的脑海。 莫非我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一思及此,想按门铃的手指变得越来越沉重。 「……」 不,不行。 无论结果为何,如果不展开行动,就无法前进。再说,我不是和政宗说好,要来看看凉月的状况吗? 更何况,现在的凉月极不安定,得有人和她谈谈才行。 「——好。」 我静静地做好觉悟,按下门铃。 叮咚! 悠哉的声音响起,接着房门彼端传来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啊,这下子再也无法回头了。 近卫或凉月。 无论打开这扇门的是哪一个,我都不能逃避。 正当我下定决心的瞬间——喀喳!门锁静静打开的声音传来。 我的心脏怦然跳动。 是哪一个? 开门的究竟是近卫或凉月? 「——咦?」 然而,我的猜想完全落空。 「你好。」 犹如机器人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打开门的是个有着亮丽酒红色头发的女孩。 她头上戴着发带,身上穿着缝有轻柔花边的女仆装。 光看这副装扮,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仆,但是,她有一点异于女仆……或者该说是异于常人。 ——眼罩。 她的左眼上戴的正是眼罩。 说来困扰,这种惊人的装扮在我看来却是万分眼熟。 「……莓?」 「yes。好久不见,打杂的。」 红发女仆用一如往昔的称呼向我打招呼,露出一如往昔的扑克脸。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忍不住问道。 凉月搬进这个套房时,带来的佣人只有近卫昴一个。照理说,莓应该是含泪目送心爱主人的背影离去,留在宅邸看家才对。 「不用诧异。我是凉月家的佣人、奏小姐的女仆,只要主人一声令下,我随时会飞奔过来。」 「换句话说,是凉月叫你来的吗?」 莓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回答我的问题:「yes。」 ……怎么回事? 凉月为何叫莓过来? 不,比起这件事,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 「莓,凉月在里头吗?」 「当然在,不然我就不会在这里。我是刚刚才被奏小姐叫来的。」 「是吗……」 知道凉月已经回家,我总算松一口气。要是她和红羽一样离家出走就糟了,毕竟她可没有在奈久留家借住的选项可选。 「先别说这个。」 莓静静地凝视着我。 「打杂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咦?」 听到这个问题,我顿时呆愣一下。 …… 莫非凉月什么都没告诉她吗?凉月是为了当我们的邻居才特地搬过来,如果莓不知情,我还是赶快说明为妙—— 「!」 瞬间,金属物体出现在我面前。 ——电锯。 不知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只见莓用恐怖电影中的杀人魔们最爱用的凶器抵着我。想当然耳 ,是抵着我的脖子。 「……」 ……我忘了。 这个人love凉月到病态的地步。 「回答我,打杂的。」 莓问道,表情丝毫未变。 「你干嘛跑来奏小姐的套房?」 「呃、呃,我是……」 「而且还选在这种大半夜。」 「现在还不到晚上八点耶!」 「啊,对喔。不过,夜袭和时间没关系。」 「夜袭……」 「还是跟踪狂?」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跟踪奏小姐……好羡慕。」 「你说错了吧!应该要说『不可原谅』才对!」 「哼,我一点也没说错。」 「不要理歪又气壮行不行?」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不,她love大小姐的程度是不是比以前更严重?或许是凉月搬出宅邸,让她更加饥渴,我只希望她别出现禁断症状。 「你不是搬去政宗家吗?」 「咦?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政宗家啊!她家就在这间套房隔壁。」 「……」 莓略微沉默一阵子。 「打杂的,我觉得爱说谎的人最好死掉算了。」 「……呃,抱歉,前后文意是不是有点奇怪?」 「一点也不怪。所以打杂的,你想好遗言了吗?」 「果然很奇怪!」 岂止是文意怪,她的思考回路也很奇怪!这个答案是怎么导出来的? 「因为你说谎。」 「等、等一下,我没说谎!」 「好,执行死刑。」 「这么快!」 「别担心,我说的死刑是指社会上的死刑。」 「……社会上的?」 「等一下我会大声尖叫,大厦住户一定会冲出来察看,我就指证你想非礼我。」 「你想害我身败名裂啊!」 「『呜呜……我都说不要了……他却强迫我……』」 「不要演得那么起劲!」 「『他却强迫我……穿女仆装,玩变态游戏……』」 「你一开始就穿着女仆装吧!而且还有个更大的问题!」 现在的状况是莓拿着电锯抵住我的脖子,任谁看到都会相信我才是被害人。事实上,我的确是被害人。 「不要紧,电锯我会设法说明。」 「怎么说明?」 「『呜呜……我都说不要了……他却强迫我……』」 「世界上哪有人会要求玩这么激烈的游戏!」 不,世界很大,或许真有人拥有这种特殊性癖。但很遗憾,我没有。若是要玩,我想玩温和一点的游戏。 「追根究柢,都是你不该说谎。」 「我不是说过吗?我没有说谎,政宗是真的住在这栋大厦里。你要是不相信,要不要去看看她?」 「可是……这样太奇怪,她应该很穷才对。」 「政宗真的没跟你说过吗?」 她们都是手工艺社的成员耶……啊,对了,莓说过她不常参加社团活动,不曾和政宗说过几句话。 「其实这里头是有秘密的。」 「……秘密?」 「坦白说,政宗的套房……呃,就是所谓的凶宅,所以租金超级便宜。」 只不过占据政宗套房的幽灵——坂本小姐,已经被我妹用德式拱桥摔彻底除灵……不,其实我也不敢置信,但这是事实,没办法。 「凶、凶宅?」 说来意外,得知政宗套房的秘密之后,莓的表情变得有点抽搐。 莫非这个人…… 「你是不是……会怕?」 「……怕什么?」 「怕鬼啊。」 「怎、怎怎怎怎么可能!我我我我是女仆哪会怕鬼!」 莓嘴上这么说,却反常地冷汗直流。 哇,真令人意外,没想到这个病娇女仆居然怕鬼。她在凉月家时也有怕兔子的前例,原来她的弱点挺多的。话说回来,世上哪有没弱点的人呢? 「——算了,先别说这个。」 莓叹一口气,拉回话题。 「打杂的,你来这里干嘛?」 「我……」 我忍不住沉默。 没错,我是来找凉月的。 为了今天约会时发生的事。 「这么一提,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有奏小姐的气味。」 「!」 「难道你白天和奏小姐见过面?」 「……」 「你该不会要说……是约会吧?」 莓狠狠瞪着我。 这、这个人是狗吗?没想到竟能凭气味察觉我的行动。暑假时,近卫似乎也做过类似的事,该不会凉月的所有佣人都是这样吧?鼻子那么灵,干嘛不去机场当缉毒犬呢? 「快回答,结果视你的回答而定。」 莓说着,视线移向我的脖子。 ……不妙,再这样下去,我会和筑地市场的鲔鱼一样被大卸八块,闲静的高级大厦转眼间化为杀人现场。依照莓的作风,把我大卸八块之后,说不定会吆喝群众来竞标。这么血腥的拍卖会我才不要。 到了这个关头,我得设法扭转局势…… 「——莓,你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熟悉的凛然声音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女仆回过身去,垂头说道:「对、对不起。」 当然,在她身后的是…… 「哎呀,次郎,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错,在她身后的正是凉月奏。 将乌黑秀发绑在两边的大小姐见了我微微一笑。 那笑容看来和平时完全一样。 ♀x♂ 「凉、凉月?你……没事吧?」 我反射性地如此询问出现于眼前的大小姐。 「嗯?没事?什么事?」 「不,呃……」 我不禁结巴。 ……竟然问我「什么事」! 今天发生那么多事情。 她总不可能忘记政宗那番话吧? 「呵呵~」 见我沉默下来,凉月微微一笑。 「别担心,次郎,我和平时一样。」 「……可是,你一个人先回家,近卫和政宗都很担心。当然……我也是。」 「对不起,我为自己先回家的事道歉,因为我身体突然不舒服。」 「……」 真是胡说八道。 凉月这句话,显然是在胡说八道。 当时凉月回家的理由,一定是想逃离政宗——不,是逃离我们。 「所以,我没事。」 「咦……」 凉月若无其事地对陷入沉思的我说道: 「我没事。」 「……」 「虽然我今天有点失态,不过从明天起,我又会和平时一样,恢复为正常运作的凉月奏。你也替我向宇佐美说一声,她说的话我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 「……因为?」 我反问之后,凉月略微沉默。 紧绷的沉默支配着大厦的走廊。 接着,她缓缓动着嘴唇,打破沉默—— 「因为我是凉月奏啊!」 凉月说着,微微一笑。 那是任谁都会看得出神的完美笑容。 宛若画在面具上的表情一样,美得不自然。 「拜拜,次郎。」 最后,她留下这句话。 凉月转过身去,背向我说道: 「明天学园见。」 第二章 坂町红羽归来 「……我回来了。」 我打开形同自己家的政宗家家门,用无精打采的声音说道。 刚才在走廊上发生的事。 『我没事。』 凉月用顽固的态度,说出宛若拒绝我的话语。 可是…… 「……唔!」 我忍不住按住发闷的胸口。 突兀感。 我有种非常强烈的突兀感。 最让我不满的是——凉月那张宛如面具的完美笑容。 不,要说面具,其实她平时在学园里都戴着模范生面具。 「……」 可是,等等。 她真的是我认识的凉月奏吗? 这句话在脑海里回响。 用一句非常含糊的话来形容,我觉得刚才的她,与过去的凉月奏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围。 恶魔凉月。 我常用这个绰号称呼她,除此之外,她还展现过娇月、暗月、娇夜三段变身,连弗沙和马罗斯都自叹弗如。她便是用这种恶魔般的演技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可是,刚才的凉月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可恶……」 我是不是该再去一趟她的套房? 『我没事。』 凉月虽然那么说,但现在的她不知何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再说——还有近卫的事。 既然如此,我还是再去一趟凉月的套房吧? 「……嗯?」 正当我在玄关烦恼之际,突然发现脚边的异状。 目前住在这间套房里的只有我和政宗,玄关当然只有我和政宗的鞋子。 但是,现在我脚边,却有一双比政宗的鞋子小一号的学生鞋,而且那双鞋看来十分眼熟。 「……是红羽吗?」 没错,坂町红羽。 我的妹妹,同时是坂町家引以为傲的小怪兽。 脚边这双小巧的学生鞋,的的确确是那个格斗技狂的鞋子。 咦?我为什么知道?当然是因为我是她哥……不,其实理由才没有那么美好,是因为穿着这双鞋的红羽曾对我使出好几次飞踢,在我的心灵留下创伤之故。 话说回来,她怎么会在这里? 上星期,红羽雕开这个套房,而且像电视连续剧一样,周到地留下一张纸条才消失,害我以为她蒸发或失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她的离家出走只是去朋友奈久留家借住而已。 之后大约经过一个礼拜。 由于我和她所属的年级不同,在学园里没机会见面,心里颇为不安。 「……哦,她回来啦。」 我松一口气。啊,太好了。老实说,我为了红羽的事,心里一直很愧疚。 毕竟她是我们家的小怪兽。 战斗能力可是挂保证的。 这样的她离开我身边、借住别人家,让我万分不安,这种感觉就类似把难搞的宠物寄放在别人家。我很怕她在别人家里闯祸,担心得都快要胃穿孔。 不过,她平安回来了。 虽然不知她的心境上产生什么变化,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嘿咻……」 我轻轻地吆喝一声,脱掉鞋子、走进玄关。 虽然近卫和凉月的问题仍然存在,但现在还是先去看看归来的妹妹。就算战斗能力再怎么异于常人,她仍是我的妹妹,我得彻底解决妹妹离家出走的问题才行。 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在走廊上前进。 此时,政宗的房间传来人声。我忍不住来到她的房门前竖起耳朵,似乎是政宗和红羽在聊天。我心里好奇,便悄悄偷听。 「等、等一下!坂町!你在干嘛!」 「别阻止我,兔咪学姐!我是真心的!」 「真真真真心!可是你突然这么做,我很困扰……」 「兔咪学姐会排斥吗?」 「这、这不是排不排斥的问题……」 「那就好啦!请接受!请接受我的心意~~~~」 「不要~~~~~~~~~」 「……」 她们在做什么? 「这么做」是怎么做?我妹到底对政宗做出什么?而且出现「我是真心的」及「请接受我的心意」等意味深长的关键字,哥哥的心脏已经濒临爆发。 「……唔!」 无论如何,我有义务观看房门后的光景。身为哥哥,我不能让妹妹开发新癖好。视情况而定,或许得强制阻止她!没错,这是我身为哥哥的职责! 「……好。」 我一鼓作气地握住门把。 事到如今,只好强行突破,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精神上吧! 不,对手是红羽,看来我得做好粉碎性骨折的觉悟才行。就拿两、三根肋骨当祭品,上吧! 我怀抱着这种不祥的预感,打开门一看—— 红羽的额头抵着地板。 怎么看都是在磕头。 「……」 ……慢着,老妹。 哥哥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 「呀呀!哥哥?」 看见门被打开,红羽似乎吓一跳,立刻起身。今天明明是星期日,她却穿着制服,莫非是有社团活动? 「哥哥,你在那里做什么!」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竟然一回来就表演无可挑剔的五体投地。 我才不想看妹妹跟人磕头。 「我、我是……呃,有事拜托兔咪学姐……」 「有事拜托?你想借钱吗?」 「才不是!」 「不然,是要她当你的借钱保证人吗?哎,红羽,妈妈出国之前不是说过,我们年纪还小,不要跟人有金钱上的往来。」 「……好,哥哥,你先冷静一下。突然扯到钱,实在太奇怪了。你是不是过上什么让你心神不宁的事?」 「原因毫无疑问的就是你!」 见到妹妹跪地磕头的震撼影像,我当然会心神不宁。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做事莽莽撞撞的。我看她应该去医院做一下药物检查,一定会从血液里验出类固醇。 「呃,坂町,这件事也和蠢鸡有关,你还是好好向他说明吧?」 坐在床上的政宗开口帮腔。 「唔……也、也对。」 红羽略带紧张地回答。 ……和我有关? 莫非红羽是为了这件事特地回家?刚才她也说,她是有事拜托政宗才跪地磕头。 「呃,哥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不知何故,红羽害羞地扭动身子。 接着,她笔直地凝视我的脸说道: 「——我想和近卫学长约会!」 「……」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立刻领悟今天——十一月二十一日是什么日子。 ……是凶日。 ♀x♂ 「求求你!求求你啦,哥哥!」 「好!我知道了,别向我磕头!」 我连忙阻止又想让自己的额头和地板进行舌吻的妹妹,这下子可不是做个药物检查便能了事,得去做精密检查才行。政宗说的没错,当年我不该选择将妹妹送去接骨院,而是该选择脑神经外科才对。 话说回来……和近卫约会? 她怎么会突然动起这个念头? 「你先说明理由给我听。」 「理、理由?」 「对。你为什么想和近卫约会?」 「因、因为……我、我喜欢……近卫学长……」 红羽红着脸说道。 哇,这个充满少女情怀的回答是怎么回事? 的确,自从相识以来,红羽一直被昴殿下迷得神魂颠倒。换作一般情况,身为哥哥是该替妹妹的恋情加油,但说来糟糕,她的恋情前方有个媲美罗密欧与茱丽叶的障碍。 那就是——近卫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 所以,我妹的恋情如果开花结果,等于是朝着禁忌之路踏出第一步。这种剧情离谱到连威廉·莎士比亚也要大吃一惊。 尤其红羽不知道近卫是女生,更是糟糕。 「可是,你想和近卫约会,干嘛拜托我们?」 「呃……我说明一下。」 红羽沉默片刻过俊,接着说道: 「我想请哥哥和兔咪学姐支援我,让我和近卫学长能够顺利约会。」 「……」 不不不,支援?我们为何要做这种事?再说,约会是要怎么支援? 「哎,坂町,你为什么找我们帮忙?」 哦,问得好,政宗切中要点地说出我的疑问……等等,仔细一想,这家伙还在养病耶! 「政宗,你好好休息,太吵闹对身体不好。」 「没、没关系,我躺了一会儿以后,觉得身体舒服许多……而且……」 「而且?」 「……我想听坂町把话说完。」 政宗略微腼腆地说道。她的脸颊发红,或许不光是因为发烧的缘故。 「……」 我好惊讶。 这家伙真的变得圆滑许多。 以前那个处处带刺的政宗,根本不可能这么做。过去她对红羽甚至有点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亏我还暗自赞叹她有所改变,政宗居然精打细算地提出要求。 哇……不傀是泼兔,独居生活不是过假的,算盘打得很精,原来是想以物易物。 话说回来,她想要求什么? 就算政宗再穷,总不会向红羽要钱,而我妹妹做得到的事又不多。不,如果是在摔角擂台上,她一定可以大大活跃。 「呃……」 政宗带着略微害羞的表情对红羽说道。 「你总是叫我『兔咪学姐』,对吧?」 「嗯,是啊。」 「我希望你用别的称呼叫我,一次就好。」 「……别的称呼?」 「就、就是那个啦!像你称呼凉月奏的那种!」 政宗继续要求,脸变得更红。 …… 莫非这家伙……希望红羽甽她「姐姐」吗? 只有这个可能,因为红羽称呼凉月为「姐姐」。而且,政宗确实说过她想要一个妹妹。 话说回来,她怎么会没头没脑地提出这种要求?该不会发烧了吧……事实上,她的确是染上感冒没错。 「好,只要我叫你『姐姐』,兔咪学姐便会帮忙我吧?」 「嗯,我帮我帮!要我做什么都行!」 政宗笑嘻嘻地点头。 ……怎么办?这家伙的性格未免改变太多。她这么希望有人叫她「姐姐」啊?她简直像得到红萝卜的兔子一样乐不可支。 「了解,虽然有点难为情……我要叫罗?」 「嗯、嗯……」 两人生硬地交谈着。 「呃、呃、呃……」 红羽似乎很难为情,脸颊泛红地喃喃说道—— 「妈!」 「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叫我!」 「咦?可是,是兔咪学姐要我这么叫……」 「我才不是希望你这么叫我!」 「啊,我懂了,你觉得叫『妈咪』比较好吗?」 「你是在耍我吧!为什么我是妈妈!」 政宗大叫。 唉,回顾这一个月以来的生活,也难怪红羽会这么称呼她。政宗因为穷,很爱省东省西,又具备在超市的限时特价中拔得头筹的战斗力。恭喜你,政宗,你已经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 「……算了,我的头开始痛。」 政宗叹一口气,抱着脑袋。 若是让她继续吐槽,恐怕病情会严重恶化,还是由我来推进话题吧。 「话说回来,你要我们怎么支援你约会?也不想想自己之前离家出走,直到今天才回来。」 「呜……我也有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时候啊。」 「跑到奈久留家借住,算是一个人静一静吗?何况,你为何不干脆拜托她支援你的约会就好呢?」 那个眼镜中毒者是昴殿下的粉丝俱乐部之一「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的会长。听说她们会进行一些远乎跟踪狂的活动,应该能预测近卫的行动模式。 「奈留奈留不行啦,她现在忙得焦头烂额。」 「焦头烂额?」 「她说:『改变这个国家的时刻终于到来!』」 「烂的是她的脑袋吧?」 她打算怎么改变国家?成立政党吗?要是她的脸出现在选举海报上,我可笑不出来。我想她一定会像机关枪一样乱发政见,国民会被打成蜂窝。 「奈留奈留是忙着写作,她说要写一部改变国家的超级大作。」 「依她的作风,又是写bl和眼镜题材吧?」 「应该是。奈留奈留说:『国民读完这本书,少子高龄化现象一定能获得改善!』」 「我觉得应该改善的是她的思想。」 连切,瓦格拉(注1)也没有这么强大的革命性。话说回来,bl和眼镜题材的书,要怎么改善少子高龄化现象?我看只会加剧吧。 「所以,我才来找兔咪学姐和哥哥。」 「拜托我们也没用啊。」 「因为……哥哥和兔咪学姐在交往吧?」 「……」 ……我差点忘记。 「凉月革命」。 被冠上这个夸张名称的事件发生的那一天,如同凉月和近卫宣称正在交往一般,我和政宗也宣称我们在交往。 「所以,兔咪学姐,请给我建议。」 「建、建议?」 「对,恋爱方面的建议。」 「啥?我、我、我干嘛要给你建议!」 「兔咪学姐不是在和哥哥交往吗?」 注1 che guevara,阿根廷的马克思主义革命家,古巴革命的核心人物。 「这、这个嘛……」 「对了,是谁先告白的?是不是兔咪学姐?」 「唔~~~~」 听到红羽的话,政宗像成熟的苹果一样满脸通红。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想起自己今天傍晚时的告白。 「呃、呃……你跟哥哥告白时是怎么说的?」 「咦!这、这这这这这个嘛……」 「兔咪学姐,这很重要,请你告诉我。」 「唔……」 政宗羞得紧咬嘴唇。 「我、我……跟蠢鸡说……」 「跟哥哥说什么?」 「唔……我跟蠢鸡说『我喜欢你』!然后……」 「然后?然后又说什么?」 「呃……呃,我说『我想成为你的家人』……」 「成为家人?你居然说出这么难为情的话!」 「唔~~~~~~~~~~~罗、罗唆!既然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政宗半是自暴自弃地大叫。 顺道一提,我的颜面温度也急速上升,脸颊热得让 我快要昏倒。 ……可恶的红羽。 没想到她会要求政宗重现告白场面,好惊人的羞耻游戏。某国特种部队应该考虑拿来当新拷问法,一定能大幅损血。 「只有这样吗?告白以后有没有做什么?」 「做、做什么……」 「啊,兔咪学姐,看你的表情,应该有做什么喔。」 「唔!」 「该、该该该该该不会……接吻……了吧?」 「呜、呜……」 政宗像缺氧的鲤鱼一样,嘴巴开开合合,然后点了点头。紧接着,红羽发出尖叫声「呀~」。咦?我吗?我当然和政宗一样快要缺氧,恨不得发绀昏倒算了。 「我都不知道……原来哥哥和兔咪学姐做出这种事……」 「……喂,红羽!回到正题!重点是我们如何支援你约会吧?」 「哥哥,你肯帮我吗?」 「嗯,要我做什么都行。」 「那么,我再多问一些兔咪学姐告白的细节……」 「不要再问了!」 她会死掉。要是继续干这种丢脸的事,政宗铁定会死掉。她已经感冒,红羽还想让她的热度更加上升吗? 「兔咪学姐,你肯帮我吗?」 「嗯、嗯,我无所谓。」 「太好了,那我来照顾兔咪学姐吧!别担心,我因为体质的关系不容易感冒!」 「哇、哇,我好开心……」 政宗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实际上却是冷汗直流。她的心情我懂,换作是我,也绝对不想被红羽照顾。期待这个格斗技狂具备一般常识,只是白费工夫而已。 这家伙是我家的小怪兽。 导致我罹患女性恐惧症的原因。 她是个异于常人的女生。 「……」 不过,红羽为何突然想和近卫约会?应该和发生「凉月革命」的那一天,凉月宣称她和近卫在交往一事有关吧? 一般而言,心上人交到女朋友,自己等于是失恋,没想到红羽反而想和近卫约会。 「……改变了。」 我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喃喃说道。 现在已是冬季。 如同季节由秋转冬一般,我们的关系也——不,我们本身也有所改变。 暑假时。 如果我的记忆无误,在第二学期开始之前,我曾这么想: ——第二学期开始之后,我们又得回到一成不变的学园生活。 「……」 日常。 喧嚣热闹的学园生活。 曾几何时,我以为那样的日子会永远持续下去。 可是…… (蠹鸡,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正当我暗自思索时,政宗拉了拉我的衣摆,小声说道。 (凉月奏……她看起来怎么样?) (咦?喔,她说她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是吗?她这么说啊……) 政宗说完便陷入沉默。 「……」 莫非,现实正开始大大地变化? 第二学期。 正如同季节转变为冬季,我们……我们的关系…… 「呀!既然哥哥和兔咪学姐都答应帮忙,得快点决定约会的日期!」 红羽高声大叫,打断我的思绪。 「红羽,你要订约会的日期是无妨,但也得询问一下近卫的行程啊。」 「我知道。明天在学园遇到近卫学长时,我会约他!」 「明天啊……」 她住在隔壁,今天也能约吧? 虽然我这么想,但红羽或许是不好意思在凉月面前邀请近卫和她一起约会,毕竟她以为那两人在交往。 「那就明天再说吧。」 「嗯,我会加油的!」 红羽一如平时,天真无邪地笑着。 看见妹妹天真烂漫的笑容,我衷心希望她有个快乐的约会。 ——逐渐改变的现实。 我将这句话留在脑海中的一角。 ♀x♂ 然而,隔天近卫和凉月没来上学。 隔一天及再隔一天,她们依然没来学园。 第三章 初恋加速档 十二月五日。 政宗的生日正好经过两周的这一天,是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日。 在这两周之间,寒冬的脚步越来越近,气温逐渐下降,学园中不乏披着围巾的学生。或许我也该充实防寒装备,以备即将来临的寒流。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是—— 「……不知道近卫学长会不会来?」 车站前的小广场。 红羽站在适逢假日而热闹非凡的广场上,不安地喃喃说道。 没错,今天十二月五日是约会的日子。 当然,要约会的人是坂町红羽和近卫昴。 红羽的服装是淡桃红色羊毛衫、短裙及膝上袜,她的裙子短得让人想问「你不冷吗」。我猜她是为了约会精心打扮,才穿成这样子。 顺道一提,现在时刻是下午两点三十五分。 红羽和近卫约定的时间是三点,时间还很多。 至于我们为何这么早来集合嘛…… 「别担心,坂町,你有发简讯给昴殿下吧?」 政宗出声鼓励红羽。 这两周之间,她的咸冒已经完全治好。虽然她本人有点遗憾地说:「其实再让你们照顾我一下也不错。」但人还是健健康康的最好。 「你要感谢我,是我替你想简讯的内文耶。」 「是啊。没想到……兔咪学姐会想出那么有少女情怀的文章……」 「什什什什什么啊!我可是为了你才想出那么可爱的文章耶!都是因为你说:『发简讯给昴殿下太难为情了,我做不到!』」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我没想到近卫学长他们会连请两个礼拜的假……」 红羽叹一口气,喃喃说道。 没错,这两个礼拜里,近卫和凉月都没来学校。 这下子我也很担心,便向班导询问,这才知道她们两个都感染感冒。哎,政宗也感冒了,或许现在正流行感冒……但是,我总觉得难以置信。 『明天学园见。』 两周前的星期日,凉月的确对我这么说过。 当时,她完全没有感冒的迹象,后来却突然请两星期的假,这怎么想都很奇怪。 我心里好奇,便以探病为名,前往凉月她们的套房,但门一打开就被莓挡住。她说,凉月怕传染感冒给我,希望我别进去。 可是…… 「……」 或许我当时应该不顾莓的阻止,进门找她们才对。 没来学园的近卫和凉月。 她们请假的理由或许不是感冒,而是另有原因。 若是如此——我心里有数。 疑心病。 或许政宗那番话,使凉月受到的打击比我们想像的更大,至于近卫为了陪伴主人,才一起请假。 「哎,红羽,近卫和凉月的情况如何?你在简讯里有问吧?」 「嗯,近卫学长的简讯里说他们两个都好多了,明天应该能去上学。话说回来,如果他还没好,应该会拒绝今天的邀约。」 「……是吗?」 唉,就算实情真如同我的推测,她们继续请假也会引人怀疑,到时说不定连一般学生都以为她们是逃学。 「……希望他们能快点回来上学。」 政宗带着五味杂陈的表情喃喃说道。 这家伙大概是为了自己对凉月说的那番话而感到愧疚。 因为这个缘故,虽然感冒已经痊愈,最近的政宗依然无精打采。 而且,她也不追问我告白的答覆。 或许……政宗怀抱着近似罪恶感的情感。 所以在凉月的问题解决之前,先把她自己的告白搁在一旁。 活像只有自己一个人获得幸福会过意不去…… 「话说回来,真亏你敢约近卫。」 虽然简讯内文是政宗想的,但我没想到红羽敢做这么大胆的事。 「没问题,我找到一个正当理由。」 「哦?『陪我去买东西』之类的吗?」 「嗯、嗯,意思差不多。」 不知何故,红羽尴尬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唔,这是什么态度? 莫非她有事瞒着我? 仔细一想,这两星期间,政宗和红羽两人反覆推敲着约会计划。起初我也有参加会议,但中途她们说:「这种东西还是女孩子自己想比较好!」便把我赶出来。 我本来想说:「也要参考一下男生的意见比较好吧?」但思及近卫是女生,便打消这个念头。表面上说是约会,其实和女生相约去购物差不多。 「作战计划万无一失。要是出状况,我们会帮忙你。呵呵~」 政宗得意地挺起胸膛。 见到她的模样,我的胸口闪过一抹不安。 我和政宗在这里的理由,正是为了在暗地里守护红羽和近卫的约会。所以,我们今天的工作是效法侦探,跟踪红羽她们,感觉像是成了跟踪狂。我从未想过会有跟踪他人约会的一天。 「不过,聊天之类的该怎么办?不知道她们说什么,就无法掌握约会的内容。」 「不用担心,约会前我会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放进坂町的上衣口袋里。或许会听不太清楚,但应该听得见他们对话的内容。」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呀哈哈,没问题啦。我和兔咪学姐为了今天的约会,已经拟定周密的计划!」 「计划啊……」 我不知道她们拟定什么计划,只祈祷别出问题,最好能平安结束。 「……」 话说回来……约会啊? 说来稍嫌后知后觉,但我真是被红羽的行动力吓一跳。 我本来以为,这家伙在恋爱方面是很内向的类型。 打从懂事以来,红羽就过着清一色的格斗技生活,恋爱经验是零;到目前为止,她也从未对近卫发动过任何明显的攻势。 再说,十一月时曾经发生那起大事件。 「凉月革命」。 当时凉月宣称和近卫正在交往,甚至还接吻。 所以,红羽应该相信近卫和凉月是真的在交往。 不过,她居然邀近卫约会…… 「……」 还是……红羽有必须邀近卫约会的理由呢? 「啊,时间快到了。哥哥和兔咪学姐先躲起来,不可以让近卫学长发现喔!」 妹妹带着亢奋的笑容说道。 或许她是为了掩饰紧张,才表现得比平时更加开朗。根据过去的经验,她在近卫面前总会浑身僵硬。 「好,坂町,好好奋战吧。」 「是!兔咪学姐、哥哥,请好好守护我!这样我的力量就会涌上来!」 说完这番活像要去打仗的士兵一般的对话之后,政宗便和红羽拉开距离。当然,我也跟着政宗离开红羽。 话说回来……「请好好守护我」吗? 红羽果然很紧张。 仔细一想,她应该是头一次和男人单独约会,所以才找我们帮忙,以缓和心中的不安。 「……真是的。」 该怎么说呢? 没想到红羽也会有这种普通女孩的想法。 没办法,身为哥哥的我就好好关注妹妹的动向。像小孩一样向我们求助的红羽,看来也挺可爱的。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在广场角落窥探红羽的动静。 经过数分钟之后…… 『啊!早、早安,近卫学长!』 『嗨,早安,红羽。』 手机传来清澈的女低音。 近卫来了。 她的服装当然是男装,黑色背心加窄版裤。 嗯,毕竟红羽不知道近卫是女生,这是妥当的选择。 『近卫学长,你的感冒好了吗?』 『啊……嗯,已经完全好了。』 我的手机和红羽的手机已事先接通,两人的对话从我的手机传来。 窃听成功,看来政宗拟定的作战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顺道一提,采用这个方法,通话费会变得很惊人,不过最近的电信公司很亲切,提供家人间通话免费的服务,所以我和红羽之间的电话完全不用钱。 「蠢鸡,别让昴殿下发现。」 「找知道。」 我一面躲在广场角落的自动贩卖机后方一面回答,活像间谍一样。哎,今天是假日,广场上人很多,应该没那么容易被发现。 『……唔!』 『咦?怎么回事?近卫学长。』 『……不,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有人看着我。』 我收回前言。 你也太敏感了吧?近卫小姐。 没想到她这么快便察觉到我们的动静,她是草原里的黑斑羚吗?简直和野生动物一样敏锐。 『啊、啊哈哈,应该是你多心吧?一定是因为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红羽露出笨拙的笑容帮忙掩饰。 近卫回答「嗯,或许是这样」,样子显得有点无精打采。 …… 这家伙果然还惦记着两周前和我说过的话吗? 『我们——暂时别当死党好不好?』 我明确地对她那么说。 不,应该说是脱口而出才对。 而且,近卫和凉月一起请了两星期的假。如果我的推测无误,她们只是谎称感冒装病,那么近卫应该也有不想去学园的理由。 比如不想见我……之类的。 『那、那么近卫学长,我们该出发了吧?』 『好。不过,要先去哪里?』 『别担心!像简讯上说的一样,要去的地方我全都想好啦!』 红羽果然很紧张,连珠炮似地说完后迈开脚步。 『啊,等等我,红羽!』 近卫见状,连忙追上。 「好,我们也跟上去。」 「哦、哦。」 哇,看来政宗也很起劲。我只希望她别学刑案连续剧里的跟监警察,去买红豆面包来吃。 「这么说来,红羽是要去哪里?」 我一面混在人群之中尾随她们,一面询问政宗。 红羽她们走在广场附近的站前大道上,这附近还挺热闹的,道路两旁并列着各式各样的商店。 听说今天的约会计划几乎都是政宗所凝定,所以她当然知道红羽她们要去哪里。 「不用急,你马上便会知道。」 「唔,话说回来,没想到近卫会答应和红羽约会。你教红羽发了什么简讯?」 「很简单啊,就在简讯上写『请陪我买东西』。起先我也想过去游乐园或水族馆之类的地方,但是对坂町而言,那样一来门槛似乎太高。」 「嗯,那倒是。」 红羽在昴殿下面前,宛如在丛林中遇上野生老虎的小鹿一样紧张,要是去游乐园或水族馆这类标准的约会好去处,或许她会承受不住。当然,是心脏承受不住。 「所以才用购物当第一次约会。」 「安全的选择。不过,她们要买什么?」 「这个嘛……」 不知何故,政宗略微沉默过后才又开口。 「送给你的礼物。」 「……」 ……暂停。 我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红羽干嘛和近卫一起去买送我的礼物? 「喂,你别露出那么错愕的表情行不行啊。」 「不要强人所难,任谁都会惊讶吧。」 「这是个好主意耶。听好了,坂町发给昴殿下的简讯内容是:『我想买礼物送给哥哥,你能不能帮忙挑选?』」 「未免太突然啦。」 「没办法,这全都是为了约昴殿下出来的藉口。」 「藉口……」 嗯,我懂她的言下之意。 由于近卫和我的交情不错,所以红羽以近卫较清楚我的喜好为由,邀近卫陪她挑选礼物。说穿了,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只泼兔,居然拿我当别人约会的诱饵,但依言照办的红羽也有问题。 「可是,红羽突然说要送礼物给我,近卫会起疑吧?」 「是吗?我教坂町在简讯上写说:『为了感谢哥哥平日对我的照顾,我想送礼物给他。』」 「平日的照顾?」 「『谢谢他每天都让我用摔角招式殴打他。』」 「我才不想基于这种理由被感谢!」 什么烂理由啊?就算红羽真的这么说,这礼物我也不想要,我要的是精神赔偿。 「别担心,既然昴殿下已来赴约,表示他相信坂町的简讯内容。」 「是也没错……」 「你应该开心一点啊,今日约会中,坂町买的东西真的会送给你。」 「为什么?」 「要是事后被发现是谎言,那不就糟了吗?所以今天买的礼物会交给你。你瞧,这叫做『假戏真做』。」 「诡、诡辩……根本是胡说八道……」 「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高兴?妹妹送礼物给你耶。」 「……」 瞬间,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 别的不说,那家伙的品味和一般人不一样,至于近卫也是。老实说,我根本不敢期待她们能选出什么正常的礼物。 「对、对了,近卫她们要去买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啦,你马上便会……啊,你看,已经到了。」 听到政宗的话,我将视线移回红羽她们身上。 站前大道的一角。 她们在某间商店前停下脚步。 崭新的橱窗闪闪发亮,店面外观统一采用白色,充满清洁感。即使是从店门外,也能看见这间规模颇大的店里满是女性顾客,店内人声鼎沸。 「……慢着。」 崭新的橱窗里展示的物品十分眼熟。 羊。 那是造型可爱的羊布偶。 但不知何故,羊的牙齿异常尖锐,而且嘴角泛红。 沉默羔羊。 对,显然是以那出电影中的博士为原型所制造,现在大街小巷中广为流行的恐怖可爱型商品。 没错,存在于站前大道一角的,正是沉默羔羊商品专卖店。 ♀x♂ 「政宗,你是故意的吧!」 我指着红羽和近卫走进的店大叫。 「有、有什么关系?拿来当约会的地点没问题吧?昴殿下也很喜欢那种羊啊。」 泼兔毫不惭愧地说道。 可恶,她说的没错。 近卫超爱沉默羔羊,至于红羽不知是不是受她影响,第二学朝开始后,也开始收集沉默羔羊商品,所以对她们而言,这或许是最合适的约会地点。 不过…… 「你是不是讨厌那种羊?」 「不是讨厌,只是觉得很恐怖而已。」 「那只羊的确设计得颇为诡异。哎,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你要买。」 「可是,那是要送给我耶!」 真是糟糕透顶。 没想到那只设计得乱七八糟的羊,居然会有加入我房 中摆饰的一天。我看我是真的被诅咒了,会不会是一个月前狂吃蒙古烤肉害的?可怕的羔羊作祟。 『呀!好可爱喔!』 『嗯、嗯!是啊!』 无视于我的不安,红羽和近卫进入店内后兴奋不已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近卫的心情似乎变得振奋一些,这是很值得高兴,但我的心情五味杂陈。男装管家的品味还是一样异于常人。 「好,我们也进去吧。要谨慎一点,小心别被发现。」 「……是、是。」 在政宗的催促下,我走向店门。 沉默羔羊。 我本来想打电话给制作这种疯狂布偶的厂商,问问他们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但说来可怕,这种诡异的羔羊似乎越卖越好,不然怎能开专卖店。 「哇!」 刚走到店门口,我就吓得叫出声。 说来惊人,我遇上穿着沉默羔羊布偶装的人。 哇,好大!店里似乎在举办开幕特卖会,穿着布偶装的人亲切地发送气球给客人与路人。学园祭时,奈久留也穿过类似的东西,和之前的相比,这件小一点。 我觉得恐怖,打算视而不见,但真是不巧,当我经过的瞬间,视线恰好和布偶对上了。 「……」 不知何故,布偶看见正要进入店里的我竟然愣住,也不给我气球。 不,我不想要气球,只是好奇他干嘛一直盯着我,我的脸上沾到什么吗? 「你在干嘛?快走。」 「哦、哦。」 听到政宗的催促声,我连忙踏入店里。 老实说,我觉得坐立不安,毕竟周围几乎都是女性顾客。 这种感觉和在书店不小心进到少女漫画区差不多,与其说是坐立不安,倒不如说是很难堪。 「呃,昴殿下他们……啊,找到了找到了!」 我们立刻躲到橱架后,锁定在店内挑选商品的近卫和红羽。店里很宽敞,容易藏身。其实她们光顾着看沉默羔羊,应该不会发现我们。 『红羽,你来这里是为了买送给次郎的礼物吧?次郎也喜欢沉默羔羊吗?』 『对、对啊,哥哥最近被这些小家伙迷得神魂颠倒!』 手机传来两人的声音。 ……住手,算我求你,别捏造哥哥的喜好,我可没有赏玩这种恐怖羊的嗜好。 「要是红羽送我布偶该怎么办……」 「你可以拿来当沙包打,或许能消除压力。不过,可能会作恶梦吧。」 「那样反而会累积压力……」 我觉得只要这只羊在我房里,我就会罹患失眠症。定期跑医院领安眠药的日子或许快来了,真是讨厌的未来。 「话说回来,既然都来到这里,我要不要也买一个回去?」 「你是认真的吗?」 「看起来可以驱魔啊。」 「又不是冲绳的风狮爷!」 我只想早一刻离开这个异次元空间。 为了转换心情,我略微环顾店内,却找不到好货。应该说除了烂货以外,什么都找不到。这里尽是些拿来送人不会被当成礼物,反而可能被当成恐吓的商品。 例如这个闹钟。 想当然耳,闹钟是沉默羔羊的造型,但它使用的不是铃声,而是一个女人高声尖叫「杀人凶手!你这个杀人凶手~~~~」,实在太诡异。别说要叫醒我,我觉得就算我心脏停止、长眠不醒,也不足为奇。 除了闹钟以外,还有许多只能以「制作者发疯」来解释的商品。然而说来惊人,其他的客人都高高兴兴地买下。你们疯了吗?该不会像违法宗教在贩卖商品一样,所有顾客都陷入催眠状态吧? 「你看,大家都买得很高兴。现在这个社会,什么东西会红真让人猜不到。」 「我觉得去柜台结帐之前,她们最好先跑一趟眼科或精神科。」 眼前的橱架上堆满嘴角染红、阴森恐怖的羔羊商品。 为什么这种东西会畅销?大家是不是生病了?又或许是这个国家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呢?没问题吧?经济大国日本——这样的不安涌上我的心头。 『唔,要选哪个?』 『这个布偶怎么样?』 『的确很可爱,但是哥哥没有收集布偶的嗜好。』 『……是吗?真可惜,这么可爱……』 『嘿嘿嘿,没想到近卫学长的喜好这么女孩子气: 『唔……不、不是的!我并不喜欢可爱的东西!』 管家双手抱着沉默羔羊布偶,脸颊一片通红。 红羽见状,开心地嗤嗤笑着。 「……」 ……怎么? 她们之间的气氛比我想像的还要好嘛。 仔细一想,红羽和近卫是在四月相识。 起初红羽光是看见昴殿下便会紧张不已,但最近似乎已渐渐适应。看在旁人眼里,现在的她们应该是一对感情融洽的学长和学妹。 虽然我不知道红羽为何突然动起约会的念头,但只要她们开心…… 『——话说回来,送礼物给次郎啊?』 然而,此时传来一道忧郁的女低音。 只见近卫落寞地凝视着沉默羔羊布偶。 『呀呀?近卫学长,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也该送什么给次郎……』 『嗯?为什么?你跟哥哥发生什么事吗?』 『……不,什么事也没有。』 听到红羽的问题,近卫无力地微笑着。 看见这副光景——我的胸口抽痛一下。 ……近卫果然想和我和好吗? 如果可以,我也想跟她和好。 像从前一样一起在学园里吃午饭,聊些有的没的,一起进行破天荒的女性恐惧症治疗。 可是……我做不到。 我和近卫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虽然理由我不清楚,但近卫现在似乎正为了和我有关的事情而烦恼,这一点从两星期前约会时的对话内容也可窥知一二。而且——她的烦恼是不能跟我说的那一种。 既然如此…… 「……」 我是不是该保持距离,给彼此一点时间比较好? 我是这么想的。 正因为这么想,才说出那句话。 可是…… 「哎、哎,蠢鸡?」 正当我思索之际,身旁的政宗拍拍我的肩膀。 「什么事?到目前为止,她们的约会似乎进行得很顺利。」 「嗯、嗯,我不是想说这个……」 不知何故,政宗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看后面。」 「后面?」 我依言回头观看,但没看到任何异常景象。依旧是浑沌的空间,店里摆满沉默羔羊商品…… 「呃!」 然而,当我发现那个物体的瞬间,顿时发出短短的尖叫声。 是穿着布偶装的人。 刚才在入口发送气球的沉默羔羊布偶,竟然躲在橱架背后凝视……不,监视着我和政宗。 「喂、喂,政宗,你是不是掉落什么东西?童谣里不是有类似的故事吗?」 不,那不是羊,而是熊。正如同住在森柿里的熊送来贝壳耳环的儿歌,或许是好心的店员送遗失的物品过来。 「……咦?」 我转向政宗,想听她的答案,却见到她以猛烈之势朝着店门口全力疾奔,活像逃命似的。 「……」 怎么回事 ? 我有种极为不祥的预感。 全身冒出冷汗,我再度确认背后——只见穿着布偶装的人,跌跌撞撞地冲出橱架后方,朝着我逼近! 「——」 刹那间,我毫不犹豫地蹬地而起、逃向店外。 我一面加速一面确认身后,后头是猛然追来的可怕布偶。 惨了,我会被吃掉。 我的直觉如此告诉我。 我想一定有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在那个布偶装上,店员应该赶快请神主来作法。 「喂!政宗,别丢下我!」 我一面追赶跑在前头的政宗一面说道,但政宗大叫:「罗、罗唆!做不到!我做不到!要是被逮到,一定会被吃掉!」 哇,好惊人的同步率,看来她脑子里想的和我一样。话说回来,好快的速度啊,布偶已步步朝我们逼近。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呀!」 一道短暂的惨叫声响起。 原来是跑在我身旁的政宗跌倒。 笨蛋,居然在这种时候…… 「可恶!」 我刹车回身。 事到如今,只好上了。 丢下女生逃跑这种懦弱的行为,我可做不出来。 眼前是步步逼近的沉默羔羊。 我确认冲来的布偶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反射性地使出牵制的刺拳。 「唔啊!」 反击——我的腹部中了布偶的强烈冲撞。 这、这个混蛋!居然急远低头,躲过我的刺拳,而且挺身冲撞,对我反击……穿着布偶装竟然还这么灵活! 要是就此倒地,被布偶骑到身上,我可就处于压倒性的不利状态—— 「喂喂喂,哥哥,你不用拔腿就跑吧?」 然而,耳边响起的是似曾相识的卡通声。 …… 莫非这只沉默羔羊…… 不,这身布偶装里的人是…… 「呼,热死了。」 无视于因为事出突然而愣在原地的我和政宗,那只布偶若无其事地拿下自己的头,露出一头闪闪发亮的银色及肩长发与法国娃娃般的端正轮廓。 接着,她的视线转向我们。 「嗨,哥哥、兔咪,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面,吓我一跳。」 「……我们也吓了一跳啊,薛学姐。」 没错,鸣海薛丁格。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副社长,同时是社内排行榜第一名的她,看着我和政宗,开心地微笑着。 ♀x♂ 「……副社长,你在这里做什么?」 站前大道上。 在摆着沉默羔羊的橱窗前,政宗询问脱下布偶装、换上便服的薛丁格大姐。 顺道一提,和薛学姐见面之后,我们就没进去店里。毕竟再继续嚷嚷,近卫或许会发现,所以我们便先离开,幸好从手机传来的声音可知道她们依然在约会。 「呵呵,当然是打工啊。」 「打工?」 「是啊,赚点零用钱。兔咪或许已经知道,这里是我家公司开的店,机会难得,我就请他们帮我排班。」 「你干嘛这么辛苦……」 「哈哈哈,当然是因为好玩嘛!我一直很想穿穿看那种布偶装。」 「……那你为何要追我们?」 「因为好玩。」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玩!」 「啊,抱歉抱歉,起先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样子,后来觉得好玩,才捉弄你们。抱歉,我不该打扰你们约会。」 「啥!我、我并不是在和蠢鸡约会……」 「咦?那你们在这种店里做什么?」 「这、这个……」 政宗紧咬嘴唇、陷入沉默。 薛学姐见状,对着学妹贼贼一笑。 「这么一提,昴殿下和红羽也来到店里。」 「!」 「难道你们在跟踪他们?」 「啊……唔……呜~~~~」 政宗困扰地抓紧裙摆,对我投以求助的视线。 ……没办法。 还是向薛学姐说明理由吧。 「其实红羽和近卫在约会。」 「红羽?这么一提,她很love昴殿下嘛。」 「你怎么知道?」 「我这个手工艺社副社长可不是白当的。先别说这个,哥哥,你们是来看红羽的情况吗?」 「没错。」 「哦,了解,我大致明白了。话说回来,红羽和人约会啊……我有点意外呢。」 薛学姐喃喃说道。 妯也这么想吗? 我一样觉得红羽选在这个时机约近卫很奇怪。 她果然有什么要在今天和近卫约会的理由吗? 「——啊,糟糕。」 正当我思索之际,政宗将我和薛学姐从店门前拉走。说时迟那时快,抱着小纸袋的红羽和近卫走出店门,看来她们似乎已买完东西。 「政宗,接下来的计划呢?」 为了避免近卫发现,我躲在停在路边的车子后方询问政宗。 「呃……」 政宗思索片刻之后才回答: 「依照我的约会计划,接下来应该是:『难得来到站前,找间咖啡店喝杯咖啡吧。』 「哦?他们的约会行程是你安排的啊?」 「……副社长,你干嘛贼笑?」 「不,没有啊,我只是觉得兔咪和从前相比变得圆滑许多呢。没想到你居然会替学妹安排约会行程~」 「唔~~~~我、我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政宗活像发痒似地扭动身体,害羞不已。 嗯,这家伙的确变得比从前圆滑许多。不,正确地说——是她敞开心房。 「话说回来,副社长,你不用回去打工吗?」 「嗯,该怎么办呢?其实我今天从早上就开始工作,现在已经可以下班,所以直接回家也没关系……」 薛学姐望着近卫和红羽的背影。 「哎,兔咪、哥哥,我也可以看他们约会吗?」 「咦?我是无所谓,但是你不可以打扰他们喔。」 「别担心,我才不会打扰学弟妹约会,只是……」 「只是?」政宗问。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薛学姐低声说道。 「哥哥,你也没意见吧?」 「嗯、嗯,我无所谓。」 「谢啦!那我们快走,要是追丢了就不好。」 薛学姐静静地迈开脚步尾随近卫她们,我和政宗也随后跟上。 ……事情变得颇为奇怪。 没想到连薛学姐都跟我们一起行动,她那么好奇近卫和红羽的约会状况吗?嗯,或许她是站在副社长的立场,关心学妹的恋情吧。 「对了,兔咪。」 此时,薛学姐略微正色说道。 「你说接下来坂町他们要找个地方喝咖啡,没错吧?」 「对,按照我的计划是这样安排。」 「嗯,那是不是有点奇怪?」 「……哪里怪?」政宗反问。 薛学姐一本正经地说: 「因为……他们走进公园啦!」 说完,她指向近卫她们的背影。 我慌忙确认近卫她们的身影。确实如薛学姐所言,她们不是走向咖啡店,而是走进面向站前大道的公园里。 「咦……不会吧?我明明曾交代过坂町啊… …」 政宗似乎对这个状况感到困惑,我也一样。 她们为何走进公园里? 由于和薛学姐会合后手忙脚乱的,我已有好一会儿没注意听手机传来的声音,莫非是发生什么事? 「该怎么办?哥哥。」 薛学姐看着我问道。 片刻的沉默弥漫我们之间。 「……我们也进去吧。」 我静静走向公园。 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x♂ 那是个规模颇大的公园。 不知是因为离车站近,还是因为遇上假日,公园里的草坪及长椅上坐着许多出游的家庭及情侣。小孩在公园正中央的喷水池周围喂鸽子,一片和平气象。 在公园的其中一角。 近卫和红羽坐在角落的某张长椅上,我们则躲在公园树林中看着她们。这里是她们视线的死角,应该不会被发现,接着只能依靠手机传来的声音。 『红羽。』 手机传来一声女低音。 错不了,正是近卫的声音。 『……你说有话想跟我说,是什么?』 『呃……』 听到近卫的话,红羽沉默下来。 ……有话想说? 这么说来,红羽是对近卫表示有话想说,才带她来到公园吧?可是,在咖啡店里也能说话啊,难道是不想让其他人听见的话题吗?选择公园,就不必在意旁人的耳目。 『近卫学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红羽一改平时的天真无邪,以正经的态度问道。 『你是不是——和哥哥发生什么事?』 『!』 听到这句话,近卫明显地倒抽一口气。 『……我果然没猜错。刚才在店里买礼物时,你的样子有点奇怪,我就觉得不对劲。』 看到近卫的反应,红羽似乎确信了,她用略带悲伤的声音继续说道: 『呃……你们吵架了吗?』 『……不,我没和次郎吵架,只是……』 『只是?』 『……』 沉默。 近卫略微沉默过后…… 『——我想,错的应该是我。』 活像在告解罪行似的,近卫如此说道。 『……什么意思?』 红羽静静地反问。 近卫静静地回答: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应该是我的错。其实最近发生一点问题……』 『那个问题……和哥哥有关吗?』 『……』 『……如果是,你要不要和哥哥谈一谈?既然和他有关,直接对本人说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抱歉,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 说到这里,近卫露出疲惫无力的笑容。 『我太没用、太窝囊。或许应该像你说的一样,把一切都告诉次郎,可是……我没有勇气,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我的胆小。』 『……』 『所以我独自烦恼,却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本来想用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却给大小姐和次郎添麻烦。』 『……』 『所以,我想……』 『——错的是我。』 带着忧愁的女低音说道,活像随时都可能哭出来似的。 「唔!」 我险些反射性地冲出去。 我好想飞奔到近卫身边,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念头淹没我的脑海。 果然,她是为了和我有关的事情而烦恼。 可是…… 「……可恶!」 我不能冲出去。 两周前的话语在脑内重播。 我之前说出那种话,现在还能为她做什么?别的不说,我不就是为了多点时间思考,才说出那种话吗? 时间。 思考的时间。 当然,是思考眼前事态的时间。 我和近卫。 凉月和政宗。 我需要时间思考方法来解决这些变得不对劲的关系,因此说出那种话。 但是到头来,我什么都做不到。 『——不要紧。』 然而,此时响起的是熟悉的妹妹声音。 『别难过,近卫学长。』 『……红羽?』 听到意想不到的鼓励,近卫抬起头来。 红羽对她温柔地微微一笑。 『不要紧的,近卫学长一点也不窝囊。』 『……』 『我不知道近卫学长过上什么问题,所以这句「不要紧」听在近卫学长耳里,或许像是安慰,但其实不是这样。因为……』 『——每个人都是这样。』 红羽若无其事地轻快说道。 『每个人都是这样,不是吗?都曾像现在的近卫学长一样,把问题闷在心里、独自烦恼,结果越弄越糟。不过,不要紧,因为大家都做过这种事。』 『……』 『我也曾独自烦恼地想东想西。有很多事情,虽然已经努力去做,却还是做不好。不过,重要的是跌倒以后要怎么爬起来,对吧?』 『……』 『无论是男生或女生,每个人都有遇上障碍跌倒、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行了」的时候。可是,不能一直倒在地上,总有一天得爬起来……迈开脚步。』 『……』 『……呀哈哈,不过不过,刚才那番话几乎都是我妈说的啦,那等于是我家的家训。对不起,近卫学长,我竟然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红羽开朗地笑着。 近卫跟着微微一笑。 『——不,你说的没错。』 近卫清清楚楚地说道。 『错的……是我。』 『近卫学长……』 『而且,听完刚才那番话,我觉得自己似乎找回一点信心,似乎明白……我该怎么做。谢谢你,红羽。』 『不、不,不用道谢,我只是把妈妈跟我说过的话搬出来而已。』 红羽腼腆地微笑。 啊! 这么一提,妈妈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妈妈曾对我说了刚才那番话。 老实说,当时的我搞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当时我想像不出自己暗自烦恼并因此搞砸事情的未来。 那时候的我甚至觉得,干这种窝囊事的人很逊……实在太自以为是。 然后,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妈妈之后,她是这么说: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 ……真奇怪。 为什么我会忘记呢? 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想起来? 『好,该回去了吧?天色已经变暗。』 近卫仰望天空说道。 我看向公园里的时钟,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分。 暮色在空中蔓延开来。 最近太阳下山的时间似乎变早。 季节正在转变。 冬天的脚步声已经来到身边。 『呀哈哈,近卫学长,今天很谢谢你。』 『我也没做什么,只是陪你买东西而已,该道谢的人反而是我……』 『不不不,不会啦!因为——』 『——今天能和近卫学长在一起,我很开心。』 夕阳之下, 红羽带着无邪的笑容说道。 接着…… 『呃……近卫学长,在回去之前,可以再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嗯?我无所谓。』 两人一面从长椅上起身,一面交谈。 近卫的表情显得很诧异,大概是猜不出红羽的心思。 这一点我也一样,我想政宗和薛学姐亦然。 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红羽身上。 『——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然后,背对着近卫迈开脚步。 拉开些许距离之后,她转身面向近卫。 『……我喜欢你!』 红羽说完这句话,瞬间,所有人都哑然无语。 实际上,除了我们之外,公园里的其他人依然开开心心地在聊天,但唯独我们周围的空气宛若变成真空一般,声音全都消失。 寂静。 红羽在一瞬间破坏这股寂静。 『我喜欢近卫学长!』 ♀x♂ ——告白。 坂町红羽对近卫昴所说的话,是不折不扣的告白。 「……」 啊,原来如此。 所以,她才突然说要和近卫约会。 这全都是为了告白。 为了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 我想,契机应该是「凉月革命」。 当时,凉月宣称近卫正在和她交往。当然,我认为她在说谎,但红羽不这么想。 或许红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这么做。 「……」 不,不仅如此。 回想起来,我本来以为眼前的日常会一成不变地持续下去。 妹妹也一样。 红羽或许会永远单恋近卫吧——我甚至曾这么想。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上没有恒久不变的事物。 红羽迟早都会向近卫告白。 红羽和近卫是在四月时相识。 从那时候开始,她一直喜欢对方。 喜欢著名叫近卫昴的男装管家。 『——对不起。』 手机传出清澈的女低音。 那是近卫的声音,错不了。 那是针对红羽的告白所给的答覆,错不了。 『……抱歉,红羽。听到你说「喜欢我」,我非常……非常高兴,可是我……不能回应你的感情。』 近卫如此说道。 虽然话语断断绩续,却清晰分明。 任谁都明白,这句话的意义是…… 『——呀哈哈!』 可是,红羽笑了。 虽然处于这种状况,她却一如平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别道歉,近卫学长。其实我……隐隐约约猜到会是这种结果。』 『……红羽。』 『没错,我明白的。因为——』 『——我猜近卫学长也有心上人吧?』 『!』 瞬间,近卫静静地倒抽一口气。 『……红羽,我——』 『不……没关系。知道以后,我的心情舒畅许多,终于舒畅了。』 『……红羽。』 近卫再次呼唤红羽的名字。 红羽闻声,露出满足的微笑。 『好!近卫学长,谢谢你今天陪我买东西!我很开心!永远不会忘记今天!』 真是坦率的道别。 说完这句话,红羽转身背向近卫、拔足奔跑。 接着,她一直线地离开公园。 『红——』 近卫原本想追红羽,却又停下脚步。 我想她应该也明白,自己最好别去追现在的红羽。 可是…… 「啊!蠢鸡,你要去哪里?」 我无暇回应政宗,追着红羽跑出去。 或许会被近卫发现的念头曾闪过脑海,但我无法停止。 坂町红羽。 我的妹妹。 我必须追上去。 「——红羽!」 走出公园就是站前大道。 我立刻发现红羽的身影。 她伫立在那里,彷佛在等待我。 接着,她用一如往常的天真笑容对我说: 「呀,哥哥。」 「……嗨。」 「你有听见我的告白吗?」 「……嗯。」 「嘿嘿嘿……我被甩了。」 「……是啊,不过你已经努力过啦。」 「嗯,我很紧张,用尽所有的勇气。可是,我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得这么做,得告诉近卫学长我喜欢他。因为——」 「——我一直喜欢着近卫学长。」 妹妹用清楚明白的口吻说道。 脸上挂着依然不变的微笑。 但她的声音略微颤抖。 「哎,哥哥。」 「……干嘛?」 「刚才我跟近卫学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吗?」 「嗯,是妈妈从前说的话吧?」 「对对,我觉得妈妈说的没错。人只要活着,一定会有突然遇上障碍的时候,也有可能因为迪上障碍而跌倒。」 「……」 「可是……重要的是必须重新爬起来、迈步前进。无论花多少时间,都得设法跨越障碍才行,这是当然的道理。我想……每个人都会面临这种时刻。所以……」 瞬间,温暖的体温接触我的身体。 红羽紧紧抱住我。 她的脸埋在我的胸膛,所以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我也会……重新爬起来的。可是,现在……可以休息一下吗?」 「……嗯。」 「真、真的只有一下子而已喔!等我休息完后,我会……我会再度爬起来迈开脚步。所以……所以……」 「……别担心,现在有我陪着你。」 我抱紧她的身髅。 宛若安慰她似的,用力抱紧她。 「……」 瞬间,红羽哭了。 彷佛胸中积蓄的事物全部满溢出来,她把脸埋在我的胸膛,泪珠一颗颗滴下,放声大哭。 我想,这应该就是妹妹的初恋告终的瞬间。 第四章 她的风格 「……蠢鸡,不要紧吧?」 晚上。 在完全染上夜色的天空下,政宗担心地问道。 「嗯,不要紧,这家伙挺轻的。」 我转动脖子,看向背上红羽的脸。耳边传来规律的鼻息声,看来她似乎睡得很香。 在那之后…… 红羽向近卫告白却彻底失恋后,我带着终于止住眼泪的妹妹来到附近的咖啡店。 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的「惋惜会」。 或者该说是暴饮暴食派对吧。 那间咖啡店的蛋糕口味极多,甜点种类很丰富。至于我们为何来这种地方呢?其实全都是为了鼓励红羽。 「唉,我没想到她会吃那么多。」 或许我不该为了展现兄长风范而向红羽夸口:「今天我请客!」 结果,红羽立刻化为吃蛋糕的机器。 下场就是…… 「唔呀,哥……」 背后传来可爱的梦呓。 正如所见,红羽不知何时间趴在咖啡店的桌上睡着了,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背她回家。 不知她是吃饱后想睡,还是哭累了想睡……真是的,我这个妹妹还是老样子,爱给人找麻烦。 哎,如此这般。 我们现在正前往薛学姐家。 之前我完全忘记红羽仍在离家出走,因此行李和换洗衣物全都放在薛学姐家,得有人送她回去。总不能把这份工作推给薛学姐,所以我就自告奋勇背着她。 顺道一提……近卫昴不在场。 当红羽抱着我时,随后追来的政宗告诉我,近卫因为不方便追絰羽,在长椅上坐了好一阵子。或许她已经发现我们。 ……不过,我明白她的心情。 如果我和近卫交换立场,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追红羽。 近卫应该同样因为今天的事而受到一些打击。 「话说回来,我吓一跳呢。」 走在我前方的薛学姐喃喃说道。 「……我也吓一跳,没想到红羽会向近卫告白……」 老实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令人震撼。 当然,我早就知道红羽喜欢近卫。 但是,我没想到她会突然告白。 「……」 不,并不突然。 冷静下来一想,这是有迹可循的。 契机或许是「凉月革命」,又或许是心境上的变化,总之,最后红羽选择向近卫告白。 她决定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无论结果如何,都要继续往前迈进。 对我们而言,这是惊人之举:但是对红羽而言,或许是反覆思索之后的行动。 「不,不是,我惊讶的不是她告白的事。」 然而,薛学姐一本正经地如此反驳。 接着,她望向我背上的红羽说: 「我是在想——这家伙还挺强的。」 「……咦?」 听到这句话,我满心困惑。 强? 的确,红羽是个根深柢固的格斗技狂,战斗能力是挂保证的。 「喂喂,我说的不是打架很强,而是精神上的坚强啦。」 「精神上的?」 「对。我本来以为她被昴殿下甩了以后,会大受打击、意志消沉,而且会颓丧一阵子。」 「……」 「不过,这家伙应该不要紧。既然她有在咖啡店狂吃蛋糕和放声大哭的精力,我想她一定很快能振作起来。换句话说,她调适心情的速度很快。」 「调适心情……」 对喔,红羽不也说过吗? 人都有遇上障碍而跌倒的时候。 但是——重要的是爬起来,再度迈开脚步。 薛学姐说的「调适心情」,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重点是如何从失恋的打击中再度站起来。 薛学姐认为红羽站得起来,所以说她坚强。 「你妹真的很了不起。当然,这阵子和昴殿下见面或许会感到痛苦,但是打起精神上学应该没问题。」 「嗯……的确很有红羽的风格。」 我也以为红羽会因为失恋的打击而意志消沉。 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 当时,她抱着我,如此说道: 『等我休息完后,我会再度爬起来。』 「……」 这代表红羽很清楚自己所说的话有何涵义。 没错,即使过上障碍,总有一天得爬起来。 爬起来,迈开脚步。 所以,当时这家伙和普通女孩一样抱住我。 「蠢鸡,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要我帮你背?」 政宗和刚才一样,满脸担心地问道。 「不要紧啦。这家伙刚才的确狂吃蛋糕,但是她本来就很轻。」 吃了那么多,红羽或许会稍微发胖吧,不过在她发胖之前,我的荷包已经像减重中的拳击手一样变轻。早知如此,我应该选择蛋糕吃到饱的店才对。 「——不,我不是说这个。」 然而,政宗一口否定我的话。 「你背着坂町已经背很久了吧?」 「嗯?那又怎么样?」 「不,所以……你不要紧吗?因为……」 「坂町是女生啊!」 「——啊!」 对喔,我居然完全忘记。 女性恐惧症。 我有个麻烦的体质,症状是一接触女生就会流鼻血。 没错,坂町红羽也是不折不扣的女生。 现在我只是背着她,并未直接碰触皮肤,不过,换作从前的我,应该早已出现轻微的发作症状。 如今看来,莫非是近卫、凉月和政宗对我进行的疗程出现成果吗? 「……」 不,不光是如此。 疗程确实有所成效,最好的证据是,最近的我比四月时更习惯接触女生。 可是,理由不仅如此。 「唔呀,哥……我吃不下了……」 红羽在我背上说着老套的梦话。 或许——原因是她。 女性恐惧症。 正如其名,我的体质是从恐惧女生开始。 是谁灌输我这种意识呢? 当然,正是坂町家的娘子军。 十几年来,我一直被热爱格斗技的她们当成沙包殴打。 曾几何时,我开始下意识地恐惧妈妈和红羽。 坂町家引以为傲的小怪兽。 我老是在心里这么称呼红羽,也是因为恐惧红羽,我才会罹患女性恐惧症。 可是…… 「!」 刚才的光景闪过脑海。 如同孩子般抱着我哭泣的红羽。 ……这是怎么回事? 她——和普通女孩根本一样。 什么小怪兽? 什么女性恐惧症? 我身为哥哥,却完全不了解这个妹妹。 坂町红羽。 至少刚才的她……抱着我哭泣的红羽,对我而言并不是恐惧的对象。 甚至可说是完全相反的存在。 「……」 而且,还有另一件事令我挂怀。 那就是红羽说的话。 被近卫拒绝以后,她说的话。 『——我猜近卫学长也有心上人吧?』 近卫昴的心上人。 这句话代表…… 「到了,这里就是鸣海家。」 薛学姐的声音把 我从沉思中拉回来。 我忍不住环顾四周,眼前是一座豪宅,只不过风格和凉月家可说是完全相反,是座具有古典美的日本建筑。看来这里便是薛学姐的家。 「好、好大……」 见到时代剧中常见的巨大宅门,政宗大为震撼。莫非她是头一次来吗? 「姐姐!」 正当我思索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由于天色昏暗,我刚才没看见,原来宅门前站着一个戴着猫耳和眼镜、打扮相当前卫的女生。 鸣海奈久留。 她一看到薛学姐,立刻直冲过来。 「嗨,奈久留,我回来啦。」 「姐姐,你还是一样我行我素耶,要晚归不会先打个电话回来……咦?为什么学长他们也在?」 见到姐姐身后的我和政宗,奈久留一脸错愕。 感觉挺奇特的。 好久没听见奈久留用敬语以外的口吻说话。 鸣海奈久留和鸣海薛丁格。 因为某种缘故,她们长期以来都有隔阂。但九月体育祭时,这道隔阂消失了,最好的证据是,现在奈久留和薛学姐说话时没用敬语。 话说回来,她是在担心晚归的薛学姐吗? 如果是,她们姐妹间的鸿沟应该已完全填满…… 「好过分!姐姐,你很坏心耶!居然排挤奈久留,自己和学长他们开开心心地玩耍!」 「这是哪门子的被害妄想?」 她们之间的鸿沟还没填补宪毕吗?不,冷静下来,坂町近次郎。奈久留敢直接向薛学姐抗议,已是很大的进步,虽然她抗议的内容非常牛头不对马嘴。 「喂喂喂,冷静一点,奈久留。我并没有排挤你,我和他们是在打工回家的路上碰巧遇到的。」 「哦?是吗?」 「你还是老样子,不知该说你爱胡思乱想,还是一想歪就没完没了……」 「这是奈久留的长处!」 「……唉,你说是就是吧,反正我不讨厌你这种直肠子个性。」 「嘿嘿嘿,奈久留也最爱姐姐这种无法坦率的傲娇个性!」 「罗、罗唆!不准说亲生姐姐是傲娇!还有,不要随便把爱不爱挂在嘴上!」 「咦?为什么?」 「因、因为……很丢脸……」 「嘿嘿嘿~我最爱姐姐!」 「唔啊!住、住手!别在这种地方抱我!」 「咦?皮肤这么滑嫩、脸颊这么有弹性,却不能抱吗?」 「你、你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歪理!」 活像抓住不习惯人的野猫一般,奈久留抱着姐姐用脸颊磨蹭她,薛学姐则是用力扳开妹妹。 ……唉,也罢。 虽然以姐妹间的肢体接触而言,这样似乎太过亲密,或者该说根本脱离常轨。如果是毫无关系的人对自己做出这种变态行为,铁定会报警,但我想奈久留只是想跟薛学姐撒娇而已。 身旁的政宗喃喃说着:「好好喔……」这家伙那么想要妹妹啊?干脆去抱薛学姐算了,反正光看外表,她根本是「妹力」全开。 「嘿嘿嘿……咦?这么一提,学长为什么背着红羽?」 奈久留放开薛学姐,望向我背上的红羽。 啊,糟糕。 奈久留不知道今天红羽向近卫告白的事。 当然,也不知道她因此失恋。 可是,由我们来说明,又显得尴尬…… 「……唔呀?奈留奈留?」 正当我烦恼之际,红羽正好醒来。看来是奈久留和薛学姐的声音吵醒她。 「呃,这里是哪里?为什么哥哥背着我?」 「哦,这里是薛学姐家。你在咖啡店内睡着,所以我背你来这里。」 「咖啡店……」 红羽缓缓说道,似乎在追溯记忆,接着才又点头确认:「对喔,没错。」并从我背上慢慢爬下来。 「咦?红羽,你的眼睛好像充血耶!怎么回事?」 「呃……呃……」 面对奈久留突如其来的问题,红羽沉默下来。 这时,有人打破这股沉默。 「哎呀,现在先吃饭!红羽、奈久留,你们都饿了吧?」 「副社长……」 「嗯?什么事?红羽,别露出那种表情,你今天还是住我家吧?那就快进来。」 「……」 听到薛学姐的话,红羽小声说:「……谢谢。」 莫非薛学姐是故意替红羽扯开话题吗? 要红羽现在对奈久留说明自己失恋的事,未免太难为她,所以薛学姐才硬生生地改变话题。仔细一想,红羽刚才狂吃蛋糕,肚子应该不怎么饿。 「……」 不过,这样也好。 我想红羽不久之后一定会把失恋的事告诉奈久留,毕竟她们的感情那么好。只是,这种话题还是该由自己找时机说出口才是最好的。 「啊,反正都来了,兔咪,你们也吃过饭再走如何?」 「咦……我和蠢鸡也要吗?」 「哦,好主意,那就这么办吧!宇佐美学姐,吃饭人多才热闹嘛!」 「话是这么说……唔……」 政宗沉吟片刻,又瞄我一眼。 「有什么关系?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家伙似乎在客气,不过吃饭人多才热闹。 「快点进来。」 奈久留摆出招待客人的主人架式,在前头带路。 红羽和政宗也带着笑容跟在她身后。 我顺势要跟上去,但是—— 「暂停,哥。」 我的手臂突然被紧紧抓住。 仔细一看,薛学姐正用意想不到的强烈力量拉着我的手臂。 「你陪我去买一下东西。」 「……买东西?」 「对,只是去附近的超商而已。哎,可以吧?」 「嗯,没关系……」 「好。奈久留,我要去买东西,或许……会晚一点回来,你们先开饭没关系。」 薛学姐没等奈久留回答,说完便拉着我走向宅邸前的道路。 「等、等等!不必那么用力拉我!」 我忍不住大叫。 薛学姐见状,说声「啊,抱歉抱歉」便放开我的手。 「话说回来,到底要买什么?」 晚餐要用的调味料不够吗?即使是这样,干嘛找我一起去买? 「哦,那个啊……抱歉,我说要买东西是骗人的。」 「……啥?」 见她说得这么干脆,我反而困惑。 ……慢着。 那么,薛学姐要去哪里? 「哎,哥哥。」 夜空之下。 薛学姐抬起眼来窥探我的脸。 那张法国娃娃般端正的脸庞上浮现微笑之后,她开口说道: 「和我约会一下吧?」 ♀x♂ 月城神社。 这里距离鸣海家约十几分钟路程。 薛学姐带我前往的是随处可见的神社。 「来,到了。现在是晚上所以没人,不过正月时可是很热闹。」 薛学姐爬上神社的石阶,背对着红色鸟居向我说明。 ……不,我想听的不是这种说明。 「薛学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唔?我刚才不是说过吗?约会。」 「你的确说过……」 她干嘛和我约会?而且为何是来神社?如果是新年参拜倒 也算了,但很遗憾,现在我可不想添香油钱。 「哦,你别在意地点,我只是找个能和你单独相处的地方而已。」 「……单独相处?」 「对,哥哥,我希望能单独和你谈一谈。」 我们穿过神社的鸟居,走在石板路上。 薛学姐依然背对着我。 「最近发生什么事?」 她若无其事地问道。 「什么事……你是指哪件事?」 「不知道,所以才问你。我就直说吧,我觉得现在的你怪怪的。」 「……我?」 「嗯,具体来说,就是无精打采,好像在烦恼什么……老实说,今天的昴殿下也怪怪的。」 「……」 听到薛学姐的话,我只能沉默。 对喔,这个人也目睹今天近卫和红羽的约会过程,当然也听见当时近卫说的话。 『——我想,错的应该是我。』 当时,近卫清楚明白地如此说道。 她显然是为了和我有关的事在烦恼。 但是我…… 「如果你有烦恼,我可以陪你商量。」 薛学姐转过身来,她的眼眸笔直地凝视着我。 「九月体育祭时,你帮我不少忙;再说我是三年级生,身为学姐当然该倾听学弟的烦恼。」 「……」 她的话语强而有力。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的某处似乎溃堤。 嗯……我猜我是累了。 仔细一想,第二学期开始之后,我身边发生太多事情。 随着事件接二连三发生,我们的关系也逐渐产生变化。 我、近卫、凉月、政宗。 尤其是我和近卫之间的距离,更是渐行渐远。 我努力思考着打破僵局的方法。 但我越是思考,越是陷入泥淖,渐渐动弹不得。 「……薛学姐。」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我将胸中堆积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其实……我最近和近卫……算是吵架了吧。」 「算是吵架?」 「……我对她说……我们暂时别当死党……」 「死党啊……嗯,你和昴殿下的交情确实很好,说是『死党』也合情合理。不过,你为何说那种话?」 「那是因为……」 这还用问? 我之所以说出那句话,是因为…… 「我觉得近卫好像在烦恼……不,她一定是为了和我有关的事在烦恼。可是,我不知道理由……问近卫,她又不肯跟我说……我甚至觉得,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就会伤害她……」 没错。 因为如此,我才会说出那种话。 当时我和近卫都有事隐瞒对方。 我没把「兔咖啡」里发生在凉月身上的事告诉近卫,近卫也绝口不提她的烦恼。 我们明明是死党,却互相隐瞒。 所以我才——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你觉得你们是死党,近卫却不向你倾欣他的烦恼,还有事情隐瞒你,所以——彼此越伤越深,让你很难受?」 「不,我……」 我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没错,我不愿意看到近卫受伤。 可是—— 「……」 真的只是这样吗? 其实,我是害怕自己受伤害吧? 近卫昴。 我告白的对象——我喜欢的女孩。 我只是害怕和她产生隔阂而已吧? 所以…… 「你才说暂时别当死党……对吗?」 不知何故,薛学姐逼近我。 她走到我的面前,停下脚步。 双方好近。 来到拳击手打近身战的极近距离,薛学姐停下来。 瞬间—— 「!」 我的视野摇晃。 薛学姐娇小的手掌,狠狠往我的脸颊挥来。 耳光。 爱情喜剧漫画中,撞见女主角更衣的男主角常挨的老套攻击。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因为对方是鸣海薛丁格。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第一名,同时是副社长。 单看她体育祭时的表现,就知道她的身体能力有多么超乎常人。光论运动神经,这个人甚至在红羽之上。 这样的人一旦全力掴耳光…… 「唔!」 活像身体被撂倒似的,我整个人倒在石板地上。 我反射性地做出护身动作,倒地时没有受伤,但被打的脸颊却痛得发麻。 「!」 怎么回事? 薛学姐干嘛打我耳光? 「喂,哥哥。」 正当我倒在地上困惑不已时,薛学姐抓着我的衣襟,硬拉到她眼前。 接着—— 「我这就告诉你吧,哥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薛学姊清楚明白地说道。 「你只是在逃避而已。」 「……唔!」 一时之间,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逃避? 我在逃避? 我在逃避什么? 我疑惑地愣在原地,薛学姐继续说道。 「你还记得今天白天红羽说的话吗?她说每个人都会遇上障碍,但无论花多少时间,都得重新爬起来。可是现在的你不一样,你放弃爬起来,只是一味逃避。」 「……我、我……」 我没有。 我很想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可是,不知何故,这句话没从我的嘴里出现, 「所以你才跟昴殿下说暂时别当死党,对吧?保持一段距离比较好、冷静一段时间比较好,拿这些好听的藉口当理由,其实只是在逃避,不敢面对问题。」 「可、可是……我……」 我不知道她为何因我的事情而烦恼。 我不喜欢彼此隐瞒的感觉。 我只是不希望双方继续受伤害。 「不服气是吗?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薛学姐依然笔直地凝视我的眼眸。 「——不能隐瞒朋友任何事情吗?」 「什么……」 「我有说错吗?每个人都有不想被人碰触的话题,这是理所当然的啊。」 她若无其事地说道。 …… 听她这么一说,的确没错。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其他人看见的一画。 可是—— 「……可是,我和近卫是……」 我们是死党。 没错,我和近卫是死党。 所以我才不喜欢彼此隐瞒的感觉。 「好,那我换个问法。」 「……咦?」 见她轻易地转换话题,我呆愣一下。 薛学姐对我说出决定性的一句话。 「你所谓的死党——是有事隐瞒便会轻易闹翻的关系吗?」 「!」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沉默。 她在我回答之前便大叫: 「不是吧!如果是死党,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情便闹翻?」 「……」 「如果你是昴殿下的死党,即使他有事瞒着你,你也应该陪在他身边!你应该多想想他的感受!应该接纳他!而且——应该保护他!连这些事情都办不到,就别把『死党』两字挂在嘴上!」 「……」 「你现在做的只是逃避!遇到问题不爬起来,只顾着逃跑而已!学学你妹妹吧!她……红羽虽然遍体鳞伤,却还是拚命前进耶!」 「!」 我的记忆突然复苏。 没错,红羽不一样。 她虽然抱着我哭哭啼啼,却丝毫不逃避。她已经做好觉悟,无论花多少时间都会爬起来,向前迈进。 「……」 可是……我呢? 是否如薛学姐所说,我只是在逃避? 我需要时间、我们现在最好保持距离、这是为了彼此——紧抓着这种好听的藉口,欺骗自己。 其实,我只是在逃避吧? 没错,逃避近卫昴。 「!」 不,不光是近卫。 我也在逃避凉月。 这两个星期,她都没来学校。 莓说是感冒,但我觉得那应该是谎言。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 我拿莓不让我进屋当藉口,不去见凉月。 这是因为——我在害怕吧? 我能做什么? 能为现在的凉月奏做什么? 其实我是没自信,才一直犹豫、逃避吗? 「……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哥哥。」 如泣如诉的声音传来。 或许是因为刚才大吼大叫,薛学姐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嘶哑。 即使如此,她仍是继续说道: 「我认识的你,还要更帅气一点喔。」 「……」 「我不是要你变成漫画或小说里的主角。书里不是常有吗?充满正义感、不顾性命迎战强敌、最后帅气获胜的人。但是,现实世界中不会有这么帅气的人。」 「……」 「你妹妹不也说过,每个人都会过上障碍,都会烦恼、害怕……但还是得向前迈进。就算再怎么逊……也得前进。没人能像小说或漫画里的主角那么帅气。」 「……」 「所以,别再逃避!不爬起来、一味逃避,根本和死了一样!挣扎!爬起来!放手一搏!无论花多少时间,无论多逊……也别放弃起身迈步!这就是……这就是……」 「——活着的意义!」 「……」 这句话让我明白薛学姐为何打我耳光。 连我都想痛殴过去的自己。 我到底在做什么? 一直围困着我的事韧似乎粉碎。 这个人替我破坏它。 没错,正如同薛学姐所说。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逃避。 随波逐流,不知所措。 放弃用自己的双脚前进。 可是—— 「!」 我的脚慢慢地使出力气站起来。 在神社的石板地上,我稳稳地——站起来。 「……哥哥。」 薛学姐放开我的衣襟。 接着,她用和刚才怒吼时完全相反的温柔声音说: 「你现在没问题了吧?」 「是的。」 我清楚明白地回答。 我终于回答得出来。 现在——没问题了。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直到现在才爬起来就是最好的证据。我和漫画及小说中的帅气主角天差地远,是个无可救药的懦夫。 可是—— 「……我走了。」 我静静地对薛学姐说道。 没错,即使我是个无可救药的胆小鬼,还是得向前迈进;无论再怎么逊,总有一天得爬起来,迈开脚步。 过去的我实在太窝囊。就算最近发生很多事,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又理所当然的事给忘了呢? 妈妈口传、红羽以身示范的坂町家家训。 那和薛学姐刚才说的一番话相似。 无论我再怎么胆小——不,正因为我胆小,才应该挣扎、爬起来、放手一搏。无论再怎么逊,都得爬起来,专心致志地朝前方迈进。 就这么活着。 就这么活下来。 这种不顾一切的风格才是—— 我该有的生存之道。 「……了解,你全力以赴吧。」 听到我的话,薛学姐点点头。 或许她已经明白,也知道我现在要去哪里。 「可是,等一下,哥哥。」 「咦?」 然而,薛学姐在我打算打铁趁热时叫住我。 ……什么事? 她还有话想对我说吗? 「呼……」 薛学姐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你打吧!」 「……啥?」 「我要你打我。因为我刚才打你一巴掌,那根本是偷袭。所以……在你走之前,先打我拳,这样我们就互不相欠。」 「…………」 好厉害。 这个人真的好厉害。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变得和她一样帅气? 「……好,快动手。别看我这样,我还挺怕痛的。」 薛学姐略微腼腆地说道。 片刻沉默之后—— 「……我明白了。」 我回答。 「那请你闭上眼睛。」 「啊?为什么?你刚才被我打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大耶。」 「可是,刚才那根本是偷袭,现在要你闭着眼睛并不过分吧?别担心,我不会打你的脸。」 「唔唔……很、很好!你可别瞧不起我!我才不怕闭着眼睛挨打!」 薛学姐显然在逞强,只见她战战兢兢地闭上眼。 她像是被责骂的孩子一样,微微颤抖着。 「……」 我定睛凝视着她。 然后,抱住她。 而且抱得很用力。 「啥~~~~~~~」 瞬间,薛学姐的脸变得一片通红。 看来她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你、你你你你你干干干干嘛啊!」 「咦?我不是说『我不会打你』吗?」 「那你为什么抱住我?」 「总比被打好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薛学姐。」 我用坚定的口吻,对困惑的她说: 「——谢谢你。」 我真诚地向她道谢。 「唔~~~~~~~~白痴!别道谢!别说谢谢!你要去就快点去!我会替你向兔咪她们说明!」 薛学姐似乎是在掩饰她的难为情。 听到她的话,我只说一声「拜托你了」便放开她。 接着,我冲出薛学姐所在的神社,奔驰在柏油路上。 目的地只有一个。 ——大厦。 我的死党管家——和她的主人大小姐所在的地方。 第五章 羊与鸡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 我气喘吁吁地来到大厦的走廊上。 眼前有一扇门。 没错,这里是政宗家隔壁,同时是近卫昴和凉月奏居住的套房。 她们应该就在里头。 「……」 我静静地按下门铃。 隔一会儿,门打开了。 「你又来了,打杂的。」 无机质的机器人声音说道。 出现在门后的是早乙女莓。 情况和我上次来探病时一样,凉月家的女仆带着冰冷的视线迎接我的到来。 我对着她,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 「莓,请让我见凉月。」 「……」 女仆打扮的莓凝视着我,沉默片刻之后说: 「no。」 短短的一句话,表明拒绝之意。 「打杂的,之前你来的时候我应该说过,奏小姐现在生病,我不能让你——」 「凉月真的生病吗?」 我用反问打断她,接着说道: 「凉月只是不想去学校吧?」 「……」 面对我的问题,莓再度沉默。 「不,奏小姐不是不想去学校。奏小姐是——」 「——不想见你。」 莓斩钉截铁地如此断言。 「打杂的,你还记得你到凉月家时,我说过的话吗?」 「我……」 九月,无家可归的我和红羽到凉月家帮佣借住。 当时,莓把我关起来,并对我这么说: 『——你改变了奏小姐。』 「全都是你的错。」 莓话中带刺地继续说道。 「都是因为你,害奏小姐反常,所以我不能让你进这问套房、不能让你见到奏小姐。奏小姐也是这么希望的。」 莓以坚决的口吻说道。 或许她的主人凉月对她下达过命令,只要见到我来就把我赶回去。 莓所说的话,就是那个大小姐对我的感受。 可是—— 「我不回去。」 我挤出声音,不想输给投向我的视线。 脸颊上仍感觉得到薛学姐留下的触感。 「在见到凉月之前,我绝不回去。不……我不能回去。」 「哦?不过,不管你等多久,我都不会让你和奏小姐见面。」 「那我就自己去找她。」 「……你的意思是要硬闯进来?」 「对。」 瞬间,我的脖子上多出冰冷的触感。 ——刀子。 那是单刃小刀。 不知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只见莓用突然亮出的刀子毫不犹豫地指向我。 「小心一点。」 她正用刀子抵着人,却依然保持一如平时的冷静,同时说道: 「这把刀和电锯不一样,会伤人的。」 「……」 听到她的话,我缓缓吞一口口水。 眼前是闪着钝光的刀刃。 这和她从前用来威胁我的逆刃电锯不同,确实具备杀伤力。 这是莓的警告。 ——如果敢反抗,我就不客气。 简单明了的讯息。 这个人是认真的,如果我再踏进半步,她一定会阻止我。我想她应该不至于杀死我,但在我丧失斗志之前,她绝不会停止行动。 身为女仆的她,把我当成主人的敌人。 可是—— 「……」 我不能让步。 我发现了。 发现过去的自己是错误的。 发现自己不能逃,得尽己所能做该做的事。 所以…… 「!」 瞬间,莓倒抽一口气。 这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 抵着我脖子的利刃——被我用左手紧紧握住。 「……打杂的,你……」 望着从我掌中流出的鲜红血液,莓喃喃说道。 好痛。 那当然。毕竟我紧紧抓住刀子,手掌都被割破。 血一滴滴地掉落地板。 即使如此…… 「莓,让开。」 我握着刀子说道。 没错,这是表态。 这是我对她的宣战布告——即使用刀子威胁我,我也绝不退让。 「……你疯了吗?居然干这种事……简直有病。」 莓喃喃说道。 没错,这种方法一点也不帅气。我想,漫画或小说里的主角应该会用更潇洒的方式解决事情,至少不会干这种手握刀刃的蠢事。 不过,我这样就够了。 不管再怎么愚蠢、再怎么逊都无妨。 这就是我的方法。 胆小鬼的生存之道。 「——」 突然,某个光景在我脑中重现。 四月时前往的游乐园。 当时,我被卷入凉月的某个计划中。 那是假绑票案。 为了治疗近卫昴的心理创伤——为了治疗她的刀刃恐惧症所进行的疗程。 最后,近卫勇敢地迎战戴着野狼面具、拿着刀,假扮成绑匪的大叔。当时她为了救我,也是这样握紧刀子。 她是怎么做? 『——我是管家。』 她如此说道,握紧发抖的手指。 『我才不怕刀子!』 为了保护重要的事物,她虽然害怕,却仍拚命举起拳头。 ——羊。 见到她那副模样,我如此心想。 宛如被饥饿的野狼攻击的小羊。 虽然害怕狰狞的利牙,依旧拚命抵抗。 一般情况下,小羊必定以被吃掉收场,来不及出声哀鸣便一命呜呼。 弱肉强食。 弱者为强者所杀。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不过—— 或许有只杀得了狼的羊也不坏。 以下克上,穷鼠啮猫,大逆转。 怎么形容都行。 偶尔有只羊反咬狼一口,应该无妨。 偶尔有只羊咬断狼的咽喉,应该无妨。 偶尔有只羊打断狼的利牙,应该无妨。 「……」 没错,想想当时的近卫吧。 羊与鸡。 两者都一样软弱。 没错,现在的我很弱。 打架能力没有红羽强,又为了失恋而大受打击,连站也站不起来,只顾着逃避,实在太软弱。 我就是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懦夫。 可是,正因为如此。 就像红羽让我想起的一般,就像薛学姐告诫我的一般,就像当时近卫虽然发抖却拚命奋战一般——无论再怎么逊,我都要往前迈进,并且勇敢迎战。 迷惘许久之后,我总算想起来。 多亏红羽和薛学姐,我才能想起来。 我绝不会再忘记。 这是胆小鬼的风格,也是我的生存之道。 所以—— 「我再说一次。莓,让开。」 「唔……」 莓握着刀子,单脚往后退一步。 或许她觉得我很可怕吧。 那当然。换作是我,如果有人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战斗,我同样会害怕。 如果她肯就此死心…… 「——no。」 然而,莓宛如在说服自己似 地喃喃说道。 「我是凉月家的女仆,绝对得遵从奏小姐的命令。」 她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我。 ……果然如此。 早乙女莓。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社内排行榜最后一名兼社长,同时是凉月家的女仆。 她果然没有那么好打发。 「……」 既然如此,我也没办法。 只好来硬的! 「住手,莓。」 突然,走廊上响起女低音。 延伸于莓后方的走廊上,站在那里的是——近卫昴。 凉月奏的男装管家,以锐利的眼神凝视用刀指着我的佣人同事。 「昴,住手是什么意思?」 莓询问背后的近卫,视线依旧指向我。 「……」 近卫沉默片刻之后说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莓,别用那种东西指着次郎。」 「no,我办不到,因为打杂的想见奏小姐。我收到的命令是:『如果次郎来了,把他赶回去。』你应该也一样吧?」 「……的确是,不过……」 「不过?」 「……」 沉默。 在第n次的沉默弥漫走廊之后—— 「大小姐应该见见次郎。」 女低音斩钉截铁地如此说道。 「……你是说真的吗?」 莓用远比刚才沉重的语调说道。 她依然没有回头,以背部和近卫对峙。 「你打算违抗奏小姐的命令?」 「嗯,没错。」 「为什么?」 「因为这么做对大小姐比较好,起码我身为管家是这么想的。大小姐应该见见次郎—不,她不见不行。所以,我要违抗大小姐的命令。这是我身为大小姐的管家所做的决定。」 近卫真诚地说道。 啊……或许近卫和我一样,心境也产生变化。 她和红羽的约会。 红羽当时所说的话。 如同我被薛学姐感化一般,或许近卫也因为红羽的那番话而调适好心情。 最近的近卫好像很迷惘,显得力不从心。 可是,现在近卫的脸上已经没有迷惘。 她似乎在心中做出某种决定,脸上流露坚定的意志。 「再说,莓,你应该还记得吧?次郎是大小姐的朋友,所以你不能伤害他。之前大小姐不是这么说过吗?」 「……」 近卫用劝导的语气对莓说道。 听到这番话,莓微微咬住嘴唇。 「yes。的确,打杂的是奏小姐的朋友,我不能伤害他。如果我这么做,奏小姐会伤心。」 莓粗鲁地丢掉手上的刀子。 被丢开的刀子发出铿锵一声之后,落在近卫的脚边。 「……莓,那么……」 「对。虽然违反我的意愿,但我答应让打杂的进套房。」 「……谢讨你,莓。」 见到指向我的刀子被丢掉,近卫因此放心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接着…… 「打杂的,我可以相信你吗?」 莓说道。 「说来不甘心,我无法帮助现在的奏小姐。」 「……」 「不过,如果是你——改变了奏小姐的你,或许能帮助她。」 「……」 「所以,打杂的,我可以相信你吗?」 莓用露出的那只眼睛,笔直地凝视我说道。 啊,原来如此。 这个人真的只是喜欢自己的主人——凉月而已。 所以才拿刀子指着我,之后却又让我进屋,现在则询问这样的问题。 「可以。」 我清楚地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请相信我。」 「真的吗?如果你帮不了奏小姐,我可能会后悔一辈子,说不定会拿你泄愤。」 「没关系,反正我一定会帮她。无论花多少时间,我都会帮助凉月。因为……」 「——她是我的朋友。」 「……」 莓沉默一会儿之后,说出平时的口头禅。 「——yes。」 然后,她点了点头,向我行一礼。 宛如迎接客人的女仆。 「……谢谢你,莓。」 道谢之后,我脱下鞋子走进玄关。 我是头一次进这间套房。或许是因为位于同一座大厦之故,这间套房的格局和政宗的套房几乎一样。 「跟我来,次郎,我带你去大小姐的房间。」 「好。」 我静静地回答,走向近卫。 ——死党。 两星期前,我亲手破坏这个关系。 可是…… 「……近卫。」 我对过去的死党说道。 「等我和凉月谈完之后,也有话要和你说。」 没错,这是了结。 我必须和过去逃避的所有事物做个了结。 「……嗯,好。」 近卫坚定地点头。 她答应了。 「话说回来,次郎,你们今天在偷看我和红羽约会吧?」 「……抱歉,我不是有意骗你……」 近卫果然有察觉到我们。 唉,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我最后根本没有躲藏,光明正大地跑去追红羽。 「不,没关系,你是担心红羽吧?再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哦,别担心。」 不用她说,我明白近卫想问什么。 「红羽没事。」 「……」 「她也对你说过吧?无论花多少时间,总有一天得爬起来。她懂得这句话的涵义。」 「……」 近卫沉默一会儿之后,喃喃说道:「是啊。」 接着,她笔直地、毫不逃避地凝视着我。 「次郎,两星期前,你对我说『我们暂时别当死党』。当时我手足无措,只是一直哭泣。」 「……」 「不过,现在不一样。听完她……红羽的一番话以后,我恍然大悟。我之前只是在逃避现实而已。因为过去我哭泣的时候,你总是会帮我,对吧?」 「……」 听到这句话,我只能沉默。 的确,过去近卫一哭,我便会设法帮助她。 因为我想保护她,不愿看见她的眼泪。 「谢谢你。我遇上困难的时候,你总是会帮助我,这让我很高兴。可是,我终于发现……」 「——我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依赖你。」 宛若告诫自己一般,近卫昴如此断言。 「不,不光是你,我对大小姐也是这样。你和大小姐都对我很好,见到我哭泣的时候总是会帮助我。因此,我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依赖起你和大小姐的好……」 「……近卫。」 「可是,今天听完红羽的话之后,我总算发现。我跌倒时,一直在等别人来扶我一把,只是一味地寻求帮助。曾几何时,我放弃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 「……」 「抱歉,我终于……虽然迟得连我自己也觉得窝囊,但我终于领悟这个道理。所以——」 「——我不会再哭泣。」 「当时……你对我说『我们暂时别当死党』的时候,我只会哭泣、只会向你求助。可是,我不会再那么做。」 「……」 「当时根本不是哭泣的时候。我应该鼓起勇气,好好跟你谈谈才对。因为我是你的死党……不,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 「所以……次郎,正如同你刚才说有话要告诉我,我也有话想告诉你。如果你愿意的话……」 「——可以听我说吗?」 「……」 我沉默下来,眼前的近卫眼眶看起来有些湿润。 那当然。 光是说出这番话,便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因为,近卫已经不是我的死党。 两周前的星期日,她被我拒绝——被死党拒绝了。 换作过去的近卫,早已经哭泣。 然而…… 「——」 近卫现在没哭。 我猜她仍然很害怕,害怕又被拒绝;她的心里应该在发抖,要是连鼓起勇气说出的这番话都被否定,那该怎么办? 但是,近卫没有哭。 虽然眼眶湿润,她仍拚命忍住眼泪。 我想——近卫正努力改变。 改变软弱的自己,改变依赖我和凉月的自己,改变无法独力爬起来的自己,改变只会求助的自己。 ——羊。 这家伙果然像只羊。 瞧她眼眶湿润的模样,活像惧怕大野狼利牙的羔羊。 不过,实际上不然。 游乐园的光景闪过脑海。 假绑票案中,当时的近卫虽然浑身发抖,却仍拚命迎战。 至少,当时的近卫没有哭。 虽然那时候的她和现在一样吓得浑身颤抖、眼眶湿润,但是她没有哭。 明明有刀刃恐惧症,她仍拚命面对自己的心理创伤,努力奋战;不依赖别人,忍着眼泪自行奋战。 羊与鸡。 我们两人是相似的胆小鬼。 为了一点小事便害怕、迷惘的懦夫。 但是,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爬起来,往前迈进、勇敢面对。 弱小的人也得用自己的方式迎战。 我们就是这样活下去的。 所以,近卫现在拚命忍着眼泪。 「——好。」 我静静地点头。 「我也想向你道歉。你说你老是依赖别人,而我则是一直逃避,才会说出『暂时别当死党』这种话——对不起,近卫。」 「……次郎,那么……」 「嗯,我们俩好好谈谈吧,把过去积在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如果你肯原谅我做过的事,我希望能跟你和好。我希望能够——待在近卫昴身边。」 「……」 我真诚地说出自己的心情。 近卫忍着泪说:「谢谢。」 啊,这下子准备齐全了。 我和近卫终于能面对彼此,终于能说出自己的心声、不再逃避。 这下子,我便能面对另一个闯进这间套房的理由。 近卫昴的主人。 这两个星期间,从我面前消失的她。 恰啦啦~啦~啦~啦~啦~? 突然,一阵不符合现场气氛的轻快旋律响起。 声音来源是我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这首壮阔的旋律,正是电影「教父」的主题曲。 「……」 众人都沉默下来。 我和近卫宛若来到音乐会会场一般,竖起耳朵聆听来电铃声。 在这种状态下,我用没受伤的手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按下通话键。 接着,我慢慢将手机放到耳边。 『好久不见,次郎。』 电话里传来凛然的声音。 正如这句话所言,我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声音。 凉月奏。 在场管家和女仆的主人——曾是我朋友的女孩。 第六章 凉月奏 ——喀喳。 我用没被染红手帕包着的另一只手转动门把。 这里是凉月奏的房间。 她宅邸里的房间相当高贵,但这里的房间或许是因为位于大厦,装潢看起来挺寻常的。书架、床铺、电视、衣柜……生活水准和政宗的房间相去不远。 不过,只有一点不同……不,是引人注目。 ——那就是镜子。 房内有一面巨大的穿衣镜。 放在房间角落的镜子似乎被人用硬物狠狠砸过,因此出现裂痕。镜面和蜘蛛网一样、四分五裂的镜子,应该照不出自己的模样吧。 「……你还是来了,次郎。」 宛如从远方传来的声音说道。 我把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只见凉月站在窗边。 她穿着制服,活像待会儿有事要前往学园。 不过,由于她背对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你又乱来了吗?刚才走廊上闹哄哄的。」 「……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 「你还是老样子,说谎技巧很差。」 凉月说道,仍旧没看我一眼。 我静静地握紧负伤的左手。 近卫替我做了应急处理,用手帕替我包扎,但伤口依然隐隐作痛。刀子割伤我的手是事实,我应该早点去医院才对,我想伤口一定不浅。 可是,现在这件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凉月让我进到她的房间。 「抱歉,我的女仆给你添麻烦。但你别生她的气,错的是下达那种命令的我。」 「……凉月。」 这种事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很想大声这么说。 我想问的是…… 「哎,凉月,你为什么不来上学?」 我询问她的背影。 『明天学园见。』 两星期前,她的确这么说过。 可是,她再也没来学校,也没和我见面。 「……好吧,我告诉你。」 凉月的声音显得疲惫至极。 「——我笑不出来了。」 她依旧背对着我,如此说道。 「……笑不出来?」 我不解其意,像一只只会重复话语的鹦鹉一样喃喃说道。 凉月娓娓道来: 「两星期前,我和你、宇佐美双对约会时——听见她说出那些话以后……我就笑不出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我以前那么擅长微笑……」 「……」 「我的高中生活向来是这样度过。次郎,你也记得当时宇佐美说的话吧?」 「……嗯。」 疑心病。 当时,宇佐美政宗如此指称凉月奏。 以前的政宗不相信周围的任何人,是个独行侠。 政宗说,凉月和以前的自己一样。 凉月在学园里总是戴着完美的模范生面具,这是因为她和以前的政宗一样,不相信周围的人。 换句话说,她没有可以放心展露真正自我的朋友。 所以,凉月奏是孤独的。 「宇佐美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用告解罪行似的沉重口吻说道。 「我想,我的确不相信学园里的任何人。虽然我很顺利地融入学园生活,但那是因为我从头到尾都在演戏。从头到尾……没错,一切都是虚假的。这就是——凉月奏。」 「……你的确一直戴着模范生面具。」 不过,为什么? 何必这么做? 「次郎,你似乎很想知道理由呢。其实理由很简单。」 凉月若无其事地说道。 「因为——这样比较轻松。」 「……轻松?」 「对,轻松。我不清楚别人的心思,也信不过;别人是怎么看待我的,我更是完全不知道。既然如此,只要我当个人见人爱的模范生,自然能融入周遭环境。」 「……」 「这么做轻松多了。与其害怕展现真正的自我后会被人否定、受到伤害,不如一直戴着面具,这样要来得轻松许多。所以,不知不觉间,我开始对大家胡说八道、不断说谎。可是……」 「——听完宇佐美那番话,一切都变得不对劲。」 凉月清楚明白地说道。 「她说的全都是真的,我感觉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扒下面具。她看穿我的谎言,揭穿我的真面目。过去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她居然这么轻易看出我在说谎。」 「……可是,那是因为她……」 「不用你说,我知道的。其实宇佐美是想帮助我,她的心意很真诚。但是,次郎,我……害怕。」 「害怕?」 「……对。这两个星期间,虽然我很想去学校,但我做不到。我害怕见到学园里的人,害怕见到其他人。即使在家里,我也尽量避免和莓及昴见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 我沉默不语,再度环顾她的房间。 然后,我很快便找到线索。 ——镜子。 被砸坏的镜子。 四分五裂、已经无法映照出自己模样的镜子。 还有,刚才凉月所说的话。 『——我笑不出来了。』 「……我真的好胆小,连我自己都受不了。每当我准备去上学时,心里都会有个声音说:『要是学园里有人说出和宇佐美一样的话,该怎么办?要是谎言又被戳破,该怎么办?』」 「……」 「一想到这里,我就害怕得受不了……我在镜子前练习好几次,试着和过去一样微笑……但是不行。因为不管再怎么笑,我的笑容都是装出来的。不笑得自然一点,说不定又会被人识破,但我……」 「!」 啊,原来如此。 所以这家伙才没去学校。 凉月奏是个完美无缺的模范生。 学园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看待她——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其实,她是个随处可见的胆小女孩。 疑心病。 她拚命隐藏自己脆弱的部分,拚命演戏、戴着面具,依赖谎言度日。 「我真没用。这一定是我依赖谎言的报应。一想到自己的谎言或许会被揭穿,我更加无法相信大家,包括你、昴、莓、纡羽、宇佐美、其他的佣人和家人……」 「……」 「一想到自己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管对谁都说不出真心话……不敢说出真心话……」 「……」 「所以……我……我……」 不知几时间,凉月的声音变得十分嘶哑。 或许她正在流泪。 但是,我看不见她的模样。 因为她没有回头。 我猜,她是怕被我看见她的表情,所以我连她究竟有没有哭都不知道。 「……」 我心想,凉月大概是累了吧。 现在回想起来,进入第二学期后,她就变得怪怪的。一下子说要变成暗月,让我讨厌她;一下子要我和红羽当佣人;一下子又变成娇夜。 我想她一定是暗自在烦恼。 从第二学期开始的九月到今天,大约经过三个月。 虽然是渐进式,但这个名叫凉月奏的女孩确实在烦恼、痛苦、疲惫,而且饱受折磨。致命一击就是两周前政宗那番话。 站在政宗的立场,那是一心为了帮助和自己同类的凉月所说的话。 可是,对于身心俱疲的 凉月而言,那是无与伦比的致命伤。 看看那面被破坏的镜子。 她一再练习微笑,却无法安心。 现在她连自己的谎言都无法信任,结果砸镜子出气。由此可以显示,她有多么疲累、多么走投无路。 但是,我却—— 「!」 不,停止。 要懊恼自己的无力与窝囊,以后有得是时间。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我所能,做我该做的事。 因为…… 「哎,凉月。」 我缓缓呼唤依然背向我的她。 接着——我说了。 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想说的事。 「……我曾向近卫告白。」 「——咦?」 瞬间,凉月发出诧异之声。 没错,将凉月逼到绝境的原因,我也有份。 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一直隐瞒我向近卫告白的事。 我不愿提起这件事,所以一直隐瞒。虽然不知理由为何,近卫也一样,不愿对凉月说出真相,选择和她保持距离。 我想,这对于有疑心病的凉月而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因为我们是凉月唯一信得过的朋友。 「骗、骗人!怎么可能!」 然而,凉月劈头否定我的话。 「为什么?你干嘛撒这种谎?如果你向昴告白,你们早该开始交往!」 「……不,不是。因为……我被她拒绝。」 「!」 无法理解——从她身上可看出这种情感。 我继续说道: 「抱歉,之前一直没跟你说,因为我说不出口。」 「……」 「我道歉,对不起。我……想跟你和好——所以,凉月,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拜托我?」 凉月问道,依然没有回头。 我对着她的背影,说出自己的心意。 「你愿意再和我交一次朋友吗?」 「!」 听到我的话,她微微倒抽一口气。 「或许我无法完全做到毫无隐瞒。可是……就算如此,你能不能相信我?我也会相信你。」 「……」 「我想,人际关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有时会有所隐瞒,有时会吵架,有时会闹脾气。可是,我认为在这种时候能够彼此原谅、重修旧好,才是朋友。」 「……」 「所以……拜托你。如果你不嫌弃这样的我,可以再当我的朋友吗?」 「……」 漫长的沉默盈满凉月的房间。 接着,她割裂这片沉默。 「——为什么?」 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的确……你说的对,人际关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所以朋友才要互相帮忙。可是……为什么你想和我当朋友?」 「为什么……这还用问吗?」 我清楚明白地回答。 没错,这还用问吗? 我想和凉月做朋友,因为—— 「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咦……」 「理由很简单,你和我、近卫在一起时,总是笑得很开心。难道那也是在演戏?」 「不……不是!我……」 「你是真的很开心,对吧?那时候的你是真的在笑,对我们说的也是真心话。还有——说来不甘心,你笑起来真的很可爱。」 ……没错。 无论有没有疑心病,凉月和我、近卫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很开心。 那样不就好吗? 即使在学园里戴着面具,只要她身旁有我和近卫——有足以称为朋友的人相伴就好。 如果她愿意,也可以慢慢增加足以称为朋友的人。 我们当然会帮她。 ——没错。 至少我……我们只要看见凉月的笑容就满足了。 光是这样,便觉得很幸福。 「再说,你也把自己的佣人当成家人,对吧?」 「……可是,我……现在的我无法相信大家……有时会不敢说真心话……」 「别那么愧疚,你不用……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你想和佣人当一家人吧?这样就够了,我想莓他们一定会回应你。」 这就是所谓的家人。 没问题,只要看看近卫和莓便明白。如同凉月爱护所有佣人一般,我想所有佣人一定也很爱护凉月。 「可是……可是……」 染上泪色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故,凉月拚命否定我的话语。 接着,寂静再度盈满房内。 不知道沉默多久之后,凉月似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你不嫌弃我吗?」 凉月满脸不安地问道。 她的真实面貌和平时的完美大小姐模样相去甚远,然而,这对她而言是很大的一步。 患有疑心病、无法信任别人的大小姐对我稍微敞开心房。 所以,我会好好回答,真诚说出自己的心意。 「嗯,我想和你做朋友。所以,只要稍微就好……稍微也行,请你相信我,我同样会相信你。」 「!」 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清楚传来。 我想凉月一定在哭。 我不知道我的话她听进了多少。 可是,如果我们之间的距离能因此稍微缩短…… 「……哎,次郎。」 依旧不安的语气呼唤我,但凉月似乎忍住眼泪,一字一句、清晰分明地说道: 「你肯当我的朋友,对吧?那么,你可不可以听我说一句真心话?」 「……」 这一定是凉月追求的事物,不必顾忌、可以互道真心话的朋友。 如果这就是老是说谎的大小姐唯一追求的事物…… 「嗯,只要你愿意对我说的话。」 我不假思索地如此回答。 此时的我一心想帮助凉月,帮助凉月获得她追求的事物。 如果我能成为这个事物。 如果我能实现她的愿望—— 「——我喜欢你。」 然而,她的话语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瞬间,凉月回过头,她的脸上淌着泪。 大颗泪珠沿着白皙的脸颊滑下。 可是…… 凉月笔直凝视着我,拼命挤出声音说道: 「——我好喜欢你!」 第七章 入冬之后 十二月五日。 天凉好个秋……我很想这么说,但季节流逝得很快,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气温便骤然下降,剧烈的寒意侵袭街道。 冬季。 被如此称呼的季节逐渐接近——不,早已追上来。 我一面感受刺人的寒意,一面想着。 十二月五日,今天对我而言是个特别的日子。 凉月奏。 这是我的名字。 今天,我向次郎告白了。 不,应该说是在一时冲动之下告白。 我明明已经决定要忍耐,决定不再依赖别人,决定和这种情感一刀两断。 但是,我没能忍住。 『——再见,次郎。』 十月去游乐园时,我对他如此说过。 当时便应该结束才对。 次郎来宅邸帮佣,让我度过非常快乐的时光。 唉,其实是我为了享受快乐的时光,不惜变回八岁。 当时我就应该满足,并且向次郎告别。 八月三十一日。 暑假的最后一天。 当时,我是这么决定的。 近卫昴——我的管家,同时是我的好友。 对我而言,她是最重要的存在。 为了她,我决定牺牲自己的感情。 因此,自从九月以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帮助昴。 例如,帮助内向的昴拟定和次郎增进感情的作战守则;在次郎因为不幸的事故而失去家园时,要他来我家帮佣,藉此拉近他和昴之间的距离;为了防止次郎被宇佐美抢走,特地搬到她家隔壁……不是我自夸,我真的做了许多事。 最经典的是「凉月革命」。 学园里的人如此称呼那起事件。 当时,宇佐美说她和次郎正在交往,所以我做出这个愚蠢的宣言,声称我和昴也在交往。 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引起次郎的注意。 我以为,只要宣称自己和昴正在交往,次郎便会采取行动。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实在太心急。 当时的我被逼得走投无路,才会使出这么不顾一切的方法。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在那座游乐园里。 没想到昴早已在那里拒绝次郎的告白。 真是误算。 这是天大的误算。 我恨不得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结束这一切。 「……」 啊,对啊。 只要结束这一切不就行吗? 好,各位读者,谢谢你们一路以来的爱护,我们的故事就此闭幕。 虽然告别令人感伤,但是不要紧,我们会永远活在各位的心中,请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那么,各位,期待有一天能于某处再次相会。 ——再见。 「开玩笑的。」 事情哪能尽如我愿? 故事还会继续下去,还得继续下去。 因为我们还活着。 「……打扰了,大小姐。」 喀喳一声,房门打开,入内的是穿着管家服的人影。 闪闪发亮的头发,清澈的眼眸,苗条的身躯,如娃娃般纤细且美丽的容貌。 近卫昴。 她带着紧张的眼神凝视我。 「昴,次郎呢?」 「是,依照大小姐的吩咐,已经送他去医院。可是,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哎呀,你是指让次郎和莓一起去医院的事吗?嗯,偶一为之又有何妨。一来有个人陪次郎就医比较好,二来藉由这个机会,次郎和莓或许能打好关系。」 没错,在告白之后,我不容分说地要求次郎马上就医。 他手上的伤口似乎颇深,必须立刻治疗,所以我命令莓硬拉着他去医院。 因此,我还没听到他对于告白的答覆。 「……」 不,与其说是还没听到,不如说是—— 「——小奏。」 拚命挤出的女低音在颤抖。 我有点惊讶。 小奏…… 我没下令,昴居然会这样称呼我。 「小奏,有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 「……」 「因为……你……你……」 「……你喜欢次郎,对吧?」 硬挤出来的女低音问道。 但是,她没有哭。 她拚命忍住眼泪,继续说道: 「对不起……要是我早点发现就好……要是我没在暑假的最后一天拜托你就好……」 「……」 「你一直很痛苦吧?明明喜欢次郎,却帮我和次郎牵红线……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在依赖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你有多么痛苦,我……我……」 「……昴,别再说了。」 我温柔且用力地抱住她的肩膀。 「别、别这样,小奏。我没资格接受你的拥抱,我只会依赖你……」 「别担心,现在是我想这么做才抱住你。话说回来,昴,你是几时发现我真正的心思?契机是什么?」 「是……红羽说的。」 「红羽?」 「嗯。你在宅邸里昏倒时,她在我、次郎和宇佐美面前说:『姐姐喜欢的人是哥哥吧?』」 「……」 ……原来如此。 心中的谜团总算解开。 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昴会察觉到我真正的心思,还有,为什么宇佐美会突然要次郎和红羽搬去她家住。 全是因为这句话。 我喜欢次郎。 如果红羽没有那么说,昴应该不会烦恼,宇佐美也不会想隔离我和次郎。一切都是因为那句话才失常。 可是,我不能责备红羽。 她说出那句话并没有恶意。 若是真要论对错,错的是我没有预料到她的行动。 再说…… 「……」 我甚至应该感谢红羽。 因为,如果她没有说出那句话,我就必须永远压抑自己的感情过活。 「……昴。」 我温柔地抱着自己的管家。 「很痛苦吧?你一直在烦恼。」 「……不,不会!和我比起来,小奏更……」 「不,没这回事,因为你甚至拒绝次郎的告白。」 没错,昴也很痛苦。 知道我的心思后,她的日常生活便化成地狱。 因为昴喜欢我。 她身为管家、身为朋友,一直很喜欢我。 我们自从懂事以来就在一起,这一点我还看得出来。 能想像吗? 自己的主人——朋友,和自己喜欢上同一个人,而且那个朋友还努力替自己的恋情铺路、拚命压抑感情以免被自己发现。察觉到这件事时,她的心里不知有多么难过。 昴一定很烦恼。 所以,才在游乐园里拒绝次郎的告白。 「……」 可是,事态并未因此解决。 甚至陷入更深的泥淖里。 不过,每个人都有这种经验:出于好意而做的事却造成反效果,演变成作梦也想不到的僵局,直至事到临头,才发现局势已无可挽回。 如今回想起来,去过游乐园以后,昴和次郎的关系明显疏远许多,我和昴的关系也变得很古怪。状况渐渐恶化,我们变得动弹不得。 ——所以,错的不只有她。 我痛苦,昴也很痛苦,所以她才忍不住依赖别人。 但是,昴现在来找我。 她不再依赖别人。 她忍着眼泪,勇敢面对我。 过去的昴大概做不到吧。 只会一味依赖我们的她,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虽然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显然有什么改变了她。 所以,昴才会鼓起勇气向我坦白一切。 光是这样,我就—— 「……小奏?」 昴凝视着我的脸。 同一时间,脸颊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泪水滑落。 不知几时间,一行泪从我的眼眸滑下。 「……对不起,昴。」 我哭着道歉。 没错,我必须道歉才行。 因为,夏天即将结束时,我明明和她说好了。 我说要帮助昴,却在不知不觉间,将她逼进死胡同。 主人和管家。 昴是我的管家,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当她知道我的心思后,一定很痛苦。 「……不,我才应该道歉。因为……你比我更痛苦,而我只是一直依赖你对我的好。对不起,小奏。」 昴紧紧抱住我的背部。 好温暖。 肌肤可以感受到她温暖的体温。 扑通、扑通……静静脉动的心跳声传来。 「……」 嗯,太好了。 经历许多波折后,总算可以恢复原状。 主人和管家。 凉月奏和近卫昴。 我所追求的事物——恢复是管家,同时也是能互道真心话的朋友关系。 所以,我想我一定没问题的。 其实宇佐美说中了。 我有疑心病,无法相信别人。 刚才没对次郎说,其实我变成这样的开端,应该是进入学园就读。 学园中的我是特别的。 我是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凉月家的大小姐,穿着特别的制服、和名叫昴的管家在一起的特别女孩。 不知不觉间,我感受到沉重的压力。 不,与其说是感受,倒不如说是被压扁。 我必须在陌生人环绕的环境中,维持完美的凉月奏形象。 所以,我不相信任何人。 这样一来轻松多了。 永远戴着模范生的面具、维持周围期待的大小姐形象,便是我的处世哲学。 但曾几何时…… 我开始害怕让人看见真正的自我。 起先并非如此,但曾几何时,我开始害怕卸下面具,害怕被人揭穿我的真面目。 我变得无法相信别人。 相对的,我又好想展露真正的自我。 在充满虚假的学园生活中,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渴望倾吐心事的对象,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旅人追寻绿洲一般。 所以,我才和次郎交朋友。 因为我渴望能在学园中互道真心话的对象——渴望朋友。 幸运的是,和次郎在一起很快乐。 没错,我和次郎当朋友的理由,不仅在于展露真正的自我。 对于热爱趣事的我而言,最大的敌人是「无聊」。 他能够排遣我的无聊。 他能引发逗趣好玩的风波,让我很开心。 而且——他偶尔会展露帅气的一面。 啊!原来如此。 所以,我才会喜欢上他。 「……」 没错。 所以,我得做个了结。 「——昴。」 我缓缓地放开她,出声问道: 「你是以女生的立场喜欢次郎吗?」 「……」 沉默。 或许是问题太过直接,令昴困惑,只见她沉默不语。 不过,其实用不着问。 ——答案我早已经知道。 昴喜欢次郎。 这件事我再清楚不过。 不过,现在的昴一定能够明确地说出口。 因为她不再依赖别人。 因为她停止哭泣,勇敢地面对我。 我想,她一定会明确说出自己的心意。 正因为如此…… 「我喜欢次郎。」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没错,我们必须做个了结。 听说在爱情小说或恋爱养成游戏里,有大享齐人之福的幸福结局,但我们大概无法使用这种和平的方法作结。 大家感情融洽地在一起,多么幸福的结局啊! 如果能用这种方式结束,该有多么轻松? 宛如有好几个灰姑娘的舞台剧,又好似运动会赛跑时大家手牵手开开心心地一起跑向终点。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甜美温和得犹如糖果般的结局。 然而,并不是每个结局都能这么美好。 因为这不是游戏,而是现实。 或许我们之中有人无法获得幸福。 即使如此,我们三人还是得做个了结。 近卫昴。 凉月奏。 还有…… 「哎,宇佐美,你呢?」 听到这个若无其事说出口的问题,昴「咦」了一声,连忙回头望向房门。 接着,房门缓缓打开。 站在那里的是个适合双马尾、看来相当好胜的女孩。 ——宇佐美政宗。 她带着紧张的表情凝视我和昴。 「什么……为什么?宇佐美怎么会跑来这里?」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昴一脸困惑。 不过,我不一样。 因为要宇佐美来这里的人正是我。 我没告诉昴,其实我要求次郎就医时,就已偷偷传简讯给宇佐美,告诉她大门没锁,要她直接来我的房里。 宇佐美是头一次来我家,我想她应该是循着人迹——循着我们的说话声来到这里。 所以,她当然也听见我和昴刚才的对话。 「回答我,宇佐美。」 我静静地问她。 沉默。 短暂的沉默流动过后…… 「——我也一样。」 她说出这句话。 「我也和你们一样……喜欢蠢鸡。」 「……是吗?谢谢你诚实地回答我,宇佐美。话说回来……你已经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 「哎呀,那还用问?当然是发现昴是女生啊。」 「大、大小姐!」昴叫道。 这也难怪昴如此惊慌。 对于身为男装管家的她而言,自己的秘密被他人发现可是死活问题。因为一旦被人发现,她就不能继续当我的管家。 不过,不要紧的。 因为…… 「——果然如此。」 宇佐美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说道。 「我早已隐隐约约地猜到这一点。」 「什么……」 昴一脸惊愕。 听到预料之中的回答,我一面点头,一面替自己的管家询问: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和蠢鸡一起生活以后。他对待昴殿下的态度……该怎么说呢?不像是对待男生,倒比较像是对待女生。刚才听见你们的对话之后,我全都明白了。」 『你是以女生的立场喜欢次郎吗?』 刚才我是这样询问昴的,一直待在房门前的宇佐美应该也听见 这段对话。 「我不会追问昴殿下为什么要扮成男生。我想,其中一定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吧?光看昴殿下的表情便能明白。」 「是啊。昴扮成男装管家是有重大的理由,而我们把这件事当成秘密也一样有理由。所以,宇佐美,你可不可以替我们保密?」 「……好吧。以前的我或许做不到,但是现在的我能够保守秘密。」 「这么一提,以前的你是把昴当成异性喜欢吧?」 「那已是过去的事,现在不一样。因为……」 「——我喜欢蠢鸡。」 宇佐美清清楚楚地说道。 这是对我们的表态。 「再说,我也不喜欢不了了之,我要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 她紧紧抓住裙摆,始终保持强势的态度……很有宇佐美的风格。 平时的她看来虽然别扭,其实是个坦率的女孩,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不然,怎么说得出这番话? 「我明白了,宇佐美——那么,昴,我再问一次,你呢?」 我故意询问身旁的管家。 这是个十分残酷的问题。 ——主人与管家。 考量到我们的关系,这是个刁钻又残酷的问题。 刚才我也说过,其实我知道答案。 我知道昴喜欢次郎。 可是—— 「我……」 要她亲口说出来才有意义。 「我喜欢次郎。」 昴毫不迟疑地说道。 她凝视着我——主人的眼眸。 如果是以前的她——迷惘的她,绝对做不到。 「……」 于是乎,舞台准备好了。 如同季节由秋转冬一般,我们的故事也一步步走向终点。 没错,我们必须做个了结。 因为大家不能永远在准备妥当的舞台上跳舞。 近卫昴。 凉月奏。 宇佐美政宗。 或许我们无法全部得到幸福,即使如此,还是要替自己的恋情做个了结。 我们得帮自己的心情做个了结。 做完了结之后,才能往前迈进。 之后等着我们的是什么结局,不得而知。 这不是游戏,而是现实。 或许等着我们的是梦幻般的幸福结局,也或许是恶梦般的荒唐结局。 我想,这就是现实。 即使如此…… 「……」 我们还是不会停止前进。 因为我们已经在这里坦承自己的感情、主动做出决断。 正如同刚才宇佐美说的,我们不想不了了之,希望替自己的恋情做个了结。 没错,无论等着自己的是哪种结局,都不停止前进。 因为—— 我们已经不能再迷惘下去。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集! 同时,我的作家人生也迈入第三年。 仔细一想,从出道至今发生过许多事。 有一阵子我在构思新作,想走清新爱情喜剧路线,主角是个身材娇小却浑身蛮力的女孩,率领着自己创立的手工艺社,用铁拳解决学园里发生的各种问题。 如今,这个构想已经成为美好的回忆。 顺道一提,作品名称是「她是杀手薛丁格」。 嗯……不管再怎么想,这都不是回忆,而是个铁定造成心理创伤的插曲。 当我在硬碟一隅挖出这套约在两年前构思的新作大纲时,只能哑然无语。两年前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当时的我是不是有点累呢?我不禁如此暗想。 最后,虽然我亲手埋葬这部作品,对于拥有「薛丁格」这个劲爆名字和性格的女主角,却莫名有好感。鸣海薛丁格——亦即薛学姐就是这样诞生的。 托她的福,薛学姐越来越受读者喜爱。 莫非《她是杀手薛丁格》终于有得见天日的一天吗?不,我想十成九九是不可能的。 嗯,如此这般,虽然有时会走岔路,但仍一路走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集。 这次是重头戏的第一章。为防泄漏剧情,我不能写得太详细。我想,某个女角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应该就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的彖徵吧。 到了这个关头,只能朝着终点全力冲刺。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别放下这本书,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喉轮落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 这两年来,多谢您的照顾。您在百忙之中,不但担任《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责编,还兼任《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的责编,令我感激不尽。 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还有这次也替我画出超棒封面的菊池政治先生。 当我收到图档的那一瞬间,真是大为惊艳。就我个人的意见,第十集封面在《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系列中,「攻击性」可说是数一数二。 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我认为《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团队合作下创造出来的作品。 多亏各方人士相助,《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才能如此茁壮。现在故事正朝着结局狂飙,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寒假篇,主角们的人际关系也将面临最终局面。圣诞节、除夕、开学典礼,历经各种节庆后,他们的故事应该会更加加速发展。 另外,配合第十集发售,外传漫画第二集也即将问世! 外传漫画第二集便是该系列的最后一集。荣智老师,辛苦您了,也谢谢您。承蒙您将我拙劣的故事画成最棒的爱情喜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昴和奏自然不用说,动画中也有登场的小雨和莓同样大为活跃,不看会后悔喔! 接着,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ic alive》好评连载中的亢奋喜剧《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广播剧cd第二集正火热发售中!我也参与了制作企画、担任编剧,请各位读者别错过! 最后打一下个人广告。 我的作品《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亦是由mf文库j出版,现正好评发售中。本系列即将迈入第三集,故事也慢慢开始加速,强力推荐大家看看(注2)! 好,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全力冲刺,直到燃料完全烧尽为止,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2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集! 同时,我的作家人生也迈入第三年。 仔细一想,从出道至今发生过许多事。 有一阵子我在构思新作,想走清新爱情喜剧路线,主角是个身材娇小却浑身蛮力的女孩,率领着自己创立的手工艺社,用铁拳解决学园里发生的各种问题。 如今,这个构想已经成为美好的回忆。 顺道一提,作品名称是「她是杀手薛丁格」。 嗯……不管再怎么想,这都不是回忆,而是个铁定造成心理创伤的插曲。 当我在硬碟一隅挖出这套约在两年前构思的新作大纲时,只能哑然无语。两年前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当时的我是不是有点累呢?我不禁如此暗想。 最后,虽然我亲手埋葬这部作品,对于拥有「薛丁格」这个劲爆名字和性格的女主角,却莫名有好感。鸣海薛丁格——亦即薛学姐就是这样诞生的。 托她的福,薛学姐越来越受读者喜爱。 莫非《她是杀手薛丁格》终于有得见天日的一天吗?不,我想十成九九是不可能的。 嗯,如此这般,虽然有时会走岔路,但仍一路走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集。 这次是重头戏的第一章。为防泄漏剧情,我不能写得太详细。我想,某个女角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应该就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的彖徵吧。 到了这个关头,只能朝着终点全力冲刺。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别放下这本书,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喉轮落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 这两年来,多谢您的照顾。您在百忙之中,不但担任《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责编,还兼任《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的责编,令我感激不尽。 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还有这次也替我画出超棒封面的菊池政治先生。 当我收到图档的那一瞬间,真是大为惊艳。就我个人的意见,第十集封面在《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系列中,「攻击性」可说是数一数二。 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我认为《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团队合作下创造出来的作品。 多亏各方人士相助,《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才能如此茁壮。现在故事正朝着结局狂飙,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寒假篇,主角们的人际关系也将面临最终局面。圣诞节、除夕、开学典礼,历经各种节庆后,他们的故事应该会更加加速发展。 另外,配合第十集发售,外传漫画第二集也即将问世! 外传漫画第二集便是该系列的最后一集。荣智老师,辛苦您了,也谢谢您。承蒙您将我拙劣的故事画成最棒的爱情喜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昴和奏自然不用说,动画中也有登场的小雨和莓同样大为活跃,不看会后悔喔! 接着,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ic alive》好评连载中的亢奋喜剧《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广播剧cd第二集正火热发售中!我也参与了制作企画、担任编剧,请各位读者别错过! 最后打一下个人广告。 我的作品《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亦是由mf文库j出版,现正好评发售中。本系列即将迈入第三集,故事也慢慢开始加速,强力推荐大家看看(注2)! 好,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全力冲刺,直到燃料完全烧尽为止,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2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 《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集! 同时,我的作家人生也迈入第三年。 仔细一想,从出道至今发生过许多事。 有一阵子我在构思新作,想走清新爱情喜剧路线,主角是个身材娇小却浑身蛮力的女孩,率领着自己创立的手工艺社,用铁拳解决学园里发生的各种问题。 如今,这个构想已经成为美好的回忆。 顺道一提,作品名称是「她是杀手薛丁格」。 嗯……不管再怎么想,这都不是回忆,而是个铁定造成心理创伤的插曲。 当我在硬碟一隅挖出这套约在两年前构思的新作大纲时,只能哑然无语。两年前的我到底在想什么啊?当时的我是不是有点累呢?我不禁如此暗想。 最后,虽然我亲手埋葬这部作品,对于拥有「薛丁格」这个劲爆名字和性格的女主角,却莫名有好感。鸣海薛丁格——亦即薛学姐就是这样诞生的。 托她的福,薛学姐越来越受读者喜爱。 莫非《她是杀手薛丁格》终于有得见天日的一天吗?不,我想十成九九是不可能的。 嗯,如此这般,虽然有时会走岔路,但仍一路走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集。 这次是重头戏的第一章。为防泄漏剧情,我不能写得太详细。我想,某个女角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应该就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的彖徵吧。 到了这个关头,只能朝着终点全力冲刺。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别放下这本书,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喉轮落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 这两年来,多谢您的照顾。您在百忙之中,不但担任《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责编,还兼任《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的责编,令我感激不尽。 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还有这次也替我画出超棒封面的菊池政治先生。 当我收到图档的那一瞬间,真是大为惊艳。就我个人的意见,第十集封面在《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系列中,「攻击性」可说是数一数二。 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我认为《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团队合作下创造出来的作品。 多亏各方人士相助,《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才能如此茁壮。现在故事正朝着结局狂飙,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寒假篇,主角们的人际关系也将面临最终局面。圣诞节、除夕、开学典礼,历经各种节庆后,他们的故事应该会更加加速发展。 另外,配合第十集发售,外传漫画第二集也即将问世! 外传漫画第二集便是该系列的最后一集。荣智老师,辛苦您了,也谢谢您。承蒙您将我拙劣的故事画成最棒的爱情喜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昴和奏自然不用说,动画中也有登场的小雨和莓同样大为活跃,不看会后悔喔! 接着,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ic alive》好评连载中的亢奋喜剧《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广播剧cd第二集正火热发售中!我也参与了制作企画、担任编剧,请各位读者别错过! 最后打一下个人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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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虽然我亲手埋葬这部作品,对于拥有「薛丁格」这个劲爆名字和性格的女主角,却莫名有好感。鸣海薛丁格——亦即薛学姐就是这样诞生的。 托她的福,薛学姐越来越受读者喜爱。 莫非《她是杀手薛丁格》终于有得见天日的一天吗?不,我想十成九九是不可能的。 嗯,如此这般,虽然有时会走岔路,但仍一路走来,《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集。 这次是重头戏的第一章。为防泄漏剧情,我不能写得太详细。我想,某个女角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应该就是《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的彖徵吧。 到了这个关头,只能朝着终点全力冲刺。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别放下这本书,朝着收银台来记豪迈的喉轮落吧!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 这两年来,多谢您的照顾。您在百忙之中,不但担任《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的责编,还兼任《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的责编,令我感激不尽。 今后也请您多多关照。 还有这次也替我画出超棒封面的菊池政治先生。 当我收到图档的那一瞬间,真是大为惊艳。就我个人的意见,第十集封面在《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系列中,「攻击性」可说是数一数二。 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我认为《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团队合作下创造出来的作品。 多亏各方人士相助,《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才能如此茁壮。现在故事正朝着结局狂飙,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寒假篇,主角们的人际关系也将面临最终局面。圣诞节、除夕、开学典礼,历经各种节庆后,他们的故事应该会更加加速发展。 另外,配合第十集发售,外传漫画第二集也即将问世! 外传漫画第二集便是该系列的最后一集。荣智老师,辛苦您了,也谢谢您。承蒙您将我拙劣的故事画成最棒的爱情喜剧,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昴和奏自然不用说,动画中也有登场的小雨和莓同样大为活跃,不看会后悔喔! 接着,还有一个消息要宣布。春野友矢老师在月刊《ic alive》好评连载中的亢奋喜剧《属性同好会d-fragments》广播剧cd第二集正火热发售中!我也参与了制作企画、担任编剧,请各位读者别错过! 最后打一下个人广告。 我的作品《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亦是由mf文库j出版,现正好评发售中。本系列即将迈入第三集,故事也慢慢开始加速,强力推荐大家看看(注2)! 好,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油门全开、全力冲刺,直到燃料完全烧尽为止,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注2 后记中所提到的出版讯息全为日本资讯,《推荐一起共度初体验的她》已由尖端出版发行。 第四章 近卫流 「拜拜,蠢鸡,明天学、园见。」 时间是晚上七点。 校门前,政宗向我道别后,便骑着机车如风一般离去。 我本来想送她回去,却被她拒绝说:「不用了,今天我想骑车。」 莫非她闯进公司找父母,也是为了发泄被我拒绝的压力? 「话说回来……该怎么说呢?」 为什么我身边有这么多强悍的女孩,个个都抢在我帮她们一把之前就自行站起来。她们长大成人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加强悍,我只能祈祷她们不要变得跟我妈一样。 「哎……我也不能输。」 我喃喃自语,在夜晚的道路上迈开脚步。 没错,我必须成为凉月家的管家。 这也是为了接受我的近卫、赞成我当管家的凉月,以及把我当朋友的政宗。 我必须全力以赴,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呃……不过应该先向妈妈报告一下吧?」 虽然她现在在国外修练武术,但毕竟是我妈,儿子的出路已经定下来,还是该向她报告一声比较好。 因为她是我妈妈嘛。 「喂,小兔崽子。」 此时,道路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嗓音。 眼前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留着长发,带着时尚的银框眼镜,而且—身穿管家服。 近卫流。 凉月家的管家伫立于前方,活像正在等我似的。 「……」 ……紧急事态发生。 大魔王登场。 「嗨、嗨!好久不见,大叔,真巧啊。」 我姑且试着和他沟通。 真不是时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不,这不是碰巧。」 「咦?」 「奏小姐偷改你的手机gps设定,无论你在哪里,她都能使用自己的手机追踪你。我是在奏小姐的指示下来到这里。」 「……」 下地狱吧!凉月奏。 我在心中诅咒未来的主人。 「咦?可是,你不是把手机弄坏了吗?」 「哼!别小看我。身为管家,身备两支手机是常识。」 「这是哪门子的常识……」 我说话的时候,冷汗还是直流不停。为什么?我不觉得自己是在和人类说话,感觉反倒像是在大草原上和饥肠辘辘的狮子说话,紧张感非比寻常。 因为这家伙是近卫流。 近卫昴的父亲,超级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 而且,他已经由凉月口中得知今早开学典礼上发生的事。 综合上述条件,再从过去大叔的行动模式判断,他应该会立刻宰了我。 「跟我来。」 但意外的是,大叔只说这么一句话便转过身去。 ……咦? 奇怪,大叔的反应怎么会如此温和?而且,他要我跟他走……是要去哪里?莫非是地狱?他该不会想和女儿的结婚对象同归于尽吧…… 「怎么回事?动作快。」 大叔倏然止步,转过头对我说。 接着,凉月家的管家—说出一句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话。 「我请你吃饭。」 ♀x♂ 我们来到公园。 位于浪岚学园和我家中间的小公园。 回想起来,小时候我常在这里陪年幼的红羽玩摔角,暑假时也曾在这里被奈久留抱住,不过,现在的状况比前述两者更为荒谬。 「……好,三分钟了。」 公园的小板凳上坐着两道人影。 当然,就是我和大叔。 而且,我们手上拿着日本随处可见的速食品—泡面。 不知何故,大叔在附近的超商买一碗泡面请我吃。 「……」 不……我也觉得很奇怪啊!他突然说要请我吃饭,结果请的却是泡面。这该不会是我的最后一顿晚餐吧?真是连耶稣都会大吃一惊的最后晚餐。 「怎么?不快点吃,面会糊掉喔。」 「哦、哦。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泡面?」 「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我是无所谓……但你没关系吗?你是名门望族的管家耶,却在这种地方吃泡面。」 「哈!别操这种无谓的心,晚饭都变难吃了。」 大叔满不在乎地说道,呼噜呼噜地吃着泡面。他一面咀嚼面条,一面心满意足地点头。 莫非……他其实很喜欢吃泡面? 这么一提,近卫也喜欢泡面,没想到他们父女俩竟有这个意外的共通点。或许正因为他是管家,才喜欢这种平民食物吧。算了,没差啦,反正我也很喜欢泡面。 「对了。」 正当我也拆开筷子,打算吃面时— 「听说你向我女儿求婚啊?」 「……」 ……怎么办?我完全吃不出最爱的泡面是什么味道。我是头一次体验如此紧张的晚餐,陪妹妹玩摔角还比这个好得多。 「……大叔,你果然看了凉月的简讯?」 「嗯,而且回宅邸以后,昴也亲口向我说明,所以我才直接来找你谈。」 说着,大叔又呼噜呼噜地吸几口面条。 看到大叔的态度,我有点惊讶。因为刚才他是说「来找你谈」,换成平时的他,应该会立刻拿我血祭才对。 「……」 莫非我一直误会大叔吗? 虽然平时的他看来是个love女儿的笨蛋老爸,但其实他很成熟—「别担心。」 大叔又说一句话,打断我的思绪。 「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在脑子里杀死你一百二十次。」 「……」 「因此现在的我能够勉强保持冷静,至少再保持个三十分钟没问题。所以,快点把话说完吧。」 「……」 ……好恐怖。 要说什么恐怖,就是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的大叔精神状态实在太恐怖了。 看来他恨不得痛扁夺走女儿的人一顿。 最可怕的是,这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可能是我未来的岳父。人生会发生什么事,真是无法预料。 「哈!不用怕成那样。经过这次的事,我对你有点另眼相看。」 「咦?」 这句意外的话语让我的思绪险些冻结。另眼相看……什么意思?对大叔而言,我应该是抢走他女儿的人吧。 「因为我看过奏小姐寄来的简讯。」 「简讯?你是指凉月传给你的那封描述今天开学典礼过程的简讯?」 「嗯,内容让我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会在全校师生面前向昴求婚。」 「我的确做了这件事。」 「而且还把前来制止的教职员全部痛扁一顿,对吧?然后,在全校师生面前高声宣布:『昴是我的老婆!』」 「……」 ……可恶的恶魔凉月。 看来她把事件内容夸大不少。 不,或许她是用心良苦,最好的证据是这段夸大的情节让大叔的态度略微软化。 「哎,不过我还是一样讨厌你。你居然……让、让昴亲你的脸颊……」 「啰、啰唆!我也讨厌你啊!」 我们恶言相向。 没错,打从相识的那一刻起,我和大叔就合不来。因为头一次见面时,他狠狠地痛扁我一顿。 话说回来,我觉得大叔似乎太过讨厌我。 「……」 这么一提,初诣(注:意指新的一年初次到神社或寺院参拜)时凉月曾说过: 『不过,流未免太过讨厌你,他居然—无视我这个主人的命令。』 根据凉月的说法,在游乐园上演假绑票案前,她曾命令大叔下手轻一点,因此, 她在暑假时一直对这件事感到疑惑。 没错,当时大叔无视凉月的吩咐。 可是对一个管家而言,主人的命令应该是绝对的。 「喂……」 当我意识到时,我已经开口发问。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 大叔的筷子倏然止住。 接着,他露出吞下苦瓜似的表情,咬一咬牙之后,才「唉……」地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因为太像了。」 「啊?」 「我说—我和你太像。我死都不想说这种话,但你真的和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所以我一看到你就满肚子火。」 「啥……」 什么跟什么? 这个答案太过简洁有力,我只能沉默以对。 呃……换句话说,就是那个意思吗?大叔讨厌我……是基于同类相斥?可是,他突然说我和他一模一样,我该做何反应才好? 「你该不会……曾像我那样求过婚吧?」 我这句话只是半开玩笑,谁知一旁瞬间传来一道清脆的「啪喀」声。 只见大叔折断手上的竹筷。 ……不不不,你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真的曾用和我一样的方式求婚吧? 「少胡说,我才没在学生时代求婚。」 「嗯,是啊,怎么可能—」 「唉,不过倒是有私奔。」 「私奔严重多了吧!」 这么一提,暑假去旅行时,好像听近卫提过大叔和近卫的母亲是私奔结婚的。 「可是,私奔……这未免太……」 「住口,在全校师生面前求婚的你没资格批评我。」 「唔……」 被他这么一说,我无法反驳。 虽然这么说让我很不爽,但我们似乎真的挺相像。求婚和私奔—我们的行动模式颇为相仿,搞不好连家庭结构都很相似。 「难道你以前也常被家人用摔角招式殴打?」 「啊?什么意思,小兔崽子?我可没有那种怪兽一般的家人。这么说来,你常被家人用摔角招式殴打吗?」 「嗯,那是我家—坂町家的教育方式。」 我无奈地耸耸肩,如此说道。 没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 坂町朱美。 我的母亲,对小孩施以格斗技斯巴达教育的真人版怪兽。 不,其实我有点感谢她啦。多亏母亲,我才变得如此强壮。 话说回来,不知她现在在哪里?搞不好在北极和白熊打架,超可怕的。 「—慢着,小兔崽子。」 此时,大叔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呃!他那认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突然改变性向吧?在夜晚的公园里独处的两个四眼田鸡—奈久留看见这一幕,一定欣喜若狂。 「干、干嘛?大叔,有什么事吗?」 「……不,应该是我想太多……」 大叔手抵着下巴思索片刻之后— 「你该不会是姓『坂町』吧?」 「为什么现在才问这种问题啊!」 我们是去年四月认识的,难道他一直不知道我姓什么? 「没办法,昴和奏小姐都叫你『次郎』,所以我只知道你叫次郎。」 「那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记住!我的名字是坂町近次郎,顺道一提,我妹叫坂町红羽,我妈叫坂町朱美。」 我一时兴起,连家人都一并介绍。毕竟我和近卫若是结婚,将来大叔也会和我的家人见面。 不过……没问题吧?毕竟我妈是个毫不逊于大叔的荒唐人类。 「……坂、坂町朱美?」 然而,不知何故,大叔一脸铁青地喃喃念着我妈的名字。 「你妈……叫坂町朱美?」 「嗯?是啊。你也知道?虽然她现在出国了,但以前常上电视。」 没错,我妈是知名格斗家,媒体时常报导她,所以大叔知道也不足为奇。 「嗯……我知道她许多事。」 「许多事?」 「……」 我反问,大叔的回答却是沉默。 ……不。 干嘛露出那种踩到地雷似的表情?拜托你,说说话吧,连我都开始紧张起来。 「哎、哎,大叔,难道你认识我妈?」 「……」 大叔沉默过后,才小声回一句:「……嗯。」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到大叔如此不干脆的反应,一阵剧烈的恶寒侵袭我的背部。 我觉得再听下去不妙,但又好奇大叔和我妈的关系。 「……」 不祥的预感v s好奇心。 在我的脑内擂台上,两者展开媲美眼镜蛇和鼬鼠的壮烈激战,最后赢的是好奇心。 「那么……你和我妈是什么关系?」 「!」 瞬间,大叔脸上冒出冷汗。 他手抚着额头,仰望天空。 沉默。 第三度的沉默支配夜晚的公园。 然后,大叔将吃完的泡面空碗放在板凳上。 「……分手的情侣。」 如此这般。 他居然说出令人震惊的事实。 「……啊?」 事情太过突然,我的脑袋险些停止运转。 分、分手的情侣?他们该不会…… 「没错。」 大叔似乎豁出去了,半是自暴自弃地说道。 接着,他说出我妈和他的关系。 「我们高中时交往过,她是我的前女友。」 ♀x♂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他揭露的真相,我在夜晚的公园里高声惨叫。 咦?怎么回事? 不,还能是怎么回事。一切便如大叔说的一般,妈和大叔曾是一对情侣…… 「冷、冷静下来,小兔崽子!这里是晚上的公园耶!你大声尖叫,附近的居民说不定会报警!」 「唔……你说的没错……」 「再说,我和她……和啾咪交往已经是以前的事。」 「啾咪是谁啊!」 「咦?当然是她的外号。她叫坂町朱美,所以外号是啾咪。学生时代大家都这样叫她—」 「住口!别提起别人母亲酸甜的过往!」 啊啊啊啊啊啊!感觉好奇怪!试想,啾咪耶?我那个老妈……坂町家引以为傲的真人版怪兽,居然有如此可爱的小名……而且是大叔的前女友! 「别那么惊讶,我和她也有过年轻的时候啊。我们歌颂青春,并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真亏你有办法和我妈交往。」 「唔,你这话说得真无情,你不是她的儿子吗?」 「正是因为我是她儿子,才最了解她的个性。」 「唉,她从前的确很顽皮……」 大叔说着,深深叹一口气。 看来学生时代的大叔也被我妈耍得团团转。哈哈哈,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对他产生亲近感。我同样是打从出生以来就被我妈耍得团团转,简直可以和大叔缔结坂町朱美受害者同盟。 「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很差,活像死人一样。」 「不……我听着听着有点不舒服……我妈耶?老是对我施展摔角招式的人,居然曾和你交往……」 「摔角招式啊?这么一提,啾咪以前常说一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将来生了孩子,要天天用摔角招式打他,好好锻炼他!』」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你是我妈的 男朋友耶!身为男友,当然该纠正女友的言行。 「别说蠢话。要是反抗啾咪,我会有生命危险。」 「呃,这种心情我倒是感同身受……」 「所以我替她打气:『很好,就是这样!』」 「你~~~~~~~~~~~~这个胆小鬼~~~~~~~~~~~~」 「你、你为何那么生气?反正啾咪打什么奇怪的主意都不成问题,因为受害者并不存在。」 「我的人生就是被你这种乐观的想法害惨的!」 太、太过分,真没天理,这是多么可悲的蝴蝶效应!我被我妈不断痛扁的原因之一,居然是出于这种地方。如果这家伙……如果大叔当时阻止我妈的话…… 「干、干嘛用那种活像看到杀父仇人的眼神看我……」 「啰唆!我的人生会变得乱七八糟,你也有责任!」 「哼!你不懂就别胡说,我也很辛苦啊!」 「辛苦……这么说来,你和我妈读同一所高中吗?」 「嗯,就是昴和奏小姐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我和啾咪也读那里,当时我已是凉月家的管家。顺道一提,我和啾咪三年都是同班同学。」 「原来你们两个是我的学长姐……」 不,冷静想一想,或许我早该发现。既然凉月的爸爸是学园理事长,学生时代可能也就读浪岚学园,而大叔身为他的管家,自然会一起念书。 不过,没想到大叔和我妈是同班同学…… 「唉,后来发生许多事,我和啾咪就分手了。」 「……没问题吧?我妈的感情起伏很大,提分手的时候想必吵得很凶。」 「没问题,只断了三根肋骨就解决。」 「这样问题很大吧!」 「哈!只断三根肋骨就解决,已经很划算啦。对方可是被称为『两脚步行的大型飓风』的坂町朱美啊!」 「她居然被取了这么可怕的外号……」 毕竟是我老妈,这也难怪。她的强悍程度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就算是在家里,她的飓风威力依然惊人。托她的福,我家每天都在发布强风巨浪警报。 「就是这样,没想到说了这么多……总之,我和啾咪分手后,便和她……和昴的母亲交往。 几年后,我们私奔结婚,并且生下昴。」 大叔说着,扶了扶银框眼镜。 哇,没想到这个人的人生如此戏剧化。别的不说,和我妈交往已经够不正常,那活像和嗜血的狮子牵手跳贴颊双人舞一样,换成是我一定敬谢不敏。 「不过,这下子我稍微放心了。」 此时,大叔突然改变音调。 「啊?什么意思?」 「很简单。既然你是她儿子—应该很耐打吧?毕竟你是在她的锻炼之下长大。」 「……」 咦……奇怪?大叔突然说出格斗漫画的敌人角色台词耶。 不过,我的身体的确很健壮,因为我这十几年来都是在母亲与妹妹的痛扁之下过活。 「仔细听好,小兔崽子,接下来才是正题。」 「!」 看见大叔认真的表情,我忍不住吞一口口水。 正题。 我想大叔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才请我吃饭。 至于他所说的正题八成是— 「你的愿望是和昴结婚,并且当凉月家的管家,对吧?不过,我不赞成,不管是站在父亲的立场或凉月家管家的立场都一样。」 「!」 哎,我想也是。 我了解大叔的心情。如果我站在大叔的立场,一定会说一样的话。 和近卫结婚,并且成为凉月家的管家—或许我自己不该这么说,但这实在是件荒唐无稽的事。 「……」 可是…… 即使如此,我…… 「所以—我要出一道课题考考你。」 「……咦?」 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我一脸错愕。 课题?换句话说,只要我达成课题,便能成为凉月家的管家吗? 「怎么?干嘛一脸诧异?」 「不……我有点惊讶。你不是讨厌我吗?」 「当然,我极度讨厌你。不过,说来让我懊恼得要死……我女儿似乎不一样。」 「……近卫?」 「嗯,今天那孩子回宅邸之后,就来说服我同意让你当凉月家的管家。老实说,甚至连身为爸爸的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昴那么认真。」 「……」 「再说……我感觉到昴有些改变。不,正确地说,是她学会改变。最近那孩子似乎有很多烦恼,今天却是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我想原因应该出在你身上,小兔崽子。是你帮了昴一把,就这件事而言……我身为那孩子的爸爸,必须向你道谢。」 「……不,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没错,近卫能够改变,是靠着她自己的力量。 近卫最近的确有许多烦恼,也相当迷惘。 不过,她已学会改变。 这是因为她付出了努力。 「可是,即使我女儿帮忙说话,我还是不能轻易认同你,所以我决定提出课题。」 「好,你说的课题是什么?」 换句话说,这是管家考试。 既然如此,当然是和管家有关的课题吧。 「哼,那还用问?」 大叔用决定明天早餐菜色一般的轻快口吻说道: 「—打架。」 「……啊?」 「很简单,只要你打赢我,我就赞成你和昴结婚,以及当凉月家的管家。所以,你和我打一场吧!」 「出这种课题行吗?」 这和管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仔细一想,近卫说过她为了保护凉月才学格斗技,所以应该不是毫无关系。 只是……再怎么样也不用打架吧? 「怎么?不服气啊?我这可是替你着想。」 「啊?替我着想?什么意思?」 「哼,你听不懂,我就说明白一点。你是个想当管家的外行人,要是我出正规的管家课题,你铁定满江红。我没说错吧?」 「唔……」 这、这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如今居然搬出大道理。 的确,我要达成管家的课题相当困难,既然如此,还不如打一架比较有希望。 我可是坂町家的长男,不是白白被妈妈锻炼十年,若论打架,我还有点自信。一想到这里,或许大叔这么做的确是为我着想。 「再说……」 然而,大叔在此时露出贼笑。 「选择这个课题,我就可以尽情痛扁你一顿。」 「……」 哦,原来如此,这个课题对大叔也有利,因为他可以合法制裁抢走女儿的男人。 哈哈哈……没问题吧?我只希望打架的规则不是电流爆破死亡行军。 「可恶,你的个性真恶劣。」 「少说蠢话。身为有个女儿的父亲,这是理所当然的思考模式。再说,你对打架应该很在行吧?毕竟你是坂町朱美的儿子。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 大叔沉默片刻过后,不知为何突然很不高兴地说「不……算了,说这些话让我想吐」。 「总之,你的课题就是打赢我,很简单吧?当然,如果你输了,和昴结婚以及当凉月家管家的事我都会反对。」 「!」 我忍不住咬紧嘴唇。 混账……这个大叔真的很恶劣。 若论打架,战况明显是对我压倒性不利。 在四月曾去过的游乐园中,我在那里输过大叔一次,而且只打中他一拳。 事隔约一年,虽然我持续 进行格斗训练,但差距是否能因此缩小呢? 「好,话就说到这里。实行课题的日期……订在这个周末如何?地点是凉月家的庭园,我会在那里判断你够不够资格当凉月家的管家……以及昴的对象。」 大叔说完便站起来。 看来大叔的话真的说完了,他将吃完的泡面空盒丢进公园的垃圾桶里,举步离去。 「啊,对了。」 然而,当他走到公园出口时,又回过头来。 「喂,小兔崽子。」 「干嘛?大叔。」 「呃,虽然我很不愿意对你说这句话……咳、咳!」 大叔装模作样地清一清喉咙。 「想要的东西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 说完这句话,大叔便离开公园。 「……」 听见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我一脸错愕。 刚才的……该不会是大叔的忠告吧? 「可恶……」 真是完全把我看扁了。 想要的东西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 还特地给我这个眼中钉忠告,看来他非常游刃有余嘛。 「……真是的,别闹了。」 我嘀咕着,缓缓凝视自己的右手掌。 ……很好。 我要打赢大叔—打赢近卫流。 只要我能因此成为凉月家的管家,和近卫在一起…… 「—我就奉陪到底!」 冬季的天空之下。 我握紧拳头,对自己喃喃说道。 第一章 医院朋友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泉户真白 录入:zbszsr 修图:嘟嘟 --------- 我不太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该说是气味,还是空气呢?总之,我不喜欢流动在医院里的那股特殊气氛。 哎,其实会说「我最爱医院」的人才稀奇吧,根本是标新立异。 不过,不管喜不喜欢,人总是有不得不去医院的时候。 「回去以后好好休养。」 医生用这句老套的台词送我离开诊察室。 我看向左手,上头是包得扎扎实实的白色绷带。 这里是某大学医院的走廊上。 根据医生所言,伤口虽然有点深,但还不到住院的地步。看诊时,我推说是「不小心被菜刀切到」,医生似乎相信了。 唉,总不能说我被人拿着刀威胁吧? 近卫她们居住的大楼套房,便是我受伤的地点。 至于导致我受伤的原因之一是…… 「打杂的,看完了吗?」 医院走廊上响起毫无感情的机器人声音。 回头一看,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是个服装和医院格格不入——穿着女仆装的女孩。 早乙女莓。 凉月家的女仆,同时是拿刀抵着我的元凶。 「伤势怎么样?」 「没事,其实不严重。」 我轻轻挥动左手,示意自己无恙。事实上,这种程度的伤势的确不严重,和妹妹及母亲从我五岁起开始举办的搏命格斗技讲座相比,完全不算什么;再说,五月我被卡车撞到时,伤势也比这个严重许多。 「搞什么,那我根本不用送你来。」 「呃,我受伤的部分原因好像是出在你身上耶……」 「yes,对不起,不过你也有责任,我没想到你会用手抓住刀刃。」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 「下次注意一点。如果昴没出面劝阻,我一定会送你去医院。」 「不,我现在已经在医院啦。」 这个人该不会忘记这里是医院吧?又或者这是莓式笑话?虽然有点难笑。 「no,虽说是医院,地点却和这里不一样。」 「不一样?」 「太平间。」 「你的意思是会杀死我吗?」 「还是脑科?」 「要怎么送啊!」 「先把你的身体搞成只会说『内裤』、『全裸』、『书包』三个词,到时医生一定也会劝你入院……」 「别说那种可怕的话!」 那样几乎是废人嘛! 岂止要入院,这种心理状态应该接受精神监定才对。 「玩笑话到此为正。你要感谢奏小姐,多亏她,医生才肯在这种时间替你看诊。」 「我知道。」 我看看医院走廊上的时钟,现在时间已过晚上九点,门诊时间显然结束了。据说凉月家和这间医院有关系,所以才能请医生破例为我看诊。 追本溯源,要求莓送我来这里的也是凉月。 「……」 没错,是她。 凉月奏。 导致我受伤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凉月。 我是为了和凉月好好谈话,才硬闯进她的套房。 可是,当时凉月对我说的话相当出人意表。 『——我好喜欢你!』 凉月流着泪如此说道。 那是告白。 无疑是个真心的告白。 和平时她最拿手的胡说八道不同,那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 「怎么回事?打杂的,瞧你一脸凝重。伤口会痛吗?」 「不,不是……」 其实左手是有点抽痛,但我心里根本无暇顾虑这个。 突然被人告白,也难怪我会这样。 而且,对方还是大名鼎鼎的凉月奏。 话说回来,凉月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再怎么想,她和我都不相配。反倒是像「凉月革命」时那样,和近卫交往还比较登对。不过,近卫是女生就是了。 而且更惊人的是,向我告白的不只有凉月一个。 宇佐美政宗……她也说她喜欢我。 这是怎么回事?仔细一想,这是很惊人的状况。在短短期间内被两个女生告白,可是写在马雅文明的预言书里也不足为奇的大事件。 由于破天荒的家人害我罹患女性恐惧症,所以我过去鲜少接触女生,当然缺乏被女生告白这种酸酸甜甜的经验。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明白一个道理。 既然被告白,就得郑重答覆。 「你似乎有什么烦恼,但我劝你别想太多,这不适合你。」 「不用你鸡婆。对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暂停思考问莓。 这个人从刚才起就连瞧也不瞧我一眼,视线一直看向手边。 她手中是个粉红色的毛线团。 「那是毛衣吗?」 「yes。圣诞节快到了,我要送人的。」 「哦?要送凉月的吗?」 「没错,真亏你猜得到,打杂的。」 「嗯,是啊……」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撇开视线。 因为莓打的毛衣胸口就绣着「kanade love」(注1),这件毛衣根本是一封特大号情书,如果不是送给凉月的礼物,我才吃惊咧。 「编织是种好活动,能让心灵平静。」 「这么一提,你喜欢手工艺啊?」 「no,不是喜欢,而是非常喜欢,所以我才创立手工艺社。」 「但是,手工艺社的社团活动内容和手工艺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社内排名战、黄金周猎熊、暑假时偷渡无人岛……这种社团活动,实在不像手工艺社。就算是自卫队的训练,也比这个文静一点。 「之前我也说过,那不是我造成的,是薛的关系。都是因为她,害手工艺社变成那种怪人集团。也罢,我只要能做手工艺就好。」 莓一面说话,一面用机器人般的精确动作打毛衣。 毛衣似乎快打好了,应该赶得上圣诞节。 没错,风波不断的十一月已来到尾声。 注1:「奏」的罗马拼音即为「kanade」。 进入十二月后,转眼间就是寒假。 话说回来……圣诞节啊? 回想起来,我家的圣诞节每年都是波澜万丈。 以去年来说,红羽一面大叫「圣诞快乐」一面对我施展月面水爆,一点都不快乐。 要是圣诞老人看见这副光景,一定会昏倒。 「对了,你别跟奏小姐说,我要给她惊喜。」 「好。话说回来,打毛衣很费工夫吧?」 「是啊,得先量奏小姐的三围。」 「……」 不不不,需要吐槽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你是怎么量她的三围?趁她睡觉的时候量吗? 还有,打毛衣不需要三围,只要量胸围和腰围即可,为何连臀围都量? 「顺道一提,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啊?」 莓无视因为这句突然的话语而愣住的我,拿起放在长椅旁的大纸袋摸索一阵。 接着,她拿出一条用蓝色毛线织成的细长物体。这、这是…… 「……围巾?」 「yes。算是打毛衣之前的练习作品。」 莓将蓝色围巾丢给我。 哇,看起来好暖和。她是不是用很贵的毛线啊? 唔,虽然莓说是为了练习才打这条围巾,但我还是觉得收下会很不好意思。 「……唔?」 这是什么?围巾和刚才的毛衣一样绣着文字。 该不会是「sakamachi love」(注2)吧?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端详绣在上头的文字…… 「sakamache death」。 「这种恶质的讯息是什么意思!」 「咦?我只是用罗马拼音表示『我是坂町』而已。」 「『是』的拼音变成『death(死)』啦!」 「我想展现庞克摇滚风。」 「你未免太庞克!」 注2「坂町」的罗马拼音为「sakamachi」。 这种围巾就算是披在席德,维瑟斯(注3)身上也不搭。与其说是圣诞礼物,不如说是恐吓信比较贴切。 「而且我的姓氏拼错了。」 「哪里?」 「呃,就是sakamache……」 「你的名字不是『坂缺近次郎』吗?」 「我从来没听过『坂缺』这种姓氏!」 「你之前明明说:『我的名字是坂缺近次郎!check it out!』」 「拜托你不要随便更改别人的形象!」 这是哪门子的饶舌歌手? 我可没打算走嘻哈路线。 「别担心,我保证围起来很舒服。」 「咦?啊,等等……」 莓无视我的抗识,迳自把围巾绕上我的脖子。哇,感觉真的很暖和、很舒服。 不愧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社长,手工艺的技巧确实高明。而且,她还亲手替我围上围巾。别看她像机器人一样面无表情,其实也有温柔之处嘛。 注3 sid vicious,七〇年代末英因庞克摇滚乐团se pistols的贝斯手,因杀害女友的罪嫌被捕,最后于狱中吸毒身亡。 「对了。」 此时,莓紧紧握住围在我脖子上的围巾。 「你和奏小姐在房里说什么?」 「……」 我忍不住沉默下来。那当然,我哪敢跟这个人说发生在凉月房里的事,我被告白了耶!要是不小心对这个love大小姐的女仆透露这件事,我真的得送太平间……咦? 「莓、莓?那个……围巾会不会围得太紧一点?」 「yes,因为不是围,是勒。」 「……」 ……不妙。 医院的走廊转眼间变成可怕的拷问房。 好恐怖。 使用围巾精准压迫人类颈动脉的女仆实在太恐怖。这种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变成「sakamache death」! 「放、放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 「……准备?」 「这里是医院。就算你没气,也可以立刻帮你进行心肺复苏术。」 「一点都不能放心!」 唔哇啊啊啊啊!糟糕!这个人的眼神是认真的。如果在nixxnico搜索「病娇」,一定会找到一堆这种表情的人登场的影片! 「唔……」 莫非她察觉到我和凉月之间有些什么?我想她不至于偷听,应该是出于女仆的直觉;若非如此,怎会干这么凶狠的事? 「快,回答我。你和奏小姐说什么?」 莓一面勒紧围巾一面问道。 这、这个病娇女仆!该不会抒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么做才打围巾送我吧?如果是,这条围巾里应该充满爱。当然,不是对我的爱,而是对凉月奏的love。 总之,我得设法打破这个僵局。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道啼笑皆非的声音传来。 一瞬间,我还以为是莓把围巾勒得太紧,令我听见前来迎接我的天使声音。不过天使的口气应该不会这么粗鲁,也不会是这种卡通声。 「那边不是贴着『走廊上请保持安静』的标语吗?就算圣诞节快到了,也不用这么兴奋吧?」 「唔……」 听到这道声音,抓着围巾的莓松开手。 ……得救了。 我认识这道卡通声的主人。 鸣海薛丁格。 大名鼎鼎的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副社长。 我不知道她为何来这里,但我得先谢谢她拯救我。 正当我如此暗想,将视线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 我看见一个圣诞老人。 或者该说是打扮成圣诞老人的薛学姐。 「……」 我不禁哑然无语。 奇怪,或许是被围巾勒过头,令我陷入轻微的缺氧状态,不然怎会看见如此迷幻的幻觉? 「薛,你干嘛穿成那样?我看因为圣诞节将近而兴奋的是你吧?」 「闭、闭嘴!我这身打扮是有理由的!」 女仆和圣诞老人开始在医院的走廊上争论。好惊人的光景,要是入院病患看见,一定会直奔护理站。 「其实,奈久留和红羽在我家开小型派对。」 「派对?」 莓一脸诧异,但是我知道理由。 我想,举办派对的理由一定是因为我妹。 失恋。 今天,坂町红羽的初恋结束,我猜薛学姐是为了鼓励她而举办小型惋惜会。不过,薛学姐干嘛打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惋惜会变成提早举办的圣诞派对吗? 「我身为手工艺社的学姐,亲自出马炒热场子,结果就变成这样。」 「你还是老样子,喜爱热闹……话说回来,那件衣服是从哪来的?」 「我家里就有。你也知道,我家开玩具公司,所以有准备圣诞节活动用的圣诞老人装。」 「但你用不着穿啊!」 「有什么关系?红羽和奈久留也开开心心地叫着『圣诞快乐』呢。」 「你穿起来的确很好看……」 薛学姐穿起圣诞老人装真是再适合不过。 毛茸茸的红色圣诞老人装和这个人活泼开朗的形象很搭。 而且仔细一看,这件圣诞老人装的下半身是迷你裙。 迷你裙圣诞老人。 鸣海薛丁格是迷你裙圣诞老人。 「……」 ……圣诞快乐。 我在心中如此说道。 哇,破坏力真是强大。若是这样的圣诞老人送礼物给我,平安夜我绝对睡不着,甚至可能会脱口说出:「比起礼物,我更想要你!」 「薛,你来这里干嘛?」 「啊?还不都是你主人害的。」 「奏小姐?」 「嗯。难得我穿着圣诞老人装炒热场子,她却传简讯给我说:『次郎受伤了,请你去医院看看他。』」 「唔……不愧是奏小姐……」 莓咬紧嘴唇,我则是松一口气。 我想,凉月派薛学姐前来,正是为了对抗莓。她为了预防莓失控,才向同为手工艺社的薛学姐发出sos。不愧是凉月,售后服务相当周全。 「话说回来,我很惊讶。」 此时,不知何故,薛学姐手抵着下巴说道。 「没想到哥哥和莓是这种关系。」 「……」 暂停。 这个人似乎有很大的误会 。 「……薛,刚才那句话我可不能听听就算了。」 「啊?可是,你刚才不是替哥哥围上围巾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老实说,看起来超甜蜜的。」 「你的眼睛有问题吧!不如请你妹妹替你选副眼镜!」 「啊,不用了,反正奈久留今年送的圣诞礼物一定又是眼镜,只不过是没度数的眼镜。真是的,我这个妹妹的嗜好真奇怪……唉!」 圣诞老人叹气说道。 ……没想到误会这么快就解开。不,误会解开当然很好,我可不想当莓的男友,或者该说,和这个人谈恋爱太恐怖了,一定会演变成连午间连续剧都相形逊色的悬疑剧。 「这么说来,薛学姐和莓都是三年级生吧?」 「嗯,而且同班。」 「哦……」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几班的学生,但我猜班导一定很辛苦。有薛学姐和莓两个人在的班级,要是我绝对不接班导的位子,接了铁定会因为心力交瘁而罹患胃溃疡。 「虽是这么说,但这家伙很少来学园。」 「没辫法,我是凉月家的女仆,有宅邸的工作要做。」 「唉,工作勤快是很好,但也拜托你多来社团露露脸嘛。你这个社长不在,我很难管理社员耶。」 「有你这个副社长在就够了。再说,现在手工艺社的活动,已和我当初规划的大不相同。」 「哦?是吗?」 「全是你害的,现在我的手工艺社变成和马戏团一样热闹的集团。」 「开心就好啦,而且我们偶尔也会做手工艺。」 「你的手工艺技术打从入社起就没提升过,也不想想你是副社长。」 「罗罗罗罗罗罗唆!我从以前就不擅长手工艺!那种精细的活儿我做不来啦!」 「那你干嘛加入手工艺社……」 莓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持相同意见。 再怎么想,薛学姐都不是适合手工艺社的人,反而比较适合体育类型的社团。这点我妹也一样。 「不过,开心就好。我看你们俩交情好像很好?」 早乙女莓和鸣海薛丁格。 她们分别是手工艺社的社长和副社长,关系看起来还挺友好的。这是我头一次看见莓和凉月及佣人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 「……我们的交情并不算好。」 「咦?是吗?」 「喂喂喂,别说那么冷淡的话嘛,莓。我们不是死忠兼换帖的朋友吗?」 「与其说是死忠兼换帖,不如说是孽缘。」 「嗯,的确,我和你从二年级便同班。真是怀念,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发生许多事。」 「许多事?」 我忍不住问道,有点好奇这两人是怎么相识。如果知道她们相识的经过,或许能一窥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庐山真面目。但我其实不太敢窥视,因为很恐怖。 「哦,哥哥问得好!其实我和莓的相识经过充满令人感动的插曲。」 「充满插曲?」 「具体来说,大约是文库版的书四十页的分量。」 「还真具体。」 「不过现在没时间一一道来,嗯……我和莓的回忆中印象最深的,应该是相识那天放学后一起做手工艺吧?」 「手工艺?」 哦?我还真有点意外,没想到她们会有这种令人莞尔一笑的回忆。我原以为这两人的回忆会更加杀气腾腾,如此看来的确是令人感动的插曲。 「当时一片混乱,家政教室毁了大半。」 「……」 怎么办?这则插曲一点也不令人感动,反而令人动摇。为什么做个手工艺可以让家政教室毁了大半? 「哎,就是这样,总之我和莓很友好啦。」 「听你刚才那番话,完全感觉不出你们很友好。」 「不会啊,最好的证据是我们也会和普通朋友一样一起出去玩。」 「出去玩?」 「比如去ktv。」 「真的很普通耶。」 话说回来,她们没问题吧?这两人就算被ktv列为拒绝往来户也不足为奇。如果我是店员,一定会制作黑名单,把这两人的名字列在最上头。真是糟糕透顶的一、二名。 「哎,不过去ktv,莓只会唱老歌。她的品味是昭和年代。」 「你还不是一样,只唱卡通歌。」 「啊?你别瞧不起卡通歌,那是最能炒热场子的歌曲。」 「只有你一个人一头热。」 「唔!」 「你不是连动作都完全重现,像偶像一样载歌载舞吗?」 「住住住住口!别揭露我的ktv风格!混蛋……你还不是一样唱得很起劲……」 薛学姐闹脾气似地咬紧嘴唇。 嗯,不知怎么搞的,我好想看看边唱卡通歌边跳舞的薛学姐,和热情演唱昭和歌谣的莓。 话说回来,这两人的感情确实很好,让我有点羡慕。 「啊,对了。」 此时,莓似乎想起什么,把手伸入装着毛线的纸袋里。 「我也有为薛准备礼物。」 「咦!真的假的?」 「yes。和刚才的围巾一样,是我努力织成的,算是提前送的圣诞礼物……你要吗?」 「哼……哼!既然你都说要送我,我就收下吧!」 「你不用那么傲娇吧?」 「罗唆!别说我是傲娇!那么……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薛学姐虽然嘴硬,其实兴致勃勃,看起来很孩子气,挺可爱的。话说回来,由于她穿着那身衣服,因此形成一幅扭曲的构图——圣诞老人向人讨礼物。 「别急,我现在拿出来。」 女仆摸索着纸袋。 数秒后,她从袋中取出的是—— 项圈。 而且怎么看都是猫狗戴的项圈。 「……」 望着项圈,圣诞老人愣在原地。看来薛学姐大吃一惊。 「骗你的。」 然而,莓微微一笑如此说道。 「那只是玩笑。」 莓用一如平时的机器人声音说道,接着再度把手伸进纸袋里。这次她拿出来的是一双毛线手套。原来刚才的是玩笑,这才是真正的礼物。 「哦,谢啦,莓!」 「不用谢,我是看毛线有剩才多打一双手套。」 「这就够了,我很开心……等等,这个手套有肉球耶。」 「你不是喜欢猫吗?」 「虽然是这样……也罢,可爱就好,而且还有弹性呢!」 「你戴这副手套时记得全裸。」 「为什么?」 「全裸加肉球手套……还有项圈,真是完美。没有其他服装能像这一套一样,让人感受到小宇宙。从今天起,你就是猫丁格大姐。」 「猫丁格大姐是什么鬼!你干脆拿去给你家主人穿吧!」 「给、给奏小姐穿?」 「不一定要是全裸加手套,可以全裸加围巾,或是全裸缠着毛线。」 「我、我没想过这个点子……圣诞快乐……」 莓喃喃说着,脸上浮现阴沉的笑容。 呃,抱歉,拜托快呼叫护士,得快点送这个女仆进加护病房才行。她的病名是「kanade病」,请在禁断症状出现前替她注射精神安定剂。 「对了。」 此时,薛学姐一面将手套收进圣诞老人装的口袋中,一面转向我。 「哥 哥,你的伤势还好吧?」 「啊,还好,只是割到手心而已。」 幸好不是右手受伤,应该不至于造成生活上的不便。虽然还会痛,但由于家庭因素,我已经习惯受伤。 「嗯,那就好。其实我有点内疚。」 「……内疚?」 「嗯,因为我说的话也是害你受伤的原因之一吧?」 「不,那是……」 的确,我会受伤,或许是源于薛学姐的一番话。 因为薛学姐在神社痛骂我一顿。 「请别放在心上,我甚至很感谢你。多亏薛学姐,我终于能往前迈进,虽然这还只是一小步而已。」 「是、是吗?那就好。」 薛学姐略微腼腆地抓抓头。 没错,多亏薛学姐那番话。 如果没有她,或许我已经完蛋,只能永远迷惘下去。 不过,因为她点醒我…… 「可是,你要多加注意,哥哥。」 「咦?」 「我是指红羽和我说的话。每个人都会遇上障碍、烦恼害怕,但还是得往前迈进——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人活着都会思考的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命题。」 「……」 「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实践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在脑中想,和实际行动的难易度完全不同。无论男女老幼都一样,许多人跌倒之后不知该如何爬起来,就这么倒在地上、逐渐腐朽,甚至有人根本听不懂我说的话有何涵义。」 「……」 这番话令我心有感感焉,因为先前的我正是如此。 我想,薛学姐话中的涵义,没有跌倒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我也是跌倒之后,在薛学姐的斥责之下重新站起来,才总算明白话中的涵义。 「所以,你可别变成那样喔!我在神社说过,无论再怎么逊……都要往前迈进。无论其他人说什么、如何冷嘲热讽,至少现在的我相信这是正确的。因为……」 薛学姐略微腼腆地微笑。 「再怎么逊也要往前迈进的人——其实是最帅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 不,正确地说,是我总算懂得这个道理。这全得归功于这个虽然娇小却帅气十足的学姐。如果没有薛学姐控我一把,我一定会一直躺在地上。 「怎么?薛对打杂的做了什么?」 「唔?嗯,算是替他打气吧。」 「和他打啵?换句话说,你们舌吻吗?」 「『气』和『啵』完全不一样好不好!不要说这种难懂的笑话!」 薛丁格大姐暴跳如雷,但是由于她身上穿着圣诞老人装,生气的模样看来完全没有魄力,反而有种喜感。明明很帅却能这么可爱,真是厉害。 「……」 话说回来……圣诞节快到了。 见到薛学姐的打扮,我暗想着这件理所当然的事。 冬季——被如此称呼的季节来了。 入冬之后,第二学期很快会结束,到时候是……寒假,以及第三学期即将来临。 「唔?」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医院的走廊上突然响起一阵轻快的电子声。那是首似曾相识的旋律,但我不知道曲名,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歌曲。 「啊,奏小姐传简讯给我。」 莓从口袋中拿出自己的手机。原来刚才那是她的简讯铃声吗?看来她真的很喜欢昭和年代的歌曲。 「莓,在医院使用手机是违反礼仪的行为。」 「抱歉,我忘记关掉电源。」 莓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确认手机萤幕,看来她打算阅读简讯。也对,毕竟那说不定是紧急联络。 话说回来……会是什么事呢? 凉月的简讯来得突然,害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这铁定是先前发生的事所造成。 没错——告白。 她向我告白。 「打杂的。」 莓突然转向我。 接着,她以一如平时的面无表情模样说道: 「回程你自己回去。」 「咦?换句话说,你要先走吗?」 我是搭莓的车前来医院。顺道一提,听说莓是个大路痴,不过只要有卫星导航便能正常驾驶。 这下子可累了。我倒也不是走不动,可是这里到大厦之间的距离有点远。 「no。」 然而,莓对暗自思索的我说道: 「我要回去宅邸。这是奏小姐的命令。」 「啊?」 什么意思?换句话说,莓要离开套房吗?那间套房本来只有近卫和凉月两人居住,这下子可说是恢复原状吧。 「就是这样,再见。」 莓拿起装着毛线的纸袋,迈开脚步,熊度十分干脆。 不过,她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脚步。 「打杂的。」 她静静地呼唤我。 「我希望你尽量别让奏小姐伤心。」 莓留下这句话便离去。 不知何故,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第二章 坂町高峰会议 晚上十点十一分。 我走了三十分钟左右,才从医院回到家。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回来的地方当然是政宗的套房。 九月发生的火灾让我可爱的家陷入「热烈重建中」的状态,听说现在已经盖得差不多,第三学期里应该能完工。 所以,住在政宗家的时间已所剩不多。 我在政宗的套房前如此暗想。 回想起来,这段时间真的发生许多事。 我在阳台生活一个月,后来发生凉月革命、红羽离家出走、我和近卫吵架…… 最重大的事件则是告白。 政宗和凉月。 两个女孩向我告白。 「……我得郑重答覆她们才行。」 我如此告诉自己。 在这里和政宗一起生活,以及和近卫、凉月当邻居的时间已所剩不多。 所以,我得好好做个了结。 没错——在我回坂町家之前。 「好。」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打开门锁。 政宗应该还在薛学姐家,尚未回…… 「……咦?」 等等,在医院遇见薛学姐时,她说奈久留和红羽对她的圣诞老人装扮大为赞赏。 那么,政宗呢? 或许是政宗对薛学姐的圣诞老人装扮无动于衷,不过,见到那么完美的装扮,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么说来,莫非政宗中途便离开派对吗? 我抱着满肚子疑惑走进玄关,看到政宗的鞋子——她果然回来了。看到我手上的绷带,她不知道会说什么?或许会稍微替我担心,不过受伤的原因毕竟出在我自己身上,或许她会责骂我。 无论如何,我饿扁了。 仔细一想,今天吃过中餐以后,我什么都没吃。和红羽她们在咖啡店举办失恋惋惜会时,由于妹妹暴饮暴食的程度太脱离常轨,令我什么都不敢点。当然,这是基于金钱方面的问题。 哎,冰箱里应该有东西吧? 我没开灯,走在幽暗的走廊上,发现客厅里似乎有人。看来政宗在客厅。 「我回来了。」 我打声招呼,踏入客厅。 瞬间——我哑然无语。 「哎呀,你回来啦?次郎。」 迎接我的是一道凛然的声音。 凉月奏。 我的邻居。 一头黑发扎成两边,看来相当俏丽的大小姐。 「你回来啦,次郎。」 接着向我打招呼的是近卫。 这位男装管家一样是我的邻居。 两人理所当然地闲坐在客厅里。 「……」 等等。 这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这两人在这里? 不,自从搬来这里后,她们常常跑来这间套房玩……或者该说是跑来捉弄我们,但是,她们从未这么晚上门。 「啊,蠢鸡,你回来啦。」 正当我混乱之际,厨房传来另一道声音。 走进客厅的是宇佐美政宗,她手上端着放有三人份咖啡的盘子。看来她刚才是在厨房准备饮料。 「谢谢你,宇佐美。不过,动作快一点,第二回合将要开始。」 「知道啦。话说回来,为什么第一回合的惩罚是替所有人泡咖啡?」 「抱歉,宇佐美,本来应该是身为管家的我来泡咖啡……」 「啊,昴殿下不用放在心上,谁教我输了呢?」 「是啊,谁教你输了呢。」 「你客气一点行不行啊!」 「对于输家,没什么好说的。」 「唔……不过是最先把牌出完便嚣张成这样……下次我绝对不会输!」 政宗勃然大怒,到另外两人坐着的桌边坐下。 桌上摆着红心、方块、梅花和黑桃七。 排七。 这是个简单又广为人知的游戏,玩法是每个人从自己手上的牌组里打出能出的牌,依序排列。 不管怎么看,这三人都是在玩排七。 「呵呵呵,次郎,你要加入吗?」 凉月一面拿出红心八,一面问道。 不,先别提加不加入…… 「你们在做什么?」 我姑且吐个槽。 玩排七是无妨,毕竟近卫、凉月和政宗三人,在昨天之前有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处于尴尬状态,因此能够和好绝对是件好事。可是,为何在这种时间玩排七? 「那还用问吗?」 凉月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们在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流。」 「……交流?」 「是啊,因为接下来得共处一阵子。」 「……」 呃,什么意思? 一阵子……莫非她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那倒是无妨,但是明天还有课,别熬夜比较好吧? 「凉月奏,你的说明太难懂,我来说吧,省得麻烦。」 「哦?你对我有意见啊?大贫民。」 「罗唆!大富豪(注4)已经是第一回合的游戏!」 「就算实际生活再怎么清苦,也不用连在游戏中都当大贫民啊……」 「这、这个大富豪……你在现实生活是有钱人,在游戏里破产一次会怎样!」 「宇佐美,你光顾着和大小姐吵架,结果还是没向次郎说明……」 近卫拿出方块九,叹一口气说道。 然后,管家凝视着我开口: 「总之,我们将在这里和你们共住一阵子。」 她丢下惊人的炸弹宣言。 暂停一下。 注4扑克牌游戏,玩法近似台湾的「大老二」。 这张王牌太强大,根本已经将军了。 共住? 这个字眼代表的意义是…… 「所以……次郎。」 近卫对着困惑的我,略微腼腆地说道: 「以后请多多指教。」 ♀x♂ 说句题外话,其实我不太喜欢玩扑克牌。 从前我常和我家的娘子军玩扑克牌,当时玩的游戏是「如何用扑克牌攻击对手的要害」。那根本不是游戏,而是互相残杀,惊险性满分。 即使如此,那还是比现在的状况好太多。 「哎,拜托替我好好说明一下行不行?」 政宗家的客厅里。 我手拿着扑克牌,坐在桌边问道。 顺道一提,我是从第三回合的抽鬼牌游戏开始加入她们。 果不其然,第二回合是由凉月获得压倒性的胜利,政宗又是敬陪末座。向这个大小姐挑战动脑型的游戏,果然是有勇无谋的行为…… 不,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根据凉月所言,我们将要共住一阵子,为了增进彼此交流,才玩扑克牌游戏。 可是…… 「次郎,正如同昴刚才说的一样。」 凉月一面丢出成对的牌,一面说道。 「我们要搬来这个套房住,而且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理由?」 听我反问,凉月依然带着笑容开口。 「刚才我不是向你告白吗?」 「……」 呃,凉月小姐? 这种事你居然如此干脆地说出来? 而且是边玩抽鬼牌游戏边说出口。 「还有,宇佐美也向次郎告白吧?」 「啥……你怎么知道?」 「昴告诉我的 。话说回来,你的告白真是热情耶,记得是『我想成为你的家人』,最后还强吻……」 「呃啊啊啊啊啊啊住口~~~~~~」 政宗满脸通红地大叫。 看来第三回合凉月也会大获全胜。没想到她居然使出这种场外战术。现在不是玩抽鬼牌的时候,最大的鬼牌就是这个大小姐。 「对、对不起,宇佐美。要是我没跟大小姐说……」 「……不,请别道歉,昴殿下,反正这件事迟早会曝光。」 「没错,太明显了。看你的态度,谁都知道你喜欢次郎。」 「你闭嘴!快点继续说明!」 泼兔不满地鼓起脸颊。 凉月说声「好」,轻轻地点了点头。 「次郎,在你回来之前,我们讨论很久,最后大家决定和睦地住在一起——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治疗我?」 「你在体育祭结束后不是说过,『不先治好女性恐惧症,无法和女生谈恋爱』吗?你当时说得很清楚。」 「呃,我确实说过……」 体育祭结束后。 回家的路上,我对她们三个说过这句话。 那也是当然的,若不治好女性恐惧症,我连女生的手都不敢握,在这种状态下要怎么好好谈恋爱呢? 「所以罗!」 凉月从容地丢出最后一对牌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三人会合力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 适一瞬间,明明是十二月,我的背上却冒出大量汗水。 那当然,因为这些人安排的疗程实在称不上良善。 近卫是天然呆、凉月是虐待狂,政宗则是激进派。这三个人的方向性虽然不同,治疗方式却一样可怕。 这三个人要联手? 饶了我吧!这简直像钢x里的黑色三连星一样可怕。岂止是「拿我当踏板」,她们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真的把我当成踏板践踏(注5)。 「因此,既然要三人合力治疗,当然是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嗯,理由我懂了。可是……这么做不要紧吗?」 「什么不要紧?」 「不,因为……」 毕竟凉月和政宗都已向我告白。 虽然这不是少女漫画,但照理说,她们的关系不是会变得险恶吗? 「蠢鸡,你是不是以为我们会为你争风吃醋?我们才不会那么做,因为……」 政宗说到这里停顿一下。 「要是那么做,将会引发战争。」 「……」 好厉害,她说战争耶!岂止是少女漫画,现在连格斗漫画的台词都跑出来。 话说回来……战争吗?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演变成那种事态吧? 「那我问你,你想看我们全力争斗吗?」 注5黑色三连星,动画「钢弹」中吉翁军的三人部队。在双方的交战之中,钢弹以「黑色三连星」队长盖亚驾驶的机体为踏板躲过攻击,当时盖亚说的台词即是:「拿我当踏板吗?」 「咦?」 「一旦开始争斗,我想凉月奏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设下让人想像不到的陷阱,也会向宅邸的佣人求助,对吧?」 「……」 「至于我则会向手工艺社的其他人求助,我想副社长和坂町应该会帮我。这样一来,到时候会变得如何呢?」 「……」 我稍微在脑中模拟政宗这番话描述的情景, 凉月和政宗之战,换句话说,即是凉月家vs浪岚学围手工艺社的全面抗争。这样梦幻的对战一旦爆发…… 「……我不要。」 我简洁地陈述意见。 我死也不想看到那种光景。因为这不只是争风吃醋,搞不好会死人。我想,介入其中、阻止她们相争的我,会是头一个死掉的那个人。 「对吧?所以我们决定先治好你的女性恐惧症再说。我们也不想做无谓的争斗。」 「的确,只要我的体质没改善,你们争也没用。」 换句话说,她们为了替自己的恋情做个了结,决定先治好我的女性恐惧症。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将要住在一起。 可是,和三个女生同居吗?如果是漫画或轻小说的世界,这是种相当令人开心的事态发展……但我现在只感到不安。 理由很明显。 近卫昴。 凉月奏。 宇佐美政宗。 她们的个人风格实在太强烈。 虽然个个都是可爱的女孩,但是同住在一起,搞不好会引发什么奇怪的化学变化,未免太可怕。 「……唔?」 可是,慢着。 冷静下来一想,大家没办法住在一起吧? 因为房间不够。 虽然这里是高级大厦的套房,但要四个人一起生活,空间还是稍嫌不足。如果有人睡阳台或许没问题,若采用这个方法,头一个被牺牲的一定是我。事实上,我已经体验过一次。 可是,现在是十二月。 若是睡阳台,根本是朝着冻死的路线直线前进。又不是「龙龙与忠狗」,我才不要这种死法! 「别担心,次郎。」 此时,凉月似乎明白我的心境,朝我微微一笑。 她看起来很开心,根本是笑容满面。 「……」 糟糕。 我们的凉月回来了。 咦?这种恢复力是怎么回事?我去医院之前,凉月明明还散发着「我笑不出来」的严肃气氛,但现在她似乎想通了,完全恢复原状。现在笑不出来的变成我。 当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时,绝不会发生什么好事。莫非她已有什么打算吗? 「昴,你先别玩扑克牌,向次郎说明吧。」 「遵命,大小蛆。」 凉月无视心惊胆跳的我,对管家如此下令。 接着,近卫说「走吧,次郎」,拉着我的手站起来……咦?为什么要离开客厅? 「走这边。」 刚才我懒得开灯,所以走廊上一片幽暗。前进片刻之后,近卫啪一声打开墙上的电灯开关。 瞬间,光线照亮走廊—— 只见走廊的墙上有个直径约六十公分的大洞。 从洞口望去,隔壁的套房一览无遗。 「……」 ……这是怎么一回事? 在某个工匠巧妙且崭新的技术下,高级大厦的套房墙上居然开了个通风孔。 「呃、呃,近卫,这是怎么回事?」 我用发抖的手指着墙上的洞。 近卫「唔」了一声,回应我的问题。 「次郎,你也觉得应该把洞弄大一点比较好吗?那样比较好通过……」 「我不是在计较洞口的大小!」 这种地方为什么有洞! 不,冷静下来,莫非凉月说的是指这个?墙上有个洞,不经过门也能往来于两个套房之间,两个套房便结合成一个大套房。不过,到底是谁把墙给…… 「话说回来,打洞还挺辛苦的。」 「原来凶手是你!」 「问题在于墙壁。这道墙很硬……」 「再怎么想,问题都不在这道墙上!」 还有更大的问题吧?这里是出租套房耶!你们可以擅自进行这种打洞工程吗?要是打官司,你们必输无疑。 「别担心,大小姐已经和大厦的主人谈妥。」 「谈妥… …她到底采用什么谈判方式?」 「大小姐说她『动用去年的压岁钱』。」 「未免说得太轻松啦!」 话说回来,解决这种等级的纠纷……得花多少钱?凉月究竟拿出多少压岁钱?拜托,请施舍一点给不幸的人们……比如住家被大火烧毁大半的同班同学(我)。 「就是这样,问题解决了。呵呵!」 近卫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 可恶,没想到她们会使用如此大胆的手段。虽然这种改造方式相当强硬,但如同近卫所言,这样一来空间问题便解决。 「……唔?」 慢着慢着慢着。 仔细一想,还有个更大的问题。 「哎,近卫,你和政宗一起生活不要紧吗?」 「嗯?什么意思?」 「呃,因为……政宗不知道你是女生吧?」 基于某种理由,近卫昴扮成男装管家上学,而且她的秘密不能泄漏出去。 如果近卫和政宗同住在一起,或许秘密会曝光…… 「——不要紧。」 然而,近卫如此说道。 「宇佐美已经知道我的秘密。」 「……啊?」 什么跟什么? 换句话说,政宗已经知道近卫是女生吗? 「而且她答应我,不会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所以你不用担心。」 「是、是吗?」 我虽然惊讶,还是静下心思考。 如果被其他学生发现自己的秘密,近卫就不能继续当管家;不过,只要别让凉月家的人得知秘密已经泄漏,那便没问题。事实上,我正是这种情况。 话说回来,没想到政宗居然知道近卫的秘密。 莫非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吗? 「我想出来的改建计划如何?」 我一面暗自思考一面走回客厅,此时,凉月带着满面笑容问道。 ……复活。 恶魔凉月复活。 瞬间,我领悟到这个恶魔般的大小姐已经完全复活。 「哎呀,怎么回事?次郎,你干嘛哭丧着脸?」 「不,没什么……」 我捣着眼睛说道。 凉月又敢说出真心话,这明明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我却好想哭。 「好,既然已经向次郎说明完毕,那也不用再玩扑克牌吧?」 「呵,你很狡猾耶,凉月!赢了便想跑吗?」 「继续玩也无妨,不过,你不可能赢过我。」 「唔……可恶,赢了两回合就得意起来……」 政宗懊恼地捏紧手上的牌。 别玩啦,泼兔,你是赌不赢凉月的。刚才玩抽鬼牌我就知道了,这家伙的一号表情绝不会10现变化,和这个大小姐玩心理战实在太无谋。 「别那么懊恼。还是说……其实你只是想和我玩呢?」 「啊?什么意思?」 「两个礼拜前的双对约会中,你不是说过你想和我做朋友吗?」 「!」 「谢谢,你人真好。为了增进我们的友谊,居然故意拉长玩牌的时间。」 「唔~~~~才、才不是!我才没有!」 「不愧是宇佐美,令人着迷的傲娇模样。」 「别说我傲娇!」 「那么,我可以叫你兔咪吗?」 「啥……」 政宗惊讶得嘴巴一张一阖。 那当然,因为过去凉月从未如此称呼政宗。除了变成「娇夜」时另当别论。 「你你你你你干嘛用那个绰号叫我!」 「你不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唔……我、我是想当你的朋友啦……」 「呵呵呵,兔~咪?」 「等等,你干嘛突然抱住我!」 「因为兔咪好可爱~」 「你的性格会不会转变太多啦!啊,等一下,呜……别、别乱摸!」 政宗被凉月抱住,因此发出怪声。 我想那应该是凉月表达亲爱之情的方式,她其实很感谢政宗说「我想和你做朋友」。唉,不过我又觉得她只是在拿政宗寻开心而已。 「大小姐,时间已经很晚,还是继续谈正题吧。」 「啊,也对,谢谢你,昴。来,宇佐美,你也向昴道谢。」 凉月若无其事地放开政宗。 于是,终于解脱的泼兔一面喘气一面道谢: 「谢、谢谢……昴殿萨……」 加油,政宗。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就吃不消,铁定无法和凉月交朋友,因为她是个天生的虐待狂。这半年来深受其害的我现身说法,绝对错不了。 「那么,进入正题吧。」 凉月对我们说道。 「现在开始第一届坂町高峰会议。」 「……」 不不不,这是哪门子的高峰会议? 「别那么诧异,次郎,这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而举办的高峰会议。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冬季期间……换句话说,即是在第三学期开始之前治好你的女性恐惧症。」 「第三学期……」 根据我的记忆,第三学期是从一月五日开始。今天正好是十二月五日,所以期限是一个月。 「是啊,我觉得订个具体期限比较好,这样我们会比较有干劲。」 「好棒喔,昴,宇佐美赞成我的意见耶,这就是『娇』的状态吗?」 「不,还不能确定,大小姐,听说『傲娇』是非常深奥的。」 「是吗?真遗憾。不过,这样才有努力让她展现娇态的价值,我会加油的。」 「……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讨论的意思?」 「真是的,别那么生气嘛,兔咪。」 「别叫我兔咪~~~~~~~~」 政宗的咆哮声响彻屋内。 不要紧吧?虽然这栋大厦的隔音设备很完善,但是吵成这样,隔壁住户会不会来抗议……啊,应该没问题,毕竟导致吵闹的元凶正是隔壁套房的住户。 「你、你没事吧?宇佐美,你的脸一片通红耶。」 「昴殿下……我很高兴你为我担心,但是我求你别跟着凉月奏起哄……」 「咦?可是,我只是做出平常的反应啊……」 「……」 政宗沉默片刻后问我: 「哎,蠢鸡,昴殿下是不是有点天然呆?」 哦?你总算发现啦。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个,而是近卫无意识的天然呆和凉月刻意的虐待狂性格混合之下产生的化学变化。真是可怕的主仆联手攻击。 「好,继续讨论。现在已经立下目标,要在第三学期开始前治好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剩下的是讨论该如何治疗。」 「是啊。这半年以来,我们试过各种疗程,但没有一样能完全治好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唔……」 近卫进入思考时间。 诚如近卫所言,自从我们四月相识以来,进行过各种疗程。多亏这些疗程,我的女性恐惧症逐渐改善,但还缺乏决定性的一击。 「……」 不,慢着。 最近……或者该说今天,我好像找到治愈女性恐惧症的线索…… 「咦?可是,蠢鸡的女性恐惧症已经改善很多吧?他今天背着坂町背好久耶。」 「……啊!」 没错。 正是坂町红羽。 被她拥抱过后,我的女性恐惧症似乎比以前改善很多。追根究柢,我的女性恐惧症便是 起源于害怕女生——亦即害怕我家的娘子军。 不过,今天的红羽不同。 因为失恋而抱着我痛哭的红羽……和普通女孩没两样。 她一点也不可怕,我甚至觉得身为哥哥的我得好好保护她。 认知到这一点后——我的女性恐惧症有很大的改善。 「是吗?虽然我不知道理由……不过,太好了。」 近卫笑着说道。 「……」 见到她的笑容,我怦然心动。 我似乎很久没看到近卫自然的笑容。 「能够长时间背着红羽,代表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已经近乎痊愈吧?」 「嗯、嗯,可以这么说。」 这半年来和她们一起进行的疗程,还有对红羽产生认知上的变化——在这两个因素交互作用之下,我的女性恐惧症渐渐痊愈。唔,虽然有点缺乏真实感,但这是一件很惊人的事,长年以来困扰我的体质居然快治好了。 「不过,得好好确认一下才行。」 此时,凉月奏如此说道。 她凝视着我微微一笑。 「……」 ……快逃吧! 我反射性地这么想。 理由只有一个,我的身体已经进化成看到这个大小姐的这种表情,便会立刻逃走。真是讨厌的脊髓反射。 如此这般,我直刻起身,然而—— 「不行,别想逃。」 「!」 瞬间,凉月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大小姐干嘛突然抱住我的手臂! 「慢、慢着!凉月奏!你对蠢鸡做什么!」 政宗立刻大叫,并用颤抖的手指着抱住我的凉月。 「呵呵呵,宇佐美,你为何那么慌张呢?」 「还不都是因为你抱住蠢鸡!」 「这样才能确认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好转到什么程度啊。」 「这、这个道理我是懂啦……」 政宗沉吟着。 这个道理我也懂。 凉月是要确认我的女性恐惧症好转到什么地步。 没错,她甚至不惜用上自己的身体。 「……」 不,这么说听起来好像是她牺牲自己,其实,她只是以我的反应取乐而已。最好的证据是,她看起来非常开心。 「再说,我抱着次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凉月依然抱着我,面带笑容说道: 「因为我喜欢次郎。」 「……」 请好心人告诉我,这个大小姐的精神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为什么能在这种状况下说出这种话?她的心灵坚强程度非比寻常,心脏该不会是钻石做的吧? 「唔~~~~凉、凉凉凉凉月奏!你在胡说什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啊,勉强要挑毛病的话,应该不是『喜欢』,而是『非常喜欢』才对。因为我这样抱着次郎……心脏跳得好快。」 「啥……」 「哎呀,次郎……你的心跳也加速吗?」 呜!她居然在我耳边轻喃。 同时,凉月纤细的手臂紧紧抱住我的右臂。 唔哇啊啊啊啊啊!胸部!凉月胸前柔软的触感紧贴着我,有害心脏!被她这么一抱,即使是出家的和尚也会心跳加速! 「呵呵呵,着来次郎的女性恐惧症真的快要痊愈。我抱得这么紧,他看起来却很从容,也没有流鼻血。」 「!」 「既然如此,抱得更紧一点也没问题吧?」 「!」 「哎,你认为呢?次郎。」 大小姐一面紧~~~~紧抱住我,一面撒娇似地问道,而且笑得很开心。 「……」 娇月复活。 这一瞬间,我确实体认到一度死去的娇月如同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而且撒娇的威力比从前更上一层楼。莫非她继承赛x人的基因吗? 「次郎,你不说话我怎么会明白呢?」 凉月缓缓说道,宛如要将话语深深刻划在我的脑中。 ……啊! 娇月真是非同小可! 事隔多时,我总算再次亿起这个大小姐的恐怖之处。我看她干脆去当cia的审问员吧。被她这么一撒娇,再倔强的恐怖分子也会从实招来。 无论如何,这个状况很不妙。即使我的女性恐惧症已经将近痊愈,当着近卫和政宗的面被凉月抱住,实在太难为情。在女性恐惧症发作之前,我会先因为心脏病发作而驾鹤西归。 我得设法打破这个僵局…… 「等一下!」 此时,一道带刺的声音响起。 哦!不愧是政宗,不是白白和我当了两个月的室友,居然能敏锐察觉到我的危机。 求求你,替我想个办法处理眼前的状况吧。 「凉月奏。」 然而,听到下一瞬间她说出的话,我的心脏险些停止。 「只有你一个人抱,不公平。」 「……」 等一下,政宗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何连你都一起抱住我!泼兔! 「等等,你快放手!」 「我绝对不放!」 「你干嘛那么坚持?」 「因、因为……」 政宗抱着我的左臂,脸颊微微泛红。 「我也喜欢蠢鸡啊!」 「……」 不妙,不知道是不是对凉月产生对抗意识,今天的政宗格外积极。 「哎呀,宇佐美挺积极的嘛。」 「还、还不都是因为你做出这种事!」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次郎啊。」 「我也是!」 「哦?这么说来,宇佐美,你喜欢次郎哪一点?」 凉月突然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我和政宗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啊?」 不不不,您在这种情况之下说些什么啊,大小姐。 「我、我干嘛要跟你说!」 「你喜欢次郎吧?那应该有你的理由才对。」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顺道一提,我敢说。」 「……唔!」 听到凉月的发言,政宗忍不住陷入沉默。 「——次郎。」 接着,大小姐依然抱住我,笔直凝视我的眼睛开口。 「我觉得你很好玩,所以喜欢你。」 「……」 ……是我听错吗? 刚才这个人好像说,她喜欢我的理由是我「很好玩」。 「因为和你在一起绝无冷场,你老是惹上好玩的麻烦。」 「呃……凉月小姐,我之所以会惹上麻烦,好像是因为你老是搞出一些奇怪的整人把戏……」 「是啊,不过这一点姑且先忽略吧。」 「别忽略!」 这是最重要的部分!这家伙该不会忘记她对我做过什么事吧?如果是懦弱一点的人,早已罹患忧郁症。难道她年纪轻轻便有更年期障碍吗? 「不过,你对我的整人把戏总是呈现有趣的反应啊。」 「我并不想反应。」 「我觉得我们应该能够成为好搭档。」 「你想说相声吗?」 「咦?你在说什么啊?我是想当你的女朋友。」 「算我求你,不要说得那么直接!」 凉月奏状况绝佳。 今天的她火力全开,教人不敢相信她已经请两星期的假没去上学。还是因为她请假太久,因此累积不少压力呢?如果是,现在的我毫无疑问成为她的发泄管道。 「好,轮到宇佐美。」 「啥……」 「我都忍着羞耻老实说出来,你却不敢说吗?」 「唔~~~~~~~~~」 「哎,兔咪?」 「罗罗罗罗罗罗唆!别叫我兔咪!我说!我说就行了吧!」 政宗满脸通红地大叫。 接着,只见她的眼眶因为羞怯而微微湿润。 「……我、我喜欢他的温柔。」 「……」 我瞬间沉默下来。 说来惊人,连近卫和凉月都陷入沉默。 她们似乎没想到政宗会说出如此坦率又充满少女情怀的答案。 「因为蠢鸡……虽然嘴上抱怨一堆,还是肯和我做朋友……我和他在一起也觉得很安心……所以我希望当他的家人,和他永远在一起……」 「宇佐美,我并未要求你这么开诚布公……」 「没、没关系!反正这些话我本来就想对蠢鸡说!」 政宗满脸通红地说道。 她说得相当果断。 接着,她再度转向我。 「所以……我很喜欢蠢鸡!」 「——」 ……不妙。 这是什么情形? 为什么我会被两个女生抱着告白? 莫非这一切都是幻觉? 或许是客厅里的暖炉一氧化碳外泄,引发中毒症状。我得快点开窗让空气流通,不然会变成集体自杀。不过,有一个人(我)已经快死了。 无论如何,这种情形不太妙。 我的女性恐惧症虽然已近乎痊愈,但在女生的猛烈攻势下,又开始发作。 再这样下去,我八成会昏倒。 我得趁着还没昏倒前快点求救。 「——次郎。」 此时,女低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是近卫。 她凝视着被凉月和政宗抱住的我。 接着—— 「!」 她紧紧搂住我的腰。 「近、近卫?」 我大吃一惊。 因为过去的近卫绝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 ……不,冷静下来。 先整理一下状况。 十月去游乐园时,我曾向近卫告白,结果壮烈成仁。 之后十一月时我们曾吵过一架,彼此距离越来越远…… 可是,今天我前往凉月的套房后,和近卫之间的距离似乎缩短一些。 「——」 对了,我有话想对近卫说。 『等我和凉月谈完之后,也有话要和你说。』 当时我的确这么说。 至于近卫是怎么回答的呢? 『次郎,我也有话想告诉你。』 「——」 她想说的话莫非是—— 「次郎……我……」 近卫面带羞怯,抱着我努力说下去。 扑通! 她的举动让我的心脏猛然一震。 接着—— 「!」 鼻血喷出来了。 当然,是从我的鼻子喷出来。 我已经到达极限。 「唔哇!蠢鸡?」 「原来如此。虽然症状已近乎痊愈,但是在这么多女生发动攻势之下,次郎的女性恐惧症澴是会发作。」 「喂,凉月奏!现在不是冷静分析状况的时候啦!」 「是啊,再这样下去,我们的衣服会被他的鼻血弄脏。」 「不是这个问题!」 「啊,先别说这个。宇佐美,刚才的你很可爱耶。」 「啥……就就就就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开心!」 「不愧是兔咪?」 「要我说几次你才听得懂!别用那个绰号叫我!」 凉月和政宗抱着我吵嘴。 呃,两位如果有空聊天,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再这样下去,我好不容易从医院回来,又要再去一趟。 当然,这次是为了输血。 「……不要紧吧?次郎。」 近卫一脸担心地递出面纸盒。 她的表情看来有点遗憾。 刚才……近卫究竟想说什么? 「……」 这么一提,今天红羽向近卫告白之后曾说过: 『——我猜近卫学长也有心上人吧?』 这句话…… 这句话代表的意义是…… 「好,既然已经明白次郎的女性恐惧症好转到什么程度,今后我们要多多努力。毕竟时间有限。」 凉月终于放开我,如此说道。 …… 嗯,也对。 现在先专心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吧。 在这个冬天里……我想,这应该会成为最后的疗程。 近卫昴。 凉月奏。 宇佐美政宗。 我将和她们一起生活。 「——」 不过,这样也不坏。 毕竟,今天以前的我们像是一盘散沙。 渐行渐远的距离,历经一番波折之后总算恢复原状。 日常生活。 热闹开心的日常生活。 如果这样的生活能够延续下去…… 「……喂,政宗,你也差不多该放手吧……」 我忍不住说道。 不知何故,凉月都已放手,政宗却还抱着我。 「……蠢鸡。」 可是她依然抱着我,接着说出一句话: 「和我约会。」 「……」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沉默下来。 我、近卫和凉月皆然。 在一片沉默中,政宗露出从未展露过的认真表情开口: 「圣诞节和我约会。」 第三章 冰上圣诞节 十二月二十四日。 应该没有人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没错,今天是平安夜,亦即圣诞夜。 情侣在街上打情骂俏,小孩满心期待地准备袜子,大人为了购买忘记买的礼物在商店街四处奔波,是个吵杂又热闹的夜晚。 顺道一提,圣诞节全家一起围炉是坂町家的惯例。 我妈是个重视节庆的人,然而很遗憾,我和红羽在圣诞节向来没有任何活动,所以每年都是窝在被炉里吃火锅、彼此说声「圣诞快乐」。 不过,今年似乎不能如此。 「好,走吧。」 宛如要划裂冬天冻结的空气,政宗一面从大厦大厅往外走一面说道。 没错,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我和政宗说好要约会的日子。 顺道一提,近卫和凉月并不在场,她们去参加凉月家举办的圣诞派对。 不过,虽说是派对,其实参加的只有家人而已。 莓发了一封写有「我认为就算搬到大厦,也不能忽略家庭活动」这番内文的简讯给我,所以近卫和凉月回去宅邸。 正确说来,是我赶她们回去宅邸,不然我会有生命危险。 毕竟发简讯的是莓。 在医院时,她连圣诞礼物都已准备好,要是凉月没出席派对,我想她一定会大受打击,所以她才特地发简讯给我。 唉,其实最教我害怕的是「为什么莓有我的手机号码」,我不记得自己曾告诉过她啊!得找出资讯外泄的源头才行。 如比这般,凉月和近卫暂时退场。 凉月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次郎,别因为是圣诞节就玩过头喔。」但很遗憾,我根本没有气力玩。 在那之后——我们四人开始同居生活之后,大约已经过三个礼拜。 直到最近,我才总算习惯这种生活。 即使如此,每天展开的疗程还是让我痛苦不堪,hp大幅减少, 在这种生活下,昨天终于迈入寒假。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更得加把劲努力治疗。不过…… 「哎,今天的约会也是治疗的一环。」 政宗一面走在大厦前的步道上一面说道。 今天的她穿着如同雪兔般的雪白大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暖呼呼的围巾。听说这条围巾是她自己打的,真不愧是手工艺社的社员。 「和女生单独过圣诞节,应该有助于你适应女生吧?」 「是啊。」 不过……真的只有这样吗? 圣诞节约会——说好听一点是疗程,但如果只是为了让我适应女生,光凭这三个礼拜的共同生活应该已足以达成目的。 所以,我认为我们根本没有单独约会的必要。 「——」 不对,莫非政宗很想和我约会吗? 三个礼拜前的光景仍留在记忆中。政宗邀我约会时,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这件事让我耿耿于怀…… 「唔,你的脸色干嘛那么凝重?既然你的女性恐惧症还没痊愈,我们只好约会啦。还是说……你讨厌和我独处?」 「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你帮了我很多忙。」 想当然耳,进入寒假之前,还有一道关卡等着我们这些高中生。 没错……正是期末考。 最近发生许多事,害我无心用功,多亏政宗我才能度过这一关。 「不、不用那么感谢我啦,教你功课的又不只有我一个。」 「嗯,近卫和凉月也有教我。」 仔细一想,我身边成绩好的人还挺多。凉月是全学年第一名,政宗则是学力奖助生,近卫也是名列前茅。让这些人当我的家教.或许我该付钱才对。 「不过,你的教法最好懂。」 「真、真的吗?听你这么说,我满高兴的……」 「嗯。该怎么说呢?因为你是努力型的学生,而近卫和凉月偏向天才型,教法比较难懂。」 我这个求教的人或许不该这么说,但另外两人本来就是不用努力用功便能拿到好成绩的类型。相较之下,政宗则是靠着勤学苦读拿到分数。 要请人教导功课,还是找政宗比较好。 得花费一番心思才能解题的她,一定能理解不懂问题的人——比如我,到底是什么心情。 「哎,蠢鸡,你这句话的意思是,我比昴殿下和凉月奏笨罗?」 「……」 ……不妙。 我居然说错话。 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血染圣诞节。 「不、不是啦!我只是想说你是努力型的……」 「不用解释了,我也知道自己的基本规格不如人,不过,只要靠干劲和用功量弥补就好。」 「真是体育型的理论……」 明明是手工艺社的成员。 不过,我欣赏她的饥饿精神。她的努力让人萌生好感,而且她的教法的确很好懂。 「说不定你很适合当老师喔。」 「啊?为为为为为什么这么说?」 「你干嘛这么惊讶……」 「你是说老师耶!一定会有学生对我乱来!」 「是吗?」 「像是『我想接受老师的特别讲习』,然后把我扑倒在保健室的床上……」 「你对教育前线的情况有很大的误解!」 要是有这么积极的学生,这个国家的少子高龄化问题应该能获得解决吧。 话说回来……老师啊? 换句话说,那样得穿套装。 唔,不知道政宗穿起套装会是如何?她的手脚细长,应该很适合老师的打扮。虽然我不是奈久留,但还是强烈希望她戴上眼镜。 「不过,你要是当上老师,学生铁定会叫你『兔咪』。」 「又是这个绰号……老实说,我觉得这种可爱的绰号不适合我……」 「有什么关系?最近连近卫都这样叫你。」 「嗯,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昴殿下会叫我『兔咪』。」 政宗说着,露出腼腆的笑容。 没错,自我们展开共同生活以来,最让人惊讶的是近卫和政宗关系上的变化。 说得简洁一点——她们的感情变得很好。 现在回想起来,她们两人都有点怕生,波长本来就合得来;而且近卫对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较易敞开心房,所以和政宗的感情自然会变好。 不过近卫会用绰号称呼政宗,有一点点是基于凉月的鼓励。因为那个大小姐说:「难得彼此变熟,你也用绰号称呼宇佐美吧?」 「不过,那股破坏力真大。」 「……嗯。」 毕竟对方是学园王子昴殿下。 这样的她红着脸说: 「兔、兔咪……怎么样?如果你愿意……我以后都这样叫你好不好?」 老实说,真是可爱得教人几乎昏倒。 连我都有这种感觉,首当其冲的政宗受到的损伤更是难以想像。 从那时起,近卫一直叫政宗「兔咪」。 「昴殿下在学园里不常说话,感觉很酷……原来她其实很可爱。一起生活乏后,我才明白这点。」 「不过,有这种发现也不坏啊。得知她意外的一面,很有趣吧?」 「嗯。可是……我没想到她对做菜那么不在行。」 「……」 怎么搞的? 一起生活之后,似乎让政宗心目中的昴殿下形象一再更新。 这么说来,这家伙以前喜欢近卫。 但她现在知道近卫是女生,一起生活后更得知近卫并非完美的王子,或许她的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 哎,了解对方之后感情变好,这样应该算是皆大欢喜吧? 「这么一提,今天要去哪里?」 我询问走在前头的政宗。 既然是约会,要去哪里应该由我规划比较好,但不知何故,政宗说:「今天全部交给我安排!」 现在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整。 吃晚餐稍嫌太早,找个地方杀时间或许可行…… 「……蠢鸡。」 然而,不知何故,政宗略带不安地呼唤我。 「在约会之前,我想先去一个地方,可以吗?」 「嗯?我是无所谓。」 「……谢谢,那你跟我来吧。」 政宗说完,一马当先地再度迈开脚步。 接着我们来到一个住宅区,位置在我们居住的大厦附近。由于时值圣诞节,有些住家挂上装饰用的灯泡,给人一种热闹的感觉。 然而,吹过住宅区的风和这种热闹的气氛正好相反,既冰又冷。 根据天气预报,圣诞节时有冷气团来袭,有机会变成白色圣诞节。哎,如果真的变成白色圣诞节,反而更让人兴奋,因为这个地区的圣诞节鲜少下雪。 不过…… 「……」 果然有什么事吗? 小小的疑问在我心中萌芽。 若要约会,应该去车站前才对。那里比较热闹,又方便搭电车去别处玩。 但是,这个住宅区位于车站的相反方向。 ——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政宗是这么说的。 「……到了。」 用格外缓慢的步伐在住宅区走十几分钟后,出现于我们眼前的是一栋寻常的房子。 外表看来只是一栋普通的透天房屋。 不,即使外观普通,也可能像我家一样,地下设有格斗用的擂台。但话说回来,又不是我妈,一般人应该不会干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吧? —普通。 刚才我也这么想,外表看来只是一栋普通的房子。 「!」 可是,看见那个的瞬间,我静静地倒抽一口气。 ——门牌。 挂在家门前的牌子。 上头写的姓氏是——宇佐美。 「——」 莫非…… 莫非这里是…… 「没错。」 政宗似乎察觉到我的心思,望着那栋房子简洁地说道: 「这里是我家。」 ♀x♂ 据说宇佐美政宗的家庭有点异常。 不,十年来我一直过着被母亲和妹妹当沙包殴打的扭曲生活,或许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不过政宗似乎因为家庭因素吃了不少苦头。 放任主义。 根据学园祭时政宗在顶楼上说的一番话,她的双亲对她放任不理,夫妻间也是相敬如「冰」,只是顾虑旁人的眼光没有离婚而已。 那是一个濒临破碎的家庭。 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政宗变得有点扭曲。 她有疑心病,变得不敢相信别人。 毕竟她连最值得相信的人——连家人都信不过,难怪会得疑心病。 可是,这样的政宗已经重新站起来。 薛学姐说她比从前圆滑许多;和我与红羽共同生活之后,她对我们敞开心房;最近和近卫、凉月也挺要好的。 政宗改变了。 『我想……试着改变!』 如果我的记忆无误,半年前举办学园祭时,她曾在顶楼上如此大叫。 她流着眼泪,声嘶力竭地大叫。 而且,政宗确实实践这句话。 但是…… 她如今来自己生长的家做什么? 「……真搞不懂。」 住宅区外有间个人经营的咖啡店,我在店里一面喝着完全冷掉的咖啡,一面喃喃说道。 来到这间咖啡店后已经过大约一小时。 『抱歉,蠢鸡,或许会耗很久,你可不可以先去这条路前面的咖啡店等我?』 一抵达家门前,政宗便对我如此说道。 接着,她单枪匹马进入家中。 「……」 莫非她是为了和家人好好谈谈才来的吗?我不知道他们要谈什么,但是说到她回家的理由,我只想得出这一个。 明天是圣诞节。 换作一般家庭,或许会阖家团圆,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地过节。 我家就是如此。 一家人围着火锅,妈妈和红羽开心地喧闹,而我虽然傻眼,还是装模作样地想「哎,偶尔这样也不坏」,静静地感受时光流逝。 这就是我的圣诞节。 彷佛理所当然一般。 虽然是平凡无奇的日常一景——如今回想起来,却是十分幸福的时光。 我想,大概是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我才没察觉到和家人共度圣诞节这种理所当然的幸福。 可是——政宗呢? 濒临破碎的家庭。 犹如一盘散沙的家人。 放任主义。 孤独。 被这些远比十二月的寒冷空气更加冰冷的字眼淹没,她的圣诞节……幸福吗? 「让你久等了,蠢鸡。」 突然有人对我说话,吓得我身子猛然一震。 转头一看,原来是宇佐美政宗。她若无其事地望着我的脸。 想当然耳,她是打开店门走进来的,但我在想事情,所以没有察觉。 「你那是什么脸?为何吓成那样子?活像撞鬼一样。」 「不……抱歉。」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抱歉让你久等,花费的时间比我想的还久。好,事情解决了,快点去玩吧。这附近有巴士站,我们先到车站前。」 「哦、哦。」 付完帐后,我追着政宗,在冬季的天空下迈开脚步。 政宗的步伐比来时快一些。 活像恨不得早一刻离开这里。 活像恨不得早一刻逃离这里。 「政宗。」 待我回过神时,已经对着她的背影唤出声。 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你是不是……已和你爸妈谈过呢?你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这里吧?」 「……」 政宗的回答是沉默。 刺人的冬季空气弥漫于我们之间。 寂静。 只有十二月的风吹拂而过的些微声响回荡在住宅区里。 「……嗯,对,可以这么说。」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政宗如此说道。 她背对着我,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已经在外独居很久,老是这样不明不白的也不是办法,应该做个了结才对。」 「了结?」 「对,我想明确地告诉他们——我不再回那个家。」 「——」 不再回家。 我想,这应该是政宗的诀别。 她和双亲的诀别。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的关系早已跟断绝亲子关系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我一直独居在外,没有明确地道别而已。」 「……」 「可是,和你们……和坂町、昴殿下及凉月奏一起生活之后,我总算下定决心,要好好做个了结、往前迈进。所以我今天联络他们『有重要的话要说,这是最后一次』 ,和他们相约碰面。而且……」 「我也得到明确的答覆。」 在开始染上暮色的天空下,政宗如此说道。 「……」 我无言以对。 政宗双亲所给的答覆。 刚才在那个家里进行的,应该是睽违已久的家庭会谈,但内客不见得是幸福的。圣诞节不代表人人都能获得幸福,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唉,结果他们还是一样采取放任主义,摆明『随你高兴』。不过,我觉得心情舒畅许多。这下子我就不用再有任何顾忌,可以安心地住在那间套房里。」 「……政宗。」 我忍不住呼唤她的名字。 现在我们也和她一起住在那间套房,或许无妨。 可是—— 「别担心。」 政宗似乎领悟我的不安,接着说道: 「我已经做好觉悟。等你家重新盖好以后,你便会回去吧?」 「……应该是。」 无家可归是我住在政宗家的理由之一。 不过,这个理由很快会消失。 我家的重建工程预定于一月上旬完工。 届时…… 「我想昴殿下和凉月奏也不会永远住在那间套房里。到时,我又能回到自由自在的独居生活。不过——不要紧的。」 政宗坚定地说道。 「之前坂町离家出走时,你不是急得想冲出我家吗?当时我陷入恐慌,害怕又会被独自扔下。」 「……」 「不过,不要紧——我已经做好觉悟。再说,到时只是不能住在一起而已,还是可以在学园见面,假日我也可以去找你们玩。」 政宗说着,露出坚强的微笑。 「……抱歉,政宗。」 「啥……你干嘛道歉?该道歉的是我。难得的圣诞节,被我搞得好感伤。不过……」 「不过?」 沉默。 面对我的反问,政宗沉默片刻之后才说: 「我……还是希望你能陪我来。妇果只有我一个人,一定不敢回家。」 「……」 「——好,感伤的话题结束。难得的圣诞节,我们好好玩吧!再说,还得帮你治疗女性恐惧症呢。」 政宗回过头来,开朗地说道。 接着,她握住我的手。 彼此的体温相触。 我们宛如情侣一般,走在圣诞节的街道上。 「……」 可是……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气温偏低,她的掌心感觉比平时更加冰冷。 ♀x♂ 说句题外话,其实我对于运动还挺在行。 这么说听起来或许像在自夸,但这是出于某种悲惨的理由。 说穿了,就是家庭因素的关系。 由于母亲和妹妹的战斗能力远远超乎常人,在她们的操练下,我的身体能力也自然而然地提升。要说这是为了生存而进化亦不算夸大,真是糟糕的生存竞争。 所以,大多数运动我都有自信能很快学会,即使是第一次体验的运动亦然。 「……好。」 我一面确认脚下溜冰鞋的感觉,一面在冰上滑行。 没错,溜冰。 从我们居住的城镇搭电车,不过几站便有一个户外溜冰场。后来……政宗回家之后,我们选择此处作为约会场所。 这是一座直径三十公尺左右的溜冰场。 或许是因为时值圣诞节,这里相当热闹,或者该说情侣的比例异常高。 不愧是圣诞夜。 仔细一想,圣诞节溜冰还挺浪漫的。溜冰场周围有着各色各样的灯饰闪闪发光,光是溜冰也很开心。不过,如果是男人独自前来,铁定开心不起来。 不过,今天的我不同。 我有政宗这个女伴。 「……你不要紧吧?」 我转过视线,只见政宗扶着溜冰场周围的墙壁。 她望着我,恨假地说一句话: 「……奇怪。」 「嗯?是不是鞋子不合脚?那你还是换一双合尺寸的——」 「不是!我是说你很奇怪!为什么你溜得那么顺!你刚才不是说,你是第一次溜冰吗?」 政宗不满地鼓起脸颊。 不,你怪我也没用啊。 「道理很简单。和我们家的格斗技训练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不过,这么一提,你妹妹也是运动万能。」 「她岂止是万能啊。」 红羽的厉害之处,在于她虽然天资过人,却仍努力不懈,所以无论哪种运动都能精通。 不,是她若不精通绝不满足。为求精通,她毫不吝惜地使用天赋才能,并且花费时间练习。最惊人的是,她并不是刻意这么做。对她而言,这么做和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 换句话说,她的上进心之强和我们完全不同。 唉,虽然我不像妹妹那样对运动充满热忱,但毕竟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年,也变得喜欢活动身体,或者该说若不喜欢就追不上她。有个优秀的妹妹可是很辛苦。 「唔……走着瞧吧!我很快就会溜的。」 虽然和红羽的情况略有不同,不过这里也有个对运动充满热忱的女孩。 宇佐美政宗。 她应该是对人产生对抗意识,进而进步的类型。在读书方面也是这样,典型的努力型。 不过,这样的她对溜冰似乎不怎么在行。 我很不想这么说,但她看起来实在太危险,教人不忍卒睹。打从刚才开始,她便像只刚出生的兔宝宝一样,扶着墙壁猛发抖。 「你是第一次溜冰吗?」 「呃,小时候溜过一次……奇怪,我以前明明溜得更好。」 政宗拚命回忆过去的感觉,最役居然有勇无谋地离开墙壁旁。 只见她宛如在空中游泳一般,双手胡乱挥舞,大叫着「哇!哇!哇」,试图在冰上保持平衡。 「呀!」 然后猛然往前倒。 正好倚在她身旁的我身上。 「你太冒险了,慎重一点吧。」 「嗯、嗯……谢谢。」 我用双手替政宗支撑身体,她乖乖地道谢。 ……没办法。 平时她很照顾我,今天由我带她溜冰吧。 「别担心,只要想起诀窍,你又会溜得像从前一样好。还有,你的身体太过用力,放松一点比较好。」 「唔……你凭什么教我?」 「那你要自己溜吗?我是无所谓,不过周围的情侣会用『明明是圣诞节,她干嘛像神风特攻队一样一个人跑来溜冰场』的眼神看你喔。」 「什么话?你还不是一样,圣诞节独自溜冰的男人才更凄凉!」 「是啊,所以我们一起溜吧?」 「……」 政宗略微沉默过后,说声:「哼!明明是只蠢鸡还敢这么嚣张……」但还是握住我的手。 看来她愿意和我一起溜冰了。 「……」 话说回来,这半年来,我的女性恐惧症的确改善许多。 最好的证据是,即使和女生牵手,恐惧症也没有发作。不过更进一步的话,鼻血大概会喷出来。 「蠢鸡,即使女性恐惧症发作,你也要忍住喔!」 「我知道。」 「你真的明白吗?要是在圣诞节的溜冰场上流鼻血,气氛可会破坏殆尽。」 「我同样不想变得一身红啊, 又不是圣诞老人。」 「……哇,一点都不好笑。就算在溜冰场,你也不用说冷笑话嘛。」 「要你管。」 「再说,比起圣诞老人,你更像麋鹿吧?红鼻子的麋鹿。你会流鼻血,麋鹿比较适合你。」 一我才不想变成那么血腥的麋鹿!」 若是小孩看见,十之八九会哭出来,一点都不圣诞快乐。到时,我的脸铁定像撑完十二回合的拳击手。 「啊……」 或许是因为分心说笑的缘故,政宗再度失去平衡。 我反射性地抱住她。 政宗也紧紧抱住我的身体。 ——好温暖。 虽然隔着衣服,依然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这股温度让我的心脏高叫。 「……没、没事吧?」 「嗯、嗯……」 政宗似乎因为害羞,脸颊微微泛红。 这也难怪。 今天是平安夜,周围都是情侣。我们这样互相拥抱,周围的情侣一定以为我们和他们一样。 「——」 不过,我们并非情侣。 我还没答覆政宗的告白。 我们决定先把全副精神投注于女性恐惧症的疗程上。 可是…… 或许这么做只是为了延长目前的日常生活。 她们——不,我自己也是…… 「啊!」 「咦!」 说时迟,那时快。 不知是我不该陷入沉思,还是政宗不该突然放开我,我的身体整个失去平衡。 结果,我在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好痛……」 我抚着受到猛烈撞击的腰。 哇,真逊。我已经及时做出护身动作,没想到仍会跌得这么惨。 「……唔?」 此时,鼻子上有个冰冷的触感。 是雪。 看来今天的天气预报准确无误。 粉雪自夜空飘然落下。 这是白色圣诞节, 待我回过神一看,周围的游客也纷纷抬头仰望天空。 溜冰场里。 五彩缤纷的灯光,和从天而降的冰雪结晶。 充满幻想气息的光景。 每个人都出神地看着将圣诞街道染白的粉雪。 「——哈哈哈!」 此时,政宗开心地微笑。 「蠢鸡,快看快看!是雪耶!白色圣诞节!」 「……嗯,我知道。」 「真是的,你的反应太小啦!这么漂亮,你应该更兴奋一点!」 政宗天真无邪地嬉闹着。 看见她这副模样,我甚至忘记起身,只是出神地望着她。 「——」 哎,偶尔这样也不坏。 毕竟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今晚是平安夜。 稍微沉浸于幸福的感觉之中,应该无妨。 我如此暗想。 情不自禁地如此暗想。 ♀x♂ 说来令人失望,雪只下五分钟就停止。 这是短暂的白色圣诞节。 不过要是雪下太多,堆积起来也很伤脑筋。或许是老天爷识相,不在圣诞节下太多雪。 「喂,我买来了。」 溜冰场里。 我将纸杯装的热可可递给坐在溜冰场外长椅上的政宗。她简短地说句「谢谢」,开始啜饮热可可。 雪停之后,我们再度开始溜冰。 起先动作相当生硬的政宗进步不少,我想她的运动神经应该本来就不错,毕竟她是手工艺社的社员嘛……不过,这个理论只在我们学园里适用。 如此这般,现在是休息时间。 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 差不多该找个地方吃晚餐。 「这么一提,昴殿下她们现在正在参加派对吧?」 我在政宗身旁坐下,她如此间道。 「应该是。莓已经期待很久,应该会把派对搞得很盛大。」 「是啊。依照她的作风,说不定会拿刀子把烤鸡大卸八块。」 「意思是把烤鸡当成我泄愤吗?」 呃,那个人的确可能干这种事。她搞不好会亲自把鸡分解,超可怕的。那是种让人直冒鸡皮疙瘩的光景。 「蠢鸡,去年的圣诞节你在做什么?」 「吃火锅。」 「火锅……还真是和风。」 「没办法,窝在被炉里吃火锅是我家的圣诞节传统。」 「嗯,好像挺好玩约。」 「是啊,的确不无聊。」 「啊,坂町应该会胡闹吧?」 「不愧是手工艺社的学姐,真是了解她。」 仔细一想,我家吃火锅的情景总是很惊人,原因……或该说主犯正是红羽。她老是说:「放些红色的东西进去吧!」接着把泡菜、番茄之类的倒进锅里。说来不可思议,火锅从未因此变成不能吃的东西。 「呵呵,感觉上很热闹、很好玩……哈啾!」 「你没事吧?」 「没、没事,只是打个小喷嚏而已。」 政宗说着,再度将热可可送往嘴边。 「上个月才刚感冒过一次,你可别又感冒。」 「唔,知道啦。」 「你真的知道吗?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当暖炉喔。」 「罗罗罗罗罗唆!那时候我抱住你,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如果没有发烧,我才不会做出那么丢脸的事!」 「是吗?」 「唔~~~~~~~~什、什么嘛……很温暖啊,有什么不好……」 政宗微微嘟起嘴巴。那副模样宛如闹脾气的小孩,挺可爱的。 「你要多注意身体。毕竟你今天又跳又叫的,身体一累就容易生病。」 「唔……我有又跳又叫吗?」 「你刚才不是兴奋地大叫『白色圣诞节』吗?」 换成平时的她,应该不会开心成那样。又不是看到她最爱的兔子,怎会如此兴奋? 「有、有什么关系?难得的圣诞节啊!」 政宗连珠炮似地说道。 接着,不知何故,她一脸尴尬地将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哎,政宗。」 我对这样的她询问一个问题. 「来这里之前,你回家一趟……那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咦……」 听到这句话,政宗陷入沉默。 没错,今天的政宗又跳又叫,实在有点兴奋过度,平时的她绝不会如此。那副模样活像在掩饰什么,给人一种故作开朗的感觉。 原因应该在于她回家这件事上。 她在老家和许久未见的双亲见面。 「……蠢鸡。」 政宗用略微不安的声音呼唤我。 「虽然是这种日子……但你可以听我发一下牢骚吗?」 「嗯,只要你愿意对我说的话。」 「……谢谢。」 政宗小声地道谢。 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和刚才活泼的态度大不相同的微笑。 「来这里之前,我也说明过,今天回家是为了和他们说清楚。当然,我没想过要和他们和好,也不认为能够和好。」 「……」 我只能默默听她说话。 或许宇佐美的家庭问题已是沉瘸难治,家人之间再也不可能重修旧好。 我不会说希望政宗能够和双亲和好之类的话。 我对于政宗的家人所知不多,没立场说这种风凉话。 我想,这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即使再怎么四分五裂,他们毕竟是一家人。 家人的问题,应该尽量由家人自行解决。 「所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和他们见面……我是抱着这种想法回家,带着这个打算约他们见面。」 「……」 她说是最后一次,代表要和家人断绝关系。 政宗带着这个打算踏入睽违已久的家。 「可是……」 然而,从她口中说出的是令人意外的话语。 「……他们不在。」 「啊?」 我忍不住发出错愕的声音。 不在?什么意思? 可是,政宗不是说「我也得到明确的答覆」吗? 「起先我以为是自己记错时间,但是确认过我发给他们的简讯后,时间并没有错,所以我在家里等一阵子。」 「……」 「后来……不管等再久,他们都没来。我是抱着见他们最后一面的念头回家……本来打算向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 「等待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最后终于明白——这大概是他们的答覆吧。」 「!」 听到这句话,我倒抽一口气。 答覆…… 换句话说,是指父母对政宗的态度。 政宗怀着去做最后道别的念头和父母相约见面,他们却爽约,拒绝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他们的答案。 放任主义。 以前政宗是这么描述她父母的教育方式。 可是…… 「……太奇怪了吧!」 待我回过神来时,已经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这句话。 他们是一家人耶。 即使采取放任主义,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不肯好好正视她! 「……谢谢你,蠢鸡。」 然而,不知何故,政宗向我道谢。 「你干嘛道谢?」 「你在生气吧?」 「……是啊。」 「所以,我要谢谢你为了我生气。不过,你不用放在心上,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 「而且,跟你说了以后……我觉得舒服许多。虽然没机会做最后的道别,但是仔细一想,如果我们是处于可以道别的状态,或许一开始就不会变成这样。」 政宗自嘲地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 如果可以做到最后的道别——换句话说,如果打从一开始便留有谈话的余地,政宗的家庭或许不会四分五裂。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政宗的家庭关系早已崩坏。 已经无法修复…… 「政宗。」 我静静地呼唤她的名字。 「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吗?」 我如此问她。 老实说,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不过,如果政宗希望,我想帮她。 我认为家人的问题应该由家人自行解决。不过,如果政宗想见父母,我会去找他们,就算硬拉也要把他们带到政宗面前。 如果她希望我这么做—— 「……不要紧。」 然而,政宗坚强地说道。 「我的确想见他们,不过最后的道别也可以透过简讯传达啊。或许他们不会回覆,又或许他们连内文都不看,但是这样我就满足了。因为……」 「我现在很幸福。」 政宗说道。 「我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孤独,我有你、昴殿下和凉月奏这些朋友。虽然稍嫌吵闹一点,但是并不坏。」 「……」 「再说,我还能和你约会。其实我一直很渴望能够和人开开心心地度过圣诞节,如今这个梦想实现了,我已经很幸福。」 政宗害羞地说道,脸颊染成桃红色。 她的表情看似在微笑。 「——」 啊! 为什么呢? 见到她的笑容,我刚才的怒气全都消失。 「不用道谢……我并没有做任何值得你道谢的事。」 我用稍嫌冷淡的口吻说道。 「现在的你能够感到幸福,能够实现和人一起度过圣诞节的梦想——都是因为你付出努力。你努力改变自己,不是吗?」 没错,政宗变了。 她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孤独。 这是因为她自己有所改变。 她虽然有疑心病这种麻烦症状,还是努力接触他人。根据薛学姐所言,她比以前更常参加社团活动,也和社员打成一片,现在又和近卫及凉月交好。 这全都是因为政宗付出努力。 她努力改变自己。 「——不,不光是靠我自己。」 政宗吐着白色的气息,清楚地说道。 接着,她笔直地凝视我。 「我能改变,都是因为有你帮我。」 「……」 「学园祭的时候,如果你没救我,我一定无法改变。所以——」 「——我绝不会忘记你。」 政宗极为坦率地说出这句话。 同时露出过去的她所没有的开朗笑容。 「好,休息时间结束。这么久没来溜冰场,不多溜一会儿怎么行呢?」 说完,政宗从长椅上站起来,快步走向溜冰场。 「……」 或许……政宗选择来这个溜冰场约会,是因为她以前来过。 『小时候溜过一次。』 当我询问她是否曾溜冰过时,她是这么回答。 虽然这只是我的想像…… 或许政宗小时候曾在这里溜冰。 八成是和家人一起来的。 我不知道当时政宗的父母是什么态度。 或许他们和现在一样冷淡,又或许比现在温柔一点。 不过,如今全都成为往日回忆。 整个家庭已经四分五裂。 「——」 我想,政宗应该是为了整理心情才来这里。 为了往前迈进。 为了用自己的双脚好好前进。 「喂,蠢鸡!你再不快点过来,我要丢下你罗!」 政宗朝仍坐在长椅上的我挥手,开心地微笑说道。 「好啦。」 我一面回答,一面从长椅上起身。 家人。 没错,我们宛如一家人。 我们已经在同一个套房里生活两个月,还在圣诞节约会。 可是——这样的日常生活不知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到了一月,我家便会恢复原状。 更重要的是——等到女性恐惧症的疗程结束之后,我必须答覆她。 答覆她的告白。 「——」 所以,至少…… 至少在这个时刻来临之前,尽情享受喧闹的日常生活吧。 为以后留下永难忘怀的回忆。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向满脸笑容的政宗走去。 第四章 元旦庆典 一月一日。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 如果有个「一天之内使用次数最多的话语排行榜」,荣登今天第一名的肯定是「新年快乐」,第二名则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说到元旦的活动,就想到初诣(注6)。 一般家庭应该是如此。 虽是这么说,但在我家,则是刚过新年便举办名为「人体捣年糕大赛」的格斗技训练,被红羽和妈妈使用炸弹摔痛扁到在擂台上躺平。当然,躺平的是我。 不过,会干这种事的妈妈今年不在。 另一个共犯红羽,目前则在离家出走。 由于鸣海家住起来似乎很舒适,她决定住下来,直到坂町家的工程结束。我只希望她别给人家添麻烦。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注6意指新的一年初次到神社或寺院参拜。 今年我家的凶暴娘子军不在,我确信自己可以迎接和平的正月。就算不能睡整天,应该也能窝在被炉里悠哉地吃年糕吧。 我本来是这么想的。 「……好冷。」 现在时间是上午十点二十三分。 自圣诞节以来,一直滞留于日本列岛上空的冷气团冻得我直发抖,连吐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 许多人和我一样缩着身子,吱吱喳喳地走过我身边。 神社。 说来巧合,薛学姐就是在这间神社狠狠打我一巴掌。 我现在神社的阶梯下等人。 等的人是凉月奏。 现在是正月,照理说近卫与凉月应该和圣诞节时一檬,回家过除夕和元旦,但是凉月突然约我出来。 而且,今天是我和她两人独处。 政宗说要趁这个机会煮一桌正式的年菜,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近卫则是忙于宅邸的工作,无法前来。 既然管家不能来,主人又何必勉强前来呢?真是个好事的大小姐。 「唔?」 此时,口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传入耳中的旋律是教父的主题曲,也是凉月奏的主题曲。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喂?」 我用冻僵的手指按下通话键,随即传来一阵开心的呵呵笑声。 『新年快乐,次郎。』 「嗯,新年快乐。」 『真冷淡,这是新年的第一声招呼耶。』 「有什么关系?以我们的交情,不用客套这些吧?」 事实上,我们已同住一个月。 有句俗谚说:「虽亲近亦不可忘礼。」或许最基本的礼节还是该有,但我猜凉月早已把这种观念拿去回收,不然怎么会变成这种虐待狂? 「你打电话来干嘛?你会晚到吗?」 『别担心,我已经决定不参加宅邸举办的活动。』 「……活动?」 『凉月家的新春才艺大会。』 「这是什么有趣的活动?」 『还会走光喔。』 「有还得了!好好遮住啦!」 『顺道一提,今年的第一棒是莓。』 「哇,一开始就是强棒……」 『她表演的是人体切割魔术。』 「会不会出事啊!」 比起魔术,更接近邪恶组织的改造实验。想必再也没有比葺更适合演坏人的女仆,毕竟她带着眼罩。 「近卫就是在忙这个活动吗?」 『是啊,希望昴好好加油。如果她没有成功逗笑大家,就得接受处罚。』 「真是不留情面。」 『名字将从「近卫昴」改成「近卫毛」。』 「那还真是完全不留情面!」 从姓名学来看,取这种名字岂止倒霉一辈子,恐怕连下辈子都会跟着走楣运。寒假结束后,她的外号或许会变成「毛殿下」,这可是超乎想像的事态。 『哎,不过我想流是不会同意的。』 「唔?大叔回来啦?」 近卫流。 近卫的父亲,同时是凉月家的管家。 依据我的记忆,我在凉月家打杂时他并不在,听说是陪自己的主人——陪凉月的父亲去出差。 『嗯。我在圣诞节时和他见过面,他还是一样讨厌你。』 「现在听到这种话,我已经不会惊讶。」 『……哎,次郎,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知何故,凉月一本正经地问道。 『为什么流那么讨厌你?』 「要是知道,我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 『呵呵呵,那倒是。不过,流未免太过讨厌你,他居然——无视我这个主人的命令。』 「啊?无视命令……大叔竟然做出这种不像管家的事?」 『对。你还记得吗?四月去游乐园玩时,流曾经狠狠地揍你一顿。』 「……嗯,我记得很清楚。」 根本无法忘记。 老实说,除了家人以外,我还是头一次被打得那么惨。 输给对方之后如此懊恼,也是头一次, 毕竟——只有一击。 就我的记忆,我的拳头只打中大叔一次,而且连这记使尽浑身力气的一击也对大叔毫不管用。 我从没如此深刻地体认到自己的无力。 所以在那个事件之后,我又重新开始因为妈妈不在而偷懒没做的格斗训练。不过陪我对打的是红羽和近卫,我依然是从头输到尾。 『抱歉。为了消除昴的心理创伤,害你吃那么多苦头。可是——流也有错,因为他违背我的命令。当时我明明命令他:「昴的朋友来了以后,你要手下留情。」』 「什么……」 什么跟什么? 当时的大叔完全是来真的。 论打架我也不是外行人,从击中身体的劲道便能判断出来,当时近卫流是来真的。 他是真的——想要打倒我。 『老实说,我早就觉得奇怪。我还记得暑假的最后一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最后还是想不通。』 「……我想只是因为他溺爱女儿吧?」 比如无法饶恕接近女儿的男人之类的。依大叔的个性,很有可能是出于这类理由;又或许是因为我一再爬起来,因此惹毛他。 『嗯,或许是吧。』 凉月在电话彼端表示同意,下一瞬间,大小姐的声音又恢复开朗。 『对了,次郎,我已经在神社罗。』 「咦?是吗?」 『对,所以你爬上阶梯吧,我在上面等你。』 说完,凉月立刻挂断电话。 臭凉月。 既然已经到神社,为何不早说呢?省得我在这种地方受冻。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爬上阶梯。 由于今天是元旦,处处人山人海,看来要找到凉月得费一番工夫。话说回来,那个大小姐的外貌很醒目,或许一下子便能发现她。 当我爬上阶梯之后…… 「要不要来点甜酒呢?」 突然有人对我说话。 那是一名巫女。 因为平时没什么机会看到巫女服,感觉挺新鲜的,鲜艳的红白对比相当美丽。日本人还是穿和服最好看。 我一面沉浸于感慨之中,一面抬起头向巫女讨甜酒—— 眼前竟然是凉月奏。 说来惊人,她居然穿着巫女服。 「……」 才刚过新年,就碰上这种让我哑然无语的事。 奇怪,我是不是在作梦呢? 如果是,这就是初梦。 既然是初梦,怎么不梦到富土山、老鹰或茄子(注7),偏偏梦到这个大小姐。我看自己今年的运势铁定是大凶,得祈祷这个梦别成真才好。 「次郎,我劝你别从元旦就开始逃游现实。」 凉月微微一笑,一语道破我的心思。 哇,什么鬼?老实说,这副模样实在太可爱。 注7  日本习俗认为,初梦梦到富士山、老鹰或茄子是吉利的象征。 这家伙留着黑发,所以穿起巫女服更是好看。若有这种巫女,即使是无神论者也会入教。这应该可以发展成新型的展场女郎商法吧? 「……你在做什么?」 「讨厌,我都穿成这样子,你还看不出来吗?」 凉月原地转一圈,对我展示她身上的巫女服。 莫非她是参加昨天举办的某个年末庆典刚回来吗?我一瞬间曾如此暗想,但即使是凉月,也不会在那种地方玩角色扮演吧? 这么说来,她是…… 「……打工吗?」 「正确答案。其实是鸣海学姐介绍这份打工给我的。」 「为什么是薛学姐?」 「你不知道吗?虽然她今年没来,但往年的元旦,她都在这间神社打工当巫女,大叫:『今年的干支由我决定!』」 「这句话未免太过意义不明……」 「哎,她很喜欢参加这类活动嘛,神社的人也很感激她。」 「……感激?」 「因为自从鸣海学姐来这里打工以后,参拜者增加四成左右。」 「这种集客力会不会太夸张啊!」 「部分狂热人士甚至称呼她为『巫丁格大姐』,还加以膜拜。」 「膜拜的对象有着致命性的错误!」 「去年她推出的cd『让你变巫女』,在自制专辑界缔造新的销售纪录……」 「神社方面也很起劲嘛!」 居然还推出cd?根本是以营和为目的。 就算再怎么不景气,也不用膜拜薛学姐啊,他们想发展新兴宗教吗? 话说回来,巫丁格大姐啊…… 那个超迷你的薛学姐穿起巫女服,就像小孩努力装大人一样,应该很可爱。 仔细一想,那个人是不是喜欢做角色扮演呢?之前也曾打扮成圣诞老人,简直是千变女郎。 「不过,今年鸣海学姐忙着准备升学考试,所以没来打工。」 「这么说来,她要出国留学吧?」 体育祭时好像听她说过这件事,理由是「想看看外头的世界」。这个动机十分有薛学姐之风。 「所以今年由我递补她的缺。如何?好不好看?呵呵!」 穿着巫女服的大小姐露出天使般的笑容。 「……」 不妙。 我有预感,超越「巫丁格大姐」的大型偶像企画「巫月」即将诞生。干脆让她和薛学姐组成团体如何?团名可取为「two-mikos」之类的(注8)。 「呵呵呵,依你的脑筋,八成又想出『巫月』之类的肤浅外号,但是很遗憾,现在的我不一样。」 凉月一语道破我的心思,得意洋洋地啊呵笑着。 接着,她猛然指向我。 「现在的我是——『神月』。」 「你终于升格为神明吗?」 「不是这个意思。现在的我是巫女,换句话说是从事神职。侍奉神明的凉月奏被称为『神月』,也不足为奇吧?」 神月自豪地挺起胸膛。 天、天啊!没想到神月居然在此时降临!刚得知这个女人的本性时,我只觉得她是恶魔般的女人,没想到她现在居然以神自居,升宫升得真快。 「当然,现在我的得意招式是咬人。」(注8) 「根本是冷笑话!」 注8  巫女的日文发音是「miko」。 注9  咬人与「神月」的日文发音相同。 「喀。」 「别真的咬啦!还咬脖子!」 「顺道一提,咬一次要收五千圆香油钱。」 「好难搞的神明!」 就算是神,大概也是瘟神。若被这种神缠上,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 「哎,玩笑到此为止,既然来了,一起参拜吧?」 「好。不过,你不用打工吗?」 「刚才正好轮到我休息。毕竟我从今早就一直工作到现在。」 凉月说着,极为自然地握住我的手。 或许是因为一直工作到现在的缘故,她的掌心很温暖。 「次郎,你的身体很冰耶。」 「还不都是因为你要我在那种地方等待。」 「呵呵~抱歉,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 「我的确吓到了。」 她用不着来打工吧?别把精神投注在吓我这件事上,将这份热情用在其他地方啦。她不如在出路调查表的第一志愿栏填上「谐星」。 「不过,我在这里打工,不光是为了吓你,也是为了治疗你的女性恐惧症。」 「嗯?什么意思?」 我一面踩着参拜步道的石板,一面问道。 凉月闻言,露出耀眼的笑容。 「我想,要治好你的女性恐惧症,大概只能求神拜佛吧。」 「……」 不不不。 努力这么久之后,居然要靠神明吗? 「没办法啊。我、昴和宇佐美都跟你住在一起,你的女性恐惧症还是没有痊愈。」 「唔……抱歉。」 被人戳到痛处,我觉得非常抱歉。 不过——只差一点点。 只差一点,便能根治我的文性恐惧症。 可是,时间同时在消逝。 寒假再过不久便要结束。 希望在寒假结束之前能够治好…… 「别担心。」 凛然的声音传来。 仔细一看,凉月握住我的手。 她握得又紧又用力。 「你的女性恐惧症一定会治好。」 「凉月……」 我忍不住沉默,因为凉月的表情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神色。 ……是啊。 她一直尽心尽力地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 「因为——今天我会使出全力。」 「……」 请等一下。 我刚才好像听到和新年格格不入的不祥发言。 「呃,凉月?使出全力……是什么意思?」 「那还用问?我凉月奏将会全力向你展露娇态。」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等等,这家伙过去一直没有使出全力吗? 唔哇啊啊啊啊!大小姐又说出恐怖的话! 由我说这种话或许有点那个,但最近的凉月其实变「娇」不少,可说是前所未见的娇月大放送,中奖机率一再调升。她那么积极发动攻势,连我都觉得难为情。 「要是昴和宇佐美在场,我会害羞,不敢拿出全力。」 「难、难道说,你是因为这样才要和我单独来参拜?」 「没错。所以——」 凉月说着,像无尾熊一样紧紧抱住我的手臂。 然后,她用撒娇的声音说: 「今天你要做好觉悟喔!」 「……」 ——女难之相。 虽然还没求签,但我已明白自己今年的运势。好厉害,这是连续第几年呢?由于生长在破天荒的家庭中,我打从出娘胎以来,一直 遭逢女难,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更大的桃花劫。 「……」 话说回来,凉月虽然说姬要全力展露娇态,但她毕竟是大小姐,总不可能做出太大胆的举动…… 「啊,对了,我现在巫女服底下没穿内衣裤。」 「!」 「难得过新年,这算是给你的红包吧。」 「……」 「如何?次郎,我抱得这么紧,你应该可以直接感受到我胸部的触咸吧?」 凉月边说,边用自己的手和胸部紧~~~~~紧夹住我的手臂。 ……真是非同小可。 娇月……不,神月真是非同小可。 咦?慢着,她说她没穿内衣裤……是骗人的吧? 可是,手臂上那犹如棉花糖般软绵绵的触感格外真实,甚至可说是柔软过头。那与其说是红包,不如说是被九厘米鲁格弹射穿脑门比较贴切……但她应该不会真的那么做吧? 「别担心,刚才是我胡说的。」 「啊……是嘛,你总不至于……」 「我有穿内裤。」 「所以你没穿胸罩啊!」 「有什么关系?我是巫女。」 「你对巫女的认知有着致命性的错误!」 再这样下去,我的烦恼会急速膨胀。我现在很想反覆播放除夕夜的钟声来听。 「好,来参拜吧。」 来到香油钱箱前,凉月总算放开手。 ……这样对心脏有害。受到这种对待,即使没有女性恐惧症也会心跳加速。我真担心心脏工作过度会引发心律不整。 「哎,你许什么愿?」 我轻轻合掌、结束参拜之后,凉月如此问我。 「『希望能治好女性恐惧症』。」 「真没新意。」 「罗唆。对我而言,这是首要之务。那你又许什么愿?」 「咦?我吗……」 凉月的脸颊微微泛红。 「『希望能和次郎永远在一起。』」 「……」 不不不,你不用撒这檀谎——我原本想这么说,但见到凉月的表情便说不出口。 那是真心话。 虽然她依然是个满口胡说八道的大小姐,但刚才那句话应该是真心话。我和这家伙可不是白白同住一个月,现在已稍微能从表情分辨她是说真话或假话,只是命中率依然很低。 「不过,不光是这样。」 凉月突然说道。 「不只是你,我还想和昴、宇佐美、红羽、家人以及宅邸里的佣人永远在一起。」 「那还真是热闹。」 「有什么关系?这样才不会无聊啊。我希望这样的日常生活永远持续下去。」 「……」 ……日常生活啊? 诚如凉月所言,现在的生活很快乐。 因为太过快乐——反而教人害怕。 害怕这样的日常生活终有结束的一天。 害怕自己得亲手拉下终幕。 「次郎,接着要不要求根签试试运气呢?」 正当我暗自寻思时,凉月再度拉起我的手臂,前往神社的商店。 唔,求签啊?这么一提,我去年的运气似乎有点差。 四月被大叔痛扁,五月被卡车撞到入院,六月和政宗的机车撞个正着,七月……别想了,根本不是有点差,即使是「神鬼奇航」的史杰x船长也没有这么多灾多难。 「来,从这里抽出号码棒。」 大小姐摆出巫女的架式,递出筒状的盒子给我。看来是从盒中抽出号码之后,再到商店里的架子上取签。 我抽出一根号码棒。 「呵呵,十三号。」 凉月以巫女的身分走进商店,替我取签。 好,拜托祢了,老天爷。我将今年的运势寄托在这张签上,请祢保佑我别像去年一样多灾多难。 我一面如此暗想,一面观看签诗—— 『大凶。』 「……」 ……好厉害。 倒霉成这样,我反而觉得厉害。活到这么大,我是头一次看见大凶的签,莫非我真的被诅兕吗?既然都已来到神社,或许该顺便改运才对。 「仔细看一下,一定写着很好玩的东西。」 「很好玩的东西?」 我一面询问,一面依凉月所言,阅读签上的文字。 呃,首先是「学问」这一项…… 『回去重读小学。』 「……」 呃,抱歉。 我好像看到一段非常摇滚的讯息! 接着,我满心疑惑地将视线移往「健康」的运势…… 『被妹妹施以摔角招式,左肩脱臼。』 「这未免太具体吧!」 「真的耶,这张签好准喔。」 「我才不要这种未来!」 好有现实感,真是恐怖。我妹很可能干出这种事,我大概明天就会受伤。 话说回来,这张签该不会是…… 我带着一抹不安,继续看向「恋爱」的运势…… 『被女生告白,必须郑重答覆。加油吧,次郎。by凉月奏』 「凉月~~~~~~~~」 「哎呀,怎么回事?为何大吼大叫?」 「你还敢问!这张签绝对是你写的吧!」 「你有什么证据?」 「你清清楚楚地写着『by凉月奏』!」 「哎呀,我居然这么粗心大意。」 「你根本是故意的!」 还装蒜! 没想到她会设下这种圈套。可恶,新年第一天就成为她的整人游戏牺牲品。 「对不起,真正的签在这里。」 凉月开怀地笑着,把签拿给我。 看来她是把事先准备好的签和真正的签掉包。比起巫女,我觉得她更适合当魔术师。她的手法之高明,连大卫·考柏菲都自叹弗如。论骗人,无人能出这个大小姐之右。 「上头写些什么呢?」 「等等。呃……哦!大吉耶!」 「大鸡?就算你再怎么胆小,也不该抽到这种签吧……」 「不要自己发明怪名词!」 大鸡是什么鬼? 如有那么惊人的运势还得了? 「你的吐槽还是一样犀利。」 巫女装扮的凉月嗤嗤一笑。 她看起来相当开心。 「……」 嗯,或许这张签还挺准的。因为……刚过新年便能看见她的笑容。 凉月又开始说真心话、展露笑容,令我—— 「嗯?怎么回事?你的脸变红耶。」 「没、没事!」 我转向一旁,掩饰害羞之情。 ……可恶。 真是犯规。 这家伙的笑容果然超级可爱,发自内心的微笑更是动人。 「好,既然求完签,我带你参观神社吧。」 凉月又拉着我的手迈开脚步。 我们手牵着手。 她的体温透过手直传而来。 「——」 刚才的签诗重新浮现于我的脑海中。 『必须郑重答覆。』 ……真的。 它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必须答覆她们的告白才行。 等到女性恐惧症的治疗结束之后,我必须对她们表明自己的答覆。 「……」 可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这道声音 突然在脑中响起。 正如刚才的凉月所言,我们现在的日常生活十分开心。虽然稍嫌吵闹,但我喜欢和她们共度的生活。 然而…… 「——」 如果我做出答覆——这种日常生活将会变得如何? 是否会崩坏呢? 宛如打从一开始便不存在,短暂、虚无而且——脆弱地粉碎四散…… 「次郎。」 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 这股温暖的主人,用异于平时的温柔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你别太烦恼。」 「……」 「你只要保持坦然就好。我希望你别迷惘,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因为——」 「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凉月。」 不知几时间,她的脚步停住。 我们来到神社的后方。 前方人山人海,这里却空无一人。 这也难怪,毕竟参拜者不会来这种地方。 「这么一提,次郎——你发现了吗?」 此时,凉月在四下无人的场所对我说道。 「……发现什么?」 「当然是宇佐美的事。她变了。」 「嗯,你说的对,她的确变得圆滑许多。」 「不,不光是这一点,因为——宇佐美已经无法辨别我是否在说谎。」 「!」 我静静地倒抽一口气。 凉月继续对我说道: 「我会发现这点,是因为学园里的人称之为『凉月革命』的那件事。当时我宣称自己和昴是情侣,宇佐美也相信了。那明明是谎言,她却相信。我想,她变成如此的契机——应该是你。」 「我?」 「对,你和红羽不当我家佣人以后,和宇佐美共住一个月。我想,正是这段生活使她学会接纳他人,不像以前的她明明是那么带刺。」 「……」 正如凉月所言,政宗已对我们敞开心房。不,不光是对我和红羽,最近她和近卫、凉月及其他手工艺社的社员也相处得很自然。 还有,刚才凉月说的话。 ——政宗变得无法辨别谎言。 换句话说…… 「宇佐美能够辨别我的谎言,是因为她总是对我……不,是对人怀有强烈的警戒心。不过,现在的她不同。和从前相比,现在的她比较能够相信别人。」 「的确,以前的政宗一直对你抱持着警戒心。」 患有疑心病。 这就是以前的政宗。 因此这位大小姐的谎言对她不管用。 因为她总是心怀警戒。 质疑着凉月是不是在说谎?是不是想骗自己? 她总是那样,完全不信任凉月奏这个人。 不过——现在不一样。 政宗成功改变了。 她和凉月、近卫成为朋友。 「只不过,太过轻信别人也是个问题。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无条件信任他人是件很危险的事。」 「……」 「可是,如果不稍微对人敞开心房……一定会感到疲累。人活着如果连个信得过的人都没有,是件很痛苦、很凄凉的事。」 「……」 凉月这句话与其说是在说政宗,倒比较像在说她自己。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她们是同类。 如同过去的政宗不让周围的人接近自己,凉月也一直对周围的人戴着面具,隐藏自己的真心话。 不过如今…… 「应该不要紧吧。」 我说得理所当然。 「政宗不要紧的。因为她相信我们,我们也相信她。再说——你同样是我们的朋友啊。」 「……」 凉月默默听着我说话。 「正如你所说,太过轻信别人不好。不过人活着,还是要有个信得过的人比较好。不光是政宗和你,我、近卫、红羽也一样。」 我想,无论是谁,独自活着都不开心,这样的人生一定无聊至极。所以,只要找个能够彼此信任的人,和他交朋友就行了。这是个浅显易懂的结论。 凉月应该已发现这一点。 因为有所改变的不只有政宗。 凉月奏也改变了。 她鼓起勇气、选择改变,所以现在才能和我们在一起。 「是啊,我很高兴能够和你们交朋友——能够有信得过的人陪在身边。」 「哦?没想到你会这么坦白。」 「呵呵呵~我刚才不是说过吗?『今天我会使出全力』,代表我会畅所欲言,不跟你客气。」 「是吗?」 「所以,次郎。」 此时,凉月放开我的手。 「好冷喔!帮我取暖。」 然后,她抱住我的身体。 她从正面紧紧搂着我。 「……你还真的很不客气耶。」 「只有今天」天,有什么关系?这也是治疗女性恐惧症的一环。再说——这么抱着很温暖,挺幸福的。」 凉月说着,用双臂抱紧我。 身体感受到她的体温和触感。 心脏的鼓动微微传来。 我想,这是满口谎言的大小姐的真心话和真面目。 「哎,次郎。」 凉月抱着我说道。 「等寒假结束,你的女性恐惧症痊愈以后……让我听听你对告白的答覆。」 「嗯,我知道。」 我老实地点头。 或许这个寒假,将成为我、近卫、凉月、政宗四人共度的日常生活的最后时光。 等我对告白做出答覆,这种日常生活或许会应声碎裂。 凡事无法尽如人意。 这便是现实。 即使如此…… 「——」 她们依然希望听到答覆。 希望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结。 所以,大家才一起度过这一个月。 虽说是为了治疗我的女性恐惧症,但我和她们一起生活的理由应该不仅如此。 每个人都想尽可能延长这种生活。 希望能珍惜这段最后的日常生活,在即将到来的终局之前,度过最后的时光。 「不过……」 不知何故,凉月不安地说道: 「或许——没有那么轻易结束。」 「嗯?什么意思?」 「这只是我的猜测。昴曾经在游乐园拒绝过你一次,对吧?我本来以为昴是顾虑身为主人及朋友的我,才采取那种行动。事实上,这应该也是真的,但是——或许不仅如此。」 「你的意思是,除了顾虑你的感受以外……还有其他理由吗?」 「对,或许她那时正为了我……为了我们没察觉的问题而烦恼——不,或许她至今仍在烦恼……」 说到这里,凉月沉默下来。 「——不,还是算了。」 她喃喃说道。 「告诉你这件事并不公平。」 「……是吗?那就别说吧。」 「呵呵呵,真难得,你居然不追究。或许我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喔?」 「即使是也没关系。因为……」 「——我相信你。」 我坦白说道。 「……次郎,你依旧是个滥好人耶。」 「或许吧。」 「那我抱得更紧一点,你也不会生气吧?」 「嗯,当然。」 「呵呵,谢谢。」 凉月静静地说道,将脸埋在我的胸膛。 我一面感受她的温度——一面思考。 今天是一月一日。 寒假结束、新学期到来则是一月五日。 当然,时光不会停止流逝,第三学期即将开始。 接着…… 「——」 冬季便会结束。 我和她们三人一起度过的季节,将会结束。 第五章 天体观测 一月四日。 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 对我们而言,应该是个转捩点。 因为在明天,第三学期就要开始。 「……差不多了吧。」 政宗的套房里。 由于明天便是新学期,我在自己的房里完成开学的准备。 时间是晚上十点整。房里放着好几个纸箱,装的都是我的私人物品。 没错——或许今晚是我在这个房间度过的最后一夜。 九月的落雷事故,烧毁坂町家大半,如今工程总算结束,我今天已接获通知。 所以,我已经没有理由住在这里。 再说…… 「好多了。」 当然,我是指女性恐惧症。 由于在这个套房里和近卫、凉月、政宗一起生活,我的麻烦体质获得极大改善,几乎可说是近乎痊愈。 这一个月里,我也想了很多。 结果…… 「——次郎,我可以进去吗?」 叩叩叩,随着敲门声传来的是一道清澈的声音。 近卫昴。 门外的似乎是管家。 「嗯,可以。」 我回答之后,近卫走进房里。 她穿着管家服。 其实她大可以穿得随兴轻松一点,但她坚持只要主人凉月在,自己便要维持管家的风范。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近卫的作风。 身为凉月家的管家。 这家伙相当执着于当管家这件事。这应该是基于和凉月之间的友谊,也是为了过世的母亲。 当凉月家的管家。 这是她和主人凉月以及不在人世的母亲之间的连系。 「……你已经收拾好了吗?」 开门走入房中的近卫望着我的房间,喃喃说道。 她显得有些落寞。 「嗯,毕竟我家终于恢复原状。」 「这下子你总算能够回自己的家。」 「是啊,又得回到被红羽扁醒的生活。」 「可是,红羽不是还在奈久留家吗?」 「啊,这个嘛……」 坂町红羽仍在离家出走,借宿于鸣海家。政宗曾对她说「你可以回我家啊」,但她依旧没回来。或许红羽也有她自己的考量。 「嗯,明天在学园碰到她时,我会跟她说清楚。」 「是吗?不过,大家一起度过的这一个月真的很开心。有你、大小姐和兔咪……不,宇佐美。」 「近卫,你在我面前也可以叫政宗『兔咪』啊。」 「唔~~~~」 近卫顿时面红耳赤。 她似乎觉得难为情,在我们面前总是称呼政宗为「宇佐美」,但是两人独处时,则是叫她「兔咪」。该怎么说呢?她们的关系真的变得很友好。 「我、我我我并不是害羞!」 「那么,为何刻意分成两种叫法?」 「这、这个……」 「既然已经这么熟,何不干脆要求政宗叫你『昴』呢?这样子更像朋友。」 「唔~~~~~~~~的确,我也希望她这样叫我,可是……」 「可是?」 「这样我会浑身不对劲,或者该说有点难为情……」 昴殿下的脸蛋一片通红。 真是的。她明明身为管家,却是如此笨拙。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和政宗交朋友。政宗也是很笨拙的类型,她们是同类所以能成为朋友。 ——变了。 这一个月热闹、吵杂、快乐的日常生活。 在这些日子中,我们的关系——以及我们本身也渐渐改变。 不过,这段生活即将结束。 到明天,这种生活…… 「——次郎。」 呼唤我的声音传来。 声音的主人是近卫昴。 她并不逃避,而是笔直地凝视我。 「……」 嗯,是啊。 她来我的房间,应该是有事找我。 她的来意八成是—— 「等一下你能不能和我约会?」 近卫紧紧抓着管家服的衣摆,绞尽勇气说道。 我轻轻微笑,回答她:「好。」 其实,就算近卫没邀我,我也会主动邀她。 因为今天是寒假的最后一天。 时间已所剩不多。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其实约会并不见得一定要去闹区玩才行。两个人在附近一面闲聊一面散步,同样是一种乐趣。 「别担心,我已经准备妥当。」 近卫说着,拉起坐在椅子上的我。 她小小的手掌握住我的手。 接着,管家告诉我在寒假的最后这一天晚上,我们将前往的场所。 「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吧。」 ♀x♂ 天体观测。 这是近卫安排的约会内容。 然而很遗憾的是,我们居住的城镇天空太明亮,看不见星星,只好前往适当的地点观星。 可是,问题在于交通工具。 「坐起来感觉如何?打杂的。」 「呃,是不坏……」 「那你的表情应该开心一点。现在的你,表情活像要去守灵。」 「……」 不,我会这么紧张,是因为司机是你啊! 但这句话我可不敢说出来。 早乙女莓。 凉月家的女仆。 我和近卫正坐在凉月家的高级轿车后座上。手掌受伤时,莓也是开这辆车送我去医院,所以这已是第二次坐她的车,但我还是摆脱不了紧张感。 毕竟司机是莓。 坐着高级轿车固然是令我紧张的原因之一,但最让我不安的是搭这个人开的车。 其实莓经常开车接送凉月,驾驶技术很高明,只不过她平日挥舞电锯的印象实在太强烈,让我紧张兮兮。 「对了,昴,之前谈的交易没问题吧?」 「嗯,我明白。」 在驾驶座及后座上交谈的女仆与管家。 近卫似乎已经坐惯这辆车,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yes,这下子奏小姐便是我的……?」 「……」 不知何故,莓说着奇怪的话,情绪变得很亢奋。 车速也和她的情绪成正比,逐渐攀升。我的脑内大声播放着某摇滚乐团的快歌「driver"s high」,或许这辆高级轿车会变成世界最高级的棺材。 「莓,我知道你很开心,但是拜托你小心开车。」 「我知道。不过,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我忍不住……呵呵呵呵呵!」 「……」 立刻放我下车! 我在心中如此大叫。 同时,脑内的背景音乐从「driver"s high」转变为「heaven"s drive」。我根本不觉得自己能活着回去。在观星之前,我们或许会先变成星星。 「近、近卫,到底是什么交易?」 如果把现在的状况制作成纪实节目,名称应该会是「世界各地的车葬」吧……我一面胡思乱想,一面颤抖着声音问道。 「没什么,要莓当司机,必须付酬劳给她。」 「酬劳?」 「大小姐的秘藏照片。」 「这么做不好吧!」 「别担心,那些照片是我得到大小姐的允许之后才拍的。 再说,虽然有很多角色扮演照片,但尺度都还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好的是把凉月的照片交给这个病娇女仆这件事。这简直和把大麻交给麻药中毒者差不多,一定会让她high翻天。 「别担心,现在的我十分冷静。」 「真的吗?」 我看看驾驶座,只见莓如她所言,笔直地凝视正前方。啊,好险,看她的样子,应该可以冷静开车…… 「我十分冷静地想着,该如何把奏小姐的照片弄成拼贴画。」 「算我求你,请集中精神开车!」 「啊,我突然看见奏小姐的幻影。她用天使般的笑容对我轻声说:『油门踩大力一点,这样我就能带你去天国?』」 「那不是凉月!是死神!」 不妙,再这样下去,岂止是high翻天,我们真的会被送到火葬场火化,变成名副其实的灰(注10)。哈哈哈,一点都不好笑。 「别的不说,若是你那么想要照片,自己拍不就好吗?像是凉月的独照或是和你的合照之类的。」 注10  日文「灰」的发音近似high。 「这么难为情的事我怎么做得出来?」 「没想到你那么害羞……唉,我知道你很喜欢凉月啦……」 「yes,女仆仰慕主人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是这份爱似乎太沉重一点……」 「你有什么意见?」 「不、不,没意见,所以能不能请你别再催油门?」 高级轿车的速度似乎又上升,我连忙警告她。 这个女仆的可怕之处就是感情时速表会奕然暴升,一提到大小姐,无论原先处于多冷静的状态,都能直接转入最高远档。这可是连f1也相形逊色的怪物机器。 话说回来,女仆吗…… 「对了,莓,你是怎么变成凉月家的女仆?」 我如此间道。 莓用一如平时的语气回答: 「很简单,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是奏小姐的父亲收留我。」 「咦……」 我顿时说不出话。 打来的拳头如此沉重,让我大吃一惊。 「对、对不起,我不该乱问问题……」 「不用道歉,我不在意。凉月家的女仆本来就是这样,有的是从外面雇来,有的是扶养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孩长大以后担任的。」 「所以不是像近卫家一样,讲究血缘关系吗?」 「yes。昴她家自古以来便代代担任凉月家的管家,不过——如果没有适合当管家的继承人,那就另当别论,到时得培育新的继承人。最糟的情况,是得收养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孩。」 「原来如此……」 所以近卫才得隐瞒她是女儿身的事上学。 近卫很想当凉月家的管家,因为她母亲生下她不久之后便去世。 所以——当上管家是近卫的梦想。 成为管家,侍奉凉月家的人。 这是她从孩提时代一直怀抱的梦想。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她费尽心机,扮成男装管家生活…… 「到了。」 如同机器人一般毫无感情的声音如此说道。 仔细一看,周围的景色已经与都会大不相同。 这里是森林公园。 我们居住的城镇附近有座山,山腰上便是这座开拓森林筑成的公园。现在如果是夏天,或许公园里会挤满露营的人。 「昴,依照原订计划,我在这里等。」 「嗯,谢谢。莓,回程也麻烦你。」 「你可别忘记酬劳。」 莓叮咛过后,关上轿车引擎。 看来接下来的路只有我和近卫两个人走。 「走吧,次郎。」 「嗯,好。」 我们下车,走向森林公园之中。 这条路似乎是柏油路,可是四周太暗,难以辨识。不过,没有多余的光线,星星应该能看得更清楚。 「来,次郎。」 近卫说着,从包包中取出一个小型手电筒递给我。 唔,她准备得真周到。还有,她带的包包好大,挂在肩膀上的波士顿包里究竟装些什么东西? 「要我帮你拿包包吗?」 「不,不用。对了,就算有手电筒,脚边还是很暗,小心别跌倒。」 「不用担心。你看,只要这么做……」 我极为自然地用没拿手电筒的手握住近卫的手。 「啊……」 略带困惑的声音传来,但近卫并没有抵抗,而是紧紧握住我的手。 冬季的天空之下。 或许是因为夜晚的气温降低,牵着的手感觉起来格外温暖,甚至有点发烫。 「话说回来,你的女性恐惧症真的好很多。以前你根本无法这样轻易牵手……」 不知何故,近卫的语气显得有些落寞。 昏暗的夜色让我看不清她的脸。 「是啊,多亏你、凉月和政宗。这一个月和你们住在一起,我接受不少疗程。」 「你适应女生了吗?」 「唔,或许该说是……」 说到这里,我沉默下来。 目前的状况,与其说是我适应女生,不如说是我对女生的恐惧逐渐淡化会比较贴切。 这是在红羽失恋时感受到的。 流着眼泪、无助抱着我的她——是个随处可见的寻常女孩。 我却害怕她近十年。 我想——我对妈妈应该也一样。 的确,我妈很强。 说她比红羽更异于常人绝不夸大。 不过,就算再强,她们依然是人,所以我根本不用如此害怕。 我总算发现这一点。 所以我的女性恐惧症逐渐治好。 「不过……这样让人有点寂寞。」 近卫突然如此喃喃说道。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 「我和犬小姐是在去年四月认识你。当时大小姐不是这样对你说吗?『我们会帮你治好女性恐惧症,相对的,希望你别把昴是女生的事情说出去。』」 「……是啊。」 没错,我们的关系就始于这个协定。 不,事实上,那与其说是协定,倒不如说是胁迫还比较贴切。当时凉月说我如果不帮忙,就要把我有女性恐惧症的事实告诉其他学生。当然,她应该只是为了说服我而虚张声势。 「所以,一想到你的女性恐惧症治好,这层关系也就消失……啊,抱、抱歉,次郎,我不是不希望你治好女性恐惧症……」 「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会那样想,这点小事我还懂。」 「是、是吗……谢谢……」 近卫似乎放下心,向我道谢。 近卫应该只是有点不安而已。 她担心我的女性恐惧症痊愈后,她和我的关系会有所改变。 不过—— 「……」 这是理所当然的。 女性恐惧症痊愈、寒假结束之后,我们的关系应该会产生变化。 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 即使如此,我…… 「次郎,我们在这里看星星吧。」 我们似乎已抵达目的地,近卫放开牵着我的手。 这里是一片草坪。 森林公园里的广大草坪。 想必白天应该会有出游的家庭和情侣来这里野餐。 比起市内,这里的 空气澄澈一些,应该看得见星星。 「来,坐吧。」 只见近卫从波士顿包取出一张小小的垫布,铺在草坪上。垫布上甚至还有个小提灯。 「好厉害,你准备得真是周到。」 「呵呵~现在惊讶未免太早,我还有法宝呢。」 「法宝?」 「对,其实我做了宵夜。」 「……」 紧急事态发生。 我惊讶过度,心脏险些临时休业。 近卫的厨艺实在称不上好。 夏天她煮咖哩时想添加独门秘方,结果搞得鸡飞狗跳。 「唔……你干嘛露出那种不安的表情?」 「不,我只是在想,不知道你有没有先试过毒?」 「不是试毒,是试味道吧!」 「哎,近卫,既然都已到这个关头,我便直说吧。你只是没有自觉而已,其实你的厨艺……」 「别、别别别别担心!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你吃了就知道!」 近卫拚命劝说,从波士顿包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便当盒。 盒中装的是三明治。 不过,别小看三明治。 说到三明治,或许一般会觉得这是一种无从失败的料理,但近卫昴并非常人,只要落到她手上,连三明治也能立刻变成禁止触碰的危险物品。 「来,你吃吃看。」 「哦、哦……」 不妙,我的心脏怦怦乱跳。这不是因为和女生约会的关系,纯粹是担心自己的消化器官能否承受这些三明治。 「……呼!」 在吃之前,我先做一次深呼吸。 好,我已做好觉悟。 然后,我缓缓地咬一口三明治—— 「……咦?」 怎么回事?好像挺好吃的耶。 虽然样式很像培根三明治,但其实包着烤牛肉。鲜嫩多汁的牛肉,最适合我这种食欲旺盛的高中生。 「怎么样?好吃吧?」 见到我的反应,近卫自豪地挺起胸膛。 呃,好吃是好吃啦……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料理怎么可能会好吃呢? 莫非里头添加什么危险的药物,现在我看见的景色可能全是幻觉。 「……次郎,你别那么诧异,我可是努力过的。」 「努力?」 我反问之后,近卫用略微沉重的声音喃喃说道: 「嗯……努方和恶魔订立契约。」 「……」 呃,莫非她进行黑魔法仪式吗? 我脑中浮现披着黑色头巾的昴殿下抱着鸡站在魔法阵中央的画面,好诡异的光景。 「唉,我说的恶魔,是我们家的厨师。」 「啊……我记得你们家的厨师是……」 根据凉月所言,她家的厨师是个太妹、恋童癖兼变态,或许比恶魔更恶劣。 「我请她教我做菜。呼……很辛苦的。」 「有多辛苦?」 「我们家的厨师居然一本正经地说:『小雨姐姐的烹饪教室!第一堂课是健康教育!』」 「你们家的佣人还是一样惊人啊!」 厨师和女仆都是那副德性,莫非凉月家的方针是不录用普通人吗?而且健康教育是什么鬼?第一堂课就和烹饪毫无关系。 「不过最后还是学到了。另外……我也向宇佐美讨教过。」 「政宗吗?」 哇,好厉害。我根本无法想像政宗教别人做菜的情景,毕竟从前的她根本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近卫和政宗一定是成为好朋友。 不然,政宗怎么会教近卫做菜呢? 真的——改变了。 这一个月的共同生活,使她们的关系改变。 她们本身也有所改变。 「不过,你的努力是值得的,这个三明治很好吃。」 「谢、谢谢……有你这句话……我很开心。会做菜对管家的工作也有帮助。」 「嗯,以后多加练习,应该能更加精进。从前你有心理上的障碍,因此无法做菜,现在没问题吗?」 没错,如同我有女性恐惧症,近卫也有刀刃恐惧症这种麻烦的毛病,不过听说现在已经好很多。我接受了疗程,她则是努力克服自己的弱点。 「……嗯,对。我希望以后能永远当大小姐的管家,大小姐应该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得努力成为一个更好的管家。」 近卫说着,流露腼腆的神色。 ——好可爱。 我衷心地如此心想。 平时冷酷又冷淡的昴殿下露出这种表情,真的很可爱。 再说…… 「——」 老实说,我没想到自己能再度看到她的笑容。 双对约会时,我曾拒绝过近卫,并说过极为冷淡的话。 然而——我们之间再度拉近距离。 这都是因为她鼓起勇气靠近我。 『我不会再哭泣。』 前去说服凉月时,近卫对我如此说道。 虽然她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但仍拚命忍着,鼓起勇气对我说出这句话。 近卫拚命地改变自己。 改变总是一下子就掉泪,依赖我和凉月、软弱的自己。 而且,她成功地改变。 不,或许她仍在改变当中,但是已有所成果。 没错,如同她的厨艺变好一般。 如同凉月和政宗有所改变一般。 如同时光毫不留情地流逝一般。 我们——逐渐改变。 「——」 因为如此,我也下定决心。 必须正面回应她们的决心。 「次郎,要不要喝奶茶?」 在我沉思之际,近卫拿出茶壶,在马克杯里注入热呼呼的奶茶。 嗯,这个也很好喝。 微甜的奶茶温暖整个身子。这么说来,近卫本来就很会冲茶。 「谢谢,那我们该开始看星星吧?」 一月的冷空气弥漫于森林公园之中。 不过,多亏三明治和奶茶,身体暖呼呼的。这下子可说是准备万全。 「嗯,是啊。」 近卫一面拿着马克杯喝奶茶,一面说道。 然后,我们像是事前说好一般,同时抬头仰望天空。 延展于眼前的是——满天星斗。 宛如拍打铃鼓一般,星空闪闪发亮。 「……」 我说不出半句话。 好美。 我的脑海里只能浮现这种老套的感想。 这么一提,我有多久不曾静下心好好看星星呢? 冬季的天空与星星。 两人仰望的夜空既清澈又美丽。 最美的是猎户座。 冬季的代表性星座。 右上方还有好几个星群。 我记得这些星星的名字是…… 「啊!」 对喔,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猎户座右上方的星群名叫普勒阿得斯星团。 它的日本名字是…… 「昴——和我的名字一样。」 近卫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对我如此说道。 啊,原来如此。 难怪这些星星看起来格外耀眼。 「——」 之后,我们又看了好一阵子星空。 为了这次约会,近卫事前似乎做足功课,对我介绍好几个星座。我们 两人一面喝奶茶暖身,一面确认星座,不亦乐乎。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转眼就过去。 「开始变冷了。」 身旁的近卫说道。 我看看手表,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 只剩下六十秒,今天便结束。 明天随即开始。 一月五日。 我们的新学期。 「怎么办?次郎,我们差不多该准备回去……」 说到这里,近卫沉默下来。 因为我紧紧抱住她的身体。 「次、次郎?」 近卫似乎很惊讶,因此拉高声音。 「……抱歉。」 我道一声歉。 「……再一下子就好。」 我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意。 寂静。 寂静在我们之间弥漫片刻。 「……嗯,好。」 近卫点头。 接着…… 「……」 不知道我究竟抱着近卫多久? 时间长得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我紧紧地抱着她。 终于能够抱着她。 我想—— 「……次郎。」 近卫的女低音割裂寂静。 「次郎,难道说……」 「嗯,我知道。」 我缓缓放开近卫的身体。 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换句话说—— 「我想——我的女性恐惧症已经完全治好。」 确认时间一下,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半。 整整三十分钟。 虽说没有直接碰触肌肤,但我居然能抱着女生这么久。我想就算继续抱下去,自己的身体应该也不会出现任何变化。 我忍住了。 我忍得住了,这下子可说是完全痊愈。 始于四月的女性恐惧症疗程终于结束。 「太、太好了,次郎!这下子你终于可以和女生正常相处!」 「嗯,是啊。」 「也不会被学园里的人误会你在搞bl!」 「放心的点是这个吗?」 我忍不住吐槽。 无论如何。 虽然这段时间说短似长,不过疗程总算结束。 这都得归功于她们。 凉月奏。 宇佐美政宗。 以及—— 「近卫。」 我用认真的声音呼唤她的名字。 我想——我的女性恐惧症能够痊愈,都是托她的福。 因为我拥抱的对象是近卫昴。 因为我对近卫…… 「……次郎?」 近卫像只小动物般,微微歪了歪头。 ——好,做出答覆吧。 我的女性恐惧症已经治好。 而且今天是一月五日。 一月四日——已经结束。 我们的寒假结束了。 「——」 所以,我必须做出答覆。 对于她们的告白、自己的心意,以及这一个月思考的一切——做出明确的答覆。 「——近卫。」 我平静地再度呼唤管家的名字。 「我喜欢你。」 ♀x♂ 告白。 这是不折不扣的告白。 回想起来,去游乐园时,我发现自己喜欢近卫,便在欣喜之情的驱使下说出同样的话。 不过,这次可不是一时冲动。 和近卫她们一起生活的这一个月里,我想了许多。 这就是我的答覆。 ——我喜欢近卫昴。 即使曾被拒绝,这份心意依旧没有政变、无法政变。 所以,我再度告白。 如果又被拒绝……那就彻底死心吧。我已经做好觉悟。 「……」 不过,如果…… 如果她肯回应我的感情…… 「——谢谢。」 只有这么一句话。 近卫向我道谢。 接着——她陷入沉默。 沉默再度支配现场。 星空之下,除了我们以外空无一人的森林公园中,弥漫着一瞬间犹如数小时般的紧张。 「……」 不知到底经过多久呢? 我和近卫依旧相互凝视着。 宛如时间静止一般。 宛如希望这份寂静永远持续下去一般。 「——次郎。」 接着,她呼唤我的名字。 「你刚才说你的女性恐惧症已经痊愈,我可以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吗?」 「咦……」 因为这句话不像告白的答覆,我不禁有些困惑。 然而,我还是点了点头。 「嗯,好。」 瞬间—— 「!」 近卫的嘴唇叠上我的嘴唇。 吻。 那是个非常笨拙却竭尽全力的吻。 「——次郎。」 嘴唇离开的瞬间,她再度呼唤我的名字。 近卫略带腼腆、脸颊泛红地说: 「我——也喜欢你。」 ♀x♂ 「近卫。」 听到答覆的那一瞬间,我再度抱紧她。 「啊……」 近卫虽然发出略带困惑的声音,却没有离开我。岂止如此,她甚至用手紧紧环住我的腰。 苗条娇小的身躯,在星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头发,如同古董娃娃般深刻的轮廓。 近卫昴。 我的心上人。 「次郎。」 近卫拥抱我的身体,抬眼凝视着我。 柔软的触感、隐约飘荡的洗发精幽香,还有温暖的体温传来。 犹如回应那双清澈的眼眸一般——我再度亲吻她。 「唔……」 在嘴唇重叠之前,近卫微微吐出一口气。 接着,柔软的温度再度相触。 「……」 啊…… 我真的很庆幸女性恐惧症治好了。 因为从今以后,我便能毫无障碍地抱紧近卫,陪伴在她身旁。 我想——这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 「近卫。」 我再度呼唤她,宛如在确认她的存在。 寒冬的星空之下,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在场。 身处郊外,时值深夜,空气十分清澈也十分冰冷。 可是…… 「——」 或许是因为彼此的鼓动很接近——说来不可思议,我并不觉得冷。 第六章 迎向结局 看见这副光景,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 「……」 不不不,我怎会做这么真实的梦? 一瞬间,我还以为一切全都是梦。 我看向枕边的电子钟一眼,时间是七点整。 一月五日。 今天是开学典礼。 新学期开始的日子。 不过,没想到我会做那么清晰的梦…… 「哎,这代表当时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吧。」 我回想起昨夜的光景。 天体观涮。 我在当时对近卫告白,近卫也回应我。 「话说回来,她用不着吻我啊……」 我忍不住触摸自己的嘴唇。 嘴唇上仍微微残留着昨天的触感。 近卫昴。 那应该是她竭尽全力的爱情表现,所以才以确认女性恐惧症是否痊愈为理由吻我。哎,这么一想,她这种笨拙之处也很可爱。 顺道一提,近卫吻我时,我并没有流鼻血。 「……总觉得缺乏真实感。」 我忍不住自言自语。 女性恐惧症…… 纠缠我十几年的麻烦体质治好了,我却没什么成就感。不,或许达成目标后的感觉本来便是如此而已。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先起床吧! 「唔~」 我轻轻伸一个懒腰,站起身来。昨天回来以后,我睡得又香又甜,疲劳完全没有残留下来。 在那之后,我们若无其事地坐着莓开的车回到套房。顾及凉月和政宗应该已经入睡,我只向近卫说声「那明天学园见罗」便回房,近卫也坚定地点头回应。 「……」 ……不。 等等。 或许有人会认为,好不容易告白成功,这样会不会太过平淡,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我一直患有女性恐惧症。 想当然耳,我和异性交往的经验是零。 这一点近卫也一样,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很害羞,不好意思面对面。 不过,这不是问题。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以后我便能永远和近卫在一起。 「——」 不过…… 在那之前,我必须先明确地做出答覆。 凉月奏和宇佐美政宗。 我必须明确地对她们的告白做出答覆…… 「……」 一思及此,我的心情不禁变得沉重。 ……不,振作一点。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答案。 『我希望你别迷惘,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 这是今年年初凉月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她喜欢的是这样的我。我想,政宗应该也一样。 所以,我就诚实地说出来吧。 或许我们的日常生活将因此崩坏。 但这是她们的选择。 她们选择往前迈进。 选择替自己的感情做个明确的了结。 既然如此,我也—— 「……唔?」 此时,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奇怪。 今天早上没人叫我起床。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比我早起。 或者该说,只有我一个人会赖床。 因为这个缘故,还在坂町家时,红羽总是用摔角招式把我扁醒。要不然谁会参加那种摔角死亡行军? 至于在这个家里,则是由近卫她们轮班叫我起床。 不,光听这句话,或许有人会说「你这是什么后宫生活啊」,但是现实并非如此简单。 因为叫我起床的是她们。 个个都拥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她们虽然不会对我施展摔角招式,但叫人起床的方式一样惊人。根据近卫的说法是:「我们用尽方法,你都不起床,没办法。」 可是,今天我居然自己醒来。 「还真稀奇……」 我一面喃喃说道,一面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上。 现在政宗应该正在煮早餐。凉月则独自坐在餐桌边,近卫在旁替她的主人倒红茶。 一如平时的早晨风景。 不过,这样的风景将在今天结柬。 「……」 既然如此,或许今天我自己醒来正好。 这样才能多和她们相处一段时间。 ——好,走吧。 我们的餐桌旁。 快乐的日常生活。 她们应该在客厅等着我。 「——蠢鸡。」 此时。 我走在走廊上,正好遇见走出客厅的政宗。 「!」 顿时之间,我说不出话。 ……不,振作一点。 我不是已经决定要郑重答覆吗? 答覆她的告白。 所以—— 「……蠢鸡。」 然而在我开口说话之前,政宗再度呼唤我。 为什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安。 接着,她开口说道。 ——宣告我们的日常生活已然告终。 「昴殿下和凉月奏……都不在。」 ♀x♂ 「……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高声反问。 现在,我和政宗经由走廊上的大洞来到隔壁的套房。 近卫和凉月居住的套房。 在昨天之前,这个套房还充满居家感。 但是——现在不同。 没有该有的东西。 活像搬家似的,凉月与近卫的私人物品全都不见。 同时,她们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刚才我和政宗一起四处寻找,却没发现她们的踪影。 「……我和你在睡觉的时候,八成发生什么事。」 政宗做出这个结论。 据她所言,她一如平时地起床煮早餐,却迟迟不见近卫和凉月现身,所以穿过大洞,来到这个套房。 结果发现眼前这个状况。 近卫昴和凉月奏消失无踪。 宛若不曾存在过似的,两人消失无踪。 活像一场梦一般。 「……」 冷静下来。 整理一下状况吧。 诚如刚才政宗所言,她们应该是在昨晚我们睡觉时离开的。 最好的证据是,套房里的家具并未消失。 如果她们搬走家具,声音应该会吵醒我们。 消失的只有她们的衣物和行李。 不过——这不重要。 我们的共同生活本来就会在今天告终。 坂町家的重建工程已经结束,我将回自己家。同样的,近卫和凉月或许也是收拾行李回去自家宅邸。 问题是—— 「!」 她们为何不告而别? 照理说,应该会打声招呼再走。我本来以为这又是凉月的恶作剧,但仔细想想,她不会玩这种恶劣的整人游戏。 简直像她们有什么必须不告而别的理由…… 「政宗,电话呢?」 「……不行,刚才我打过电话给昴殿下和凉月,但是完全打不通。」 「唔……」 不妙。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面对这种状况,我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突兀感。 感觉像是——忘记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可恶。 我好不容易告白了。 昨天晚上看星星时,我和近卫互表心迹。 我已经做好觉悟,准备答覆凉月和政宗的告白。 准备向前迈进…… 「混帐!」 这股极为不祥的预感究竟代表什么? 「怎么办?蠢鸡,我们要不要去外头找找昴殿下她们?或者联络凉月奏的宅邸……」 政宗用不安的语气喃喃说道。 这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 在昨天之前,我们像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家人突然消失无踪,难怪她会不安。 这一点我也一样。 不过…… 「——别担心。」 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只要去学园,应该见得到她们。」 「……真的吗?」 「嗯,因为今天是开学典礼啊。」 再说——昨天晚上我对近卫说过。 『那明天学园见罗。』 听到这句话时,近卫坚定地点头。 或许是因为如此。 所以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只要去学园,便能见到她们…… 「我们先吃早餐吧,吃完一起去学园找她们。」 我用果决的语气说道,宛如在说服自己一般。 政宗点了点头。 「……嗯,好。」 接着,我们在客厅吃早餐。 一月五日。 共同生活的最后一餐。 少了近卫和凉月的餐桌,教人万分寂寞。 ♀x♂ 以结果而言,近卫和凉月的确有来学园。 吃完早餐、前往学园,来到我们班的教室一看,她们的书包放在座位上。 可是——最关键的她们仍是不见踪影。 无可奈何之下,我和政宗只好趁开学典礼之前,在学园里四处寻找她们。 可是,这么做只是徒劳无功。 现在时间是八点五十分。 开学典礼在体育馆举行。 预定于九点开始。 换句话说,开学典礼马上要开始。 我们却还没找到她们…… 「蠢鸡,我们得去体育馆了。」 「……嗯,我知道。」 保健室前的走廊上。 我猜想她们或许会谎称身体不舒服躲在这里,但是猜错了。 「别那么沮丧,或许昴殿下她们也会出席开学典礼。」 「……是啊,抱歉,这种时候还让你来安慰我。」 「没关系,我也很担心她们两个……」 政宗不安地喃喃说道。 ……可恶! 她们到底去哪里? 我只能在心中如此大叫。 近卫和凉月可能去的地方全都已经找过,只剩下—— 「!」 瞬间,一阵轻快的电子旋律从我的口袋中响起。 教父主题曲。 忘记调成震动模式的手机,正在播放凉月奏的来电铃声。 「蠢鸡……」 看见我的反应,政宗似乎明白来电的人是谁,一脸紧张地出声说道。 我慢慢按下手机的通话键。 『——你听得见吗?次郎。』 「凉月!」 电话传来的正是凉月奏的声音。 「你现在在哪里!干嘛突然搞失踪!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对不起,我为我们的不告而别道歉,不过,希望你能原谅我们。』 「我们……近卫也在吗?」 听到我的话,凉月沉默片刻。 接着,她用认真的语气说: 『次郎,你现在和宇佐美一起来体育馆的回廊。』 「回廊?」 她是指沿着体育馆二楼墙壁建造的那条狭窄通道吗?想当然耳,一般学生是在一楼参加开学典礼,她跑去那里做什么? 『只要你过来,我便能说明一切。』 「——好,你等我。」 我立刻挂断电话,拔足狂奔。 「等等,蠢鸡!你要去哪里!」 「体育馆!她们应该在那里!」 我一面在走廊上奔跑,一面回答政宗。 我气喘吁吁地狂奔于校园内。 记得进入体育馆后,爬上门口附近的楼梯便是回廊。 「呼……」 由于全力狂奔的缘故,我的胸口很痛苦。 但是——不安的感觉远胜于痛苦。 不祥的预感。 在套房里感受到的感觉不肯消失。 总觉得开学典礼上将会发生什么事…… 「唔!」 我甩开不祥的念头,来到体育馆前。 学生和老师似乎都已经入座,入口处空无一人。 我一口气穿过入口,跑向通往回廊的栖梯。 只要爬上楼梯,便能见到她们。 「早安,次郎。」 然而…… 楼梯中央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凉月奏。 站在那里的正是穿着制服的大小姐。 「凉、凉月……你……」 我气喘吁吁地爬上楼梯,拚命开口发问。随后赶来的政宗也爬上楼梯。 「……快说明。」 我做一次深呼吸之后,如此说道。 究竟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从我们眼前消失? 还有——近卫昴在哪里? 「……好,你过来吧,用看的比较快。」 凉月说完,从楼梯步向回廊。 回廊是一条沿着墙壁建造的狭窄通道。 从回廊上望去,可以清楚窥见一楼开学典礼的全貌。 看来开学典礼还没开始。 「这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们可以好好看完全程。」 凉月说道。 的确,其他师生不会来这里,只要我们别声张,没人会发现我们在这里。 刚才凉月说的话闪过我的脑海。 『用看的比较快。』 这究竟是…… 「咦?」 那一瞬间。 见到映入眼帘的景象,我不禁倒抽一口气。 开学典礼一般应该是由校长或副校长的致词开始。 然而,台上出现的是一个熟悉的学生。 近卫昴。 站在全校师生眼前的人,的的确确是昴殿下。 可是——不太一样。 她穿的不是平时的管家服。 她穿的是——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 并且呈现头发放下来的女孩模样。 「不会吧……为什么……」 我身旁的政宗大厌困惑。 楼下的师生们似乎也一样。 那当然。 在这所学园里,没有人不知道近卫昴的存在。 她是有「昴殿下」之称的校园王子。 这样的人突然穿着女生制服出现,岂能不惊讶? 「……」 不知不觉间,参加开学典礼的所有人都紧张地暗吞口水,看着台上近卫的动向。 吸引全校师生目光的她——手上拿着无线麦克风。 「……」 寂静。 每个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手持麦克风的近卫。 接着—— 「各位。」 近卫开始说话。 「很抱歉打扰了开学典礼,不过,我有件事想对各位说。」 扑通!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脏猛然一震。 住口。 别说。 不能说下去。 如果来得及,我很想这么大叫。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都已经太迟。 「过去一直瞒着大家,其实我——」 近卫昴继续说道。 她用宛若歌唱般的女低音说出口。 「——我是女生。」 ♀x♂ 「这是怎么回事……」 近卫的告白。 对全校师生揭露自己的秘密。 我一面听她说话,一面询问凉月。 「那还用问吗?次郎。」 然而,大小姐用冷静的口吻回答: 「昴已经决定不当我的管家。」 「!」 这个过于直接的回答,让我倒抽一口气。 ……什么? 近卫是为了不当管家,才干这种事吗? 的确,当初的规则是近卫若被学园里的人发现她的秘密,就不能继续当管家。 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看来你很诧异,其实我也一样。昴是昨天晚上突然跟我提这件事,她说:『对不起……我不能继续当大小姐的管家。』没错,就在你和昴约会回来之后。所以……」 「次郎,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凉月轻声说道。 「!」 莫非…… 近卫不当管家,是因为我的告白? 因为我向她告白,而且她也接受。 「不过……我能了解昴的心情。当凉月家的管家是昴自幼以来的梦想,而她身为凉月家的管家,也是有尊严的。」 「……」 ……啊! 我懂了。 我终于明白近卫不当管家的理由。 应该是因为——她抢走主人的心上人。 身为一个女孩,昨天近卫接受我的告白。 可是,她心中身为管家的部分不容许她这么做。 如同刚才凉月所雷,当管家是近卫自幼以来的梦想,同时,她对于当管家一事有着强烈的执着和尊严。 所以——她做不到。 抢走主人的心上人,却若无其事地继续当管家,实在太自私自利。 「我想,任谁阻止她都没用。她已经下定决心,所以才选在这种场合向全校师生公布自己的秘密,使旁人无暇阻止她。」 「那么,你们早上消失无踪是因为……」 「昴不想和你碰面。或许她觉得一和你见面,又会依赖你。对她而言,不当管家是件很痛苦的事,我不愿让她独自面对。」 「!」 什么跟什么? 近卫今早失去踪影——是为了避免动摇自己不当管家的决心吗? 这个道理我懂。 如果今早她和我见面,或许会把这件事说出口。不,即使她不说,我应该也会发现她的神色不对劲而追问。 我如果知道真相,又会怎么做呢? 一定会发狂似地制止她吧。 因为我不希望她放弃当管家的梦想。 「唔……」 所以近卫选择这个方法。 她做出决断。 为了实践她的决定…… 「凉月。」 我静下心来问道。 「你早已发现这个可能性吗?」 脑袋闪过一月一日初诣时的光景。 当时,凉月对我这么说: 『或许——没有那么轻易结束。』 现在我懂了。 她一定是—— 「对,我早已发现昴或许会这么做。」 「那你为什么……」 「次郎,我也说过,『告诉你这件事并不公平』。如果你事前发现这个可能性,你会怎么做?」 「!」 若是我发现这个可能性。 近卫或许会放弃当管家的可能性。 要是我事先知道——一定无法告白。 我绝对做不出那种事。 因为对近卫而言,当凉月家的管家可是自幼以来的梦想耶!我怎么能破坏它——破坏心上人的梦想呢? 我一定会这么想。 所以凉月才不告诉我。 她希望我别迷惘,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 「无可奈何。」 凉月用达观的语气说道。 「这就是现实。这不是常见的爱情喜剧漫画或恋爱养成游戏,不会有尽如人意的结局……没有人受伤的幸福结局。」 「……」 「次郎,你应该早已做好觉悟吧?寒假一结束,我们的日常生活便会改变。」 「……」 「既然如此,你就接受吧。昴这么做并不是出于一时冲动,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决断。」 「!」 ……别说了。 我好想如此高声大叫。 我知道日常生活将随着寒假结束而改变。 不,正确地说,我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它改变。 我知道要和过去一样生活是不可能的事。 昨天,我替自己的感情做出了结。 之后…… 近卫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接受我的告白呢? 她已经……接受这种结果吗? 「——」 啊! 若是如此,她并有没错。 近卫是为我做出决断。 她牺牲自己的梦想,接受我的感情。 选择微不足道的我。 可是……这是多么艰辛且残酷的决定啊,她是那么想当凉月家的管家…… 「告诉我。」 我颤抖着声音,询问身旁的凉月——近卫的主人。 接着,我大叫: 「凉月!难道你无所谓吗?为什么你能如此冷静?你能接受这种结果吗?她……近卫将不再是你的管家耶!你……你……」 ——你不难过吗? 我本想如此大叫,看见眼前的光景却忍不住停下来。 ——泪水。 有颗小小的泪水自凉月的眼眸滑落。 「……次郎。」 接着,凉月说道。 她的声音少了平时的凛然,显得相当嘶哑。 「……我并不冷静。」 「……」 「昴……是我的管家耶!我是她的主人,可是……我更是她的朋友!」 「……」 「所以……所以我想,至少要亲眼看着她完成她的决断。」 潸然滑落的泪水。 凉月奏在哭。 在学园中一直戴着完美面具的大小姐,此刻哭着诉说她的心底话。 「!」 ……混帐! 我真是个大白痴,凉月也很难过啊。 对于这个名叫凉月奏的女孩而言,她的管家只有近卫昴一个人。 然而,她即将失去她的管家。 如今近卫不当管家了,凉月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保持冷静? 可是,凉月尊重近卫……尊重她管家的决定。 身为主人,她选择体谅管家的心情,所以才从旁守候着她。 流着眼泪,努力压抑自己的感情,拚命守候……自己管家所下的决断。 「——」 现实。 这就是现实。 剐才凉月是这么说的。 如她所言,现实是多么不合理。 是否人人都能获得幸福,不得而知。 即使如此,我们依然只能往前迈进。 所以我们才得做出了结。 昨天,我替自己的感情做出了结。 近卫也一样,替自己的感情和自幼的梦想……做出了结。 眼前的景象——便是结果。 现实。 有所改变的日常生活。 不是人人都能幸福。 我不是早已做好觉悟吗? 可是…… 「……蠢鸡。」 此时,政宗开口呼唤我。 然后,宛如求助似的,她说出一句话—— 「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吗?」 扑通!我的心脏猛然一震。 ……快思考。 再思考一次。 ——了结。 我知道是因为我替自己的感情做出了结,才会演变成这种状况。 现实即是如此不合理、如此残酷。 凡事不见得能尽如人意。 不过—— 「——当然不好!」 我清清楚楚地回答政宗。 我终于答得出来。 没错,现实总是不合理又残酷。 日常生活是会改变的。 并非每个人都能获得幸福。 这是理所当然的道理。 可是—— 「——」 这些成不了我袖手旁观的理由。 嗯,没错。 无论现实再怎么不合理、再怎么残酷。 无论日常生活会如何变化。 即使自己或某个人陷入不幸的未来等在前方。 我还是要奋战。 无论再怎么逊,我都要挣扎着爬起来、拚命奋战,并且活下去。 我不想过随波逐流的日子。 所以——我要破坏。 破坏现实,破坏日常生活,破坏未来。 为了将陷我们于不幸——将无可救赎的事物全部破坏,我要奋战。 而且,我要改变这些事物。 为了让我们获得幸福,为了避免他人陷入不幸。 「——」 所以,我纵身一跳。 我已经不再迟疑。 ♀x♂ 我越过回廊边的铁栏杆,「咚」一声落在体育馆一楼。 冲击传来。 从二楼跳下的冲击,毫不容情地侵袭我的双脚。 不过,这根本不算什么。 和台上近卫的感受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唔!」 我用麻痹的双脚拚命踩住地面。 幸好体育馆内一片混乱。 那当然,毕竟学园王子突然说自己是女生,岂有不混乱的道理? 「……」 我做一次深呼吸。 ——冷静下来。 我观察周围,只见所有师生一阵骚然、杵在原地。 好,没问题。 这样便能直接走到她身边,不受任何阻碍。 如此确信的瞬间——我拔足狂奔。 短短数秒的奔跑后,我一鼓作气地跳起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穿越体育馆、登上讲台。 「……次郎?」 讲台上站着近卫昴。 我的心上人。 凉月家的男装管家。 不过——她已经不是管家。 因为她接受我的告白,对我说她喜欢我。 所以,她已经不是管家。 「——近卫。」 我转向她,从她的手中抢过麦克风。 见我爬上讲台,体育馆内变得更加骚然。但我人都来了,若是近卫听不见我说话,那就没有意义。 视线聚集而来,大家都在看我和近卫。 凉月、政宗、红羽、奈久留、薛学姐和莓也一样。 因为今天是开学典礼,浪岚学园里的所有人应该都在看着我们。 即使如此…… 「——」 我不能胆怯。 我一面调整呼吸,一面暗想。 即使我再怎么胆小,现在也不能胆怯。 —说话吧。 我有句话想对近卫说。如果我说出来,或许就能改变。 改变不合理的现实。 改变变了的日常生活。 改变有人无法获得幸福的未来。 可是—— 「!」 这句话很沉重。 我不过是个高中生,这句话说来太过沉重,也不该在一时冲动之下说出口。 我必须做好觉悟。 赌上往后人生的觉悟。 「……」 不知几时之间,体育馆内安静下来。 所有师生都一声不吭地凝视讲台上的我和近卫。 「——近卫。」 不知经过多久。 打破漫长沉默的人是我。 我开了口。 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带着确切的意志说出一句话。 「能不能让我继承你的梦想?」 由麦克风经过扩音器播放出来的声音在体育馆内回荡着,清澈得惊人。 听完我说的话,每个人都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我猜近卫也一样。 「次、次郎,这是什么意思……」 她极为困惑地问道。 是啊,这么荒谬的事态发展,她一定完全没料到。 八成连那个大小姐也没估算到。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做好觉悟。 「让我代替你——成为凉月家的管家。」 我的声音回响于体育馆中。 脑中闪过昨晚莓说的话。 『如果没有适合当管家的继承人,那就另当别论,到时得培育新的继承人。最糟的情况,是得收养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小孩。』 既然如此,可能性并非是零——没错,这是指我成为凉月家管家的可能性。 「听我说,我不想看到你的梦想这么轻易破灭。我喜欢你,所以如果可以,我想代替你实现你的梦想……实现你一直追逐的梦想!」 我大叫,声音回荡于体育馆中。 这就是现在我能做的一切。我已做好觉悟,尽了我的所能。然而,我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现实、日常生活、未来。 我想改变许多事,为了这个目的,我做出现在我所能做的一切。 剩下的——即是她的意志。 近卫昴的心意。 「——」 漫长的沉默再度支配体育馆。 那当然。如同我做好觉悟一般,近卫也必须做好觉悟。 因为,要回应我说的话——想必很沉重。 那是对一个高中生而言太过沉重的决断,亦是足以撼动白己人生的觉悟。 可是—— 「次郎。」 不知何故,我觉得她会回应我。 我相信她。 「……谢谢。」 这句小小的道谢没有透过麦克风传出,但是近卫点了点头,肯定我的话语。 「——」 所以我要对她说一句话。 觉悟与决断。 近卫跨越这两道关卡, 接受我的感情。 所以,我必须明确地说出来。 我想——这也是我对凉月、政宗的告白做出的答覆。 同时是我的决断与觉悟。 今天是一月五日,开学典礼。 假期结束,今天是学生朝着新学期踏出第一步的日子。 既然如此…… 我也踏出新的一步吧! 眼前是近卫昴——我的心上人,说她喜欢我的女孩。 成为管家则是她的梦想。 我不愿看到她的梦想破灭,我不愿看到她悲伤,我要尽我所能让她幸福。 她并没有向我哭诉、依赖我或向我求助,但是——我还是这么想,我想继承心上人的梦想。即使得牺牲什么,我还是想追逐她的梦想、实现她的梦想。 只要她——近卫昴能够因此获得幸福,我的人生变得如何都无所谓。 因为她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这就是我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是我的梦想。 所以…… 「——近卫。」 说出来吧! 说出蕴含我所有觉悟的一句话。 「——和我结婚吧!」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前几天缺氧昏倒的朝野始。 其实我唯一的嗜好是收集支持乐团的cd和dvd,以及观赏演唱会。在我参加某场演唱会时,由于观众都热情如火,汗水化为蒸气聚在天花板,使得火灾警报器启动两次,后来连消防车都来了,场面可说是相当惊人。想当然耳,会场内的氧气十分稀薄,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ko在演唱会场的地板上……多亏身旁某个高中生至大学生年纪的客人帮我一把。如今我不禁感叹,成天窝在家里写作的作家体力衰退得有多么厉害。 好,一面从事休闲活动一面写下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一集,这回是重头戏的前篇,描述主角和三位女角的最后约会。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在收银台上来记刁钻的巨蟒钳吧! 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一谈起彼此的工作行程,感觉像在玩试胆竞速一样。多多注意身体健康吧!今后也请您继续关照。 还有这次也用超可爱画风替角色灌注灵魂的菊池政治先生。每当我收到插画时,总是忍不住暗想:「我得多多磨练我的文笔……」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浸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总算来到这一步,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重头戏的后篇,或者该说是最后一集。主角和她……不,她们究竟能否获得幸福呢?希望我能完整地描绘出来。 那么,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朝着结局油门全开、全力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前几天缺氧昏倒的朝野始。 其实我唯一的嗜好是收集支持乐团的cd和dvd,以及观赏演唱会。在我参加某场演唱会时,由于观众都热情如火,汗水化为蒸气聚在天花板,使得火灾警报器启动两次,后来连消防车都来了,场面可说是相当惊人。想当然耳,会场内的氧气十分稀薄,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ko在演唱会场的地板上……多亏身旁某个高中生至大学生年纪的客人帮我一把。如今我不禁感叹,成天窝在家里写作的作家体力衰退得有多么厉害。 好,一面从事休闲活动一面写下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一集,这回是重头戏的前篇,描述主角和三位女角的最后约会。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在收银台上来记刁钻的巨蟒钳吧! 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一谈起彼此的工作行程,感觉像在玩试胆竞速一样。多多注意身体健康吧!今后也请您继续关照。 还有这次也用超可爱画风替角色灌注灵魂的菊池政治先生。每当我收到插画时,总是忍不住暗想:「我得多多磨练我的文笔……」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浸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总算来到这一步,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重头戏的后篇,或者该说是最后一集。主角和她……不,她们究竟能否获得幸福呢?希望我能完整地描绘出来。 那么,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朝着结局油门全开、全力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前几天缺氧昏倒的朝野始。 其实我唯一的嗜好是收集支持乐团的cd和dvd,以及观赏演唱会。在我参加某场演唱会时,由于观众都热情如火,汗水化为蒸气聚在天花板,使得火灾警报器启动两次,后来连消防车都来了,场面可说是相当惊人。想当然耳,会场内的氧气十分稀薄,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ko在演唱会场的地板上……多亏身旁某个高中生至大学生年纪的客人帮我一把。如今我不禁感叹,成天窝在家里写作的作家体力衰退得有多么厉害。 好,一面从事休闲活动一面写下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一集,这回是重头戏的前篇,描述主角和三位女角的最后约会。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在收银台上来记刁钻的巨蟒钳吧! 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一谈起彼此的工作行程,感觉像在玩试胆竞速一样。多多注意身体健康吧!今后也请您继续关照。 还有这次也用超可爱画风替角色灌注灵魂的菊池政治先生。每当我收到插画时,总是忍不住暗想:「我得多多磨练我的文笔……」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浸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总算来到这一步,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重头戏的后篇,或者该说是最后一集。主角和她……不,她们究竟能否获得幸福呢?希望我能完整地描绘出来。 那么,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朝着结局油门全开、全力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前几天缺氧昏倒的朝野始。 其实我唯一的嗜好是收集支持乐团的cd和dvd,以及观赏演唱会。在我参加某场演唱会时,由于观众都热情如火,汗水化为蒸气聚在天花板,使得火灾警报器启动两次,后来连消防车都来了,场面可说是相当惊人。想当然耳,会场内的氧气十分稀薄,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ko在演唱会场的地板上……多亏身旁某个高中生至大学生年纪的客人帮我一把。如今我不禁感叹,成天窝在家里写作的作家体力衰退得有多么厉害。 好,一面从事休闲活动一面写下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一集,这回是重头戏的前篇,描述主角和三位女角的最后约会。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在收银台上来记刁钻的巨蟒钳吧! 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一谈起彼此的工作行程,感觉像在玩试胆竞速一样。多多注意身体健康吧!今后也请您继续关照。 还有这次也用超可爱画风替角色灌注灵魂的菊池政治先生。每当我收到插画时,总是忍不住暗想:「我得多多磨练我的文笔……」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浸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总算来到这一步,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下一集是重头戏的后篇,或者该说是最后一集。主角和她……不,她们究竟能否获得幸福呢?希望我能完整地描绘出来。 那么,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朝着结局油门全开、全力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前几天缺氧昏倒的朝野始。 其实我唯一的嗜好是收集支持乐团的cd和dvd,以及观赏演唱会。在我参加某场演唱会时,由于观众都热情如火,汗水化为蒸气聚在天花板,使得火灾警报器启动两次,后来连消防车都来了,场面可说是相当惊人。想当然耳,会场内的氧气十分稀薄,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ko在演唱会场的地板上……多亏身旁某个高中生至大学生年纪的客人帮我一把。如今我不禁感叹,成天窝在家里写作的作家体力衰退得有多么厉害。 好,一面从事休闲活动一面写下的《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终于迈入第十一集,这回是重头戏的前篇,描述主角和三位女角的最后约会。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在收银台上来记刁钻的巨蟒钳吧! 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一谈起彼此的工作行程,感觉像在玩试胆竞速一样。多多注意身体健康吧!今后也请您继续关照。 还有这次也用超可爱画风替角色灌注灵魂的菊池政治先生。每当我收到插画时,总是忍不住暗想:「我得多多磨练我的文笔……」真的很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空绘制插画。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陪我喝酒的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浸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各位读者。 总算来到这一步,我要说的话只有一句:希望各位能够陪我到最后一刻。 好,接下来按照惯例,进行下回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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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集是重头戏的后篇,或者该说是最后一集。主角和她……不,她们究竟能否获得幸福呢?希望我能完整地描绘出来。 那么,我会一面祈祷能有机会与各位再会,一面朝着结局油门全开、全力冲刺,也请各位多多支持与爱护。 朝野始 第一章 坂町红羽 台版 转自 深夜读书会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次郎。」 重建后的坂町家客厅。 四周充满崭新的木头味,她就坐在我对面的座位上。 凉月奏。 我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的理事长独生女,完美无缺的大小姐,同时是我今天求婚的女孩—近卫昴的主人。 「连我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你会在全校师生面前求婚。」 凉月用略微正经的口吻说道。 没错,在今天的开学典礼上,我向近卫求婚。近卫为了接受我的告白,必须破坏自己的梦想……继续当凉月家管家的心愿。 所以我对她说,让我来当凉月家的管家。 「可是,大小姐,不要紧吗?我们几个先行回家……」 邻座传来清澈的声音。 近卫昴。 凉月家的男装管家……不,已经不是了,因为她在全校师生面前坦承自己其实是女儿身。 顺道一提,现在时间是上午十一点整。 开学典礼事件后,我和近卫在凉月的带领下硬是下了讲台,直接回到我刚重新盖好的家。 政宗不在这里。根据凉月所言,她也在开学典礼事件后就回家,我想她现在应该在大厦套房里。 「没办法啊。按照行程,开学典礼结束后还要在教室开过班会才放学,但是次郎和昴要是回教室,一定会引起大骚动。」 「嗯,说的也是……」 近卫带着紧张之色低下头。 这也难怪。她今天点头回应我的话,赞成我当凉月家的管家。 可是,这只是近卫的意见。 我还得征询另一个人的意见。 「凉月。」 我平静地对眼前的大小姐开口。 「拜托你,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你……赞成我当凉月家的管家吗?」 「……」 沉默。 听到我的问题,凉月家的独生女略微沉默。 「不行,我当然不赞成。」 「!」 过于直接的答案让我倒抽一口气。 ……不过,她这种反应或许是理所当然的。 对凉月而言,管家是种特别的存在;就算我是她的朋友,她又岂会轻易赞同— 「因为你当上凉月家的管家,就不好玩啦!」 「……啊?」 「你冷静想想。你要当凉月家的管家,就得像开学典礼时的宣告一般和昴结婚。换句话说,你得入赘近卫家,对吧?要是这样,你的名字就不再是坂町近次郎,而是近卫近次郎。」 「……」 ……暂停一下。 这家伙不愿让我当管家的理由该不会是…… 「这么一来,你的名字里就没有『鸡』这个单字。」 「果然是为了这种无聊的理由!」 「你在说什么?名字里少了『鸡』,你的自我不就崩坏了吗?」 「我的自我才没那么脆弱!」 「真的吗?坂(saka)、町近(machikin)、次郎(jiro)?」 「不要这样断句!」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全力吐槽。 看到我这副模样,凉月开心地微笑。 「好,胡说八道到此为止—次郎,身为凉月家的独生女,我赞成你当凉月家的管家。」 「真、真的吗?」 「对,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你来当我的管家,我会很高兴的。」 大小姐微微一笑。 ……啊,我怎么会这么笨呢? 或许我过去一直误会凉月。她的确是无可救药的末期虐待狂,但她毕竟是个好人,朋友有难还是会出手相助。没错,凉月奏其实是个很温柔的女孩— 「因为这样比较好玩啊!」 「……」 「我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怎么没想过这种事态发展呢?次郎如果当我的管家,就能二十四小时玩弄……不,一起玩。我居然没想到这么棒的点子,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算!」 「……」 ……我撤回前言。 这个女人果然是恶魔。 恶魔凉月。 看来这个大小姐没把我当管家,而是误把我当成玩具。哈哈哈,我的人生没问题吧?要是成为这个大小姐的管家,搞不好会像抹布一样,用完就被扔掉。 「次郎,可不可以别用那么恐怖的表情瞪着我?我怕会哭出来。」 「少骗人,你才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哭咧!」 「为何这么说呢?哭的不是我,是你啊。」 「为什么?」 「因为你用那种反抗的眼神看我……我、我会忍不住欺负你嘛!」 「不要一脸害羞地说那种恐怖的话!」 「呵呵呵,你拒绝我的告白,让我多说几句有什么关系?」 「!」 听到这句话,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没错。今天我在开学典礼上说的话,也是对凉月的告白所做的答复。 我向近卫求婚,等于是拒绝凉月。 「不过,多亏你,我觉得舒畅许多。」 「……咦?」 「因为这么一来,我只能死心。没想到你会在全校师生面前求婚。见到你这么大胆的举动……我只好乖乖死心啰。」 「凉月……」 「呵呵,不用那么抱歉。你做的事是正确的,至少我这么认为。因为……我喜欢你的诚实。所以,昴,你可以更高兴一点。」 凉月对垂着头的近卫说道。 「大小姐……」 「昴,别再这样叫我。你今天在全校师生面前坦承自己是女生,就已经不是我的管家。所以……如果你像从前一样叫我『小奏』,我会很开心的。」 「啊!」 听到凉月的话,垂着头的近卫猛然抬起头。 「……嗯,对不起,我疏忽了,小奏。」 「你不用道歉。虽然你已经不是我的管家,但我们还是朋友啊。」 「……谢谢,小奏。」 「呵呵呵,我也要谢谢你用这个小名叫我,昴。」 两人互相道谢,相视而笑。 ……啊,太好了。虽然近卫因为接受我的告白,无法继续当凉月家的管家,但她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因此毁坏。 近卫昴与凉月奏。 她们是主仆,但更是朋友。 「对了,昴,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听到朋友的话语,近卫像小动物一样歪着头。 凉月对她微微一笑。 「你为什么不跟次郎打情骂俏啊?」 「……」 不,等等。 这个大小姐没头没脑地在说些什么? 「小、小奏?呃,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用客气啊!你和次郎已经光明正大地成为情侣,就该打情骂俏才对。」 「可、可是……你突然这么说……」 昴殿下变得满脸通红。 这也难怪。 她在这方面很内向,两人独处时倒也罢了,但要她在凉月面前和我打情骂俏,未免太强人所难。 「拜托你,昴,这样我才能真正斩断情丝。」 「咦……」 「刚才我虽然那么说……但我毕竟是个女孩,或许会对次郎念念不忘。不过,只要看到你和次郎表现出情侣的样子,我一定能替自己的感情做个了断。」 「小奏……」 近卫将手放在胸口,思索一阵子之后说道: 「—我明白了,小奏。为了你,我会和次郎打情骂俏!」 「呵呵呵,这才是昴,才是我的朋友啊。」 干劲十足的近卫,和乐得嘴唇弯成弦月形的凉月。 ……不妙。 凉月这家伙,显然在拿目前的状况寻开心。从过去的经验判断,这家伙只是想坐在最前排的贵宾席上,观赏在近卫主动进攻之下手足无措的我。只有热爱诙谐趣事的享乐主义者才想得出这种点子。 「喂,凉月,你别得寸进尺。」 「哎呀,怎么说得这么难听?也不想想我才刚被你甩了。」 「唔……你居然拿这句话当免死金牌……」 「呵呵呵,再说,你不是要当我的管家吗?既然如此,怎么可以不服从我的命令?」 凉月露出天使般的无邪微笑说道。 可恶,说来不甘心,凉月的笑容真的超级可爱。见到这样的笑容,不管她下达任何命令,我都无法违抗。 「好,打情骂俏时间开始。」 然后,凉月依然带着天使般的笑容说: 「那你们先亲亲吧!」 「……」 老天爷啊,求求你,现在立刻阻止这个大小姐吧!不然我和近卫就糟了。 拜托……亲亲耶! 在凉月面前做这种事,未免太…… 「好、好吧!小奏。」 「!」 身旁传来的应答让我不禁哑然。 转过视线一看,只见近卫正害羞地凝视着我。 「冷、冷静下来,近卫!你完全被凉月骗了!」 「唔,才没有。小奏一定是为了我们着想才这么说。再说……」 近卫羞红着脸说道: 「次郎……你不愿意和我亲亲吗?」 「……」 ……不妙,我的女朋友实在太可爱。唔哇啊啊啊啊啊!她用这种表情说这种话,我哪能拒绝啊?杀伤力太高啦。 「……次郎。」 近卫宛如呢喃一般,小声呼唤我的名字之后,将双手放到我的肩上。 接着— 「……唔!」 插图01 啾。 随着一道可爱的声音,柔软的嘴唇碰触我。 没错—她的嘴唇碰触我的脸颊。 「……」 ……是啊,在这种状况下,亲脸颊已是极限。不,即使是亲脸颊,破坏力也无与伦比,最好的证据是我的颜面温度直线上升。 「唔~~~~~~~~」 近卫的心境应该和我差不多,只见她猛然离开我,满脸通红地捂着自己的嘴唇。 不过……该怎么说呢? 这么纯情的反应充满少女气息,很可爱…… 「……好,你们做得很好。」 凉月对满脸通红的我们说道。 她的声音听来有些遗憾。哎……那当然,毕竟凉月也喜欢我,看见我和近卫打情骂俏,难免心情低落。 「对不起,相机的焦距没对好,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相机?」 我猛然将视线从近卫身上移向凉月,只见她手上拿着相机,镜头正对准我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 这个大小姐该不会…… 「当然啰,我把你们打情骂俏的画面拍下来了。」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哎呀,干嘛大吼大叫的?你们是情侣,可以尽情打情骂俏啊。你看,像这样子。」 「住手!别让我看那么丢脸的照片!」 大小姐毫不迟疑地展示近卫亲吻我脸颊的画面。 这、这个女人是撒旦转世的吗?没想到她会搞这种羞耻玩法。我的心脏险些因为害羞过度而临时休业。 「小、小奏!你不用特地拍下来吧……」 近卫的心境似乎和我差不多,脸变得更红。 「啊,瞧你们俩都满脸通红,纯情的模样真可爱。」 「啰唆!都是因为你乱拍照!」 「才不是呢。这不是照片,是影片。」 「居然是影片!」 「当然。啊~拍了段很棒的影片呢,回家以后用我房里的大电视观赏吧。」 「呃、呃……小奏,这样实在很丢脸……」 「别担心,待会儿我也会给你看。」 「咦!真的吗?」 「呵呵,你真的老实得很可爱耶,居然那么高兴。」 「唔~~~~~~~~~~~~~~~~啊、嗯……不是,我并没有高兴!」 「不用嘴硬,刚才的你真的很可爱,满脸通红地说:『次郎……你不愿意和我亲亲吗?』」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说了!别再说啦,小奏!」 昴殿下慌张地挥动双手。 ……不行,她根本被凉月玩弄于股掌之间。 话说回来,当凉月的管家,每天都得遭受这种对待吗?根本是权力骚扰,就算有职灾赔偿也做不来。 「哎,总之就是这样,你们可以表现得更幸福一点。好不容易成为情侣,你们不用客气。看到你们幸福,我也感到很幸福。」 「……凉月。」 莫非凉月其实是顾虑我们的感受,才下达那种命令,要我和近卫在她面前表现出情侣的样子吗? 「……谢谢,凉月。」 「不用道谢。与其向我道谢,不如让昴幸福吧。话说回来,没想到昴也有嫁人的一天……呜呜呜,我的眼泪都停不住……」 「你是女儿结婚典礼前一晚的父亲吗?」 「她小时候明明很黏我,还说『我长大以后要和小奏结婚』……」 「小、小奏,我没那么说过吧!」 「哎呀,是吗?总而言之……」 凉月用正经的眼神望着我。 「次郎,你可要努力成为我的管家喔。」 「我知道。话说回来……或许我不该说这种话,但是没问题吗?就算你是凉月家的独生女,但能自作主张决定这种事吗?」 「嗯,是没那么简单。我想,由我来说服凉月家的当家—也就是我爸爸—和其他佣人,应该没问题……不过,其中一定会有无法接受的人。」 「你说的该不会是……」 「当然是近卫流。流在凉月家的佣人中是地位最高的,又是昴的父亲。」 「嗯……这么一提,大叔是个超级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 比起他赞不赞成我当管家,他同不同意近卫和我交往才是更大的问题。 不,要是他知道我向近卫求婚,会不会昏倒啊?又或者是会立刻冲来把我satugai(注:「杀害」的日文发音。)」 「别担心。」 此时,凉月再度操作着手机说道。 「我已经把刚才那段打情骂俏的影片传去流的手机。」 「!」 「当然,我还同时发一封简讯说明今天开学典礼上发生的事。」 「!」 「顺道一提,简讯的主旨是『通往成人的阶梯』。」 「……」 ……呃,凉月小姐? 你那么想提早我的死期吗?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要是你或昴亲口跟他说,事情一定会更糟糕,这样才能迅速简便地向流说明,对吧?」 「嗯,话是这么说……但是,没问题吗?大叔现在该不会休克了吧?」 毕竟那是爱女亲吻我脸颊的影片,再也没有比这更为震撼的影像。而且,连我向近卫求婚的事都曝光了。 「那我打通电话给他试试看……咦?不行,语音说他的手机未开机或是人在讯号接收不到的地方。」 「小奏,那应该是因为爸爸看到你传去的简讯和影片以后,气得把手机弄坏……」 「原来如此,不愧是父女,你真清楚他的行动模式。」 凉月频频点头称是。 不,现在可不是感到佩服的时候,继手机之后,被破坏的铁定是我! 老实说,大叔很强,我看只有我妈能赢过他吧? 「好,先静待流的行动。」 「我觉得他一定会跑来宰了我。」 「呵呵,你可不能死喔,次郎。因为你还要当我的管家。」 「……我知道。」 没错,我得成为凉月家的管家。 为了继承近卫的梦想……以及实现我的新梦想。 「不过,在那之前—次郎,我先教你管家的工作。」 「管家的工作?」 换句话说,就是近卫过去做的工作吗? 她在学园里常替凉月打理杂务,挺有管家的架式。而且,她从以前就很擅长冲泡红茶,最近更是克服了刀刃恐惧症,连厨艺也变好。 不过…… 「……干嘛?次郎,为什么直盯着我?」 看见我的眼神,近卫似乎颇为不满,鼓起脸颊露出不悦之色。 不……因为对我来说,比起佣人,她的管家形象更接近格斗家。具体说来,像是管家拳或「地球末日」之类的。别的不说,光是管家拥有必杀技已经很奇怪了。 莫非我也得学个什么招式才行?如果拜托我妹,她应该会立刻替我出点子吧。 「放心,我是凉月家的独生女,教育佣人这点小事我还办得到。听好了,次郎,当我的管家,要做的工作就是……」 咻。 凉月细长美丽的手指用力指向我。 「和主人打情骂俏。」 「……」 我当管家的第一件工作已经确定。 现在立刻送这位大小姐去医院吧!然后让她接受精密检查,如果可以,或许长期住院比较好。别担心,凉月,身为管家,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次郎,你是不是在想什么没礼貌的事?」 「没有,我只是怀疑自己将来的雇主精神是否正常而已。」 「别说这种没礼貌的话,我很认真的。」 「那你干嘛突然要我和你打情骂俏?」 我忍不住吐槽。 为什么和主人打情骂俏是管家的工作?怎么可能有如此胡闹的工作内容? 「哎,你也这么想吧?昴。」 「!」 不知何故,凉月一询问,近卫瞬间变得满脸通红。 …… 不不不。 这种意味深长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对、对了,近卫,你可不可以亲自说明管家的工作内容?毕竟你是我的前一任管家嘛。」 「唔~~~~~~~~~~~~」 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开口询问。 只见近卫害羞地紧~~~~咬嘴唇,并用微微湿润的眼睛凝视着我,说道:「……抱歉,次郎。要我说明管家的工作……实在太、太难为情,我做不到。」 「太难为情是什么意思?」 「因、因为……过去小奏命令我做过很多事……」 昴殿下喃喃说道,脸变得更红。 ……住手。 算我求你,别露出这种反应。 过去你都做些什么工作?这么一提,之前曾听说近卫替凉月洗澡,该不会是做些比这更煽情的事吧? 「别担心,我没要她做那么煽情的事。」 「啰唆!快告诉我,你到底对我的女朋友下达过什么命令?」 「呃,这个嘛……呵呵?」 「别想笑一笑就打混过去!」 「真是的,别那么生气。有什么关系?昴是我的管家,打情骂俏一下也无妨吧?」 「从近卫的反应来看,根本不只是『一下』而已!」 哇,我真不敢想象。 这么一提,凉月的初恋对象是近卫。她该不会利用主人的立场和近卫……不,冷静下来,坂町近次郎。怎么可能出现这种gl情节呢?不会吧。 「好,这样你应该已明白管家的工作内容。」 「会明白才有鬼。」 我甚至觉得管家的工作内容越来越神秘。当她的管家到底会被迫做什么事?我开始对将来的职场萌生恐惧。再这样下去,就算因为压力过大而罹患胃溃疡也不足为奇。 「真拿你没办法。」 此时,凉月离席,快步走到我面前。 「既然如此,我就用更浅显易懂的方式教你—当然,是教导你的身体。」 「……」 快逃。 我反射性地如此想道,但为时已晚。 「嘿?」 随着这可爱的声音,凉月朝我的身体施展一记漂亮的飞扑式拥抱……唔哇啊啊啊啊!住手! 别抱得这么紧! 「你、你这家伙!快放手!」 「为什么?」 「呃,你还问……」 「难得我亲自教导你管家的工作耶。」 「这哪里是管家的工作!」 不管怎么想都是布偶的工作吧,又或是印有动漫角色图的抱枕! 可恶,这怎么可能是管家的工作— 「不过,我以前经常这样抱着昴啊。」 「咦?」 「晚上也常睡在同一张床上。」 「同一张床?」 「别、别别别别误会,次郎!我没做任何奇怪的事喔!是小奏命令我『今晚像小时候一样陪我睡吧』,我才……」 「是啊。不过,当时昴的梦话好可爱。」 「……梦话?」 「类似:『啊……小奏……不行……你摸我那里……我好难为情……』」 「我我我我我没说!我没说过那种梦话!」 近卫挥着手否认,模样看来煞是滑稽,挺可爱的……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我得设法拉开这个大小姐。 「咦?次郎,你的女性恐惧症是不是完全治好了?」 「!」 「果然。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会如此冷静。恭喜,这么一来,漫长的疗程终于结束……啊,对了,既然你的女性恐惧症好不容易治好了,我这个未来的主人来替你庆祝一下吧。」 「……庆祝?」 「抱抱?」 「呃啊啊啊啊啊!住手!别那么用力抱住我!」 由于身体紧密相贴,她的气息和犹如棉花糖般软绵绵的触感直接传来,令我的脉搏开始加速。不行,这种庆祝方式对心脏太过有害。被她这么一抱,我好不容易治好的女性恐惧症或许会 复发。 「呵呵呵,次郎。」 也不晓得凉月明不明白我的心情,只见她发出撒娇似的声音,抱紧我的身体。 ……非同小可。 娇月依旧非同小可。 啊,我要成为这个大小姐的管家吗?到时候,我一定每天都像现在一样被她捉弄吧。啊哈哈,这是什么工作?就算去非法网站找,也找不到这么艰辛的工作。 「唔……」 此时,一道略微不满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视线一看,原来是近卫昴。 只见她目不转睛地凝视被凉月抱住的我。 接着— 「!」 她默默无语地紧紧抱住我的身体。 「近、近卫!怎么连你都跟着起哄?」 我询问抱住我的近卫。 「因、因为……」 近卫喃喃说道。 「你……被小奏抱着,一脸色眯眯的样子……」 「……」 ……不妙。 昴殿下终于露出娇态了。 没想到我被凉月抱住,会让她吃醋。 唔哇,老实说,这模样实在太可爱。没想到那个冷淡的昴殿下,居然会变得如此积极。 「昴,你在吃醋啊?」 「不、不是啦……只是觉得,次郎是我的……男朋友。」 「是啊。不过,我是 次郎的主人。」 「啊,小奏,你又抱得那么紧!」 两个女生活像在互相较劲一样,紧紧抱着我。 ……呃,拜托一下,哪位大德可以帮这两人签订停战协定吗?不然我的心脏会撑不住。被女朋友和主人两个人抱住,我的心跳加速,开始感到头晕了。谁都可以,快点救救我吧! 「……唔?」 那一瞬间,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见我的祈祷,玄关的门铃正好响起。 看来是有人登门拜访。 「哎呀,好像有访客,那就暂时停战。」 凉月说着,离开我的身体。近卫也「唔……」了一声,放开我的身体。 「……唉!」 确认两人离开之后,我这才松一口气。 ……啊,得救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来拜访,但我得谢谢他。没想到有人选在这个最佳时机来我家。不过,到底是谁?今天没有访客预定上门啊。 「……有够吵的。」 叮咚叮咚叮咚,访客猛烈地连按门铃,似乎有急事。 「是、是,我这就开门。」 我一面喃喃说道,一面走向玄关、握住门把。 哎,无论来者是谁,总比刚才的状况好,至少不会抱住我。 没错,哪有人会突然做出那种暴行? 「!」 然而,我天真的想法瞬间就粉粹。 「呀哈哈!好久不见!」 大门开启的瞬间,响起一道天真无邪的声音。 同时,一阵冲击袭来。从开启的大门冲进来的女孩,狠狠抱住我的肚子—不,这股劲道太强,已经接近冲撞。 不过,我知道。 在我认识的人之中,一见面就打这种暴力招呼的人只有一个。 「我回来了,哥哥!」 来人一面将我扑倒在玄关地板上,一面高声欢呼。 没错,正是坂町红羽。 说来可怕,我妹登场了。而且根据过去的经验,红羽的招呼不会只有一记冲撞就结束。 「哇!哥哥、哥哥!好久不见,让我抱抱!」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红羽的强烈拥抱令我高声惨叫,受到压迫的脊椎同时发出不祥的喀吱声,简直是最刺激的二重奏。 「啊……」 不过……为什么呢? 不可思议的是,这种感觉并不坏。 莫非是因为我太久没和红羽见面吗?她一直借住奈久留家,我已经很久没挨她的摔角招式。 哈哈哈,这么一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红羽还挺可爱的嘛!被这么可爱的妹妹抱 住,我的心情宛如身在天国一般安详…… 「喂,红羽,你还是快点放开他吧。我知道你很久没见到哥哥很开心,但是他已经翻白眼了。」 「呀!真的耶!哥哥,振作一点,哥哥!」 红羽抓着我的制服衣襟,猛烈摇晃我的脑袋数秒后,我总算恢复意识。 啊……好险。我刚才似乎跨过不可跨越的界线,或许差一点就能和死去的父亲面对面。 「呀哈哈,抱歉啦,哥哥。太久没见,我一时控制不住力道。」 「不,你别放在心上,我想是我太久没锻炼身体。话说回来……原来你回来啦?」 「嗯,因为我们家好不容易重新盖好了嘛!」 红羽哈哈大笑,再度抱住我。 哎,这也难怪她如此亢奋。我家是在九月发生火灾,我们兄妹已经和我家的温暖分别四个月之久。 而且……该怎么说呢? 少了红羽,就没有坂町家的感觉。 「真是的,你们兄妹表现亲爱之情的方式还是一样扭曲。」 至于刚才拯救我的,则是一道宛若来自二次元世界的卡通声。 我坐起身,映入眼帘的是比红羽更为娇小的女孩。 鸣海薛丁格。 浪岚学园手工艺社副社长,一脸无奈地叹一口夸张的气。 「薛、薛学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你还好意思问,这个求婚浑球。」 「啥……这个乱七八糟的外号是什么鬼?」 「哈哈哈,你在开学典礼做出那么惊世骇俗的事,这么叫你应该不过分吧?好厉害,每个班级在开学典礼后的班会中都在讨论你们的话题呢!」 「唔……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学园王子近卫居然是女儿身,而且我还在全校师生面前向她求婚,话题性百分百。 「……红羽?」 正当我暗自思索之际,身后传来近卫的声音。 看来她是听见吵闹声,前来查看情况。 「近、近卫学姐……」 一见到近卫的身影,红羽就紧张起来,浑身僵硬。 唉……没办法。 红羽一直喜欢近卫,但十一月告白之后壮烈成仁,现在应该已经斩断对近卫的情丝……不过,她的心境八成是五味杂陈,毕竟自己曾喜欢过的人居然是女生。 「啊……对不起,我用错称谓了。」 「用错称谓?」 听到红羽的话,近卫一脸诧异。 咻~红羽轻轻吸一口气。 「昴……昴嫂嫂!」 「……」 嘿,暂停一下,老妹。 你没头没脑地说什么啊? 「喂,红羽,你在胡说什么?」 「咦?可是,哥哥……你不是要和近卫学姐结婚吗?你在开学典礼上向她求婚,所以近卫学姐就会变成我的嫂嫂啊。」 「……不,但你也不用……」 「有什么关系?再说,我从以前就很想要姐姐!」(注:日本人称呼嫂嫂、姐夫是称之为姐姐、哥哥,只是汉字写法略有不同) 红羽哈哈大笑,摆出v字形手势。 ……好厉害,这家伙的正面思考实在太惊人,近卫明明是她的心上人耶。 「……」 不,不对。 红羽是在去年十一月被近卫拒绝,而现在是一月,已经相隔一段时间。 所以—红羽应该是已重新站起来。 『等我休息完后,我会……我会再度爬起来迈开脚步。』 被近卫拒绝的那一天,红羽曾哭着对我如此说道。 —言出必行。 正如这句话所示,我妹妹真的从失恋的打击中重新站起来。 「哎呀?怎么回事?哥哥,为何一直盯着我的脸?」 「不……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你真的很坚强。」 「呀哈哈!你现在才知道~女生是很坚强的!」 妹妹得意地挺起平坦的胸膛。 唉,这家伙的问题是她不仅心灵坚强,连肉体都过度强壮,害我老是被当沙包打。 「可是,我真的吓一跳。原来昴殿下是女生,而且哥哥还跟她求婚。」 「嗯,你会吓一跳是正常的。」 「还有……」 不知何故,红羽变得满脸通红。 她扭扭捏捏地说道: 「哥哥会求婚,代表你们……正在交往吧?」 「……」 ……不妙。 这种超级尴尬的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家人—尤其是妹妹追问自己的恋爱关系,实在让人非常难为情。 「对、对吧?昴嫂嫂。」 「嗯、嗯……还有,红羽,我希望你别叫我昴嫂嫂。毕竟我们……呃,还没结婚。」 「啊,我知道了,近卫学姐。」 「唔……」 红羽改回原来的称谓,近卫显得有些落寞。莫非她其实很希望红羽继续叫她「昴嫂嫂」? 哎,她是独生女,或许很想要兄弟姐妹吧。 「对了, 近卫学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咦?可以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要求,近卫一脸错愕。 然后,红羽对未来的嫂嫂直截了当地问道: 「近卫学姐喜欢哥哥的哪一点呢?」 轰隆隆隆隆! 活像隐形轰炸机从头顶上空袭一般。 ……喂喂喂,我这老妹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突然问这么难为情的问题,近卫一定很困扰。 「是啊,我也很好奇。」 「!」 我惊愕地将视线转向近卫身后,原来是凉月。 「凉、凉月!」 「有什么关系?你们已经在交往,红羽则是你的妹妹,难免会好奇。对吧?红羽。」 「对!毕竟是哥哥未来的老婆,我当然很好奇。」 红羽直截了当地陈述自己的意见。 ……可恶的恶魔凉月,居然往红羽这把火里浇汽油。不,与其说是汽油,不如说是火箭燃料比较贴切。事实上,被逼问的近卫已经满脸通红,快冲上月球了,随时可能爆炸。 「好,请告诉我吧。近卫学姐,你到底喜欢哥哥的哪一点呢?」 「唔……」 近卫害羞地紧~~~~~~~~~~咬嘴唇。 换成过去的近卫,应该答不出来,因为她的个性挺消极的。 不过—现在的近卫不同。 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迷惘的管家。这几个月间发生许多事,这些经验让她有所改变。 「……好,那么……我要说了!」 近卫似乎已做好觉悟。 她忍着羞怯,拼命出声说道— 「…………全部!」 「……」 ……不。 你未免改变太多了,昴殿下。 这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成长许多。从前的近卫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最好的证据是,连凉月都惊讶地愣在原地。话说回来……全部? 「全、全部?」 「嗯,次郎的每一点……我、我都喜欢!」 「可是,哥哥的缺点满多耶,比如爱赖床、不会做饭。老实说,除了身体健壮以外,他没什么优点……」 「喂,红羽,你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吗?」 「啊,对不起,那我换个说法—近卫学姐,哥哥是人类史上罕见的胆小鬼耶。」 「你不懂委婉是什么意思吗?」 她居然口无遮拦地把别人最在意的事说出来。 的确,我是个连打架都打不赢妹妹的胆小鬼。不,能赢过我妹的人类,地球上应该没几个。 「没关系,我……包含次郎的这些缺点在内,我全都喜欢。」 「近卫学姐……」 「再说,我也有很多缺点。所以,我希望以后我们两个可以互补彼此的缺点。」 近卫虽然害羞,却说得清楚明白。 听到这番话,红羽点了点头。 「是啊,这样最好。那么,近卫学姐,以后哥哥就拜托你多多照顾。」 「啊……嗯,我也要请你多多关照。」 「我希望小孩最好生两个。」 「干嘛突然提到小孩!」 「咦?因为两个人结婚就代表……呀?」 「别别别脸红!说这个还太早啦!而且,你干嘛要求小孩的人数啊!」 「那我要求名字好了。」 「……名字?」 「叫汉森和布罗迪吧。」 「我绝对不取那种西洋摔角手的名字!」 「咦?我觉得很帅啊!近卫汉森和近卫布罗迪。」 「未免太惊人……」 「而且,我觉得小孩生两个比较好,像我和哥哥就是两兄妹。如果生两个孩子,一定会变成像我和哥哥一样厉害的兄妹!」 「像、像红羽和次郎一样的兄妹……」 近卫喃喃说道,视线转向我和红羽,数秒后,她露出抽搐的笑容说:「啊、啊哈哈,我会考虑……」给了个成熟的回答蒙混过去。 ……嗯,我懂她的心情。 老实说,要是自己的孩子变成我和红羽一样的兄妹,感觉一定很差。试想,哥哥每天被妹妹 用摔角招式当沙包殴打耶!如果要我这个被害人发表意见,我会说:牺牲者有我一个就够了。 「啊,可以打断你们一下吗?」 一道卡通声响起,插入红羽和近卫的对话。 声音的主人是薛学姐。 她抓抓自己的头发说: 「红羽,来这里之前说过吧?我们有事要找昴殿下,可不可以先谈正事?」 「唔呀……对、对喔,副社长。」 不知何故,红羽答话的声音略微沉下来。 怎么回事?红羽干嘛一脸尴尬?气氛显然怪怪的,我、近卫和凉月只能沉默以对。话说回来,薛学姐刚刚说的「我们」是指…… 「就是这样,你快点进来吧!」 薛学姐说着,望向玄关大门。 从门后走出来的,是一个戴着猫耳与眼镜、装扮奇特的女孩。 鸣海奈久留。 薛学姐的妹妹,同时是「用温暖视线守护昴殿下同心会」的会长。 「你、你好,昴殿下。」 「奈久留……」 互打招呼的两人之间飘荡着紧张感。 ……那当然。 近卫今天公开宣布自己是女生。学园王子其实是女生,是个极富冲击性的告白,而奈久留又是近卫粉丝俱乐部的会长。不过,俱乐部的活动内容是近卫和我的bl创作,有点惊人。 总之,昴殿下是女生这个事实应该对她造成很大的打击。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红羽一样正面积极地接受事实。 「—昴殿下。」 奈久留一脸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浪岚学园里有两个昴殿下粉丝俱乐部吧?『s4』和『同心会』。今天奈久留—是代表这两个俱乐部而来的。」 「!」 听到奈久留的话,我倒抽一口气。 换句话说……她是来向近卫转达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的意见吗?如果是,那可就糟糕,因为奈久留她们一直相信近卫是男生。 「—不要紧,次郎。」 然而,近卫看到我的脸色,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开口说道: 「别那么担心。这是我的问题,我必须听奈久留把话说完。」 「近卫……」 没错。 的确,近卫必须聆听奈久留—奈久留她们的意见。 相信她是男生,并一直仰慕她的学生们。 近卫必须聆听她们所有人的意见。 「奈久留,只要你愿意,要说什么尽管说,我已经……做好觉悟。」 近卫笔直凝视着奈久留。 ……啊,近卫真的变了。换成过去的近卫,这时候一定无法如此勇敢面对。 不知道奈久留待会儿会说什么。 或许会责备近卫,或许会批判她不该扮成男生,或许会将无处发泄的怒气发泄在她身上。 然而—近卫并未逃避。 她没有逃避,而是做好觉悟,勇于面对。 「……谢谢你,昴殿下。」 奈久留开口,划裂不知何时支配玄关的沉重空气。 看到她的态度,近卫吞一口口水。 沉默。 紧张支配了坂町家的玄关片刻。 「—请和奈久留约会!」 如此这般。 她继红羽之后,丢下今天第二度的炸弹发言。 ……不不不。 这个眼镜中毒者没头没脑地在说什么? 「呃、呃,奈久留,这是什么意思?」 「那还用问!当然是希望昴殿下能和奈久留约会啊!」 「可、可是,约会……」 昴殿下大为困惑,这也是当然的。 奈久留是代表粉丝俱乐部前来找近卫,近卫怎会料得到她会做出这种要求?再说,突然说要约会…… 「喂喂喂,奈久留,你这样不行啦!」 在一阵困惑之中,薛学姐开口了。 ……啊,太好了。 这个人是奈久留的姐姐,又是浪岚学园手工艺社的副社长。虽然她身材娇小、个性有点鲁莽,却是个可靠的领袖。多亏她,我才能重新站起来。 我想,她一定能圆满处理眼前的状况。 「昴殿下是哥哥的女朋友耶!要是和你约会,不就成了劈腿?」 「……」 瞬间,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奇袭我的心脏。 ……我忘了。 薛学姐不是个性「有点鲁莽」,而是「非常鲁莽」。她虽然很可靠又很帅气,却是和凉月不同类型的麻烦制造机。 「哦?那么,奈久留该怎么做呢?姐姐。」 奈久留抬了抬眼镜问道。 「呵呵!」薛学姐吐一口气。「那还用问?问题是在于你和昴殿下两个人单独约会。既然如此,只要和其他人一起去就好。所以……」 咻! 薛学姐用那娇小的手指指着我。 「哥哥,你也一起去约会。」 「啥……我干嘛去啊!」 「你和昴殿下不是在交往吗?那不就没问题?男朋友同行,就不算是劈腿。」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根本不认为近卫会为奈久留移情别恋,因为她们都是女生……对喔,奈久留一直以为近卫是男生。不过,她不像是迷恋近卫,倒像是以替我和近卫配对为乐。 「可是—只有奈久留、昴殿下和哥哥,有点不均衡。」 我的思绪被这句话硬生生地打断。 鸣海薛丁格。 超迷你的手工艺社副社长对我家进行今天第三度的轰炸。 「所以我也一起去。」 「……啊?」 「我说我也要一起去。我、哥哥、奈久留和昴殿下,既然要约会,四个人比较均衡吧?哎, 简单地说,就是—」 薛学姐露出豪气万千的笑容,高声说道: 「等一下我们来场双对约会吧!」 「……」 总之,我决定将某个教训烙印在心。 鸣海奈久留和鸣海薛丁格。 这对姐妹的行动模式真的无法预测。 第二章 鸣海姐妹 「啊,你穿起来很好看耶,昴殿下!」 一月五日,下午三点半。 奈久留在车站前的女性服饰店中高声欢呼。 格外亢奋的眼镜中毒者面前,则是近卫昴。她没穿平时的管家服,而是呈现头发放下来的女生模式。 「奈、奈久留,这件衣服的确很可爱,可是穿起来有点难为情……」 「别担心!奈久留搭配的服装不会有错,非常适合的!」 「是、是吗……嘿嘿。」 近卫腼腆地笑了。 能穿女性服饰,近卫似乎也觉得很开心。为了当管家,她必须隐瞒自己是女生的事,所以鲜少有机会穿女性服饰。 顺道一提,红羽和凉月留在我家看家。不过凉月没有理由一直待在我家,或许现在已经先回宅邸。 「唔,她们满开心的嘛。」 正当我观赏她们俩的互动时,身旁的薛学姐喃喃说道。 「或许她们挺合得来的。怎么办?哥哥,再这样下去,昴殿下会被抢走喔。」 「别乱说。对了,你干嘛提议双对约会?」 便来到这间服饰店。 接着展开的是昴殿下的单人时装秀。 说来可怕,近卫已经当奈久留的纸娃娃一个小时以上。也罢,她开心就好。 「哎,有什么关系?奈久留想见昴殿下是事实,可是让她们两个独处,气氛可能会变得很尴尬,所以我认为有人陪她们一起来比较好。」 「那也不用找我啊……」 「没办法,昴殿下是你的女朋友。再说,我又不是全扔给你处理,我也跟来啦。」 「嗯,说的也是。」 不过,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和薛学姐约会。不,我不知道这是否称得上是约会,或许该说是当近卫和奈久留的监护人比较妥当。 「不过……说起来挺那个的。」 此时,薛学姐小声说道。 「约会……让人好紧张喔。」 「……」 依据刚才的发言,这个人该不会…… 「薛学姐,莫非这是你第一次约会?」 「啥……怎怎怎怎怎么可能!别看我这样,我的经验可是很丰富!」 薛学姐活像食物被抢走的野猫一样,高声咆哮。 不,这句话是打肿脸充胖子吧?看她的脸一片通红,反应太明显了。 「不用那么紧张吧?近卫和奈久留姑且不论,我们只是来逛服饰店而已。」 「嗯、嗯,听你这么说,我们确实没做什么像约会的事。哎,说到约会做的事,你会想到哪些?」 「咦?大概是手牵手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玩之类的吧。」 「嗯,还有公主抱。」 「为什么会有公主抱?」 我从没看过在大街上干这种事的情侣!这应该是和特别天然纪念物一样珍贵的画面吧? 「唔……可是奈久留写的小说里都是这样约会的啊,角色是你和昴殿下。」 「不,那是奈久留虚构的……」 「而且是昴殿下抱你。」 「为什么我是被抱的那个?」 「啊?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昴殿下是攻,你是受—」 「别说了!别把我扯进那种深层对话里!」 瞬间,近卫拦腰横抱着我的影像,险些浮现于脑海之中,但我及时喊卡。可恶的眼镜中毒者,仗着是虚构小说就任意妄为,我当公主未免太不适合。 「所以啦,一提到约会,我就想到公主抱。」 「这样男方会很累吧?」 「不会啦,不然我抱你?」 「……」 超迷你的薛学姐要抱我……唔,这种超现实的光景是怎么回事?与其说是公主抱,不如说是举重还比较贴切。最可怕的是,这个人八成能若无其事地实行。 「好,你现在就抱我吧!」 「真的要抱?」 「那当然。别担心,抱一下不算劈腿。」 「或、或许如此,不过……」 「还是说……你不愿意抱我?」 薛学姐抬眼凝视着我。 ……不妙。 这只可爱的小动物是打哪来的?如果她待在动物园,园区一定会因为她的可爱而天天爆满,熊猫根本比不上她。 「那、那我要抱啰?」 「啊,怎么突然就……喂,哥哥,你这不是公主抱,而是举高高吧?」 「啊,抱歉,因为薛学姐太娇小,我忍不住就……」 「别别别别说我娇小!吼!」 薛丁格大姐开始挣扎,但这副模样依然十分可爱……糟糕,店员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们,看来在店里玩举高高太过火,而且高举一个女孩也挺累的。 「我、我知道啦,这就放你下来,你冷静一点。」 「哼,知道就好。话说回来……没想到会在第一次约会中被举高高。」 「啊,这果然是你的第一次约会?」 「唔!不、不是!我的经验真的很丰富!」 「你不用那么拼命否认。不过,我觉得很意外,薛学姐应该很受欢迎才对。」 「唔……不知道为什么,班上和社团的人也常这样说。」 「我甚至觉得你从没交过男朋友才不可思议,你应该常被告白吧?」 毕竟这个人是学园最强的薛丁格大姐。虽然个性有点惊人,却是既厉害又可爱的学园偶像。 不,与其说是偶像,倒不如说是吉祥物比较贴切。但无论为何者,她被人告白都不足为奇。 「啊……我是曾被告白过几次啦,可是有点问题。」 「问题?」 我反问后,薛学姐沉重地叹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向我告白的全是女生。」 「……」 「『我爱上薛学姐的男子气概了』、『请让我当你的妹妹』、『从今晚开始当我的抱枕好不好』……都是这种不正常的告白……」 「辛、辛苦你啦……哈哈哈……」 我只能敷衍地干笑。 ……可怕的薛丁格大姐,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受女生欢迎。 的确,这个人比一般男生更有男子气概,或许因为如此,男生反而不敢追求她。 「呵呵,所以我的学园生活真是灰色的。」 「不该说是灰色,该说是粉红色才对吧?因为你被那么多女生告白耶。」 「啰啰啰啰唆!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啊,对不起。不过,我能了解薛学姐的心情。我以前都和男生混在一起,所以常被误会性向。」 「哦,原来你也一样。」 薛学姐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唉,我的性向会被人误会,有部分原因是罹患女性恐惧症,不敢接触女生的缘故。不过,薛学姐不知道我的体质,应该不用说明这一点。 没错,现在只要声称自己也有相同情形,安慰一下薛学姐就好。 「咦?可是,你现在已经交到昴殿下这个女朋友啦。」 「……」 ……糟糕,我居然忘记这件事。 「这么说来,哥哥便是俗称的『现实充』啰?」 「不,我的现实生活并不充实……」 「啊,那倒是,抱歉。」 「你肯定得那么快,我很受伤耶!」 混账,在这个人的心目中,我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青春生活?唉,但事实上的确不怎么正常,虽然交到女友,麻烦还是一箩筐。 「哈哈哈,别那么沮丧。你还有一年的学园生活,好好享受就行啦。」 「薛学姐……」 「话说回来,升上三年级之后就得准备升学考试,或许没心情游玩。我们学校还算是间明星学校,一升上三年级,课业会 变得很繁重。」 「……」 请好心人士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想鼓励我?还是想打击我?刚才那句话解释成这两种涵义都说得通耶。 话说回来……升学考试啊? 「这么一提,薛学姐打算出国留学吧?」 「唔?是啊,我从以前就很想出国看看。哎,不过将来会回到日本。」 「哦?你有什么梦想吗?」 「嗯,有一个。哥哥,你知道是什么吗?」 「咦……」 我忍不住思索。 薛学姐的梦想吗? 说到适合她的职业,大概是声优、百货公司里穿布偶装的人或载歌载舞的偶像之类的。或许 是因为卡通声的缘故,我联想到的尽是活用声音的职业。 「呵呵,不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吧!我的梦想是—当老师。」 「咦?你的意思是……成为教师?」 「嗯,眼前的目标是当浪岚学园的教师。」 薛学姐说道,双眼闪闪发亮。 哇,没想到她的目标这么正经,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她会像我妹一样,说要成为地球上最强的生物之类的。 话说回来……当教师吗? 之前我曾觉得政宗适合做教师装扮,至于这个人应该也很适合。 不是薛学姐,而是薛老师。她具备领袖气质,学生应该会很喜欢她,我想她一定能成为广受学生爱戴的好老师。 「等我当上老师,我要培育一堆强悍的学生。」 「……」 「所以,我必须先成为我们手工艺社的顾问,然后对学生施行斯巴达教育,让他们明白弱肉 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怎么样?光想就很好玩吧?」 「嗯、嗯,是啊……」 紧急事态发生,我得快点把薛学姐的计划告诉教育委员会才行,不然不久的将来,我们学园将会有可怕的战斗集团诞生,手工艺社会变成连swat(注:specoal weapons and tactics,美国的特种警察部队,专门执行高度危险任务)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想出国累积各种经验。」 「嗯、嗯,不管目标是什么,累积经验都是件好事。」 「谢谢。就这层意义而言,或许今天的双对约会也是种良好的经验。」 「咦?」 我疑惑地反问,只见薛学姐的脸颊微微泛红。 「因为我是头一次……和、和男生约会。」 「……」 ……这是什么? 这个学姐实在太可爱了。 她害羞的模样十分讨人喜爱。如果这个人当老师,我很乐意接受指导,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达成重新入学且加入神秘手工艺社的任务才行。 「……次、次郎。」 此时,身后传来近卫的声音。 插图02 奈久留的服装搭配总算结束了吗? 我一面暗想,一面转过身— 「!」 瞬间,我哑然失声。 小鸟游菩妞儿。 现在在我眼前的不是近卫昴,而是暑假时那个虐待狂大小姐心血来潮创造出来的角色。 说得简洁有力一点,就是戴着眼镜的女生模式昴殿下。 「怎、怎么样?是奈久留帮我挑的……」 近卫一面害羞地扭动身子,一面凝视着我问道。 她戴着设计相当时尚的无框眼镜,穿着满是花边的哥德萝莉式服装,散发出一股不同于平时的气息……哇,这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她平时老是扮男装所造成的落差,她现在看起来比薛学姐更可爱。 「呵呵呵,怎么样?学长。」 近卫身后,是个得意洋洋、镜片发光的猫耳眼镜造型师。可恶,你挺厉害的嘛,眼镜中毒者,今天我就赞美你几句吧! 「啊,学长是不是对奈久留另眼相看啦?」 「呃,你怎么知道?」 插图03 「奈久留当然知道。刚才学长的眼镜,是对奈久留另眼相看的眼镜。」 「……抱歉,我觉得你的判断基准有着致命的错误。」 什么叫另眼相看的眼镜?应该是另眼相看的眼神吧?算了,先别说这个。 「呃……近卫,那个……你这样很好看。」 「唔~~~~~~~~」 我红着脸老实说出感想,处于菩妞儿模式的近卫细声说道: 「谢、谢谢……」 哇!这种青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受到夸赞而害羞的近卫十分可爱,同时我也快害羞死了。只有在这种时刻,我才想学习凉月保持一号表情的技术,我得设法藏住这张通红的脸。 「哇!你看,奈久留,他们两个的脸红得跟苹果一样。」 「呜呜……难得奈久留帮忙搭配服装,学长的眼里却只剩下昴殿下。」 鸣海姐妹调侃我们的话语传入耳中。唔……她们说的全是事实,我无法反驳。 现在的近卫,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可爱女孩。 没错,她已经不再是男装管家。 「不过—这么一来,奈久留总算能够释怀。」 此时,奈久留凝视着近卫如此说道。 「昴殿下果然是女生。」 「……」 听到她这句话,我们只能沉默。 没错—近卫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孩,但她一直对学园里的人隐瞒这个事实,所以我猜想,在今天的开学典礼上得知她是女生后,应该有不少人受到打击。 「差不多该走了。怎么办?昴殿下要买这套洋装吗?」 「啊……嗯,毕竟是你特地替我挑的衣服。」 「嘿嘿嘿,谢谢你,昴殿下。」 奈久留摇晃着猫耳,微微一笑。 然而,她的声音中带着落寞之色。 ♀x♂ 走出服饰店后,我们直接回家。 虽然以约会而言,时间稍嫌短一点,但明天就要开始上课,总不能一直玩耍。 如今是下午五点。 现在我们位于历史剧中常见的巨大宅院—鸣海家前。 「真不好意思,哥哥、昴殿下,还让你们专程送我们回来。」 「哎,毕竟是约会嘛,这点礼数当然要做到。」 我在染上暮色的天空下如此回答薛学姐。 不过,我们来这里不光是为了送薛学姐她们回家。 「呃、呃……」 在古意盎然的门前,奈久留一脸尴尬,似乎想说什么。 没错,我—不,我和近卫来这里,就是为了她。 鸣海奈久留。 她邀近卫约会,应该是有话想对近卫说。 既然我已察觉到这一点,近卫应该也一样。 所以,我们才来这里。 为了能仔细倾听奈久留的话语。 「……奈久留。」 再度换回管家服的近卫,出声呼唤沉默不语的奈久留。她手上的纸袋里装着刚才买的衣服。 「—」 接着,她直直凝视奈久留开口: 「……对不起。」 她清楚明白地道歉。 「我在学园里扮男装……是为了继续当凉月家的管家。我很想当凉月家的管家,所以一直扮成男生。」 「……」 「但是……就结果而言,我等于欺骗学园里的每个人。大家都以为我是男生,甚至还替我成立粉丝俱乐部……」 「……昴殿下。」 「我背叛大家的好意……大家还那么仰慕我……所以—」 「—对不起。」 近卫真挚地低头道歉。 老实说,我不忍心看到这 幅光景。 我觉得近卫并没有错。她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凉月家管家的梦想,才努力假扮成男生。 结果,她却因此成为学园王子。 「……」 或许近卫一直怀抱着罪恶感。 对于她身为男装管家之事,以及其实是女生之事,一直怀抱着罪恶感。所以,她才如此郑重地向奈久留道歉。 「—没关系啦,昴殿下。」 突然传来鼓励近卫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是奈久留。 身为昴殿下粉丝俱乐部会长的她微微一笑。 「的确……昴殿下是女生,让奈久留很震惊,不过,奈久留也明白昴殿下扮男装是有苦衷的。」 「咦……」 「奈久留和大家都是昴殿下的粉丝,很清楚昴殿下不是那种会毫无理由地欺骗所有师生的人。」 「奈久留……」 听到她的话,近卫缓缓地抬起头来。 近卫的眼眸看来略微湿润。 ……那当然。 我想,近卫一定很害怕。她感到不安,担心奈久留会责备她扮成男装管家。 可是,近卫虽然这么想,却没有逃避,仍是当面道歉。 换成以前的她,一定做不到这一点。 她虽然满怀不安与恐惧,却还是勇敢面对奈久留。 而且,奈久留也回应她。 「不过—奈久留有一件事想拜托昴殿下。」 奈久留突然如此说道。 她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表情。 「能不能同意奈久留和大家继续进行『同心会』的活动呢?」 「「……啊?」」 听见这个要求,近卫和我的声音完美地重叠了。 ……继续进行「同心会」的活动?她在说什么啊?昴殿下是女生耶! 「—没问题的。」 奈久留果断地继续说道。 「在奈久留和大家的心目中,昴殿下依然是男生。」 「……喂,奈久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学长。奈久留今后还是会继续进行昴殿下和学长的bl创作。因为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做什么都没关系。」 「什么……」 听到意想不到的答案,令我哑然无语。 换句话说……是那个意思吗? 虽然现实中的近卫是女生,但在二次元的世界里,还是继续把她当男生? 「可是,大家可以接受吗?」 「当然。其实十一月发生的『凉月革命』,已经让『s4』和『同心会』分崩离析,因为当时凉月学姐宣称她和昴殿下正在交往。」 「这么一提,那件事确实引起很大的骚动。」 「然后今天的开学典礼又发生这件事,让大家完全死心了。换句话说—」 叮! 奈久留的眼镜闪闪发亮。 「三次元的世界里已经没有希望。」 「……」 「所以,奈久留和大家要继续创作活动!没错,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做什么都没关系,也能把昴殿下当成男生!啊,多么自由的世界!再也没有如此美好的事!」 眼镜中毒者双眼闪闪发光地发表宣言。 ……好厉害。 这些人的心灵实在太坚强。 就某种意义而言,她们或许比红羽更积极进取。没想到她们会用这种方式接受昴殿下是女生的事实。 「……」 不过,换成一般情况,事情应该不会如此和平落幕。 她们能够这么干脆地接受近卫是女生的事实—理由应该在于十一月发生的凉月革命。 这件事发生后,两大粉丝俱乐部濒临崩坏状态,正因为如此,她们才能在这次的事件中完全死心,而「同心会」的会员们则是导出在二次元中寻找希望的答案。 「没问题吗?『同心会』能在二次元里找出希望,但是『s4』不行吧?」 「不用担心,『s4』已在今天解散。」 「解、解散……」 「不过,新的『s4』随即诞生。」 「啊啊啊?」 我、我完全跟不上话题。 什么意思?新的「s4」?昴殿下是女生的秘密已经曝光了耶。 「只是,新『s4』的活动精神和从前有点不同。」 「活动精神?」 「一言以蔽之,『s4』的会员们会和从前一样把昴殿下当成偶像崇拜,即使昴殿下是女生也一样。」 「……」 呃,换句话说…… 这代表…… 「说得直接一点,就是gl。」 「你不能说得委婉一点吗?」 「那么……蕾丝边?」 「更露骨!」 「哎,不管用哪种说法,总之『s4』完全转换成这个方向了。学长,请小心,要是太大意,昴殿下会被抢走喔。」 「……」 我们学校没问题吧? 据说「s4」有许多女生入会,难道这些人全都改变性向?而且是因为我向近卫告白的缘故?哇,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似乎做出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昴殿下的魅力本来就在于中性化的脸蛋嘛。听说今天在开学典礼上看到昴殿下的制服装扮,有不少女生都怦然心动呢。」 「的确,因为她平时都穿男装。」 回想起来,我第一次看见近卫的女生制服装扮时也受到相当大的冲击。放下头发、打扮成女生模样的近卫,真是超级可爱。 「经过这次事件,奈久留重新体认到昴殿下的影响力有多大。虽说是发生了凉月革命……但没想到昴殿下居然能让这么多女生转为异常性向……」 「糟糕,这下子少子高龄化现象会越来越严重。」 「咦?这一点应该不用担心吧。现代科学日新月异,总有一天,任何性别都能生孩子的未来一定会到来。」 「……抱歉,奈久留,我觉得最异常的就是你。」 「唔,才没有呢!顺道一提,现在奈久留最希望开发的医疗技术是逆雷射手术,这样便能刻意使视力恶化,大量生产四眼田鸡。」 「比起那种玩意儿,我更希望开发新技术来治疗你的脑袋。」 再说,与其动逆雷射手术,不如戴没度数的眼镜比较快吧?不,她是眼镜中毒者,或许有她的坚持。 「哎,总而言之,奈久留想说的是,昴殿下不用那么自责。虽然无法事事都和以前一样…… 但奈久留和大家仍会开开心心地度过学园生活。」 「……嗯,谢谢你,奈久留。」 近卫似乎松一口气,眼眶微微湿润地道谢。 总之……太好了。 这么一来,即时身为女生的事情曝光,近卫还是可以去上学。当然,正如奈久留所说的,或许无法事事和以前一样,但近卫和学园的学生们应该都能接受新情况吧。 「该怎么说呢……女生真是坚强。」 「啥?你现在才发现啊?哥哥。」 薛学姐露出开心的笑容,抬起眼来凝视着我。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不管是男是女,人生尽是些不如己意的事情,就连学园王子其实是女生这种不合常理的事都发生了。」 「嗯,那倒是。」 「说穿了,世上尽是不合常理的事。任何人都有遭遇挫折的时候,重要的是如何重新站起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人只要活着,一定得经历,只不过要实践这种理所当然,其实还挺困难的。」 「……」 理所当然……是吗? 的确,如薛学姐所言,人生中充满不合常理的事。「我没问题啦」这种天真的想法是不管用的,任何人都可能在某一天突然遭遇 挫折。 重要的是如何重新站起来。 要活下去,只能站起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世上有许多人做不到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我也不见得做得到,所以— 「哎,所以……」 薛学姐眺望着夕阳染红的天空。 「我们只能努力活下去,对吧?挣扎着爬起来,全力享受人生。」 说完,她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极为灿烂。 「薛学姐,你刚才那番话挺像老师会说的话耶。」 「哦!真的吗?」 「只不过很陈腔滥调。」 「唔~~~~~~~~~啰、啰啰啰啰唆!没关系!会说点陈腔滥调的人,才能成为好老师!」 薛丁格大姐难为情地大叫。 奈久留在姐姐身旁则很开心地微笑。 「好,学长、昴殿下!谢谢你们今天陪奈久留约会!」 「我也没做什么。话说回来,你还是一样亢奋。」 「那当然,这就是奈久留。还有……学长,你也要加油喔,当凉月家的管家感觉上很辛苦。」 「嗯,我会尽力。」 「奈久留会祈祷你们两个能够顺利结为连理。虽然已当不成学长的情妇,不过奈久留……还是很喜欢学长和昴殿下。」 「奈久留……」 「神啊,请你赐福给这两只迷途的羔羊吧。」 「不要做那种奇怪的祈祷!」 「结婚典礼时,我会期待你们的结婚眼镜。」 「结婚眼镜是什么鬼东西!」 「当然是办喜事的时候戴的眼镜啊。」 「我看是你的脑袋在办喜事吧!」(注:日文中的[可喜]一词同时有天真、傻气的意思。) 插图04 我立刻吐槽奈久留。 真是的,唯有这家伙打从我们相识至今完全没变。 不,或许这样才是眼镜中毒者。她应该会维持一贯的作风,秉持「吾道一以贯之」的理念,我行我素地活下去。我会祈祷她别暴冲。 「拜拜,两位。下次见面时,希望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还有,如果真的要结婚,记得通知我们,我们会帮忙热场子。」 薛学姐替我们加油之后,便穿过大门,走进宅院里。 「啊,等等我,姐姐!」 奈久留也追着那娇小的背影穿过大门。 「—」 如此这般,我们和鸣海姐妹的双对约会结束了。 在橘红色的天空下,我和近卫静静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x♂ 「你要怎么办?近卫,直接回凉月家的宅邸吗?」 从奈久留家踏上归途时,我询问走在身旁的近卫。 「嗯,就这么办吧。小奏应该也已回去宅邸,再说,我得向宅邸的大家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问题吗?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我忍不住如此提议。 近卫不当管家,我也有责任,既然如此,或许我一起去比较好。 「—没问题。」 然而,近卫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会亲口向大家说明。是我自己决定不当管家,所以,我会负起这个责任。」 「……」 听到她这句话,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嗯,现在的近卫应该没问题。 她已能够为自己的行动负起责任,而且,她如果独自去做却无法成功,应该会向我求助,不会再跟我客套。 现在的近卫有这种正直与坦率。 所以我也— 「唔?」 此时,一阵轻快的电子旋律突然响起。 发讯源是我放在口袋中的手机。 我拿出手机确认萤幕,发现有一则简讯。 内容是…… 「……抱歉,近卫,我突然有急事,今天就在这里说再见。」 我将手机再度收进口袋中,如此说道。 近卫似乎也明白了,点头说:「好,路上小心。」 「拜拜,明天学园见。」 说完,我开始奔跑。 时间是傍晚六点。 目的地是私立浪岚学园。 她就在那里等我。 —宇佐美政宗。 喜欢上我这个小人物的女孩。 第三章 宇佐美政宗 浪岚学园第二校舍的顶楼。 她站在明月高挂的夜空下。 「……抱歉,让你久等。」 我打开顶楼的门说道,她回答:「不会,毕竟是我邀你出来的。」 纤瘦的身体、眼角微微吊起的倔强眼睛、迎着晚风摇曳的双马尾,以及浪岚学园女生制服。 宇佐美政宗。 她传给我的简讯上指定的见面地点就是顶楼。 这么说来,我和政宗与这个地方有些渊源。 学园祭里,基于某些缘故,我和政宗假扮情侣的那一天,我们曾来这里。 当时,她如此说道: 『……我想试着改变。』 「……」 回想起来,刚相识时的政宗总是浑身带刺。 她有疑心病。 由于在特殊环境中长大,她无法相信任何人。 但她的性格在和我、近卫、凉月及手工艺社社员朝夕相处下,渐渐地改变了。 不,是她成功地改变自己。 而且— 「……」 政宗曾向我告白。 但是我…… 「蠢鸡。」 政宗小声呼唤我的名字,打断我的思绪。 「我跟你说喔。」 「嗯。」 我坚定地回应她。 不知何故,政宗呵呵一笑,抬起胸膛说道: 「我已经清算完毕。」 她摆出一个v字形手势。 呃……政宗小姐?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耶。 还有,清算什么啊? 她说的话太过零碎,我根本听不懂。 「啊,抱歉,不从头说明,你恐怕听不懂吧。」 「那当然。还有,开学典礼后你跑去哪里?老实说,我很担心。」 「……抱歉,我突然想到有事要办。」 「有事?」 「嗯,看见你向昴殿下求婚后—我发现我也有必须做的事。」 冬季的夜空下,政宗略微正色说道。 「其实……在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呃……我去找过我爸妈。」 「啥……」 听见这句话,我哑然无语。 因为政宗早已和她爸妈断绝关系。 无法忘怀的平安夜。 那一天,政宗邀请父母回家,为了和父母做最后的道别。 但是,她爸妈的答复却是无视。他们不顾独生女的请求,拒绝和政宗见面。 放任主义—用言语来表达仅是如此,但这种对待方式实在太过冷淡。 不过,政宗并未因此灰心。 『我的确想见他们,不过最后的道别也可以透过简讯传达啊。』 在我的记忆中,她曾这么说,并且坚强地笑着。 可是…… 「哎,说来简单……我觉得还是不能只传简讯。有些事用简讯比较好说是事实,不过,我们的问题并不是这一类,还是该见个面好好谈一谈才对。」 「……」 「顺道一提,我能这么想都是你的功劳。我很惊讶,没想到你会在全校师生面前向昴殿下求婚。可是看到当时的你……直接向昴殿下表明心意的你,我领悟到:『啊,我还是该亲口说出来 才对。』所以……」 「—谢谢,多亏你,我才能踏出这一步。」 「……」 沉默。 沉默支配一月的冰冷顶楼片刻。 「……不对。」 我说出这句话。 「该道谢的是我。」 「……咦?」 「那时候你不是说过吗?近卫公开自己的秘密时,我动弹不得,但是你对我说:『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吗?』」 「……」 「多亏那句话,我才能做好觉悟,才能跳下去,才能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明自己的心意。所以……谢谢你,政宗。」 「……」 沉默片刻过后,政宗的脸颊微微泛红,喃喃说道: 「……笨蛋,被你称赞我一点也不高兴。」 没错,多亏她,我才能踏出那一步。 宇佐美政宗。 多亏亲如家人的她。 「不过,你是怎么见到你爸妈?圣诞节你约他们出来,他们不是没赴约吗?」 我实在不明白。从政宗说过的话听来,她的父母似乎是刻意避不见面。 「啊?那还用问?」 不知何故,政宗略微自豪地挺起胸膛。 「直捣黄龙啊!」 「……啥?」 听见亲如家人的女孩说出如此杀气腾腾的字眼,我一脸呆滞。 「我说,直捣黄龙。」 「……呃、呃……谁?」 「当然是我!既然他们不想见我,我就上门找他们,很简单吧?奇怪,为什么我一直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 ……好恐怖。 这家伙是子弹吗?她做的事和飙车族的特攻队队长差不多。 「哎,就是这样。开学典礼结束后,我立刻去他们的公司找人。」 「……你该不会……」 「别担心,我有事先传简讯到他们的手机:『我现在过去找你们,等我。』」 「怎么?原来你有预约啊。」 「嗯,只不过是在直捣黄龙的一分钟前。」 「……」 果然很恐怖。 选在一分钟前发简讯,根本不叫预约,应该叫宣战布告才对。活像好莱坞电影里出现的杀手。 「没、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没问题?幸好他们的公司是同一间,一次就解决。很惊人喔!穿着制服的女儿,突然跑到公司中颇有地位的男女所在的办公室破口大骂。」 「真的很像电影。」 「这还算好的了,起先我本来打算骑机车闯进去。」 「为什么要骑机车?」 「咦?当然是方便我立刻逃走啊。我单枪匹马直捣黄龙,当然得确保逃生路线。」 「……」 这家伙的前世莫非是恐怖分子?想的全是些偏激的事,不愧是那个手工艺社的社员。 「不过后来想想,骑机车还是不太妥当,我就用普通的方法找上门。」 「……没问题吗?就算没骑机车,应该还是闹得沸沸扬扬吧?」 「这一点应该没问题,因为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女儿硬闯进公司这种事,他们才不敢张扬呢。要是大肆张扬,他们自己会吃不完兜着走。」 「嗯……那倒是。」 无论是政宗的双亲或其公司,应该都不愿把这件事公诸于世,毕竟这么做一定会破坏他们的形象。 所以,他们八成会加以掩盖,直接抹消曾发生这件事的事实。 不过,即使如此,公司里应该还是余波荡漾吧。 「所以啦,我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 「你们有好好谈过吗?」 「嗯,他们手忙脚乱的,有没有听进去我是不知道啦……总之我告诉他们,过去用来扶养我长大的钱我会还清。这是我的道别方式。这下子,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放下来。」 「……」 ……真是不得了的家伙。 居然亲自上门去找拒绝自己的双亲。 该怎么说呢……宇佐美政宗实在太坚强。 正如她自己刚才所言,她已经替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做个了结,勇敢面对拒绝自己的父母。虽然方法有点鲁莽,不过圣诞节没来赴约的父母也有错。 无论如何,政宗总算已清算她和父母的关系。 「不过……」 政宗开口,凝视着我。 她的眼神强而有力,宛若在挑衅。 「我要清算的对象—还有一个。」 「……」 嗯,那倒是。 见到那封说她在这里等我的简讯,我就有预感。 今天的开学典礼上,我向近卫表明心意,同时,这也是我对凉月和政宗的告白所做的答复。 所以,我…… 「政宗。」 我反射性地开口。 我想,我的心底某处一定怀有歉意,因为我拒绝了政宗的告白。 她说她喜欢我,我却无法回应她的感情。 「……」 所以,当我意识到时,我正要开口道歉。 不过— 「等等,你干嘛摆出那种死气沉沉的脸?蠢鸡。」 啪! 随着一道带刺的声音,我的额头挨了她一记攻击。 —弹额头。 虽然只是弹额头,但或许是她用上全力之故,还挺痛的。 「唔~~~~~~~~~~~~~~~~~你、你干嘛突然弹我额头啊……」 「哼!你是男生,不过是弹个额头,忍耐一下吧。还是说你觉得机车比较好?」 「……」 听到这句话,我陷入沉默。 呃,政宗小姐,这句话的意思是要骑机车攻击我吗?就算我再强壮也会死的……不,说不定没问题喔,毕竟我和政宗相识时就曾被她骑车狠狠撞过。 「哎,玩笑就开到这里。」 咻! 政宗用刚才弹我额头的手指指着我。 「蠢鸡,你不用感到抱歉,因为—你并未做错任何事。」 「咦……」 「你没选择我或凉月奏,而是选择昴殿下。不过,这是正确的,你只是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而已。我和凉月奏……就是喜欢你这一点。」 「……」 「再说,比起拖泥带水,这样好多了。看见那幅光景……见到你在全校师生齐聚一堂的开学「……政宗。」 我忍不住呼唤她的名字。 因为政宗嘴上虽然这么说,看起来却很落寞。对她而言,开学典礼上的事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 「我不是叫你别露出那种表情吗?」 「唔喔!」 瞬间,第二记弹指神功爆击我的额头。 这、这只臭泼兔……我忍不住想抱怨,但看见政宗表情的那一瞬间,这个念头立刻烟消云散。 「臭蠢鸡……」 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有湿润的眼睛。 政宗用泫然欲泣的表情呼唤我。 但是,她没有哭。 她忍着眼泪,拼命说下去— 「别小看我!」 她挤出这句话。 「老实说……我非常沮丧。因为……我喜欢你,当然会受到打击。可是,我不希望自己一直沮丧。」 「政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副社长常说:『人生无法事事尽如己意。』我也觉得这句话很对。人只要活着,都会经历失恋,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 「所以……我不会一蹶不振。被你甩了,我的确受到很大的打击,可是……我才不会因为发生不如己意的事就一直怨天尤人!」 「……」 「还是说……蠢鸡,你是这么想的吗?被你甩了以后,我的人生就一片黑暗,宇佐美政宗永远无法获得幸福。你……你……」 「你真的认为我是这么软弱的人?」 「……不,不是这样。」 我回答。 啊……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蛋。 我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同情起政宗。 因为我拒绝她的告白,因为我无法回应她的感情,所以内心对她怀着歉意。 不过,我错了。 政宗并非这么软弱的人。 因为—她正拼命站起来。 正如薛学姐所说,人生无法事事尽如己意,重要的是—遇见不合常理的事时,要如何站起来,迈开脚步。 政宗明白这个道理。 「—」 此时,我回想起学园祭时的记忆。 当时政宗打算从顶楼跳下去。 那时候,她撞上障碍倒地之后,只想逃避。 不过—现在的她不同。 『我想试着改变!』 如同当时所言,政宗改变了。 她靠着自己的力量有所改变。 当时那个软弱的她已经不存在,所以才能对我说出这番话。她拼命忍着眼泪,把自己的心情呐喊出来。 「……抱歉,政宗,是我太愚蠢。」 「哼、哼!你知道就好……你是个无药可救的蠢鸡……但是我原谅你。因为……」 政宗用制服衣袖抹去眼眶里的泪水,挤出颤抖的声音。 「你是我的朋友。」 「—」 啊!这家伙真的很坚强。 因为,她居然还当我是朋友。 插图05 她居然还当我这个拒绝她的告白、不肯回应她感情的人—是朋友。 「谢啦,政宗。」 「不……你不必道谢。先别说这个,你要成为凉月家的管家,让昴殿下幸福喔!你拒绝我的告白……得好好对待她,不然我可不饶你。」 「嗯,我知道。」 我在冬季的天空之下点头,政宗也微笑回应。 「……」 ……嗯。 这家伙笑起来果然超可爱的。 「那我们该回去了吧?校舍的门快关了。」 我回头望着顶楼入口。 或许是因为时值一月,最近的夜晚很冷。明天开始上课,要是感冒可就糟糕。 「等、等一下!」 然而,此时有人轻轻拉了拉我的制服衣摆。 宇佐美政宗。 她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我要……跟你握手。」 「啥?」 「我、我说握手!你不是要继续和我做朋友吗?那么,握握手有什么关系!」 政宗大叫,宛若在掩饰她的腼腆。 …… 唉,该怎么说呢? 这家伙真的很不坦率。 想跟我握手,干嘛不说得可爱一点? 「哎,这就是政宗嘛。」 「嗯?什么?你说得那么小声,我没听见。」 「不,没什么。好,你不是要握手吗?」 「唔……嗯,以后你也要继续当我的朋友喔!」 政宗羞红了脸,缓缓伸出娇小的手掌。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 从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 「……喂,政宗,你握得太用力,有点痛耶。」 「唔,啰唆!天气这么冷,这样刚刚好。」 「的确……挺温暖的。」 「呵呵,那不就好了?」 政宗在冬季夜空下的顶楼上微微一笑。 她脸上带着六月学园祭时没有的愉快表情。 「……是啊。」 如政宗所说,偶尔这样也不坏。 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一面如此思索,一面紧握她温暖的掌心。 第四章 近卫流 「拜拜,蠢鸡,明天学、园见。」 时间是晚上七点。 校门前,政宗向我道别后,便骑着机车如风一般离去。 我本来想送她回去,却被她拒绝说:「不用了,今天我想骑车。」 莫非她闯进公司找父母,也是为了发泄被我拒绝的压力? 「话说回来……该怎么说呢?」 为什么我身边有这么多强悍的女孩,个个都抢在我帮她们一把之前就自行站起来。她们长大成人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加强悍,我只能祈祷她们不要变得跟我妈一样。 「哎……我也不能输。」 我喃喃自语,在夜晚的道路上迈开脚步。 没错,我必须成为凉月家的管家。 这也是为了接受我的近卫、赞成我当管家的凉月,以及把我当朋友的政宗。 我必须全力以赴,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呃……不过应该先向妈妈报告一下吧?」 虽然她现在在国外修练武术,但毕竟是我妈,儿子的出路已经定下来,还是该向她报告一声比较好。 因为她是我妈妈嘛。 「喂,小兔崽子。」 此时,道路前方突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嗓音。 眼前是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留着长发,带着时尚的银框眼镜,而且—身穿管家服。 近卫流。 凉月家的管家伫立于前方,活像正在等我似的。 「……」 ……紧急事态发生。 大魔王登场。 「嗨、嗨!好久不见,大叔,真巧啊。」 我姑且试着和他沟通。 真不是时候,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 「不,这不是碰巧。」 「咦?」 「奏小姐偷改你的手机gps设定,无论你在哪里,她都能使用自己的手机追踪你。我是在奏小姐的指示下来到这里。」 「……」 下地狱吧!凉月奏。 我在心中诅咒未来的主人。 「咦?可是,你不是把手机弄坏了吗?」 「哼!别小看我。身为管家,身备两支手机是常识。」 「这是哪门子的常识……」 我说话的时候,冷汗还是直流不停。为什么?我不觉得自己是在和人类说话,感觉反倒像是在大草原上和饥肠辘辘的狮子说话,紧张感非比寻常。 因为这家伙是近卫流。 近卫昴的父亲,超级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 而且,他已经由凉月口中得知今早开学典礼上发生的事。 综合上述条件,再从过去大叔的行动模式判断,他应该会立刻宰了我。 「跟我来。」 但意外的是,大叔只说这么一句话便转过身去。 ……咦? 奇怪,大叔的反应怎么会如此温和?而且,他要我跟他走……是要去哪里?莫非是地狱?他该不会想和女儿的结婚对象同归于尽吧…… 「怎么回事?动作快。」 大叔倏然止步,转过头对我说。 接着,凉月家的管家—说出一句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话。 「我请你吃饭。」 ♀x♂ 我们来到公园。 位于浪岚学园和我家中间的小公园。 回想起来,小时候我常在这里陪年幼的红羽玩摔角,暑假时也曾在这里被奈久留抱住,不过,现在的状况比前述两者更为荒谬。 「……好,三分钟了。」 公园的小板凳上坐着两道人影。 当然,就是我和大叔。 而且,我们手上拿着日本随处可见的速食品—泡面。 不知何故,大叔在附近的超商买一碗泡面请我吃。 「……」 不……我也觉得很奇怪啊!他突然说要请我吃饭,结果请的却是泡面。这该不会是我的最后一顿晚餐吧?真是连耶稣都会大吃一惊的最后晚餐。 「怎么?不快点吃,面会糊掉喔。」 「哦、哦。话说回来,为什么是泡面?」 「你有什么不满吗?」 「不,我是无所谓……但你没关系吗?你是名门望族的管家耶,却在这种地方吃泡面。」 「哈!别操这种无谓的心,晚饭都变难吃了。」 大叔满不在乎地说道,呼噜呼噜地吃着泡面。他一面咀嚼面条,一面心满意足地点头。 莫非……他其实很喜欢吃泡面? 这么一提,近卫也喜欢泡面,没想到他们父女俩竟有这个意外的共通点。或许正因为他是管家,才喜欢这种平民食物吧。算了,没差啦,反正我也很喜欢泡面。 「对了。」 正当我也拆开筷子,打算吃面时— 「听说你向我女儿求婚啊?」 「……」 ……怎么办?我完全吃不出最爱的泡面是什么味道。我是头一次体验如此紧张的晚餐,陪妹妹玩摔角还比这个好得多。 「……大叔,你果然看了凉月的简讯?」 「嗯,而且回宅邸以后,昴也亲口向我说明,所以我才直接来找你谈。」 说着,大叔又呼噜呼噜地吸几口面条。 看到大叔的态度,我有点惊讶。因为刚才他是说「来找你谈」,换成平时的他,应该会立刻拿我血祭才对。 「……」 莫非我一直误会大叔吗? 虽然平时的他看来是个love女儿的笨蛋老爸,但其实他很成熟—「别担心。」 大叔又说一句话,打断我的思绪。 「来这里的路上,我已经在脑子里杀死你一百二十次。」 「……」 「因此现在的我能够勉强保持冷静,至少再保持个三十分钟没问题。所以,快点把话说完吧。」 「……」 ……好恐怖。 要说什么恐怖,就是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的大叔精神状态实在太恐怖了。 看来他恨不得痛扁夺走女儿的人一顿。 最可怕的是,这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可能是我未来的岳父。人生会发生什么事,真是无法预料。 「哈!不用怕成那样。经过这次的事,我对你有点另眼相看。」 「咦?」 这句意外的话语让我的思绪险些冻结。另眼相看……什么意思?对大叔而言,我应该是抢走他女儿的人吧。 「因为我看过奏小姐寄来的简讯。」 「简讯?你是指凉月传给你的那封描述今天开学典礼过程的简讯?」 「嗯,内容让我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会在全校师生面前向昴求婚。」 「我的确做了这件事。」 「而且还把前来制止的教职员全部痛扁一顿,对吧?然后,在全校师生面前高声宣布:『昴是我的老婆!』」 「……」 ……可恶的恶魔凉月。 看来她把事件内容夸大不少。 不,或许她是用心良苦,最好的证据是这段夸大的情节让大叔的态度略微软化。 「哎,不过我还是一样讨厌你。你居然……让、让昴亲你的脸颊……」 「啰、啰唆!我也讨厌你啊!」 我们恶言相向。 没错,打从相识的那一刻起,我和大叔就合不来。因为头一次见面时,他狠狠地痛扁我一顿。 话说回来,我觉得大叔似乎太过讨厌我。 「……」 这么一提,初诣(注:意指新的一年初次到神社或寺院参拜)时凉月曾说过: 『不过,流未免太过讨厌你,他居然—无视我这个主人的命令。』 根据凉月的说法,在游乐园上演假绑票案前,她曾命令大叔下手轻一点,因此, 她在暑假时一直对这件事感到疑惑。 没错,当时大叔无视凉月的吩咐。 可是对一个管家而言,主人的命令应该是绝对的。 「喂……」 当我意识到时,我已经开口发问。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 大叔的筷子倏然止住。 接着,他露出吞下苦瓜似的表情,咬一咬牙之后,才「唉……」地叹一口气,接着说道: 「因为太像了。」 「啊?」 「我说—我和你太像。我死都不想说这种话,但你真的和年轻时的我一模一样,所以我一看到你就满肚子火。」 「啥……」 什么跟什么? 这个答案太过简洁有力,我只能沉默以对。 呃……换句话说,就是那个意思吗?大叔讨厌我……是基于同类相斥?可是,他突然说我和他一模一样,我该做何反应才好? 「你该不会……曾像我那样求过婚吧?」 我这句话只是半开玩笑,谁知一旁瞬间传来一道清脆的「啪喀」声。 只见大叔折断手上的竹筷。 ……不不不,你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他该不会真的曾用和我一样的方式求婚吧? 「少胡说,我才没在学生时代求婚。」 「嗯,是啊,怎么可能—」 「唉,不过倒是有私奔。」 「私奔严重多了吧!」 这么一提,暑假去旅行时,好像听近卫提过大叔和近卫的母亲是私奔结婚的。 「可是,私奔……这未免太……」 「住口,在全校师生面前求婚的你没资格批评我。」 「唔……」 被他这么一说,我无法反驳。 虽然这么说让我很不爽,但我们似乎真的挺相像。求婚和私奔—我们的行动模式颇为相仿,搞不好连家庭结构都很相似。 「难道你以前也常被家人用摔角招式殴打?」 「啊?什么意思,小兔崽子?我可没有那种怪兽一般的家人。这么说来,你常被家人用摔角招式殴打吗?」 「嗯,那是我家—坂町家的教育方式。」 我无奈地耸耸肩,如此说道。 没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 坂町朱美。 我的母亲,对小孩施以格斗技斯巴达教育的真人版怪兽。 不,其实我有点感谢她啦。多亏母亲,我才变得如此强壮。 话说回来,不知她现在在哪里?搞不好在北极和白熊打架,超可怕的。 「—慢着,小兔崽子。」 此时,大叔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呃!他那认真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突然改变性向吧?在夜晚的公园里独处的两个四眼田鸡—奈久留看见这一幕,一定欣喜若狂。 「干、干嘛?大叔,有什么事吗?」 「……不,应该是我想太多……」 大叔手抵着下巴思索片刻之后— 「你该不会是姓『坂町』吧?」 「为什么现在才问这种问题啊!」 我们是去年四月认识的,难道他一直不知道我姓什么? 「没办法,昴和奏小姐都叫你『次郎』,所以我只知道你叫次郎。」 「那你就趁这个机会好好记住!我的名字是坂町近次郎,顺道一提,我妹叫坂町红羽,我妈叫坂町朱美。」 我一时兴起,连家人都一并介绍。毕竟我和近卫若是结婚,将来大叔也会和我的家人见面。 不过……没问题吧?毕竟我妈是个毫不逊于大叔的荒唐人类。 「……坂、坂町朱美?」 然而,不知何故,大叔一脸铁青地喃喃念着我妈的名字。 「你妈……叫坂町朱美?」 「嗯?是啊。你也知道?虽然她现在出国了,但以前常上电视。」 没错,我妈是知名格斗家,媒体时常报导她,所以大叔知道也不足为奇。 「嗯……我知道她许多事。」 「许多事?」 「……」 我反问,大叔的回答却是沉默。 ……不。 干嘛露出那种踩到地雷似的表情?拜托你,说说话吧,连我都开始紧张起来。 「哎、哎,大叔,难道你认识我妈?」 「……」 大叔沉默过后,才小声回一句:「……嗯。」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到大叔如此不干脆的反应,一阵剧烈的恶寒侵袭我的背部。 我觉得再听下去不妙,但又好奇大叔和我妈的关系。 「……」 不祥的预感v s好奇心。 在我的脑内擂台上,两者展开媲美眼镜蛇和鼬鼠的壮烈激战,最后赢的是好奇心。 「那么……你和我妈是什么关系?」 「!」 瞬间,大叔脸上冒出冷汗。 他手抚着额头,仰望天空。 沉默。 第三度的沉默支配夜晚的公园。 然后,大叔将吃完的泡面空碗放在板凳上。 「……分手的情侣。」 如此这般。 他居然说出令人震惊的事实。 「……啊?」 事情太过突然,我的脑袋险些停止运转。 分、分手的情侣?他们该不会…… 「没错。」 大叔似乎豁出去了,半是自暴自弃地说道。 接着,他说出我妈和他的关系。 「我们高中时交往过,她是我的前女友。」 ♀x♂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他揭露的真相,我在夜晚的公园里高声惨叫。 咦?怎么回事? 不,还能是怎么回事。一切便如大叔说的一般,妈和大叔曾是一对情侣…… 「冷、冷静下来,小兔崽子!这里是晚上的公园耶!你大声尖叫,附近的居民说不定会报警!」 「唔……你说的没错……」 「再说,我和她……和啾咪交往已经是以前的事。」 「啾咪是谁啊!」 「咦?当然是她的外号。她叫坂町朱美,所以外号是啾咪。学生时代大家都这样叫她—」 「住口!别提起别人母亲酸甜的过往!」 啊啊啊啊啊啊!感觉好奇怪!试想,啾咪耶?我那个老妈……坂町家引以为傲的真人版怪兽,居然有如此可爱的小名……而且是大叔的前女友! 「别那么惊讶,我和她也有过年轻的时候啊。我们歌颂青春,并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真亏你有办法和我妈交往。」 「唔,你这话说得真无情,你不是她的儿子吗?」 「正是因为我是她儿子,才最了解她的个性。」 「唉,她从前的确很顽皮……」 大叔说着,深深叹一口气。 看来学生时代的大叔也被我妈耍得团团转。哈哈哈,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时候对他产生亲近感。我同样是打从出生以来就被我妈耍得团团转,简直可以和大叔缔结坂町朱美受害者同盟。 「怎么回事?你的脸色很差,活像死人一样。」 「不……我听着听着有点不舒服……我妈耶?老是对我施展摔角招式的人,居然曾和你交往……」 「摔角招式啊?这么一提,啾咪以前常说一些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 「『将来生了孩子,要天天用摔角招式打他,好好锻炼他!』」 「当时你为什么没有阻止她!」 你是我妈的 男朋友耶!身为男友,当然该纠正女友的言行。 「别说蠢话。要是反抗啾咪,我会有生命危险。」 「呃,这种心情我倒是感同身受……」 「所以我替她打气:『很好,就是这样!』」 「你~~~~~~~~~~~~这个胆小鬼~~~~~~~~~~~~」 「你、你为何那么生气?反正啾咪打什么奇怪的主意都不成问题,因为受害者并不存在。」 「我的人生就是被你这种乐观的想法害惨的!」 太、太过分,真没天理,这是多么可悲的蝴蝶效应!我被我妈不断痛扁的原因之一,居然是出于这种地方。如果这家伙……如果大叔当时阻止我妈的话…… 「干、干嘛用那种活像看到杀父仇人的眼神看我……」 「啰唆!我的人生会变得乱七八糟,你也有责任!」 「哼!你不懂就别胡说,我也很辛苦啊!」 「辛苦……这么说来,你和我妈读同一所高中吗?」 「嗯,就是昴和奏小姐就读的私立浪岚学园,我和啾咪也读那里,当时我已是凉月家的管家。顺道一提,我和啾咪三年都是同班同学。」 「原来你们两个是我的学长姐……」 不,冷静想一想,或许我早该发现。既然凉月的爸爸是学园理事长,学生时代可能也就读浪岚学园,而大叔身为他的管家,自然会一起念书。 不过,没想到大叔和我妈是同班同学…… 「唉,后来发生许多事,我和啾咪就分手了。」 「……没问题吧?我妈的感情起伏很大,提分手的时候想必吵得很凶。」 「没问题,只断了三根肋骨就解决。」 「这样问题很大吧!」 「哈!只断三根肋骨就解决,已经很划算啦。对方可是被称为『两脚步行的大型飓风』的坂町朱美啊!」 「她居然被取了这么可怕的外号……」 毕竟是我老妈,这也难怪。她的强悍程度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就算是在家里,她的飓风威力依然惊人。托她的福,我家每天都在发布强风巨浪警报。 「就是这样,没想到说了这么多……总之,我和啾咪分手后,便和她……和昴的母亲交往。 几年后,我们私奔结婚,并且生下昴。」 大叔说着,扶了扶银框眼镜。 哇,没想到这个人的人生如此戏剧化。别的不说,和我妈交往已经够不正常,那活像和嗜血的狮子牵手跳贴颊双人舞一样,换成是我一定敬谢不敏。 「不过,这下子我稍微放心了。」 此时,大叔突然改变音调。 「啊?什么意思?」 「很简单。既然你是她儿子—应该很耐打吧?毕竟你是在她的锻炼之下长大。」 「……」 咦……奇怪?大叔突然说出格斗漫画的敌人角色台词耶。 不过,我的身体的确很健壮,因为我这十几年来都是在母亲与妹妹的痛扁之下过活。 「仔细听好,小兔崽子,接下来才是正题。」 「!」 看见大叔认真的表情,我忍不住吞一口口水。 正题。 我想大叔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才请我吃饭。 至于他所说的正题八成是— 「你的愿望是和昴结婚,并且当凉月家的管家,对吧?不过,我不赞成,不管是站在父亲的立场或凉月家管家的立场都一样。」 「!」 哎,我想也是。 我了解大叔的心情。如果我站在大叔的立场,一定会说一样的话。 和近卫结婚,并且成为凉月家的管家—或许我自己不该这么说,但这实在是件荒唐无稽的事。 「……」 可是…… 即使如此,我…… 「所以—我要出一道课题考考你。」 「……咦?」 听到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我一脸错愕。 课题?换句话说,只要我达成课题,便能成为凉月家的管家吗? 「怎么?干嘛一脸诧异?」 「不……我有点惊讶。你不是讨厌我吗?」 「当然,我极度讨厌你。不过,说来让我懊恼得要死……我女儿似乎不一样。」 「……近卫?」 「嗯,今天那孩子回宅邸之后,就来说服我同意让你当凉月家的管家。老实说,甚至连身为爸爸的我……也是头一次看到昴那么认真。」 「……」 「再说……我感觉到昴有些改变。不,正确地说,是她学会改变。最近那孩子似乎有很多烦恼,今天却是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我想原因应该出在你身上,小兔崽子。是你帮了昴一把,就这件事而言……我身为那孩子的爸爸,必须向你道谢。」 「……不,不用,我也没做什么。」 没错,近卫能够改变,是靠着她自己的力量。 近卫最近的确有许多烦恼,也相当迷惘。 不过,她已学会改变。 这是因为她付出了努力。 「可是,即使我女儿帮忙说话,我还是不能轻易认同你,所以我决定提出课题。」 「好,你说的课题是什么?」 换句话说,这是管家考试。 既然如此,当然是和管家有关的课题吧。 「哼,那还用问?」 大叔用决定明天早餐菜色一般的轻快口吻说道: 「—打架。」 「……啊?」 「很简单,只要你打赢我,我就赞成你和昴结婚,以及当凉月家的管家。所以,你和我打一场吧!」 「出这种课题行吗?」 这和管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仔细一想,近卫说过她为了保护凉月才学格斗技,所以应该不是毫无关系。 只是……再怎么样也不用打架吧? 「怎么?不服气啊?我这可是替你着想。」 「啊?替我着想?什么意思?」 「哼,你听不懂,我就说明白一点。你是个想当管家的外行人,要是我出正规的管家课题,你铁定满江红。我没说错吧?」 「唔……」 这、这个溺爱女儿的笨蛋爸爸,如今居然搬出大道理。 的确,我要达成管家的课题相当困难,既然如此,还不如打一架比较有希望。 我可是坂町家的长男,不是白白被妈妈锻炼十年,若论打架,我还有点自信。一想到这里,或许大叔这么做的确是为我着想。 「再说……」 然而,大叔在此时露出贼笑。 「选择这个课题,我就可以尽情痛扁你一顿。」 「……」 哦,原来如此,这个课题对大叔也有利,因为他可以合法制裁抢走女儿的男人。 哈哈哈……没问题吧?我只希望打架的规则不是电流爆破死亡行军。 「可恶,你的个性真恶劣。」 「少说蠢话。身为有个女儿的父亲,这是理所当然的思考模式。再说,你对打架应该很在行吧?毕竟你是坂町朱美的儿子。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 大叔沉默片刻过后,不知为何突然很不高兴地说「不……算了,说这些话让我想吐」。 「总之,你的课题就是打赢我,很简单吧?当然,如果你输了,和昴结婚以及当凉月家管家的事我都会反对。」 「!」 我忍不住咬紧嘴唇。 混账……这个大叔真的很恶劣。 若论打架,战况明显是对我压倒性不利。 在四月曾去过的游乐园中,我在那里输过大叔一次,而且只打中他一拳。 事隔约一年,虽然我持续 进行格斗训练,但差距是否能因此缩小呢? 「好,话就说到这里。实行课题的日期……订在这个周末如何?地点是凉月家的庭园,我会在那里判断你够不够资格当凉月家的管家……以及昴的对象。」 大叔说完便站起来。 看来大叔的话真的说完了,他将吃完的泡面空盒丢进公园的垃圾桶里,举步离去。 「啊,对了。」 然而,当他走到公园出口时,又回过头来。 「喂,小兔崽子。」 「干嘛?大叔。」 「呃,虽然我很不愿意对你说这句话……咳、咳!」 大叔装模作样地清一清喉咙。 「想要的东西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 说完这句话,大叔便离开公园。 「……」 听见这句意料之外的话语,我一脸错愕。 刚才的……该不会是大叔的忠告吧? 「可恶……」 真是完全把我看扁了。 想要的东西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 还特地给我这个眼中钉忠告,看来他非常游刃有余嘛。 「……真是的,别闹了。」 我嘀咕着,缓缓凝视自己的右手掌。 ……很好。 我要打赢大叔—打赢近卫流。 只要我能因此成为凉月家的管家,和近卫在一起…… 「—我就奉陪到底!」 冬季的天空之下。 我握紧拳头,对自己喃喃说道。 第五章 凉月奏 「呀呀?你回来啦,哥。」 时间刚过晚上八点。 我回到坂町家,红羽出来迎接我。 「我回来了。凉月回家了吗?」 「嗯,你们去约会不久以后她就先回家。」 「是吗……」 凉月现在应该正在宅邸中聆听大叔向她报告让我当管家的条件。哎,我想这回她是无计可施了,毕竟课题是我和大叔打架。内容太单纯,没有从旁使力的余地。 「今天还是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开始上课。」 「嗯,我知道。」 妹妹穿着素色睡衣说道。 今天她穿的是普通睡衣还好,有时候她会穿那种印着好几只卡通造型凶脸羊的沉默羔羊睡衣。 说来可怕,沉默羔羊的粉丝越来越多,但无论如何,总不该做成睡衣吧?睡觉时搞不好会被勒死,好恐怖。 「……」 唉,先别管我妹的便服。 「红羽,我有件事想拜托你,可以吗?」 「呀?什么事?」 闻言,红羽像小动物一样歪了歪头。 「呼……」我大口地深呼吸过后,才对妹妹说:「—和我对打。」 「咦?现在吗?」 「嗯,对。」 「哦?真难得,居然在这种时间对打……啊,难道是表面上说要对打,其实想跟我玩夜间版摔角……」 「并不是!」 「地点在哪里?该不会是哥哥的床上吧?」 「我不是说过不是吗?」 谁要跟你干那种事,我们已经同住十几年耶。对妹妹起色心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连汤姆·克x斯也办不到。 「不然是为什么?你很少主动说要训练啊。」 「呃,这是因为……」 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就把刚才公园里的事告诉红羽。 近卫流出的课题。 我要当凉月家的管家,必须打赢大叔才行。 如果输了,我就不能和近卫结婚。 「呀……」 红羽手抚着下巴沉吟。 「看来事情很谷物。」 「……」 不,不是谷物,是严重吧!(注:[谷物(cereals)][与]严重(erious)]的日文外来语写法仅有一字之差。) 我干嘛在这种状况下谈论谷物?碰上这家伙,再正经的话题也会在瞬间化为笑话,真厉害。 「换句话说,你希望我陪你练功?」 「嗯,可以这么说。因为说真的,你很厉害。」 虽然大叔更厉害,但这么做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和红羽对打是种很好的训练,说穿了,我是希望她在比赛前陪我进行一下实战训练。 「我是无所谓啦……哥哥,不要紧吧?近卫学姐的爸爸不是很厉害吗?」 「所以才要找你帮忙,现在的我胜算很低。」 没错,在游乐园中我完全不敌大叔。课题是在周末举行,距今只剩几天,我必须尽力缩小差距。 「唔……我觉得比起练功,哥哥的其他问题更大……」 「啊?什么意思?」 「呃……」 思索片刻过后,红羽喃喃说道: 「算了,与其用嘴巴说明,不如实际动手比较快。那我去做对打的准备,穿这样没办法打。」 说着,红羽快步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嗯?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她肯陪我练功,我是很感激,但其他问题是什么?莫非她是指女性恐惧症? 如果是,我已经痊愈了,这毛病不成问题;就算没痊愈,反正大叔是男的,根本没差。 「啊,对了。」 走上楼梯之前,红羽突然回过头。 接着,她用罕见的认真语调开口。 「哎,哥哥,你—做好觉悟了吧?」 「……觉悟?」 「刚才我也说过,近卫学姐的爸爸很厉害,依我的直觉猜测,应该和妈妈差不多。如果打起来,你可能无法全身而退。」 「……那可糟糕。」 红羽在格斗技方面的直觉非常准,她都这么说,大叔应该真的和妈妈一样强。 坂町朱美。 我从未赢过的母亲。 不过— 「别担心,我早已做好觉悟。」 没错,我已决定奋战。 日常生活、现实、未来……我已经决定和这些无情的事物彻底奋战。否则,我才不会在开学典礼上向近卫求婚。 「呀哈哈,那就没问题啦,这才是我的哥哥嘛!」 「哎,毕竟我已经当了你哥哥十年以上啊。」 论拳脚功夫,红羽真的很厉害。老实说,我只有在体育祭的水上死亡行军中赢过红羽一次,而且当时是用奸巧的手段胜过她。 「不过,如果哥哥已经做好觉悟,我也有我的打算。」 红羽一脸认真地说道。 「今天—我会使出全力。」 「……」 是、是我的错觉吗? 刚才我妹好像说出一句十分荒谬的话耶? 「红、红羽,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咦?我说,我今天会使出全力。其实这几年来……我和哥对打的时候,一直偷偷放水。」 「干嘛这么做!」 「因为我不放水,一下子就会分出胜负。老是秒杀不好玩嘛。」 「……」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吧! 血脉相连的妹妹竟然揭露可怕的事实。 「所以,我最近全力战斗的对手大概只有副社长一个。不过—今天不一样。」 「呃!」 「既然哥哥已经做好觉悟,我就不再放水。我会全力以赴,展现坂町红羽真正的实力。」 「……」 「就是这样,加油吧!哥哥也要拿出全力和我对打,不然或许会在和近卫学姐的爸爸交手之前受伤喔。呀哈哈~那和平时一样,在地下室的道场对打吧!敬请期待!」 红羽笑咪咪地跑上楼梯。 ……啊! 或许我踩到特大号地雷。 当然,地雷的名称叫做坂町红羽。 拜托善心人士立刻替我呼叫拆地雷小组,不然我的生命值会一口气归零。 不愧是我妹。 坂町家长女兼格斗技之子,真不是浪得虚名。 「……事到如今,我只能豁出去了。」 我用双手拍一拍脸颊,提振士气。 我想红羽是关心我,才会声称要拿出全力和我对打。这都是为了提升我的实力,好让我赢过大叔。 既然如此,身为哥哥的我当然得回应妹妹的心意。 「哎,不过她的关心方式实在太热血……」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回到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换衣服。 ……我看先写好遗书吧。 插图06 我一面想着这个不好笑的念头,一面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梯。 ♀x♂ 「咕……」 我发出濒死青蛙般的声音,倒向自己房里的床铺。 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 距离我回家已经过约四个小时。 在地下室道场和红羽对打许久的我好不容易脱身,洗完澡后,一回到自己房间立刻躺平。我的手脚不断发抖,连走路都有困难。 哎,如果要我说句关于对打的感想…… 「……她根本不是人。」 我不禁怀疑起亲生妹妹的身世。 拿出真本事的红羽,强到让我忍不住如此怀疑,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举个例子说明,就像刚学会将棋的门外汉突然和名人对弈一样。 她未免太强了! 我也是坂町家的人,本来以为就算打不过她,至少可以英勇奋战,谁知道结果却是一败涂地。 莫说要提升实力打败大叔,连我的自信都快被彻底粉碎…… 「而且她还游刃有余。」 我已经使尽全力,红羽居然说:「别放弃!哥哥,你只是还没使出全力而已!明天开始加油吧!」那个摔角痴,干嘛说这种话,害我更加沮丧。 「……今天先睡觉吧。」 看红羽那么亢奋,在周末举行课题之前,应该会天天和我对打,因此我得尽量恢复体力才行。 我用疲累无力的手设定枕边的闹钟。 虽是这么做,但我很会赖床,所以最后依然会沦落到被红羽用摔角招式扁醒的命运。我实在很想诅咒自己的体质。 回想起来,今天发生许多事。 我在开学典礼上向近卫求婚,和鸣海姐妹双对约会,赴政宗的顶楼之约,又和大叔单独对谈,最后则是和红羽全力对打。 老实说,有够累。 「哈……」 我关掉房间的电灯,仰躺在床上,打个大大的哈欠。重重的疲劳使得睡魔以音速向我袭来。 啊,这样应该能很快入睡— 「哎呀,还不能睡喔。」 然而,突然响起的清凛声音瞬间吹散我的睡意。 「!」 我反射性地撑起仰躺的身体,对方却宛如早已预测到我的行动,往我的腰上一坐,全部体重都压上来。 用格斗技来说,就是所谓的「骑坐」。 而且还用手掌捂住我的眼睛,遮盖我的视野。 「唔……」 我想顶开对方,但由于刚才和红羽对打,体力耗尽之故,无法成功。混账,这样根本做不出任何有效的抵抗。 「晚安,次郎。」 「!」 不,先别管这个。 坐在我身上对我说话的这个声音,应该是— 「呵呵呵,瞧你那么痛苦,我很重吗?我可是有在控制体重耶。」 「凉、凉月!」 没错,是凉月奏。 虽然我的视野被遮住,但我知道骑在我身上的铁定是那个虐待狂大小姐。 「你、你怎么会在我家?红羽说你回去啦!」 装回家,又偷偷从那扇窗户跑回来。」 「啥……」 我、我不敢相信,这根本是非法入侵。 她明明是个大小姐,却干这种和猫眼没两样的事。 「进屋打扰之后,为了避免红羽发现,我就待在这个房间里。我一直躲在衣柜里头。」 「躲在衣柜里……你干嘛这么做?近卫知道你在这里吗?」 「她不知道,我跟她说我要去宇佐美家过夜。」 「又是你最拿手的胡说八道?」 「是啊。不过,次郎,今晚我必须来你的房间。因为—」 突然,凉月的声音就此打住。 「哥哥?我听见怪声,发生什么事吗?」 房门彼端响起一道声音。 是红羽。 她似乎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前来查看情况。她的房间也在二楼,或许是我房内的声音传出去。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虽然我不知道凉月来我房间做什么,但只要向红羽求助,状况会变成二对一 — (这下可糟糕,次郎。) 不晓得凉月知不知道我的心思,只见她小声对我说道。 (啊?别闹了,糟糕的是你吧?我只要向红羽求救就没事了。) (呵呵呵,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咯咯。 凉月愉快的笑声传来。 (现在的我可是全裸喔!) 「……」 凉月突然投下最大级的炸弹发言,让我的脑袋瞬间化为一片空白,简直是核爆中心点。我只觉得脑内的一切都被炸得灰飞烟灭。 (所以要是让红羽看见现在的状况就糟了。你和昴在交往,说不定她会怀疑你劈腿。) (……) (更何况今天是你向昴求婚的纪念日。) (……) (红羽一定会生气,因为她很仰慕昴。如果她看见你和一丝不挂的我躺在床上的丑闻画面……或许会抓狂喔!) 凉月说道,态度沉着得像在指定假日的午餐菜色。 ……糟糕。 正如她所言,此刻状况糟糕透顶。 现在先不讨论凉月为何在这种时间跑来我的房间,而且一丝不挂。 试想,今天我向近卫求婚了,而且中午我才在红羽面前宣布我们正在交往。这样的我和一丝不挂的凉月躺在床上的画面要是被红羽瞧见,我一定会被她宰了。 「哥哥?没问题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呃! 「我可以进房间吗?」 呃呃 「要是发生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喔。老实说,今天在开学典礼上向近卫学姐求婚的哥哥挺帅的,令我有点刮目相看。所以,如果哥哥有任何困难,我会拔刀相助。」 红羽略带腼腆地说道。 唔哇啊啊啊啊!住手,老妹!不可以开门!门一开,好不容易让你刮目相看的我,评价又会暴跌,你则会转职成以弒兄为目的的女魔鬼终结者。 (好,该怎么办呢?次郎。) (唔……) (我话说在前头,红羽认为我回宅邸了,所以我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想活命,你自己想办法摆平吧。) (唔唔唔……) 这、这个恶魔! 好吧。 我从去年四月起已闯过不少生死难关……不,虽然很多是爱情喜剧般的突发状况,但我被扯进许多麻烦里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如此,我处理麻烦的能力应该也稍微提升了才对。 「红、红羽!」 做好觉悟之后,我抱着与挟持人质据守不出的恐怖分子谈判的心情,对门后的妹妹喊话。 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沟通,我必须让她远离房门才行。 「你果然醒着啊?哥哥。」 「不、不是啦!我本来在睡觉,听到你的声音才醒来。」 「唔呀,抱歉。可是,哥哥的房间好像有怪声传出来……」 「怪声?你是不是听错啦?」 「……哥哥,你是不是在隐瞒我什么事?」 「没、没有啊!」 「真的吗?你是不是想敷衍我?比如说……其实你房里有别人在。」 「怎怎怎怎怎么可能!」 我的语言能力已经濒临崩坏。 ……糟糕。 今天红羽的直觉特别敏锐。抱歉,近卫,或许和你结婚之前,我会先死于非命。如果真的变成这样,请不用帮我举办葬礼,因为我的尸体应该会化为惨不忍睹的肉酱。 这一切都是因为凉月一丝不挂地跑来我的房间— 「……」 不,等等。 我想出赶红羽回去的唯一方法了。 不过,这个方法很危险。 搞不好我会失去许多东西…… 「哎,哥哥,我可以进你的房间吗?」 「!」 ……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我在心中做出决定。 没错,为了当凉月家的管家,也为了和近卫结婚,就算舍弃一切我也得活下来! 「等等,红羽!你现在不能进我的房间。」 「咦?为什么?」 妹妹直截了当地反问。 于是,我对她说: 「其实……我现在是全裸。」 「干嘛全裸!」 「呃,我觉得偶尔裸睡也不坏。」 「真、真是豪放的就寝风格啊!可是,为什么… …」 「因为我交了女朋友。」 「什么意思?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是因为你没有男朋友。」 「我交了男朋友就会懂吗?」 「别那么慌张,我也很惊讶啊。没想到交了女朋友之后,自己的价值观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价、价值观……」 「嗯,没想到我居然变成没脱光就睡不安稳……」 「……」 沉默。 教人尴尬的沉默支配着我和红羽之间。 ……果然行不通吗?仔细一想,这条计策实在太牵强,就算对方是红羽,也不可能让我这么敷衍过去…… 「是吗?哥哥变成这样子啊……」 这家伙居然相信?我的内心惊讶得要死。不不不,我妹妹怎么这么好骗?以后出社会可就糟了。她应该稍微学习一下如何怀疑别人比较好。 「不过,这种事发生在哥哥身上,倒也不足为奇。」 「咦……」 「换成一般人是不太可能,但是哥哥就没办法了。」 「……」 「我想,哥哥一定是交到近卫学姐这个女朋友之后太过兴奋,不脱光衣服就睡不着觉,对吧?」 「嗯、嗯,真是名推理啊!老妹。哈哈哈……」 我一面干笑,一面发表感想。 ……什么跟什么? 我这个人到底是以什么形象在红羽的脑袋之中建档?交到女朋友以后太过兴奋,不脱光衣服就睡不着觉的哥哥……这种扭曲的形象我才不要! 「别担心,不管你怎么改变,我都不会放弃你。」 「哦、哦,谢啦。别说这个,你差不多该睡了吧?你不也说过明天就开始上课,最好早点睡觉。」 「嗯,对啊。那晚安啰,哥哥。今天我不会再来你的房间,你安心睡觉吧!当然是裸睡!」 随着走廊上啪哒啪哒的奔跑声离开,红羽的气息逐渐远去。 ……得救了。 不,虽然得救了,妹妹对我的印象却有显著的转变…… 不过,现在先别管这个问题。 没错—这下子总算能够进入正题。 「呵呵,辛苦你了,次郎。」 凉月似乎知道红羽已回去,用普通的音量对我说话。 「……快给我说明。」 我要求压制着我的凉月说明。 别的先不说,为什么凉月会在这种时间跑来我的房间?如果刚才的话属实,现在的她可是一丝不挂。 这样活像是— 「哎呀,那还用问?」 凉月用带有蛊惑气息的淘气口吻说道。 「我是来和你做那档事。」 「!」 别闹了。 这家伙明明知道一切。 她看到我在开学典礼上求婚,白天时也赞成我和近卫交往。 「哎……」 「!」 扑通! 心脏的律动加速。 —是凉月的手指。 细致柔软的触感掀起我的衬衫,触摸侧腹。 「次郎。」 接着,凉月说道。 「只有今晚就好……占有我吧。」 「!」 就算我再笨,也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 或者该说,她说得如此直接,我不得不明白。 「对了。」 凉月对哑然无语的我继续说道。 「流打电话给我,说这个周末要测试你是否够资格当凉月家的管家。不过—你不必接受那种课题。」 「什么?」 「次郎,只要今晚……只要一次就好,接纳我吧!只要你接纳我,我就让你当凉月家的管家。我会动用我的权限,硬是让你当上管家。只要身为主人的我坚持己见,流根本无法违抗。」 「……」 这是个极为强烈的诱惑。 只要我点头,便能成为凉月家的管家。毕竟她是凉月家的独生女,大叔应该无法违抗她。 恶魔凉月。 凉月正如她的外号,像是对人类提出契约的恶魔一般诱惑着我。 「……次郎。」 凉月用撒娇的语气轻声呢喃,并抚摸我的肋骨一带。 「求求你,给我答复。」 「……」 黑暗之中。 捂住我眼睛的手掌触感缓缓消失。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凉月奏。 亮丽的黑发,犹如人迹罕至的雪原一般雪白的肌肤,冶艳的身体曲线,以及凝视着我的大眼。 她的眼睛—似乎在等待我的话语。 所以我…… 「—我明白了。」 我只回答这么一句话。 「……真的可以吗?次郎。」 「嗯,我会给你答复,所以你先从我身上退开吧。」 「……好。」 抚摸侧腹的触感消失,凉月从我身上退开。 同时,我也坐起上半身。 仔细一瞧,凉月似乎坐在床上。 「……凉月。」 我缓缓牵起她的手。 —并且亲吻她的手背。 插图07 「次郎?」 饶是这位大小姐,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吻而惊讶,声音有些上扬。 我慢慢移开嘴唇。 「……抱歉,凉月,这是我的极限。」 「……」 「你是我的朋友,而且或许会变成我的主人,所以我会听从你合理的命令;你恶搞我的时候,我也会陪你一起玩,因为我喜欢热闹。不过,我不能对你做超出这些范围的事。」 「—这就是我的答复。」 我清楚明白地对她说道。 没错,我选择了近卫。 我选择的不是凉月,而是近卫,所以我必须清楚地说出来,说出我现在的心声。 「呵呵~」 一阵小小的笑声响起,宛若在回应我的答复。 「谢谢你给我答复,次郎。」 「不用道谢。再说—你应该不是认真的吧?」 她可是凉月奏。 近卫昴的旧主人,同时是她的好友。既然如此,凉月应该不会用这种强硬的手段和拒绝告白的我发生关系。 「是啊。」 凉月静静地点头。 「对不起,刚才的话……是我胡说的。」 「莫非你是在试探我?」 「……嗯,意思就和流对你出的课题差不多。刚才的诱惑,正是我给你的课题。如果你被我的花言巧语诱骗,和我做了那档事……我一定不会让你当管家。」 「……」 哎,那当然。 我向近卫告白,成为她的男朋友,而且在开学典礼上向她求婚。 所以,我无法回应凉月的感情。 就算我是高中生,也不能做那么不负责任的事。 「不过,你用不着脱个精光吧?」 「哎呀,做这种事气氛最重要嘛。」 凉月在黑暗中微微一笑。 「好,你快点穿上衣服吧,我会转过身去。」 在一片幽暗中,我转过头背对凉月。 沉默。 沉默弥漫幽暗的房间片刻之后— 「哎,次郎。」 凉月宛若在拼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小声呼唤我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刚才我不是认真的?」 「……傻瓜,我已经和你相处了将近一年,当然看得出来。」 「……」 「凉月,你是近卫的好友吧?既然如此,你不可能是真心想用刚才那种方法和我发生关系。 你的确常说谎,但绝不会做出背叛近卫的事。」 「……」 「再说……你应该也知道我不会被诱惑。虽然知道—但还是想姑且确认一下,对吧?」 「!」 听完我的一番话,凉月略微沉默。 接着— 「是啊。」 她只说一次。 宛如要说服自己一般。 「我想—我是要一个决定性的答案。」 「……」 —决定性的答案。 换句话说,就是我选择近卫的证明,和我没有选择凉月奏的确切证据。 诚如刚才所言,凉月应该知道我不会输给诱惑。 即使如此,她依然想要一个决定性的答案。 所以,凉月才用那种方法诱惑我。 明知会被拒绝,还是前来听我的答复。 为了替自己的感情做个明确的了结。 「抱歉,次郎。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自己,但我似乎是个死心眼的女人。说真的……看到你在开学典礼上向昴求婚时,我就已该替自己的感情做个明确的了结才对。」 「……别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有迷惘的时候嘛。」 「呵呵~没想到你也说得出这么帅气的话。」 黑暗之中,凉月似乎微微一笑。 没错—迷惘是难免的。 因为我拒绝了凉月的告白,她却要让这样的人当她的管家。 我想,这是需要觉悟才能办到的事。 凉月应该是为了做好觉悟、为了斩断所有眷恋,今晚才来我的房间。 失恋。 就如同政宗今天在顶楼上大叫一般,她为了接受、面对并跨越自己的失恋— 「不过,亲吻手背实在挺做作的。」 「啰、啰唆!我只想得出这招,没办法嘛!」 「呵呵~勉强算你及格。回头想想,既然你要当我的管家,那样的吻也不坏,就像对公主宣誓忠诚的骑士一样。」 「我的心境比较接近决定去血汗企业上班的新进员工。」 「才不会呢,在凉月家工作很愉快啊!佣人都很有特色,更何况主人是我—凉月奏,一定会有绝无冷场又热闹万分的每一天在等着你。所以,次郎……」 说到这里,凉月拍了拍我的肩膀,看来她似乎已穿好衣服。 我回过头一看,只见幽暗之中站着一个身穿特制制服的女孩。 凉月奏。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水。 并且,她对我展露一如往常的微笑说道: 「你一定要成为我的管家。」 「嗯,交给我吧。」 我坚定地回应她的话语。 主人与管家。 这是凉月奏和坂町近次郎将要建立的关系。 我已经选择近卫,无法当凉月的男友。 不过,我可以用管家的身份陪在她身旁。 以管家的立场、朋友的立场,陪在这个大小姐身旁。 「谢谢……不过,真的没问题吗?刚才我也说过,听说流要出课题给你?」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对了,课题内容是什么?」 「打架。」 「哇……真荒谬,我还以为是更正经一点的课题。还是说男人喜欢互殴?」 「我无所谓。该怎么说呢……反正这样比较像大叔的风格。」 「呵呵呵,说的也是。哎,无论如何……」 「—加油吧!次郎。」 最后,她以朋友及未来主人的立场替我打气。 「嗯,我一定会成为你的管家。」 我坦率表达自己的心意。 凉月闻言露出满意的微笑,静静离开我的房间。 「—」 如此这般。 半夜的邂逅结束了。 虽然这是段非常短暂的对话,但是—我想,我绝不会忘记今晚的事。 第六章 坂町近次郎 —人生尽是些不如己意的事。 这句话是薛学姐说的,我也持相同意见。 人生尽是些不合常理的事。这一年来经历各种风波后,我对此有深切的体会。 重要的是,遇上不合常理的事而倒地时,必须重新站起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 倒地之后,重新站起来 人生在世,一定曾思考过这个浅显的目标。不过,正如薛学姐所言,这虽然是件理所当然又 简单的事,做起来却挺累的。 事实上,遇上不合常理的事便倒地之后却再也站不起来的人多得是。 我不会有问题的—这种天真的理论并不管用。 现实是无情的。 「……」 只是,这种自以为是又充满说教意味的人生理论,出自我这种乳臭未干的高中生之口,根本没有说服力。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懂得某些道理。 『想要的东西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 虽然很让人不爽,但大叔说的没错。 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抓住。 所以,今天我来到这里。 「早安,次郎。」 一月九日,星期日。 当我抵达凉月家门前时,发现近卫正在等我。 她穿着浪岚学园的女生制服。 哎,那当然,因为她已不是凉月家的管家,现在是以普通女生的身份上学。 昴殿下是女生。 这个事实在学园里掀起轩然大波。 每到下课时间,我们教室外总有一堆人围观,他们的视线中心则是近卫和我。这几天以来,我已经相当了解动物园里北极熊的心境。 即使如此,如奈久留所言,昴殿下粉丝俱乐部的会员们并未引发任何骚动。 反倒是有几个男生袭击我,甚至连我的损友黑濑也跑来揍我说:「去死吧,爱情喜剧混蛋!」 哎,我想这应该是他的打气方式……应该啦。 「嗨,近卫,大叔呢?」 「他从刚才就在庭园里等你。」 「是吗?」 我看一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 约定时间—或者该说课题开始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整。 没错,距离决定我今后人生的斗殴,还有一点时间。 「—」 不,不光是我而已。 正确说来,是坂町近次郎和近卫昴的未来。 这是决定我们俩未来的考验。 「对了,红羽已经去庭园里。」 「哦,我从早上就没看到她,原来是跑来这里。」 看来她是以妹妹的立场来观战。 不,就她的情况,或许不是以妹妹的立场,而是以助手的立场来观战。 这几天她一直陪我对打,我得展现训练的成果才行。 「而且宇佐美也在。」 「咦?她也来啦?」 「嗯,小奏邀她共襄盛举。所以今天观战的有我、小奏、宇佐美和红羽四个人。」 「哇,人还真多。」 也罢,无所谓。 观众多我比较有斗志。 或者该说—我会萌生一种不能输的心情。 因为她们应该是期望我能赢得胜利。 「好,走吧。」 啪! 为了提振士气,我拍一拍脸颊,迈开脚步。 没错,穿过这道门后,我就不能回头。 近卫流。 为了成为凉月家的管家,我必须和大叔交手。 而且,我非赢不可。 「次郎。」 此时—在我穿过门的前一秒,制服衣摆突然被紧紧拉住。 仔细一看,近卫低着头拉住我。 接着,她以有点嘶哑的声调说道: 「……没问题吧?」 「嗯,没问题,我一定会达成课题。」 为了让她安心,我反射性地如此回答。 其实我的胜算微乎其微。 多亏这几天红羽替我密集特训,我的体能和心志都已经准备好,但对手毕竟是那个大叔。 近卫流。 根据红羽所言,大叔和我妈差不多厉害。 话说在前头,这可是很不得了,因为我从没看过打赢我妈的人类,可见大叔也非同小可。 哎,或许正因为如此,他在学生时代才有办法和我妈交往。 不过—我不能输。 为了近卫、凉月、政宗……还有我自己。 所以…… 「所以,你别那么担心。」 我如此鼓励一脸不安的近卫。 然而— 「!」 她的回答令我十分意外。 「……笨蛋!」 随着这小小声的责骂,胸口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 因为近卫抱住我。 「近、近卫?」 「……」 我呼唤近卫,但她一声不吭。 寂静。 万里晴空之下。 寂静弥漫凉月家门前。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用拼命忍着眼泪的声音说道。 嗯……是啊。 近卫一定也很不安。 担心我今天能否得胜,能否顺利成为凉月家的管家,以及能否继承她的梦想。 「……别担心,我一定会打赢大叔。」 为了消除近卫的不安,我紧紧抱住她。 然而— 「唔喔!」 近卫突然使出媲美红羽的熊抱,勒住我的身体。 这、这家伙在做什么!我的脊椎开始喀吱作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 「近、近卫!你在做什么!」 我忍不住大叫。 近卫见状,稍微放松手臂的力气,缓缓抬起埋在我胸膛的头。 接着— 「啊!」 见到那张脸庞的瞬间,我哑然无语。 —眼泪。 清澈的眼眸中有颗大大的泪珠。 近卫红着眼眶,拼命忍住眼泪。 「……笨蛋!」 下一瞬间,近卫昴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她依然拼命忍住泪水。 「我担心的……才不是那种事!」 「……咦?」 不是那种事? 什么意思? 不然近卫在担心什么? 「……求求你,次郎。」 带泪的声音说道。 虽然眼中含泪,她还是拼命挤出话语。 「求求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 一时之间,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我随即明白近卫昴的心思。 「你应该知道……我爸很强,比我强上许多。」 「……」 「而且……我爸大概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他是凉月家的管家,也是我的父亲,所以……身为管家、身为父亲,他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使出全力打败你……」 「近卫……」 「所以,你今天不用赢过我爸,输了也没关系,当不成凉月家的管家也没关系。你不用……继承我的梦想!求求你……别勉强自己。我……我……」 「我只求你能平安回来!」 「—」 啊,我真的是个大笨蛋。 近卫的不安,其实是担心我能否平安归来。她一定不希望我因为和大叔对打而受伤。 大叔出的课题是打架。 虽然我不至于被杀,但十分可能身负重伤。如近卫所言,大叔八成没有手下留情的念头。 所以近卫一直很担心。 担心我能否平安归来 …… 「谢谢。」 我对近卫说了这句话。 「……次郎?」 闻言,近卫含泪凝视着我。 「近卫。」 我对她开口说道。 说出蕴含我现在心意的一句话。 「—相信我。」 「!」 近卫微微地倒抽一口气。 接着,她离开我的身体,用制服衣袖擦一擦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 啊……近卫应该明白了。 她应该明白刚才那句话中蕴含的心意。 没错,我会平安归来。 而且我会赢过大叔,绝不会输。 我一定会成为凉月家的管家,一定会……继承你的梦想。 今后也会永远陪在你身旁。 永远在你身旁保护你。 「—」 到了这个关头,我又想起老爸从前说的话。 —留在我身边,我来保护你(stand by me)。 要成为一个对人说出这句话的男人。 真是的……原来老爸是个浪漫主义者。说真的,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其实挺肉麻的,不过,今天的我只能相信这句话。 没错,我想永远陪在近卫昴身边。 所以,今天我要奋战。 「—我明白了。」 近卫用清晰的声音说道。 「我相信你。」 「嗯,拜托你啦。」 我们相视而笑,穿过大门。 凉月家的庭园是个大小和公园差不多的广大园地,其中一角,有片修葺有加的草坪。 近卫流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管家服。我想对大叔而言,那就是他的正式服装。 我穿着浪岚学园的制服。其实我大可以穿运动服,不过这是打架,或许穿这种服装刚好。 离大叔不远处,有三个眼熟的女孩。 「呀~哥哥,要我帮你拿外套吗?」 「嗯,麻烦你,红羽。」 我将制服外套交给红羽。话说回来,这家伙真的当自己是助手耶。哎,毕竟她最喜欢这类玩意儿。 「没问题吧?要我在课题开始之前替你提振士气吗?」 「不用,我的士气已经很高昂。」 「咦?真可惜,如果挨了我的法老绝招,一定会士气大振。」 「这样我会在课题开始之前就挂掉,千万不要。」 「呀哈哈~哥哥,你一定没问题的啦!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回想这几天和我做过的特训就好!」 「……」 ……住手,别让我想起这几天的记忆。经过特训,我明白一件可怕的事实,那就是我妹已经放弃当人类了。 「你要好好加油喔!」 「嗯,我知道,老妹。」 「就算你输了,我也会替你收尸。」 「谁要让你这种摔角痴收尸啊!」 短暂的交谈之后,我们举拳互相碰击。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很有我们格斗技一家的风格。 没错,仔细回想起来,这家伙和我妈害我的人生变得很惊人。 —女性恐惧症。 我会有这种麻烦的体质,都是她们造成的。 「……」 不过,现在想想,妈和红羽应该是想锻炼我。 因为—我和老爸很像。 近卫和红羽在五月时也说过,拿下眼镜的我和死去的老爸长得一模一样,或许妈妈和红羽是因为这个缘故而担心我。 —怕我和老爸一样因病早逝。 仔细一想,我家的格斗技训练,大约是在十年前开始规模化,刚好与老爸过世的时期一致。 所以,她们应该是想锻炼我。 让我的身体更加强壮,不输给病魔。 多亏她们的锻炼,现在的我不知生病为何物,身体十分健壮。虽然罹患女性恐惧症这种麻烦的毛病,但现在也已经痊愈。最重要的是—多亏妈妈和红羽,我稍微变强了。 「……」 不……妈妈和红羽锻炼我的理由应该不仅如此。 因为她们和我对打的时候分明很开心。 哎,就算是答谢她们锻炼我的回礼,这点小事就别计较了。 毕竟我们是一家人嘛。 「—蠢鸡。」 此时,政宗对我说道。 「说来有点突然,我代人捎了个口信给你。」 「口信?」 「『真巧,这一战居然是眼镜男孩x眼镜管家!不过,最后获胜的一定是学长的眼镜!』这个口信是……」 「不,不用多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去死吧,眼镜中毒者!而且为什么不用「vs」,而是用「x」?真奇怪……慢着,冷静下来 啊!奈久留一定是为了消除我的紧张,才开了这个风趣的小玩笑……应该吧? 「还有一个口信,是副社长给你的。」 「薛学姐?」 「『活下去。』」 「她对我说这种『魔x公主』的宣传词做什么!」 不愧是薛丁格大姐,依然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活下去?这种口信未免太摇滚! 「还有……最后我要说一句话。」 呼! 政宗大大吐一口气。 「要是你输了,我绝对不饶你。」 「……」 呃,政宗小姐。 你不觉得这时候应该说一些更温柔的话吗? 「你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啊?别闹了,你等一下要打架耶!现在说好听话有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也不用说什么『不饶你』吧……」 「那我重说。蠢鸡,要是你输了,我会补尾刀喔。」 「这样更糟糕!」 这已经不仅是落井下石。 我开始觉得最恐怖的不是大叔,而是这只泼兔。 「没问题的,只要你赢就好。」 「哎,我也没打算输啦。」 「再说……你没选择我或凉月奏,而是选择昴殿下。既然如此,你就该让昴殿下幸福。」 「……嗯,谢谢你,政宗。」 「啥……你、你不用道谢啦!我并不是想听你向我道谢!」 「知道啦,兔咪。」 「唔~~~~~~~~~~~~连、连你都跟着叫什么『兔咪』啊,蠢鸡!」 喀!政宗的鞋跟在我的背上爆裂。 哇,这只泼兔居然真的使力踢我! 不过,这种粗暴之处就是她一贯的风格。 宇佐美政宗。 我想她也是用她的方式在担心我。 我不能辜负她的期待,因为我是她的朋友。 「呵呵呵,你看起来很有精神耶,次郎。」 被踢倒的我爬起来时,发现凉月站在眼前。 她的脸上带着笑容。 是啊……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应该会说些温柔的话语。 「次郎。」 接着,凉月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微小音量说道: 「如果你输了,我就把开学典礼那天我和你同床共枕的事告诉昴。」 「……」 我收回前言。 这家伙果然是个超级虐待狂。 「喂,凉月,我根本没和你同床共枕吧。」 「咦?你在说什么?那天你明明那么出神地看着我的裸体耶。」 「并没有!」 「也对。当上凉月家的管家以后,你每天都可以看到我的裸体。」 「真的假的?」 我忍不住吐槽。 看到我惊讶的模样,凉月扬起嘴角一笑。 「哎呀,你那么想看我的裸体吗?」 ……糟、糟糕。 我居然又被这个大小姐的胡说八道耍得团团转。 「总之,就是这样。如果你获胜,我可以考虑给你一点奖励,好好加油吧。」 「唉……我会为未来的雇主努力的。」 「咦?你在说什么?我不是你的雇主,而是主人喔。」 「你还是一样嘴上不饶人。」 我的人生真的没问题吧? 要是这种虐待狂大小姐成为我的主人,我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变得更加多灾多难。 「—」 不过,这样其实也不坏。 因为我并不讨厌热闹的日子。 「那我走了,凉月。」 「嗯,慢走,次郎。」 于是,大小姐送我离开。 接着…… 「嗨,大叔。」 我在绿色草坪的正中央和他对峙。 近卫流。 今天我必须超越的对手。 「小兔崽子,我有句话要先跟你说。」 大叔以锐利的眼神对我说道。 「今天我可是很认真的。」 「我知道。」 「不,你完全不懂。看见一堆女孩替你加油,我现在干劲暴涨。」 「你根本是忌妒嘛!」 「住、住口!我才没忌妒。再说,至少有一个人是替我加油的。」 「哦?那很好啊。」 「嗯,她面无表情地对我说:『要是你敢放水,一个礼拜没晚饭吃。』」 「……」 呃,这不是加油,而是威胁才对吧? 话说回来,这句话八成是莓说的。她是凉月家的女仆,而且一定不会轻易同意我当管家。 唉,她没有直接来袭击我,已经是万幸。 「不过你放心,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水。」 「!」 见到他的模样,我不禁有点震慑。 游乐园的光景再度浮现于脑海中。当时,我的攻击只打中他一次,我彻底败给戴着大野狼面具的大叔。 那种影像、痛楚和败北的感觉,在脑中鲜明地重现。 「……次郎。」 此时,背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 近卫昴。 声音的主人铁定是她。 我反射性地回过头。 「唔!」 突然,有个柔软的触感抵住我的嘴唇。 —吻。 近卫强硬地吻上回过头的我。 「你、你在做什么!」 嘴唇分离的瞬间,我忍不住大叫。 她用不着在这种关头亲我吧? 不过,刚才的吻吹散我对大叔的恐惧感,倒也是事实。 「别、别担心,这是策略。」 近卫红着脸如此说道。 「策略……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我爸的个性。他看见我和你接吻,一定会气得脑充血,无法冷静判断,你就抓住这个机会打败他。」 「……」 抱歉,近卫。你的策略虽然很合理,但这次恐怕会造成反效果。 因为我能感觉到你爸爸极为火大。 见到女儿亲吻男人却毫无反应,这样反而可怕。我看他八成是愤怒过度,讲不出话。 大叔的攻击力铁定上升了,这样我的胜算变得更低…… 「还有……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这时,近卫的脸颊微微泛红,笔直凝视着我说道。 「—我最喜欢你!」 「……」 唉,也罢。 近卫的这句话,让我有动力努力下去了。 虽然大叔的攻击力的确上升,但只要我撑得住就行。 试想……被心上人这么一说,我岂能输呢? 「谢谢,我也喜欢你。」 我坚定地回应近卫的话语。 之后,我又做一次深呼吸,重新转向前方、举起拳头。 在开打前再确认一次。 说来窝囊,我的格斗能力没有红羽那么强,只懂得挥拳,所以作战方式相当简单:窜进对手怀里,痛扁他一顿,就这样。 换句话说,问题在于如何窜进大叔怀里,出拳击中他。 「喂,小兔崽子。」 不过,不知大叔在打什么算盘,只见他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我。 然后,他在我面前停下脚步。 这正是我所期望,能够与他面对面互殴的距离。 「哈哈……」 插图08 我不禁苦笑。 看来大叔也打算和我正面互殴,并且彻底击溃我。 他想进行纯粹的正面交战,将我打倒。 这就是近卫流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唯一目的。 「……很好。」 我喃喃说道,面露笑容。 既然大叔是打这个主意,我就奉陪到底。 「—」 于是,课题开始了。 决定我们未来的斗殴开始。 ♀x♂ 首先挥拳打中对手的应该是我。 不过,大叔立刻还以颜色,揍了我的脸一拳。 这是开始的信号。 接着是一味互殴的单纯打斗。 可是……我好歹是坂町家的长男,经过妈妈和红羽锻炼十年。 别的我不敢说,但论身强体壮这一点,我相当有自信。在耐打程度上,我应该不会输。 可是— 「怎么啦?小兔崽子。」 大概是在我打了几十拳,也被打了几十拳之后。 大叔的嘴角滴血,一派轻松地说道。 「……可、可恶!」 我在断断续续的呼吸之中咒骂,握拳的手想使劲,但说来窝囊,我的手依然垂着,抬不起来。 老实说,我已是体无完肤。 这可不是比喻,身上的剧痛让我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碎了;意识也极不安定,只要稍微松懈,或许会立刻昏倒。而且,我的嘴里只有铁的味道。 但是— 「没力气还手吗?不过,我可不等你。」 「!」 大叔的拳头如雨落下,继续说道: 「怎么啦?小兔崽子,你不是自幼接受家人的锻炼吗?」 「……」 「你不是说为了替你加油的人,你不能输吗?」 「……」 「你不是要当凉月家的管家吗?」 「……」 「你不是……你不是……」 「—要让我女儿幸福吗?」 「!」 嗯,是啊。 大叔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已经做好觉悟。 在开学典礼上的求婚。 还有,我决定要当凉月家的管家。 可是—这只是种肤浅的觉悟。 毕竟我只是个高中二年级生,这样的毛头小子所做的觉悟当然很肤浅。人生不是事事都能尽如己意,以后还会有许多苦难。没吃过苦的毛头小子所做的觉悟有几斤几两重,可想而知。 不过— 「那又怎么样!」 我用嘶哑的声音喃喃说道,用力撑住快跪下的膝盖。 —没错。 无论是多么肤浅的觉悟,都是我的觉悟。 当凉月家的管家。 陪在近卫身旁。 永远在她身旁保护她。 我已经下定决心。 既然如此,只要将肤浅的觉悟变得货真价实就好。 要想让它变得货真价实— 「呜!」 瞬间,「喀」的一声物品碎裂的清脆声音响起。在这个声音传来的同时,大叔的表情苦闷地扭曲。 他的眼中映出—刚才揍我的右拳。 「哈哈……」 因为 挨揍而受伤的嘴唇浮现挑衅的笑容。 没错,很简单。 刚才近卫流朝我挥拳。 我则用额头狠狠朝他的拳头使出一记头锤。 换句话说,就是反击。 我用头迎击他打来的拳头。 「嗯,没错,一切都如你所说。」 接着,我告诉他—现在我还能用双脚站立的理由。 「如你所说,我的身体很健壮,因为我已经接受母亲和妹妹锻炼十年。」 「……」 「而且,我不能输。因为红羽、政宗、凉月……都特地来替我加油……」 「……」 「不能输的理由不仅这些。我已经做好觉悟,要成为凉月家的管家。还有……还有……」 「—我已经决定要让近卫幸福!」 没错。 要把毛头小子的肤浅觉悟变成货真价实的觉悟—只有得胜一途。 我必须在这里打赢大叔。 打赢他,证明我的觉悟是货真价实的! 「唔……啊……」 我用力撑起颤抖的双脚,再度握紧拳头。 我想,这应该是最后了。 凭这具满身疮痍的身体,我大概只能再打大叔一拳。 既然如此,我要在这一击上使尽全力。 即使要像刚才一样硬碰硬,甚至因此毁了拳头也无所谓。 要是害怕这种小事,我根本赢不了他。 因为我是胆小鬼。 又或者是—羊。 被大野狼逼上死路的可怜羔羊。 近卫流与坂町近次郎。 我们的立场正是如此。 即使如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为了鼓舞自己,放声大叫着高举拳头。 正前方是近卫流。 他和我一样体无完肤。 或许大叔也在刚才的互殴中受伤,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破皮的嘴唇,满是瘀青的脸庞,染血的管家服—大叔和我一样满身疮痍,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一派轻松地等着接下我的拳头。 「!」 瞬间,我的脑海中浮现眼前这个男人曾说过的话。 『想要的东西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 冬季天空下的公园里,大叔曾对我这么说过。 既然如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他所言,我要用这个拳头抓住胜利! 「—」 接着,我对近卫流使出浑身解数的一击。 身体在同时瘫软下来。 早已超越忍耐极限的身体正要顺着重力倒向地面之时— 「啊!」 那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在一旁观战的她们。 坂町红羽。 宇佐美政宗。 凉月奏。 以及…… 「—次郎!」 在我倒地的前一秒,一道女低音响起。 没错,最后映入我眼帘的是—近卫昴。 将自己的梦想托付给我的女孩。 第七章 近卫昴 「早安,奏小姐。」 三月十四日。 正值春假的这一天,我一如往常地出声致意之后,敲了敲她的房门。 「早安,次郎。」 随即开门走出来的,是浪岚学园理事长的独生女—凉月奏。 今天有事要去学园,所以她一大早就换上制服。 「奏小姐,昨晚您睡得可好?」 「……唉……」 我毕恭毕敬地说话,她却叹一口气。 「……真不舒服。」 「嗯?您身体不适吗?那立刻上医院……」 「不是这样。听你用敬语和我说话,我觉得浑身不对劲。」 「就算您这么说……」 「所以,我以主人的身份向你下令,次郎。」 咚! 她用指尖戳了戳我穿着管家服的胸膛。 「你现在立刻停止使用敬语。」 「奏小姐,身为管家,遵从这个命令似乎不太妥当……」 「啊!救救我,莓!次郎利用管家的身份,猥亵刚睡醒的主人!」 「好!我知道啦!快闭嘴,凉月!」 「啊……呀……不行……次郎……没想到你的技术这么好……」 「不要演那种奇怪的戏!」 我还爱惜生命,只好恢复从前的语气吐槽她。 恶魔凉月。 一大早就干这种荒唐事,她那么想缩短自己管家的寿命吗? 「呵呵呵~还是这样适合你。」 「是吗?话说回来,你也该习惯了吧?我当这里的管家已有两个月耶。」 「管家?你在说什么啊?实习生。」 凉月一面嗤嗤笑着,一面调侃我。 可恶……她说的是事实,我完全无法反驳。 不,正因为凉月心知肚明,才故意这么说。 没错—实习管家。 这正是我坂町近次郎现在的工作。 「还有,不要没事就叫莓过来啦。」 「咦?为什么?」 「她可不是能闹着玩的。」 要是让那个最love大小姐的女仆听见刚才的求救声,搞不好会像背叛组织的黑道分子一样,遭人在街头公开处刑—当然,被处刑的是我。 「对不起。」 凉月吐了吐舌头道歉,模样煞是可爱。 「好像太迟呢。」 「……」 瞬间,我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反抗。 同时,背后有道冰冷的触感抵住我的脖子。 电锯。 呃,虽然是逆刃电锯,不过在这座宅邸里会用这种危险物品的人只有一个…… 「实习的。」 背后响起一道感情稀薄的机器人声。 我举着手,战战兢兢地回头,只见背后是个穿着女仆装、戴着眼罩的奇装异服女孩。 早乙女莓。 凉月家的女仆登场。 「刚才我似乎听见奏小姐悲痛的求救声。」 「不、不,是你听错吧?」 「我还听见『啊……嗯……次郎……既然要玩,不如让莓也加入……』之类的声音。」 「这显然是你的幻听!」 「是啊,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唔?所以,如果我在这里把实习的解决掉,不就能和奏小姐独处……」 「呃,莓,你能不能先把电锯放下来?很恐怖耶。」 「no,今天是可以用这个的日子。」 「什么日子?」 「回收厨余的日子。」 「……」 说来恐怖,莓的眼神是认真的。 这就是所谓的权力骚扰吗? 不,不该说是权力骚扰,该说是明确的杀人预告比较贴切。 我不想被分尸丢到回收场,所以拼命辩解。 「冷、冷静一点,不如叫其他佣人过来,听听她们的意见吧?」 「其他佣人?」 「是啊,这样才能公正地判断嘛!」 「yes。这么一提,刚才厨师跟我说:『午餐要炸鸡,替我拿食材过来。』」 「这座宅邸里真的没半个佣人是正经的!」 顺道一提,那个厨师名叫鲛岛小雨。 集太妹、变态、恋童癖这三种最惹人厌的特质于一身的女厨师。 话说回来……炸鸡? 我显然是食材候选之一。 又不是莱克特博士,拜托别开这种黑色玩笑。 不,我是认真的。 「好、好,你们两个别吵了。再说,莓不是得帮忙准备早餐吗?你去忙吧。」 「yes,遵命,奏小姐。」 莓恭恭敬敬地行一礼之后离去。 说来可怕,自从来到这座宅邸以后,我的每个早晨都是这样。 我爱赖床的毛病在这两个月间有所改善,因为我一赖床,莓就会惩罚我。 「打杂的,我的惩罚方式有一百二十种,你要哪一种?」莓如此询问我的瞬间,我就在心中暗自发誓今后绝不再赖床。 「那么,我们也去饭厅吧。」 「遵命,奏小姐。」 「哎呀,又是敬语?不过,听你叫『奏小姐}其实挺开心的。该怎么说呢……很能挑起我的嗜虐心。」 「您的性格还是一样好啊!奏小姐。」 「呵呵呵,那当然,因为我是你的主人嘛。好,走吧,次郎。」 凉月在走廊上迈开脚步,我落后她一步,随后跟上。 唉,如此这般。 我身为实习管家的一天开始了。 ♀x♂ 追本溯源,我没成为管家却成为实习管家,是那个课题造成的。 我和大叔打架,结果是—平手。 根据近卫所言,我最后揍了大叔那一拳,及时打倒大叔,但双方同时耗尽气力,因此课题结果是双双倒地、平分秋色。 唉,光是能打倒大叔,就已经是种奇迹,毕竟我被扁到什么都记不得。 即使如此,我还是勉强跟大叔打成平手。 然而,我终究没有完美地达成课题。 如此这般,我便落到凉月家的实习管家这种不上不下的位置。要成为正式管家,必须先在这座宅邸进行管家修业。 哎,老实说,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就算我打赢大叔,我在管家工作方面依然是个外行人,既然如此,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当个实习生,多方学习之后再成为管家。 于是,在课题结束的隔天,我就住进凉月家,天天在这座宅邸里学习管家之道,半工半读。 现在是春假期间。 虽然对一般学生而言是假日,但和我这个实习管家毫无关系。 「有待加强,次郎。和昴冲泡的红茶相比,你还差得远呢。」 时间是九点整。 在悬挂着豪华水晶灯的客厅里,凉月喝着我冲泡的红茶,如此说道。 「唔……抱歉。」 「唉,没办法,你还在修业中嘛。你能够和流打成平手、当上实习管家,已经很了不起。」 「嗯,我也觉得自己运气很好。」 没错,那一天我打倒了大叔。 根据红羽所言,大叔和我妈差不多强,所以连红羽都赢不了的我能够和大叔打成平手,完全是靠运气。 「你在说什么啊?次郎。」 然而,凉月理所当然地否定我的话。 「你和流打成平手,是靠实力。」 「啊?你不用恭维我啦,虽然有人说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环。」 「不,不是的。你不是靠运气,而是靠自己的力量打倒流。课题结束之后,我听过流和红羽的说法,自暑假最后一天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总算得到答案。」 「疑问?」 「对,我的疑问是『在游乐园时,流为何违背我这个主人的命令』。之前我在神社里也说过,我事先命令过流别下手太重。」 「是啊。不过,那是因为大叔讨厌我吧?」 同类相斥。 根据大叔的说法,我和年轻时的他很像,所以他才忍不住对我下重手。 「不是的,那是因为—流必须拿出全力对付你。你还记得吗?次郎,你在游乐园时只打中 流一拳。」 「嗯,是啊。」 可是,那一拳对大叔完全不管用。 事实上,大叔挨了那一拳之后,随即痛扁我一顿。 「没错—那一拳打伤了流。」 「……啊?」 我不禁愣住。 「真是的,我都已说这么多,你还不懂吗?换句话说,你的攻击对流十分管用。我记得你当 时是打到流的侧腹吧?流的肋骨似乎因此受伤,搞不好裂开了。」 「裂开……真的假的?」 「对。所以流才无视我的命令,拿出全力痛打你一顿。因为他觉得不这么做,他会输给你。 当时流的目的是和昴对打、治疗她的刀刃恐惧症,所以不能输给你。」 「可是……大叔当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受伤的样子,还发出邪恶的笑声。」 「真是的,你的记性很差耶。当时负责伪装绑架犯声音的是我,凉月奏。事情结束以后,我不是在这个宅邸里说明过吗?所以就算流负伤,绑架犯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 这么说来,打从一开始,我的实力就足以和大叔抗衡吗? 「可是不对啊,我从来没赢过红羽。」 「是啊。听说在游乐园那件事之后,你常和红羽及昴对打,但是你赢不过她们两个人。关于这一点—红羽已经告诉我答案。」 「答案?」 「对。次郎,我想这应该是你的弱点—」 「—你无法使出全力和女生对打。」 「……」 不不不。 突然这么说,教我该如何反应? 「别闹了,我在任何时候都是全力以赴,不然会被红羽宰掉的。」 「可是红羽不这么认为喔。她跟我说:『哥哥和我跟妈妈对打的时候,总是会在无意识间手下留情。』」 「啥……」 怎么可能! 我本想反驳,脑中却浮现课题进行前,我和红羽特训时的对话。 『别放弃!哥哥,你只是还没使出全力而已!』 红羽的确这么说过。 那句话的意思是…… 「过去你一直敌不过红羽,不过仔细一想,这不合理。因为你是坂町家的长男,接受了十几年的格斗技训练,照理说应该可以和妹妹打个平分秋色才对吧?」 「不,话虽如此……」 「而且,你也打不赢昴。红羽本来以为那是因为昴是你的好友,你才无法使出全力……但我想不是因为这样,一定是因为你知道昴是女生,所以使不出全力。」 哎,要问我想说什么呢…… 凉月再度把装着红茶的茶杯送到嘴边之后,才又继续说道: 「换句话说,你是个对女生无法使出全力的假绅士。」 「……你是不是故意用难听的说法?」 「那我改成『你是个对上女生就会在无意识间手下留情的好男孩』,如何?」 「唔……这样讲又很难为情……」 话说回来……我对女生无法使出全力吗?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变成这样,唯一想得出来的理由,就是老爸的死。 老爸死后,坂町家的男人只剩我一个。 或许因为如此,我总觉得自己必须陪在妈妈和红羽身边保护她们。 所以,和她们交手时,我变得无法使出全力却不自知。 曾几何时,这种价值观不仅发挥在妈妈和红羽身上,而是扩展到所有女生。 「所以,你能坐上实习管家的宝座,是靠你的实力。这十年来,你不是和红羽一起努力地进行格斗技训练吗?」 「……」 「这些努力在你和流的比试中发挥成果,如此而已。哎,我想流和你之间应该还是有些实力差距,可是—你已成功和流打成平手。这应该是因为你面临课题之时,竭尽全力应战的缘 故。」 「……不,不光是靠我自己的力量。」 没错,当时我能站着,是因为她们陪在我身旁。 红羽、政宗、凉月,还有近卫。 因为有她们在一旁观战,我才能有不能输的强烈决心,而且,薛学姐和奈久留也捎了口信鼓 励我。哎,这么一说,活像我是个爱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呵呵呵,你用不着那么谦虚。」 此时,凉月难得用认真的口吻说道。 「因为你做出我做不到的事。」 「啊?什么意思?」 「很简单。十二月你被莓的刀子割伤的那一天,我、昴和宇佐美三人趁你去医院时谈过,最后决定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把对你的感情做个了结。」 「……」 「老实说,我当时很灰心,觉得『或许我们无法全部得到幸福』,觉得现实就是这么无情……因此万念俱灰。」 「……」 「不过,次郎,你不一样。在开学典礼上知道昴放弃当管家时,你拼命改变结局。你虽然知道现实很无情,却仍奋力挣扎。」 「……」 「结果你打倒流,成为实习管家;借由继承昴的梦想,改变既定的结局—改变无情的现实。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所以……」 「我很高兴你成为我的管家。」 大小姐略微自豪地对管家如此说道。 「哎,我想说的是,我也要向你学习,努力获得幸福—不,我要努力让你看到我变得幸福,总不能老是沉浸在失恋的打击中嘛。」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觉得这样比较像你的作风。」 「呵呵~谢谢。唉,我和宇佐美的确因为被你拒绝而受伤,不过舍弃当管家的昴也一样。你也是,我想你拒绝我们的告白,同样因为罪恶感而受伤。每个人……都受到伤害。不过—」 凉月微微一笑之后说道: 「—有时候受伤也是很重要的。」 「咦……」 「听说最近有些学校演话剧时,剧中会安排好几个灰姑娘;又或是运动会的赛跑中,会让大家同时跑向终点。听起来或许很不真实,据说是因为有家长向老师反映:『我家的孩子要是因为 输了而伤心,不是很可怜吗?』」 「唉,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孩子当宝嘛。」 「可是,我觉得受伤、重新爬起来的经验,是每个人都该体验的。因为—」 「—人活着,不可能完全不受到伤害。」 「所以,谢谢你。虽然你拒绝我的告白,但这也代表你是认真面对我。告白被拒绝,我虽然很难过、很伤心,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会站起来给你看,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强—更加坚定地 往前迈进。」 大小姐清楚明白地说道,微微一笑。 没错,她的名字是凉月奏。 这样的风格最适合她。 即使因为无情的现实而受伤,也能重新站起来、掌握幸福。 这种坚强勇敢的生活方式…… 「对了,次郎,你已经习惯凉月家的生活吗?」 凉月突然改变话题。 她脸上露出和刚才不同的开心笑容。 唔……这个虐待狂,她早在问我之前便已知道答案吧。 「我还不习惯。身为管家必须学习的事和必须 做的工作很多,而且,这里的佣人个个与众不同。」 「你是说莓和小雨?的确,要让她们承认你是凉月家的管家,仍需要时间。你也得加油,早一日成为独当一面的管家,获取她们的认同。」 「我知道。」 「呵呵,这才是我的管家。啊,这么一提,你和真宵混熟了吗?」 「嗯,她人很好。」 日向真宵。 这座宅邸里有个女仆叫这个名字。 她比我小一岁,因为某些复杂的因素成为凉月家的女仆。 不知何故,我觉得自己和她的波长很合,她身上有股和我相似的苦命人气息。 「她也经历过许多事。」 「许多事?」 「具体来说,大约有两集漫画的分量。」 「还真是具体的形容啊!」 「不过,她很崇拜昴,听说你要和昴结婚,因此受到很大的打击。」 「这我也知道……」 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一面嚎啕大哭,一面说「昴殿下就拜托你照顾」。没想到连佣人都是粉丝,真是可怕的昴殿下。 「别担心,真宵是个开朗又坚强的女孩,我想她一定能够重新站起来。」 「我也这么认为。该怎么说呢……她和红羽有点像,从外表看不出她那么坚强。」 「这么一提,红羽近来过得好吗?」 「她还是老样子,甚至比以前更加精力旺盛。」 坂町红羽。 她现在住在一月重建完成的坂町家。 没错—和妈妈住在一起。 我那个出国进行武术修行约一年半的母亲大人,终于在上个月回家,说要用武术修行得来的比赛奖金盖一座格斗技道场,今后将致力于培育年轻人才。 「……」 不……我想,她绝对是想培养一个实力足以和她对战的人。 听说她出国进行武术修行时,依然连战连胜,这回八成是想亲手培育出能够对她造成威胁的 人。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引退吧。 「我对红羽很过意不去,因为你成为实习管家,便得和她分居两地。」 「不,她说:『我也该学习独立,别老是黏着哥哥!』再说,我们住在同一个镇上,又不是见不到面。」 顺道一提,听说她将在下学期担任手工艺社的社长。 原为三年级生的薛学姐和莓毕业了。 红羽干劲十足地表示「以后就由我来带领手工艺社」,我只能祈祷我们学园的手工艺社别变成更危险的集团。 「这么一提……政宗没事吧?」 我忍不住喃喃问道。 听说手工艺社的社长位置本来该由政宗接任,但她以打工很忙为由拒绝。她已经和自己的双亲断绝关系,必须更加努力工作。因为这个缘故,我最近都没见到她。 「啊,这么一提,我正想和你谈这件事。」 「咦?」 什么意思? 我正想反问,凉月却打断我的话,朝客厅大门的方向叫道: 「你可以进来了。」 喀嚓。 门缓缓开启,门后出现的是— 「……早安,蠢鸡。」 宇佐美政宗。 正是我们刚才提到的女孩。 不过,见到她的打扮,我大吃一惊。 「你干嘛穿成那样?」 「唔~~~~~~~~~~~~~这、这是因为,呃……」 走进客厅的政宗,紧紧抓住身上那件可爱的花边裙。 女仆装。 那是她的打工地点—女仆咖啡厅的制服。不知何故,她穿着这套衣服造访凉月家。怎么回事?她迷上角色扮演啦? 「次郎,我替你做个简洁的说明。」 此时,我的主人凉月奏开了口。 她露出乐不可支的表情说道: 「从今天起,宇佐美也要住在这座宅邸里。」 「……」 听到这句话,我的脑袋险些当机。 呃、呃,换句话说…… 「难道说……她要来凉月家帮佣?」 「没错,详情你问宇佐美比较快。」 大小姐开心地微笑说道。 哇,这家伙露出这种表情时,绝对会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又或者是她正要让事情发生。 「政、政宗,发生什么事?」 我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呃、呃……」政宗无力地笑一笑,接着说:「我被赶出大厦的套房了。」 「啊?」 「我说,我被赶出大厦的套房,现在没地方住。」 「……」 她、她是无家可归的小孩吗?就算她很穷,也不用过这种波澜万丈的生活吧?话说回来,她为什么被赶出来? 「蠢鸡,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能住那种高级大厦吗?」 「咦?不就是因为你的套房是凶宅……啊!」 对了,政宗的套房是写实版鬼屋,所以房租极为便宜,一个月才四千圆。 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 事情要追溯到去年十一月,我和红羽仍借住政宗家的时候。当时,她的套房已经不再发生灵异现象。 因为,我妹让盘据政宗套房的幽灵(坂本小姐)成佛,而且是用德式拱桥摔…… 「你也知道,十二月时,昴殿下不是在我的套房和隔壁套房之间的墙壁上打个洞吗?上个月,屋主和工人来补洞……结果发现我的套房已经没闹鬼。」 「……」 「因此,房租恢复成原来的高级大厦套房价位,这样我哪付得起呢?所以就被赶出大厦……」 「……」 太、太可怜了。没想到幽灵成佛之后,居然会有这种倒楣事上门。 「没、没问题吗?」 「怎么可能没问题?虽然我有打工,但是钱根本不够用。」 「嗯,我想也是。」 她总不能回头向父母借钱,毕竟之前才刚上门摊牌。我甚至觉得,她的父母反过来跟她要精神赔偿都很合理。 「所以……被赶出大厦后,我不是在打工的女仆咖啡厅过夜,就是去奈久留或坂町家借住,同时找寻新的住处。可是我没有保证人,而且凭我的打工薪水,根本租不起房子……」 「所以兔咪在无可奈何之下来找我帮忙。」 「啰唆!别叫我兔咪!」 「别大呼小叫的。多亏我替你向我爸爸说情,他才同意雇用你当佣人耶。」 「唔……的确,我很感谢你……」 「话说回来,兔咪还是穿女仆装最适合。」 「我不是说过别叫我兔咪吗 」 政宗气喘吁吁地吐槽。 没问题吧?要是她再继续吐槽,搞不好会因为过劳而病倒。 「喂,政宗,你真的要当凉月家的女仆吗?」 为了确认,我姑且一问。 闻言,政宗「哼」了一声,态度强势地挺起胸膛。 「那当然。蠢鸡,你听好,我之所以选择来这个宅邸,并不是因为无处可去。」 「什么意思?」 「啊?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政宗摆出沉重的模样叹一口气。 「你想想,现在不是就业冰河期吗?」 「……」 不不不,政宗小姐,你干嘛突然提起这么现实的话题? 「所以,我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把工作定下来。」 「这句话极为实际,也很有说服力……」 「那当然。我本来就打算高中毕业以后开始工作,这里可以立刻上工,而且凉月奏说我可以半工半读。再说,这里还包吃包住,薪水又不错!」 政宗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该怎么说呢……她真的很坚强,活像开在柏油路上的蒲公英。我觉得她在任何环境中应该都能活下去。 「还有……」 政宗略微腼腆地说道: 「留在这个宅邸……我又能和你们一起生活。」 「政宗……」 「啊,你别误会喔!我并不是怕寂寞!只是十二月时和你、昴殿下以及凉月奏一起生活……还挺开心的,所以……」 政宗细若蚊声地说道。 ……真是的,这家伙还是一样口是心非。不过,凉月常说「在这个宅邸里,佣人就和家人一样」,既然如此,我们等于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大家族。 或许,这里对政宗而言是个好环境。 因为—凉月家的确具备她所追求的事物。 「就是这样。从今天起,我也要在这里工作,蠢鸡。」 「嗯,多多指教,兔咪。」 「为什么连你都用这个绰号叫我!」 「呵呵,你不用那么生气,我觉得很可爱,很好啊。」 「咦?真、真的吗?」 「是啊,就像宠物一样。」 「这是在耍我吧!」 这对主仆立即展开唇枪舌战。 哎,政宗来宅邸工作,真是件可喜的事。老实说,我独力应付凉月的恶作剧,已经濒临极限。以后麻烦政宗也一起应付凉月吧!靠你啦,兔咪。 「啊,对了。」 政宗似乎想起什么,突然改变话题。 「昴殿下在哪里?怎么一直不见她的人影?」 「……」 听到这个问题,凉月陷入沉默。 沉默。 无声支配了客厅数秒钟。 「她不在。」 插图09 凉月如此说道。 「咦?不在……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既然次郎成为管家,这座宅邸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所以……她回去她妈妈的娘家。」 「什么……」 听到凉月的话,政宗整个人冻结住。 ……没错。 近卫不在宅邸里。 她回到母亲—小鸟游的娘家。 因为,她已经不是管家。 「不、不会吧!我还以为又可以一起生活……」 「政宗……」 我开口呼唤眼角微泛泪光的她。 这一瞬间— 「我回来了,大小姐。」 一道熟悉的女低音响起。 出现的是近卫昴。 没错,从前的凉月家管家。 「你回来啦,昴。」 凉月理所当然地向近卫打招呼。 见到眼前的景象,政宗「咦……」了一声,整个人石化。 接着,她沉默数秒之后— 「哎……凉月奏,你该不会……」 「抱歉,我没想到我胡诌昴不在了,你会完全相信。」 「你这个虐待狂~~~~~~~~~」 「可是我没说谎啊,昴回母亲的娘家是事实。怎么样?昴,扫墓还顺利吗?」 「是的。」 近卫一脸开朗地点头。 没错—扫墓。 近卫这几天回到母亲的娘家,是因为母亲的墓地在那里。 换句话说,她是去我们旅行时去的地方。 她想向母亲报告她放弃当管家之事以及和我之间的关系,所以向凉月请几天假。 其实当天往返应该也不成问题,不过…… 「好久不见,奏小姐。」 嘶哑的嗓音响彻客厅。 声音的主人是近卫流。 和近卫一样,暂别这座宅邸数天的管家。 「非常感谢您这次让我放假。」 「别客气,既然要扫墓,你和昴两个人一起去比较好。」 「可是,您还让我们去旅行……」 「有什么关系?父女俩偶尔一同旅行,没有外人打扰,也不坏啊。」 「是的!谢谢您,奏小姐。」 大叔深深地行一礼。 唔,不愧是管家,做这种动作时架式十足。 虽然他的个性教人不敢恭维,但毕竟是凉月家的正牌管家…… 「唔?」 这时,大叔一脸诧异地凝视着我。 「怎么?我还在想这里怎么会有个一脸晦气的四眼田鸡,原来是你。你还没被开除吗?小兔崽子。」 「……」 订正。 在主人面前说我坏话,实在不是一个管家应有的行为。 「啰唆。既然你回来了,快点工作吧。」 这几天大叔不在,我的工作变得辛苦许多。 不过,我也觉得他和近卫两个人一起去旅行是件好事,毕竟有些话还是两人独处时比较方便说。 「哼,用不着你说。我是凉月家的管家,当然会做好我分内的工作。倒是你,快点独当一面吧。老是有个实习生到处乱晃,真是碍眼。」 「真的可以吗?课题结束之后你不是说过,等我成为独当一面的管家,我便能和近卫结婚?」 「啊!」 大叔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发言,按着额头沉吟一阵子。 没错,课题结束后,大叔的确曾这么说过。 我和近卫结婚的条件,就是我要成为独当一面的管家。 换句话说,我和近卫现在的关系,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中的情侣。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最好永远当实习生。」 「别闹了,我会独当一面给你看的,大叔。」 「啊?走着瞧吧!小兔崽子。」 针锋相对过后,大叔说声「那我先失陪,奏小姐」,便转身走出客厅。 我想他应该是去工作。 虽然他的个性教人不敢恭维,在工作上却是个认真负责的男人。 话说回来…… 「唔?怎么回事?次郎。」 近卫见我一直凝视着她,一脸诧异地问道。 不……该怎么说呢? 「你果然很可爱。」 「啥……你你你你没头没脑地胡说什么啊!」 「因为你过去的形象一直是男装管家,做这种打扮显得格外可爱。」 「唔……是吗?」 近卫红着脸看自己身穿的服装。 女仆装。 那是凉月家女仆所穿的服装。 「呃……昴殿下,你穿着这套衣服,代表你也变成凉月家的女仆吗?」 政宗问道。 啊,对了,近卫是最近才成为女仆,所以政宗不知情。 事实上,我起先也吓一跳。 「……嗯,因为我不当管家了。不过……大小姐让我当女仆。她说,只要我成为凉月家的女仆,这个宅邸里就有我的容身之处。」 「可是,昴,不用把语气改回当管家时那样啊。我希望你别叫我『大小姐』,而是叫我『小奏』。」 「不、不行啦,大小姐!我身为女仆,还是个新人,怎能在大家面前这样称呼您!」 「那么,只要是私底下,你就肯这样叫我啰?」 「私、私底下的话倒是没关系……」 女仆红着脸点头。 唔,近卫穿起这套女仆装果然非常好看。她现在把头发放下来,完全不像男生。 近卫昴。 她为了替自己抢走主人的心上人之事赎罪,便辞去管家一职。 不过,她现在把当管家的梦想托付给我,改为追求新的梦想—成为克尽职责的凉月家女仆。 我觉得我该支持她。 没错,我应该永远在她的身旁支持她。 「对了,次郎,我不在的期间,你有好好工作吗?」 近卫如此问道。 身为前任管家,她似乎很关心我的工作状况。 我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以男友的身份回答。 「嗯,能做的我都做了,昴。」 「唔~~~~~~~~~~」 当我呼唤她名字的瞬间,近卫—不,昴变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顺道一提,其实我也快羞死了,毕竟这是我头一次叫她的名字。 可是,我总不能老是用姓氏称呼她。 因为我是她的男朋友。 「—次郎。」 接着,她带着细细品尝喜悦滋味的表情,呼唤我的名字之后—说了一句话。 「……谢谢你。你用名字叫我……我很开心。」 「……」 不妙,我的女友实在太可爱。 由于她从前不擅长坦率地表达感情,如今显得格外可爱。 近卫昴在这一年间成功地改变了。 「—」 仔细一想,这一年看似漫长,实则短暂。 不过,我们在这一年确实改变了。 我在接受女性恐惧症疗程的这一年间认识许多人,也发生许多事,我们就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有所改变。 虽然时而迷惘、时而像胆小鬼一样畏缩害怕,但我们还是改变了—成功地有所改变。 「哎呀,你在害羞什么啊?你是我的管家,得好好工作才行,而且,得加把劲逗我开心喔,次郎。」 说着,她一脸幸福地微笑。 凉月奏。 成为我主人的女孩。 「就是说啊!还有……在这个宅邸里,你是我的同事。以后多多指教啦,蠢鸡。」 说着,她凝视着我,眼中充满对今后生活的期待。 宇佐美政宗。 成为我同事及家人的女孩。 「好,今天也好好工作,我们都得早日成为独当一面的女仆和管家,对吧?次郎。」 最后,她摇曳着长发,呼唤我的名字。 近卫昴。 选择陪伴在我身边的女孩。 「—嗯,是啊。」 我点头附和她们。 哎,如此这般。 为了她们,我今天也努力加油吧。 这就是我这个胆小鬼的风格。 再说,要是我摸鱼,铁定立刻挨骂,她们生起气可是很恐怖的。真是的,为什么我周围尽是这种虽然可爱却又很可怕的女孩? 「—」 没错,女生很可怕。 曾有「女性恐惧症」这种麻烦体质的我,说起这句话才有说服力。由男生的观点来看,女生真的是种可怕的生物。 她们都是极具特色的女生。 和她们在一起虽然热闹又快乐,但我有预感,今后一定会像平时一样,老是被扯进一些滑稽的风波里。 老实说,我对于今后的生活感到一丝不安。 不过…… 「—」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她们。 这便是我这一年来得出的答案。 回想起去年四月初次造访这座宅邸时,我只觉得「女生真恐怖」。 不过,现在不同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我已改变想法。 「啊,对了,次郎。」 此时,近卫昴开口呼唤我。 凉月家的新女仆一面摇曳着围裙裙摆,一面说道: 「听说奈久留在写新小说耶。」 「呃,反正又是一堆眼镜的小说吧?」 「不,这次好像不一样。在新小说里,她是把我写成女生。之前她曾打电话征求我的同意: 『奈久留可以写一部以昴殿下和学长为原型的小说吗?』」 「以我们为原型?」 「对,奈久留似乎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汇整起来,所以应该会成为一篇纪实文章吧?或许过几天奈久留就会来采访你、大小姐或宇佐美。」 「接受她采访有点可怕。」 「有什么关系?我想看看这个故事,这样才不会忘记这一年来发生的事。」 说完,她微微一笑。 ……唉,也罢。 只要她露出笑容就好。 再说,难得奈久留想出一个好点子,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加以汇整。 不过,不盯着她,她一下子就会把方向歪到眼镜上头,或许我该好好监督一下比较好。反正最清楚整个过程的,正是这一年来位于骚动中心的我。 「—」 没错,我们共度的一年。 虽然时而迷惘、时而像胆小鬼一样畏缩害怕,但仍全力往前继续迈进的故事。 这一年里真的发生许多事。 如同季节流逝,如同时间毫不容情地经过,如同这世上没有不变的事物一般—我们渐渐改变了。 即使如此,我们仍然努力获取自己的幸福。 『想要的东西要用自己的手去抓住。』 正如大叔所言,我们在无情的现实之中挣扎、爬起来,拼命抓住自己—以及珍爱的人的幸福。 「—」 我们得到的结果就是现在的日常生活,或许可以为此自豪。 因为,虽然我们曾受伤,却赢得这种日常生活。 所以,我不想忘记这一年。 我知道,为了让这份幸福持续下去,今后我们也得继续前进。 因此,我希望自己能够永远记住我们的故事。 「昴。」 我静静地对她说道。 「那个故事的名字已经取好了吗?」 「嗯,奈久留跟我说,小说的名字是……」 接着,近卫昴带着羞赧却幸福的表情动了动嘴巴。 插图10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完结了。 好,这回是重头戏的后篇。 对我而言,《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一部实现了我自幼以来的目标—小说家—的作 品,也是给我机会和许多人一起工作、体验各种经验的作品。当然,我对于角色有浓厚的感情,所以老实说,结束本作是件很痛苦的事。 然而我身为作者,有责任将提笔写下的故事做个完整的收尾,所以第十二集成为《迷茫管家 与胆怯的我》最后一集。关于这部作品,我想写的东西已经全部写完,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拿着本书在收银台上来记华丽的跳水肘部坠击吧! 在本书出版的同一时期,漫画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第四集也即将发售!即使原作结束,漫画依然会继续出下去,请各位读者务必要定时收看(注:此处是指日本漫画的出版时间,台版漫画第四集已由尖端出版。)!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三年来,真的很谢谢您的照顾!我能够以小说家的身份活到今天,都是托您的福。今后我仍会继续精进,写出更有趣的故事,还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替我绘制《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如果您没有替我画插图,我想这部作品应该不会维持这么久。和您共事的日子,对我而言相当宝贵,真的很谢谢您!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还有阅读本作、寄信给我的各位读者,以及《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部作品与每个角色。 由于各方人士尽心尽力,让不成熟的我也能替一部作品拉下终幕,我要在这里再次说声谢谢!我绝不会浪费撰写这部作品得到的经验。从一年半前,我已经开始构思新企画,希望能把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得到的东西,活用到下一部作品里。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完结了。 好,这回是重头戏的后篇。 对我而言,《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一部实现了我自幼以来的目标—小说家—的作 品,也是给我机会和许多人一起工作、体验各种经验的作品。当然,我对于角色有浓厚的感情,所以老实说,结束本作是件很痛苦的事。 然而我身为作者,有责任将提笔写下的故事做个完整的收尾,所以第十二集成为《迷茫管家 与胆怯的我》最后一集。关于这部作品,我想写的东西已经全部写完,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拿着本书在收银台上来记华丽的跳水肘部坠击吧! 在本书出版的同一时期,漫画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第四集也即将发售!即使原作结束,漫画依然会继续出下去,请各位读者务必要定时收看(注:此处是指日本漫画的出版时间,台版漫画第四集已由尖端出版。)!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三年来,真的很谢谢您的照顾!我能够以小说家的身份活到今天,都是托您的福。今后我仍会继续精进,写出更有趣的故事,还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替我绘制《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如果您没有替我画插图,我想这部作品应该不会维持这么久。和您共事的日子,对我而言相当宝贵,真的很谢谢您!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还有阅读本作、寄信给我的各位读者,以及《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部作品与每个角色。 由于各方人士尽心尽力,让不成熟的我也能替一部作品拉下终幕,我要在这里再次说声谢谢!我绝不会浪费撰写这部作品得到的经验。从一年半前,我已经开始构思新企画,希望能把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得到的东西,活用到下一部作品里。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完结了。 好,这回是重头戏的后篇。 对我而言,《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一部实现了我自幼以来的目标—小说家—的作 品,也是给我机会和许多人一起工作、体验各种经验的作品。当然,我对于角色有浓厚的感情,所以老实说,结束本作是件很痛苦的事。 然而我身为作者,有责任将提笔写下的故事做个完整的收尾,所以第十二集成为《迷茫管家 与胆怯的我》最后一集。关于这部作品,我想写的东西已经全部写完,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拿着本书在收银台上来记华丽的跳水肘部坠击吧! 在本书出版的同一时期,漫画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第四集也即将发售!即使原作结束,漫画依然会继续出下去,请各位读者务必要定时收看(注:此处是指日本漫画的出版时间,台版漫画第四集已由尖端出版。)!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三年来,真的很谢谢您的照顾!我能够以小说家的身份活到今天,都是托您的福。今后我仍会继续精进,写出更有趣的故事,还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替我绘制《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如果您没有替我画插图,我想这部作品应该不会维持这么久。和您共事的日子,对我而言相当宝贵,真的很谢谢您!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还有阅读本作、寄信给我的各位读者,以及《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部作品与每个角色。 由于各方人士尽心尽力,让不成熟的我也能替一部作品拉下终幕,我要在这里再次说声谢谢!我绝不会浪费撰写这部作品得到的经验。从一年半前,我已经开始构思新企画,希望能把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得到的东西,活用到下一部作品里。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完结了。 好,这回是重头戏的后篇。 对我而言,《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一部实现了我自幼以来的目标—小说家—的作 品,也是给我机会和许多人一起工作、体验各种经验的作品。当然,我对于角色有浓厚的感情,所以老实说,结束本作是件很痛苦的事。 然而我身为作者,有责任将提笔写下的故事做个完整的收尾,所以第十二集成为《迷茫管家 与胆怯的我》最后一集。关于这部作品,我想写的东西已经全部写完,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拿着本书在收银台上来记华丽的跳水肘部坠击吧! 在本书出版的同一时期,漫画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第四集也即将发售!即使原作结束,漫画依然会继续出下去,请各位读者务必要定时收看(注:此处是指日本漫画的出版时间,台版漫画第四集已由尖端出版。)!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三年来,真的很谢谢您的照顾!我能够以小说家的身份活到今天,都是托您的福。今后我仍会继续精进,写出更有趣的故事,还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替我绘制《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如果您没有替我画插图,我想这部作品应该不会维持这么久。和您共事的日子,对我而言相当宝贵,真的很谢谢您! 总编辑三坂先生、编辑部同仁、校正同仁、设计同仁、出版及销售方面的同仁、各位轻小说作家、负责漫画版作画的にぃと老师、负责外传漫画的荣智ゆう老师、参与动画版的各位工作人员,还有阅读本作、寄信给我的各位读者,以及《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这部作品与每个角色。 由于各方人士尽心尽力,让不成熟的我也能替一部作品拉下终幕,我要在这里再次说声谢谢!我绝不会浪费撰写这部作品得到的经验。从一年半前,我已经开始构思新企画,希望能把从《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得到的东西,活用到下一部作品里。 朝野始 好久不见,我是朝野始,《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完结了。 好,这回是重头戏的后篇。 对我而言,《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是一部实现了我自幼以来的目标—小说家—的作 品,也是给我机会和许多人一起工作、体验各种经验的作品。当然,我对于角色有浓厚的感情,所以老实说,结束本作是件很痛苦的事。 然而我身为作者,有责任将提笔写下的故事做个完整的收尾,所以第十二集成为《迷茫管家 与胆怯的我》最后一集。关于这部作品,我想写的东西已经全部写完,还没购买本书的朋友,请拿着本书在收银台上来记华丽的跳水肘部坠击吧! 在本书出版的同一时期,漫画版《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第四集也即将发售!即使原作结束,漫画依然会继续出下去,请各位读者务必要定时收看(注:此处是指日本漫画的出版时间,台版漫画第四集已由尖端出版。)! 好,接着该来致谢词。 首先是责编庄司先生。这三年来,真的很谢谢您的照顾!我能够以小说家的身份活到今天,都是托您的福。今后我仍会继续精进,写出更有趣的故事,还请您多多指教! 还有,替我绘制《迷茫管家与胆怯的我》角色的菊池政治先生。如果您没有替我画插图,我想这部作品应该不会维持这么久。和您共事的日子,对我而言相当宝贵,真的很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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