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女战记》 谭雅·提古雷查夫年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不是台湾人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我爱青丘小飞机 修图:我老婆炒鸡萌 〔零个月〕   第二次诞生。 〔三个月〕   以「小雅」的身分,首次留下张嘴吃蔬菜的记忆。 〔三岁两个月〕 开始读书。 〔五岁一个月〕 在孤儿院遭遇争夺食物的争吵,成功以「和平」的方式解决。 〔七岁三个月〕 在孤儿院附属教会小学的健康检查中确认到(或是说暴露出)「魔导资质」。 〔七岁四个月〕 收到将来性的征兵红单。 〔八岁〕    就读帝国军军官学校。 〔九岁〕    帝国军军官学校(提前)毕业。 直到现在 第零章 序章 统一历一九一四年七月十八日 帝部柏卢/某处 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光芒。包覆在祥和的飘浮感下,享受霎那的安息。令人想委身在这股温暖与有些刺痒的感觉中的浑然忘我。忘我?对了,似乎遗忘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啊?我究竟忘记了什么事? 只不过还来不及思考,那个就突然颤抖起来。稍微迟了一会儿,脑袋理解到寒冷。刺痛肌肤的冷。就仿佛呱呱坠地的婴孩首次品尝到的寒冷。不过当事者没时间去感受它。 突如其来地,在已知却又未知的感觉袭扰下,陷入错乱的那个,同时感到强烈的窒息感而痛苦挣扎起来。 肺部、全身、细胞嘶喊着给我氧气,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无法保持冷静的思考,那个只是一味地痛苦挣扎。 无法随心所欲的感觉,只能难受挣扎的苦楚。被这一切猛烈摧残的痛苦,轻易就让那个的意识混浊不清。然后身体从许久不曾哭过的人类意识下解放,反射性地开始哭泣。 意识混浊,自我都混乱了的那个,接着睁开眼睛,感受到一片灰色的天空。朦胧的世界……不对,蒙胧的是视线吗?戴着度数不合的眼镜所看到的扭曲世界。轮廓模糊不清,色彩混浊的视野,就连长年没有情绪起伏的那个也感到不安。 在经过客观时间三年左右之后,总算开始取回自我意识与外型的那个,感受到的是一片纯粹的混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究竟是怎么了?然后进入到尚无法长时间保持意识的器皿中的那个,依旧没有回想起来。所以那个无法理解,那道逐渐昏沉的意识所勉强捕捉到的婴儿哭声,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丢脸。 姑且不论成熟的大人,婴儿本来就是会哭。对于应当庇护,给予公平机会的婴儿,不该感到「丢脸」才对。因此,那个随后就对自己知觉混浊不清而没有意识的情况感到由衷放心,同时将这印象朦胧的耻辱丢到记忆的深处。 之后,尽管意识模糊,但总算是理解现况的那个,感受到的依旧是一片彻底的混乱。明明记得是在山手线的月台上,但等回过神来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身处在石造的厚实西洋建筑物里头,让疑似褓姆的修女擦拭嘴角。假如这里是医院,还可以理解是发生意外。视野会变得混浊,也可以认为是受伤的影响。 然而等到眼睛可以清楚视物后,透过昏暗光源看到的,却是一群穿着古老服饰的修女。选有那昏暗的光源……要是没看错,应该是搞错时代的瓦斯灯吧。 「小雅,来,啊——」 同时还察觉到了一个异状,就是室内看不到任何电器用品。就二〇一三年的文明社会来说,这个空间有太多老早就被淘汰的骨董,并且缺乏电器用品。这些人是门诺会保守派,或者亚米胥派吗?(注:推祟清贫,排斥现代设备的基督教派)但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小雅?小雅?」 难以理解的状况。不断加深的困惑。 「好了,乖乖张开嘴巴哟,小雅。」 现在的问题就是,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于是,那个就将视线移到方才递到眼前的汤匙上。不过,就算注意到汤匙的存在,他恐怕作梦也想不到那是朝自己递来的吧。只觉得那个叫小雅的家伙怎么还不赶快吃啊。 不过在陷入深思的那个面前,修女也终于不耐烦了。只见她带着和蔼却也不容拒绝的笑容,把递来的汤匙塞进那个的口中。 「不可以挑食喔。乖,啊——」 这是一匙炖烂的蔬菜。不过这一匙却也将无庸置疑的现实,清楚明白地摆在无法理解的「谭雅」面前。 炖烂的蔬菜。被塞进嘴中的只有这个。但就被迫吃下这口蔬菜的本人而言,这令他难以理解的事态,让情况变得更加混沌不明了。换句话说,那个……也就是我,即是对方口中的小雅。 于是他发自内心呐喊着——为什么? 西元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 美国 一九七一年八月十四日,受到美国海军研究署「office of naval researr)」的调查委托,菲利普·津巴多博士的研究团队在这一天开始某个实验。预定的实验期间只有短短两周。实验的目的,是要针对海军面临到的海军陆战队军事监狱的问题,进行基础的资料收集。 被募集来参加这项实验的受验者们,全是身心健全的一般大学生。 然而实验开始才第二天,就面临伦理层面上的重大问题。扮演遭到拘禁的囚犯角色的人,遭到扮演看守角色的人责骂羞辱,甚至直接的暴力行为。此种禁止行为频繁发生。最后甚至发展到实验开始才短短六天就紧急中断的事态。 该实验即是之后众所皆知的「史丹佛监狱实验」。不过有别于伦理上的问题,这个实验结果就心理学上的观点,很讽刺地富含极具启发性的内容。先行研究的「米尔格伦实验」与这个「史丹佛监狱实验」揭发了人类的性质。 在封闭环境下的个人会服从权威与权力,拥有权威与权力的人会无限制行使。针对这种「权力服从」的现象进行分析后,结论相当具有冲击性。令人惊讶的,这种现象与个人理性、良知、个性无关,是经由个人扮演的角色上显著的「去个性化」所诱发出来的。 换言之,这两项实验明确透露出人类会服从环境,甚至无视于个人的个性与良知。若是说得极端一点,就是任何人都能够胜任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看守(注:纳粹德国时期所建立的最主要集中营和灭绝营)。 就结论来讲,人类会受到环境规范,远超出个人的本质。 当他在大学学到他们是这种生物时:心中感到的不是不对劲,而是原来如此。 小学时,人人都曾在义务教育下学到人皆生而平等的概念吧。当时我们学到,每个人都是平等且无法取代的重要存在。然而有别于这番表面话,我们轻易就能发现到不平等的情况。 为什么前面座位的学生个头比自己高大? 为什么班上有些人擅长玩躲避球,有些人却不擅长? 为什么隔壁座位的学生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出来? 为什么后面座位的学生就是无法安静听老师上课? 然而,小学生身处在要当个「好孩子」的环境下。哪怕大家都不太一样,也要说大家都是重要的存在。害怕要是不遵从这番表面话,就会被当成是「坏孩子」。 所以「好孩子」努力不让自己沦为「坏孩子」。 然后等到在补习班准备国中会考时,「好孩子」就开始在心中鄙视「坏孩子」,避免与他们来往。考到好的国中,再升上升学率高的高中,最后进入名门大学。以最短的距离行驶在这条轨道上,在所给予的规则与条件下尽善尽美。 要在这种环境下持续扮演「好孩子」,就是确实不断达成他人要求,不违背任何期盼。 每天依照要求的反复面对参考书与课本,与同学们比拼成绩。以这种感觉身处在考试战争之中的他们,将那些成天游玩的学生们视为输家。在成绩就是一切的环境中,他们很自然地鄙视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只是另一方面,他们大都也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脑袋有特别聪明。毕竟他们那少许的自傲,早被同年级那群真正的天才们挫败很久了。 当他们还在埋首苦读时,那些家伙则是若无其事地获选参加国际物理奥林匹克,或是数学奥林匹克。要跟那群一脸把解出正确答案当成理所当然的天才们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绝不能只付出寻常的努力。只不过,纵使戴着扭曲的眼镜,他们仍有学习至足以理解现实的程度。 考生们不管愿不愿意都会明白到,想要拥有双 亲那样的收入,最起码也要考上优秀的大学,找到一份出色工作。于是他们成为符合年轻人风范,充满上进心的集团。当中对于落后的畏惧,伴随着致命性的恐怖。所以只能紧紧攀附着书桌不放。 当身处在这种世界挣扎的他们平安突破考试战争,考上被称为名门也不为过的大学后,游戏规则就变了。不管愿不愿意,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都会察觉到,不再依照「优秀成绩」,而是依照「你做了什么?」来进行评价的世界开始了。 面对这种规则变化,只要是能妥善适应新环境的人就有办法应付。 一边遵守规则、钻规则的漏洞、耻笑规则,一边受到规则的束缚。 到最后他们所学到的,就是规则是让系统最佳化所不可或缺的存在。毫无规则的自由只是单纯的破坏;毫无自由的规则只是单纯的暴政。因此,他尽管也讨厌遭到束缚,却同时为无限制的自由感到忧虑。 他无法理解上课迟到的人在想什么;无法理解醉倒路边的人究竟有何价值;无法理解老是在提倡精神论的体育系人类的脑袋。 相对地,他则是对自己能与针对规则和自由的关系性,提出「合理性」解释的芝加哥学派1相遇一事,感到欣喜若狂。只要能遵守规则,就能行驶在轨道上。边隐瞒自己是阿宅的事实,边在大学扮演勤勉的学生。要他说的话,所谓在规则限制下的自由就是这么一回事。 与他愉快来往的友人,除了高中时代的朋友外,就是在大学遇到的那些物以类聚的家伙。边在学校培育人际关系与能力,还消磨出社会前的闲置时间。当然也勤于投资个人资本,夙夜匪懈学习某种程度的语言与文化修养。之后再伴随著名为学历的信号理论(注:提示足以让对方信服的信号可获得优秀成果的理论),随即成就出一名受世人赞赏的优秀学生。 只是人们对这种人的要求,意外地并不是能力,而是极为注重他在纸面上的情况。入社考试的成绩优秀、名门学校出身,外加上跟面试官熟识的人,对招募负责人来说算是最无从挑剔的人选吧。在这种理由下,大学生失业潮也不算什么阻碍了。 毕竟起跑点不同啊。倘若要照事实游说,就是让分赛。在面试前先去拜访公司内的学长姐是理所当然。不仅如此,还邀请人事部的招募负责人去喝酒聊天。 更别说国高中直升学校的学长,还有大学时代的前辈是负责雇用的人了。他们甚至直接指导他「那间公司的人事部正在找这种人才,最好是用这种方式去进行面试」。在这些机缘搭配下,只要有一般人的水准,就没必要烦恼找不到工作。只要不挑工作,就能得到不愁吃穿的薪水。成为唯唯诺诺地执行命令,确实完成分内工作的社会齿轮。于是「仆」的第一人称,就在不知不觉中变成「私」了(注:日文的第一人称,仆变成私表示从少年变成大人)。 工作价值?自我风格?创造力?只要有支付正当的劳动报酬,就绝不会插嘴工作内容的社会齿轮。这样对公司来说,必然会是能确实满足薪资价值,达成分内工作的最佳人才。毫无底限地遵从企业的理论,率先追求利益。要习惯这种当企业走狗的人生,其实也不怎么辛苦。 没心没肺?生化人?冷血无情?非人哉?会因为这种烦恼感到动摇也只有一开始的时候。因为难以理解这种太过难堪的嘶吼,对试图动用暴力的人类狂态感到恐惧。但随后也就习惯了。跟在学的时候一样。 人类是会适应状况变化的生物。所谓的适应环境,总之就是扮演好他人给予你的角色,如果是看守就做好看守的角色,如果是囚犯就做好囚犯的角色。他就像这样,往来在工作与兴趣的世界里,过着平稳生活。当然,工作是以有效率的方式进行。为避免自己宝贵的闲暇时间遭到浪费,所以遵从企业的各种要求,极力避免工作上的失败。 拜这所赐,让他在年过三十的时候,终于让薪资追上双亲的收入,确实踏上了出人头地的道路。然后,对于企业的忠诚与对上级的忠实获得好评的他,在人事部内顺利晋升,最后被赋予人、事部课长一职作为他的试金石。 对,对呀。我有着重要的工作。就算是再怎样天大的误会,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必须让修女用汤匙把炖烂的蔬菜塞进嘴中。还特地惹人厌地叫我「小雅」。光是没有对此愤怒地大吼大叫,就足以称呼我为绅士了。 当我伴随着焦躁情绪,正准备起身抗议「为什么要叫我……」的时候—— 刺痛的脑袋,突然回想起不愉快的记忆。 西元二〇一三年二月二十二日 日本/东京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的性价比太低。外加上缺勤太多。最后是直属上司呈报,你尽管额度不明,但似乎背负消费性贷款的多重债务。最后,要去给企业雇佣医生做的诊疗,你也拒绝到底。就结论来讲,你很明显就是会增加公司成本的员工,要是让你搞出什么不详事件,导致企业的社会信赖度下降那还得了。「那本公司有任何理由留你下来吗?」真想这样反问回去。不过碍于法规,只能将内心话藏在心底,尽可能地郑重回答。 「你已经连续两次未达成pip。在明白这点后,公司基于正当的业务命令,要求参加协助达成pip的研修课程你也拒绝,还不时无故缺勤。」 说我骨子里瞧不起人?那又怎样?法规可没禁止我这么做。企业是追求利益的团体,可不是社会废物的扶养机构啊。 「因此我认为,与其让长年对公司做出贡献的你遭到惩戒性解雇,选择自愿离职对你来说也比较好吧。」 虽说这样非常浪费时间,但这也是工作。 「叫我去干从未干过的外勤业务,算什么研修啊!」 「对公司而言,这是一种挽救业绩恶化的对策。是让管理阶层去了解业务人员的心情,促使他们摸索出更加优秀的管理方针,所必须要进行的研修课程。」 只不过也真的是累了。对付这些哭得不停、大吼大叫,只想要依赖组织过活的家伙们,还真是麻烦到极点了。如果哭一哭就能改变结果,那好啊。作为营业的一环,我承认这种战术。但是平常老骂人是无血无泪的怪物、老板的走狗、生化人什么的,等到要依靠我了,才在那边鬼吼鬼叫就实在是—— 我明白自己是个低劣的人类。无法与天才相提并论,就算努力也达不到英才的水准,人格也极为扭曲。总之就是个不正常的自卑感聚集体。 彻底善良的人类让我自觉形秽。而在伪善方面,拥有会被社会公认是有良知的水准,但正因为如此,才会在脑中嘲笑自己,这只不过是伪善。 然而,尽管自己如此丑陋,也依旧能自豪,自己比眼前哭叫的废物要强得多了。毕竟就性价比来讲,自己始终保持粹优秀成绩。所以在解雇面临统整的部门里的员工时,尽管麻烦也依旧会做得尽善尽美。再来就是沿着轨道继任部长之位吧。今后的人生应该是一帆风顺。 ……本该是这样才对。 动脑想到这里的他,总算是回想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虽说人类本是种政治性的生物,但会遭到解雇的人类,似乎是种比起伦理和社会一般常识,更优先选择自己一时冲动情感的动物。该说跟学历菁英兼好孩子的集团不同,会放任情感支配自己的人类终究是比较多吗?部长都特别警告自己在月台上要小心背后了,自己却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咚,身体突然被某人推了一把。从月台上莫名缓慢地飞了出去。于是,我的意识就在目睹火车驶来的时候中断了。 接着等到回过神来后,自己随即遭遇到一件真是岂有此理的荒唐事。 「你们真的是活着的生物吗? 」 「抱歉,请问你是哪位?」 一名常在样板小说里看到的老人,正叹着气在观察自己。答案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我奇迹似地活了下来,虽然医生正在帮我诊疗,但我却无法正常认知这个情况。也就是说,我的眼睛或脑部可能出现了严重障碍。 第二种,这是我在弥留之际的妄想或是幻觉。可能是我人生的走马灯。 第三种,我体验到庄周梦蝶的经历,然后在现实世界被叫醒。我可能睡昏头了。 「……我深深感到你们是群人性失常的家伙。竟有着这么无聊的想法。」 他能读我的心?这要是事实,基于隐私权与各种保密义务上,还真是令人极为不乐见又不悦的行为。 「没错。读你们这些对他人毫无同情心的家伙的心,确实是令人不悦的行为。」 「真令我惊讶……没想到恶魔真的存在。」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结果居然是这个啊。」 可能超脱世间常理的存在只有神和恶魔。如果神存在,就不会放任世界变得如此不可理喻。因此,这世上没有神。故得证,眼前的存在是恶魔。证明结束。 「……你们这些家伙,是想要造物主过劳死吗?」 你们?用的是复数。也就是说,除了自己外还有其他人。我该对自己有很多伙伴这点感到欣慰吗?有点微妙。我虽没有打从根本地讨厌自己,不过也没有很喜欢。 「最近很多啊。像你们这种疯狂的灵魂。为何不倚靠人性的进步寻求解脱?就这么不想达到涅盘吗?」 「人性是伴随着社会进步演变而来的吧。」 罗尔斯的正义论2非常了不起。不过没办法套用在现实生活当中。人类区分为拥有者与未拥有者。理论上的假说或许很有趣,但现实生活中,拥有者不会为他人放弃自身利益。比起担忧未来,人类会选择追求现世利益不摆明是理所当然吗?只是尽管如此,该怎么做也是个问题。 假设我已经死了,那灵魂会何去何从呢?让我们来进行一点有建设性的讨论吧。今后的事情比较重要。 「回归轮回,直到转生为止。」 自称为神的存在给予的答复非常单纯。原来如此,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已尽到说明责任吧。工作不该见到机会就偷懒。不过我也很能理解说明责任与守法义务的重要性。就算会感到不悦,但身为社会的一员、组织的一分子,就该对应当遵照的手续表示理解吧。 「很好。那就麻烦你了。」 总之,我决定下一次的人生会好好注意背后。我已经学到人类可分为两种,一种是会遵从理性行动的人,一种是不会遵从理性行动的人,看来有必要重新学习行为经济学了。 「……我受够了。」 不过,祂朝我喃喃念道的话语,却让我微微地感到困惑。 「啊?」 「你们就不能适可而止吗?不论是哪一个,别说是寻求解脱达到涅盘了,就连一丝信仰心也没有。」 就算祢这么说,我也很困扰啊。老实讲,我搞不懂眼前的存在(自称为神)是在对何事生气。我是能理解老人家都比较性急,不过有着相当地位的人一旦暴怒起来,会让人无所适从。如果是动画还可以把这当作是笑点,但现实社会中,有大多事情不是开玩笑就能带过了。 「最近的人类偏离世间常理太多了!完全不懂事物的是非曲直!」 那个……就算被存在指责什么世间常理,我也很困扰啊。说到底,要是这世上真有世间常理,可以麻烦事先告知我一声吗?要人遵从没有同意过也没看过的道理,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没说出来的事情,实在是无法理解。就目前为止,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觉醒心电感应的能力。 「我不是有制定十诫吗!」 第一诫、不可信奉别神。 第二诫、不可滥用上帝之名。 第三诫、要牢记主之日,并奉为圣日。 第四诫、要尊敬父母。 第五诫、不可杀人。 第六诫、不可奸淫。 第七诫、不可偷盗。 第八诫、不可作假见证。 第九诫、不可贪恋他人妻子。 第十诫、不可贪恋他人财产。 这串话语透过心电感应之类的方式唐突地传入脑中,嗯,那个,该怎么说好,还真是为难。我好歹出生在多神教信仰的社会里,早已习惯名为宗教宽容性的马虎随便了。就算跟我讲戒律,也只会让我感到困惑。而且我不仅尊敬父母,同时也未曾杀过人。就生物学上来讲是个男人,所拥有的性本能,就生物学上来讲是与生俱来的。这是我被赋予的条件,我也无可奈何啊。这要是我自己设计的倒还无话可说,但设计我们的人不正是祢吗? 「这是我懊悔终身的错误!」 神的一生是怎样的光景啊?就单纯的学术观点而言,让我稍微有点兴趣。不管怎么说,我对其他事物的兴趣与好奇心就只有这种程度。应该也没有杀人欲望或冲动才对。啊,虽然在玩fps时,成功爆头会让我觉得很爽,但这并不表示我的杀人欲望超乎常人。也有帮忙关怀动物,呼吁卫生署降低捕杀量的海报应该也有拿几张回家吧。 「就算没有动手,但你依旧很享受杀害行为吧!」 既不曾偷盗过,也没对他人做过伪证,也未曾以横刀夺爱为乐。最重要的,就是我一直都是个诚实的人。对职责忠实,对法律忠实,也不记得有做过积极违背身为一个人的行动规范的事。倘若发生战争,我说不定还会在跳伞途中,得到要努力养殖虾子的天敔。不过很遗憾的,我的从军经验就限定在网路游戏上。 「够了!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反省,那就只好科以相对应的惩罚了!」 要找麻烦也该有个限度吧。为什么我得受到惩罚?不过根据经验法则,我知道这事要是置之不理会相当不妙。 「不,请稍等一下。」 「给我闭嘴!」 ……我希望祢别生气。既然祢好歹也是被称为无上的存在,精神就该更成熟一点。或者,就算只是表面工夫也没关系,请成熟点吧。我认识的一名律师,虽然在法庭与网路游戏上简直判若两人,但依旧能维持社交生活。我不期望祢能装得有他那么完美,但至少再好一点…… 「光是管理多达七十亿的人口,就已经让我过度工作啦!」 你们要生育繁殖,充满大地——圣经上是这么写的。就学术范围来判断,人类恐怕很忠实地在遵从这项教诲吧。忠实到我脑海中甚至浮现马尔萨斯在九泉之下担忧的身影。人类可以说增加得太多了。但身为管理人员,就该记住自己下达的指示。要是不会成为被部下轻视,预定遭到公司解雇的对象就好了。不管怎么说,既然是管理人员,我希望祢能好好对自己的发言负责。 「这……这世上尽是像你们这种毫无信仰心的家伙,我早就赤字啦!」 老实说,这难道不是经营模式有缺陷吗? 「违背契约还敢说这种话!你们根本就不想要解脱的机会吧!」 没事先告知,我怎么会知道。这是我的肺腑之言。若是重要的东西,以内容证明邮件寄出可是常识。倘若是契约书,就应该要亲手交付。契约最好是确实保存下来。 「你们不是向无上之理俯首了吗!」 不,如今科学的进步跟魔法几乎毫无差别。过度发展的科学就如同魔法。自然科学万岁。世间之事,理当不再有任何疑问。在这富足的世界里,只要没有迫切需求,危机感与信仰心也就不会产生,所以也不会去寻求依靠。毕竟人们只要没陷入穷途末路, 就不会想要去依靠宗教。 「……也就是说,就是那个吧?」 就算祢说什么那个这个的,我也听不懂啊。自己应付存在的方式会变得愈来愈随便也是没办法的事。只不过,无法正常对话也很教人为难。该怎么办?如果有提供口译服务,不用太过考虑价钱我也会签雇佣契约。 「你缺乏信仰,受性欲驱使,不畏惧我,而且还毫无伦理观念。」 真想大声抗辩。我才没这么差劲。自己就道德与社会规范层面来看,绝没有这么恶劣! 「闭嘴!你们就是这样,尽管每次都费心让你们回归轮回,但总是立刻就故态复萌。」 那个呀,所以我说这是人口增加的问题,至少也跟人类全体的寿命增加有关。如今有着平均寿命的概念。那个,当然还有马尔萨斯的人口论3。祢没有读过吗?人口会依照鼠算式增加,很恐怖对吧。我们也没特别做什么,只要简单分析一下就会知道,这果然是经营模式有缺陷吧。 「这只要增加信仰就能弥补了吧!」 唉,就说这是经营模式有缺陷的问题。只能说,祢对消费者的心理分析太过天真。早在计划阶段,就犯下结构性的错误了。 「所以问题的原因,就你来说,是活在科学的世界,是个男人,不知战争是何物,以及没有陷入穷途末路是吧?」 ……咦?总觉得有种不妙的感觉。 ok。请冷静下来。如今的存在,就跟让其他公司把从基层一路培育上来的技术人员,大量挖角走的人事部长一样危险。我掌握现况了。对应方式也已检讨完毕。 「既然如此,那只要把你丢进这种环境,就算是你也会觉醒信仰心喽?」 那个,不觉得祢这结论下得太快吗?请冷静点。的确,我方才是有说过度进步的科学让信仰变得暧昧。可是,神啊。请不要太过冲动。没错,先冷静下来。所以我说,只要能感受到神的恩典就没问题了。那个,当然,我是知道的喔。我非常明白祢像这样管理着我们。没错,我很明白这点,所以可以请祢把手放下来吗?还有,说我不知战争为何物可是个误会。 「现在才拍马屁已经太迟了!」 不,我的主啊。请回想一下吧。这个世界确认不到魔法与奇迹的存在,宣称自己见识过的那些人也都可疑到不行。这就连祢的存在也一样啊!而且性欲是不论男女都会有的东西吧! 「已经够了。我明白了,那就来做个实验吧。」 「咦?」 「就拿你来做实验吧!」 就是这种记忆。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忘掉。 解说 1【芝加哥学派】芝加哥学派(经济学)大略来讲,就是高呼市场原理万岁这种愉快的经济学学派。当中极端点的人,就连药物、解说家庭、教育、移民等所有的社会问题,也会用经济学的数据来进行分析。从《贝克教授的经济学——从结婚教育到纳税与货币》这种有点古老的书籍,到最新的部落格(.becker-posner-blog./)都是! 2【罗尔斯的正义论】对政治理论产生重大影响的一门学说。是藉由当我们身处在原扔状态,亦即不清楚自己所在位置的情况下,我们会如何建立众人的生活规范这项议题,来摸索公平规则的理论。结论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原则上保证人人平等且自由,第二种是允许以照顾弱势与平等机会为目的的不平等。当中的重点,即是为让众人在平等的同时能照顾弱势,而采取针对富人的累进税制,以及针对未拥有者的生活支援等行为,是在伦理上的正确表现。又称为自由原理、差异原则、公平机会平等原则。 3【马尔萨斯人口论】托马斯·罗伯特·马尔萨斯所着的古典人口学名作。是述说人口会以等比级数增加,但粮食(生活所需资源)就只会以等差级数增加的学说。换句话说,这项学说明白指出人类的增加速度会立刻达到生活所需资源的极限。就算没有人命令,人口也会时常增加到仅能勉强维持的水准——这虽是种很恐怖的想法,但也意外地不容忽视。 第壹章 北方的天际 统一历一九二三年六月 北方军区诺登战区/第三巡逻线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地方打仗啊? 用小手握着宝珠,将代替权杖的步枪放在地面,被赋予翱翔天际的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这个标志的我的自我意识,反复自问自答。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重复,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听到请回答。」 诺登的阴郁天空漂浮着一个黑点。那个潜入云朵下方的小不点,是帝国军引以为傲的航空魔导军官,同时也是基于某种因果转生成幼女而正在作战的自己,经由俯瞰所呈现的光景。而挂在军服上,并握在手中的那个,是以科学方式用来控制术式这种超常现象,让魔导师能以意志干涉世界的演算宝珠。同时也是这件事的证明。这是将古代的宝珠用魔导与科学加以近代化,一如其名能够解读世界数据的魔导工程学的结晶。 这次的任务是在高度六千英尺的空中,以巡航速度维持对地速度,在指定的空域进行炮击的弹着观测。 「fairy08,这里是诺登控制塔。收讯良好,目前正在正常追踪贵官的行踪。」 这也没什么,就是在帝国与协约联合的国境线上的支援飞行任务。不过将维持飞行术式的演算宝珠挂在脖子上,毫不懈怠地观测的那道身影,看起来却令人惊讶地渺小。这并非譬喻,而是物理上的渺小。年龄似乎还不满十岁。就算考虑到性别是女性,也依旧算是娇小的体格。相较于体格出众的前世,这身高还真是让人感到心酸不已。而说到航空用的喉震式麦克风的尺寸,当初分发时还被人笑说颈围太细,真是难堪到无地自容。 「fairy08收到。抵达任务空域。收讯良好。」 尽管早对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感到绝望,但这尖锐的声调,总是让我感到不对劲。哪怕听习惯了,也仍然受不了自己的声音。舌头也不灵活,每次咬到舌头,都让我遭到屈辱感的苛责。 「诺登控制塔收到。请执行指定任务。」 而毫不在意自己这口齿不清的幼女语调的军队也是一绝。这种情况或许很合理吧,航空魔导师基于重视空战的观点,只将对魔导技术的适合性当作战力化的基准。而在将这点发挥到极限的帝国里,魔导师的年龄限制早已成为过去的遗物。所以哪怕是外表年龄看起来应该要受人呵护的自己,一样会很自然地被派来执行炮击观测。 「fairy08收到。战区无异常。重复,无异常。」 「诺登控制塔收到。贵官的观测区域分配到的炮兵队为炮兵大队。呼号为goliath07。直到空域管制有其他命令,或是该区扫荡完毕前先从事观测任务。over。」 通称人力资源的调度方式,很大部分是基于帝国置身的地缘政治观点需求。基于历史缘由,帝国由于国土位在列强的中心处,所以不得不将四方邻国视为假想敌。想要防卫住宽长的国土,兵力一向是个吃紧的课题。为解决这个问题,努力到眼泛血丝的参谋本部所得到的结论,就是彻底活用一切能用的资源。 「fairy08,这里是预置军团的炮兵大队,呼号为goliath07,有听到吗?」 因此,就算是幼女,只要能派上用场,军队就会将她丢到国境,命令她从事巡逻飞行任务。也就是一如字面意思的童兵。 「goliath07,这里是fairy08。收讯良好。已确认敌方步兵部队接近。诸元已发送(注:指通讯频率跟交互辩证内容)。请确认。」 以可爱声音念着事务性台词的幼女翱翔天际,想必是极为超现实的画面吧。话说回来,正常的军队是由正常的成年军人所构成。这是常识。 不过虽说参杂着杂讯,但小女孩的声音传来通讯,对魔导师来讲已是理所当然的情况。毕竟军队凡事都会基于实用上的理由设置特例。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连日的严酷军务,已让有良知的军人们疲惫不堪。所以就连让小女孩战斗的异常感,也早已磨耗。 「goliath07收到……以基准炮进行第一次射击。」 所以,以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名义登录军籍的航空魔导师,经由自己背上、与背部大小相差无几的无线电,以熟练动作淡然进行定时联络,在展开于诺登北方大地上的炮击战中担任观测员。不过实际上,我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飞行,并不是没有任何疑问与怨言。 「确认着弹……确认为至近弹。着弹公算误差范围在十公尺内。请进行效力射击。」 「goliath07收到。立刻开始任务。」 注视眼前情况的碧眼尽管丝毫不松懈,但也不能否认闪动着不耐烦的情感。为什么自己会在异世界、返老还童、性别转换,然后参加战争啊? 当中最令我感到不耐的,就属身体上的变化。小孩子的身体非常不方便。虽说女孩子发育得比男孩子快,但要用长年累积的感觉移动身体,体型实在是差太多了。外加上从军后,已经有过数次经验,让我深深感受到自己变成一个多么无力的小孩。 无法持枪。因为太大把。这不仅让我无法好好瞄准,肩膀还会因为枪托的后座力撞得发疼。格斗训练时,也被众人一脸同情地丢来丢去。 直到我透过演算宝珠理解世界是由三个向量所构成的数据,并学会利用术式干涉这个数据的世界为止,都只能以无法随意行动的手脚,趴伏在地面上狼狈挣扎。 费尽心血,才好不容易在不仰赖身体,而是靠头脑思考的魔导技术上有所成就。只要能翱翔天际,以术式干涉世界,就不用再去烦恼娇小身躯的限制。 所以对于魔法的突兀感,也藉由其作为便利道具的一面克服了。只不过,就算我们持有这种道具,为什么一定要使用呢? 原来如此,icbm1得在必要的时候能够使用才行。所以平时当然得要整备、训练,做好运用的准备。只是话说回来,有什么一定得要使用icbm的理由吗?这个话题可从帝国与周边诸国的形势趋于险恶开始说起,但这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打从很久以前,帝国与协约联合就在国境问题上有着非公开的纷争。至少在国际政治的舞台上,双方就名目上而言,并没有在争夺这个地区的归属权。 不过这单纯是因为帝国占有压倒性的国力,所以过去才没有让这个问题浮上台面。就谭雅看来这其实很单纯,就跟苏联的周边国家不会单独与其爆发国境纠纷是一样的道理。 ……过去,只能用过去式来表现,恐怕是唯一的遗憾吧。 在国境上,零星爆发了几件偶然的事故。双方国境警备队非故意的误射,及基于误会引发的炮火交锋。尽管这些都是当地司令部就能解决的问题,但无法否定情势开始变得不太安稳。 本来只要帝国宣布开始「准战时体制」,谭雅就能退到后方从事非战斗任务。毕竟直到开战前,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准尉的身分都还是「军官学校出身」的实习军官。实习生在最前线就只是个累赘。所以只要帝国认为会开战而开始整顿态势,就能期待转调到技术厂或后勤司令部担任后方勤务。 然而悠哉的高层却无视这动荡的局面,判断这单纯只是「危机边缘外交」,导致谭雅被分发到当地进行实习课程的窘境。虽然这终究只是作为军官学校教育的延伸,待在飞行巡逻班当中与陆军进行联合实习;但在失去退到后方的机会后,谭雅就在实习结束的同时升为少尉并就战斗配置。赋予她的呼号是fairy08。也就是妖精这种令人讨厌的比喻。光就外表来看,她是个身材矮小的小孩,不对,是幼童。有着透露坚强意志的碧眼, 以及基于整理方便而剪短的金发。考虑到她白皙透明的肌肤,这个呼号确实是很适合她吧。 然后等到领到呼号,正式就任当地的国境警备队之后,被编入由魔导军官学校派来的培训组与当地编入组等,共同编制成的管理部队的谭雅,首当其冲的就是接获不容拒绝的四十八小时待命指示。还以为在编制完成后,上头会依照传统进行训练,验证队员们的快速反应能力并维持紧张感,结果却是被迫穿着全副武装待机,这约是二十四小时之前的事。 接着,就在怎么想都只能认为是恶魔在微笑的时间点上,设置在国境各地的前哨警戒地点纷纷传来紧急警报。警告后方,协约联合军有进行大规模越境作战的迹象。 帝国担忧已久的协约联合的政策转换。由于政权交替导致首脑阵营替换,以及随之而来的民族主义兴起,要求大幅改变国策方针。坦白讲,不仅是谭雅,就连全体帝国军关系人士都难以理解他们为何要在这个时机点,就像是在开玩笑般轻率发动这次的军事行动。等到察觉时,协约联合已发出代替宣战布告的撤退劝告。 也就是「帝国军人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立即离开我国固有领土」的宣言。 协约联合的情况,或许不是一介尉官所能得知的,但由于区域冲突「在政治层面上过于敏感」,所以帝国应该是想极力避免正式的武力冲突。但要是无法正视现实,恐怕将会在历史上留下臭名。 「这群家伙是笨蛋吗」的臭名。抑或是,他们准备了必胜的策略呢? 帝国虽然难以理解协约联合的目的与意图,也仍然依照国家规定,动员起严谨的官僚机构与军事机构,根据理论展开迎击准备。就身为其中一片齿轮的谭雅而言,她只是在做符合薪资的分内工作。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她也不是没有「算了,反正大半是对内的政治宣传吧」这种乐观的推测。 毕竟邻近国的联邦,应该也不想有人在自国附近发动军事行动,可预期会介入调停或是以威吓进行牵制。而过去援助协约联合的联合王国与共和国,应该也会担忧过去援助他们的心血化为乌有,而制止这次自杀性的进驻行动吧。没错,大多数的将兵都是这样判断。毕竟所谓的士兵,同时也是个现实主义者。 因为摆明白的,要是与帝国正面交锋,恊约联合是毫无胜算可言,所以一定会有某国出面调停,然后再由协约联合跟帝国的政治家和外交官收拾善后吧。 然而,让该时代全体人类感到困惑的是,除了当事人协约联合之外,任谁都「难以理解」的事态,居然真的发生了。 「奉劝进驻的协约联合军解除武装投降,或是立即离去。」 帝国面对就常识来讲,甚至只能说是冲击性的劝告。但对仍然半信半疑观看事态发展的帝国而言,协约联合军越过国境的报告尽管不是没有预期,不过一旦真的发生,却也是让他们难以理解的事态。根据后世纪载,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军人雷鲁根,就曾以「……连怀疑是军中高层极密进行的自导自演都还比较好理解,协约联合的意图就是这么地令人费解」这句话来表达心中的疑问,述说这件事究竟有多么不可思议。 不过先把疑问与不明了先置之一旁,信奉务实主义的帝国军随即务实地下达命令,立即针对协约联合的大规模越境作战进行反制。不管是对他们的意图感到迷惘还是困惑,在指出有可能发生冲突的当下,按照规定开始进行战备物资的事前囤积,中央乃至于大陆军的各军团也经由铁路开始集结,将帝国军组织能毫无窒碍地遂行一切的本领,以及被评为组织面胜利的应对手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算聚集大量物资,进行部分动员,帝国仍旧是无法抹去心中的那股半信半疑,持续烦恼——他们该不会是玩真的吧。 在列强之中,帝国特别是在军备方面上傲视群雄。就连在平时,都会以国境警备队的名义,在国境上部署军团规模的驻军。而在当地,还额外动员了谭雅等人所属的临时军团,作为最低限度的战斗准备。甚至还稍微考虑到情报战的情况,而邀请各国的大众传媒跟随作为对应,可说是做得毫无破绽。但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怀疑——他们真的会打过来吗? 就谭雅而言,她真是作梦也没想到,协约联合会在毫无大义名分之下,向军事强国,而且还特地在媒体面前,以劣等的战力发动越境攻击。 但这世上,现实似乎比小说还要离奇。对谭雅来说,事情发展简直是不可思议。说难听点,就是目睹到自杀欲望化作实体的瞬间。 「开战了!各位,重复一次。开战了!战争就在刚刚开始了!帝国对于雷格多尼亚协约联合的越境侵犯,已发出宣战布告!协约联合军在稍早前开始在各地越境,对此,帝国军的部队正陆续赶往国境!根据情报显示,我军已经在各地开始交战了!」 但事实上,眼下以友军的装甲部队为主,各部队正在急速展开中。同时,随行的随军媒体人员也惊叫连连,将各地战区传来的速报,透过电波向全世界发送。 ……正因为确定会战胜,所以才需要宣传战吗?唉,既然国力、技术水准、军备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会认定我方一定胜利,并率先采取下一步动作也是显而易见的事。 而会在开战前先让新闻媒体人士在当地部署,也是上头认为这场战争有余力进行这种程度的宣传。藉此宣传帝国的强大与正当性,就政治上来讲并不坏。外加上已经证明是对方先行越过国境,所以也不缺大义名分。会顺便让大众传媒跟随,主要是想展现一场胜战吧。会在打败仗时让媒体自由报导的国家首脑阵营,就连在这个异世界里也是幻想中的存在。对现况毫无或是极少隐瞒,至少证明情况一切顺利吧。 这全是让谭雅毫不紧张的要素。老实讲,当她听到自己要被丢到北方实习时,还真想仰天大喊:请对这个把幼女丢到危险边境恣意驱使的军事国家,还有把善良个人丢到这种世界的存在降下天罚吧。 但如果是像波斯湾战争那样一面倒的战局,提供她出人头地的好机会的话,那就没问题了。这样就只是在会打赢的战争中,待在会打赢的军队里,从安全的天空攻击敌人,然后获得晋升的简单任务。尽管这完全超乎预期,但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对,别说是坏事,甚至还是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国境巡逻任务不仅单调又很危险,就算有所成果,也很容易基于「政治上的考量」而被视为不存在的业绩。拜这所赐,让这个在北方诺登纷争地区的巡逻任务,在帝国军内部被评为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在那里既不容易累积功绩,而且就像是在不断提醒她条件恶劣一样,尽管非她所愿,谭雅·提古雷查夫的外表,是名金发碧眼肌肤白皙的幼小少女。再加上光看经历的话,还是个军官学校出身,将来注定平步青云的魔导师。就算有长宫愿意提拔任用她,一旦她出了什么事,恐怕也无法避免糟蹋有大好前途的年轻人的骂名吧。姑且不论实力,光只看外表,那张有如人偶般的脸蛋就连自己也不得不感到突兀。即使是自己,倘若事不关己或是与工作无关,也不会想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这就是自己在帝国军内任官后的客观立场。尽管教官们的评价不差,但只是在做符合薪资的分内工作这个事实,很难让她破除子虚乌有的「幼女魔导师」负面谣言。既然如此,就只能创下更大的功绩。但就算想创下功绩,至今为止却过不到最重要的机会。换句话说,自己尽管身为「魔导师」,却不被当成魔导师看待。单纯把她当作碍手碍脚的婴儿。这种始终被人叫作不良品,完全不顾及她过往经历的处境,简直就是种耻辱。 不过讽刺的是,她却在帝国军拥有压倒性优势的战场上获得实战机会,能以首战替 自己的经历锦上添花,算是预料外的幸运。 想必暂时能以比较好的状况参与这场战争吧。既然如此,希望能在这段期间内,弄到让自己生存下去所必要的权力与地位,以及确保人脉。为了这点,就必须得在这场稳赢的战争中适度活跃,建立战功吧。 一想到这边,谭雅就忽然觉得这状况也意外地不会太坏,无意识地放缓了那双气血畅通的红润嘴唇。 「不对,这对于经历来说反倒是最棒的情况吗?……该认为这不是件坏事吧。」 谁也没能听到她这段偷偷低语的自私发言。纵使有人飞在空中,这番话想必也会被地面上嘶吼的帝国军炮兵队的炮击声,与不绝于耳的响亮弹着声与爆炸声掩盖过去。而且,只要当自己是在特等席观赏比富士综合火力演习2盛大数倍规模的炮击表演,也就不会觉得不愉快了。 「fairy08,这里是goliath07,请回报炮击效果。」 「goliath07,这里是fairy08。炮击为有效射击。重复,炮击为有效射击。」 就只是淡然观测结果,然后将诸元转达给炮兵队的简单工作。虽然一边展开飞行术式,一边背着无线电飞行不是件轻松的事,不过帝国军的演算宝珠非常优秀。而且作为潜在纷争地区的诺登地区,就性质上来讲,在北方部署的部队有许多是从中央派来的。不说别的,就连谭雅自己在文件上,也是从中央派到现场实习后,临时编入部队里的人。 只要认真从事军务,总有一天能返回中央军,担任后方勤务也不再是个梦想。要是能获选成为帝国军后方勤务部队的随队魔导军官,说不定还能接到帝国首都的防卫任务,一直待在后方待命,换个角度来看,这可是能够累积有益未来发展的经理,令人感激不尽的人事调动。 在得知自己要到不仅无聊还充满风险的北方实习时,简直恨死教官了,但人生还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是幸运。虽然迟了一点,但还是赶快找个时间写信向教官做近况报告顺便向他答谢吧。人脉得要好好经营才行。 毕竟我可是期望能过着玫瑰色的菁英人生啊。边参与实战,边进行战区的弹着观测,谭雅的心情非常之好。 「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诺登控制塔,收讯良好。」 眼前炸裂开来的炮弹,顺利对协约联合越境侵入的步兵部队造成重大打击。就算诺登是地形起伏不定的山岳地带,但大意地朝着炮兵队部署完毕的国境附近进军,依旧只会沦为炮靶。更别说是在没什么掩蔽物的地形上了。 「fairy08收到。目前在面压制中。判断为压制。敌步兵部队正逐渐丧失组织能力。」 做好万全准备的炮兵队保持适当距离,在观测员的引导下朝事前观测完毕的地区,向非装甲目标进行炮击。这要不歼灭敌军还比较不可能办到。眼前溃不成军开始抱头鼠窜的那群曾是步兵的人类群众,轻易就成为榴弹的炮下亡魂。透过双筒望远镜目视到这情景,谭雅判断再打下去也只是在浪费炮弹。 「诺登控制塔收到。请推进到第二巡逻线,引导我们朝展开中的敌方步兵主力,进行『面』的压制。」 「fairy08收到。我立刻前进,继续执行观测任务。」 淡然地与塔台对话,同时还能让谭雅暗自想着「无线电在实战中也意外地通用啊」,天空就是如此与杂讯无缘。就她的碧眼所见,眼前这种阴天,绝不是难以造成电波干扰的天候。然而天电杂讯却有足以说是清晰的水准。清晰到自己事前推测无线电品质会因为诺登矿脉导致的地磁异常变得很差,所以背着超大台航空无线电的行为,显得蠢得要命。为找寻还在抵抗的残兵,谭雅从逃窜的协约联合部队上空经过,边依照命令推进,边由衷感到难以理解。 协约联合究竟想做什么啊? 如果想进行实弹演习,坦白说一声不就好了。早知道他们好打到不是火鸡,而是在打渡渡鸟的程度,自己也应该拒绝观测任务,自愿报名对地攻击任务才对。在稳赢的战争中,对地轰炸任务不仅能确保制空权,有着护航机,还能恣意挑选最适当的目标攻击。真让人羡慕得要死。 「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已推进到指定位置。」 「诺登控制塔收到。这里也确认到了。目前正在将情况转达给目前的军团炮兵队。请继续弹着观测。」 「fairy08收到。会在接获其他命令前进行弹着观测。over。」 「诺登控制塔收到。」 同一天,协约联合诺尔兰上空 神啊,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啊? 被雪光反射晒黑的精悍脸庞因苦恼而扭曲,安森·苏中校忍不住向天询问。在身为协约联合军的航空魔导师飞习惯的天空中,回荡着帝国军重炮的齐射声响。眼前展开的是一面倒的战斗。不,任何一位有常识的军人都不会把这叫作战斗,而是称为屠杀吧。居然在毫无掩蔽物兼起伏不大的丘陵地上,不仅是非装甲车辆,甚至还让血肉之躯的步兵,如游行一般朝着严密部署的炮兵阵地前进。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他们居然开火了!」「我需要救援!赶快,赶快!」「撤退!赶快撤退!快制造烟雾!」「没了!我的手,我的手没了!」「空中支援还没来吗……」「司令部、司令部,请求回报状况!回报状况!」 这个帝国称为「国境线」、协约联合称为「暂定非武装线」的地区,是根据伦迪尼姆条约3所制定的一种假定国境线。漫不经心地穿越这块地区,朝在这里严密架设阵地的帝国军发动正面突击,会有这种下场也是可以预期的吧。不管那群政客脑子里是在想什么,但这些传来的无线电通讯,正是全战区的士兵以性命替无可救药的政治付出代价的佐证……以士兵们的性命。 「……那群天杀的政客!」 低迷的经济与扩大的贫富差距,加上毫无改善的失业率。协约联合政府所面临的内政问题,随时都有可能引发严重的信任危机。现在政府,将会严重付出他们轻率煽动起民族主义与沙文主义的代价。不,真正恐怖的是今后的事。是战争,而且还是毫无胜算的战争。 正因为如此,安森中校才会边飞边口出秽言,咒骂那群至今仍不去面对现实,还在持续煽动民族主义的混帐政客们。 伦迪尼姆条约是在联合王国的调停下所缔结的条约,让帝国与协约联合双方就国境纠纷的问题,勉强承认一条彼此可接受的国境线。名义上为暂定非武装纷争地区的这条区分线,在行政权也受到条约保证的情况下,可说是实质上的国境线。只是顾虑到主张拥有领有权的协约联合,才让这份条约就成为一份「尊重」双方主张的「暂时性」条约。 「说什么这只是趟带有紧张感的远足啊!」 简单地说,协约联合要对内高喊正统性是他们的自由,但就国际社会的观点,这份条约实质上等于承认这里是帝国的国境。不论国内的梦想家再怎么高喊这里是正式的纷争地区,是协约联合拥有主权的领土,看在国际社会眼中也只是丧家犬在乱吠,想必不会有人理会。 「居然说这是远足!他们敢说这只是远足!」 就只是在自国的主权范围内,让协约联合军任意巡逻的军事游行?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啊。那群混帐政客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完全相信了自己的政治口号。真希望有人能出来说,这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那个政府发言人……或说那群不断发表无聊政治宣传的薪水小偷,居然有那个脸召开记者会说这进驻计划是「高度富有组织性且带有紧张感寸远足活动」。令人傻 眼至极的轻率判断。 「卡宁汉姆!残存的友军呢?」 「联络不上,苏中校。通讯状况混乱且正在不断恶化,实在是难以掌握状况……」 友军已彻底陷入混乱。这也是想当然的事。抱持着不可能开战的心态越境,却遭到做好迎击准备的完整编制的帝国军凌虐,任谁也保持不了冷静。这恐怕是会名留青史的愚蠢行为吧。 「司令部呢?不论是空域管制还是战术指挥所都行。就没有能联系上的司令部吗?」 「线路受到串音干扰(注:多个通讯频道互相干扰)……而且别说是呼叫司令部,看来就连分配下来的频道都是错的。」 正苦着脸操作背上长距离无线电的卡宁汉姆中尉,在安森的部队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老手。在飞习惯的天空中,遭遇连老手都无计可施的串音干扰。这表示协约联合这次的军事活动,毋庸置疑是以轻率心态发起的吧。这要不是自己的国家,他肯定会因为这事实在太蠢而完全傻住。 「没进入战时体制就发动越境行动,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毫无疑问是协约联合政府的危机边缘外交。至少帝国要是没有战争的觉悟,绝对不可能玩这种危险的游戏。」 两天前他在报上看到的帝国军参谋本部新闻发言人的评语,即诉说了一切。这顶多就是展现军事行动活性化的征兆,藉此试探帝国反应的危险外交政策。一脸像是吃了一斤黄莲的发言人这番话,是很有常识的看法。毕竟不会有人未经任何准备,就发动关系国家存亡的军事行动。 「短距离通信也无所谓。事到如今,就呼叫能直接联系上的地面部队。我们要支援残存部队撤退。」 「收到。」 安森的大队不晓得是幸还是不幸,由于之前在国境附近接连发生的非正规战斗中损耗严重,所以在越境当时,被稍微撤往后方重新编制。处于实际战力要是降低到中队规模,就很有可能要返回首都重新编制的状态。正因为安森中校不时从事不会在正式纪录上留下资料的作战行动,所以才会让他误判……既然会让他的部队后撤,就表示这只是一如往常的政治宣传,政府根本没有要开战的意思。 身为协约联合军的前线部队,同时也足以被称为精锐的安森等人,想必会用尽一切狠毒的话语,来形容这些混帐政客与军人政治家的低能程度吧。他们早就知道自己的政府是一群蠢蛋集团;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政府居然会干出这么无可救药的蠢事。 「达同,抱歉,你能帮忙呼叫其他的同僚部队吗?我想尽可能掌握战况。」 因此,完全落于被动局势的他们,就只能在绝望性的战力差距下,支援友军从敌方的攻势下撤退,想方设法面对这种难题。外加上不仅无法与前线管制官取得联系,状况甚至混乱到无法获得战术指挥所支援的程度,这原本可是为让魔导部队与航空部队、地面部队保持最低限度的合作所设立的单位。 「若有必要,就去跟后续的部队会合。倘若各小队在分散后无法再度整合时,就算将部分指挥权的整合在一起也没关系。」 「中校,联系上了!」 将递过来的通讯机抢到手中,在经过短暂交谈后,得知地面已是无计可施的混乱状态。以平时的指挥系统进入战时体制的失策,代价就是指挥系统的彻底崩坏。这已经是任谁都能一目了然的事实。 「我知道了。总之,不设法恢复指挥,根本打不了仗。这时候能做的判断,就只有设法减缓扩大混乱的面压制炮击吧。」 因此目前的状况才会恶劣到,各部队不得不各自行动,完全无法采取组织性的抵抗。就算战区中有勉强能够取得通讯的友军部队,但具备指挥能力,足以掌握全体战况并采取必要措施的单位,却是怎样都遍寻不着。 「这我明白。可是炮兵阵地的防御恐怕很坚固……观测员,你看怎么样?」 正因为如此,就安森中校手边的战力来看,最为现实且具备效果的支援手段,怎么想都只能得到藉由排除敌军观测员来间接妨碍炮击的结论了。 「苏中校!是地面部队第六师团的通讯。观测与通讯都还活着!」 「太好了!快确认他能不能发现到敌方观测员。」 然后,与勉强维持管制并正在撤退的友军部队恢复通讯,替事情带来了转机。 「……宾果!诸元传来了!」 没有隐藏所在位置,有着复数的观测魔导师正在独自飞行。从他们定期发出的暗号通讯频率来看,肯定是进行射击观测时特有的通讯暗号的波长。 「跟预期一样是独自飞行吗?还真是瞧不起我们啊。」 「说是这么说,但警戒线4很厚实喔。」 这他当然知道。透过王道且坚实的制空战所建立起,密集到会让人想发出哀号的航空部队与魔导部队的迎击网。很明显的,帝国军会让后续部队独自飞行,肯定是因为迎击线建立起的防御,让他们做出这样就足够的判断。 「唉,真不能跟脑子正常的敌人打仗啊。早知道带着家人逃亡比较好吧。」 「苏中校,帝国那群家伙大概跟我们相反,正在歪着头感到困惑呢。在那边烦恼,战争打得这么轻松真的好吗?」 「的确,就让我们尽可能期待他们会掉以轻心吧。」 怀着苦涩的感想,安森中校只能向神祈祷。 ……神啊,我们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被赋予的任务是件重要却单调的工作。就只是背着无线电与整套观测仪器进行弹着观测。即时处理是由军团炮兵接收诸元的炮兵科负责。战术指挥是由诺登控制塔的管制官下达。 再加上这是场必胜战,所以她在这项任务里,就只需要观赏帝国军炮兵队以漂亮且值得嘉许的技术,反复进行空爆射击与同时弹着射击。帝国是列强当中新崛起的军事大国。在背后支撑其盛名的军队,拥有足以自豪的较新型装备,并推崇格外信奉火力主义的正统派理论。 帝国的信念是「刺刀不会说谎,数量也不会」。正因如此,帝国的炮兵队是「战场之神」。就连对谭雅来说,比起自称是神的可疑物体,这个战场之神是更值得信赖的绝对存在。 毕竟我方尽管半信半疑,但依旧是对开战做好万全准备。也就是说,不仅是制空权,就连对空魔导监视网也准备得万无一失。不论是零星的抵抗,还是对空炮火的光芒,只要向战场之神炮兵队打个小报告,一次呼叫就能藉由炮兵队的面压制炮击予以粉碎。 这项工作既安全又踏实,而且又会受到良好评价。真希望今后也能这样。毕竟这可是待在特等席,边观赏友军逐渐胜利的过程,边管制在相较之下,连富士综合火力演习都会觉得可爱的铁弹投射。 在确保安全的天空中,俯瞰敌军遭到单方面击败的光景,感觉怎么可能会糟呢。炮兵队耕耘,步兵与装甲部队推进。担任对地掩护与直接掩护的是我们魔导师。位在上空的战斗机与轰炸机混合部队,作为进攻内地的先遣部队领头先行。整场战斗以演习都不知道能不能这么顺利的情况发展下去。向以漂亮手段遂行作战计划的参谋本部,干杯吧。让我能简单又安全地出人头地,就算再怎么感谢也不足以表达心中的谢意。 虽然有点不谨慎,但得向说出「幸好战争是如此骇人,否则我们会打到乐此不疲」这句话的李将军道歉(注:美国名将罗伯特·李),因为我可是觉得战争真是快乐得不得了。 「诺登控制塔呼叫fairy08,炮兵队开始观测射击。请发送资料。」 「这里是fairy08,确认第一批次射击着弹。批次资料传送中。判断为不用修正。重复,不用修正。可开始进行 效力射击。」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能令人惊讶地完全照资料做事的炮兵队。能以军团的预置炮兵程度完成第一次射击到至近弹的程序,训练程度不容小觑。或许该说,帝国这军事大国的招牌不是挂好看吧。多亏这点,让她工作起来相当轻松。真是太棒了。 「诺登控制塔收到。请注意流弹。预定在两百秒后进行全力射击。over。」 「fairy08收到。out(注:讯息收到,不用回复)。」 边稍微提升高度,边稍微保持距离往西侧移动。尽管不认为炮兵队的准头会轻易偏掉,但要是被弹体碎片打中,让自己惨遭友军击坠就太没天理了。更别说这是全力射击,投射量可是相当惊人。炮兵队爽快地开炮,我则是在一旁咬着手指称羡观看。为让彼此工作愉快,就不能给对方带来妨碍。 而炮兵队随后开始进行的全力射击,投射出相当凶残的铁弹数量,远胜过她记忆中所有战争电影的场景。从空中望去,就见黑点如银河倒泻般落于大地,爆裂四散冒出熊熊烈火,将周遭曾经身为人类的物体炸得灰飞烟灭。 「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确认效力射击着弹。请继续射击。」 「诺登控制塔发送战区情报。地区α……区沙……沙——」 「诺登控制塔,这里是fairy08,收讯不良。杂讯严重。over。」 这是电磁干扰,或者单纯只是仪表有问题。现在可是关键时刻,拜托饶了我吧。当谭雅正想再次呼叫管制官,确认背上通讯机的状况时,忽然收到一段出乎意料的通讯。 「cherub leader发布战区警报!重复,这是战区警报!确认大量bogies〈敌飞行单位〉接近!」 是有别于定期通讯与紧急通讯的unknown〈不明机〉警报。不过奇妙的是,理当是在第一线巡逻的空中管制官,竟然是向「战区」发布警报。考虑到在迎击战中,本来只要第一巡逻线前的警戒线未被突破,就不会对战区发布警报的情况,这将会是一则深具含意的通讯。 是来了相当强悍的援军吗?不过战争就是这样嘛。似乎总是不会尽如人意。 「……诺登控制塔呼叫全体升空警戒的迎击战力。请将roe5从国境巡逻任务改为防空游击战。重复,请将roe从国境巡逻任务改为防控游击战。」 等通讯线路安然回复后,就突然收到这道迎击命令。这也是当然,既然出现敌机,那就只能迎击了。而为防范这种情况,帝国不仅在前卫部署了厚实防线,还让预备战力升空警戒。 「bogies发出大量照射反应!侦测到术式干扰!判断为bandit〈敌魔导师〉!敌方已发出照射!请立即予以歼灭!」 随后的通讯,也让她感到某种预感,敌方尽管是在做垂死挣扎,但战况恐怕相当棘手。 「诺登控制塔向全军传达。重复,诺登控制塔向全军传达。」 管制官的口气尽管不明显,却参杂着难以隐瞒的焦虑与困惑。居然就连友军机遭到击坠,语调恐怕都能像个正在念新闻稿的播报员般淡然朗读的那些家伙都会感到焦急,事态严重的程度恐怕是不言而喻吧。 「已确认协约联合军的大队规模魔导师越境。重复一次,已确认协约联合军的大队规模魔导师越境。」 而战区管制官参杂着些许困惑声调朗读的状况报告,确实是教人吃惊。照理来讲,逐次投入战力在军事行动上可是大忌。该如何不让预备兵力沦为游离部队是军事计划的重点,同时司令部手边也要经常确保一定的战略预备兵力。这种两难虽是老生常谈,却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但就常理判断,不仅让步兵独自越境,甚至等战斗结束后才投入直接掩护部队简直是不可思议。就连谭雅自己也完全没料到,协约联合军居然会在帝国准备转守为攻进行追击战的阶段投入预备兵力。就算是依据战理投入兵力,那也该早点投入吧。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步棋确实是出乎帝国的预料。 「请各单位依照预测状况立即迎击!重复,请立即迎击!」 在将敌军打得溃不成军,各部队正在变更炮兵队的配置与细节修正时,却遭遇到大队规模以上的敌魔导部队发动大规模反击。虽然不是没有预测过类似的状况,然而眼前的情况,却是发生在帝国军已做出彻底击溃敌野战主力的判断之后。 一般来讲,就算要支援友军撤退,也早就应该要行动了。敌军出乎意料的增援,恐怕让前线乱成一团了吧。方才还在想自己的位置无法累积战果,担心会不会影响升官的谭雅,如今则是打从心底对自己位在后方的配置感到高兴。 如果是升空警戒战力,想必就得飞去参与激战,但观测要员没必要赶过去。 「……沙……沙沙沙……沙————」 不过,就在她正要为自己的好运感到佩服的瞬阀,她与诺登控制塔的管制官之间的通讯怱然充满杂讯。明明直到方才为止都还在报告眼前激烈变化的战况。无线电居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出现杂讯。 把这跟刚刚收讯不良的情况并在一起想,无线电故障的可能性相当高。接下来不论是要引导炮兵队发动攻击,还是要接收友军情报,无线电都很重要,这只能说是致命性的故障吧。不过根据谭雅的记忆,此时背负的无线电是她在各种演习中狠狠操过的那一台。记得是以耐操为卖点的无线电,应该没这么脆弱才对。 或许是因为实战影响才出问题的,只是接下来不但无法接收弹着观测的联络,就算是因为机械故障,还会陷入让她无法遂行任务、有些令人不安的事态。只是到头来,谭雅也没这个必要怨叹无线电通讯机的失常了。 ……照射?——会注意自己遭到狙击,只是单纯的偶然。不过相信自身感觉的谭雅,随即变更飞行轨道,勉强避开这一击。 随后就见无数的术式,轰炸在她方才飞行的预定轨道上。是敌魔导师。 「mayday!mayday!(注:求救讯号)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重复,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战区警报!请求紧急支援!」 杂讯是敌军的通讯干扰,并不是无线电通讯机有问题。作为对抗,谭雅将电波输出开到最强嘶吼起来。 残留在国境附近的敌战力当中,魔导师无疑最具威胁性。协约联合在魔导师方面属于后起国家,拥有的魔导师数量并不多。不过他们为了弥补数量不足的缺点,针对质量进行了彻底强化。而他们能实现这点,主要是受到数个反帝国的国家援助。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 因此包含谭雅在内的帝国军魔导师会对这场战争放松警戒,也是根据敌魔导师部队正在后方重新编制的状况做出的判断。依照事前的谍报情资,敌方部署在诺登的魔导师菁英集团,此时正匆忙赶往略为北方的耶利亚斯,所以才会做出具备相当威胁性的敌魔导师战力不在的误判。 这招回马枪攻得帝国措手不及。但无论如何,眼前还是出现了在发现的同时,就必须立即向指挥所回报的敌方战力。这不仅是在战术价值上,就连在政治策略上的含意也极为重大。当然,她是会依照规定回报,但可没有孤身牵制敌军,在战场上大肆活跃这种逞英雄的想法。想死的家伙就自己去死吧。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但问题就在于,她该如何从这里逃脱。 「我侦测到敌魔导师集团。中队规模,正在急速接近中。」 边朝着无线电呐喊,边准备空战机动的谭雅,双眼瞬间捕捉到以相当规模突击而来的高速飞行体。多到令人生厌的敌军。 「座标,战区α,区域八,高度四三〇〇!」 虽不知对方有着怎样的苦恼与政治企图,总之是战意高昂。居然不肯屈服于必败的战况,充满悲壮感地干出呐喊冲锋这种事,真是会给人找麻烦。外加上对手是极度充满战意的勤勉军人,他们恐怕一点也不在乎给我方添麻烦吧。 而且就整体战况来说,仍旧是帝国逐渐迈向胜利。是场打赢也当然的战争。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情况才恶劣到极点。在帝国逐渐获得全战区胜利的过程中,唯有自己负责的部署遭到突破的话,就是帝国在本战役中实质上的唯一战败纪录。 「在众人皆战胜的战斗中,唯有自己留下战败纪录的无能表现。」 害怕这说不定会让她留下无从辩驳的负面纪录—害怕会被当成无法完成交办工作的无能者。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在,眼前的事态就足以令她畏惧了。而且当上头要求她迎击时,她身为一介军人没有拒绝的权利。 竭尽全力开始随机回避机动。尽管可以期待自己的娇小体型可以稍微减轻g力的负担,但实际上,如果要闪避瞄准自己的所在空间,以封有术式的术式封入弹头进行齐射的攻势,负担就不得不飘升到另一个次元的程度。 从攻击自己的火力规模来看,少说也是小队?不,也可能是精锐分队。根据战术理论来看,他们是想以火力牵制敌机动作,同时对遭到压制的敌部队进行重大打击吧。这样一来,逐渐牵制住自己的敌方目标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们最主要的战术目标,肯定是毫无空中掩护的友军炮列。敌中队主力想成功突破防御,从空中单方面蹂躏我方支援火力的意图,不论就军事还是风险上来看,想必都很划算吧。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炮兵队如果是自走炮编制就算了,但大半都还是牵引炮。就算是帝国,在整备装甲师团、魔导部队还有空军之余,还同时要让炮兵队全面改用自走炮的要求,负担实在太重了。当然,笨重的牵引炮不论要逃要躲,时间都是令人绝望的不足。 这样必然会需要直接掩护部队的活跃。只是要阻挡魔导中队规模的突击,就需要有相当于中队的战力。换句话说,就是得在直接掩护部队升空前进行迟滞作战。 「on engage!〈进入战斗〉」 「诺登控制塔呼叫fairy08!请回报状况!」 所幸或许是我方终于开始电战反制,通讯恢复正常了。只不过,看吧,果然来了。自己对于麻烦事情的预感是百分之百的准确。该说是女人的直觉很准吗?不过姑且不论外表,但我内在可没打算要当个女人啊。这种讨厌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fairy08,已接敌。重复,已接敌。敌中队规模的魔导师正在渗透中。」 「诺登控制塔收到。请立即接敌,进行迟滞作战。并尽可能收集情报。」 啊,就说吧。真是恶劣到极点。叫我接敌收集情报?不对,在这之前还要我努力迟滞敌方行动?要我单独去阻扰整个中队?在毫无任何遮蔽物的辽阔天空中?想叫我去死就直接说啊。 「敌我战力差距太大,请求增员。」 「诺登控制塔收到。现在友军魔导小队已经紧急起飞。同时,升空警戒的中队也已火速前往,预定在六百秒内抵达。」 你说什么?居然要十分钟才会到。这段时间都足以让人热好速食,吃完还能顺便整理垃圾吧。老实讲,面对中队规模的敌军,怎么可能迟滞防御得了十分钟啊。 此时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保住这条小命,而唯一的办法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也是当然的事,自己可没有那个爱国心,在这种时候盛大地打这种一人战争。但要避免在军历上留下敌前逃亡的可怕污名,必须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至少也要上级司令部做出此空域毫无战略价值的判断,下令要我转进才有办法。 「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请允许即时脱离。重复,请允许即时脱离。」 「诺登控制塔呼叫fairy08。很遗憾,无法允许这项要求。请在友军快速反应部队抵达前,努力进行迟滞作战。」 啊——天杀的王八蛋。请对在后方能以一道命令害死人的嚣张管制官降下灾难吧!真想认真朝他嘶吼——有本事就过来跟我换位置。想命令人这种无理要求,就先示范一遍给我看啊。 「fairy08呼叫诺登控制塔。请问友军炮兵队目前的状况?」 抱怨归抱怨,但我可是个大人。所以能够理解,要是被肉体年龄影响而情绪性地大骂出声,事后肯定会很麻烦。这个仇,等到将来出人头地后再报也不迟。正因为要在将来报这一箭之仇,才需要针对现况做到尽善尽美。 谭雅·提古雷查夫这名魔导师,尽管面对最恶劣的状况,也依旧能够善尽自身的义务——只要能得到这种评价,就有借口替自己开脱。纵使被当成祭品推上军事法庭,也能藉由询问部署在后方的炮兵队状况,来主张自己有意识到危机,并在现场竭尽了一切所能,试图解决问题。保险得事先准备好才行。 「目前升空警戒中的一个魔导小队正在急速前往。抵达炮兵队上空约要三〇〇秒。此外,第七游击魔导中队也正在急速赶去迎击。就如同方才报告的,距离抵达约要六〇〇秒。」 啊,看来彻底决定是最糟糕的事态了。请对导致这种混帐事态的因果律降下灾难吧! 为什么敌魔导师部队哪边不去,偏偏要朝位在我负责空域后方的炮兵队突击啊?应该担任早期警戒线的第一线部队是在搞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让中队规模的敌魔导师深入到这种地方都没能察觉啊?因为是必胜战就掉以轻心,还把责任问题推到我这边来,这样谁受得了啊?说到底,如果要打击炮兵队,就算去隔壁战区不也可以?我完全不会在意。但为什么偏偏要朝我这边来! 该死的恶魔。至今仍旧在诅咒我吗!很好,我决定了。既然这样,那我也豁出去了。人人都想要我死是吧?但我不会一个人死的。我现在决定了。要死就大家一起死。与其要我独自去死,还不如吧事情搞大,让全部人陪我一起送葬。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 「fairy08收到。诺登控制塔,我会努力活下去给你看的!」 「诺登控制塔收到。祝你幸运。」 ……不过我承认我的呐喊是在自暴自弃。哪有什么幸运可以祝福我啊?最后那句多余的话算什么嘛?胸口涌上的强烈厌恶感,让我忍不住地蹙起眉头。 自己目前的情况,就像是德川家士兵在准备大获全胜的关原上,遭遇到岛津这群莫名其妙跑出来的家伙一样。总之我想说的就是——别过来啊!去去去,给我滚去另一边啦。谭雅咬紧下唇,忍不住诅咒起自身的不幸。算了,这就是遭到存在那群家伙玩弄的命运。我早就有所觉悟了……虽然早有觉悟,但要在敌战力占有局部优势的空域进行迟滞防御啊…… 这边难道没有儿童保护局吗?虽然不保证连内在都很可爱,但至少外表可是个小孩。与其说是小孩子,更该说是童女或幼女这种幼童。尽管期许敌人会因为自己的外表而对攻击这件事感到迟疑,但实在是很难期待人道主义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 包括犹太人大屠杀在内,只要知道塞拉耶佛与卢旺达曾发生过什么事,任谁都能理解到,盲信人本主义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人类会化作「恶魔」,极为轻易地做出恶鬼般的行径。尽管公民与道德课上没有救,但人类就是这种生物。 不过话说回来,正因为有这群会做出如此惨绝人寰行径的「恶魔」,所以「至善的神明必须存在」——西方这种有良知的见解也挺有趣的。然而遗憾的是,我完全不觉得存在善良,所 以不得不否定他们的意见。 「上帝已死了吗?」 尽管还有讨论的空间,但尼采的结论果然很正确吧。神并不存在。人类只能够自力救济。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进行迟滞防御。 手边的装备有,防弹效果轻微的全套军装、观测仪器,还有佛鲁柯鲁工厂制十三式标准演算宝珠。至于藉由封入干涉式,让术者的意志在更远的地方显现的术弹投射用步枪,则因为是观测任务所以没带在身边。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太重,这个身体很遗憾地负荷不住。 在这种情势下,该怎样才能阻扰敌军的行动啊?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场战斗只能针对对方的破绽下手。不用说,我丝毫没有白白送死的念头,在最坏的情况之下,就算要自爆也不会善罢干休。与其被轻易干掉,还不如拖他们一起去死。只不过,我主要还是想继续活下来。 不用说,最优先的选项当然是活下去,不对,果然还是逃跑吧。只要丢弃炮兵支援器材,自己就跟字面上一样是轻装备。如果企图突破防线的那群人目的是炮兵队,只要专心逃离的话,肯定能迅速拉开距离,退避到安全范围。但问题就在于,尽管有逃亡的把握,却没有逃亡后的把握。在军队之中,敌前逃亡不用说肯定是枪毙。打从你敌前逃亡的那一天起,就得永远陪宪兵队玩着壮烈无比的捉迷藏。就算自己没有僚机,甚至根本是孤立无援,也只有战斗一途了。 「……也就是说,这时专属于我的战斗吗?」 在必胜的战场上,抱持着死亡觉悟的厮杀。不对,严格来讲,敌方的目的并不是排除我,而是藉由攻击友军炮兵队达到支援撤退的效果。也就是说,他们会想击坠我,感觉就跟想拍死飞在身边的苍蝇一样吧。 居然用这种顺便的感觉,让我的菁英生涯与生命遭到危机,实在是屈辱至极。藐视他人是我的权利,他人怎么可以藐视我。不计后果,以干涉式替自己连续注射兴奋剂。反应速度提升,瞬间爆发力增强。强行撬开魔力回路,在大脑感到痉挛痛楚前,以脑内麻药进行缓和。啊啊,感觉真爽,身体亢奋得发烫起来。 这就是所谓high的感觉吧。这样就算运气不好遭到击坠,也不用感受到任何痛苦折磨,能够顺和逃跑吧。 「这真是光荣。我很期待呢。期待最棒的享受。嗯嗯,真是快乐到我无法自拔啊。」 「fairv08?」 外加上故意说给对方听的自言自语,有确实让指挥所听到的安心感。这样至少有个证人能证明我战意高昂。就算心情爽到极点,感觉整个世界愉快地天旋地转,也依旧能保持明晰的思考领域,魔导师的脑袋还真是优秀。 能确实防止思考区域遭到癫狂与药物的污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无法放弃当一个魔导师。至于军人的身分,不用说,当然是想立刻放弃。 「才想说是份无聊的工作,没想到竟能独自面对大军,担任战场的主角啊。」 这也就是说,我绝对不能够死在这种地方。就算这个世界毫不公平,一点也不美好,也只是市场失灵导致的结果。既然市场失灵,就必须进行改正。 而当中最关键的部分,就只有成本方面的问题,所以需要想办法提高自身的成本价值。这样一来就不能缺少行销战略。因此要确实推销自己。不放过任何能自我表现的机会,发动猛烈攻势。总归就是如此。 这也就是说,只要能「活用被赋予的机会」,人生就会变得非常愉快。 「原本以为这是场将敌我双方、森罗万象之物席卷进来的战争,没想到竟是我大显身手的舞台啊。」 一点也不高兴,而且这个空域里就只有我。就算想偷偷逃跑也没办法的最恶劣的情况。极度缺乏选项的战况。正因为如此,就算再怎么装模作样也不会被他人看见,只需要考虑长官的观感就好。人类在走投无路时,似乎意外会成为演技派。 「真是感激不尽。哎呀哎呀……该说这真是一个赴死的好日子吧。」 丢弃观测装备。好啦,就来跟配备重装备,预定要进行对地攻击的敌魔导师跳一支舞吧——边以高昂的想法煽动自己,边开始缠斗机动。在这令人唾弃,丝毫不想面对的最恶劣状况下,自己只能全力以赴。但最重要的,还是在善尽「义务」的同时生存下来。 只要表现出自己有遂行义务就够了。先适度地交战几回,然后再靠演技让自己被击退或是击坠,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他人处理吧。那群坚持飞过来,就算勉强自己也要打击炮兵队的家伙们,应该不会在我逃跑后继续追过来吧——我心中如此盘算。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以力有未逮的程度让自己无法续战,然后尽可能紧急追降到友军附近。要是能顺便阻扰协约联合这些蛆虫的任务,就再好也不过了。总之,就是要浪费这些家伙的时间。对于企图突破敌方防线的人来说,时间可是比黄金还要宝贵的东西。这或许只是聊以慰藉,但希望能藉此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作因果报应。这必然会是一场毫无赢家的战斗,纵使会有,那个人也会是我。 尽管我非常讨厌弄痛自己,把自己弄得满身泥泞也非我所愿。但我不想死。我也没道理一定要死。就算要啜饮泥水,我也一定要活下去。所谓的生存,即是战斗。 「……苏中校!是敌增援!中队规模的部队正在急速接近中!此外,后方还有小队规模的魔导师反应。推定为后续部队!」 神呀、神呀,究竟是为什么? 「殿后的第十六霍雷鲁修坦师团遭到突破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拉坎布少校的大队传给突击部队的紧急联络!他们正与帝国军大队规模的魔导师陷入混战,无法长时间确保退路。」 祖国究竟是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错误的道路? 「我知道!时间不多,不能立刻排除观测魔导师吗!」 飞在空中的安森中校尽管再不愿意,祖国军队在炮火轰炸下逐渐瓦解,事态每分每秒都在趋于恶化的情况依旧闯入眼帘。就算安森中校满怀着愤怒与焦虑,声嘶力竭怒吼着要阻止间接射击,事态也丝毫没有改善。 「有擦过对方!」 安森中校不禁仰天长叹,同时以视线要是带有热量,恐怕能将那个轻盈飞舞天际的敌魔导师烧成灰烬,连一块碎肉都不会留下的力道瞪着对方。啊啊,这明明是飞习惯的北方天空。今天所有的一切,包括这片看习惯的天空都让他觉得无比可恨。 「被占据到讨厌的位置了。居然溜到友军头上,真是棘手到不行的家伙。」 以大量兵力追逐单独的敌兵。就算敌兵为求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也没办法说他卑鄙吧。还真是令人感概,倘若自己不是当事人,还真想对他这份奋战精神与不屈战意献上最高的敬意。但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去佩服敌兵的骁勇善战。 安森·苏双耳听见毫不间断的炮声,双眼看到遭炮击轰炸得连肉块都不剩的同胞。 「……那群天杀的政客!」 要说这是谁的责任,答案是不言而喻。他脱口而出的这句咒骂即表示了一切。真想把那群瞧不起伦迪尼姆条约,对条约内容满不在乎,还拿来当作选举口号的蠢货们丢到这里来。他们的蠢行,可是让祖国人民陷入了危机啊。 「近距离缠斗!准备冲刺!」 「苏中校!这里果然还是改用备案,直接去打击敌炮兵队吧!就算魔导师的机动性再强,也只要留下分队就有办法牵制!」 「不行,拉加德,敌军早已派出增援。会全灭啊!」 苏中校的部队不知是好是坏,都太过于深入敌阵。只要再稍微增强一点战力,或许就有可能对敌炮列发动强袭。然而他的部 队在突破敌防线时,不得不分出数个部队确保突破口,所以手头上的战力就只有一个小队再多一点的规模。 「卡宁汉姆,距离敌方增援抵达还有多久!」 「最快的编队只剩四八〇秒!再不快点,会被咬住尾巴的!」 在帝国的迎击部队陆续赶来的过程中,即使赌上全队性命发动突击,也完全看不到一线生机。正因为如此,他才选择去做自己手头上战力所办得到的事。 这是安森,苏中校这名协约联合军人所做出的坚实判断,同时也是他根据已知情报所能够做出的最佳抉择。他是名与军事浪漫主义无缘的军人,所以才会预想敌炮列部署了厚实防御而放弃突击。 但对他来说,这会是一项残酷的事实。此时炮列的上空,并没有任何防御。 「我知道。就以缠斗……拉加德!你太大意了!」 「上尉!拉加德上尉!」 「卡宁汉姆,快去掩护!拉加德,还飞得起来吗?拉加德!」 对眼前状况感到焦虑的拉加德上尉,朝向敌魔导师发动呐喊冲锋。部队无法即时反应,导致掩护射击瞬间停摆,然后就在他们担心误射拉加德上尉而暂停射击的瞬间,敌兵显现了术式。以友军会以掩护射击牵制敌兵机动为前提突击的拉加德,尽管想在这瞬间改变行进方向,双方的距离也太过接近了。 「呃,天杀的混帐!快去掩护!」 不只是爆风的余波,而是几乎等同被爆炸直击的状态下,只是稍微改变行进方向的程度,就连聊以慰藉都没办法。霎时间,防御膜剥落、防御壳破裂。不过拉加德仍然在瞬间做出判断,以双手护住脸部,而他之所以能保住一命,想必是上帝的庇佑吧。 「……break〈紧急回转〉!那个混帐是故意的吧!托尔!」 战力上的优势。集中的射击线。然而,让遭到压制的敌方魔导师夺回自由的代价,实在太过高昂了。 「伤亡报告!」 「脱离二,此外,拉加德上尉的伤势非常严重。」 双手被炸烂的拉加德受到出血与剧痛的影响,此时正意识不清地逐渐降低高度。试图保护他而闯入射线的拉加德上尉的搭档——托尔中尉也在极近距离下受到爆裂术式波及,实际上也丧失了战力。 「哼,被摆一道了。中校,我要突击了,掩护我!」 「啊,混帐东西,掩护他!」「hit〈命中〉!hit!」「你的手我要啦!」 此时,他耳中确实听到了。 「抓到你了。」 这道简直就像是喜悦的声音。那是狂信者的笑声。 「不行,巴德!快退下,那家伙是要……」 正当他准备发出警告时,下一瞬间,帝国军魔导师就显现术式,将朝自己冲来的拉加德,连同自己在内一起纳入术式的有效范围内。 「居然是自爆……」 尽管是让人不想去理解的光景,但他仍旧清楚看到了。 「中校,极限了!要被逮到了!」 「……已经击溃观测员!众人脱离!」 统一历一九二三年 帝都柏卢 帝国军参谋本部人事局人事课长室 抽着烟,边揉着因为太过专注而开始发疼的脑袋,负责管理帝国陆军人事的雷鲁根少校,边揪着那张充满知性与精悍,散发着贵族风采的脸孔,忍不住以僵硬的声音发出呻吟。 参谋本部人事局功绩调查部,这里是调查士官兵在前线的功勋,向上级申请适当的授勋与奖赏,也就是所谓进行适当人事评价的单位。是帝国军人事的枢要。作为经历的一环分配到这里的参谋本部中坚将校,将会是未来帝国军将官的候选,所以选贤与能是当然的传统。 想当然,他的能力也是挂保证的。就连伴随北方激战,人事局涌入大量授勋推荐的期间里,任命为授勋课长的雷鲁根少校依旧能以适当的速度尽数处理这些文件,即证明将他分派到这里的上级眼光并没有看错。 该名雷鲁根少校冷不防停下在文件上飞舞的笔,凝视着北方送来的军功推荐状与授勋申请,突然发出呻吟。这让课内的部下们担忧地朝他望去,心想「怎么了吗?」也是当然的吧。 「……那家伙居然在诺登。」 雷鲁根少校夹带烟气发出的低语,流露着对这份文件难以抹消的异常感与厌恶之情。 文件上记载的推荐对象,官阶与姓名是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帝国军军官学校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在前往北方部队实习时遭遇到诺登动乱事件。然后在北方方面军中奋战不懈,不仅战功辉煌,还对友军做出极大的贡献,因此受当地指挥官集体联名推荐的文件。作为人事局的功绩调查部的受理文件,这种形式的文件相当常见。顶多就是连别名都一起附上这点稍微有点稀奇而已。 当然,作为该以公平性与客观性为宗旨的人事局人员来看,并非不赞赏提古雷查夫少尉在北方舍己为人的重大战术行动。彻底贯彻迟滞作战,致力限制敌方部队的行动。就结果来说,尽管不能限制到增援抵达,却也创下确实击坠一、不明二的辉煌战果,最后还成功阻止敌方部队突破防线。尽管自己早已等同字面意思的遍体鳞伤,也仍然善尽义务,始终不放弃对友军的支援。如此值得赞赏的无私行为,就连在广大的帝国军当中也实属难得。 一般来说,雷鲁根少校在拿到这份文件后,应该是没必要犹豫才对。顶多就是加注几句话,加快授勋手续的办理吧。然而遗憾的是,雷鲁根少校早在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还只是军官学校的一号学生(注:军官学校的最高级生,最低级生为四号学生)时就认识她了。而且还伴随着难以说是良好的印象。 这是在他为处理人事局的事务,而数次访问军官学校时候的事。 当时他所看到的,是一名与其说是矮小,更应该说是娇小,适合拿着玩具嬉戏的可爱女童,挥舞着演算宝珠代替玩具,踹着并排坐着的候补生们发出怒吼这种超现实的景象。会让他怀疑起自己眼睛的事情,至此至终都只有这一件。 照道理来讲,他只要认为那名女童是名跳级的优秀魔导师就好了吧。实际上,他一开始抱持的印象,也是这里有名早熟的天才儿童。 尽管心中的声音控诉着,将这种未满十岁的小孩投入前线实在有违人道,但他从军的经验却强力反驳这点,表示魔导师本来就很早熟。这是个就算是小学生程度的少年少女,只要拥有身为魔导师的优秀资质并且志愿从军,不论年纪再小都会被分配到前线的时代。对于志愿就读军官学校的人,不需要对她的配属感到担心。这份文件述说着,那名早熟的天才创下符合其才干的战果,并展现出对帝国的忠诚心。照道理来讲,应该就只是这样。如果照道理来讲的话。 但仔细想想,这是件很恐怖的事情。 年纪未满十岁的小孩——或是说幼女,在战场上摆出老成的表情飞行,光是这项事实就让他不得不感到些许寒颤。尽管他没有想指责军官学校的意思,但还真想质问他们,究竟是在培育魔导少尉,还是在制造杀人玩偶。 主要来讲,一般的军官候补生,嘴上说的和做的完全就是两回事。就算再怎么夸下豪语,所谓的新任军官都意外地没用。光只有干劲十足,其他方面只求别扯老兵后腿就上帝保佑的案例也不在少数。然而她却是言行一致的典型案例。打从军官学校的候补生时期,就隐约展现出其令人惊讶的现实主义者的一面。 在向教官们询问她的在校状况时,据说她曾以一号生的身分,在对二号生说明指导方针时,直接宣言要摘除军队中的无能。对充满干劲的新一号生而言,这种程度的怒吼并不稀奇, 教官们一开始听到似乎也笑了出来,觉得她的气势不错。然而她言行一致的举动,却过激且忠实到让教官们脸色发青。 在某次野外机动演习中,某位稍微引起些小争执的二号学生,在面对谭雅·提古雷查夫一号指导学生的命令时,不仅没有听从,还反而嘲弄起她的年龄与外貌,做出只能说是愚蠢的抗辩行为。雷鲁根少校就在这个时候,目击到她就像是要善尽指挥官义务似的,准备要遵从军法,将抗命现行犯如同字面上意思处刑的瞬间。 对雷鲁根少校而言,正是这起案例,让谭雅·提古雷查夫在无数的帝国军魔导军官当中,成为他必须记住的危险存在。 违背命令的候补生确实需要严惩。纪律与训练可说是帝国的根基,要是稍有松懈就会导致军队的基础崩坏。既然这事关根基问题,那站在指导立场上的人对此采取坚决态度,以一名军人的基本态度来说并没有错。 实际上,回顾历史的因果,军官的手枪往往也是军队对于逃兵与违背纪律之人的制裁道具。身为军官所背负的义务,统御部下是多么重要的一点,相信完全没有说明的必要。 只不过——高喊着「既然这颗脑袋蠢到会忘记命令,那就切开头盖骨,直接把命令打进脑袋里吧」,随后绑住抗命的候补生并展开魔导刀,也做得太过火了。然后就在教官赶去制止的瞬间,她确确实实地正准备把刀挥下去,这是雷鲁根亲眼所见的事实。那要是无人制止,就肯定会「切下去」吧。 她在前线将会是个极为优秀的军官吧。但她心中绝对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性。身为一名人类,她欠缺了某种重要的东西。这就在战地进行战争的军人而言,是种理想的资质也说不定。先天个性就如此适合战争的人并不多。所以包括帝国军在内,各国军队才会透过纪律与训练,将人类训练成一名军人来确保自国的战斗要员。 就这点来讲,她是个逸才。正因为工作有关人事管理,所以雷鲁根少校尽管厌恶却也非常能理解。会满不在乎地实行自爆战术,忠实遂行战争任务等行为的人,就军队而言只会是理想的士兵。当然,其中有些部分很明显地有害。 特别是就部队所追求的均质战力来看,她大幅偏离了这方面的意思。要让她以个人裁量采取行动,其过于危险的思考模式,将让人不得不感到潜在性的忧患。她是货真价实的战争狂。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关于这件事情,雷鲁根尽管知道自己将会是少数派,才更是由衷希望上级能够对受勋这件事重新考量。 不仅坚持战斗到增援抵达,本人更是英勇奋战,最后还是靠在附近搜索的友军步兵部队回收才勉强保住一命?这当然是值得赞赏的行为,但考虑到那个人的性质,这反倒是相当自然的结果。就连她战斗的姿态,会理想到简直就是教科书上推崇的骁勇善战,也丝毫不让人惊讶。四肢受到广范围的枪伤,演算宝珠上有用牙齿咬住的痕迹?讲明白点,就是她死守住重要部位,尽可能地进行抵抗,并冷静做出争取时间的战术判断。 只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看完文件内容的雷鲁根少校才只能抱头苦恼。 她非常危险是事实没错。但同时就信赏必罚的观点来看,如此杰出的功绩也没办法遭到抹灭。想必也不会允许被抹灭掉吧。 尽管还不清楚今后的发展,但从她被推荐的功绩来看,她应该会被授予荣誉的银翼突击章。北方军恐怕会判断这是战争初期的最大功绩吧。这是在初战中最为重要的战局里发生的些许危机。而且还是由军官学校出身的魔导师建下的功勋,这对想要战意刺激策略的军队来讲是再适合也不过的广告丁。毕竟这可是实际的战绩。就宣传故事来说非常完美。会这么早就赠予她「白银」这种优美名称,身为一个魔蹲师来说相当名誉的别名,也是因为目前军中气氛相当高涨吧。他当下就察觉到了。 而为了鼓舞军中士气,就算她不是英雄,也必须得要信赏必罚。但对于身为军事官僚,以公正和忠于义务为荣的雷鲁根这名军人而言,这是让他首次感到义务与情感背离的事例。 身为兵器完成的小孩,只会让人不由得感到害怕。至少也得动点手段,确保她只会对敌人发挥万全机能。就把你捧成英雄吧。就尽可能尊重你的战功吧。就尽可能认可你的自由裁量权吧。就尽可能给予你一切支援,做好所有让你战斗的准备吧。我会这么做。所以拜托你,给我到前线战斗吧。对于只能想到用这种请求方式管制的军人,给予她名誉与影响力真的妥当吗? 「……至少,如果能再下降一阶的话……」 持有银翼突击章的人在军中的影响与评价非常之大,甚至足以让雷鲁根少校不自觉发出喃喃抱怨。 银翼突击章是在帝国为数众多的勋章当中,最具有价值的勋章之一。本来帝国的勋章里,就有许多赞赏实力的种类,不过基于名誉与礼仪上的方便,也不是没有根据年资与一定经历授予的功劳勋章。然而,就现实来看,对国家做出显著贡献,而针对其义务感或勇气授予的勋章,将会让人更加重视吧。(这部分被认为是帝国质朴刚毅与功利的风格所导致,但可能有涉及民族主义在内也说不定。) 在过去,人们会用月桂树的冠冕来赞赏个人的勇气。不过配合军队的现代化,如今已全面改用一股的勋章代替。当中的突击章,是授予勇猛果敢地与敌人战斗的士兵,表扬其奋战精神的战场荣誉。大致上会授予在大规模攻势中担任先锋的部队一般突击章,并授予当中有立下确实功绩的人员柏叶突击章。 一旦成为柏叶突击章的持有人,首先将会成为部队的核心成员,并被视为能够无条件给予信任的士兵。只不过,就连柏叶突击章的持有人,也无法与银翼突击章拥有的名誉相提并论。因为这是唯有将我方从危机中解救出来,有如大天使一般的救星才允许拥有的名誉。甚至就连推荐资格都与一般的突击章不同。 银翼突击章并不是经由长官推荐所授予的勋章。一般来说,是由被拯救的部队的指挥官,抱持着对战友满溢的敬意所推荐的。(多半是指被拯救的部队中资历最深的长官。) 不过远超乎这些规范,银翼突击章的最大特征就是授勋者大都往生了。换句话说,就是受勋的门槛高到,必须要在如此危险的状况下进行英雄般的奋战,才有可能被授予这面勋章。 在身陷危机的状况下,个人能够拯救部队吗?所采取的手段会达到何种程度呢?透过寻常的手段能办到这点吗?这些答案不用说,只要观看银翼突击章授予者的纪念照片就能立刻明白。在照片当中,勋章大都是放在授勋者挂在步枪上的帽子。只要想到在正式规定上,允许用步枪与帽子代理授勋的勋章就只有银翼突击章的话,要说这项规定诉说着极为惨烈的事实也不为过。 因此,银翼突击章的授勋者无关阶级高低,都值得全体将士官兵献上敬意,这个勋章就是如此荣誉。 承认吧。坦白讲,他一想到那个人在拥有权力后会做什么事,就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毕竟她实在太过异常。他最初推测那个人是祖国走火入魔的人才收集机构,所挖掘出来的过于适合军队的人才。还怀疑她受过极为偏激的爱国教育,而委托情报部的熟人调查养育她的孤儿院背景。但结果却是清白的。那是间有着平均水准,营运人员也还算有良知,随处可见的平凡孤儿院。硬要说的话,就是多少有些捐款让营运还算充裕,院生的营养状态也有达到平均水准。 这也就表示,提古雷查夫少尉忠于军队的根源与渴望斗争的意识,不仅与饥饿无关,也不是来自于虐待经验的暴力倾向。在兴趣使然下,他前去确认她在入校测验时的问答纪录,她……那个 第贰章 艾连穆姆九五式 库鲁苏克斯陆军航空队测试厂上空 帝都柏卢的西南方,库鲁苏克斯陆军航空队测试厂的上空,今天依旧吵杂。 将传闻中运用宝珠与权杖所引发的奇迹,藉由科学研究成为可能重现的「技术」,这种现代的魔导学,已研究出到透过演算宝珠干涉世界的方法。这是在受三次元支配的物理世界里,针对施力点给予适当刺激,让现象显现的一种技术。说得极端一点,就是用手拨动打火机的打火轮,还是用魔导的力量拨动的差异。只要明白做法,就能尽情地重现奇迹。这已是一种技术。 当然,有关魔力与干涉式这些根本部分的原理,目前尚留有不明之处。不过基于军事上的优势,强行达到显著发展的魔导工程学,就在帝国完成一项决定性的突破后,成为了一种兵科。那项突破即是,成功开发出将魔力与类比式算术单元结合的演算宝珠。有别于传说的时代,这让人们能清楚明白,该用何种方式,针对何处,使用何种程度的力量干涉世界。 而演算宝珠的精髓,想必就是航空术式的实用化吧。这让血肉之身的魔导师能够在空中飘浮。也就是催生出推进力,强行让人类腾空,并在空中保持平衡。只要有这个念头,魔导师甚至能跨坐在扫把上模仿魔女。而作为产生刺激的力量,成为权杖替代品的附刺刀步枪则是当今的贵重品。不过说是这么说,也只是被当成在远距离交战中,用来发射术式的道具。 无论如何,奇迹是能用技术重现的现象。不论可用性还是军事性上,都已经受到了极为广泛的认可。 正因为世人早已明白宝珠拥有如此程度的重要性,所以列强才会在这方面的技术研究上展开激烈竞争。 就连这方面的先驱者——帝国也不出例外。 本日天气晴朗,风大。目前高度四千英尺,并持续上升中。预定的实验项目约已完成半数左右。与降落伞因为云雾的湿气打不开,让人险些送命的前次实验相比,今天的条件遗算不错,但依旧是提不起劲。更别说这项实验,还附加只要集中力稍微涣散,演算就会崩溃、宝珠机匣开始起火这种让人无法松懈的条件。 我克制着几乎痉挛的表情,谨慎依照计划中的对地速度维持巡航速度。既然已顺利消化完各种实验项目,接下来就只能上升了。 没错,靠这颗充满缺陷,毫无信赖性可言,美其名为「新型」的试制宝珠。 该说是用这只手掌握世界的喜悦吗?对宝珠象征的世界之理进行干涉,是项极为讲究细腻操作的精密作业。 而被要求使用这个毫无容错率可言的东西,进行这种必须全神贯注的作业,让谭雅的手变得破烂不堪。 倘若不是医疗技术的进步,她早就只剩下一只左手了。 拿着缺乏信赖度的宝珠,就跟用手握着手榴弹差不了多少。下场会怎样,相信是不言自明。所以一边飞行,一边在内心里叹息的提古雷查夫少尉,心情非常沉重。 「机匣爆炸!已确认起火!实验终止!实验终止!」 而今天的天空,依旧回荡着管制官一如预期的惨叫,以及谭雅发出的苦闷呻吟声。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得追溯到我在北方负伤,退到后方疗养的时候。 当时对于正在疗养的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而言,复职后的分发单位可是事关生死的问题。在英勇奋战后,不仅立下一定以上的战绩,甚至还受领勋章……这尽管有利于晋升,但同时也蕴含着很有可能被绑在前线参战的微妙问题。 「请容我拜读。」 因此在接过递来的信件后,我在开封时心中浮上的念头,是拜托千万不要把我重新分发到前线参战。然而这份担忧却是杞人忧天。里头是任命国内勤务,未附注发文日期的人事公文。换句话说,尽管并非正式,但只要附加上日期与长官签名,就随时都能生效的公文。也就是军队里头所谓的内定。 「高兴吧。这是转调国内战技教导队的内部通知,以及转调总监部担任技术验证人员的外派要求。」 总括来讲,这是个不错的理想提案。不仅是国内单位,还是实质上的后方勤务。而且还是能留下优秀经历的教导队与验证人员的勤务。我充分感到自己获得高度评价。 当中最重要的,还是配属到国内战技教导队能拥有诸多好处。身为帝国军的最精锐部队,不仅在装备方面有着最佳待遇,也是适合磨练技术的战技研究的圣地。是让自己尽可能提高生存率的最佳环境。对谭雅来说,就算必须兼对他人进行指导,但也能从周遭人身上偷学技术,就这意义上来讲,可说是最棒的职位吧。外加上教导队所属的经历,绝对不会导致负面评价。 配属到总监部底下担任技术验证人员这种含糊的外派要求,也没差到哪里去。说到总监部,即是后方单位的代表。只要能在那里担任技术验证人员,就能用实验的名目龟在后方吧。 硬要说的话,我是比较希望能到事故机率较低的铁路部或参谋本部担任勤务。不过这种程度的误差还在妥协范围内。 「我们想尽可能尊重贵官的意见,你有任何异议吗?」 形式上虽说会尊重我的意见,实质上却已经内定好了。对方应该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拒绝这项要求。既然都安排到这种程度了,就表示我不被允许拒绝这次的配属。选项就只有三个,yes或oui或是ja(注:法文及德文的好)。 「是的,我没有异议。我愿意接受这次的配属命令。」 「非常好。那你就到后勤总监部进行新型机种的测试吧。就形式上来讲,你是从教导队外派过去的。」 司令话一说完,就将我同意配属的事情写在公文上。然后这份公文就直接成为任命书交到我手上,从这一刻起,我就在公文上完成转调。处理得相当快速。恐怕就连内部通知也只是徒有形式的手续吧。 「只不过,你想必有事情想问吧。我允许你发问。」 然后我最喜欢明白事理的上司了。值得尊敬。 「谢谢。首先我想问,为何要特地让我所属在教导队之下?」 本来只需要让我配属到总监本部就好吧——我不得不对这点感到怀疑。当然,我十分欢迎教导队的经历。只不过,居然开了这么好的两个缺给我。不论是这背后的政治力学也好,还是促成这段人事的理由也罢,请务必先让我知道。 要不然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某种麻烦事态阻扰而惨遭滑铁卢。 然而谭雅的疑惑,则是由一个相当单纯且令人傻眼的理由解答了。 「就算你是ace〈击坠王牌〉,但将小孩送往前线,会给外界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这让我理解到军方高厉的感觉偏离常人。就连这种事情都要等到现在才发现啊。 我在文件上是小孩。也就是处于需要关怀的立场。看来这些大人物似乎终于明白,什么叫作社会的常识了。 「所以要让ace成为后方的装饰品吗?」 虽然想当然的,不能让司令看出我对上级小题大做让我远离前线的做法感到欣喜,但还是得确认一下。假如顺利的话,这将会是我在生存战略上最适当且最为理想的状况。真是太棒了。实在是太美好了。如果是现在的话,我格外有种能跟全世界的人互相理解的感受。 欣喜若狂到可能会轻易接受诡异电波的谭雅,在冷漠的表情下暗自窃喜。 「真是崭新的见解啊,少尉。我还真没想过这件事能有这种看法呢。」 司令的这番话,让谭雅确信自己的预测并没有错。 尽管高层的意向不明,但眼前的上司并没有否定自己的推测。这所代表的意思, 即是这项推测没有超出解读的范围吧。真是太棒了,安全的后方勤务。 「是下官失言了。」 「上头对你相当看好。会给你安排新型的开发负责人的地位,也是因为这点。」 也是啦,就实务上来讲,让前线归来的优秀魔导师从事教导任务或技术开发勤务,都还在一般人事考量的范围内。这是让年轻士兵调离前线最妥当且最像样的理由。就连对军方内部而言,这也是个能轻易接纳的理由吧。 不过在姑且放心之后,谭雅接着就不得不思考——总监部的新型会是什么啊?尽管总不可能抓自己去当实验白老鼠,但至少想知道是要从事哪方面的技术检验。 「可以询问有关新型的事情吗?」 如果回答说是机密,那就只能闭嘴了。但这样至少能事先做好必要的心理准备。人类在受人警告之后才遭到殴打,跟唐突地遭到殴打,两者受到的伤害截然不同。所以作为谭雅个人的心理准备,她希望能事先知情,提早做好觉悟。 当然,好奇心的因素也不小。 「嗯。我也只知道是要检验演算宝珠的实验机种。」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告知。」 这些话确实都是事实。在安全的后方,以技术检验为目的,进行新型演算宝珠的各种技术检验。这当中没有半句虚言。就只是没有告知,那个宝珠跟义大利制的红色恶魔1一样让人无法信赖就是了。 所以,我如今才会这么痛苦。 帝都柏卢的西南方空域,高度一万尔千英尺。这已经突破既存演算宝珠的实刷升限。换算成公尺约为三千六百公尺。倘若没有穿着挑战高空纪录用的特殊装备,并持有针对高度性能强化的宝珠,就无法随意进行机动的高度。氧气浓度令人担忧,更重要的是失温情况非常严重。 为让身体进行必要的高空适应,而在高度六千八百英尺附近待太久时间,结果适得其反了。说到底,高空本来就不是血肉之躯的人类能长时间待着的领域。 「提古雷查夫少尉?你还有意识吗?提古雷查夫少尉?」 在让人头脑昏沉,全身就像灌铅一样迟钝的氧气浓度下,就连要答复管制机的无线电询问,也累得不太想开口。尽管有穿着防寒服,但这可是得抱着氧气钢瓶与空中无线电,背着紧急时用的降落伞,才总算是能进行实验的高度。 此时谭雅脑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活生生的人类送到这种高度来的那些家伙,有本事自己也来体验一遍看看啊」这句怨言。 「勉强还有。但无法维持太久。坦白讲,我认为活人无法在这以上的高度生存。」 这里比地面还要冷二十一·六度。氧气浓度甚至不到地面的六十三%。这个令人怀疑能否在空战机动中勉强停留一时片刻的高度,明显拒绝着人类。说到底,演算宝珠的上升限度本来就只到高度六千英尺。想飞到更高的高度,应该会因为推进力不足而无法摆脱重力。 因此谭雅估算,魔导师大约拥有相当于攻击直升机的制空能力。实际上,就连帝国也基于飞行高度的不同,而未曾将魔导师与航空机之间的战斗,视为现实中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高度就是如此现实的高墙。 当然,要是单纯只考虑到高度,只要持有挑战高度纪录用的特殊宝珠,说不定还有办法。只是谭雅现在实验的并不是挑战高度纪录专用的技术宝珠,而是打着「新型」的名目,目的是追求泛用性的军用宝珠。 尽管如此,这个新型——艾连穆姆工厂九五式试制演算宝珠,却发挥出本来绝对不可能的推进力。只不过方法本身极为简单且老套。跟发动机的概念相同,也就是「既然单发不够强就双发,要是双发还不够,那就四发」这种单纯的想法。 因此这颗宝珠除了印有技术研究所的标志,表示这是试制品外,外观与一般宝珠毫无差别。在设计上,同样是在球体里安装进无数装置的机械结构体,体积大小也跟旧有宝珠相同。 下过趸点就在于球体的内部。 「主要还是魔力的消耗量太大了。魔力的转换效率差到极点。」 以消耗魔力来代替汽油的演算宝珠一旦四发化,魔力的消耗也会提高到四倍。但这跟燃油箱不同,没办法轻易增设储藏空间的人类,消耗量将会以惊人的加速度猛烈增加。 就以一名魔导师的立场来讲,这种会不断要求无理难题,让人疲惫得超乎寻常的宝珠,就算在型录规格上有着革新的性能,实用性也依旧教人质疑。而且不仅消耗魔力是以往的四倍,还附带必须得让四个演算宝珠核心同步这种技术性上的问题。 由于已经成功小型化,所以宝珠本身的大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尽管搭载了四个核心,却依旧跟普通的演算宝珠一样,保持着能收进魔导师胸前口袋的精致体积,着实让人吃惊。不论持有还是使用都非常方便。 居然能达到如此惊人的小型化,或许该对他们的技术表达敬意吧。但就使用者的立场来看,这只能说是让人忍无可忍的破烂。将精密机械小型化,也就表示容错率降低了。不仅必须进行困难的四核同步殷动,小型化的宝珠核心还变成缺乏稳定性与信赖性的机构。 因此,就算理论上魔力消耗的程度会是四倍,但实际上的转换损耗非常多,包含不断流失的魔力在内,消耗就算说有六倍都还是低估。无法适应高度或许也占有很大的因素,光只是进行高度实验,就让人感受到有如全力进行空战机动般的惊人疲劳感。而且,这种疲惫与痛苦的感受还会急速攀升。 「少尉,能再提升一点高度吗?理论上应该能确实抵达一万八千英尺。」 然而在收到谭雅充满疲惫的报告后,无线电回传的却是技术人员满不在乎的答复。 ……这个疯子——谭雅边在内心底如此痛骂,边忍不住朝管制机瞪去。介入无线电通讯的那名元凶,此时正待在那上头。要是能把那家伙搭乘的管制机击坠,真不知道会有多爽快啊。抗拒着有如毒瘾发作般的诱人冲动,谭雅发出叹息。 声音的主人是阿德海特,冯,修格鲁。是主任工程师,同时也是名不折不扣的疯子。就算把那家伙击坠也只会导致更大的问题,什么事情也无法解决,所以只能够忍耐,这对谭雅而言十分痛苦。居然得要检验这种工程师开发的产品,人生真是太没道理了——谭雅只能如此哀叹。 「修格鲁博士,请不要强人所难。」 既然没穿着比防寒服更耐寒的电热飞行衣,活生生的人类就无法在比这更高的高度飞行。说到底,假如要我就实战经验来讲,打从必须背氧气钢瓶飞行的时间点起,就已经毫无实用性了。不用说,只要钢瓶被击中一次,对于中弹的当事人以外的人来讲,将会是件很愉快的事吧。 那就假设不穿着电热飞行衣,也不仰赖氧气钢瓶,只靠术式生成氧气在待在这个世界里好了。如果这份魔力输出得依靠演算宝珠,就会让本来就消耗剧烈的魔力消耗量,以加速度猛烈提升。跟以往的宝珠相比,这估计会是让人严重怀疑续战能力的消耗量,使用者会因为氧气浓度等问题,住战斗馁勤中无法保持意识的危险性相当高。 这样就必然得配备降落伞,不过就以性能检验为目的,在自国领土内进行的测试飞行来讲,这样还没什么大碍。但是在身体无法动弹,意识也不清楚的情况下靠降落伞降落,在实战中只会成为敌人的标靶。就算能着地,不仅安全性令人怀疑,要是降落在敌阵就肯定会沦为俘虏。 而且,降落伞因故燃烧,或是碍于湿气无法开启的风险可也不小。光是准备值得信赖的降落伞,就不知道得花多少工夫。 「你的魔力应该还有剩,演算宝珠的负荷也同 样还在容许值以内的水准吧。」 只不过——对于技术人员,尤其是只关心自己作品的某种乖僻人类而言,「理论上」的容许值就是一切。 「博士,这宝珠的容错率太低了!这该死的缺陷品,随时都有可能会起火啊!」 对于曾有过空战死斗经验的军人来说,比起「理论值」,「信赖性」才是一切。就谭雅的立场来看,光是想到上次的上升实验,那段痛苦的记忆就会重新复苏。 那还真是悲惨。在高度四千英尺,同步稍有差错,魔力均衡就瞬间崩坏。原因据说是魔导旁路电路的传导速度稍有偏差——居然是制作精度比往常在实战中使用的电路还要高出许多的实验用旁路电路也无法处理的偏差?当我知道原因时,还真想大叫:「你们是要求我做到多么超乎现实的精密操纵啊!」 演算宝珠内部控制不住的魔力开始失控,结果导致各宝珠核心承受不住过度的负担,引发连锁性的魔力爆炸。能瞬间用预备的支援用演算宝珠抑制住魔力爆炸,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但那是在高度四千英尺左右才有办法做到的对应。在高度一万两干英尺下,不仅冷到无法行动,还严重缺乏氧气,让我没自信能保住意识。要是试制宝珠在这种高度下起火,想必会在控制失败后,落得与大地热吻的下场吧。 不管是谁,就算没有女性对于初吻的执著,也都不想要这种事情发生。作为理所当然的感觉,当然会想在宝珠失控前把它扔出去。但我身为军人是没办法这么做的。 如果可以,我当然想立刻丢掉它,但试制演算宝珠可是机密的结晶。所以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在我丢出去的瞬间,大概就会被迫采取许多机密保护措施。 毕竟,尽可能完整地回收试制宝珠,可是检验人员的使命。所以我不得不谨慎行事,好尽可能减少控制时的事故发生机率。虽然很难形容,但如果硬要举例的话,就是要人骑着单轮车走钢索,同时还要边抛匕首边跳火圈般,毫无容错率可雷的演算宝珠。 会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试制宝珠努力提升高度的家伙,要不是笨蛋,就是想自杀。就另一方面来讲,也有可能是两者兼具。 「对于我的最高杰作,你什么不好说,居然说是缺陷宝珠!」 不过谭雅这名检验人员的率直意见,听在追求「理论上」极限性能的主任开发负责人耳中,似乎是让他相当下愉快的见解。当然,谭雅也的确能够坦率地称赞博士,这宝珠的性能规格真是太厉害了。 居然能勉强实现在技术上还只能算是种理论的四发同步机构,真是令人惊讶的精密技术。这让旧有核心在维持相同机能的状态下成功小型化。单纯就技术史的角度来看,他简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就算赞赏这是继解明宝珠与权杖的机制以来,在技术面上的一大跃进也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所以拜托,在制作时能不能多替使用者想一下啊?要谭雅说的话,不论性能再怎么高,也无人能配合博士的作品。就算军中有句话叫作让体格去搭配军服,但那也要军服尺寸在某种程度以内才有办法。 「请别光看规格,好好正视实用性啊!至少给我多考虑一下冗余性!」(注:增加多余部分,让机能稳定的指标) 在严酷的战场上使用是军用品的最大前提。军队所追求的是骑兵马〈dienstpferd〉,可不是纯血种马。 「你这才是在说什么啊!是想让达到最佳化的宝珠无法同步吗!」 「修格鲁博士,算我拜托你,请不要对着无线电大吼大叫。」 「给我闭嘴!你先给我撤回前言再说!」 在实验空域隔着无线电的连番叫骂。啊,别说是专业笨蛋,他在精神上根本就是个死小鬼。谭雅超想抱头大叫。明明头真的痛到一个不行,偏偏这家伙还是这场实验的主任。自己要是人事负责人,就绝对不会怠忽职守,至少会让能制止这个技术笨蛋的管理人员担任主任,让他好好控制住这家伙。 然而现实却是那家伙当主任,而我是首席测试人员。我对帝国以能力主义作为人事基准这点毫无异议,但我迫切希望他们好歹注意一下人员的管理能力。真想大叫:「给我搞清楚专业职与管理阶层的差别啊!」 「所以我说……」 基于过去的经验法则,让我对帝国的经营管理体制感到不满。但另一方面,我也同时处于只能在所给予的条件下行动,不得不忍耐现况的军人立场。只不过,这场让人头痛不已的争论,就在打乱集中力的后果下立刻中断了。 「机匣、宝珠核心的温度急速上升!」 咦!啊啊啊,该死!——集中力瞬间涣散所引发的意外,让我忍不住想发出呻吟。同步再度失衡的结果,让我无法控制住即将失控的各宝珠核心。我当下紧急中断魔力供给,同时将演算宝珠内部的魔力紧急排出。作为紧急应变措施,一个动作立即实行这些程序。 所幸基于上次教训所加装的安全机构,机能比想像中的还要有效。就连上次起火爆炸的机匣,这次也勉强让电路稳定下来。但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在毫无损伤的情况下,让演算宝珠内部的魔力排出。 无法同调的各宝珠核心的魔力相互碰撞,将承受不住冲突的电路瞬间炸飞。不过真是万幸!多亏之前极力要求的外壳强化,刚好赶上这次的实验,才勉强没造成实际伤害。 「管制官,有确认到情况吧?我现在要用降落伞降落了。」 因此,谭雅一边让秀丽脸蛋露出安心的神色,一边以不耐烦的口气连接管制宫的通讯线路,准备依照手续进行降落。具有一定的高度,同时又是在帝都后方的非战斗地区。在如此条件下,与其在落下时慌慌张张启动备用的演算宝珠,还不如直接开启降落伞比较安全。 如果是在帝都的话,就不用担心会在用降落伞慢慢降落时遭人狙击。所以对于正在降落的谭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乖乖准备着地吧。 「收到……等……博士,请住手!快放开!请赶快放……」 但就她在平安开放降落伞,正开始缓慢降低高度的瞬间,隔着无线电听到这种难堪争执声的谭雅,尽管知道这是在浪费氧气,也仍旧是忍不住仰天长叹。透过连上线路的无线电,间接听到对面似乎在争夺无线电机的争吵声。看样子,似乎是有个硬是想抢走无线电机的某人,正在蛮横地大闹。 阿德海特·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这名人物,是不是把良知拿去跟才能交换啦?虽说才能与人格不对等的事例很多,但在我的人生当中,这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识到才能与人格差距到如此严重的人物。 究竟是这个世界相当讨厌我,还是恶魔在诅咒我呢?不过,既然这世上有魔导这种非科学的事物存在,想必是存在这个恶魔在背后搞鬼吧——这让谭雅不得不感到痛惜。 「提古雷查夫少尉!你怎么又出错啦!」 看样子通讯员的崇高奋战是徒劳无功,无线电似乎还是被邪恶科学家夺走了。尽管如此,谭雅仍旧不得不对通讯员曾为了保护无线电机而英勇奋战的事实献上感谢之意。而既然让崇高奋战徒然无功的邪恶科学家阻挡在我面前,我也只好行使自卫权了。真是个自力救济的世界啊。 如果要我形容的话,就只有一句话:「在哪里?——重复,法律与秩序在哪里?全世界都想知道。」 如今的我会打从心底对法学家献上敬意与尊敬。所以就算是形式主义者也无所谓,请务必重新建立起世界的法律秩序。 「就我个人的意见,我才想说这怎么又出错啦!」 毕竟就连单纯的爆破系干涉术式,都会因为这莫名讲究的复杂机构 而无法正常运作。反倒是失控的机匣在地面爆炸的次数,还远比爆破系干涉术式引发的爆炸还要多出许多。 在听说要进行飞行实验时,还真是没想到,这会让我重新体会到飞行的伟大与艰难。就算我不是莱特兄弟,也能切身体会到,探求飞行技术是件与坠落死亡相邻的行为。况且他们还是自己飞行,亲自承担一切风险,所以倒也还好。 但阿德海特·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却是自己不去飞,而叫别人去飞的家伙。甚至还任性到说出安全机构缺乏机能美这种话。当我听到他这么说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且等到实验终于能勉强正常运作的下一瞬间,他却又加入莫名的实验项目与配件,逼得我当时怱地提出调任申请。但很不幸的,我的调任申请被撤回了。这是为什么?答案简直不可理喻到极点,因为能正常进行实验的人似乎只有我一个。不仅如此,人事负责人还曾训示我要跨过前任者们的尸体前进。 当时我以为这是修辞学上的意思,但看来似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就连在最前线战斗,生存率都比这个职场高。前几天我还被告知,已经有资格申请战伤十字章了。 「还不是你欠缺集中力才会变成这样!你这样还算是军人吗?」 边承受修格鲁主任工程师的辱骂,边强忍着心中想要大骂脏话的冲动。我确实是不是想当才当,这也不是份愉快的工作,但我仍旧是百分之百的军人啊。 「我当然毫无疑问地是帝国的军人!但是,军人的职责是操作兵器。再怎么样,也不会是看缺陷机械的脸色!」 实际上的问题,就是谭雅认为帝国军人的工作,是扛着步枪,单手握着演算宝珠打仗。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抱着缺陷机械,不看时间地点来自爆。就算是军人,要是支领到坏掉的步枪或故障的演算宝珠,也还是有权利抱怨。至少在帝国军里头是这样没错。 何况在严酷的现代战争中,魔导师装备最需要的就是信赖性与耐用性。这理当是连新兵都懂的常识。不仅限于魔导师,所谓的军品装备,本来就该以耐用性与信赖性为最优先考量。莫名讲究的一次性专用品,坦白讲根本不适合打仗。 这道理就跟光是追求性能的竞速赛车,无法承受正常使用的损耗一样。纤细且精致到无法承受军人粗鲁对待的兵器,在战场上几乎毫无意义。 「什么?你又说这是缺陷机械!」 当然,军方也并非不知道技术验证的必要性。外加要夸耀技术水准达到政治宣传的目的,所以有时还是会试制单点强化的打破纪录用装备。若是这种争夺世界纪录的装备还另当别论。但分配给谭雅的试制宝珠,在名目上可是「次世代主力候补」这种不可欠缺泛用性的东西。 这个疯子,真有心要开发正常的兵器吗?他很明显沉浸在个人兴趣的世界里吧?谭雅怀疑主任工程师的常识,以及后勤总监部为什么会允许他做出这种东西。 这世上还真是充满着不可思议。 「会在这种高度下突然故障的演算宝珠,哪里是正常的兵器啊!」 就连航空机也一样。引擎会突然停止的机型,一般会被称为杀人机。如果缺陷的层面严重,甚至还会被授予寡妇制造机的荣耀。但相较于这些,这个演算宝珠的问题恐怕更加严重。毕竟光是连运作本身都堪称是种奇迹。 不仅会立刻失控坏掉,动力输出也缺乏稳定性,外加上还毫无任何信赖性可言。我强烈认为这已经不是兵器不兵器的问题了。 「还不是你们轻易就把它搞坏掉的!为什么你们老是这么简单就把精密机械弄坏!」 「是因为您设计的构造很脆弱吧。敢问您真有理解军用这个词的意义吗?」 这个疯子并没有确实理解「军用」所代表的意义。尽管设计上的确是满足了军方所要求的一切规格。 就算只是帐面数据,而且仅限于某种程度之内,当有可能在实用升限迎击轰炸机时,魔导师的战略价值就大幅提升了。要说到瞬间火力提升,理论上可达到四倍。这样毫无疑问能让过去的魔导师所具备的攻击力获得飞跃性的提升。 但这也要这东西能够正常运作才行。这虽然是废话,但老实讲,会需要艺术品或实验室层级的维护管理的宝珠,根本派不上用场。真想问他,这是想造出只要在赛道上瞬间发挥最大性能就好的纯种马吗? 演算宝珠本来是种一个月只要做一次简单保养就能正常运作的精密机器。相较之下,这东西每次使用都得出动全体技术人员进行维护保养,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而且还是后勤总监部——拥有最充实的后勤支援设备的研究机关的全体技术人员。他大概是忘记可维修性这个词汇了。 这别说是大幅超越在前线可期吩的维修水准,甚至只能说是远远抛在脑后。既然这是先行试制几种,就某种程度的技术验证来讲,这样或许没错吧。但真让人止不住怀疑,这东西能在何种程度下运用的问题,究竟有没有办法解决。 「你为什么无法理解这个四机同步技术究竟有多么革新?」 「我当然承认这项技术很革新。但我也禀告过无数次,希望您能制作一个可以正常运作的东西出来。」 「在理论上能运作啊!我才想问你,为什么没办法让它正常运作!」 与其说是在专业领域里专门开发新技术的技术人员,更像是一名学者的他,十分自然地认真说出这种让人头痛的话。 就谭雅参杂个人主观与偏见的人力资源管理论来讲,今后在与理科人担任同事时,唯有一点是她特别需要注意的。 那就是——他是不是个疯子。在谈论管理能力之前,就只需要注意,彼此在共事时能不能进行沟通。 顺道一提,人们似乎常讲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但要谭雅来讲,区分天才与疯子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对话过后,会忍不住想开枪到弹匣清空为止的家伙是疯子,能和平进行下次对话的人是天才。 「修格鲁博士!我期望的是能达到实用水准的宝珠。」 「这就是实验的目的啊!你连pdca循环都不懂吗!」 ……倘若能用手中的备用宝珠击坠他,感觉应该会很爽吧——会让人不禁起这种念头的家伙就是疯子。要不是理性制止,提醒自己这是不能做的事,这双手肯定会见红吧。 不用他说,谭雅当然很清楚pdca循环。这是所谓订立计划(n),尝试实行(do),随后基于评价(check),针对需求进行改善(act)的循环过程,是相当常见的手法。对于这种相当常见的手法,谭雅并没有什么意见。 倒不如说,她还很赞成严加实行这个程序。只不过,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想说。至少对完成品再多认真检查一下吧。 站在使用者的立场来讲,这已经不是可用些许改善就能对应的缺陷,严重性的故障、问题和缺陷实在太多。就算考虑到保密义务,要不是有设计安全机构,真的会让人想把它丢出去。 不仅如此,最为重要的安全机构,也未必能达到万全的效果。虽然能正常运作,避免最严重的事态发生,但却无法完全阻止魔力失控。让人不得不随时预期最严重的事态——也就是电路被炸飞,宝珠沦为废铁的情况。 更不用说在最严重的事态下,要是部分组件炸开引爆氧气钢瓶,就将会是件多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尽管上头根据过去的经验,配发了特制的降落伞,不仅对结构进行改良,还采用防刀纤维与防火加工处理,但就算足这样,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安全。 在丧失意识的情况下,降落伞究竟会不会自动开启,也依旧让人感到不安。此外,不论爆炸的规模大小, 要是运气不好让绳索缠住脖子,就会在摔死前先被勒死,这也让人深感害怕。 人类早已透过经验法则学习到,这世界就像墨菲定律2所说的,凡是有可能会出错的事情,就总有一天会发生错误。有可能做出问题行为的员工,就肯定会做出问题行为。举例来讲,就是不会让已破产的员工担任会经手金钱的职位,这是人事管理的常识。而这也是一样。使用不知何时会爆炸的宝珠飞行,就像是在空中等它爆炸一样。 等着地后,这次就认真提出调任申请吧——谭雅用力点头来表明决心。她在心中强烈发誓,就算要搞到最严重的情况,让上头暂时对她留下不良印象,也要跟人事部周旋到底。 再这样下去,就算有再多条命也真的不够用。在这穷途末境下,教导队所属的身分是她唯一的光明吧。虽然她曾用这个身分为借口,哀求让自己能正式参与教导队的活动,但光是哀求已经不够了。不能是针对内部的试探,假如不正式提出调任申请,很可能就这样在疯子的实验中被当成牺牲品。还是提出调任申请吧。而且还要愈快愈好。 就这样。她在着地后一等事情忙完,就立刻着手执笔。 帝国军后勤总监部技术局 依循正式管道提出的调任申请。这份字里行间透露出阴森鬼气的调任申请,是出自于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之手。身为严密的官僚机构,既然这是正式提出的调任申请,后勤总监部技术局就不得不受理。 众人一致认同,这看起来是份相当认真的调任申请。毕竟包含非正式的试探在内,这已经是她第四次前来要求调任了。 过去由于是非正式的询问,是没有附加文件的要求,所以还可以用劝的把她劝留下来。但伴随着次数增加,她的迫切性与恳求的程度也愈来愈高。想必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终究还是来到的申请。但看着这份刚刚送到,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所提出的调任申请与请愿书,后勤总监部技术局的管理人员全都抱头苦恼。 「该怎么处理?这好歹是正式的文件。要受理吗?」 精实到已经接受三次劝留的军人,终于忍无可忍所提出的调任申请。就人事管理的层面来看,目前北方战线还行有余力,考虑到政治与对外的立场,目前正在适当地分配任务,让年轻士兵待在后方。 所以就后勤总监部来看,要分配适当的职位给提古雷查夫少尉,并不会花费太多工夫。然而,就算受理方不觉得困扰,对要把人送走的单位而言,却是非常舍不得放手。 「不可能。能勉强达到修格鲁要求水准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与其说才能出众,倒不如说只有才能可言的修格鲁主任工程师拥有极高的才华。次世代新型宝珠的开发计划,兼具着基础领域的资料收集,以及开发检验先进技术的目的。针对这项计划,后勤总监部所提出的要求水准,就算说得保守一点也是充满野心。而虽然还只有在设计上达成,但他也确实满足了他们对于九五式的基本要求。 「的确如此。研究好不容易才开始有实现的征兆,应该要把这点纳入考量吧?」 就连在魔导技术的科学研究上属于领头羊的帝国当中,他的才能也是格外出众。魔导技术尽管正逐渐被视为一种科学理论,但仍然存在许多暧昧要素与大量的误差幅度。能将这种不稳定的技术往特定方向发展、改善的功绩相当大。 而根据这点,单纯就研究层面来考量,九五式所带来的资料与理论值,可以断言促成了相当大的进步。但这是单就研究层面的评价。就研究机关的立场来看,实验只要有达到划时代的进步说不定就已经够了,但就后勤总监部的立场来看,他们想要的是能承受军事行动的道具,所以会要求综合性的判断。 「但是反过来说,要是让能够勉强运用九五式试制宝珠的人才就这样白白消耗掉的话,也很可惜啊。」 「应该要以长远的观点做考量。已经没有优秀的实验人员可以替换了。」 从负责人口中传来的话语,诉说着他们对拥有贵重才能的魔导师遭到白白浪费的担忧。作为实际上的问题,军事技术的开发与进步,在各国的彼此进争下是日新月异,追求科学进步而导致伟大牺牲的情况尽管稀少,但也不是零。 基于国防上的担忧,不分日夜埋头进行兵器开发的结果,就是让人员不够充足的单位不时发生意外事故。殉职的人员名单绝对算不上短。 「我同意这点。考虑到长远发展,该如何确保与培育优秀的魔导师,也是帝国应该要担忧的问题。」 「此外,如果要说的话……不是应该考虑年龄问题吗?尽管才能出众,但她依旧是名年幼少女。就这样沦为修格鲁工程师的玩具也太可怜了。」 而且对帝国来说,急于扩充的海军与魔导师战力,都是能透过长期的训练规画来提升单兵质量的军种,也占有很大的因素。就算演算宝珠与军舰可以量产,但优秀且经验丰富的基干人员,可没办法轻易培育出来。 就这点来讲,谭雅不仅在军中算是最年轻的一群,甚至还是名拥有实战经验,军官学校出身的魔导师,实属相当珍贵的存在。就这样白白浪费掉太可惜了。外加上,就麻烦的政治因素来讲,追求「次世代帝国军制式演算宝珠」宝座的,也不只有艾连穆姆工厂。要是让前程似锦的银翼突击章持有人因此殉职,将会引发一场政治风暴。这让在场众人全都只能向上天祈祷,希望尽可能避免发生这种事态。 而最重要的,还是看在任何一名有良知的人眼中,提古雷查夫少尉都太年幼了。尽管不想摆出道德家的嘴脸,但时间将能让她的才能获得飞跃性的提升。她所展现出来的才干,让人毫不怀疑她会在军旅生涯当中获得无限量的发展。如果要考虑该不该让她在此被白白消耗掉,她首先就不是能被消耗掉的人员。 军方高层尽管同意将她派遣到这里,却同时让她所属于教导队的情况,就是高层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也就是「爱怎么搞她随便你们,但要让她活着回来」的意思。 「就是因为失去九五式宝珠也会非常惋惜,所以才会这么苦恼啊!」 只不过,某位与会者抱头说出的这句话,也游说着他们的困境。 「事实上,这项实验也有留下成果。这种技术上的成果,对帝国的回髋绝对不小。」 这项实验所能预期的莫大回馈,足以让人允许某种程度内的风险。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对九五式的试制品无止境地投入预算。而投入这笔庞大资金到现在,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线曙光。 帝国在军事方面享有技术上的优势。而支撑这项优势的其中一根支柱,就是在魔导技术上革新般的进步。这项实验蕴含着进步的可能性。这份莫大的回报,难道不值得这些开发成本吗?光是已通过概念验证的宝珠核同步技术,就足以让魔导师的能力达到戏剧性的提升。 「我承认四发同步在技术上的意义。但实用化不是到现在都还摸不着头绪吗!」 当然,反对派也不吝于承认这项技术所代表的意义。不是不肯赞赏这项技术的革新性—也不否认帝国举国支援用科学检测魔导,促进这门技术发展的政策,确实获得了极大的回馈。但对他们而言,九五式的开发当中,包含着不得不认为这项开发非常不划算的部分。 毕竟根据运用人员的见解,姑且不论理论值,在实用性上的难题实在太多了。除此之外,九五式还大量纳入许多先进、革新的机构,别说是「次世代」,甚至还可能是超过「次次世代」的产物。让人不禁怀疑,这究竟能不能在这个时间点上达到实用。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这里持续不断地反复进行鬼打墙的争论。 而让这场 争论划下休止符的,是针对一份报告的考察。 「你们看过技术报告了吗?提古雷查夫少尉的分析非常精辟。这样看来,不论有再多魔力都没办法运用吧。」 这份提交过来的九五式实验报告书,字里行间的娴熟分析能力,让人仿佛能窥看到笔者「有如经验佐证般」的稳重感。部内还曾对此大吃一惊,认为这不是十岁小孩能写出来的内容。其中一部分的人,甚至还怀疑这份报告不是本人所写。 尽管如此,这份技术报告的内容非常严谨且极为精辟。而且根据调查,这似乎真是由本人亲自写下的报告。在十岁这种还不能就读幼年学校(注:相当于国中)的年龄下,魔力保有量就达到标准水准的魔导师。就才干与魔力保有量来看,她的前途可说是一片看好。但就连这位早熟优秀的魔导军官都会发出哀号,无法稳定运用。 「术式的多重启动,射程与威力的提升。这些尽管都很出色,但要是续战能力会下降到致命的程度,就毫无意义了。」 就算是以技术验证为目的,但要是消耗速度连正常的战斗机动都无法保持,四发规格就只是一种结构上的缺陷。就算这说不定能增强瞬间的火力输出,但代价却是让持续作战的可能时间大幅缩短,这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就某种层面上来讲,健全的评价机能可说是在此发挥作用了。像这样查出先进技术的缺点,也是技术验证的重要责任。尽管如此,但要是消耗会很剧烈,是因为要分别对复数的宝珠核心注入魔力这种结构上的理由,就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验证与试行先进技术的目的。这种程度还在容许范围之内。」 另一方面,维持开发派也同意这项技术在战斗持续时间上的缺点。但看在他们眼中,这在以技术验证为主要目的的情况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最起码,在技术验证的程度下没有问题。也就是运用上的限制并不是这么重要的技术派的见解。 帝国对于周遭列强的技术竞争已达到严苛的程度,所以就他们的立场来看,当然会希望能靠九五式蕴含的可能性,确保祖国在技术面上的优越性。一方面是因为在技术竞争中落后会导致极大的威胁,另一方面是只要能占有优势,就能预期获得压倒性的回报,因此他们殷殷期盼技术能获得飞跃性的发展。在以可能性作为评价基准下,他们能接受九五式的一切费用。 「姑且不论技术上的意义,军方可没这么多经费让人挥霍啊。」 只不过,这终究是从事开发的技术人员,以及支持计划的研究人员的见解,会严酷使用各种兵器的军队理论则是完全不同。明明就连一般的演算宝珠都具有相当于主力兵器的价格,一次性专用的订制试制机型还不时故障,让开发费用已经远远超过当初的预算许久。 这让他们愈来愈犹豫,都已经消耗掉难以置信的庞大金额了,还有必要再继续追加资金吗?要是立刻把预算挪到其他方面上,性价比应该会比较好吧。这种主张也很合理。帝国很强大,尽管不缺军事费用,但预算依旧有限。既然预算有限,就要随时讲求效率。 「即使如此,这项实验仍有实现魔力转换固定化的可能性在。这难道还不够成为继续实验的理由吗?」 「你这是打算追求链金术吗?我们不可能让有限的预算与人员一直浪费下去。」 而且,双方的意见经常在这一点上保持着平行线——是否能让魔力持续固定化,并加以储存的这一点上。理论上的结果非常明确。既然注入宝珠的魔力消耗剧烈,就一定会对续战能力造成障碍。这点阿德海特·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也早有认知。 针对这项问题的解决对策,他所得到的结论是,只要能让魔力像电池一样储存起来,就能解决一切的问题。藉由转换魔力让魔力在现实固定化是一种科技的重大突破,但同时也是世人经常想做,到头来却只能放弃的难题。 运用演算宝珠将魔力最佳化,依靠自身的意志干涉现实世界。并藉由这种干涉,显现出具备实体的现象。这是魔导师使用的干涉式的基本原理。当然,显现出来的现象只会是暂时的。假设有人怀着引发爆炸的意志,在现实世界中显现出爆炸现象吧。 由于这是种暂时性的现象,所以魔力会在引发爆炸后散开,没办法达到固定化。既然如此,只要附加让现象残留在现实世界固定化的意志就好了。 这种概念本身,打从演算宝珠实用化后相当早的阶段就曾检讨过了。但透过魔力让魔力在现实世界固定化的想法,几经无数次的尝试,都只是让挫败纪录不断地遭到更新。 以乐观看法进行的研究,以及针对实用化的尝试,早己留下堆积如山的失败纪录,如今就连煞费苦心,认真投入研究的列强各国也都对此灰心。 干涉对世界进行干涉的意志,将其化作现实世界的产物。这句话说来简单,但要真的实现,就跟颠覆自然法则,永久扭曲物理法是相同道理。这已经是古老传说中的链金术的领域。 也就是说,这项技术如此缺乏真实性。至少在座身为现实主义者的军人们是如此判断。就他们的立场来看,大肆吹嘘的新技术只会让人倍感怀疑。这确实早已被视为是种过时的理论。 其知名度就连参与兵器开发的军人们,甚至是从事魔导相关工作的众人都知道,这就某方面来讲跟链金术一样是种技术上的梦想,是应该在未来阐述的理论。 想要长时间扭曲自然法则,就需要有庞大的魔力;想要提高可注入的魔力量,最起码也要具备双发核心来显现现象。同样的道理,想要让现象固定化,就需要具备相等数量的核心。因此至少需要四发核心达到完全同步,并进行能同时处理不同程序的精密控制。所以直到目前为止,这都还只是一种理论。 「目前都已经实现四机同步了,不能否认没有这种可能性在。」 「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无法期待完美的同步啊。就连唯一能够妥善运用的提古雷查夫少尉,运作率也远低于标准程度。」 正因为如此,尽管看到相同的现象,维持开发派与意图中断计划的众人,仍旧做出完全不同的结论。前者看到了希望,后者则认定这是在白费工夫。不论是哪一方的意见,都有一定程度的合理性在。事实上,每次实验都会引发某种意外的宝珠缺乏信赖性。当然,基于没有试制兵器是打从一开始就完美无缺的性质上,众人早就做好某种程度的预料。 只是,连续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故可是史无前例。根据报告书的叙述,提古雷查夫少尉至今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存活下来,现场的实际情况甚至惨烈到这种程度。而要说到在经历如此惨烈的实验后,宝珠所获得的成果,也就只是勉强可以运作。 但光是这样就能说比过去有着显著的进步,就知道这实验的程度在哪了。因此,当许多军人纷纷表示这场实验太过浪费时,在座的人事局中坚官员,稍微就不一样的观点提出疑问。 「话说回来,为什么是她呢?」 这句话只是单纯的疑问。但反过来说,也确实是让人深感兴趣的一点。光看经历,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的经历尽管不差,但军历比她还要出色的军人可是堆积如山。然而在这些人当中,为什么就唯有她能比过去的实验人员还要成功的运用宝珠呢?只要找出她成功的原因,应该就能得到解答吧?一想到这点,他们就认为这个疑问有向下深究的价值。 「不,这问题问反了。我们该思考的是,她为什么能够成功。」 「她的选拔理由是什么?是谁核准的?」 谈论至此,担任主席的后勤总监部部长问出这最根本的疑问。记得批准这件人事异 动的,确实是后勤总监部的人事局。但应该要先有人向人事局提出申请,才有办法批准。既然如此,申请文件上当然会记载选拔理由吧。 面对长官的如此询问,年轻的事务官们纷纷翻找文件,从中找出当初申请人员配属的文件。尽管至今都忽略了这点,但上头写着一切的答案。 「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亲自挑选的。说什么她是最有可能启动宝珠的人选。」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在经历过前任者们凄惨的失败教训后,会想要提古雷查夫少尉作为手边可运用的人员,想必是有某种根据吧。他为什么会想要从前线挖掘这种人才?这是基于她的特质还是技能,或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呢?真教人深感兴趣。 然而实际上,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亲手写下的申请文件,却游说着极为单纯的答案。 「……上头写着,只要还没习惯现有款式,应该就不会像使用过去的演算宝珠那样,胡乱使用了。」 就某方面来讲,这就是新开发宝珠的特性吧。这见解非常正确。这种四机同步机构跟过去的宝珠完全不同。既然如此,就想必很难依照过去的厩觉流通魔力。 而小孩子灵活的思考方式,只要向他们说明「就算对魔力的流通方式感到不对劲,也不要特意去抵抗」,应该就能隐约理解到要诀。如果是像她这样早熟的小孩,更是有可能掌握住感觉,理解运作的道理,并且拥有实现这些操作的技术吧。这真是相当出色且非常合理的见解。 就当众人都能理解这点吧。正因为能够理解,所以在座者皆同样地发出呻吟。这是在面对难以说是愉快的事实时,所发出的呻吟声。 「……喂,哪来这么多具备一定以匕的实力,却不熟悉旧型演算宝珠的魔导师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像这样刚好符合条件的魔导师,就算翻遍帝国军的所有人力资源,恐怕也很难找到适合的人选吧。当然,作为次世代兵器运用的最低条件,是要能让大多数现有的魔导师运用。要是不能获得foc〈全面作战能力〉就没有意义了。 就结果来说,这份申请文件是有意义的。它透露出九五式的运用门槛过于严苛的事实。可以推测这个新世代机型,倘若不将过去的魔导师全面重新训练,从头建立新的训练体系,就根本无法使用。而且操作难度也比过去的演算宝珠还要高,因此有必要重新检讨新兵的训练课程。 就算这些都能实现,一旦考虑到运作率、侰赖性与成本的水准,也让人不得不对大量配置一事感到踌躇不前。再考虑到正常运作需要高超技巧,这不论何时引发事故都不足为奇吧。 「预算也不是无限的。泛用性果然还是太低了吧。」 「反正也已经取得演算宝珠的安全机构这种新机能的资料。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就结论来讲,果然还是中断开发比较妥当吧?最起码也应该要缩小开发规模吧。会议室里的气氛会开始偏向这种提案,也不是毫无道理的事。 就算这项技术再怎么诱人,要是无法在不久的将来采用,以军方的立场来讲就只能放弃。对于帝国军而言,不论是预算、人员还是资源,都没有余力让人恣意挥霍。 「增强火力的可能性倒是很诱人呢。就算不用到四发,难道双发就没办法吗?」 当然,对此感到惋惜的人,依旧还有着难以割舍的依恋。 「你这么说也是。如果是双发的话,同步也会比较简单吧?」 「操纵难度确实会变得比较低。」 跟四机同步比起来,双发应该会比较简单吧。然而讽刺的是,答复这项询问的,却是身为维持开发派的技术部。的确,相较于四机同步,双发确实会比较轻松。 「但就算是这样,构造也依旧过于复杂,怎样都无法避免运作率过低的情况。这是我们技术部的见解。」 但说到底,同步这种机构,本身就是种难以理解的新机能。就连运作率的改善,也让人无法太过期待。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拿两颗演算宝珠使用还比较快。」 「在前线要是运作率太低,就根本谈不下去了。这样看来,同步技术还言之过早啊。」 开发中止了。会做出这项结论是当然的结果。 知觉外领域 「诸军,事态严重了。」 在神域其中一遇,他们极为诚实地感到苦恼。这不仅是基于真挚的想法,甚至是基于善意所感到的苦恼。 「就如同诸君所知,拥有虔诚信仰的人类正在急速减少。」 「要兼顾文明发展与信仰实在太过困难。」 不论是引导人们迈向更高层次的世界,还是贯彻最低限度的不干涉,轮回系统的维持正逐渐面临到许多极限。 尤其是世界愈是发展、人们愈是幸福,信仰就愈是趋于崩坏。对于系统来说,没有比这还要更严重的恶梦。 「上次那个验证结果呢?」 「未达到预期效果。就算认知到超常现象,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 偏激的大天使主张,应该要引发超常现象来唤醒人们的信仰心。应该要仿效摩西的事例实行而试着实验性地显现超常现象,但结果却不太理想。总有一天会被科学解明吧。 人们对超常现象的反应,终究只停留在目前还无法理解的程度。既然只是尚未解明的程度,就只会成为探求与研究的对象。 「果然很不顺利啊。」 「是为什么呢?过去只需跟他们对话,就会明白我们是神啊。」 「有时还会主动呼唤我们呢。」 没错。在人们信仰深厚的时代,只需要对话就能与他们互通意识。不仅如此,还会有人主动呼唤祂们。然而,如今已几乎看不到这种情况。也很少有真心寻求救赎的声音传达上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在百般思考也想不通时,试着重新调查成功案例也很重要。这种主张本身极为合理。于是他们就依循着崇高的理念与使命感展开行动,详细调查从神话世界到现世的一切案例。对祂们而言,就连神话时代也只不过是过去的回忆。所以想当然,只要有意去一一回忆调查,就有办法完成这项作业。 「……果然还是因为有恩典的关系吧?」 从中得到的结论,就某方面来讲非常现实。 「这是什么意思?」 「过去,当人类文明尚未开化时,每当他们遭遇到无法自行回避的灾害,我们就会介入给予保护。」 对于现代的先进国家而言,暴风雨已不再是太大的威胁。飓风再也无法毁灭国家,甚至无法让梁柱产生龟裂。暴风雨或豪雨对大多数的国家来说,坦白讲就只有瘫痪都市机能的程度。 与那个经历一次暴风雨,农田就会全灭,人民遭大水冲散,家族颠沛流离的时代是截然不同的环境。所以众神至今皆自我我节制,只要人们不希望就不会主动介入。然后遭到人们遗忘。 促使人类自立,是让他们获得成长,迈向更高层次的概念不可或缺的要素。所以长久以来,任谁也没料到,逦将会成为人们缺乏信仰的契机。 古时候的人们会赞扬发展是众神的恩典,罗马帝国与众神同在。罗马毁灭后,教会作为神的代理人支配整个中世纪。然而,君王们却开始高呼君权神授说。这让教会的信仰束缚力一点一滴地遭到推翻。然后科学家不再追求信仰心,改为探求这个世界——神所创造的真理。这就结果来说,让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完全丧失了信仰心。 「是呀,最近由于地上文明正在适度发展,所以判断擅自介入会阻碍成长,才决定让人们自食其力。」 「但反过来说,这难道不是人们难以认知到我们的主因吗?」 就他们的立场来讲,其实也没有意思要妨碍人类的发展。倒不如说,就本来的计划来看,这甚至是祂们所期盼的结果。 去探究神所创造的秩序吧。人们基于这种意图发展的自然科学,别说是讨厌,甚至是十分乐见。从停止思考的歌颂,进展到理解本质的崇拜。人们将会依循这份常理,抵达更高层次的概念。弛们甚至认为这是值得纪念的第一步。 但如今这要是成为反效果,将会导致非常严重的问题。而且无法阻止。毕竟将这点奉为圭臬培育的世界,实在太多了。 「呜唔唔唔唔,要是这样,事情可就难办了。」 不经意地,众人一同深思起来。假如不能尽可能以不需要太大修正的形式解决,就很可能需要花费相当庞大的劳力。这是相当麻烦的事态。而且还能预见到,这要是置之不理愈久,问题就会愈加恶化。 「有谁想到解决方案?」 此时,智天使不负众人的期盼,大致说明起祂在百般思考后所想出的方案。祂首先主张基本方针并没有问题。就根本上来讲,只要有机制能够弥补遭到遗忘的信仰心,就万无一失了。 「因此,果然还是得进行部分的细微修正,重新唤起人们的信仰心。」 这份提案大致上获得全体的同意。只不过,就目前为止的方针来看,秘们早已用尽所能想到的一切具体手段。 「我能理解这个方针。但具体而言,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这项提案我尽管没有十全的把握,但我们或许应该给予现世新的圣遗物3吧?」 「唔?这是什么意思?」 假如是圣遗物的话,降临在大地上的数量早已多如繁星。尽管会因为国家或地区的关系,让分布稍微有些偏颇也说不定,但应该已经赐予相当充足的数量。而且就培育信仰心的观点来看,这方法并不怎么成功。顶多就是基于住历史上很稀有的理由,而受到人们的珍重。 「既有的圣遗物收到珍重并严加保存,并未充分发挥让人们知道恩典的功效。」 只不过,祂们并不清楚圣遗物的实际情况。毕竟祂们活太久了。虽然还留有将圣遗物赐予人们时的记忆,但实在是不会一直关注后续发展。等到调查过实际情况之后,才总算发现圣遗物已经沦为装饰品。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遗忘信仰与祈祷的话语啊。这也算是种讽刺吧……」 它们不再是必要的存在。要说的话,事情就只是这样,但看在祂们眼中,果然还是会觉得百感交集。祂们不打算单方面地强迫人们接受信仰。 但要是不这么做,将可预见系统会出现不怎么乐观的事态。所以为了让人们自发性的理解信仰,难道不应该定期性地让圣遗物降临到必要的地方吗? 祂们认为这项意见有尝试的价值。 「既然如此,就教导他们祈祷的话语,并让他们所需要的圣遗物降临到现世吧。」 「不错的想法。赶快着手进行吧。」 「正好有样适当的东西。」 因此,事情决定得相当迅速。目前的事态,就连看在天生慢性子,豁达大度的弛们眼中也显得相当严重。所以整个议论过程毫无松懈,也没有出现众神特有的万中有失的结论,真挚地遂行着一切。 「喔?」 「地上有人在研究距离神之领域只有一步之差——大约再过一千年就能抵达的产物。」 「喔,是特异点啊。能与那名人类取得联系吗?」 尽管极为稀少,但以往在各个世界当中,都曾出现过藉由探究自然科学,而几近达到神之领域的人类。这实属罕见,确实是最近相当罕见的例外事例,但并非没有前例。而且还是在这次的状况中,众人心中最为适当的事例。 「他应该也领悟到前途漫长了。在向他叙说神的作为后,将会感激不已吧。」 「那就让圣遗物降临在那里?」 「不,要降临的是奇迹。」 「奇迹?」 在这世上,好消息似乎总是伴随着坏消息而来。接获通知的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由衷地对此深有同感。 尽管还只是内部通知,但高层似乎不打算再继续拨发预算。这恐怕是在暗示他们有意终止九五式的开发。同时人事局也传来消息,要她以后专心教导队的任务,正好符合她的期盼。 缺陷宝珠的开发终止,还有自己能回归教导队,都是令人欣喜的事态。唯一的难题,就是这还只是内部通知,并不是正式下达的决定。但这恐怕就是正式决定了吧。所以她不再需要面临生命危险,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但坏消息就是,在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继续开发的情况下,那个疯子突然转变态度,打算进行因为太过危险而遭到冻结的实验。要是他能就此灰心丧志,意气消沉地安分待着就好了。不过这份心愿却落空了,看来疯子似乎还具备能从某处接收电波的机能。 某天就见他突然大叫灵感从天而降,开始鬼吼鬼叫着「现在一定可行!」。只不过那个实验,就连本来在正常状态下的那个疯子都认为风险过高。要是让他在被逼到极限的精神状态下强行进行,就只会让人想像到不怎么美好的事态。 但坏就坏在开发濒临终止的情况,让技术人员们全都开始动摇了。想看到开发的成果——这种技术人员的心境,让开发组员只是徒有形式地消极抵抗。要在这种情况下独排众议,对那个疯子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因此,尽管谭雅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却仍然无法阻止他们强行进行这种任何一位正常的科学家看到都会蹙起眉头,等同是要人自爆的实验。名目上的实验项目,是透过复合多重的干涉诱发,在魔力显现现象的空间座标上,进行转换现象的显现固定化实验——通称魔力转换固定化实验,这种异想天开的妄想产物。 据说九五式开发的最终目标,本来似乎是要让这项实验成功的样子。只不过成功率低到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怎么想都注定会失败。实验的原理似乎很有道理,而且众所皆知,就连谭雅也曾有耳闻。 九五式由于其精密的内部构造,让结构不得不变得脆弱,难以维持运作率与可维修性。因此要克服这个问题,就必须要以魔力让九五式受到世界的认知,并透过固定化确保结构强度,以维持运作。 而九五式就理论上,可藉由搭载的四发同步机构实现这点,具备这种技术上的基础能力。就算明知可能会失败,也要尝试挑战九五式在技术上的最终成果。就查明技术层面的问题来讲,也具有很大的意义。 她在听到这些解释时,就觉得这跟官员在争取预算时的答辩很像。说法相当冠冕堂皇。但她如今可以确定,这项实验肯定是源自于那个疯子的好奇心。游说着空泛的言论,就算指出实行上的困难之处,他也不打算中断实验吧。 要是让他自暴自弃地顺利蛮干下去,肯定就会基于他那要非常幸运才能达到的错误判断强行进行。 「少尉,准备好了吧?」 当然,他应该也有理解到这实验的危险性。明明有理解到,为什么还能露出一副乐不可支的笑脸啊?这让人不禁怀疑修格鲁主任工程师的精神是否正常。真想要他看一看周遭的情况。 放眼望去周遭真的是空无一物,是辽阔的实弹演习场的一隅。就算特意去寻找人造物,视野内能看到的顶多就是观测仪器与博士。至于对风险有正常认识的开发组员们,则是大幅保持距离,待在观测所里头透过观测仪器检控这里的情况。谁也没意愿进行指差确认。 总而言之,就是 相关人员全都以爆炸为前提,躲得远远的。 「博士,你真的不能中止实验吗?根据试算结果,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们可是会连同这座演习场一起被炸飞喔。」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事到如今,仍旧忧郁地提议中止实验。对于她能达成完美控制这种令人质疑的事情坚信不已的人,就只有阿德海特·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一个。由于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贴心的开发组员还特意让医疗小组全副武装在一旁待命。 甚至还周到地找来经验丰富的急救医疗小组,以及正式的全套野战医疗设备。 「科学的进步总是伴随着牺牲。当然,不只是你,我也在这里喔。还有什么问题吗?」 明明是人人都担忧不已的实验,就唯有阿德海特·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一人不改其开朗笑容,充满自信地如此断言。要是能朝那张露出开朗笑容的脸上揍上一拳,想必非常爽快吧。 「恕我直言,我希望你能将这份高洁情操用在其他方向上。」 被自己的发明炸死,说不定正如你所愿。甚至可说是自作自受。但问题是,为什么不得不陪这个疯子自杀的人偏偏是自己啊?这甚至可说是强迫自杀吧。这才是将想法用委婉语句与社会礼节修饰,再透过话语表达出来的谭雅的真正心情。 「……?身为科学家,就该对研究忠实。别罗哩罗嗦的,赶快开始吧。」 但她似乎对怀着高洁情操的狂人束手无策。既然想死,就干脆自己去死吧。尽可能别给周遭的人添麻烦。要是没办法,最起码也别给我添麻烦。 「我是军人,并不是科学家。」 而且谭雅的职业是军人。不论再怎么讲,陪科学家自杀也不会是她的工作。 「那我就命令你吧。废话少说,赶快给我做吧。」 然后面对她的抗辩,科学家的答复就某方面来讲确实是命中红心。既然是军人,就给我服从指挥系统的命令。尽管无可奈何,但确实就是这样。 「……开始向九五式供给魔力。」 无计可施,只能怨叹自身不幸的谭雅开始着手作业,慎重地将魔力缓缓注入九五式。 「观测班收到。祝你平安。」 就连这理所当然有如仪式般的话语,如今听起来也像是不详的预兆。露出痛苦的表情,承受着随时都可能爆炸的恐怖。坦白讲,这比之前在职场上的经过,还要让她感受到生命危机。 不论是魔导师强韧的防御壳,还是避免直击的防御膜,全都是透过宝珠显现的现象。一想到当宝珠爆炸时,自己必须得用肉身承受爆炸威力,就让她担忧得不能自己。 面对这种不安且蛮横的事态,她的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扭曲表情。而在看到她这模样后,修格鲁主任工程师却甚至露出了微笑。看在谭雅眼中,这几乎是她第一次看到博士露出这种让人心安、缓和紧张的微笑。 仿佛是要她放心的表情。 「没事,你不需要担心。这保证一定能够成功。」 这份疑问,就在她看到那有如邪教信徒般纯粹清澈的危险眼神时,化作警报声响,在谭雅的脑海中回响起来……警告她不该跟这类的人扯上关系。 「……博士,你为什么这么有自信?」 就算这个疯子患有精神异常,对谭雅来说也一点也不惊讶。但问题是在现在这个场合上,这将是个重大且无法忽视的危机,而且还会波及到自己。 「没什么,这事情很简单。」 博士夸张地敞开双手,一副要阐述明确真理的态度。光是这样,就足以让谭雅不寒而栗。充满自信,以看透世间真理的眼神高谈阔论?这是狂信者的特征啊。而且还是沉浸在危险宗教里头的那种。 「……所以说?」 在面对盲信的人时,最危险的举动,就是表达出同意或否定某样事物的意思。这是她在人事管理上学到的经验,在希望受到邪敦影响的社员安稳辞职时,需要保持着「不否定也不肯定」的态度。拉开距离,在对话时极力减少导致误解的余地。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只能极力以平稳的口气,想办法延长对话。 「我是主任工程师。少尉是首席实验人员。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不对立,同心协力的话,事情就将能迎刃而解。」 邪教都是这样。大致上都会在一开始的时候,用看透一切的表情与仿佛很正常的语气,叙说着乍听之下很有道理的事情。 「我在前些日子得到天启了。」 「……你说天启?」 啊,果然。果然是这样吗?该怎么说好。本来还以为是言语上的修辞。但不祥的预感,让理性迫切发出厌恶的惨叫。她感受到极为夸张的不祥预感。 「没错。只要我们一起向神祈求成功,相信的人就将能获救。」 「——————呃——」 尽管她早就做好觉悟,但还是忍不住发出痛惜之声。等回过神来时,还大大地叹了口气。向神……祈求……成功?这话……出自于这个科学家口中?一想到这,就能立刻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是因为开发中止让他发疯了吧?这十分有可能。 在领悟到这点后,谭雅随即做出判断,就算这是军令,再继续实验下去也太危险了。根据这瞬间的判断,她随即降低魔力供给量,并开始启动阻止宝珠失控的安全机构。 「最重要的是不要骄傲,保持着谦虚的心情。」 然而,理当要开始运作的安全机构却没有启动。尽管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谭雅还是忍不住感到惊讶,重新打量起手上的宝珠。这是她在各种运用实验中充分使用过,看惯的那颗试制宝珠。可从外观上确认到,上头毫无疑问搭载着数个紧急安全装置……装置无法敔动?也就是说,功能被废除了……竟给我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能办到这种事的,就只有眼前露出平稳微笑的主任。这家伙是认真的。由于平时就疯疯癫癫的,所以才没能及时察觉到的样子。 「这可是个好机会。就让我们两个一起向神祈求成功吧。」 「博士,你不是无神论者吗?」 「发明之神已降临到我的身旁。如今的我乃是虔诚的信徒。」 糟糕。事态已经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九五式也跟制作者一样,无法挽回地开始失控。尽管想以魔力控制覆盖,却也已经不听使唤了。电路的情况也不太正常。 再这样下去,魔力将会朝失控的方向一路狂奔。仰赖的安全机构也已经丧失功能。 「…………………………」 一旦手动排除魔力,全体的均衡就会崩坏,这样结构就注定会崩溃吧。因此,就算知道很危险,也只能继续注入魔力;但要是再继续注入魔力下去,终将会导致失控。这种两难局面,也跟等着迎接注定失控的未来没太大差别了。 ……到这种地步,脑海中反而会清晰浮现不怎么美好的未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们只要成为发明的信徒,诚心祈祷就保证能够成功。」 「……顺道一提,要是我不祈祷会怎么样?」 「就两个人一起殉教吧。」 这个狂人说得很干脆。而且他脸上的笑容,毫无疑问是会对殉教感到自豪的那种糟糕笑容。甚至可说是会满怀喜悦跑去自爆的笑容。 「现在立刻叫医务兵吧。或是让我给你一个痛快?」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看在谭雅眼中,反正横竖都是死,至少也要亲手宰掉这个家伙,才能善罢甘休。 先杀掉这家伙,然后再被他的缺陷宝珠杀掉,最起码不会只有自己吃亏。是侧甜美的诱惑。当然这不是份可以 第参章 守望莱茵 莱茵战线 莱茵战线的天空。在这片天空中飞翔的魔导师当中,也混着她——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要说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的话,她受领的是单飞命令。 为什么? 因为高层是群蠢货。 所以她才会像这样在前线飞行。 在只用三行就能说明的粗糙事由下被投入最前线。就帝国看来,这也是出乎意料的情形吧。但是,对因为高层的出乎意料,而被紧急选拔投入战场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句出乎意料就能解决的事态。 她在北方战线与协约联合交战时学到一点,那就是空中没有掩蔽物。能遮掩身形的掩蔽物顶多只有云。以防御力而言,所幸是魔导师,应该具备某种程度的坚固性。 然而就算说是坚固,但也不是不会死。倘若问她想不想站在重视贯穿力的狙击用步枪,或是口径不能同日而语的机枪面前,答案肯定是不。况且,没有比魔导师更害怕孤立的兵科了。尽管如此,为了争取战术上的时间,上级依旧命令谭雅单独飞行。 区区一介少尉怎么可能拒绝呢。就跟上班族一样,只能遵守职务规范。令人想哭的是,军人并没有拒绝权这种高尚的东西。而且她在航空战技上付出的努力,还让她在军官学校时授获了空战技能章。事到如今,就算想哭着说她不会飞也没有用。 所以尽管不情愿,谭雅也依旧得以领导地面部队的形式紧急起飞。理由是要她担任前方警戒线的斥候人员兼空中警戒人员。西方方面军的管制部授予她的呼号是鹰眼。跟妖精比起来,还算是让她喜欢。 「hawkeye03呼叫指挥所,听到请回答。」 她担任警戒班所得到的临时呼号是hawkeye03。职责是在前方睁大眼睛探查敌踪,等发现之后立即传达给进击中的友军。随后在与接近中的敌集团保持一定距离,一边接敌一边继续收集情报。视情况还得兼任管制,引导直接掩护军团前进。 然而遗憾的是,由于早在她进行引导前,指定飞行管区的管制官就遭到捕捉,导致这份工作变得相当艰难,只能说是始料未及。 「……hawkeye03呼叫指挥所,听到请回答。」 考虑到在部队遭到奇袭,逐渐陷入严重混乱当中的无线电状况,谭雅不耐烦地持续发出呼叫的无线电能与地面管制官取得联系,或许该说是非常幸运吧。 「这里是第七野战临时管制所。呼号zard08。收讯不良,不过没有障碍。hawkeye03,请说。」 实际上,相当于空中的眼睛——由航空魔导师担任的管制警戒人员,对于以地面部队为目标的所有军队而言,总而言之就是想要优先击坠的目标。就跟她曾在诺登经历过的任务是相同的情况。尽管这对无法确保空中优势或魔导战区优势的军队来说,就相当是失去双眼,但很少有兵科会比单独飞行的魔导军官容易狩猎了。 反正置之不理也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在军事行动上,都会计划优先排除这种单位。 「收到zard08。这里也收得到讯息。即刻起开始支援任务。」 「谢啦,hawkeye03。我们正缺眼睛。非常欢迎!」 正因为如此,才会演变成得对正高兴能获得有效支援的友军泼冷水的窘况。 「hawkeye03呼zard08。尽管很突然,但请放弃我这边的支援。我侦测到前方有大量机影靠近。」 看在单独飞行而受到敌方锁定的魔导师眼中,这是不可抗力。要是在抵达同时就遭到敌军袭击,那么在向友军提供情报以前,首先就不得不采取自卫战斗。 谭雅丝毫没有想展现自我牺牲精神,冒不必要危险的意思。她维持最高限度的警觉心来保护自身安全。无论如何,既然是单飞,就得在遭到发现的瞬间逃离。 因此,尽管引人注目并非她本意,但还是彻底发挥投入实战实验的九五式演算宝珠的性能提升高度。将加速与爬升能力发挥到极限,在敌航空机袭击时,抢在对方逼近前紧急爬升到能够勉强逃离的高度。同时预估来自地面的对空炮击,尽全力在下方形成防御膜,这样应该可以承受住一次攻击吧。 她为了生存所选择的高度是八千英尺。这是在主的庇佑下,让九五式能将各种情况化为可能后,新的实用交战高度的极限。根据那个疯子的说法,这是在神与人奇迹似的携手合作下的成果,但达成这项技术革新的详细过程,对于身为自由人的一名人类而言,实在是不愉快至极。最可恨的是,这东西不仅遭到诅咒,还只有自己能成功运用,所以大概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专任实验人员的身分吧。 虽然就其他角度来看,其他人或许会形容这是「庇佑」或是「祝福」,但对谭雅而言,她可是百般不愿意。这背后有着她不愿游说的理由。 以前读过的漫画当中,有名犯罪组织的成员表示秘密会让女人更加美丽,但这肯定是骗人的。毕竟这个宝珠愈是使用,那个「信仰心」就愈是会刻划在精神上。变得只能够赞美主的我,迫不及待想要恢复内心的自由。 算了,与其烦恼这么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工作吧。即使只是急就章也好。所谓在现实的逼迫下失去精神自由,正是这么一回事。 「三点钟方向,推测有中队规模的魔导师队正在急速接近中。」 趁着提升高度的空档,一边将所见到的敌情尽可能告知地面的管制官,谭雅一边咬牙切齿,在心中狠狠咒骂起高层的无能。 谭雅会像这样沦为敌军的标靶,全是高层忽略法兰索瓦共和国从西方发动奇袭进攻的可能性这种严重失态所致。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将战力集中与忠于追击战的教则,觊觎扩大战果而正式开始蹂躏协约联合吧。甚至还开始妄想能藉由征服并吞协约联合。 拜这所赐让本国大唱空城计,愚蠢到招致西方进军来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本来根据帝国的国防计划,北方的定位是放在只要贯彻迟滞作战,就能充分维持战线的程度上。北方方面军所背负的战略课题,仅仅只是支援实质上负责东北战线的东方军,协助他们与主要假想敌的联邦对峙。理所当然,既然是以防御优先的兵力,光只是增加部分增援程度的攻势,无法期待获得「完全」的胜利。 因此在进行本来未曾预想过的大规模侵略作战时,参谋本部就企图运用大规模动员的预备战力,将协约联合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然而军队的动员,却让事态迅速产生各种变化。所谓「兵者,国之大事」,在该对国家战略要求谨慎时,帝国掉以轻心做出的轻率动员,就结果来说不论是否有这个打算,都已经刺激到周边国家。 就在帝国想要打击协约联合,进行有利于往后国防的「预防性的一击」时,法兰索瓦共和国也试图抓紧帝国的破绽,趁机给予了帝国预防性的一击。而那群干出蠢事的高层,却只会大叫这出乎意料。 就帝国而言,这或许是针对协约联合的两国问题发动的动员吧。但就对帝国军事力持续增强而感到担忧的邻国而言,这种可能会让包围网遭到突破的事态足以令他们害怕。 更别说是西方的法兰索瓦,长年以来与帝国有着国境纠纷与领土问题,并曾数度爆发地区战争。抱持着这种火种的他们,不可能对帝国的意图视若无睹。 感受到压力的帝国束缚在身上的锁开始松动,但是为了撬开身上的锁,屋主却出远门了。这对不得不对潜在假想敌感到战力差距的法兰索瓦共和国来说,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讽刺的是,与曾针对要不要打破所制定的军事战略而进行激烈争论的帝国截然 相反,法兰索瓦共和国是为了保证所制定的军事战略的有效性,而只能选择发动攻势。 「此外,一点钟方向也确认到大队规模的地面部队。外加上有复数机种不明的航空机正在急速接近中。」 这于是让谭雅落得得在天空飞行的下场。而且还塞给她不想要的东西当作自己的宝珠,丢到蜂拥而来的敌魔导师面前。 zard08收到。我方会立刻避开。」 不论帝国也好,法兰索瓦共和国也罢,双方都在某种程度上对彼此的本领相当熟识。当然,法兰索瓦共和国也十分清楚帝国采取内线战略与包围网对峙的状况。因此,法兰索瓦共和国的国防战略就实际上来讲,是将焦点放在该如何打破假想敌帝国的内线战略上。 他们的答案十分简单。就是在帝国的大规模动员完毕前,先派遣主要的常备部队,针对聚集帝国战力根基的帝国西方地区发动突袭镇压,削减帝国的战争能力。同样地,一旦帝国进攻第三方国家就立即展开行动,也是作为作战的其中一环而早就预想好的状况。 不对,严格来讲,是共和国身处的立场,让他们不得不将等「帝国」采取行动后再立即对应的做法,作为一切行动的前提。目前的情况要是置之不理,将来很可能要与从东北方压力解脱的帝国对峙。既然如此,就只能趁还能确保优势的「现在」行动了。 原来如此,纯粹以历史洪流的观点来看,北方战线可说是一击就能分出胜负。甚至可说是一瞬间。所以就通常的感觉来看,就连外行人也很清楚这场战争会迅速落幕。 协约联合想必会无力抵抗,落得向帝国投降的下场吧。这种未必有误的分析,毫无疑问是非常具有真实感的未来景象。但若要专家来讲,情况就会稍微有点不同。没错,要毁灭一个国家,只花几个月或许是相当迅速也说不定。但就军事战略上,让主要战力被牵制在一个地方好几个月,实在是太过漫长了。 如今的军队只要数周就能动员完毕,以完全充足的兵力大举进军。考虑到这点,在目前的状况下发动攻势,对法兰索瓦共和国来说会是个相当诱人的「选项」。而这就像帝国坚信此举能拆除北方战线长年面临到的国防枷锁一样,法兰索瓦共和国也坚信能透过这一击,一举解决祖国长年烦恼的国防重大威胁。 以北方战线的胜利为优先。换句话说,高层想强调这是基于战略的判断……总之就是这样。倘若不是蠢到未曾设想过这种事态,就是尽管有设想过,但却过分低估事态的严重性。 说到底,战争指导也太过轻率。「这对帝国而言是避免多面作战的妙计,同时也是宣告新秩序诞生的炮火轰响」等庆祝北方战线大胜的愚蠢报纸与广播,接连数日宣传起突然发动袭击的法兰索瓦共和国究竟多么残暴无情。但对在前线战斗的人们来说,这些只能在战壕里打发时间时当作笑话嘲笑高层,此外别无其他用途的政治宣传,是发自内心地觉得怎样都好。顶多是让人想大叫,要是有余力发送电波到前线来,还不如赶快多派点人手和物资过来啊。 比起大义与理想,要是下处理眼前的现实,可就伤脑筋了。 「敌前锋魔导师集团已侦测我机。并且正急速接近中。」 现实非常残酷且单纯。总之就是西方的方面军,得在主力返回前当个打不还手的沙袋。会从留驻本国的部队当中派遣教导队,还有负责受领先行量产机种,进行实用评价任务的评价部队临时参战,恐怕就是帝国已无余力的证明吧。 将本来应该在后方致力改善全军质量的教育研究部队逐次投入前线,本来相当于是末期国家才会做的禁忌举动。当然这些部队都具备一定以上的训练程度,也不是不能作为救火队使用。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落得被对意想不到的事态惊慌失措的本国,从工厂丢到最前线的下场。 zard08呼叫hawkeye03。我方将立即派遣增援。」 「hawkeye03呼zard08。我不会太过期待,但还是拜托你了。」 在答谢的同时,谭雅也随即开始脱离战区。这次可以逃。那就不需要客气了。 「我机将退离此空域。」 「hawkeye03,祝贵官武运昌隆!」 在战场上,友军的支援或许是一线希望也说不定。但实际上,援军有真正赶来的情况是少之又少,谭雅透过历史与过去的经验十分清楚。期待无法依赖的援军,将自己的生命赌在乐观的推测上是愚者的典范。所以她专心一志地逃跑。 「hawkeye03,收到。」 思考着手便拥有的牌,谭雅近观察点陷入忧郁情绪,但她那不甘愿的苦涩表情上,依旧有着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自觉。碧眼仿佛渴求人类睿智的哲学家般,透露出焦躁与烦恼;从樱桃小嘴中发出的尚未变声的稚嫩低鸣声,是纯真孩童对于蛮横事态的愤怒。 「……呜……」 只不过,谭雅·提古雷查夫的烦恼其实很单纯。那就是对强迫自己做超乎薪水的工作的愤怒,还有对无法贯彻安全规范的黑心职场的怨叹。这让她甘愿接受工会的存在,并发自内心地渴求劳基法。 这可说是针对军方的目的合理性行动,个人所抱持的烦恼吧。为有效消除飞行人员的疲劳,维持能承受连日激战的集中力,军方会提供飞行人员高热量食物这点是还好。实际上,帝国的魔导师与驾驶员还被课以食用高热量食物的义务。 但就算是这样,要问到想不想服用兴奋剂,实际上也很微妙。更遑论是要将程度远超过兴奋剂,由那个疯子与存在携手合作的成果当成王牌使用。面对这个特别强化狠毒的精神污染效果的宝珠,哪里还能够犹豫啊。这本是早就该扔掉的东西。 她就是这么地不想使用九五式。她真的很不想依赖这个神恩浩荡的演算宝珠。但要是不用就活不下去呢?这真是究极的选择。 对于米歇鲁·霍斯曼中尉指挥的共和国第二二八魔导搜索中队,今天本该是一成不变的一天。法兰索瓦共和国军的最先锋部队,成功达成战略层面的奇袭作战。对于担任先锋的他们而言,就算奇袭效果开始逐渐丧失,即将改为突袭作战,任务内容也依旧没变。 一方面夺去意图从混乱中恢复态势的帝国军双眼,一方面截断他们的通讯线路。使敌军孤立,同时妨碍他们建立有组织性的抵抗线,支援后续部队扩大突破口。内容就跟前几天赋予以霍斯曼中尉为首的这群老练军人的任务相同。 只不过,在现实的战场上,凡事都不会像战争电影或小说那样伴随着前兆而来。不论是任何情况。 「golf01呼叫cp〈指挥所〉。遭遇到敌方哨兵。」 「cp收到。判断为邻近部队的直接掩护。立即排除,同时继续搜索敌主力位置。」 运气不好的家伙。这是霍斯曼中尉所抱持的印象。毕竟是被中队规模的魔导师,而且还是担任军团前锋的自己的部队追击。双方的战力差一目了然。正因为如此,所以似乎早就察觉我方接近的敌魔导师才会选择逃离。 就对方的对应来看,他随即明白那名敌兵也具备优秀的技术与瞬间判断力。毕竟对方早已爬升到距离实用甚远的高度八千英尺。正因为如此,才让他不得不觉得对方的运气不好。就算本事再高,运气不好的士兵只会短命。 「golf01收到。只不过,高度八千英尺啊,真是破釜沉舟的高度……」 就算无法长期待在次高度,但想要逃脱就别无选择,这点霍思曼中尉也很清楚。想要在目前的战况下摆脱追击,不是前往我方会犹豫追击的环境,就是听天由命进行低空的随机机动。 而长距离进攻的部队一般来说,都会为了节省消耗而避免前往高度八千英尺进行追击。对方的着眼点并不坏。 「不过,因为太高所以构不着这种话,可是小孩子的专利啊。兄弟们,让我们像个绅士一样工作吧!」 不能让捕捉到的敌魔导师轻易逃脱,继续活动。对霍斯曼而言,只要考虑到任务内容,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到了吧?很好,mike小队去排除敌哨兵。其余人跟我去强行侦查。然后我们就这样冲过防线。」 帝国警戒线薄弱的现在,是共和国最大且绝佳的获胜机会。这是参与本次作战的将官乃至于基层士兵所彻底奉行的一大原则。不能在以迟滞防御为目的的临时防线上浪费时间,放任敌方的主要战力折返回防。 正因为如此,搜索魔导部队被期待能基于过去的强行侦查,也就是接触敌方防线以尽可能收集情报的做法,更进一步地达到扰乱敌方战线的目的。一旦扰乱成功,就可期待出现突破缺口。自觉肩负着让共和国获胜的重责大任,他们抱持着绝不撤退的决心。 「收到,我立刻就会跟上。」 小队长话一说完,mike小队就迅速爬升展开追击。当然,一旦达到高度八千英尺,就算是共和国的精锐,也得承受激烈的消耗吧。能够承受实战的高度,一般是以四千英尺为基本,就算再怎么勉强也只能维持在六千英尺。 就这层意思上,选择八千英尺的敌兵相当聪明。实际上,这次的追击恐怕会消耗掉mike小队的战力,让强行侦查的规模实质上降低到两个小队。就引诱与拖延战力的观点来看,敌哨兵做出了极为优秀的贡献。我们正在与如此值得尊敬的对手战争啊。 「engage。fo one〈注射半主动式导引攻击〉、fo one!」 然而霍斯曼中尉陷入沉思的寂静,随即就遭到部下传来的无线电通讯打破。身为中队长的他倾听起战区无线电,部下的声音反复宣告已展开封入干涉式的长距离射击战。同时,眼前的敌兵出现新的动作。恐怕是理解到逃离不了。敌影迅速回转,就像是要狩猎似的朝mike小队突击。看来是要转守为攻了。 「fo two〈发射熟导引攻击〉、fo two!怎么可能,居然避开了!」 部下透过无线电传来的困惑声,蕴含着对自己遭到突击的惊讶,以及瞬间发出的射击遭到避开的动摇。霎时间,就算要猜测敌魔导师的意图,相对距离也在瞬间遭到缩短的mike小队,与敌兵的距离已缩减到中距离。 尽管离得有点远,但在隐约察觉到mike小队开始采取缠斗激动时,他就确信他们足以应付这个情况。是想藉由混战来争取时间吗?就瞬间能采取的战术来看,这个选择并不坏。但对手不是中队而是小队规模。小队规模的合作模式,对于扰乱作战会是相当强力的束缚,对单独的魔导师而言是令人绝望的战力差。是该向对方的勇气与决心献上敬意,但这是有勇无谋之举。 「敌兵冲锋了!散开!散开!」 同一时间,mike小队的队员散开,特地将战斗队形重新编组成缠斗编队。他们的目的终究只是排除敌军的双眼,支援后续的攻势。奋战中的对手恐怕不知道,早在他被捕捉到的时候,搜索魔导中队的任务就等同是已经达成。也就是击溃双眼。因此,就算被稍微阻碍一点时间,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交叉射击三连发!术式准备!要发射了,fo three〈发射主动式导引攻击〉!fo three!」 故意保持能迎战突击的距离,同时确保交叉火网的射线,部下们的技术与合作默契,就跟教战守则一样理想。敌魔导师闯进了封入术式的术式封入弹头的射线当中。就算敌魔导师占有速度优势,对于守株待兔的一方来说,想要直接命中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然而对以霍斯曼中尉为首的他们来说,接下来的情况却超乎他们的预测。毫无疑问是遭到直击了。能让泛用规格的防御膜瞬间剥落,甚至能打穿坚固防御壳的军用爆裂术式的统一射击,直接命中了目标。 「fo three!fo three!该死!怎么会这么硬!」 复数的封入弹头在敔动术式瞬间,确实让敌魔导师遭到爆炸火焰吞没。明明就是如此。 「那个」的行进方向毫无紊乱,宛如飞在无人的天空般,肆无忌惮地缩短距离。不是透过理论,而是透过感觉意识到发生了某种糟糕的状况。只不过人类这种生物,早已伴随着文明进步丧失野性的嗅觉。 「mike3!check si!check si!〈背后,在背后〉啊啊,混帐!」 就在眨眼般的瞬间,部下被「那个」闯进怀中。他的胸口不祥地长出一把清晰可见的魔导刀,然后就如同在餐桌上切割晚餐般,以细心且毫不粗鲁的动作,一鼓作气地挥开刀刃。 「pan-pan、pan-pan、pan-pan!(注:求救讯号)」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那家伙!可恶,fo four〈发射空对空机炮〉!」 错综复杂的无线电通讯。那是什么?那究竟是什么?隔着双筒望远镜,在自己凝视的双眼前面展开的景象。那副惨状让他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在空战机动方面,是全中队首屈一指的mike小队。他们居然被恣意摆布,遭到玩弄?……这不可能——他不自觉地喃喃说道。魔导师是能做到这种程度……做到这种程度的兵科吗? 「mike1?mike1?」 等回过神来时,mike小队早已是等同半身不遂的惨状了。一号与三号遭到击坠,四号的演算宝珠机匣恐怕被击中了。此时正在失速坠落中。进行掩护的二号勉强还支撑得住,但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该死,bravo小队、golf小队回转!回转!要去掩护mike小队了。」 对霍斯曼中尉来说,他不可能对眼前发生的部下困境视若无睹。连忙指示在他指挥下的小队回转,以最大战速赶去掩护mike小队。 但他心中仍然存在着「为什么?」这个疑问。魔导师就算实力会因人而异,但会到如此一面倒的程度吗?据传帝国的魔导师当中,有一部分会持有经过特殊调整,称为特规机的演算宝珠,并运用与生俱来的高输出魔力武装自己。 但就算是这样,也顶多是能跟两人小队势均力敌。听说就连named级别的怪物,也大多是强化打带跑战术的家伙。在对魔导师战斗中,不是各个击破,而是以小队规模为对手正面交战,简直教人难以置信。 「敌兵进入射程了!」 然而,身为中队长的霍斯曼完全没有时间烦恼。bandit已进到我方的射程范围内。摒除一切无关战斗的杂念,以长距离编队规模发出狙击术式的指示。就算距离稍远,但两个小队规模展开的弹幕绝对不可能落空。 对方想必也清楚这点。只见他宛如教战守则般,急遽采取了回避机动。直到这边都还可以接受。但问题就在于,他为什么能像是毫无重力般地轻盈飞舞? 「fo one!fo one!」 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不对,是宛如恶梦般的事情是,对方防御膜的坚硬程度。就算长距离射击是以射击精度为重,但好歹也在诱导干涉式中混入了爆裂式。哪怕攻击几乎遭到回避,也不可能完全避开漫天盖地的爆炸范围。 然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展开回击,甚至让人不禁涌出「这是在开什么玩笑」的想法。 「要冲锋了!掩护我!」 是判断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 吧。golf02拔出近战魔导刀发动呐喊冲锋。这是正确的判断。哪怕防御再坚硬,也不可能在近距离遭到魔导刀攻击后还能平安无事。既然长距离射击战无法解决对方,尽可能集中火力也是合情合理的战术。 「得手啦!fo two,fo two!」 呼应他的冲锋,全队怀着在难以回避的中距离下交战的觉悟前进。同时发挥出以named杀手之名威震他国,共和国传统的统一射击的真功夫。以六把狙击术式与一把代替烟雾的爆裂术式进行的突击支援射击,确实直接命中了敌魔导师……理当是这样才对。 「仍然健在?这怎么可能!」 「golf02,散开!散开!」 然而,在承受到牵制兼掩护的中距离射击后,敌魔导师却仍然健在。吃下能将半吊子的防御壳瞬间贯穿的狙击术式后还能飞行?尽管突然目睹到这难以置信的情况,他们却没时间慢慢思考这个疑问。 至于试图发动近战攻势的golf02,则是在mike2的掩护下勉强逃出生天。外加上,敌魔导师发出的射击,就像将我方的防御膜视为无物般撕裂,转眼间解决掉两名队员。 「我们上当了!该死的混帐!」 哪怕再不甘愿,他也明白自己被狠狠摆了一道。 前往高度八千英尺的退避行动是欺敌。是诱使我方分散战力的战术行动。无法在高度八千英尺下进行战术行动是一般常识……但这项前提已遭到颠覆。彻底上了敌人的当,让部下遭到各个击破,自己竟犯下如此蠢行。咬紧下唇,尽管难以吞下让部下伤亡的愤慨,霍斯曼中尉依旧理解到目前的处境。他们遇到了怪物——未知的named。 「mayday、mayday、mayday!我方遭遇到敌新型机!」 「该死!什么轻松获胜啊!golf01呼叫cp,紧急事态!我方遭遇到未知named,请允许rtb〈返回基地〉并要求增援。」 帝国军技研工厂审查委员会 所谓的新型兵器,不是只要技术够新就好。包括成本在内,可维修性与运作率等要素皆具有决定新型兵器生死的价值。但另一方面,也有许多要素必须实际在前线运用才能做出评价。 尽管对于参谋本部是最糟糕的恶讯,但与法兰索瓦出乎意料爆发的西方战役,对九五式的开发小组而言,可是盼望已久的实战机会。随后在技术人员全员出动下,期盼得到成果的九五式平安达成了实战证明。而且还以极为优秀的形式,辜负了他们原先的预期。 「战果如何?」 「相当出色。击坠六,击破三,行踪不明三。根据观测班回报,就连行踪不明的那三名,能返回基地的可能性也相当渺茫。」 就算失败也理所当然,毕竟是基于奇迹般的实验完成的兵器,然而在实验运用后却获得惊人战果。九五式获得的战果,足以让笑不拢嘴的技术研究所负责人们,意气洋洋地给予赞赏。 当然,使用者的技术也不容小觑。提古雷查夫少尉确实是足以授获银翼突击章的战斗能手。但光是如此,不可能颠覆如此程度的战力差,获得这种辉煌战果。 「这实质上,几乎算是单独歼灭一个中队了。」 就只是没有达到全机击破,但也独自击退了一个中队,这所代表的意思,除了压倒性的质量优势外别无其他。是理论值可能化作现实的实证。 「嗯,没想到竟会到这种程度。」 就常识来看,这只能说是难以置信的成果。除了革新以外,别无其他言词可以形容吧。透涡技术革新,另一个境界的战斗已揭开序幕。 「是啊。从艾连穆姆工厂的实际成绩来看,我还以为会是多么惨烈的缺陷机械呢。」 曾对维持开发怀有质疑的将校近似自嘲地发出感慨。曾经担忧的东西在掀开盖子起来一看后,竟发现能将至今以来的失败一口气全面打消的辉煌成果。既然能达到如此成果,那过去的一切就不算什么了。就连成本方面,也只要量产就有办法压低。 「不,实际上这确实是缺陷机器没错。」 然而对于这语带感慨的赞赏,技术部狠狠泼了一盆冷水。他们十分清楚运用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革新的技术。期望能达到革命性的质量改善。这一切倘若要技术部表示的话,很不幸地只是个幻想。 既然是梦,就得让他们早点醒来。 「这是什么意思?就战果来看,可是能单独获得超乎期望的战果啊。」 「没错。这可是能改变魔导战型态的产物吧。」 九五式的确是在实战中获得丰硕战果。这是事实。性能方面也与现世代有着极大差距,就算称之为次次世代也不为过。借助四机同步机构让魔力转换固定化在实战运用以及其蕴含的可能性,这种能够将幻想化为现实的技术,想必让运用方垂涎三尺吧。 毕竟将魔力固定化,能如同子弹般保存下来的技术,在战术价值上简直是不可限量。能够随时随地活用储备的魔力战斗,实际上等同是消除了魔力保有上限。 「过去在批判中指出的各种担忧,全都在实战中遭到反驳。我们是这样解读的。」 这是某位参谋将校的低语。实际上,实战的结果胜于雄辩。借助四机同步实现四倍的输出,让战斗能力提升到崭新的境界。在得知这是可行的技术后,运用方当然会渴望立刻拥有。 「成功案例就只有一件。除了技术检验的目的外,这项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但就技术人员的观点来看,他们并不是为了推销技术才将九五式投入实战当中。就实际情况来讲,是想要透过实战实验查出问题所在,才试着在西方战役爆发时投入实战运用。姑且不论技术方面,首先就不曾考虑过量产。 「其他的案例呢?」 毕竟最佳的成功案例,同时也是唯一的成功案例。要说到有没有常态量产的头绪,只能说连能否重新制造出来都令人质疑。对于难以找出可运用人员的魔导相关技术,仅有一人成功运用的宝珠,实在是不可能作为兵器量产。 「在比较严重的案例中,甚至曾在工厂引发爆炸意外,牺牲掉整个小队的人员。」 毕竟这是会常态性的爆炸,因为电路不完善而自行崩坏的东西。虽然只要以魔力成功覆盖过一次,之后确实是能够尽情使用,这点已经由实战实验获得证明,但最关键的覆盖成功率却是令人绝望的水准。 当中最糟糕的案例,是在同步实验失败后,四倍的魔力爆发在相乘效果下,将运用实验中的小队整个炸飞。而且还是包含中央直辖的教导队与先进技术检证团的精锐等一整个小队。 「……只不过,这能让魔力增幅吧?这可是难以放手的魅力啊。」 「能妥善运用的人,就只有提古雷查夫少尉一个。其他的验证人员,能不被炸飞就是最好的成果了。」 所以身为开发方、身为技术人员,都不得不基于良心做出严厉警告。当初请求维持开发的技术人员们,就只将重点放在技术层面的革新性上。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与旗下小组成员,就只是在冲动性的研究精神刺激下,想要追求「所能做到的极限」而一心埋首在开发之中。只不过在冷静下来后,他们也是最能理解这项技术的危险性与困难度的人。 也不得不理解到这一点。 「不是有成功案例吗?只要再重现一次不就好了?」 「……艾连穆姆工厂差点就要消失了喔。提古雷查夫少尉的成功案例,尽管这不是技术人员该说的话,但几乎是在莫名其妙下偶然成功的产物。」 借助四机同步进行的魔力转换固定化,所具备的危 险性远大于原本的预测,这在分析过观测值后已经获得证实。尽管实验奇迹似的成功,但假如失败的话,就所观测到的魔力量来讲,可是足以将整座艾连穆姆工厂炸成灰烬。所以就常理来判断,会造成如此损失的实验,是不可能经得起一再的失败。 「你说偶然?」 「在魔力失控导致核心即将融解的瞬间,失控的干涉波刚刚好形成一致,才勉强在核心融解之前达成同步。」 这对技术人员来说,虽然是让人想抱头大叫的结果,但总而言之就是「莫名其妙」就成功了。目前只能够知道,失去控制的魔力是在偶然下自行巧妙地结合在一起。但就算想进行更进一步的验证,到头来也依旧只能说是偶然。 硬要说的话,只要让魔力失控,再巧妙地进行调整,说不定就有办法重现。不过这种结论有也跟没有一样。这不是能正常重现的结果。就像是打下来的雷,碰巧造就出一尊鬼斧神工的雕像,然后要人以手工的方式重现一样。 「因此,失控的魔力引发了魔力转换固定化现象。总而言之,这是近乎奇迹的偶然。」 就连在实验报告书上,修格鲁主任工程师都注明「这是基于神的作为才得以成功」,就能够推测这是多么奇迹的事情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态。这是超越人智所能理解的偶然产物。 就连完成九五式的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也放弃继续开发。他表示:「再继续下去是冒犯这项奇迹,是不敬上帝的傲慢之举。」连这些彻底的技术专家,最后都做出「这颗演算宝珠是唯有神选之人才能够使用的道具」这种结论,就能猜想得到这究竟有多么困难。 「也就是说?」 「莫名其妙的东西,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硬是拿来运用。这就是目前的状况。」 总之,就只知道这种程度的事。不论是解明原理,还是再次重现,都必须花费莫大的时间与劳力。而且成功机率不论怎么推算,都只能得到不值得一赌的数字。 「干脆拱提古雷查夫少尉当英雄吧,这样说不定还比较划算。」 「……我同意。这样所能获取的利益比较大吧。」 所幸提古雷查夫少尉是以如此年轻——或是说明白点,以如此稚龄就授获银翼突击章的人才。赞扬她的实力,对于政治宣传也比较方便吧。 幼年学校 宿舍 我,维多利亚·伊娃诺娃·谢列布里亚科夫总是起得很早。 「维夏!起床了,维夏!」 「唔唔唔唔,早安,艾勒。」 正确来说,是因为漂亮的朋友总是会叫我起床,才让我得以维持早起的生活。这名好心肠的艾勒不仅身高比我高,身材也尽管苗条,但该凸的的地方也凸的很明显,有着一副任性的好身材。明明有着这种好身材,却与早晨的低血压无缘,还有着善解人意的个性。 虽然我身高只比她矮一公分,身材也算是苗条,但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艾勒明明跟我过着相同的生活,特定部位的发育却会有着如此差距,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不论是谁,在升上幼年学校后,都会想窝在早晨温暖的床铺上赖床。毕竟与宿舍的朋友们愉快地通宵聊天,是这里为数不多的乐趣。而艾勒也是个热爱熬夜聊天的人。大多时候还是我比她早上床睡觉。 尽管如此,她却总是比我早起,真是太不合理了。也就是说,这是不论我再怎么努力都很难改变的个体差异。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我意外地不讨厌我这个善良的朋友。 一般就算不是志愿役,基本上魔导师适任者都会半强制地遭到征募,丢到幼年学校里头接受训练。面对严厉至极的规律生活,还有魔鬼教官不绝于耳的怒骂。我之所以没有一直怨恨上帝,正是因为这段美好的相过。 但与这名好友共度的生活,大致上也只预定到今天为止。尽管我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实际的感受,但今天我和艾勒就要配属到实战部队。虽然希望能配属到同一个部队,不过看来是没办法太过期待。 与其说是穿着军服,倒不如说是被军服穿着的我们,要说是军人也确实是名军人。而且不知这是因为什么样的命运,让我们具备魔导的资质。 于是我们成为了帝国傲视世界的伟大帝国军的魔导师。正确来说,是预定成为的雏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西方莱茵战线的补充人员,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被丢到西方方面军的宿舍里。 基于军人的义务,必须要为了亲爱的祖国,在危机四伏的西方担任护国壁垒,夙夜匪懈地刻苦精勤……的样子。我好歹也算是伟大帝国的臣民,也曾想过要为了国家奋斗,但总会觉得小人对劲。这也难怪,毕竟我的故乡是雪白瑰丽的莫斯科。虽然我那模糊的记忆中,还残留着共产主义思潮这种不怎么美好的回忆。拜这所赐,让我有着与双亲一起投奔亲戚的亡命经理。虽然我当时还小,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只是段记不太清楚的回忆,但身为一名纯粹的帝国军人,我似乎稍微有点不够资格也说不定。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收养我的姑妈夫妻。第二顺位,则是感谢赐予我每天粮食的神。 「我开动了。」 有别于后方的饮食生活,前线附近的士官餐厅是以不新鲜的蔬菜与罐头食品为主,如今我也已经吃习惯了。就连到部第一天,那个吃起来像野战粮食,害我不经意哭出来的餐点,最近也觉得比较好吃了。 「维夏有在听吗?你配属到的小队,听说是由新的小队长指挥的呢。」 所谓的用餐时间,就是大伙聚在一块愉快聊天的时间。外加上是在这种时期与场所,所以话题无论如何都会偏到我们的配属单位上。 「真的吗?现在这种时期,怎么可能还特地配属新任的小队长啊?」 「才没有错呢!」 「艾勒,冷静点啦。」 当然,这些大半都是毫无根据的传闻。我曾经耳闻过,只要在部队里待得够久,就有办法探听到自己甚至于队友的配属单位,我也认为这是有可能的。不过理所当然的,虽说是士官,但像我们这种幼年学校出身的魔导师,在军队里根本搞不懂东西南北,更别说去探听这种消息。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也非常关心自己的配属单位。而且,我的朋友在奇怪的地方上消息特别灵通。 「可是,真的吗?我们是补充人员耶。会特地让我们到最前线组成新小队吗?」 「维夏,理论上虽然是那样,但我保证这件事不会错。毕竟,我可是亲耳听到人事官他们这么说的喔。」 不过我最在意的一件事情就是,艾勒到底是从哪边若无其事地探听到这些情报啊。又不是小学老师,军队的人事官会在有人的地方讨论人事问题吗?……还是别想太多吧。 「艾勒……我有时会觉得你该不会是来自远东的忍者吧。」 「哈哈哈哈哈。好女人总是伴随着秘密哟,谢列布里亚科夫同志。」 「好了披。话说回来,你知道是哪边的新编成小队吗?」 「啊,不是新编成的小队,是全灭小队的补充人员喔……基本上。放心吧,听说那个小队长可是持有银翼的老练军人喔。」 霎时间,我无法理解自己听到了什么,等到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我那悠哉的脑袋就因为太过惊讶,而在瞬间发出反应。 「银翼?……银翼是指那个银翼突击章吗!」 「喔喔,瞧你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 「咦?」 「维夏还是一样表情丰富呢。」 朋友精明地控制音量,在不引起餐厅其他人注意的程度下低声大笑起来,之后再向她道谢吧。不过话说回来,居然有人能活 着领到银翼突击章啊……与其说帝国军人厉害,倒不如说——人类还真是厉害呢。 「对了,你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分发单位吧。」 「没错。我是支援炮兵队的观测班。负责在后方打混摸鱼哟。」 「你呀……要是掉以轻心,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事喔。」 说是这么说,不过朋友会待在安全场所的消息让我羡慕得要死,同时也感到由衷放心。 「哎呀,悠哉过头了,用餐时间要结束啦。维夏,赶快吃吧。」 「咦咦,也是呢……啊,我的牛奶糖呢?」 「喔喔,瞧你留着没动,我就帮你吃掉喽。」 毕竟,这个爱恶作剧惹人生气的人,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几天前)帝部 「你说调任吗?」 让她担任九五式演算宝珠专任实验人员,当作实验白老鼠对待的技术研究所发出的调任通知。怀着度日如年的心情殷殷期盼,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的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心满意足地收下了这份通知。终于……她的申请似乎终于通过了。这样精神也能获救了。现在立刻前往新的部署去吧。 「是调任没错。高层似乎不打算让ace继续闲置了。是去担任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的第三小队长。」 考虑到连教导队部得参战的紧迫战局,会被分配到最前线也是无可奈何。倒不如说,军官学校出身的魔导师到最前线担任小队长,比起目前被当成实验白老鼠恶整的现况好得多吧。 总算是能拥有部下。这样就能把自己过去独自进行的工作分配下去。就算会让高层留下不好的印象,但部下在最糟糕的情况下还能拿来充当肉盾。算了,只要别太无能的话,应该就不会这么做吧。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态。 「还有恭喜你了,少尉。根据先前的战功,我们决定授予贵官航空突击章。不过跟银翼比起来,这或许有点可笑就是了。」 「谢谢长官。」 谭雅甚至露出符合年龄的笑容简单答礼、她随后兴高采烈地返回宿舍,迅速整理行李。不过军人本来就没什么私人物品。就算她在生物学上是女性,但对谭雅而言,衣服总之只要穿起来整洁体面就够。手边的衣物顶多就是军服。只不过,由于既有的尺寸她都不能穿,所以是逼不得已领取治装费去订做的特制品。 尽管如此,这种程度的私人物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打包装进军官旅行包。在作为临时派遣驻点的宿舍,向管理负责人提出调任命令与任命书,同时简洁地感谢他过去这段日子的照顾后,搬家手续就算是完成了。 之后就是立即前往所指定的部队。说到底,这本来就是在前线发布的任命书。所以也省下送行会或惜别宴这些麻烦的社交礼节,只求能尽早到任。因此在取得防空识别区内的飞行许可后,她就立刻背起打包好的行囊,朝指定的友军集合地点飞去。 所幸尽管战情告急,这仍然是后方据点之间的移动。在平安无事完成短程飞行后,抵达基地后还不到两个小时,谭雅的身影就出现在友军部队的中队长眼前,高声念着到任报告。 「我是今天起配属到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第三小队长的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即刻起前来报到。」 「来得好,少尉。首先欢迎你来到这里。我是中队长,伊伦,史瓦鲁柯夫中尉。」 面对依照颁布的任命书到任的小队长,中队长边确认到任文件边表示欢迎,完成整个配属手续。依照军队规定进行交流的两人,边进行事务性对话,边不着痕迹地以视线打探对方。说到底,双方都是军人,军人无法选择自己并肩作战的对象。所以既然无法选择,最起码也要知道对方的为人,否则无法在战场上生存下来。这是相当正确的道理。 「是的,史瓦鲁柯夫中队长。今后请您多多指教。」 「很好。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提古雷查夫少尉。你指挥小队的经验如何?」 而至少令谭雅高兴的是,就第一眼的印象来看,调任单位的长宫是个极为正统派的魔导师。中尉阶级的中队长。就年龄来看,恐怕具备相当久的从军经验。此外,还可根据他配戴的从军章推测,他的实战经验也很丰富。 特别是那几个表扬他曾参与过小规模战役的勋章,想必具有一定的担保性吧。因此就第一印象来说,看来不用担心是比敌人还恐怖的无能长官了。由于不能选择长官,所以长官如果是个跟搞垮缅甸、英帕尔战线的那名传说军人一样的家伙,就只能做好觉悟,哀悼这起不幸的事故。 「在正式任官后,这是第一次。」 而史瓦鲁柯夫中尉也同样在观察提古雷查夫少尉。不能否认,当他看到一名幼女大摇大摆来到自己位在中队指挥所的办公桌前时,是稍微困惑了一下。毕竟上头传来的联络,就只说要派在北方战线有过实战经验,同时还是担任中央的教导队勤务的魔导师,转派到自己队上。 史瓦鲁柯夫中尉原本以为来的会是名从基层干起的千锤百链的老兵。毕竟说到教导队所嬲的少尉,会推测是从士官磨练上来的老练军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而既然是老练军人,那在各方面上都很值得依赖。更别说来的可是银翼突击章持有人,肯定是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强者。所以直到今天,在目睹到眼前这个以标准姿势敬礼进行到任报告,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年幼的小鬼前,都期待能将只有老手才能应付的最难搞的小队交给对方指挥。 「……少尉,我就直说了。」 只要没有伪造经历,或是中间有什么误会的话,史瓦鲁柯夫中尉眼前这名立正站好等待他发言的少尉,确实是名建下彪炳战功,由高层派来对应西方恶劣战况的其中一名重要战力吧。但名选手跟名教练是完全不同层次的问题,而此时的状况让他不得不怀有相同的担忧。 「我们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照规定来讲有三个小队,但实际上早在战争初期,就已经衰减到不足两个小队,人员一直无法补满。」 因此才会重新分发第三小队的小队成员与小队长作为补充。就实际上来讲,就算小队员全是闪亮亮的新兵,史瓦鲁柯夫中尉也很清楚自己没办法抱怨什么。但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会希望负责指挥的小队长是经验丰富的老练军人。 「……你能指挥好由幼年学校的新兵组成的小队吗?」 说难听点,由小孩子率领的菜鸟小队别说是派上用场,根本就是累赘。不对,岂止是累赘的程度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要是有这个余力边打仗边照顾小孩,哪里还会打得这么辛苦。 针对这项疑问与是否要立刻换人的判断根据,他发出了这个询问。而对于这个问题,提古雷查夫少尉的答复非常简洁。 「请命令我这么做。」 没有多费唇舌,就单纯只是述说事实的沉着语气。尽管如此,她回视史瓦鲁柯夫视线的双眼中,蕴含着桀骜不驯的自负与对自身能力遭到质疑的愤慨。 「这样我就会做给你看。」 这句话也同时展现出她坚决不可撼动的自信。这是超乎期盼的答复。既然实战经验者断言「请下达命令」,就要相信他在下达命令后一定能达成目标,是信赖的第一步。 「嗯,银翼突击章持有人,我会期待的。」 「是的!」 最主要还是因为,她是教导队出身的银翼突击章持有人,值得给予某种程度的信赖。 谭雅也隐约察觉到,史瓦鲁柯夫中尉会姑且接受自己的发言,理由是因为自己配戴的勋章。这也就是说,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身为一名军人的价值,就只有这面勋章。 就这点来讲,还真是非常感 谢银翼突击章。她别说不想被当成勋章的附属品,想立刻抛弃的「白银」别名,反正除了精神的san值检定外,目前也没造成任何实质损害,而且还为她带来了正面评价。 这算是值得欢迎的情况吧,在保持军人面貌的表情下,谭雅暗自计算起损益得失。受到好意与好评,至少比受到敌意与侮蔑好得多吧。 「很好。那就立刻说明状况吧。」 「是的,麻烦您了。」 于是,对彼此抱持至少一定程度的好评价的双方,决定先相信对方,以专注在完成各自的义务与工作上。接下来是工作的时间了。 「就如同贵官所知的,目前大陆军的主力正在急远重编与集结当中。」 西方遭到法兰索瓦共和国战略性奇袭的帝国,尽管初期确实是陷入混乱,但纵观首战的情况,大致上皆有良好的对应,将战况维持在能给予如此评价的程度。尽管这仍改变不了遭到压制的事实,但这也是国防方针所指示的内线战略的一环。就这层意思上来讲,尽管有接受中央驻守部队的增援,但成功阻扰敌军攻势的西方军,可说是完全尽到方面军的义务。 「尽管如此……他们也还要一点时间才能赶来西方战线增援。」 问题就只有一点。原本用来反击的中央预备战力与大陆军,全都基于参谋本部那些大人物的判断,作为什么一举解决诺登问题的策略派往北方,导致无法执行原先的国防计划。 「西方军尽管想尽快获得援军协助,但也预计必须还需要一段时间。」 根据原先的计划,在发布动员令后的二十四小时以内,包含先遣的近卫师团在内共有三个师团紧急增援;七十二小时以内则会有十个师团从中央紧急增援。而说到大陆军本队的防御计划,则是会在道之后的一个星期内,先后投入相当二十个师团的雄厚常备军与相当六十个师团的后备军人,这种名副其实具备压倒性规模的战力。 正因为如此,西方军打从一开始就没预想过,需要独自进行迟滞作战将近一个月。想当然,既然计划中有考虑增援,就算是迟滞作战,作战行动也依旧着重在抑制西方军的人员损耗。 西方军所拥有的作战计划,终究只有不到大规模反击程度的有限防御作战。 然而无视于这个前提,轻率地将大陆军投入诺登战区的代价,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高层显露出的慌张模样、不得不出动教导队救援的情况、不计代价匆忙建立西方防线的态度,都再再述说着这个事实。甚至连本来会基于保护军事机密的理由而禁止带出本国工厂的九五式,也以继续评价实验的名目作为实质战力,让谭雅带到这里来了。 虽说是受到战局骤变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来讲是迫不得已,但既然事态已让高层惊慌失措到顾不得保护机密,老实讲也不可能正常执行预想好的防御计划。 被视为帝国军主要战力的大陆军,基于战略上的判断错误而悉数部署在北方。将部队重编与重新部署,在物理上只需要短暂时间,但就军事观点来看,却需要相当漫长的一段时间。 「目前集结的状况如何?」 可以轻易想像得出来,正因为在事前的计划当中,并未预想过展开部队的必要性,所以让这个状况变得格外棘手。明明连计划周详的行动都很难按照事前的规画去做,何况是在毫无计划的情况下面对这种事态,根本不可能做出完美的对应。 这样一来,目前的集结状况就必然无法期待。在得知到这点后,那么援军究竟会慢多久,会对前线带来怎样的影响,对西方军来说可是攸关生死的问题。同时也是在大陆军赶来增援前,必须站在第一线的帝国军人所关心的重点。 「不太乐观。由于运输车辆悉数派到北方的关系,要将部队重新部署到西方,大约还要再两个星期。」 而史瓦鲁柯夫中尉对于增援只要再等两个星期这点,抱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司令部在有关增援的规模与时期上,总是会发出乐观的推测。这他早已在实战中领教到了。 重新部署这话说起来简单,但这不仅要重新编制部队并恢复指挥系统,还得先完成人员补充与补给作业,才有办法移动部队,想要实现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军队光是进军就会产生消耗。这边说的消耗不仅是燃料物资,疲劳等难以数据化的要素也不容怱视。 「所以目前西方战线已放弃迟滞防御,决定改进行机动防御。」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长官如此淡然宣告时,看在谭雅眼中是一点也不惊讶。既然判断光是拖延时间会来不及,就必然会改进行机动防御战。以原本警戒敌方长距离炮击而进衍过严密补强的后方据点为据点阵地,采取将迟滞作战所退后的距离分配给防御纵深的激动防御。 「少尉,这种事或许不用我说……但这可是说来容易做来难的典型案例喔。」 「是的,下官了解。」 本来在内线战略下,是要以防卫线阻碍敌军进攻,再藉由大陆军的增援战力包围歼灭深入帝国的敌军。既然防卫线已经崩溃,就只能如履薄冰地进行不轻松的防御战斗。虽然要说到轻松的防卫战,大概就是在那个著名的家里蹲专用的马奇诺防线里当差吧。如果是在那里,就能够一路蹲到战争结束。 如果要谭雅来讲,这是战略层面失败以前的问题。早在未经战斗就失去应战能力这种战略性失败以前,既然打算靠抑制损耗战术对应战争,就应该要有用要塞将国境完全封锁起来的观念才对。如果是预期位在帝国西方的法兰索瓦共和国,会甘愿忽视协约联合战败后所导致的外线战略崩溃的威胁,就真教人哑口无言了。这份误算的代价,即是让身为基层的谭雅与史瓦鲁柯夫等现场军人,落得一如字面意思以血偿还的下场,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态。 「我们是军人。只要上头命令我们去做,我们就得去达成任务。」 只因为国家战略的指导者无能,就对难以挽救的祖国掀起反旗,是爱国者才会去干的事。只不过,谭雅丝毫没有想为帝国牺牲的念头。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经常游说有违真心的场面话,为让自己出入头地而扮演着对方所期盼的角色。为了这点,她甚至不惜发表内心视为无能而极为轻蔑的辻级2言论。如果有需要,她甚至愿意大喊「爱国无罪」。 宛如呼吸般自然说道的姿态就某方面上,再搭配她那人偶般的外表,将能充分给人一种「爱国者」的印象。 最重要的、一般来讲——这对轻蔑在后方轻易将「爱国」、「忠勇」等豪语挂在嘴边的精神主义者的军人而言,是极为真挚的想法。战场名誉受到赞扬的实战经验者的誓言、护国心与献身性。正因是在极限状况下,他们才会将这解读为信念的告白。 「……正如你说的。提古雷查夫少尉。」 因此,对于遂行任务型战争主义忠实,淡然完成交办任务的态度,既是帝国军的楷模,同时也是尊敬的对象。 「很好。那就言归正传吧。」 「是的!」 至少知道她不是个无能的军人。因此,史瓦鲁柯夫中尉伴随着深深的满足,对这在不怎么愉快的状况下送来的好条件,感到稍微轻松了一点。 没有明确的战略方针,指挥临时遭到动员的部队进行的防卫战。在不断遭到敌军追击的过程中失去了许多部下,而且补充人员还是一群累赘的新兵,指挥官甚至是个幼女?看在曾瞬间想抱头仰天大叫的史瓦鲁柯夫中尉眼中,提古雷查夫少尉是能派上用场的军官这点,真的是为数不多的好条件。 「在机动防御战当中,我们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被选拔为机动打击部队。」 毕竟,史瓦鲁柯夫中尉的中队, 基于在首战时的奋战表现与训练程度,肩负起机动打击的任务,要在战场上担任救火队东奔西跑。这项任务就性质上来讲,所要求的职务与一般情况有着许多差异。 「我们是反击的主轴。作为肩负这重责大任的一员,我期待贵官的奋战。」 「多谢中尉的赏识。我会尽心尽力,挺身保卫祖国。」 以清澈碧眼注视史瓦鲁柯夫中尉的双眼,用稚气未脱的双唇说出崇高理念并赞扬对祖国的献身精神。谭雅·提古雷查夫的举动中就连一个分子的真心也没有,单纯只是基于立场的发言。 虽说是其他世界的书籍与战争电影,但对知道壕沟战有多么惨烈的谭雅而言,没有被部署在环境恶劣的战壕里,而是被分配到反击的预备战力当中,反倒是值得欢迎的事情。 确实是能理解,外行人在乍看之下,会觉得固守在有钢筋水泥保护的野战阵地里会比较安全的想法。看在知道机枪的问世确立起防御方优势的人们眼中,防御阵地拥有坚强防御力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要是在乃木将军的指挥下,接获命令要以血肉之躯攻略旅顺要塞的话,相信任何人都会毫不迟疑地让司令部爆发三思外事故」吧。在钢筋水泥面前,人类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但同时也不能忘记,旅顺要塞据点遭到海军重炮部队彻底粉碎的事实。战场据点有着无法移动这种致命性的结构性缺陷。历史已告诉我们,不论是构筑得再坚固的据点,在要塞战用的重炮面前都只是个靶子。基于这种观念,紧急时可逃向任何地方的野战机动部队就会比固守据点来得安全,谭雅对此十分清楚。 对「拥有坚实防御的据点」发动近距离攻击,确实就连魔导师都无法全身而退。不过也要知道,「拥有坚实防御的据点」将会如何遭到炮兵队的蹂躏。然后打击「突破防御线后疲惫不堪的敌军前锋」,相对上来讲又会是多么安全的一件事。 因此,谭雅尽管说着谎话连篇的忠诚告白,但唯有对配属单位的喜悦是毫无虚假。就算仅能提高些许的生存率,也毫无疑问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很好。有什么问题吗?」 「似的,中卫。请问我方的出击地点是设在防卫据点吗?还是设在后方的据点呢?」 但有一点必须要注意。机动打击部队分为两种。一种是驻守后方据点,目的是要封锁敌突破缺口的快速反应部队;另一种是从防御据点出发,对敌后方进行压制的部队。双方的差异,就在于可以作为反击战力在后方爽,还是忙着挖掘战壕构筑据点,同时还要成天畏惧敌军的袭击。所置身的各种环境条件,有着相当大的差距。 当然,想要封锁敌突破缺口,就得冲到最前线去,就这层意思上来讲确实是带有风险。只不过为了遂行反击作战,基本上都会享有具备优势的兵力比。换句话说,就是不用太担心要在压倒性的劣势情况下进行反击。 「高兴吧,少尉。是最前线喔。」 「这是我的荣幸。」 再糟糕也不过了。 在前线担任机动打击人员?也就是说,是要担任据点防卫兼反击时的佯动部队吗?这就算命再多也不够用啊。如果是战壕防卫,还可以拿身边的家伙当肉盾,但要是离开据点的佯动作战,可就没办法这么做了。要说这是与后方增援及据点兵力一同夹击敌深入部队,听起来或许是不错吧。但实际上就是个体面的靶子。 「我就知道贵官会很高兴。视情况,我们还得支援据点防御。」 跟预料中的一样,我该高兴吗?不祥的预感没有落空,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验。虽然就危机管理来看,这或许是个不错的能力,但最好遗是一辈子都别用到比较好。 「也就是以机动打击为主,同时支援防御吗?」 「你认知的没有错。」 不仅被绑在据点里,同时还得作为机动打击部队被任意使唤的命运。这谁受得了啊?要人过度工作也该有个限度吧。让人想要求改善工作条件,最低限度也是要求加薪。 当然,既然这在契约范围内,我会毫无意见服从军务,但也太操了。我要求适当回报。 「只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歼灭敌军,而是击退。不需要勉强进行包围歼灭。」 「这也太糟了。看样子大陆军似乎集结的很不顺利啊。」 「喔,你看得出来?」 「倘若不是采取以消耗敌战力为主的机动防御,而是单纯将目标放在拖延敌军行动上,根本撑不到援军抵达,这种事连愚蠢的新任军官都懂吧。」 没办法在辽阔的战线上进行迟滞防御。倘若不采取以消耗敌战力为前提的机动防御,就根本不可能压制得住攻势,所以才必须故意让敌军突破防线再进行打击,情况已恶劣到不得不这么做的地步。下过这至少是有组织性的机动防御,所以不会像末期的东方战线(注:指德苏战争)那么惨烈也说不定,但还是不得不先做好觉悟。 「——讲话还真刻薄。也好,开朗愉快的战争也让人打不下去啊。这是贵官的小队。」 「是的,请容我拜读。」 做好觉悟,翻阅交付到手上的文件,看起这次人生首度拥有的正式部下的资料,但由于在纸面上奔走的碧眼捕捉到的内容太过荒谬,让谭雅的脑袋瞬间如同字面上意思的僵住,等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正在摇晃。她没有下意识地把文件摔出去,与其说是理性的胜利,倒不如说是惊讶过头傻住了吧。如果要她说的话,就是「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该方面军目前全面缺乏基干人员,我第三小队在此影响下,只能收到未上过战场的新兵作为补充人员——我原是这样认为,不过现在进行修正……这边我可以解读成,我们收到的是未经过训练的新兵吗?」 「你的解读没有问题。也就是说,贵官的小队严重缺乏训练。所以希望你们以据点防卫为主要任务。」 将刚在幼年学校上完基础课程的魔导师,紧急分发到实战部队里参战,这个决定愚蠢到只要是对魔导师战的基础有一知半解的人,都会把这当成愚人节的笑话一笑置之吧。魔导师是以四人组成小队、十二人组成中队,是精锐主义的极致。就算先天具备魔导师的资质,只上过军队基础课程的新兵单纯只会碍事。这就跟让刚死背完军队规则与操纵方式的新兵去驾驶飞机一样吧。这已经不是给人当火鸡打的问题。 原来如此,据点防卫任务的指示,是在迂回告知我们不算是战力吧。说到底,会对这种战力抱持期待的人,脑子根本不正常,史瓦鲁柯夫中尉的判断算是相当妥当。 「中队长,我身为小队长想跟您提个建议……」 「提古雷查夫少尉。我知道要贵官在打仗时照顾小孩,是很强人所难的一件事。虽然由我对你这么说也不太对劲就是了。」 「我坦白禀告,这样与其编成小队,倒不如让下官单独作战,还比较能作为战力正常运用。我不得不提出这项建言。」 明白小队的训练不足,那么就当成固定战力?可能无法承受机动战,那么就在重新教育与训练的期间内,作为据点的防御战力?换句话说,就是要我去给无能扯后腿吧!怀着难以言喻的愤怒,面对这个危机,谭雅猛烈地提出反驳。只要谭雅在军官学校学到的军规没有重新修订,不论再怎么样,保母也绝对不包含在军人的军务之中。 干脆把这些扯后腿的新兵丢去送死,让自己恢复自由之身或许还比较安全。如果有机会就这么做吧。不对,连见都还没见过,就对小队的能力妄下判断,果然还是太操之过急。 「我身为军官,尽管不打算放弃指挥义务,但还请您考虑最适当的战力运用方式。」 「那些家 伙本身是预备战力。根据必要性与时期,贵官也需要执行游击任务。」 虽然嘴巴上要她努力让小队派上用场,但史瓦鲁柯夫中尉打从最初的时候,就暗示他会在必要时,将谭雅·提古雷査夫当做单独的兵力运用。 「遵命。请问我方允许视情况放弃据点吗?」 「很遗憾,战线已不容再继续退后了。」 「也就是要尽可能死守吗?」 「上头似乎是要我们选择,要胜利或是去英灵殿3。」 胜利或是去英灵殿?这能叫作选择吗?这总之就只是死守命令的委婉表现吧。不对,这就连说是委婉表现都很奇怪,顶多只能算是自我陶醉的妄语也说不定。 我为什么一定得要为了他人而死啊?他人擅自为我而死,完全是对方的自由意志;但是要我为他人而死,却完全违背了我的自由意志。 唯有自由才是至高无上的。不论民主主义、民族主义,甚至连帝国主义,我都会基于自由而予以肯定。所以拜托了,给我停止发行战时国债吧。以帝国胜利为前提增加发行战时国债,藉此来调度战争资金这种事,不论战后是赢是输,都肯定会爆发恶性通货膨胀啊。 不论是输是赢,美好的未来都只存在于想像中,真是不愉快到极点。 「真是太棒了。这两边我都很喜欢。」 「非常好。那就立刻向中队成员介绍贵宫吧。」 好啦,去向在这场一点也不愉快的战争中一起努力的伙伴们打招呼吧。根据时间与场合,说不定还会成为肉盾,就让我打从心底好好期待吧。 于是,少女与幼女就在彼此不情愿的情况下,在西方并肩作战,啜饮相同的泥水,在枪林弹雨中,一边啃着不用刺刀削开就根本晈不动的「军用单兵口粮」一边战斗着。 我对于帝国军,西方方面司令部直辖机动打击群第七突击挺团,第二〇五突击魔导中队所属的谭雅·提古雷查夫少尉——也就是我的长官的第一印象,硬要说的话就是「吸血鬼」,有着病态的白皙肌肤,与厌恶阳光的锐利眼神。这毫无疑问让我吓了一大跳。 一开始,在中队长史瓦鲁柯夫中尉的命令下集合待命的我们面前,出现的是一名与军服莫名搭配的小小孩。别说是幼年学校的学生,甚至还不满入学年龄的小孩子。将蓬乱头发随便绑起的头上,戴着一顶尺寸有些不合的制服帽。看到这样的年幼小女孩挂着少尉的阶级章,普通的军人都会瞬间回头,怀疑自己的眼睛吧。 然而,直到中队长在我们面前介绍之前,提古雷査夫少尉都并未让我有「不对劲」的感觉。尽管没办法好好表达出来,但她的存在很理所当然。 然后,当她用冷酷的眼神,以仿佛在评价物品般的视线盯过来时,我不经意吓得缩起身子。或许会被嘲笑干嘛怕这么小的小孩子,但对我来说,少尉那种「仿佛猫咪在玩弄老鼠般」注视着我们的眼神很骇人。 就跟艾勒说得一样,提古雷查夫少尉确实是名老练军人与ace,以银翼突击章为首,受领过各种赞扬功勋的勋章。散发着浓厚的战场氛围,有如人偶般端正的脸孔,蔚蓝虚无的眼睛与略带灰色的金发。 外加是在缺乏日照的莱茵战线,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吸血鬼——我不禁在心中如此喃语。 当她以平淡且事务性到毫无误解余地的语气,催促我们报告各自的官阶姓名与原所属单位时,让我稍微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幼年学校的分组方式很简单。就算让志愿役与征募组一起训练,彼此也难以互相理解。对这种情况非常清楚的学校,会打从一开始就将魔导师分成志愿役组与义务参加组。也就是预定就读军官学校的c大队,与作为义务兵役其中一环的d大队。 然后我的两名同僚都是c大队的俊材。 「我是克里斯多·冯·巴鲁霍鲁夫下士,来自伊达鲁·修坦因幼年c大队第一中队!」 「我是哈罗德·冯·毕斯特下士,同样来自伊达鲁·修坦因幼年c大队第一中队。」 我是在幼年学校志愿组的两人后面报告官阶姓名。我也不是想转成志愿役,但接在志愿报效国家的人之后说自己是征兵来的,总有点微妙地难受。这即是说,我不像艾勒那样粗神经,可以不在意这种事情一笑置之。神呀,为什么要让我受到这种折磨呢? 「我是维多利亚·伊娃诺娃·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来自伊达鲁·修坦因的幼年d大队第三中队。」 征募组只有一人,让我有点难以自处,或许该这么说吧。毕竟,克鲁斯多与哈罗德下士是同个中队出身的志愿者。考虑到要是按照惯例,会让熟悉的两人组成两人小队的话,我的搭档就会是小队长。 因此让我在报告时同时想着,要是不会被骂是慢吞吞缺乏干劲的征募组就好了。正因为怀着这种想法,所以在听到少尉接下来的话时,我才会霎时间吓得目瞪口呆。 「我对贵官的义务由衷表示敬意,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尽管环境恶劣,但期许你能尽全力生存下来。」 意想不到的激励话语。而且还是出自于,直到方才都还觉得眼神冷酷到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打仗的长官之口。在这瞬间,无法理解现况的我傻住了。 同时—— 「然后,志愿从军的两位。既然是志愿役,那再怎么样,也别给我比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还晚死喔。」 平淡的语调并没有变化;音量也没有特别粗鲁。始终面无表情述说的话语,却比什么都还要沉重。 「我丑话先说在前头。帝国没有余力饲养无能的候补军官。这甚至是种弊害。」 与指导教官们不同的氛围。以身为帝国军人,可说是有些异质的态度继续说出的话语。对我而言,这是与当兵以来所被灌输的价值观完全相反的话语。 「如果是无关于本人意愿,基于祖国需要才来当兵的人倒还另当别论。但既然自愿为祖国穿上军服,就给我做出相对应的贡献。办不到的无能,就给我去死。」 或许是该对哑口无言、呆若木鸡的新任士兵们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在听闻中队长宣布「以上,到此结束」后,少尉就立刻将还愣着不动的我们踢到野外去。等回过神来时,我们就落得才刚到部就被丢到战壕里,遭受共和国军定期炮击的下场。 在那里等着我们的是,身为魔导师的基础技能的再确认。并且理解到,我们岂止是薪水小偷,甚至连垃圾都不如。 不堪遭到如此羞辱,克鲁斯多与哈罗德两位下士开始出现反抗行为,不过表面上他们并没有遭到惩罚……表面上。他们就单纯是在中队长与少尉「没办法在前线照顾他们」的低语后,被配属到后方去了。 之后再经过了一段短暂的实战后,结果只有我以提古雷查夫少尉的小队员身分,与她组成搭档飞行。 相反地,他们则是荣升了。他们晋升两级,分配到中队驻扎据点的防卫任务,待在安全的碉堡里作为预备战力准备反攻。然而,我在出飞行任务的过程中得知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对炮兵而言,不会动的碉堡,就只是比较坚固的靶子。 这是在我接获命令,要去对拥有共和国重炮兵部队支援突袭而来的敌突破部队,在面压制炮击下进行侧面攻击时的事情。当时边哭哭啼啼说自己肯定没救了,边追随着露出别有含意微笑的中队前辈们前进的我,看到的却是遭到炸飞的友军阵地,以及毫发无伤的我们。 不可思议地,我们不仅没遭到多少炮弹攻击,甚至直到接敌为止都没有值得一提的消耗。在反复经历过这种情况的过程中,我理解到所谓的炮兵,总是伴随要有组织性地运用的问题。 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道理很简单, 第肆章 军大学 帝国军大学选拔再审议会 「时间已到,现在开始帝国军大学选拔再审议会第三次审查。」 主持会议的是军大学的教官。而与会列席者一如字面上意思,全是足以担任军队中枢的人才。对于肩负次世代的人才选拔,帝国向来是不惜投入人力与时间。 如此作为的成果,即是当今以卓越水准磨练出来的各级优秀指挥官的优越性。 「今日的议题,是针对各负责人所提出的候补人选进行重新审查。」 正因如此,帝国会将军大学的选拔一如字面意思,作为与国家战略及国防有直接关系的概念讨论。如此一来,他们当然会在选拔过程中纳入各种考量,不惜努力挖掘出最适当的人才。 因此军队为了重视人员的多样性,甚至会针对不合格的候补生,以不同的审查员进行二到三重的审查。他们认为,倘若在某次选拔课程中落选的军官拥有卓越的特性,那么让他落选,就是帝国的莫大损失。 而帝国的历史也早已证明这是正确的选拔流程。 就连帝国陆海军富有盛名的军官,也有不少人是经由这个选拔流程达到军队的中枢。就连受到当时负责选拔的审查官夸赞,表示他在军旅生活当中最大的战果就是「选拔出伟大的老毛奇」 的老毛奇将军,都曾遭到「这名候补生根本不适合当军人」的严厉批判,直到第三次审查才勉强合格。 「依照惯例,我期待各位能根据前线、参谋本部,以及军大学等各单位的观点,活跃地进行讨论。」 而就帝国军大学的传统见解来看,人员是在第几次审查合格的这点并不太重要。 就拿近年的事例来讲,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这两名杰出军官就都是二次审查组。前者被担忧「学究性格过于强烈,不适合担任将军」,后者甚至被批评「头脑敏锐并充满干劲,但是有妄想症的倾向」,直到后来才通过审查。 但是如今两人都同为备受期待能肩负帝国未来的俊杰已久。两人也因此有资格参与审查会。正因如此,甚至有人说,在极为普通的审查基准下合格的一次审杏否格者不会有所成就。 因此,为了淘汰单纯的教条主义者,甚至会反过来将合格视为不合格,让淘汰掉的人选在二次、三次审查获得承认,这样一说,或许就能明白帝国有多么彻底地执行这套审查流程了。 「那么,首先就对人事局雷鲁根少校所提出的,针对一次审查合格人选的再审议要求,进行讨论。」 但连在彻底执行审查流程到这种程度的帝国,通常也不可能发生将二次审查合格人选重新评为不合格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 与会列席者们皆瞬间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不得不朝主持会议的军大学教官投以困惑眼神。 对通过一次审查,二次审查也没出问题的候补生提出再审议要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就连表面上正在主持会议的军大学教官恐怕也无法释怀吧。 「这次的审议对象,是在以追求公平性的观点进行的一次审查中,在匿名审议时获得最优等评价的人。」 在一次审查时会进行所谓的匿名审议,基于省略一切申请人个人情报的文件,由数名审查员进行审议。审议员能看到的,就只有实际成绩,以及情报部与教育负责人所给予的评价。根据这些资料进行的讲评,将能排除一切人情影响,进行比较公正的审查。 等审议完毕后,就会公开个人情报,最后让申请人成为走在军队菁英道路上的军官。这个人事审议必须要严正并且公平的进行。当然,会在这里获得最优等的评价,就表示候补生的资质当中,并没有发现任何会被军方视为缺点的部分。 「不过参谋本部人事课长对此表示反对意见,并且提出再审查要求。本次的审查会议,即是根据他的要求所举办的。」 教官话中暗示着他难以理解为什么要提出再审议要求的心情。实际上,这倘若不是由能够详细查阅候补生资料的人事局课长提出的,恐怕这个再审议要求根本不会通过。 过去就算有引起争论的一次审查合格者,问题也是出在于他们太过平凡。因此,就连负责主持会议的教官语气也不得不变得疑惑起来。在匿名审议当中,就连得到优等评价的军官都很少,况且这还是最优等评价,也就是说,这是在对实际上的首席合格者提出质疑。 倘若是对军队具有重大影响力的将校子女或是贵族的关系人,说不定还能质疑这件事的公平性。尽管是少数的例外事例,但要说到存有人情疑虑的案件也不是完全没有。 但就这次来讲,候补生的身分是军人遗孤。当然也没有具备影响力的亲戚。推荐者也都是毫无关系的外人。跟派系与贵族也毫无关联。岂止是如此,就连推荐者也全是在军中以耿直闻名,在战场上打滚过来的干练军人。是在战场上拥有实际战功,另一方面也没留下任何问题行动纪录的军官 像这种仿佛要将拥有如此出色经历,靠着实力一路晋升上来的军官拒于门外的主张,以军队的传统来讲简直是不可思议。因此,在座众人皆露出一副无法理解的眼神,朝陆军大学人事审查局人事课长的雷鲁根少校看去。 「雷鲁根人事课长,我想知道贵官的判断基准。就资料看来,我只觉得他真是一名优秀的候补生呢。」 虽说他这句话的语调稍微有点戏谑,但卢提鲁德夫准将的询问也是列席者共同的疑问。究竟是为什么? 「当地部队的推荐、军官学校的成绩、军方情报部的背景调查、宪兵队的调查报告书,还有军功,这位军官皆有着卓越的表现。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呢?」 军功推荐名额是用来选拔卓越军官的名额。会藉此选拔少壮或是说年少的军官,是要实现优秀人才的适才适所,以期待能带来庞大的好处。 当地部队的推荐,是毫无保留的极力赞赏。考虑到军官学校的成绩,虽然实战技能看似有些许拙劣,但实战经验却反倒是出类拔萃。考虑到单纯的适应性问题,是能给予相当于榜首评价的杰出人才。实际上,考核评价是近乎完美。 此外,就连平时会罗嗦到不行的情报部与宪兵队也都齐声赞赏,甚至让人不禁好奇,过去到底有过几次这种案例。 「嗯,该怎么说呢……近年来难得一见值得期待的候补生,这相信是包含我在内,大多数人对于他的印象吧。」 换句话说,对如此优秀的候补生表示质疑,就连自负个性别扭的卢提鲁德夫准将也无法理解。这倘若不是担任陆军人事中枢的菁英中的菁英,无法容许一切瑕疵的人事局课长所提出的再审议要求,恐怕会被认为是在开玩笑而遭到众人怒骂吧。 「没错,该员的所有表现,确实都有着最优或是相当于最优的评价。但下官对于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觉得难以接受。」 然而,雷鲁根少校却明确表示,他是在承认这些评价后,才提出再审查的要求。换句话说,就是哪怕拥有这些评价,他也难以接受让该员通过审查。 「他可是在校成绩第二名,与宪兵毫无嫌隙,情报部表示他拥有优秀的爱国心,并对他的保密能力做出保证。甚至还获得实战部队推荐的军官喔。」 想当然,这种借口看在与会列席者眼中简直只能用无理取闹来形容。尽管为保持匿名性,所以隐瞒该员的授勋情形与军官学校的经历,但他毫无疑问是就算曾受领过野战航空战技章以上等级的勋章也不足为奇的杰出人物。 毕竟他甚至受到必须要人格实力皆很出众才能获得认同的当地部队的推荐。 「如果要让他落选,就只能让本季入学的新生人数挂零了。」 这句沉重说出的话语,几乎等于是全员的共同意见。除了说他是实力、军功、考核等各方面皆很卓越的军官外,无从有其他评价。如果要让拥有如此成绩的申请人落选,就只能宣告本季的申请人全数不合格了。 「这次就特别取消匿名审议。各位请看这份资料。」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吧同席的人事局总务课长,开始分发相关文件。本来在针对匿名审议的,内容重新审查时,原则上会继续保持匿名性。但根据情况,他也能运用权限取消匿名。 好歹也算是认识雷鲁根少校的他,想尽可能地成为雷鲁根少校的助力。这硬要说的话,就单纯是出自于想保全他经历的善意。 原本就是罕见的银翼突击章持有人,还在前线建立军功获得野战航空战技章的推荐。这种军官就一般而言,想必会被视为将来的干补候补生,举双手欢迎他通过审查。 但问题是,建立如此战果的人,是名年仅十一岁的幼童。只要是正常的军官,任谁都会犹豫派她上战场的小孩子。雷鲁根课长反对她就读军大学的理由,也是对她的年龄感到担忧吧。尽管只有这种程度的认知,不过他总之是同意解除这起案件的机密限制。 「……也就是说,如此丰硕的战果,竟是由这样的小孩子创下的?」 而她的年龄,就连自负个性别扭的卢提鲁德夫准将也哑然失色。大概是终于认知到事态的异常性,室内鸦雀无声,弥漫着困惑与惊愕之情。 年仅十一岁就当上魔导中尉。军官学校第二名毕业,持有银翼突击章,并拥有野战航空战技章的推荐。是击坠数六十二(协同击坠三十二)的ace of aces。别名为「白银」,并拥有教导队所属的经历? 让人犹豫起自己该不该笑。只能说是旷世奇才的经历。 「魔导军官的培育是当务之急,但果然还是得加上年龄限制吧。」 认为她果然还是太年轻的列席者并不少。对于能否让她担任部队——而且还是大队规模的部队指挥官,放心将部队交给她指挥这点感到疑虑。主要来讲,虽然培育魔导军官的必要性已高呼很久,但同时也有着魔导军官凡事都很容易短视近利的批判声。 「没错,不论作为魔导军官的能力再优秀,能否胜任将校仍旧是个问题。」 毕竟,光是在极为专业的领域中达到卓越,就得花费一番苦心了。航空魔导师尽管以个人的卓越能力自豪;但能胜任部队指挥的人意外地少。 所以说作为魔导军官的优秀能力,并不一定与担任指挥官与将校的能力有直接关联。名选手并不一定能够成为名教练。也就是说,就算以个人来讲是片:但担任部队指挥官所要求的却是其他要素。 因此,有部分将官认为雷鲁根课长是对她的年龄与实力存有疑虑。如果是从这方面来看,确实是有让人感到疑虑的空间。 「她在资质上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不论军功、当地的推荐,还有形式,都完全符合条件。当中没有足以否定她能力的要素在。」 但考核负责人却否定了这种疑虑a纪录上指出她拥有小队规模的指挥经验,指挥过程也并未发现瑕疵。虽说要是连小队程度都无法指挥,就根本没有接受军官教育的意义,但在这里挫败的人意外地不少。 不过考虑到当地的推荐,至少就目前来讲,对她的部队指挥能力提出疑虑并不恰当。 「她可是接受短期速成教育的军官。战术知识很偏颇吧。将校教育会比较适合她吧。」 部分的将官仍对此提出疑虑。毕竟她接受的是短﹉期速成教育。就算实战中能发挥某种程度的效果,但经常伴随着知识有所缺失的可能性。若单纯是战术层级的指挥倒还另当别论,但她有足够的能力担任必须到考虑综合性条件的部队长以上的指挥吗?他们怀有这种常识性的疑问。 「她的毕业论文是《在战区机动中的后勤》。铁路部曾对这篇论文赞不绝口喔。」 只不过,在匿名审议时给予她特优等评价的考核负责人们也毫不退让。毕竟,她早在毕业时就已经证明,她能够讨论战略层级的议题。 而且这篇论文,还是难以想像通常会好大喜功的军官学校学生会选择的低调题材。不过考虑到她的战果,却意外地觉得理所当然。居然会去探讨战区的后勤,作者难道是熟练的战场经验者吗——甚至让他们在匿名审查时有过这种想像。读过这篇论文的人,都会基于内容而认为这是专家所写的专业书籍,不会太过于去深入追求。 而看在这方面的专家眼中,就算再不喜欢,也会对文中的秀逸之处与关注焦点感到佩服。大纲简单明了。诉说物资储备的重要性,以及透过配备仓库与规格化让物流畅通,好确保后勤路线。极为重视效率化,将目标放在除了紧急储备物资外,排除一切的闲置物资。 根据对后方闲置物资的批判,提出必备物资管理的提案,藉此让部队能在前线维持正常的战术行动。读过这备论文的陆军铁路部部长对此赞不绝口,甚至还恳求将作者分发到铁路部这件事,在后勤相关人士之间似乎相当有名。 实际上,当时审查论文的几名熟练的战场将校,也全都对这篇论文赞不绝口。他们表示,只要有经历过在前线发动攻击时物资不足情况的人,就一定能够理解这篇论文。 而就连对战时的后勤运用感到烦恼的卢提鲁德夫准将也不出例外。正因为如此,所以在匿名审议时,任谁也想不到她竟然只有十一岁。 「失礼了,因为是机密指定对象的缘故,所以我没有去考虑作者的身分……但这不是军大学的研究报告书吗?」 「不,这是她在军官学校时期写的论文。」 「不好意思,请问还有需要继续审议吗?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 当谈论起后勤层面时,就已经难以说她短视近利。就像卢提鲁德夫准将所困惑的一样。愈是一讨论,就愈是觉得要让她合格,怀疑的理由只有减少没有增加。 该说是连他也看不下去了吧。始终保持沉默的杰图亚准将一副按捺不住的表情开口。说话的音量并没有特别高亢。但说话的口气果然也显得无法释怀。 「我有疑问。早在军官学校时期的现场实习时,应该就已经以瓦鲁可夫准将的名义推荐她去军大学了,但人事局却否决了这项推荐。我想针对这件事提出疑问。」 就杰图亚准将看来,除了年龄外,提古雷查夫中尉这名候补生毫无疑问地十分优秀。而且早在军官学校时,就已经有部分将校给予她的资质极高评价。 赞赏她在纷争地区的活跃,瓦鲁可夫准将还在当时推荐她就读军大学。尽管直接往来的机会少,但就与她数次对话时感到的知性来看,很难想像瓦鲁可夫准将会做出严重错误的推荐。 此外如果要他说的话,就从经历上看来,提古雷查夫中尉尽管能力有受到评价,但遭到质疑的情况却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当时为什么没有进行审议?否决的人是谁?」 「……是下官。否决的理由是年龄与战功不足。」 而对于雷鲁根少校的答复,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态度点点头,投以严厉的目光。 「雷鲁根少校。」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准将?」 「我不想质疑贵官的公平性,第一次也就算了,但你这次要求审议的理由是什么?」 雷鲁根所说的话,已经等同是会让他的公平性遭到质疑的不合理要求。杰图亚准将虽然没说出口,但几乎所有人都抱持着相同的疑问。如此杰出的人才,如此丰硕的战功。显然是名卓越的军官。为什么要对她提出质疑? 「… …因为我对提古雷查夫中尉的人格抱持着严重的怀疑。」 对于雷鲁根少校来说,答案只会是他对提古雷查夫中尉的人格有着难以抹去的不信任:他根据阅过无数军官的经验,极为自然地对那个人感到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如今已化作严重的不信任,在他心中根深柢固。这让他下定决心,绝对要阻止那个人格异常者进到帝国军的中枢。 「你这是在知道,她的精神鉴定与情报部的保密能力检查,双方都得到极高分数之后所做出的发言吗?」 「是的。」 果不其然,她就连精神鉴定与情报部的调查都通过了。岂止如此,根据场合,她还会是受到宗教家赞扬其虔诚心的虔诚信徒也说不定。毕竟大半军人的精神构造,都不会在交战时乞求神的宽恕。然而,这只是表示这些检查发现不到她的异常性罢了。 「贵官是在质疑这些检查吗?」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那样。不过,我不是质疑检查造假。我认为这些检查都有得到确切的结果。」 这些调查恐怕都有得到确切的数值。毕竟,她的异常性并不在这里。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这些精神鉴定,大都是针对成年职业军人的精神进行鉴定,而不是针对像她这样的人格异常者。所以这些结果,可说是基于公平且严正的检查所得到的吧。 这正是她异常性的原因。 「雷鲁根少校,我有件事想确认,同时我也明白提醒你,贵官的发言将会留下纪录。」 「是的。」 对于雷鲁根少校而言,不论是留下纪录,还是让经历受到严重伤害,都是令他担忧的情况。实际上,他是作为万中选一的人才奔驰在菁英道路上的人。就他的立场看来,本来应该是要避免进行这种争论。 然而他却感受到一种不得不说的冲动。整个身体、整个精神,都在向身为人类的他,宣告着天敌物种的存在。那是异端,无法容忍的异常。 「贵官为何会对提古雷查夫中尉的人格存有疑虑?」 「下官曾见过她三次面。」 第一次见面,觉得她是名卓越的候补军官;第二次见面,觉得她是名恐怖的候补军官;第三次见面,确信她是名疯狂的候补军官。 「是公事,还是私事?」 「三次都是军方的公务。我在视察军官学校时见过她三次。」 恐怕从来没有候补生会像她这样令人印象深刻,今后相信也不会有吧。至少他现在能确定她是异常的。冷静并且合理;爱国并且抱持着平等主义;是虔诚的信徒以及自由主义者。尽管拥有这性值得赞美的人类特质,但她依旧很扭曲。她身上同时存在着难以形容的不对劲与扭曲。 「你是想主张她曾做出问题行为?还是言行举止有问题?」 「请看当时教官们的意见。上头潦草写着『异常』两字。」 与她接触机会最多的指导教官留下有趣的纪录。尽管对她的一切都给予卓越评价,但私下却潦草写下「异常」的评语。他所感到的不对劲,难道不就是她的本质吗?通常来讲,指导教官就算会指责学员们的缺点,也不可能写下「异常」这种评语。 「……唔,看来不是平白无故啊。说明吧。」 听到这边,杰图亚准将也总算解除谴责的姿态,摆出倾听的态度:就他的立场而言,只是觉得有必要以彻底公平的观点确认事实p 「这是异常的情况。像这种已经具备完整的人格与观点,将人类视为物品看待的候补军官,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简直就像是组装完成的机械n彻底遵从命令,然后达成。根本就是理想的军官。尽管如此,她却能理解现实,从来不曾听她说出空泛的言论。怎么想都不会是正常人。 正因为如此,第三次见面时才会发生那种事情。 「你不认为这是英才特有的现象吗?』 「这些特质毫无疑问地在战场上也管用。实际上,瓦鲁可夫准将与情报部,就曾联名提出授予她二级铁十字勋章的申请。」 最重要的是,要说那个人是新任军官,怎样都只会觉得不对劲。将权限发挥到极限的结果,甚至发现她在少尉任官以前就曾参加过实战的疑虑。 尽管线索很少,但综合来看,她曾参与过情报部作战的嫌疑相当大。就算授勋在手续阶段就遭到撤销,但打从他们提出二级铁十字勋章的申请时,这背后就肯定有发生过什么事。 「……你说是在现场实习时?」 讶扩散到众人身上,让室内瞬间嘈杂起来。这虽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但她在短期间内造就的辉煌经历,让这件事增添不少可信度。 这是她在现场实习时的事,换句话说就是九岁左右的小孩子,不仅参与实战,最后还得到申请授勋的资格?这要是说出去,只会被当成拙劣的玩笑一笑置之吧。这种媲美拙劣玩笑的事,居然会在选拔肩负军队未来的候补生的考核会议上听到,就足以说是种异常的事态。 「在逼问过情报部后,我发现她可能曾极为机密地参与过某种作战。」 国境纷争地区。作为候补军官的实习地点算是相当危险的类别,不过这种程度应该还算好吧。但是在实际上的敌方领地,进行连健壮士兵都会发出惨叫的长距离渗透训练? 全副武装,在夜间横越匪徒肆虐的地区,朝着孤立的友军基地行军。这怎么想,都不会是候补军官所能指挥的作战行动。受他逼问的情报部友人,甚至认为参与这场作战的部队,是由久战沙场的准尉指挥。 这也难怪。假如是拥有如此实力的指挥官,应该就连情报部也会想寻求协助吧。但他们恐怕作梦也没料到,对方竟然是实习中的候补军官。如今怀疑当时的授勋申请会遭到撤销,说不定意外地是情报部事后终于察觉对方是候补生的缘故。 「……你是说,候补军官在战区,参与过足以让情报部提出授勋申请的作战?」 议论至此,已经无法再无视她的异常性了。遭到众人注视的情报官们皆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直摇头,不过众所皆知的,他们的原则是左手做的事情不会让右手知道。所以可以想见,只要他们着手调查,肯定能挖掘出什么蛛丝马迹。毕竟他们的脸色,打从方才就突然变得相当难看。 「如果允许的话,我希望能公开这些机密情报。」 「这边我会去调查。然后呢?光只有这样,应该就只是名优秀的军官吧。」 查证是我这边的事情。尽管话中带有这种意味,但主席也已经确信这是事实。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得不感到疑惑。 对于除了年龄外,战功、考核皆没有问题的军官,他为什么要质疑到这种程度。 「她在就读军官学校时,曾以魔导刀威吓违背命令的学员。」 「……教训反抗者也是高年级生的职责吧?」 极端来讲,军法是禁止私刑,但也有着没有浮上台面的潜规则在。比方说在训练中受伤会是意外事故,在与高年级生进行格斗训练时受伤也是稀松平常。 说得难听点,才这种程度就要受惩,那几乎犬半的军人都得受到某种负面评价了。 「她可是认真想要劈开对方的脑袋喔。倘若没有教官制止,恐怕就会有人残废了。」 不对,才不是这回事啊,雷鲁根少校压抑着想如此大叫的冲动说明。他也很清楚,这是只有在场的人才能理解的事情。 「……少校,要是真相信教育负责人说的话,如今军队里早已是尸横遍野喽。」 军队里的教育负责人对新兵发出过度激烈的言词,对军人而言不过是稀松平常的事。海军陆战队或航空魔导 军官在训练新兵时的各种辱骂,「我要宰了你」还算是可爱的说词。彻底否定身为人类价值的教育方式,在军队里并不罕见。 诸如劈开你这家伙的脑袋瓜、把你这颗空心的脑袋炸烂等,就连这种程度的斥骂声,也经常在教练场上回荡开来。就连体罚也不是不使用,只是不推荐使用而已。 「就算稍微有点偏激的倾向,这种评价也有点微妙啊。」 「考虑到她的年龄,甚至能赞许她的自制力不错呢。」 倘若只是言词辱骂、威吓的程度,坦白说不是很可爱吗——大多数的军人都基于自身经验做出这种判断。这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景。 他们甚至认为,没有因为不断抗命的过错把人送上军事法庭,就算是很温柔了。毕竟反抗上级命令,最严重甚至会被处以包含枪毙在内的极刑。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相信,与其枪毙缺乏判断能力的新兵,直接痛殴他们算是很温柔的做法。 「唔,人事课长是在担忧她的年龄与自制力吧,就这点来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议论至此,他们的结论毫无动摇。没错,她确实是有不符合年龄的地方。人事课长所谓她会严惩新兵的评论,虽然是有点偏激,但也还在容许范围之内;对于她所具备的异常优秀的才能,人事课长会感到担忧,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让她就读军大学,反倒能提供她未曾接受过的教育,让她接触尚未接触过的领域,这样肯定能将她培育成一名优秀并且卓越的军官。 「不过,雷鲁根少校,你的意见果然还是太过主观了。不得不说你欠缺客观性啊。」 虽然中途稍微起了点争议,但最后他们还是决定认同她通过审查。 「当然,我们也认为你是想讲求公平。不过,像你这样的份量与身分,未免也太过拘泥于印象了。」 「不过,你调查得很好。该如何管束情报部将是个问题呢。」 倒不如说,如今他们已没有人认为人事课长是真心想讨论她的问题。在军中的政治力学上,必须得发挥卓越处世之道的人事课长,恐怕没办法公然抨击情报部。所以才会藉由其他话题来进行批判——大部分的人是这样看待此事。 尽管没有明说,但他们认为人事课长是在考核人事途中发现到情报部的不透明动向,于是提出这次的审查要求作为抨击情报部的题材。藉此指出情报部所给予的评价,是反映出过去秘密作战的不透明行为。假如是这样,他确实不能说是有过失,甚至还可说是立下大功。至于情报部,不仅没办法追究雷鲁根少校,甚至还得向他谢罪。 也就是说,众人对这件事大致上的评价,就只有人事课长调查得很好这种程度的认知。总归来说,就是认为他是在追求公平性的同时,对情报部的秘密主义提出质疑。 「辛苦你了,雷鲁根少校。虽然没办法通过她的再审查要求,但是我会接受针对情报部的再调查要求。」 「……感谢。」 就这样,与雷鲁根少校的意图相反,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出面阻止这件事。 西方最前线的莱茵战线,她在这块土地上过着不分昼夜都会被突然叫醒赶去执行迎击任务的日子。而就在浑身满是泥泞与敌人的鲜血,硝烟的味道不仅附着在头发还沾满全身的时期,谭雅收到晋升中尉的任命书。尽管很少,但基本薪资增加是一件好事。 不过还有比这更加让谭雅欣喜的消息,那就是跟着晋升任命书同时送到的军大学入学通知。该说是幸运吧。由于史瓦鲁柯夫中尉表示,谢列布里亚科夫下士的能力已在实战中获得肯定,所以也在考量下推荐前去接受将校课程,所以你就放心去就读军大学吧,因此也没有客气的必要。 不需要装出担忧部下这种军人应有的姿态,对谭雅来说真的是很幸运。 而关键的军大学入学通知也一如她所愿,是以受到他人推荐这种在军队里非常荣耀的形式获得。由于申请资格最低也要相当中尉以上的官职,所以她本来并没有申请资格,但在打听下,似乎是方面军里的奇特人士以军功推荐名额推荐她入学的样子。不用说,谭雅当然是边在内心对自己默默培育的人际关系赞不绝口,边答应意味着能调派到后方安全地带的军大学入学邀请。 就这样—— 书面年龄十一岁的谭雅·提古雷查夫中尉,开始享受她在主观记忆下的第二次大学生活。看在世人眼中,她大概是所谓的跳级生,但实际上这却是她第二次的大学生活。就本人的主观来看,想要适应根本用不着多少工夫。 当然,严格来讲军大学与一般大学在教育方针与课程上还是有相对的差异在。但若要谭雅来讲,就是能在一天三餐都能享受热食热汤的后方上学。跟前线相比,后方的生活真是舒适。 而且对谭雅本人来说,主要还是她认为双方就本质上来讲是一样的。只要能透过信号理论展现自己的人力资本价值,那军大学在本质上也只是一所大学。不仅如此,倘若就局部来讲,甚至有着比一般大学还要优秀的地方,这是谭雅的一贯主张。 就经历的观点来看,不仅不需要学费,还能领到国家津贴,并且确保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确赀是好处多多的大学。正因为如此,谭雅·提古雷查夫中尉才会身为新生在军大学兴高采烈地热衷学习。她那比较适合背小学生书包的身高,穿着感觉莫名合身的军服,并背着不相称的军官大包包。 同时作为标准配备,背着自战场以来就无法放开的步枪与演算宝珠,谭雅今天也在完成每日,功课后前往大学。当然本人也知道,去学校时应该是要带笔记用品而不是步枪。 但话虽是这么说,但她早已染上手边没有武器就会觉得少了什么的习惯。毕竟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枪杀疯子与狂信者,或是存在的大好良机。因此要做好常在战场的心理准备等待良机,这是不该懈怠,也不可能懈怠的事情。 没错,常在战场的心理准备。正因为如此,像谭雅·提古雷查夫中尉这种跳级就读的小孩,才能够自然融入军大学的环境之中。尽管本人丝毫没有这种意图,但配戴银翼突击章从战场归来的军官一旦散发着常在战场的紧张感,就很难会遭到他人轻蔑。 外加上她还会在无意识间,一边咬牙幻想着射杀存在的瞬间,一边在休息时间分解清洁步枪。而当前来查问的教官问她为什么要携带步枪时,她的回答也令人印象深刻 被询问到的当事人在瞬间愣了一下,露出符合年龄的困惑表情后,泰然自若地宣告: 「既然这是随时都有可能赌上自己存在意义的装备,要是平时不带在身边,就会让我感到不安。毕竟我很胆小。」 「……也就是说,要是不带在身边,你就无法安心?」 「是的,就是如此。请把这当成幼童不肯放开心爱毛毯的幼稚习性,笑我吧。」 这种举动,将能充分给予决定性的印象吧。就这样,虽说还是个小孩子,但从前线归来的印一咩象太过强烈的结果,就是让所有人都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就能认识到谭雅·提古雷查夫中尉是怎样的一个人。所谓会带着笑容与同桌学习的同学,边讨论排除敌兵的方法,边述说自己的国防观点,让人觉得可怕又可靠的军人。 「早安。拉肯卫兵司令。」 直到听到招呼,才总算是察觉到她靠近。真的是完全感受不到气息。自己好歹也是历经过战场的人,但看在战场归来组眼中果然还是太迟钝吧。还是说,因为她是名卓越的士兵呢? 「早安,提古雷查夫中尉。失礼了,请问今天也带着步枪吗?」 我尽管身为士官看过无数名将校,但很少有像她这样前 程似锦的军官。打听之下,年仅十多岁就能就读军大学可是前所未闻。不过在这之前,才十多岁就能中尉任官的经历更是惊人。 但看来世界是很辽阔的。 就连在战场上一次也没吃过敌人亏的自己,也有军官能轻易地来到我身后。很明显地,提古雷查夫中尉恐怕是位无法以貌取人的军官。据说她几乎每天都会配戴步枪与演算宝珠,托付给值班的卫兵司令保管的样子。 不放开武器,应该是因为战场上的经历吧。偶尔也会有战场归来的人无法在精神上放开武器,但她似乎和这些家伙不同。就算放开武器,看起来也没有格外感到不安的样子。 总归来讲,就是约束自己要将配戴武器当成一种习惯。虽然刚刚已经说过,但常在战场的心得贯彻到这种地步,真不愧是小小年纪就能授获野战航空战技章的人。刻划在身上的战斗教训,还有对士官兵的适当态度。 下次上战场时,还是别以年龄区分敌兵,要是不开枪说不定就会死吧。就当作学到一个经验好了。 「是呀,说来丢脸,我似乎到现在都还改不了这个习惯。」 我很能体会这种感受。自己也是直到能安稳睡在有月光的床铺上为止都会随时下意识地寻找掩蔽物。就算知道这里安全,但在战场上拼命学到的习惯,可不是能轻易改掉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相当了不起啊。」 倒不如说,这反而证明她有确实理解到战场上的重点。保持正常的精神,在战场上理解什么是重要的事,对青涩新任少尉而言是一种试炼。战场是会将他们坚信的信念以激烈的现实加以蹂躏的世界。 在勇敢、光荣、名誉都沾满泥泞的厮杀中,只有少数例外的军官能获得名声。唯有这些少数军官知道的秘密,其实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就是倾听士官兵的话语,提出令他们心服口服的意见。但能做到这点的军官,真的是少之又少。 「谢谢。能得到干练士官的肯定,真是比什么都还要让我高兴。」 所以有必要对于眼前少女的内在,而不是外表献上敬意,真挚地进行对应。 懂得赞赏干练士官的军官会更加成长。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卫兵司令以忠实尽到自身的责任,来对这名令他惶恐的娇小中尉表示敬意。 「不好意思,想请问一下,中尉今日前来的事由为何?如您所知,今天可是假日,学校并没有开课喔。」 今天是社会上一般所谓的安息日。也就是星期天。如果是虔诚的信徒,大都会在今天前往教会,有些人还会进行忏悔:听说这位中尉也常在上午前往教会拼命地真挚祈祷。更重要的是,我曾不只一次实际看到她一味注视着圣像的模样。 「嗯,理由很简单。就是想使用图书室。宿舍资料室里的书籍不太够。」 而理由也非常单纯,提古雷查夫中尉真的是相当勤勉,就连乖僻的图书馆长,也会赞赏她的知识以及好奇心与求知欲,说不定该说她是军人的楷模。最主要还是曾听老长官提起,她对古老战斗教训的分析与概念的再分析,甚至足以让参谋本部的作战课叹为观止。 这个小小的脑袋瓜里,究竟装着些什么东西啊——我真心地感到如此赞叹。 「容我失礼了。如果方便的话,请按照惯例,将武器交由下官来保管。」 通常的话,保管军官的私人物品,既要进行多余的手续,还得要费心管理,总是让人提不起劲,但这位中尉可是另当别论。在战场上,没有比步枪还要值得信赖的战友。而对魔导师而言,演算宝珠就跟步枪一样无可取代。能负责保管这两样物品是荣誉,所以完全不觉得麻烦。 「就这么做吧。那么,我先告辞了。」 提古雷查夫中尉在迅速就指定位置写好申报书,以熟稔的动作收下保管证明书后,朝着校内走去。虽是惊鸿一瞥,但从背后看去,发现她的步伐尽管小,但脚步却毫无一丝的犹豫。这让她本来娇小的背影,看起来意外地庞大。竟能受到这样的军官信赖,让她毫无犹豫地将战友托付到我手中——一想到这,就让我不由自主地感到高兴。 「……那个准尉还真是个嚣张的小鬼啊。」 但有个无法理解这种身为士官的无上幸福感的白痴泼了一盆冷水。她才这种年纪就当上军官了,这个笨蛋却除了年纪外一无可取。 「你傻啦?那可不是乳臭未干的小鬼,而是还散发着在战场上沐浴到的敌人鲜血味道,满是硝烟味的小鬼喔。」 真不愧是有过实战经验的中士的告诫,不过他的认知还太浅了。要成为如此彻底的军人,就连历战老兵也得要有才能以及对战争的爱才有可能办到。换句话说,倘如不是以人类的立场来讲厌恶战争,但就算远离战场,也仍旧会眷恋战火的人,恐怕是无法理解她的吧。 「中士,你的认知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咦?没有啊,我当然是觉得她会成为一名好长官。」 她当然会成为一名好长官吧。如果她能担任自己的大队长,我应该会乐意服从她的命令。就算是突击、就算是最后防护、就算是迟滞防御,不,就算要我担任殿军也甘之如饴。因为她是受战争所爱之人。 想必会是个让人以军人身分名留青史,或是获得无上光荣的部队吧。我确信这是保证能确实获得的荣耀。正因为我见过无数军官才能够明白。她就是所谓的英雄。 「给我注意点,蠢货。中尉可是持有两个演算宝珠,而交付保管的就只有一个喔。」 不过就算跟无法理解的蠢货们说这些也没用。中尉是对我方的职责让步,才将步枪与备用的演算宝珠寄放在这里。她将最后的一颗——也就是那颗最常使用的演算宝珠留在身边,就相当于是她的权力。 不过,对于不是理解这点而默认她带进校园,而是根本没发现到的笨蛋们,我根本没有想说明的意愿。 「她是没注意到吧,还真是不能掉以轻的长官啊。」 「……这要是被值星军官抓到可就糟了啊。」 ……唉,你们还是只有这种程度的认知啊。 走在逐渐习惯的军大学校区里,谭雅的心境就跟往常一样微妙且复杂。人类要是失去羞耻心,等待他的就将会是不知羞耻,这种对社会性生物来说不名誉的指责。这意味着,知耻是身为社会性生物的一种现象。 因此……啊啊,丢脸死了——她才会有这种想法。就算满怀着复仇在我心的志气,背着步枪到处跑可也不是值得夸耀的举动,谭雅对此有着自知之明。 正因如此,自从教官若无其事地警告过她后,只要是在军大学设施里,她都会把步枪寄放在卫兵司令部,做出妥协地改配戴非魔导依存的战斗用军事小刀,让自己不是完全赤手空拳。 但要说她每次去寄放武器时,丝毫不在意她在卫兵司令部所承受到的那些视线,是骗人的。她可不喜欢曝晒在这种像是在看古怪人士的视线之下。而且一想到这些视线确有其道理在,就让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或许是心理作用,但总觉得那些卫兵都在嘲笑她:瞧那个蠢货又把步枪背过来了。不过在后方地区,要是有个全副武装的魔导师四处游荡,首先会遭到众人注目这点,是连谭雅也能够理解的心理现象。一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做,就完全没办法责怪他们。 尽管如此,基于无法跟他人述说的理由,谭雅依旧是不得不随时配戴着武器。 原因就单纯只是尊严的问题。倘若不明确维持自己存在的理由1,避免让理性遭到信仰侵占,自我意识最终就将会逐渐薄弱,让人可以想见到沦为存在的玩具任祂摆布的未来。自称为神的超常存在之辈或许是基于无聊才玩起人 偶游戏,但被当成人偶玩的人可受不了啊。 所以为了要明确地重新认知敌人的存在,最近这段期间,谭雅只要一到假日就会前往最近的教堂,在存在的仿造雕像前不断孕育憎恨的意念。心中伴随着对怨敌的无限憎恶,是充满诅咒话语的健全心境。这正是对于存在这个玩弄人类的存在,谭雅·提古雷查夫这个个体概念的答案。尽管她打着一旦有机会就要当场射杀存在的主意把步枪带进教堂,但遗憾的是,她一次也没有遇到过那家伙。 当然,她自己也很理解这是非生产性的行为。然而虽说是非生产性活动,但要是懈怠下来,艾连穆姆九五式的诅咒就很可能真的让她成为一名虔诚的「神的信徒」。考虑到保全心理卫生的必要性,维持一见到存在的模样就会感到厌恶的心理状态,是不可避免的必要行为。 要是怠慢这件事,就跟怠慢呼吸、放弃思考是同样的行为。 「……哼,也就是不想被当成人偶摆弄吗?」 人类的尊严在于思考,谭雅对此深信不疑。对从猿猴进化而来的人类种来说,正是思考这个概念让他们成为有别于其他物种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她无法理解「相信的人会有福」这种放弃思考的行为。 当一个人丧失思考、丧失疑问、丧失探究能力时,它的存在对谭雅来说就不再是人,而是沦为形似人类的机械σ正因为如此,谭雅·提古雷查夫这个个体的存在才会尊敬思考、热爱议论,并打从心底嘲笑教条主义者。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耻笑狂信者与盲信者。她会难以忍受自己跟那些盲信共产主义的教义,这种媲美某种宗教的东西,在社会实验中制造出堆积如山的尸体的蠢货们是同个物种,全是基于这种人类观点。正因为人会在世上反复试误,所以才显得伟大。自己不去思考,还强制他人遵从自己的教条主义,简直是愚蠢至极。 意图让自己成为这种尖兵的存在,只会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残留的理性,也让她觉得像这样光是让憎恨之情高涨是种毫无生产性的行为。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姑且将这事放到一旁,专注在自己的求学道路上。 所以在注视自己的将来,尽自己目前所能尽到之事这点上,谭雅会十分贪心。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前往图书馆。走在已经走惯的道路上,一边与面熟的职员们打着招呼,一边毫无迷惑地走向图书馆。 「报告,提古雷查夫中尉要进去了。」 然后等抵达图书室门口后,就跟往常一样,先进行简短报告再推开大门。她这么做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军大学的入学资格,要求最低阶级必须有中尉以上,所以身为中尉的谭雅会是阶级最低的人。 而且虽说是星期天,但就算有几个人先到也不足为奇。也就是要时常提高警觉,认为里头随时会有长官存在。 「唔?」 然后她平时的用心在此时得到了回报,证明这是正确的顾虑。走进图书馆内的谭雅,随即看到一名年过半百貌似学者的军人已在图书室里头,隔着堆积如山的资料朝她看来。 从肩膀的阶级章来看是准将的将官,然后根据他的军装判断应该是大人物。这位先来的客人会在这里翻阅大量的地图与纪录,考虑到军大学资料的质量也是当然的事。而这也跟军事战略的研究,无论如何都得依靠军大学资料库的情况,有着很大的关系。 当然,就算大人物极为罕见地前来军大学找资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毕竟这里严禁携出的纪录与论文堆积如山『想要阅览就只能自己走过来,所以会待在这里也是当然的事。 「呃,抱歉打扰了。准将阁下。」 而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谭雅在心中对这场美好的巧遇暗自偷笑。不论哪个时代,有个高层的知己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倘若想寻求见面的机会,就必须亲自前往有可能的场所,提高巧遇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非常遗憾的是,这身体的外观年龄太年幼了。因此会被能活用酒精的场所拒于门外。当然,就算能在那种地方与大人物在酒席上同席,也只会扫对方的酒兴造成反效果。 但这反过来说,也不是不能利用小小年纪就十分可靠的形象,博得对方的好印象。尽管如此,—但要活用自己的外貌,假如不去有意识地展现小孩子的举动,实在是很困难。 光是要她像个小孩就已经是无法理解的次元,更遑论是要像个小女孩,这就跟要她去理解宇宙人的生态是相同的意思。倘若有迫切必要,基本上还是能装出笑容,但顶多就这种程度。 正因为如此,只要有机会,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机会发挥到最大效应。 「嗯,不用客气。现在只要当我是毕业学长尊敬就好。」 面对她的敬礼,对方答礼的语调与其说是军人,更适合说是一名研究学者,有种哲学家的感觉。就某方面来讲是个古板的人吧,但就她所见,与其说是个性乖僻,倒不如说是个性直爽,让人有着这种印象的将官。 「是的,感谢您的宽待。我是学生谭雅·提古雷查夫,受帝国任命为魔导中尉一职。」 「我是杰图亚准将。官拜参谋本部的副战务参谋长。」 参谋本部的战务参谋!这不是相当于后方大人物顶端的集团吗?真是太走运了。 [插图]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准将阁下。」 她发自真心地如此说道。毕竟他们可是拥有跟参谋本部掌管人事的那群人同等的权威。拿企业来讲,就是制定经营战略的中枢部门。 能在职务外认识那边的人员,真的只能说是幸运。 「唔,中尉,你有急事要办吗?」 「报告,我并没有特别的急事。准将阁下。我今日是为了学习知识而前来自习的。」 边克制自己兴奋到快跳起来的冲动,边老实禀报自己的目的。所幸,自己基于满足求知欲的必要性与法令研究的目的,有在频繁地使用图书室,所以应该不会让对方感到不自然。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时间允许,可以让我稍微听一下年轻人的意见吗?」 「是的,如不打扰的话,我乐意之至。」 「没关系,你就放轻松吧。」 「是的,就容下官失礼了。」 而幸好对方也对自己抱持着某种程度的兴趣。这比对自己毫无兴趣的对手做简报轻松多了。也可说是比在裁员的简报会上,跟无法理解裁员必要性而不肯接纳的董事打交道好多了。 「贵官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似乎相当活跃的样子呢。」 「是的,承蒙众人过高的评价。」 「白银」是个让人感到难受的讨厌别名。让我确信有必要重新彻底检讨帝国军的命名品味,但至少要说显眼也确实是很显眼的样子。 对于少壮的菁英来说,多少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似乎有助于出人头地。但所谓棒打出头鸟,看来有必要多加注意,维持在可以控制的程度吧。 「什么话,我觉得这是很恰当的评价……对了,就问看看贵官的意见吧。」 而虚名有时也能对见面时的第一印象做出贡献的样子。毕竟看似对她有点兴趣的准将,虽说就像是突然想到似的,但还是起了向谭雅寻求意见的念头。 「中尉,就算是主观意见也无所谓。依贵官的看法,觉得这场战争会如何发展?」 作为对话的一环,以军人的身分谈论战局。也就是一般大众所谓的闲话家常。适当地延续无伤大雅的话题,以一般平凡的想法来说确实没错。 但对方对她有兴趣。只要坦率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就能在某种程度内向 他展现自己的干劲。当然,不说蠢话是最低限度的条件。 「承蒙阁下赏识,但不知阁下话中所指的是哪方面的意思。」 所以,确认对方发问的意图,同时展现自己的积极性与谨慎态度,正是出人头地所不可欠缺的行为。在军队中,长官们最喜欢的部下习惯,毫无疑问是会跟长官仔细商谈,持续报告不中断联络。不懂的地方就要直接问。这种姿态与报告、联络、商谈的原则,就某种层面上,正是在军队中才格外有用的样子。最重要的是帝国军人这种生物,对正确性拘泥到偏执的倾向很强烈。 正因为如此,比起争取加分,倒不如留意避免扣分。光是讲话大声,是没办法出人头地的。要留意微小细节,以宏大的音量喊出,才能够出人头地。 「嗯,确实是如此。那我换个方式问吧。贵官预料这场战争会是怎样的型态?」 「恕下官冒犯,下官认为这不是自己所能谈论的事情。」 然后要避免做出超乎自己权责的发言。举例来讲,就跟人事部不该插嘴营业的事情、营业不该插嘴人事部的事情是一样的道理。重点就在于要懂得自己的分寸。 「没关系。反正这又不是谘询,你就自由论述吧。」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本来是不想讲的。但要是再坚持婉拒反倒会显得失礼。最主要还是担忧,会被当成没有自己论述的无能。认为就算不开口,对方也能够理解是种天真的想法。还是种超夸张的幻想。 人类有两个耳朵,但只有一个嘴巴。这即是表示,面对愿意倾听的对手,只要一个嘴巴就够了。所以说,就算只说出最低限度的话语也能够达到某种程度的沟通,但要是不开口就不可能进行沟通。 「我坚信这次的战争肯定会发展成大战。」 简报的基本之一。预测最好要说得很笃定。就算要顺便增添独创性,也要确保稳健的内容。简报要是不能传达重点,就没有意义了。 「你说的大战是?」 「恐怕会将大半的主要列强牵扯进来,发展成世界规模的战争吧。」 在这个世界里,这场战争将会成为世界大战的开端吧?就算不是,也肯定会发展成列强之间的全面战争,要说是大战也没有错。 也就是以常识来想,肯定会认为这场战争会演变成世界大战。列强与列强为了争夺霸权而相互冲突。各个阵营不可能不全力以赴。所以在这边展现出自己见识够深、有认清楚现实的一面,将会获得好评吧。 「……根据呢?」 「帝国虽是新兴强国,但与过去列强相比,就算单独一国也拥有相当强大的优势。」 再来,就是不要怠于说明。要避免无用多余的会议,唯一的解决策略,就是彻底地建立彼此的共识。 就这层意思上来讲,准将实在是做得相当确实。与区区一介中尉交谈,居然能认真到这种程度,真是令人惊讶的宽容。正因为如此,才有发表意见的价值。 「因此,帝国与其他列强一对一交战绝对不会输,必定能获得胜利吧。」 「唔,对共和国的战争也一定能赢吧。」 而且,还会帮忙说出自己难以启齿的话语。「对共和国的战争」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对其他国家不一定的意思。多亏上位者帮忙点出军队潜在敌人的存在,让话题进展得更加顺畅。 边坦率地感到佩服,谭雅也同时感到自己稍微变得多话起来了。这甚至让她威觉到,难以选择部下的军队,会比企业还要更加彻底活用部下的能力。 这是在人事部进行裁员时的她所不具备的观点,应该要真诚学习吧。军队跟企业不同,没有办法自己选择部下,所以只能培育。 「不过就实际情况来看,难以想像联合王国与卢斯联邦会对此事坐视不管。义鲁朵雅王国的态度则尚未明朗。」 「……他们与这次的战争应该没有直接利益才对。」 而且,还会重新确认理所当然的事。嗯,真是棒,实在是太棒了。这正是所谓的知性对话啊。对方要是不对自己的知性程度感兴趣就无法成立的对话。真是太开心了。这正是社会人士的醍醐味吧。 「是的,直接利益就如您所说的一样。但另一方面,他们也面临到是否要允许霸权国家诞生的抉择。」 「霸权国家?」 「是的。在大陆中央地带,帝国在消灭掉法兰索瓦共和国后,相较于其他列强将不再是相对性的强势,而是能确立起绝对性的优势。」 只要想看看德意志帝国能独自战胜法国与俄罗斯帝国的情况就好。大英帝国会蠢到对这种事置之不理吗?他们要是有这么蠢,如今那个岛国,肯定还只会被人当成边陲小国看待。 正因为他们能理解到严苛的现实,所以才会参与战局。就算是这个世界的列强,也绝对会遵照国家利益的指示参与战争。 因此,倘若无法在短期间内,而且还是在不允许他国干涉的情况下消灭共和国,就绝对会连锁性地引发他国的干涉。」 「原来如此。确实会演变成这种情况也说不定,但这样一来,共和国不也有机会成为霸权国家吗?这应该也很难让人接受吧。」 呃!该死,居然被对方帮忙补全论点不足的地方了。如果他是考虑到我看起来年幼才这么做的话,自己想必是被怜悯了。再失败就危险了。 再接再厉吧。确实注视对方的眼睛,清楚地答复。 「我同意。所以我认为,他们会企图让帝国与共和国同归于尽。」 「介入战局吗?」 「是的。恐怕会从向共和国提供借款开始,之后也可能会供给武器或派遣义勇兵吧。」 这也就是著名的租借法案2与战费筹措。让英法两国就算打赢战争,国力也已经疲惫不振。只要想到这件事,认为他们是想让帝国与共和国快快乐乐地打仗,等双方精疲力尽后再介入收割,会是很自然的结论。他们若有心,甚至还可能摆出一副「善良调停人」的嘴脸。 「……原来如此,确实是可以想见。」 「是的,借给共和国大量的资金,意图让双方同归于尽,等到最后再介入收割成果。下官认为其他列强是打着这种主意。」 还真是过分,国家肯定是邪恶的存在。会让善良的个人扭曲成邪恶的组织人。应该要认真检讨,国家是让人类本性大幅扭曲的存在的可能性。 比方说令人厌恶的苏维埃与东德,秘密警察就对人性造成极大伤害。看,在史塔西监视下的社会有多恐怖(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国家安全机构,是当时的情报和秘密警察机构)。去追求自由。追求精神的自由吧!个人主义才是拯救世界的唯一正道,人类应该要立刻觉悟。 「那么,要是帝国获得压倒性胜利呢?」 「基于自国的安全保障政策,极有可能会与其他列强联手直接介入吧。就算没办法,应该也会不惜独自介入这场战争。」 不过思想自由这种崇高的命题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忽略这场智慧性的谈话。要在诚实地深入思考后述说见解,维持这种对话形式。 「原来如此,很有趣的假设。那要该如何对应呢?」 「没有足以对应的奇策。」 实际上,如果能想出奇策,我早就呈报上去了。如此一来将能成为出人头地的契机吧,只可惜自己缺乏这种军事上的才能。算了,这种军事上的创造性,还是交给拿破仑3与汉尼拔吧。身为热爱和平的善良个人,不需要感到羞耻。 「所以应仿效过去的历史谋求谈和之道。倘若没办法,就将抑制消耗作为首要目标。」 「……不设 法求胜吗?这严重的话,可是能质疑你奋战精神的发言喔。」 该死,完蛋了。一不小心竟说溜了嘴。竟摆出大学教授的姿态,稍微滔滔不绝起来。偏偏还是在副战务参谋长面前,做出这种会被质疑奋战精神的不当发言。这真的是自己说出口的话吗?这真是想拿枪打烂自己嘴巴的严重失态。 这很可能会伤害到经历。不对,以前曾听说过,胆小鬼会在最前线遭到严酷对待。太糟糕了。这非常糟糕。得避免露出动摇的表情,以极为冷静的语气,间接主张自己并没有这种意图。同时还得说些勇敢的发言,展现自己的奋战精神,要不然会很危险吧。 「是的,字面上的意思就如同您说的,准将阁下。但是这并非是不设法求胜。这是定义上的问题,应该要对前提进行解构。」 「然后呢?请继续说明。」 「是的,下官所相信的是,我们首先应该要将在不败北的情况下实现国防目的,定义成帝国的胜利。」 「那么,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贵官所说的胜利呢?」 「贯彻让敌人流血的行动,彻底粉碎敌方的续战能力。」 选择彻底、贯彻、粉碎等军人偏好的词汇。边表示自己的战意相当高昂,边设法摸索出带有现实性的说法。 「是要歼灭敌野战军吗?」 歼灭敌野战军?这是理想的做法,但很难实现。也就是说,这个询问是诱饵。为表示自己不是要迎合对方才提倡强硬作法,有必要特意进行反驳。 「这是理想做法,但恐怕很难实现。应以消耗敌方资源为目的,彻底贯彻阵地战。」 「这样能赢吗?」 「我无法断言,但是也绝对不会输。在这里保留能给予致命打击的余力,将能增加战略上的灵活性。」 没办法断言一定能赢,也不能被认为这样会输,所以这个答复就是极限了。姑且作为保险,在话中加入致命打击的词句。这种具备击败敌人企图的言论,必须一直提出来才行。 「嗯,很有意思。但对手总有一天也会采取相同的战术,到时候该怎么办?」 就是这里,只能在这里展现出积极性了。既然对方对自己表示出某种程度的兴趣,最后给予的印象应该会最为深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展现出自己最大限度的攻击性,将奋战精神不足这种非常危险的实情敷衍带过。 「是,考虑到这种情况,下官提案将战场的主轴改为由步兵防御、魔导师发动攻势。」 「我觉得魔导师虽具有破坏力与冲击力,但可不是个适合镇压据点的兵科喔。」 「我同意。只不过,发动攻势的目的不是占领,而是要消灭敌方的兵员。」 换句话说,这不是要占领国家的主权以及领土,而是以消耗该国国民为前提进行的战术行动。在面临总体战时,最关键的部分,就是要认清楚唯一的胜利方法。只有让敌方的续战能力彻底崩解的事实,并基于这点思考各种因应策略。 在战场上,经常在战术层面上凌驾他国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德国,尽管能屠宰俄罗斯、痛打英法联军,但最后还是惨遭败北的最大理由,就是他们已耗尽国力。他们在与英法两国外加上美国为敌时,正是因为领悟到这场战争不可能获胜,德国参谋本部才会决定投降。 尽管他们的战线未曾被攻破,但领悟到已经无法继续战争,所以只好承认败北。这段过去的历史相信是很重要的教训吧。这就是总体战的败北形式。不论战线如何地顽强,只要国力耗尽就没办法继续战争。因为这不是精神力层面的问题一单纯只是在物理法则上达到极限的缘故。 「所以下官确信,应该要将主轴放在航空魔导师的战场袭扰与正面渗透袭击上,藉此让敌军疲惫不堪。」 正面渗透袭击这种事,老实讲根本是疯狂的举动,但既然有可能藉由魔导师实现,哪怕实现的可能性再低,都有提案的价值。反正实际去做的人又不是自己,光是嘴巴上说说,要说得多乱口来都没问题。瞧瞧迂政信吧。 那个笨蛋在满蒙边境地带恣意妄为干了这么多荒唐事,到最后还不是回本国获得荣升。或是强行执行英帕尔作战的那个将军!被称为同盟国最佳间谍的乱来回或是鬼畜口将军(注:指旧日本军的牟田口廉也将军,被日本兵称为比敌人还可怕的笨蛋将军)。不对,等等喔,或许该称他为去死去死诈欺将军? 嘴巴上要人去死,然后藉此抢夺和解费吗?嗯,总觉得有点不太对,想不太起来了,嗯,就算了吧。要是能不负责任到那种地步,人生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但遗憾的是,我是善良的个人。既然还没有放弃当个人类,就基于自身的经验,保留在有可能办到的程度吧。 唉,我还真是个有常识的人类。就算说我是善意的集合体也肯定没错。嗯,自己毫无疑问是正义。善良且渴望和平,以极为健全的人性自豪的辛苦人,大概就是这样吧。 「嗯?魔导师不负责支援任务吗?」 「在阵地战时能展开相当于大炮的火力,同时又具备步兵以上的灵活性,魔导师正是狩猎敌兵的理想兵科。」 老实说,机动防御真的是相当辛苦。在被迫与好目﹠厮杀时,就让我深深感受到,与战争中毒者交手是件多么棘手的事。倘若真要有神,应该先把那群家伙统统消灭掉后再主张自己是神吧。喜欢残杀同族的种族根本是疯了。 这也证明了存在并不是神。唉,该如何从恶魔的掌心中逃跑啊?要是恶魔在没有神的世界里游荡,只能说是世界末日吧。 「倘若要在抑制自军的损耗下夺取胜利,就得采用抑制损耗主义吧,这样魔导师也是最适合的兵科。」 「原来如此,你很擅长推销啊。」 「下官愧不敢当。」 这边应该要稍微退缩一下吧。不过,对方的反应并不坏。看到他边耸耸肩,边开始在手边的文件上写起字来,感觉是没有想责问的意思。真是太好了。 既然能靠嘴巴把事情敷衍过去,我说不定也可以考虑当个谈判员呢。不过,我的专业还是人事管理。虽然比起职责广泛薄浅的工作,狭窄深入的工作薪水会比较好。该怎么办好呢? 为了开始着手战后的人生规画,说不定该去学个一技之长。既然如此,就绝对得要去考张证i照吧。担任魔导师的实战经验丰富,随时随地都能够与人厮杀,光靠这种经历就想要二度就业,是想去当哪边的黑道流氓啊?不论是哪个时代,退伍军人都会面临到就业问题,所以要是不投资自己成为一名人才就麻烦了。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到图书馆学习法律相关事项,想要考个司法资格或是诸如此类的证照与技能,避免将来落入没饭吃的窘境。 「那假设来讲,如果要以魔导师作为抑制损耗主义的主轴,你想要有多大的规模?」 这样,或许全怪她正在脑海里想着人生规画吧。面对这个询问,她没有太过去解释话中含意,就随回答复了。 「是大队吧,我确信这是适当的规模。这不仅对后勤的负担少,还能够成为战力的最低限度单位。」 「有意思。嗯,我会检讨看看的。年轻人的意见总是这么有意思。」 「多谢夸奖。」 会没察觉到这件事,是她单纯的失误。倘若是平时的谭雅,就绝对会察觉到话中的不对劲之处,想方设法避免这个事态。但因为她的粗心大意,让她忽略了这个事态。没错,正是因为粗心,才导致了她人生当中最为可怕的失误。 帝都/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办公桌 他在迷惘时,往往能从过去的教训中学到些什么。 就算常被人指责太像 个学者也在所难免的程度,杰图亚这名军人会向历史学习。过去经由人手建立的战略原则,仍包含着至今有用的部分是他的理由。 而因为喜好历史的缘故,让杰图亚准将成功察觉到某种难以形容的根本性变化。这是他在历史中学习到的,对于潮流转折点的感觉。这也可说是,对目前帝国面临到的国防战略情势,在套用旧有典范后所产生的不对劲感。 作为指导方针的历史教训,显示出这是变革期的可能性。 究竟起了什么变化,这种难以捉摸的疑问,对大半的帝国军人来说是种多余的杂念。毕竟看在大多数军人眼中,他们只想应付眼前的现实,所以也这是难免的事。在这方面上,从帝国军只求如何遂行各自任务的传统思考方式来看,杰图亚准将确实是个异端分子。 只不过,杰图亚准将尽管有着学究性格,依旧以优秀成绩证明了自身的资质。既然他已展现一自己是名优秀的将校,帝国军也不会吝于欢迎各式各样的人才。 因此就连在参谋本部,杰图亚准将一样是受到众人的另眼相看。 他在办公桌前陷入沉思的模样,已经成为一种名胜,任谁也不会去特意打搅。看在杰图亚准将底下做事的参谋们眼中,他们早已习惯长官一办完公事,就会同时到参谋本部的书桌前,翻开哲学书陷入沉思的模样。 而自从开战以来,他们就受到情势影响陷入被工作追杀的兵荒马乱状态,不过在西方、北方两面战线达到稳定与暂时平稳的状态后,如今则有时间稍微喘一口气。 因此,考虑到将校军官自开战以来就不曾休假,为让他们好生休养,就连参谋本部的将校们,也总算是获得短暂的休假。欣喜激昂的年轻参谋们,纷纷朝着啤酒馆「战意高昂地突击」,将没多少地方花用的薪水拿去挥霍。就连年长的参谋们,也回家享受许久没有的天伦之乐,难得地喘口气休息一下。 众人的共通点,就是任谁都充分享受了这久违的休假,愉快地度过这场假期。 然而这一天,收假回来的参谋们所看到的,却是片刻也没有休息,眼泛血丝盯着潦草笔记,一动也不动的长官身影。对于困惑的他们,留下来值班的军官们告知,杰图亚准将打从半天前从军大学回来后,就同时像是把一切抛诸脑后般瞪着手上的笔记,做出这种令人困惑的举动。 「杰图亚阁下?」 看不下去的校官们好几次若无其事地向他搭话,但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却只是一味地在桌面的笔记上来回游走。唯有这么做,杰图亚才能够消化自己受到的冲击。 一开始,他就只有「提了个有趣奇特意见的军官」这种程度的认识。就连记录在笔记上的提议,也只当成是对事情的一种看法。 等到他在返回参谋本部的路途上边走边想时,开始觉得外线战略与内线战略的冲突,确实是会不断地发展下去,并对这个观点感到佩服。 然而,就在他深入思考的过程中,他的理性理解到自己正渐渐地掌握到某种东西。然后,等到回过神来时,就算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丢在自己办公桌上的笔记里头,写着非常不妙的真理。 偏偏是对连参谋本部都还捉摸不定的战况预测,述说得如此明了的惊愕,还有对战争型态的剧烈变化的确切理解。就杰图亚准将所知,就连最为敏锐地暗示战争潮流开始变化的卢提鲁德夫准将,恐怕都没能理解得如此透彻,提古雷查夫中尉却能说得如此坚定。 所谓的世界大战——总体战是不可避免的。这种假如听在他人耳中,就只会被视为杞人忧天的战争型态。然而自己却能感觉到,这就像是将联邦与皇国在远东地区暗示的未来变革,化作言语表达出来似的东西。将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人所感受到的,难以言喻的「某种东西」完全掌握住了。 尽管是充满妄想的提议,但确实有种微妙的说服力。 她那坚定的语气,就像是曾亲眼见过似的。而作为她信心依据的分析与情势掌握,也让杰图亚准将不得不表示同意。 等回过神来时,有数名参谋正担忧地关注自己的脸色。不能在部下面前失态,是将校的基本价值观。尽管感到慌张,但远超乎于此的知识冲击却仍然在脑海中余波荡漾。 就连说声「没事」敷衍过去的心情都没有,杰图亚准将不经意地说出坦率的感想。 「各位,是世界大战。你们觉得有可能与全世界开战吗?」 「啊?」 部下们露出一副「怎么了吗?」的表情。看到他们脸上一齐浮现担忧的神色,让杰图亚自己也顾忌起来,说不出心中那个难以置信的想法。然而,杰图亚的经验与知识却做出判断,告诉他那颗年幼脑袋所看到的可怕未来是「恰当的预测」。 没错,这是更加适合开朗欢笑的小孩子所说出的话语。但杰图亚准将知道,不能把这当成孩童的戏言一笑置之。 在军大学的选拔过程中,曾经耳闻过经历的军官……或许该这么形容的年幼少女。有幸在军大学偶然遇见她,打着试探的主意向她搭话,结果却是潘朵拉的盒子。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说明出处,但想要你们检讨一下这个可能性。」 「……还真是相当偏激极端的预测呢。」 这虽说是自已的命令,但他也十分能理解部下们感到的困惑。这也是当然的事,毕竟就连自已也未曾想过帝国与全世界陷入战争局面的可能性。 偏激也该有个限度吧。认为这想法很极端的意见也非常合理。但愈是去想,脑海中就愈是会闪过可怕的可能性。 觉得不可能会有这种事。认为应该能在哪里找到这论点的破绽。 但要是假设。这终究只是个假设。要是……要是她的想法正确的话,这样一来,就跟字面意思一样,帝国将不得不与世界开战。 等到那时候,就按照约定交给她一个大队也不坏吧。倘若不让自己陷入疯狂就无法赢得战争,那就只能这么做了。 「……真不想成为讨厌的大人啊。」 然后,惊觉到自己想法的杰图亚准将当场愣住。把小孩子送上战场?这是身为军人最严重的耻辱啊。而且,自己居然像是理所当然似的做出这种假设。 ……啊,真痛恨自已的无能。 高级参谋这个职业,也就是「军事」领域上的专家。但也并不能单纯只是个专家。在是个军事专家的同时,还要是个对相关领域具备广泛见识的通才。这就是帝国军要求高级参谋所要具备的能力。 当然作为最低条件,至少也要熟知战场与后方两边的环境。所以对走在军中菁英道路上的军官而言,调任可说是种会频繁遇到的过程。 在参谋本部里,算是中枢单位的人事局任职的雷鲁根少校,也早已经习惯调任了。毕竟,就连在军中经历上可说是很重要的人事局的课长职位,也只是他下一个职位的过程。 而雷鲁根少校在军大学的审议会上,展现出来的对众多部门的观察力,就连在参谋本部里头也受到很高的评价。只不过,这不是基于本人所意图的对候补生提出质疑的举动,而是基于他通晓其他部门的通才资质,所给予的评价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在战时的情况下,能干的通才不论有再多都不够用。 所以没多久,他就收到晋升中校的任命书。对于比惯例时程还要早晋升的雷鲁根中校,参谋本部所提出的职位是参谋本部作战局所属的执行官。 尽管没有特定的职务,但能够作为高级军官的手脚,参与制定军方全体的各种方针。而这种立场,也展现出军方对雷鲁根中校的高度评价。然后,才刚去做到任报告,雷鲁根中校就立刻品尝到被当成手 第伍章 开始的大队 参谋本部第一会议室 「西方方面的情势总算是停止恶化了。」 当天,掌管所有战斗勤务的杰图亚准将,在参谋本部第一会议室里提出的报告,让众人阔别已久地舒展愁眉。也就是战况严峻的西方战线,情势正逐渐恢复平稳状态的消息。 「至于战区概况,目前依然是略遭压制的状态。」 展示在会议室里的地图上,可看出西方军正在顽强死守。尽管第一时间反应不及,让法兰索瓦共和国推进了不少战线一但仍旧坚决阻止他们进军到莱茵工业地带。不用说,前线的战力已接近极限,部队几乎是遍体鳞伤地进行抗战。他们已被逼迫到,必须紧急从首都调度战力,采用分批投入战场的手段也是事实。 尽管情况缓和,但整个战线依旧是渐渐遭到压制。现在甚至有部分后方据点,已经进到敌魔导师的续航范围内了。 「只不过,大陆军主力的集结与重新部署也已经完成了。」 西方军顽强死守的程度,超乎国防计划三一五计划原本所顶想的极限,替帝国争取到关键性的时间。帝国就在这段时间内,勉强让作为决战战力的大陆军赶得及展开部署。同时也开始在前线重新编制。 不用说,这是从北方到西方的大规模重新部署。远超乎他们所担忧的,受到铁路大规模运输能力相当严重的限制。结果,让行程比当初预定得要落后许多。但概括来讲,在方面军得到大陆军这面防壁增援的现在,仍然有办法控制住战局,重新建立起战线。 「……实际上只能说是勉强赶上的程度吧。」 然而,参谋们脸上浮现的表情,却不是对赶上所感到的喜悦与放心。杰图亚准将与在座的参谋本部人员所共同意识到的问题,是对时间与快速反应能力的苦恼。时间、时间、时间。这是在遂行战争时,绝对难以避免的一个要素。 虽说大陆军的重新部署有赶上,但就参谋本部的见解来看,这可说是相当危险的时间点。而且本来应该要透过内线战略,以有效动员战力为前提的大陆军,却在国内机动上花费了不少时间。这意味着战略选择,并没有开战前预期的那么具有灵活性。 本来为了弥补这点,会将中央的常备部队视为预备战力。但西方战线却显示出,少数部队的增援只是杯水车薪的现实。就算有着优秀的快速反应能力,数量依旧是个深刻的问题。 「果然还是该增强能够快速反应的部队吧。战务局不得不提出这项劝告。」 「作战局也赞成让可任意运用的战力,具备机动力与一定以上的战力。」 就根本来讲,必须要让大陆军能够迅速动员。这是军方一致的见解。为让大规模移动能够更加顺利,还希望能够调整铁路时刻表。毕竟将战力集中在单一战线上夺取胜利这种帝国军的传统战略,速度即是一切。 但同时,就像杰图亚准将所劝告、卢提鲁德夫准将所赞同的一样,他们也认为充实保有一定战力并且能快速展开的预备兵力也确有必要,所以也强烈希望能强化快速反应部队。只要部队的大规模展开有来不及的可能性,就绝对有必要准备预防这种情况的救火队。 「此外,战务局想提案进行以两面作战为前提的国防战略研究。」 同时也开始迅速主张起,重新审视战略前提的论述。所谓在一边取得胜利的过程中,另一方已经产生破绽的风险,近年来已变得太大了。就算再怎么粉饰太平,运用上也已经达到极限,这让以杰图亚准将为首的战务局成员对内线战略抱持着强烈的怀疑。 这份主张,也就是「是不是该切换根本的前提,怀着觉悟进行两面作战?」的疑问。让各地的方面军以防御为主要任务,交给大陆军发动攻势的概念,他们觉得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我不反对研究……但在实际作战上,我们不得不去避免两面作战。」 不过想当然,分散投入战力是军事战略的大忌,这项原则不论在哪个时代都近乎铁则。「以全力击败一边的敌人,然后再对付另外一边的敌人」这种所谓的内线战略,已被奉为金科玉律在参谋本部根深柢固。 最重要的是,看在卢提鲁德夫准将等作战局的人员眼中,集中确定能获胜的战力压制敌人,这种正攻法是难以否定的真理。 「我同意有备无患,但作战局认为,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回避这种情况上。」 「卢提鲁德夫准将,考虑到帝国的地缘政治学因素,这种事很难办到。」 「这我无法否认。不过这项议题,在最严重的情况下,将有可能导致全战线都在战力上落于劣势。」 在确立区域优势,夺取绝对胜利的期间内,由方面军顽强地争取时间。这是遭到列强围绕的帝国传统与基于地缘政治学的必要性所产生的战略。说到底,要是具有能全力遂行两面作战的国力,哪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倘若情势不允许呢?各方面军的增强,我相信也是在提升内线机能上,在某种程度内不得不做的事情,」 然而,方面军尽管具备某种程度的规模,也仍旧在共和国军面前濒临崩坏也是事实。要是大陆军没能赶上,西方工业地带想必一定会失陷吧。内线战略要是其中一边没办法支撑住,就没办法实行。 因此,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增强防御战力,杰图亚准将等人的主张未必有误。 「……就现况来讲,想要大规模重新编制军区很困难。有什么不错的替代方案吗?」 只不过,光是平时要重新编制军区就是件浩大工程。要求司令部在与敌人打得如火如荼时进i行重新编制,强人所难也该有个限度啊。这就像是在足球比赛途中把前锋与后卫全员撤换掉一样。要只是大混乱就能收场,下场还算是好吧。 「那么,我想提议快速反应军的创设。此时正需要经由战区机动的改善,能够在必要时前往必要地点展开的部队。」 此时所提案的,是很久以前就曾主张过的快速反应军的创设。他们经常主张,希望设立能经由战区机动确保某种程度的快速反应能力,并具备军队规模的集团。特别是以杰图亚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为中心的战务参谋们,近期内更是如此强硬主张。 「好吧,作战局也能同意此事。只是不得不说,还得视规模而定。」 担任实际运用的作战局也同意战务局的意见,明确表示他们也认为有必要提高快速反应能力的认知。过去曾认为大陆军能胜任这个角色。但大陆军的规模扩张得太大,导致他们已无法担任这项任务。倘若不是西方军英雄般的奋战,如今恐怕西方工业地带早已失陷,此时也正在编写谈和会议的条文吧。 「就这点来讲,西方与中央的快速反应部队的奋战姿态,真的只能说是相当出色。战务局想在此提案,藉由增强中央部队,来让预备战力获得强化。」 因此,杰图亚准将在此提议增强中央部队的战力。将能朝四方紧急展开的预备战力编制成常备部队放在手边。这项方案尽管会形成游离部队,在军事上应该得要避免,但在现实需求的逼迫下,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不过在编制时,还得顾虑到东部与南方的方面军吧。」 「真是受不了。光只有西方军一直受勋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军大学的军功推荐名额,还有分配到的中央职位减少。对各方面军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个难以接受的问题。」 尽管如此,但基于组织的常态,就算是帝国军,也必须在重新编制时顾虑到各种问题;实际上,西方军在奋战之下,让他们获得远超过其他方面军的授勋与奖金。但碍于预算问题,所能给予的奖金与奖赏名额有限,结果导致其 他方面军的损失。一部分的军官人事已逐渐扭曲。陆续出现不仅是被同梯,甚至是被学弟超越的军官。各方面军提出的军大学推荐名额,东部军也是在不甘愿下,把部分名额让给西方军。 「我不想太过轻估这所造成的影响。」 「没错。特别是吃亏的东部军,对这种情况的不满相当严重。」 就跟人事局所透露的一样,这是在军方人事上不太期望的事态﹒毕竟他们在西方、北方屡建战功时一直遭到忽视。在防御东部地区的重要职位上享受好待遇的人,突然面临到待遇恶化,晋升机会不断延后的事态,难免会感到不满与不安。功勋自然不在话下,甚至担忧会遭到学弟或同梯超越,这虽然尚未浮上台面,但也已经形成严重的不安情绪。 「东部方面军没有参与跟协约联合或共和国的战争。虽说是抑制东方情势的部队,但吃闲饭的人是得不到什么好评价的。」 「实战经验不足也是个问题。有必要取一个适当的平衡。」 此外,他们的心情虽然也是个问题,但更主要的问题还是实战经验不均。打仗并不是光靠西方军的将兵。必须要假设东部军的士兵也总有一天会站上战场。要是直到开战前都让他们袖手旁观,未免也太无所作为了。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从战况激烈的西方,大量抽出资深老兵到东部军进行教育。 「你的意思是,要以东部军为主,成立具有一定灵活性的部队?」 这样一来,最实际的办法,就是从东部军的部队中挑选人员组成快速反应部队。作战局的卢提鲁德夫准将向人事局确认的事情,也就是新部队的编制,是否该使用东部方面军的人。 尽管没办法让他们体验战争,但至少比让部队远离实战气氛来得好多了,这个提议主要是基于他的这种判断。这不仅能减轻西方军的负担,也能让快要因预算起争执的双方和平共处。 「我想兼做战略机动的实验,以军团规模进行尝试。」 尽管如此,提案总是会伴随着议论。虽然杰图亚准将等人非常注重战区机动实验,但是资源有限。就算他们的各项提议获得赞同,但谈到规模,果然是没办法轻言答应。他们与铁路部联合提出的师团规模的实验,在战时实在是太过奢侈。虽说是与快速反应军的构想一起复活的提案,但反对的意见也很强硬。 「我反对。东部的战略预备部队就只有两个师团喔。」 而就实际运用的作战局来看,不可能答应在预备战力有限的状况下,再额外抽出人手。 「规模太大了。不能让东方的防御战力也跟着薄弱。」 对他们而言,前任者在编制大陆军时,让西方防御战力薄弱的错误是个教训。西方军的苦战,说到底就是因为国防计划的前提崩坏。考虑到这点,虽说是远离主战场,但要是从东部军抽出太多部队也很危险。 毕竟东部军的战略预备部队,除了主要战力外就只有一个军团。所以他们反对从最低限度的战略预备部队当中额外抽出部队。 「分别从东部方面与南方方面抽出部队如何?」 「这也要等北方处理完毕才行。」 只要处理完北方协约联合的事情,多少也能空出一点余力吧。但作为实际上的问题,虽说大陆军主力已解决掉敌方主力,但还需要时间压制。要是在这时从南方、东方方面军中抽出部队,未免也太本末倒置。没道理为了编制能前往所有战线救援的部队,让国境线的防备变脆弱。 「那么,我想尝试一个实验要素。将魔导师大队实验性地置于中央快速反应司令部的管辖之下如何?」 此时战务局所提出的,是作为次佳方案,但实际上却是主要目的的一项提案。以杰图亚准将为中心所构想的,「快速反应魔导大队构想」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向参谋本部提出。 「是那个『快速反应魔导大队构想』吗?这提案我也赞成。」 而如果是大队规模的实验,就不会对作战造成什么妨碍。就他们看来,虽说是以军团规模的战术运用为前提的魔导大队,但就算抽走大队程度的人员,在运用上也能充分弥补。 就这点来讲,倒不如说他们非常欢迎能在前线灵活运用的魔导大队成为预备兵力吧。 「要特意抽出魔导大队?」 「若是从东部方面军的话就还有余力。主要还是魔导大队也方便空运,展开力也高。」 虽然有部分人担心东部军的战力下降,但是遭到展开力高的理由反驳。魔导大队为二千六人编制。以陆军来说,比中队还要方便运送 就算三十六名士兵需要携带四十五天份的规定物资,对于后勤的负担也极为有限。若有必要,甚至可能在一天之内,从西方赶往东方展开部署。 「……那么,就认同实验性地设置魔导大队吧。就当作是参谋本部的直辖部队。」 原本就是不太可能出现反对意见的提案。 「快速反应军司令部的设置先暂且观望,就看魔导大队的表现如何了。」 尽管快速反应军司令部果然是没办法获得认可,但好在能获准采用实验性的内容。快速反应魔导大队的设置,肯定也能在将来促成快速反应军司令部的设立。 「那么,就进行下一个案件吧。」 看样子是能守住承诺了。在感到放心后,杰图亚准将偷偷地放松肩膀。然后切换心情,集中精神面对下一个案件。 统一历一九六七年六月二十三日 伦迪尼姆 wtn记者室 世界大战存在着许多谜题。 尤其是帝国方面的资料,虽说有受到终战期的混乱影响,但几乎都还是个谜。尽管认为两军曾出手犯下许多禁忌,但这些至今仍旧隐藏在厚重的机密面纱之下。我曾身为环球今日新闻〈world today"s news〉的战地记者参与过那场战争。就跟许多有关那场大战的同世代人们一样,我也想知道真相。 我没有要审判的意思。就单纯只是想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与赞同我想法的伙伴们想要追求战争的真相,而在wtn的编辑会议上提案制作纪录片。 坦白讲,在这种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的状态下,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但好在理解我的上司与伙伴们愿意对我伸出援手。 只不过就实际上来讲,我们仍然是充满着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的疑问。什么是战场的真相?这种事不是会因人而异吗?各种意见众说纷纭,让我们难以决定方针。尽管已有数项机密文件解密,但这些文件不仅无法让我们深入理解全貌,反倒还带来了混乱。 当初,我们首先将重点放在较早解密的联合王国的资料上。一开始先试着调查大战后半的达卡战役。这是被视为佯攻作战,受到许多人谈论的南方作战。 参与这项作战的联合王国海军本国第二战队的旗舰胡德号,连同旗下七艘船舰尽数覆没的事件相当有名。舰队为什么会突然遭到歼灭?这其中一定有被视为机密的理由。 我们原本怀疑,联合王国是想用假情报钓帝国上钩,所以才将全部的迎击部队集中在达卡。也就是假设,为隐藏对帝国发动奇袭作战的主要目的,联合王国将第二战队作为祭品牺牲掉了。 难道不是为了隐瞒这项事实才列为机密吗? 我们想像在战场上曾有过这样的阴谋。实际上,这些肮脏事早在担任战地记者的时期就略有耳闻,所以我们预想能找到资料作为佐证。但抱持着这种想法迅速阅读解密资料的我们,预想却一口气遭到打乱。 「联合王国海军最糟的一天,是由xxxxxxxxxxx所引起的。」 尽 管只有解密这一句话,但军方相关人士却全都守口如瓶,拒绝回应。 就在这个时候,认识的战史相关人士带来一个有意思的消息,这或许就是缘分吧。他暗示我,只要仔细分析战场上的谣言,就能够发现真相。 所谓xxxxxxxxxxx这十一个字的暗号「皆有在许多战线上发现到。根据他的说法,这或许是高级将官或是间谍的暗号。我们将这个xxxxxxxxxxx与塔罗牌连结起来,命名为「第十一号女神」开始调查。 调查的结果十分惊人。「第十一号女神」在帝国所有的大规模战斗当中,可说是几乎都有出现。最早获得确认的,是在大战的两年前。在国境纷争地区遭到某国的情报部确认。之后我们就假设,这个暗号所指的该不会是情报官或是干员吧? 然而,我们却注意到一件奇妙的事情。一部分有过前线经历的人,对我们取的「第十一号女神」这个名称有着敏感反应。表示「这是我听过最恶劣的笑话」。 我们该不会因为偶然都有十一个x字,所以把复数事物当成同一个呢?一想到这,我们就尽可能透过文字脉络与地区,从资料中找出合理性最高的「xxxxxxxxxxx」试着统计。 然后,发现到充斥着最多xxxxxxxxxxx这个暗号的战场。 莱茵空战(又称为大战的关键战役)。在作为最激烈的战区,以「天空三分血七分」之名受人恐惧的莱茵绝对防空区所展开的魔导、航空战。 碰巧,我与同僚克雷格是曾身为wtn派遣的战地记者,见证过莱茵空战的现场证人。想必任谁都曾听过诸如「恶魔栖息的莱茵」、「named坟场」、「连银都会生锈的战场」等,在和平世界里无谓夸张且超乎现实的称呼,但我可以断言。这些全是事实。我可以根据经验断言,在那个战场上,有着货真价实的恶魔存在。 打个比方,假设有个跟我们在酒馆意气相投个性不错的魔导师。在短短六小时后,就算我们出席变成肉渣的该名魔导师的葬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至少我就曾经历过三次。 「在那里,人类会变得不再是人。」与我交好的一位航空魔导军官在战死前说出的这句话,我至今仍能伴随着栩栩如生的戚触回想起来。那里是聚集着人类疯狂的战场。 莱茵战的各种报告书,直到现在都还覆盖着厚重的机密面纱。这当中恐怕有许多事态,是受到这血腥世界的异常状况所引起的吧。 而且,在这场莱茵空战当中,「第十一号女神」展现出了绝对的存在感。这让我们突然感到了兴趣。尽管早知道会失败,但还是向当时的帝国军相关人士访问调查的结果,只是让我们知道to know〈仅知原则〉目的障碍比想像中的还要高。曾在参谋本部担任过勤务的将校仅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 他表示,希望能等到无法与他取得联络后再公开发表。而当我们想进一步询问时,他却早已经失去音讯。此后,至今我们仍将无法与他取得联络的事写在备注上。 他要求匿名所说出的一句话,这边就根据与他的约定写下。 「v600」。 我们持续追逐着这个谜题。为了得知在那个疯狂的时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文:安德鲁wtn特派记者) 克琉格鲁街3号 泽鲁卡餐厅 军大学的教育课程,本来会在时间运用上安排得很宽裕。因此一到战时,就会有许多课程遭到取消,但另一方面,也会将教育内容切换到更加适合实战的方向。还有部分课程获得品质改善一的好评。毕竟乌卡自己就曾有过,通常要上两年的课程在被删减到不满一年后,内容反而变得更加严厉的经验,所以让他也不免这么认为。 曾认为自己的才能绝对不会比同学们拙劣,但在与有如闪耀明星的英才们一同学习后,果然会有种世界是很辽阔的感觉。只不过,自己很幸福。 双亲虽然没有强迫我迈向军人之路,但在听到我成功考上军官学校时,就像是自己的事情一样替我高兴。而能遇到自己根本配不上的好妻子,是我最大的幸福。 前阵子出生的女儿,也可爱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所以才会有这种念头吧。或许是成为女儿的父亲后,才总算是有那个心,去询问以前特意不去在意的事情吧。 圣格里高利教堂附近的闲静餐厅。就跟事前问到的一样,里头看得到将步枪与演算宝珠胡乱丢在餐桌上,正在点午餐的年幼少女身影、据消息来源的宪兵队友人表示,她星期天总是会在这里用餐的样子。 据他的说法,教会附近能允许客人武装进入的餐厅就只有这一间。 「乌卡上尉,真难得在这里遇见你。」 等回过神来后,提古雷查夫中尉就经由服务生的视线察觉到我的存在,端正地向我敬礼。我一边答礼,一边朝她的座位走去,在适当地跟服务生点完餐后,递给他小费要他暂时不要靠近。 这不是能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轻易说出口的话题。 「不是偶然,因为我听说你总是会在这里。现在方便吗?」 「当然方便。请坐。」 劝我坐下的她,身上的军服看起来十分搭衬,毫无矫揉造作的感觉。老实讲,提古雷查夫中尉要是穿着便服,自己可能会找不到她吧。她就是如此地适合穿军服。她是比起十一岁的年龄,更适合中尉这个官阶的军人。 就连私人物品,也除了公发品外,看不到值得一提的东西。硬要说的话,就是摊在桌面上的报纸,以及用来在报纸上添注的伦迪尼姆时报与wtn的特刊吧。虽然不是没想过,不过话说回来,军大学的语言教育很推荐学生学习邻国的语言。 中立国的伦迪尼姆时报以及wtn等,算是能普遍取得的优良教材。但这应该也算不上是私人物品。 「上尉平常都会来这用餐吗?」 她停止在报纸上添注,望来的眼神或许没有那个意图,也让我脊背发寒。如此娇小的她,同时也是帝国军魔导师当中屈指可数,引以为傲的ace of aces。不过身为一名父亲,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克制住想要询问她的冲动。 「提古雷查夫,不好意思想请问你,为什么要志愿从军?」 「……咦?」 该怎么问好呢?脑袋里头尽管千头万绪,但要是说得太婉转就没有意义。烦恼到最后,脱口而出的是单刀直入的疑问。这话问得太过简单,甚至让她难以理解我质问的意图。 真没想到,居然能看到那个提古雷查夫中尉脸上浮现问号的模样。就算是人称铁面人的她,似乎也是有表情的。还以为她缺乏情感表现,但看来还是有着人性的一面。尽管不太谨慎,却也让我感到放心。 「对了,我希望你别把这当成是上尉的提问,而是同学对你的疑问就好。」 我想听的不是应付长官疑问的场面话,而是她的真心话。 「既然你有如此出众的才华,应该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吧。为什要特意从军呢?」 假如单纯只是身为魔导师的才能出众,选项应该不会太多。既然军方渴望优秀的魔导师,只要具备能作为战力的才能,他们是不会太介意年龄的。所以像她这么有才能的人,确实会在年纪轻轻时就遭到军方征招也说不定。要是只有这样,她想必只会被当成一个兵器对待吧。 只不过,就算会被征招,应该还是会基于年龄而给予延期,然而,她却纯粹凭藉着自身的才智,一路来到军大学。年仅十一岁,虽说敬陪末座,但也成功当上军大学荣耀的十二骑士之一。 仅凭天生的魔力,或许只能停留在兵器的程度, 但要是具备如此才能,不论是当技术人员还是研究者,应该有许多选择才对。实际上,帝国大学也接受跳级生,对于资优的学生不仅免除学费,甚至还会给予奖学金。所能选择的出路应该是要多少有多少。 「……我的父亲生前是名军人。」 「生前……抱歉,失礼了。」 一听到生前,我就立刻明白了。这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毕竟帝国军人总是与死为邻。不论是谁,都随时有可能死亡。 这些死掉的人有着各自的家庭,也有着被他们遗留下来的家人。 「请不要任意。这在现在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只不过,提古雷查夫就像毫不介意似的露出笑容。一副早就习惯的态度。但是她才小小年纪就已经明白这种道理,让我深深觉得这是场悲剧。她是为了复仇才从军的吗? 「身为孤儿的我没有其他路好走。孤儿没什么选择的权利。」 然而她的答复却超乎我的想像,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可是,既然你有能力考上军官学校,不是也能选择接受高等教育吗?」 毕竟她有着小小年纪就能突破重重难关来到这里的头脑。就我所知,应该有不少社会善心人士,会很乐意援助像她这样有才能的年轻人。她为什么会没有选择的余地? 「……上尉,请恕我失礼,上尉的家境应该不错吧?」 「没这回事。虽然幸福,但就只是个普通家庭。」 父亲身为政府官员算是中坚分子。母亲出身于平凡的家庭。不认识什么值得一提的有权人家。顶多就是祖父曾是海军军人,所以很高兴我能成为军人的程度。 然而,提古雷查夫中尉随后说出的话语,却让我受到无法言语的冲击。 「唉,真是令人羡慕。孤儿可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活过一天是一天。」 她的语气,就像是回想起那饥肠辘辘的生活一般。尽管没有说出口,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再再透露着自身凄惨的际遇。难以想像的沉重气氛,让我不自觉地倒在椅背上。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压制了。被她的氛团。 「……军人遗族应该能领抚恤金吧。」 「上尉,我是连母亲的长相都没见过的私生子。倘若没有孤儿院的话,我如今早就曝尸荒野了吧。」 教会附属的孤儿院。原来是因为这样啊,我顿时明白了。虽说是不幸的开端,但正因为是教会拯救了她,她才会如此热忱地前往教会。正因为如此,才会如此真挚的祈祷吗? 然而,就算是这样好了。 「只不过,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但你还是小孩子。不应该再继续当军人了。」 就算在战时想要不当军人是痴人说梦,也不应该舍弃其他道路。军人这种生物,就本质来讲必须要是吃闲饭的。而虽说是吃闲饭,但等到必要时却不得不死。 让小孩子做这种工作是一种悲剧。 「……鸟卡上尉是在质疑下官的能力吗?」 然而,等到提古雷查夫面无血色地提出反问时,乌卡上尉才醒悟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不慎对拥有名誉与荣耀的军人,说出这种相当于是怜悯的话语。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能力!而是觉得像你这样的小孩不应该上战场。」 这听起来像是在辩解,却是我的真心话。朝我投以试探眼神的中尉,还只是个孩子,应该要受到保护的年幼少女。不论是谁,都不会想把女儿送上战场吧。 光是想到要把刚出生的女儿送上战场,就让我几乎发狂。她那赌上性命为帝国捐躯的父亲,也肯定不希望她这么做。同样身为父亲,我可以断言这绝对没有错。 「这是军务。既然身为军人,就没有办法避免。」 然而她却坦然地,毫无一丝犹豫地断然说道。身为军人。她就如同字面意思的,将这句话具体呈现出来。这不是作为原则的军人论,而就像是在不知道其他道路之下成为军人,然后培育出宛如军人般的自我一样。 那她的自我究竟在哪里呢? 「你是认真的吗?」 但我还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自己也知道毫无意义的询问。只不过,她注视而来的眼神,是不想看漏我真正意图的认真眼眸。如果是在说笑或是说谎,是不可能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吧。 更遑论她是有过充分实战经验的人,跟不知道战场情况的人所说的空泛言论截然不同。有着包覆硝烟与铅的坚定信念。 「……上尉打从方才起,究竟是怎么了?」 或许是觉得乌卡的烦闷很可疑吧。保持着礼节,提古雷查夫稍微向眼前的对手发出疑问这让乌卡感到非常地无地自容。 「我的小孩出生了。听说是个女孩。」 「恭喜上尉了。」 虽然她很恭敬地献上祝贺,但这种依循礼节的对应,甚至让我感到寂寞。有种她与其说是基于对小孩的爱情,更像是单纯对喜事淡然地发表祝贺的感觉。她的视线,就仿佛是在看待与自己无缘的世界。 「一看到你就让我忽然想到,自己的女儿会不会也需要上战场呢。」 她已经相当地敞开心胸了。也觉得从她口中听到了率直的意见。然而难以克服的认知差异与不对劲的感觉却狠狠冲击着我。 「居然让正需要人疼爱的小孩上战场,这个社会究竟是怎么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说些什么。就只是将涌上心头的情感,如实地用言语表达出来。 我感受到她注视而来的视线就像是想看穿什么似的。老实讲,就连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到这种程度。但既然话已说出口,就没办法再逃避了。最后,正在观察我模样的提古雷查夫中尉,就宛如宣告神谕的巫女般缓缓开口。 「……上尉,你是个有常识的人。我劝你现在就退役吧。」 仿佛立场颠倒的话语。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在这个需要我们收拾善后,不让战火延烧到下一个世代的时刻,叫我退场也太过分了吧。」 「你是在知道战场后还保有良知的人类。你如果退役,将能成为一股力量。」 你应该这么做才对。蕴含着这种言外之意,她握紧放在餐桌上的小手极力地主张——你应该要退役。 「我是军人。除了军人外,什么也不是。」 「不,上尉。你还保有理性。就让我以同学的身分厚着脸皮建议你,至少在这疯狂的舞台揭开序幕前退到后方吧。」 「这种事是不被允许的。」 这可是战争。能悠闲待在办公桌前工作的情况已经结束了。而且我也没办法抛下伙伴、抛下同梯、抛下战友,自己一个人恬不知耻地离开。朋友啊,我与你们共同在队列中发过誓了。绝对不能就这样离去。 「上尉,活着也是场战斗。这也是为了不让令嫒被送上战场。」 「……我会考虑的。」 但我却没办法反驳她。尽管感到抗拒,却说不出更多的话语。我被十一岁小孩的气势压倒。无言以对。 「时间不多了,请尽早下定决心。」 「你说话就跟参谋一样啊。」 「因为我只接受过这种教育。」 看来我真的是心无余力了。居然要求军大学的学生讲话不要像个参谋,这根本毫无意义。毕竟我们受的教育,就是要我们成为这种高级参谋或幕僚。 这倒不如说是赞美。以话语的使用方式来讲,没有比这还要错误的用法吧。就连自己也能隐约注意到,自己感到相当地动摇。 「……原来如此。确实就跟你说的一样。」 确实就跟你说 的一样——我也只能够这么说了。我这个人的词汇还真是贫乏啊。 「啊,午餐似乎是送来了。一起用餐吧。」 「……嗯,就这么办吧。」 中午遇到的乌卡上尉,看来是因为小孩出生所以精神错乱的样子。嗯,我同意成为父母会诱发心理学变化的学说。 总之,这样乌卡上尉也就从军大学的升官道路上脱落了。主张要趁对方在精神上毫无防备时说服他的法西斯主义者,肯定是恶魔般的天才。这样他就会因为希望担任后方勤务而导致评价下降,乌卡上尉应该不会不知趣地提出抗议吧。如此一来,我也能在军大学的百人之中,确定获得前一二名的名次。拜这所赐,虽说仅限于我这一代,但也能冠上冯1之名,成为参谋将校了。 毕竟难得获得军大学的经历。要是名次太高,事后应该会有很多麻烦事,但要是太低也很难自由行事。就这点来讲,如果能姑且取得优等评价,获得军方荣耀的军大学骑士的称号,就不算太坏。不过还是得看学习的成果和与教官们的关系。 想到自己被怀疑稍微缺乏积极的奋战精神,这个名次应该算是妥当吧。虽然之后得再多展现一点积极的态度就是了。毕竟自己一直都很倒霉,必须得再多注意一点。 算了,今天就先这样了。方才的午餐,是靠三寸不烂之舌拢络成功的乌卡上尉帮忙代垫。晚上则是要被参谋本部招待,不晓得餐点会是什么呢。虽然不到海军的程度,但听说参谋本部的餐厅品质也不错。真是教人期待。 参谋本部第一(陆军)晚餐室 正当某军大学的同期学生,在市区的餐厅里谈论彼此的经历时,参谋本部的第一晚餐室,也同样在用餐的同时进行对话。 只不过,这边是受到排场与传统束缚的餐会就是了。 过去,帝国陆军在参谋本部内部盖了一间豪华的晚餐室。这间豪华的晚餐室,不仅遭到士兵们抱怨极为浪费,将校们也不太方便使用,所以评价并不怎么好。但由于海军的一句话,让舆论彻底逆转。所谓「陆军就连晚餐室也很多余」。 对于嘲笑这件事的海军,陆军则是提议删减战舰的多余设备反击。 所谓「真搞不懂在旅馆里打仗的家伙们在想什么」。 因此,陆军如今是团结一致,把对晚餐室的一切批评视为背叛行为。此后,就为了展现出陆军有在活用晚餐室的情况,陆军的相关会议经常到晚餐室以餐会的形式举办。收到要在这间豪华房间里进行午餐会议的通知时,正好与雷鲁根中校刚结束北方与西方这两边战线的视察,把包包放在作战课的办公桌上时几乎是同一时间。不过这种事雷鲁根中校也早就习惯了。 但问题就在于餐会的议题。 「我反对。我坚决反对这件事。」 在打开信件的瞬间,雷鲁根中校忍不住瞪大了眼,这种事他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光想着这件事,让他在上午几乎没办法好好工作。完全没动眼前陈列的食物,在与会高官之中,雷鲁根中校独自一人展开激烈的反对论战。 「雷鲁根中校,我尊重贵官的意见,但你得先排除主观因素。」 只不过,担任直属上司的作战局副参谋长卢提鲁德夫准将,很不幸地并不支持雷鲁根中校的意见。毕竟这对他来说,可是期盼已久的战术改善方案。他恐怕是不会轻言放手吧。但这看在从战场视察回来的雷鲁根中校眼中,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绝对不能让她指挥快速反应大队。按照她的个性:可是会直到全灭为止,都不会停止前进啊。这是在白白消耗魔导师的行为!」 提古雷查夫中尉会在军大学毕业的同时晋升为上尉。这尽管令他害怕,但如果是这种程度,倒也还有办法修正。认为技术研究所或教导队应该还有位置安排给她而掉以轻心了。没想到,上头居然想在提古雷查夫上尉的指挥下编制实验部队! 喔,神呀!这根本就是场恶梦。她太过危险了。那个战争论可是她的看家本领。 「虽然贵官如此主张过好几次,但军大学的教官们,可以给予她重视士兵的评价喔。」 确实是有部分军官学校的教官支持雷鲁根的见解,表示「她太过好战」。 但军大学的教官们却有不同的意见。她就连在参谋旅行这种极限状态下,也会重视士兵,避免损耗。这可不是靠表面工夫就能做到的事——这是他们的结论。在成员皆是军大学毕业生的参谋本部里,这个意见具有决定性的重量。 所谓「战斗欲旺盛。尽管如此,却同时保有避免损害的正常感觉」。总之,他们将这视为是优秀的资质。 「你是不是太过于被成见束缚了?」 「……您难道没看到她在军官学校时代的报告吗?」 他不死心地提出调查到的她的负面评价。但雷鲁根自己也是军大学毕业的参谋,连想也不用想就十分清楚长官们会以哪边的判断为重。所谓军人这种生物,会更加尊重自己人的判断。 「就当作最后她也在教育之下获得成长吧。军大学说她没有问题。」 要是有在军大学惹出问题,评价或许会完全相反吧。但在军大学获得优等评价,获选成为骑士的她毫无瑕疵。 「她的行动与其说是教育的成果,更该说是本性啊!不能把大队交给她!」 但至少也必须要提出反对意见。就算这会让自己身为高阶军官的经历受到伤害,也不应该逃避身为军人的义务。要是把大队交给她,大队很可能会在与敌人交战前先被她杀死。这是身为军人绝对无法容许的事情。 「最主要还是她还太年轻,阶级也不符合条件!」 「提古雷查夫中尉已经决定要晋升为上尉了。比起中队指挥官,她是更应该担任大队指挥官的人才。」 「帝国没有那个余力让能干的军人闲置。这贵官也知道吧。」 只不过,上头已经决定好方针。听到卢提鲁德夫准将训诫他的声音,雷鲁根中校不得不明白这一点。这是为了改善快速反应能力,解决这个当务之急的问题。就算多少有些问题,上头也肯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既然如此,就该让她回教导队,或是担任技术研究人员。她还是小孩子。您难道不知道,小孩子的天真有多么残酷吗?」 他试着提出其他方案。参谋本部在传统上很欢迎议论。因为他们相信,多方面的观点能减少事情的瑕疵。 「雷鲁根中校,我会倾听贵官的意见。但这件事已经决定好了。」 「这是参谋本部的决定。我相信贵官也知道这所代表的意思。」 反过来说,只要是透过议论决定的事情,就不允许再有异议。推荐进行彻底的辩论,但只要决定好方针,就要求全体一致团结毫不拖延地执行下去。要是没办法做到这一点,就只会被驱离参谋本部。 「……呃,下官失礼了。」 已是实质决定好的事吗——雷鲁根中校垂头丧气。从来没想过参谋饰绳会有一天看起来如此可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不对,本来的话,根本不可能顶撞中央到这种地步。尽管如此,他仍然是非常不安。 「很好。那就照预定,让提古雷查夫上尉编制新的大队吧。」 「等编制完成后,立刻准备让她晋升少校与担任大队长的任命书吧。」 「以上。接着讨论下一个议题。」 ……这样真的好吗? 「百闻不如一见。」 这是对勤务兵放在眼前,盛在盘子上头的料理,谭雅率直的印象。 谭雅知道这是名叫屠裂鹇辫盘的料理。屠宰肉拼盘她并不讨厌,而且还是在战地难以吃到的炖煮料理。这 种将在战壕生活中原本就容易缺乏的维生素c,经由加热处理浪费掉的奢侈料理,就只有在后方才吃得到吧。 考虑到前线归来的人也会来这间餐厅吃饭,所以在菜单里放入只有后方才能吃到的料理,算是个不错的主意。要说理由的话,就是用跟前线相同的食材费安排餐点,表示后方并没有乱来的周全顾虑。 到这里都还很好。到这里。 问题就在这与其说是酸,倒不如只有咸味的调味,以及煮得半生不熟的猪肉。这要不是还有马铃薯,根本就只能拿去倒掉的搭配,让她惊讶不已。 况且主食的面包还是战时面包。这似乎是要兼作为普及宣传,但讲明白点,海军的黑麦面包还比较营养丰富且美味吧。如果要她说的话,真想拜托他们别勉强把小麦粉与马铃薯混在一起做面包,正常地分开来做料理吧。 要是去海军的餐厅,肯定能在相同预算下吃到更好吃的东西。 理由很简单。虽然陆军方面想必是撕裂嘴巴也不会泄漏半句,但晚餐室的设备用掉了太多经费,结果必须不断拿部分伙食费去填捕折旧费用,已近乎是公开的秘密。外加上跟海军不同,就算吃粗食也无所谓的风气,似乎也无法刺激厨师们的创作欲望。还不只是如此,伙房人员的频繁替换,也让他们在技术上完全应付不过来。 就连战时面包2,也是因为是最便宜外加上没人想吃,所以才有办法端上餐桌的面包。在参谋本部的陆军餐厅吃的食物,别说是海军自豪的上级军官休息室,甚至比他们下级军官休息室的食物还难吃。就算撕裂嘴巴,也不愿意承认海军浪费预算的指责,真是让人对陆军的顽固意志感到目瞪口呆。老实讲,这可以跟联合王国竞争饮食的世界最低水准吧。不对,肉馅羊肚的水准说不定还比较高呢。 这绝对不是会让人主动跑去吃的味道。 「……味道如何,上尉?这可是参谋本部的招牌菜喔。」 没错,主动。反过来说,这要是参谋本部人事局的柯德上校与战务局的杰图亚准将招待的料理,就是不得不吃了。也由不得人说不吃。 「是的,若要下官据实以报,就是让下官回想起常在战场的心情的出色料理。下官实在是佩服不已。」 「哈哈哈哈,这真是漂亮的回答啊,杰图亚阁下。」 但正因为如此,面对杰图亚准将的问题,谭雅不得不保持礼节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就算要人耐得起粗食,这种食物也未免太过分了吧? 或许是相当中意自己的答复吧。开怀大笑起来的柯德上校,开始碎碎念起:「干脆就取名为常在战场的餐厅吧……」 「你的心态可嘉,上尉。不过不需要客气。」 「不,我已经吃饱了。请不用太在意我。」 双际上,即使是他们也不是自己喜欢吃这种食物的样子。 「是这样吗?你还在发育,吃太少不好喔。」 「是的,下官的食量很小。我会努力让自己多吃一点的。」 基于立场不得不利用参谋本部的餐厅……而且还被陆军方面持续强迫利用的杰图亚准将,大概会对每位新任的参谋提出相同的询问吧。谭雅认为这就跟大学里会有部分教授喜欢稍微恶整学生是一样的情况。 不过这种情况也只到用完餐为止。 就在柯德上校驱离前来收盘子的勤务兵,要他在送上咖啡后暂时不要靠近后,随即进入了正式主题。 「那就进入主题吧。啊,虽然迟了点,不过恭喜晋升,提古雷查夫上尉。」 她在军大学毕业的同时,收到晋升上尉的任命书。核准这道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人事局的柯德上校自己。这还真是相当做作的祝贺词。 「感谢您的祝贺,上校。」 身高不够,硬是坐在高椅子上才勉强构得到餐桌的谭雅,就算挺直背脊,也仍旧是不得不抬头仰望着对方。尽管如此,谭雅还是按照将校应有作为的刻板印象,以爽朗的声音答谢。 至少在军队这种庞大组织里,模范值得效仿。 实际上,首次见面的人事部上校也朝她露出满脸亲切笑容。虽然只是摆出对方也应该要这么做的态度,但礼节并不是无意义的行为。至少在交涉时,将有可能是逮住对手破绽的工具。 有别于内心的漠不关心,发出宏亮的声音。早已经收到晋升的任命书了。 如今,不需要故作恭贺的上校说也早就知道了。包括接下来的主题才是重点这件事。 「送来的可不只是晋升的任命书。还有贵官的分配单位。」 没错。就是军大学的毕业出路。军大学毕业生的人事,不是由教育总监负责,而是掌握在参谋本部手中。 人事权是由这群拥有强烈同伴意识的少数人负责管辖。想当然,倘若惹到他们不高兴,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但这话反过来说,也是真理吧。 「我想尽可能参考你的意见。」 「感谢。」 柯德上校所谓的参考,总之就是我会假装听一下的讯息。只要是人事部的人,不论是谁都至少有过越级命令的经验,这种事并不罕见。 但不论人事部的人表现得多友好,都千万不能够大意。倒不如说,我十分清楚他们是活在场面话世界里的人种。正因为如此,场面话就要以场面话来对应。 「不过下官是军人。只要有命令,不论怎样的单位我都会虚心接受。」 睁眼说瞎话的答复。说不论怎样的单位都会虚心接受,在大多情况下都比随便打草惊蛇来得好。当然,得小心别让自己抽到下下签。 「很好。送到贵官这边来的是这些文件。」 随后上校就像是很满意一般,细心地拿出一叠人员申请书,交到我手中。全是来自第一线的部队。而且都迫切需要魔导师与军官的样子。虽然看起来也不是没有正在后方重新编制的部队。姑且算是有很多单位想要我的样子……假设我要是说错什么话,肯定会毫无选择余地,被丢到最严酷的地方吧。 「对了,参谋本部也提出了一张。」 最后交出来的文件,单纯是参谋本部希望我前往参谋本部的配属希望书。 「考虑到贵官的功勋,人事部不会强制你的选择。你就选自己喜欢的单位吧。」 「能选择的单位实在太多了。真不知道该怎么选才好。」 不过,实际上根本没得选。掌握人事权的参谋本部,只是想让我知道究竟有多少单位要我吧,这也就算了。 但是,拥有决定权的参谋本部都叫人去他们那里了,哪里还会有笨蛋不听从啊?这是不可能拒绝的。 「也是呢。」 上校在深思熟虑后催促着我,这虽说是故作姿态,但他却像是真挚地对烦恼出路的年轻人给予建言般,营造出这种人物形象七真是名杰出的演员。不过早在他配合自己这边的蹩脚演技演出时,这就已经是出看得到结局的三流戏曲了。 「不过,不论哪个时代,都没有轻松的工作喔。」 「是的。」 保持挺直背脊的姿势答话。看来对方也挺忙,似乎没太多时间配合我的蹩脚演技。 「我不清楚参谋本部想任命你做什么,但就先祝你幸运了。」 「感激不尽,上校。」 祝我幸运,这是种私人的表现。总之,就是向我传达个人善意的讯息。对方似乎握有什么会对我有很高评价的要素。 也就是说,最初的「不清楚要任命我做什么」这句话是谎话,应该认为他已经知道才对。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想询问此事的谭雅,无意识地像个小孩般,微微地偏着脑袋。 对于她的询问 眼神,自以为明白的上校点点头,站起身。 「尽管遗憾没办法一起享用点心,但下官就先告辞了。」 「辛苦你了,柯德上校。等会儿见。」 觉得该说的都说完后,柯德上校就连忙离开餐厅。尽管视线追逐着他离去,但杰图亚准将也同时叫出在一旁待命的副官,开始进入只是交付文件,却特意把她叫出来的最大主题。 「毕竟是贵官,我们就直接来谈实务内容吧,你会分配到参谋本部底下的单位。虽然不是直属长官,不过你就当作这实质上是在我的底下办事吧。」 「是的。今后请多多指教。」 他事务性地淡然述说着。但即使是从军多年的杰图亚准将,也是连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一天,拥有让十一岁小孩成为自己部下的经验。 就连被提拔的本人,也一副这正合我意的感觉,让他怀疑对方是否在适应军大学生活上,意外地吃了一些苦头。不过既然有能获选为骑士的才干,以及战场归来的身分,年龄想必只是个小问题吧。 这个小小上尉的脑袋里装着的某种东西,能以经验让我们知道,对我们来说,依赖视觉判断状况是件多么愚蠢的事。本来应该要对这种情况感到不对劲吧。在如此年幼的阶段就发挥出卓越才能的人太过异常。 她那独创性的概念,究竟该给予赞赏,还是批判她疯了呢? 只不过,她能不能作为将校派上用场?杰图亚准将与参谋本部就只在乎这一点。既然能派上用场,那其他议论就显得不重要了。 「很好。」 实际上,就连她也对未曾指挥过中队就需要指挥大队的情况,丝毫不显得慌张。根据她的言行来看,恐怕她早就认为自己会立刻担任大队指挥吧。 我曾从军大学的图书馆管理员们那边听说,她曾在战史编撰室中研究过大队规模的机动。倘若不是对自己的言行有着相当的把握,应该是不会有心思准备到这种程度。这意味着,自已眼前的提古雷查夫上尉,早在授命担任大队长之前,就已经是一名犬队长了。 「上尉。参谋本部打算立刻让贵官负责大队指挥。」 实际上来讲,她会这么心急也是莫可奈何的事。倘若是魔导大队,就能兼具某种程度的裁量权与战斗能力,是行动相当自由的部队规模。她似乎认为自己适合在前线作战,就跟大部分教官所指出的一样。所谓重视士兵,但极为积极果断地迈向战斗。 如此具有干劲的野战将校,还同时是名卓越的魔导军官。就算要我现在就立刻让她率领部队,在最前线发挥本领也无所谓吧。 「是的,这是下官的荣幸。」 但对杰图亚而言,还是期待她能成为少数经历过军大学教育的魔导军官,担任起更加广泛的职责。因此就某种意思上,他甚至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很好。不过要交给你的,将会是新编制的魔导大队吧。」 「是新编制吗?」 「这是组织的常态。放弃吧。麻烦事会很多喔。」 组织部队,加以训练,并确立管理系统。倘若没有经验老道的老兵支援,这些全都会是极为困难的工作。人尽管能够创造组织,但组织却无法创造人。 因此,只要能组织出某种成果,才能算得上是帝国军真正贵重的中流砥柱。正因为如此,才会以重新编制大队的功绩,强行将大队交给她指挥。 「然后,你明天就会收到编制官的任命书了。」 所谓专家的事情就交给专家处理,他将制度上能利用的制度全部利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把魔导大队交给连中队长经验都没有的一介中尉指挥,必须得要运用相当的手段。 比方说,编制官这个职位,原本是负责将佣兵队编入正规军,这种几乎算是中世纪遗物的职一务。这不需要有过中队长经验,只要是军官都可以担任。是为了统一管理雇用的佣兵团,用来统治他们的制度。这虽是在二百多年前使用的制度,但只要没有废止,当然就是有效。 既然在文件上有效,就任谁也无法提出异议。说到底,说不定会因为根本不知道编制官这种 职务,连想抗议都没办法就是了。 「编制官?这似乎是相当古老的职务吧?」 不过她相当优秀。提古雷查夫知道编制官是种古老的职务。想必很快就会知道,这实际上是强行靠制度敷衍过去的做法吧。 实在是相当可靠。这么优秀的人,倘若要是男性,就算要我把自己的孙女嫁给她也没问题。由于她太过可靠,甚至几乎要让我忘记,眼前的军人只不过是一名少女。 「要将大队交给上尉指挥很难。所以是利用编制大队的功劳,强行让你晋升少校。」 这本来是不应该说出口的话也说不定,但是面对她,或许老实让她接纳我们是她的伙伴,会让她把事情干得更好吧。这是要重新编制一个大队。该做的事情堆积如山。所以事先让她知道,战务局不是她需要警戒的对象会比较有益。 「……可以认为我是实质上的大队长吗?」 「全力以赴吧。这样就能确保你少校与大队长的位置。」 看来她果然没忘记自己曾说过想要一个大队的事情。区区的中尉,竟向准将如此要求。这肯定是怀有超乎寻常的决心与自信才会这么做。而且,她的这份能力是货真价实的。 身为魔导师并拥有指挥官器量的稀有人才。就算如此强行运用她会遭到其他部门的抗议,我也早已做好觉悟。 「我可以认为这会遭到周遭人士的反感,并以此为前提行事吗?」 最重要的是,她这故作不知向我确认情况的谨慎态度。与其说要以周遭人士的反感为前提,倒不如说早就遭致反感了。就算她透过越级上诉获得大队长位置的谣言没有传开,如此快速的晋升也十分醒目。但她会把这件事说出口,是想在确实掌握住情况后寻求协助吧。 「说得好像现在才发现一样呢。你就说吧,有什么要求吗?」 「在进行编制时,可以认为是由下官全权负责吗?」 「没错。大队的人员与装备,我会尽可能拨发给你。」 对于她的疑问,我的答案十分明确。当然是任凭她的自由。倘若有必要,我还会举战务局的全力提供支援。而就像我让人事局的柯德上校同席所表示的一样,人事局也能在某种程度内给予通融。 打从一开始就是这种约定。大队的人员与装备都会尽可能给予通融,替她做好安排。 「只要在四十八名以下,就照你高兴地去编制吧。」 而兼作为让她从零开始编制大队的赔罪,我稍微出手关切了一下。关切的重点,则是大队的规模。帮她确保了相当于加强大队程度的预算。名目是以实验部队的例外措施。 「四十八名,是加强大队吗?谢准将。」 「让快速反应大队具有加强大队的规模,是当然的处置。因为是新编制的部队,所以塞了很多预算下去喔。」 快速反应部队要是太弱还能用吗?在他如此低语后,负责运用的作战局就与他连成一气,表示支持。而理解到杰图亚意思的卢提鲁德夫在背后帮忙,或许也占有很大的因素吧。 但卢提鲁德夫准将的判断,主要还是受到实际利益的观点影响。比起分散远处的复数兵力,能集中在手边运用的大队会更有价值。就常识来判断,这是任谁都会举手赞成的内容。 「不过有个条件,就是只能从西方、北方方面军以外的部队里挑选人才。唯有这一点是无法商量的。」 唯一的条件就是人才的来源。不能从正在担任最前线的方面军中擅自带 走精锐。这同时也是运用部门与方面军的意思,要以未经实战的﹉人员组成部队的核心。 就这层意思上来讲,这也是让各方面军交流经验的好机会。就连对各方面军来说,只要能表现得比其他方面军还要优秀,藉比重新建立管道,就再好也不过了。 这个部队,肯定能以有形无形的方式成为帝国军的支柱。 「大队就配合你的本业,编制成航空魔导大队。」 这是当然的事。航空魔导大队的编制,就等同于是已经发布命令一样,之后就只是时间的问题。提古雷查夫上尉看起来也像是能理解似的,不发一语。也好,没有多余的对话,事情也比较有效率。 「请问是怎样的指挥系统呢?」 她是会率直发问的人。这里要是能回答快速反应军司令部,想必会相当轻松,但杰图亚准将却只能回以苦笑。 也好,指挥官确实也有必要思考,部队是在谁的指示下运用。光是会询问这件事进行分析,就足以给她及格分数了。毕竟这不是找碴,而是纯粹的疑问。 「就快速反应部队的观点来看,是直属参谋本部。所准备的编制编号是v600。你有什么要求吗?」 「下官没有特别要求。请照一般事务处理。」 毫无犹豫的答复。总而言之,就是对编号与虚名不太有兴趣。不过还是有顾及到部队的辨识度与业务需求的必要。 「那就六〇一吧。基本上你没有长官。高兴吧。是直属参谋本部喔。」 「……还真是我人生的春天啊。」 「一点也没错,简直是羡煞他人啊。」 俗话说大队长是最轻松的。能身为指挥官站在第一线,又具备某种程度的独立指挥权。总之就是能边参与战争边指挥作战。对于优秀的军人们来说,这想必是相当轻松的立场吧。 更遑论是能大幅摆脱烦人规定的参谋本部直属的大队长了。 「完成编制的期限是?」 「愈早愈好,不过没有明确的期限。」 「了解,下官会努力选拔。」 而基地应该会稍微避开邻近主战场自顾不暇的北边与西边,及容易遭到政治干涉的南边与东〢边,设置在中间地带吧。就算事务手续是交给下属处理,也还是能知会她某种程度的推测。 「基地恐怕会是位在东南方的基地吧。」 「了解。」 与主战场完全相反的位置。也就是说,能有时间尽情地训练部下,她露出带有这种含意的微笑。看着抿嘴微笑的提古雷查夫,我稍微想起一些不好的传闻。也就是所谓她对部下的选拔基准过于严苛。 「上尉,我先忠告你一句,有人批判你太过于挑选部下了。」 这意味着,她培育部下的才能与能力受到质疑,这将会导致严重的负面评价。在军队里,当然不可能自己挑选部下与长官。简单说就是只能在赋予的条件下,想办法顺利完成任务。 如果办不到,不论个人的能力再出众,也是不合格的将校与军人。顶多作为一匹狼在组织中流离失所遭到孤立吧。毕竟群体能以压倒性的数量取胜。 「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但这不是什么好风评。自己留意点。」 「感谢准将的关心。」 但她却有余力淡然应付这项指责。真可靠。恐怕早已拟定好某种程度的人员方案了。 「没什么,这是你靠实力获得的结果。就尽情自豪吧。」 「骄者必败,所以我想谦虚过活。」 「很好。看这样子,是没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并没有对自己的出人头地与特权感到骄傲。保持自然,就算享受恩惠也不会沉溺,充分完成那份义务。实在是罕见的军官。不对,或许该说这是贵族的风范吧。所谓的贵族,本来就是基于风范,而不是基于血统。冯的称号并不是全部。毕竟高贵的姿态与血统毫无关系。 「明天就会送出任命书了。今天可别离开宿舍喔。」 「……效率还真高呢。」 听起来十分错愕的口气。也是,要是昨天的任命书到今天就遭到更换,会想这么抱怨也是无可厚非。 「这是我少许的歉意。别放在心上。」 「没这回事,感谢准将。」 「我很期待你喔,上尉。祝你武运昌隆。」 我将实验部队托付给她。这是项重责大任,但我是真心期盼着她。但愿这项实验措施能够获得成果。 「v600。」 这个编制编号,是在纪录上完全不存在的编号。在战后公布的部队资料当中,除几项被指定为机密的资料外,部队编号已悉数公开。但v600系统却是怎样都遍寻不着。 帝国军的编制是从中央军的v000号开始,就算包括各方面军在内,合计也只到v400多号。考虑到例外案例,就是中央技术研究所所属的部队,但在公布的资料当中,也只有v000多号或是v500多号。 部分专家表示,这可能是为维持高度的机密,而例外给予特殊实验部队v600的编号。大战时激烈的技术竞争,让技术相较于大战之前获得了世界级的发展。想要在这场技术竞赛中拔得头筹,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免高度的机密保全。这难道不是为了保全机密,所以才用其他编号设置部队吗? 这项意见确实是很有可能。我们连忙从退役人员当中,找出可能的相关人士制作名单。同时,我们的团队也开始试着接触帝国军技术部的资料。从中显现出来的结果,指向一名曾隶属于中央技术研究所的技术人员。 我们随后获得机会,能直接访问这名中央技术研究所的前技术将校。他的名字是阿德海特·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是在大战中期开发出被誉为杰作的艾连穆姆工厂制九七式「突击机动」演算宝珠的主任开发人员。 据说拥有虔诚信仰的修格鲁先生,每逢星期天都会在上午进行礼拜。多亏先生每周拜访的教会祭司肯帮忙接洽,才有办法实现这场会谈。所幸尽管会受到严格监视,但对方仍旧是答应了我们的访问。 修格鲁先生就如同前述,是名理性的人物。「我很高兴能在向上帝祈祷的日子接待远来的访客。」这也是神的旨意吧。伴随着如此低语,他由衷欢迎在安息日午后不请自来的我们。 老实说,我们早有觉悟像先生这种帝国的技术人员,个性一定会很乖僻,这种结果反倒让我们有点泄气。此时我们向善良的修格鲁先生坦白自己曾经怀疑过他的人格,请求他原谅我们的狭隘气量。 「这表示你们已经知错了。凡事只要顺从心灵的引导就好。」 在修格鲁先生笑着接受谢罪后,我们随即向他询问v600编号部队的事情。然而,就在我们说出v600编号的瞬间,意图回答的修格鲁先生就遭到看似在监视的宪兵制止。这当中必定有鬼。我们如此确信。 只不过,修格鲁先生在苦笑着看了宪兵一眼后,说出让我们意想不到的话语。 「v600这个部队编号并不存在。不过各位。去翻找纪录吧。学习历史对记者来说也很重要吧。」 尽管对先生苦笑说出的话语感到混乱,但我们依旧是做出判断,v600这个编号不是部队名,而是指其他事物,并针对这点着手调查。修格鲁先生要我们学习历史的话语成为了关键。 仿佛不存在的部队编号,不对。是真的不存在。直到军制专家替我们解答疑惑之前,我们就这样一味地抱头苦恼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国际新闻部的同僚介绍的专家,一眼就看穿我们所犯下的错误。 所谓「vxxx号本来是编制 编号」。 帝国军根据其军事制度,是由战务课编制,作战课运用。这边的重点,即是负责编制的部署与负责运用的部署不同。通常运用单位会直接沿用编制单位的编号。 比方说,要是战务课为补充中央军的战力编制了一个vl01部队,作战课就会将这批部队作为第101特遣队运用。但没有明确决定所属单位的部队,就会使用平时不会用到的编号来避免误会。所以显而易见的,就算编制编号v600可能存在,第600号部队也不会存在。 把这两者混为一谈,让我们自行创造出第600号部队这个不存在的幽灵部队。唉,真是丢人现眼。还以为找到真相,结果却是这副德性 于是我们决定突发性地到啤酒馆取材,写下报导小组一连整天的啤酒馆体验记事。(不过很遗憾的,上头并不承认啤酒馆的取材经费。) 原来如此,聪明的修格鲁先生肯定认为我们在追逐某种奇异的事物。但先生的最大误算,大i概就是误会我有聪明到能理解他的建言吧。 很好,这样事情肯定能顺利进行了。如此认为的我们,边烦恼着莫名发疼的脑袋,边开始翻找起帝国军参谋本部战务课所留下的编制资料。接着,我们就轻易发现到找寻的事实。 毕竟在归档的档案里,编号600的档案就只有一本。那个档案夹,就像是要人发现似的放置在那里。只不过;里头是空的。只有留下一张简洁的字条。 帝国军参谋本部战务课通知: 「我们将经常领导着他,经常不舍弃他,经常走向充满荆棘的道路,经常置身战场。一切皆是为了胜利。所追求的魔导师,将前往艰难的战场,领取微薄的报酬,过着枪林弹雨的阴暗生活,承担难以承担的危险,无法保证生还。等到生还之际,将能获得名誉与赞赏。」 参谋本部第六〇一编制委员会 但话说回来,编制编号六〇一究竟被分配到怎样的部队编号啊?很遗憾的,资料就只有一张字条。不过对讨厌文字修辞的帝国军来说,这张字条所蕴含的情感可说是异于寻常。 如果有人看过,肯定会留下印象。做出这种判断的我们,开始调查起当时的帝国军魔导师。然后才第一位就中奖了。所得到的答复,相当令人遗憾。 「啊,那个很有名啊。是打造政治宣传部队的事吧?那些真心志愿跑去报名的家伙们,回来时都在那边抱怨连连呢。」 「政治宣传部队?」 「对呀,听说是宣传部想要一个『展现帝国的正义与高贵的部队』。」 「那个,就算你说是政治宣传,但我们手边并没有这种资料耶。」 「这是当然。要是把航空魔导师的大部队拿去做政治宣传,怎么可能不引发问题啊?」 「那个,也就是说?」 「听说是基于作战课与前线的强烈投诉,所以才散播这种要编制新部队的流言。这件事应该挺有名的吧。」 不会吧——抱持着这种想法的采访小组,随即访问起数名前帝国军魔导师。这一半是希望他们能予以否定;一半则是认为他们会回答「对呀,我知道这件事」的自暴自弃。 然而不知道该说是命运弄人还是幸运,事态出现微妙的差异。我们从数名魔导师身上,得到其他有力的证言。 「对呀。我知道这件事。是快速反应军司令部的构想在妥协失败之后的产物吧。」 「那政治宣传部队呢?」 「啊,那个单纯只是谣言吧。我曾听说过快速反应军是分配到v600的编号。」 「快速反应军?」 「是呀,似乎是上头想要比大陆军方便细微运用的部队。不过好像失败了。」 这是前中央军的士兵。 「好像是基于方便,把西方方面军与东部方面军的联合部队叫作v600的样子。」 「……你有听过快速反应军或政治宣传部队的事情吗?」 「有啊,那是唬人的消息喔。在战时是常有的事情。」 「那么v600部队是怎样的部队呢?」 「说明白点,就是将开战初期战力消耗的西方方面军与东部方面军重新编制。」 「重新编制?」 「没错,听说不是解散,而是为了方便整理所设置的部队。」 「那其他各种传闻是?」 「我听说是谍报上的虚张声势。好像是以正在重新编制精锐部队的消息来吓阻敌军。」 这是前北方方面军的士兵。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从乍听之下确有可能到接近荒诞无稽的各种传闻。简直就是战场的谣言大集合,让我们陷入边捧腹大笑边抱持迷惘的状态。愈是深入调查,就愈会从其他方面突然跑出新的传闻。就算真实不仅只有一个,也该有个限度吧。我们完全陷入五里雾中。 究竟什么才是对的?首先就来思考这个问题吧。尽管听到各式各样的传闻,但总觉得不太对劲。试着统计后发现,这些传闻相互有着一致与矛盾的部分。也就是说,毫无疑问有著作为根本的事实,然后谣言才愈传愈夸张。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就丝毫没有接触到真相。 就像这场战争一样。人们经常谈论着战争,让世人知道战争的惨痛。但这场战争的真相,至今仍尚未明朗。 「v600」与「第十一号女神」的浑沌。 这不就像是这场战争的本质吗? (安德鲁wtn特派记者) 参谋本部编制课 这里是挂着参谋本部战务局编制课第六〇一编制委员会这个招牌的事务室。设置在参谋本部的角落,负责编制新编部队的事务室。而这间事务室的主人谭雅·提古雷查夫正面对着这世上不可思议的事件,由衷地抱头苦恼。 原因是坐在订制椅子上的她,眼前办公桌上那堆积如山的申请书。这如果是在招募应届毕业生,还可以理解会有这么多的应征履历。要是参谋本部这种高薪单位,要设立新单位并公开招募应届毕业生,就连自己也会考虑参加应征。 但招募要项应该不是这个才对啊。虽说偶尔会觉得自己的感性与他人有所歧异,但这完全是出乎预料。想说是不是有哪边弄错,还特地拿回分发到各方面军的招募要项,一字一句地仔细确认,不过没发现任何错误。 「我们将经常领导着他,经常不舍弃他,经常走向充满荆棘的道路,经常置身战场。一切皆是为了胜利。所追求的魔导师,将前往艰难的战场,领取微薄的报酬,过着枪林弹雨的阴暗生活,承担难以承担的危险,无法保证生还。等到生还之际,将能获得名誉与赞赏。」 会被经常丢到最前线,就算要撤退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就算是不合理的要求,也要打开战线,不允许投降后退,会经常配置在战场的宣言;最后还老实表示,战场是艰难的场所,报酬也很微薄。照道理来讲,这样已过度充分地尽到说明义务。除此之外,甚至还特地注明枪林弹雨的惨烈,「以及不能有一丝大意,一旦大意就会立刻丧命。生还之际,姑且是会颁发勋章,但总之就是没有特别奖赏。 这不论怎么看,都是「这是前往地狱单程旅行的旅游指南,由衷感谢您的阅读」这种等级的招募要项。就常识来想,看到这种乱七八糟的招募要项,应该是不会有人想来应征才对。谭雅曾如此坚信过。 毕竟,如果是自己,就是百分之百不会应征。就算是一般的军人也绝对不会来应征,这样就能以志愿人数不足为借口,打着以拖延战术争取时间的如意算盘。她甚至反倒佩服起战务课,居然有胆子在一个星期前,让她通过这么乱来的募兵要项。 身为菁英享受各种良 附录 内线战略与外线战略/历史概略图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内线 帝国军的战略环境 帝国的国境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将邻国全都视为潜在假想敌。背负着多方面的防线,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个方面部署,导致各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 因此所采用的国防基本战略,就是机动运用本国握有的主战力,将敌人各个击破。 这即是所谓的「内线战略」。 帝国军的内线战略 〔参照上图〕 也就是不断将敌人各个击破,夺取胜利的作战。 确保局部地区的压倒性优势,同时避免其他方面的致命性损耗。 基本原则就是像这样重复数次决战,藉由在各方面获得胜利来击退来犯敌军。 内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主力部队的速度与打击能力。只要能迅速并且俐落地,在四面攻来的敌军形成完全包围之前各个击破,就是帝国的胜利。要是动作不够迅速,就是帝国的败北。 外线 邻近国家的战略环境 在一对一交战下,帝国实在太过强大,所以采用多面作战。 由于帝国负担多方面防线,形成不得不将兵力逐渐分散到各方面的状况。因此主要的战略目的,即是迅速击破单一地区的兵力比落于劣势的帝国防线。 要求在帝国的增援抵达前,分别击破各个防线。这就是所谓的「外线战略」。 邻近国家的外线战略 〔参照上图〕 以整体来讲高于帝国的数量优势,在各地区进行压制。 抢在帝国军本队将邻近国家的部队各个击破之前,分头逐一击破帝国的各个防卫部队。 并且在最后决战之时,包围歼灭敌军的作战。 外线的关键 即是帝国军防线能持续作战的时间与邻近国家的攻击力。只要能迅速击溃帝国军防线,就能议邻近国家获得优势。相反地,要是被帝国军挡住攻势, 邻近国家的部队在各方面的友军抵达前,率先遭到赶来增援的帝国军主力部队击破的危险性就相当大。 历史概略图 第一年 1协约联合军开始武装郊游。 2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开始迎击行动。 3帝国军开始北上。 4帝国军参谋本部开始进行总动员。 发布以主战力瓦解协约联合的攻势计划。 √双方那个的误算 帝国基于协约联合的军事能力,过分轻估了政治交流的必要性。 协约联合方面,则是过分轻估帝国会正式动用武力迎击的可能性。 另一方面,也基于万一正式爆发武力冲突,很可能招致对帝国而言极精致命的事态,所以能够期待帝国会做出某种程度的让步。 但帝国却没能理解到,协约联合不得不以落于劣势的军事力发动越境攻击(※协约联合的主观认知是越境行军)的政治局势。 第一年2 1帝国军主力开始北上。 2共和国军开始总动员。同时开始对圃境线发动攻势。 3帝国西方方面军在首战中战力受损,于是投入临时组成的增援军。 √帝国军的错误 在击破入侵的协约联合军后,仍不潇足地想以主战力彻底消灭敌国,进行「不在当初计划范围内」的行动。 本来只有预想各方面遭到攻击的防卫计划,在是否该活用优势的争议下遭到打破,成为事情的开端。 毕竟能将四方面的防线,重新编制成三方面的防线的可能性,实在太过诱人。 但另一方面,这项行动也让共和国抱持了外线战略将会崩坏的危机感。 第一年3 1莱茵战线成功达成迟滞作战。然而战线遭到压制,不得不后撤。 2参谋本部发布了主军转进命令。 3除部分战力之外,开始重新部署。大陆军主力的增援抵达。战线陷入胶着状态。 √双方的误算 对共和国来说,「无法突破莱茵战线」是意料之外的事态。 对帝国来说,在让本国接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进行内线战略是「不该出现的事态」,让对应速度低落到完全无法按照当初的计划行事。 外加上兵力分散与重新部署的消耗,导致主力的打击能力远低于当初计划的严重事态。结果双方都无法突破、击退对方,让战争陷入胶着。 第二年 1第二〇三魔导大队获得九七式宝珠的初期作战能力。 2第二〇三魔导大队前往东部/南方管辖线附近驻扎。 达基亚公国军发动总动员。 后记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的脑子肯定有洞。 书名是《幼女战记》。内容充斥着大量乱七八糟的宗教、意识形态与民族主义。但是在改稿作业时,却完全没有人要我修正。他们的胆子究竟是有多大啊? 倘若这件事没有任何误会,不是个恶劣玩笑或整人游戏,本作现在应该已送到各位手中了。没错,《幼女战记》这本书,假如不是我与各位的集体妄想,就毋庸置疑地确实存在。 所以,就算我仍然不明所以地感到困惑不已,但本作依旧平安无事地问世了。就容我在此感谢本作的创作起点「arcadia(.mai-./)」网站与管理人舞,以及给予我众多回应的各位使用者。 还有引颈期盼本作问世的各位读者们。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由衷希望各位能尽情观赏完成近代化改装的本作,享受书中「温馨」的剧情。放心吧,这是カルロ·ゼン的幼女战记喔!另外,以下的注意事项是针对首次阅读的读者,对已经熟知本作的人来说是多余的,最好是能够跳过不读。 首次阅读本作的读者,你好。初次见面,我是カルロ·ゼン。虽然作者说这种话或许也很奇怪,但我不会骗你。本作是有点那个的作品,请谨慎考虑一下。 首先,本作是所谓神明性转异世界转生,具有魔法设定外加上主角无敌,这种分类别有点那个的作品。在如此介绍后,结果书名却是《幼女战记》这种就像是在宿醉或彻夜未眠的兴奋情绪下所取的显眼名称。完全没人阻止我这点,让我莫名对日本的未来感到不安。 而且作者カルロ·ゼン这家伙还是个非常差劲的人。毕竟他可是会自然说出「为什么描写原创主角经营内政、国家的故事总是能成功啊」这种话,而且要是置之不理,还会大言不惭地说出「你读过发展学的相关书籍吗?知道随机对照试验最近阐明银子弹根本不存在的结论吗?」这些事情,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是,他还是个个性扭曲又爱争论的人。唉,光是这样讲,就十分明白他是个多么无可救药的家伙吧!外加上这个カルロ·ゼン,还是个嗤笑快乐结局主义与胜利至上主义,最爱泥泞地的迟滞战与撤退战、末期战,以及「国际社会的勇气与团结」,罹患着这种疾病的家伙。 如果是单纯喜欢梦想、希望、和平与友情的读者,或是讨厌主角无法获胜,希望故事能有快乐结局的读者……对你们来说,大概还是别看本作会比较符合机会成本吧。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要是书卖不掉,我也会很困扰就是了。 此外,早已跨越这道障碍,自愿上钩的诸位同志们。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将以满腔的善意欢迎你们! 二〇一三年十月 カルロ·ゼン 第壹章 达基亚战争 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图源:汤满自缢 录入:诸君我喜欢战争、七号插管 修图:可爱小暗喵 现代战争是以尸体为尺度,将先进国与后进国难以掩盖的差距展现出来。 ——汉斯·冯·杰图亚《达基亚战争总结》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四日 兰西瓦尼亚地区圈拉欧郡帝国军野外演习场 提古雷查夫大队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空战的战况。 当司令部通讯人员答复并无与敌航空战力接触的情报时,提古雷查夫大队长就像是听到无法理解的报告般歪着头,毫不掩饰质疑态度的再次询问。所谓:友军的通讯状况是否正常。 面对这句询问,通讯兵很肯定地表示无线、有线通讯一切正常,甚至有与达基亚控制塔的fac(前线管制官)的通讯频道连接上。 然后下一瞬间,司令部里在场的司令部人员,同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气窜上背脊……那个提古雷查夫少校居然笑了。而且还是一脸陶然的微笑?霎时间,司令部回荡起一股无以言喻的惊愕涟漪。 毕竟当时还没有人知道那个结果。不过现在要是让我看到那抹微笑,说不定也会露出相同的微笑吧。那是狰狞至极的猎人微笑,是饥饿野狼发现猎物时难掩喜悦的微笑。 谭雅就感性上有些难以置信这份天大的幸运,但理性表示这是无庸置疑的事实,而沉浸在爆发性的喜悦之中。感激不尽正是指这种情况。面对如此良机,会难以抑制嘴角的微笑,也是情有可原的。 没有敌航空战力的战场? 没错,是「没有敌航空战力的战场啊」! 这所意味的事实太过甜美,同时也蛊惑到令人害怕。有多少将兵在诺登、在莱茵乞求友军「相对性的空中优势」呢? 然而在达基亚,在谭雅的眼前,却因为「不存在敌航空战力」这种在现代战争中不该有的理由,而保证能获得完全的制空权。 空中不存在着我等痛恨的敌航空战力?只能老实坦白了……达基亚大公国军竟然……竟然会天真到这种地步! 尽管不想犯下过于轻估敌人的愚行,但没想到会过于高估敌人到这种程度。常言道战场上的意外多不可数,但如此令人高兴的意外可是大为欢迎。 命运竟会有如此程度的逆转!没错,一如字面意思的逆转。 仅在文件上代表生日的九月二十四日。 但这可说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件生日礼物。今天看来会是个美好到让她有如孩童般蹦蹦跳跳表示喜悦的一天。无意识中,兴奋得脸颊发红的谭雅喃喃说出这句话: 「神呀,感谢您赐我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这是在正常精神状况下,她绝对不可能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过就连这点,也流露出她身为指挥官的浓厚情感。 确立起绝对的制空权。能明确理解这件事的意义的人,至少在这瞬间就只有谭雅一个。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踏着小跳步,还不掩欣喜地飞奔而出。 然后,这一切的景象,全都发生在正因为接到达基亚六十万大军越境的报告,导致颜面神经痉挛的雷鲁根中校眼前。看在雷鲁根中校眼中,这是光想到突如其来的报告会对战线造成的严重影响,就让他不得不抱头苦恼的状况。 所以他与其他多名司令部人员,才会觉得踏着轻快脚步接下部队的出击命令,宛如小跳步般飞奔前去进行简报的娇小军官的身影,看起来是种超乎现实的光景。 倘若有人问,就连宣称是实战训练的一环,而把人从阿尔卑斯山脉的山脊上踢下去的苦行都撑过去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还欠缺什么,谭雅会立刻断言是实战经验。同伴间的合作意识与各种训练的反复操演等其他问题也不是说不重要,但缺乏对军队而言最重要的实战洗礼这点,对谭雅来说是怎么样都无法忍受。毕竟,不论在训练所训练得再久,新人这种东西就是会在配属到现场的瞬间把事情搞砸。 更别说是在东南方,位置与主战场完全相反的图拉欧野外演习场进行训练,尽管在安全面上是无话可说,却也无法否定让队员们沾染到后方特有的松懈氛围。他们可是要作为自身盾牌的人力资源,在这种地方就报废掉也太可惜了。所以当听到上头要她警戒达基亚时,顶多认为这是要让部队多少维持些紧张感的好手段。 反正考虑到国力差距,并理解到帝国是会毫不犹豫动用武力的国家,想必达基亚也会感到退缩吧。这是合理的想法。 正因为如此,谭雅打从心底无法理解响起的警报声。为了国际协调,而抱着让祖国遭到占领的觉悟参战?这种笨蛋想不到真的存在!甚至让她半信半疑,等下会不会突然传来严令,说这其实是误报,要他们立刻中止战术行动。 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对谭雅来说,在她理解范围之外的事情,就算真的爆发战争她也无所谓的样子。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即刻起就战斗位置。国境司令部有消息吗?」 慌慌张张的司令部人员四处奔波,朝着无线电与电话持续不断地发出怒吼,毫不停歇地试图与某处取得联络。各种情报此起彼落,嘈杂不已。 「拜斯中尉!你负责再次招集部队与弹药配给的指挥!」 「少校,第七航空舰队传来战区情报。已收到指挥所的频率。」 「立即与他们照会。还有,把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给我带来!」 谭雅边俐落下达中止演习的命令与事后处理的指示,边微微板起脸来看向恐怕早就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的雷鲁根中校。尽管有过暗示,但既然知道邻国的达基亚有敌对的可能性,希望至少能让她以驻外武官或联络官的身分前往当地一趟,这样她才有办法掌握住该炸掉哪里才好的地理感觉。 「……还真是意外的攻击——我该如此惊讶吗,雷鲁根中校?」 「讽刺就免了。少校,我要你前去执行迟滞作战。」 由于直属于参谋本部,因此有不少高级参谋进出自己的基地。他们所关心的对象大致上是达基亚相关的事情吧——谭雅的这种推测似乎无误。正因为如此,当怀着从国境传来的急报的雷鲁根中校带着密封命令(解说:严密封起的命令文件。直到特定时间、抵达特定地点,或是面临到特定战局时,才首次准许开封的命令。原则上是由传令军官递送。)从参谋本部过来时,他们也在谭雅的叹息声下一齐缄默下来。 「咦?你是说迟滞作战吗?也就是说中校,你要我的大队去阻止达基亚公园军进军?」 「我知道这很勉强。但不论是动用东部军还是从中央派遣增援,既然抱持着多方战线,就一定得要有某处进行迟滞作战……」 然而就算是新编成部队的新任大队长,也不容许遭到如此轻蔑。根据通知,目前逐渐穿越国境线的就只有总数六十万的达基亚公园军。没错,就只有地面部队,在山岳地带,宛如童子军般大摇大摆的行军。 「请恕我发言,达基亚公国军是未受过严格训练的前现代兵农混合军。」 就她赴任后边学达基亚语边调查的资讯来看,达基亚大公园是所谓连国家基础都还未整顿好的小国。尽管为数众多,但要是面对这种水准连童子军都不如的乌合之众,还被认为只能做到阻止进军的程度,简直是笑掉人家的大牙。 「别说是动用其他方面军,就算只招集周边四个师团,也足以充分蹂躏他们吧。而以我部队的水准来讲,别说是迟滞作战,甚至能担任先锋击退敌军。」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少校?」 「是的,下官知道。 就下官所见,这就像用全副武装的军队击溃童子军一样。搞不好比这还要简单。」 他们还不是国民警卫队或是兼职士兵,而是像「朝鲜人民军」那样半农状态的士兵。就连武装强盗程度的纪律都没有的乌合之众,只要一击就能击溃。要是无法击溃,可就羞耻到无法自称自己是军队了。毕竟现代国家的军队,是将稠密的暴力细密控管的国家暴力装置。现代国家的暴力装置,怎么可能击溃不了只是随便把当地民众抓来当士兵的时代错误集团。 现代与前现代的差距有着绝对性的战力差。 「密封命令所指示的项目,只有『针对国境防卫采取最适当的行动』。」 允许任意行动的状况。也就是说,得要采取自认为是最适当的行动。这是担任指挥官的最低条件,同时也是一切的评价基准。全副武装的军队被前来郊游的群众吓到逃跑?这会在经历上留下永远的污点,在战史上受到永远的嘲笑吧。 既然受领任务,就得在原则裁量权的范围内挑选手段。失败就等同表示自己的才能不足。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人叫作无能之辈。 「中校。达基亚那边在越境前,有进行攻击准备炮击或制空战吗?」 「不,并没有。」 这假如是有空中支援的联邦或共和国的六十万大军,她恐怕会毫不知耻地立即连续呼叫增援吧;但面对尽管发动攻势,却毫无事前炮击与确保空中优势动向的对手,再多担忧也只是杞人忧天。这可是只有人数比人多的家伙们,特意排好队列方便我们瞄准啊。 就以经验作为教师,来教导这些未开化之民何谓文明差距吧。 「这些家伙就只有这种水准。就让这群蛮族尝尝文明铁鎚的厉害吧。」 就来彻底教导他们,在确保空中优势之下的魔导师兵科的威胁性吧。 「什么?」 「我的大队可是全副武装并受过军纪教练的军队。就请看我等是如何击溃敌军吧。」 现代战争是国力即是一切到几近残酷的战争。教育、训练、后勤。列强与非列强在这全方面上的差距有多么绝对,历史可说是最强而有力的证人吧。就让我以征服者之姿,击溃达基亚军给你看吧。 「光是前锋就将近有三个师团喔。」 地图上标示着化作复数箭矢射来的达基亚军的进军路线。当中侵入帝国领土最深的敌军,似乎是由常备师团所组成,规模约有三个师团的达基亚军的最精锐部队。 现实还真是最棒的笑话啊。简直是可笑至极。理当是代表达基亚全军的先锋部队,竟然是连装甲部队与机械化步兵都没有的步兵师团。看在谭雅眼中,这等同是反映出他们凄惨到令人哀伤的国力。 竞争原理的基本是助强凌弱,不过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敌人的惨状萌生罪恶感,感到这是一场不公平的竞争。 「看来这甚至算不上斗争,单纯是种惩罚行为罢了。就来教育一下这些家伙,何谓军队、何谓战争吧。」 不过是相当于三个师团的业余人士。就这种程度罢了。西班牙征服者尽管带着马匹与枪枝,也依旧是在平地上战斗,但这边只要从三次元的空中单方面射击就能确实获胜。这简直是简单明了到只能说是实弹演习的屠杀吧。 「然后我该前进到哪里才好?」 「你说什么?」 「要是敌军的抵抗太脆弱,一不小心超出后勤极限也是个问题。」 「等等,少校。贵官究竟是在说什么?」 「是的,是要对达基亚施行教育指导。下官认为,要让那群家伙亲身体会『经验』这名教师的学费究竟有多么高昂。」 很好,战争的时间到了。不对,这或许该说是看似战争的欺凌弱小的时间吧。 毕竟这可是有弱兵刚刚好跑到自己面前来讨打呢,这让她无意间舔了舔唇。有别于莱茵的污泥、诺登的极寒,在东南方气候稳定的达基亚上空,肯定会是个飞行的好日子。目前还是九月。在太阳西沉之前,袭击的机会是要多少有多少吧。陷入如此沉思的谭雅,在看到小跑步赶来的副官身影后随即回过神来。是工作的时间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前来报到。」 「很好。少尉,大队的状况如何?」 「已重新集结完毕。现在拜斯中尉正在配给弹药与说明状况。」 状况相当顺利。凡事都跟安排好的一样。看到这种令自己满意的进展状况,无意间露出微笑的谭雅,随即强迫自己绷紧神情。到家之前都算是远足这种事,就连小学生都知道。在出发前表现得这么兴奋,未免也太过轻率了。 不过就谭雅在司令部的所见所闻,就算她不想,也不得不意识到司令部人员并不如自己所想的这么乐观。 而当中为首的,就是不掩焦虑,错愕看着自己这边动向的雷鲁根中校。看来在参谋本部的办公桌上,仍旧过于高估达基亚六十万大军这个数字。他们虽是英才,却也离现场太远了,谭雅尽管有些感慨,也还是不得不正视这个现实。所以谭雅在对副官报告的大队状况满意地点头后,才会像是在跟雷鲁根中校表示「这一切就交给我吧」似的,用自己的小拳头敲打胸口给他看。 基于训练扛着全副武装并配给完弹药的部队,一如已迅速备妥装备集结完毕的报告,准备好万全的出击态势。训练中多少有些疲惫的程度,看来不足以妨碍实战的样子。非常好。 「大队注意!恭请大队长训示!」 符合军礼,连脚跟都并拢摆出标准四十五度角的拜斯中尉发出号令。而在他一声号令下,大队成员动作机敏地并拢双脚,抬头挺胸。这甚至让谭雅在无意间忍不住露出满意的微笑。不论是对谁来说,彻底的规律都带有一种令人陶醉的独特魅力。 「辛苦了,中尉。然后大队各员听好,开战了。不对……是类似战争的东西开始了。」 应该说正因为如此吗?尽管毫无自觉,但略感兴奋的谭雅带着甚至充满纯真喜悦的笑容走上台,宛如歌唱般欢喜地朗朗说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或许是知道这件事吧,就如同各位所听到的,亲切的达基亚大公国提供了我们实弹演习的标靶,作为让我惊喜的生日礼物。」 谭雅她所想要的实弹演习的标靶。达基亚的温柔叔叔们竟然主动接下这个任务,还真是教人欣喜。 「各位,这些不论你是要用枪射击也好,还是要用术式轰炸也好。」 从空中单方面地屠杀。在比马里亚纳海战的打火鸡还要压倒性的制空权下,这场战斗的焦点恐怕会是「能获得多么杰出的大胜」吧。 「各位,就让我们以铁鎚教育这些侵犯帝国的家伙吧。」 因此,谭雅握紧拳头朝假想的达基亚军豪迈地敲下,大喊着「将其击溃」。将他们击溃给我看吧。谭雅这充满干劲的意图,任谁都一目了然。 她的怒吼一如字面上的意思,是要他们作为帝国军的先锋,将敌军的先锋击溃。成功是当然的事,所以这种程度的敌人就给我赶快收拾掉之类的号令。 「最后一点。尽管我也无法确定,但这次的标靶基本上是会反击的……应该吧。虽然我不认为你们当中有会被击坠的蠢蛋,但姑且还是注意一下。那么就重殷实弹演习。各位绅士,运动的时间到了。」 这算是某种猎人头活动。一如字面意思的运动。 或是把英雄般的唐吉诃德一脚踢飞的某种行动。毕竟敌人是以可悲的前现代技术,挑战现代这种可怕怪物的时代错误的勇者们。 除了后勤人员与少数参谋本部的派遣人员留守基地外,谭雅率领着大队全部战力,作为帝国军快速反应部队的最 前锋飞上天际。目标是在开战同时越境进军的达基亚军的先遣集团,规模约三个师团。各队员在空中形成一丝不乱的突击队列,他们依照训练行动的表现,让谭雅感到一种工作迅速获得成果的满足感。 航程途中,没多久就与从国境线上撤退的帝国军国境警备队的部队取得联系,从他们那里取得最新敌情的谭雅确信一件事。 毫无疑问的,达基亚军脑袋里的东西就相当于是中世纪的遗物。片刻后,边细部修正前进路线,边准备对地扫射急忙赶路的大队,就在地平线上目视到蠢动的人群。 对方还亲切地穿着色彩缤纷的军服排成密集队形。是丝毫没有考虑过魔导师的对地扫射与空袭,时代错误的行动准则。这是美好的猎物,同时也是一大群以毫无效率的方式遭到浪费的人力资源。无法有效运用如此庞大的人力资本的国家也太可悲了。 但不管怎么说,把这些年轻人炸飞可是帝国军人的工作。所以寡妇的悲伤与老人的悲叹,就留给达基亚大公国愚蠢的首脑阵营去烦恼吧。 「aitum01呼叫大队各员。行动开始。去教导那群家伙何谓战争吧!」 在四个中队当中派遣三个中队从三个方向展开袭击,是照本宣科、极为理所当然的对地扫射战术。而作为令人高兴的烦恼,就是有一个中队没事干吧。一般来说,会有敌方的直接掩护部队迎战,所以要分出一个中队投入制空战……然而今天却无事可做。 「呼叫各中队长,我期待你们达到符合命令规定的战果。」 「「「收到!」」」 就算想把中队作为预备战力保留下来,战况也顺利到令人怀疑有没有这个必要性。以敏锐机动发动突击的各中队,甚至没受到多少防空炮火。光是旁观部下从空中发动攻击,单方面地把东逃西窜的地面部队炸飞,也很可能被人批评是薪水小偷。 「副官,这下麻烦了。没事干耶。」 她并不是好战主义者或是工作狂,但是当周遭人都在工作时,就只有自己无所事事,也会让人在意起旁人的观感。大队编成至今还只有短短两个月,大队动向正受到参谋本部关注的情况,也让谭雅觉得有必要采取积极行动并拿出适当的战果。 「……我原本做好了会陷入苦战的觉悟呢。」 「面对才三个师团的暴徒就感到紧张,实在不像是从莱茵回来的人啊,少尉。」 「少校,那个……可是有『三个师团』喔。我常在想……少校的感性,稍微有点……不,请当我没说吧。」 原来如此,谭雅稍微理解到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说得没错。名词是该要正确使用。她记得自己是称呼达基亚军为「三个师团」。 副官如今欲言又止的态度,是对自己草率使用专有名词的担忧表现吗?……确实是无法否定此事。看来也不能瞧不起后结构主义呢。经由语言来判断事情非常危险。必须要进行解构,修正错误才行。 「……抱歉,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看来贵官是对的。」 「咦,是的?」 「嗯,正确来讲,应该是说五万出头的群众或是暴徒吧。要是不正确定义,可是会招惹误会的。我也真是的……」 看样子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等人似乎有所觉悟,认为这会是场再稍微严苛一点的战斗。大敌当前,抱持着会陷入苦战的觉悟是相当了不起的心态。不过得再重申一次,达基亚公园军是等同暴徒的旧时代遗产。然而自己却称呼他们为师团导致误会,谭雅由衷反省起当时让部下们误认为达基亚军是军队的讲法。 这次的大战,将会是这个世界首次的世界大战。就连航空战力的威胁,大多数的军人都是在这次大战中首次体验。人们的注意力皆被二次元的战争所吸引,尚未理解在三次元战争中天空的真正价值。 「很好。那么我们也参加吧。司令部中队跟我前进。去欺负对面的司令部吧。」 所以谭雅可以断言,在战场上以航空战力袭击没有制空权的军队,完全是一面倒的赛局。倒不如说,这甚至让她觉得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等人的担忧有些可笑。说到这种层次的战争重点,很简单,只要砍掉敌方的脑袋就好。之后再进行扫荡战,将残留敌兵一如字面意思地炸成灰烬就结束了。 「跟我前进!跟我前进!」 伴随着俯冲,投下封入术式的对地投掷用榴弹。目的是让碎片飞散的榴弹在敌方上空炸开,化作金属碎片袭向连钢盔都没戴的士兵头部。还来不及观看他们的下场,中队就一边启动术式,一边找出最适当的位置,全力投射。 这么做的结果,让密集的敌兵遭到炸飞,士兵们为了躲避爆炸火焰东逃西窜,导致地面陷入严重混乱。尽管不是没有零星的对空射击,但步枪程度的威力想要射穿防御壳,就只能靠弹幕射击的密度来磨耗。 就连重机枪的沉重枪声都听不见的战场,对步兵来说是极为残酷的对空战局,对飞在空中的单位来说则是轻松愉快的战场。 「达基亚军的反应真慢。也太慢了……各中队回报状况。」 「少校,一切顺利。」「没有问题。」「有说这是实弹演习对吧。」 「真奇怪。我们不是被攻打的一方吗?」 由于打得太不起劲,甚至让人想嘟囔攻守立场是不是搞错了,眼前的光景就是这么愚蠢。协约联合那群蠢蛋尽管没有开战的打算就擅自越境,不过一旦打起仗来也有认真作战,发挥出有点过于热衷的激情。然而干劲十足主动宣战的达基亚公国军,则完全是在瞧不起战争。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那群家伙是不是误会啦?认为发动攻击后不会遭到反击。」 「还真令人困扰的一群人。」 就算是一般打架,只要动手打人就会遭到还击。况且这可是国家的暴力装置——军队与军队之间的互殴,就算是无聊的打闹,也应该能用大炮确保最低限度的威严才对。那群家伙还真该向腓特烈大帝好好学习。 得要与这种对手打仗的自己,肯定是受害最深的受害者。虽然自从平凡的社会人士的人生遭到充满恶意的存在玩弄以来,她就再也不曾乐观看待过命运这件事了。 「话说回来,那是什么?那群家伙在做什么啊?」 就在谭雅结束与各中队指挥官的通讯,准备调整高度再度发动地面袭击时,她的目光捕捉到地面终于出现某种组织性的行动。根据帝国军教则的预测状况,是假定敌军会为了对应眼前的状况让敌兵散开,前往指挥官所指定的地区进行对空射击。 但问题是,敌兵不仅没有散开,甚至还开始各自组成密集的正方形队伍。 「是陷入恐慌了吗?」 在战场上遭到孤立确实很恐怖。副官这句话算是最为现实的理解方式吧……但就情况看来,敌军是在一群看似军官的指挥官率领下聚集起来的耶。 「……那个该不会并非恐慌,而是方阵吧?」 「这怎么可能……又不是骑兵的时代。」 没错,就一如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的错愕,这不是骑兵突击,而是魔导师的对地扫射队列。散开才是正解,实在很难想像,在这个时代竟会有人自信满满地组成方阵。就算不是军人,也该明白聚集起来的危险性吧。 「不对,就算是时代错误也该有个限度。这是有哪里搞错了吧?」 半信半疑。或者,这说不定是其他列强提供的某种新型态行动准则或是新技术。谭雅的脑海中开始闪过这种不太可能的想像,而她想到的解决对策很简单,就是与其烦恼,倒不如轰一发下去观察对方的反应比较快。 然而下一瞬间,眼前发生的情景让谭雅的情绪忍不住爆发 开来。 「拜斯!你这家伙是想敌前逃亡吗!」 令她怀疑起自己眼睛的情景。拜斯中尉的中队竟在敌方阵前急忙掉头转向。 聚集起来的敌方步兵组成方阵,坚强等待自己被一击炸飞的模样惹人哀怜。部下的举动,将她对于这种不当运用人力资源的感伤一击炸飞。 自觉到全身开始愤怒地颤抖的谭雅发出呐喊。 「为什么要拉开距离!为什么要解散突击队列!」 「少校!」 就连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的哑然呼唤,如今也排除在谭雅的意识之外。眼前的情景就是足以让谭雅如此震怒。 从原本的突击态势,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突然在敌人面前回转。但是就谭雅所见,敌军完全没有做出能容许他回转的反击。 在这种状况下所能预期到的最坏答案,让她的脑海中迅速充斥起「敌前逃亡」的嫌疑。在某种程度的迎击前散开,甚至还开始保持距离,自己的部下在眼前表现出的丢脸举动,足以让她感到愕然。 没意识到自己正咬牙切齿的谭雅不掩愤怒地发出呐喊。 「副官,立刻把副队长抓来!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遵……遵命。」 过度气愤之下,她当场命令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去把拜斯中尉当成犯人押来,遭到背叛的感觉也让她的心情变得相当不愉快。本来还期待他会是一名正经的副指挥官。认为他是一名正经的部下。想不到……想不到他竟会在这种首战中敌前逃亡?别开玩笑了。面对这种乌合之众,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副指挥官居然敌前逃亡,这将会在经历上留下一生的污点吧。 她没有将这令人烦躁的怒火迁怒到他人身上,而是欲令其升华,而将重爆裂术式封入术弹之中。一面向连在这种时候都还在地面上维持队列的达基亚公国军的前世代性致上谢意,一面发射出去。一如预期,术式在敌队列的正中央炸开。 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战斗,明明就连主的试炼都算不上,这简直是在开我玩笑。 「报告少校,我将拜斯中尉带来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一副敬鬼神而远之的模样,尽可能简洁地结束报告。而与其说是体谅到她的心情,倒不如说是几乎没意识到这点的谭雅淡然地交代事务。 「辛苦了。你带着我的中队,继续对地扫射。」 「收到!」 就连简短的口头交接也让谭雅感到烦躁,她在随便将自己的直属中队交给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之后,整个人就宛如要扑上去似的,一脸愤怒地逼近困惑自己为什么突然被大队长叫来的拜斯中尉。 「好啦,中尉!如要解释的话,就在我把你枪毙之前赶快说吧。」 「提……提古雷查夫少校,敢问我……那个……是要对哪件事情进行解释?」 「敌前逃亡的嫌疑喔,中尉。如有需要说明,要我把你送上军事法院好好听个够吗!」 拜斯中尉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被叫来。这也是当然的事。毕竟就他的自我意识来看,自己并没有特别犯下什么过错。然而在最前线交战当中,大队长副官几乎是站在能将他当成实质敌人击坠的立场上,命令他「立即出面」。这个情况非比寻常。 「少校!我与我的部下绝对没有放弃义务……」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也意识到自己因为某事踩到了一颗超大的地雷。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呢?不过尽管如此,拜斯也能向良心发誓,自己有意要达成义务,没做出愧对神与祖国的事。所以他就算是面对如吸血鬼遭到激怒般阴气逼人的长官,也仍然有勇气提出反驳。 「很好,那中尉你就给我说看看,你在我眼前与敌人保持距离散开的理由吧。你当时为何要回转?」 「咦?」 「我要你解释,你的中队在敌人眼前回转散开的理由!」 然而他所承受到的怒吼,不仅完全没有考量到他的抗辩,反而还增强了当中所蕴含的愤怒与杀意的波动。 「是的,由于敌步兵形成对空射击队列,所以我根据教范脱离敌射程极限,命令各队员向敌队列进行牵制攻击。」 「啊?教范?」 「是第二十二野战航空魔导战技敦范规定。」 专心一志的答复。就拜斯的立场来看,他是基于过去在东部军所受过的训练,在战场上发挥万全的战技并做出慎重的判断;但就听取答复的谭雅的立场来看,她早已在实战中理解到,每次袭击行动都要逐一参照教范是种无意义的行为。倒不如说,准则所能对应的情况有限。 所以她费了点时间才猛然想起……啊,有关对地扫射的教范上,确实是建议要迂回避开「敌对空阵地」……回想起这件事的谭雅就仿佛错愕无比般地狰狞着脸孔大叫。 「等等,那可是步兵的队列喔!你没理解到我下达的命令是即刻袭击吗!」 「是的,由于是密集步兵军的战线射击阵地,所以我根据教范下达迂回避开的命令。」 就只因为步兵……因为步兵聚集在一起吗?面对谭雅的询问,拜斯中尉明确表示因为步兵密集所以才迂回避开的观念,完全是照本宣科的「教条」式答复。 「中尉,我就把话说清楚了。倘若有航空魔导师会被那种攻击击坠,我会抢在敌人之前先毙了他。」 「可是……少校!」 「听好,常识人,我只再说明一次。你难道认为单发式步枪只要在有效射程内进行高密度弹幕射击,就有办法突破魔导师的防御壳吗!」 又不是冲进长枪与重型火绳枪组成的西班牙大方阵的重骑兵,简直愚钝到令人难以置信。个人携带武器的杀伤力,已达到让密集方阵的防御力毫无意义的境界。佐证就是现在的莱茵战线,还有过去在远东地区,秋津岛与联邦愉快的烂泥巴战。 所以谭雅难以理解接受古老准则教育的部下的这种观念。步兵聚集在一起是种自杀行为,所以只要协助他们自杀不就好了。但看在没有实战经验的人眼中,似乎是有点难以理解这种观念。尤其是在演习场不会有子弹往来交错,更加是让从军经历大多是在训练的魔导师,养成在遇到密集的步兵阵形以无数枪口对准自己时,就会条件反射地回转闪避的坏习惯。 「我给你一个洗刷污名的机会。去试着朝敌中央区域发射术式吧。」 「啊?」 「……跟我过来。我示范一遍给你看。」 话一说完,谭雅就装填起封入术式的术弹,朝着冗长队列的中央区域飒爽地展开袭击机动。既然长官已朝敌军突击,拜斯也只能毫无反驳余地的跟上。连忙追在谭雅身后开始俯冲的拜斯甚至是怀着悲壮的觉悟,自暴自弃地在进行这几乎是有勇无谋的突击。 「……炸飞了。」 「无话可说了吧。好,去执行你应尽的义务吧。」 术式就跟训练的一样在敌中央区域显现。甚至还有余力观察各式各样肉片飞散开来的模样。恐怕不论敌军挡不挡得住攻击,帝国军人都会先怀疑对方拥有某种对抗手段。而看在个中代表的拜斯中尉眼中,特意在敌人面前聚集起来的敌兵束手无策地遭到炸飞的画面,就连在战场上也是种崭新的光景。 「少校……真是非常抱歉。」 「拜斯中尉,我判定贵官的过失,终究是基于不适当的训练所导致的。进行实弹演习果然是对的。」 「是的,下官惶恐。」 「唉,就连这么简单的实弹演习都会出问题,看来帝国的末端意外地松懈啊。真是教人感叹不已。」 她在空中长叹一声。就连透过无线电 往来的状况报告,也在这一瞬间化作马耳东风的谭雅深吸一口气,勉强压抑住激昂起来的情绪。现况就连正经的军人,都没有落实对应典范变迁的教育训练到这种地步。可悲的是,这样根本无法对应实战的行动准则(解说:准则即是军事性的战斗教义。也就是在战略、作战、战术的各种局面下,各军队的战力运用思想。另外,在战略、作战、战术的分类当中,作战概念经常遭到遗忘,所以让战争有着以「战略/战术」这种恐怖的二分法讲解的颐向,要特别留意。战略/作战/战术这种有如编制与编成的名词混淆,就算心里明内,也总是会在不知乍觉中犯下这种错误。)。 这让她不得不深刻感受到,后方并没有确切理解前线经验的实际情况。不对,应该说是对典范变迁(解说:指当既有的典范,也就是对事物的理解方法所无法说明的现象逐渐累积后,进而改变对事物的理解方式的过程。范例:天动说→地动说。)的认知不当吧。想必有大半的训练主管军官,都难以理解三次元战争这种战争的局面。 毕竟他们是用过时的典范,去理解北方、莱茵两战线的经验者写到厌烦的战斗教训。这所意味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感慨。事态就是严重到如此让人错愕,不对,甚至该说是悲剧性的地步。 尽管在经验这名索求血与铁这种非常高额的授课费用的优秀教师教导下,也没能让帝国的全体军官兵皆学到教训。 这也难怪以杰图亚阁下为首的战务编制人员会以东部与南部各军未充分学习战斗教训为由,兼作为教导地编成参谋本部直辖部队。 在战斗空域当中,沉思到甚至怠慢周边警戒是种极度愚蠢的行为。而这件事也意味着,他们所掌握的压倒性制空权足以让她陷入这种沉思。尽管就某方面来讲,应该是要对这种优势感到高兴才对,但谭雅脑海中却浮现几项让她无法老实高兴的问题。 「发现到指挥所了。」 「太快了。会不会是伪装的?」 难以置信的情况接连发生。没想到部下的报告会有这么一天让她如此怀疑,这对谭雅而书也是相当难以预料的事态。他们确实是单方面掌控着制空权,并正在执行斩首战术……但就算是这样,指挥系统的脑袋会有这么容易就露出来吗? 「报告少校,确认无误。」 「是前线司令部,还是低阶指挥系统?」 能在这种大混乱之中锁定的脑袋,顶多是师团司令部或旅长本部吧。 「不,似乎是侵略军司令部的样子。」 「什么?没弄错吗?」 霎时间无法理解话语的意思,正是在说这种情况。司令部?侵略军的? 「我方监听到未加密的通讯。」 结论是基本的误导情报之类的吧。就算是陷入恐慌,如果是基层的通讯兵就算了,但军团司令部会不经加密就发送电波这种事,简直是不可思议。 「那就是假电报吧。」 「不,下官能理解少校的意思……但在这个空域收到的所有通讯都是明码通讯。」 「……真的吗?我有点难以置信。」 「而且还没有降低频道强度,不断发送着。虽然难以置信……但似乎是真的。」 尽管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但回报状况的部下,话语中带有确实理解自身工作的人所特有的自信语调。如要将这难以理解的状况用言语表达,就是达基亚军不仅只派遣地面部队进攻,他们的司令部还向帝国军进行不经加密的实况转播? 对谭雅而书,虽然她才刚刚批判过部下的常识,但她果然也拥有着所谓的常识。如要她本人来讲,这已经升华到常识的最佳化这种其他次元的概念了。 一面质疑部下的话语,一面透过宝珠接收电波后,确实是收到一大串不断放送且未经加密的巨大电波的部分内容。 「拜斯中尉,现在立刻带着你的部队来掩护我的部队。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你带着部队跟我前进!」 「「收到。」」 姑且考虑到陷阱的可能性,一面保持即时脱离的空间一面靠近。边让拜斯中尉的部队在上空形成突击支援队列,边以支援射击为后援,尝试用自己的中队进行武装侦查的展开空中机动。还特意怀着会遭到齐射攻击的觉悟,有意识地展开厚实的防御壳。不仅是靠九七式的强度,在最糟的情况下,甚至不惜启动九五式闯进敌方射程内。 会遭到攻击。 由于抱持着这种可能性的觉悟,所以她当然是预测地面上会传来数次的射击。 「……怎么可能!」 正因为如此,谭雅无法置信地大叫出声。就算是……就算是再怎样粗糙的部队,也都会确实守护好司令部吧。哪怕是独裁者,哪怕是腐败的军司令官,在故事当中都会牢牢巩固好自己周遭的安危。 然而…… 然而,她却没被攻击。 「也太轻易了……各位,我们这应该是在打仗吧?那群家伙真的是军队吗?」 一帆风顺是件好事。这点是不会错的。不过大致上来讲,凡事都不会按照计划或预期发展可是战争的基本。即使她原本就认为能够击退,却也没想到这场仗会打得比预期的还要顺利,这是就连谭雅也不曾想过的事态。 想不到,居然能以完整的突击队列,毫无遭受抵抗的冲进达基亚军的司令部。 「我们该不会是误攻击到来帝国旅游的团体客吧?假如真的是那样的话,这可是重大的责任问题喔。」 在顺利闯入敌军中心的状况下,让她就连自己都觉得罕见地喃喃说出看似无聊笑话的蠢话,事态就是如此地超乎想像。 「是的,少校,真是对不起。」 「不该未向入境管理局确认的,事后我会彻底进行检讨。」 不过机灵地摆出相当遗憾的态度低头谢罪,并发誓绝对不会再犯的大队众员,想必也同样是对这种异常情况感到烦恼吧。这样一来,得要进行艰辛机动的演习预测内容还比较严苛。这种弱到容易让自己被误认为是虐待狂的敌人也很教人困扰啊。 所以当部队降落压制粗心大意到明确挂着指挥官旗帜的野战营房时,深感困惑的她,嘴巴就擅自滔滔不绝地说出平常时绝对不可能说的玩笑话。 「……抱歉,打扰了。请问是带队人员吗?这次真是不好意思,帝国给各位添麻烦了。实在是难以启齿,帝国军国境警备队似乎误认为各位是军队……」 她模仿着部下们的玩笑,摆出一副深感抱歉的模样,向眼前这群东逃西窜,发出丢人现眼惨叫的家伙们微微低头致歉。随后在营房因为错愕氛围而变得鸦雀无声的下一瞬间,谭雅就态度一转,以开朗的笑容念起标准台词。 「欢迎来到帝国!请问入国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是否有携带签证呢?」 哑然无言的达基亚众人,大概是因为目睹在无法理解的现象而呆住了。不过靠着重新启动的脑袋,他们总算是开始理解现况。陷入严重混乱的他们等察觉过来时,一名全副武装的幼女就朝他们袭击而来,并且跟他们玩起入境审查的扮家家酒。 「开……开什么玩笑啊——!」 他们被戏弄了。在明白这点的瞬间,过度装饰到会让狙击兵困惑不知该瞄准哪里才好的军官就朝谭雅扑来,然后被从大队魔导师的队列中出来的拜斯中尉一脚踢飞,晕倒在地。令人困扰的是,从装饰来看,他似乎就是这里最高阶的指挥官。就某种意思上,这算是最初的惊喜吧。 「其余的各位如何?希望以俘虏的身分到帝国观光吗?」 假如投降的话,基本上只能按照战争法的规定给予正规军俘虏的待遇。要击溃三个师团或许很 简单,但要让三个师团的俘虏吃饱可就相当困难了。光是考虑到会对后勤造成的负担,就几乎要让人晕厥过去。不过谭雅也没有屠杀的兴趣,所以她还是发出投降劝告……就主观来看。 「别开玩笑了!达基亚军人绝不投降!」 「看来是在浪费时间了。除了那边的将军外全员射杀。」 可悲的是,由于他们没能理解这点,所以让她很庆幸地下令开枪。 接着的善后工作就没这么复杂了。魔导中队随即朝中队规模的司令部人员展开近身战,然后轻松迎来肯定会在达基亚的教科书上留下「以手枪程度的武装与魔导师进行近身战,等同于自杀行为」这段记载的结局。 在轻易排除并制造出来的尸体所形成的尸横遍野光景中,谭雅指挥的中队就宛如强盗般,正进行着把司令部的文件与仪器搜刮装进袋子里的作业。要将数量不多但高阶的俘虏与回收到的文件作为送给参谋本部的土产。 「准备诡雷。啊,对了,就装在那颗脑袋上吧。」 并同时在陷入混乱的敌军察觉到司令部的异状之前,也替敌军准备好饯别礼物。 「救起来的军官脑袋突然爆炸,对那群家伙来说肯定很有效吧。」 尽管有些老套,却是作为古典且极具效果的手法而历久不衰的尸体诡雷。不仅能削减敌方战意,还能顺便打击前来救助司令部人员的敌兵,是能以低成本获得适当回报的举手之劳。 「要是有准备团体观光客用的小册子就好了……」 「副官,有带油漆吗?我想替他们盖个入境章……」 「喂,那边的,别拿尸体来玩。给我认真点打仗。」 所以谭雅才会以略为粗暴的语气要看似因为胜利而松懈下来的部下们认真一点,唤起他们的注意力。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闹,必须要认真以对。就算他们会松懈下来也是情有可原,但凡事还是谨慎为上。 要是因为这种胡闹的战斗失去部下,那可是会留下比遭到衣索比亚击溃的义呆利还要悲惨的污名吧。 但对于为了俯瞰战场而飞上天的谭雅而书,眼前所展开的光景令她相当满意。针对组成队列在街道上行军的达基亚公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从四个方向发动突袭。将欠缺航空/魔导支援的军队的脆弱性,还有现代与前现代之间难以弥补的差距作为结果来看,战果相当丰硕。 达基亚军的队列到处都被爆炸冲击波轰出缺口,脱队人员零零落落地横倒路边。 想要让这种混乱不堪的队伍重新组起,就算花费数个小时也整顿不完吧。最重要的是,他们应该要率先负责恢复秩序的司令部也已经成功摧毁掉了。而就在副指挥官为了统整军团疲于奔命时,又碰到这种混乱。这样是不可能恢复秩序的。 国力远逊于帝国的达基亚有希望对帝国造成痛击的攻势,就只有开战最初的闪电奇袭作战。但就算考虑到这点,单独派遣步兵攻打帝国的决定,恐怕能跟英帕尔战役的乱来口相提并论吧。达基亚军的军官们,如果能让陷入这种混乱的部队在明天之前重新进军,肯定能获赠勋章。 「拜斯中尉!部队集结完毕了吗?」 「是的,少校。要扫荡残留敌兵吗?」 一听到他的询问,谭雅就险些失笑骂他别蠢了,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控制住表情肌肉。这名部下只是想扩大战果。顺带一提,经历过首次实战的部下,哪怕是照本宣科,能认真正直到做出提倡扩大战果的必要性这种程度的建议,算是素质优秀吧。 「友军的航空舰队出动了吗?」 所以谭雅以略为温和的态度向他提问。找出他人的优点,可说是让事情圆滑进行的秘诀。她从前否定这点,不过现在不同了。这就是军队式人事管理的秘诀。 「是的。要不了多久,装载轰炸装备的第七航空舰队就会抵达现场。」 「既然如此,扫荡残留敌兵的任务就交给友军吧。我们要向前进。」 「是的!请问目标是哪里?」 简洁有力的答复,原来如此,这就是拜斯中尉拥有身为军人的资格的佐证吧。看来意外地会比预期要来得能认真工作呢。既然能用,就要尽情使唤。 「是首都。」 「是的,请问是首都吗?」 「没错,就是首都。」 所以谭雅怀着自己也意外地变得圆滑了的想法,傲然点了点头。 「让伤者与护卫带着俘虏后退。人选就交给你了。」 「是的。不过这道命令,由于队上连轻伤者都没有,所以……请问该如何处置?」 「啊,是这样啊。」 在下达命令并受到提醒后,她才总算注意到,要在这种战斗下出现伤患确实是有点勉强。哎呀,尽管不觉得会有人受伤,但还是习惯性在意起部队损伤的样子。这是惰性吧——注意到这点的谭雅,稍微强迫自己针对在知性上的怠慢进行反省。 习惯肩上的步枪重量后,首次以军人之姿指挥大队的过程中,会基于一些琐碎小事感到烦躁是因为紧张吗? 假如是这样的话,看来得让自己稍微从容一点吧。上司的职责可不是无意义地让工作气氛变糟啊。 「很好。那就让最疲惫的士兵后退吧。这会是长距离进军。对了……就从首次实战的士官中挑几个让他们回去吧。」 「那我就从第四中队分一个小队出来,请问这样可以吗?」 「嗯,这是适当的安排吧。就交给你了。」 实际上有关这方面的部队管理,拜斯中尉意外地拥有适当的判断力,早在驻扎期间就已受到谭雅的信赖。不论是好是坏,管不好部下的人可无法担任平时的中队指挥官。至于他是否能在战时妥善地担任中队指挥官,就要看今后的经验而定。不过对谭雅而言,是殷切希望他无论如何都要有所成长。 姑且是精挑细选的战争狂部下中的其中一人,战技与战意大致上算是无从挑剔。而且,如果是具备常识的拜斯中尉,也能放心让他作为副指挥官担任左右手,替自己的人身安全做出贡献。目前就先一边使唤一边看看情况吧。 「好啦,中尉,这样就能继续前进了。」 「是的。」 「继续前进,更加前进,就让我们前进到极限为止吧,凡事都要尝试看看呢。」 不过,现在就先来享受奖励时间吧。 一想到这,谭雅就愉快地笑起。以在雷鲁根中校面前会让他僵住的惯例笑容,以满面的笑容欢喜庆祝部队的前进。前进吧。更加前进吧。 而这也正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存在意义。正因为如此,就连拜斯中尉也很不可思议地在无意识中露出相同的笑容敬礼。 前进吧。 他们所有人皆毫无疑问地领受这项命令。 坚信着,如果是我们就能够向前迈进。 达基亚军的前线,在途中分派到现场的东部军战略预备部队的第十七军,与航空舰队的增援下崩溃。死者两千,俘虏多数。之后在六十万大军对七万部队的战局中,由七万部队揭开蹂躏的序幕。当中担任先遗部队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一如字面意思支配着战区的制空权,并做出在友军的航空舰队之前,先行袭击达基亚首都的决定。当时,提古雷查夫大队长以桀傲不逊的自信发出豪语。所谓:无法蹂躏的部队才比较奇怪。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五日凌晨三点十七分 达基亚大公国首都郊外上空 那一天,达基亚大公国的首都,就在自开天辟地以来总是会来临的夜幕笼罩下,迎来平稳的夜晚。 人们在伴随开战而来的某种激昂感驱使下,单手持着 酒杯大肆喧闹,顺着难以理解的热情高谈阔论的光景也完全沉静下来,是大多数人就寝的时间。 该说是闲静的美好夜晚吧。云量有限,视野良好。风就只有些许微弱的东南风。话虽如此,却也不是会让硝烟弥漫遮蔽视线的无风状态。 渗透到这个夜晚世界里的一小点异物,即是他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这是世界最早的夜间都市袭击,但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任务。」 喃喃自语的是在前方领队的大队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 她以优美温和的表情眺望都市的身影,倘若将这一瞬间的光景拍成照片,可以说就如同其别名白银一样。毕竟她正怀着愉快的心情,平静地在能让人平稳飞行的夜空中前进。只是她心中所想的,却是与赞赏优美夜空的情感相距甚远,极为危险的袭击念头。所谓愉快的纵火时间。 侵入没有夜间灯火管制的敌方首都,就跟游行时的低空编队飞行是同样简单的飞行航程。就算早有预期也依旧教人错愕不已,不仅没有航空、魔导单位的拦截,甚至连对空射击阵地的欢迎炮火都没有。在飞行途中完全没发现到高射炮阵地的情况,则让她的心情更加愉快。 当然,在可能性的范畴内,经由完美掩饰伪装的高射炮阵地其实满坑满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要是他们的战备设施有如此周全,就不会特意让他们侵入到首都上空吧。而且说得极端一点,让人觉得如此瞧不起对空战斗的达基亚军,很难想像会有那脑袋架设周全的对空阵地。 证据就是都市的光亮。整座城市以电灯与煤气灯照得灯火通明,明亮到足以让她在飞行途中觉得这该不会是欺瞒光源,进而三番两次怀疑起自身的判断。这种悠哉感尽管是种日常,但在战场上算是异常。一想到能教育他们灯火管制的概念,就甚至让谭雅有种成为启蒙家的感受。 就用经验这堂课来教育愚者吧。她以前曾怀疑过,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自愿去教育愚者呢,不过现在就能理解了。住满面笑容的背后,怀着哀怜与轻蔑的情感,狠狠地教育他人可是件相当辛苦的事呢。 「教育吗?原来如此,担任名为经验的教师收取高额学费,算是相当不错的工作呢。」 这该说是某种外籍雇员的工作吧。 针对可怜的大公园,将现代战争以及文明与国力的差距,以物理方式让他们亲身体会的简单工作。学费由帝国军全额支出。就连所用的每一发子弹,都是由帝国军参谋本部热情赞助的启蒙事业。 哎呀,等到自己成为教育的一方后,才总算是对这份工作有些理解。对于野蛮而言,文明的灯火是显而易见的天命构造。原来如此,难怪会有人将文化、文明的差异误解成人种的优越。这不仅太过迷人,还会伴随着令人恐惧的全能感。 这样可不好,稍微反省起这种心态的谭雅明智地劝戒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做出以神之名将一切正当化的行为。这甚至关系到某种自我的存在意义,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这么做。不过要坚信射杀存在是自己明确的天命倒是无所谓。 不管怎么说,谭雅就让某种思考游戏在此到一段落,将手电筒闪灭数次,把在周边巡逻的指挥官们叫来。差不多是行动的时候了。 毕竟已经能看到,就仿佛要将黑暗驱散般灯火通明到大老远就能清楚看见的军需工厂,正在拼命地制造炮弹到整间厂房都闹哄哄的模样。袭击目标就在眼前。 「少校,你找我们吗?」 「跟计划一样已发现目标。副队长,你看得到吗?就是那个。」 「……兵工厂居然无人防守,我有点难以置信。」 「老实说,我也一样。不过说这种话,或许是种傲慢……」 谭雅边这么说,边像是用鼻子嗤笑似的继续说道。不对,实际上应该说她是边用鼻子狠狠讥笑敌人的愚蠢边说吧。 「那群家伙的观念,似乎还停留在一个世纪之前的典范上。看样子,他们至今仍活在二次元的世界里呢。」 不是进入空中的三次元,而是单纯的平面次元的战争。这还真是了不起的观念。耍蠢也该有个限度啊。多亏这点让自己这么轻松,敌人的无能还真是太棒了。只要能担任枪靶,就算智能再怎么退化她都不介意。 该对敌人的无能老实地感到高兴吧。谭雅坦率地庆贺这种有利的状况。 「不对,倒不如该对达基亚工厂二十四小时作业的情况感到佩服也说不定呢。」 「知道他们这么勤劳,启蒙主义者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尽管拜斯中尉以有点僵硬的表情表示赞同,但他也是能理解,身为一名副队长,该怎么做才能洗刷污名的人才。 因此,既然他有想挽回名誉的意志,那暂时能将工作放心交给他来处理了——谭雅姑且对拜斯重新评价。 「不管怎么说,下作做起来轻松还真是教人高兴呢,少校。」 然后没有违背她的期待,拜斯主动发表了意见。拥有自己的判断力,同时在经验不足时能坦率肯定长官判断的老实副队长,意外地是个难能可贵的存在。自己能选到拜斯中尉担任副指挥官的眼光也相当高明啊——这种想法也让谭雅感到宽心。 「这对我们可是个好机会。何时发动袭击?」 同时,面对在莱茵盼望不到的好机会而显得有点急躁的自己的副官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则是让谭雅忽然担忧起来。尽管有救导过她战争的方式,却未仔细教导过她应付战争规则的方法。既然她只有接受过担任军官的短期填鸭式教育,就算在率领部下的方面上没有问题,但说不定得在法务方面上稍微留意一点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我们可不是无视战争法的野蛮集团喔。」 没错,在战争法中由人道主义者与司法人士制定的有关都市与战争的正确关系之类的条项,姑且是有这种法律。 所谓不能攻击人们日常生活相关的设施、禁止攻击市民、无差别轰炸是毫无人道的行为等,是任谁也无法反驳的一长串正论。 哎呀,把正论带进战争这种疯狂世界里的法律太美好了。值得献上敬意。不是以疯狂,而是以理智进行战争,人类的存在真是太棒了。对人类高喊三声万岁。唯一的问题点,顶多就是稍微不太实用的法律太多了。不过恶法亦法。 而且实际上,这些法律在实务面上并没有影响。大半的法律都能以适用范围与解释问题来应付。至少就这次来讲,并没有任何问题。 「是的,是下官失言了。」 「向全队彻底交代下去,我们就只破坏敌方的工厂设施。喂,发布避难劝告。要根据规定,经由国际救难频道喔。」 敌方工厂明显是军事相关设施。那里没有在烤面包,也没有发电协助人们的生活,是座彻底的军事工厂。不论是谁,就算再怎么强辩,也没办法证明炮弹是为了和平目的而制造的。不过如果是崇高的人道主义者莫洛托夫先生(解说:苏联的外交官,也就是史达林的外交部长,有次,他在国际联盟亡主张,就算是在战时,也应该要保护非战斗人员的安危,赋予他们脱离饥饿的权利。于是他就利用重型轰炸机对交战中的芬兰国民投下面包,作为回礼,芬兰军就请苏联军品尝「回敬莫洛托夫的特调莫洛托夫鸡尾洒」。这才是文明国家之间守礼节的交往方式。)的话,说不定会用来制造面包篮呢。但就算是这样,这也没有任何问题。是在这种让人误会的设施里制造面包篮的人的错。 「少校!这样就失去奇袭效果了。」 「拜斯中尉,你的担忧就常识而言很正确。但你有点过于拘泥常识了。」 不过意外的是,谭雅 提出要确实依循国际法程序适当攻击的意图,似乎没有好好传达给部下的军官们理解的样子。 「可是,都暗中接近到这里了,竟要特意暴露行踪……」 部下们的脸上,全都浮现着「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疑问。 他们脸上的共同表情,是身为会毫无疑问去达成某种军事目的的军人所会有的疑惑。不过她记得,挑选这种家伙们来担任队员的人,确实是这个大队的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也就是自己。就算要责怪他人,到头来还是自己的责任。 住这瞬间,谭雅也不是没有怀疑自己招募的部下种类是不是错了,但还是以部下们是就算不服命令,也依旧会执行的优秀帝国军人一事作为慰藉,严厉地开口下达命令。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去发布警告。依照规定,命令他们撤离。」 「我来可以吗?」 然而下一瞬间,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毫无深刻意图的反问,就在无意间刺中提古雷查夫少校身为专家的自觉到令她厌恶的地步。 没错。发布警告终究只是个形式,所以最好由对方不会相信的人来做。既然如此,谭雅认为就无法动摇的现实而言,与其让拜斯中尉等人用带有军人风范的刚强声音发布警告,还不如让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用她那有点不谙世事的声音发布警告,会比较缺乏可信度吧。 当然,她偷偷把部队最年少的自己排除在外了。 但经由部下这么一问,她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之后在被问到为何要让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发布警告时,她本来是打算回答「下官认为让妇孺发布警告可让敌人大意」,但是她可不想陷入遭人质疑「这样不该是贵官去发布吗?」的事态。 只能做了。尽管她并不想。 「……不,我知道了。确实是我来会比较好。我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像个小鬼的。」 啧,没办法,既然木已成舟,就至少专心思考该怎样才能提高成功率吧。该死的国际法,能赶快给我沦为实际上的无效条文吗?究竟是谁啊,自以为高雅的说要遵守国际法。 谭雅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朝部下递来的通讯机话筒,尽可能口齿不清地大喊。 「警——告——」 那一天,这句警告就在达基亚的首都盛大地回荡开来……其实也没有。 但她忠实依照国际法条文的一字一句,经由一般军用频率发布警告却也是事实。 「我们,帝国军,接下来,要攻击军事设施——!」 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这句警告,就只有传进极为少数的人耳中。首先在达基亚,收音机尚未普及到一般家庭之中,外加上会在深夜开收音机的家庭是极为有限的少数派。 「三十分钟后,我们,会开始攻击——」 而且,对于在这种时候,明显是小孩子的稚嫩声音所喃喃念道的惊悚内容,会认真看待的人……一般来说是不存在的。这如果是用相当有军人感觉的粗犷声音与语调,由诸如卢提鲁德夫或杰图亚这些有着军人风范的人们来发布警告的话,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吧。但是由谭雅来发布的情况,就客观来说……加入不管内容的话,听起来相当引人微笑。 充其量是觉得这是相当用心的恶作剧,大多数人都不会太过在意,最后怀着这种恶作剧太不谨慎的想法返回床上重新人眠。 「宣誓——人家,我们会,依循国际法,正正当当地战斗。」 另一方面,针对以胡闹语调认真扮演小孩的行动,谭雅几乎是扼杀掉所有的情感在做。就某种意思上,这对本人来说是有如全力启动九五式般艰辛的精神苦行。可说是与赞美主、肯定存在不分轩轾的苦行。然而,尽管如此,她也依旧做到了。 正因为如此,让谭雅不掩愤慨地瞪着目标,一副要将对方千刀万剐的模样。而在一旁观看的维夏此时所浮现的情感,恐怕是大队成员全体共通一致无可动摇的情感吧。 ……那个,你这也太卑鄙了吧,少校。 以合乎年龄的声音朗朗念出的警告。不论是听在谁耳中,都会觉得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倒不如说,这看在他们眼中,甚至有种目睹到某种令人作恶的事物的异常感。 「少校,请问你曾演过戏吗?」 「演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要是能让他们掉以轻心就好了。」 她以符合年龄的音色,但却是平常时冷酷无情的语调,喃喃发出的一句抱怨。这算是她心中五味杂陈的情绪表现吧。长官毫不掩饰的坏心情,就连相处时间尚短的拜斯中尉都察觉得到。如要比喻的话,危险的程度就等同于硝化甘油。 当维夏不动声色地与长官拉开一步距离时,全体队员也默默照做。可以的话,真不想待在情绪如此恶劣的提古雷查夫少校身旁。 「……好啦,各位。我丢这个脸是有价值的。」 尽管如此,他们也是受过军人训练的人。 所以他们尽管理解到长官要将敌人作为情绪的宣泄口,并对此深感同情,也依旧是扛起宝珠与步枪准备行动。 「这是受到共和国援助的兵工厂,可燃物想必是堆积如山吧。」 谭雅如此喃喃说道的语调中,蕴含着要将工厂炸毁的明确决心。她平常时总是让人难以揣摩的内心,唯有在今天的此时此刻,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全体魔导师都能毫无误解余地的理解长官的想法。 所谓的杀意。 「警告发布过了。义务已完成了。好啦,来欣赏烟火吧。」 她的话语中透露着愤慨,或是说蕴含着想迁怒发泄的意思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边形成特大号的术式,而且还是细密的术式,边开始架构超长距离的投射术式,而她的表情透露出某种混杂着陶醉与愤怒,货真价实的危险讯号。不招惹的神不会作崇。任谁也不愿刻意触及的那份怒气,就算是指向敌人也丝毫没有衰减,散发着愤懑情绪形成术式。 「以神之名教育那群家伙吧。」 谭雅轻轻念出的这句话,让部队领悟到她认真的程度。 「在地上显现神的作为。」 她所架构的是特大号的灾难。 「展开术式!进行秘密观测!」 「展开术式。目标,卡贝鲁司兵工厂!」 「各中队配合少校齐射!」 接着在不愿落后地朝部队大骂的各级指挥官们的骂声过后,部队显现出复数盛大的超长距离攻击术式。 这是一般来讲,会在战场正中央悠哉展开的同时,遭到反魔导炮兵彻底的快速反应射击击溃,或是很可能沦为巡航中敌魔导师枪靶的缓慢术式。 不过只要敌人比这术式还要缓慢,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展开术式!」 「发射——————!」 伴随号令发射的,是总数四十八名加强大队规模的魔导师的长距离爆裂术式。威力与射程皆强制需要超乎寻常消耗的这道术式,唯有在此时是最佳答案。 没有被任何人阻挡,也没有被任何人注意。 而让发射术式的魔导师们不够尽兴的是,发射出的术式轻易落到目标上,然后一如字面意思将堆放弹药的工厂炸毁。 「直击十六!其余为至近弹。」 「以长距离术式来说,这样算是无从挑剔吧。」 就在拜斯中尉要跟满意点头的少校报告事情时…… 那个被炸飞了。 太过耀眼,就连早知道会这样的帝国军魔导师们也不经意被闪到看不见的光芒。光芒向夜晚的寂静展现敌意,充斥着整片夜空。 照耀出被炸上天际的工厂屋 顶缓缓落下的模样,将从沉睡中遭粗暴唤醒的达基亚首都,以足以让人远眺景致的亮度照得明亮不已。 「是诱爆啊。」 她满意地喃喃说出的这句话即是一切。 「tamaya——」(注:日本人看烟火时会喊的欢呼声) 「咦?」 「感叹语罢了。没事。」 转过身后,提古雷查夫少校干脆带着些许苦笑,用这句话评论眼前景致,把事情蒙混过去。啊,有种看到精采表演的感觉。 「今后可没办法对达基亚不敬了。不仅协助我们进行实弹演习,还替我们准备训练后的慰劳烟火呢。」 她哈哈大笑,表现出愉快心情的笑颜上充满愉悦。慰劳烟火,这句话是她在看到有如地面上的太阳一般的大爆炸后的感想。 「不管怎么说,目标都达成了。好啦,返回基地吧,各位。」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月二十三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第一(陆军)晚餐室 「……这就是上校曾说过是战备粮食体验的东西啊。」 这是某位人事相关人员所呢喃说出的一句话。帝国军参谋本部的餐厅是常在战场的餐厅,让后方人员不忘记战场体验的场所。 卢提鲁德夫少将没有能否定这件事的话语。岂止如此,说到参谋本部餐厅里的独特料理,想必还能跟联合王国的料理在常人无法理解的尉次上展开激烈竞争吧。他打从内心同意下级干部们的这种意见。 至少就杰图亚所知,喜欢在参谋本部用餐的参谋军官是幻想的存在。因此,就算该避免在餐厅谈论机密,但想要高谈阔论战略,餐厅却会是最为避人耳目的场所,这说不定很讽刺吧。 不过杰图亚少将与卢提鲁德夫少将两人都有着会将能用的事物尽情用得彻底的个性,所以自从他们醒悟到餐厅是最保密的场所后,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三餐还是会有一餐选在这里用餐。 「……时间并不一定是帝国的伙伴,也不一定会是敌人。」 卢提鲁德夫少将不耐烦地用假咖啡把看似面包的某种物体咽下。在这充满假货与替代品的餐桌上,他单手拿起光靠触感与光泽就能明白是真货的麦森瓷杯,以发自内心感到厌烦的语气如此喃喃低语。 「考虑到眼前的情势,帝国确实是不希望长期抱持着两个战线。然而卢提鲁德夫,你却说时间可能会是伙伴?」 杰图亚少将边露出对餐点不满的表情,边像是感到有趣似的扬起笑容反问。他所担当的区块虽是后勤与战略,但不用说,就跟身为参谋军官长年参与作战理论的研究与拟订的卢提鲁德夫少将一样,他在战略与作战上也有着相同程度的资历。 单纯是参谋本部看出两人的资质,选择精力旺盛具行动力的卢提鲁德夫担任以运动战为主的作战负责人,期待聪明且带有学究性格的杰图亚运用他的细心让军事机构圆满地发挥机能。 然后在达基亚一战中,两人的表现完全符合期待。展现出极为出色的运动战模范的卢提鲁德夫的才智,以及在现场圆滑地展开适当战力,而且还成功部署先遗部队的杰图亚的调度。这些表现全都完美回应了参谋本部的期待。 「当然,长期来讲会有许多浪费。因此就跟达基亚一样,应该要将优先打击敌脆弱部分作为基本战略,这点是不会变的。」 「也就是要空出时间,让后勤达到万全的状态吗?卢提鲁德夫,我就先跟你说明了,诺登地区的铁路与港湾设施的扩张与铺设作业已达到极限。虽不是不可能,但要更进一步搬运冬季攻势所需要的物资,负担会太过沉重。」 「既然你说没办法,那就真的是没办法吧。不过,我们也不是一两天的交情了。对于我的提问,可不准你因为这方案不可能,就说你没有替代方案啊。」 在前线与后方彻底的互通意思这点上,由于两人就某种意义而言,都对彼此非凡的本事有着坚如磐石的信任,而建立起罕见的合作关系。 「我想跟卢提鲁德夫少将说声抱歉,就我从战务、铁路两方负责人那边听到的情况来看,终究是没办法在短期间内改善北方后勤的状况。」 「杰图亚少将?我该向贵官说明海上补给路线的可能性吗?」 杰图亚稍微放缓友情,边酝酿着轻松的气氛边说出心中的想法。 「知道了,知道了。确实就如你所说的,以我们战务局的立场,是能征收在开战同时就因为航路封闭而停泊在港口内的各类贸易船只。」 这对杰图亚而言,是已检讨过无数次的方案,想必能征收到足够的船只吧。 「如有必要,随时可派遣近三十万吨的船只,前往北方任何一处你打算执行两栖作战的港湾设施。」 「已经安排好了吗?既然如此,真希望你能一开始就这么说。」 「我先说清楚,这是以能确保制海权为前提的方案。就算多少能承受敌方的通商破坏,但是牺牲部队与船只,进行针对敌后方的两栖作战这种豪赌,我可不太能够接受。」 稍微板起脸孔的杰图亚少将内心所担忧的,与其说是作战的成功率,倒不如说是造成损失的可能性。 帝国军就现状而言,确实是在开战前基于大半贸易船只脆弱的海上交通线,而在本国内保留了大量船只,应该是足以解决补给运用的问题。但这换句话说,也就是这项方案存在着只能维持脆弱的海上交通线的帝国海军,是否有办法守护住补给线的风险。 既然存在着这种风险,倘若是帝国附近的狭隘海峡还另当别论,但要设置包含脆弱部分的迂回补给线,就让他不得不站在反对的立场上。 「你太害怕损失了。就算多少有些风险,只要登陆敌后方地区截断他们的后勤路线,立刻就能攻陷协约联合。」 对于他的担忧,卢提鲁德夫的答复是毫不在乎战略风险的乐观论。 虽说两军在前线陷入胶着状态,但基于两国实质上的国力差距,协约联合也跟达基亚一样是处于濒临灭亡的局面。也就是说,就算受到这种单纯的批判,只要像蹂躏达基亚那样,一旦让帝国军占据到后方地区,就自然能瓦解协约联合军吧。 「这我不否定。但老实讲,我认为协约联合毫无威胁性,就算置之不理也无所谓。应该要暂且搁下,赶紧把共和国收拾掉吧。」 「不过战线可是愈少愈好。」 然后,两位少将的言语之中,透露出作战局与战务局在攻陷协约联合这件事上微妙的立场差异。看在杰图亚少将眼中,就算勉强北进,后勤路线也不会变得特别轻松;另一方面,看在作战局眼中,光是能收拾战线就能减轻不少负担。 「就后勤的观点来讲,就算成功占领协约联合,也依旧要维持所展开的部队,负担丝毫不会减轻。就算不会消耗炮弹,士兵们没东西吃可是会饿肚子的。」 「这我明白。但相对来讲,协约联合比共和国容易攻陷也是事实。」 「够了。」 结果到头来,双方都没有迷失战争这项暴力装置的目的,在该如何最佳化的问题上有着明确的判断基准。所谓只要不带给后勤重大负担,并且能缩小战线的话,作战行动就没有问题。 因此,杰图亚少将对于压制敌后方的作战方针,就基于在作战原则上没有问题而点头同意拟定攻击计划。 「如果要攻击的话,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欧斯峡湾。」 「欧斯峡湾?那里防备太过牢固了。在那狭隘的海湾内,应该有不少沿岸炮台吧。」 「欧斯市是铁路的主要连接点。只要占领这里,协约联合的主要铁路路线应该就会尽数陷入机能不全的状况。这样我方就能悠哉地使用他们 第二章 诺登1 倘若雄轻人们从容前往死地,就该有一名大人站在前头率领他们吧。 ——安森·苏《永远的祖国》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四日 协约联合军团防部第二人事室 男人穿着协约联合军的第二种军装。他在陆军人事局,从挂着有如面具般笑容的上司手中接过新的阶级章。 「你晋升了。恭喜你,安森上校。」 「打败战还能晋升,我国已经到末期了吧。」 不是激动,也不是抱怨,只是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这本来绝对不是一介校官可以说出口的话语。但协约联合军所置身的困境,形成一种能容许安森上校口出恶言的独特氛围。 确实的败北。作为某种明确未来的败战。当然,并不是毫无希望。 不过是在清楚情况,能预见未来发展的人们聚集的空间里,会被嗤之以鼻程度的希望。 「好啦,这是你新的阶级章。我期待你的表现,上校。」 正因为如此,清楚情况的人们早已身心交瘁。由衷感到愤怒的他们-心灵早就被这种激烈的情绪波动磨耗殆尽。 「祖国正面临危机。我们殷切希望贵官能尽到义务。以上。」 「能获祖国的信赖于一身,令我深感荣耀。」 「很好。」 只是喃喃念着标准台词的对话。以有如诵经般平坦的语调,互相念出雄壮的激昂字句,他们心中想必很瞧不起这种徒具形式的做法吧。说什么该尽到的义务,对于在战略上犯下了大错的祖国,军人能尽到的义务相当有限吧。 所以对于群众们高呼要拯救深陷危机的祖国而四处奔走的某种狂热性骚动,安森上校只能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过着郁郁寡欢的每一天。 他依照形式,在敬礼后退出房间的脚步,在目睹到满足了激昂爱国心的志愿兵们,陆陆续续组成队伍行进离去的光景后,变得更加地沉重……当这群纯真的年轻人们自愿走上战场时,究竟能做什么呢? 「……太没用了。生长在这个只能叫年轻人送死的国家是我的不幸吧。」 这对爱国者而言,是该哭泣的场面吧。应当守护的祖国犯下大错,让值得夸耀的祖国年轻人们前去赴死。等察觉到时,他早应该疲惫不堪的泪腺再度溃堤,让视野朦胧起来。 「安森上校?」 安森上校一面应付他人的担忧,一面在参杂着某种无奈的心中发下一道誓言。倘若要让他们赴死,最起码我要一如宣誓地尽到义务。这是基于领导者的无奈与义务感的自我奉献。 如果年轻人们要为祖国殉死,就要与他们.同前往,至少要成为与他们一同倒下的大人。这是不容许只有他们赴死的悲壮觉悟。 然而就算怀抱着这份觉悟,混杂在目送年轻人们昂首阔步走在道路上离去的群众里,那些抱着年幼小孩露出不安神情的女性身影,依旧是让他不忍目睹。每当他想到那些被遗留下来的人,他的理性就几乎要大声呼救。不论是谁,不论是谁都行,求求你结束这场恶梦吧。 他甚至思考起,倘若还有能依靠的希望,或是万一共和国,要不然就是其他列强能够赶上的话,说不定就能避免协约联合灭亡的事态。但真的是这样吗?一想到这,依靠连自己都欺骗不了的希望的空虚感,让安森上校露出嗤笑。 他自觉到自己真的被逼到极限了。 应当守护的祖国,就有如沙漏一般,一分一秒地消耗剩余的性命。在这前方,等待着必然的毁灭。 面对灭亡,就连无力感也让人烦躁的感受让他只能茫然站着。对于要跟祖国与命运共存亡的觉悟他毫无一丝迷惘。但一想到灭国的事态会带给民族丧失耝国的苦难,他的眼中就只能流下悲叹的泪水。 突然间,他会注意到这点,几乎是受到某种类似命运的东西影响吧。即使祖国灭亡,也不能让它意味着祖国的人民灭亡。既然无法守护这个国家的话—— 至少要让亡国后的人们逃离这里。国破山河在。原来如此,国家会灭亡,然而园家却是由人民所建立的。灭亡的祖国,说不定还能重新建立。至少,只要保住国民这个种子,就能梦想他们在祖国大地上重新开花的景象。这想必会是艰苦的旅程吧,这想必会是苦难的日子吧。但这里所拥有的不是灭亡,而是迈向复兴的希望。 不拘限于土地,只要祖国还存在于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心中,就还不代表结束。 要尽可能让祖国的人民逃离,这才是身为濒临灭亡的国家的军人,足以奉献生命的大义吧。不对,对誓言要守护祖国的军人而言,这可是独一无二的自我奉献的光荣时刻。 「我找到了。没错,我找到了!」 安森上校边发出难以想像是方才还伫立在绝望深渊之中的人,所能发出的充满希望与意志的叫喊,边向祖国发誓。祖国,我不会让你灭亡的。 而且,这是为了他的家人所守护的祖国。他是名不常陪伴家人的父亲。他边对此反省并怀着后悔莫及的心情,边发誓要替妻子与女儿留下未来。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想起自己不太喜欢的军方门路,尽管觉得不谨慎也依旧想对此感到高兴。 同一时间,在成员焕然一新的协约联合评议委员们的阴郁表情上,尽管带着某种难以隐瞒的觉悟与悔悟,也依旧在拼命摸索将不断流逝的沙漏时间倒转回来的对策。 与帝国的开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数个月前,今天在场的众人都对开战的通知感到错愕不已。所谓「祖国为何会做出这种无谋之举」。只要摒除意识形态或「该这么做」的幻想正视现实,即可预见帝国将前来挑衅的狂妄挑战者一如字面意思粉碎的画面。 尽管共和国对帝国的奇袭攻击短暂制止了破灭的齿轮,但状况却丝毫没有改善。岂止如此,就连吹响参战号角而被视为佳音的达基亚大公国,也在短短几个月内,一如字面意思的从地面上消失了。 堪称压倒性的帝国军事力,以及挑战者的可悲末路。这对有识之士来说,是将协约联合的下场一如字面意思展现出来的某种恶梦。 在这过程中,成员焕然一新的协约联合评议委员们尽管苦恼,也姑且为了保住前线而竭尽一切人类智慧所能办到的努力维持抗战。 「各位,有个好消息。虽说是临阵磨枪,但基本上我们开始与同盟国合作了。」 聚集着十人委员会的委员们的会议室中,就像是要鼓舞众人似的,特意以开朗口气念出喜讯的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内心因为这阔别许久的好消息而感到些许兴奋。 在伴随开战陷入一片混乱的外交上,终于争取到善意的回应。这是自共和国参战以来,协约联合一味地向同盟国谢罪并有如乞讨般请求援助之下,终于获得的答复。在共和国基于包围网因为协约联合的失控导致瓦解的噩梦而介入战争后,各同盟的态度就在战线停滞于出现大量战死者之后急速恶化。等到达基亚介入之后,就几乎是对协约联合毫不理睬,以冷淡的侮蔑态度表达他们的意思。 他们的想法不言自明。「今日会有这种局面,全是你们轻率的举动所导致的」。共和国某位外交官趁着酒意说出的这句抱怨即是一切。 「这是好消息没错,但共和国的真心话,终究只是期待我们减轻莱茵战线的负担吧?」 正因为清楚共和国的内心想法,所以理当是听到喜讯的十人委员会,才会散发着不甚期待的空虚感。顶多是共和国希望我国能分担自国的负担,要我国作为帝国的第二战线继续奋战吧。 「卡卓鲁评议委员,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共和国也害怕会重蹈达基亚的覆辙。」 「换句话说,是 担忧在我们战败后,帝国会将国力尽数投入对共和国战上?我懂了,这还真是让人悲哀的通知呢。」 听到重蹈达基亚的覆辙这句话,卡卓鲁陆军评议委员不太高兴地耸了耸肩。但因为他自己比谁都还要期待大公国在介入战争后能减轻协约联合的负担,所以他的这句反驳说起来一点力道也没有。 「阿邦索鲁评议委员,消息不只有这些吧。」 「失礼了。不只是共和国,听说联合王国也要提供我们一些援助。至少阻止我国灭亡,似乎是各列强的总体意见。」 在年长委员的催促下,欲言又止的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提出善意的中立列强所采取的外交方针作为另一个议题。 是跟共和国同样,不愿意看到帝国扩张势力的列强伸出的援手。拥有卓越的海军战力,并担忧帝国在大陆上迅速扩张的联合王国,终于决定迈出介入战局的第一步的通知。尽管是基于维持势力均衡政策这种彻头彻尾是力量关系的理由,但正因为如此,所以从强权政治的观点上来看相当可信。 「喔喔,也就是说,要再签一次亲切温柔的伦迪尼姆条约,对吧。虽然打破条约的是我们就是了。」 这算是件好消息吧。尽管这么想,但在场却无人甘愿接纳他们的援助。尤其只要熟知各列强对打破伦迪尼姆条约的他们抱持着何种观感,就能立刻理解这是双带着侮蔑伸来的援手。 「所以,我们现在能怎么做?」 「共和国根据达基亚战役所进行的分析结果,通知我们后方地区的防守太过薄弱,可能会有危险。」 有别于与帝国正面冲突还能在战线上势均力敌的共和国,协约联合是活用天候与地形在维持战线。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基于帝国军认为协约联合没有威胁性,所以只是利用空档应付他们的现实,才让他们勉强维持住战线。 「……国力充裕的国家还真教人羡慕。我们要上哪找多余的兵力防守啊?」 内务评议委员开始呢喃抱怨起国力的差距。这就一如字面意思,是基于巨大的国力差距所导致的问题。 实际上,协约联合光是与帝国的一个方面军对抗,就几乎耗尽了大半国力在维持最前线的部队上。 「对于后方渗透,目前是靠魔导部队阻止。至少,应该是在酿成大祸之前,成功摘除祸根了才是。」 他们姑且是有警戒针对后方地区的奇袭攻击。不过就现况而言并没有发生太过重大的事件,这对首脑阵营来说算是少数的安慰。顶多就是帝国军骑兵旅犯险破坏铁路未遂,或是由少数航空魔导师执行的空降作战。而这些攻势,全都被协约联合军的魔导部队与快速反应师团成功击退。因此他们甚至有自信,只要来犯的敌兵不多就有办法制止。 「联合王国的军方表示,他们担心帝国会从海上突袭。」 「海上进攻?可是……要我这么说也很奇怪,但只要在帝国的人登陆的时候,击退他们不就好了吗?」 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自己对此也是半信半疑,尽管没有确实证据,但联合王国的武官们全都异口同声发出警告,极度担忧帝国军会采取两栖突袭作战之类的战术。所谓「我方清楚贵国的状况,但海岸线的防备太过薄弱了」。 「在主力遭到牵制的情况下,就算是数量有限的侵略部队也很容易造成致命伤。」 而且登陆的部队只要一次没有遭到阻碍,就能一如字面意思的从背后一刀瓦解协约联合——既然收到这种警告,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也只能怀着深刻担忧向同僚们发出警告。 「阿邦索鲁评议委员,共和国海军并没有实力阻止帝国这么做。而且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国的主力舰可也只有两艘喔!」 尽管如此,他依旧获得了最后的希望。 「这方面应该没问题吧。虽然并未公开,但联合王国已经开始监视帝国海军的动向,如有必要,共和国舰队就会立刻出击的样子。」 既然如此…… 「各位,是时间。我们要争取时间。」 「得要仰赖各列强的介入。这样或许很没面子,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既然如此,就尽全力去做现在所能做到的事吧。」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五日 帝都第十四墓地礼堂 「恭请大队长入室。」 部队员已集结完毕的礼堂里,率领第二中队的拜斯中尉起身高喊,并向大队长敬礼。谭雅向跟着敬礼的部队员们答礼,并用手要他们坐下休息,然后走进礼堂缓缓站上中央的讲台,看了士兵们一眼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我想各位应该都有听到风声,我等第二〇三游击航空魔导大队已收到转调命令。要前往诺登。」 让谭雅不情愿到极点的任命书。在感受不到这种不满情绪,军官特有的看不出感情的语调背后,她已将高层过度操劳他们的陈情文件,透过雷鲁根中校向上呈报了一打之多。休养与合作训练要四个月,外加上提高训练程度的基础训练要两个月。合计起来,最少也该有半年的宽裕期,所以当高层认为在经由达基亚那场有如实战演习的实战后,部队的训练就一如字面意思完成时,让她受到不小的冲击。 从讲台上迅速用视线扫过一遍部队,他们看起来确实像是一群经过千锤百链而充满自信的将兵吧。整套野战装备擦得一尘不染,外加上全员的脚步整齐划一到就像是用尺量过一样。原来如此,这样看起来确实是很像彻底训练过的精锐。 只不过,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并不像参谋本部所想的那么坚如磐石。身为指挥官,谭雅至今仍对部队过多的弱点感到头疼。首先是在方才提到的达基亚战役中,拜斯中尉基于陈旧观念所犯下的错误。尽管并非全员,但也有大半部队员沾染到这种坏习惯。当然在经过实战洗礼后,他们的意识改革几乎是达到有如哥白尼革命般的戏剧性变化。虽然这就像保罗的悔改一样突然,但依旧是让人想对他们逐渐走上正道一事献上祝福。只不过,还不是十全十美。 「想当然,参谋本部期待我们也能在诺登展现出我们在达基亚所展示的技术与才干,所以必须做好觉悟。」 谭雅表面上对部下们露出期许的微笑,不过也自觉到自己笑得有点僵硬。但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一批未在实战中经历苦战的部队。只尝过胜利滋味的年轻斗犬,在败北后一口气沦为败犬的情况,在历史上是反复发生到不胜枚举的程度。包括自己在内,愈是纯粹培养的菁英,就愈不容易对抗逆境。 「各位自豪吧,你们终于获得机会穿越火与铁的试炼。」 没有军队能一直战胜下去。就连那个美国也是,尽管发下豪语要将对手打回石器时代,但游击战的恶梦与精神创伤却成为他们长年的痛。越南的精神创伤虽然在波斯湾中摆脱,但因此得意起来的代价则是伊拉克。帝国虽是列强中数一数二的军事大国,却也没有确立起记忆中的超级强国——美国那样的军事优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培养出善于对抗逆境的部下。 这个问题要是弄得不好,不仅会被烙上无能的烙印,真是还攸关性命。毕竟只有打过胜仗的蠢货,脆弱到只要输过一次就再也无法振作。丧失战斗意志的军队,就只是单纯的群众。而且就算是靠魔导技术,似乎也没办法打造拥有坚强战意的士兵灵魂。虽然在内心某处,总觉得那群疯子造得出来就是了。 话虽如此,现在就只能靠手边的牌尽力而为了。考虑到工资明细获得改善,并获得部分加薪的情况,至少得完成薪水分内的工作。 「各位,达基亚终究只是实弹演习。如今总算是各位所渴望的真正战争了。」 不过要说到好消息,就是除了 自己之外,这群招募来的部下看来全是带着些许战斗狂气息的家伙吧。当然,就通常来讲这不是会让我起好感的消息,不过唯有在前往战场的这个瞬间,美好到让人感激不尽。 「为了皇帝陛下与祖国贡献一切吧。勿忘军人的义务。」 「「「「遵命!」」」」 优秀的答复让我暂时感到满意。 就人事管理上来讲,有必要提醒他们,所获得的事物需要付出相对的义务。不过就这次的反应来看,似乎是没问题的样子。但不可大意。 所有人都要为了似乎很挚爱的帝国,同时还有我牺牲奉献;要为了崇高并似乎值得尊敬的阜帝陛下与祖国尽到一切义务……所幸部下都是些顽强的家伙,至少能充当盾牌。 有点战争狂的倾向令人遗憾,但基本上是一群让人想跟他们一块工作的优秀魔导师。 「很好。那接下来就发布参谋本部的通知。拜斯中尉。」 好啦,琐碎的事务联络就交给副指挥官去做吧。毕竟帝国军就是为了这种情况,才跟其他国家的军队一样特意设置副官与副队长的职位。 「是的。就跟大队长方才所通知的一样,我等大队将担任游击大队。」 根据参谋本部的通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编制上将会是游击大队。也就是说,运用方式会与根据规定分配到各方面军时截然不同。不管怎么说,他们会是第一批作为游击大队编成的部队。 想当然,可认为当中含有许多实验性要素,并受高层期待能藉此获得各种教训吧。参谋本部无须与各方面军协调就能自由运用的部队,就性质上来讲,只要能回应本国参谋本部的期待,就不会受到太过干预。换言之,就是作为他们方便使唤的部队独立运作,只要能即时处理受托的任务就毫无问题。没错,尽管没有明书,但这等同是拥有实际上的独立行动权吧。 「换句话说,就是大队得经常在内线上尽全力东奔西走。」 也就是权限与责任的等价交换。恐怕只要战线上一发生任何状况,就会即时投入战场,期待能解决问题吧。于是,谭雅就用一句话,简单明了地形容他们所置身的环境。 「额就是说,参谋本部会把我们当成拉车的马匹尽情使唤。高兴吧。似乎有替我们准备红萝卜喔。」 虽不知道红萝卜会是什么,但可预期至少会在补给与升迁机会上给予最大限度的关照。即使很烦恼这些究竟能不能充分满足自己的希望也一样。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部队大笑起来。也是,确实是只能笑了吧。哪有人会因为一两项特别津贴就自愿上战场啊。就算军官与将军的薪资还算可以,但士兵的特别津贴可是相当有限。考虑到生命危险,实在是低廉到不行的价格。当然,要是确立起自由市场制度,这说不定还在个人决定的范畴之内。 一想到这,就觉得征兵制度实在是种很不讲理的制度。就像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只基于具有资质的理由就被征兵一样,看来帝国已没有多余的国力赋予人民最大化的个人权利了……所以自己才会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志愿从军。 因此要是可以,真希望现在就立刻改成志愿兵役制,或是希望现在就让我退役。不用说,奖金与军官年金是最低限度的条件。 在微微摇起脑袋瓜甩开杂念后,就朝转头打量自己脸色的拜斯中尉抬手,要他继续说下去,别在意自己。 「大队注意!」 部队在他的号令下瞬间安静下来的表现让我略感满意。至少有训练到能遵守指示的程度。不过既然是军人,这该说是理所当然吧。 「大队长虽是这么说,但马这种生物可没好命到能白吃饲料啊。」 拜斯中尉以略带说教的语气暗示部队要拿出成果的模样,谭雅边满意地看着,边在心中的评分表上对部下加分,想说自己这个副队长暂时是没问题了。 不论是谁,都不想要无意义的开销。如果是赛马,就要赢得胜利;如果是农耕马,就要下田耕种;如果是种马,就要留下基因;而拉车的马,则是为了奔跑才被喂食饲料。如果是能理解并说明这点的副指挥官,谭雅也会想让他担任部下给予提拔吧。 「当然,也必须要证明我们能办到某种程度的工作。」 自己也不是特别想当马。就连想给人饲养的念头也是从未有过,这事关身为一个人的尊严。只不过,既然红萝卜都塞进嘴巴里了,要是不吃也太可惜了。但光是这样就说自己是被饲养的马而要求我工作,可就深感遗憾了。 没有自由意志还真是件过分的事。 「我等是包含东部方面军与南方军在内的混编部队,预定要作为中央派遣部队,归属在北方司令部的管理下。」 所谓的政治面子实在是愚蠢至极。无法考虑合理性的政治判断算是政治的极限吧。不过,贵族或皇帝独裁的制度也有漏洞。民主政治会遭到众愚支配,说不定是因为制度上的潜在性缺陷。人类还真是种政治性的动物。 就这点来讲,没有面子概念的动物们说不定更具合理性。不过,这说不定是尚未确认动物有无面子概念所导致的误解。 「有关这部分,参谋本部期待我等能在北方试验性地进行新战术的实战验证。」 边分神听着拜斯中尉讲解,谭雅边反复思索起部队的本质。是测试。总而言之,我等是直属参谋本部,前线的方面军无法直接运用的部队。这换句话说,也就是参谋本部可无须顾忌当地军队,直接指派任务的部队。拜这所赐,让他们只能基于职责甘愿接受参谋本部下达的命令,不得不去进行实地证明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马戏团的猴子,被命令要在其他的猴子面前表演才艺一样。这甚至可说是种虐待。 唯一的差别,就是动物们有无数的动保团体在努力阻止它们受虐。另一方面,帝国军人就算高呼虐待,也没有保护团体会出面保护。虽说是政治动物,但人类也算是动物的一种,真希望那群断言「动物不是你的食物」(解说:非营利组织的标语。)的心地善良的人们,能多少关心我们一下。 但不用说,这至少比被温情主义的家伙们可怜要来得好多了。 「……基于这点,我等必须证明自己能做到郊游程度的团体活动。」 所以他们才会落得受命前往北方方面,要在实战中测试参谋本部作战局想要测试的战术,并展现成效的下场。让人不情愿至极的命令。就像是基于公司内政治力学,被派去做无意义的出差一样。 要浪费资源与时间也该有个限度吧。在大多数情况下,所谓崭新的新战术就只有新奇可言,丝毫无法信赖。就算罕见地有能派上用场的要素,在真的能派上用场之前,究竟要被迫进行多少次的错误尝试呢?尽管没说出口,但怎么想都是有某人注意到自己曾短暂待过技术研究所与教导队的经历,才会指派这种任务下来。 但不管怎么说,就算摆出一副焦躁模样也无济于事。我朝用眼神请示的拜斯中尉,从容点了点头。 「即本日一八〇〇(解说:晚间六点的军式写法。)起,以夜间长距离机动前往集结地点。各中队长解散后,留下来讨论飞行计划。」 我边看着留下来参与讨论的众人,边决定要先跟他们说些什么。也就是所谓的训示。军人这种生物,总而言之大都喜欢这种形式上的交流。 比起浪费时间的念头,更加重视精神上的陶醉,是我不太能接受的习惯。当然,既然身为一名组织人,就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于是,谭雅就先努力进行训示。 「在各位中队长愉伙聊天的这段期间,我有几件简短事项要通知。」 如果是中队长层级,就算早点让他们察觉到也无所谓的事实。尽管只有暗中怀疑的程度,但只要知道这件事,部队的心态也会不同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被列为机密的事情。 「虽说大陆军脱离了战场,但北方战线本来早应该收拾掉才是。」 就军事水准来看,协约联合并不及列强的程度。然而就算只有部分,但能在质量上与帝国抗衡的情况,暗示着他们有受到外援。当然,就跟国际上盛传该国的同盟国——共和国有伸出援手的消息一样,这些援助毫无疑问有大半是来自共和国吧。 问题就在于,共和国之外宣布中立的各国介入战争。各中立国尽管否定国家规模的干预,但对于义勇军的存在却三缄其口。诸如联邦与联合王国,如今确实有复数国家在干预战局吧。 说到底,作为总体战基础的国力大幅落后帝国的协约联合,不可能就唯有魔导师能奋战到这种地步。大陆军的冲击与方面军的压力。他们有能力排除抵抗这些攻势,即强力游说着外援的规模有多么庞大。正因如此,部队才会在达基亚局势逐渐平复的状况下,落得要去郊游的下场。 「会说本来,即是指这当中有鬼。换句话说,就是存在着多余的第三者。」 「大队长!」 准备离开房间的拜斯中尉忍不住变了脸色。对于谭雅想说的事情,他想必也有某种程度的预料吧。但令人讨厌的是,就任何人都有该说与不该说的事情这点上,副队长也是对的。但考虑到眼前的状况,还是事先让部下们知情会比较好。 「拜斯中尉,这是我的推测。只是我个人的意见。」 所以就现在而书,还是先不提身为中立国的联邦吧。引起不必要的风波并非她的本意。这可是会影响升迁,更重要的是会招致口风不紧这种致命性的误解。不过另一方面,谭雅也担忧在达基亚的大胜会让部下松懈,觉得有必要让他们提高警戒。 「好啦,各位。虽不知道是共和国、联合王国,还是某处的谁,但有人在多管闲事。」 实在是教人气愤的介入。对国家理性的原则忠实到令人生厌的行动,换言之即是相当合理的对应。就其他列强国家的立场来看,这算是一般维护国家利益的范畴。政府首脑会认真维护国家安全的联合王国与共和国的人民想必过得很安心吧。 正因为如此,相对于作为正常的政治动物而采取行动的联合王国与共和国,基于一时冲动而掀起战争的协约联合更加可恶。协约联合究竟是觉得哪里有趣,才特意跑来找帝国打架啊。 他们上头想必是有着战争中毒,喜欢斗争到无法自拔的首脑阵营吧。不过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共和国才会提供援助,让他们作为斗犬攻击帝国。 要真是这样,还真难得列强各国会注意到这种边境国家。明明就常理来讲,国家的掌权者们大都不太会去认识缺乏资源与利益的地区。 「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得在世界的窥视之下享受远足的乐趣。」 被投入到受各国注目的战场上所具备的意义重大。参谋本部想必非常渴望能迅速取得胜利以展现国威吧。而且也必须得要留意,应该是殷切希望能以极力展现出帝国优势的形式结束战争的最高统率会议的意向。 无论如何,只要考虑到台面下的事情,他们就不容许有一丝的失败。否则,恐怕还得要有受到惩罚性报复的觉悟。为了避免灭亡,恐怕绝对要表现得像是名模范的帝国军魔导军官吧。 因此,尽管这真的并非我的本意,也依旧要兴高采烈地前往战场。如不这么做,很可能会被认为是缺乏战意。而实际上也真的没有,所以有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以防遭人质疑。 「如何?不觉得很棒吗?」 你们也有察觉到吧?看到我蕴含这种意图的视线,部队员似乎也察觉到了。 「真是太棒了。没想到参谋本部会突然替我们准备好公开表演的舞台。」 「哎呀,真有种滑雪的感觉。还真是相当贴心的任命书呢。」 「还以为参谋本部只会丢不可能的任务下来。这真的是参谋本部指派的任务吗?」 所幸,全员都假装上钩了。哎呀,真是比想像中还要懂礼节的部下。 能充分理解这边的要求,适当维护上司的颜面。看这情况,或许没必要担多余的心了。 「很好。各位,事情就是这样。机会难得,就让我们去北方远足吧。」 自己有好好装出迫不及待参与战斗的表情吧。扬起微笑,遮掩险些脱口而出的脏话。 「那就解散吧。」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六日 北方军区库拉古加纳物资预置地点防卫前卫部 如要帝国军viper大队形容那一天的情况,三日以蔽之就是「糟透了」。紧急起飞的他们,状况完全只能用「糟透了」来形容。 帝国军引以为傲的大陆军主力紧急改变配置,导致随后的混乱情况。当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司令部在百般痛苦之下成功恢复秩序时,协约联合军也死灰复燃,重新建立起战线。就结论而言,北方方面军在原本展开部队要追击扫荡溃败敌军的状况下,耗费太多时间重编部队,导致后勤路线过于延伸。 这种结果,造成帝国设置在各地的方面军物资预置地点,接连遭到协约联合军袭击的事态。而当北方方面军忙着击退协约联合的猎人们组成的突击部队,不得不分散手边的战力时,就会遇刀航空魔导师的袭击。 北方方面军已败给这种手段两次。虽然勉强还能维持住前线的各项补给,但已不容许再有下次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场袭击。这就是viper大队接获的补给线护卫任务的概要。 上头说得简单,但对领受命令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毕竟,袭击方的协约联合魔导师们尽管在总兵力这个绝对值上的数量较少,却可以任意选择袭击的场所与时间;相对的,viper大队等防御方则必须将兵力分散到复数的据点与所有的后勤路线上。 令人头疼的是,敌人的质量也有显著提升。参与突击部队的协约联合残存魔导师,大多是自开战存活至今的家伙。这些棘手的家伙,在获得官方纪录上标示出处不明的共和国、联合王国、合州国、联邦等列强制造的新型宝珠后,装备与技术皆大幅改善。协约联合的魔导突击部队,如今已成为就连帝国魔导师也无法小觑的威胁。 外加上面对在北方战线首次遇到的部队,也让人无法轻易保持平常心的情况,更是让兵量配置的困难性以乘数的方式增加。协约联合有时还会投入新部队。部队员如果大半是速成的魔导师新兵就能当场宰掉,但要是混杂着偶尔会看到的国籍不明的「义勇魔导师」时,就相当棘手。 「该死的。是上次那个协约联合的魔导师吗!」 因此,本来在绝对值上占有压倒性优势的帝国军魔导师部队,却会在防战时苦于局部性的数量劣势。 viper大队的本领在帝国军当中算是标准水准。是在该战区拥有较长战斗经历的老手,并作为帝国军的惯例经常接受训练。所以想当然地,就具有某种程度实战经验的部队而言,就算要说他们是一线级的部队也无妨。 正因为如此,要在数量劣势的情况下迎战实力令他们恐惧的敌方部队,所代表的意思就只能用糟透了来形容。 「比预估的要快太多了!该死的情报部,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 根据事前收到的协约联合魔导师战技与装备的平均预估,viper大队早有觉悟,敌军会强化质量,让统一射击等战术面上的威胁性比以往增强许多。但根据收到的预估,敌战力尽管有所改善,不 过在个别的质量上应该还保有大幅优势。 所以就算加上面临数量劣势的可能性,viper大队也依旧对防御任务有着一定的自信。认为如果是能靠个人战技压制对手,经由空域管制维持指挥的天空,就算在数量上多少居于劣势,他们也不可能会输。 因此他们彻底痛恨起情报部及报告不确实的前任者们。要说这是战争迷雾的影响,确实是让人无话可说,但痛苦的总是第一线的部队。要是前提条件完全不同,也不能怪人想抱怨几句。 「呃,队长?」 为了保护在机动上轻忽大意而遭到敌射线捕捉的部下,大队长绽开鲜红色的花朵。 所幸,他就只是机动暂时失常,在空中留下随机回避机动的轨迹。看来是没有陷入黑视状态吧。也就是没有急迫性的生命危险,但就以看得到的范围判断,很明显是相当严重的伤势。 一边维持合作行动,一边进行掩护的搭档们脑海中闪过的想法,就是能射穿帝国军魔导师防御壳的魔力输出,绝对不是协约联合的装备会有的规格。尽管任谁都怀着这种不安疑虑,也依旧不停地以术式应战。就算在协约魔导师进行缠斗后陷入出乎意料的混战,viper大队的魔导师们仍旧彻底尽到军人的义务。 「……太大意了。抱歉,02,之后就拜托你了。」 「是的,队长!07、13你们也撑不下去了。跟着大队长后退吧。」 总而言之,02就在接管指挥权后迅速切换思考模式。队长难以再战。撤退也需要有人护卫。这样的话,就只能让受伤与疲劳程度较重的部下跟着撤退。尽管是始料未及的苦战,但敌人也跟我方一样损耗惨重。我们就只要守住防线就好——他边在心中激励自己,边对大队兵力减半的现况感到苦恼。已经有相当于一个中队的魔导师撤退,还有将近一个中队半数的人员遭到击坠,横尸在下方。我方的战力减半,然后对手明明也很艰苦,但意图袭击物资预置地点的战斗意志却似乎有着非比寻常的水准。 「cp(解说:指挥所。司令部下一层的指挥系统。)有收到吗?这里是01。viper大队的指挥权已经转移。」 「cp收到。viper02有收到吗?」 就连cp的声音也散发着紧张感。前方展开的值班中队已丧失组织战斗能力。能有效进行反魔导师战斗的对空阵地也几乎遭到闯越。目前能守护后方的,就只有架设在物资预置地点附近,负责直接掩护防御的临时对空阵地。稍微迎击的话还另当别论,但怎样也不可能抵御大规模的敌魔导师袭击。 「没问题。这里是viper02。基于大队长负伤接管指挥权。」 这究竟该如何是好呢?他尽管想冷静思考对策,不过这世上真要有神,那祂肯定是个狡诈的家伙。 「cp收到……有个坏消息。急报,东北地区的地面观测班目视到两个中队规模。经判断正在确实接近贵部队的认知范围。」 「增援?那些家伙怎么还会有这种余力?」 他忍不住拉开无线电大叫。边在浴血混战中将战友切成碎块,边遭到他们击坠的那群可恨的敌魔导师,居然来了不只一个中队。而且光是目前,协约联合就已经展开了两个大队规模的魔导师。针对一个物资预置地点,协约联合前后单纯加起来,竟投入了一个连队规模的魔导师? 这已是我方情报部无能之前的问题,协约联合的兵力明显比预估超出许多。 「viper02呼叫cp,有事建议。」 已经难以继续在这里迎击。只能将该守护的物资预置据点作为盾牌,在容许一定程度的损害下进行防战。假如不愿让损害扩大,部队很可能会在此全灭,让物资预置地点一如字面意思的遭到蹂躏。基于这项判断,02呼叫cp。 「紧急事项。希望能最优先处理。大队损耗甚大。判断难以再继续迎击。请允许即刻后退。希望能退至物资预置地点。」 只要退至后方的魔导师与物资预置地点附近的防御阵地携手合作,就算是损耗严重的viper大队,也能勉强进行最大限度的迎击战。就算会提高物资预置地点受损的可能性,也已经别无其他迎击对策了。 光靠残存的魔导师,只会沦为各个击破的对象。既然如此,至少与尚有余力的大队残存部队会合,在阵地支援下迎击还比较有利。这么做或许会被削掉一点肉,但比被折断骨头要能维持有效的抵抗吧。 「cp收到建议。将与上级司令部进行检讨。请稍等五分钟。」 五分钟这个数字,就通常来讲是相当出色的效率,也是官僚性质的cp有理解事态的证据。所以这算是令人高兴的迅速对应吧,但对置身前线的人来说,实在是不得不觉得「竟然要五分钟吗?」。 三百秒。在这段期间内,究竟要闪避多少次敌方的攻击,要应战多少次呢? 「拜托尽快。前卫已经遍体鳞伤了!」 在混战之中与敌方接触时间最长的前卫们早已疲惫不堪,别说是进行组织性抵抗,就连各自的自卫战斗也濒临极限。就算以迟滞防御优先,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吧。对如今的他们而言,光是维持飞行都是种相当的负担。回避术式这句话说来简单,但恐怕只有亲自尝试过的人才能理解这究竟有多辛苦吧。不管怎么说,就只能坚守到发布后退许可为止了。 ……他的这项判断尽管合理,却不被准许。 「中尉,两点钟方向有多数机影。是轰炸机。」 担任警戒的部下传来语带悲鸣的报告。还真是在最糟的时候遇到最糟的家伙。悠哉飞行在高空之上的存在,还带着人类所无法携带的大量炸弹的机械巨鸟,是在北方战线几乎未曾确认到的轰炸机。 「呃,高度呢!」 「有九五〇〇英尺。」 带着一丝希望的询问,得到的是无情的答复。理解到答复的意义,背脊窜起一阵恶寒。 高度九五〇〇英尺。这是对魔导师而言太高,对轰炸机而言可说是低空的世界。假如是这种高度,还能在某种程度的瞄准下对目标地点投弹。 不用说,防御装甲也很厚实。而且轰炸机部队就算被魔导师追击,也只要悠哉飞往更高的高空就能轻易摆脱魔导师。迎击受到厚实的高度差与装甲守护的轰炸机,对魔导师来说本来就是件负担过重的任务。正因为如此,负责迎击的航空部队才总是在争夺制空权。 但要是现在能迎击的只有魔导大队,可就束手无策了。边与两个大队交战边去迎击轰炸机,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命令。 「viper02呼叫cp!紧急事件。」 「这里是cp。viper大队,究竟……」 「确认到了复数轰炸机!目测高度约为九五〇〇英尺。迎击困难。请立刻出动集结中的友军部队。」 究竟有什么事?不等cp悠哉地把这句话问完,他就连忙插嘴滔滔不绝地说道。 轰炸机的机动性尽管钝重,但速度可相当快。战斗机如果是二五〇〇mph左右,轰炸机就是二〇〇mph到二二〇mph的程度。魔导师的速度大致为二三〇mph左右。尽管也能勉强提升到二五〇mph对抗,但这样一来就几乎只能直线飞行。 敌人的真正目的是藉由轰炸机施行轰炸与魔导师袭击的双管齐下。而最可恨的是,这样能对抗的手段确实有限。敌人非常地狡猾,并且聪明。 「轰炸机?请告知规模及方位。」 「位在我们的两点钟方向。机影约有二十左右。」 虽说只有二十架,但在这种局面下遭到轰炸的损害绝对不小。物资预置地点储备的过冬燃料要是遭 到轰炸,灾情会相当惨重,前线部队也恐怕得过一个寒冷的冬天吧。 当然,对手也肯定是料到这点,才不仅派魔导师,就连轰炸机也端上台面。所谓没有最糟只有更糟,指的正是这种情况吧。 「cp收到。能迎击吗?」 鬼才办得到!他忍住破口大骂的情绪。 「高度相差太多,此外敌魔导师部队也还尚未排除。难以进行长距离狙击。」 简单来说,就是当然办不到。就算是在一般条件下,都很难在高度相差三五〇〇英尺时排除敌轰炸机。就连在部队完整的状况下进行统一射击,也只有「或许有办法」程度的可能性。倘若是要一面与敌魔导师混战一面迎击,则是达到完全不可能的领域。 「……无论如何都要避免库拉古加纳物资预置地点遭到轰炸。」 「纵使我等全员战死,也没办法迎击。」 尽管cp发出祈求般的确认,但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不可能。是人都有办得到与办不到的事。而我们会以最大限度去做自己办得到的事。带着自傲回复这句话的viper大队,语调不得不带着参杂些许无余的讽刺意味。眼前的状况,不论怎么做都只会全军覆没。 好啦,是要我们怀着全灭的觉悟抵抗吧?心中甚至浮现这种完全是讽刺的关心,看来自己也相当想得开呢。现在或许是该做好觉悟了。 正当他这么想时…… 「收到……什么?真的吗?」 耳语声与怒吼,以及司令部内的嘈杂声响。指挥所内发生了某些事情。 「cp?怎么了吗,cp?」 「cp呼叫viper大队。即刻退后。」 cp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出盼望已久的后退命令。但是在这种状况下,居然如此轻易地发出这种命令,到底是发生什么事? 「后退许可?是很感谢,但是没问题吗?」 「高兴吧,是援军。大队规模目前正从b-3地区赶来。你们在会合后,就直接纳入援军的指挥下。」 援军?事到如今,究竟是从哪里冒出这种东西?假如有预备部队的话,哪里还会苦战到这种地步。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援军。要是有这种多余兵力,打从一开始就派出来不就好了。」 「是中央军派来的紧急派遣部队。呼号为piie。」 怨言被充耳不闻,然后接收到情报。说是中央军增派的部队,就表示他们才刚抵达就被卷入战斗。毫无疑问,大概是比预定还要早到任的部队,被对此感到庆幸的司令部丢进战场里吧。 「而且,高兴吧。增援部队的指挥官可是named喔。」 这让他忘掉方才的怨书,有种忍不住想要吹起口哨的冲动。 太棒了。实在是太棒了。大队规模的援军外加上named。这简直就像是收获祭与圣诞节一起到来的美好赠礼。倘若可以的话,他真想开香槟举杯欢迎这名贵客。 「viper02收到。还真是豪华的援军啊。」 有如此丰盛的援军赶来,也难怪上头会肯下达后退许可。尽管想高呼万岁,但也觉得可惜,要是他们能早点赶来就好了。 浮现出这种念头的他发现到,人类在从绝望的状况下获救后,还真是会变得相当贪心而露出苦笑。虽然他也明白这种抱怨很没道理,但他那厚颜无耻的神经依旧厚着脸皮想:要是那些家伙早点赶到,他们哪还需要这么辛苦啊——这种不满的念头。 要是再有战斗机增援就完美了吧。虽说数量不多,迎击战斗机应该也再过不久就能出击了。一想到这,嘴角也自然上扬。不管怎么说,在知道敌人将会遭到击溃后,心情就轻松不少。 「战斗机队何时出擎?」 「……判断不需要。」 然而,询问所获得的答复却让他忍不住感到错愕。 不需要战斗机? 「啊?」 真想问他究竟是在说什么。 「别在意。总之赶快与援军会合。」 「……收到。」 正当瞪着战局图抱头苦恼的北方方面军司令部的参谋们听到不太想听到的消息时—— 同时间 北方方面司令部 特地从参谋本部来到现场的参谋本部副作战参谋长交给他们一张通知。是中央介入的通知,不过用字相当简洁。 所谓「已派遣援军,无需插手」。 「该死的参谋本部,就连前线也想干预吗?」 真是瞧不起人的说法——北方军的高阶军官们会如此抱怨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当他们好不容易才收编完参谋本部紧急投入的大陆军时,下一瞬间却要当中的大半兵力前往西方战线,让北方军被这种大规模的配置改变搞得乱七八糟,而且这还是在他们想说上头终于肯提供支援之后所发生的事。都让北方陷入严重混乱,承受到这么多不必要的辛苦了,不论是谁,会想批评几句也是人之常情。 根据观测所传来的报告,确实是有大队规模的航空魔导师在急速接近。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出色的增援。从他们在请求后就立即派遣的情况来看,快速反应的概念似乎不假。但是在提供增援的同时却说无需插手,这应该算是对前线的过当干涉吧。 「不对,或许是送了相当的精锐过来?」 不过只要改变观点,这对中央军而言也是个补偿的机会。 就中央的立场来看,想必对在完全决胜负之前就把大陆军拉走一事感到亏欠吧。怎么想也不觉得那群高傲的家伙们会乖乖低头认错。所以他们应该是觉得,就算不能计较这边的失态,应该也能够两相抵销。 「……打算卖人情吗?」 「不过,无需插手?还真有胆量。」 就算是这样,还真敢说无需插手。就算打算卖人情给他们,但说到底北方的物资预置地点可是濒临危机。这要是弄得不好,北方方面军原本就吃紧的后勤将可能崩溃,相信本国也有认真考量到这种风险吧。 「北方的补给线明明正面临危机,真是了不起的自信。让人感到羡慕呢。」 中央传来的堪称傲慢的通知。会忍不出开口讥讽,就现场的立场来看是理所当然的反应。然而,他们接着却收到更加令他们哑口无言的通知。 「第二〇三游击航空魔导大队传来电报。是piie大队。那个……」 接近中的增援部队传来电报。按照惯例,就只限于通知呼号等事务联络。尽管如此,通讯兵却犹豫起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好了,快念吧。」 感到疑惑的参谋开口催促,通讯兵这才把内容说下去。 「无需援军。让viper大队立即后退。上头是这样说的。」 无需援军?也就是要让目前为止展开迎击战斗的viper大队退下?这与其说是了不起的自信,甚至该说是自信过头了。 两个魔导大队并包含了轰炸机的敌增援,怎么想都不是以强行军出击的魔导大队所能负荷的对手。 要把敌军交给连这种事都无法理解的大队长旗下的部队?这只能说不可能。 「……迎击战斗机何时能起飞?」 「正在停机库待命。一有命令,随时都能出动。」 数名参谋随即开始拟定独自的迎击策略。就算没有太多时间提升高度,但只要战斗机从地面起飞,就能对轰炸机进行某种程度的牵制吧。 本来在魔导师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必须要准备对付魔导部队的对策,尽管感谢援军……但是在阻止轰炸机侵入这件事上,是不是该做好自己能办到的事呢?他们怀着这种疑问。 「要出动吗?再怎么说也不太妙吧。」 「不,这是命令。要是真的出动的话……」 尽管他将「会变成独断独行」这句话吞了回去,但这句话可说是具体呈现了北方方面军感到苦恼的参谋们的担忧吧。 参谋的权限不包含未经命令就采取行动。他们的工作是拟定作战计划,没有立场做决定。这就是参谋职的为难之处。而让他们摆脱这种烦恼的人,很讽刺地也是导致他们头疼的piie。 「管制机已确认到piie。机影四十八,速度二五〇mph,高度……」 在上空警戒的管制机,侦测到银告中的piie大队正在接近。所报告的速度,是被视为实质上的极限速度的二五〇mph。能以这种速度维持编队飞行,可看出其训练程度之高。 「速度很快呢。嗯?高度呢?」 这样或许能稍微期待.下吧。正当心中涌现希望的参谋们要求高度的情报时…… 「高度七五〇〇英尺?不对,还……还正在上升当中。」 「什么?」 「没搞错吧?这可不是战斗机喔。」 高度六〇〇〇英尺的极限是基于战斗教训的常识。就算在资料上曾有过达到八〇〇〇英尺的纪录,但在实战中见识到之前总让人有点难以置信。 技术人员口中理论上能达到的数字,与现场的一线部队展现出来的数字,所带有的份量截然不同。所谓军人这种人种,会对新机种、新兵器、新技术抱持彻底的怀疑。毕竟是将性命赌在这些东西是否能用上的职业,这可说是种健全的猜疑心态。 因此,在场众人不得不虚心地坦率接受眼前呈现的结果。经由实战获得证明的事实,就是有着这种份量。 「不会错的。piie大队目前高度为八〇〇〇英尺!」 「呃,加速了!速度三〇〇mph!」 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连速度的数字也飙升了。 实际上,这相当于是技术试验机才能发挥出的高度与速度。然而这却是维持编队飞行加入第一线战斗的部队所展现出来的数值。这倘若是事实,这份资料即显示出他们拥有完全不同次元的能力。 这是事实吗?假如是的话,他们的表现即意味着足以让所有部队同时遭到淘汰的绝对性的性能差异。 「管制机的观测资料正常吗?」 「没发现其他异常数值……机能全部正常。」 参谋们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看来参谋本部藏着超乎常规的杀手鐧啊。」 「超乎常规也该有个限度吧。」 唯一能说的,就是还好这批部队是我方的人吧。 联合王国义勇军前线司令部 「是named!西方确认到named出现!对照个体资料,是莱茵的恶魔。」 观测兵发出惊叫声,于是在瞬间受到司令部在众人的注目。被视为虚构人物的named,出现的情报。 所谓,能轻易飞越死亡领域。(注:高空八千公尺以上,人类难以生存的高度) 所谓,能单枪匹马屠杀named中队。 所谓,能使用扭曲空间的干涉式。 当共和国军负责人传来这种情报时,人人都笑着说「愚人节也来得太早了吧」、「负责人大概喝多了」,对这项情报一笑置之。 就算帝国军拥有优秀的技术/战术是事实,这也太夸张了。要联合王国的分析官说的话,这是所谓的战场传说。他们敬重共和国身为列强的面子没有否定,但顶多认为这是在战场的混乱下导致的幻觉吧。是爱嚼舌根的军官们之间的风雷风语,就连存在本身都很可疑的named。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白军的观测兵都即时侦测到了,就算是宛如恶劣玩笑,让人想喝杯红茶优雅地抛诸脑后的情报,也有必要重新检视。 「真的存在吗?还以为是共和国军那些家伙作白日梦梦到的。」 就算有哪里搞错了,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在战场上,要是一一认真看待士兵在错乱后传来的误报,可是会从妄想症一脚迈进疯狂的世界,加入疯子的行列。因此,以冷静态度判断这种情报是误报,搞不好还是集体幻觉的联合王国军官们,也不得不半信半疑地冲向机器确认。 有数人冲向无线电话筒要把分析班叫醒,有数人机敏地开始呼叫上级司令部。 「已经由魔力识别。不会错的。正在急速接近中。」 接着还有复数的观测兵成功透过魔力识别身分。分析结果与他们半信半疑登录的模式一致。复数的观测员经由复数的精密观测所指示的结果,是几乎不可能出错的结论吧。单独的观测结果还有可能是误报,但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承认他是确实存在的真实人物。 「敌增援为大队规模。是纪录上没有的部队。」 外加上包含复数未知反应的大规模魔力反应。根据规模推测,毫无疑问是大队规模,搞不好还是加强大队规模的魔力反应。这份魔力倾向与过去的纪录毫无一致,意味着有新的帝国军魔导师部署到战场上。 而与莱茵战线的共和国函式库资料也几乎毫无一致,深刻暗示着帝国的预备战力依旧雄厚。看来那些家伙都像这样东征西讨了,仍有办法从某处拿出named率领的新部队参战。 「……真教人吃惊,都把协约联合逼迫到这种地步了,还继续投入新的部队。」 「会是达基亚方面的部队吗?战斗大致结束了,应该会有多余的兵力。」 确实如此——虽不清楚这话是谁说的,但如果是帝国军的named,当然能将比童子军还不如的达基亚军轻易击溃。而把这批闲置下来的家伙投入战场,用来对付协约联合狂妄地四处作乱的突击部队,想来也很合理。 「要记录资料了。记录器有在运作吗?」 「倘若是事实的话,这可是单枪匹马屠杀中队的怪物,可不能放松监视呢。」 情报军官们尽管嘴巴上说着简单的玩笑话,眼睛也依旧凝视着眼前所显示出的情报。这是魔力倾向陌生的部队。而且还是尽管未曾确认过,却在西方谣传多时的named,他的存在让人无法忽视。如此怪物所亲自率领的大队至今竟然都未曾确认到,对帝国的谍报工作肯定有漏洞吧。正因为如此,他们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理解到客观地观测敌新参战部队的情报,这项情报收集任务的重要性。 「能监听吗?」 「不行。是未知的暗号与通讯形式。至少函式库里没有记录。」 一如预期的答复。就算没办法解读,依旧能经由监听、记录通讯波长,在某种程度内掌握敌部队的所属与动向。 但如果是毫无累积资料,完全未知的暗号与通讯形式,就是无法预测动向的新部队。这让他们深深对达基亚轻易遭到解体的情况感到懊悔不已。由于没料到他们会在这么短的期间内就遭到解体,就算来不及带出资料也是情由可原,但还是会奢望着没有的东西。 「司令,几乎可以确定是帝国军的新部队。与过去在北方、西方方面军的记录,几乎没有共同点。」 「很好。我是想让管制机起飞啦……」 众人露出苦笑。虽说是被送到极寒之地,但他们时好时坏的黑色幽默品味仍未死绝。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没有余力的战争。同时,联合王国本国所面对到的各种政治制约,也让军队受到怎样都无法摆脱的限制。他们身为现场军官,总之只能把扯得上关系的神与恶魔统统骂一遍,然后不甘愿地接受这无法改变的现状,认命地遵守规范。 「但总不可能把管制机 给带进来吧。」 「是啊……毕竟现在比起烦恼怎么把机材带进来,不如担心该怎么把资料带回去吧。」 尽管缓慢,但协约联合军正渐渐遭到压制。虽然尚未发展到全面性的溃败,但考虑到现状,也只能用「还没有溃败」来形容。 至少就旁观者清的角度观察,眼前的状况看得出来,帝国军光是运用空档时间,就足以将协约联合逐渐逼向一如字面意思的解体。重病卧床的患者靠着微弱的稳定状态勉强维持呼吸,这就是协约联合目前的实际情况。一旦出现任何微小变化,就会直接导致发病气绝身亡吧。 「啊,总之现在先提醒前线注意吧。」 「收到。」 不过当他们特意甩开这种想法,重新专注在眼前的职务上后,cp军官就拿起无线电开始喊出指示。这项任务虽含有许多虽以判断敌情的要素,但至少在场众人全是在情报收集方面上经验丰富的老资格。是在研判将来会与帝国交战后,所派遣而来的人员。 联合王国希望能累积各种经验并在实战中收集战斗教训,所以基于国防上的观点,对派遣部队的装备与人员给予最大限度的关照。 「不过还真让人惊讶,没想到会有大队能以将近三〇〇mph的速度飞行。」 「也大幅偏离预测状况,果然有必要进行修正吧。」 因此,从联合王国各军队中招集而来的他们深受祖国的期待,希望他们能从帝国军身上学习到经验,并且化作自身的血肉。毕竟备受期待的他们大半缺乏实战经验,而且还是以死背的预测状况与基于情报收集的前提作为开战前的行动准则。 然而根据平时累积的经验与手法所设定的预测状况,严重偏离战场上的现实。 所以倘若不收集战斗教训,在祖国遭到战火包围之前加以修正,就很可能要用将兵的血肉来弥补。 毕竟,大半幕僚都认为不可能而加以否定的named,实际上却真的存在。这也意味着,战场上的恶梦有着确实存在而并非幻想这种令人讨厌的倾向。尽管让人笑不出来,但在距离实战气氛甚远的环境下所做的预测,竟然这么快就失误了。 外交政策胜利所带来的果实,讽刺地造成欠缺实战经验的问题,让联合王国的军方当局为之头疼。毕竟战场上的微妙情势,就只有能分辨战场气氛的专家才有办法分析。在关键的战场上判断情势失误的事实,让他们不由得感到焦躁。 情报这份工作,就算想向人请教最重要的感觉部分,也没有人可以教导,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去学习。更别提这不可能会有专门的教科书,就算有也肯定派不上用场。 「……说不定要做好这些情报有一半是真的的觉悟。」 因此,派遣过来的军官,大多是为了累积经验而精心挑选的将校。当然,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都未被告知这次派遣的目的单纯是要教育自己。不过连这种事都察觉不到的家伙,将会被视为在浪费时间与资源而被强制返回。正因为如此,残留下来的他们尽管大都认为这是天方夜谭,也确实地开始进行客观的情报分析。 他们就基于这份英明的才能感到危机。就算这些全都是夸大不实的情报,那也是帝国军的named,更别说增援的大队相当有可能是加强大队。这就算单纯来看,也是大规模大队的迎击,不是能乐观看待的状态。 「那个named据说一瞬间就炸飞一个中队?对上两个大队总没办法了吧。」 尽管如此,他们的脑海某处仍旧存在着天真的判断。就算假设有一个能够独自对付中队的named,不过数量能压制质量。因此,还是有办法能对付这个named。假如他只有单独一人,几乎是不成问题吧。 「但可不能无视大队的存在。就速度来看,也有相当的训练程度吧。」 「相对的,我方尽管人数众多,却是混合不对……很吃紧啊。」 而纯粹就数量来看,增援的新部队也是个严重威胁。特别是对疲惫的两个大队而言,新参战的大队毫无疑问是个麻烦对手。但反过来说就只是麻烦而已。他们就只有这种程度的认知。 「你是指共和国、联合王国还有协约联合的战斗准则完全不同的事吧。」 毕竟联合王国的人员所担忧的,是他们这边的兵力是东拼西凑来的,恐怕会没办法确实合作这种程度的观点。所谓,联合王国与共和国是极为机密地在合作,既然无法共享的事物不少,损害想必会很大吧。 受协约联合哭着请求救援的共和国,以及注重对帝国战的情报收集的联合王国,彼此的步调大概会不一致,但今天的他们太过在意这点了。 「要是无法确实合作,很可能遭到分裂。」 共和国与协约联合还另当别论,主要是不想舍弃中立立场的联合王国,就连在参与战斗时都会非常谨慎。 这让协约联合与共和国暗中批判,说他们老想着要保存战力,或是单纯是为了武器的实战实验才参战的。但实际上这算是批判吗?因为就连他们自己也有所自觉。毕竟祖国基本上,就是希望尽可能地避免消耗。 「重点还是拖延太久,先前的大队也可能在重新编成后赶来支援。」 当然,就联合王国军人志愿参加的「义勇军」的立场来看,并不希望在突破防线时造成太多损耗。毕竟他们还必须替祖国争取宝贵的时间转移到战时体制。无论如何,哪怕是在数量上享有优势,他们也不想在有named迎击的战场上正面决战。 倘若再加上能预料到帝国军将会有更多援军的话,甚至还不惜考虑撤退的可行性。只不过,也不能无视至今在骚扰敌后勤路线上所付出的牺牲。 「在最坏的情况下,就只能靠轰炸机攻击据点吧。」 因此,作为达成最低限度目标的手段,他们对轰炸机寄予厚望。 针对燃料预置地点的轰炸。就算只有几发攻击成功,也能期待获得丰硕的战果。反正就算失败,租借给协约联合军人使用的,也只是本国已不再使用的旧式机材。他们也怀着这种说不出口的真心话。 「我反对。一旦迎击战斗机升空,就可能受到无法忽视的损害。」 「要是对上轻快的魔导师就算了,高速轰炸机难道无法摆脱战斗机的追击吗?」 「既然共和国已在尝试后蒙受重大损伤,我就反对这么做。」 「但如不这么做的话,那就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排除敌魔导师。」 「而且这么做的回报很大,就这么决定吧。」 他们在形式上担心着轰炸机的安危。不过这姑且是为了留下记录所做出的言论。毕竟他们都很清楚,所提供的高速轰炸机别说是高速,甚至还能说是龟速。 「问题在于named与未知大队的能力。要是能击溃就好了。」 真心话就只有这么一句。要是敌军能在对抗轰炸机的时候,顺便被消灭掉就好了——这种恶劣的心态。 而正当他喃喃说出这句话时,命运女神开了一个玩笑。 这里是用来观察并管制相距二十公里以上的前线的简易指挥所。沿用协约联合军藏匿的管制设施的他们疏忽了一件事。对魔导师而言,二十公里这个数字其实并不算特别遥远。 「什么?真的吗?没搞错吧!」 突然间,从事管制任务的cp军官站起身,脸色大变地朝无线电有如连珠炮般地说道。紧接着,数名情报军官也跟着脸色大变地站起来。 至少,有数人理解到眼前的状况。 「α大队通报,紧急事态!这是?是撤离警告!」 「把电源关掉!我们被反向侦测了!」 几乎就在众人纷纷大叫的同时…… 「named传来高魔力反应!正快速展开魔力炮击术式!」 观测兵也发出悲鸣般的叫喊,让骚乱进一步扩大。 被反向侦测?α大队发出撤离警告?……高魔力反应? 「怎么会!你当我们隔了几公里远啊!」 「撤离——!撤离——!」 在把忍不住惊叫反驳的笨蛋踢开后,数名将兵随即冲进防空洞,紧接着遭到炸飞。 高度九五〇〇 物资预置地点前方交战地区 「宛若朝阳,以圣光照亮黑暗。如今汝将获新生,齐声赞扬我主。」 收缩中的魔导炮击术式。 击发出拥有相当于二十八公分炮的贯穿力与破坏力的魔导炮击后,七层的控制式消散在虚空之中。莫大的光量瞬间照亮战场,紧接着整个空间就响起盛大的弹着声。 「确认观测波消灭!敌观测部队已遭到排除。」 同时,尽管混着杂讯,担任观测员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也传来着弹与效果的报告。谭雅点头回应她「少校,这是相当出色的一击」的感想,同时也觉得这是难得带有手感的一击。不需要听她报告也知道确实有命中目标。而且还能肯定,有确实给予敌方相当的打击。但不管怎么说,魔导师战斗的基本——排除敌观测人员的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 不晓得对方是外行人,还是对自己的壕沟有着相当大的自信,竟然不间断地发射强烈的观测波,所以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跟偷偷摸摸并基本上只专注使用被动接收的共和国军比较起来,很轻松就能找出位置。 看来协约联合在质量上的缺陷至今仍未受到改善。要主动对高浓度的魔力空间发射观测波,一般来讲都会保持远距离,并运用能在必要时自由脱离现场的管制机或地面观测列车进行。 居然待在固定阵地悠哉地观察他人,想必是相当的蠢蛋吧。 展开炮击术式的谭雅,单纯基于经验做出这种判断。姑且算是运气不错吧。她紧握着小手,品尝着幸运的滋味。 「敌通讯量激增。确认到复数敌魔导部队发出的呼叫。属下认为,刚刚那个恐怕是敌军的作战中心。」 专注观测的部下传来的报告,也只是加深她自己的信心。不会错的,刚刚的攻击毫无疑问的是把敌管制中心炸飞了。正因为理解到这所代表的意思,谭雅才会士气大振地高举起手中的步枪傲然开口。 毕竟光是远眺,谭雅就能伴随着满足感,从协约联合军队列出现动摇的反应上看出他们遭受到的冲击之深。 「很好,确定击溃了吧?那就进攻吧。」 在数量劣势之下,在敌军所选择的空域交战,本来是绝对要避免的行为。让人想断然拒绝这种命令。但要是敌方的脑袋被炸飞的话,情况可就不同了。空战中的部队就算形容得再保守也是一团混乱。管理这些部队以维持秩序遂行组织性战斗,不是前线指挥宫所能负担的重责。 不论指挥官再怎么优秀,一旦陷入混战局势,就没办法看清部队的整体情况。要一面空战、一面留意部队整体情况,肯定会在某处达到极限吧。有关这点,谭雅感谢起帝国军的战斗教义。这种以遂行任务为主的行动准则,就算没有逐一下达命令,只要部下够优秀,长官就不需要一一指示他们开枪的方式。 只不过就算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也需要诺登控制塔负责最低限度的管制兼导航支援。没有管制的战争,是孤立无援的魔导师之间展开的低水准混战。 毕竟,倘若没有维持必要秩序的管制,就会产生在空中遭到孤立的魔导师。无人管束的力量算不上什么威胁。 「piie01呼叫大队成员,已成功排除敌方管制。」 担任指挥系统重心的敌方管制能自行暴露出行踪真是太幸运了。以凡事都得尝试看看的念头试着炮击下去,结果轻易就炸飞了……事情看来就是这样。 这样一来,敌军就等同是各自为政的暴民,而不再是一批部队。没有cp支援的魔导师,不过是一群独自奋战的唐吉诃德。 「piie01呼叫cp。请发送目前确认到的敌情。」 「cp收到。残存的敌目标高度为六五〇〇,前卫约是准连队规模。后卫有两个中队。同时也确认到复数的轰炸机,尚未确认到敌增援的征兆。」 然后,就一如所见。如今即将与我们交战的敌人,就只有眼前分散开来陷入混乱的家伙们。照常理来讲,此时敌方管制应该会运用各种手段挽回局面,像是让后卫那群家伙加入战局掩护混乱中的前卫等等。 不过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毫无疑问是陷入不知所措的恐慌状态。就经验法则来看,共和国与协约联合的魔导师皆有着太过注重集团战的倾向。 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如果是会兴高采烈地撑过地狱般的特训,我帝国军所自豪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魔导师,相信能有压倒性的优势吧。最起码不会扯我后腿,就算要当作盾牌活用也完全不成问题。 此外令人开心的是,这次听说还有敌轰炸机存在。只要把这些轰炸机击坠,就能期待依照空军规定获得一些加薪与优惠措施。 哎呀,真是太美好了。谭雅在无意识中没教养地舔了舔唇,露出微笑。 毕竟这可是相当于蓝海的难得环境。肯定是因为我平时的素行良好,才会遇到如此优渥的环境吧。外加上达基亚,看来命运因果律似乎是我的伙伴呢。我不吝于假定存在是邪恶的存在,不过谈论善良的存在感觉也不算太坏。 「第一至第三中队去狩猎敌前卫的两个大队。第四中队跟我前进。」 也不缺行动所需要的正当理由。我可是身为大队长指挥部下的人。 若要说的话,就是「自己有时也会下场战斗喔」这种程度的等级。排除麻烦的敌方部队这种工作,只要推给部下去做就好。 倒不如说,部下就是为此存在的。而考虑到更加重要的问题,也想要让部下努力表现。 至少帝国军参谋本部对他们付出了相当的投资。尽管没花到我的钱,但这可是国民们辛苦的税金,就算没办法聪明活用,也该在用途上达到尽善尽美。我既想在此避免会让自己被判断是无能之辈的事态,也想让算是某种邪恶的税金能至少藉由有意义的使用来赎罪。 因此,有必要让高层清楚看到他们的投资成果吧。毕竟,我也想避免被高层判断是光会说大话的小子——幼女,而被送往前线作为惩罚。所以,也就是均衡人事。困难的工作,就交给部下去做。 没什么,这可是充分的适才适所。如果是最喜欢战争的他们,肯定会对我的决定感到高兴,而我则是打算靠着挖掘与推荐优秀人才的功绩退到后方。这正是理想的双赢关系,可说是再完美也不过了。 「第四中队,我们要担任护卫并击坠轰炸机。之后从背后夹击混战中的两个大队。」 总之,自己就先展开机动,带着担任护卫的第四中队占据后方位置。想尽量避开危险区域,所以就打着迂回的名义,稍微延后加入战斗的时间。在这段期间内,就先让部下与敌前卫试着交战,确认敌方的战斗技术。 要是敌方比想像中的还要强,就中断迂回奇袭,打着救援友军的名义放弃攻击折返。可说是已做好万全的保险。 「以上是战斗计划。但听好,各位。」 顺便也向正在观察的北方军展现一下,自己是名战意旺盛的前线指挥官。 只要这么做,就是军队了。 对于声音够大,有着积极的攻击思想并且勇猛果敢的指挥官,毫无理由的批判也会就此沉默 第叁章 诺登2 人类在遭遇危机时会分为两种人,一种会逃跑,一种会获救。 我不会轻蔑前者。 然后学习到,应该对后者致上敬意。——唐纳德·哈伯革兰《回忆录》 同日 诺登帝国军司令部某处 诺登的寒冷,必然地让该地住屋的防寒措施准备到近乎偏执的地步。不过这该说是让人舒适的偏执吧。壁炉火红燃烧着火堆,暖气充斥室内的这个空间,让人在冬季的诺登享受着平稳的片刻时光。 「欢迎来到诺登。不对,或许该说是欢迎回来吧。总之欢迎你,提古雷查夫少校。」 「是的,我返回怀念的战场了。卢提鲁德夫阁下,今后请您多多指教。」 带着极为认真的表情,进行这种与悠闲气氛毫不相称的对话,看来参谋本部的参谋军官们,脑子肯定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卢提鲁德夫少将与提古雷查夫少校两位当事人,就只是认为对方是能直接说正事的对象,比较顺利地感到意气相投罢了。 「……应酬话就不多说了,我要称赞你一声。虽曾听雷鲁根中校提及过,不过你果然是位了不起的军人。」 「这是我的荣幸,阁下。」 「嗯,真是名不虚传。不枉费我强要杰图亚那家伙把你配属过来呢。」 参谋本部内部的俊杰之间的协调关系。不知道是好是坏,能强迫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点头的人,顶多只有他的同僚与为数不多的上司。而身为住那位杰圆亚少将阁下仔细解说后被派遣过来的人,谭雅已暗中做好觉悟,自己将会在副作战参谋长阁下底下被严酷使唤。 「希望你也能在这里尽情地大闹一场。」 「我将尽我所能。」 「很好。那就来谈公事吧。」 「是的。」 「你的部队有过袭击敌方阵地的经验吗?」 「只有数名基干人员曾在莱茵有过经验。在达基亚是以对地扫射为主,次数不多。」 「某种程度上跟我担心的一样啊。不过,至少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的,阁下。我曾在莱茵的第二〇五中队累积过经验。」 「很好,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我想要你拟定一下空降作战。少校,你的部队恐怕会去压制敌防卫线吧。」 「是要推进前线吗?嗯,只要命令下来,我希望能立即着手。」 「你的提议很好,但恐怕需要慎重的准备吧。我希望你能暂时专注在训练上。」 「谢阁下!可是,这样好吗?」 「没关系。等时机一到,我会狠狠使唤你们的。」 「是的,我保证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现在:报纸 有关「第十一号女神」,伦迪尼姆时报的杰夫瑞特派员向我们提出一项假设。 总结来说,杰夫瑞特派员似乎认为第十一号女神是可能存在的。所谓,虽是不怎么愉快的预测,却是有可能的事情。 今日,我想针对第十一号女神是战场上的流言,还是真实存在的事物进行讨论。 曾受我们询问「第十一号女神」的军方相关人士,不论是谁都拒绝回答她是否存在。 照道理来讲,应该不是否定就是肯定,但他们却是完全不想说明。 相当坚决地拒绝回答。 『是军方的耻辱吗?』 就当我如此询问时,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一名退役将官,就仿佛要将桌子打破似的,狠狠拍打桌面。 站起身来的她,表情宛如恶鬼一般凶恶。 我们忍不住退开身体。那名退役将官的震怒就是有如此骇人。 『这是没经历过战场,没经历过那个战场的你们,绝对无法理解的世界!』 他在朝我们大喝后,旋即一副不想多谈的不悦态度起身离席。 奇妙的是,同席的其他退役军官也同时离席。 尴尬的气氛就仿佛是在坦承,他们的沉默即代表着全体意见一般。 以上所述的都是事实。 但光靠我们所见所闻的事实探讨真相,恐怕看不出任何端倪吧。于是我想在此讨论杰夫瑞特派员所带给我们的情报与他的假设。 杰夫瑞特派员表示,「第十一号女神」首次经由联合王国确认到的场所,并不是西方,而是在北方。 这是为什么? 直到大战末期的北方反攻作战为止,联合王国一直是将战力倾注在西方战线。 既然如此,理当位在西方的「第十一号女神」,为何会被联合王国在北方确认到? 他说,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早在参战之前,联合王国就已派遣部队协助雷格多尼亚协约联合了。 没错,联合王国未经宣战布告就做出协助战争的行为。 这虽是流传至今的谣言,但似乎是事实。佐证资料也相当完整。联合王国资料室尽管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但也已经答应公开资料。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调查这点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到了这项事实。根据这些资料,联合王国似乎是在共和国与帝国激烈交战的途中决定介入战争。联合王国防务委员会为了调查将来的敌情,而提议收集实战情报。 联合王国政府采纳了这项提议,派遣以少数魔导师部队作为主力的「义勇军」前往雷格多尼亚。为避开国际法的批判,这些「义勇军」是由退役将兵「自主」并「独断」地志愿参加。而义勇军的详细资料,他们至今仍拒绝公开。目前就只有从相关人士口中得知,当时派遣了一个连队规模的魔导师。这只代表着一种可能性。 当时的联合王国是中立国。就算魔导师战力不像战争中期那样吃紧,但倘若这项情报属实,这批「义勇军」的规模就相当庞大。 当然也能明确看出,这件事有引起过一场政治纠纷。而且「义勇军」似乎输得相当惨烈。这是最为致命的情况。无法公诸于世的私下介入以及贵重魔导师战力的折损。「第十一号女神」就是在这之后受到他们提及。「义勇军」的指挥官在报告书中,将她视为一切的原因。说到这,『第十一号女神」会是一个人物吗?还是某种特定的用语呢?我们产生了这种疑惑。 针对这点,杰夫瑞特派员的意见相当单纯。 「补给与后勤的致命性不足」刚刚好十一个字。简单来说,他推测是基于无法将对高层的不满明确记载下来的内情,导致「第十一号女神」的出现。这不正是「军方的耻辱」吗?也可以把补给换成训练。总之,这难道不是为了隐瞒组织上的缺陷吗? 杰夫瑞的意见,也就是女神的真相不是一个人物,而是一种现象。 不过老实讲,我无法同意他的意见。西方战线就我担任战地记者参与的记忆来讲,补给还算可以。训练就我所见,也没有差到哪里去。不用说,我虽是一名记者,但在长年的采访经验下,应该也能做出某种程度的推测。 最重要的是,西方战线的消耗速度很异常。不对,甚至能说是异常足以化作日常的另一种空间。在那种世界里,就算真的有恶魔肆虐也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基于这点,我们的议论毫无交集。 不过伦迪尼姆时报是以监视政府权力为宗旨,相对的wtz (环球今日新闻)则是擅长提供海外新闻,双方对事物的看法会出现歧异也说不定。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后也会继续调查此事。此外,我想在文章最后补充,有位善解人意的妻子是件幸福的事。 那么,我们下周再见。 ※安德鲁wtn特派记者。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十六日 北方方面军司令部参谋会议室 虽不知道是哪 个时代的人物,但曾有一名英杰提出警告。所谓「胜利就像麻药一样」。(注:《银河英雄传说》主角的名言) 军事上的胜利会带给国家光辉的荣耀与无上的陶醉感。因此,人们一旦沉醉在胜利之中,就会一同渴望更大的胜利。不论是谁,都不准许询问他们是为了什么寻求胜利。军事上的浪漫主义,会让国家引起太过剧烈的反应。 所以任谁也不喜欢冷静的军人这种生物,被骂作是胆小鬼还算是比较好的对待。 「因此,我判断目前应该避免消耗,极力抑止我方的出血。」 在展开的地图上,画着采取撤退行动的帝国军;而预测会采取追击行动的,当然就是敌军。这是基于尽可能不造成后勤路线负担的立场所提出的撤退方案。是如果出自一般军官之口,就要有所觉悟会当场遭受到比胆小鬼还要难听的各种脏话辱骂的提案。 实际上,会议室的气氛也在这瞬间冻结。让担任参谋总长的修莱杰中将一方面抱头苦恼,一方面在心底不耐烦地想:真不知道坐在上座的乌拉杰利大将何时会发飙,现场的气氛就是有如此险恶。 「下官相信,可藉由后撤战线,缓和后勤在距离的淫威之下所承受的负担,同时也方便我军准备春季过后的攻击计划。」 不过谭雅却特意无视现场的这种气氛,在滔滔不绝说完自己的意见后缓缓坐下。以一副报告完毕的态度,从容不迫地彻底无视诸位参谋们的凝视,任谁也看不穿她在那张扑克脸背后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不对,就实际上来讲,谭雅只是真心以为,不论北方方面军的会议室气氛有多糟糕,都跟自己毫无关系。她的大队完成原定任务,暂时返回基地。只不过是阳好有时间,所以依照卢提鲁德夫少将的命令出席会议罢了。 以谭雅的立场来看,她终究是直属中央军参谋本部的人员,并没有纳入北方方面军的指挥系统之下。正因如此,谭雅终究只是基于劝告之意,提出活用这段空档重新编制战线的提案。 老实讲,谭雅当初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到这种地步。毕竟谭雅认为,这本来应该是在场的参谋本部作战局的卢提鲁德夫阁下的工作。 参谋本部的课长级少将,拥有着远超乎阶级的影响力。所以她原本是打算规规矩矩地洗耳恭听他的高见。 不过在会议开始之前,那位大人就表示想听听现场军官的意见,而点名了几位旅团指挥官层级的军官起身报告。然后,大概是他们的报告都无法让卢提鲁德夫少将满意吧。于是到最后,就点到从下面算上来还比较快的少校层级的自己。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起身报告,刺激那些犹豫不决到无法发言的蠢货们了。在会议上无法说出自己的意见,不是无能就是太容易受气氛影响的笨蛋。不过为让沉默的大多数有地方宣泄他们该死的不满情绪,一定得要有人出面担任众矢之的也是事实。而要选择让谁来担任牺牲品,在组织之中只是一种司空见惯的问题吧。 而倘若要让中央派遣组的老大闭嘴,就唯有让身为中央派遣组,同时也在当地立下功绩的自己担任这种可恨的角色,这尽管令人不爽却是很实际的选择。 总之,我将袭击过来的连队规模的敌部队击退了。这是任谁也无法否定的确实战功。此外,作为游击战的专家在达基亚建立一定功绩的经历,也肯定能让发言听起来稍微有些道理。 自己的大队已做到尽善尽美。那群简直是战争狂的家伙们,已做到无从挑剔的地步。击退迎队规模的部队,击坠了轰炸机,并自豪有给予敌魔导师重大打击。 「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提案,还真是相当新颖的表现……有关后勤方面,北方方面军有何见解?」 竟说这是新颖的表现,卢提鲁德夫少将的脸皮也太厚了吧! 不过后勤路线的损耗过于严重这件事,可不是中央军能够说三道四的事。遭到撤换的前任者们,为实现他们粉碎包围网的春秋大梦,不仅出动大陆军,最后还让大陆军带着大量的当地储备物质紧急分派到莱茵战线。就算不是卢提鲁德夫少将,中央军的任何人,都无法追究在自己前任者们的失态下导致补给陷入混乱的北方军,补给线混乱的责任吧。 另一方面,倘若只是组织的失态,情况还不会险恶到足以让他们指责中央至今以来的微妙对应。但问题的本质在于,帝国陷入混乱,敌方还进一步趁虚而入。已经濒临冬季的诺登气温严寒,外加上帝国军北方方面军有部分过冬装备不足的情况,已开始严重限制住帝国的行动。而就这点来讲,打从最初就将这份严寒视为自家主场的协约联合军的突击部队则是四处作乱,屡屡对我方的补给据点展开小规模的包围战。如今针对小规模物资预置地点的警备,已逐渐困难到难以再继续维持下去。但就算想压制敌军的作战基地,士兵们要是没面包吃,也没办法推进战线。 就算要下令挽回战术劣势,也要有指挥官能靠努力挽回的余地,或是能靠奋战解决的问题。但不论再怎么努力,被烧毁的物资预置地点的物资也不会回来。所以她以泰然自若的表情,极为单纯地得到的结论很简单。帝国军就连过冬物资都不太充足。尽管物资是有,但这些物资应该要为了准备过冬而加以谨慎管理。 然后活用过冬的空档重新编制战线。正因为想到这种结论,谭雅才会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会要她慎重做好准备,并拟定针对敌方阵地的空降作战。在考虑要运用骚扰攻击(解说:也就是指「扰乱攻击」——harassing attack。诸如空袭东京,或是一九四三年一月三十一日,在戈林先生进行祝贺纳粹党掌权十周年的演说当中,派遣蚊式轰炸机去柏林打招呼的行为。)争取时间之际,空降作战确实是种有效的选项吧。 然而遗憾的是她……他就连单纯的人类心理都不太了解。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就只是极为单纯地,深信白军部队会在过冬后的春季攻势中发动空降作战的这项推测。 不过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确信针对过冬准备提出警告是自己此时所该报告的事项,并伴随着这份自信坚决地主张。所谓「早期解决的风险太大」。 叶柯夫·修莱杰中将身为北方方面军司令部的参谋总长,一边凝视着这项提案,一边勉强压抑住激愤的情绪。同时,还保有些许冷静的理性也在脑中拼命敲着警钟,大声警告着情况有多么糟糕。 提案就本来的意思上,就只是提出一项方案。换句话说,终究只是一种选项。修莱杰中将是在彻底讲求能力主义的帝国军中磨练出来的干练老兵。就算主战力的大陆军被拉走,面临到局部性的魔导师战力劣势,他也很清楚帝国对于协约联合有着显而易见的优势。 不用说他当然也理解到,以小规模物资预置地点作为代表的前线物资供给据点遭到烧毁,是件相当令人头疼的问题。就这点来讲,尽管透过打击敌魔导师成功阻止更大的损害而感到安心,不过他也跟安心的程度差不多地烦恼前线的后勤问题。没错,他并不是完全没意识到问题。 但若偏偏是由中央派遣组的提古雷查夫少校一脸得意地指出,那就是其他的问题了。 「提古雷查夫少校,我想确认一件事。」 稍待片刻后,后勤参谋开口问道。 「贵官是认为会过冬吗?」 「是的。」 她随口答复的表现,甚至能说是种淡泊。 「就现状而言,没有办法维持后勤路线。发动无益的攻势只会浪费物资与兵员,我军没理由这么做讨敌军欢心。」 修莱杰看向后勤参谋与作战参谋。虽早有某种程度的预期,却只见后勤参谋露出不愉快且难以认同的表情强忍着情绪。 毕竟,无须考虑军方规定,物资缺乏的情况就连末端的兵卒都有耳闻。 这位后勤参谋尽管不是格外卓越,但在能以常识判断事物的程度上算是优秀。他有充分理解到物资不足的事态。也很清楚这是中央失策导致的混乱,以及导致这种事态的那批人已遭到撤换的情况。尽管如此,他却只有无法释怀的程度,就某方面上来讲,毫无疑问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外表发挥了作用。不论是谁,都不想成为会朝小孩子破口大骂的大人。倘若卢提鲁德夫少将是知道这点才让她发言,那家伙就是只相当狡猾的老狐狸。 不过,作战参谋等人尽管克制着表情,却也像渐渐达到忍耐极限似的狰狞起来。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们肩负的职责与后勤参谋不同。他们每天都受到各方面军传来「你们要拖延战局到什么时候?」的压力已久。毕竟,同样以军队规模自豪的达基亚才六周就濒临解体,让至今都还拖拖拉拉延续这场战争的诺登方面,遭受到的责难是日益增强。 「提古雷查夫少校,这样会失去时间。」 「啊?」 同席的众人尽管表情各有不同,不过大致上都在观望情况。 尤其是作战参谋等人,就像是在打量长官意思般看了过来。 修莱杰点了点头,促使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会把战事拖到明年。我们不希望进行长期战。就算物资的消耗是个问题,但也不能让部队再继续被绑在这里。」 作战参谋娓娓道出北方军艰苦的内情。看到乌拉杰利北方方面司令点头准许,修莱杰也微微放松肩膀的力道。看样子,希望能早期结束战争与其说是作战参谋等人的见解,倒不如说是更高阶的司令官层级的意见。至少就时间上的限制,北方军正逐渐形成一致见解。正因如此,他才会紧盯着摆出满面笑容倾听议论内容的卢提鲁德夫少将的厚脸皮,试图挖掘出他的真正用意。 「敌人也有相同的限制。」 而对于作战参谋们有如悲鸣一般的反驳,做出答复的是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提古雷查夫少校毫不畏惧瞪向她的无数视线,淡然地开口反驳。 「比起在敌地拖延消耗,应该要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此事。」 「这样后勤会支撑不住。」 这是根据现况所提出的提案。当然,想必她就是基于这种念头才提议要缩小战线。然而她的态度,与其说这是暗中摸索的一手,更像是坚信别无其他手段。毫不理会作战参谋们为了打破战局而希望早期决胜的意见。不对,岂止是如此,她的瓜子脸还露出认为这是个蠢主意而当场否定的表情。 「恐怕在发动攻势后,要不了多久就会面临到攻势极限。」 修莱杰边用指尖轻按着右太阳穴,边瞪向后勤参谋。 他至少有获得后勤参谋等人保证,如果是短期攻势,物资的供给就不会有问题。但问题就在于,他们保证的,就只有发动短期间攻势的所需物资。至于该如何将物资提供给在最前线推进战线的部队,竟无人能向修莱杰中将提出万无一失的体制。 「倘若是短期攻势,物资就相当充足。前线所需的必要物资已几乎储备完毕了。」 被他瞪着的后勤参谋们所述说的内容,是两场会战的标准弹药量与三周的粮食,还有达到基准值的航空燃料与一般燃料。他们所展现的数值,至少能支撑方面军维持三周的攻势。三周。总算重新整顿好战线,部队也准备好发动攻势的北方战线,只要展开一次大型攻势,就能在三周内解决这场战争。毕竟只要以大规模攻势击破正面战力,敌方的预备战力也会枯竭。 「我反对。敌军的抵抗顽强,怎么想都不可能在短期间内突破。」 然而,对于他们呈现的数字,提古雷查夫少校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摇头,仿佛没讨论价值似的立即否决。 「最重要的是,当部队推进到距离前线附近的轻便铁路10公里以上的位置后,后勤路线就几乎只能靠人力维持。这样要在冬季确实推进战线,等同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然后十分特意地深深叹了口气。 这让数名军官的表情痉挛,不过修莱杰就连这也勉强隐忍下来。 要扫荡残留敌兵,可能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算在最坏的情况下,也不觉得敌军能『连抵抗三周的攻势。唯一值得担心的,即是由敌魔导师组成的突击部队,但也已大致排除完毕。虽然很讽刺地,在排除敌突击部队上做出重大贡献的人,正是眼前顽强反对的提古雷查夫少校。 关于后勤的问题,只要派工兵队整顿路面并铺设轻便铁路就能应付过去吧。老实讲,一直反对的中央军派遣组,事到如今已是一种麻烦。要是这有办法成为赶走他们的理由,是打算再忍耐一下子。 「这么说确实有理,但敌军的抵抗早已超过极限了。」 「击破白军倍数以上的敌人,这可是贵官立下的战功。难道贵官不觉得,协约联合根本不值一惧吗?」 最主要是能从敌魔导师的消耗上看出,敌军早已超出极限。就算其他列强多少有介入战局,也可以从我方加强大队能够击退敌连队的情况上,看出这项内情。纵使我方的加强大队是新参战的部队。 敌军在主要抵抗线上,就只发动过零星的攻势。压制协约联合全境已几乎是时间上的问题。几名情报参谋如此暗示着提古雷查夫少校。 「我军在兵力与质量上皆占有优势。比起在这里耗尽物资,更应该采取行动。」 根据敌军俘虏透露的情报,敌军不仅是武器弹药,就连粮食都已严重不足。情报部甚至做出敌军早已丧失组织战斗能力的结论。 就北方方面军的立场来看,比起两军对峙,更希望能在冬季来临前分出胜负。尽管如此,却因为区区一名少校的顽强抵抗,导致议题拖延到这种地步。就不同的角度来看,这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要不是她代表着中央军的意见,现在就想把她踢出会议的人,恐怕不只有他一个吧。 「就下官的印象,敌军的实际战力,仅有在友军的奋战下严重消耗的两个大队,以及孤立无援的一个加强中队的程度。」 情报参谋等人特意给她面子发出暗示的结果,得到的却是宛如践踏他们好意般的答复。 要不是她有立下战功,真想干脆把她当作是不懂战场的小鬼踢出去。修莱杰的严肃表情下充满苦涩。毕竟那家伙有着彪炳的战功。 事情老是这样。中央军老是发出不合实情的指令要方面军执行。修莱杰也很清楚,就像卢提鲁德夫这名军大学时代的学弟会跑来跟他耳语商量一样,拒绝与中央军合作是件无意义的事。但很尴尬的是,修莱杰的长官——北方方面军军团长乌拉杰利大将阁下对此事相当愤怒。 尽管老迈,也依旧长年从事北方防御任务的老军人,虽对意图蹂躏祖国乡土的协约联合军感到震怒,却也同时对不断把事情搞砸的参谋本部有着相同程度的愤怒,骂声连连。因此,一想到怒气冲冲,无论如何都要亲手粉碎祖国威胁的长官,心情就倍感沉重。 「但你击破优势的敌军是不争的事实。你可是歼灭掉白军倍数以上的敌人喔。」 「确实击坠的敌军,还不及一个中队。这与其说是击破,应该只能算是勉强击退。」 听到提古雷查夫少校暗中强调起击退这件事,魔导参谋不禁板起脸来。在击退敌军后,进行追击战的北方军战果等同于零。于是他们就将给予敌单位些许损伤的战果称为确实击坠,相对地中央军却是少报了击坠数。 是让给他们了。这毫无疑问是顾及到他们的面子,体贴地做出这种关照。尽管立下大队规模的战果,但几乎都 是那些家伙的击坠数,在场知道这起私下交易的就只有寥寥数人。 因此当大半的与会列席者露出狐疑表情时,修莱杰则是朝魔导参谋瞪了一眼。用眼神指示:你们既然给那群家伙赏了这么大个面子,就给我想办法让她闭嘴。 所谓的参谋,就是要拟定策略,让上级将校的意思能毫无窒碍实现的一种职务。而领会到长官意思的北方方面军的参谋们,就纷纷向提古雷查夫少校发出暗示,希望她能软化态度。 「话虽是这么说,但也是在我们双方的合作,特别是在贵官的奋战之下才会有如此丰硕的战果吧。」 所谓,不正是贵官出色的奋战打破战局的吗? 「虽说只是中队,但那可是敌军旗下,实质上算是唯一的魔导突击部队的主力。这就相当于是折断敌连队的主要支柱吧。」 所谓,贵官不是漂亮地击败强敌吗? 「我们很欢迎提古雷查夫少校慎重的意见,不过倘若有贵官与旗下魔导大队的战力,相信也能对补给线的防御充满期待。」 所谓,如果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应该就能办到吧? 委婉暗示着,我们对贵官与旗下大队有着非常高的评价。并不是轻视慎重论,也不是不重视本国派遣过来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配戴参谋饰绳的高阶校官们,一起吹捧勉强能配戴参谋徽章的一介少校阶级。 所谓,拜托你理解一下我们的意思吧。任谁都暗中怀着这种希望,一面避免让她以为这是威胁,一面注视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表情。而她就仿佛若无其事般请求发言,随意地起身开口。 「承蒙诸位过奖,下官无以书谢。」 她理解了。 没错,就在众人安心地喘了口气,开始放松紧绷的情绪时…… 「不过就下宫所见,协约联合军的突击部队,本质上是步兵与魔导部队的混合部队。下官不觉得击破一个中队,就能使他们的活动停滞。」 「……你这是什么意思,提古雷查夫少校?」 「是的,局部性的小规模战斗确实是下官的大队获得胜利。然而敌军的该批部队,是在友军的奋战之下,疲惫且遭受孤立的部队。因此就本质而言,下官只是击退在连战后战力衰退的残留敌军,难以说是击溃敌军的精锐先锋。」 「……你还真是谦虚啊。」 这算是某种挖苦,暗讽他们「就连击退战力衰退的敌军都办不到」。恐怕是不经意的吧。某位高级参谋扬起嘴角,伴随冷笑似的微笑喃喃说出这句话。 这本来是必须该斥责的行为。想是这么想,但任谁都犹豫这么做。毕竟,该用什么理由斥责她呢?该说是扰乱军官之间的和气吗?但她所说的是对军事局面的见解。要是禁止她这么做,就等同是完全否定帝国——莱希所引以为傲的参谋军官的传统。 无人知道该怎么做,让室内蔓延起一股凝重的沉默。 「是的……不,上校您过奖了。下官就只是基于事实回答。」 而开口破坏这个尴尬气氛的人,正是导致这个空间产生的当事人。提古雷查夫少校有如瞪视一般凝视着高级参谋众人。注视着长官的眼睛答话,就礼仪来讲算是正确的行为吧。 不过,这倘若是直到刚刚都还在战场上浸泡在硝烟与血腥之中的魔导师的凝视,情况可就不同了。 比较沉不住气的数名魔导军官,甚至在无意识间伸手握住演算宝珠。 「到此为止吧。」 再这样下去,事态很容易越过底线。修莱杰基于这种判断开口插话。他边用眼神制止部下,边像是在帮双方调停似的说道。 「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意见我明白了。你所担心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值得参考的部分。但现在唯有早期解决才是最为急迫的课题。」 毕竟都让你吠这么久,中央军的意思早已清楚到令人生厌。老实讲,这件事让他不悦至极,但至少能够理解。一介少校能在众多高官面前抵抗到这种地步,肯定是受到相当严厉的命令。 倘若不是瞧不起修莱杰中将,认为他不值一惧,少校根本不可能会如此放肆。 所以使者可以老实闭嘴了。他以带着坚决意志的眼神施压。 「基于下官的义务,下官坚决反对这么做。这有违减轻各方面军负担的目的,在现况下极易导致极大的负担。」 但令人惊讶的是,她就连这也视若无睹。毫无些许犹豫、毫无一丝动摇地向参谋总长发表意见,甚至提出反论。凭她区区一介大队长。 就算背后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参谋本部做靠山,此举也几乎等同是在挑战权威,这是不被准许的行为。 「这么做是要减轻友军的负担。少校,给我克制一下你的轻率言论。」 放肆也该有个限度。就算是银翼突击章持有人,容忍也是有极限的喔。尽管怀着想朝对手破口大骂的冲动,他也依旧压抑着怒火开口。 不论程度再怎么差,只要是军大学毕业生都该懂得的分寸,眼前的少校轻易就超过了。竟抗辩到这种地步。要不是在战地,这种行为是绝对不会被原谅的。 是类似仗着在战地只会受到这种程度的斥骂才做出的行为。就算是前线军官,既然是受过参谋教育的军官,就至少给我搞清楚分寸在哪里。这几乎算是相当要不得的暴行。将校们边如此愤慨,边伴随着怒火朝她投以严厉视线。 然而,承受众人目光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却做出胆大包天到令人惊讶的举动。 她拿起参谋会议送上的咖啡杯,看向准备好的砂糖与牛奶如此喃语: 「……在西方,友军正啜饮着污泥,跌扑在泥泞之中,饱受着饥饿之苦。北方过得还真是舒服呢。」 对于凝视着她,深怕听漏一字一句的诸位将校们来说,提古雷查夫少校嘴边扬起的笑容不仅令他们相当不愉快,而且还意有所指。同时,她还环顾起室内舒适的办公空间,摆出一副就算不开口,众人也明白她在想什么的表情。她的脸述说着一切。 「啊,我当然相信,诸位对友军的情感与我毫无差别。」 这句话让修莱杰中将终于忍无可忍。 对中央军的强人所难深感苦恼的方面军,已经再也受不了他们的颐指气使。 他浑然忘我地撞开椅子站起。再也受不了这个嚣张小鬼开口。 「……少校!既然说到这种地步,贵官就赶紧给我滚回西方吧!北方不需要胆小鬼。」 「这是北方方面军的共同意见吗?」 「少罗嗦!」 等回过神来时,他正朝着一名军官破口大骂。甚至有种想把她一脚踹飞的冲动。瞬间鸦雀无声的室内,尽管列席者大多保持沉默,但皆有着相同的心情。 然后,冷静到让人可恨的提古雷查夫少校行了个漂亮的军礼。 「是的,那下官告辞了。」 话一说完,她就相当干脆地起身敬礼。以优美到让人错愕的动作走向房门,离开会议室。到头来,她一句抗议也没有。 诺登司令部 卢提鲁德夫少将勤务室 收到提古雷查夫少校礼仪端正地丢出白手套,一副愤愤不平的态度离开会议室的消息后,随即传来当事人以猛烈的气势申请会面的通知,卢提鲁德夫少将一副「果然来啦」的态度点头应许会面。他由衷地对不违背预期的提古雷查夫少校抱持好感。 要是不这么做怎么行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所以他开门见山地暗示她直接进入主题。省略社交上的空虚手续,赶快发出怒吼吧。 「阁下,请恕下官直言,考虑到眼前的情势,发动攻势实在是有勇无 谋之举!为什么不制止他们呢?」 「少校,我想听真心话。」 她发出委婉的抗议。 尽管双眼中充斥愤怒,也依旧礼仪端正地发表意见,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这种表现确实是让人看了深感兴趣。不过,他想听的并不是这种循规蹈矩的意见。 「阁下,恕下官惶恐,但我乃是一介参谋军官。故认为面对长宫的询问,并没有立场做出超乎职责所能的答复。」 「原来如此,真好理解。就这样吧。」 「是的,感谢您的宽待。」 催她说出真心话的卢提鲁德夫,在听到这番礼仪端正的辛辣回复后就明白了。原来如此,她的意思就是「我会说出参谋军官所不被允许的脏话辱骂」吧。真是有趣的意见表达方式。 尽管没说出口,但只说出一句暗示这不会被允许的话语,就能让人明白她的意思。 「难怪杰图亚那家伙会这么赞赏你。很好。那就言归正传吧。」 那位杰图亚少将当然会给她至高的评价。具有战略性的视野,同时还胜任大队指挥官并拥有卓越技术的魔导师,确实是很方便交办工作。 「如果以牵制作战的角度来看,你会和评价这次的攻势,少校?」 「作为助攻,这几乎毫无疑问是最完美的时机。恕下官失礼……请问这是以另有主要攻势为前提的佯攻吗?」 头脑不差。不仅脑筋动得很快,最重要的是那能运用手边材料确实拼凑出我话中含意的思考力。具有参谋军官所必要的冷静情感,同时还能担任指挥官勇猛奋战,就这层意思上来讲她是个稀有的人才。 「评价对复数战线造成的影响。」 「至少,以让共和国与后方诸国的注意力移向诺登攻防战,进而掩护我军在莱茵战线准备发起的攻势上来讲,并没有太大的好处……也就是说,是正式的诺登攻略战?可是这样一来,补给方面……」 眼前淡然地,而且还仿佛忘却方才的激情陷入沉思的少校模样,流露出身为参谋军官最难能可贵的资质——清醒的感性。就算要求以第三者清醒的俯瞰视点进行思考,能做到这点的人也并不多。正因为如此,帝国军才总是欢迎着少数的例外人才。 「再加上,倘若事态顺利就能牵制住敌军增援的预测。」 「阁下,请恕下官直言……就下官所见,倘若要以牵制敌增援为目的,根本无法对其他战线做出贡献。下官不认为诸列强会在本战线投入足以影响莱茵战线的增援……反过来说,应该把这当作是为达成我军在诺登的战略目标所采取的佯攻作战吧。」 在暗示她「找出你所反对的北方方面军提出的攻击计划的意义」后,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冷静地联想到「佯攻」这个主意。真是了不起——他甚至在心中稍微提高了对她的评价。 「嗯,继续说下去。」 「如要下官直言,是打算占领敌战线的后方据点吗?您曾命令我们准备空降作战……采取某种佯攻,针对后方……后方?」 然而,或许该说对话是一种双向性的行为。一如卢提鲁德夫少将琢磨她的话语与话中含意,回应对话的谭雅也同样一面推敲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一面思索。然后,就在谭雅这边觉得这是仿佛似曾相识与似曾耳闻的情境而拼命回想之下,逐渐成功在大脑深处打捞起这段记忆。 「怎么了吗,少校?」 谭雅就连卢提鲁德夫的疑惑声也听而不闻,紧握着想起的线索收集起记忆的碎片。 在前线牵制住敌战力。佯攻。针对后方的袭击。快想起来。我应该曾在那里听过这种情境。而且还是我相当中意的那类情报。 是在哪里?我是在哪里听到的?不对,不论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都无所谓,自己确实曾在哪里,听闻过这种情境。 「后方,背后……补给线?没错,是补给。然后斩断?」 这是她在将收集到的记忆碎片重新拼凑的过程中,无意间喃喃念出的一句话。这句话让眼前卢提鲁德夫的表情惊讶地僵住,不过谭雅就连这种变化也视而不见,将想法逐渐凝聚成形。 背后,没错,是某种占领背后的策略。这是……对了,是从背后痛快踢飞对手的作战。 忽然间,脑海中浮现两个字。 仁川?没错,就是仁川。 ……对了,就是这个。将狂妄的共产主义者愉快地狠狠踢飞的这个。靠着麦克阿瑟贫乏的才能,宛如奇迹一般实现的仁川登陆战。来自背后的大规模包围与截断。让濒临极限的北朝鲜军一如字面意思溃败的关键性一击。 这是名留世界史的痛快逆转剧。资本主义击败了共产主义的邪恶! 「阁下,在敌人主力集中在前线的状况之下,针对敌人后方的两栖作战,不失为一个解决方案吧?」 几乎像是现在才想起卢提鲁德夫少将的存在一般突然喃喃说出的话语,不过有别于说者的平稳语气,言词之间充满着自信。 考虑到仁川登陆战,这种从背后一脚踢飞愚蠢的共产主义者的爽快感与伟大感,就算用来对付共产主义者以外的敌人也很有用吧。毕竟这可是将敌人的主力一如字面意思的「完全包围」,并且还能整顿好后勤补给的万全作战。唯一的问题点就在于,这是要求我方的制海权必须要占有优势的作战,同时也是需要敌方的主力尽数出动的作战…… 「针对后方的大规模登陆作战。包围敌军并截断后勤。换句话说,这是为了实现两栖作战而采取的佯攻吧?」 对谭雅来说,这种程度的内容就单纯只是在重新认识历史上的事件。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无意间忘记一件事。忘记在这个世界上,这只是个尚未成为历史的构想。 因此当提古雷查夫少校以从容的语调,宛如坦然游说出公理一样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番话时,卢提鲁德夫少将受到的冲击根本难以估算,而谭雅完全没有理解到这件事。 这或许该说是理所当然吧。毕竟看在构思这项作战的卢提鲁德夫少将自己眼中,这应该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秘策。然而一名校官阶级的参谋军官,却把这当作是显而易见的解答轻易说出。他一边靠着意志力制止险些僵住的表情肌,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慎重询问。所谓,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是从杰图亚少将那里听来的吗?」 「啊?下官不太清楚您的意思。」 然而,一脸茫然地反问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却露出困惑的表情。虽说不是能完全看穿部下的情绪与真心话,但基于经验法则判断这应该是真心话的卢提鲁德夫少将,随即理解是自己误会了。也就是眼前的少校……并没有从杰图亚那边听过这项作战! 这……该不会…… 尽管觉得这不可能……但心中却也涌上「从后方登陆的大规模作战机动这件事,该不会是这家伙自己想到的吧」的疑惑。 「这是『你的提议』吗?」 「是的。考虑到眼前的情势,下官判断这是一项有效的作战方案。」 「……该说这是很有意思的提议吧。」 当她极为轻易地表示肯定时,卢提鲁德夫光是要不动声色地回话就费尽心力了。重新摆好姿势的他,脑海中同时涌上「真亏她能想到这点」的惊讶,以及「难怪她在军官学校时期能以如此战略性的观点议论运输网路」的理解情感。 所谓「原来如此」的理解,以及「竟然能预测到这种地步」的惊讶。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名后生可畏且可靠的军官。 「很好。果然是要用你的部队。少校,这是转调命令。你的部队就在军港待命吧。」 「是的,下官受命。」 从容点 头,摆好姿势受领命令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光看外表就像是名开开心心要帮忙做家事的小孩子。而自己也像是在吩咐她做家事一般随口下达命令。 ……唉,战争还真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是在登陆战时担任先遗部队的空降作战。我要你的部队成为全军的先锋。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喔。」 有着如此头脑的先锋也不坏。为了向前迈进,能对担任枪尖的她怀有很大的期待吧。 「可是,阁下,可以请教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呀,少校?」 「既然阁下有着如此杰出的腹案,应该没有必要暗示下官牵制北方方面军的攻势吧?」 嗯,就跟她说得一样。实际上,卢提鲁德夫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点。不想限制意图发动攻势的北方方面军,强硬地造成讨厌的嫌隙。尤其是在听修莱杰中将透露乌拉杰利大将已处于爆炸边缘之后更是如此。 不过姑且就跟杰图亚少将主张的一样,「勉强进攻的好处」与「不勉强进攻的好处」双方都各有优劣。实际上,以作战局的立场来看,战线是愈少愈轻松,但也得考虑到战务局正在抱头苦恼补给问题的现况。 「没什么,这是杰图亚少将开出的条件。」 「啊?」 而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说得更精确一点,就是坚信她总有一天会达到能自然得知此事的立场,以及对于参谋本部自己人的某种好感吧。 「照他的说法,就是协约联合之流丢着不管就好,现在应该要充实内线防御。由于两种做法都有道理,因此只要北方方面军同意,就会把你送去莱茵,而我应该会努力准备过冬吧。」 「下官了解。那下官先告辞了。」 北方方面罩第七基地(现大队基地) 「少校?」 谭雅为了传达重新部署的消息返回基地,前来迎接她的人是担任值星军官兼副队长的拜斯中尉。他还贴心地嘱咐勤务兵准备备用大衣与咖啡,手法相当熟练。真是名优秀的人才。 而且最棒的一点,就是他不抽烟。这个身体的鼻子对烟味极为敏感。 然后参谋会议基本上总是烟雾弥漫。我也不是想否定在战场上吸烟的行为,但至少要求要区分吸烟者与非吸烟者的座位,或是别对着我的脸喷烟,这样眼睛会很难受。鼻子刺痒、泪腺遭到刺激的感觉相当令人火大。 虽说限制个人的权利,显然是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压抑行为,不过将充满恶意地朝我脸上喷烟的高级军官们尽数射杀应该无所谓吧。 明明没在做事,抽的雪茄倒是挺高级的。真亏他们能把虚情假意的担心友军挂在嘴上,让谭雅看得是哑口无言。她心想,即使是我,在说毫无真心的场面话时,也多少会掩饰一下耶。 「真是无聊的会议。白白浪费时间跟预算。」 最重要的是,现在明明就能打假战(解说:意指第二次世界大战早期德法国境的和平状态。表示虽处于战时,两国却没有交战的奇妙战争状态。),他们却想要发动战争,这种行为简直就是疯了。在贫乏的经营资源下斟酌所能做到的事,明明是无需顾问指点就该明白的真理。 谭雅一面深思,一面将参谋包放在办公桌上,然后在战局图上写了起来。让后勤路线后撤,然后打着游击防御的名义滞留北方,藉此避免投入主战线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岂止如此,北方方面军甚至还在筹画强烈带有所谓死亡行军味道的攻击计划。另一方面,参谋本部这边则是极为机密地在筹画针对后方的两栖作战。 「这些家伙也太喜欢战争了吧。」 由衷觉得身边都是些超爱战争的家伙,莫名其妙。他们这种想靠贫乏物资打仗的想法让人完全跟不上。 都没想过把激战交给友军处理,让白军在物资充分累积之前悠哉地努力构筑阵地。 尽管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功绩与军事浪漫主义洗脑得太过严重,但考虑到他们暗中策划着针对后方的大规模两栖作战,看来参谋本部比想像中还要认真地想打这场仗。 「这是我无法理解的世界。」 尽管不想坦承自己的无能,但也只能这样判断了。 不过如果会是胜仗,就算高声主张进军应该也没关系吧。而且还是空降作战,一旦有危险只要起飞逃跑就好。考虑到魔导部队特有的机动力,评估这应该没多少风险的谭雅,就对袭击敌后方的作战计划比较有兴致。 毕竟,这项计划就连那个麦克阿瑟都办得到。倘若是更加认真打仗的帝国参谋本部,想必会筹画出万无一失的计划吧。虽说这是第一次依照卢提鲁德夫少将的作战方案战斗,不过在交谈之后,发现他看来意外是个容易一起工作的类型。应该行得通吧——谭雅由衷怀着期待。 「给我备用地图。」 「是的,请。」 不过,这项计划也不是毫无问题。从部下手中接过北方战区的全区地图,与写着战局情报的战局图互相比对。这让我抱头苦吟起来,峡湾果然是最适合沿岸防卫的地形。由于能尽情朝狭隘的水域炮击,只要岸上设有炮台就相当难以攻陷吧。 不过历史也显示出,跟那个新加坡一样海上防御强悍的要塞,在面对偶尔的陆上进攻时就会变得相当脆弱,这是谭雅唯一的救赎。一想到这,谭雅就在地图上预测状态,移动棋子。 果不其然,防御峡湾的炮台对舰队来说确实是个威胁。没错,是有威胁,不过那是对舰队来说……要是炮口全都朝着海岸方向,应该很容易从后方用炸药什么的炸毁。外加上沿岸炮台是主要针对港湾入口的防御设施。再怎么样,也不会盖成会让炮弹打到自己后方炮台的构造。 这样能赢吧?对如此思索的谭雅来说,就算敌军中有来自姆明谷(注:动画《欢乐噜噜米》的妖精住所)迷失在人间的妖精存在,自己也有能弹开攻击的防御壳,这点让她做出了决定。 「……从背后发动袭击的胜算相当高吧。」 向沉没中的大船说再见,是相当具有常识的对应。但极为罕见地,有时船不仅不会沉,还能让人大捞一笔。而既然有这种可能性,那当然要自愿参与这场胜仗分一杯羹。边怀着这种想法,边将写好预测状况的战局预测图卷起,混进要寄给参谋本部的报告书里。 最重要的一点,这项如此庞大的大规模作战可是参谋本部所筹画的。计算到这种地步,要是没考虑到失败时的保险,就只能用笨蛋来形容了吧。不过参谋本部的作战局,而且还是课长级的将校,竟然以北方军会无视参谋本部的「劝告性意见」北进为前提拟定作战,可是个让人担忧的惰况。各方面军之间的合作关系比想像中还要不稳,这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只不过……谭雅重新思考。这应该是前任者在把大陆军投入诺登的下一瞬间,就将大陆军拉走所留下来的嫌隙吧,这样想就能够说明了。路德维希中将也还真是会找麻烦。没错,就名目上来讲,参谋本部只是皇帝陛下的一个谘询机关,即使最高统帅府实际上是誉谋本部的事后承认机关也一样。但就算各方面军在名目上只需对各自的最高统帅府负责,打乱彼此的合作关系也实在很糟糕。 不对,该说正因为如此才不能打乱吧。一想到这,谭雅就想长叹一声。或许该把这当作北方军稍微的冒险行为失败了,然后趁世界各国的注意力集中在这场冒险的攻势上时,在诺登计划的大规模作战。事情一口一顺利,参谋本部就能掌握指挥战争的主导权。 就现况来看,协约联合军虽靠着恐怖分子般的游击战抵御帝国军的攻势,但也没有余力能发动反攻。考虑到只要不会影响诺登的防御,帝 国军高层想必也不希望发动攻势的情况,这几乎是政治斗争的层级吧。 换句话说,就是维生素p(注:黄酮类化合物的旧称)的问题。 「……谁受得了被卷进这种纠纷里啊。」 不对,等等。稍微冷静下来。至少谭雅的经验丰富,不会犯下重蹈覆辙的错误。 自己的常识并不一定是社会的常识。或许这世上有着最爱战争教之类的宗教,会建议信徒们去自杀也说不定。 「拜斯中尉,贵官有自杀欲望吗?」 「啊?没有,请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兼具确认的意思向部下发问。不过就拜斯中尉的反应,看来是杞人忧天了。 想着「这么说也是呢」,伸手拿起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端来的咖啡。北方这么冷,要是不喝热咖啡怎么受得了。 令人不爽的是,北方司令部那些家伙竟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加了牛奶和大量的砂糖。 「真是难以置信,看来要发动全面攻势了。简直在浪费士兵的性命。」 密封命令的开封许可下来之前,就算是可信赖的副队长拜斯中尉也不能轻易泄漏消息,谭雅就只说出能讲的部分。 也就是说,现在能说明的重点,就是要在这次冬季发动全面攻势。光看此事的来龙去脉,怎样都无法抹去北方方面军,似乎是看到达基亚战线势如破竹的攻势而显得过于急躁的印象。 要比喻的话,就像是在手边现金不多时想大赌一把。虽然赌本是士兵的性命,高阶军官们的荷包似乎一点也不会痛就是了。倘若以芝加哥学派的方法分析,应该能得到诱因具有严重缺陷的判断吧。 「……后勤的准备呢?」 就拜斯中尉难以置信的反应来看,这果然是正常反应。嗯,要是后勤路线的概念没有异常,那北方方面司令部究竟是在想什么啊?他们该不会有私藏物资吧? 倘若真是如此,就表示他们存在着不在帐上的预算,这可有必要撤换掉监察官。就算是渎职也该有个限度吧。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批评没办法阻止泡沫经济。 适当的监察明明是让市场正常运作所不可或缺的行为。 「不可能有吧?等到冬季,火车也会停驶。真想不出来他们要从哪里生出过冬物资。」 唉,不论是哪个时代,向来就只有负责征税的官员会很优秀。就连信奉自由市场化的市场基本教义派,都不会要求让征税事务民营化就是最好的证明。相对的,他们则是针对支出发出各种批判与改革方案。看吧,就连那个芝加哥学派也不赞成让国税局民营化! 不过当她想到这里时,忽然有种不太对劲的感觉。 「那我们呢?」 「我一指出发动攻势的风险,他们就决定送我们回本国的军港。拜这所赐,我想也没办法指望庆功宴的经费了。」 这全是基于保密的名义所导致的不幸误会。就算自己自认为这好歹是依照中央军的意思,为了作战准备而变更配置,但看在北方方面军的事务官眼中却不这么认为。拜这所赐,让主计科拒绝拨发预算。以管辖不同的名义,拒绝支付前几天还保证会拨发的预算。 怎么想都是在找麻烦。我是能接受遭到撤换的结果,但既然有做出相对的贡献,应该就有权力获得合乎贡献的成功报酬吧。不管怎么说,这下庆功宴费用就只能从北方方面军的某个单位上偷偷摸来了。嗯?……从某个单位上……摸来? 「对了,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部分经费需要用大队公库支付,帮我准备一下预算。」 「遵命。那个,请问估计要花多少呢?」 如果只是稍微庆祝一下,大队的公库是足以支付,不过现在这种战局,是不是该谨言慎行才对啊……一想到这,谭雅就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多虑了。我可是在这种严寒天气下拼命使唤着部下。比起传出冷酷无情的评价,还是多少放纵一下,展现自己是个有人情味且体贴部下的长官会比较好吧。 「也是呢,就让大伙喝得尽兴,盛大地……」 盛大地办一场吧——正当她想这么说时…… 「少校,恕下官失礼,目前酒已经多到可以泡澡的程度了。」 就见拜斯中尉一脸得意地插话。这让谭雅忍不住想问他是从哪里摸来的,不过勉强靠意志力忍住,成功靠着无法置信的表情,不发一语地用脸色发出询问。 「呃,恕下官插话。少校,承蒙驻地部队的厚待,我们收到了一整个福利社的酒。」 眼见我一脸狐疑,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就随即补充。她也跟了我有一段时间,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在这方面上也变得还算机灵了。 「啊,请少校放心。这些酒是viper大队是用私人费用购买的,所以那个……算是他们的善意吧。」 很好——谭雅心满意足地点头,也就是有人对我工作的成果感到满意,进而请客吧。真是太棒了。唯一的问魈,顶多就是自己碍于军规与年龄限制,就算想喝也只能滴酒不沾。 「很好。那就去买烤鸡吧,少尉。」 所以,顶多就吃吃烤鸡吧。 「敬viper大队一杯。多亏他们,让我能请大队这一顿。」 「哎呀,还真是对viper大队抬不起头了呢。」 不过,他们可是魔导师。不仅薪水相当优渥,更重要的是还有出击津贴、转调津贴、危险津贴等等。赚到的钱想必早就能盖一栋小型住家了吧。况且这要是大队一起支出的钱,金额还会再翻倍呢。 「太感谢他们了。很好,机会难得,就发信请他们来参加庆功宴吧。」 就是这样。反正既然如此,就来跟在我们抵达之前,帮我们削弱猎物的北方军的温柔友军打好关系也不错呢。主要还是我想趁这个机会,消除我因为滔滔不绝地说出恶心的信仰告白所可能导致的误会。 我可是正常人。 得在受到奇怪的流言损害之前防范未然。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北洋舰队母港—舰队旗舰司令部 海峡方面高涨着决战气息。呼应着这股氛围,帝国军基地也在无形之中弥漫着跃跃欲试的气氛。平时总是凝重的氛围,就连在此时此刻都活跃到足以驱散严寒的程度。东奔西跑的将兵们尽管板着脸,看起来却显得有些难以镇定。 整体弥漫着某种在大规模作战前无法避免的亢奋感。人类是种麻烦的生物,虽拥有畏惧战斗的智慧,同时也具有想陶醉在军事浪漫主义之中的感性。这或许是渴望胜利美酒的念颇,作为众人一致的情感散发开来吧。 自己这无法共享祭典气氛的感性,看来是少数派的样子。谭雅怀着唯有这点自己无能为力的想法,朝着指定的舰队旗舰司令部的会议室走去。就路上擦身而过的士兵模样,一眼就能看出北洋舰队的将兵们各个战意高昂。想必就连一部分留守的舰艇,如今也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出击命令吧。 同时为了尽量活用这份高昂战意,似乎在运用面上做了十足的工夫与顾虑。有许多运输船停泊在港湾内,当中甚至还停泊着经过改造,可说是某种登陆舰的登陆用船只。想必以高速运输船的名目征收的登陆用船只也已做好万全准备。放眼望去,就连港湾内的交通秩序都受到帝国风格的效率监督着,让舰队整顿好随时都能开始作战行动的态势。 因此,担任先遣部队备受期待的自己责任重大,谭雅重新意识到自己肩头上的重担。在工作上备受众人期待比不受期待来得好,不过在各方面上也会造成许多麻烦。 尽管如此,我也会回应这份期待给你们看——谭雅彻底封印住内心里的这种想法,一派自然地坐到 会议场的指定座位上,藉由阅读会议前分发的事前资料,委婉地无视周遭的注目视线。虽然这也有一半是真的想要复习资料以避免出现纰漏。 不过就跟反复阅读过的一样,看来是要在这项计划案中担任相当关键的角色。自己等人的活动将会直接影响作战的成功与否,责任重大。空降并占领沿岸炮台。这虽是华丽的舞台,却也是个难题。一旦失败,全军就将会卡在峡湾里等死。 「时间已到,会议开始。」 就连沉思之时,时钟的指针也在持续前进。等到指针停在指定的时间上时,帝国海军的参谋就以严肃语调宣告会议开始。众人一致看向掌管作战指挥权的舰队指挥官,开始会议。 「那就先说明状况吧。」 舰队指挥官自顾自的开始简报,摆出严肃神情聆听的谭雅,则是满腹牢骚。她在心中大肆抱怨,不断碎碎念着「好歹再增强一点空降部队的战力啊」的怨言。 「我们将进行北方方面作战的支援任务。」 ……北方作战的支援?才感到疑惑,谭雅就明白了。没错,虽说只是名目上,但中央军姑且是打算给北方军一个面子。这与其说是参谋本部的意图,还不说是顾虑吧。让因为大陆军动员的相关事项产生严重嫌隙的中央与北方感动地书归于好。 也就是说,这是混有大量高层的自私意见,不怎么美好的军事作战计划。不过就程度上来讲算是相当优秀,是在名目层面上解决问题,而不是会让现场人员遭殃的政治妥协,可说是相当出色的和解方式吧。 毕竟北方方面军不仅能发动攻势,还能享有主导作战的名誉。就算失败,只要实行计划的参谋本部担起责任,北方方面军也毫无损失。另一方面,只要计划顺利就能够改善战局,对参谋本部来说也有充分去做的价值。 这大致上是前来这里视察的卢提鲁德夫少将阁下的诡计吧。一方面佩服这真是一记好扪,另一方面也有点感慨,直属中央就是会在这种时候遭到严厉使唤。 「就如各位所知,现在北洋与大洋两舰队正联合展开北方支援作战。」 然后根据指挥官说明的状况,北洋舰队的主力是负责对协约联合进行某种牵制的支援舰队。他们的任务是要阻止协约联合的舰艇逃往共和国海域,同时也期待能够担任支援陆上军事行动的角色。 因此,放弃这些行动的登陆作战,近乎是战略上的奇袭。不是封锁任务与舰队迎击任务,而是打从开始就无视协约联合舰队的作战行动。 北洋舰队将作为超乎本来任务范围的大规模增援,一方面接受大洋舰队支援,一方面专门为了登陆作战出动。只要能在大洋舰队挡住恐怕会出面牵制的共和国舰队时达成作战行动,战局将一如字面意思出现大逆转。 战略性奇袭的成果实在诱人。这可说是一场挂保证的胜仗吧。是能比较安全地确保升迁与功绩的机会。就算不是我,只要是军人都会想搭上这班顺风车,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实际上,负责留守的将兵们,不是因为没希望出击而意志消沉,就是在找寻出击的机会。不论是谁,只要收到出击命令都会乐意之至吧。 不过问题就在于天候。根据战史的记载,派到冬季严寒地带的部队总是不会遇到什么好事。况且,这还是在冬季的严寒之中执行的空降作战。一旦坠落海中,就会跟铁达尼号的遇难者一样当场冻死。 就连那个赤红的苏联军,都会在冬季战争中遭遇惨案。倘若是不习惯严寒的帝国军掉到冬季的海水之中,肯定会变成冷冻保存的鲜肉。 「因此,主要的战舰部队将几乎全面出动。而如此大规模作战的目标……」 像这样别有含意地停顿一下后,舰队指挥官严肃地宣告目标。 「是欧斯峡湾。我们要直击敌后方的后勤路线。」 欧斯峡湾。当指挥官宣告出这个地名,会议就在众人听到并理解到这所代表的意义后,瞬间静默下来。 峡湾原本就是海军舰艇的一大难关。是水域狭隘且受峭壁左右包夹,四面八方都会遭受到攻击的讨厌地形。就算无视水雷的威胁,只要峡湾的两岸峭壁上设有炮台,闯入其中的船舰就只能哀叹自己将被凌虐致死的命运。毕竟狭隘的水域无庸置疑会让船舰沦为无法动弹的标靶,让炮台尽情地洒落炮弹。 外加上,哪怕是顶多停泊数艘驱逐舰的水域,一旦水道狭隘,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感受到鱼雷的威胁。 况且欧斯还是基于地理上的重要性,防备格外森严的峡湾。 「在此状况下,必须得在舰队突击之前先行占领峡湾上的敌炮台。」 当卢提鲁德夫少将发出非正式命令要她准备针对峡湾的空降作战时,谭雅就在某种程度上猜到作战的内容。以航空魔导大队的空降奇袭让沿岸炮台丧失机能这项非正式命令的意思,就等同是要她支援舰队强行突击峡湾。倘若不是,就没理由派精锐攻打敌地后方的沿岸要塞吧。 我忍不住在桌面下握紧拳头。港湾占领作战前的占领炮台行动。总而言之,就是空降作战有可能会是决定一切的赌博。住这种寒冷天候中,不是悠哉地从登机梯走下,而是扛着步枪与演算宝珠强行从空中降落。一旦失误,将会是一大惨事吧。 「目的是要在短时间内让敌炮台丧失机能,让舰队能攻进峡湾之中。」 命令别人进攻是很轻松,但对被命令进攻的人来说可受不了。不对,空降作战的宗旨倒也还好。能理解这项行动在军事上的必要性。至少能接受这是项必要的行动。但要我们确保进攻路线是怎样?说到底,这可是支援海军的作战,照道理来讲,应该是派有与海军维持紧密合作训练的海陆魔导师执行吧。然而情况却是相反,不仅要我们占领炮台兼扫荡邻近敌兵,最后还要让舰队在我们铺好的红地毯上悠哉行进吗? 「为支援深陷困境的友军并击出关键性的一击,我希望能确实执行这项任务。」 ……说起来简单,但办得到吗?竟要我们占领脚步会受到雪地干扰的峡湾两岸。在这种地形上,要求压制敌兵还算是莫可奈何的事,但要求彻底攻下敌炮台,责任实在重大。 强人所难也该有个限度吧。 只不过,魔导师直接掩护舰队的效果有限,没把炮台攻下舰队也无法进攻,会做出这种决定也是情有可原。因此,这算是项需要有人抽到下下签的工作。可恨的是,抽到下下签的,正是我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至于先发部队……我很期待你喔,提古雷查夫少校。」 「请求发言。」 「什么事,提古雷查夫少校?」 「我的部队是加强大队。火力另当别论,但要一面占领所有的敌炮台,一面与可能袭来的敌增援交战,其中一方可能会人手不足。」 实在是不愿做出反驳长官的行为。没有事比这还要让人提不起劲。所以,正因为如此,这种时候才要堂堂正正地开口。不论是谁,要是看到反驳自己言论的家伙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大都会击溃他的意见。 反过来说,要是摆出一副堂堂正正,看起来书之有理的态度,就多少会有一点说服力。倘若能让周遭的人认为,自己是为了遂行所赋予的任务提出有建设性的建书,借口也会化为真实。因此,首先就试着狐假虎威看看。稍微试探一下。从就算失败也没关系的程度开始尝试。 「少校别担心。我方也担心这件事,所以在空降的三十分钟之后,就会派出两个海陆连队前去增援。」 「了解。那请问在最恶劣的情况下,下官是否有权利提出中止作战的劝告呢?」 摆出问心无愧的态度,委婉地提出要求。 倘若表现得畏畏缩缩,很容易被当作是贪生怕死之徒:但只要表现得堂堂正正,大致上的要求都会有一定的说服力。 重要的不是事情的对错,而是能不能堂堂正正地大声提出主张。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单纯来讲,一旦下官的部队失败,舰队就很容易置身在不必要的危险之下。」 假如我们失败了? 不用说当然就只能撤退。反过来讲,这也能避免上级为了进攻而命令我们努力解决事态的蛮横之举。毕竟,只要上级决定撤退,我们就只需要起飞逃跑就好。 纵使上级不认同这项权利,只要留下我曾要求过高呼撤退的权利,就能强辩自己有为了避免风险做出努力。 「你的意思是,当无法让炮台丧失机能时,就要优先保全舰队吧。」 第一阶段过关。至少,当意见没有被一口否决时,就表示对方有意愿听我说话。 如果是善良的军官,想必会在占领失败,敌军的炮台仍健在时,深刻担忧舰队所会蒙受到的风险吧。而独善其身的军官,则是会害怕被追究在这种情况下强行进攻所产生的损害责任。 但不论是哪种军官,都会认真分析我的意见计算利害关系,分析情势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倘若轻视保全舰队的重要性,就很可能会让共和国、协约联合的舰艇逃离封锁线。这很容易导致海上封锁变得毫无意义的危险事态。」 所以就悄悄地推波助澜。以海上警戒会弱化的担忧,刺激一下「有必要为了从事两栖作战,让制海权暴露在危险之下吗?」这种海军军官的本能。这是非常合理的意见。不论他是否有独善其身的念头都无法无视这点。当然,要是说得太超过会有危险。平衡在这里也很重要。但只要没有拿捏错分寸,就能在不严重损害对手情绪的情况下说服对手。 这招肯定会有效吧。 「……很合理的意见。只不过,没办法将作战的进退交给一个前卫部队决定。少校,当贵官失败时,就迅速与后续部队会合,试着再度占领吧。」 「遵命,阁下。不过基于指挥权的问题,下官无法纳入海陆魔导部队的指挥之下,也没有办法指挥海陆连队。」 说到这里,只需给对手一个借口就好。对手也肯定会明白的。海军的工作本来就只有护送部队到港湾口与顶多舰炮射击的程度。不会想把魔导师部队的指挥系统问题搞得太复杂吧。 「考虑到这点,倘若海陆连队指挥官也同意,想请您准许我进行作战中止的劝告。」 一面顾及对方的面子,一面进行避免麻烦纠纷的调整手续。 要不了多久就获得同意了。 「……好吧。我准许你这么做。」 数日后,作战按照计划发起,谭雅与其忠勇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作为先遗部队,经由海上运输机的运送,抵达空降目标地区的上空。 作战计划是要在黎明之前空降,在昏暗中趁着敌人的混乱占领炮台。从执行方的角度来看,这项计划的风险似乎很大,但所谓的沿岸要塞防线对来自后方的攻击相当脆弱,所以算是合理的做法。 「也不是办不到吧。」 喃喃念道的谭雅,在心中以合理性安慰自己。所谓的沿岸要塞防线,是用来抵御沿岸来袭的敌舰或敌部队。也就是说,后方是沿岸要塞与后方据点连接的后勤路线,没有巩固防备的理由。她藉此说服自己这项作战存有胜算。就算多少有警戒奇袭的战力,敌军也会是轻装部队吧。 就沿岸要塞看来,后方的安全是该由陆军负责守护,防备来自海上的袭击才是沿岸要塞防线的存在意义。这项观念一点也没错。直到一个世纪之前。 「引擎关闭!进入滑翔状态。」 驾驶舱传来的宣告,代表计划已进入最终程序。 就连引擎声也不愿发出,以从高空缓慢滑翔接近这种彻底的方式接近目标地区。想当然,空降也是藉由空降装备的非魔导依存空降。倘若无法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空降,谭雅的命运就会在那时候遭到决定。 「很好。全员准备对地压制空降。」 不过事到如今,谭雅也只能期待自己锻链出来的部队能发挥万全的实力。既然如此,她所能做的事,就只有一边排除失败的要素,一边尽可能提高成功的机率。 而指挥官在作战前露出不安神情可是大忌。所以谭雅就像在通知众人准备出门参加无关紧要的郊游一般,以轻松的语气要部队准备降落。 全副武装的魔导师,穿戴空降装备挤在狭窄机舱内的模样,让谭雅不免觉得是种超现实的景象,但不管怎么说,有做好准备就好。 「我再重复一次,目标是防御峡湾的各座炮台与鱼雷阵地。最好是能占领,但要是有困难,就算是使其丧失机能或是机能受损也没关系。」 谭雅以「我相信你们办得到」的信任与毫不紧张的淡然语调叮咛部下。 「我想你们都清楚,我们一旦搞砸了,后续的登陆部队就会卡在峡湾里等死。」 炮台绝不是要塞。也就是说,并不是无法占领的东西。更重要的是,炮口是朝着海岸方向,并不是设计来与空降到后方的魔导师交战的武器。尽管如此,也毫无疑问拥有着能让舰队束手无策等死的能力。所以一如字面意思,我们将是作战的关键。 「时程表排得很精简。空降的三十分钟后,预定会有先遣的舰队海陆魔导师前来增援。不过依照原定计划,他们要负责对付来自陆上的敌增援。我们大致上只能靠自己。」 姑且在情况不妙时,能以联名的方式与后续的增援指挥官一起发出作战中止的劝告,但要是这么做,可不是拿经历当祭品牺牲掉就能解决的事。这将会是我这个人的毁灭。我并不想独自毁灭,如果可以根本就不想毁灭,这种心愿可说是些许人性情感的结论吧。 「住三十分钟内尽力破坏所有的阵地。我期待各位发挥出航空魔导师的本领。」 因此,谭雅对进行空降的部下们抱持着期待。不对,与其说是期待,倒不如只能说是希望。拜托,不要把事情搞砸。拜托,给我发挥十二万分的实力。 「副队长,你负责指挥占领亚伯特炮台。我按照计划,负责压制纳瓦炮台。」 「收到。请问要何时解除无线电静默?」 拜斯以确认口气发出的提问,这已是第三次了。 「一旦据点占领失败的时候,就立刻通知我。除此之外,无线电静默基本上维持到友军增援为止。」 「敌增援该如何处置?」 「一旦超出处理范围就哭着求救吧。要是没有,就给我打回去。」 「收到。」 彼此再次确认有无遗漏的事项,同时趁着这个机会,再三让部队全员清楚必要的传达事项,这可说是报告、联络、商谈的模范。不管怎么说,成功的要素无法一概而论,但既然明确存在着失败的理由,没有比事先消灭更好的选择。 「很好,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你担任预备指挥官。当我与拜斯中尉失去讯号时,就指挥大队撤退。」 「您是说撤退吗?」 「当那家伙与我都lost时,作战就算失败了。要是出现如此重装备的敌军,攻击是不会有胜算的。简直就像是金丝雀一样。」 矿山的金丝雀会以死发出警告。这还真是合理性精神的美好产物呢。看在军队眼中,不论金丝雀还是自己,以这该死的现实来讲,在某种意思上算是相同程度的损害吧。 不过说出这种危险暗喻的谭雅,心中毫无半点想像金丝雀一样壮烈牺牲的意图。如有必要,顶多就是拼命高呼 第肆章 诺登外海的恶魔 我们配备的不是鱼雷,而是鳗鱼。 好让我们能将开发局员装填在鱼雷发射管里代替。 ——帝国海军潜艇舰队的内部说明书《鱼雷危机》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日 协约联合阿尼鲁斯涅港 当得知欧斯市沦陷与随后帝国军部队攻进内陆地区的消息时,那个时代的人们全都立即理解到一件事。协约联合这个祖国的政府就到此为止了。有人举杯庆祝帝国军的胜利;相反地,也有人料到帝国军该死的胜利而喝着闷酒。不论是谁,都认为协约联合已经完蛋了。 然而,在祖国逐渐迈向灭亡的命运之前,唯有协约联合的当事人们就像是在激励几乎挫败的内心一般嘶吼着。嘶吼着还没结束,嘶吼着还没确定是帝国的胜利。这只是政府输了。 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民还没有输。 「……做好播种的准备了吗?」 「共和国已同意收容了。还有……联合王国也愿意以外交官的身分收容。」 就算逃离祖国,抗战也会继续下去。 不对,他们会一面让祖国远离战火,一面与帝国持续交战。 「那就用我们的名字准备全权委任书送出去吧。」 「这样一来,人选会是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吗?」 「不,我打算让最年轻的柯卢索鲁文化评议委员作为大使送出去。」 「我反对。比起我来,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更加适任吧。」 要有人活下来,继续高举着战斗的灯火。宣示着我们就在这里。 而基于十人委员会的意向采取行动的将是军人。这虽是理所当然的现实,但政治所追求的事情是由军人去执行。所有人都要为国家尽心尽力的举国一致体制。不过要说到这时人们容易遗忘掉的一件事,就是政治以祖国之名要求牺牲奉献的军人们,也是拥有家庭的好家人吧。 所以那一天,在出击前的短暂时间里,协约联合的魔导师们与家人们依依不舍。 「愿你武运昌隆。」 「……我对不起你。」 拥抱起强忍泪水的妻子,安森上校平静地向她道歉。能选择让家人逃到国外避开战火,对身为一家之主的安森而言算是一种慰藉。该对能把家人送往合州国这件事感到高兴吧。 然而所置身的现况,也只能让他们把将家人送走……自己……不对,协约联合的军人们,肯定有许多人只能抱着家人,祈求彼此能平安无事。毕竟祖国已不再是安宁之地了。 「爸爸呢?」 「玛丽,你要好好帮助妈妈。还有,要保重身体喔。」 「……不能一起走吗?」 「抱歉,我还有工作。」 尽管如此,他还是强迫说服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人。哪怕只有家人,也依旧能让她们逃往安全的地方。考虑到拮据的海运情况与制海权的问题,有许多的家庭没办法这么做。也不是不觉得内疚,但只要能保护好家人他就不会后悔。 不用说他也不希望这样。可以的话,他也想在温暖的家中过着平稳的生活。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要多回家了。当家还在那里时,自己为何没能理解到这是件多么令人感激的事情呢? 要是有再多跟女儿说说话就好了。也还有很多话想跟妻子说。心中浮现出许多遗憾。是自己的粗心,在心中某处觉得日常不会消失。 虽是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明的感情,但在摆脱掉某种郁闷的事物后,他放开环抱在妻子背后无意识紧握的双手,勉强露出笑容,蹲下来配合女儿的视线。 「亲爱的……」 「我可能不是个好父亲,但希望你有一天能认为我是个值得夸耀的父亲。」 「放心,爸爸是个好父亲喔……啊,不过要记得刮胡子啦!」 安森忍不住抱起这可爱的孩子,不过女儿怕痒的反应让他不禁想要苦笑。 「也是呢,胡子得要好好刮干净。」 「你要坚强哦,爸爸。」 「嗯,是呀。得要坚强呢。」 然后,以有些困惑的表情露出笑容,是安森身为父亲所能做到的极限。是女儿说着「要好好刮胡子啦」责怪自己胡渣的空间。这就是日常。他所深爱的日常。 「真伤脑筋……哎呀,你要是不安起来可就麻烦了喔。好啦,可以的话,我也想记住你笑着的模样。」 「你真的……要平安喔。」 妻子尽管几乎要痛哭失声,也依旧坚强地替他祈祷的事实,苛责着他的心。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搭船跟她们一起走。想一起共度往后的人生。然而他是军人,受到义务的束缚。 义务,啊,可恨又崇高的义务。祖国啊,我会对您奉献出生命。神啊,所以我请求祢,请让祖国,还有家人所深爱的国土幸福吧。 「爸爸,这个……虽然有点早,但这是圣诞节礼物!」 向正沉浸在感伤情绪之中的他,女儿指着某个大盒子,留下「拿去吧,要好好珍惜喔!」这句话后,与妻子一起前去搭船。 目送她们的背影离去,他的心中感到一时的安心,并对这等同永别的离别感到寂寞。尽管如此,他也不想后悔。不管怎么说,没有比送别的眼泪还要不吉利的事物。他强颜欢笑地目送着,然后在他对放在这里的盒子突然消失的情况感到困惑时,发现到一位老朋友一派潇洒地把盒子递过来。 「安森,这可是令媛送你的圣诞节礼物,拿去吧。」 是前来目送人们离乡背井的一名评议委员——卡卓鲁说出的俏皮话。尽管困惑他怎么知道这是女儿送的礼物,也还是从他手中收下盒子,然后对盒子出乎意料的重量感到困惑。 光是重量,就让他确定里头装的不是饼干,也不会是毛线织品的盒子。 「卡卓鲁评议委员,这是?」 「打开来看看吧。是森林誓约同盟各州的as兵工厂所制造的冲锋枪。坚固程度可媲美轻机枪喔。」 在催促之下,移动到暗处打开盒子的他,眼前看到的是一把全新的冲锋枪。而且还是考虑到与宝珠的搭配,相当昂贵的机型……包括弹匣与术弹,以及整套维护保养工具的完整状态。 「真亏她拿得到这种东西呢……」 一边说笑,一边把枪拿在手上检查的安森,对这把尽管坚固,却比外表看起来还要轻巧的冲锋枪感到佩服。使用与手枪相同口径的子弹,射程尽管较短,但在近身战时应该很方便运用吧。作为被敌人潜入怀中时的压制手段,算是个不坏的选择。外加上射程有限,误射友军的风险也相对较低,相当优秀。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疑惑。 女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联合王国一个惹人厌的家伙私下送的礼物。明明是饭很难吃的国家,却送来一位机灵的男人呢。」 「咦?」 「似乎是在公园看到你的女儿在哭呢。联合王国人还帮你刻上姓名缩写喔。」 「啊,as是我的姓名缩写啊。」 让还以为枪上的刻印是工厂标志的安森露出苦笑的一道小手续。虽不知道这是把间谍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儿罪孽深重,还是她受到老天的眷顾……看来那群惹人厌的约翰牛(注:john bull,英国的拟人化形象)偶尔也是会做好事的。 「我还以为是阿诺德&史密斯兵工厂的缩写。」 「工厂缩写好像是印在底部的样子。」 如此说道的卡卓鲁评议委员,脸上露出看似有趣的笑容。 「该说是可恨的联合王国人被令媛的眼泪打动而帮我们打折吧。这似乎是一把一百英镑的限定特价喔。真是惊 人的便宜呢,上校。」 感谢你送爸爸这么棒的礼物——倘若能获得准许,现在的他真想亲一亲女儿……所谓如添百人之力正是指这种感觉吧。 「我对自己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感到自豪。」 「上校,抱歉了。我似乎向你做了无理的要求。」 「你不也帮我安排了船只?对我来说,我早有觉悟要亲手守护家人的祖国到底了。」 「就拜托你了。」 低头的男人,以及笑着接受的男人。他们之间不需要更多的话语。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一日 帝团—雷纳酒店餐厅 对谭雅而言,这是秋季的一顿美好午餐。前菜是使用当季鲜鱼的美味法式肉酱。是将最前线难以奢望的新鲜鱼肉奢侈地捣碎制成的精心料理。不论再怎么称赞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味。硬要说的话,就是至高无上的料理。 汤是传统的马铃薯汤。虽说早已吃惯了,但会对马铃薯感到眷恋也是种微妙的心情。不过,这也不坏。最重要的是,这种精致料理是与战场饮食完全相反的文化,象征着人类值得热爱的创造性。 然后是尚未端上的主菜,据说是白肉鱼的极品。看服务生自傲述说的模样,让人怀着相当大的期待。毕竟这可是酒店服务生对客人断言到这种程度的料理。不用说食材的品质,肯定就连主厨也有尽情施展手艺吧。 而在餐桌上共进午餐的列席者们,也尽是能够怀着好感与期待的人,让这顿午餐变得更加愉快。在座的是退伍军人协会与地方上的名士。能与他们建立关系,只能认为是我运气好。 理解军人习性的他们,对士兵们作为北方土产送来当饯别礼的克斯肯可瓦伏特加(解说:酒精饮料。)赞不绝口。真不愧是以增加人们酒瘾而恶名昭彰的伏特加。 虽说是老兵,不过如今也已是年纪一大把的地方名士们,实际上是对这酒罕见的口味感到惊奇吧。还顺便拿像我这种年纪的小朋友赠送的礼物当作话题聊了起来,能讨他们欢心就好。而计划成功,自然地参与他们之间的对话,也让谭雅度过一段相当充实的时光。 尽管不能一起喝酒,但想说在餐会上说不定会有用而带来一箱私物,这么做果然是有价值的——本人对此也非常满意。 正当我对这辛苦的成果感到高兴而心情愉快,舌头迫不及待能大啖主餐的香煎自身鱼时,服务生送来的却不知为何不是所期盼的主菜,而是不祥的黑电话与听筒。 还特地说「提古雷查夫小姐」确认身分。返回中央的途中,因经过某个度假胜地,所以与当地退伍军人协会的名士们餐会的场地。会在战时特地打到这种地方来的电话,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简直就像是让最棒的假期变成最糟的假期的一通电话。 住度假胜地过圣诞假期的预定也很可疑。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服务生恭敬送上的听筒。倘若不是义务,真想拔腿就跑。邱吉尔先生在被人从睡梦中敲醒,听到主力战舰遭到击沉的报告时,想必就是这种心情吧。 有谁能替我准备一杯宛如地狱般苦涩的单品咖啡啊? 「我是参谋本部的卢提鲁德夫少将。是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吗?」 「是的,我是提古雷查夫少校。」 劈头就是质问身分。很明显是军人打来的电话。而且还省略掉目的与季节的招呼。并且还是如今仍在最前线参与对协约联合作战的卢提鲁德夫少将阁下打来的电话。这所代表的意思与周遭华丽的餐会气氛相反,电话所带来的是最坏的消息,一通来自前线的邀约。 好想现在就回家。真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大摇大摆地跑来参加这种就性质上会立刻被人掌握所在位置的聚会啊? 「参谋本部通知,提古雷查夫少校以及旗下部队,即刻起前往基地集合。完毕之后,请立即回报。」 「遵命。即刻起,提古雷查夫以下人员将前往最近的基地集合。完毕后立即回报。」 ……清楚到毫无误解余地的召集令。 尽管在诺登拼命回应了卢提鲁德夫少将的蛮横要求,看来还要再继续被他狠狠使唤的样子。早知如此,就关闭无线电,打着训练名目悠哉地返回中央就好了。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在将听筒缓缓放下后,赏给服务生大笔的小费。 并不是他带来这个最坏的消息。尽管一点也不高兴,还是要对他的工作支付适当报酬。 「哎呀,有什么好消息吗,提古雷查夫少校?」 不过看来打赏大笔的小费,大多时候都是因为服务生带来好消息的样子。这怎么想都是受到情绪左右,无法进行合理性思考的人类行为,所以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但对不清楚消息内容的地方名士们来说,我所支付的小费金额似乎是让他们联想到喜讯的讯息。 尽管觉得此时应该要向询问「是喜讯吗?」的绅士们摆出笑容,有礼貌地做出回应,却不太顺利。 结果露出没水准的愁眉苦脸,摇了摇头。 「不,先生。很遗憾,似乎不是什么好消息。」 「喔,这还真是……」 一脸发自内心感到同情的绅士真是个好人。虽然是不用上战场的家伙们发出的善意。 看在被命令突击的一方眼中,感觉还真是五味杂陈。 恭敬的礼仪,是抑止失分所必要的最低限度的工具之一。想当然,我会去效仿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吧。毕竟人类就本质上来说是种政治性生物。而具备政治性,同时也就是种社会性生物。 「真是非常抱歉,是军令。请容许下官中途离席。」 「……祝你武运昌隆,少校。」 有谁能断言他们之中没人怀着「好险不是我」的心情吗?但话说回来,这种想法说不定有点偏激,谭雅姑且摆出社交场面的笑容,将不愉快的想法吞回肚子里,起身离席。 「感谢。还请谅解我的失礼之举。先告辞了。」 在行礼后留下这句话,边从服务生手中接过寄放的外套边结帐。虽说是礼服,实际上也是军服。这种注重实用性的外套做工相当结实。这件服装在奇怪的地方上令人在意,让人深深感受到,所谓的军队就是会在奇怪的地方上不合常理。 ……不过会将壕沟战穿的风衣当作流行服饰的大众感觉也很诡异就是了。 而在领取外套时,军用车也开了过来。是机灵的服务生通知在等候室等待的勤务兵吧。部下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车子已随时可以出发。这种有效率的安排,让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人类还是得要抱持着正面态度过活。 所以我坦率地赞赏这个美好的状况。刚刚毫不吝啬地赏给服务生们大笔小费,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恭敬地帮我开车门这点也很不错。我随即迅速坐进车内,要求开车。 「下士,要回营了。麻烦你尽可能开快一点。」 「遵命。」 下士随即发车,我边感受着微弱的摇晃,边决定要分享这份不幸。我没兴趣独自品尝痛苦。虽然也不太想独自让其他人品尝痛苦就是了。身体才刚坐到椅座上,就立即启动演算宝珠。连接基地,呼叫值星军官。短短两声就做出回应算是达到合格标准。 『有何吩咐吗,少校?』 不过,这是个不太好的消息。与其讲太多废话,倒不如开门见山地说出重点。 『中止休假!即刻起发布紧急召集令,立即召集所有人员。』 『……遵命,受领召集令。我立刻召集半休中的将兵。』 在度假胜地的休养行程一口气缩短了。这时,谭雅的脑海中浮现一个该死的想像。 早在申请休假之前,卢提鲁德夫少将阁下就格外细心地以休假的名义,让自己的部队停留在军港附近数天的可能性。这是个非常有可能的想像。倘若要在北方战线正进行大规模作战行动的过程中,让受到彻底保密的部队变更配置的话,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重新返回战线,确实是参谋本部有可能会下的一步棋。 可说是相当合理的方法。 『动作快。这是参谋本部的指名。』 『遵命。』 会特意指名道姓地下达命令,可预期参谋本部正意图彻底隐瞒某件事情。没错,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很不自然。为什么参谋本部作战局的卢提鲁德夫少将,至今仍旧打着视察诺登的名义在那个地方出差呢? 帝团军第二〇三大队临时基地 「帝国军北洋舰队司令部传来电报!」 「……读吧。」 「居然是舰队?」的疑问。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众军官们在收到通讯时的困惑,同时也是谭雅的疑问。所谓,为什么要特意从舰队司令部传电报。 不是经由方面军传达,表示这是参谋本部所希望的事态吗?还是他们的直接介入呢?不论答案为何,都能肯定这将会是件麻烦事。谭雅一边研判状况,一边催促通讯兵宣读电报。回应她的指示,在召集起来的军官们对此感到满头问号的状况下,通讯兵念出任务命令。 「对大队发布搜索游击战斗命令。第二〇三大队即时中止一切事前行动。即刻起前往指定海域,封锁搜索游击任务所指定的海域。以上!」 真受不了。搜索游击命令,说得还真是轻松。虽然现在这个年代,一定不盛行搜索与歼灭(seard destroy)的战略手法就是了。而且说到底,魔导师明明没有海上导航能力,却要我们在海上捕捉敌军并封锁海域?强人所难也该有个限度吧。 在等待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将文件集中过来的过程中,谭雅不耐烦地凝视起摊在桌面上的诺登外海的航行图。这也是平时不会去看的东西。察觉到这点,让谭雅不得不在心中暗自叹息。必须在陌生空域飞行的事实,是让谭雅无可奈何地感到忧郁的材料。 「副官,给我北洋方面的战区管制图。还有帮我呼叫诺登控制塔。」 真是让人头疼。 甩甩头切换情绪,指示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将该方面的地图拿来。同时确立与该方面管制之间的通讯线路。 「是的,我立刻就去。」 地图与听筒随即以机敏的动作送上。对方是诺登控制塔的管制官吧。简短交流几句,就立刻帮我连接海军方面的人员。并非公务员心态,横向联系良好的情况真是糟透了。 这样看来,也不可能以联系不足的名义偷懒了。效率太好也很伤脑筋啊。不对,至少该赞扬他们真诚工作的表现也说不定。身为一介善良的市民,对尽到勤劳义务的市民表示赞赏才是正确的姿态。 一想到这,果然还是只能为了公共财忍耐下来。 既然没办法,就不要浪费时间,着手进行必要的联络。抱怨是浪费时间的奢侈行为。对企业战士来说,没有一天能允许做出浪费时间的奢侈行为。想要自由度过宝贵的假日,就必须做出最佳的表现。 对军人而言,也没有任何不同。 「副官!北洋舰队的配置呢?」 「我立刻询问。」 我也是开始运作的军事机构里的一片齿轮——谭雅只能在心中如此喃喃说道。而齿轮需要协约联合残存舰队的情报与友军的配置。脑子里姑且有背下关于协约联合舰队的军方一般通报。谭雅一边努力回想,一边迅速地确认必要事项。 在这个方面上展开舰队的帝国军北洋舰队,程度虽不及拥有帝国最强战力的大洋舰队,却也是拥有主力舰的强悍舰队。训练程度有达到可以信赖的水准,自从前阵子的登陆作战以来,双方就维持着某种程度的联系。不过,毫无事前计划就临时上阵可就另当别论了。 谭雅边让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打电话,边努力在脑子里检讨必要事项。尽管只能迅速执行,但这可是在毫无经验的战区,而且还是快速反应出动的任务。应该说正因为如此吧。让谭雅坐立不安地想发出各种指示,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不这么做。 不让周遭人察觉到,轻轻地,并且深深地进行深呼吸。身体娇小偶尔也能派上用场。尽管不起眼,但在这种时候却很方便。 只不过,这可是在连演习都不曾有过的海域临时上阵。倘若要针对逃亡中的协约联合舰队执行追踪支援任务,事情就相当棘手。要我说的话,就是在对对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前去进行收购交涉一样。要是我方拥有足以完成这种交涉的优势,就表示早已满足收购的前提条件,甚至让人质疑打从开始就没有交涉的必要。 正因为如此,怀着度日如年的心情焦急等待的谭雅,才会一把抢过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递来的听筒。另一只手握着笔,准备随时在吩咐拜斯中尉摊在桌面的地图上做笔记。 「我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受参谋本部的命令负责舰队的支援任务。请问情况?」 「北洋舰队现在已从奇耶鲁军港派出第二战斗巡洋舰队。而第一三潜舰任务编组也已先行建立巡逻网。」 所幸,有见识的海军窗口明快地告知状况。根据他的说词,已从奇耶鲁军港紧急出港的第二战斗巡洋舰队正在搜索当中。 「担任舰队的先锋吗?还真是教人期待呢。」 拜斯中尉在这种时候也没忘记说笑的表现值得大书特书,谭雅在记忆区中记下这点。懂得顾虑部下的气氛,在这方面上优秀的副队长可是难得的人才。而且他说得其实很对。所谓的先锋,光是担任就能获得好评价。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我们可是快速反应魔导大队。这是家常便饭吧。」 不久后,收到部队已做好出击准备的报告,谭雅就走到大队面前。 「恭请大队长入室!」 受大队敬礼迎接的谭雅·提古雷查夫大队长的表情,看在以拜斯为首的部下们眼中应该极为普通吧。 面对这种程度的状况,谭雅有自信能彻底扮演一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范军官。她随后淡然答礼,瞥了一眼周遭情况后满意地点头。虽然内心觉得很烦就是了。 「辛苦了,放松站吧。拜斯中尉,」 「是的,现在开始说明状况。」 把麻烦事推给部下去做,不论在哪个时候都是长官的特权与义务。所谓的组织,本质上是靠着上下关系在运作。长官会抢走部下工作的职场可说是本末倒置吧。 「昨日清晨,北方方面军第二二四夜间侦查队所属的侦察机,发现到集结中的舰艇。」 黑板上贴着协约联合舰艇的一览表与照片。照片上拍到的,是包含海防舰在内的复数战舰。协约联合的海军尽管难以说是海军国家,但也有着相当于列强的军备。就算是对帝国来说,这也是无法忽视的强力威胁。 就谭雅看来,大舰巨炮主义只不过是过时的理论。但也有理解到,重装备的战舰不是能无视的战力。举个例子,光看战舰舰炮所能投射的铁量,就远远凌驾在步兵师团之上。外加上刺猬般密集的舰队防空炮火与海陆魔导师组成的迎击网,可是相当难以穿越的防线。 但就算如此,还是比马里亚纳外海的美军航空母舰容易逼近吧。应该只是程度的问题。 「分析的结果,参谋本部认定这些舰队是意图逃脱的协约联合海军残存的舰队主力。理所当然呢。」 推定航路从笔直冲往共和国到蛇行前进为止,有着各种路线。 但最终目的,显而易见是要摆脱帝国军的追击脱离战区。而身为追击方的帝国军,当然是希望能靠舰队主力发现并歼灭这批舰队。 不过头痛的是,刚刚传来联合王国舰队,正在邻近领海的海域上进行演习的报告。为避免误射,上级彻底落实了通知。但另一方面,通知上也表示,倘若他们是在公海倒还无所谓,但要是侵犯到帝国领海就不得不开炮攻击。总归来讲,不得不说这项任务存在着非常微妙的问题,有非常多需要费心注意的地方。 「舰队司令部已向全体舰队发布发现并歼灭协约联合海军的命令。我们将依照参谋本部的命令进行支援。」 不过拜斯中尉以支援这个广泛的概念替任务内容做了总结。之后他就一副接下来是我的工作的模样朝我看来。我实在是不想成为薪水小偷,所以只好接着说下去。 「大队各员,就跟各位听到的一样。现在北洋舰队司令部附属第二搜索魔导任务编组已先行出发。而某个『中立国』听说也不辞辛劳地在近海演习。请注意不要误射。」 在这场大雨中最辛苦的,是侦察部队得要煞费苦心维持监视吧。陷入得分派部队监视联合王国舰队的窘境,让搜索协约联合舰队的行动受到耽搁,这可说是本末倒置吧。算了,没必要说到这种程度打击部下的士气。 「我们将北上搜索,在获得情报后与友军会合。不用我说,各位要临机应变。」 「遵命。」 「根据情报部的消息,敌舰的航速很快。此外,似乎还带着海陆魔导师。所以我们所预测的主要任务,也包含排除敌海陆魔导师在内。不过要以侦察任务为重。」 不过任务本身是常见的搜索歼灭,只是上头下令要以搜索优先罢了。 「各自全副武装,六十分钟后在演习场跑道集合。有什么疑问吗?」 ……也是啦,这群部下是战争狂。完全是战意高昂的状态。 结果就跟平常一样,没特别提出什么疑问,部队就在一个小时后出发。部队一面提升高度,一面以巡航速度西进。 途中除了友军潜艇部队接连发出误报让我烦躁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变化。硬要说的话,顶多就是风雨增强导致视野急速恶化吧。 环顾四周,就连飞行中的大队成员都无法确实掌握。 尽管对编队飞行有自信,但要是部队走散而无法发挥战力的话也未免太可悲了。实在不认为自己有路痴到这种程度的部下算是唯一的救赎吧。 「管制呼叫piie。目前尚无接触报告。」 「piie01收到。那么气象情报呢?天候有好转的迹象吗?」 尽管如此,不断听后方令人厌烦地传来让人听了更厌烦的报告,让心情简直是糟透了。尚无接触报告,也就表示一直在飞行的我们还要再继续搜索下去。 想要突破乌云,也必须提升到相当高的高度。结果就是让身体半湿不干的飞行。虽说能靠外壳弹开雨滴,感觉也很不舒服。 「发送乌鲁邦控制塔传来的战区管制情报……看来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还真是同情陆军。他们肯定全都在这场严寒中见识到地狱了吧。」 「战区全域豪雨外加暴风。现在正发布二级洪水警报与限制飞行劝告?收到。参加作战的其他部队呢?」 边迅速确认接收到的资料,边确认到天候正在明显恶化当中的谭雅险些晕过去。要是干脆将限制飞行劝告改为禁止飞行劝告的话,就能回基地了。 「奇耶鲁军港派出第一战队执行搜索游击任务。空军派出特殊武装侦查中队执行搜索任务。请注意避免误射友军。」 友军也在搜索?也好,比什么都没有要好得多了。就从事搜索任务,直到上头下达归还许可吧。就在她想着这种事情时…… 「piie01收到。请求在邻接区演习的联合王国舰艇的动向……」 遥远的下方。 连在豪雨之中也丝毫不会让人误会的巨大轰响与炮火声,让整个人愣住的谭雅将注意力急速移到下方。 「爆炸声!」 海中传来某种东西爆炸的闷响。而且还是意外响亮的声音。尤其是在静谧的夜空之下。 在凝视起下方后,隐约浮现数道影子。 然后,谭雅在下一瞬间瞪大了眼。探照灯的光芒,是敌舰队。 实际上要说的话,这是对帝国军北洋舰队第一三潜舰任务编组所属的潜艇船员而言,让他们切齿扼腕的光景。 透过潜望镜,在爆炸声响起的瞬间窥看到六道盛大水柱的舰长,最初也错愕到完全合不起嘴巴。紧接着,当察觉到没有任何诱爆声响起时,所有人都仰天大叫。 鱼雷早爆了。 刚配备下来的aal(解说:德国潜艇的鱼雷昵称。德语中的aal即为鳗鱼。),还真的六发都是鳗鱼。帝国军潜艇船员边伴随着焦躁破口大骂出这种双关语,边气愤地决定从下次起,就要将那群只会浪费预算的水雷开发局员抓来代替高价的aal装填进鱼雷发射管里发射出去。对他们来说,这种结果就一如字面意思是功亏一篑。 针对发现到的协约联合舰艇,在慎重计算之下,期待能在不击沉之余获得战果所发射的六发鱼雷,全都毅力不足地提早引爆了。 煞费苦心地调整位置,好不容易才占据到鱼雷发射位置的领航长会恍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就连舰长也因为这转眼间的变故导致思考瞬间停顿,眼前的光景就是如此嘲讽他们的努力。 透过潜望镜,能看到协约联合舰队已改变阵型,闹始进行反潜战斗。等到海陆魔导师在海面附近巡航找寻潜望镜时,连忙收回潜望镜的潜艇船员们由不得满怀气愤,不想因为这种丢脸的失败死在这里。 然而他们在这时还不知道的是……光看结果,这就某种意思上来讲是最佳的助攻。毕竟,查觉到自己正被帝国军潜艇锁定的协约联合舰队开始反潜战斗。结果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下方。 正因为如此,才会来不及对应在下一瞬间从天而降的「那个」。将注意力引到下方,然后再从空中发动主要的偷袭攻势。 这对理解到自军中计的安森上校来说,是极为狡猾到令人恐惧的二段攻势。 「被摆一道了,那群该死的混帐!」 「哪里走漏的风声!不对,现在是……那群该死的混帐!」 这个时机点对协约联合舰队来说,完全是最恶劣的。为摆出反潜阵形,而让护卫旗舰的驱逐舰脱离。海陆魔导师们也追随着驱逐舰紧急展开反潜制压,再加上监视人员为了不看漏鱼雷攻击的航迹,全都将目光集中在海面上的这个瞬间。 埋伏已久的敌魔导大队,笔直朝着旗舰勇猛突击。 勉强赶得上升空拦截的,包含安森自己在内就只有寥寥数人。 而且速度完全落后将高度转换成速度加速发动突击的帝国魔导师,上空还遭到他们占据的状况,是所能想像到的最糟糕的致命状况。 尽管如此,安森上校也只能升空拦截。倘若不这么做的话,舰队就会……他祖国未来的种子就会……就会沉没啊。 身处在同时同地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当时的心情,成为后世相当注重的研究对象。实际上面对突发的意外遭遇战,包含谭雅在内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处于几乎陷入混乱,却勉强靠着训练出来的反射动作展开突击的状态。 「大队!break!break!(注:紧急回转)展开突击态势!」 对于在这瞬间决定应战,毫不迟疑地活用高度差进行垂直降落的谭雅来说,她并没有对舰战斗的实战经验。原因正是那伟大 的势力均衡政策。藉由外交的努力,让列强之间直到这次大战为止,一直避免正式的武力冲突。这也就是说,这次的魔导师对舰战斗,本来就几乎算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 所以,光是按照演习去做就让他们煞费心力。让部队散开,一面避开敌防空炮火,一面让大队各更同时突擎。即使这么做,也只是某种只在理论上验证过的准则所鼓励的战术。实际上有没有效,这种疑问直到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自身的血肉验证之前,无人知晓。 不过,应战方也处于差不多的情况。如今航空机的对舰攻击能力好不容易才达到受人议论的阶段,所以火力远比航空机低劣的魔导师并没有受到重视。因此,反魔导师战斗就只有在演习中稍微接触过的程度。 就这层意思上,双方都在进行极为粗糙的炮火交锋。 「piie01呼叫cp!接触目标!接触目标!」 「cp呼叫piie01,有事吗?」 一旦落得与敌炮火意外交锋的窘境,就难以发挥出最佳状况。就这层意思上,谭雅会憎恨起漫不经心的cp也是无可厚非。什么叫没有接触报告啊,谭雅在心中不断狠狠痛骂。另一方面,谭雅清醒的脑袋也安抚自己,敌方的防空炮火意外地没什么大不了。 实际上,敌方的防护射击与谭雅所想的美帝的防空炮火,大致上是无从比较的低水准。要是敌舰发射的防空炮火密度,能让她一边在心中痛骂「我方的搜寻部队是在混什么啊!」一边以轻盈的飞行避开,就能确实明白不是什么严重威胁吧。 「我方遭受炮击。毫无疑问是战斗巡洋舰的炮火。位置是温肯布鲁库外海二〇〇里!」 尽管如此,谭雅依旧是一边进行报告,一边立即打散编队飞行。毕竟,与步兵的小型兵器处于不同次元的舰队火力,威力整整高出地面部队一个级数。光是单管机枪的口径,就有地面部队归类为重机枪的二〇mm。说到威力较高的高射炮更是达到一二七mm。倘若遭到直击,人体绝对不可能没事的炮弹正瞄准着我方。密集的飞行队形只会方便成为敌方防空炮火的靶子。 「大队散开,同时展开对魔导师与对舰战斗。不要被其中一方引走太多注意力!」 周遭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但我们毫无疑问暴露在防空炮火之下。对领悟到这点的谭雅而言,这是令她恐惧不已的意外事态。所收到的命令是搜索。这本来应该是一边搜索,一边根据状况,在友军潜艇或先遣侦察机与侦查魔导中队发现目标后,将目标过继给友军接手就好的简单任务。再怎么样,也并非计划要侵入敌舰队的有效射程内进行交战。 然而仔细一看后,下方就闪灭着疑似炮火的光芒。倘若没有友军潜艇应该是鱼雷的爆炸声,差点就要在不知不觉中错失目标。一想到自己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才避免犯错,就让谭雅不由得毛骨悚然。倘若没能察觉,肯定会在事后的检讨会上遭到盛大质问。有注意到鱼雷的水柱真是太好了。同时也觉得要是再离远一点就能安全地注意到,在心中涌现出无法对这份幸运老实感到高兴的心情。 「呃!侦测到对魔导的迎击锁定反应!是对空统一射击。」 「有魔导师反应!混帐!是海陆魔导师。」 事实上,由于优秀的部下有确切地掌握状况,让人一点也不担心眼前的局面。但只要是指挥官,当被要求在敌方的训练程度与对应能力部处于未知数的状况下率领部下行动时,不论是谁都应该有蹙起眉头的权利吧。 「全员自行作战!根据各中队长的判断应战!」 既然遭受组织性迎击,就有必要做出对应,我判断在这片黑暗之中,与其以大队规模进行管制战斗,倒不如交给各中队自行处理会比较妥当。必须要恢复秩序,一面将态势调整到某种程度一面脱离! 「视野恶劣。注意不要丧失距离感!空气密度很高,但别忘记这里是海上!要考虑到海上的湿气。对手很习惯这种环境!不要降低高度!」 根据位置推测,往下方移动的第二、第三中队似乎占据到最佳位置。第四与第一是在上方警戒,所以在高度上还很从容。而既然我亲自率领着第一中队,就想把危险的工作推给第四去做。迅速计算后,决定修正战略。 「呃,把魔导师从舰队旁边拉开!第二、第三中队担任前卫。给我牵制敌魔导师。」 海陆魔导师这边对航空魔导师来说是个威胁。想当然,我没兴趣暴露在防空炮火与敌魔导师的攻击之下。就连在战争狂的部下当中,有这种兴趣的人应该也不是多数派。但不管怎么说,都想避免危险地带的工作。 「第四担任后卫。给我支援第二、第三中队后退。绝对不准与舰队互射。」 坦白讲,真想让第四中队也去当挡箭牌,不过这也太过奢望了。 既然如此,那么增加诱饵的数量,就结果来说应该是正确答案吧。以敌人的立场来看,锁定一个大队攻击的效率肯定比较好。 「第一中队,怨叹自身的不幸吧!或是对建下战功的机会哽咽啜泣吧!我们要去扰乱舰队。跟我前进!」 将危险的反魔导师战斗推给部下,自己则是去玩弄敌舰队。 「「「收到。」」」 「要突击舰队,还真是勇猛!请让我打头阵!」 气势高昂的中队成员们提出志愿,但我才不会上当。 「抱歉,指挥官要身先士卒。给我退下吧。」 只有在这种时候,指挥官身先士卒的精神才会派上用场。不过,我当然没有自愿暴露在敌炮火之下的兴趣。不论是谁,就常识来看都不会想带头往敌方的炮火里突击吧。 然而,这可是外行人的计算。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既然知道这么做的安全性很高,当然是毫不迟疑选择这么做。理性凌驾在恐怖之上。 理由很单纯,在带头冲进敌阵时,瞄准带头者的子弹有大半其实是落在后续人员身上。 再来说到偏差修正射击,倘若敌方是假设我方的速度为二五〇mph来展开弹幕,只要以三〇〇mph突击就好。这样一来,带头者就能在五〇mp的差距下确保安全。但后续人员呢?没错,当敌方配合我方的速度修正弹幕时,会闯进弹幕里的正是后续人员。 然后,在攻击结束后要脱离时,不用说当然是背后有挡箭牌在会让人比较安心。毕竟眼睛是长在前方。 愈是去想就愈是会觉得,待在后方只会有危险。 也就是说,指挥官身先士卒的精神才是安全策略。所谓的战争,就是靠人能变得有多胆小来决定能不能生存下去。胆小如我,当然想满不在乎地选择待在安全的地方。 「跟我前进。再重复一次,跟我前进。」 找寻目前防空炮火没有太过密集的舰影。 不需要冷静下来思考,也知道会想与战斗巡洋舰或巡洋舰密集的防空炮火亲吻的,只有疯狂的战争中毒者。去看看战争影片或专题报导就好。美国航空母舰的防空炮火,可是能让天空有九成都是弹幕,让见者绝望的密集迎击网。 就算魔导师的外壳强硬,一二七mm高射炮的防空炮火依旧是敬谢不敏。 就算现在是夜战,能够多少期待夜幕的效果,但攻击防空炮火备受公认的大型舰,依旧是太过危险了。 所以想当然,攻击驱逐舰才是常理。欺凌弱小在战争中可是正义。正义万岁。 「……嗯,那个是驱逐舰吗?算了,突击吧!」 虽然暗得无法清楚辨识,但由于舰上的枪座正在胡乱射击,所以发现到一艘浮现在黑暗之中的舰影。 考虑到周遭没有僚舰,会是孤立的驱逐舰吗?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忧敌舰队所属的其他舰艇支援,会相对地轻松不少吧。 做出这种判断,组成突击队列。 为了从高度四五〇〇英尺一口气俯冲下降,边维持着纺锤队形,边细微修正突击角度。 「——呃,我中弹了。我先行返回!无需掩护。」 不过,看来也不能太过小看驱逐舰的样子。在突击之前,部下就中弹了。 就算是驱逐舰,主炮的一二七mm炮也一样能进行对空射击,所以严禁大意吗——我提高对突击难度的评估。中弹的部下伤势虽不影响飞行,但既然看来状况不太好,也只能让他退后。 还能说话,就让他独自返回。也没办法做其他处置。顶多就是期待他能成为诱饵。 「快给我回去吧。很好,全员准备爆裂式。如果是驱逐舰的装甲,只要瞄准深水炸弹或鱼雷发射管也不是打不沉。」 在说出这句话后继续突击的谭雅,能住瞬间扭转身体避开这一击,完全是训练的成果。什么嘛,这不是闪得掉吗——谭雅喃喃说道,然后一边应战,一边在心中的笔记本上默默记下有必要重新训练的笔记。 从下方发射术式攻击的那些家伙,是协约联合的直接掩护吧。如果是驱逐舰的护卫,应该就只有寥寥数人,尽管如此依旧坚强地升空拦截的表现真是不能小觑。 正当谭雅这么想时,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敌人有点眼熟。跟在峡湾让她费了不少工夫对付的敌魔导师,那个该死的爱国主义狂信徒的怪物很像呢。 这或许是偶然,不过所谓的敌人,是比起杀死好人,杀死坏人时的罪恶感会比较轻的对象。所以看起来跟差劲的敌人很像,就某种意思上算是件好事。毕竟,将这种人当作敌人射杀时的心情相当爽快。 切换思考,检讨最佳的攻击方式。连同空间一起爆破的广范围重爆裂术式,会让我在停止移动的时候沦为标靶。不可能。那用步枪密集地射击?这样就连找麻烦称不上。否决。 一思考到这里,谭雅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俯冲的速度,应该算是相当巨大的动能。既然如此,就一如字面意思地突击就好。用步枪的刺刀捅下去。 双方瞬间交错。 不过在这瞬间,谭雅顺着俯冲速度刺出的刺刀,毫无疑问切开协约联合魔导师的防御壳,扭转进他的体内。藉由俯冲加速,时速超过四〇〇节的魔导师所刺出的刺刀。这份破坏力就一如字面意思,远远凌驾在中世纪重装甲骑兵的长枪冲锋之上。 遭到刺刀击中的敌兵,一脸错愕地露出难以置信自己的腹部遭到某物贯穿的表情,谭雅满意地看着他的这种表情并同时想拔出刺刀,却因为步枪刺刀刺得太深而稍微蹙起眉头。或许是刺得太深,就连枪管也刺进去了,得费点工夫才拔得出来。 「……玛……玛丽……」 声音不成话语的敌兵已受到致命伤。烦恼「哎呀,这下子该怎么办啊?」的谭雅,在发现敌兵正让右手拼命进行蠕动运动,试图伸出不断挥空的手抓住腰际的冲锋枪后,就爽快地决定以物易物。 「auf wiedersehen.(永别了)」 还真是顽强的敌兵,谭雅边如此佩服,边因为没时间陪他垂死挣扎,而无情地向他说出简短的告别。毕竟她接下来还很忙。边以笑容低语,边拨开敌兵的右手抢走冲锋枪。谭雅随即将踢飞的尸体放逐到意识之外,同时看了一眼抢到的武器确认状况。 是标准规格的冲锋枪。不过很刚好地,是能使用帝国军标准规格术弹的款式。虽是从敌人手中抢来的土产,却是能实际使用的道具这点是令人高兴的误算。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提前送给自己的圣诞节礼物吧——谭雅以变得更加清爽的心情,泛起微笑朝着前方清空的路线喃喃说道。 「这样就无人碍事了。」 没错,路线上的碍事者已一如字面意思地踢飞了。接下来,只需要给拼命发射微弱的对空弹幕的敌舰一击,然后藏身在夜幕之中就好。 只不过,战争是所谓要率先去做对手讨厌的事情,一种绅士性的生存斗争。而身为受过教育的文明人,谭雅也早已学到这不是在如同绅士一般以漂亮的手段打板球(解说:英国作风的例子。在战时,沦为德军俘虏的英军驾驶员所装的义脚零件似乎不足,所以德国就跟英国讲「驾驶员本人要你们送零件过来」,然后英军就趁着「轰炸」时顺便抛投下一个降落伞。对于大骂「你们很没礼貌耶」震怒的德国,英国人表示「这可不是在打板球喔」。),所以有必要放弃绅士般的犹豫将对手狠狠踢飞。 状况所追求的答案,是挫败敌方的意图。 既然如此,在目前的状况之下,最有效的找麻烦行动是?答案很简单。敌舰队正受到潜艇袭扰,被迫采取反潜行动。在这种状况下,倘若以重视启动速度的爆裂式诱爆敌舰的深水炸弹或鱼雷,敌舰想必会立刻沉没吧。 鱼雷的威力甚至能击沉战舰。假设能诱爆鱼雷,驱逐舰根本支撑不了太久。只要集中攻击敌舰的后方,就算没能诱爆,也能期待让船速下降或是破坏船舵。顺道一提,为防止遭到诱爆而抛弃深水炸弹的驱逐舰,反潜攻击力也肯定会大幅下降。这正是不忘记关照友军的深刻顾虑。 我方也没有多少风险。简直堪称完美。 「法律可没规定魔导师不能击沉舰艇。放手去做吧!」 「将海陆魔导师拉开了!现在正在牵制,拉开他们与船舰的距离。」 唯一担心的海陆魔导师也顺利拉开。由于他们正降低高度住进行反潜行动,非常好对付,真是帮了个大忙。这样就能避免在俯冲时遭到上空攻击的愚蠢发展,还姑且能进行虽说只是幌子的扰乱行动,实在是完美过头了。 「很好。就这样把他们拖出舰队支援范围!」 「「「收到!」」」 要牵制到目前正急忙赶来的友军舰队抵达应该有困难,不过光是能促使敌军损耗就算是彪炳的战功吧。毕竟,早在确定敌战舰的位置时就已经充分达成工作了,而且虽说是转眼间的事,但也有配合潜艇采取行动。只需要对上级报告,这是根据瞬间的状况判断采取的最佳行动就好。 接下来,还是在攻击过一次后赶紧rtb(解说:指返回基地。)为上。对舰战斗终究是次要任务。我判断只要稍微炮火交锋意思意思一下,应该就有满足搜索歼灭任务的义务。歼灭发现到的协约联合舰队是北洋舰队的工作。 「好啦,第一中队的各位,如不想被说是毫无战果的光头,就开始工作吧。」 一口气地藉由俯冲再度加速。对地攻击是会因为湿度不同导致不舒服的俯冲行动。不过这次是混在豪雨之中的俯冲行动就是了。一如所料,迎击的弹幕追不上我的速度,跟预期的一样落到后方去。 只要敌人没有无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二号机以后的位置很危险是显而易见的事。而就算要将部下当作诱饵,也要活下来出人头地这点,不论是在企业还是军队之中都是不变的真理。 「……全员,展开术式!」 不过,无人脱队倒是令人高兴的误算。这样想想,毕竟是驱逐舰,刚刚会有人脱队是碰巧打中的吗?这样想确实是可以理解。 中队俐落地展开爆裂式,针对后方连续发射集中攻击。 「第四中队传来着弹报告。不过,敌舰依旧健在。」 还来不及确认术式的着弹就急速上升脱离。虽说有部下在身后当挡箭牌,但既然人肉脆弱,只有聊以慰藉的程度,就当然要全速脱离。 悠哉地观测战果然后遭到击坠,是蠢蛋才会犯下的错误。在远距离观测的部队,帮忙承接了判断战果报告的 确认机工作。 根据第四中队的报告,敌舰很遗憾地似乎仍旧建在。尽管当没有诱爆声时,这件事就已经很清楚了,但依旧是有点遗憾。但愿他们之后会抛弃掉深水炸弹。 「够了!已达到扰乱敌军的目的。要脱离了!」 配合急速脱离的第一中队,其他三个中队也开始拉开距离。就这样一边牵制敌海陆魔导师,一边脱离战区。 一口气以最大速度拉开距离,形成归还队列。嗯,应该还不错吧。 歼灭敌海陆魔导师的主要目的确实是失败了,但就战略上来讲,发现敌人的功劳也不能忽视吧。也就是说,再继续战斗下去只会徒增损耗,利益很少。应该把功劳让给友军。 「请问战果报告该如何处理?」 「魔导师击坠六,不明舰不确实中等损害吧。以驱逐舰来说,航速变得相当缓慢。刚刚应该有伤害到引擎室。运气好的话,潜艇会帮我们确认吧。损害呢?」 「我方也有六名重伤,多名轻伤。」 不管怎么说,在谭雅看来无人死亡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倘若是朝美军航空母舰突击,现在想必是尸横遍野。 就实际的损害来看,比预期的还要好。是驱逐舰意外地没什么威胁性吗?她本人默默对vt信管(解说:近接信管,魔法信管(magic fuze)。能让炮弹在敌人附近爆炸的革命性产物。)现在还尚未发挥其威势这件事怀着感激的心情。 「……几乎是场败仗。实在是没脸见人。」 尽管如此依旧会感到心情沉重,是因为他们实际上没有给敌军多少损害。没有造成诱爆,也有可能是敌军的深水炸弹已经用尽了……这算是乐观的观测吧——谭雅叹了口气。 「只不过……会在这片海域上遇敌,他们移动得也太快了……」 「少校,恕我失礼……倘若以驱逐舰的速度的话……」 「啊,这样确实是有可能。只不过,竟会没拦截到驱逐舰……」 这全都是出乎意料的意外遭遇所搞砸的,谭雅也只能如此怨叹。也就是说,自己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协约联合舰艇的行动速度远远超乎上头给予的预期航速,这也就表示那批舰队很有可能全是平均航速较快的舰艇。而如果只有航速较快的驱逐舰……这确实是有可能的事。 出乎意料这种话,与坦承自己无能是同样的意思。 「确实是有可能……可是敌海防舰又是怎么回事?感觉头部快发疼了。」 尽管如此,上头的判断错误这点可不是件小事。而且自己身后还有强力的舰队,准备发动攻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毕竟对强力战舰所组成的友军舰队而言,驱逐舰程度的舰队反倒是简单的猎物。 事到如今,还不如等虑根据部队受到的损害申请重祈训练与休养,还比较有生产性。 一想到这,脸上就险些窃笑起来。不用说,当然有克制住,过去累积的经验足以让我装出沉痛的表情。不对,实际上是该感慨。花费我时间训练出来的部下蒙受损害这件事,真的是让人心情忧郁。 「这可是用魔导师进行对舰战斗,已是相当出色的战绩了。」 「之后就交给友军吧。回基地了。」 我已顺利达成任务了——谭雅在心中如此喃语安慰自己,忍住叹息,命令背着无线电的部下联络司令部。在短暂的暗号确认后,被告知已取得通信的谭雅随即简明扼要地报告状况。 「piie01呼叫乌鲁邦控制塔。报告完毕。」 「乌鲁邦控制塔收到。这边会接手处理。能继续与敌军保持接触吗?」 敌舰队的规模是包含战舰的数艘舰艇。航向北。已与友军潜艇接触。当迅速报告完详细的位置情报与速度时,司令部开口提出可否继续追踪的询问。 「就算这么问,但我的部队在长时间的巡逻任务下,已快达到疲劳的极限。能不要让我带着在对舰战斗中负伤的部下进行追踪行动吗?」 「收到。我帮你安排到最近的基地降落。祝你回程一路平安。」 「感谢协助。over。」 而对谭雅来说,这句回答就只是委婉地表示我想回家。对方应该也没抱持多少期待发问吧。很干脆地答应他们返回基地。 然而,谭雅所不知道的是,管制官贴心地帮他们把降落地点改成最近的基地所变更的移动路线上,有着一场略为美好的遭遇等待着。 帝国军北方巡逻空域—b47 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在这一瞬间,是该空域中最资深的军官。而所谓的负责人,必须得在某个时候做出决断。毕竟他们是因此获得责任与权限。要做出决断,即表示只能选择自己所相信的最佳方案。 只要看过大多数的自我启发书就会知道。来不及的决断毫无意义。太迟的决断也没有意义。当然不用说,也严禁轻率地做出决断。 这也就是说,最重要的是平衡感。这可说是管理职的必备技能。 而今天是个糟透的日子。在寒冷的北洋方面,视野不明的天空中。这尽管可说是最糟的飞行日子,他们却在回程路上遭遇到国籍不明的潜艇。就机率论来说,足以让人感到某种不自然操弄的尴尬结果。 而既然发现到,谭雅身为最资深军官就不得不进行对应。 在朝部下瞥了一眼,要他们展开部队后,发现他们的表情是令人讨厌的认真。 明明是只要发动一次攻击,就会一口气杀掉将近百人的同族相残。说起他们的表情,是绝对不会射偏的认真神情。真是令人讨厌的世界。对这人类活得不像人类的世界降下灾难吧。 顺便再让我补充一句战争法去吃屎吧——谭雅在心中碎碎念道。 不管再怎么说,无害通过权的规定当中遗漏掉潜艇也疏忽得太过分了。是打算套用罪刑法定主义吗?还是要等待海事法庭的判决?别开玩笑了。 眼前正有一艘国籍不明的潜艇,为了逃避我等帝国军开始急速潜航。而且还偏偏是在我担任负责人的时候。动作相当快,恐怕不到一分钟就能完全潜航。只不过,一分钟这个数字虽短,却也还没有流逝。 现在还来得及。 潜艇的装甲就跟废纸一样。甚至预测过对舰攻击的大队火力,有可能瞬间击沉。 会感受到部下正向自己投以期待下达攻击许可的视线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那就仿佛是猎犬在寻求饲主许可的视线。谭雅虽然表面上是平静地承受这种视线,但她的心中却刮着难以说是平稳的暴风。 我是负责人。换句话说,就是我必须要负起责任。 击沉国籍不明船舰?别开玩笑了——谭雅轻易否决这种妄想。 战争法并不认同交战国彼此之外的交战。而且最糟糕的是,联合王国船籍的船只正在附近航行。在中立国船只面前违反战争法? 这所引发的诸多问题会确实掐紧我的脖子。这毫无疑问是守规以前的问题。如不想沦为政治的代罪羔羊,就算只是表面上,也无论如何都要确保合法。 那要放过吗?眼睁睁看着不明舰艇浮上水面却不去临检?这才会在帝国军内部发展成严重纠纷。倘若让国籍不明船舰逃走,就算是迫不得已,以自己在军组织内部恣意妄为的立场,我是不可能被轻易放过的。在这片海域活动的不明舰艇,所装载的货物想必也很重要。放过也是不可能的选择。 然后潜艇只要努力的话,可以维持两天左右的潜航逃跑。既然没有声纳之类的仪器,一旦让潜艇逃脱,想要再次捕捉实际上近乎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我心须被逼迫到这种地步? 说起事情 的开端,让谭雅深陷困境苦恼的原因,是在与协约联合舰队交战后,在回程之际收到的一道无线电通讯。 「……大队长!收到急报,两点钟方向,在领海内有关灯航行的可疑船只。」 想说应该发现不到什么东西,但只要起飞就能领到空勤加给而从基地启航,结果却与协约联合舰队大战一场的回程路上。要是不赶快靠着温暖的暖炉喝点咖啡,谁干得下去啊——正当谭雅开始深深感到烦躁时…… 紧急传来发现可疑船只的报告。似乎是那些勤劳的家伙们发现到的。 究竟是谁啊,做这种超出薪水分内的工作。半是佩服半是错愕的谭雅几乎歪着头好奇,然后叹了口气,心想:真讨厌,这下不是连负责对应的我都得无薪加班了。 自己的大队在先前的偶发战斗中受到些许损伤。处于不想「积极地」参与战斗的状况。只不过,也没有损伤到需要避免参与战斗。 「没办法无视呢。发出询问。」 既然不是能无视的状态,外加上虽是回程途中,但自己的部队是距离最近的部队这点,也是让她放弃抵抗的根据。虽说不情愿,但在工作上不会放水的谭雅与其大队,平安无事地在通报的海域上发现到可疑船只。 「是我国的运输船吗?去对照船籍。」 「他们自称是联合王国的渔船母舰莱达鲁号。」 尽管在呼叫后经由通讯获得答复,但对方的回答也让谭雅烦恼起来。 就算从事北洋渔业也不奇怪的联合王国的渔船母舰。她是曾听闻过,这片海域作为渔场有一定以上的渔获量。就算在这里捕鱼,也一点也不奇怪。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允许毫无作为就放他们走。 「……跟他们说要临检。」 「可以吗?要是花费太多时间,会影响到回程……」 「既然都询问了,就没办法无视。这里可是交战国间的领海。」 连带地,就算想视若无睹,他们的船籍也有着不小的问题,这也很让人头痛。 中立国船只确实有自由通行的权利,但同时我方在交战国领海上也具备临检的权利。该死的是,倘若不调查在这种地方徘徊的船只,就会被要求提出相对应的理由。 一难过去又是一难。真是该死。我是想有效率地工作,而不是想要工作,却怎样都无法如愿以偿。 「莱达鲁号,这里是帝国军参谋本部直属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现在要求临检。请立即关闭引擎。再重复一次,请立即关闭引擎。」 「这里是莱达鲁号。本船是联合王国船籍的中立国船只,相信没有义务配合临检。」 「莱达鲁号,这里是帝国军,贵船有让具备军籍的人搭船或是指挥吗?」 「莱达鲁号呼叫帝国军。我方认为没有回答的必要。」 「帝国军收到。莱达鲁号,下官基于自身的判断,认定贵船不具备中立国军舰的免除临检资格,因此通告贵船,倘若拒绝临检,我方将会视这为敌对行为,进而不得不将贵船视为敌对国家船只击沉。再重复一次,通告贵船,倘若拒绝临检,我方将不得不击沉贵船。」 「莱达鲁号已关闭引擎。」 「很好。开始临检。拜斯中尉,带你的部队去临检。」 「收到。」 「其他中队负责周遭警戒。」 就这样,当谭雅正对法律性对答的麻烦程度感到头疼,同时将临检工作推给部下,准备接近船只让最低限度的临检部队靠舷时…… 「请等一下,那个是什么?」 海上的浓雾之中,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像是发现到什么,指着海面提出疑问。受她的声音吸引,有数人将视线移过去……该说是宾果吧,同时发现挂着联合王国国旗的定期货船与国籍不明的潜艇。 ……而且倘若没有看错,他们正在移送着什么东西。 不用说,这可是在这种地方享受幽会的两位大小姐(解说:船:she。不列颠(britain):大小姐。所有人都该去玩一遍parado iive公司的《维多利亚》(vic)!或是该说不列颠女神(britannia)?)。不可能毫无关系吧。请务必让我询问一下两位的关系。这样或许很像狗仔队,会被骂没有礼貌也说不定,但也只能请她们谅解了。 又要多费工夫了。谭雅边感慨,边准备命令再派一组部队去临检时,她突然困惑起来。 潜艇一如其名地可以潜下海面,不过战争法所规定的海上临检规则当中,没有包含针对潜艇的规定。毕竟潜艇算是比较新的舰种。 基于在列强的代理战争中被当作杂工对待的立场,她姑且研究过反潜战斗与阻止战术。只不过,大半的海军关系人员果然都对这个舰种极为陌生。拜这所赐,让战争法的海军相关项目也遗漏掉关于潜艇的规定。她能肯定,无限制潜艇战的发布只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无视于苦恼的谭雅,事态一分一秒地急速发展。眼前,潜艇正尽全力试图潜航。不用几分钟,就很可能达到我方攻击无法抵达的微妙潜航深度,悠哉逃走。 「呃,拜斯中尉,带着贵官的部队镇压莱达鲁号!」 连忙喊出口的,是藉由临检联合王国船只防止他们湮灭证据。但关键的潜艇该怎么办? 倘若拒绝临检就发动攻击,但要先进行威吓射击,之后才能射击船体,这是战争法要求的标准手续。但所谓的拒绝临检,并不是指潜航行为。对手钻法律漏洞到令人气得牙痒痒的地步。 我最喜欢钻法律漏洞,但是最讨厌人钻我的漏洞。 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妥协点……泥沼的深度有意义吗? 我早就像浸泡在泥沼之中。既然满身泥泞,又何必在乎泥巴的种类增加。我们会犹豫让纯白的床单沾上泥巴,却不会在意沾满泥泞的泥丸子浸泡在泥沼之中。 「……待命中的所有部队,准备反潜攻击!发出警告!」 「少校?」 「展开狙击术式!如不遵守停船命令开始潜航,就将潜舰瞭望塔给我炸飞!」 只能攻击了。 「全员同时准备镇压。给我避免直击。这终究只是威吓。」 既然如此,就算满身泥泞,也要选择恰好不会变成全黑的行动。 战争法并没有禁止威吓射击。只要没有直击,就能辩称是威吓射击。潜航虽不能说是拒绝临检,但也无法说是配合临检的行为,所以促使对方临检的威吓射击,就算在法律面上是灰色,也依旧是白的吧。这也就是说,这项行动是白的。 「全员!袭击队形!准备威吓射击!」 中队长复诵命令。这群部下好歹也拥有着说「等」就会一直等下去的自制心。既然说威吓,就应该只会威吓。而潜艇的装甲脆弱到只要一颗深水炸弹就会凹陷。甚至预测过对舰攻击的重爆裂式在极近距离下复数爆炸,应该就无法潜航,之后只要趁他们浮上时悠哉地攻进去就好。 「听好,绝对要避免直击!」 所以就算说破嘴,也要强调我方没有击沉意图。毕竟要是沉了,我可是真的会很困扰。 「对方是潜艇。一颗深水炸弹就能让装甲凹陷。只要数发至近弹就会立刻投降!要是击沉,可没办法问话啊。」 上头究竟装载着什么?根据所装载的货物,这可能会是一大战果吧。当然,我方没理由要白白地击沉潜艇,协助他们湮灭物品证据。 绝对要捕捉到。 「jawohl,frau major!(遵命,少校!)」 「很好!各位,就让联合王国的船只见识一下我们的活跃吧。所有人都不准做出 丢人现眼的行为!」 迅速形成队列。根本不需要担心潜艇的防空炮火。倒不如说,会害怕这种东西的家伙还是枪毙算了。因此我方甚至能从容地前往配置位置。接下来,就是该保持多少距离了。 不同于简易爆裂式,重爆裂式应该要偏离十公尺多吧。 换算成火药最多是一五〇公斤左右。既然不会飞散碎片,靠水压的威力就很够了。 「偏离船体十……不对,给我偏离十五公尺!」 瞬间闪过脑海的,是十公尺会不会太近这种些许的担忧。潜艇很脆弱。要是因为距离太近而被击沉,我可受不了。不过以半分威吓、半分警告的意思来看,偏离到十五公尺就没问题吧。考虑到冲击会在水中遭到缓和的情况,这或许是太过担忧了。 只不过,也不能让人认为这是在攻击。算是这里是帝国与协约联合的交战海域,也不允许击沉国籍不明的船舰。正因为如此,被迫要临时做出微妙判断的指挥官才会摆脱不了紧张感,真令人讨厌。 「威吓射击,间隔十五!」 「很好,发射!」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要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为了避免误会,不断高喊要维持在威吓射击的意图。 这些应该确实记录在部队纪录上了。 射击诸元式应该也有输入我明确说出要偏离十五公尺的命令。也就是说这是为了保全自身,在最低限度的妥协点上的行动。既然发现到这个妥协点,就无需迟疑,以遂行职务为上。 让大量的魔力流进手上的演算宝珠,转换成射击模式。灌输进去的魔力经由核心调整,透过部队瞄准意图潜航的潜艇的极近距离。 中队从三百六十度,以十五公尺的间隔统一发射的重爆裂式在海中炸开。 瞬间溅起水花,盖掉不明舰艇的身影。 「第二中队下降!准备临检浮上海面的不明舰艇!」 这虽是威吓射击,不过至近弹应该也有让他们浸水吧。 这是脆弱的潜艇才有的弱点。当然,可以想见他们会为了保密处理掉各种糟糕的东西,所以还是赶紧镇压为上。 当时,联合王国s级潜艇西鲁迪斯号的舰长,正因魔导大队接近的报告几乎陷入恐慌。 有鼹鼠(解说:间谍,或是双面间谍。主要指潜入国家内部机构的类型。)潜入情报机关。他也知道军中流传着这种谣言。在潜入这方面上,他们潜艇人员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鼹鼠,但看来很遗憾地,情报之海与现实之海的情况似乎不同。这件事应该有采取了彻底的保密措施。 在派遣部队时,水手们甚至只被通知这是一场极为理所当然的航海演习。就只有舰长知道海军部作为「技术军官」派到舰上来的这名男性的真实身分,以及严密封起的命令书的存在。 就连航海长也是在出港后,才在设定航路的阶段得知此事,保密措施做得如此彻底。 然而…… 理当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会合地点。尽管勉强来得及完成货物的转移,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传来的帝国军接近的急报,让事态急速恶化。 倘若帝国军没有来,接下来就只要假装若无其事地穿越帝国军巡逻线就好。然而在这瞬间,直到方才都还不见身影的帝国军魔导师中队却突然出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霎时间,让舰长与海军部的「技术军官」面面相觑,他们所受到的冲击就是如此之大。 「多名帝国军魔导师接近!与莱达鲁号的会合被目击到了。」 敌人肯定知道货物的存在与行程表。要不然,不可能会在这个瞬间出现在这里。辅助舰尽管醒目,但在名目上依旧是民船。就算是帝国,也不能粗暴地对待身为中立国的联合王国民间船籍的船只。 但对于不明舰艇的对应,在某种程度内是允许采取相当于交战国的对应。 倘若这是理解到这点所制定的袭击计划,鼹鼠就毫无疑问是存在的。 「收到停船命令了。」 通讯兵发出的叫声,将舰长等人急速拉回现实。 暂且将脑中闪过的疑虑搁到一旁,首先必须要活下来逃过这一瞬间。而s级的潜航可能深度超过一〇〇公尺。就算是魔导师,只要潜航下去就难以追踪。 虽说船体要是遭到射击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战争法没有明确制定停船的定义。 不对,正确来说,是没有将潜航视为逃亡行为。毕竟,这是在船本来就无法潜航的时代制定的规则。 「即刻让无线电静默!紧急潜航!」 只要在他们登舰之前潜航就好。关闭无线电,在拒绝收讯的瞬间潜航。舰长认为这样就能逃离现场。 然而,这是太过天真的判断。就在释压阀打开的瞬间…… 观测员发出悲鸣般的警告,让众人就算再讨厌也不得不理解到敌人毫不犹豫的程度。 「多……多起魔力反应!全员准备冲……」 敌人发动攻击了。当他们理解到这点时,脑海中随即浮现「要抓紧某样东西」的念头,但身体却对这瞬间的事态反应不过来。 而住这个瞬间,身体有反应过来的水手并不多。必须要有动作。当所有人都怀着这种想法,准备要伸手出去时,周遭响起巨大轰响。下一瞬间,船体连续遭受到巨大冲击,就在感受到霎那间的漂浮感时,舰长丧失了意识。 「舰长!该死!军医!舰长受伤了!立刻到操作室来!」 尽管某人的叫声让他暂时恢复意识,却也没有维持太久。而看到舰长这种情况,副舰长随即做好接管指挥权的觉悟。没有比现在还要更符合穷途末路这个词汇的状况吧。潜艇外壳有多处破损,浸水情况正在急速扩大。 外加上舰桥周围在水压的影响下,导致潜望镜全军覆没。尽管引擎勉强还在运作,但后方的电池舱发生问题。氯气外泄了。有毒气体的产生需要戴防毒面具,但被撞飞的水手们光是要动起来就已竭尽全力了。 浸水与毒气让舰内的环境急速恶化,发生火灾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且就连船舵也动不了。恐怕是被水压压坏了吧。这样也没办法任意移动了。 紧急修理也已达到极限。尽管排水泵勉强还有一边能动,但到头来还是没办法保持平衡。要是连预备电源都无法期待的话,现在就只能选择浮上海面。 「……『技术军官』阁下。本舰已经不行了。」 「怎样都没办法吗?」 必须做出苦涩的决定。而且要快。对副舰长来说,他并不认为自称「技术军官」的身分不明将校,单纯只是一名将校。因此,他暗示做出了决定。表示只能够投降了。 既然舰长在现况下无法担任指挥,他就必须对水手们的性命负责。要是结论是只能选择浮上海面,副舰长就不得不这么说。 「撑不了太久。如有需要处理的货物,请赶快动手。」 「……我明白了。」 喃喃低语后,技术将校与副舰长迅速地去「处理」货物。虽是苦涩的决定……但也只能这么做了。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联合王团—伦迪尼姆 秘密的某处 「情报参谋在搞什么鬼啊!」 这里是耸立在闲静住宅区一隅的一栋建筑物。以不显眼的形式与外部隔离的这栋建筑物里,正刮着与这份闲静完全相反的风暴。在那里,完全不允许一丝一毫世间上正处于圣诞节前夕的和睦气氛。 当中最令人恐惧的,是正在当面痛骂在场情报参谋们的对外战略局的哈伯革兰少将。紧握的拳头宛如要将桌面敲碎般的捶下,让人感受到他不容许半吊子答复的气势。站着 第伍章 莱茵的恶魔 铲子——这是文明的利器。文明万岁。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莱茵战争指挥官语录》 现代,以及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三月的某一天 对于在莱茵生存下来的老人来说,这是一个熟悉的梦。 今天,他又再一次作了这个梦。烙印在全体从军士兵的记忆之中的那场大战。 那个时候,那个场所。就某种意思上,他们往后的人生就在那里遭到决定了。 直到现在,永不止歇的枪声依旧像是坏掉的唱片一般在老人的脑海中一再播放。等回过神来时,他的意识已回到那个怀念的战场。那段记忆尽管是在战后,仍然以栩栩如生的感触盘踞在他们的脑中。虽然已经过去,但他们至今仍旧能鲜明回想起那个空间。混帐的战场。人类最恶劣的恐怖产物。泥沼与苍蝇支配的战场。 啊啊——他伴随着呻吟回想起来。莱茵正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老人不断作着重复的梦,不断回忆。然后想起来了。我是绝对不会忘记那件事的。 当天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头顶着在极近距离下往来交错的炮弹,我们g中队依照前往新攻击地点的移动命令缓缓前进。是要执行在构成前线的第五连队当中,战况最为激烈的e中队的侧而掩护任务。 而我们担任的是机枪班。任务就单纯是要在先头部队挖好的壕沟里架设机枪,建立阵地。这个战区应该是帝国军正全面压制共和国军,但战线本身却始终是错综复杂。是带有流动性要素的战场。也意味着这是个敌我交杂的浴血战场。 在遭到炮击坑炸得寸草不生的泥泞之中。以这种空间为中心盛大地浪费着资源、流着血,从壕沟微微探头望去,眼前尽是一整片的炮烟。 尽管如此,该死的敌炮兵却不理会这恶劣的视野,朝着我方时缓时急地进行炮击。我们g中队的追击炮班也以重追击炮果敢应战,不过却是杯水车薪。哪怕是炮烟弥漫的战场,也依旧能在共和国军阵地上确认到大量的炮火。 回想起当时因为是泥地,我方迫击炮的底板陷在泥巴里无法稳定射击,让他们相当辛苦。甚至就连机枪的弹道也不稳定到连老兵都无法好好控制的恶劣环境。 在回想起来的情景当中,放眼望去所有的士兵都满身泥泞,为了确保攻击地点而竭尽人力的极限。 那是在这种日子下发生的事。我记得非常清楚。 将追击炮设置在壕沟里的野战炮班试着进行观测射击,精准步枪兵在拼命挖着散兵坑。但现在想想,这个光景是他们在这残酷的战场角落所做出的伟大且超人般的自我奉献。在泥沼之中,不屈服于蛆虫、泥巴,以及枪林弹雨,哪怕是满身沾满腐臭与尸臭,也依旧在毫无可靠遮蔽物的战场上前进的男人们的身影。而且还是一群罹患壕沟足(注:脚部因长期寒冷潮湿所导致的病变,会伴随着剧烈疼痛,严重时需要截肢)的男人们。烙印在眼睑上的他们的凛然勇气,让我至今仍由衷地感到敬意。 这是唯有在如不经历过就无法理解的世界内侧,才能够理解的惊人光景。 「真是不敢相信,那群蟾蜍看来很喜欢泥巴的样子。」 「对呀。炮手们看来也很喜欢满身泥泞地跑到这种地方来呢。」 「不过被攻击的是h中队。真是同情他们。」 小队的玩笑话稍微缓和了紧张的情绪,然而邻近散兵坑的伙伴所说的话,也让我回想起讨厌的现实。被攻击的,是走在我们前面的h中队。该死的是,当时的军方高层似乎相信能用人肉突破敌方的防御。 他们究竟是认为这种泥巴地值得堆积多少人的尸体来确保啊? 「空中支援还没来吗!快让敌方炮列安静下来啊!」 某人有如呻吟般说出的一句话,是当时中队全员的共同想法。确保局部性的空中优势,并伴随空中优势推进地面战线。作战应该是这种感觉。 照那群该死的高官说法,记得应该是保证会有什么「完全的支援」。真想大叫,是跟「完全没有支援」搞错了吧。 「我不是说了吗?就算要赌复活节的火鸡也行,支援什么的根本是空头支票!」 只要有一发擦过身边,人体就会碎成肉酱的炮弹与榴弹往来交错的战场。在这种地方,想要有紧密且完全的支援根本是痴人说梦。所以在当时,我似乎本来就没抱持着太大的期待。毕竟,如果是连训练都用速成方式的补充兵也就算了,一旦成为老兵就会知道,没有比高层的保证还要无法信赖的空头支票。 任谁都会变成这样。暴露在激烈的炮弹暴风之下,面对长时间炮击所导致的难以承受的痛苦与精神的损耗,让士兵们不得不经常保持着怀疑心态。 倘若不变成这样,美好的政治宣传就会被残酷的现实一举毁灭,导致心灵崩溃吧。想要承受住可怕的战争实态,就不能过度依赖希望。 「呃,中弹了!该死!」「医护兵!医护兵!」 还记得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战场上炮声隆隆,却依旧能感受到隔壁壕沟某人倒下的声音与战友们慌张失措的气息。当时我瞬间理解到,是某个运气不好的家伙被流弹或是狙击兵干掉了。既然没有连壕沟一起炸飞,也没有连续着弹,那么就是狙击兵了。 我们瞬间低头,同时朝着敌人可能埋伏的位置胡乱开枪牵制。边想着「我不想死」。 「担架要上了!掩护!」 就在这个时候…… 为了将受伤的伙伴后送,四名担架兵在众人的掩护下拼命向前冲的身影,也让我无法忘记。那是勇气与诚实的象征。是我们在这个战场上,在退到后方的人们当中,唯一可以依赖的医护兵们。正因为有人称「sani」(注:德文医护兵sanitater的简称)的他们存在,才让这个混帐的世界保持着人性。 有别于那些干着轻松的后方勤务的人,他们经常会为了伙伴冲向连我们都会迟疑的枪林弹雨之中。哪怕冲击与疼痛将他们炸飞,也会有其他伙伴为了怀着这种觉悟的伙伴冲上前去,这个景象即是证据。 唯有他们,能发自内心尊敬;唯有他们,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信赖。哪怕是现在。 「散布烟幕!」「手榴弹!把手边有的统统丢出去!」 迫击炮班散布烟雾,精准步枪兵们丢掷手榴弹,总而言之我们展开了弹幕。平安无事冲出去的担架是值得欢迎的景象。可靠的伙伴,出色的勇气。唯有sani必须要守护到底,唯有sani随时会帮助我们。 或许该说是同时吧。当时在我们面前展开的协约联合军,似乎是在我们的支援攻击下,回想起应该优先攻击的目标。不再攻击逐渐远去的担架,而是决定击溃飞扬跋扈的机枪阵地。拜这所赐让我们遭到集火,我承受不住落在附近的至近弹所扬起的沙尘,忍不住低下头来。 当时趴伏在战壕里竖起耳朵的我苦笑想着,照这个情形来看,我们g中队恐怕正受到大量的共和国军炮兵请吃炮弹呢。 不过这种奇妙的从容感就到此为止了。听到熟悉的咻咻风切声后,耳边就响起碰的一声稍微听不习惯的沉重弹着声,让我不寒而栗。 岂止是一二八mm,那些家伙甚至端出私藏的一八〇mm野战炮。 「全员听好!友军的支援部队正在赶来!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 那一瞬间,尽管无线电传出大队长值得感激的训示,我们却是感到空虚的心情比较强一些。这是个有着大量补充兵的大队。大概是要抛给那些快要丧失战意的家伙们一线希望吧。 除了知道这个希望近乎无限地不可靠的我们之外,应该很有效吧。只不过,这种幻想能支撑多久呢, 我在心中冷漠地想。 「所以那个支援部队究竟什么时候要来啊?」 机枪小队的某人说出的这句话,是知道战场的士兵们的共同意见。当时真的是需要援军。再这样下去,我们就不得不为了确保这满是烂泥巴的泥泞地尽数沦为尸体。 为了避免这种下场,也希望援军能立即赶到。 「援军快来啊。最好是在我死之前。」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自己说的,还是身旁战友说的呢?尽管至今仍无法释怀,但这肯定某人喃喃说出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附近的通讯兵高声欢呼起来。那是群为了避免位置曝光,将监听作为主任务的家伙。大致上是群只会带来坏消息的家伙,不过事后仔细地想想,他们有时也会例外地带来好消息。 「是援军!援军来了!」 是弹震症(注:现今称为创伤后压力症候群,是退伍军人常见的一种精神疾病)吧——当时战友们向通讯兵投以的怜悯眼神,他记得非常清楚。不过他也记得,他们在察觉到后,因为看到难以置信的事物而没空理会通讯兵的瞬间。 不对,应该说是听到吧。 『亲爱的祖国,请您放心。』 朝着广范围的所有线路,发出就连没有魔导师才能的士兵都能听清楚的强力话语。 在这炮击的硝烟将天空覆盖成一片漆黑,仿佛泥泞将一切尽数吞没的战场上,嘹亮响起的声音却是令人惊讶的平静。 他们会在这瞬间怀疑起自己的精神状况,觉得「终于连自己也神经错乱了吗?」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这个现象就是如此地超乎现实。 那是增援部队使用的暗码。让人歪头纳闷,会是不存在的幻想援军之类的幻听吗? 『亲爱的祖国,请您放心。』 然而这不是幻听,也不是发疯,而是真的有人……有某人在用帝国官方语言复诵暗码。而且还一边发出敌我识别用的仅此一次暗号! 『莱茵的守卫啊!坚定而真诚地守卫!坚定而真诚地守卫!』 还是第一次听到交通壕的通讯班将无线电的输出开到最大,用如此高兴的声音应答。我们机枪班的无线电传来滔滔不绝的声音刻在鼓膜上。 还真亏他们想得到这么无聊的暗号,我们如此笑道。尤其是通讯兵们对暗码的品味相当有意见,不过当时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得救了。唯有强大的魔导师才能使用的广域干涉。这只有魔导师才办得到。就只有帝国引以为傲的最精锐魔导师才办得到。 因此,无知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不知道担任援军飞来的救星,其实是很可能会替战场上的全体友军带来毁灭的剧毒。 就连理当是我方的帝国军高层也视为「死神」的她,以及由战争狂为了疯子而经由疯狂所组成的大队。那些家伙来到了这个战场。 当突破夹杂硝烟的云层时,身旁就弥漫起一股刺痛的紧张感。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以主观的烦躁与客观的扑克脸,率领着快速反应出击的部队来到莱茵防空识别区d—5区域。 『确认暗码。这里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呼号为piie。现在正赶往战区。距离抵达还有一六〇秒。』 对谭雅来说,壕沟战是让她不怎么起劲的工作。要说到比这还让她厌恶的工作,顶多就是在政治宣传中向众人装可爱的工作吧。 毕竟她在变成小女孩后,紧接着面对的就是重男轻女到令人可恨的军事机构。光是考虑到会有看不见的玻璃天花板阻挡自己升官的可能性,就不太想参加得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女性面貌的政治宣传。壕沟战就单纯只是因为很危险。 除了这些之外,她就某种意思上,对帝国为了战争而采取实力主义到究极程度的人事制度,意外地感到满意。 因此,就算是得极力维持低空高度,同时以贴地飞行高速赶往战场的危险工作,谭雅也姑且是对能获得好评的情况感到满意。 不过,这可是要担任突击任务的指挥,闯越眼前空弹壳散乱的大地,冲向大声散布硝烟的敌炮兵阵地。就算能领到危险加给与战地加给,心情也不会太好。 「大队各员,进行支援战斗。准备对地攻击武器、扩散爆裂式、光学欺敌式,并且形成防弹外壳。各自进行对空、对魔导战斗。」 谭雅一边握紧手中的步枪与演算宝珠,一边淡然地做出必要的指示。所谓的支援战斗,对指挥官来说实在是件麻烦事。绝对不容许误炸。要是把友军炸飞,地面阵地恐怕会从下次起毫无顾忌地朝我们展开弹幕吧。 说到底,就算战壕与阵地的设计能将损害拘限在局部上,也不会有人喜欢遭到误炸。允许用误炸把一切炸飞的就只有美国。能「不小心」把贝尔格勒的中国大使馆炸飞的从容,就某方面来讲真是羡煞他人。 先不管这种杂念,作为支援任务的一环,谭雅也只能以可能的对地扫射手段,迅速地在敌阵附近大闹一番。为了达到此目的,一般认为最好要以最高速度,从低空侵入一口气发动奇袭。 不过,这只是纸上谈兵。对实际执行的人来说,光是要维持一定的速度与高度就已经够烦躁了。况且还要在低空以高速闯越,对谁都不会是件愉快的事。 虽说这是为了从弄沉联合王国潜艇所导致的纠纷中逃脱,但是被送到莱茵战线来,实在是很倒霉。 「指挥所,这里是piie。请给我目标。」 「收到,piie。请攻击目前正在攻击g中队与h中队的敌炮列。」 「收到。请求支援,即刻起进行五分钟的制压射击,请在这段期间内攻击。」 然后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她同时也是银翼突击章持有人,因此能维持独立行动权,在这种战场上这是个值得感谢的事。首先,就是能自由选择目标。 而且就算是满是碎石子的后方基地,也比满身泥泞地在敌炮击下受命防卫据点,最后还搞不清楚状况就沦为炮靶要来好得多了。 好歹也是后方据点。伙食会确实端出热食,而不是标准的战壕用携带口粮。此外比较低俗的部分,就是排泄物的管理也比较妥当。尽管才初春,低空飞行时就会飘来阵阵恶臭,让人觉得壕沟生活完全在跟卫生观念唱反调。 战壕别说是身体变成幼女,就连对受过教育,具备常识性卫生观念的人来说,都是种难以忍受的环境。就跟会因为厕所故障沉没的潜艇一样糟糕。 相较之下,从空中突袭防空炮火薄弱的野战炮阵地,还算是符合薪水水准的工作。 毕竟,既然没有敌魔导师迎击,这就只是在打野鸭。是不错的靶子。想尽量扩张战果,满足休假规定的要求。虽说是惩罚性人事异动,但既然没有明文规定,就有资格行使权力。 真想赶快转移到后方据点,抢一个安全的职位来坐坐。 「五分钟?这样别说是敌炮列,甚至没办法确实压制防空炮火喔。可以吗?」 毕竟,前线就算是安全性比较高的袭击任务,都得背负着无法忽视的风险。 比方说,本来应该很忙的观测班,竟然会主动积极地提供支援的这种状况。既然前线的观测班会帮忙引导路线,就表示战区的状况不太乐观。通常来讲,观测班是专门负责弹着观测的一群人。那些家伙会闲下来,就表示友军的炮兵规模可能不怎么大。 倘若将魔导师的外壳展开到最大强度,以对地突击队列行动,就不可能遭到误射。 纵使以奇迹似的机率遭到直击,应该也能靠新型的效能避免致命伤。毕竟早在新兵训练时就锻链过他们抵御炮兵的方法了。 「没问题。然后不用顾虑我方安危,在我们冲进敌阵后也请 继续炮击。」 毕竟在对地突袭时,从事上方警戒是指挥官的工作。就空战的基础来讲,当一个队伍发动对地突击时,需要有另一个队伍提供空中掩护。 当然,只要有直接掩护警戒,被炮弹波及的危险性就会下降到不可能的水准,这应该不需要说明吧。外加上,这下总算是能提升高度了。逃离潮湿沉重的空气,感觉也会舒服一些。 总之,光是能脱离恶臭与危险地带,就足以充分改善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心情。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是五分钟的支援炮击。都累积过这么多的大炮弹训练,我相信在我的大队之中,不存在着会特意跑去给友军打中的蠢蛋。」 「遵命。」 虽说是称为「她」或许会很微妙的存在,但总之少女露出她难得的笑容。没注意到部下略为僵硬的应答声,以「很好,开工啦」的好心情描绘起爬升轨道。这还是对地支援,所以也没必要勉强爬升到寒冷的高度这点也很让人高兴。 因此,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确实是难得地雀跃起来。甚至是扬起嘴角,嘻嘻笑起。 而这个画面,就在当时还是士兵的他的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 当时的情况,直到战争结束数年之后的现在也依旧历历在目。 惊喜的援军消息,让我总算是松了口气。但就算眼前的威胁稍微减缓,在战场上放松警戒的下场就是毫无疑问的死。 因此,我们中队就决定聪明活用这段突然获得的空档。将战死者搬到一旁,准备搬运伤患的担架。然后替略为磨损机枪申请替换用的枪管。不过伤脑筋的是,重要的替换枪管虽然要多少有多少,但后勤部似乎没有人手能把东西送到大规模战斗中的前线。 听到后勤部要我们派人去拿后,我们小队就要求我履行在传统且神圣的仪式之下所积欠的债务。所谓,偿还打牌时的欠款。现在想想,当时我的牌运还真的很差。或者说不定只是我看不穿战友狡猾的作弊手法。不过事到如今,就算想确认也已经没有办法,在心中留下遗憾。 然而,当时的我就连作梦也没想过这种事,因此沦落到得发着牢骚爬向据点壕,不仅要与神情僵硬的后勤负责士官交涉,同时还要自己把补给物资扛回去的下场。 尽管经常有人误会,不过后方很安全这句话,在当时的莱茵战线是种幻想。 在最接近前线的地点,敌我双方近到只差数十公尺的极近距离的前线上,只需要尽全力与眼前的敌人对峙就好。双方如此逼近的战线,通常会因为误射友军的机率太高而不会进行炮击。 据说就算是在其他情况下,炮兵也不想朝会连同我方人员一起炸飞的危险区域射击。不论是帝国还是共和国,在情感上似乎都不想用自己的炮弹把自己的战友炸飞。 与其让榴弹落在我方阵地上,还不如朝敌方阵地发射,就算会落空也无所谓。基于两军炮兵这种自然而然的想法,在最前线只要注意狙击兵、地雷还有步枪就不太会当场死亡。 只不过或许该补充说明,这是个敌我交杂,让炮兵有时也会误认前线位置的战线,所以难以识别敌我的情况并不罕见。像我自己就曾在险些遭到共和国军突破的阵地里,目睹到共和国军的炮击将侵入阵地的士兵们一扫而空的瞬间。当时,官报上甚至还语带幽默地刊载着我们恭敬推荐敌炮兵领取野战炮兵章的文章。 所谓,赞赏共和国军炮兵队发挥出色的训练结果,对帝国做出牺牲奉献。 这里就是这种战场,不过会将后方阵地视为最危险地点的理由只有一个。 无线电设备很危险。会让对方瞬间理解到,那里有己方以外的强力电波,总之不是敌司令部就是据点壕。误以为有在地下建立坚固的防御措施所以后方很安全的新兵,他们的这种幻想不到两天就会遭到炸飞。 也就是与其攻击无法期待太大战果的前线,倒不如攻击后方据点的观念。所以会瞄准确定位置的通讯设备,让重型穿甲弹的钢铁风暴袭击而来。一旦遭到重型穿甲弹直击,壕沟就相当于是毫无意义。 所以要是龟守在无法移动的地窖里,等察觉到的时候,就会落得遭到炮弹耕耘的下场。战壕坍崩所导致的窒息死亡相当凄惨。因此就唯有会遭到瞄准的通讯用壕沟,是任谁都不太想靠近的地方。 在当时,甚至认为将通讯据点设置在同一个地点四十八小时以上是一种禁忌般的危险。尽管没人承认,但任谁都会默默避开那里。 但就算身处在这种背景之下,想要领取通讯设备,当然就必须要过去一趟。军队这种庞然大物,不可能光靠手旗信号与喇叭管理。既然无线电技术能有效对抗战争迷雾,军队会依赖到现在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而会专心聆听庞大通讯内容的人也不只有通讯兵,对于渴望小道消息的壕沟线士兵来说,这就像是他们的第二天性。 所以在那个时候,我就以往常的习惯偷偷竖起耳朵,听到了那段通讯。那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想法。在这瞬间,我甚至怀疑起耳朵是不是在战场上被搞坏了。 「我的部下没有会被自军炮弹击中的蠢货。压制并抑止敌军是最优先的必要事项。」 请求朝自己头上炮击的指挥官?正当我觉得自己听错,准备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时…… 「cp呼叫piie01。榴弹可是使用空爆炮击的定时信管喔!」 「piie01收到。没有问题。」 接下来那句话,尽管夹带着明显是隔着通讯机的杂讯,也依旧能听出她愉快的语调。我尽管到了这把年纪也仍然对听力很有自信,但唯有在当时让我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那是一道相当愉快的声音。轻快的语调,危险的内容。确实是从无线电中听到似乎相当愉快的声音。空爆炮击根本不需要直击就有杀伤力。炮弹的碎片将会如同下雨般倾注而下,她难道不在乎吗? 我不由得与认识的士官两人面面相觑。要我军的炮兵连同友军魔导师一起炮击?真是难以置信。要是直击到,炮兵队是不会被轻易放过的。纵使能获得原谅,这也是杀害友军的行为。 「……是认真的吗?」 「怎么可能。干嘛听从那些魔导师的命令。」 只不过,看样子上帝倘若不是个混帐,就是深谋远虑到我们这群羔羊所无法想像的地步吧。这就是现实。 就算误射无法确定是从哪个阵地发射的攻击,因此能私下处理掉。作为不幸的事故,任谁也会三缄其口。 可是观测射击中的炮兵朝友军所在位置炮击的话,情况可就相反了。将会被冠上最糟糕的污名。就算……就算说是命令,任谁也不会允许朝友军发射炮弹吧。 「……少校,你——」 「不用担心。继续炮击。」 不怕死到这种程度,反倒让人感到清新脱俗。如此愉快的气氛从无线电对面传来的情况让我感到恐惧。不对,直到现在这都还是我难以理解的恐惧对象。 长时间遭到炮击,只能一味躲在战壕里祈求平安无事的恐惧;忍不住想大吼大叫,一口气获得解脱的冲动与恐惧;这种恐惧,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理解。居然能对这种令人恐惧的炮击一笑置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就连遭到狙击兵攻击时,都未曾这么恐惧过。好冷。仿佛脊髓冻结一般的寒冷。这股恶寒究竟是什么? 「piie03呼叫01!确认到多数魔导师反应!两个中队规模的敌魔导师升空了!距离接敌还有六〇〇!」 还记得随后某人发出的警告,让僵住的自己回过神来。而通讯兵们也开始东奔西跑,向各处传达新的敌情。 是单纯出现 新的敌部队,还是迎击部队现身了。尽管是这种情况,在莱茵战线也是种日常,众人因为异常回归到日常感受到奇妙的喜悦。 我也想起自己得赶快把补给零件与弹药带回前线壕沟的这件事。得在联络壕状况较安稳的时候返回阵地。当时,大概是我一边向士官答礼,一边准备抓起备妥的物资往外冲的时候吧。 那个时候,我确实听到无线电传来轻轻咂嘴与叹息的声响。 从直到刚刚都还传来愉快语调的无线电里。 「第一中队,准备反魔导师战斗。跟我前进。把那些没事先约时间的蠢蛋们打回去。其他人负责炮兵。赶快收拾掉过来会合。」 感受到仿佛暴风雪一般的言灵。不知道言灵吗?啊,这在战场上是稍微有名的传闻。不过这种事还是不知道最好吧。总归来说,只要理解这就像是恶魔抱着预言书随便读出内容一样的东西就没问题了。 换句话说,就是浑沌。 「piie呼叫cp,现在要对敌魔导部队展开游击战,但预定不变。无须担心对空战斗。」 就常识来想,这简直是桀傲不逊到过度自大了。由这种指挥官亲自率领的家伙们,还真是不幸。然而我重播记忆影像的大脑却止不住地嘶吼着。嘶吼着,啊,该死的怪物。 英雄阁下、英杰阁下,卓越的魔导军官阁下。你是个优秀的军官。作为我们这些在莱茵战线从军的全体帝国军士兵的共同意见,你是神。 「是光只有魔力大的新任吗?看来非常想自杀呢。」 如此低语的某人,很不幸的已不在人世。 「piie?……我好像听大陆军他们提过。记得好像是被评为死神吧。」 曾听闻过一些关于提古雷查夫少校事迹的他证实了传闻。啊,她是神。而且还非常擅长掌管生死。 「大队各员,事情变有趣了。你们想必都很开心吧?」 满怀着甚至让人毛骨悚然的怒气,她的话语朝着整个战区广播出去。就宛如诱虫灯一般,将所有的敌意聚集起来。 提古雷查夫少校露出了獠牙。这招致了激烈的反应。 共和国想要狩猎恶魔。总而言之,就是要倾注人类的睿智杀掉死神。神不会死。但身旁的我们呢? ……死神还形容得真好。 杀害敌人,让敌人杀害伙伴。然后尊贵的少校阁下瞥了一眼周遭尸横遍野的泥地之后,便打道回府。 该死的。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二月二十四日 柏卢郊外 帝国军军事法院 要让谭雅说的话,所谓的军队就是国家的暴力装置。不论用怎样的形容词堆砌起再多华丽辞藻,本质都不会改变。对于这点,那群会气愤得大骂「暴力装置算什么东西啊」的家伙,倘若不是不理解军队,就是「很懂得选民」吧。 不管怎么说,不论言语上怎样定义,军队都必须受到控制。因此不论对成员们有多么信赖,都必须要替他们套上项圈。 皇帝的军队、帝国的守卫、民族的先锋、护国的壁垒。就算是受到如此赞扬的帝国军也不可能例外。 正因为是帝国臣民引以为傲的军人,他们的逾矩行为才会受到严厉谴责。人们希望帝国军方能作为一个规范,让全体将兵成为市民的楷模。彻底一点的人,甚至连对区区一介士兵都会怀着这种期待。 这样一来的结果,当然就会强烈要求名誉的军官要更加地品行端正。就某种意思上,这在平时甚至比身为军人的资质还要受到重视。因此,帝国军军方热爱规则到偏执的程度。甚至会替所有违反规则的行为准备军事法庭。 作为一个社会阶级,帝国军军官会将被送上军事法庭这件事视为耻辱。不过,这是平时的情况。重视名誉,尊重大义的和平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战时。连在军事法庭上受到的审问,也会将主旨放在是否有毫不畏惧地善尽义务上。正因为如此,照军方的道理来看,让善尽义务的军官被立法不当所导致的政治纠纷牵连,是一种难以忽视的干预行为。 但另一方面,考虑到对外关系的话……这个问题让数名高阶军官与大部分的外交官不得不抱头苦恼。请顾及政治考量的要求,以及拒绝让善尽义务的军官沦为牺牲祭品的反抗。交杂了这些意见的法庭气氛,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 在这里发生的是一场名为法律审理的政治。 「提古雷查夫少校,本庭不受理对贵官的审理。」 担任法官的军法官起身,在并排坐在小法庭上的制服组与西装组的视线注视下,如坐针毡地勉强宣读出这句话。 所谓「不受理」审理的这个结论,即是用该案件没有请求的理由,避免原告的请求遭到拒绝驳回,让案件以在形式上不满足诉讼要件的方式回避司法判断的一种妥协。 以法官的立场来看,他就只能露出仿佛像是弗朗索瓦人一连三晚被请吃世界最高级的阿尔比昂料理一样的表情,宣读手上纸张的内容。(注:阿尔比昂albion是大不列颠岛的古称,弗朗索瓦francois是法国人的拉丁语发音)必须要顾及双方的颜面,但要是矛盾过大就只能扬弃,也就是选择束之高阁。 「攻击并击沉中立国的船舰,是起不幸的事故。」 不过,还是能在宣读结果后补充一句表达遗憾之意的话。担任法官的军法官们,苦心思虑地想藉由插入这段话缓和冲击的姿态,在场所有人都一目了然。 这对谭雅来说是既定事项。她知道忠于组织理论行动的人,只要不会对组织造成伤害就没有遭受惩罚的危险性。 而这对外交部的众人来说,也是早有觉悟的结论。军方应该会避免他们所期望的结论——尽管怀着这种负面想法,也还是理解到了这点。但就算是这样,要说到在旁听席上紧握拳头的外交部众人,会不会缓和瞪在谭雅身上的视线,就是另一个次元的问题了。 另一方面,遭到这种仿佛她是杀父仇人般蕴含杀意的眼神瞪视,也让谭雅有些遗憾。当然,她知道外交部的人们在打什么主意。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要一只能缓和联合王国内部舆论的代罪羔羊。不论是好是坏,所谓的外交官僚这种人种,似乎会为了重视国家整体,而不会在国家利益的框架下考虑个人利益。 真是伤脑筋——尽管想叹气,但想到光是现在自己恐怕就在他们的脑海中遭到千刀万剐的情况,最好还是乖乖闭嘴,于是谭雅特意保持沉默。 「这起事故有损两国关系虽是重大事实,但有监于判例及相关法规,本庭在道义上虽有责任义务探讨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过失,却也认为这件事在法律权限上属于范围之外的事务。」 法官所宣读的文章,就某种意思上是在宣言他们模棱两可的立场。他们边说着道义责任之类的话,边运用法律权限之外这种官僚性的答辩,迂回地表示要彻底回避责任。只不过,不进行审判就跟不过问罪刑是同样的意思,这部分就算不是谭雅也能够理解。 「同时,考虑到提古雷查夫少校受领到的命令文件的合法性,我们也认为提古雷查夫少校在当时并没有太大的行动裁量权,并忠于命令地采取行动。无论有任何意见,本庭都不会受理本案的审理。」 不过,看样子是有受到参谋本部或高层的施压。连看在谭雅眼中,都觉得结论的部分追加了友善到令她意外的一段话。 谭雅在无意问,扬起她娇艳的唇瓣,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这实际上就等于是获得无罪判决了。 不过在这个法庭上,能露出这种愉快表情的人,就只有位在风暴中心的本人。大多数人都在刻意压抑表情的场面下,露出微笑的被告很难不过度引起众 人注目。况且还是平时就传闻她缺乏情感表现的提古雷查夫少校所露出的愉悦表情,就更不在话下了。 「基于以上理由,本庭宣判解除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拘禁处置。」 直到现在都没有拘禁过她吧——觉得应该乖乖闭嘴的一干相关人等决定保持沉默。 不过在谭雅的微笑面前,几欲抱头苦恼的大多数,怀疑「这样真的好吗?」的人们,也迟疑着该不该开口反驳,只不过法官也早已宣判结果了。于是,前线渴望不已的优秀魔导师就此获得释放……一如参谋本部的意思。 莱茵战线的战况紧迫。岂能容忍派得上用场的魔导师被政治纠纷给困住。 尽管会将炮弹与物资优先分配给大陆军,但魔导师另当别论? 要是这样就能打仗,大伙儿哪还需要这么辛苦啊。给我更多的魔导师!尽可能给我更多的魔导师! 当前线传来这种宛如悲鸣的恳求时,参谋本部根本没有余力让持有勋章的named在这里打混。也不可能会有。倘若有这种余力,战争肯定早在很久以前就结束了。 因为莱茵战线需要她,所以没有办法。光是这种理由,就让结论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不对,或是谭雅自己有犯下任何过失,情况说不定就会改变。 所以谭雅才会露出安心情绪,对自己在过去有做出正确判断感到自豪。 基于军法与国际法的规定,向不遵守规则或是逃脱中的国籍不明潜艇进行威吓。而在制定规则时并未考虑到潜艇的威吓射击,很不幸地导致了意外事故。 这当中倘若有任何过失,下场也有可能会一如外交负责人们恳求的,遭受到严重惩罚吧。但要是没有任何一项过失呢?没错,要是没有能将祭品牺牲掉的根据,情况会怎么样呢? 要是在这种状态下强行处分自己,事情很有可能会发展成将起草规则的内政部与陆海军相关人员,甚至是外交部的人员统统一起牵连进来的丑闻。最主要的,还是自己所建下的军功让事态变得很棘手。 银翼突击章持有人暨前程似锦的魔导军官。这也就是说,应该不会轻易遭到割舍。而谭雅的判断完全正确。 在台面下,陆军铁路部与参谋本部的战务、作战双方,最后就连技术局部一起向军法官们施压。受到各单位的实务负责人直接暗示,他们对某位卓越军官的名誉可能受损的事态「怀着深刻的担忧与关切」。这恐怕让军法官们感受到足以让他们胃痛的强大压力吧。 复数单位一起跨部门袒护的杰出人才。尽管没有直接威胁,但基于复数军事机构对她抱持的重大期待,让军法官们一想到把事情搞砸时的下场就胆战心惊,再怎么讨厌也会自觉到施加在身上的压力。 正因为如此,将事情带上军事法庭摆出审议的姿态,正是军法官们苦心的成果。这甚至能赞赏他们干得好。 只不过这终究仅是组织内部的情况。就算组织内部的人抵抗这股压力,看在外部的人眼中,结论也不会改变。 当然在国际法上,帝国与联合王国之间也有进行正式协议。所谓,这是起不幸的事故。帝国表示遗憾,联合王国则是发表希望能防止再度发生之意的感言。一面将大半责任推给对手互相指责,一面握手达成和解。 不过,这是外交官之间的情况。就算在政治上可以接受,但要说到国民的感情能否像这样接受这件事,就让人非常怀疑。从联合王国的舆论来看,他们对自国军舰遭到击沉还出现死者的情况感到非常愤怒,没道理会这么轻易就平息下来。 ……再加上,说难听一点,联合王国当局也很乐意煽动这种舆论。 「残虐的帝国军」。 看在理解地缘政治学的人眼中,联合王国当局的行动确实合情合理。当帝国将大陆上的对抗势力尽数击垮后,会发生什么事是可想而知。要独自一国与超级强国对峙,应该会是场恶梦吧。正因为如此,要是该国的国民不想打仗,会开始煽动他们打仗的意愿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就在这种时候,正好传来「不幸的事故」这种适合拿来宣传的题材。就算再怎么夸大其辞,他们也不会停止反帝国的口号。而法学上的详细议论放在报纸上看也很繁杂难懂。 在表面上,当然两国都主张这次的事件是起事故,双方有着不幸的误会。 根据两国的公开谈话,是因为通讯机材与航海机材早期故障的联合王国潜艇误入帝国领海,且没有接收到正在进行警戒行动中的帝国军魔导部队发出的通讯,依照定时训练的行程开始潜航训练。对于他们的这种举动,帝国军魔法部队就基于战争法进行威吓射击,结果让潜艇外壳承受到极大的水压,以至于潜艇濒临压坏而紧急浮上。 而尽管双方都在暗示对方存有过失,不过在帝国军魔导师们的人命救助行动下,也有多名伤患被送往帝国军医院接受治疗,然而重伤伤患却也还是不幸身亡——做出这种摸棱两可的结论。此外,也已确认潜艇因为应急措施修复不及而导致浸水沉没。对此两国皆对有人员身亡的结果感到遗憾,并一致认为有必要进行协议,以防之后发生类似的事故。 因此,光从两国的公开谈话来看,这起事件严格说来并不是击沉,比较接近海难事故。就政治上来看,也可以说双方一面坦承过失,一面在防止事故的意见上成功找到妥协点。 但只要有这个心,这起事件也能描绘出一个简单易懂的画面。 「帝国军击沉了联合王国的舰艇」。 光是这句话,就十分足以成为导火线。是在已经燃烧起来的火堆中倒入汽油的行为。帝国外交部也因此强烈担忧事态会更加恶化。 不对,正确来讲这是众所皆知的结果。 要轻易容许帝国独赢导致霸权国家的诞生吗?还是基于均势政策,就算要让其他列强介入也要坚决阻止呢?他们现阶段正面临到这种疑问。 所以需要一个借口。除此之外这什么也不是。因此,实际上大家早有觉悟了。只要具有常识性的判断力,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事吧。 不论是帝国还是联合王国,当局的政策负责人彼此都对这件事非常清楚。 联合王国与帝国开战只是时间的问题。 既然如此,提古雷查夫少校这一介魔导军官的处分就显得不太重要了。 总归一句话就是政治。不过就结果来说,这件事让她的存在变得很微妙,也是事实。所以众人才会接受把她送往莱茵的结论。就某方面来讲,可说是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少将的强行介入,让这项安排看起来理所当然。 参谋本部把人送走是期待能获得战果。外交负责人们则是期待她不会再次引发问题。可以的话,甚至期待她能死在那里。法务负责人们则是为了与麻烦事保持距离。 总之所有人都迫切希望将她与她的部下们送往莱茵的结果,让莱茵的恶魔发出讥笑。 然后,事态让莱茵战线更进一步化为地狱。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四月五日 莱茵战线 从早晨醒来到清晨下哨都与炮弹为伍的生活。睡在隔壁的战友,早上醒来就发现他战死的情况罕见却见怪不怪的最前线勤务。战壕生活一松懈就会致命。所以才必须要笑咪咪地保持健全精神,注意身体的健康状况。虽说笑容没办法打仗,但失去笑容的战争也很危险。 当士兵笑不出来时,可是种相当危险的征兆。在这种时候,就要格外留意酒精饮料的摄取是否适当。至于香烟,如不想成为狙击兵的枪靶就只能放弃了。 一想到这,谭雅就突然有种冲动想要重新赞赏自己尽管遭到禁酒,却依旧能保持自制的精神状态。自己的大队中,能不需要配给酒 与香烟的人,就只有自己与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虽然不知道是谁的好意,让我们也有领到扑克牌与糖果。 女人小孩该不会很适合壕沟战吧?——尽管歪着头这么想,谭雅也仍旧不得不重新认识到战壕生活有多么残酷。只要将扑克牌这个少数的娱乐没收掉,就连对国家最为忠勇的士兵都很可能会变成叛乱分子,处在这种微妙精神状态下的士兵有着数十万规模的前线配置。 在这种战壕生活里,最安稳的日子也是时而多雨偶炮弹的天气。除了狙击兵与找麻烦的扰乱射击外,虽说湿度很糟还满身泥泞,但能待在战壕里无所事事,是因为魔导师的稀有性。 魔导师有在后方短暂休养与过好生活的余力。但是反过来说,也会遭受到符合这种待遇的严厉使唤。 晴天由于射界良好,所以会展开以血洗血的大激战。光是一天之中往来交错的炮弹,一个师团就能以千吨为单位消耗的世界。「炮兵耕耘,步兵推进」这句话说得还真好。就只有无法推进这点,跟这句譬喻说的不太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居然如此毫无价值地对待物资与人才,这只要退一步来想,就愈想愈觉得是个异常状态,让谭雅不禁蹙起眉头。是在一时之间想不到其他类似事例的盛大浪费。就算是我,也会再宝贵一点地运用人才耶——让谭雅不禁这么觉得。 即使一张召集令就能召集士兵,但训练与装备也要花上各种费用。战争却将士兵当作不值钱似的用过即抛。尽管没有股东大会,但居然没有在国会上遭到抨击还真是不可思议。还有炮弹,就算格鲁普尔公司有多少给点折扣,结果却是拿来大肆乱射,真让人想在会议上追究一个多小时的责任归属。 谭雅本身并不怀疑弹幕很重要这件事。当然,事到如今就算不用恭听高见她也能理解。 可是,至少也该降低成本吧——现况甚至让她想向上级如此呈报。为什么光是列车炮就有七八种规格啊?后方的状况混乱到让谭雅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到疑问。 二〇cm炮就算了,为什么就连要以千人为单位才能运用的八〇cm列车炮,种类都这么丰富啊?身为对技术人员有过不太好经验的人,她很怀疑那些家伙该不会是因为想要制造,就总之先制造出来看看吧?不,帝国的技术人员确实很可能这么做。 就算是这样,也该稍微追求一下量产性吧? 不过,看到这种光景,就能理解军工复合体为什么这么热爱战争。 难怪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日本会有好景气。朝鲜特需的时候也一样。(注:日本因韩战的物资需求所带动的景气好转) 要是有以如此惊人的速度浪费物资的消费者,营业额怎么可能不上升。完全就是需求与供给的关系。是种有魅力到会让人想干脆创立民间军事公司的市场。 啊,真是无情。既然能这么浪费,还真希望他们能提高薪资。 既然有钱能把一发不知道要多少钱的炮弹当不要钱似的往共和国轰,还真希望他们能考虑一下员工福利。可以的话,就给我糖果点心之外的东西吧。 作为极为普通的受雇人员沉思起来的谭雅,被带来事务联络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的声音打断思考。 「少校,据报补充魔导师们已经抵达方面军司令部了。有关补充人员,方面军司令部想劳驾您一趟。」 「补充魔导师?是不错啦……但就算要补充,我的大队也没有人员损耗啊。」 没有损耗。对于就连在这疯狂的莱茵战线上,也自认有经营出最符合成本效率的优质部队的谭雅来说,完全搞不懂补充魔导师跟他们之间的关联性。 「会不会是配置错误还是通知错误啊?」 「恕下官僭越,但那个……我也确认过了……似乎是没有弄错。」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申请过补充,所以甚至有种「为什么?」的困惑。然而,在询问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这是不是通知错误之类的错误后,所得到的却是已确认无误的答复。所以,这反倒让谭雅不得不思考起来。就连自己的副官也能理解,没有人员损耗的大队不需要补充这件事。应该比副官还懂得这道理的司令部,不可能会这样贴心地帮他们准备补充人员。 再说,部队早已经是加强大队。就少校级军官所指挥的部队来说,这是接近极限的规模。然后也很难想像,自己会在这种情势下突然获得晋升与增员。 依照合理的推理来看,只能预测这将会是件麻烦事。 这是为什么?我明明就如此善良,并在细心注意成本之余努力遵守组织规范。我敢断言,这世上要是真有命运,祂肯定是个烂到无可救药的家伙……我想大概就跟存在是同类吧。 「那个……虽然我无法确定,也还只停留在谣言的阶段……但我曾听说过,司令部期待我们能担任类似教导队的职务。」 「什么?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贵官是从哪里听到这种消息的?」 「那个,我在幼年学校的同梯,正在司令部底下负责莱茵的观测任务。虽然战区不同……但她有写私信跟我讲『听说你要当老师了,辛苦啦』。」 而透过意外的人际关系听到很有可能的谣言,让谭雅忍不住开口反问。 「少尉,你的同学耳朵似乎太好了点。虽然我现在也不打算追究……」 对不习惯战场的补充人员进行教导任务。尽管是亡羊补牢,不过大概是某人从补充人员的损耗率上注意到这件事。这项策略不错,但为什么会发展成要我们从事教导任务的结论啊? 「只不过,你说教导任务?这要是真的……不对,依现在的战局,怎么想也不可能让我们退到后方。这也就是说,是要我们在战场上做新人培训吗?」 其中一名部下摆明不相信似的对这件事嗤之以鼻,不过就跟他说的一样。新人这种东西,在战场上只会是连帮自己挡子弹都不行的累赘。讲明白点,那些家伙就接近是必须驱逐的对象。 明明就说不想被扯后腿,却要我们教导补充人员?老实讲,真想大骂回去,给我来现场看看这种事办不办得到啊! 当她想到这里,正打算开口之前,拜斯中尉就把这种想法大叫出来。 「真是难以置信。那些家伙似乎认为我们可以一边打仗一边带小孩啊!」 部下以气愤不已的语调大叫。也是啦,他们是群正直的家伙。再说,如果是有过在战壕中颤抖经验的人,这也是比较能感同身受的想法。 「是要我们帮忙挡子弹吗?这种事也未免太蠢了!」 「那个……可是……谁没有当过新兵呢……」 不过,怯生生地插话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说得也很有道理。陷入恐慌状态的新兵,麻烦程度可是挂保证的,但是谁没有当过新兵。顺道一提,谭雅早就在莱茵干过一次边带新兵边打仗的事了。 或许说不定正是因为曾有过经验,上头这次才会把事情推给她做。 「啊,也是,记得我教导贵官的时候也是在莱茵呢,少尉。」 「是的,托少校的福。」 只要想一想,这么做曾经意外地发现到有用的部下,说不定就能怀着会有意外收获的期待努力教导了吧。 「恕我失礼,但少校的指导似乎很严厉呢。还真亏你能……」 「怎样啊,拜斯中尉?有话想说就尽管说啊。」 「不,抱歉我失礼了!」 就开着玩笑的军官们的表情来看,姑且是会照顾那群新兵吧。更重要的这是命令——谭雅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也还是做好觉悟。既然如此,就不得不接下新人教育的工作,她只能伴随着死心勉强让自己接受这件事。 不 过就算这么想,心情也依旧积极不起来,正是因为她知道现实。 这是要将新人丢进在炮弹的压制下,倘若无法忍受这份凄惨就只会发疯的世界。偏偏未经过训练的新人还会在战壕内部或基地宿舍里大吵大闹,这种日子也让人头痛不已。而要是在基地,还能后送丢给军医处理,但在没有这种余力的前线,要是陷入恐慌就只能投降了。 更重要的是恐慌会传染。一名新兵端正的脸庞哭得唏哩哗啦的结果,要是连其他本来能撑住的坚强家伙们也跟着骚动起来,就束手无策了。在把呕吐物吐得到处都是的情况下,还会连锁性地刺激呕吐,相当难以忍受。最重要的是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就只能用铲子让人安静下来(解说:指敲下去,让对方安静的行为。不论是休克、昏迷,还是死亡部没有太大的差别。)。 就这层意思上,在教育时能用来掩埋新兵的排泄物、让本人安静,必要时还能连他一起埋掉的铲子真是太棒了。不论战壕、基地,还是坟场,是不挑场所的便利道具。 「就算了吧。各位,既然这是任务,就只能做了。」 不过命令就是命令。而且,又还没有正式发令,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确认事实。 「不管怎么说,我先去司令部确认命令。倘若是事实,尽管会很辛苦也还是得做。就全力以赴吧。」 教育新兵的谣言是否属实,只要确认过,就算再不想也会知道。倘若是事实,就尽量在不勉强的范围内做吧,谭雅做好觉悟。反正上头也不期待我们无微不至地做新人培训吧。 不用说,我当然知道浪费宝贵的人才是可憎的愚行。所以也不是不能考虑,在不会造成自己负担的程度下做好这份工作。 「司令部,我是提古雷查夫少校。有关那件事……」 因此,在谭雅试着简单试探后,就立即得到确证。 所赋予的任务,总归来讲就是要让新兵熟悉现场环境。虽是经由电话交谈所感受到的程度,但谭雅几乎可以确定是教导没错了。 既然如此,只要迅速让他们到离最前线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参观就好。连带也觉得这项工作比让大队冲进危险的地方要来好得多了。 所谓的最前线,将能比千言万语还要更能确切地阐述现实。部下似乎也赞成的样子。 很好很好,那就来安排培训的行程吧。我原以为会是这样。 ……我原以为会是这样才对。 「各位,欢迎来到莱茵战线!」 新兵们以超乎预期的效率送来。在他们面前,谭雅尽管说出欢迎的话语,却也打从心底感到困惑。当司令部的办事效率良好时,表示事情非比寻常。是必须假设最恶劣情况的异常事态。 在军队当中,司令部没有用杂七杂八的事务手续烦人,是需要警戒的异常事态。明明就会延误补给、拖延增援,但就只有麻烦事会立即送到可是司令部的常态。这也就是说,所谓司令部的办事效率良好,即是一种坏消息。 正因为如此,这群被丢过来的新兵,让谭雅是看得头部疼起来了。尽管知道这不适合自己,也还是板起脸,意图摆出不高兴的表情。 虽说已做好觉悟,但补充人员全都是新兵是怎么一回事!拜斯中尉等人也边发出呻吟,边看着这些分发下来的新兵经历。 毕竟他们不是重新训练或转科的士兵,而是一如字面意思,一群由新鲜肉块所组成的新兵。把除了塞进绞肉机之外没什么其他用途的新兵丢过来,却吩咐我们不准把他们制成绞肉,还要让他们进化成会战斗的肉块。 「我是负责教导各位的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 早知道会这样,就不该在中央加入教导队了。技术研究所也不是正常的职场,艾连穆姆九五式更是头痛的来源。看来自己在中央不但没有好好活用升官的机会,还尽是增加一些孽缘,这让谭雅不得不悲从中来。 「如你们所知,莱茵是地狱。要说的话,是坟场。」 让补充人员立刻死光光,实在是要不得——谭雅一面苦笑,一面向新兵清楚介绍莱茵,藉此发出警告。要是有再稍微受过一点能适应实际情况的训练会比较好吧,不过无法理解这点的士兵就单纯只是累赘。而且……不对,正因为如此才要回头想想,透过教导任务培训战力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说得更简单一点,这里是不论多么应该遭到驱逐的无能,共和国军都会不定期替他们举办欢迎会,用不了多久就能晋升两级,美好且愉快的莱茵战线。」 尽管如此,莱茵战线的损耗率之高还真是教人哀伤。这是根本的问题。自己虽然只是一介少校,但到任时多到可以拿来卖的前任,也全都赶着晋升两级。难得运气不错的,也是遭到后送或是转任。 等察觉到时,自己在少校当中已是从上面数来比较快的资深人员。 哎呀,莱茵战线的市场算是一整片蔚蓝的竞争空间。达尔文要是看到会怎么说呢?是进化论的究极体系?还是感慨这是让进化论发挥不了作用的空间?这肯定会是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因此,想逞英雄的各位,就去陪狙击兵嬉戏吧。」 也就是说了也听不懂的笨蛋,讲再多也只是在浪费时间。就算多活几天也只会消耗宝贵的补给物资,暴殄天物。 还不如赶快去消耗敌狙击兵的子弹。要是能用狙击兵的疲劳换取笨蛋的处理,意外是个不错的交易。 「除此之外的各位。就尽量在不造成妨碍的程度下努力吧。」 不过要是能依照指示行动,至少还能用来挡子弹。 「好啦,各位。在一起的时间应该很短,但就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这里就是这种地方。好啦,就在薪水分内努力工作吧。 铲子是伟大的。是文明的精华。 可以挖出稍微深一点能藏起身体的坑洞。或者只要凑齐数量,就能构筑出色的战壕。 稍微改变一下看法,甚至能挖出隧道。(尽管很少施行)甚至还能遂行连敌方坚固的战壕都能一举粉碎的坑道战术。 铲子是所有士兵的好朋友。而且,铲子还是在战壕里的最佳近战装备。 比刺刀还长,比步枪灵活,然后比任何装备都还要坚固。外加上制造成本极为低廉,量产性出众。最后还不用担心多余的精神污染。 这正是理想的装备。简直就是人类应当抵达的终点。文明开发出铲子作为自身的利器。 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不依靠魔力,所以最适合用来暗杀。铲子能狠狠地教育那些只懂得依靠魔力扫描的蠢货们何谓现实。可说是夜间分散渗透袭击所不可或缺的道具。当然,这也是不分昼夜泛用性超群的工具。 「简直是文明的利器。」 边喃喃念着这种话,谭雅边率领着部队前去向敌兵用铲子道晚安。在地面上匍匐前进,以平躺的姿势,满身泥泞的夜间出游。目的简单明了,是谭雅所接下的新人教导任务的一环。 能在莱茵注重穿着的只有笨蛋或是战死后送的英雄遗体,为了教导他们这种现实而趴在泥泞里四处爬行,对谭雅来说算是还可以接受的工作。尽管不想做,但既然是命令就别无选择,这就是谭雅目前的处境。正因为如此,咬紧嘴唇的谭雅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带头匍匐前进。 怀着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马上回基地的念头前往的是无人地带。既然狙击兵取消休假以全勤奖为目标,就只能忠于战壕的服装规定穿着灰色迷彩服的她与部下们,趴在地面上朝着敌阵悄悄前进。 戴着沉重钢盔,只能像只老鼠偷偷摸摸地一边害怕一边前进,真是屈辱至极。只能满身泥泞偷偷摸摸地前进,是件多么痛 苦的事啊!简直是不卫生到极点,双方无人回收的尸体散发着腐败臭气,是让鼻子完全失灵的空间。啊,还真是不舒服到极点!尽管是残酷到让人想如此怨叹的状况,但工作就是工作。既然是工作就必须得做,怀着这种念头的谭雅,发自内心诅咒3k工作的荒芜。(注:辛苦、脏乱、危险的工作) ……为什么上头老是在说一些强人所难的事啊? 要说到事情的开端是怎么一回事,就得从这个事态的半天之前开始说起。 这看起来会是出喜剧还是悲剧,就端看是从何种角度来看吧。只不过,这件事之后将会成为帝国军的指挥系统与传达手段获得显著改善的契机。不过对于当事人而言,这与现在是不同次元的问题。 「有关野战能力的改善,我想听听贵官的意见。」 那一天,前来会见谭雅的司令部附属作战参谋提出一张请示书。上头记载着各兵科配属到莱茵战线的补充人员损耗率。谭雅光是快速看过一遍文件,就注意到损耗率高得很明显。可以说帝国军的新兵,就一如字面意思地赶着送死吧。 就前线的军官来说,要是得把训练与经验都不足的新兵给丢到战场上,当然会出现这种损耗率,她伴随着叹息把请示书放在桌面,坐到椅子上。 「如要我坦诚禀告,这算是各种训练的不足与速成教育的弊害吧。比起排队行军,更需要做趴在战壕里的训练。还有就是要在尽可能压低损耗的情况下,让他们经历过一遍壕沟战最为严厉的洗礼吧。」 「他们确实是离派得上用途的程度很遥远……但也不能因此要他们站在机枪前吧。」 伴随着叹息,伟大的上校不经意地拿起替他送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在看到他蹙起眉头后,谭雅的表情就略为紧绷。连这点招待都弄不好的最前线。尽管是严命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尽可能用心冲泡的咖啡,但看来是没有能把水煮沸到去除次氯酸钙味道的燃料吧。看上校喝了,自己也跟着喝了一口,咖啡混杂着严重的异味,让人难以下咽。 「……请问您不中意吗?」 不过,谭雅还是以暗示「这就是前线的味道」的语气,向他展现着前线的情况。 「我不打算过问前线的情况……但这太过分了。让我想起参谋本部的餐厅。」 「那里还有好水可以用吧。这就是前线。」 甚至散发着无能为力的无力感,谭雅哀伤地望着将咖啡豆风味杀掉的咖啡喃喃说道。就连嗜好品都无法如愿的前线。所谓与市民的日常生活相距甚远的另一个世界。把只受过速成训练的新兵丢进来要他们适应,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贵官是想说,要让后方也品尝这种经验吗?」 「可以的话,应该要让他们知道壕沟战的实际情况,粉碎他们对战争抱持的幻想。想逞英雄的蠢货,不仅是自己,甚至还会害死伙伴。」 试图在壕沟战中做出英雄般活跃举动的新兵们是群愚昧至极的家伙。倘若只是放任肾上腺素导致的高昂情绪,做出有勇无谋的言行或胡来的突击,还只会死他一个,让损害达到最小化,但偏偏他们往往都会把队友给拖下水。 外加上是生理现象所以也不想责怪他们,但是让战壕受到各种失禁的污染,形成各种传染病的温床,也让人打从心底地感到烦躁。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抱头呻吟,抱怨着:就说这群年轻人…… 「……嗯?请问怎么了吗?」 「没事,少校。只是听贵官说出年轻人这种话,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军历太年轻的家伙派不上用场。如果能在莱茵活过两个月就另当别论吧。」 「啊,我说的不是……算了,没事,你就当我没说吧。我们言归正传。」 上校以让人摸不着头绪的方式把话题带过。所谓长官的一时兴起,是常有的事情。礼仪端正懂得分寸的谭雅,就不询问他话中的意思,让话题回归主题。 听谭雅抱怨起年轻人,就客观来看确实是会让人感到严重的异常感,不过就主观来讲,谭雅就只是跟进公司几年的概念一样,用入营几年来思考罢了。 「是的,大规模机动战就现况来讲相当难以期待。只能固守在战壕里开枪攻击。」 不管怎么说,谭雅对于损耗率,是怀着所谓「习惯后多少会好一点」这种极为冷静的看法。毕竟这是将人力资源一如字面意思消耗掉的消耗竞争,所谓的总体战就是这种东西。她甚至认为担心损耗率太高是有道理,但觉得会对战线造成影响,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对谭雅来说,所谓无法忽视的损耗,是指会让组织性战斗无法维持的损耗。 若是换句话说,「西线无战事」程度的战死速度,就跟电影标题说得一样。战线上并无特别的异状。 即使发生像日俄战争那样以师团为单位的夜袭,只要有机枪与战壕还有支援魔导师在,想必就能轻易击退。不过在这种时候,为了让新兵适应实战状况,也必须要容许一定程度的损害。 反正死的不是自己。虽也不是没有希望他们尽量别死的念头就是了。 「确实是难以想像会爆发大规模的机动战。担任教导的提古雷查夫少校会重视其他方面的看法,以整体来看或许是正确的……」 以极端的结论而言,上校不反对谭雅的说法。 然而,高阶军官们伴随烦恼透露出的感情,是对让这么多年轻人送命的战争型态,感到难以抹消的不对劲与厌恶感。 「不过小规模冲突的损害也无法忽视。就算规模不大,损害的累积依旧是个问题。更重要的是会导致士气低迷。」 「小规模冲突的程度,应该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害吧?」 这是怎么回事?小规模冲突的损耗率应该还在容许范围之内吧?——会如此疑惑的人就只有谭雅。毕竟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损耗率为基准来看,小规模冲突的损害确实是显得可爱。但一般人即使知道第一次世界大战,也不会用来当作一般战死人数的判断基准,倘若不知道,就只会对这巨大的损耗率感到颤栗。 「会被顶多找麻烦程度的袭击干掉的家伙也是自己活该,这难道不是轻微损耗吗?」 正式袭击的风险太大,顶多是以中队规模的步兵发动奇袭。就算是魔导师,最多也是大队规模的骚扰攻击。照这种情况来推测,损耗应该不会超出极为适当的水准。 说得极端点——谭雅饮尽难喝的咖啡,一边思考一边为了清清口感伸手拿起薄荷糖。 老兵与新兵会有这么大的经验差距,只能用他们经历实战的多寡来说明。尽管自己部队的损耗率是超乎寻常的低,但是从其他部队调来的补充人员果然也慢慢地开始负伤。能在达基亚这种轻松的战场上有过首次经验的士兵们算是很幸运,要是首次体验就太过严苛,在习惯之前肯定会很辛苦。 「提古雷查夫少校,不觉得贵官的教导与指挥能降低损耗吗?」 「只要一声令下,我就会努力去做。只不过这到头来,还是只能对首次体验战场的士兵一个一个细心指导。」 在有狙击兵的战场上,与其用嘴巴教导他们别探头,还不如指着遭到狙杀的蠢货来得有说服力。虽说待在战壕内部就能减轻野战炮的威胁,但倘若遭到大口径重炮集中射击,就连钢筋水泥都会沦为单纯的瓦砾,所以要尽可能分散躲藏,这种话只要回收连同碉堡一起遭到活埋窒息而死的可怜通讯班,就能让他们充分理解。 举例来讲,这就像是练习写英文字母。倘若不按照abc的顺序让他们实际写过一遍就没有意义。想到这里,谭雅就忽然想起一件事:话说回来,我的大队在莱茵也还有几件事情没有累积过经验 。 记得战壕这种障碍物在夜战时的战法会变得相当不同,警戒方式也会大幅改变,这也难怪补充兵会不习惯。担任警戒的人要是太过敏感,也会对全体造成问题。外加上,魔导师白天待在战壕里的机会不多,就更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确实就跟你指摘的一样。下官也认为现况果然还有一些改善的余地。」 谭雅同意这种看法。这也就是说,对于新送来的补充魔导师,有必要以他们不习惯战壕为前提进行教育。所谓,实际上有必要配合环境与前提的变化重新教育。 「嗯,就如你所说的。特别是在非魔导依存环境下的战斗简直惨不忍睹。」 说得一点也没错——谭雅点头赞同上校的话语。实际上,以时常展开防御膜与防御壳为前提训练的魔导师,在秘密行动上的表现相当差劲。无意识地想要保护自己,结果却因此遭到敌方锁定,露出这种愚蠢丑态的新兵真是让人伤透脑筋。 「在战壕里,尽管严命他们要维持非魔导依存环境,却依旧不自觉地泄漏魔力遭到敌方发现的事例确实是太多了。」 说到这里,谭雅这才总算是开始同意。啊,这么说来,确实是有过蠢货在进军时暴露行踪,让整个部队一起遭到炸飞的事例呢。 听说有对此召开过审讯会,而结论是打算重新检讨补充兵的培训课程吗?原来如此,个人失误造成的损害波及过大确实是个问题吧。自以为搞懂长官意思的谭雅,就以「上头有心要改善状况是件好事呢」这种旁人无法理解的理论默默感激。 「况且训练不足的补充兵,就连小规模冲突都会让人不安,您是指这个意思吧?」 没错,是海因里希法则。就算是再小的失误,倘若一直无视下去就很可能造成致命伤。而墨菲定律则是述说着,将失误的可能性置之不理的危险性。人类很愚蠢。只要有失误的余地,就总有一天会有人犯下这个失误。 倘若是这样的话——谭雅惊觉起自己的傲慢,吓得心脏瞬间停住。上头会担忧补充兵的整体训练程度不是没有理由,是因为他们重新认识到前线所有战区的军官们无意间疏忽掉的风险。 真是独具慧眼呢——谭雅以人事管理的观点甘拜下风。既然无法保证将来总有一天爆发大规模战斗时,这方面的问题不会进一步恶化,就算是再小的失误,只要有能努力改善的余地就必须要进行改善。 「我就是这个意思。姑且不论大规模战斗,就连小规模冲突都是这副德性呢。」 就算依现实的情况假设,不太需要担心爆发大规模会战也一样。极力主张就连在现况下也无法忽视人员消耗量的作战参谋,他的真正想法是觉得量产尸体,造成如此庞大损害的情况,肯定是哪里有问题的正常情感。这是身为一个人理所当然的情感,可说是善良人类的资质。 另一方面,谭雅尽管觉得上校说得话很有道理地一一点头,却认为损耗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谭雅所在意的不是损耗本身,而是认为在小规模冲突中,以补充兵为主的部队大多会陷入劣势这点有很大的问题。 就算大规模战的可能性近乎没有,但对能犯下失误的余地置之不理,不断累积轻微失误的现况确实是很危险。 实际上,受到指摘的谭雅所深刻担忧的,是个人的失误造成规模意外庞大的损害,这种事例不断零星发生的事实。无法维持非魔导依存环境的新兵在执行某种高风险作战时,确实会是一个严重的失败要素,这是谭雅所害怕的事情。 「记得贵官也曾在诺登有过在非魔导依存环境下从事作战的经验吧?我认为你在这方面上有掌握到什么诀窍吧。」 「是的,就跟您指摘的一样。下官竟忘记自己曾执行过的任务,实在无地自容,不过在教导之际确实是有留心。」 要求防止失误的发生,就某种意思上是正统的组织经营概念。军队与只要砍掉失误的人的脑袋就能解决大半纠纷的民间不同,一个人的失误很可能导致全员战死。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还真是句名言。一个人犯错就全部人一起死,全部人犯错,就算一个人奋战到底也无法获胜。 「有关这方面……」 希望你能在教导上帮忙注意一下。不过,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问题果然还是出在实战经验的不足——以为对方理解自己的这种主张而充满干劲的上校与谭雅,就在没有察觉到彼此的歧异下,基于需要改善策略的想法而陷入双方意见一致的奇妙误会之中。 「是的,请问有何吩咐?」 「能带他们累积经验吗?」 实际上,与其一面保护新兵,一面实行大规模作战,还不如利用小规模战斗让他们彻底地反复体验与复习,才是不可或缺的行动。谭雅相信这点,所以尽管不甘愿,也还是决定执行高风险的非魔导袭击。 实战经验果然还是与损耗率极端低下的熟练部队一起累积最好。所谓经验更胜于教育。 「是的!是要让他们累积经验吧。」 所谓的教导命令,对尸体来说毫无意义。在现场确实是不知道何时有机会收到大规模机动战或者突破、渗透袭击等困难作战的命令。既然如此,平时就该做好部队的训练,以随时回应命令的要求,谭雅在心中谴责自己粗心大意的怠慢。 不想造成部队的损耗,认为新兵只要经过战场洗礼就会成为老兵。这种放牧的作为实在是太糟糕了。 「是呀,倘若有机会能在战壕进行教导一阵子,我想让他们与当地部队一起战斗。」 实际上,让他们作为教导部队与补充兵一起前往战壕,也能补强前线的战力。哎呀,帝国军还真是会彻底地使唤人呢——谭雅好不容易才理解到,在战争这个异常事态下,自己竟堕落成如此地不合理且怠惰的惊愕事实。所以才说战争不好。战争会麻痹人性与合理性,让人抱持着疯狂与麻烦的妄想。 ……您是要把我们从后方丢进战壕,并且带着累赘训练部队吗?一想到自己以前说不定会如此抗辩,谭雅就对自己的思考竟受到如此严重的污染感到恐怖。尽管在知识面上明白陷入武断与短视近利的态度,是在现实当中最容易引起失败的要素,但在亲身体验之后,她清楚体会到这果然有着容易让人深陷其中的危险性。 「遵命!下官将尽己所能从事部队的教导工作。」 「很好。我立刻准备命令文件。尽管不好意思,但就辛苦你了。」 「是的,请交给我吧!下官立刻就会让您见识到成果。」 于是,就在没有人察觉到这个决定性的歧异之下,提古雷查夫少校朝着遂行命令的方向一路迈进。 一面慢慢享用晚餐,一面与指挥下的中队长们商谈夜战的准备与补充兵们的负责人员。顺便向值勤兵指摘马铃薯已经发芽了这个不像样的情况。对于这点,在听值勤兵解释补给部队是优先运送罐头之后,谭雅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隐忍下来。 ……因为她察觉到,上头似乎是要以后勤网路的整备与效率为优先。 轻便铁路的处理能力已饱和到接近极限,所以才会以能长期保存,并因此能有计划运送的罐头优先。这也就是说,近期内也没办法期待新鲜的蔬菜与肉鱼贝类。至少光看卡路里,是有符合规定需求量。只不过……察觉到这点后,谭雅不得不讨厌地接受,略嫌朴素的餐桌会变得更加冷清的事实。 不过,能在战场上期待新鲜伙食可是海军的特权,或者是受到优待的潜艇部队。虽然潜艇部队的其他环境非常糟糕就是了。 总之,她理解到现在开始要以效率为优先。总不能对注重效率提出异议吧,谭雅放弃指责伙食,无奈地继续讨论工作。 第陆章 火的试炼 就算是平凡的人类,只要给予他们理由,就会毫无限制地做出恶行。 在亚雷努,人们如此陈腐地为恶。 ——《亚雷努总结报告》 现代 伦迪尼姆 每年一到这个时期,心情就变得沉重。 各位晚安。 我是wtn特派员安德鲁。 ……今天要放送的不是纪录片。 尽管主题仍然是要回顾那场战争所发生的事,但今天要带着祈祷的心回顾。因此今天将会是追悼节目。 首先就来谈谈在亚雷努·罗肯地区发生的暴动。各位现在所看到的影像,是在受占领地区,当地居民向帝国军起义时的珍贵影像资料……本节目也将会不时播放血腥暴力的影像。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基于必须正视现实的宗旨,本节目已跟播放伦理机构取得播放许可,但还请各位观众自行决定是否要观看。 那么,各位有看到画面吗?画面右侧显示的是卡雷里安大教堂。也是稍后所要提及的悲剧的舞台。 好,前言就说到这里,现在将与追悼仪式的会场连线。请看现场传来的镇压牺牲者追悼仪式的影像。今年终于看到各国大使出席仪式。 尽管这起事件至今仍充满争议,但今年双方终于愿意联合举办追悼仪式,这该说是令人高兴的和解吧。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经由市民们之手,从瓦砾堆中重建起来的卡雷里安大教堂举办开幕式的日子,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那座遭到大火吞没的亚雷努市,述说着人们克服苦难,努力复兴城市的故事。 今晚将一面述说战争的悲剧,一面追寻那些思虑未来的人们的身影。 这里是刚化为废墟时的亚雷努市。 是经由当时为数不多的中立国——森林誓约同盟各州的报导小组暗中记录下来的影像。 眼前所能够见到的半毁建筑物,各位看得出来是那座以白色大教堂闻名的卡雷里安大教堂的废墟吗? 事件的开端,是狩猎游击队所引发的武力冲突。亚雷努市本来就带有强烈的反帝国情绪。不需要一天时间,就从小规模冲突发展成为正式的暴动。 据传帝国军在接获反帝国暴动扩大与市区失去控制的报告时相当震惊。 「这样下去,前线的大陆军本队的后勤路线很有可能会崩溃。」 做出这种判断的帝国采取的对应,反映着他们对当时倾注心血维持的前线可能崩溃的恐惧,手段极为残酷。 接获亚雷努市爆发反帝国暴动的报告后,杰图亚少将(当时)就向参谋本部提议要采取迅速且不择手段的「处置」。作战局的卢提鲁德夫少将随即提出的作战方案,作为作战、战务的联合提议,迅速在帝国军参谋本部的紧急会议上获得承认。于是,帝国军获准将战力投入市区。 这里的重点,即是帝国军毫不迟疑地做出「不经由警察,直接派遣军队镇压」的决定,这点至今都还受到广大的争论。 一般认为可以从这项行动上看出,帝国是将这场暴动视为敌军的非正规作战。这也意味着,帝国军部队所接获的任务并不是以镇压为前提,而是以扫荡游击队为目的编成部队。 针对这点,当时的帝国方面主张,亚雷努市市民已在协助并做出游击活动下,丧失战争法的保护事由。 于是,亚雷努市就以极快的速度陷入战火之中。 这里有着当时勉强幸存下来的亚雷努市市民们的证词。这些证词述说着他们并不打算引发暴动,而是抗议行动激烈化的实际情况。 ……当然,不论事件的开端为何,帝国的反应过于激烈仍是历史事实。 如今尽管因为资料列为机密或消失而无法确定,但打从最初期就有至少大队规模的魔导师侵入亚雷努市。 在发布徒具形式的警告后,魔导师的淫威就向市民们袭击而来。所谓: 「市民就像是射击演习的靶子一样遭到射击。」 「那些家伙把被射中的人叫作分数。」 「连同市民据守的区域一起用重轰炸术式炸成粉碎。」 这些全都是今日的亚雷努市市民以渗着鲜血的回忆所游说出的悲剧。 在这一天,光是确认到的,就有半数的亚雷努市市民丧失性命。其中最大的悲剧,就是方才提到的卡雷里安大教堂的故事。 他们眼前以迅速并且过激的行动肆虐的魔导师们,只不过是先遣部队。等到大量的预备部队为达成彻底扫荡与占领市区的目的经由铁路运送过来后,市民们开始无路可逃。 这对于为了保护自己及家人而拿起武器奋战的男女来说,他们就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在市区进行绝望性的抵抗,一条是听天由命地试图突破包围。 但是其他没有战斗能力的市民就只能据守在避难场所,现实就是如此可悲。而当时大多数人就选择以这座卡雷里安大教堂为中心的区域作为避难地点。 针对市民的这项举动,帝国所采取的行动至今仍有着许多争议。大多是语带谴责的评论。只不过在这当中,也包含着让人对法律的复杂性与常识之间的距离感到不对劲的部分。 毕竟法学专家一致公认这场屠杀并没有触犯到当时的任何一项战争法。对各位观众来说,这会是个十分震撼的事实吧。 武装起义的市民们并没有穿着军服。是非正规作战人员。所以在国际法上,他们甚至没有成为俘虏的权利。 该说正因为如此吧。当时的帝国军就只有远远包围住市民,发出一句劝告。 所谓:「立即释放无辜的一般市民。你们的屠杀行为是不被容许的。基于战时陆战法规第二十六条第三项,我们要求立即释放帝国市民。」 市民们对于这句劝告的反应,由于情况混乱的关系,就只有留下些许纪录。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有少数偏向帝国的市民意图逃离,并在帝国军的面前遭到射杀。 然而,究竟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悲剧呢? 近年来指出,很可能是共和国军的政治宣传导致了出乎意料的事态。换句话说,就是共和国军对亚雷努市市民表明会迅速派遣救援并重新夺回城市的意图。 实际上,共和国军的部分士兵甚至做好觉悟要与帝国一战。 一部分历史学家指摘,这种气氛也感染到亚雷努市的市民。 而在暴动发生后,少数共和国军魔导师立即赶来支援的举动,也让不少历史学家指摘是错误的判断。 能等到共和国的救援——实际上许多幸存下来的人们,都证实他们当时怀有这种展望。 于是,帝国做出最后的劝告。 所谓:「劝告武装叛乱的非正规作战人员。有关各位不当拘禁俘虏帝国臣民之行为,我方基于战时陆战法规第八条第五项要求接见你们的主管军官。」 对于这句劝告,亚雷努市的回答是—— 「我们是亚雷努市市民。这里没有俘虏。只有追求自由的市民。」 他们做出这样的答复。 于是,帝国就当场决定基于战时陆战法规,对不存在俘虏与自国市民,且遭到非正规兵占领的城市展开攻略战。 而且还为了避免在攻进市区后,因为个别士兵目视到目标所导致的责任,从远方包围市区,意图用炮击造成延烧。 部分资料指出,他们将这视为火灾旋风的实证实验,推论出特意让火灾扩大的地点。 这就是俗称「亚雷努大屠杀」,帝国军恶名昭彰的屠杀行为。 在这里,我们邀请到伦迪尼姆大学的瓦尔特·哈鲁邦姆教授帮忙解说。哈鲁邦姆教授,我想立刻请教您,帝国军为什么 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这种军事行动呢? 「这里需要理解帝国军人的思考方式。他们的行为模式,总之就是很容易偏向军事方面。换句话说,就是面对现象,总之就想要附加理论的个性。 所谓战略性的思考云云。 这样你就能理解,对这些人来说,西方战区军在前线展开部署的后方地区发生暴动,会具有怎样的意思了。 就循序渐进地想想看吧。首先,帝国军当然会假设,这是反帝国派系所煽动的暴动,毕竟在帝国内部,西方战区的亚雷努·罗肯地区一直存在着抵抗运动与游击活动的火种。 我认为无法彻底否定这项假设正是问题的本质。 随后考虑到在起义后,西方帝国军的后方地区遭到截断的情况,接下来就很单纯了。 他们当时的帝国军参谋本部,首先害怕的是在抽出战力担任镇压部队之前,西方军会动弹不得的可能性。由于当时他们将自国的大半战力都投注在莱茵战线上,所以只要民兵趁共和国军将西方军困在前线时四处作乱,就足以让西方工业地带失守吧。 再来就是暴动没有扩大,停留在亚雷努·罗肯地区的可能性。这样尽管能守住工业地带……但亚雷努市可是铁路补给线的要冲,我认为这是个重点。 倘若补给线遭到压制,不论军队再精实强悍,都没办法长期战斗下去。 而这将很可能导致帝国害怕的最糟事态。至少所发生的事态,就算会让帝国方面这样思考,也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 事实上,一般认为当亚雷努·罗肯地区爆发反帝国运动时,帝国所受到的战略性冲击是难以估计的。 由我自己从军时的经验可以断言,后方后勤路线机能不全,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光想到就让人害怕的状况。 考虑到这点,我认为帝国军应该有设想到共和国军突击部队四处作乱的情况。这样一来,就算想尽早解决事态,也能预见市民会与共和国军的魔导师会合,让抵抗变得更加激烈,这想必让他们非常头疼吧。 如此一来,维持战力不足的前线并让后方稳定下来,就几乎是无法同时达到的要求。 这两道难题,让帝国面临到相当大的困境。唯一庆幸,或是说不幸的是,游击用的魔导师部队已加强了战力。 当时司令部手边保留的魔导师部队,作为帝国军预备战力具有一定以上的战力。这是帝国军能选择动用这批部队镇压分离独立运动的状况。 不用说,一旦动员这批部队,就表示没有预备部队可用来对抗渗透袭击。 当然这样一来,就甚至会担忧主战线崩溃。外加上魔导师部队在都市镇压战中,顶多只能用来威吓与牵制。 然而他们却能将前线的敌部队歼灭或击退。 该以击退发动攻势的共和国军优先吗? 在这种情况下,沦为兵力空白地带的后方区域,暴动将很有可能彻底扩大。 这样一来,也会对补给线造成显著的不良影响,这在消耗战中可能导致极大损害。 损害的规模,将会是只能勉强抵御敌军的前线所无法承受的吧。 那要先镇压起义吗? 但让唯一的预备战力将时间花费在镇压起义上相当致命。 一旦遭到困住,丧失时间的话,就将容许突破防线的共和国军正面渗透,损害将会扩大到难以估计的程度。 这将会让好不容易才抵御住战略性奇袭并将敌军击退所付出的牺牲全部白费,他们无法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相对的,共和国军则认为这是项保证成功的作战。 不论帝国采取怎样的方针,最后都能达到一定的成果。 事态发展至此,让帝国军犯下不该留在历史上的明确恶行。 无人知道这是谁下达的命令。就连是谁实行的,也没有留下明确的记录。这名军人就像是一名没留下记录的人物。 是实现奇迹似的防卫战的最佳军人,同时也是玷污帝国名誉的最恶质的军人。 由于战争已经结束,如今有许多人批评那位军人。但以我个人而言,想替站在这个立场上的人们辩护。在当时的状况下,不存在着其他替代方案,况且这还是以命令的形式下达。 能确定的是,帝国的战线确实是因此得救了。但我不得不说,这对个人而言是个难以赞同的手法。」 瓦尔特·哈鲁邦姆教授,感谢您的解说。 各位,请看接下来的影像……这是哈鲁邦姆教授提供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内部资料。 说不定能用「以极端追求『合理性』」来评价她这个人。 军司令部解开了枷锁。为了胜利,贤明地解除她的限制。这是军方的、帝国的命令,身为一名军人不得不从。这种正当理由,将把成功靠理性压抑的冲动解放开来。或是说,消灭掉让她犹豫的理由。 野兽一口咬上抛在眼前的食物是谁的责任?我相信这只会是在饥饿的野兽面前抛下祭品的那些家伙的责任。 ※从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垃圾桶中发现到的随手笔记。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四日 莱茵战线 「参谋总长,你是料想到会有这种事态吗?」 面对事态的严重,军团长边掩饰僵硬的声音,边故作从容地向召集起来的参谋团询问。 实际上,尽管能克制表情,但内心也极为焦虑。共和国军的动作比本国预料的还要快。 结果与预测状况相反,虽说人数稀少,但也已收到增援的魔导师进入亚雷努市的情报。 恐怕亚雷努的防备,将会伴随着时间经过获得强化。相对的,我方的计划则是破绽百出。尽管好不容易逐渐掌握到当初的混乱已平复下来的状况,但这忙得团团转的模样,真是丢脸到让人看不下去,我们这样还算是帝国军吗? 就连参谋本部保证会派来增援的镇压部队也耽误了。让人真想破口大骂,负责管理行程的铁路课军官究竟在干什么啊? 然而亚雷努市失陷的情况过于严重,让他们甚至应该容忍这种程度的缺失。光是行经那里的铁路瘫痪一天,要将数万吨的炮弹与粮食运往前线的后勤路线,就会在物理上遭到截断。倘若一个师团每天不能以最低五百吨,最好是一千吨的速度运送物资,前线部队就会难以为继的数据,对参谋本部而言至今仍接近是一场恶梦。 而且甚至也没办法用替代路线运送。毕竟那里一如字面意思,是甚至包含调车场的重要中继点。就算还有许多支线,但要说到能不能支撑前线所需,铁路部面无血色的苍白表情恐怕述说了一切。所谓后勤的辛劳,到如今已让帝国军重新自觉到,是在重大进攻作战时的阿基里斯之腱。更不用说他们曾在北方截断过敌军的后勤。 正因为如此,指挥官们的脑海中尽管只有瞬间,也依旧针对在这种情势之下,野战宪兵竟没办法妥善镇压叛乱分子一事,充斥着类似迁怒的激怒情绪。 那群坐领干薪的饭桶——会语带讥笑地喃喃说出这种话的人,绝对不只军团长而已。 尽管不知道那群宪兵自豪的野战宪兵们上哪里睡午觉了,但怠忽职守也该有个限度吧。虽然没人说出口,但心中全都在想:要是习惯午睡,怎么不干脆到乡下隐居算了。任谁都边朝着地面吐口水边喃喃抱怨。 要是我们忠勇的魔导师有一个中队在场,想必就能防止这种丑态——就一如某人所抱怨的一样,事态就是如此可惜。如今,事态已开始加速恶化。几乎必须要预设最糟糕的事态。 后方地区发生暴动,让部队陷入动弹不得的状况。 一旦前线有所动作,共和国军恐怕就会跟着行动吧?既 然无法杜绝这种不安,动员的前线兵力就必须停留在最低限度上。然而,前线只要中断补给数日,就会迅速丧失作战能力。 所以,一定得要排除亚雷努市所存在的威胁。但这是个说来容易做来难的世界。既然市民已和共和国军的魔导师会合,想要迅速排除就是极为困难之事。 「是的,正如您所说的。作战参谋,说明情况。」 然而或许该说句真不傀是参谋团吧,他们在短时间内就整理好针对这个事态的分析。 就算是事前从未预测过的状况,也能在处理各种事务时成为助力。 「是的,这……这终究只是基于纯粹的军事观点,在所追求的目标极为限定的预测状况下,作为战略研究的一环所进行的讨论结果。」 「那是什么?能派得上用场吗?」 问题就只有他们整理好的报告能不能派上用场而已。 毕竟,事态已恶化到这种程度。不觉得半吊子的策略有办法解决问题。这种时候,只要能一举解决问题,不论要怎么做都行。 ……只不过,从他们的语气来看,实在是不太能够期待。 「要说这能不能用,毫无疑问是能得到一定的成果。可是,那个……同时也必须要做出重大的抉择……」 给我说干脆点!他压抑着想开骂的冲动。 「时间有限,总之给我说明吧。」 「是的,本预测是以要在极短时间内,排除包含魔导师,且正在市区建构防卫线当中的敌部队为宗旨,由军大学战略研究委员会所提出的预测状况。」 觉得可疑的军团长所得到的答案,就听起来像是个有效的提案。由军大学的战略研究委员会提出,就表示这个方案的可用性已获得认可。倘若能在城镇战时,在短时间内排除包含敌魔导师的防卫部队,在现况下的可用性将会是难以估计。 「……这是相当划时代的策略吧。怎么会没有传达给全军知道?」 这句疑问,是针对「既然有用,为什么没有传达」的疑惑所问。 「难道会抵触沃尔姆斯公约吗?」 或许是感到相同的疑惑,参谋总长开口说出他所担忧的国际条约。 倘若要迅速占领市区,并且还要排除抵抗势力,假如不使用重炮或毒气应该很困难吧,这种事他们也想像得到。当然,在市区施放毒气是不被准许的行为。而且,应该就连参谋本部也未持有毒气装备。 「不,根据军法官表示,这项策略并没有抵触到现存的一切国际条约。」 「这样不是更好了。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只不过既然合法,应该就没有理由迟疑吧。老实讲,现在是分秒必争的状况。 这种时候可没时间陪军法官做法学争论。不耐烦地敲打着桌面,军团长用眼神催促犹豫的参谋继续说下去。 「这个预测状况是以在都市区域,基于纯粹的军事观点认定该区域只存在着敌方战力,并且不存在着非战斗人员的假设所制定的策略。」 「这算什么啊?这种天马行空的预测,能拿来用吗?」 真想大骂「你们是笨蛋吗!」的预测状况。这世上怎么可能会存在着只有敌军事战力居住的城市。 城市里大都是住着一般市民。顶多就是参杂着民兵在内。更别说亚雷努市在遭到占领时,就已确认到多数的市民。 「不,我们可运用法律手段创造出这种状况。」 不论是答复的人,还是询问的人,都刻意让语气感受不到一丝情感。 「这算是一种诈欺。军法官表示,只要能排除非战斗人员,正当性就能获得保证。」 「……也就是要不分男女老少统统杀掉吗?」 明确到让人无法误解的事态。众人的脑海中浮现起城镇战的情况。啊,以城镇战为名的浴血扫荡战。不论是谁都能理解,既然要真心进行不像样的城镇战,这就是在讨论法律合理性之前的问题了。 「是将整座城市一起烧掉,这种极为单纯且明确的方法。」 想尽早结束这一切。被以这种语气要求说明的作战参谋继续说下去。想干脆当作没有下文的人,不只有非得说下去的他一人而已。 「火攻?只不过,这是传统老招没错,但对方可是魔导师喔。」 「您曾听过火灾旋风这个现象吗?」 这是值得恐惧的报告书,或是恶魔所想出来的计划书。想出这种计划的人,肯定是狡猾到会受到恶魔邀请的律师或罪犯。想法几乎脱离人类的范围。就仿佛是把理性与良知遗忘在母亲胎盘上的恶魔才肯定有办法想出来的内容。 竟然有人能把在技术上可能实现的事,当作实际上能够执行的事来思考……就身为一个人来讲,相当有问题。 「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本预测是在检证完过去的大规模火灾事例后所制定的。」 城镇战会受到各种规范限制。在过往,至少是以该如何对应这些规范作为研究对象,没有人会想到要去寻求摆脱法律限制的方法。 不对,姑且不论是好是坏,军人本来就是法律的门外汉,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意愿想要面对。说好听点是木讷,说难听点就是军队无论如何都会带有反智主义的部分。正因为如此,他们不习惯所谓的法理解释这种东西。 但对军人而言,他们对交战规则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对市民发动无差别攻击,就像是警察在犯人持有人质时,去寻求连同人质一起将犯人炸飞的方法一样。 逮捕犯人确实是最优先的事项。但是就因为这样,而有了不是救出人质,而是排除人质的念头?对一般人来说只能说是超乎常理的观念,将会是军人的常识。 只不过这当中存在着一个微妙的问题,就是军人的常识经常不得不以上个世代的战争作为基准,因此有时也会沦为陈腐的伦理道德。 然而这种只追求目的合理性的思考模式几乎可说是种异常,恐怕就连军人的合理性思考模式都难以接受。 「是魔导师进行火攻时的理想模式其中之一的抵达点。」 「姑且不论理论,实践呢?」 「在陆军演习场试验的结果,有达到近似预测状况的现象。只要从复数地点调整并进行火攻的话,将能充分获得实现。」 而等到理解时,军团长就对白军所收到的计划书感到害怕。 ……啊,神呀。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出这种事情? 为什么我必须要下令执行这份恶魔的计划书呢? 接获立即出面命令并做出回应后,就发现挂着上尉阶级章的情报军官前来迎接。总而言之,就是他带来不怎么好的消息吧。如此判断后,谭雅极为平稳的深呼吸,准备听取坏消息。 不论何时都要冷静沉着。 只不过她随即就丧失这种想法。这个消息就是如此地具有冲击性。内容是—— 「后方地区遭到截断了。」 当听到坏消息时,人最重要的就是能不能从中发现到好的一面——这是我的前辈给予我的一句建言。 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忠实遵守着这句建言。 没错,好比说现在,我就觉得没有把手中这杯后方司令部招待的真咖啡喝下去,真的是太好了。这可是不论喷出来还是呛到都很浪费的贵重物品。 ……偏偏是后方遭到截断?补给线呢? 「是的,提古雷查夫大队长。是游击队的叛乱行动。」 「在这种时期吗!」 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共和国军在幕后操控。截断后方。后勤崩溃。这样一来,就会全军败 走了。 这种情况就连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想像到吧。在帝国军的主力遭到拘束的状况下,后方要冲的游击活动激化?共和国怎么可能不火上加油。同时,游击队也不可能不用这加进来的油玩火。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 想必已经盛大地延烧起来了吧。这种麻烦的事态基本上只会以加速度恶化下去,事情向来都是如此。例外的情况屈指可数。 「是的,正是在这种时期。」 该大骂混帐东西的事态。 听到报告的谭雅会表情僵硬也是自然的反应。以咬牙切齿的苦涩表情心想,难怪司令部人员们的表情会如此阴沉。自己现在大概也有露出这种的表情吧,谭雅以略为冷静的感觉自嘲想着。尽管在部下面前不该有这种反应,但这只不过是理想论。听到这消息的军官想必都露出相同的表情,并对自己脸孔僵硬的反应感到焦虑吧。 「情况呢?」 「当地驻守的宪兵队与部分驻扎部队勉强试着压制,但情势依旧迅速恶化。」 「事态危急,你能镇压吗?」 这就某种意思上,是一如所料的最糟事态。那群无能的野战宪兵竟给我搞出这种飞机来。拜他们所赐,让现在就相当于是火烧屁股。倘若置之不理,后方就会受到重创;倘若耗费太久时间灭火,前线就会遭到突破。这要是弄得不好,就是欠缺炮弹与食粮的壕沟战。 不论再怎么乐观思考,都是会尸横遍野的大惨案吧。甚至得做好防线遭到突破的觉悟。 「我不清楚。但必须得要立即准备。」 「确实如此。现在下令待命。给我等候命令随时出动。」 不知道该说是希望还是愿望,也不是没有奢想过,事态说不定会自然收敛或是平复下来。但这种乐观性的推论,到头来往往都会落空。 实际上,情势也无视于这种愿望急速恶化。已确认到共和国军发动攻势的征兆,司令部终于被迫要做出抉择。 结果到最后,还是只能追求纯粹的军事合理性。 决定这个事态的,是共和国军的增援与游击队会合的报告。事到如今,军方已做出非常明确的结论。既然存在着无法退让的底线,就要以维持底线为优先。 「空降?糟糕!是魔导师。共和国发动空降作战!似乎要与亚雷努市的叛徒会合!」 管制发出的悲鸣。 倘若是单纯不包含魔导师的武装叛变的叛徒,尽管镇压困难,但依旧有可能靠警察的力量解决。只要投入步兵师团,或许也有办法收拾局面吧。 但反过来说,一旦沦为以魔导师为对手的城镇战,就算是重装的步兵师团也必须要有付出极大代价的觉悟。毕竟,市区是充满遮蔽物与障碍物的立体战场。尽管无法大声宣扬,但城镇战甚至被说是最能让魔导师发挥本领的战场。因此,情况将不得不演变成正式的城镇战。 「迎击呢?」 正因为如此,魔导师参与都市防卫所具备的意义格外重大。倘若是武装暴徒,只要从集结中的预备部队中抽出步兵旅团,就算会花费一点时间也应该能够镇压。就算是靠警察与内政部的人手,只要肯流血就有办法控制情况也说不定。 但不同于在平地或防卫据点的迎击,情况一旦发展成要攻打有魔导师固守的都市,就必须要派出军队,而且还是靠物量辗压的效果薄弱的难事。一如字面意思,有必要不顾一切损害,连同整个市街区域一起占领。 所以要用魔导师最不擅长的空对空战斗阻止,西方防空网应该就是为了这点而准备的。本来的话。 「没能赶上,被迂回避开了。」 然而,预测状况与现况严重背离。理当游刃有余的航空战力,轮班制度早已崩溃许久。几乎连日全力出击的帝国军航空舰队,甚至陷入光是填补莱茵空战的损害就自顾不暇的状况。 除了确保空中优势之外,航空部队的任务也超乎预期的多样化。因此有些过度工作的航空部队,在连预期之外的任务也会遭到动员的现实面前,让开战前的计划完全崩溃。航空部队也是在实际投入可能执行的任务之后,才总算开始理解到需求的领域,制空权所具备的意义也远远超出开战前的认知。 达基亚就被当作是掌控空权的一方将能掌控一切的典型案例。该说正因为如此吧,所以帝国军航空舰队才会为了取得前线附近的制空权倾注全力,意图确保空中优势。 最后不仅成功稳定战线,还在某种程度内确立前线的空中优势,但也因此顾此失彼,导致严重缺乏人力阻碍敌方针对后方地区的奇袭,也算是某种讽刺吧……简直像是攻守互换的诺登。 「情况不妙。再这样下去,将无法避免他们拿下桥头堡。」 「会是对魔导师战斗吗?而且还是以守株待兔的魔导师为对手。」 没错,情况正是如此。愈慢镇压,事态的恶化就会愈致命。 尽管送入市区的魔导师规模不明,但可以想见他们会组织起相当的抵抗战力。毕竟,这是我们帝国军率先采用过的战术。就算再讨厌也很清楚这点。 「……提古雷查夫少校,立刻前往司令室。」 因此—— 这不是某人明确地做出抉择,而是迫于情势不得不这么做。 历史意外地会重蹈覆辙。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四月十三日 第十七研究室(帝国军大学联合战略研究会议) 「基于以上论述,随着战局的变迁,战场会转移到市区的可能性极高。」 这是教官站在桌面上摊开的战况图前结束状况概论的一句话,是基于帝国正逐渐在莱茵战线挽回局势的情况所统括的战局概要。 尽管两军仍处于互相争夺些许荒芜之地的状况下,但帝国军正一步步地推进战线。就算是微不足道的步伐,但推进就是推进。从遭到压制的状况重整旗鼓到能策画反攻是相当大的成果。 所以伴随着局面变化,在共和国领土上的各种战斗也开始带有现实的意味,谭雅一度思考过这件事。 总归来讲就是「城镇战」。 倘若是作为防御要冲与交通起点的城市,就难以想像担任防卫的共和国会轻言弃守。最糟糕的是,市区想必也居住着大量的一般市民。 尽管会有部分市民跑去避难或是遭到疏散,但怎么想都还会有足以维持城市机能的市民留在市内。 「于是,参谋本部提出的课题,即是针对城镇战的对应。」 就跟谭雅预料的一样,教官提出的课题也是基于这点的对应策略。 战争法对于会波及非战斗人员形式的城镇战极为批判。尽管不清楚是不是认真的,但是作为触发条款,对于特意以会波及非战斗人员的形式发动攻击的国家,法规甚至认可采取无条件经济制裁的权利。 虽然触发条款的启用与否,实际上是依各国自行决定……但以帝国的立场来看,这项条文光是如此就相当棘手。所以才会基于政治的必要性,要求以尽可能不给予其他列强正当理由的形式占领。 当然,就算这么做也只不过是在争取时间。毕竟基于国家安全的核心,这当中有着在地缘政治学上足以让各列强介入的充分理由。 ……所以就算只有一时半刻,也要想办法延后他们介入的时间。 「老实说,倘若不能波及非战斗人员,就只能选择围城进行断粮战术。」 但在场的所有参与会议的人都非常清楚,这项要求究竟有多么偏离现实。 同时也能理解这个让人想大骂脏话的现况,就算是不可能的任务,也是战略上不得不做的要素。正因为如此,才会委婉地以修辞学的表现述说这是不可能 的事。所谓强迫背负起政治责任的现场,总是只能像这样默默哭泣。 就算说是要围城进行断粮战术,但想要慢条斯理地持续包围到攻陷城市也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光是要以将近敌军三倍的兵力围城,就无法想像会对后勤路线造成多大的负担。 「干脆让前线维持不动,贯彻防御到敌军承受不住,就不用去烦恼这种问题了。」 倘若只单纯考虑到战力集中原则,防卫将会比进攻还要有利。就算这在军方内部还只是一种假说,但如此认为的军官也不在少数。谭雅认为,他们也不是不想追求胜利。尽管如此——谭雅重新思考。愈是想到要绑手绑脚的打仗,帝国军的军官们脑袋就愈是激昂不起来。 「在协约联合不是成功办到了?」 「请考虑国力差距。而且就是因为这么做,才会让这么多战力困在北方方面。」 谭雅一面恭听眼前的议论,一面早早认定不可能在现实的城镇战中顾虑到市民安危。就连那个美军,光是想要打一场对市民友善的城镇战,就落得痛苦不堪的下场。 在总体战的时代,要友善顾虑市民是不可能办到的事,谭雅只能放弃这种想法。 光是现在就有大半的剩余战力被困在北方与西方。后勤路线的负担,甚至已大幅超出开战前的预期。就连对付国力、人口都远远不及自己的小国都打成这副德性。照这情况来看,这在不全力以赴就会遭到吞没的列强大战之中,是不可能办到的事。遵照国际法规的规定在打仗时顾虑市民,已难以说是个现实的方法,这让谭雅懊恼不已。 就算具有能立即投入大量物资的工业基础,补给线依旧发出悲鸣,究竟该如何防止食粮与各种消耗品告罄,早已达到让后方负责人痛苦不堪的层级。 「……恕我失礼,请问讨论这种事有意义吗?」 因此她开口插话。听起来可爱内容却相当贫乏。怀有这种自觉的谭雅特意保持平坦的语气,淡然地开口说出话语。 这是一般应该会遭到斥责的发言内容。只不过,身为发言者的谭雅相信这不成大碍。 「提古雷查夫学员,说明你这句话的用意。」 「是,围城进行断粮战术是中古世纪,说得再好也是前现代悠哉的攻城战在做的事。」 说得清楚一点,就是鄂图曼帝国的维也纳之围,或是拿破仑发起的远征义大利等。这是在铁路出现前的前现代时代的战法,对于在打现代战争的军队来说恐怕是不可能的任务。 倘若要沦落到用这种战法打仗,那还是别打会比较好。 「既然如此……」 当然,她也知道现实除了断粮战术之外没有多少选择。不过,这是所有人打从一开始就彻底明白的问题。 在这里的众人,并不是为了讨论这种再清楚也不过的事情聚集起来。 要是连脑力激荡法也无法找出答案,那还不如想办法钻法律的漏洞。 实际上要不要实行先不论,但在讨论时不检讨各种可能性,这个缺失也未免太大了。 身为好歹受过知识教育的个人,这是无法避免遭到批判为不诚实的失态。 既然如此,就算是为了讨论而讨论也没关系,现在应该要从其他方向进行思考,谭雅单纯地确信这点。 看在就某种意思上,将城镇战视为历史上的事实理解的人眼中,城镇战的问题就在于「该怎样去打」。 「我们难道不是该去思考,该怎样才能让城镇战本身合法化吗?」 城镇战受到国际法的限制?那么摸索城镇战以外的攻略方法,就像是在遵守对方的规则比赛一样。说得极端一点,就像是在对方的大本营进行重要的商业谈判。 这样多半是赢不了。倒不如翻转局面,让谈判在自己的大本营上进行。 换句话说,换个角度思考该如何让城镇战合法化,不也是一种可行的讨论方向吗?不过说到是否要在实战中执行,光看伊拉克与阿富汗的下场,当然还是敬谢不敏。一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只要像华沙那样将整个区域一起炸飞,就不用费太大的工夫打城镇战了,全面战争尽管麻烦,但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谭雅甚至在心中打起这种如意算盘。 「……提古雷查夫学员,你在军大学没修过战争法的教育课程吗?」 「不,我已修完学分。认为这是一门相当有意思的课程。」 法律是自从在学生时代修完法学(包含宪法理论)与民法a、b以来的再次接触。姑且也在国际关系理论与国际行政学上涉足过国际法。就这层意思上,让她对于在阔别许久之后,还能获得机会学习法律这位文明统治者一事,纯粹地感到快乐。 正因为如此,就算是基于法学基础,谭雅也能怀着确信如此断言。这个观念毫无问题,在法理上也没有矛盾。 「……那么,你尽管学过战争法还这么说?」 「是的,教官。」 毕竟,这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不论是哪一条法律,大都会保留可以解释的余地。正因为如此,合理市场才会存在着这么多的空间,容许讨人厌的法律蟑螂之辈四处作乱。就连专利诉讼这种费时费力的案子,法律蟑螂都有办法从中谋取利益……所以在美国那种诉讼社会当中,才会有大量的律师活跃,不断盛大地展开诉讼会战。总归来讲,法律这种东西只要透过解释与运用,办得到的事情也会办不到,办不到的事情也能办得到。 正因为如此,诸如某个和平的岛国国家,才能一面宣称未持有军队,一面备有大量出色的武器,成为这种不可思议的国家。虽说是比放弃军队要稍微好一些的判断,不过法律解释的幅度就是能有这么广大。 生性认真的帝国认真地重新解释法律会有什么问题吗?看在谭雅眼中,这只不过是极为自然的发展。 当然,在帝国进行法律解释,最终会侵犯到掌握国家权力的皇帝陛下的权限,是种禁忌……但所谓的国际法是军方该学习的部分所以完全没问题。灰色即是白色,谭雅对此深信不疑。 「这是解释的问题。除了国际法明确禁止的行为之外,都只是经由解释而遭到限制。」 「具体来说呢?」 「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比方说『军队不可对存有非战斗人员的区域发动无差别攻击』这项条款。」 光看条款的内容,想必是无法在住有大量非战斗人员的市区打仗。不过这可以反过来想,敌人也同样受到限制。毕竟,军队将会因此背负上保护义务。 「这乍看之下是限制攻击方的条款,但防御方当然也会受到限制。要求他们护卫难民在法律上是可能的行为,这表示他们倘若没有陪同难民一起离开……就能解释成那里没有市民。」 「……原来如此。所以呢?」 由于获准说下去,她就继续开口。 不过,法律争论大半都是牵强附会的借口。就算法院会做出最终的裁定,国际法也依旧会受到国家之间的解释大幅左右。 「不管怎么说,战争法上有规定非战斗人员的保护义务,并要求要用尽一切手段达成这项义务。根据用法,我们或许能活用这项规定。」 比方说,倘若让少数部队潜入非战斗人员居住的区域,让他们遭受到攻击的话,情况会如何呢?只要有一发流弹命中市民,就有办法创造出正当理由。不过这算是比较极端的做法。还有其他正当性再稍微强一点的做法。 「或是让敌方做出没有非战斗人员存在的宣言,就能一举解决这项限制吧。」 「什么?」 「也就是会抵抗到最后一名市民为止之类的发言。只要把这句话解释成每一位市民都是 民兵的话,就甚至能不认可他们作为俘虏的权利,解决这个事态。」 ……旧南斯拉夫曾宣称全国民众都是士兵,既然是士兵,就算炸死也算不上是战争罪,这是属于这种强词夺理的解释。不过这虽说是极端言论,但只要深入追究法律解释,甚至能在某种程度内颠倒是非。 当然,就连正义与公平的概念也能扭曲。 嗯。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概念是概念,但恶法亦法。说到底,这是个上帝、恶魔、存在之类的存在猖獗跋扈的世界。倘若针对正义为何这件事深入思考,反倒会怀疑起制定这个存有战争的世界的家伙,难道不是邪恶的一方吗? 这也就是说,我只不过是在善尽身为一个善良个人的义务。 qed(解说:证明完毕。)。 day 军团长亲自把一介少校找来,所幸是不常发生的罕见情况。不过对军团长而言,恐怕很难因为这事不常发生而感到高兴。毕竟以微小的可能性来讲,自己说不定总有一天还是会有机会把这个怪物找来。 就算说这只是有可能的事,心情也不会因此好转。 「高兴吧,提古雷查夫少校。」 「是的。」 军团长一面极力避免直视眼前端正姿势的怪物,一面把这当成工作与她面对面。在他看来,所谓的魔导师,是对一般人来说超乎些许以上的异质存在。 人类凭藉自己的力量翱翔天际,靠着魔导之力干涉现实世界。尽管这不是无法理解理论的领域,但在实际目睹到后,在情感上依旧是怎样都无法接受。 然而,军团长可以充满自信地断然说出以下这句话。眼前的这名少校,就连行动原理也几乎没有人能在理论上或情感上理解。只能说观念、结构、存在方式全都扭曲的冷硬眼瞳。尽管有着一双碧眼,与带给人柔和印象的端正容貌,眼神却述说着一切的异质容貌。 「方面军司令部要对你下达特别命令。」 未满十岁就任官。 听到时还能笑说这就是所谓的少年兵,但遇到时的第一印象却是战斗机器。尽管当场就修正认知,但至今仍不觉得有彻底理解她的存在。银翼突击章持有人暨为了战斗而生的妖精,这个事前评价毫无疑问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或许是因为她端正的容貌,会有人暗中称呼她为吸血鬼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一四二二起发布特别命令。」 命令她负责简单的野战教导,结果却难以置信地教导在夜间针对敌前进壕的近身奇袭。而且损耗率还低得惊人。尽管在迎击战时最为勇猛果敢地奋战建立战功,损耗率却比这个战场上的其他任何一个部队都还要低。只听这些,会觉得她是个完美能干的军人吧。 完美过头了。无可非议的正确言论与实际成绩。因此,无人能阻止这家伙。可以理解以前那名叫作雷鲁根的中校为什么会在试图排除她的时候失败了。不对,在这之前军法官们会对她撒手不管,还有外交部会放弃针对她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迅速排除渗透到后方的亚雷努市的敌魔导师部队。随后与友军会合,并且控制亚雷努市,以上。」 共和国军魔导师空降到后方的亚雷努市。这就某种意思上完全是警戒缺口遭到针对的情况。最后还让游击活动发展成暴动。倘若无法控制亚雷努市,就无法使用铁路;无法使用铁路,后勤补给就会中断。 这也就是说——军团长参杂自嘲地做出结论。这样一来,要是后勤补给中断,士兵们就会饿肚子;这样一来,战争会有怎样的结局,就连三岁小孩也很清楚。 光是如此,高层就不是怀着半吊子的觉悟。不对,他们恐怕早已做好觉悟。任谁都能开始感受到,命令之中蕴含着这种意志。 他们似乎认为「既然别无选择」,就算要将亚雷努市化为灰烬也在所不辞。 现在早已伴随坚决的警告,向亚雷努市发布撤离命令与宵禁令。依照所收到的计划书指示,之后叛徒要是没有老实投降,似乎就要连同亚雷努市一起「适当地处理掉」。 而她在政治上受到的信赖,足以在这件事上成为些许助力。毕竟她能干到令人恐惧。 「有什么疑问吗?」 「请指示所预估的敌战力。」 「至少是大队规模。」 担任尖兵的是名为二〇三的航空魔导大队。为了排除会在都市镇压战中形成阻碍的魔导师而投入战场。 但上头对烧毁亚雷努市一事也多少感到迟疑的样子。大概是觉得,「最好」是能不用动手就让事态平息下来。只有对炮兵队与航空部队下达准备出击的命令,还不到立即出动的程度。 该说是正因为如此吧,该说是姑且有在最后作为不在场证明吧。据说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将会在排除敌魔导师部队后进行投降劝告。问题就在于,倘若亚雷努市民没有因此丧失战意,我方也将会没有退路。 「组成呢?」 「除少数的共和国军魔导师外,其余全是民兵。已有多数的亚雷努市民牺牲了。」 而最令人恐惧的事实就近在身旁。眼前的魔导少校曾在军大学时期发表过她对国际法的卓越见解。这种时候所谓的卓越,与平常时的意义不太一样。 说得极端点,就是她拥有着能预期到今天这样的事态并加以解决的恶魔般的头脑。 毕竟我很清楚,以亚雷努市民的牺牲作为军事行动的正当理由,就是她的提案。 没想到在听战务局的杰图亚少将说明一切经过后,答应收下她这件事会让我如此后悔。 那个混帐,应该要再多珍惜一下学长的胃啊。 「还真是令人难过。话说到这,虽是无聊的小道消息,但我听说市内存在着游击队。」 「耳朵太好也很麻烦呢。是把某些声音听错了吧。」 「所以,我们的敌人就只有共和国军吧。」 终究只有。没错,会有军官特意确认我们的敌人「终究只有」共和国军吗?倘若是寻常军官的话,甚至不会对这件事存有疑问。毕竟在莱茵战线,说到敌人就意味着是指共和国。 「这还用说。他们可是一群不遵守陆战公约的家伙,必须要立即去保护非战斗人员。」 然而,正因为如此,会重新确认「敌人」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倘若不是明确理解这所代表的意思是不会这样问的。 「还真是个大舞台。豪华绚烂地以寡敌众,是要争取时间吗?」 「哎呀,少校。看是要胜利或是去英灵殿,就选你自己喜欢的一边吧。」 「也就是歼灭取胜的命令吧。」 也对,会做出这种解释确实是无可厚非。 除了实行在理论上不受法律限制的区域歼灭战之外,还有办法获胜吗? 换句话说,这就像是在命令她成为大量杀人犯,甚至算不上战斗。 就算要根据军大学的法学解释正确到何种地步来决定做法,依旧只能认为这明显是以屠杀作为前提制定的计划。 不对,也有听过谣言,这项计划与她本人有关。这个表情,这份从容。看来谣言不见得都是错误的。她异于人类的程度让人不得不这样想。 「啊,还有,昨日一一〇〇有向亚雷努市发出避难劝告,不过你可以认为该市已完全遭到占领了。」 「这也就是说?」 「全部解决掉,上头是这么说的。在法律上,那里就只有共和国军部队。」 就老实说出来吧。就算隐瞒也几乎没有意义。毕竟,这名仿佛战斗机器的军人所需要的单纯只有许可与命令吧。 她会严守规则,这反过来讲,她绝对不 会打破规则去做些多余的事情。这家伙似乎对自己设置了某种奇妙的限制。 「太糟糕了。我们这下往前是地狱,往后也是地狱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大言不惭地开口说道。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那个脸颊泛红的欢喜笑容是怎么一回事!嘴中露出的牙齿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能够……笑得这么开心?……该死的吸血鬼。 「……这是都市镇压战。是与时间的战斗。」 还好没有人发现自己在这瞬间退缩了。 边怀着这种想法,军团长边自觉到从她身上感受到明确的恐怖。 「这不算什么,该市已完全遭到占领了吧?既然如此,只要连同市区一起蹂躏就好。」 「少校?」 「倘若有民间人士在就会受到限制。但既然已完全遭到占领就不用客气了。」 你所谓的不用客气是想做什么?军团长压抑着打从心底想要这么问的心情。他对自己说,这肯定是不要知道会比较好。 「只不过,还真是遗憾。」 这样骰子就掷出了吧。 对掷骰人来说,恐怕从未有过如此让人作恶的骰子吧。 「『嗯,还真是非常之遗憾且无可奈何』。可是,我们是军人。既然是命令,就只能让瑰丽的亚雷努市付之一炬了。」 该死的恶魔。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这两个该死的混帐。 看来为了赢得胜仗,他们打算不择手段。一如字面意思,用上所有一切能用的手段。 就算陷入疯狂,就算要不择手段犯下某种罪行,也要赢得这场战争。就算是军人,也已经坏掉了。 「……军人可不是用来做这种事的啊。」 「是的,就跟您说的一样。可是,不论是谁都无法随心所欲地过活。」 就如你所说的,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 只不过,应该也没有人比贵官还要适合当军人吧。或许地狱般的莱茵战线,对你来说是安居之地也说不定呢。 以最优先的召集命令,从最前线附近的待命壕被叫到后方安全的司令部壕,还以为会是什么事,结果是要解决渗透到后方重要据点的敌魔导师的排除命令。奉命执行反魔导师战斗,是极为普通的任务。 但不同以往的是,场所是在市区。而且还是以帝国军主要铁路运输网的枢纽——亚雷努市为舞台。要依照命令迅速俐落……而且要不择手段地排除,上头的上头的上头传来这种严命。 这对已经厘清状况,依照自己的方式理解事态的谭雅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想得简单点,自己的立场总归来说,就像是受命去粉碎布拉格之春(注:捷克斯洛伐克国内的一场政治民主化运动)一样吧。 敌魔导师似乎还有与其他大队规模的民兵会合,所以不是用战车,而是要用魔导师与大炮处理掉起义的民兵——这种单纯的命令。 倘若消灭暴徒就是这次的命令,这在谭雅所知的历史当中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让她有点失望。当然,考虑到补给线陷入危机的意思,这绝不是件轻松的任务。这种事谭雅非常清楚。 不过,也就只有这样。倘若涌现暴徒,只要一句军令下令击溃他们就好。就为了下达这种命令,方面军的军团长还特意想与前线军官的自己谈判,所以忍不住再三确认起来。 当明白到真的只是要对付暴徒的时候,甚至得要想办法压抑忍不住想笑的冲动。这事一点也不难。不对,反倒还是离开前线附近的最佳好机会。 做出这种判断,立即冲向大队司令部准备展开行动,不过才是刚刚的事。 ……直到这时才总算是注意到,所受领的命令文件上有着令人非常在意的部分。 尽管在法律上是白的,却暗示着无差别战略轰炸的可能性是怎么一回事? 排除敌魔导师后,倘若残存部队不肯投降时的步骤太可怕了。当理解到这部分时,谭雅拼命运转着脑袋。没错,粉碎布拉格之春的wto(解说:华沙条约组织部队。)可是wto。并不是在民主主义之类的旗帜之下展开的行动。也就是说,历史谴责了这种行为。 毕竟计划书上,竟要求用榴弹或爆裂式尽可能地破坏石造建筑物。这在军事上是完全正确,因为这样做将能暴露出建筑物内部的可燃物。 然后是要以燃烧弹为主进行轰炸吧。不,光是让炮兵队发射安装定时信管的榴弹,说不定就能充分烧毁一切。只要集结起来的帝国军各部队以这种规模彻底集中火力,就能完成亚雷努市与德勒斯登市(注:德国萨克森自由州的首府,曾在二战时遭到大规模空袭毁灭)的共通点。 ……就算没出错,这也是屠杀。不过,这算是标准地用炮兵代替针对市区的地毯式轰炸,类似华沙镇压。要说是极为一般的战斗,也确实是在一般的范围之内。 但不妙的是,这是所谓战败国这么做会出局,战胜国这么做不仅会无罪开释,甚至还不会被视为问题的灰色地带。要是因为某种缘故演变成糟糕事态,我也很有可能会被提名为战犯。这种危险我可是敬谢不敏。 不过那个糟糕事态,同时也是帝国战败后的事。也就是假设不会战败,现在要是拒绝命令,就会因为无视军令与敌前逃亡等杂七杂八的理由遭到枪毙。 毕竟,命令就是命令。而且是就目前来说毫无问题的命令。没有拒绝的根据,也没有害怕的理由。就算申诉也不会受理吧。不对,说到底就连有没有时间申诉都很微妙。 但就算是这样,既然连贯彻在法律上毫无问题的行动,都会在远东军事法庭上因为法律的溯及既往遭到判刑,无论如何都要采取人道行动就是必备条件。除此之外,甚至还必须采取完全不会遭人在背后非议的行动。也就是不得不玩一趟善人的扮家家酒。 这样一来,就不是有必要极力遵守法律的问题了。我的天啊。不对,该说是如不采取人道行为就会有生命危险吧。就算想放水,但要是没有能放水的理由导致战果不彰也很麻烦。 ……不对,等一下。理由的话我有。我旗下应该有许多碍手碍脚的补充兵。既然有他们扯后腿,等将敌魔导师排除完毕时,其他部队应该也已经抵达。这样一来,之后说不定能以人员损伤与疲惫为理由交接任务。 这样一来,就不用弄脏自己的手。至少,即使在展开部队的时候拖延太久时间,这种程度的放水或许不会让上头认为我的能力大有问题。哎呀,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对补充兵再稍微宽容一些了。 嗯?不对,可是决策者会有代负责任。假如补充兵误射民众的话会怎样?不用说,身为带队负责人的我肯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或成为社会舆论的牺牲品吧。就算发生这种事,倘若是帝国战胜时的军事法庭倒也还好。 运气好还可以期待无罪开释。想也是理所当然。这可说是刚分发下来的新兵会有多少责任这种层面的问题。只不过,要是战败就会被当作复仇的祭品。这可就麻烦了。虽认为是个好主意,但看来是行不通。 干脆把目击证人解决掉吧,谭雅瞬间考虑起保密手段。不过也随即想到,屠杀不论如何都一定会留下生存者的证词,而打消自己的肤浅想法。 就算可能性无限接近零,也依旧不等于零。而且只要翻阅历史,就能知道证人这种东西,实际上随便都能捏造出来。倘若没有,就会毫不迟疑捏造的国家究竟有多少啊? 「……真不想干。」 对谭雅来说,实际情况让她只能这样喃喃抱怨。毕竟距离出击几乎没剩下多少时间了。而我优秀的部下们不愧聚集了一群最喜欢战争的家伙,在听闻出击命令的同时就已集 结完毕了。 这样应该能立即做好出击准备吧。早知如此,就不该下令就第二级战斗位置。 扭曲着端正的容貌,以死鱼般的眼神看着部下们以该死的机敏动作就位,谭雅的内心是五味杂陈。心中怀着该怎么办才好的疑问。 由于曾不小心领到勋章,所以很容易被认为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主义者。不对,肯定会这样认为。这样一来,往后等着我的将会是不愉快的人生。瞧瞧德国。那群在战时热衷的纳粹没一个有好下场。 亲卫队至今仍然是争议不断。能正常过活的,顶多是空军的王牌驾驶员。尽管如此,大多数人也在战后遭到共产主义者拘留过一段时期。就没有哪里有漏洞可钻吗?也不能像哈特曼那样遭到拘留。(注:埃里希·阿尔弗雷德,哈特曼「erich alfred "bubi" hartmann」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德国空军的战斗机飞行员) ……不,等等。有一个人。有一名叫鲁德尔(解说:让某骗人百科悔改为正直人士的伟大教化前辈。或是说打烂无数战车的对战车击破王。)的军人。他别说是坚定,甚至是堪比钢筋水泥的反共主义者且支持纳粹的军人。但在战后却意外地享受人生。就是他。只要效仿他就好了! 这对格兰兹少尉来说,就跟往常一样的传达下来。 「大队各员,要郊游了。」 在二级配置下受到召集,格兰兹少尉总之不想迟到地冲到集合地点。等待着他的,是板着脸露出满面看似不愉快的表情的大队长。仔细一看,发现她别说是一脸烦躁,甚至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这下肯定没什么好事。 之前就曾宣称是平行追击,而进行追逐敌魔导师越过主战线多达五十公里的追击战。 至少要做好她会说出「夜间时跟我到敌战壕一趟」这种事的觉悟。 「航空舰队的蠢蛋们没逮到人,让敌魔导师渗透到亚雷努市了。」 然而少校口中说出的,是尽管做好觉悟也依旧感到震撼的话语。虽然早有听到风声,但在正式场合经由长官之口获得肯定,心情依旧很沉重。 前线主要补给地点的中继点沦陷这件事的严重性。倘若每天运送粮食的铁路设施宣告明天起将无法运作,不论是谁都很清楚这会对后勤造成致命性的影响。没有补给的战争,是连一介兵卒都不得不理解到事态严重性的明确地战略恶梦。 是因为事态危急吗?平时总是从容不迫的提古雷查夫少校也不掩情绪,明显表现出不愉快。毕竟,敌魔导师空降渗透到后方的传闻,就连格兰兹少尉都感到哑口无言。竟然会逮不到慢吞吞飞行的运输机! 「而且,他们还与民兵会合的样子。亚雷努如今已落入共和国军之手。」 这是个坏消息。但老实讲,这又怎么了?瞬间,以格兰兹为首的数名魔导师难以理解事情的严重性。战场的行动典范在排除敌人这点上,不会要求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所以不论是民兵还是魔导师,就格兰兹所知是只要排除掉就好的问题。光靠魔导师与民兵应该不可能完全防卫住一座城市。欠缺步兵这个兵科,想要占领城市是痴人作梦。民兵或许能靠人数弥补,但怎么想都不认为他们能抵御组织战斗。 就这点来讲,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不论是好是坏,都是熟知最前线的做法,将遂行战争作为行动基准的战争产物。 「当然,我们要夺回城市。」 作为正确至极的结论,就连开口的谭雅自己也确信只能夺回城市。这是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战场。身处在这之中,这就只是换一个场地的事。与补给线遭到截断的恐惧相比,出击命令就某方面来讲早已习惯。不论是格兰兹还是谭雅,他们在战场上都很容易偏向偏激的思考,认为应该这么做就是充分的理由。 「然后,这里有个难题。」 然而正因为如此,平常时总是有效率地传达简洁作战目标的提古雷查夫少校,此时却刻意地吸了一口气。 仔细一看,周遭队伍中的大队主要军官们也各个表情僵硬。 究竟是怎么了?格兰兹也稍微端正姿势。 「亚雷努市……」 搞不懂情况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结果却让他错愕。提古雷查夫少校才说到「亚雷努市」就停住了。 就连冲向地狱的突击命令恐怕都会淡然发出的长官竟然犹豫了。抛开某种事物,硬是去做难以承受的某种行为。 从她身上感受到这种悲壮且沉重的某种情感。就在部队苏静下来,周遭鸦雀无声时——事情不太对劲。仿佛理所当然似的在意起出击状况的士兵们也开始感到疑惑。 而就像是要打断他们的疑虑,少校继续把话说下去。 「亚雷努市被认定已遭到共和国军占领。各位,我们在夺回亚雷努市时,必须要将共和国军『尽数』排除。」 啊?这不是极为当然的事吗?既然魔导师是以与民兵会合的形式占领城市,不将共和国军魔导师尽数排除会有很大的风险。这有需要说吗? 这称得上是难题吗?不太清楚状况的格兰兹少尉陷入混乱。 不对,正确来讲,大多数的补充兵甚至感受到这跟以往的命令没有两样。只是跟以往一样,依旧是听从长官命令出击——甚至让他们产生这种想法。 有人知道情况吗?寻求着疑问的解答,朝拜斯中尉的方向看去。在那里,看到表情略为紧绷的中尉身影。感受到某种异常。他的表情上明显浮现着紧张与动摇。还有像是要克制什么似的深呼吸。 只不过,这究竟是为什么?就连在莱茵战线都堪称菁英,拥有丰富经验的老练魔导师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当然,严禁攻击『非战斗人员』。只不过,针对城镇战的『物件损毁』已经获得了『破坏许可』,所以不列为禁止攻击的对象。」 然后是慎重叮咛的交战规则。极为普通的交战规则。硬要说的话,顶多是在市区攻击所造成的物件损毁能获得免责的程度。而这也只不过是包含在通常的程序之中。 「此外,在与敌魔导师交战前与排除后,要分别进行投降劝告。」 我有……我有哪里忽略了吗?茫然陷入不太清楚的不安感之中。 「请注意,在进行投降劝告时,要暂时停止交战。」 所传达的事情本身跟平常出击时一样。硬要说有哪里不同,就只有城镇战的部分。 当然,也有几项交战规则的限制因此改变。只不过,即使交战规定的限制有变,但主要任务依旧是反魔导师战斗。 ……应该是这样才对。 硬要说的话,就是投降劝告吧。可是在城镇战中,让敌部队投降所造成的牺牲会比扫荡战来得少是显而易见的事。就算遭到拒绝,也只是进行有点麻烦的扫荡战就能解决。 「倘若敌方接受投降劝告就没问题。『倘若不接受,就要改进行扫荡战』。以上。」 实际上,长官的语气也极为平淡,就跟往常一样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愿意投降就没问题。 要是不愿意,就跟往常一样改进行扫荡战这点也非常普通。 硬要说的话,就是觉得不太对劲。仿佛存在着某种歧异似的无法释然的感觉。就算是这样,也不该在出击前烦恼这些杂念。做出这种判断,格兰兹少尉开始对演算宝珠与步枪做出击前的最后确认。与其在战场上因为缺乏保养让自己的武器无法使用,还不如忘掉这些杂念。 被灌输学习是迈向生存的第一步的他们,一天比一天习惯战场。 然后在下一瞬间,提古雷查夫少校所率领的他们,就跟预定一样出现在战场 上。 「bravo leader呼叫战域管制。是named!资料发送。请确认。」 虽说一如预期,但帝国军的反应只能用迅速两字表示。短短数小时就有大队规模的魔导师立即赶来。 那些家伙似乎认为事态相当严重。这可以说不枉他们毅然进行有点勉强的空降作战吧。 共和国特种作战部队第二魔导中队司令毕安特中校在发现这让人不太起劲的作战具有某种意义后,不由得感到安心。尽管紧张,也依旧有达成任务。他如今总算是有余力愤恨地看着自己僵硬的手掌。 共和国正一步步被逼入绝境。所期待的达基亚参战完全适得其反,协约联合那边也来不及用舰队阻止登陆部队,落得只能咬牙看着他们逐渐解体的窘境。恐怕将逐渐疲弱下去的恶梦。 不用说,联合王国有在台面下主动联系尽管是公开的秘密,但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国家利益才会提供援助。提供援助的条件,怎样都很可能会让共和国面临到丧失一切海外权益的困境。 考虑到身为列强的发言权可能不保的严重性,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可能靠自己解决。 得在联合王国参战之前尽可能推回战线。在这种带有政治策略的意图下,他们毅然执行看在毕安特中校眼中只能说是疯狂的后方渗透作战。 所谓的国家利益说得真好。 「已确认……『莱茵的恶魔』?那些家伙把大人物拿出来啦。」 但不愧是关系到国家利益,至少这个如意算盘似乎没有打错。成功将在莱茵战线上,只要是魔导师就一定听闻过其名的身分不明named拉离主战线。 擅长高机动战与长距离射击战的named与旗下指挥的精锐部队。是在莱茵战线担任帝国军游击部队负责区域防御的一群棘手家伙,属于优先击破度高的部队。 将甚至能担任机动防御的这批部队拉离前线,拥有比单纯将大队规模的魔导师拉离前线更大的意义:将具有老练的named,并会确实攻击我方要害的家伙们拉离前线,在战场上拥有着无法以数字判读的重大效果。 「但话说回来……这可不是能轻松对付的对手。是棘手的对手啊。」 一旦要占领亚雷努市这种规模的城市,还不能缺少数个师团程度的地面战力。不论是从最前线抽出,还是动员预备部队,全看帝国军的参谋本部而定,但看来他们似乎是要打从一开始就全力以赴。要是能稍微掉以轻心,分批投入战力的话就轻松多了。 但无论如何,只要控制住作为交通起点的亚雷努市,帝国的补给线应该就会在这数日内无以为继。既然如此,就算只有数日,只要抵御住敌增援的攻势就能确实获得战果。就但愿前线能在这段期间内达成那个什么大反攻的计划。 「bravo leader呼叫战域管制。你要我们与那个大队进行长距离战?」 不过,就算是带着特种作战部队的精锐们,要向那个「莱茵的恶魔」挑起长距离战也相当吃力吧。 虽说对长距离战的期待,本来就只有能稍微削减敌战力的程度。 「作战不变。长距离战本来就只是牵制。努力进行迟滞战斗吧。」 就算不行也毫无损失。既然只对长距离战怀着这种程度的期待就没有问题。 射击线只要能牵制就够了。真正的用意,是要逼迫他们采取回避机动,进而打乱阵形并导致疲惫。 总而言之,重点是要努力进行迟滞战斗。时间是我们的伙伴。 「「收到。」」 立即按照所制定的程序开始行动。由潜伏在数栋大楼里的魔导师们发动扰乱射击。 虽说这不太能造成直击,但就算敌人是named,这也不是能轻易无视的攻击类型。 毕竟,统一的射击管制可是共和国军魔导师的得意领域。倘若飞得太过悠哉,甚至有办法造成直击。 「敌魔导师,散开。我方的长距离狙击遭到回避。」 但就仿佛理所当然似的,攻击看来是被避开了。本来还怀着某种程度的期待,说不定能多少造成一些损害。但这样看来……别说是造成一些损害,实际上几乎没造成任何损害吧。 「……只不过,竟然即时投入大队规模的魔导师。就算是不顾会对莱茵战线造成的影响当机立断,动作也比预期快太多了。」 而敌方的对应比事前评估来得迅速这点也相当棘手。看在预定计划失控的毕安特中校眼中,这让他头痛不已。就算能分散敌正面战力是件好事,但他们毫不迟疑就投入大队规模的魔导师,而且还是精锐部队的事实,也表示必须得要做好觉悟,发动攻势的地面部队也会比预期来得相当大规模,并在更加早期的时候袭来。 看来敌方很重视要早期夺回亚雷努市。倘若他们怀有要让战线后撤的觉悟,在这种最糟糕的情况下,很容易发展成相当不妙的事态。 「用两个中队去牵制『莱茵的恶魔』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毕竟是要将负责执行特殊任务的魔导师,投入多达两个中队的数量。牵制莱茵的恶魔这种事,要说只是任务的一环也不为过。对于副官的这种语气,也有着不是不能够理解的部分。 「关键会是城镇战吧。只不过,可撑不了两周以上喔。」 但不管怎么说,要是对手比预期的还要重视我方,也让人想长叹一声。 按照当初的预期,顶多是单纯的突击或是中队规模的魔导师。一口气就派出大队规模,也能感受到对手的认真程度。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毫不迟疑就派出named的对应让人头痛。 「只要前线开始反攻作战,敌方造成的压力就会衰减。最重要的一点,倘若是补给中断、防御变薄弱的防御阵地,应该就有可能突破吧?」 「这只是乐观的判断。尽管希望能成功,但果然很困难吧。」 虽说有友军支援,并成功与亚雷努市民组成的游击队会合,但要是正规地面部队发动攻势,情况会怎样呢?在魔导师的支援下,防守方的火力在根本上劣于帝国。最重要的是,就连弹药都是经由空投,除了少量的补给外,就只有当地的储备物资与各魔导师手边的物资。 这样恐怕无法支撑太久,牺牲也会很大。最重要的是,恐怕得将应该守护的市民作为挡箭牌战斗,陷入这种军人引以为耻的窘境吧。 ……一部分信奉什么国家利益的家伙们,甚至觉得在最糟的情况下,就算牺牲游击队也要争取时间的样子。尽管合理,却是国家令人讨厌的一面。 「那在最糟的情况下,就要一边努力进行迟滞战斗,一边努力让损害极大化喽?」 「只能这么做了。不管怎么说,这算是军人的宿命吧。」 而屈辱的是,自己的任务总归来讲,就是要忠实履行将市民当作挡箭牌的作战。既然说这么做就有可能打赢战争,就不得不这么做了吧。 但看在军人眼中,也没有任何一项作战会比这还要让人质疑自己的存在意义。身为共和国军人,却要为了共和国让共和国市民去死,简直是本末倒置。 「敌前锋,突破防空识别区!正急速逼近市区上空!」 但他是名军人。明白思考行为就算有意义,也必须要选择时间与地点这种程度的事,不然早就死了。 「司令,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要来了。准备近距离伏击战!」 既然敌人正在逼近,就只能将对自身任务的纠葛暂且搁下,为了活下去竭尽全力。毕竟后悔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拥有的特权。 将不要命地渗透突袭后方地区的对手排除掉, 第柒章 前进准备 朋友,向帝国献上胜利吧! ——杰图亚/卢提鲁德少将《莱茵战线的协议备忘录》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一日 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一脸不满地向前进。不对,是被逼着前进。深入敌地进攻对帝国军人来说应该要怀着百感交集的想法享受吧,但谭雅心中就单纯只有「我不想死」这种身为人理所当然的感情。 作为在种种理由下被逼着突击的人的心情,这有点算是无可奈何。尽管如此,谭雅也依旧一面俐落地朝敌兵显现术式让血樱绽放,一面作为只看表现会是极为勇猛的一介野战军官,哪怕是在现状之下也依旧竭尽全力地指挥突击。 「break!break!」「04,fo3!fo3!」「该死!13被干掉了!」「01呼叫10、11,过去掩护!然后赶快把人拖下去!」 部队的通讯状况比往常少了一份从容。部队在作战行动当中口气粗暴并不稀奇,但要是演变成话语中透露出拼命感与死命感的互相叫骂,在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这种身经百战的部队里却是意外罕见。 但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谭雅忍不住仰天长叹,并无意识地妄想川紧握的拳头将看不见的存在的脑袋揍飞。 若真有神,顶多就是像邪恶的电脑那样不知变通的存在吧。想到这里,谭雅就为了在战场上活下去强制冻结无益的思考,重新将注意力分配到战斗行动上。 遮天蔽日的炮弹。这已经超出天空狭窄的层级。从地面反向朝天空密集发射的是铁块。单纯地以数量,就单纯一味地以堪称暴虐的数量,让铁块一味地朝单一目标飞去。 倘若在黑暗中此起彼落的炮火象征着人类的行为,恐怕可以断言文明就某种意思上已达到与究极的理想进化完全相反的极点吧。 地狱即是莱茵。炼狱的试炼,如今就在此地。 人命在这里最为便宜。不对,是每日突破最低价格,通往地狱的最近车站。死神与恶魔生意兴隆之地。相对于子弹,人命已陷入可怕的通货紧缩的世界。是这个世界上,生死边界最为暧昧的炼狱。 就连知名的魔导师也逃离不了这项原则,莱茵甚至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魔导师坟场。 「fairy01呼叫cp,已遭到完全包围。支撑不了太久。目前状况?」 对高度八千英尺的打击力不足的,就只有魔导师。对战斗机来说,这甚至是游刃有余的容许高度。 更别说是以这种航空机为目标预测对空射击的高射炮的榴弹与对空散弹的浓密弹幕,将能轻易杀掉魔导师。 防御膜是与魔导师的身体间隔一公尺左右展开的魔导障壁。 只要能在这里防御住,对魔导师来说就等于完全无害。不过虽说是魔导障壁,但强度可不怎么强。 遭受直击时,防御膜所能防御住的攻击一般来讲单发是一二·七mm。 当然,尽管存在着个体差异,但要是遭到饱和攻击,就连步兵的步枪也很有可能削弱魔导障壁贯穿防御。而要是专注防御,将资源分配到障壁上的话,就能抵御四〇mm程度的攻击。 但就算假设这么做,也没办法承受大口径炮弹的直击。更别说只要中弹一次,变得难以维持飞行的话,就连依靠速度闪避的可能性都会很渺茫。 最后可依靠的防御壳,是魔导师以自身的力量直接让肉体覆盖上防御装甲,所以相当坚固。但既然没办法扭曲物理法则,就必须要有承受着弹冲击的觉悟。 纵使能够分散,一旦遭受到一二〇mm口径的直击,就会因为内脏受到的冲击立刻完蛋吧。运气好也是瞬间失明,要不然就是坠落。大致上,直接变成绞肉的人应该比较多。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我所持有的艾连穆姆九五式能用防御膜弹开八八mm程度的攻击。理论上似乎还可能生成连更大口径的一二〇mm级的直击都能抵御住的防御壳。虽然我不想实际尝试就是了。会想在实战中测试防弹背心性能的就只有研究人员,他们不可能会用到吧。 外加上这时所散发的高浓度干涉因子会引发广域的魔导障碍。这甚至可能会让侦测率极端下降。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会处于类似将ecm(解说:电子反制手段(eleic termeasure)。诸如通讯干扰等。)开到最强的状态下。 这在夜间,就连要用光学仪器捕捉飞行物体都极为困难吧。 不用说,既然这类似ecm,就毫无疑问会产生过度明显的反应。 雷达要是出现空白地带,那里有着某种东西就是一目了然。 因此,不适合隐密行动。但就算侦测到存在,只要无法锁定,导引弹或统一射击之类的攻击就不成威胁,所以在以高速进行突破与袭扰时作为隐身衣是相当优秀。 虽然作为重大且致命的副作用是会让人精神失常,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第二阶段即将完成。在第三阶段发令前,各部队继续所规定的作战行动。」 充满杂讯的无线电。 不仅经过加密,还透过宝珠将指向性电波以特殊形式使用的魔导师之间的通讯。尽管勉强能用来通话,但就只有满足最低需求,以实用性为主。高浓度残留魔力的杂讯非常刺耳。 既然要扰乱共和国军的观测,所以无法明确得知友军的动向这点真讨厌。毕竟殿军与其说是朝敌地突出,倒不如说是朝敌地突进。 如果是波及整个战区的大规模机动,隐密就会成为极为重要的课题。虽说是混在黑夜之中撤收,师团规模还另当别论,方面军规模情况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而且就算是机动性、快速反应能力卓越的魔导师,战力也不足以掩护整个莱茵战线。 更别说就只有派出一个人数略为不足的加强魔导师大队,寻常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办到。 因此想出来的办法即是欺敌作战,经由武装侦查让敌方相信会有攻击计划的假情报。参谋本部研判不可能在大规模战区机动的同时隐瞒铁路网路活性化的事态,所以反过来特意流出铁路网路开始频繁活动的情报。 所谓「为了大规模的攻击计划,出现集结物资与增强兵力的动向」。 实际上手法也相当精湛,要是没有在帝都与杰图亚少将会面时被悄悄告知,就连我也会相信有攻击计划这回事。 在帝都,参谋本部的新闻官虽说是在非正式场合,却也提到「大规模作战」的字眼,导致传出「莱茵战线的大规模作战」的风声。 还有开始频繁动作的铁路网路与物资。这是要引诱敌军进攻并加以歼灭的大规模欺敌撤退计划,物资不论再多都很必要。而且亚雷努市还彻底进行了报道管制。 拜这所赐,成功让大部分的情报传递管道误认帝国军现在的动向,是要增援镇压亚雷努市的造反行动。关于镇压,帝国尽管觉得耻辱也依旧坦承失败。无法用封口令彻底防堵的部分,就让他们彻底误认为镇压成功的情报是为了掩饰失败所散布的谣言,这种与事实完全相反的情况。 尽管缺乏材料推测共和国会怎样判断这些情报,但考虑到人大都倾向于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物,多少可以期待一下。 但就算是这样,应该还是会对世间盛传补给出现困难的帝国会自暴自弃地发动全面攻势一事感到半信半疑。但虽说只是半信半疑,也还真亏能隐瞒过去。 欺敌作战获得优秀成果,似乎让共和国也稍微警戒起自暴自弃的攻势了。毫无前例的深入规模,以及投入帝国军在莱茵战线屈指可数的精锐航空魔导大队所进行的武装侦查作战,「一如帝国所期望的」获得共和国军坚实的欢迎。 正因为如 此,谭雅与旗下大队才不得不模拟不顾牺牲的武装侦查任务,反映帝国军自暴自弃的焦虑。 而共和国军对武装侦查部队的深入早有防备的报告,对帝国军参谋本部来说可是一道佳音。敌人上当了——这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喜讯。这样就不用担心撤退中的部队屁股会被狠狠踹上一脚了。 但参谋军官对在现场展开死斗的谭雅来说,是相当于存在的微笑的不妙事态。为了不让敌方察觉这是欺敌行动,让大队不得不一如字面意思地进行不顾牺牲的武装侦查。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正散开在莱茵全区实行武装侦查,他们全是为了不让敌方发现友军正在撤退的诱饵兼殿军。 后方应该正在将沉重的野战炮后送。等到这个阶段完毕后,再来就是步兵的撤收。而工兵队也早已经设置好陷阱,预计再过不了几个小时就能撤退完毕。所以为了争取这几个小时的时间,自己的部队不得不遭受到敌方的强烈攻势。 这个战线会频繁进行武装侦查的目的,是要引诱出对方的防御态势与战力配置加以确认。双方都认为这是所谓大规模攻势的前兆,所以防守方会优先藏匿战力,并且不会积极地动用预备兵力。这样将能争取到让帝国军撤退的宝贵时间,于是谭雅与旗下大队就不得不向前突击。毕竟军令是这样要求的。 当然,为了阻止他们收集情报,共和国军将会用浓密的地面射击热烈欢迎。外加上还有迎击部队从略为后方的距离出差过来,生存率实在不怎么高。只不过,武装侦查甚至会以突击时的部队损耗率作为基准就是了。 「fairy08呼叫01。我中弹了。要脱离战场。」 实际上,飞在身旁的部下陷入难以继续战斗的状况也不怎么稀奇。只论迎击效率的话,既然雷达呈现空白地带,统一射击就是痴人说梦。 反过来说,假如是熟练的雷达观测射击,就可能有效率地迎击吧。 但容易依赖雷达观测射击与魔导师的统一射击的共和国军,夜间的目视战斗非常差劲。 尽管如此却陆续有损害传出,跟敌人投入的铁块数量比较有关系。 就算是命中率差劲的枪炮,乱枪打鸟也会命中目标。真是可怕。 ……看到这么浪费的情况,就实在是悔不当初没有买炮弹公司的股票。 虽说是单价便宜利润率低的消耗品,但要是被如此浪费地使用,利益也会相当可观吧。因为军需物资的利润容易被压低,所以把薪水投资到资源股上说不定是个错误。 「01收到。06、09去掩护。在我连开两枪的期间内协助他撤退。」 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只能一面检讨当初为何会做出这种判断,一面将这种反省活用在未来上。 这才是有建设性的未来志向,乐观进取的态度不论何时都很重要。 总之,现在必须要填补部下中弹所造成的漏洞。漏洞当然要补起来,但就算这么说,也没有事情比让我避免冒险还要重要。但你觉得害怕危险而不去掩护是正解吗?尽管遗憾,但这是错误答案。 外行人往往会害怕看得到的恐怖。会不会因为做了某些事情而导致恐怖的事态逼近——在这种恐惧下感到紧张,全身僵硬。 所以外行人会担心,自己说不定会因为开枪而暴露位置。没错,这种危险性本身是正确的认知吧。但这终究是外行人的想法。 放弃做某件事情,就只会丧失达成某件事情的机会。所失利益才是人最该害怕的东西。一旦在这种状况下提供掩护,两名部下就会为了支援一名部下的撤退加入掩护,这样一来就会形成三人团体。在我进行两次支援射击后,天空就会布满炮弹爆炸的烟雾与探照灯的光芒。事到如今,区区两次攻击的程度不太容易被发现吧。 倒不如可以期待,支援撤退的部下会成为发出盛大反应的诱饵。这也就是说,在他们撤退的期间内,敌人的视线将会被他们独占。要是能用些许的风险大幅避开危险,当然是这样做比较合理。而且他们姑且还是有退到安全圈的可能性,所以就赛局理论来说并不坏吧。毕竟这可不是零和游戏。 更重要的是,只要能用掩护部下撤退的名目制造诱饵,就能一面摆出重视部下的姿态,一面追求自身的利益,还能提高中弹的蠢蛋的获救机率,这正是双赢局面。 「大队长,这样太危险了。」 当然,身为专家的部下们也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我也很清楚他们想提出抗议,不想担任危险诱饵的心情。 「这是没办法的事。时间有限,赶快行动吧。」 然而,很可悲地——不对,对我来说应该说是幸运吧。这里是军队,而我是以长官的身分在率领部下。 只不过正因为是军队,自己才会在这里面临到这种辛苦的窘境——一想到这,谭雅就有点后悔莫及。担任长官的杰图亚少将阁下在帝都直接以书面严格下令,要我在卢提鲁德夫少将阁下的指挥下行动。 交到手上的命令文件,是经由官方管道,以正式的文件格式发布。也就是说,既然卢提鲁德夫阁下下令要我担任殿军,我就只能照做。真是简单明了的世界。 「这虽是艰难的任务,但我相信贵官一定能够达成」? 「上头对贵官抱持着极大的期望」? 在这世上,肯定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如此漂亮地委婉表现封口这件事吧。既然毫不理会我的抗议,就一定是这样没错。这说不定是我的误会,但最好还是悲观地做好准备。 所以在悲观地做好准备后,就乐观地采取行动吧。以理想来讲,果然还是想跟参谋本部建立双赢关系。说到底,自己身为参谋军官应该没有带给他们坏印象。 既然如此,是基于军事的必要性被当成弃子的可能性就绝对不小。 一想到这,谭雅就自己露出些许苦笑——果然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上头的意图果然还是想打破战局吧。倘若有机会,还想再与两位少将阁下建立起合作关系;要是可以的话,也想要再次获得与他们长谈的机会。话虽如此,但这也要能平安无事度过眼前的危机。未来也很重要,但现在活下来比这还要重要。 迅速将干涉式从演算宝珠封进步枪的子弹里。为了挡住胡乱射上来的子弹,让防御壳有如盾牌一样在部下的前方展开。 藉由阻挡射线,置身在一时的安全状况之下。反过来说,也是共和国军的蠢蛋们甚至搞不懂有某种阻挡射线的墙壁经由干涉式显现出来的状况。当然,他们至少能发现到前方的诱饵吧。 这样一来,就肯定会有大半的弹幕集中到那边去。 「01呼叫06、09。快去掩护。这支撑不了太久。」 总之,太过悠哉的话诱饵也支撑不了太久。明明就希望他们能尽可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我以外的人身上。 hurry、hurry、hurry! 「收到。祝武运昌隆。」 「嗯,也祝你们……受到主的庇佑。」 该死的是,比起武运昌隆,我竟然脱口说出「主的庇佑」这种意义不明的话语。尽管好想哭,但在这种状况下,很遗憾的要是少掉艾连穆姆九五式,防御膜就很可能被立即炸飞,让我连同防御壳一起粉身碎骨。 存在的存在应该就像是某种消费者贷款吧。就算不想借钱,也不该借钱,依旧让你不得不去借钱的存在。去吃屎吧。 能对高度八千英尺产生有效伤害的迎击兵器顶多就是高射炮,但这反过来说,同时也是在被击中时不可能平安无事的攻击。 「cp呼叫fairy。报告损耗率与状况。」 「fairy01呼 叫cp。已有半数人员脱离。现在预定行程已达成半数。尚未发现搜寻中的共和国军弹药库。」 拜这所赐,就连我队上健壮的魔导师也出现多名脱队者。尽管没出现半名死者,但无法再回归战线的人应该也不少吧。在招募时老实有写上无止境的危险真是太好了。 要是被指责是虚伪宣传,老实讲可是会违背现代产生的商业原则。我可没低能到认为不断喊着「标示错误」就能瞒过市场。在信用经济上无法获得信用可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 真受不了,该安心地叹一口气,还是该因为受到「如果是在达基亚把工厂炸毁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一定能炸毁敌方的弹药库」这种不负责任的期待而感慨呢? 「cp收到。01,这里有个坏消息。」 我尽管不相信运气,但回想起前人重视运气这项要素的事例。据说伟大的松下先生(解说:指松下幸之助先生。)在录用员工时,似乎会询问那个人的运气好坏。在遭受到被丢进这个疯狂世界的非人道对待之前,我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 但如今我能明白,就算或许只是机率论的问题,运气这项要素也有着值得研究的价值。 「什么事?」 「雷达圈边缘有一群大队规模的魔导师,正在急速地逼近莱茵战线。在第三阶段完成前,阻止他们。」 「……fairy01收到。将开始阻止战斗。除此之外呢?」 说得还真轻松。压抑着内心涌出的愤慨,同时勉强维持着事务性的语调。 就算说是阻止战斗,但我们这边实际上是以两个中队规模在进行武装侦查。而且因为散开的关系,还不是密集队形,外加上光是通过防御阵地就已消耗不少战力。 相对的,迎击方还充满余力。只要没有误射,敌阵地上空就是对方的主场。 就连在紧张感与心理层面上也肯定会轻松许多。 这边虽说是精锐尽出,但就算命令我们迎击,这也不是能说声「是,我知道了」就轻易答应下来的对手吧。 最重要的是,这是为了阻止武装侦查而从地面起飞的大队。 不用说肯定是菁英部队。我可不想因为乐观地认为敌人全是笨蛋这种满怀希望的预测自杀。除了悲观地做好准备之外,没有其他活下来的方法。 「已获得即时中止武装侦查的许可了。」 然后,嗯,看来是获得有趣的许可了。如有必要可中止武装侦查的许可,实际上是很难得能够获得。的确,既然下令进行阻止战斗,撤退也按照计划顺利进展,为了避免更多的损害,作为其中一个选项,确实是有可能中止武装侦查。 所以上头会允许中止看起来是很合理。但是,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倘若是我,就绝对不会撤退。倒不如说,只要稍微想一下,就会知道军事的合理性是个陷阱。 就算是善意的提议,但这要是经过铺设的通往地狱的单行道,倒不如绕路在荒野上奔驰还比较安全。 「……麻烦帮我说不需要。」 我可不是外行人。身为一个重视合理性思考的经济人,我可不是白白接受训练的。可不是被存在那种不合理的存在设计出来的。我可以赌上在生存竞争中活下来,拥有知性的进化论赢家——智人的尊严发誓。 「咦?你说什么?」 「武装侦查的本来目的,就是要调查敌人的拦截战力。要是在这里中止武装侦查,欺敌行动的意图就很可能泄露。」 要是经由武装侦查欺瞒撤退的意图失败,殿军就必须抵抗到最后一刻争取时间。而要是争取时间失败,一切就完蛋了。不是有秩序地撤退,而是沦落到无秩序逃窜的地面部队,将很可能惨遭蹂躏。 因此就连这段通讯内容,本来也应该是就算经过加密也要避免。 即使有点勉强,谭雅就只有让友军赶快撤退的选项可以选。如果是下达命令的一方,殿军应该会一如字面意思,收到就算全灭也要争取时间的命令吧。自己要是下令的一方,应该也会毫不迟疑地下达这种命令。这是当然的事。这当中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只会是如今的自己是接受命令的一方这点。该死。 不管怎么说,会逃避与共和国军的大队交战,而选择与共和国莱茵方面的全体部队打一场追击战的人简直是愚蠢透顶。 所以只要考虑到风险,就会知道没有比在这里支撑下去更好的方法。我可不是不知道,可惜些许的亏损而怠慢投资是有多么愚蠢的人。最终的报酬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在第三阶段结束前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所能选择的选项就只有继续任务,将迎击部队击坠了。」 「……收到。我会尽可能催促他们的。」 「拜托了。愿主保佑你。」 最后,因为对方愿意协助而松了口气。还真是严厉。好啦,就算是为了活下去,也要不输给这个异常世界而坚强努力吧。 哪怕内心几乎崩溃,我也完全不打算贱卖自己的性命,在战场上不集中精神地飞行。就为了自己的性命努力吧。 「听好,通知大队各员。是对魔导师战斗。去教导他们挑战我们有多么愚蠢吧。」 真是受不了。与其向我们发起挑战,怎么不悠哉地待在后方享受休假啊?无薪加班就个人来讲,由于对劳动生产率没有太大的贡献,所以不怎么想赞赏。到底是为什么会如此积极地参与这种麻烦的战争啊? 这对爱好和平的我来说还真是教人难过。没有人像我这样深爱着人类,尽管如此,也很少有人像我这样被命令去杀害人类。诅咒自身的命运对有理性的人来说是可耻的行为吧。但就算是这样,也依旧不得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太讲理。 感觉就像是脑海中如今也浮现出存在自以为是该死的超越者,而摆出的得意嘴脸一样。神呀,倘若祢真的存在,祢肯定是个无药可救的混帐吧。 人生还真是无法如人所愿,真想过着风平浪静的人生。 那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前兆。众人皆会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个平凡的日子」。不对,是一如往常的战场。 硬要说的话,顶多就是联合王国基于亲善目的派遣数名军事观察官来访。只不过这种程度的事,无法让已疲惫不堪的感情掀起一丝波涛。 在一些长官与他们用完晚餐相谈甚欢后,那些家伙就在我方主管军官的带领下开始视察。不知是好是坏,对现场的士兵来说,他们算不上是能引起兴趣关心的对象。精疲力尽的士兵把这当作是无关紧要的琐事,不感兴趣地贪图着睡眠。 不过这个时候,共和国军第二二师团所属的第三魔导大队也早已升空。在地上安眠的士兵与升空飞行的士兵,双方都忠于自己的工作。对在接获紧急起飞命令后升空从事迎击任务的魔导师来说,守护友军的安眠就某种意思上也算是任务之一。 迎击部队所接获的任务,是要排除毅然进行武装侦查的敌魔导大队,次要任务则还有预测要担任友军地面部队的掩护。经由骚扰性质的奇袭妨碍部队睡眠的状况接连不断是目前最为严重的问题,所以他们接获到的恢复宁静的任务,有着不在前线的人难以理解的重要性。 「管制呼叫各员。今天的来宾非常认真,相当棘手喔。」 而在那一天,战区管制官所告知的话语尽管透露着些许凝重,但同时也充满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倘若是师团或连队规模的魔导师发起的武装突破或渗透袭击倒还另当别论,要击退大队规模的武装侦查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就算挂着武装两字,本质上也还是侦查行动,稍微交手一下就会撤退了吧。不过今天突击过来的家伙们相当有干劲, 这种评价接近是种坦率的赞赏。只有寻常的觉悟,可是没办法闯到这边来的。而且,以作为骚扰攻击发出的噪音规模来看影响绝对不小,所以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会有着单纯的数量问题。 「管制,侵入的来宾是?」 「加强大队规模。已突破第三防卫线。要突破第四防卫线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吧。」 一般来讲,武装侦查部队在第一防卫线与第二防卫线附近试探过阵地与快速反应的水准后就会撤退。这是因为在出击阵地附近能期待获得掩护,就算来到第二防卫线附近,想要返回基地也比较容易。倘若是这种程度,前线的各战壕也早已做好防备,影响有限。更重要的是,这种程度还不需要把在后方贪图安眠的将兵们叫醒。 会与频繁派来作为佯攻与牵制的武装侦查部队频频爆发小规模冲突,也是因为要是这个地区每次遭到入侵就发布警报把全军叫醒,才正中敌人的下怀。 任谁也怀着想安静地解决一切的心愿与敌突击部队交战。夜间的武装侦查部队与迎击部队之间的小规模冲突,持续到甚至被讽刺为夜间名景的程度。 「太快了。防卫线的家伙是在混什么啊?」 该说正因为如此吧。负责迎击的魔导师们在这瞬间,对速度过快的敌人感到困惑。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渗透到足以突破第三防卫线的武装侦查部队看来相当认真。再这样下去,非常有可能让他们掌握到共和国军的防空洞与作战中心的位置。 帝国军要自暴自弃发动大规模攻势的传闻。 虽是半信半疑……但敌人要不是怀着相当的决心突击,可以说友军的防卫线一般来讲是不可能容许对方渗透到第三防卫线吧。而且更重要的是,早在第二防卫线快遭到突破时,就该向待命部队下达紧急起飞命令。等到第三防卫线遭到突破时才总算下达出击命令,反应可说是难以置信的缓慢。 「侦查网路被广域魔导干扰瘫痪,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 当然,这项事实也不得不反映在管制官苦涩的语调上。因为状况不明,所以不断重复着待命指示,最后却要他们紧急起飞拦截,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结果让他们面临到得在最终防卫线前阻止敌部队的窘境。这是很可能导致让敌部队带回情报的风险,以及让友军在骚扰攻击下遭受损害的状况。是任谁都会忍不住感到苦涩的状况。 只要让区区一个大队程度的魔导师突破防卫线,莱茵总司令部就会被这批敌人轻易击溃吧。但一想到他们会带回去的情报,也很容易导致凄惨的结果。 应该会有数名高官因为对应广域魔导干扰的速度太慢而丢掉脑袋,也能确定通讯兵们将会拖着电缆四处爬行努力加强联络线路。而掩护他们,也将会是我们的工作吧。 「还有,对空射击似乎是仰赖光学仪器。请留意敌战力依旧健在的可能性。」 「收到。我也不想小看负伤的野兽。除此之外,在已知敌情的范围内就好,还知道些什么情报吗?」 不管怎么说,将来的事情等将来再说,今天有今天的任务要做。而且这还是会比往常再艰难一点的任务。众人皆在这时首次意识到事情的棘手程度。 然后令人错愕的是,不同于拦截有所消耗的敌魔导师,而是有可能要与战力比较有所保留的家伙们交锋。要在该死的夜幕包围下展开夜间迎击战,也比事前预测的状况还要艰难。 倘若友军的对空射击全仰赖光学仪器,就甚至还必须担心会不会遭到友军误击。只要想到敌我识别混乱的情形,这就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相对的,敌人就只要乱打一通就能达成目的,双方有着不公平的胜败条件。 虽说基于阻止任务的性质,我方会占有人数与地利的优势,但光是这样就够讨人厌了。 「干扰很严重,因此无法成功识别,不过统裁官判断是精锐。也有帝国会发动大规模攻势的传闻。别大意。」 「感谢助言。各位,绷紧神经上吧!」 指挥官的声音鼓舞部下,要他们绷紧神经以万全态势挑战。作为绝对不会轻怱大意的战士,他们所怀着的是带有适度紧张感的战意与决心。 只不过,光以结果论来说…… 他们犯错了。不是该绷紧神经,反倒是必须要拼命地死中求活。 「大队长呼叫各员。发现敌踪,准备交战。」 由于是夜晚,双方的目视范围都很狭隘这点替共和国招致了灾害。 双方几乎是同时发现对方,双方大队长也几乎同时发出交战宣言。事情很简单。经由组织性战斗与统一射击,以集团击溃帝国军魔导师个别的质量,是共和国军魔导师的战斗准则。 夜间,在遭到贴近的范围内发生实质上的意外遭遇战,况且现场还存在着高魔导浓度所导致的强力干扰。 再怎么保守评论,这都是他们所不擅长的战斗吧。而且,对方还是拥有卓越近战技术并身经百战拥有丰富经验的魔导师们所组成的部队。 寻常部队不可能抵御得住,在达基亚与诺登经由铁与血锻链出来的利刃带来的冲击。 要是前卫能再多支撑一下,后卫说不定就有时间逃跑;然后要是后卫再多一些人,应该就能以紧急射击阻止对方逼近,争取时间让前卫逃跑吧。 但这全都差之毫厘,结果导致了悲剧。冲击造成了混乱,冲锋枪撒出的术弹则是让混乱更加扩大。 遭到敌人压制的损害与止不住出血的情况恶化。 帝国军魔导师的带队指挥官释放出的爆裂式漂亮地让前卫开出大洞,同时为了击溃各中队指挥官,复数的光学系射击式朝着这个大洞射出,让共和国军的指挥系统一如字面意思地在斩首行动下崩溃。 尽管很勉强,但此时的共和国军仍旧……仍旧有办法进行组织性的抵抗。他们随即为了堵住前卫开出的缺口,由后卫毅然地进行制压射击。 霎时间,后卫就为了堵住开出的缺口支援前卫。面对这种程度的损伤,他们还有力气意图重组战力。这份拼命的抵抗,稍微挫败敌人的进攻意图,成功阻止他们接近后卫,不过牺牲了对生存下来的前卫的火力支援。尽全力将火力投注在阻止接近上的后卫已毫无余力掩护前卫部队。 而突击行动在他们的拼命抵抗下受到阻碍的帝国军魔导师,就瞬间将目标切换到遭到孤立的共和国军前卫上。 帝国军约两个中队的魔导师对上共和国军两个中队的前卫。只不过后者的指挥系统已完全中断,甚至还欠缺友军的支援射击,处于遭到隔离孤立的状态下,就只会沦为各个击破的对象。 结果,共和国军的前卫与帝国军的人数逆转。早在后卫自顾不暇时,遭到突击的前卫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一边是平时总在共和国军可恨的统一射击下无法逼近的帝国军魔导师;一边是靠着友军的统一射击阻止残存敌兵舍命突围的共和国军魔导师。当他们双方接触时,帝国军魔导师就为了一吐平时的怨气,爽快地挥下刀刃。 「fairy大队,各员注意。现在开始追击战。」 接着就是非常简单的结果。等到失去护卫的后卫连忙想要撤退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相对于提高速度发动袭击的帝国军,共和国军没能争取到足以摆脱追击的距离与速度。 无法藉由紧急加速脱离战场的结果,共和国军第二二师团所属第三魔导大队就在这一战中被认定遭到歼灭。 生存者很讽刺地,只有最初被爆裂式击坠并捡回一条命的数人。 到头来,共和国军就连紧急出动莱茵总司令部珍藏的菁英魔导连队也无法成功捕捉侵入的大队。岂止如此, 甚至还犯下让数处物资预置场遭到烧毁的缺失。这也因此让共和国军司令部的注意力完全移到侵入的部队上。 大规模攻势的风声,传闻中亚雷努市的命运。 「他们勇敢地战斗到最后一人」。 正因为是撼动人心的政治宣传,所以让共和国相信那些有着悲壮下场的人们所做出的贡献。绝不能白白浪费他们的牺牲。 穷困的帝国军与达到极限的补给线,这问题对帝国来说尽管有可能迅速解决,但也确实是一记沉重的打击。正因如此,帝国才会为了打破这最糟糕的事态,毫不迟疑地采取军事行动。 为了前线的安宁,也为了帝国的安宁。 但也正因为如此,不论是那一国的人们都这么想……这种事已经受够了。帝国因此对不可靠的补给线现状抱头苦恼,共和国在敌军不可靠的补给线状况上发现希望。 考虑到传闻中的帝国军动向,任谁都会这么想吧。帝国现在的状况并不安稳,而这完全是事实。帝国军参谋本部醒悟到,要是一面靠受创的铁路网路进行补给,一面继续专心打击游击活动的话,就只是漫无目的的维持战线让现况不断拖延下去,怎样都划不来。 这种客观的事实助长了共和国的混乱与误解。任谁都毫不怀疑地相信帝国军这个强大的军事机构,会为了解决问题再次发起曾在达基亚与诺登发起过的大规模攻势打破战局。 而且除了开战时极为迫不得已的迟滞作战,帝国总是死守着国土。没错,死守国土。 这是认为没有人会想撤离自己的土地的刻板印象,但这对以鲜血换取寸土尺地的共和国军将兵们来说是显而易见的真理。毕竟他们基于不愿放弃祖国的想法,自满地堆积起大量的死尸成功守护住国土。 所以就结果来说,让他们完全误判化作战争机器到超乎常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的意图,该说共和国军的将兵们是自行落入这个情感的陷阱吧。 结果在那一天,帝国军成功不让共和国发现地放弃战线。 差不多该说一下帝国所抱持的迈向胜利的种子吧。 事情的开端,是针对重防御阵地的武装侦查。这项作战行动需付出重大牺牲,但也具有战术必要性,存在着极为深刻的两难困境。 比方说,就连代表莱茵恶鬼们的精锐部队,都会在突击前被判定就算再好也会死伤半数的事实,就是比任何事物都还要能明确阐述这份危险的证据。 但纵使以这些前提讨论,也依旧得基于军事上的紧迫必要性进行武装侦查,只要是司令部或参谋军官,任谁都能理解并背负着这种困境。 加强大队规模的武装侦查牺牲太大,但倘若不派出这种规模又无法达成所制定的目标。 面临到这种困境的帝国军,就要求技术厂研究能突破敌重防卫阵地并能进行一定程度侦查行动的新兵器。作为解决问题的技术管道,帝国军的技术人员们提出几项试行方案,当中认为有希望实现的是航空技术厂的答复,他们提议开发高空侦察装置,藉此在地面射击的射程之外飞行。原本在侦查这方面上就拥有特种侦查任务编组的航空部队确实是很优秀。 但看在其他单位眼中,姑且不论航空侦查的潜在可能性,这当中也包含着要说到能否以目前的技术水准实现,就不得不蹙起眉头的部分。提升高度说起来简单,但要追求能在高空飞行的航空机,在技术面上必须克服的障碍实在太多,不是能轻易办到的事。 就在此时,阿德海特·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就基于魔导技术的观点,提议了一个方法论与解决管道。 「……武装侦查用特殊追加加速装置?」 『这是什么啊?』 对于在看到概要时任谁也会感到的疑问,答案就某种意思上很单纯。 武装侦查本来就必须要冲向敌人的迎击线。既然如此,最好是以突击为前提,投入能进行打带跑战术的兼具重武装且高速度的单位。 因此只要以超加速在遭到敌阵迎击前突破就好,所以只要把追加加速装置装在魔导师身上,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这样一来就有办法测量敌阵地的防御水准与迎击的对应水准,所以只要使用武装侦查用特殊追加加速装置,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只要以魔导师进行武装侦查就能达到某种程度的目的,这个理论是正确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有关武装侦查这方面,传统上都是运用步兵或魔导师多于航空机。 但同时以实际情况来讲,他们的牺牲也已经超乎所能容许的限度。因此才会寻求技术厂的意见,然后所得到的结论即是这个。 「没错,就让魔导师以高速突击吧。」 原来如此,只要改变观点来看,确实是只要提升魔导师的突破成功率就好。所以只要靠速度突破防卫线就好也是事实。只不过,过去从未有过能在这种速度与高度下活动的魔导师。 既然如此,只要去想该如何实现这件事就好,能站在这种角度思考的阿德海特·冯·修格鲁是一种「天才」。 他的答案是,只要用外部装置提升速度与高度就好。 批评这与航空技术厂的想法相差无几的人就只有看到表面,毕竟他的提案实际上就只重视速度,高度则是副产品。 所以是追加加速装置。不过要说到他的「天才(天灾)」姿态,直接看他提出的设计图会比较容易理解吧。 装置上搭载着多具使用联胺燃料的超大型喷射器,而且居然是靠搭载复数的这种即抛式装置来确保续航距离,然后还能藉由将燃料用尽的外部燃油箱一齐抛弃让终端速度更加提升。 此外还放弃调整喷射器这个最大的技术障碍,干脆将喷射器当作单纯持续加速的工具,藉此克服技术障碍。没错,单纯只要笔直飞行。换句话说,就是运作时魔导师几乎无法调节速度。 姑且是有准备硼添加物槽让魔导师能在敌地上空加速,但这是两回事。依靠毒性估计是氰化锂十倍以上的硼添加物所进行的加速是用来紧急回避。 而震波阻力的激增与对应冲击波的气动弹性等令人担忧的问题,全都沿用魔导师的防御膜与防御壳来对应。 (被评为只有航空机绝对无法采用的彻底即抛式才有可能达到。) 以超音速追求一·五马赫这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抛开一切的迎击。 而且纯粹以技术观点来看,这比开发新型侦察机还要容易实现。更重要的是,这有可能迅速投入实战运用。 不过要附加一点,就是这个追加加速装置是即抛式,并且几乎只能直线运动的工具。 所以需要魔导师在突破敌阵地后自行设法返回基地。这怎么想,都是直达地狱的单程车票。即使前去侦查,抵达了、看到了,但要是回不来就毫无意义。 在实用化时,纵使在技术上有可能实现,但要是无法运用岂不是毫无意义?就在这种就某方面上算是理所当然的意见开始出现时。 空降部队的军官以完全不同层面的概念喃喃说出一句话。 「用这个把『部队』送到敌后方地区如何?」 说出这个提案。 的确,把单一个人送到敌后方地区是极为危险,要返回基地肯定是困难至极。原来如此,没有归还手段的追加加速装置作为侦查工具完全是缺陷品,但只要不限定用在武装侦查上,这将能比空降更加确实地将魔导师投射到后方地区。 而且还能穿过敌人的迎击网。毕竟,倘若只需要飞行的话,就能打造出远远超出地面射击实用高度的装置。虽要看使用方法,但只要运用得当,甚至能期待以中队规模的魔导师打击敌司令部遂行斩首行动。 追加加速装置的研究就是在这个时候,决定从技术厂管辖移转到参谋本部,由战务的杰图亚少将出面接管。研究本身尽管是继续交给修格鲁主任工程师等人负责,不过需要对参谋本部进行详细报告。 然后,理解到个中价值的参谋本部欣喜若狂。当中特别是游击战论支持者们一如字面意思地疯狂支持这个「追加加速装置」,甚至在推进计划之际视其为最优先采取的措施。参谋本部一如字面意思地援助这项研究。 他们的援助也获得了回报,「追加加速装置」就在亚雷努市遭到游击队们一时占领之前,完成了原型。 而认为要形成关键的防御壳与防御膜所必要的性能,很偶然地艾连穆姆工厂制九七式「突击机动」演算宝珠正好满足。 参加实验的测试人员表示,「突击机动」演算宝珠的性能完全符合要求。 而且还保证具有一定程度的信赖性,因此紧急制造出二十具先行量产机种投入运用。 看到这项成果的参谋本部,就在决战计划上进行尽管细微却十分重要的修正。 这对卢提鲁德夫少将所制定的共和国军引诱歼灭战略来说可是一道佳音。于是他就在杰图亚少将发现到技术研究所所开发的这样装置后,以修改作战原案的形式制定了某项计划。据说双方都非常高兴。所谓这将能实现他们,以及就某种意思上所有参谋军官的理想。 「schre und ehrfurcht」。 冠上「冲击与恐惧」之名的这项作战,第一阶段的目的简单明了。 「藉由直接打击敌司令部的冲击将敌战线导向崩溃」。 仅此而已。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十八日 莱茵第二防卫线 万里无云的寒冷夜晚。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沃伦·格兰兹魔导少尉,穿着附有羊毛的野战外套值班。阔别许久的宁静夜晚。没错,宁静的夜晚。喝着野战配给品的咖啡,坐在椅子上悠哉待命的平稳时光。 没有炮弹落在附近的爆炸声,警戒渗透袭击的警报也不会响起的平稳夜晚。最后一次度过连步枪声响也没有的夜晚是在什么时候呢,非常久远到想不起来了。 制造出这种局面的,是高层怀着直接决定需要非比寻常的觉悟,毅然执行的战线整理。 平安地让战线成功后撤重组的结果,让开始急忙进军的共和国部队忙着移动到空白地带,没空理会我方的样子。因此替战场带来短暂的空闲时光,而为了让精疲力尽的士兵们休养,连大队长也丢下一句「减少出击好好休息吧」就躺回床上了。 该说是拜这所赐吧。让部队不用面对权威者的提古雷查夫大队长,度过一个阔别许久到几乎没有印象的没有紧张感的夜晚。 尽管是平常时肯定会忙着夜间迎击战斗与应付渗透袭击的时间,也依旧安然无事。 就连待在明知安全的后方基地,也会为了应付夜间奇袭再稍微紧张一点吧。当然,部队并没有松懈下来。 就算是精疲力尽,彻底累到连泥巴都能当床躺的程度也一样,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应付快速反应命令。 只不过,还是隐约感到多了一份从容。 理由很明确。 单纯因为大半的共和国军正忙着朝空白地带进军,无暇理会我们的阵地。 打从共和国从他们固若金汤的要塞防线飞奔而出时,就一直热心地努力扩张战果。 如今他们就只想着要占领遭到弃置的空白地带推进前线,更胜过冲向防备森严的壕沟线浪费铁与血吧。 因此,让前所未有的平稳夜晚得以实现。 不用说,对于后撤前线这件事并不是没感到不安。然而那个大队长斩钉截铁地说了。我们明天将会是一举结束这场战争的先锋。这意味着从明天起,将会有正式的进攻战在等着我们。 不过只要想到这样就能结束战争的话,心情也多少轻松了些。毕竟有着能让那位大队长自信满满说出的作战。就算无法让共和国解体,应该也能确保帝国的安全。 这样一来,之后等着他们的,就是复兴在这场战争下受伤的国土。 ……回想起甚至没有余力思考将来的激战生活,感受到周遭传来的关怀目光。 总觉得,距离上一次关心身边的事物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实际上这也不是一段多长的期间。正因为如此,这段出乎意料的短暂宁静时光,也足以充分让人回顾起至今为止的激战。 为了平复情绪,拿起有点凉掉的咖啡杯。尽管直到刚刚都还不经意地喝着,但现在想想这咖啡用了很好的咖啡豆。虽说是配给品,只不过仔细想想,打从能领到咖啡豆时就相当稀奇了。考虑到沸水的稀有性,这应该很奢侈吧。 尽管因为正在值勤所以禁止酒精饮料,不过根据大队长的兴趣所准备的咖啡相当充实,这还真是让人感激。 似乎是买了不少,能不用在想事情时喝到假咖啡,老实讲真是太好了。没错,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格兰兹就甚至在意起这种事情。 看来真的是心有余力呢——注意到这点的他,露出了苦笑……大队基于重重战斗的损耗重新编成。就算损耗率再低,也无法避免一定程度的损耗,于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也将补充兵们编入队伍,并从其他部队吸收一部分的队员。实际上,格兰兹等人也是在那个时候,作为补充人员临时编人大队之中。 这等于是在教导完成的同时就纳入编制的形式,该说这样比调离接受训练的熟悉大队,转调到陌生部队受到千辛万苦来得好吧。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基于母体的二〇三大队,在文件上称为帝国军临时混合第二〇三大队。 赋予我们的呼号是fairy,似乎就是妖精的意思。总归来讲,这是文件上的处置。总有一天会再次作为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人员在文件上进行转调,将加在大队前面的临时两字去除。 考虑到这些情况,就自然能察觉到临时编成这种形式所暗示的意思。上头似乎是打算等预定近期内执行的作战结束后正式地重新编成大队吧。 就像这样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平静地啜饮咖啡。平稳到在战场上不可能会有的夜晚。从战壕眺望的天空明明应该就跟往常一样,然而在和平时,看起来却是莫名新鲜到让人惊讶的夜空。 习惯战场后,机枪与夜间扰乱射击的炮火停歇,反倒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到冷静不下来。 「……冷静点,少尉。这样看起来实在很可疑喔。」 不过反应得太过度,果然会被周遭的人提醒。哎呀,还想说这下总算是能在钢铁暴风肆虐的莱茵战线上好好睡一觉了。 看在学长们的眼中,自己依旧还是只带着壳的雏鸟吧。 「抱歉,拜斯中尉。」 是之前在亚雷努市中弹负伤的拜斯中尉。所幸他的复原情况良好,终于在前阵子返回队上,这是令大队众人高兴的好消息。毕竟大家都有受到个性稳重,总是会用各种方式关照全体情况的拜斯中尉的帮助。 而且值班军官明明只要自己一个就好,拜斯中尉却以要取回实战经验的感觉与直觉为由特地跑来帮忙,拜这所赐让肩膀的力道放松了不少。 无聊与紧张是值班的敌人,没有比能排解这些的学长陪同还要更令人感激的事了。 「不过,我也能理解这种感受。老实讲,我自己也冷静不下来。」 中尉耸了耸肩。可从他这无意间的动作上看出中弹的右肩似乎已无大碍。虽说前几天他甚至还与大队长进行模拟战作为出院庆祝与复健……但副队长康复果然是让人松了一口气。 但话说回来——格兰兹同时也 忽然思索起一句令他在意的话。中尉说他也冷静不下来。 「……果然会觉得不对劲吧。」 「当然。毕竟我们大队自组成以来,一直都是待在最前线上。」 拜斯中尉苦笑着将手中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身为一名经历过激战的军官,他脸上浮现的苦笑让人很感兴趣。 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笑呢? 阔别许久地感到这种疑问。考虑到至今的人生,这只是一段短暂的时间,但是战场生活却不得不让人感到足以跟过往的半辈子匹敌的漫长。现在想想,还真是一段相当高密度的日子。 「啊,贵官们不知道啊。」 而看到格兰兹少尉脸上的疑惑神情,拜斯中尉露出像是突然想到似的表情。原本以为他也一定知道,但仔细想想格兰兹少尉等人才刚到任没多久。不是从大队编成当初就留下来的老兵。 所谓到任部队的逸事,都是从学长那边听来的。而他们编入部队的经过,紧促到甚至没时间做这种极为一般的交流。等到经过实战的洗礼、度过炮火的灾厄之后,才总算是获得能互相聊聊大队的日子。 现在想想,这就某种意思上就跟招募当时说的一样,一想到这里,拜斯中尉就不自觉地破颜微笑。 「这是个好机会,就来说一下往事吧。」 毕竟难得有时间。既然是个好机会,就该用来交换意见吧。 随后在吩咐勤务兵添加咖啡后,拜斯中尉就在桌面上仿佛回想起往事一般地仰望起来。看着他的侧脸,格兰兹少尉霎时觉得——原来中尉也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啊。 ……自己所认识的中尉,果然只是摆出一张中尉的表情。 虽说已经熟悉大队,但相处的日子终究还是很浅,他如今再次自觉到这一点。 「你知道我本来是东部军所属的人吗?」 「不,这我是第一次听到。」 格兰兹等人是在速成教育后就直接配属。也就是说,是在提前毕业的同时被丢到前线上。让人再次感受到这是个几乎没有任何多余时间的状况。 本来必须要互相聊聊好让他们适应部队的学长们,直到现在才首次有机会告知学长们以前的所属单位。但身处在这种空间下,不论是学长们还是格兰兹都没空注意到这种事而握起枪来。 原来如此,中尉一边微笑点头,一边背诵起某些字句。 「『我们将经常领导着他,经常不舍弃他,经常走向充满荆棘的道路,经常置身战场。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所追求的魔导师,将前往艰难的战场,领取微薄的报酬,过着枪林弹雨的阴暗生活,承担难以承担的危险,无法保证生还。 等到生还之际,将能获得名誉与赞赏』。」 「有听过吗」的催促眼神。但格兰兹少尉露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连问都不需要。 想说没有问的必要,拜斯中尉就继续把话说下去。 「这是在志愿报名二〇三时所告知的话,意思是别想活着回去。」 浮现苦笑的表情上交织着各种情感,有后悔,有些许自嘲,还有着满溢而出的怀古思绪,应该是学长们共同经历过的感触。 「年轻时候的我过度相信力量,愚昧到妄想成为英雄,过度相信身为魔导师的自己。」 「没这回事,中尉。中尉并没有这样……」 「好啦,不用帮我说话,这是事实。然后,我就被少校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个训练真的会让人脱胎换骨啊。」 不由分说地在雪山上被踢飞,沦为炮兵队的靶子,以及维持着气喘吁吁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在高空飞行。还真亏自己能撑过来,拜斯中尉尽管因为回想起这段恐怖的经验颤抖,也还是发自内心地喃喃说道。 那个曾让他二度差点停止心跳的经验,要说训练也确实是训练吧。就连参杂实弹的对炮兵训练,也只能自暴自弃地认为这要说是训练也确实是训练吧。实际上,训练的内容极为严酷,搞不好甚至比实战还要恐怖。 而拜斯中尉也因此确信一件事,状况或许已经惨烈到连我们在现场感受到的麻烦气息都不算什么的地步吧。 训练是很花钱的一件事,他基于副指挥官的立场,就算再不愿意也对此深有所感。大队的演习费用早已经用掉相当于一个差劲连队的年度预算,在那个极端讨厌浪费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底下例外地大手笔花费的演习费用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那个讨厌浪费的大队长究竟是认为实战会有多么激烈啊,我不只一次对此感到疑惑。不过在以达基亚的失态、诺登的洗刷污名等种种形式经历过实战后,才总算是有某种程度的理解。身为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副队长,理解到一个简单明了的原则。 提古雷查夫少校是在彻底的训练之后,意图在出击建立战果的同时,兼作为实战形式的训练教导部队,阶段性地将部队调整成一个战斗部队。 这就某种意思上,可说是要将速成的大队培育成彻底的精锐吧。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得知她甘愿以中途补充人员的形式让部队的训练程度下降时,我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该说,早在要教导格兰兹少尉等人时,就对这意外的任务感到惊讶,觉得还真亏她愿意接受。因此,可以说有某种理由,让大队长的思考方针从大队编成时彻底的精锐选拔主义转变成促成栽培。 这也能说是对自己长官的嗅觉所抱持的某种信赖吧。当中一定有某种导致变化的理由。 所谓「不论如何,就算只是凑数,也需要魔导师的理由」。 光是这点,就让拜斯中尉在意起格兰兹等新加入成员组。最值得高兴的是,感受到格兰兹少尉应该能成为一名好军官,这是个令人高兴的误算。 正因为如此,就算大队长没有说出许多事情,也还是要委婉地将现实传达给像他们这样的新加入成员组。这是拜斯中尉的体贴方式。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一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第一(陆军)晚餐室 卢提鲁德夫少将记得曾听说过,参谋本部的伙食基于要是让战地归来的士兵们羡慕成何体统这种极为正当的理由,所以材料费与食材都会跟最前线一样。 虽是这么听说过,但最前线的伙食有比这还难吃吗?……怀着这种想法,他尽管不甘愿,也还是配着水勉强把干硬的战时面包吞下去。极度怀疑想出这种东西的食物委员会真的有自己试吃过吗?——心中强烈浮现这种实战经验者特有的讽刺感想。 既然是那些家伙,就肯定是基于营养学的观点不断地检讨议论,就连制造成本与原料的确保等实施项目都详细检讨过了,但到最后却谁也没注意到最关键的味道。倘若不是这样——卢提鲁德夫少将边用水将嘴中残留的干巴巴口感洗掉,边伴随叹息地感慨起来。到底是谁想到要量产这种面包的? 不过就这点来讲,眼前的杰图亚倒是若无其事地吃着,自暴自弃地接受这个面包。说不定自暴自弃意外地正是这面包最大的调味料——卢提鲁德夫少将边这么想,边暂时将对面包的恨意搁置一旁。 计划几乎全都按照预定进行着,「向前方脱离」的准备几乎完美。 「schre und ehrfurcht」(「冲击与恐惧」)作战,即将进入发起前的倒数计时。 更加地向前进。我们就唯有前进一途。 「我们竟然在默默用餐,看来是意外地紧张啊。」 「原来如此,哼……说得还真好。紧张啊。杰图亚,我还以为就只有你这家伙,跟这个词无缘呢。」 「彼此彼此,我反倒是惊讶你居然会紧张呢。」 军大学以来的同学同志之间的玩笑话。 不过,卢提鲁德夫少将不吝于承认自己确实是在紧张。 这是事关祖国命运的大规模作战。要是旋转门无法发挥作用,要是无法砍下敌人的脑袋……一切就得从头开始。 尽管如此——他是这么想的。 帝国就只有向前迈进这条活路可走。 不对,是只有前进这条道路。 既然如此,他们能做的就是向前方脱离。 更加地向前,更加地向前。 替祖国开辟出一条道路吧。将阻挡在祖国前方的障碍全部击破吧。因为我们已立下誓言,要替祖国开辟出迈向未来的道路。 「「朋友,向帝国献上胜利吧!」」 ——当天,莱茵战线—— 「提古雷查夫少校呼叫各员,即刻起认定已到指定时间一七〇〇。」 在密封命令的指定时间,与副官对时的谭雅以严肃的语气读出手表的指针时间。 「拜斯中尉同意。」 她在看了一眼同时也是副指挥官的拜斯中尉遵照手续,同样地确认时间,在在场军官们的日志上留下毫无误解余地的记录后,就点头拔出腰间的小刀。 「很好,那就开封吧。」 随手用小刀割开严密的包装,取出一叠文件。根据纸张的手感,恐怕是印有参谋本部浮水印的易燃油纸。还细心地用水溶性墨水打字,显示出他们就连不起眼之处也处理得相当用心。 谭雅怀着这种想法,以冷静的目光阅览翻开的文件,大致上掌握文件要表达的意思。 ……极端来讲,这是只有打通前方道路的解决策略,要是无法靠力量前进,就只要靠更强大的力量前进就好的构造。 正因如此,帝国军参谋本部的作战、战务才会做出就某方面而言如此脱离常轨的结论。 自己想不到除了向前方脱离以外的活路。 既然如此…… 要是只能前进,就只好不顾一切,绝不停下脚步地向前迈进。 「副官,招集部队。副队长,你先看一下文件。」 早已习惯的互动。集结部下,向副指挥官传达状况,准备出击。 既然如此,就跟往常一样简单地向军官们传达作战宗旨。 「军官注意,就唯有毫不迟疑地向前进。向前进,更加地向前迈进吧。」 没错,绝不允许停下脚步。 「坚决地向前进,绝不允许活着停下脚步。」 这恐怕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闯越过去。 只有向前进。 更加地向前迈进。 (《幼女战记 2 plus ultra》结束) side story 借来的猫 这是在一个天气阴寒的日子里发生的事。 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以前所未有的孤独,独自一人面对曾以为永无止尽,持续长达七十二小时的绝望般的抵抗。 帝都柏卢的一隅,帝国军中枢聚集的这块土地上,她孤立无援。 面对不知恐惧为何物,不屈不挠的可怕对手展开的波状攻击,处理能力一下子就达到饱和极限,让情况瞬间恶化成无法负荷的状况。 她应该是从诺登生还,以活人之姿受领银翼突击章,甚至获赠「白银」这个优美别名的卓越野战军官。然而这位提古雷查夫少尉,却只被允许像个不知该怎么打仗的新兵一样,呆然看着的严酷局面。 就算孤军奋斗、拼命抵抗也徒劳无功地惨遭蹂躏,这简直就是屈辱。持续感受着无能为力的无力感,她甚至涌现出仿佛心灵逐渐遭到削弱的虚无感。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允许逃跑。 这对于帝国军人、对于军人,也就是对于以契约为基础的现代文明人来说,是重大的背信行为。最重要的是,就算想采取紧急避难措施,敌前逃亡也会处以枪决。 前进是地狱,但逃跑却是毁灭。 既然如此,谭雅激励起胆怯的心,再次涌起决心要抵抗到最后一刻, 在诺登与中队交战时,自己不是甚至做好一死的觉悟吗? 不是陪那个没常识的疯子,被迫进行过大量的危险实验吗? 然而自己如今却在这里,像这样存活下来。没错,我活下来了。自己绝对没有屈服。 不屈的意志,对自由意志与自身的尊严近乎顽固的忠诚。 将这全部蕴含在心中,她——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尉摆出毅然的姿态,以绝不退让的觉悟迎接这一刻。 「小雅,你在吗?」 真是可悲。 「很好,今天一定要帮你好好打扮打扮!」 不论是绝不退让的觉悟…… 「既然机会难得!我也有准备可爱的服装喔!这一定要试穿看看呢!」 还是誓言抵抗的意志…… 「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去换衣服吧!」 就连自己的尊严也…… 「还有,这是新的束腹。由于小雅说穿起来很难行动,所以我准备了最方便行动的款式。赶快穿上、赶快穿上。」 今日在这里,就只是一味地惨遭蹂躏。 ……事情的开端,是三天前接到的命令。 这本来应该是在银翼突击章的受勋与转调后方单位的同时,稍微协助一下后方业务的任务。当然,不仅限于军队,只要是在组织里,上头所谓的「稍微」之类的话,要问到正解是否就一如字面意思,实在是相当可疑。 然而,这似乎不是要像只实验白老鼠似的配合实验,最后再被疯子开发出来的东西炸飞,也似乎不是要在最前线从事孤立无援的迟滞作战,应该真的就单纯是要在政治宣传的报导上回答一两句提问。 实际上,在收到命令文件时,明明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遵照命令文件的指示,穿着第一种军装敲响文化宣传局的大门时,齿轮开始失控。 将头发塞进浆洗好的笔挺军帽下,遵照军装规定将银翼突击章闪亮地别在胸口,机敏地动着在诺登负伤之际,经由魔导师专用的高度魔导医疗治疗后康复的双手双脚,打算展现出身为军人的模范敬礼。军靴也擦到跟镜子一样,就连军官学校的带队中士都无从挑剔。 「当身处莱希时,一如字面意思,要有身为魔导军官楷模的自觉」——自认为有遵照命令文件的这一段话,准备好完全的态势。就跟过去留下无数张政治宣传照片的英雄们一样,是游说着华丽风貌的瑰丽军装。 毕竟初次见面的印象会大幅影响对一个人的看法,所以自认为有在穿着上相当讲究。 ——尽管如此,自己仍旧犯下了一个重大错误。谭雅不得不理解到这个事实。 才刚踏入室内,就感到集中过来的视线与漏出的叹息。 不容拒绝地被拖去的地方,有着同样露出失望的表情,同时喋喋不休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女性军方雇员们。 等回过神来时,新买的马裤就被瞬间扒掉,费了大半天时间擦亮的军靴被丢开,就算勉强死守住上衣,军帽也消失无踪。 抵抗徒劳无功,而强塞过来的衣服是羞耻心难以接受的款式。裙摆及地又轻飘飘,造型令人费解的裙子,以及怎样都不适合行军的女用绑带靴。 不过跟她们带着笑容喃喃说出的一句话相比,就连这些都还有……还有讨论余地吧。 「肌肤居然这么漂亮,真是太棒了!听说你受过伤,我还很担心呢……军医们的医术还真是高超!腿也很修长,那也稍微试一 下这件吧!」 那是一件轻飘飘的裙子。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是在坐下后会凸显出修长双腿的款式。然后最后一击是将紧绷的束腹以宛如戒具一般的紧度紧紧地绑在身上。 赶快……赶快给我结束吧。谭雅单纯只期望这点的心愿也落空,这个过程就这样持续了半天时光。等到身心几乎要化为空壳时,女性公务员才总算停手。终于……结束了。就在她不经意地差点露出这种安心念头时,谭雅听到一句仿佛让心脏冻结的话语。 「既然是第一天,简单的服装搭配就先这样,接着来实际上妆看看吧!」 第一天?……第一天! 还有下一次吗!忍不住感到惊愕的心理动摇。 「呃,你的头发怎么了!有好好保养吗!」 「是的?那个,有按照卫生规定……」 按照规定切齐的头发。这就某种意思上,是专为古礼繁多的帝国军贵族阶级制定的规定所稍微遗留下来的残渣。是基于「为了辨别年少从军者之性别」之类的理由,所以未满正规征兵年龄的军官学校毕业女性需要维持长及肩膀的头发这种难以理解的规定。试着调查后发现,这原本似乎是假设贵族阶级的女性从军时的规定。 真是可悲,在一板一眼的帝国军里,就连自己也不容拒绝地必须得要蓄发。不过,谭雅自负有完美地尽到义务。是有确实量过,一如规定的长度。 「够了。你有梳头吗?」 「不好意思,那个……」 「平常使用的梳子是?」 「是配给的……」 无可奈何的是,这无法解决女性的表情随着每次答复变得愈来愈险恶的事态。 「等等,你说配给的,我记得那个……不是塑胶梳子吗?」 「是的,你说的没错。」 「真是不敢相信!你要从头开始学起!」 面对话一说完,随即拿出好几把梳子开始滔滔不绝的女性,谭雅的精神就在物理层面上猛烈地不断遭到削弱。 ……存在啊,在这种时候,就算是祢也无所谓了。 既然僭称为神,头发这点问题就赶快给我解决掉啊。不,我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就算知道…… 她的思绪开始在心中想着这种事关存在理由的蠢话打发时间。然而,她险些就要逃避现实的精神,被眼前随便丢着的烫发钳激起危机感,随即再次建构起来。 「那个,不好意思。这个是……」 「啊,怎么啦,你还是有兴趣的嘛!也是,我也觉得你的头发在烫过之后会更有魅力呢。那么,就来试看看吧?」 「不了,那个……我说……要用烫发钳?」 「嗯,是要弄波浪卷吧?」 女性笑着说自己对烫波浪卷的手艺很有自信。不过老实讲,早在听到要用到烫发钳时,谭雅的精神就只想着一件事,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想办法避免这件事发生。 「啊,不了,那个……似乎会妨碍到军务……」 「也是呢,尽管很遗憾,但也只能忍着点了。那么,既然机会难得,就算只有上妆也要帮你弄得漂漂亮亮的。」 「……平常时的打扮不行吗?」 老实讲,这是自己也觉得太迟的一句话。尽管愧于承认自己被她们的气势压倒,但既然实际上没有说出口,这就是无法否定的事实吧。尽管如此,谭雅也还是鼓起勇气发问。所谓,穿着第一种军装不行吗? 「我说你啊,那种服装穿起来实在太粗野了。就算再温柔一点,像个女孩子一样讲话也没关系喔。就算是军队,也没道理要你一定得要表现得像个男人。」 「不,是因为那样比较轻松。」 「哎呀,可是,至少试一下嘛。距离活动当天还有四天多,就好好努力吧?」 结果是一如字面意思地一口回绝。 ——早知道是这样,就算是战场也好,好想回去。 究竟像这样在心底喃喃念了几遍呢? 这种情况竟持续了三天。不论是抹在脸上的粉底带来的不协调感,口红的厌烦感,还是紧紧绑着的束腹,全都忍受下来了。 ……既然宣传局追求的是楚楚可怜的爱国者,那么这个……要是把这个视为军队下达的命令要求……就别无选择了。 扼杀自己。 这可是工作。笑,快给我笑。 「初次见面!我是白银,谭雅·提古雷查夫喔!」 (完) 附录 历史概略图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第二年1 1达基亚大公国全军动员,由巢结在国境附近的三个集团军开始越境作战。 2快速反应展开的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保制空权。在空中优势下,蹂躏敌地面部队的前锋指挥系统。 3帝国军解除第七航空舰队的兵力使用限制。 4趁着敌地而部队在航空攻击下陷入混乱的空隙,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侵入敌首都。之后,炸毁敌兵工厂。 第二年2 1在第七航空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开始反攻作战。 2帝国军部队突破中央战线,并进一步截断达基亚公国军的后勤路线。 3达基亚公国军全军撤退。由于铁路线路的混乱,导致地而部队的撤退迟滞。无法抑止损害扩大,让军队主力加速瓦解。达基亚公国军丧失了主力的三个集团军。帝国军开始压制战。 4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诺登方面。 5以后,顺利压制,成功占领达基亚首都。 达基亚战总结 →基于编制产生的机动性、火力的优势、机动力的差距,以及确立制空权,让帝国军获得被称为「最具实战性的机动演习」的压倒性胜利。 第二年3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诺登参与迎击战。与安森中校率领的协约联合军突击部队交战。 2帝国军北方方而军,在大洋舰队的支援下实行登陆作战。从事作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以空降方式占领了峡湾防卫炮台。之后在舰队的支援下,帝国军部队成功地登陆。 3协约联合军因后方后勤路线中断导致前线崩渣。以后,首都失陷的残存部队退往北方,尝试进行防战。 第二年4 1协约联合十人委员会,为树立实质上的流亡政权开始逃脱作战。同日,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在帝国军封锁海域附近发起大规模演习。 2帝国军大洋舰队与其他航空、魔导部队,以在封锁海域阻止敌方逃脱为目的出击。 3从事搜索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遭遇舰队。同时帝国军潜艇以鱼雷攻击。 4成功发现敌舰队的第二〇三及潜水艇部队提出接触报告。随后返回基地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途中接获可疑船只的目击报告前往临检。 5第二〇三航空扬导大队击沉国籍不明的潜艇。 6帝国军北方方面军,实质占领协约联合全域。以后,继续扫荡残留敌军。 北方战争总结 →以整体来看,帝圈军收拾好大幅改变战争方针所引起的诸多混乱,并成功整理好战线。 此外经由这场战役,确立起作为大规模机动战,从敌地后方登陆藉此破坏敌后勤路线的破坏模型。 同时,基于数项战斗教训,帝国军实施舰队以及魔导师的联合演习。针对对舰战斗的诸多问题进行协议。 第三年1 1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转调莱茵战线。 2帝国军面临到,在后方后勤路线上的亚雷努市爆发亲共和国派市民发起的武装叛变。基于白军被敌军抢先截断补给线的危机感,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其他复数的部队进行武力镇压。 3帝国军参谋本部企图整理战线。目的是大规模反攻作战前的战力集结与战线整理。在名目上,边宣扬后方后勤路线的不稳定,边开始情报战。 4帝国军毅然放弃低地地区,进行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在该作战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担任殿军。 后记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在打招呼前,我カルロ·ゼン有件事情可以断言。 enterbrain这家出版社脑子果然有很多洞。对于《幼女战记》这种书名,在修稿时完全不考虑到政治正不正确。由于在第一集的修稿作业时,完全没有针对这点吐过半句槽,让我认真烦恼起他们的勇者等级究竟有多高。 好啦,尽管有点迟,还是重新向各位打声招呼。 同时购买第一、二集的读者,初次见面,您好。感谢您购买了两本这么厚的小说。这么说或许有点太迟了……但倘若方便的话,还请先确认过第一集的后记,再麻烦劳驾到这边来。 接着,等待第二集出刊的第一集的各位读者,非常抱歉让各位等了这么久,我个人感到非常之遗憾。毕竟,在第一集书末写上预定「明年春季」发售(注:此指日版第一集最后的预告页)是很好,不过我还以为说的是南半球的春季(大谎)。说得极端一点,这就是克劳塞维兹所谓的内部摩擦吧。然后,还因为搬家之类的琐事弄得手忙脚乱。虽说要避免提到企业名,但某大厂通讯公司居然是用东侧基准的服务让我欲哭无泪。这就是所谓的外部摩擦。 也就是说,关于为什么会拖延,就写在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这本书上。哎呀,战争迷雾真是可怕。结论,这不是カルロ·ゼン的错。 ……然后是,下一集我想会轻量化,尽早送到各位手上。毕竟实在太厚了,就连后记也被骂说:给我写短一点! 好啦,既然已尽到该有的说明责任(断定),就让我来抱怨几句吧。讲白了,就是为什么比起提古,大家更喜欢格兰兹呀、拜斯呀,还有杰/卢这对大叔搭档啊? 请再看一下封面,这可是名为《幼女战记》的轻小说。是轻小说。是认识的作家表示,也很受到小孩子们欢迎,大受好评的轻小说。也就是说,这是个适合阖家观赏的故事。 不可思议的是,就连编辑也说:「大叔回也不错呢。还有就是,比提古更有亲近感,让人很安心呢w」像这样露骨地要我增加戏分。我是不会屈服于压力的。 因此,为了不让《幼女战记》遭到舆论谴责是标题诈欺,我以为就算要对抗要求增加酷帅大叔戏分的编辑,以及来自于部分读者们的压力,也要拼命做好自己的本分。 请各位安心地等待第三集。 补游:上次不小心忘记写到了。我有在twitter上和平地赞扬爱与和平和民主主义。(@sonzai) 二〇一四年五月 カルロ·ゼン 第壹章 芝麻开门(open sesame)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chaosfighter 扫图: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找出迈向胜利的道路。 倘若没有,就开辟初一条新的道路给世人看吧。 ──杰图亚少将(当时) 私下谈话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四日 合州国阿肯色州 在阿肯色州温和的阳光照射下,她快步奔向最喜欢的外婆,递出刚从邻居那边拿到的装满鲜红色苹果的袋子。 「外婆,邻居送给我们的苹果要放在哪里?」 「哎呀,玛丽。又拿到了吗?卡洛斯的太太看来也很喜欢你呢。」 老婆婆带著和蔼的笑容,从安乐椅上缓缓起身。此时自然地帮忙搀扶是孙女的体贴。看到她自然而然的关怀之举,老婆婆感谢上帝将孙女养育成一个贴心的孩子。 将满满一袋邻居自豪的苹果拿回家的孙女笑容,是宛如太阳一般的微笑。与父亲别离,来到虽是外婆家,却也是异乡土地上的她,所露出的开朗笑容就连个性乖僻的人也会受她掳获。 而且,她还是个坚强的孩子。明明早已不是对自己周遭发生的事懵懂无知的年纪了,孙女大概是想激励自己和母亲,才会帮忙做一些自己做得到的家事吧。老婆婆以坚强的孙女为荣,所以更是对她的处境感到难过。 她尽可能努力维持开朗的态度,询问孙女要不要一起烤苹果派并欣喜起身的心境五味杂陈。对于面对战争这种令人哀伤的悲惨现状,自己却只能心疼的事情感到焦虑难耐。 ……这种残酷的战争要是能赶快结束就好了。 老婆婆趁玛丽没注意到时偷偷叹了口气,踏著缓慢的步伐走向厨房。这阵子一直待在客厅相同的位置上,不停听著收音机、看著报纸的女儿,脸上悲痛的表情看得她暗自落泪。 自从得知安森──她的女婿,那个前来恳求将女儿嫁给他的协约联合军人战死的消息以来,玛丽的母亲──自己的女儿──心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与顽固的丈夫起初拳脚相向,最后两人却莫名意气相投。是女儿夫妻幸福洋溢的照片,让她想起女婿安森不在这里的事吧。早知道就收起来了,老婆婆如今也只能感慨自己的不小心。 合州国与协约联合不仅物理上相距遥远,当地的严重混乱也让情报难以传递,老婆婆很清楚这点。尽管如此也依旧牵挂著战争的消息,但也不曾好好想像过安森战死的情形。 所以女儿才会……为什么,就唯有这种消息能传过来呢?当天收到那一封令人错愕的死亡通知书的情况,如今依旧是历历在目。 那也跟今天一样是个平稳舒适的大晴天。 女儿在阔别许久的家乡好不容易褪去疲惫,开始展露笑容,孙女则是在异乡之地的新奇感驱使下四处乱跑。 这是她正眯著眼眺望两人,想说差不多该找她们喝下午三点的下午茶时所传来的噩耗。 突然地,家门前停下一辆插著协约联合旗帜的公务车,从车上走下一名表情僵硬的大使馆官员。当女儿要代替腰不好的自己应门时,早知道就不应该这样交给女儿,而是该说「我偶尔也想跟客人说说话」自己上前应门才对。 这样一来,想必就能将他以凝重表情,伴随微微颤抖递出的那封书信偷偷藏起来吧。 「天呀!怎么会──」 然而,听到这句宛如悲鸣的话语,与准备茶水的玛丽一起前往玄关的老婆婆,所看到的却是崩溃痛哭的女儿,以及露出难受表情而茫然伫立的黑西装男人们。明明只要好好看一下就会知道了,她当时真觉得粗心地在那里悠哉喝茶的自己太蠢了。 黑西装来访者们的沉重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穿丧服不是吗?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来自己家中拜访的理由就只有一件。 「死亡通知」。 当时,没想到这一点,从女儿颤抖的手中抢过书信的老婆婆,在看到打印在信封上的这短短一行文字时,整个人顿时僵住。 女儿至今都还尚未从那股冲击之中重新站起。岂止如此──她继续想著。女儿的时间,大概依旧停留在那个时候吧。 不论是玛丽的鼓励还是自己的安慰,都只会回以空虚的微笑,开始不停听著战争报导。 她一面在厨房陈列厨具,一面陷入沉思。 战争终将结束吧。就她从新闻报导上听来的消息,帝国似乎正在逐渐撤退。虽说实际上究竟怎样了她并不是很清楚……但既然大家都在传战争就快结束了,就希望应该会结束吧。因此,她只能祈祷。既然要结束,就请务必赶快结束。 女儿会在收音机前宛如祈祷似的不断聆听,大概也是在祈求神能对夺走丈夫性命的帝国降下制裁吧。 当然,复仇是空虚而且悲哀的行为。看在像自己这样的老人眼中,过去的悲痛总有一天能跨越过去。但这件事对女儿与孙女来说,冲击依旧还是太大了。所以在她们的悲痛缓和之前,自己要与她们一同分担痛楚。 「好,玛丽,我们来做苹果派吧。」 「好的!」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 作战最好是基于明确的目的与目标执行。 就这点来讲,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少将所起草的命名为《schre und ehrfurcht》(冲击与恐惧)的作战,对参谋本部来说有著可评为是模范的明确性。 这项作战的目的是既单纯又明瞭。 也就是藉由「直接打击敌司令部的冲击」瘫痪「指挥系统」,最后将「敌战线导向崩溃」这种激烈且单纯的手法。 就仅仅如此。投入单一部队遂行唯一目标,这就某方面来讲,有著等同是二加二会等于四的合理性,简洁有力。 道理很明确。没有脑袋的军队没办法打仗。 光看这点,就连军官学校的学生都能立即明白作战的个中道理吧。这是因为,这种战法的重点,就只是要一举砍掉对现代军队来说攸关生死的脑袋──重要的司令部机能。 不过正因为如此,作战的成功率很快就受到许多重大质疑。 这也是当然的事,毕竟是如此重要的司令部。不论是怎样的军队,都会理所当然地把司令部设置在距离敌军魔手遥远的安全地带。 基于常识判断,既然是共和国军莱茵战线的司令部,就不得不假设该处会受到严密的防护。而这项预测也经由付出惨重牺牲的武装侦查获得证实。 倘若无法突破敌军浓密的迎击网,以及周边展开的迎击战力,成功机率就相当渺茫。不过考虑到这些因素的参谋军官大半都认为,纵使要无视损害强行突破,所产生的损害恐怕就连旅团规模的航空魔导师都不得不受到全灭判定吧。 所以在得知作战目的与手段时,大多数的参谋都觉得下达这种命令的人脑子肯定有问题。甚至有人郑重其事地提出反对,指责这种行为只是让士兵白白送死。 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对现实主义者集团的参谋们来说,他们对作战的目的毫无异议。倘若能突破敌战线,以突击敌司令部的方式瓦解敌军的指挥系统,不论受到再大的损害都在所不惜;只要有把握,不论要付出怎样的牺牲都在所不辞吧。 这种让参谋们想无视损害的冒险总是充满魅力,却被认为太过缺乏把握而遭到废弃。对他们而言,将宝贵的战力赌在成功率极低的作战上,就只是照道理来讲绝不会纳入考量的暴行。 要是成功率很高,就甚至不惜牺牲。然而就算回报再怎么高,要将打破战局的可能 性赌在没有把握的作战上?只要是将校都会异口同声的表示,这样已经是无药可救的末期症状了吧。 况且要是有办法直接打击敌司令部,莱茵战线根本就不会陷入胶著。这种低语是大多数帝国军参谋们的真心话。 所以本来的话,这种作战计画书应该会被众人不屑一顾,直接塞进纸篓里遭到遗忘吧……假如这项作战的立案人上,没有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少将的连署签名的话。 当理解到身为大规模机动战权威的两人,似乎是将这作为实际可行的战术行动一环提议时,任谁一开始都会感到困惑。然后在勉强读起所提出的计画案,直到仔细看完之后才总算醒悟到,这项愚蠢至极的提案有著值得认真检讨的价值。 到头来,尽管不甘愿……没错,尽管相当不甘愿,也还是得承认「或许能说这是有可能办到的事也说不定」这项事实。 只要有能在近乎无法迎击的高度,以无法追踪的速度飞行的「追加加速装置」,以及「白银」这个优美别名正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变成「锈银」这种充满畏惧与恐怖的俗称的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所指挥的,身经百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话。 追加加速装置的型录规格,外加上投入部队所累积的实际成绩,至少让这项提案具备起足以端上台面讨论程度的魅力。 不过这反过来说,也是在看到如此优秀的手牌之后,仍旧让人感到犹豫的方案。 毕竟,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少将偏偏暗示著,要将这项《schre und ehrfurcht》(冲击与恐惧)作战与接下来的大规模计画──解锁作战连结起来的意图。特别是唯有在解锁作战之前毅然执行冲击与恐惧作战,才有希望让解锁作战圆满成功的但书引来许多议论。 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毕竟将一切赌在解锁作战会成功之上的参谋本部,已经铤而走险做出让莱茵战线后撤这种通常来讲绝不可能准许的行动。他们早已渡过卢比孔河了。听到要让这场赌博受到这种有如孤注一掷的作战的成功左右,想保持冷静绝不是件简单的事。 不仅内部爆发相当的反对意见,在会议室内外所引发的争论,就算要说程度已激烈到让参谋们分为两大派互相对立,也还算是温和的说法吧。在白热化的争议当中,揪住对方的领口、互骂对方不懂事理的军官们,粗暴的模样实际上几乎算是扭打成一团了。最后甚至出现好几名在官方纪录上自行提报「跌倒受伤」的参谋,就知道在参谋本部内部爆发的火爆场面多惊人了吧。 不过到最后,参谋本部对本计画「直接攻击敌司令部」这个明确的军事目标有著极高评价。主要是他们判断,纵使无法让敌司令部丧失机能,相信也能在直接攻击成功之际,达到扰乱的效果吧。 而强力航空魔导部队发动袭击的威胁,就算是不现实的单程袭击,只要成功执行过一次,往后共和国军就不得不随时防备这项战术的意见也很重要。 纵使这次的袭击作战失败,也能期待达成以下的成果。 也就是说,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只要帝国军留下实行斩首作战的实际成绩,共和国军就必须随时警戒这项战术。相信他们往后就必须长期将更多贵重的战力分配到后方的莱因司令部附近,防卫自己重要的司令部吧。 这种状况分析虽是常识性的解释,不过以不做白不做的意思来看似乎并不坏。最起码能将大量的敌战力牵制在后方的这项推测是无庸置疑。 而且,还有数名参谋们在心中喃喃补上一句话。 所谓「如果是那个提古雷查夫少校,或许能强行制造出一些成果出来也说不定」。 尽管如此,也无人能否定这是一项高风险的作战。弄得不好,这也是一如字面意思,将身经百战的精锐投入徒劳无功的作战上导致全灭的豪赌。当然,纵使他们全军覆没,也能获得对敌军产生威胁的一定成果。虽有成果……却是昂贵的牺牲。 更别说预定投入的还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这批可说是参谋本部无可取代的压箱宝,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快速反应展开部队。 实验性编成的这个大队就一如字面意思是参谋本部的役用马,在各个战场上创下超乎期待的成果。外加上尽管不起眼,也无法无视他们在新战术的实战实验与新兵器的评价上做出重要贡献的事迹。 这是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准备好替代部队的问题,以及正因为是如此优秀的精锐才有可能成功的究极两难。所以参谋本部尽管期待却也犹豫不决,在这种二律背反的痛苦之下,最后决定投入一个中队规模执行作战。这是考虑到能投入的战力与必要人数的结果。 而一旦决定好所要投入的战力后,帝国军随即彻底发挥出其作为精密战争机器的机能。 当下就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当中选拔出十二名魔导师,作为使用「追加加速装置」(秘密代号v-1)突击敌战列后方的中队,立即前往后方的发射据点。 一面听取技术人员们教导操作方式的简报课程,一面在针对敌地的讲习中记下战斗任务的概要,毫无拖延地完成预备作业。 不过,指挥官提古雷查夫少校恳求的实机演习则基于保密因素,到最后终究还是无法实行。基于战略性奇袭的性质,考虑到演习从保密防谍的层面上来看怎样都难以放行的观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决定。 当然,临阵磨枪也有很高的风险。不用说,这甚至让她向参谋本部提出大量的担忧与建言。会不惜打压这些意见也要强调奇袭的重要性,是因为作战的把握完全建立在能否出乎敌人意料之上。针对这点,提古雷查夫少校尽管不甘愿,最后也还是认同了保密防谍的必要性。 就连使用实机的操作演习都是采用吊架进行,没有实际发射。相对地也在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要求下,更加仔细地对追加加速装置进行整备。 严密地制定作战行程,将作战计画的目标制定为至少要对共和国军指挥系统造成打击,或暂时性地破坏其通讯能力。在对敌司令部造成直击后,随即北上经由友军潜艇或舰队回收。 参谋本部的议论最后也获得相关人员的大致同意,并将内容传达给秘密代号v-1部队,然后迎来那个-day的日子,即是五月二十五日。 结果,就一如今日看到也会大吃一惊的一样。(摘录自联合王国军战史编纂局《莱茵战线史第三卷》)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五日 帝国军v-1发射秘密据点 当天,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毅然地昂首伫立在机场的跑道上,茫然地在心中喃喃道声「guten men」(注:德文的「早安」),睁著就连死鱼也会被吓跑的混浊眼神,眺望著一如往常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 根据受领到的军令,自己要带著所指挥的选拔中队直接攻击敌司令部,执行斩首行动。也就是以外科性的一击进行致命性的切除手术。 别说是以选拔中队打击敌司令部这种乱来的内容,就连为达成这个战术目标所准备的手段也让谭雅感到郁闷。 靠寻常的手段无法突破敌军的防御。上头似乎也很清楚这点。但不知为何,上头伴随著突破命令,在只能靠不寻常手段的决心之下拿过来的装备却是火箭。不过是靠人力导引的火箭。 说得直截了当一点,就是要把他们当人肉火箭射过去。要不是怕人听到,谭雅早就抱头大叫「为什么会这样」了吧。 理性上能理解,自己现在即将受命实行的作战行动绝不单是有勇无谋的赌博。没错,就合理性来看确实是有把握。然后只要听过说明,就能理解这在军事上很合理。 同时也不能忘记,常识 基本上说不定是一种偏见的怀疑观点,挑战典范、带来革新也是迈向进步的常规。基于这种立场来看,也可以理解自己的忧郁情绪在军事观点上,不能不说是一种不合理的表现。 但是,倘若以合理性观点之外的视点来思考,就会发现战争本来就是一种巨大浪费。当然,从必须要将这种恐怖且等同无意义的各种资源浪费抑制在最低限度以减少亏损的视点来看,我也不反对这么做。这就叫作道理。 经由各种统计得到的一切数据,都表示有必要减少亏损。更进一步来讲,还知道这些数据也暗示著要从某处确保财源以弥补这些损失的必要性。要是没透过和平条约等手段从共和国身上敲诈一笔丄市国也毫无疑问会被沉重的战争经费压垮吧。看在推测上头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想要拿到赔偿金的谭雅眼中,这道理其实很简单。 活用统计资料进行讨论佐证常识,再颠覆这种常识出奇制胜的理论也有其道理。谭雅在道德与感情上并不否定这点。 不用说,统计确实是一种谎言。但却是最值得信赖的谎言。 在统计上,一般而言没有人会认为使用普通存款帐户、加入人寿保险的人会进行自爆恐怖攻击。如果是银行员的话,反倒会想跟这种人长年打交道下去。所以行事合理的狡猾恐怖分子,就会反过来设置普通的存款帐户、加入人寿保险来欺瞒监视者,这很符合道理。 换句话说,就是能说凡事都要看你如何运用。 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断言「这不可能」或「这办不到」有多么愚昧,谭雅自认相当清楚。自认无时无刻都没有遗忘要抱持著在否定他人之前,先自问自答对方是否才正确的健全心态。 所以,谭雅才会以宛如死鱼一般的混浊眼神,一面眺望著坐镇在视线前方的巨大物体,一面在得不到解答的状况下反覆问著「为什么会这样」的自问自答。 所谓──究竟是打哪儿来的疯狂科学家,好死不死竟然将如此疯狂的构想合理化到能让军方认同啊? 藉由秘密代号v-1的人力火箭发射中队。拥有能将这种计画合理化到让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少将做出决定的优秀脑袋的疯子……啊,反正又是那家伙吧。帝国军的技术人员大半都或多或少居住在自己的世界里,但那个修格鲁就连在他们之中也是别具一格。 天杀的修格鲁。甚至让我一想起他,就想破口大骂:那个该死的混帐! 果然应该在那场启动实验的时候,藉机用术式的失控还是演算宝珠的事故杀掉他的。就算那家伙遭到精神污染,是可怜的存在的傀儡,然而正因为如此,才应该让还拥有著人类尊严的人杀掉他。 会恨他恨到这种程度,不对,是对谭雅而言,要是不放任情绪冲动在脑内拚命射杀修格鲁工程师就无法收拾局面的理由很单纯。 毕竟她身为担任殿军大肆活跃,最后导致大量伤患让部队接近半毁之大队的大队长,才刚刚勉强抵达友军后方基地,就立即受领到新的作战计画与新制作的专用装备,结果在兴高采烈地跑去观看上头做了何种顾虑后,却发现送来的是与所期待的方向性完全相反,无法在危险的战场上信赖的危险武器。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早已十分确信,自己不是能享受被巨大火箭发射出去这种事情的个性。 硬要说的话,谭雅已经受够危险任务了。身为只说一句「有可能」就受命要执行不知道风险回避概念被丢到哪里去的乱来军事行动的人,这可说是相当理所当然的感情吧。 就像海因里希法则所指出的一样,事故该发生的时候就是会发生。我可不想一直执行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事故的危险任务。虽然被赞赏是战功彪炳,让银翼突击章升级为槲叶银翼突击章也没什么不好。尽管尚未公开,但也有获得黄金剑白金十字章的推荐,所以也无法否定针对风险的健全评价制度有在发挥机能。 正是因为这样,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才会不得不对自己心中的纠葛感到苦恼。在获得高评价,还就快针对自己的功绩颁赠正当的奖章之际,身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是没办法无缘无故放弃任务。 这是对契约与信用等让自己之所以是自己的诸多要素的背叛吧。对自己的尊严而言,自己背叛自己等同是某种自杀行为。 既然是也无法用紧急避难作为藉口的状况,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来说,就等于是只有忠实遵从军令这条路可走了。 「只能这么做了。既然只能这么做,我们就一定得要成功。」 伫立在跑道上一味地瞪向共和国的方向,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就宛如这是自己的义务一般不断重复念著。 她就像这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走到身旁的那个人物,直到他向自己搭话之前都浑然不觉他的存在。 于是,提古雷查夫少校完全没注意到就在身旁目不转睛凝视自己的视线,不断地反覆念著,激起坚强的意志与战意。 「只能这么做了。就只能这么做了。我绝不会搞砸所接获的任务。」 我要活下来,绝对要将市场主义的正义打在那个混帐存在的脸上。然后,打破一切的偶像嘲笑祂。这是在这之前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死的执著。 「……提古雷查夫少校,很抱歉打扰你沉思,但能借我点时间吗?」 不过就连这个念头,也在叫唤声下条件反射性地从谭雅的脑海中被一脚踢开。 「呃,失礼了。这当然没问题,雷鲁根中校。请问有什么事吗?」 瞬间想起自己忘记敬礼的粗心,随即退后一步把手伸到帽沿处,摆出有如画像般完美的敬礼姿势。一面连忙掩饰失态,谭雅的脑袋也一面急速运转,思索自己有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 自己在跑道上喃喃说出的就只有两句话。尽管有点难以断言这听起来是充满干劲的话语,但作为说服自己必须执行任务的话语,想来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这也只是单独听起来没有问题……谭雅也随即就理解到,话语中也包含著根据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可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的部分。 「没什么,只是贵官,啊,那个,该说是就贵官而言吧。」 「啊?」 因此,当向自己搭话的雷鲁根中校以有点意外的感觉欲言又止时,谭雅随即判断这大致上是最糟糕的状况。既使再怎么希望,参谋本部的雷鲁根中校也不是呆子。 要是弄得不好,就算自己不到抗命的程度,这个人也很可能会在送往本国参谋本部的报告书中,写上自己对执行作战不够积极且充满质疑这种事实。而且他还有著能够这么做的立场。 假如雷鲁根中校向上级呈报说对我的战意存有疑虑的话,之后究竟会怎样呢? 如今自己的裁量权也好、独立行动权也好,全是在参谋本部的杰图亚阁下的操作下才能获得认可。这反过来说,不仅对杰图亚、卢提鲁德夫两位少将使出浑身解数安排的作战充满批判,甚至还不积极执行的报告,究竟会引发多么麻烦的事态是完全不得而知。 「就贵官而言,难得看起来这么不起劲呢。」 而以彷佛苦笑一般的表情述说话语的雷鲁根中校,就一面注视著谭雅,一面以抱怨似的语气把话说下去。 「毕竟是贵官,是有想到什么足以让你不太想执行任务的事吗?」 谭雅心想,心脏被木桩猛烈贯穿的吸血鬼,感觉大概就跟现在的自己一样吧。 「啊,是这样啊……没什么,只是稍微有些疑问。」 「什么疑问?」 因此,谭雅随即决定进行损害管制让损害最小化。这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跨越的障碍。更进一步 来讲,就是她甚至当机立断要说得就像是自己极为遗憾得不到大规模攻势一样,藉此将自己战意不足的事情敷衍过去。 短短一瞬间的空档就做出这种判断的谭雅?提古雷查夫这个人格,毫不迟疑就坦荡荡地蹙眉叹息起来。不觉得奇怪吗?谭雅大言不惭地答覆。 「如此优秀的装备、如此慎重的事前准备,还有如此努力的保密行动。军方在各方面上都有著足以令人惊讶的动作。」 谭雅表示,自己正是因为这样才感到疑问,然后就像是要寻求解答似的,凝视起雷鲁根中校发出询问。 「这个奇袭作战如此费心劳力准备,就单单只为了让敌司令部陷入混乱这个目标吗?」 地面跑道上设置著用来发射追加加速装置的轨道,而坐镇在上头的是,以脑子有问题的程度装著喷射器的追加加速装置本体,燃油箱里还注入著多到难以置信的高挥发性液态燃料。 甚至还考虑到对保密的影响,将发射用的轨道并排在一起,早在火箭本体开始注入燃料时,就感受到上头绝对要实行的干劲的人,绝对不只有谭雅一个吧。 正因为如此,谭雅指著这些火箭,极为认真地向雷鲁根中校发表主张。所谓,就算要攻击敌司令部,这些工程也未免太过浩大,不觉得很浪费吗? 「既然是要袭击敌司令部,那么必须在事前做好适当准备的观念并没有错吧。」 雷鲁根中校不太高兴的答覆就跟预期的一样。既然是要突袭敌司令部,就必须做好适当的准备,关于这点谭雅并无异议。 「正如你说的没错,中校。不过,对我来说……最起码,要是能有机会进行一场大规模会战的话……」 不就还能期待更进一步地扩张战果吗?──说出带有这种言外之意的台词。她的言外之意,即是对性价比提出深刻的疑虑。当然,谭雅也能够理解,一旦注入高挥发性的液态燃料后,就相当难以中断作战的技术性理由。但就算是这样,谭雅还是基于立场极为认真地指出这一点。 「嗯,你是想说,以现在来讲造成的效果不大?」 「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该说是机会损失过大。让敌司令部产生动摇……虽不能说是毫无效果,但……」 接著,谭雅就若无其事地回避掉倾听话语的雷鲁根中校默默递来的陷阱。要是质疑效果,到头来很容易让人以为自己是想以「效果不明确」作为藉口逃避。 不对,他大概是想用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藉口,测试谭雅是不是想隐瞒自己战意不足的事实吧。 于是乎,谭雅就装出问心无愧的爱国者嘴脸,以这么做未免也太过浪费的观点,坦然述说起机会损失。所谓,如今赋予自己的炸毁敌司令部的任务,是不是该与其他作战配合的提议。 这道命令在本质上,与下令将搭乘一式打火机大摇大摆来到前线视察的海军指挥官座机击坠的命令不同。既然要炸毁不会移动的敌司令部,就该趁著最佳的时机去做吧。 「若是依下官所见的话,如此费心劳力的准备,最后却只有打上一发小小烟火,性价比实在很微妙……」 然而,就在谭雅主张到这里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而哽住了话语。没错,就是这点很奇怪。 「少校?」 就连雷鲁根中校发出叫唤的疑惑神情都在瞬间踢出思考之外,谭雅再度玩味起方才脑海中闪过的话语,确信事有蹊跷。 性价比很奇怪,竟为了单一目标投入如此庞大的经费? 在消耗战上呈现冷静透澈思考的那个杰图亚阁下会提出这种作战行动吗?而在机动战上大名鼎鼎的卢提鲁德夫少将会跟这项作战扯上关系也很奇怪。身为机动战专家的参谋军官大人物,为什么会参与这种该算是某种奇策的特种作战的企划立案。 「不对,可是……敌司令部的混乱……大规模会战?不对,是游离部队化!」 在这瞬间,谭雅脑海中浮现的几个疑问形成,个联想导出答案。只要歼灭敌司令部,敌军毫无疑问会陷入混乱。这样一来,现代军队也只是乌合之众。而这点正是参谋本部的真正目的……倘若卢提鲁德夫少将要活用敌军的混乱展开行动,换言之就只会从壕沟战回归到机动战。 这是因为所谓的现代军队,全是基于司令部这个脑袋才得以存在,这就连在壕沟战时也不例外。只要看史达林公肃清过后的红军有多么脆弱,丧失指挥系统的军队下场就毋庸置疑。【史达林公:对史达林同志的无上昵称。】 在此,还要再补充一点。 如果是像史达林公那样,从农地找士兵的国家指挥者倒还另当别论。通常在一般国家的情况下,在丧失正面交战的正规军后还能继续抗战的国家,顶多就只有美帝吧。 「……倘若一切都是为了包围歼灭,也就是要引诱共和国军?」 特意让敌军夺走要地,然后逼迫他们进行会战的手段。这是波拿巴曾在奥斯特里兹战役中展现过的,媲美诈欺师的战争艺术……低地地区确实是要地没错。而那里,也就是这次作战的普拉钦高地。 是一旦送到眼前,就绝对无法置之不理的诱人土地。 ……难不成,重新编制防卫线的动作,全是用来引诱敌军行动的诱饵? 倘若如此……这就算是机动战,也不是单纯的突破,而是旋转门吗! 这样就能彻底解释,为什么会只局部放弃理当是要冲的低地地区,却无法下定决心重新编制西方所有战线的理由了。 「换句话说……这是旋转门的开关?」 然后,这句话扣下了扳机。 「少校!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看到雷鲁根中校脸色大变逼问自己的凶恶态度,谭雅随即「啊,原来如此」地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 「啊,这是我自己想到的……不过看这样子,下官的假设并没有太过偏离红心。」 「……你真的不是从杰图亚阁下那边听来的吗?」 「是的。不过,下官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该怎么说好,有种就像是喉咙里哽著鱼刺的突兀感。」 在听到大规模的重新编制战线是为了补给线时,当下就只觉得有点奇怪。毕竟,自己是被派去担任殿军。能够用来思考的余力遭到限制,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而当全军就跟参谋本部计画的一样平安撤退时,整个人甚至是因此松懈下来,所以发现得有点迟。 共和国军一连数日彷佛很困惑似的看著我方撤退,然后才开始急速进军。而当收到他们高涨著歼灭帝国的气势进军的侦查情报时,动作已慢到让人确信,这样防卫线的重新编制将会非常顺利的程度了。 正因为如此,才会感到难以言喻的突兀感,一直觉得这有哪里不太对劲吧。 所谓,如果是要重新编制防卫线,有必要退到这种地步吗?的疑问。然而,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这全是为了让旋转门运作的事前准备。 要是这样的话,也能够理解自己的任务为何会受到如此彻底的保密,最后还做好绝对要实行的准备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宣告旋转门开幕式即将开始的小小烟火吧。 「……很好。那么提古雷查夫少校。倘若是贵官的话,应该能理解参谋本部对本作战寄予著极大厚望吧。」 「是的,中校。下官充分理解。」 这是要作为参谋本部针对大规模包围战所采取的远大战略机动作战的先锋。不用说,我们要是失败,军方就会故作不知地致力在重新编制防卫线上吧。只不过,要将战线后撤到这种地步,就得要有承受非比寻常损害的觉悟。让人感受到一种,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成功的觉悟。 「能肩负全军的期待,是我的大队的无上光荣。尽管交付给我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选拔中队吧。我们将以武力威势达成参谋本部所托付的悲愿,敬请拭目以待。」 以训练成果摆出完美的立正姿势并抬头仰望的谭雅如此断言。 「我在此誓言将会歼灭敌军,请在参谋本部静候佳音。」 「你还是老样子啊,提古雷查夫少校。很好,我会祈祷贵官能成功的。愿主保佑你。」 然后,尽管露出某种难以言喻,彷佛看开似的微妙表情,扬起苦笑的雷鲁根中校也还是随即伸手过来。 「愿祖国受到神的庇佑。不过,只要我们将兵还存在的一天,就请看我们代替神执行祂的权能吧。」 谭雅边回握他的手,边展现出狂妄的微笑。所谓人能代替神做到某些事情的话语。这虽是临时想到的说词,却也优秀到让谭雅感到相当愉快,是连她自己也认为说得漂亮,几乎令她陶醉的一句话。 取神而代之。 『愿祖国受到神的庇佑。不过,只要我们将兵还存在的一天,就请看我们代替神执行祂的权能吧。』连我自己都觉得这说得真好! 要说这当中存有问题,也是唯一的一个问题的话── 顶多就是必须要有办法把狗屎一般的存在丢弃吧。然而──谭雅在心中说服自己,纵使是这样,这也是成功踏出无神论这个应当存在的知性的第一步。 代替神拯救祖国──光是夸下这句豪语就能涌现干劲,真是愉快。是甚至能激起「要创下让人们不再需要神的成果」这种积极意志,有如魔法一般美好的话语。 倘若要照道理来讲,突袭敌司令部是合理的行动。 不对,这硬要说的话,甚至能评为是合理到完美无缺的行动。毕竟,一面防卫后方的重要据点,一面还要分配战力到前线战斗,应该得要付出非比寻常的辛劳。 想当然,就算无法实际对司令部造成损害,对方也不得不准备对策防范,所以可期待获得充分的效果。 不论是谁,光是听到位在后方的司令部遭到袭击,只要是军人应该都会预期到诸多难题而抱头苦恼吧。在古今中外的战争中,派重型轰炸机对敌首脑阵营躲藏的地下掩体进行骚扰轰炸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而在这个世界里,魔导师是同时身为步兵与空降部队,而且还拥有媲美直升机机动力的特殊兵科。视运用方式,还能执行非常有效的敌地侵入任务。 展现魔导战力的精髓,在战史上添加新的一页之际,要是能加上「我们代替神拯救了祖国」这句话,就能有惊人的宣传效果。 居然能像这样获得这种最佳的宣传机会,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谭雅将这场危机视为转机。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这倘若不是要绑著一堆爆裂物执行的作战,应该能用更愉快的心情参加吧。 再重申一次……毕竟自己是被选为突击部队,得要背著v-1去执行任务啊。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在那一天,由于成功发现到明确的目的感之故,让提古雷查夫少校变得极为积极。 因此,那一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伴随著惊叹述说著。 所谓──莱茵的恶魔,那个锈银,好死不死是带著极度高昂的情绪朝敌司令部发动突击。 所以人们都煞有其事地流传,她在出击之前的训示就只有一句简洁有力的话语。 所谓:「各位战友,愿祖国受到神的庇佑。只不过,我们将兵可得要先跟英灵殿申请好有薪假才行啊!」 目击者皆异口同声地表示,然后她就在哄堂大笑的部下面前口出狂言。 「我们将代替神拯救祖国!让凯撒的归凯撒!我的各位战友,现在是人类战争的时间。去夺取胜利吧!」 只不过,历史往往只会流传特定的场面。要说到谭雅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背对全员,为了搭乘v-1而冲上登机梯时的表情,果不其然是露出一副「为什么自己要……」的不悦表情。 现在的高度是八八〇〇英尺,速度是九九一节。 带领著就连在二〇三──正式名称第二〇三游击航空魔导大队当中也被视为精锐的队员们所选拔编成的中队,一面形成三组四机编队队形,一面突破音速障碍的突击作战。 不知幸还是不幸,机材也没有出现意外,让作战正在顺利进行当中。 说什么正在进行,这就只是坐在上头而已吧,谭雅在心中发著牢骚。就算说这多少能进行调整,但谭雅所搭乘的v-1就本质上而言可是火箭,并不是航空机。姑且也不是不能调整方向,不过所安装的是只能让前进方向调整数毫米程度的装置。 所以,v-1的操作方法实在非常简单。只需要按下开关发动引擎后,用操纵杆进行细微修正就好。 一旦发射出去,魔导师就几乎什么事也不能做。要说到能做的事,就只有持续维持防御膜与防御壳了。上头设置的操纵杆所能做到的操作,顶多就只有调整进入角的程度。倘若有某种必要必须做紧急回避时,就只有启动什么进行加速的特殊装置这个选项可以选。 说得极端一点,这就只是一面背著燃油箱一面被运送到目的地上空罢了。就某种意思上,应该跟早期的太空人一样吧。就只是坐在上头而已。 插图005 不过,这里的魔导师们跟早期的太空人不同,无法期待在成功著陆后,会有拿著花束的相关人员前来热烈迎接。 毕竟预定的著陆地点,不是众人忧心忡忡迫不及待我们归来的地球著陆点,而是满怀敌意的我们亲爱的法国蜗牛的巢穴。即使面带笑容开朗地说声「guten tag」(注:德文的「你好」)向他们打招呼,到头来受到惊吓的他们也只会一时冲动地发射铅弹答覆吧。 因此,从帝国前来叨扰的谭雅等部队,首先要有礼貌地敲门通知。首先,按照程序将装满联氨与硼添加物的v-1本体分离,先行突击过去当作敲门的门环。 这可是以超音速冲过去的v-1残骸,不用说应该会带有相当的物理能吧。是科学家们挂保证说,不论睡在多深的地下掩体之中都肯定会被惊醒的人类史上最优秀的门环。 家里遭到这种东西闯入的那群家伙,一定会对我们的来访感到惊喜。而与本体分离的魔导师──也就是我们,则是空降展开袭击,进行这种「绅士性」的二段式作战。 想出这种主意的人,个性肯定相当恶劣。这对参谋军官来说,应该是最高级的赞词吧。 不过对奉命突击的人来说,这岂止是一式打火机,根本是被绑在火箭上,而且上头还装满一旦诱爆自己首先也肯定会没命的剧毒。好想哭。 不对,既然要哭,就乾脆对战争的悲哀哭泣吧。毕竟之后还有著不论奉命突击的一方或遭到突击的一方,都要呕著鲜血相互厮杀的结局在等待著我们。以这点来讲,战场就某种意思上就只存在著受害者,这想来也是战争引人落泪的悲惨之处。哪怕自己是身为军人奉命战斗之人,谭雅?提古雷查夫也依旧可以断言,和平是珍贵的。 所谓的军人最好还是作为吃闲饭的职业在和平的世界里整天发牢骚。军人会勤勉地流血流汗的国家,不是忘记穿尿布,就是忘记喂看门狗。 只不过──这边令人哀伤的是,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回想起自己面对这无法如人所愿的现况,就只能将叹息与抱怨吞下肚的执行自己的职务。如今,自己身为军人,有著不得不回应军务要求的立场。而经过现代化、受过军纪教练的军队是绝不会容许拖延。 而且──谭雅安慰自己的补充著。既然能有机会在战史上留下纪录, 那就在战场上高谈无神论吧。只要认为这是让无神论记录在历史书上的绝佳机会就好。 倘若是为了留下眨低神的话语,就算是多少有些乱来的宣传行为,在今天也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谭雅如此说服自己。这算是某种炎上商法(注:故意引起舆论批判宣传的商业手法)。不过燃烧起来的主要是有机物,而不是电子布告栏就是了。但就算种类不同,只要结果一样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该是工作的时候了,用手表确认现在时刻并再次确认预定计画。 要是再浪费时间抱怨下去,时机可就不太妙了。依照时程表来看,差不多是该采取闯入程序的时候了。 所以我切换心情,迅速确认该做的事。闯入前速度正常,闯入用的后燃器也设定完毕。 在内心里担心会不会诱爆的空储油罐也全都正常分离。 关键的位置也一边盯著航行图一边靠仪表判断出现在的位置几乎正确。尽管多少有些误差,担心是不是被风吹偏的,但大致上的位置几乎跟预定一样。全都在容许值的范围内。 『01呼叫各员。进入最终程序。各员回报状况。』 接著,在听到中队以指向性通讯波传来没有异常的通知后,谭雅首先就忍住各式各样的情感点了点头。虽然想抱怨的事情很多,但至少负责v-1维护保养的维修兵有好好工作。不得不感谢v-1没有发生意外在空中解体。 尽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将在艾连穆姆工厂时期所用过的,采用防刀规格并且难燃性受到保证,附有自动开伞装置的特殊环境用降落伞准备好全员的数量让他们背在背上,但既然没有机会用到,应该能认为幸运女神在对我微笑吧。 ……不对,命运是靠人去掌握的东西。再怎么样,也不会是某人宛如恩典般所赐予的东西。用幸运这种表现不太恰当,这应该说是经由人手仔细整备并做好万全确认所产生的结果。 『01呼叫各员。时间到了。立刻测量距离、算出角度。』 经由人手让人类的努力开花结果的世界。这正是理想的世界。就算是在毫无生产性的活动之中,也无需特意张扬就能赞美人类究竟有多么美好。 『05呼叫01。已锁定目标。』 『09呼叫01。同样已锁定目标。』 『非常好。确认各员已做好闯入准备。』 不仅限于战争,一切都能按照计画进行是很罕见的事。不过,这绝不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在事前细心的安排与无微不至的注意之下憎恨著毫无效率与不负责任,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不觉得这很美好吗?这就是所谓的效率万岁。 『01呼叫全员。开始第七阶段。重复一次,开始第七阶段。』 收到部下们传来做好闯入准备的报告后,谭雅随即让行动进行到下一阶段。 第七阶段,或是说闯入命令。 在如此宣言的同时,选拔中队也弹射脱离v-1。 v-1基于本身的性质,产生推进力的引擎与螺旋桨飞机不同是装设在后方,所以魔导师是往上方弹射,开始自由落下。 同时还顺便将用光光的燃油箱或是乘员保护装置等部件,兼具欺瞒用途地从火箭本体上开始洒落。 谭雅等魔导师则是混在这些部件之中空降。要毅然实行这个世界首次的高跳低开伞降有著相当大的风险。【高跳低开伞降:伞降的一种方法。倘若基本的伞降是一面展开降落伞一面降落到目的地上,高跳低开就是从目视范围外的高空(比方说一万公尺)跳下,大约在地面上方三百公尺处打开降落伞,所以降落时的降落伞不会太过醒目。】 再加上这次还要重视欺瞒性,挑战高跳低开伞降更高的极限。一般是要在九八〇英尺左右开伞,不过我们可是魔导师,所以是要在二五〇英尺时减速,与大部分的部件用相同的速度降落,藉此努力让被发现的风险降低到最低限度。 不过,这也只有降低被发现的风险,并不是针对安全性所想出来的方法。终究是为了满足战术必要性的选择。 等回去后,我肯定要让提案人遭遇到相同的下场才咽得下这口气。 『各位战友,愿主保佑各位。』 霎时间想祝部下们武运昌隆所开口说出的一句话,结果却让谭雅不悦至极。啊,该死。 会想祈求那该死的神保佑,自己的精神肯定已病得相当严重。这也是战争悲哀与残酷的一面吧,谭雅不得不如此哀叹。战争有害于健全人类的心灵。 然后祈求,但愿艾连穆姆九五式的开发者──那个疯子可以下地狱。就算他处于心神丧失的状态下也无法饶恕。若有必要,我也不吝于亲手送他一程──谭雅充满干劲地心想。 因此,她就在这时额外多补上一句话。 『好啦,各位。我们去让神失业吧!』 不如说自力救济正合我意。谭雅边在心中如此低语,边确实按照顺序在规定高度开伞。 说到要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减速g力,还真是教人难以承受。才想说幸好自己个子小的下一瞬间,著地的冲击力就立即袭来。边用五点著陆法勉强避开冲击,边姑且靠著魔导师特有的健壮与防御膜忍受痛楚,降落完毕。 没想到居然会有一天必须得要依靠在演算宝珠的航空机动课程中,假设坠落情况所教导的紧急降落方式,还真是教人受不了。就像是要发泄情绪似的,谭雅一边与降落伞分离,一边在脑海中将想出这种降落方式的家伙狠狠痛揍一顿,并叹了口气。 想是这么想,不过幸好身体各部位都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这让她瞬间觉得,还好有认真学习五点著陆法。虽然在训练课程当中,也不是不曾觉得连像我这样外表是小孩子的人都会推下去进行训练的教官们脑子肯定有问题,不过如今是打从心底感谢他们。等回去后,应该要送他们一张感谢状吧。 一想到这,谭雅就泛起苦笑。首先得要让自己度过这次的难关啊──脑袋这时才总算是重新启动。 根据事前计画,考虑到空降后难以汇集的情况,所以有指示部下们要与最近的队友组成双机编队展开行动。那么,只要有人降落在附近──正当谭雅准备环顾周遭情况时,随即就看到朝自己跑来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的身影。看样子,副官似乎也平安降落了。跟谭雅期待的一样倘若是自莱茵战以来的搭档,就肯定没有问题。 『09呼叫01。降落完毕。损害为零。』 『01收到。报告追加加速装置的命中成果。』 这是个好的开始,谭雅泛起微笑。令人高兴的是,空降著地的部队似乎维持著指挥系统,降落在不远处的拜斯中尉俐落地传来已与中队其余队员确立通讯的报告。以分头空降来说,重新编制部队的过程可说是极为顺利,是高水准的训练程度才能做到的表现。 『报告,门环几乎正中目标。不过,据推测并没有命中弹药库。』 不过,顺利也就只到这里了。 这对谭雅来说可是个误算,原本预定是要藉由击中弹药库让司令部的防卫陷入严重混乱的弹头射偏了。没有斥责隔著无线电传来的数道细微咂嘴声,谭雅自己也心想著「早说过至少要进行一次实射实验了」叹了口气。 还真是伤心,不过再抱怨下去也无济于事。倒不如说,被这种未经过多少实验的爆炸物集合体运送过来,最后不仅没有人员伤亡还能直接命中大多数的目标,这应该要感到自豪吧。 所以寻求解决之道,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谭雅瞬间犹豫了一下。以经过加密处理的通讯确认到十一名部下都平安降落了。 这本身是令人高兴的报告 ,但既然推测是弹药库的巨大储藏设备未被炸毁,似乎无法期待敌人会陷入严重混乱。不过,敌人应该也还尚未发现到我们已空降成功并做好袭击准备了吧。 ……结论,还有挽回的余地。还有无比充分的可能性破坏敌弹药库。 『没办法。弹药库的破坏工作就交给我。你们去把防卫部队炸飞吧。时间有限。给我持续注意时程。』 『09收到!是否要带两个小队过去?』 『01收到。07、12跟我走。』 『02呼叫09,组成四机编队队形。』 『02呼叫01,同样组成完毕。』 谭雅边对迅速集结完毕的各小队感到满意,边对v-1的命中战果出乎意料地不彰一事感到烦躁,并对这种二律背反的心情感到些许不耐烦。 部队的状况极佳。未在敌地出现损害,而且指挥系统也没产生混乱的成功降落。效率一好心情就会跟著变好算是一种真理吧。能俐落实行指示的人类集团真是太棒了。但是,问题就在于作为袭击作战前提的敌军陷入混乱的局面并没有发生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就算自己指挥的选拔中队状况良好,一旦要袭击保有森严戒备的敌司令部,情况就稍微有点不同了。 『预估突袭状况。弹药库我会负责,其余部分就照预定行事。』 『请问该如何分配呢?』 『09,你负责b、c目标。我来解决a目标。』 因此,做好会遭受到惨烈损害的觉悟后,谭雅迫不得已选择突袭。 根据事前情报,疑似共和国军司令部中枢所在位置的候选地点有三处。本来预定是要趁著敌军的混乱袭击。毕竟,v-1原定应该会炸毁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军司令部的弹药库。 ……不对,是我太过相信这种不该依赖的东西吧。 这可是别说减速,甚至还会用多余的硼添加物点燃后燃器加速落在地面上的飞行物体,技术人员们会对这种事实挂保证,是因为「他们是技术人员」。要是有能完全按照说明书发挥机能的工业制品,生产线哪里还会发生意外啊。 会相信机械能完全按照设计运作的人,就只有从未到过现场,或是对现场的实际情况视而不见,龟缩在研究室里的研究人员。 的确,v-1在型录规格上的最终速度是超越一〇〇〇节。实际上,谭雅也保证有飞出这么快的速度。只要能直接命中,就足以靠动能粉碎碉堡,技术人员这种保证在物理上毫无虚言。 不过,技术人员与设计人员却忘记最重要的事情。v-1确实只要不是偏执地加强防护的核战用地下壕沟,就能在物理上粉碎一切吧。而既然这种东西尚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实际上就有可能粉碎一切的地下壕沟。 只不过,谭雅附加一点重要的但书。这是要v-1能够「直接命中」目标的事。换句话说,只要没有直接命中,这份破坏力就单纯只是在浪费能量。 ……所发挥出来的是过剩到无用武之地的破坏力,无意义到令人哀伤。 这毫无疑问是技术人员轻视性价比观点所导致的因素。就本质上而言,采用类似集束炸弹那样飞散开来的形式会比较有效吧。谭雅再次下定决心,要是有机会回去,就要用这点痛批帝国军技术厂的那些蠢蛋。 『没有敌魔导反应。』 『同样没有侦测到。』 『很好!开始行动!』 不管怎么说,现在应该专注在作战上,这项作战的初期行动即是一切。 一切都赌在能否在敌军采取对应之前发动袭击。所幸从没有敌魔导反应的情况来看,他们还单纯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弹的处理上吧。 ……要说是理所当然也很理所当然。 就这点来讲,谭雅甚至怀著大致能理解敌军想法的感受。任谁也想不到这种事吧。认为会有人搭乘长距离炮击的炮弹或火箭阆入基地的人,精神状况首先就肯定不正常了。 这也就是说,就某方面上初期行动能稍微轻松一点。不过司令部附近再怎么说也会有卫兵看守,但要是人数相当,我这边的部下可是战争狂,就客观角度来看也能说是身经百战,要排除是有可能的。 『01呼叫全员。严守时间。无法期待共和国军的增援会迟到10:00以上。』 根据间接听到的声音与状况判断,共和国军肯定还尚未理解事态。至少应该是没有下达紧急起飞命令,而是以损害管制优先。 以他们的角度来看,大概是在烦恼该怎么处理首次遭遇到的「长程火箭弹攻击」吧。对中弹一事惊慌失措,尚未察觉到袭击部队已经潜入的实情。 如果不是这样,就无法解释魔导师没有紧急起飞反应的理由。 『03呼叫01。监听成功了。是明码通讯。』 然后,负责观测与监听的部下传来的报告让谭雅得以确信。果然,共和国军看样子甚至没有料想到我们的存在。 『这是个好兆头。以魔导隐蔽行军潜入。在袭击完司令部后全速脱离。集合信标在脱离后10:00连续发射两次。』 『收到。』 于是,混在飞出的一群人之中逼近敌方基地的谭雅就将叹息吞下肚,用力紧握住枪。这样一来,就算搭档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在降落时搞砸了,只要人还待在身边,就能谎称无法拋弃自莱茵战以来的部下,只让其他部下突击,自己则假装在进行搜索行动就好。 不对,身为劳工的正当罢工权还是等到下次有机会再行使吧。 现在不管怎么说,应该要对自莱茵战线以来就认识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确实的成长感到高兴才对。该对人力资本的增进表示赞赏。 『很好,突击吧。』 看著少尉可靠地点头,尾随在自己身后的姿态,让谭雅更加确信人类果然是会成长的伟大存在,同时极力抑制魔导反应地开始突击。 部下也跟著采取行动。 然后冲进基地的谭雅眼前所看到的,是完全没料到会遭到袭击,吓得目瞪口呆的敌兵。 这是身处后方据点所导致的灾难吧。共和国军的后方军官们很明显无法收拾这种混乱,甚至是从未预估过战斗局面。 谭雅边用捡来的冲锋枪横扫过去,边觉得这把捡来的枪比预期的还要好用呢,并且伴随著微笑,一面扫荡共和国兵一面突进。 尽管对连武器都没有配戴的人员之多感到些许困惑,不过到头来,就算把待在基地里的人视为战斗人员射杀,在国际法上也毫无问题吧。 所以,只需要淡然地排除敌人就好。敌人这个词汇还真是没必要再多加议论的便利话语呢,谭雅放松表情,稍微朝部下的方向望去。光靠「是敌人,开枪」这两句话,就能让所有人迅速开枪是军纪教练的最佳模范。在提升战斗力这点上,操作制约实在是很伟大。 「少尉,你那边的情况如何?」 「clear!没有问题!」 然后,向警戒后方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询问状况,并得到满意答覆的谭雅露出愉快微笑。心想,太棒了。 对正在突进的部队来说,毫无来自后方的追击这种恐怖事态发生的徵兆,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共和国军司令部内想必是戒备森严吧──帝国军参谋本部的这种担忧,看样子是令人吃惊地完全猜错了。 「这是理性主义者的失败呢。没想到竟会有这么蠢的事。我也得注意一下了。」 看在理性主义者的参谋本部眼中,司令部这种指挥系统的中枢,应该是无论如何都要死守的对象。就帝国军的常识来看,倘若是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军司令部,就该是要宛如要塞一 般防护的存在。正因为如此,卢提鲁德夫少将与杰图亚少将才会采用以v-1强行发射航空魔导师这种暴行展开奇袭的策略。 然后……对未知的危险提心吊胆的谭雅闯入敌阵,结果实际踏进去一看,却是极度松懈的后方基地的样子。 这也就是说,共和国军的那些家伙想得太美好,完全不认为这里会成为战场。这样一来……虽然只是推测,但应该能认为经验丰富的士官也很少。 既然如此,行动就能稍微大胆一点。 看这样子,毫无疑问是民间金融机关准备的警备要来得森严多了。毕竟入馆许可证与电子标签管理实在是非常有效的对策,警备人员的心态也不同。 「该怎么说呢……偶尔蛮干一下似乎也不赖呢。」 谭雅耸了耸肩,想发牢骚就是指这种感觉吧。民间警备人员会散发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魄也是必然,有著所谓的必要性。这一切就某种意思上来讲就是市场基本。 就这点来讲,徵兵军大概就这种程度吧。似乎乐观地推测敌人不会来到后方的警备兵们,无法期待他们能善尽职务。 「少校,请看那里。」 「……陷阱的可能性很低吧。是猜错了吗?弹药库的护卫怎样也不可能只有四人吧。」 不过,所谓的出乎意料,即是指凡事在发生之前都无法预料。原先预定是要炸毁敌弹药库达到扰乱的目的……但疑似目标的仓库前就只站著四个人,而且还是疑似宪兵,叼著香菸悠哉聊天的一群人。 怎么可能会有宪兵在弹药库前抽菸。很难想像宪兵这种对规矩啰哩啰嗦的家伙们,会在后方这个形式主义者的天国不守规矩。这也就是说,一切的状况证据都显示这栋建筑物是与弹药库相距甚远的存在。这对前来这里的谭雅小队来说,可说通往目标的错误途径,白白瞎忙一场。 「考虑到光学系伪装的可能性。折射率有异常吗?」 「没有。反应也没有异常……那些大概就是全部了。少校。」 「……情报部也还真是敷衍了事啊。没办法了,少尉,就尽量炸得豪迈一点,减轻拜斯的负担吧。」 「了解,少校。」 谭雅向点头答覆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等人低声下令「一次解决掉吧」,并将数发术弹装填进冲锋枪。 为了小心起见而在攻击前再度确认,但敌卫兵的人数依旧跟我方一样只有四名。而且还是一般步兵。只能说太少了。 原来如此,这里不会是弹药库,就只是寻常的储备设施之类的建筑物。这样一想,就某种意思上也能理解为什么我们没有遭到追击了。对方的四人就装备来看是宪兵。换句话说,应该只是徒具形式的哨兵吧。 「这里真的是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军司令部吗?不论是警备兵松懈至极的态度也好,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啊,少校,呃……那个……」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可不认为自己有气量狭隘到听不进部下适当的建言喔。」 「是的,少校。依下官愚见……会不会是敌兵意外地只聚集在重要设施之类的呢。」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战战兢兢地提出建言。不过,这个理由也足以让谭雅点头接受。以共和国那些家伙的角度来看,即使他们都逼近到这里了都还显得不痛不痒,肯定是根本没理解到自己正受到攻击。只要考虑到该优先把兵力分配到不重要的据点上还是重要的据点上,不用多加说明也能清楚知道答案。 「是有可能,这可棘手了。」 ……唉,谭雅叹了口气,沉重的未来构图压在她的肩膀上。 倘若没有敌兵迎击的理由,不是因为敌军无能,而是这边并非重要区域的话呢?面对超乎预期的抵抗,拜斯的部队说不定会陷入棘手局面。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不仅无法达成目标,还会在络绎不绝的追击下,错失让潜艇收容的时机吧。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很好,少尉。考虑到这点的话,我们就该赶快行动了。」 这是最糟糕的未来构图。 不对,是无论如何都要避免的最糟事态。我可没兴趣在敌军的追击下,在海上遭受攻击或迷失方向。 「开始排除。上吧,得赶紧收拾掉敌人去掩护伙伴才行。」 因此,谭雅?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做出决定。 事到如今,总之也只能上了。 后悔也无济于事。本打算自己担任支援,让部下负责危险的突击,但考虑到遭到后方追击的危险,就不能不担起突入虎穴的职责。 不过就算是这样,既然不能无视眼前的目标与指定地点,谭雅所能做的就是速战速决。 莫耻笑官僚主义。就算炸毁一座这种无关紧要的设施,应该也毫无成果。针对这点,真想对疑似掌握到错误情报交过来的情报部,狠狠痛骂一顿他们的无能。只不过,现在就算抱怨也完全无济于事。 因此,现在就算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既然军令指定要破坏,不炸毁就是抗命。尽管想大骂一声「去吃屎吧」,但对经过军纪教练成为现代国家齿轮的谭雅来说,否决权是打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概念。 也就是说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既然这是命令,就必须炸掉那栋毫无个性的水泥建筑物。 倘若是为了这个目的,就算要排除仅有四人的警备人员,谭雅心中也毫无一丝内疚。 到头来,开枪的虽然是自己,不过要我开枪的却是国家的命令。这是经由主权的暴力装置行使。枪不会射人,人才会开枪射人。军队也一样,是国家命令军队开枪的。 而因此扣下的扳机,就跟往常一样从枪口射出铅弹,作为极为自然的结果制造出四具曾是活人的蛋白质块。 「clear!」 负责支援的谭雅点头回应这句呼喊,尾随著走在前头的部下们踢破宪兵们看守的门扉,闯进建筑物之中。向前冲锋的部下们手段很漂亮。哪怕目标是无关紧要的建筑物也毫无懈怠的冲锋姿态相当可靠。 而谭雅也一面掩护他们的冲锋一面闯入建筑物中。她早有觉悟会遭遇到某种程度的枪战,更重要的是冲锋枪在室内战斗中相当灵活方便。 从协约联合军官手中抢来的冲锋枪很快就成为谭雅的爱用品。这虽是令人高兴的误算,不过比步枪还要符合体型也是一大主因。虽然这是个她不太想承认的优点。 但不管怎么说,意气扬扬闯进建筑物中的谭雅等人扑了个空,当场在困惑之余,闲来无事地将视线移往建筑物内部寻求目标。 就某种意思上跟预期的一样,建筑物内部是几乎没有使用迹象的空荡空间。 或者说,完全是空的。 姑且是有清扫过的样子,但设施内部几乎是空的。伴随著叹息,想说至少找一下纪录踏进疑似事务室的角落时,发现贴在墙上的便条与月历的日期是已将近一年前的东西。 连带本来应该严密封锁的金库与柜子都敞开著。试著翻找了一下,找到的尽是显示这里已遭到弃置的东西。似乎是在很久以前,就因为距离主要设施太远的理由遭到封锁的区域。 这完全是情报部的过失吧。 呃,虽说我也不是特别想抽到大奖,也不是对没有敌人一事感到悲伤,但也曾经期待过,只要将弹药库炸毁……应该就能让敌军陷入混乱,所以稍微有点失望罢了。 「看来是扑空了。没办法。虽然不太想做白工,不过军令要求爆破,还是炸掉吧。」 「遵命,少校。那为了小心起见,我姑且去周边警戒。」 「啊,谢列布 里亚科夫少尉,顺便通知拜斯中尉一下,说这里扑空了,没办法赶去掩护。真受不了,赶快收拾去下一个目标吧。」 「遵命。」 「很好,来确保我们的退路吧……不对,等等。有魔导反应!」 此时,假如硬要说的话,就是以谭雅而言难得搞错警戒对象的一刻。与原定会遭遇到包含严重抵抗在内的激烈战斗局面截然不同,有别于敌军会不会随著时间经过重整态势的担忧,对应方式极为慢条斯理的敌兵让谭雅的直觉失去了准头。正因为如此,一旦望向远方,就忘了注意身边的状况。 在这瞬间,谭雅确实是毫无防备。 不过这反过来说,也就只是如此。 墙壁突然敞开,从中冲出某人身影的光景,在经由大脑处理并感知到的瞬间,谭雅就当场停止判断。冲出来的不是某人。这里可是敌地,换句话说就是不需要更进一步的判断材料。 当她做出「是敌人」的判断时,谭雅的脑内就接收到敌人冲来的情报,在感受到敌人带有敌意的视线后,霎时间,谭雅就以几乎是机械装置的精密度做出反应。 迅速将干涉式封入冲锋枪的术弹中随意射击。然后在这场室内压制战中,冲锋枪创下压倒性的成果。 所幸注重奇袭冲来的敌魔导师防御膜也很薄弱,光靠九mm手枪弹与贯通术式就能轻易贯穿他们的防御,让毫无任何防御的血肉之躯遭到数发子弹击中,没两三下就丧失战力。 「engage!(注:进入战斗)进入室内扫荡战!」 紧接著,其余三人也随即朝在中弹冲击下趴倒在地的敌魔导师开枪射击。 正因为自己也是魔导师,所以他们非常清楚,所谓的魔导师意外地顽强,以为区区数发手枪子弹就能解决掉魔导师的想法就只是过于乐观的推测。 而还活著的魔导师,就跟拔掉安全栓的手榴弹一样,在让他们停止呼吸之前,完全没办法安心下来。毕竟他们是只要稍微……真的只要还稍微有点余力,最坏就很有可能自爆的对手。 让他们停止呼吸,就算会太慢,也绝对不会有太早这回事。谭雅自己有彻底灌输部下们这个观念,所以对被迅速解除危险性的敌魔导师来说,他们是从来就没有机会抓到反击的契机。 于是,在处理完突发遭遇战之后,谭雅等人就立即将枪口指向冒出敌人的密门,打量里头的情况。 会不会有后续敌兵冲出来的念头,就算只是瞬间闪过脑海,也让人焦躁不安,感到不舒服的紧张感。不过,别说是脚步声,除了他们身上的枪械与装备随著身体微动发出的叮当声响外,周遭是一片鸦雀无声,看不出变化的徵兆。 「……这里似乎比预期的还要深!」 接著,用脚把尸体踢开的部下在慎重调查过敌魔导师冲出来的墙壁之后,咂嘴不止地传来了报告。 敌魔导师冲出来的密门隐藏得极为巧妙,看样子似乎是通往地下的门扉,而且还可以预期,内部恐怕是深不可测。 「究竟有多深?」 「请来看一下。」 「怎样?」 然后,在枪灯的光源范围内怎样也无法一览全貌的昏暗阶梯就宛如永无止尽的通道,让谭雅也不禁看得止住了呼吸。 这个阶梯的深度非比寻常。恐怕,这栋建筑物就算遭到一般的轰炸或炮弹直击,地下区块也能毫发无伤地存留下来,深得搞不好就连遭到列车炮的二八〇mm炮弹直击都能幸免于难。而打从出入口是用墙壁隐藏起来时,即可推测这里设有极为慎重的伪装。 倘若不是敌魔导师轻率地发动攻击,恐怕会完全疏忽掉隐藏在这里的某些事物吧。这种复杂到不舒服的防范手段,让人严重感受到情报人员特有的偏执感。或许情报部是对的,自己以为这里什么也没有的感觉是不当的过小评价吧,谭雅在心中稍微修正对他们的评价。 只不过,在究竟要怎样才会把这里误认为是弹药库的这点上,她相信就整体来讲这应该是他们的过失。不是想主张情报部是彻底的无能之辈,但错误实在太多了,导致在关键的部分无法对情报的可靠性寄以信赖。 只不过,对方犯了错,而我方没有犯错。 这将会对我方带来很大的优势。特别是能优先发动攻势的权利,不用说当然会在这个场面上造成极大的影响。不限于战争,在一切名为竞争的某种生存斗争上,犯错的人都会陷入最为不利的局面。这正是大自然的法则。 「少尉,看这样子,我们说不定意外地抽到大奖了。」 「可是,以弹药库来说……」 疑似把「不觉得太诡异吗?」或是「不觉得很奇怪吗?」这些话语一一吞下肚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她的判断是对的。当然,自己也丝毫没有想主张这里是弹药库的念头──谭雅向她点头示意。 「是啊,这里不会是弹药库。不过既然都特地做到这种地步了,就肯定藏著某种东西。喂,集音。有收到声音吗?」 「有复数音源,恐怕是谈话声。」 顺利到让人想爽快地大喊一声宾果的状况。面对敌人更进一步犯下的错误,谭雅向副官露出满意笑容。 所谓,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这样你懂了吧?不论待在地下的是谁,都是一群躲在这种地方偷偷摸摸策划诡计的家伙,肯定会是高价值的目标吧。 而接下来的事就算不用明说,以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为首的其他人也都十分清楚。 「收听得到对话吗?」 「相当困难。不仅距离遥远……而且从回音来看,设施内部看样子是座迷宫。」 尽管众人猛然充满干劲地埋首收音,但令人困扰的是,就算想取得更多的线索,声音也反射得相当厉害,勉强收听到的声音只能说夹带著相当严重的杂讯。 ……但就算无法听清楚对方的话语,也仍旧是有收听到声音。 然后从声音的回音来看,代替简易声纳使用的音源位置相当的深。这样一来,冲进去就有点过于危险,谭雅很快就感到风险让天秤倾倒了。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对现在的谭雅来说,也没什么一定要勉强求得虎子的理由。 就算这可能是陷阱的想法是多虑了,但要是敌人自暴自弃,最坏的状况就是在对方自爆时无路可逃,她可不希望碰到这种事。用常识判断会躲在这种地下深洞里策划某种计谋的家伙们太危险了,谭雅对此深信不疑。 要是里头有群魔导师以自爆为前提发动大规模术式,最坏就甚至得做好敌我双方都会全军覆没的觉悟吧。潜入有敌魔导师潜伏的地下空间进行室内近身作战这种事,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不过,此时谭雅却觉得有点不太对劲而感到疑惑。怀著「不可能吧」的念头再三确认后,依旧是几乎没感应到疑似魔导师的反应。虽说因为地下空间太深所以感应不到魔导反应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少尉,我感应不到魔导反应。你那边呢?」 「报告少校,我这边也没有感应到。」 就连小心起见地向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确认,所得到的答案也依旧不变。 ……这也就是说,敌人竟缺乏快速反应态势到这种地步,或著单纯只是这里聚集著非魔导师的人员。但不论真相为何,这意味著这里没有会展开防御壳与防御膜的魔导师存在──至少就算如此判断也似乎没有问题的样子。 这换句话说……就只会是工作起来会非常轻松的意思。在与魔导师交战时总是无效的手段,在这种情况下也会非常有效。 这是以前在诺登勤务中学到的事。防御膜确实有可能让毒气丧失作用,但魔导师可是生物,并没有 第贰章 过迟的介入(the intervene, which was too late) 来吧,各位。 在战争艺术的历史上增添我们的页面! ──卢提鲁德夫少将(当时) 关于解锁作战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五日 帝国军最高统帅联络处会议室 那一天,对出席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的众人来说,伴随战线骤变的情势变化,是甚至足以引起轻微恐慌的情况。要是脸色苍白的官僚们毫不掩饰地一齐瞪大眼睛凝视著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出席者,任谁都能轻易察觉到这场会议将会充满著火爆气氛吧。 整起事件的开端,是帝国军在低地地区做出惊人的大规模后退所导致的战局变化。 因此,当参谋本部战务局的杰图亚少将亲自出席会议时,众人皆认为他会给予适当的说明而纷纷投以注目,不断地希望他能够说明事由。 「那么,请容我说明战略概要。目前我军已成功达成大规模的战线整理,并在成功之余让部队后退至所指定的防卫线上。」 然而,有别于众人的期待与预测,杰图亚少将以淡然语调告知作战进展顺利的说词让他们失望透顶。 在军方当中,人称对后勤与后方组织最为了解的将校就只有这种程度吗?开始怒目而视的帝国文官与政治家们,甚至散发出一股「就算后退成功又怎样」的氛围。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杰图亚少将却丝毫不以为意,一副「啊,这豆子用得真好」的态度露出微笑,就像是在细细吟味似的将咖啡一饮而尽,在众人面前滋润喉咙。 岂止如此,他还开始在会议室准备的雪茄盒中一一挑选起雪茄。 然后「啊」了一声,在抽起雪茄之前不太甘愿地开口说道: 「因此,参谋本部研判在眼前的战略情势下,可以认为只有共和国军算得上是帝国的威胁。紧接著,请容我报告有关海上战力的各种动向。」 到头来,尽管集「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吧」这种视线于一身,杰图亚少将也依旧轻易结束陆战事项的报告,然后在目瞪口呆的列席者们面前,突然从外交相关的观点开始无其事地始报告起海洋战略的概要。 「基本上,舰队战力并无太大变化。根据最新的情势报告,协约联合舰队尽管正受到联合王国名目上的『拘禁』,但实际上却是『保护』。有关船上人员,也没有特别遭到拘束的报告。」 这是已在这个会议室中讨论过不下数次的已知情报。在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之下,杰图亚少将以一点也不在意受到众人注目的态度继续说道: 「不过,至少在现况之下,我国在海上的重大军事威胁,就只限于联合王国海军以及共和国海军。」 杰图亚少将滔滔不绝地接著「因此……」的话语。 这是在这种危机之下让人难以置信的悠哉态度,因此搭配上他冷静沉著的模样,这种说明方式也让听众不得不涌起一股焦躁感。 在这种危机状况之下,要说他是毫无动摇倒也就算了。这样或许还能称他是一名有胆识的军人。但是,把话说得就像是没有理解到危机的人,竟然是参谋本部战务部门的人员,实在是令人震撼。 这让列席者不得不严重怀疑,军方及参谋本部该不会只有单纯以军事上的观点评估,因此没能注意到眼前的危机事态吧。参谋本部的家伙们到底是怎样理解这个状况啊──看在如此疑惑的人们眼中,杰图亚少将的态度就是如此令人不安。 「财政部有事想说。」 「请。」 「感谢。经由多次警告,我相信各位早已明白,但如今战争费用已几乎是靠国内债在维持。考虑到这种财政状况,请容我提出警告,战争的长期化基于财源的观点来看,将很有可能引发难以漠视的经济问题。」 相对于傲然点头允许发言的杰图亚少将,财政部的官员姑且维持著形式上的礼仪缓缓开口,不过当他提出这明确的提问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谓,财政部居然发出如此深入的警告,不对,是情况已严重到让他们不得不说到这种地步了吗? 「请问杰图亚少将,参谋本部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有关贵方所指出的案件,我方也很清楚了解,战线是靠著大后方的重大努力与牺牲才得以维持。关于这点,我方十分感谢大后方的协助,同时作为紧急课题,现阶段正朝著歼灭共和国军的方向锐意努力。」 然而面对他的质问,作为参谋本部代表的杰图亚少将所给予的答覆却很微妙,甚至该说是悠哉空泛的话语。 只不过,话者脸上的表情清楚述说了一切。 杰图亚少将在一字一句缓慢地把话含糊说完后,随即表示以上即是我方的答覆。而他在结束答覆坐下的同时,就重新回到在雪茄盒中挑选雪茄的作业,甚至还对周遭寻求更进一步答覆的眼神露骨地露出困惑神情。 他们应该是有理解到大后方的情况,但这种徒具形式的答覆却让人怀疑他们究竟有没有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列席者们各个苦著一张脸,瞬间烦恼起这下该怎么办,尽管明知失礼,但这种答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起参谋本部对状况的认知。 「请容我代表内政部直言,如今不仅低地工业地带实质失陷,就连西方工业地带也落入敌重炮射程的范围之中,这项危机倘若无法以军事手段解决,我国的工业生产力将会面临全面崩毁的危机。对此,请问军方有何意见?」 简直是忍无可忍。 内政官员就像是用全身述说著这句话,同时以急促的深呼吸让情绪平复下来,并缓慢地,就像是在斟酌遣词用字似的说出这番话语后,在座的文官们全都打从心底点头附和他的话语。低地工业地带……不对,西方工业地带对帝国而言,只能说是维持战争的产业根基。 「身为外交部代表,我方很清楚必须与军方协商必要的对应方法。目前我方认为在现况下说不定得要采取不得已的政治措施,有关这项认知还请贵方指点是否妥当。」 「身为财政部代表,尽管难以启齿……」 真亏你们能厚颜无耻地进行战线整理,犯下让西方工业地带暴露在危机之中的蠢事──顾忌将这种话说出口的耳语四起,让会议室瞬间沦为纠弹会场。而在会议室身陷风暴之中的杰图亚少将,却看不出有任何动摇。岂止如此,他还以非常轻松舒适的姿势,一副「就抽这个double a吗?不对不对,既然机会难得就再稍微考虑一下」的态度,在雪茄盒面前边喝咖啡、边心无旁骛地挑选雪茄。 插图006 随后在众人不断催促与直截了当地要求答覆的声浪之下,杰图亚少将才总算是以不耐烦的口气,一一向主席请求答覆许可,他的这种表现煽动起列席者的危机感与愤怒。 「下官也有耳闻,连在宫中也有著相同的担忧。有关这点,就请容下官代表军方,在此向让皇帝陛下烦心一事致上歉意。只不过,军方也确信能早期打开这个局面。」 结果,他又再一次慢条斯理地开口,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感觉异常地在众人面前做出难以理解的行动,滔滔不绝地开始向宫廷谢罪。 单纯是在浪费时间的对话让众人感到愤怒与焦躁,不过在这当中,杰图亚少将却还能若无其事地要求帮咖啡续杯,这甚至让某人窃窃说道,就某种意思上应该要对他的这种迟钝感给予一定的评价。 突然间,杰图亚少将就像是在意起时间似的,在众人面前悠哉看起自己的怀表,让相关人员的忍耐限度一起飙升到临界点。 「……差不多是时候了。」 然后,当他随口说出「是时候了」这句话后,杰图亚少将身上随即聚集起众人怀疑他该不会要收拾行李回家的凝视视线 。 「你说,是时候了?」 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答覆,这事可不会善罢干休啊……列席者们皆如此瞪了过来,不过爽快承受他们视线的杰图亚少将却只是无言望向入口大门。 天呀──某人差点仰天长叹起来,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聚集巨大会议室中众人视线的门扉,开始发出像是从外侧遭到猛烈敲打的声响,这让列席者们除了一人之外纷纷轻微骚动起来。 「失礼了,请恕下官在会议之中打扰!」 然后,沐浴在会议室内众人好奇究竟有什么事的视线之下,新来到的军人有别于杰图亚少将而微微退后,就像是被震摄到似的朝会议室内的其中一人投以求助眼神。 「啊,你,代号是?」 不过,就这,句话。 直到刚刚都还在不断重复平庸对话的人一问出这句话,他就像是猛然回神似的,以彷佛要让声响回荡在会议室中的气势打开从怀中取出的通讯文件。 「报告!收到电报『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再重复一次,是『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 「干得好,……那么,请容我向各位报告。即刻起,参谋本部已成功达成『红黄色作战』的第一阶段──冲击与恐惧作战,并同时发起相当于下一阶段的解锁作战。」 突然打起精神的军官,以宏亮的男中音朗朗读起国歌的其中一节。 而在这种场面下听到他读起国歌的其中一节显得惊慌失措的列席者们,就在下一瞬间以宛如遭到烟雾笼罩一般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睁睁看著杰图亚少将一改之前的迟钝反应,以机敏的动作迅速起身,并且没有跟方才一样向主席寻求发言许可而突然开口。 「目前正在统计最终战果,不过根据执行部队回报的代号,我军似乎已成功摧毁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军司令部,或是使其彻底丧失机能。」 你刚刚说了什么? 某人喃喃说出的这句话即是全部。 已摧毁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军司令部? 当某人一脸错愕地喃喃复述起方才的报告时,他们才总算是理解到事情的重大性。 你是说,已经摧毁了敌军……敌军的……总司令部吗? 「解锁作战的主要目的,乃是要将如今部署在友军防卫线前方的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军部队歼灭。参谋本部视部署在此地区之部队为敌军的主力军,且目前正为了藉由歼灭这批部队达到消灭敌野战军之目的展开行动。」 然后面对这些疑问,杰图亚少将就像是方才的无精打采是在骗人一样的,迅速打断众人的提问开口说道: 「我军目前已藉由第一阶段作战成功摧毁敌指挥系统,还请各位静候进一步的报告。」 同日 参谋本部 作战局 「芝麻开门」。 那一天,往来参谋本部的各课课员们全都在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中,怀著难以抑制的激昂感,快步执行自身的任务以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整个参谋本部笼罩在大规模作战前的激昂之中,其中要说到收到冲击与恐惧作战成功报告之际的参谋本部作战局,更是人人互拍著肩膀欢腾不已。 炸毁共和国军的莱茵方面军司令部是出乎意料的奇策,是足以让众人惊叹「没想到居然能做到如此完美」的战果,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出色的表现成功达成了这项任务。 对于带著满意笑容读起成功电报的卢提鲁德夫少将来说,这也因此是个象徵吉兆的好开端。在最坏的情况下,至少只要能让敌司令部暂时陷入混乱的话……在周遭也有传来这种悲观意见的气氛下,认定如果是他们就一定能办到的成果即是这个。 就连卢提鲁德夫少将也心想「杰图亚那家伙,还真帮我准备了不得了的压箱宝啊」的欣喜若狂,甚至现在就想冲到啤酒馆不顾形象地高呼乾杯。 冲击与恐惧作战所必要的各种机材与人员,全都在战务局漂亮的安排之下准备妥当,拜这所赐让解锁作战几乎是按照计画进行。 正因为如此,当以紧急联络之类的理由把杰图亚少将从会议室中叫出来,却看到他带著些许困惑的表情走出会议室大门时,卢提鲁德夫少将才会疑惑「战友究竟是在为何事烦恼啊」。 「外交部刚刚收到重要联络事项,说是收到联合王国经由大使馆发出的正式通告。」 「是发出最后通牒吗?」 「不,真要说的话是完全相反。似乎是摆出『为了恢复和平,如今正是进行国际间协调的时期』这种奇妙的态度。」 随后他就「啊」一声理解了。的确,要是在大规模攻势之前跑来说要斡旋议和事项,确实是会让人困惑,卢提鲁德夫也能理解这种感受。 「斡旋议和事项?又是个微妙的时期吗……」 「是呀。而且他们的要求之中还有著很大的问题。看样子是想要我们答应议和的斡旋,但条件偏偏却是『restitutio in integrum』。似乎还发出通告要我们在一周之内答覆。」【restitutio in integrum:为外交惯用语,意指「恢复原状」。具体来说就是要恢复纷争前的状态,在此指要回归「开战前的国境线与外交条约」。】 只不过杰图亚说出的条件,就连卢提鲁德夫也不得不略感惊讶。居然说要恢复战争前的均衡状态? 「『restitutio in integrum』?我是不想这么说,但这是要我们至今以来的辛劳统统白费吗?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用这种条件答应议和。这样一来就完全搞不懂,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一连两次摘除掉周遭的威胁。我可是再也不想看到伦迪尼姆条约的国境线了。」 联合王国发出的通知虽然时期奇怪到让卢提鲁德夫感到些许困惑,不过所提出的条件却也让他打消这种困惑,忍不住咆哮起来。 他们的意思也就是说,我们要求要让我们的国家安全环境恢复到战前的状况吧。 可以理解这是基于势力均衡论提出的要求。换句话说,这完全是以联合王国为中心的提案。当然,卢提鲁德夫的理性能够理解,这在外交等追求国家利益的运动上是迫不得已的事。不过就算是这样,这种话也未免太自私了。有点难以置信的他,认真凝视起杰图亚少将的表情,就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这是在开玩笑的讯息。 然而在他的注视之下,杰图亚少将脸上却也跟卢提鲁德夫少将一样,有著对这难以理解的提案所感到的困惑。 所以,卢提鲁德夫少将这才总算明白。原来如此,难怪杰图亚那家伙的表情这么奇怪。要他说的话,这是将完全偏离焦点的外交提案,而且还是以过于自私的态度提出的通知,让人不得不感到困惑。 「你说得没错。但要是无视,他们很有可能会介入战局。目前已发现到有一部分的联合王国舰队开始作战行动。不过有关敌情的详细情报,还正在与大洋舰队司令部确认当中……」 只不过,他会一脸「事有蹊跷」的背后原因,也是因为无法从联合王国送来的外交文件当中捕捉到他们的用意而感到困惑。 想不透联合王国当局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他们的外交提案中有著该说是自私自利的文章,只顾自身方便到露骨的程度。只不过,帝国方面却读不出他们撰写这份文件的背后用意。 以帝国的立场,很难接受这种要恢复战前状态的提案,除了拒绝之外没有其他可能性,这也就是说联合王国是预期会遭到拒绝而提案的话,即可推测他们大概是想要攻打帝国的藉口。 但就算是这样……为何没有发出最后通牒? 不对,在这之前,那群唯利是 图的家伙,会有可能一头栽进看不到利益的大陆战争之中吗?关于这点也没有人有任何把握。倘若再加上联合王国的本国舰队尽管身处在这些奇怪的情势下,也似乎只有部分船舰有所动作的情报,就几乎无法理解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这种不协调的反应让杰图亚少将有点在意,甚至无法向自己明确地解释状况。 「至少应该尚未确认到地面部队的动员。这样一来,应该是外交姿态吧。还没发出最后通牒对吧?」 「对,是还没有发出,也没有动员的迹象。说到底,联合王国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做出这种外交提案啊?」 「有可能是因为国内政局吗?假如是因为议会对策的必要性或内政情况的要求,一面用这种手法敷衍了事一面等待机会的话,感觉姑且是有办法说明这个状况。」 「有关这点,最高统帅会议似乎也是相同的意见。总而言之,就算在意也无济于事。我们就唯有遂行我们的任务……如今,骰子已经掷下。不对,早在将低地地区当作诱饵时,我们就已经渡过卢比孔河了。」 只不过──尽管到头来依旧迷惘,但不论是杰图亚少将还是卢提鲁德夫少将,他们都十分清楚,帝国本来就没有剩下太多选择。既然如此,他们的工作就是在现况下做出最好的选择。 他们都十分清楚,被外部的杂音干扰而迷失本分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他们可是军人,是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参谋军官。既然善尽军务是他们的本分,那么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必要去顾虑其他事情。 「没错。迟疑将会导致莱希的毁灭,我们就唯有向前迈进。」 为了让共和国军落入旋转门之中,就算招致各大相关单位的重大反弹,也毅然而然进行战线整理。作为诱饵的目标,必须要对敌人来说有著难以抗拒的魅力。正因为如此,才会在共和国这匹猛牛面前晃动著名为西方工业地带的红披风,引诱他们前往死地。【旋转门:引诱歼灭的一种手法。详情请看书末的解说图。】 如今要是不在这里刺出长剑,别说是杀掉猛牛,我们甚至还会被牛一头撞死。 「首先,就算假设联合王国参战,那个国家的地面战力有几个师团?我记得他们位在本国所能投射的战力还不到十个师团吧?」 而且──卢提鲁德夫少将基于纵使联合王国参战,对莱茵战线所造成的影响也极为有限的分析,认为这件事丝毫没有需要担忧的要素存在。 「这虽是我的推算,但顶多七八个师团加上一个或两个骑兵师团与数个旅团吧。对了,除此之外还多少有一些能对地攻击的航空战力。」 「倘若是这种程度,老实讲算不上什么威胁。就算那些家伙打过来,我们也只要找警察用违反入国管理法的嫌疑逮捕他们就好。」 说实话,就算只有人数比人多,但相较之下达基亚大公国军的威胁性还比他们高出许多。而且大致上,联合王国是岛国。我方难以对他们出手,但反之亦然。 那个国家就算想介入,也必须要经由海路运送派遣部队。然后就算他们能千里迢迢地经由海路把军队运来,联合王国常备军的规模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威胁。 早在他们能投射在远征上的常备战力就算高估也不足十个师团的时候,联合王国的地面部队在陆战上的威胁就只停留在战术层级。在有著上百个师团展开冲突的莱茵战线,十个师团尽管不少……但充其量就十个师团。 别说是战略层级,就连在作战层级上也算不上是什么威胁。 「地面部队确实是如此……但海军战力的差距就相当明确。要是遭到封锁可就麻烦了。」 「喂喂喂,你是认真的吗,杰图亚?要是那些家伙肯慢条斯理地持续封锁,那才值得惊讶。我是不知道你想再打几年仗,但至少我想在这里结束这场战争。我已经不想再听部下们向我抱怨假咖啡的事了。」 实际上,联合王国确实是棘手的列强,这是无法撼动的事实。想要进攻那个国家,不先击败他们引以为傲的皇家海军就绝无可能。 尽管不觉得羞愧,但就算帝国海军能与共和国海军势均力敌甚至占有优势地交战,与联合王国之间就算他们只派出本国舰队,我方也要集结全舰队战力才能勉强让胜算达到五五波。联合王国光是将本国舰队之外的海峡舰队与派遣到各地的舰队的主力舰抽出调回本国,就足以让帝国海军陷入劣势。 但这反过来说── 也就只是如此。 即使欠缺决定性一击的双方对峙,也只会形成某种僵持局面,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我们就赶快结束这边的事情吧。」 「的确,是差不多该结束这场战争了。这也就是说……你果然想完成那项计画吗?」 「没错。所以说,有关那项计画的,就是后勤的事情……杰图亚,那项前进计画果然没办法勉强吗?」 然后,正因为身为制定作战的负责人一路绞尽脑汁过来,所以卢提鲁德夫少将确信,帝国军已几乎将前方光荣与胜利的未来掌握在手中。看在他眼中,这场对共和国战争对帝国而言,早已相当于是只需要毫无阻碍地冲过眼前终点的一场赛跑。 重要的是,能否保留住继续奔跑的体力。 「卢提鲁德夫少将,关于这点我已让各位参谋试算过了。倘若是莱茵战线以东地区,不论你要多少都能跟你保证,不过一旦要前往巴黎士,就会直接面临到距离的淫威,没办法保证一天八发以上的炮弹!」 「还真是小气呢。」 「附加一提,这个数字还是打从一开始就不把一五五mm的重炮计算在内,也仅能勉强在最佳条件下短期维持的数字。我方的后勤路线已濒临极限了。」 「不包含重炮在内,一门炮只有八发?这玩笑也太过分了吧!」 听到这种答覆,哪怕周遭的参谋们都一脸惊恐地看向自己,卢提鲁德夫少将也毫不在乎,笔直瞪著以极为认真的表情说出惊人数字的杰图亚少将的脸。 就算再怎么说,这种数量的炮弹分配根本打不了仗。 这是他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 「既然无法使用敌地的铁路,就只能仰赖马匹与车辆运送。事情就跟我说明的一样。各方面军的提供物资还有达基亚占领地的物资早已经徵用到极限,但怎么算都不够用。」 「我明白战务的努力。只不过,这实际换算成数字的话可是相当吃紧。这个……事实上,一旦陷入炮击战就很可能出问题。要是没办法每天供应一门炮四十四发炮弹的话……」 「马匹不足。外加上马匹所不可欠缺的粮秣也是绝望性的不足。就算要在当地调度,目前的时机也很差。就算要在无人地带让工兵队铺设轻便铁路,时间也不够。在现况下,就连要将八发炮弹与粮食送往前线,都是以几乎要让所有马匹累死的强硬手段才好不容易办到的。」 就连反射性地想反驳「可是……」的卢提鲁德夫少将也只能把话吞回去。这可是杰图亚少将亲口说出的话,这项事实让他选择了沉默。这是因为卢提鲁德夫少将也十分清楚,既然杰图亚少将说办不到,这就真的是竭尽人类的一切智慧后也仍旧无法实现才会说出的话语。 恐怕就连他保证的八发这个数字,要是交给别人负责,肯定就连一半也送不到前线。 「就我俩的交情,我就直接跟你明讲了。我赞成你的作战计画,也打算不惜一切提供支援,尽我一切所能的去做。然后,尽我所能去做的结果就是这个数字。请你理解,这就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极限。」 「我知道了。在此条件下的补给极限是到什么时候?」 因此,卢提鲁德夫少将苦 涩地接受这极为严峻的现况,同时要求他提供时间限制。尽管保证能短期维持,但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像这样要求他保证一个详细的期限。 「两个星期。倘若消耗量不大,就能再维持两个星期,但接下来就要以各人所相信的方法向神祈祷了。」 所给予的作战行动可能时间,短到让卢提鲁德夫少将觉得这事相当棘手,只不过,他同时也从中看到一丝的光明。 只要成功歼灭敌军主力就好。 只要将敌军的抵抗战力连根拔起,就能在下个月之内在巴黎士举行入城式吧。 「也就是说,一旦陷入壕沟战导致时间浪费掉,我军的补给线就会在这个时候全面瘫痪,希望你能理解这点。我军终究是以内线战略为前提,以『将自国内部的机动最佳化』为基础进行编制的军队。」 然而,杰图亚少将同时发出的感慨,也明确述说著帝国军的问题。 「编制外的目的,也就是要投射战力到国外是后勤上的恶梦。要是有办法从某处筹措粮秣与铁路路线,还有办法勉强办到。不过现况是采取了媲美让企鹅飞天的强硬手段后,也依旧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勉强满足条件,还请你理解。」 「这就够了。我会毫不停滞地进军给你看的。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家伙还真是每件事情都说得像是在朗读教课书一样呢。但如果是你,应该就能够帮我准备好进军部队所需的最低限度的后勤吧?」 只能前进了。 然后他相信,前进所需要的最低限度,尽管真的只有最低限度的物资,但身为战务的杰图亚少将一定会帮他准备妥当。 「如果是到巴黎士的话。我可不是炼金术师。要是你误会我能无限生出黄金可就困扰了。而且作为无法撼动的事实,运送炮弹的补给线太过细长了。倘若无法将共和国军的全部主力引诱歼灭,就要请你放弃进军巴黎士。身为参谋军官,还请你留意这一点。」 「当然。只不过……至少重炮的炮弹就不能再通融一下吗?」 卢提鲁德夫少将不知不觉就向好友央求起来。就不能再稍微通融一下吗? 「别强人所难了!跟我们说应该要假设敌地的铁路会实质地遭到破坏的人可是你们。没有铁路,你是想怎么运送重炮与炮弹啊?我再说一次,马匹早已严重使唤到濒临极限了。超过这个限度,损耗率将会无法忽视。这别说是军方剩余的马匹,甚至是动用到民间的农耕马与储备粮抹,才好不容易有八发喔。」 而且──杰图亚少将一脸不耐烦地瞪著卢提鲁德夫喃喃说道。 「说到底,重炮几乎全都配置在低地地区做伪装了!请别跟我要没有的东西。」 毕竟要求集中配置重炮的人正是自己,所以对卢提鲁德夫少将来说,实在是难以再开口拜托好友帮他从某处调来更多的物资。 「我知道,我知道。唉,那就没办法了。提升炮兵的机动力将会是今后的课题吧。」 「是上次那个机械化炮兵的构想吗?毕竟壕沟战怎样都会以既有的东西优先呢。这是个好机会,之后就去跟克鲁库兵工厂讨论吧。」 结果,不论是卢提鲁德夫还是杰图亚都一致认为,不仅限于重炮兵,炮兵机动力有限的情况会在进军时造成烦恼。 倘若是壕沟战,缺乏机动力的炮兵只要躲在阵地或掩壕里,就算暴露在对炮兵射击之下也有可能存活下来。但这反过来说,就是在野战时想要迅速变更配置会非常困难。在现况下,炮的火力将会在决定性的场面上迟了一步。 就算突破战壕,若是炮兵无法前进,到头来步兵就不得不在没有炮兵掩护的情况下战斗。就算派遣魔导师与航空部队支援,也无法期待他们能发挥出等同重炮兵掩护的火力。 话虽如此,但杰图亚少将还是补上一句话叮咛。 「不过你可别忘记。这一切都要旋转门能确实运作才有可能实现。」 正因如此,卢提鲁德夫少将一副「放心交给我吧」的态度,在他面前自信满满地点头。 「放心交给我吧,芝麻开门。」 这是魔法的话语。 对于将长久以来不论是共和国军还是帝国军都无法突破,只是一味地堆积尸体的壕沟线一如字面意思的炸毁,用力撬开共和国顽强守备的解锁作战,这是个相当适合的关键字,让卢提鲁德夫少将中意到暗自窃喜的程度。 「……你的品味还是老样子,无药可救。」 「比炫耀学识的奇怪字句要来好得多了吧?最重要的是简单易懂。」 微妙的是,姑且不论作战局的人员,其他部门的评价都不太好,这对卢提鲁德夫少将来说是个令他烦恼的问题。尽管如此,重新打起精神的卢提鲁德夫少将摆出了一副「放心交给我吧」的态度,在他面前用力地握拳敲打胸口。 「反正又不会怎样,偶尔复古一下也不坏。这可是古人的智慧喔。」 在没有大炮的时代,坑道战术即是破坏城墙的手段。如今正是活用这种手段的时候。就让我们好好教导一下那群傲慢的共和国人,古人的智慧可是不容小觑的。光是这样想,就让卢提鲁德夫的心情愉悦。 「……重要的是旋转门的原理。好啦,战史将会著重在哪一边呢?」 「两边都会吧。毕竟这可是将会名留战史的大规模包围战。那么,让我们结束这场战争吧,各位!」 由于让帝国军成功后退的关系,导致低地地区形成空白地带。部署在莱茵战线的共和国东部方面军的左翼部队,全都为了推进前线而朝著这里进攻,至于与帝国军左翼持续对峙的共和国军右翼部队,则是逐渐对一成不变的僵持状态感到厌倦。 广播与官方发表,都只有提到追逐敌军突进的低地方面战局。要说到他们这边,则是毫无变化,西线无战事的日常生活。 在无人地带附近的小规模冲突中,一味害怕狙击兵的最前线壕;在稍微后方的预备壕里,对一成不变的伙食抱怨连连的士兵们与后勤负责人之间无意义的争吵。然后要是连指挥这些人的前线指挥所,也因为嫉妒低地地区的昌荣武运,并在自惭形秽的焦躁感驱使之下,让军官们全都烦躁不安的话,这里不论对谁来说都不是个愉快的空间。 光是之前就有在流传联合王国即将介入、斡旋或作为友军参战,人人皆说歼灭帝国的决战之时即将到来,然而在这种时期,他们却被排除在这种大舞台之外的感觉实在让人不太愉快。 正因为处在这种气氛当中,所以格外不高兴地蹙起眉头,像是要把嘴中香菸咬烂似的昂首伫立的一名校官才会显得不怎么稀奇。 那名校官──毕安待中校全身毫不掩饰地散发著非比寻常的怒火,有如斗牛犬一般全身包覆著斗志。只不过,不被允许发泄这股怒火的矛盾,激起他难以压抑的愤怒。 好不容易成功逃离亚雷努市的极少数残存魔导师,决定要以重新编成的名义送往殖民地,尽管毕安特中校大发雷霆地毅然反对,然而阻挡在他面前的,却是让他光是想到就一肚子火的军事官僚的官僚主义,以及执著地想要规避亚雷努市悲剧的间接责任的军方高层。 说到他们令人唾弃的毫无作为模样就一肚子火! 毕安特中校顺著难以压抑到就连咬烂的香菸苦味都能遗忘的愤怒,一拳打在墙壁上。无意识中经由身上包覆的术式强化的拳头在墙壁上留下清晰裂痕,不过依旧无法平复这股怒火。 现状就是如此令他愤怒。 ……在亚雷努市的后方破坏作战,就结果来说是威胁到帝国军的后勤。这是事实。所以他还能理解,军方高层宣称「帝国军将战线后撤」是作战成果的作为。 但是──毕安特中校在这里补上一句话。 照道理来讲,应该要在「敌军撤退时展开追击战」。倘若当时有这么做,如今肯定连让帝国投降的理想都能达到。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让敌人逃脱,宛如乞丐一样接收帝国施舍的残留土地,并将这种事情宣扬成自军的一大胜利似的。外加上毕安特中校还察觉到部下们收到的转调命令的个中含意,更是激起他一整打想痛殴高层的冲动。 那群混帐家伙──他在心中如此怒吼。高层是打算封住所有与亚雷努市起义相关之人的口,或是尽可能将这些人调离前线附近。而这一切全都只是为了要隐瞒那些家伙过于天真的判断。器量未免也太狭小了! 恐怕──毕安特中校面露疲态地想著。自己再过不久也要等著去做后方或殖民地的勤务吧,真是令人感慨。 这虽是自己达成任务所获得的奖赏,但实在是蠢到让人干不下去──他就将堆积如山的这种请愿书与抗议书不断呈交给上级。 但可悲的是,他所能抱怨的对象,就只有直属长官的前线指挥所将官。换句话说,就单纯是在发泄怨气罢了。 混帐东西。 这是太过愚蠢,让人难以忍受的事实。 「该死。」 毕安特中校缓缓站直身躯,将嘴中的香菸扔到地上。随后就宛如菸蒂是他杀父仇人似的用军靴狠狠踩烂,向空域管制请求申请飞行许可。 不能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至少在打倒帝国之前,怎样都要想办法将紧贴在前线上的那群家伙痛打一顿,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战死的部下与那些未能守护住的人们。 再也受不了继续待在这种始终僵持不下的战线上浪费时间。 更重要的是,由于进军时引起的种种「摩擦」,导致朝低地地区进军的部队状况,直到现在都还无法明确掌握到一丝情报,让人莫名地感到坐立不安。根据经验,他是能理解与进军部队之间的联络会陆续遭遇到各种障碍。 一旦远离铁路路线,就怎样都会变得难以联络。况且,工兵队好不容易铺设好的电话线也会遭到敌军甚至自军的骑兵或车辆等各种家伙,不分故意还是事故而截断。 敌军也会以最大输出发射干扰电波,所以我方要是也提高电波输出,就会导致串音干扰或是接收不到其他部队的通讯等,会让情况更加混乱的要素是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如此──毕安特中校就想说至少要亲自走一趟,确认一下那边的状况。 该说是幸运吧。他身为特种作战部队,完全不缺努力侦查敌情的理由,所以轻易就获得飞行许可,乾脆到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上头还顺便要他帮忙传话,通知对方「由于无法与前线取得定期联络,所以要是有办法,希望能私下派遣军官进行侦查与传令」。外加上,大概是出自于纯粹的好意,上至参谋下至士官都收集来各式各样的香菸与酒塞进行李之中,要他背过去送给在前线辛苦的将兵们。 尽管带著堆积如山的电报信件,让毕安特中校想自嘲一句「这样我跟信鸽还有运菸犬有什么两样啊」,但他也理解这些托付给自己的东西所拥有的意义。 是想将必要的东西送去给最前线的心意。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愚蠢的规矩或是军事官僚们身上,用在这种事情上头肯定有著数亿倍以上的意义。 最主要是毕安特中校自己也很清楚,对于在前线辛苦的友军将兵们来说,后方送来的讯息与嗜好品究竟有多么地慰藉心灵。正因为如此,哪怕背负重物飞行会让疲劳感剧烈增加,他也来者不拒地统统背负起来。 「这里是毕安特,呼号为whiskey dog。cp请允许起飞。」 在申请飞行许可之际,毕安特就在对方询问呼号时也仿效幽默的前人,把自己比拟成送货犬,展现出会将香菸与威士忌确实送往前线的气魄。 「whiskey dog,这里是cp。你的申请已通知莱茵的各大空域管制负责人。低地方面的各部队也经由复数的通讯设施送来讯息,全都是希望你能赶快抵达的热烈欢迎。」 「哈哈哈,这样我要是迟到,他们肯定会很著急吧。很好,我去去就回!」 在与cp主管军官之间愉快谈笑的对话中察觉到,前线应该过得相当辛苦。毕安特中校根据经验法则学到,进攻中的部队后勤很容易就会发生问题。光是如此,就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物资送到。毕安特中校一边苦笑,一边对自己说「必须尽可能不要迟到呢」。 「cp收到!祝你航程愉快!」 「whiskey dog收到!敬请期待我准时送达吧。」 「我知道了,那就跟中校你赌一把吧!中校要是输了,可要请我喝一杯喔!」 「嗯,你就抱持期待吧。」 在慎重做出保证后,毕安特中校就迅速起飞,开始升空。即使怀中抱著数瓶要送往前线的酒瓶,需要慎重起飞,不过这是毕安特中校早已进行过无数次的程序。透过演算宝珠掌握应该干涉的点,只针对必要的部分展开术式进行干涉。 接著,就只需要委身于轻盈的飘浮感与推进力之中的程序。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毕安特中校安全升空的时候,这对他而言就只是一如往常平凡无奇的起飞过程。 直到下一瞬间为止。 毫无任何徵兆袭来的闪光,以及震撼大气的恐怖爆炸声响。宛如遭到汹涌浊流摆弄的叶片一样猛烈转动似的丧失方向感,以及就连姿势也无法控制的茫然无助感。 面对强大的冲击波与彷佛撼动全身的巨大爆炸声,毕安特中校几乎是不顾一切想保持平衡,晕眩的脑袋光是想浮在空中就已竭尽全力。 真的是一瞬间的冲击。 数秒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感觉器官,告知著身体尽管不适却也毫无异状的讯息,让他安心下来。 他随即放心地呼了一口气。 直到这时候,毕安特中校的脑袋才总算是对刚刚的冲击波感到疑惑。 「啊」的一声。这时,毕安特中校尽管恢复思考能力环顾起四周,但在下一瞬间,他就在「仰望到」最前线的方向窜起巨大黑烟后,目瞪口呆地再度停止思考。 虽说是刚起飞不久,但自己应该正在升空当中。 那道黑烟居然高到正在升空的自己必须要仰望才行?而且还从最前线那边窜起好几道?爆炸声与冲击,然后是烟雾。 他率先想到的是「弹药库遭到击中而诱爆」的可能性。大量的火药在瞬间爆炸,或许能造成这种…… 「……好几道?」 只不过,嘴中说出的事实,让毕安特中校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预测有著决定性的错误。 黑烟有好几道。 而且就他看来,是十分规律的「等距离」。 这表示这些是人为造成的爆炸──脑袋理解到这点,总算是掌握到这个事实。 人为的爆炸? 在莱茵战线的人为爆炸,亦即……就只会是在展开战术行动。是弹药库遭到波及吗? 可是──毕安特中校此时随即察觉到自己的认知有误。 就算最前线的弹药库一起遭到诱爆,也不可能如此完美地窜起等距离的黑烟。 等想到这里时,毕安特中校的身体才总算是根据经验而不是理性,理解到事态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是某种糟糕事态的前兆。 这是帝国发动的攻击。既然如此──他连忙望向黑烟下方的光景,经由启动的观测术式目睹到那片光景──接著,他无意间屏住了呼吸。 那里应该是隔著无人地带设置的 前线战壕地区。是设置著三层战壕,具备用来守护复数火力地点的炮兵阵地与碉堡的防御阵地。防御阵地应该就位在那里。 只不过他所目睹到的景象,却只有宛如烟雾弥漫的沙尘以及遭到瓦砾吞没的荒芜大地。 如今,所有的防御阵地都从地表上消失了。 一如字面意思,从地表上完全消失了。 「cp呼叫whiskey dog,请回报状况!刚刚爆炸声与冲击究竟是?」 「……没有了。」 所以,毕安特中校几乎是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中校?不好意思,能麻烦你再说一次吗?」 说出,没有了。 以颤抖的声音,他──毕安特中校发出嘶喊。 「被炸毁了!前线,全都被炸毁了!已经没有前线了!」 「消失了?中校,恕我失礼……」 毕安特中校边对cp还难以掌握事态的慢条斯理感到著急,边透过观测术式将视野焦点对准移动中的集团。然后下,瞬间,他就嘶哑著喉咙向全部队发出警告的嘶吼。 「呃!目视到敌影!是装甲部队与机械化步兵的混编集团,规模是……整个视野……」 「什……!」 cp瞬间哑口无言。 「立……立刻向前线发出警报!」 然后就像是突然想起似的说出这句话。 在这瞬间,毕安特中校对「必须向前线发出警报」这句普通的指示,感到强烈而且奇妙的不对劲。 自问著「究竟是哪里不对劲?」然后「啊」的一声,以疲惫不堪的表情露出苦笑。 已经没必要发出警报了。因为在这前方,已经没有能接收警报的人了。 「whiskey dog呼叫cp,我怀疑这么做的必要性。」 「什么?」 当cp以「你在说什么啊」的语气反问时,他就边想著「啊,他还不明白呢」边继续说著「你误会了」。 「现在,这里就是最前线。前线壕已确认全灭。」 「……中校?」 「这是我亲眼所见。前线壕,我们的前线,已经全部……全部被炸毁了。防卫线被打出一个大洞了!」 这里就是最前线。如今我军的防卫线正逐渐遭到打穿。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而这项事实,让经历过亚雷努市事件的毕安特中校不得不毛骨悚然。 「立刻著陆!找司令官!快!没时间犹豫了!」 那个帝国军──那个战争机械一旦展开行动,想要制止他们就绝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在亚雷努市已对此深有所感。 那些家伙真的是一群毫无破绽,宛如疯子一般的完美主义者。在贯彻战争机器这一点上,甚至能超越所谓的国家利益的想像吧。 「紧急联络莱茵方面军司令部!要是不把机动预备与战略预备部队统统派过来,就没办法堵起破洞了!快!」 他一面著陆,一面透过无线电喋喋不休述说危机的严重性。毕安特中校宛如突击一般的冲进司令部区块,只不过在那里等著他的司令官,却露出极为苦恼的扭曲表情。 「我是第十师团的米歇尔中将。中校,现在立刻飞去方面军司令部!向友军发出警报!」 「恕我失礼,阁下,为何要这么做?」 「中校,我们已丧失一切的通讯手段!不论是有线还是无线!全都联系不上!」 如今有必要特地向莱茵方面军司令部派出传令吗?正准备发出这句疑问的毕安特中校,随即被师团长脱口说出的事实打断。 丧失通讯手段?……这也就是说…… 「……你说什么!」 没有人能收到警报! 当毕安特中校以惊愕神情理解到这个事态时,他几乎是不得不陷入绝望之中……就连预备壕都遭到炸毁的现在,前线指挥所能运用的棋子就只有一个师团吗?而且还不得不防卫需要以军队规模守护的前线。 明明就是因为这种情况,才必须尽快寻求援军。 「中校,敌军正朝这里过来吗?」 我的天呀──毕安特中校几乎是怀著黯然的心情点头继续报告。 司令部无法掌握现况,所以不会派遣援军。岂止如此,恐怕就连前线遭到突破这件事都还尚未察觉到。 「事态说起来很简单。只能认为帝国军那群该死的家伙为了把我们炸死,相当用心地进行电波干扰,甚至还截断后方的联络线路。虽是偏执的做法,但真是该死的有效。」 「呃,我明白了!我立刻飞往方面军司令部!」 明明早就知道他们是一群无所不用其极到令人傻眼的家伙们,却还是落得这种丑态。然而,如今就连在这里懊悔被摆了一道的时间都很可惜。必须要有人去通报这个状况。然后,如今在场速度最快的就是由魔导将校担任的传令军官。 「虽然写得很草,不过信我已经写好了。拜托了,去把状况传达给司令部!再这样下去,战线就……就连贺拉提斯也无法独自守住桥梁。援军,我们绝对需要援军。现在就要!」【贺拉提斯:出自于罗马传说「桥上的贺拉提斯」。是一则述说他与朋友们阻挡在逼近城市的敌人面前,让人们在这段期间内把桥弄倒的故事。】 在完全理解状况之后,下一瞬间,毕安特中校就将刚刚一直背著的,装满香菸与信件的背包丢开。接著,减轻重量的他就将司令官递出的一封信件用布层层缠绕收进胸前口袋,然后用力回握起司令官伸出的手,向他发誓。 「我绝对……绝对会送到!」 不需要更多的话语。 在冲离司令部,展开飞行术式的毕安特中校的胸口之中── 尽管陷入对留下伙伴独自逃跑的行为感到难以忍受的激动情绪肆虐之中,只不过身为军人的义务感却命令他──要将危机传达给友军。 第十师团的各位……他们打算死在这里。一如贺拉提斯,为了守护祖国,作为祖国的门卫。所以在他们争取时间之际,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把援军叫来。自己要是慢了,就很可能会白白糟蹋这群勇士们的自我牺牲。我必须要飞。 因此,毕安特中校一从东奔西跑,尽管混乱却也还是高喊著迎击命令与警告的士兵之间起飞后,随即全速朝著后方司令部不顾一切地飞去。 不过,就在下一瞬间,还没提升到足够的高度,他就被迫面临到不得不开始随机回避机动的处境。 倾注而下的光学狙击术式仅有中队规模。不过比起规模,帝国军魔导师已经攻到这种地点的事实,让毕安特中校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或许该对敌人的进攻速度大吃一惊吧?帝国军还真是擅长打仗到令人厌恶的地步。 「呃!该死,这群手脚不乾净的马铃薯混帐!」 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放弃迎击,以逃走为目的的连续展开光学系欺敌术式。 同时靠著意志力将险些模糊的意识强迫固定在现实世界,鞭策光是要避开追击就发出悲鸣的肺部上升到高度八五〇〇英尺。 紧接著,直到刚刚都还摆出追击姿态的敌魔导师们,就像是兼作牵制似的连开数枪,并不经由统一射击的发射爆裂术式后,就回转离去不再理会自己。 大概是已拉开距离,让敌指挥官放弃击坠自己,把优先目标改为扫荡司令部设施吧。这种展现出具有明确目的感的状况证据到令人厌恶的想法,甚至能感受到一种违反人性到令人不寒而栗的理性主义的味道。 在这种情况下,这对毕安特中校而言所代表的意思……即是──意味著送走自己的友军司令部 将遭受攻击的结果。 不会遭到敌军追击的安心,以及远超过这份安心,对于牺牲友军换来自己逃出生天一事感到羞愧的念头。自己的现况,导致了无法抑制的愤怒。 「抱歉……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紧握的拳头,愤怒地颤抖著,在缺乏氧气的高度断断续续怒吼而出的话语,是宛如喘息的愤慨。对只顾著朝地上的前线指挥所肆无忌惮发动攻击的敌魔导部队所怀有的羞愧愤慨,是源自于「那本来不该是我们所要保护的事物吗?」的想法。那么为什么,自己甚至不惜将地面部队作为诱饵也要逃走呢? 自身的悲惨与屈辱。 纵使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洪流,他也依旧克制著,一味朝后方拚命飞行。 这全是为了防止友军的战线崩坏,是就算牺牲一切也不得不执行的任务。 「……hq(司令部)请回答,hq?该死的混帐东西,居然连不上。都这种时候了,防空管制官究竟在是混什么啊?」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焦躁感的驱使之下,语带愤怒朝著毫无回应的莱茵方面军司令部的线路发出呼叫。当然,因为是这种状况。他也察觉到对面陷入严重混乱的情况。 但就算是这样──毕安特中校不得不在心中参杂侮蔑之意喃喃抱怨。居然让帝国军魔导部队侵入到这种地步都还毫无警报。莱茵方面的防空管制官是统统跑去睡午觉了吗? 这让毕安特中校错愕不已。尤其是迎击只要在初期反应慢了一步,接敌就会变得极为困难,就更是让他错愕。 「……莱茵方面军司令部、莱茵方面军司令部,听到请回答!重复一次,莱茵方面军司令部、莱茵方面军司令部,听到请回答!」 是因为还有一段距离,所以电波传送不到吗?对于参杂著这种焦虑,不断透过演算宝珠发出呼叫的毕安特中校来说,对面毫无反应的事实让他急得有如热锅中的蚂蚁。 让他只能一面大骂「怎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一面在焦躁感的煎熬下飞行。 「该死,值班人员是睡死了吗!在这么重要的时候!」 因此他始终气愤不已地怀著要冲进司令部里大肆抗议的念头,并以濒临极限的战斗速度持续飞行,然后,目睹到眼前的景象。 「……这是怎么一回事?」 塌陷的大地,冒烟燃烧的司令部设施。 那曾是被称为莱茵方面军司令部的设施群。 地面上东奔西跑疑似在进行消防与救援行动的士兵们,是身穿共和国军军服的士兵。 那么,这里就曾是莱茵方面军司令部的所在地点。 这里曾是那个地点。 冒著黑烟,陷入无法挽回的混乱漩涡之中的这里……这里是? 「这里是司令部?这怎么可能……」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六日 海上:帝国军潜艇操作室 要说到潜艇的舰内空间,虽说是迫于必要性却也极为狭窄,因此不习惯搭乘的人员,大半都会落得在身体某处撞到潜艇后嘀咕抱怨的下场。 一般来讲的话。 「打扰了,听说特莱杰舰长有事找我。」 突然以敏捷的动作不用弯腰就穿过舰内舱口出现的,是航空魔导大队的指挥官──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 就唯有她看起来,至少暂时没有机会因为在狭窄的舰内通道里到处撞来撞去东闪西闪的模样被潜艇的船员们窃笑嘲弄。 毕竟,她就某种意思上有著破格的身高。一般就连个子矮小的水兵也必须要弯腰才能通过的舰内空间,以她的身高来说,也明显不会构成太大的障碍。 ……只不过,就算有人想特意指出这件事,只要那个人拥有著正常的脑袋,就会因为她所配戴的战功证明──略章的数量而打消念头吧。 「少校,潜艇搭起来的感觉如何?」 「是的,搭乘起来相当安稳。就连所供给的餐点也非常美味,让我感动得痛哭流涕。」 边悠闲打著招呼,边确实别曲手肘,致上海军式敬礼的提古雷查夫少校表现得万无一失。 霎时间不知道究竟是该佩服还是该惊讶的舰长,也缓缓地回以陆军式的答礼。 他认为这虽是自己的船,但至少要对乘客致上敬意。 毕竟,对方虽是搭顺风船的客人,但却是以银翼突击章为首,配戴著颁给野战从军者的各种勋章略章的干练老兵,向这种对象致敬,他甚至是乐意之至。 「魔导师不是会以魔导军的待遇提供高热量食物吗?」 「特莱杰舰长请恕我失礼,提供给我们的大半是块状的营养辅助食品。再怎么样,都很难看到罐装水果或巴伐利亚白香肠之类的食物。」 随后,不同领域的实战部队指挥官之间,就以相当巧妙的话术稍微说著社交辞令。光是指挥官之间的关系良好,就能在潜艇这种小团体之中轻易地避免纠纷,这是迫于这种实际必要性所采取的互动。 不过就算是这样,提古雷查夫少校喃喃说出的这句「潜艇上的食物很美味」,听在舰长耳中也实在相当愉悦。 在狭窄的舰内空间里,靠著狭隘的厨房与有限的调理器具努力发挥创意巧思的厨师,对潜艇部队来说,可是就连在海军之中也是格外自豪的一点。 「这个嘛,算是难以找到其他乐趣的潜艇独有的特权吧。」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不是有些过于讲究呢?」 「吃得出来吗?也对,年轻人的舌头或许意外地敏感吧。很好,那我就告诉你吧……本舰的厨师可是从舰队司令部那边抢来的优异人才喔!话说回来,很高兴本舰的餐点能合你的胃口,毕竟这里平时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娱乐。舰内空间不大,你就尽管享受餐点吧。」 长期间的巡逻,永无止境的日常。没错,对潜艇来说,时间与一成不变的日常几乎就是巡逻任务的一切。直到发现敌舰为止,就只能一味忍耐的无聊时间。结果还──舰长在心中喃喃抱怨。配给下来的鱼雷在不久前被发现存有缺陷,让潜艇舰长们的怒火纷纷朝向本国的技术部而不是敌舰爆发。 所以也有著要安抚特莱杰舰长等诸位舰长的请愿之意,最近这段期间他们在粮食方面上是更加受到优待。而优秀的厨师也是其中一项。 「当本国变聪明时,大致上都是因为某些缘故呢。」_ 「是你多心了吧?少校,这可是个坏习惯喔。」 彼此在抿嘴一笑后,如此含笑对话。对指挥官来说,当本国、上级司令部或长官变聪明时,即表示发生了相对应的事情。 「对了,还得向在诺登外海担任我队佯攻的潜艇致上谢意。」 「……哎呀,贵官也在那片海域?」 「是呀,『潜艇出色的佯攻』带给了我们极大的帮助。技术部思虑周密地配给『佯攻用爆音鱼雷』的用心也让我深受感动。」 「哈哈哈,我们也很感谢开发局员,还在舰上召开欢迎他们的慰劳会呢。」 「真是美丽的友情,让我好生羡慕呢。」 面对提古雷查夫少校特意装傻的语气中所带有的些许无奈,舰长以拥有共同秘密之人特有的微笑回应,然后补上一句话。 「是呀,就跟你说得一样。哎呀,不好不好,我差点就忘了。」 「咦?」 「就在方才收到通知……解锁作战已经发动了。」 「不好意思,请容我观看一下。」 提古雷查夫少校直到刚刚都还有些笑咪咪的氛围瞬间散去,只见她一收下电文就神情专注的阅读内容,接著在点了点头后再看一次内容 ,满意地露出微笑。 「太好了。这下旋转门就能发挥功能了。」 她应该是毫无自觉,不过以彷佛将猎物逼上死路的眼神嗤笑的提古雷查夫少校,表情充满著疯狂。 啊,原来如此。所以她才能以这种年纪获赠白银的别名。 「截断后方,在包围之后的完美歼灭。这正是机动包围的理想型态──包围歼灭战啊。这是……不对,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莱茵方面的趋势就决定了。」 她感动不已地长呼了一口气。那是将猎物逼上死路的野兽感动的呼气。不过,要不是拥有如此程度的精神性,她肯定没办法小小年纪就率领著航空魔导大队的精锐。 「对了,我还有点羡慕贵官们。毕竟参谋本部命令我们在这里持续巡逻,不过却要贵官们直接参与低地方面的决战。」 「咦?」 「本舰现在正稍微偏离巡逻线东进。会在夜间浮上,做好让贵官们出发的准备。」 不论是受到参谋本部的直接指名,还是解锁作战前发起的特种作战,谭雅与她的部队果然是「特别」的。 「感谢你,舰长。就容下官僭越,祝你武运昌隆。」 「能协助贵官们是本舰上下所有人员的荣耀,我才是要在这里祝各位武运昌隆。」 正因为如此,身为帝国军人的特莱杰中校才会对自己与部下能为如此杰出的部队做出贡献一事感到自豪,各自做好各自应尽的职责。 既然如此,提古雷查夫少校就是他值得夸耀的战列邻人。那么──他极为认真地伸手与提古雷查夫少校握手,祝她武运昌隆。哪怕这只手就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娇小,这也是与战友共同庆祝的一刻。 于是,从特莱杰舰长那里告辞的谭雅,随即来到从潜艇内部勉强挤出来分配给他们作为住所的前部鱼雷发射管区块,然后站到聚集在一旁的部下们面前,为了告知他们这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而开口。 「中队注意!大队长要发表训示!」 「辛苦了,副队长。各位好,就这样放轻松站没关系。我们是搭顺风船的客人,不要给潜艇船员造成麻烦。」 「很好,刚刚听特莱杰舰长通知,解锁作战已经发布了!」 部下们尽管未被告知过这项作战,不过根据那个谭雅在语调中带有的告知重大事件的感觉,他们全都察觉到发生了某事而端正站好。 所发布的解锁作战究竟是?并传来数道如此询问的眼神。 「这是莱茵战线的大规模攻击计画之一。各位,而且还进展得相当顺利。具报告指出,先锋集团已完全突破敌壕沟线,将共和国军主力彻底封死在低地地区。」 云时间欢声雷动。 大规模作战的发动与随之而来对战局变化的预感。这对莱茵的老兵来说,就只会是梦寐以求的「胜利」二字。 壕沟线的突破还有敌主力的牵制。这就只会是无数的帝国兵为了前往而沉入泥泞之中的通往胜利的道路。 「各位,是全面包围。敌主力已是瓮中之鳖了。」 所以全面包围这句话,对众人来说就相当于是夙愿的胜利。要说这是为什么,即是遭到包围孤立的军队已算不上是一批军队。 部下们毫不隐瞒兴奋地交头接耳讨论刚刚的通知。众人骚动起来的模样,要是在平时,将会是足以让谭雅困惑「这难道就是莱茵最资深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精锐吗?」的光景。 不过──谭雅唯有此刻是以宽大的心情予以肯定。 胜利。这只会是极为迷人的果实。 「本舰要参加这项作战,负责从事沿岸封锁的任务。另一方面,我们明天清晨则是要拂晓出击,参与低地地区的歼灭战,然后返回基地。直到回家之前都是远足。各位战友,我可不准你们在参加庆功宴之前先去英灵殿报到喔。」 所以,谭雅也兴高采烈地说著训辞。毕竟为了品尝胜利的美酒,也必须要获胜并保持警戒到最后一刻。 「那么各位,在去打仗之前先填饱肚子吧。在特莱杰舰长与其他船员们的盛情款待下,我们收到了一些食物。各位就在飞行的十二小时前,在不会触犯规定的程度内喝个够吧。以上!」 随后,她就与身旁的部下们提早乾杯纪念这场胜利。而当部下们用罐头与即溶咖啡庆祝帝国的胜利,还把休息中的水兵们一起找来召开酒宴时,谭雅就起身离席,在对拜斯中尉留下「我要是待太久,你们也不好意思狂欢吧」这句话后,随即默默离开会场。 于是谭雅在作为一名贴心的长官迅速逃离酒宴后,就在特莱杰舰长以非比寻常的盛情让给她的,舰上仅此一间的舰长专用个人房里缓缓地陷入沉思。 所思考的事情,是今后的战局与自己将来的目标。 解锁作战的初期行动大获成功。因此,战局的天枰已大幅倾向帝国军。在这种情势之下,共和国几乎能确定会脱离战线。岂止如此,恐怕只要没有发生敦克尔克大撤退,战争就可能在这里结束。【敦克尔克大撤退:不仅让敌军逃走,逃走的敌军还重新复活,而且我军最后还在反攻作战中败北……的代名词。】 也就是说,实质上的胜利就摆在眼前。战胜,没错,是胜利啊。所以谭雅能够理解,终战、和平、荣升等美好的未来构图,全都系在接下来的作战行动能否成功之上。 这项事实甚至带给谭雅崭新的希望。毕竟,只要是为了明确的目的,人类再怎么样都能努力工作。正确的目的、正确的手段、正当的报酬。这真是美好的劳动周期,让人充满干劲。 而且也几乎不用担心会发生敦克尔克大撤退。 毕竟,海上有包含潜艇在内的封锁部队。而更重要的是,低地地区设备完善的港口,早在帝国军撤退之前就已经彻底破坏殆尽,以防卫港湾设施的名目在事前仔细敷设的水雷也设置得万无一失。 所以绝不可能在这里经由海路逃脱。因此,共和国军就一如字面意思是瓮中之鳖。 啊,真是太棒了! 这份满足感将谭雅心中郁积已久的,对于悲惨败北的预感打从根本彻底吹散。这是对她长年郁积的紧张感与疲劳感给予的适当回报。于是松懈下来的谭雅,就伴随著阔别许久的舒适床铺轻易投入睡魔的怀抱,甚至还能睡得美梦甜甜。 就这样,正当闹累的部下们做著无谓的挣扎,努力将自己高大的身躯想办法塞进鱼雷发射管室的狭窄水兵床铺上时,谭雅则是安稳熟睡著。 然后,享受了一晚难以置信的香甜睡眠后,谭雅就一副这是最棒的早晨似的抬头挺胸,在从挤在舰桥操作室里的值班军官口中问出潜舰的所在位置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啊,少校,你起床了呀?」 「哎呀,早安,拜斯中尉。应该没人蠢到去骚扰熟睡中的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吧?」 「请放心。既然本舰还没沉,我想大概是没问题。」 「哈哈哈。」 然后,谭雅就边与混在值班军官之中,看来同样是来听取天气情报的拜斯中尉闲聊,边在这短暂时间内享受在潜艇内迎接安稳早晨的喜悦。 「她可跟少校一样有著常在战场的心理准备。要是有蠢蛋趁她熟睡时袭击她,潜艇的外壳肯定会破个大洞呢。」 「这是见解的不同喔。不过一大早谈论这个也没意义。目前状况如何?」 能说蠢话的精神意外地不容小觑。尤其是在严酷状况下笑不出来的士兵更是很快就会废了。就这点来讲,就连在这种潜艇的深处都能感受到日常,可谓是人类的伟大之处吧,谭雅尽管如此佩服,不过还是想起重要的义务与职务,结束这段蠢话。 「已经让他们起床了。不过那些家伙应该也没醉意了吧。说是跟耐力训练那时比起来要轻松多了。」 「非常好。要是有部下会因为宿醉摔下去,就得把人打落海中让他脑袋清醒一下了。」 这可省得我麻烦了──谭雅边回著之类的话,边迅速与拜斯中尉交换部队的状况,而就在这时,一名海军的军官向她搭话。 「打扰了,提古雷查夫少校。特莱杰舰长传来通知,说本舰即将抵达指定座标。」 这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就会抵达能展开行动的地点。因此谭雅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同时开口答覆。 「辛苦了。不好意思,我想立刻请你帮我通知部下,要他们到甲板上列队集合。还有,能麻烦给我气象预报与航海用的航路图吗?」 这样一来,就得暂时告别舒适的海上巡航、美味的餐点,还有免费畅饮的咖啡。不过,这不需要悲伤。毕竟只要战争结束,这些都是能立刻取回的日常。 这是要让战争结束。既然如此就有再工作一下的价值。有意义的劳动是令人高兴的事。 因此,谭雅兴高采烈地让部下们在潜艇的狭窄甲板上列队。虽是让中队规模的人员列队就显得拥挤的甲板,但光是比舰内的密闭空间宽广就让人感到安心,这算是人之常情吧。 然后开始下令要部下迅速检查装备的谭雅,就在舰桥的瞭望台上确认到应该是特地前来替他们送行的特莱杰舰长的身影。 「要出动了吗?」 爬下瞭望台的特莱杰舰长,在询问的同时伸出手来。谭雅回握起他的手,礼貌性地进行指挥官之间的握手礼,同时述说著至今为止的谢辞。 「是的。感谢你这段期间的照顾,特莱杰舰长。」 「我才是,能协助像贵官们这样的勇士可是无上的光荣。提古雷查夫少校,尽管陈腐,但希望你平安无事。」 「感谢!恕下官僭越,就容我在此代表部队,祝福特莱杰舰长与船员们能长久平安。」 然后在互相敬礼后,谭雅就朝部下点头,开始飞行。 「全员行挥帽礼!」 接著,在身后传来的特莱杰舰长的号令声,以及潜艇船员们尽管简单却充满心意的送别下,他们开始移动。 目的地是令人怀念的低地地区。飞行过程颇为顺利地抵达指定空域。然后就跟往常一样,谭雅以熟练的步骤呼叫起莱茵战线的管制。 「fairy01呼叫莱茵控制塔。再重复一次。fairy01呼叫莱茵控制塔。听到请回答。」 「fairy01,这里是莱茵控制塔,呼号为hotel09。收讯良好,请说。」 接著,就跟往常一样听到管制的答覆声。 「hotel09,这里是fairy01。收讯同样清晰,听得很清楚。」 「hotel09收到。各位的战果非凡。无论如何都想请你们喝酒的家伙多到要用军团来计算,我保证贵官们这辈子喝酒都不用钱了。」 「fairy01收到。不过这下困扰了,我可是个咖啡党。」 互相说著的玩笑话,暗示莱茵控制塔的管制官有著相对的从容,是令人高兴的徵兆。 所以谭雅就稍微放松神情「嗯嗯」的佩服起情势改善的情况。心想,平时总是会因为迎击管制、引导或各种事务处理导致语气粗暴的莱因控制塔,居然能有从容的心理状态进行如此具有人味的社交性对话,战局想必很美好吧。 「哎呀,这下可糟糕了。庆祝贵官们归来的典礼,我记得是由红茶党的典礼武官负责。我之后再去私下说服他吧。」 「fairy01收到。就万事拜托了。然后呢?我们的任务是?」 「坦白讲,是搜索游击任务。不过是假如在回程途中有发现敌人,就算想攻击也没关系的程度。众人皆盼望著勇者们的归来,请务必要平安回来喔。」 而管制官实际上充满关心之意的话语,让谭雅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能从平时只会强人所难的管制官口中听到这种温柔的话语!该怎么说好,这是奇迹吧。顺利的发展竟能如此地增进人性。 「收到。只不过,地面部队正在努力作战,可不能只有我们落得轻松。我会努力让友军轻松一点的。」 「很好。这是空域情报,目前晴空万里,接近无风。视野良好,但要留意地面射击。」 身为一个人,能拥有互助合作的余力实在是件美好的事。就连谭雅也发自内心地涌现出以利他精神做慈善的意志。 「fairy01收到。有敌魔导部队的情报吗?」 「详情跟过去一样。只是,尽管尚未确认,不过有收到与联合王国部队交战的报告。也有误认的可能性在,但要是事实,就要留意交战准则与共和国军的不同之处。」 管制官发出警惕,唯有在这时,他的语气才恢复原本的认真。 「你说那群约翰牛介入战争了?」 所以谭雅连忙反问。 「hotel09呼叫fairy01。抱歉,一介管制难以做出判断。」 「fairy01收到。有发出攻击许可吗?」 这么说也对──谭雅一边如此喃喃低语,一边确认起更加优先的交战规则。在遭遇后是允许迎击,还是必须脱离战场。在现代战争中要是不弄清楚这一点,甚至没办法轻言战斗。 「目前尚未有第三国的魔导师获得合法进入接战空域的许可,只需将非友军的魔导师全部视为敌人消灭掉就好。」 「fairy01收到。听到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只不过,结果全是杞人忧天。是敌人就击坠;不是敌人就掩护。对航空魔导师来说,这是极为单纯,也因此方便执行的规则。 于是谭雅所率领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就开始悠悠哉哉朝低地地区的指定空域前进。 在他们脚下展开的是自从坎尼会战以来,许多战略家梦想已久的大规模包围。而且还不只是军团规模,而是将共和国的所有主力完全包围,空前绝后的大规模包围。【坎尼会战:迦太基名将汉尼拔所施行的包围歼灭战的伟大实例,是军事史的金字塔。汉尼拔真不愧是汉尼拔,对手假如不是罗马,大概就会赢了。】 以捕捉到共和国的主力、捕捉到如此庞大数量的敌人,并漂亮地完成包围这点来讲,帝国军将会在战史上建立起不灭的金字塔吧。 当想到这里时,谭雅突然回想起自己至今以来的军旅生涯,潸然泪下。 仔细想想,浸淫在战火之中的我等军人,有时很容易就会丧失常识。让人不禁觉得,我们果然要重视身为一名懂得现代规范的市民所拥有的理性与常识。只要能回归和平,就能经由日常生活置换掉这一切吧。 就算是跟自己一样因为别无选择才志愿从军的帝国军人,也应该要回想起自己在身为军人之前也是一名市民,必须要修养现代社会必备的市民规范。 所以再一下就好,再忍耐一下就好。 只要再轻轻挥出一击,就能将共和国军变成以人类之姿出生的肥料,结束掉这场战争。绝对不允许敦克尔克大撤退出现。这是为了和平与自己的未来所一定要做到的义务。 「军方一般通报。已发布攻击计画第一七七号。重复一次。已发布攻击计画第一七七号。各队请依照所指定的程序展开战术行动。」 「这里是fairy01,通讯十分良好。已经收到第一七七号的发布。即刻起开始行动!向帝国献上胜利!」 于是,在空域收到hq发布期盼已久的作战开始命令后,谭 第参章 方舟作战发动(operation an ark) 只要我们还有一人存活,共和国就会抗战到底。 纵使平凡无奇,只要最后站著的人是我们就好。 战争即使如此。 ──戴?乐高国防次长 逃离之际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六月二十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 杰图亚少将与卢提鲁德夫少将一如往常在参谋本部的餐厅里,一面将不太愿意称之为食物的异味块状物,仰赖著同样过分的假咖啡勉强吞下吐,一面共进晚餐。 虽是非常难以促进食欲的餐点,不过令他们的心情更加恶劣的是,参谋本部的餐点是将最恶劣的食物盛放在最高级的餐具上。 两人将盛放在甚至不逊于宫中晚餐会的高价餐具上,那个不知道该不该称为食物的神秘块状物切开,一齐蹙眉想著「这算是晚餐吗?」已是很久以前的事。重点在于,要尽量不去注意自己在吃什么东西。 然后,对尽可能努力将视线朝向谈话对象推进话题的他们来说,今天的话题很难得的有著极为抽象的主题。 是基于已占领共和国首都的好消息所提出来讨论的,对义鲁朵雅的外交准备。 「所以呢?经由义鲁朵雅王国调整那些家伙们的投降条件果然是最佳选择吧?」 「卢提鲁德夫少将,严格来讲,我们的军事义务是帝国防卫。军人过问外交政策可是越权行为喔。」 「啊,也是啦,你说得没错。」 提议是否要针对议和条件统整意见的卢提鲁德夫少将,以及规戒他这样做有些越权的杰图亚少将。 双方都尽量不看放在自己餐桌上的食物进行对话的他们,很难得的不是作为政策负责人,而是作为第三者在谈论时局。 「既然这是外交部的工作而不是我们的,就该尊重他们的工作。而我们就专心处理自己的军务吧。」 「也就是说……啊,针对停战的事务处理吗?」 正因为如此,在看到杰图亚少将摆出催促本业工作的态度后,卢提鲁德夫少将也立刻跟上话题。虽说是事务性问题,不过看在嘀咕著「停战处理确实很难搞呢」的作战负责人眼中,这当中确实有著堆积如山的课题。 对于「呼」的叹了口气的卢提鲁德夫少将来说,光是要一面确实控制住现场的缰绳,一面还必须将混乱控制在最低限度的立场,就足以让他感到头疼。 「曾彼此开枪厮杀过的现场心理很棘手啊。只要一时情绪激动,就很容易擦枪走火……就算只有处理程序,也该在某种程度上先做个统合吧。」 「姑且是有准备前线的停战方案。局部战争使用的标准化停战程序应该能够适用,尽管大概是没问题,但为了小心起见,最好还是确认一下现场状况。之后得让军法官看看。」 军官都曾在军官学校学习过让敌军投降的手续与停战的基本规则,但是这些终究只有针对基础事项大略解释一遍的程度。在这世上懂得列强之间的正式武装冲突该如何善后的军官实在少之又少,就算找遍帝国全军也不知道能有几个军法官答得出来。 「啊,如果要听现场情况,我家的雷鲁根中校刚从现场视察回来。就让他说明吧。」 所以对他们来说,刚从最前线返回的参谋军官的见解,显然会富含著非常有益的启发。特别是那名参谋军官是名能干且能对他的报告寄予信赖的人才时,就更不在话下了。 「感激不尽……最后必须得要好好做个了结。我可是在最高统帅会议上演了一场大戏。我可不想在最后把事情搞砸,沦为众人的笑柄。」 「你还真敢说。所有人都对你出色的手腕赞不绝口喔。确立起通往首都的后勤路线,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很感谢你呢。」 因此,他们的话题中心就从他们管辖外的外交事项转移回自己所该负责的实务上。作为能干的实务家,对杰图亚少将与卢提鲁德夫少将来说,后勤与最前线的各种悬案事项还堆积如山。 「就我俩的交情,还说什么谢呢。不过,你的这份感谢要是能用咖啡豆表示诚意,我会很高兴喔。」 「……等结束后,不论要喝多少进口豆我都立刻请。你这贪得无厌的家伙。」 所以尽管嘴上开著玩笑,他们心中所想的就只有要顺利完成「让战争结束」所必要的军务这一点。 「彼此彼此。我就直说了,帝国军原本可是以内线机动为前提编制部队喔。希望你能理解,我们要任意改动究竟得花费多少苦心。」 「我知道。很好,就去收拾工作吧。」 「就这么做吧。那么,把雷鲁根中校叫来吧。」 他们是忠勇的军人,同时也是就算称为优秀也不为过的军人。只不过,他们终究只将自己定义为执行军务的参谋将校,认为军人的本分就是要专心打仗。 同日 帝国军最高统帅府/外交谘询委员会 会议室里并排坐著身穿一成不变的西装,露出凝重神情的男人们。平时总是威严端肃到连悠哉抽著雪茄都不敢,以一触即发的氛围酝酿出紧张感的室内,现在却因为阔别许久的好消息喧腾不已。 大规模反攻作战的成功,朝共和国首都的进军,还有军方传来的即将停战的通知,这些全是意味著帝国胜利的佳音。 结束战争的夙愿还有和平的回归,如今就摆在眼前。 「依外交部之见,打算怎么进行战后处理?」 所以就连毫无半点幽默成分的帝国官员们也浮躁起来,早早考虑起战后的事情。 战争的结束,还有随之而来的战后处理。 基于不久前还在对莫大的战争经费头疼,被低地工业地带的失陷危机吓得心惊胆颤的反动,让他们伴随难以抑制的喜悦露出满面笑容,早早就谈论起战后的事。 「主要是针对各交战国划定和平的国境线并要求支付赔偿金,同时要求共和国放弃或割让数个殖民地。」 「哎呀,意外踏实呢……啊,失礼了。」 所以,外交官僚在众人的催促下起身做出的报告意外稳健的情况,让室内略为惊讶的骚动起来。看在认为他们可能会以强硬态度提出条件的众人眼中,这是很实事求是的要求。 场内弥漫著「哎呀,听那些闹哄哄的少壮官员们夸下的豪语,还以为会提出更加严苛的要求呢」的耳语声。 而这也充分传到起身报告的外交官僚耳中。 「那个,我懂各位的心情。不过还请各位理解,要是连我们都趁著狂饮胜利美酒的气势制定议和案那还得了。」 「这也就是说?」 「说来丢人,是年轻课员闯出来的祸。实在是看不下去,我就要他们宿醉恢复后拿去回重写一份了。」 露出些许尴尬苦笑的他也因此坦承「因为是自家人的会议,所以……」陈述起事情背后的真相提供给现场众人。同时补上一句:我也很清楚其他部会都在笑我们闹得有点过火就是了。 「毕竟原案可是要搭配大规模割让与巨额赔偿金,把他们当作实质上的从属国,这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这实在是得丢回去要他们重写呢──他参杂著苦笑说出内幕。 「啊,不好意思。刚刚那是题外话,请不要写进会议记录里。」 「没问题。书记官,就这样处理。」 然后,官员们就展现出从处理年轻人闯祸的精神压力中解脱之人特有的从容感,并同时基于自身的职责导出结论。 「请求提问。呃,投降的处置要如何进行?」 「啊,那是军方负责的领域吧。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就对作战指导加上限制,可不是件好事。妥善处理好我们的职务,才是我们最重要的事吧。」 议论以尽可能满足军方要求作为结论。然后,他们就勤勉地讨论起下一起案件。 「那么,就进行下一起案件。有关与联邦的贸易协定……」 同日 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地 「什么?你说共和国海军正在撤退?」 听到这则消息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开口第一句话是毫无起伏的平坦语调。 因此,让维夏在这瞬间没能注意到长官正在强迫自己压抑声音的起伏。毕竟这封在共和国军的防卫线逐渐失守,对地支援任务也到一段落的午后,从上级司令部送达的通知,就维夏看来可是个好消息。 「是的,少校。是本国发至全军的一般通报。共和国军以次官层级的戴?乐高将军的名义下达停止战斗与移动的命令。这样一来,终战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呢。」 停战的通知与共和国军放弃岗位撤退的消息,这正是帝国军梦寐以求的胜利光景吧。 「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本国是说『终战』吗?不是停战,也不是投降?」 「是的,少校。」 所以,维夏在这瞬间不太能理解自己的长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本国有亲口说出『终战』吗?」 「真是非常抱歉,下官并没有确认到类似的内容。」 这么说起来,终战确实是自己乐观的推测,不该用这种方式告知对报告正确性很啰唆的少校的。就在她「这下可搞砸了」开始反省错误时,提古雷查夫少校却缓缓问起其他事情。 「我想问一件事,你刚刚说是以戴?乐高将军的名义下令的吧。那所谓的撤退,究竟是撤往哪里?」 「是的!下官失礼了。是正在往布雷斯特军港集结。」 军方的通报上头,确实也包含著戴?乐高将军指示撤退到布雷斯特军港的详细内容。自己在胜利之前也变得相当草率了呢──维夏对长官毫不怠慢注意报告正确性的谨慎表现深感佩服。 尽管自认为打从莱茵战线认识少校到现在,已经很清楚她对报告的坚持,结果还是犯下这种错误。大概是胜利当前,整个基地都弥漫著的庆祝氛围也让自己松懈下来了吧──维夏结束自我分析,心想自己也必须要效仿长官的慎重的绷紧神经。 「布雷斯特军港?戴?乐高?……不好意思,给我地图。」 随后,维夏就一面觉得想将情报牢记在心,总是展现出绝不大意态度的少校注意力还真是惊人呢,一面照她的吩咐取出地图,为了让少校方便观阅而摊在桌面上。 提古雷查夫少校随后不发一语凝视起地图的专注侧脸,是与大意这词汇最无缘的事物。 所以让她想插嘴询问「如果要看很久,需不需要她现在去泡咖啡过来」,不过在这之前,提古雷查夫就浑身颤抖,同时尽全力将拳头打在桌面上突然站起。 「……该死!我这个大笨蛋!为什么没注意到!」 「少……少校?」 「副官!准备全力出击!v-1全机启动。立刻陈列在跑道上!快通知拜斯中尉过来!」 夹带著这句嘶吼的凶恶气势,是一如字面意思毫无一切询问余地的坚决命令。忤逆这种时候的提古雷查夫少校有多么愚蠢,维夏恐怕比谁都还要清楚。 因此在敬礼并复诵完命令后,她就毫无疑问的冲了出去。她在依照吩咐向拜斯中尉传达少校紧急找他的口令后,就为了展开v-1亲自赶往停机库。 「打扰了。」 「辛苦了,副队长。时间有限,我就直接说重点。」 在独自留下的谭雅一面品尝著苦恼与苦涩的烦闷,面瞪著航路图的室内,副队长拜斯中尉才刚踏进来互相敬礼,谭雅就同时开口说道。 「敌舰队正往布雷斯特集结。上头认为这是共和国方基于停战的撤退行动,要我说的话,撤退是没错,但这可是漏夜跑路。」 这要说得具体一点,就只会是敦克尔克大撤退。 「他们打算让军队的残存单位逃走继续战争。不击溃他们,战争不会结束。」 「少校,请恕下官直言,今晚就要发布停战命令。在这种状况下攻击……」 「中尉,停战可不是终战。这是两码子的事。而且现在还处于战争状态喔。」 是因为无法理解才会有这种反应吧。拜斯中尉对于攻击命令非常不愿意的从容态度,让谭雅简直著急得无法置信。 绝不能让敦克尔克大撤退发生,不能让他们逃走,不能让胜利功亏一篑。假如不在这里解决掉那家伙、解决掉戴?乐高,战争就不会结束。不对,是无法结束。 这样一来,前方将会是泥沼,突破之后则只有破灭。 就唯有这种未来,唯有这种在痛苦的总体战中遭到严酷使唤,最后帝国军这个自己所属的单位还完全消失的恶梦,唯有雇主的破产,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避免的最糟糕的结局。所以──谭雅下定决心。 「可是──」 「中尉,抗议会留下纪录。现在要行动,就唯有行动。」 不论是任谁叫喊,都绝对要采取行动。与其让敦克尔克大撤退发生,就算要断送军历,也要阻止敦克尔克大撤退。 如果是现在,就还有可能阻止。谭雅有著「武装侦查应该会被准许」的自信。即将停战的军方一般通报,应该会成为很大的限制要素,但就算是这样,既然直属于参谋本部,就还有行动的余地。 最坏也只要有一个魔导小队就足以成事。如果是这种程度的兵力,就能以将校侦查的名目强行带走。就这样起飞,以无线电静默为由驱使v-1的最大战速飞走,就任谁也无法阻止。与其让他们逃走在这里切齿扼腕,至少要让戴?乐高将军连同旗舰一起死去,不然可就困扰了。 「少校,打扰了!」 「部队的态势准备好了?」 「是的。不过,基地司令找你。」 眼前的光景对有著正常常识的帝国军人来说,是就算亲眼目睹也依旧难以置信的光景。 或许,甚至可说是不忍直视吧。 「请让我去!不管怎样都请让我、让我的部队去吧!」 彷佛咳血一般,近乎诅咒的嘶吼声。 「准许我们,就算只有我的部队也好,请准许我出击吧!」 抓著领口的手尽管有力,同时也是极为娇小的一双手。 扭曲的表情与哀求似的声调,是为了避免破灭的请求。不对,甚至就像是在寻求救赎似的悲叹声调。 而且,摆出这种不顾一切姿态的人,还是在莱茵战线上人称沉著无比的帝国军自豪的有能魔导将校。 「就在这一小时内,在这短暂的瞬间,将决定帝国会获得全世界,还是丧失一切啊!」 恳求你。 恳求你让我出击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将军纪、规范、军规全部拋诸脑后的哀求。 这可是就连因为所有人都认同她是「模范军人」而本能性厌恶她的雷鲁根都认同的军人。不顾周遭的目光,将一切统统抛开地抓住长官的衣领,几乎是语带威胁的嘶吼著。 插图007 所以才会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困惑,不知所措地茫然伫立。 就连她在场的部下们也尽管严守沉默一动也不动地列队站好,表情却也因为她那令人无法理解的嘶喊浮现动摇与混乱。 身经百战的野战指挥官;从容完成不可能任务的干练将校;能轻松冲进舰队防空网,不知恐惧为何物的魔导师;旁若无人地徘徊在漆黑夜幕之下的夜战专家。 恐怕是在这世上离「恐怖」这份情感最为遥远的人物,现在 则是毫无误解余地的惨白著脸大声嘶喊。 就连身为部下的他们也不知所措吧。 「就只要……就只要五〇〇km!只要前进这点距离就好,那里有著决定这场战争、决定今后世界的关键啊!」 右手所指著的是贴在黑板上的地图。而手指所指著的是不久前,有收到发现报告的可疑运输船团所位在的共和国军要冲──布雷斯特军港。 布雷斯特军港,是共和国海军屈指可数的海军根据地,同时也是预期共和国会在停战前集结舰艇的处所之一。 所以帝国军不论是谁,都将舰艇集结在此处的动向解释成共和国是在为了结束战争的停战做准备。当然,就法律上来讲战争还尚未结束。 但是──不论是谁都不得不接著说道:丧失首都的共和国,已经没办法再继续打下去了吧、战争结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 要对这种地方,对集结在布雷斯特军港的共和国军舰队请求突袭的许可……不对,几乎是在恳求? 在就连平时都受到严密防护,如今甚至还加上舰队炮火的现况下,只会被打成蜂窝吧。 想主动冲去这种地方的人,脑袋肯定有毛病。只要是脑袋正常的指挥官,不论是谁都会踌躇不前。 这种事不用说她也应该知道。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几乎惊慌失措的她却坚持主张,要进行很可能导致终战交涉恶化的攻击计画。 「就只有……就只有现在!请给我击沉布雷斯特、击沉共和国的兵力。请让我……让我的部队出击吧!」 「少校,提古雷查夫少校!冷静下来,少校!」 「上校,请出兵吧。要是让那些家伙逃走,他们绝对会成为帝国的祸根!」 激动到足以让人觉得「如此幼小的身体,是从哪里生出这种力道」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像是要将阁下的衣领拉扯到自己面前来似的。 「少校,打扰了!」 无法坐视不管的卫兵们尽管提心吊胆地想要介入,但激动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却不让任何人阻止她而不停叫喊。 「上校!恳请你联络参谋本部!」 就连负伤的狮子也没有这么恐怖吧。 卫兵们都受过训练,有著相当的本领与自信,不过这句话毫无疑问得要加上「仅限于血肉之躯的人类」这句但书。 不论对谁来说,对付魔导师都是不想执行的任务首选。他们好歹也是军人,早就靠著身体理解到对付魔导师的棘手程度。能向挂著演算宝珠的魔导师挑衅的人,就只有同样挂著演算宝珠的魔导师。 更别说他们如今对峙的对手……偏偏还是槲叶银翼突击章的持有人,而且还是活著领到这面动章的人。 这面用以表扬几乎可说是人体兵器的战功与功勋的勋章,可不是个装饰品。她的「白银」别名,在后方也伴随确实的战果与「锈银」这个令人畏惧的称呼名闻遐迩。 倘若是敌人,肯定是个让人不想靠近的对手;就算是友军,也不是个让人想挺身阻挡在她面前的对手。 只不过,帝国军的士兵们尽管如此也依旧回想起自身义务挺身而出。 就算背上冷汗淋漓、恐惧得浑身颤抖,他们也依旧彻底忠于自己的职责。 「提古雷查夫少校,请冷静点,少校!」 虽说是小女孩,但对方可是魔导师──当他们做好这种觉悟一齐扑上去,然后遭到防御膜弹开时,他们才总算明白提古雷查夫少校岂止是失常,甚至是以非比寻常的态势大声嘶吼。 「上校,我恳求你。请……请务必重新考虑。要为帝国的百年著想,就只有现在了!」 「……提古雷查夫少校!你才是给我冷静点!」 不过,基地司令官可是帝国军人。纵使遭到展开部队的指挥官逼迫,但要是就这样点头答应可当不了司令官。 「攻陷布雷斯特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没有必要白白地消耗兵力!少校!我可不能让贵官破坏停战!」 「停战还没有生效!假如是现在,就还有可能拯救友军!」 「提古雷查夫少校!那已是残兵败将的舰队,不足以成为友军的威胁!」 参谋们侧眼看著踌躇不前的卫兵们,大声出言制止。他们也不认为可以靠武力说服她。不过如果是她这种程度的军人,应该能用话语说服吧。 怀著这种想法的他们就试著大声说服。 「啊,恳求你理解。是时间。没有时间了啊!上校!」 然而,平时应该是被评为头脑聪慧到无需话语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唯有今天是冥顽不肯退让。岂止如此,还充满焦躁感地不断主张要全力出击。 就像是── 不对,提古雷查夫少校毫无疑问是露出害怕某种东西的表情在苦苦哀求。 这怎么可能,那家伙……锈银……在害怕? 这是不可能的事吧──周遭的数人如此疑惑。 毕竟,他们还没能理解。 「他们是打算偷偷摸摸溜走,像只老鼠一样的拋下祖国!」 ……所以这又怎么了? 参谋们忍不住涌现疑问,不过他们并没有错。大半的军队就连在平时都是个大胃王。考虑到有多少人就有多少饥饿的胃,答案就十分清楚。断绝补给的军队下场将会十分可悲。 最重要的是,无依无靠的军队距离分崩离析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考虑到这些,集结在布雷斯特军港的共和国军就肯定是用来重新编制防卫线的部队。大多数的军人都是这样分析,倒不如应该采取警戒逆登陆的行动。确实是如此,要是像我们那样从后方登陆威胁补给线的话,是会很棘手吧。 「既然如此,他们也只会自取灭亡。不就是这样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要消灭孤立的军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感到一丝不安。毕竟眼前几乎陷入癫狂的幼女将校的脑袋,可是挂保证的。 看在知情的人眼中,她可是就连军大学的俊杰、参谋本部的得意门徒这种评价,都还算是过分低估的战略家。 「自取毁灭?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对,他是打算让反攻的战力逃走!绝对不能让他们逃走!」 然后,她大声尖叫的声音在基地的跑道上惊人地回荡开来。 但就算是这样,也无人能理解眼前声嘶力竭不断叫喊的她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攻击。她拚命诉说的姿态,尽管看得出来是想对所有人诉说某件事情,却无人明白她想诉说的内容是什么。 为什么要如此拘泥这点?为什么会达到这种结论? 「这是毫无根据的空论!认为是重编防卫线或展开反击的部队是最为妥当的!」 「要是让那批部队逃走,就会撼动帝国的胜利,总有一天会导致毁灭的!」 有数人开始努力思考。但很无情的是,已经太迟了。 「撼动帝国的胜利、总有一天将导致毁灭」。 听到这种叫喊的反应,导致了与叫喊者意图完全不同的结果。 「够了,把少校扣起来!少校,你给我适可而止!」 是忍无可忍了吧,司令下令压制。不太情愿的卫兵与提古雷查夫少校的部下冲上去将她给拉开。不过,这时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抵抗超乎常轨。尽管动用到五个大男人,他们也必须要使出浑身力道才能把人拉开。 「上校,我恳求你!恳求你!」 她的叫喊让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必须要在布雷斯特军港歼灭那些家伙!」 「他们是有可能威胁到帝国的敌人!现在应该要 在这里加以歼灭!不然会给将来留下祸患!应该要将他们的残存部队在布雷斯特军港彻底歼灭!还请恳求你理解这点。下官是作为军人,必须要去尽到自己应尽的职责,这也并非是下官的本意。只是下官确信,布雷斯特军港是无论如何都要加以摧毁。」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少校!」 然而她的哀求,却被近乎期望的声音拒绝了。 「……无论如何都不准许吗?」 「够了!」 「少校?」 「那就麻烦还请不要插手。司令,我应该具有这种权限。」 基地司令所述说的理由极为明确,就是这么做会危害停战;相对地,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反驳也同样明确。所谓,关我屁事。 「我要以参谋本部所赋予的权限,独断执行武装侦查任务。」 接著,她就故意转身背向发出怒吼制止的将官,气势汹汹地冲向自己的部队。 宪兵们尽管瞬间觉得「应该要制止她」而摆出架式,不过却因为提古雷查夫少校的眼神浑身僵住。而且那个眼神──他们在事后异口同声的表示:那毫无疑问是一旦阻扰,就打算不惜「排除」对手的眼神。 紧急召开的指挥官会议。谭雅看了一眼聚集在此的军官们,同时自问自答。 戴?乐高少将,这个名字实在太不祥了。可说是不祥至极的名字。简直就像是会进行核试爆并宣言脱离nato(注: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似的名字。 散发著一种彷佛会自称是自由共和国的非常不祥的气息。是绝对、绝对不能让他逃走获得自由的对手。 最丢人的是,上级司令部完全不肯理解我的意见。真是可悲,只能靠自力救济结束战争。那么,独自一个部队要怎么打? 只要不动手情况就不会变坏,但这样就本末倒置至极。想想鲁德尔,就能明白出击并不会遭到敌国责难。既然这不是会在战后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行动,最终来讲……就是可容许的风险。 就以出击为前提考量吧。虽然直到刚刚都还在拚命挣扎,不过还是失去了能获得官方支援的体制。 能够取得联系的恐怕,就只有使用v-1时接触过的那支潜水舰部队。他们恐怕还在构筑巡逻线吧。 只是老实讲,毫无事前规划就要在海上让潜艇收容的风险太大。考虑到无法会合的可能性,还是打从一开始就不要指望他们会比较安全。 虽不想这么做,但只能毅然决定独自袭击了吧。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只要使用已备妥的v-1,就有可能不受妨碍地突破到布雷斯特。 既然如此,至少也要请戴?乐高少将从这个世界上退场。 这要说的话,就是对发展惊人的新兴企业进行恶意的公开市场收购。是将假如不控制住专利与资产,将来就很可能对公司造成威胁的目标排除掉的合理决策。况且只要在这里击溃他们,应该就能变得相当轻松。 我可受不了在需要毫不迟疑介入的事态上迟疑,导致遭到后世的人嘲弄「这还真是不合理的作为」。 「大队注意!」 「辛苦了。各位,我们等下要去袭击布雷斯特军港。」 所以,谭雅就以一如往常的态度说出目标。认为既然他们毫无疑问是必须击溃的敌人,这就只是在重复平时的工作。然而,军官们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瞬间僵硬的反应,让谭雅不得不对自己口中的目标所带给部下的影响感到错愕。 实际上不仅是常识人的拜斯中尉,就连其他军官们也一脸错愕。这看在谭雅眼中,让她察觉到自己的话语听在他们耳中是种异常。 不过,谭雅首先感到的是困惑。毕竟她认为这就算会让热爱战争的部下们高兴,也完全没想过他们会因此错愕,所以稍微有点不知所措。 还以为他们会永无止境追求著功勋与好敌手。 正因为作为人事人员,认为自己有确实理解部下动向,所以才会感到震撼。没想到竟然没能理解需要管理的部下的要求与希望,要真是这样,就只是在证明自己的无能。 ……不对,先冷静下来思考。焦急乃是大忌,现在先不要妄下判断。 「大队长!这是……」 「独断独行。正是为了这么做的参谋本部直属部队。正是为了这么做的独立行动权。」 独立行动权就跟保险的概念一样,是尽管能不派上用场最好,但最好还是带著以防万一的一张鬼牌。 由于会严重扰乱通常的指挥管理系统,所以是让上级司令部最为厌恶的权限,不过要谭雅说的话,只要将自己与部下们视为一个专案团队,也就比较容易理解这项权限的行使方式。 不受直属长官以外的人管理,只要认为是在负责总裁特别命令的重要专案就好。根据必要赋予特别命令小组行动权限是理所当然的事,而获得这份权利的人也会受到期待能负起责任妥善行使这个权限。只将必要的事情做到最低限度就能解决问题,这就会是最有效率的做法。 以医学的角度来看,在情况恶化之前加以预防会比较轻松是显而易见的事。最重要的是,还能够抑制医疗费用。可避免的浪费就必须避免。 打一针预防接种就能防止各种风险于未然,就绝对应该要这么做。人类虽然有著会过大评价眼前风险的倾向,但遗忘真正恐怖的长期风险也很愚昧。 只要想到这样能抑制多少社会成本,预防医学就真的非常优秀。就算没办法完全无视瞬间的疼痛与某种风险,但拘泥在这点上可算是本末倒置。而这次的戴?乐高将军请退场作战也很接近预防医学的概念。就算多少会纳入一些风险,也有强行执行的价值在。 这是因为,必须要防范侵蚀帝国的疾病于未然。倘若不加以防范,社会就要付出无法挽回的成本。而且这还不是其他,刚好是认同谭雅?提古雷查夫权利的社会。 唯有这种事……唯有这种事绝对要避免。 「可……可是,只靠我们大队,怎样都不觉得能袭击布雷斯特军港。」 而且我们当中有实际运用过v-1的人员就只有之前的选拔中队──就连拜斯中尉这以人数不够为由敦促她收回成命的常识性说词,看在现在的谭雅眼中也只是被既有概念束缚的蠢话。 就理论上来讲,布雷斯特军港的防备确实是固若金汤。没错,就算是魔导大队的精锐,要是与驻守部队正面交战,会预期产生相当的损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也说不定。 不过就算是把这些全都加进来考量,谭雅也认为这有值得去做的价值,手边也拥有值得去做的手段。所以没有不做的道理。 「中尉,我们就只是要打带跑。与其说是突袭,更接近是某种武装侦查吧。我相信如果是我们大队就一定能做到。而且,目标也有著这种价值。」 所以谭雅做出保证。所谓,如果是我们就能做到。毕竟,那些家伙的防御可是预估对舰、对地的状况,再来,这首先就只是让飞到附近的v-1一头撞下去的打带跑作战。 除了这些前提条件外,布雷斯特军港的防御也不是针对航空技术或魔导师的空降袭击战术所预估的防御系统。 「外加上从防御面来讲,他们的防御也是时代错误的东西。况且,既然不是正面设施,就很难想像会紧急更新设备。可认为几乎都还是旧式的防御。」 或许是基于地理条件,布雷斯特军港是天然的好港口。原本就是作为躲避暴风雨的避风港发展的港口,加上最适合供大型舰船入港的自然地形,以及难以让地面部队轻易靠近的地理特性,自古以来就作为舰队根据地运用至今确实是有著相当的理由。距离假想敌国的帝国遥远,也是让这里成 为安全的后方地点的重要考量要素。 不过,安全的后方地点这项前提带来有趣的命题。在分秒必争的军备竞赛中,不会有太多余力能更新正面设施以外的设施。在这种时期,被视为安全的布雷斯特军港会受到多大的重视呢?这是相当值得探讨的疑问。 不过作为一种假设,要是敌人是期许能将舰队的防御力与火力用在防御上,情况会怎样呢?就算预期布雷斯特军港的防御力不值一提也没什么好奇怪。 毕竟跟ww2(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的防御火力相比,现在的防空炮火可说是玩具枪。只要我方不要无意义地拖长袭击时间,就肯定能抑制损耗率。最重要的是,共和国舰队的家伙们欠缺实战经验。 帝国海军与共和国海军不断维持著存在舰队理论的对峙。换句话说双方都是家里蹲。当然是有舰艇独自参与过战争,但可以认为他们缺乏以舰队规模进行对空战斗与反魔导师战斗的经验。毕竟魔导部队大半都全力投入莱茵战线的消耗战之中,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而且,就算曾在莱茵战线经历过地狱洗礼的家伙们也在撤退部队中,大半也都是预备战力。要是带著缺乏前线经验的部队作战,精锐们也无法维持一致的步调吧。不论程度多寡,是否有过在前线战斗的经验,就是会导致如此大幅的差距。 「此外,已跟在布雷斯特军港附近展开的友军潜艇取得联系。」 而且,也确认到布雷斯特军港附近有友军在构筑巡逻线。虽然比起阻止逃离,顶多期待他们担任通报舰程度的角色。 尽管如此,只要成功让他们回收,就还有可能进行反覆攻击或是水面下的脱离。选择变多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吧。最重要的是,只要没受到潜艇队司令部阻扰,就还有可能配合鱼雷攻击发动海上袭击。 「因此,考量到这些条件,我判断以v-1直接攻击布雷斯特军港,随后让潜艇收容进行反覆攻击是最佳选择。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已经做过一次的运用v-1发动的突袭。倘若是各位,我相信就能再次获得成功。」 作战本身就是复制过去的经验。既然是独断独行,无法获得作战立案支援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稳健行事最好,谭雅就从过去参与过的作战当中选出最为简单的做法。 当然,平时她是完全不想使用。但修格鲁主任工程师的发明v-1就连在过去的作战当中也有尽到重要的职责。要是有那个弹头的破坏力,就还有十二分的可能性击破舰船吧──谭雅做出这种判断。 况且──只要用上那个,不论是防空网的迎击还是友军的阻止都能甩开吧。光是让装满的燃料直接击中船只,就能期待获得相当于反舰飞弹的战果。就算是战舰,应该也无法全身而退。 而且要是大队全力出击,就等同有四十八根的反舰飞弹。这样想的话,应该能期待获得相当的战果。当然,这是在缺乏运用经验状况下的行动。就算全都处于最佳状况之下,也必须要有命中率低下的觉悟。 只不过──以v-1的威力来看,应该是相当充分。纵使只有半数命中,换算下来就是有二十四发直接击中,这对停泊舰队来说绝不是可期待的过剩命中率。 而就算只有这些命中,也算是过于充分的战果。考虑到魔导师还会接著袭击,就毫无疑问能让可能成为我等仇敌的戴?乐高少将阁下荣升为上将阁下。如果有需要,还可以附赠战舰代作为巨大的墓碑。 不对,不能用毫无疑问这种表现。现在必须是要「绝对」做到这件事。没错,与其让那家伙成为元帅,更应该赠送他晋升两级的权利。而且还要帮他立一个名为战舰的特大墓碑。 「少校,请求发问。」 对此,部下所提出的是疑问。尽管很清楚他们的疑问,但要是无法妥善让他们接受就很可能导致失败。所以要慎重地,并摆出问心无愧的态度从容点头。 「准许发问。什么事?」 「大队长,我们要从哪里找v-1过来?」 「技术厂刚好有几具部署在这里。是把那些拿来用。」 与预想的不同,居然是技术性的提问。虽然有点乱了步调,不过这样也好──谭雅平淡地说出答案。 「那么,那个……有获得许可吗?」 这虽是棘手的提问,不过早已准备好答案。有办法对应。好歹也准备了不让自己被送上军事法庭所必要的最低限度的理由。 虽然真的只是所必要的最低限度。不对,比起正当理由,这种时候只要能在出击之前争取到最低限度的时间,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去做超乎薪水价值的工作,尽管让我痛苦得就彷佛内脏扭曲成一团,但一想到这攸关自己的性命,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你在说什么呀,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不是请求我们进行实战测试吗?我们就只要遵循本国的请求就好。」 没想到那家伙的请求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讽刺的巧合,不过,只要能派上用场就没有问题。毕竟多亏这点,让我准备好袭击布雷斯特军港所需要的手续。 参谋本部答应技术厂进行v-1的再次测试请求,要重新取得实战资料并进行细部调整。而自己与部下们是唯一能在实战中使用这些机具的部队。以结论来讲,这是为了追加实验去收集资料,没必要忌讳任何人。 「……这已超过独断独行,很容易被视为越权行为吧。」 「倘若不采取行动,将会被后世的历史家说是怠慢职务吧。我可不想被他们恣意嘲笑。本来就连议论的时间都很可惜。各位,假如没有其他意见,议论就到此为止。立即开始行动。」 绝不容许他们在这里逃走。倘若敦克尔克大撤退没有成功,英军与法军还能够守住大不列颠本土防卫线吗? 不对,还不只如此。为了防卫大不列颠本土而将必要战力聚集起来的英军,还能够把义呆利军打得如此惨不忍睹吗? 岂止如此,这虽然只是再多想一下就能明白的事。这是if。就算要改说是妄言也没关系。只不过,只要击溃大不列颠本土,不用再担心后方地区的德国甚至能心无旁骛地与苏联开战不是吗?帝国也一样。 ……极端来讲,只要在这里击溃共和国舰队,联合王国不仅得直接面对制海权的问题,还得直接面对在共和国脱离战局的状况下与帝国对峙的恶梦。 这样一来,至少有可能让帝国形成一些层面不广但在战略上非常有利的环境。 也就是长打局面。联合王国绝不可能独自歼灭帝国的地面部队,而帝国军海军也强大到足以跟联合王国海军持续对峙的程度。既然如此……既然如此,这场对峙就对帝国有利。能活用支配地区的工业基础储备战力,倘若有时间甚至能建造船舰。 只要建立起这些基础……不对,是只要联合王国判断帝国做得到,就算战争因此结束也是有可能的事。 这样一来,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危险;这样一来,理想的平稳世界就摆在眼前。这是为了结束战争。 如今,必须在这里,让事情做一个了结。 去让战争结束吧。 去亲手掌握住和平吧。 因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以前所未有的坚决语气严格命令部下,催促不情愿的部下们展开行动。而就跟她预期的一样,一旦发出严令,部下的动作就会机敏起来。 列队站好的大队成员与为了运用带来的v-1而待在现场的技术人员与维修兵。险些就要演变成抢夺,但最后还是以技术厂的请求作为后盾让后方仓库吐出来的v-1,已整齐排列在跑道上。随后他们就一如谭雅的期待,将v-1本体俐落安装到发 射台上,开始著手最终确认。 亲眼确认到出击准备的顺利,让提古雷查夫少校一脸满足地环视起部队。能准备到预估超乎以往的长距离袭击状况而为了储存燃料加装上副油箱的v-1是件令人高兴的事。加上为了增强破坏力,尽管放弃了对舰攻击用的八〇号炸弹,也依旧在弹头部分追加搭载了二五号炸弹。 只要被以音速冲过去的这些v-1直接击中,大半的船只都会一次击沉吧。就连战舰的装甲都很怀疑能不能承受得住。最重要的是,这是针对停泊的停泊舰队攻击。首先,命中率将会得到非常不错的数字吧。 如此璀璨的未来预想让谭雅心情变得非常好。 虽然不清楚戴?乐高少将阁下是以哪艘船作为旗舰,但只要瞄准所有的战舰攻击,就肯定会打中一发。光是这种预想,对她来说就是非常愉快到想大笑出声的预想。 最坏就算只有请戴?乐高少将阁下退场,也能期待充分的回报。不用说,光是打击他想带走的残存部队,也能有相当的成果吧。 「……大队长,部队已集结完毕。」 「非常好。v-1调整好了吗?虽不想说这种话,但要是部下乘坐的东西因事故而失控,我可受不了。」 「这方面是毫无疏失。维修人员对自己的本事起誓保证,断言整备是万无一失。」 「很好,那么……怎么啦,拜斯中尉,有意见就赶快说吧。」 「少校,这么做果然是……过于违背本国意图的行动吧?倘若是命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这对少校来说会是非常危险的行动。」 有别于这种高回报的期待,部队的主要军官们似乎怀著些许担忧。 想长叹一声「真受不了」,但他们的担忧就某方面来讲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才难办。 不过,只要拿出成果就好。 似乎提不起劲的副队长,也只要看到攻击的成果就能理解了吧。虽然拜斯中尉基本上就是不怎么喜欢这种独断独行的类型。既然他是在裁量权的范围内这么做,就当他这样比阻止我要来得好吧。 「中尉,我很感谢贵官的忠告,但我不打算收回成命。还有其他想说的事吗?」 毕竟,他是名军人。不会因为提不起劲就混水摸鱼。就这点来讲,是可寄予完全信赖的人。对职务有著明确的真诚可说是相当值得高兴的事。 还真不知道我为了在执行派遣业务的时候,因为提不起劲这种愚蠢理由进行消极抵抗的作为烦恼了多少次。甚至还到处破坏公司的名声,这看在支付薪水的一方眼中,毫无疑问是令人火大的事态。 就这点来讲,军人的状况可就完全不同。信赖度高得不可同日而语。虽说这本来就是再怎么提不起劲,只要放水就会死的职场。也不是轻松到可以让人混水摸鱼的工作。 「是的……可是,这样好吗?基地司令大发雷霆地说要找参谋本部抗议。」 「找参谋本部?既然不是越权行为,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这可有经过正规的手续。虽然这么说也有点怪,但回应技术厂的请求,在指挥系统上是能担保正当性的行为。要熟知法律与规则,这样一来就绝对能找到将自己的行动正当化的条款──真怀念被教导这句话的过往。 规则不是用来打破的,而是要加以运用,用来钻漏洞的。 提案遭到现场司令官驳回还真是教人遗憾。只不过,自己在执行作战行动时并不会受到任何限制。 按照通常的手续,就算是允许独断独行的参谋本部管辖部队,也不会被容许去袭击布雷斯特军港吧。 但如果是正在平定战况的现在,就有办法扩大解释参与战役的现场部队拥有的些许裁量权。即使基地司令向参谋本部提出抗议,参谋本部应该也不会正式责备自己。 当然,这并非是轻忽在水面下遭到严重警告的情况。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这边行动结束之后的事。 能在攸关生死的这个瞬间确保行动的自由,还真是教人高兴的事。 只要成功,不管怎样都是能充分对应的范畴。为了能考虑未来的事,首先也必须要消灭掉眼前的病原体。 「……方面军司令部给大队长的命令。」 但讨厌的是,突然收到方面军司令部传来的命令。朝著不幸担任传令的通讯兵无意间板起脸来是我的过失。 边向他道歉,边收过他递来的信件阅览起来。 内容单纯是劝告之类的话。总归来讲,就是方面军司令部要我老实待著的温和劝告。虽说在名目上我们是独立部队,但这可是方面军司令部发出的请求。 以必须尽可能遵守的立场来看,这相当于是干预指挥。 本来的话,就连谭雅自己也会因此选择退让。这就是如此强力的劝告意见。但唯有现在,谭雅有著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的事情。 「帮我传话说『我已理解请求,并尊重他们的意见』。」 选择简短的话语指示回信。既然理解请求并尊重意见这句话没有否定的意思,就很难想像会再次发出警告。而这也没有特别在说谎──谭雅重新咀嚼自己的话语,确认没有问题。 没错,只要在理解并尊重之后,仍然要采取行动就好。 该说是幸运吧。等到方面军司令部聪明的某人注意到这边的行动时,v-1早已经击中布雷斯特。这样一来,对方就束手无策了。 不过──谭雅注意到自己的预测,有著判断过于天真的部分。既然连做到这种地步都要阻止我,看来是相当不中意我的作为。这只表示有单位正在监视自己。 尽管就剩不到多少时间,但也不知道会在这短时间内出什么差错。 「看来会遭到阻碍,给我提早出击时程。」 因此,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做出决定,表示必须要赶快出发。 所以在考虑到风险后,决定提早出击时程。当机立断做出比起确保万全的状况,更需要兵贵神速的决定。 本来是要在取得气象情报与进行敌情分析之后才决定出击行程,不过现在全部省略。状况就只要在抵达之前以无线电听取大致概况,决定采取最短路径发动袭击。这样燃料的消耗最少,因此还可期待v-1击中敌船舰时的战果,预期获得这种次要效果吧。 不管怎么说,巧迟不如拙速。 所幸,带来的技术人员们不论是好是坏也确实是技术人员。从他们俐落处理必要事情的身影上,可窥见到帝国引以为傲的高技术领域吧。 我由衷想感谢他们肯确实帮忙整备高精度的机械。 再过一会儿…… 不对,再过数分钟就能开始行动了。 差不多该命令全员搭乘了吧?就在谭雅考虑是否该开始行动时── 在这瞬间,谭雅的视野中看到一名从通讯设施连忙跑来的士兵。跟刚刚拿著方面军司令部的劝告过来的是同一名士兵。又有某种通知吗?如此疑惑的谭雅表情随即僵硬起来。 他虽然是刚刚那名通讯兵,但却是脸色大变地跑来。他拚命奔跑的脚步,还有想跟我们传达某种事情的眼神。 就像是要将重要的通知尽早传达过来似的拚命奔跑──谭雅就在这时察觉到这点。 「……啊,该死。」 所以,谭雅只能仰天大骂。 直觉虽然不值得信赖,但也察觉到他将会带来恶耗。霎时间环顾起部队,现况还要再一会儿时间才能出击。实战时的些许延迟,竟然会如此的致命! 虽然仅仅是数分钟之差,就只迟了这几分钟,就十分足以让赶过来的那名士兵开口传达话语了吧。 尽管后 悔莫及,但这是就算打从心底懊悔应该要早点行动也无法收拾的大失态。霎时间,甚至还考虑起要不要把传令打晕,但这可不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做的行为而随即放弃。 光是感到著急,事态却完全没有改善。这就是执行死刑前的讨厌气氛吧。不管怎么说,没有比这还要倒楣的事了。 「大队长,是来自参谋本部的特别命令!」 啊,我不想听。接下来的事,我什么也不想听。就算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这是没什么好事的通知。 该死,就不能再机灵一点吗!再稍微……只要再稍微拖延一下工作就好! ……我很清楚感情涌现起不合理的判断。我明明不久前才赞赏过军人的忠实,竟然要在这之后就收回前言,也太不公平了。 尽管如此── 谭雅也极度有种想抓破喉咙的冲动。 「已发布停战命令!是参谋本部通知全体部队的最优先命令!」 「停战命令!你说停战命令!」 还来不及制止,拜斯中尉就开始确认传令。拜这所赐,让全体将兵都听到这句话了吧。这样就没办法宣称「没听到」强行发动攻击了。 自己独自出击,不仅得不到太大的战果,还会因为破坏停战而遭到枪毙。 「大队长,请立刻中止出击!」 这句叫喊毫无误解的余地。 「这是停战,请立刻中止出击!」 传令为了制止我们而大声叫喊。 嗯,我听得很清楚──谭雅挥手做出回应。既然这是贵官的工作,这就是值得尊敬的行动。身为军人,身为一介该忠于自身职务的士官,这甚至是理想的行动。 然而,这对谭雅来说是怎样也无法接受的事。几乎是怀著会遭到某种程度处分的觉悟将独断独行的手续准备到这种地步。这全是因为发现到防止帝国败北这个恐怖未来的最后机会。 现在……现在要是不采取行动,靠其他的手段就绝对来不及。这种恐怖的事实,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是知道的。倘若让敦克尔克大撤退发生,帝国的胜利就将会逃到无法触及的世界。 所以,现在只能采取行动。要不然,将无法拯救帝国。 同时也理解到。现在要是出击,自己就会成为打破停战的当事人。 要是能想出推卸责任的权宜之计倒也还另当别论。但是,既然已明确说出停战与中止出击,就毫无任何余地可供谭雅操弄诡辩。 所以,谭雅这时的表情极为纠结。要是不去,即能预见到帝国毁灭这个遥远未来的破局。这是必然的事。 但是要去,就无法避免自身的毁灭。这也是必然的事。 也就是基于极为单纯的理由无法出击。但要是不出击,很可能意味著缓慢死去的破局就等在前方。而将这种可能性粉碎得体无完肤的好机会尽管就摆在眼前,却不得不放过的苦境。 「……该死、该死、该死,中止!中止出击!」 因此…… 她发出放弃出击的喊声,不顾旁人目光而瘫坐在跑道上,并伴随近乎绝望的音色,语带呻吟地喊出这句话。 第肆章 胜利的使用方式(how to use victory) 祝我莱希,充满荣耀! ──无名帝国士兵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七月十日 帝国军布雷斯特军政管辖区 「报告!」 格兰兹少尉尽管充满紧张,也依旧以靠著义务感抑制语气起伏的语调,跑过来就开口说道。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状况已准备妥善的拜斯中尉也全身充斥著紧张感,连忙端正姿势面对他。 「拜斯中尉,大队已集结完毕!」 「辛苦了,格兰兹少尉。后勤状况有延误吗?」 「毫无任何问题!粮食、装备一应俱全!」 是万事俱备的通知。然而如此重大的通知,偏偏是越过指挥官提古雷查夫少校,由副指挥官的自己听取并做出判断。 考虑到事情的重大性,这本来该是由提古雷查夫大队长亲自做出判断的案件。但是,如今在场的最高阶军官是拜斯中尉。 感受到身为最资深指挥官的义务感与紧张感,不过最主要的,还是「越过那个提古雷查夫少校由自己做决定」的紧张感难以估计。像这样的自己,大队长居然传话说可能会在年内不久后晋升,这世上还真是不可思议。 「……中尉?」 「不,我没事,少尉。」 不过,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是要求做出决定,以指挥官身分做出判断的瞬间。浇熄众人这份一触即发的紧张感与期待感,是身为将校绝对无法容许的过错。他的义务,如今要求他在此善尽职责。 「各中队指挥官回报各队状况!」 因此,他喊出这句话。 他询问状况的声音,有别于他身为专家想保持克制的努力,在掩盖不住的期待感下,不得不变成略为高亢的语调。 「全员集结完毕,已就第一级战斗位置!」 响亮的号令与万全准备的通知。 「回报状况!」 这是宣告战斗开始的吶喊。 「啤酒准备完毕!葡萄酒准备完毕!」 这是充满自豪的答覆。 「大鱼、大肉全准备完毕!」 这是补给表示「要是能吃光、要是能喝光,你们就吃光喝光给我看吧」的大手笔特别供应。是将偷偷摸来的各类品项库存一扫而空,毫不吝啬的战力集中投入。 「大海,准备完毕!」 然后,这是选出最棒场所的坚定自信。 「很好,各位,开始行动!」 清澈的大海,蔚蓝的天空,以及爽朗的初夏阳光。并列的铁板与料理台上,毫不客气堆放著小山高的新鲜肉类。当然,以箱计算的罐装啤酒也用复数的小型冰箱搬运完毕,而且还随处可见似乎是从某处弄来的香槟与葡萄酒。 今天,聚集在这里的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精兵们。这群士兵,今天为了享受海滩,毫不吝啬地献出全身精力。 这一切全是为了今天这一天。 「向胜利!」 「向战友!」 「向莱希!」 「「「乾杯!」」」 众人齐呼起响亮的乾杯怒吼。 插图008 同时喊著「今天就无分阶级狂欢吧」互相喷洒啤酒,香槟的软木塞往来交错,然后勾肩搭背高声齐唱「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的男人们。 他们在共和国的度假胜地毫不节制地从丹田发出宏亮叫喊。这是将亲手紧握住的冰凉胜利美酒,在毫无任何阻碍的大海上高声歌颂的最佳机会。 高喊著「向帝国乾杯」并同时将冰凉的酒瓶一饮而尽,他们以最大限度享受这歌颂的机会。当中数人在沙滩上豪迈挥舞铲子,不顾年纪地玩起沙子,然后在不久后开始分队对抗挖起沙坑。另一方面,有部分的人则是早早跳进大海,还有一些人高喊著「我要吃肉」冲向铁板。 在场不论是谁都老实陶醉著。陶醉在胜利、陶醉在生还的喜悦,以及陶醉在达成义务的成就感之中。 同时间/帝国军布雷斯特基地 看完副官递交的通讯文件后,她就像感到头疼似的按压著额角发出呻吟。然后,帝国军魔导大队指挥官暨参谋军官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寄望著重看一遍或许结论就会改变的乐观推测,再一次看向手边的通讯文件。 不过,就算她再怎么埋首重读内容也毫无意义。毕竟手边的信件内容上,只记载著明确到毫无误解余地的参谋本部的正式通知。 「……不好意思,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我稍微离席一下。」 因此,谭雅在向拿通讯文件过来的副官说一声后,就不耐烦地将军帽戴起并缓缓起身,随后走向邻接大队司令部的官舍个人房间。 抬头望去,天空是有别于自己心境的晴朗。 「……就快是夏天了呀。」 虽然还不到酷暑时期,但也差不多要夏天了。认可拜斯中尉与其他大多数的大队魔导师一齐请假享受假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兼作为部下的慰劳,他们要以准许由大队公库支出少许金额的形式,在海滩上举办一整天烤肉派对的事,谭雅也早已同意。 这样,也还好。 这是因为他们终究只是从事野战的魔导将校。至少,在现况下享受胜利美酒的权利,是他们应该被认可的当然权利。就谭雅来说,她也不吝于极力尊重他人的权利。因为她很清楚,就算是部下,侵害他们享乐的权利也是身为长官所不被容许的态度。 因此,谭雅毫无责怪现场人员庆祝胜利的念头。这样,倒也还好。毕竟他们在他们的岗位上把事情做到最好了。 问题是──谭雅勉强压抑著宛如在地狱深处沸腾高涨的愤怒,仰天在心中长叹……就连高层也感染到同一份乐观的无药可救的现实。 而不断累积的郁愤与不信感全因方才参谋本部送来的那封愚蠢的「庆贺胜利的通信文」完全突破极限。这假如是私信也就算了,但偏偏是以对全军发送的正式声明、偏偏是参谋本部的俊杰们,在近乎天真的赞美这场大胜利? 理解到这点的瞬间,谭雅就险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靠著仅存的自制心才勉强没有当场爆发开来。不过,所谓怒不可遏的愤怒正是指这种情况吧。 「该死!说什么……胜利的……美酒!我们……可是让结束战争的机会……溜走了啊!尽管知道胜利的方法,却不知道胜利的使用方式吗!」 于是,一关上个人房间的房门,谭雅就顺著情绪将帽子砸在房间地板上发出吶喊。 靠著脑袋还清醒的部分,谭雅也很清楚大吼大叫「别开玩笑了」是不像样的行为,也还保留著所以至少要顾忌他人观感在个人房间里喊出这些话的理性。 不过,旦在房间里开骂后,谭雅就难以克制地继续大骂:「『明明战争都还没结束』,就因为这场大胜利欢天喜地起来,参谋本部那些人的脑袋究竟是有多单纯啊?」所谓,真不懂他们在想些什么。于是,她一面吶喊一面顺著冲动破口大骂。 「难以置信!为什么……为什么参谋本部没有活用这场胜利!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最高统帅府没有进行外交交涉!他们真的有心要结束战争吗!」 战争可分为数个阶段。没错,目前帝国军将兵们至少已在前线尽到充分的义务,最终对这场大胜利做出了贡献。所以,他们身为达成义务之人可以歌颂这场胜利,他们拥有这种权利。 但要是就连应该要负责战争指导的参谋本部与上级单位的最高统帅府,也跟著天真地大肆庆贺起胜利,喝起胜利的美酒── 这就是怠惰。 这就是失策。 不对,比这些还要恶质。这是犯罪般的毫无作为。 「该死,为什么会这样?参谋本部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突然知性就钝化了? 不管是为什么,现况都让谭雅不禁搔抓起头发,并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点起房间内备有的酒精灯,一面煮水一面拿起磨豆机。 边将前几天在攻略完巴黎士后弄到手的高级阿拉比卡豆慎重磨碎,边准备滤滴用的滤纸,再用充分煮沸的热水稍微闷过之后慎重注入热水,最后将咖啡倒入咖啡杯中,让谭雅一面闻著香气寻求安宁,一面深呼吸让情绪冷静下来。 「参谋本部没能理解事态。这是为什么?」 这是单纯的疑问;是为什么会这么做的质问。帝国军本来应该是近乎偏执,就连下级军官也会让他们彻底学习企划立案与计画拟定的效率主义集团。军大学的教育可是彻底灌输了我们,遭遇未知事态时的对应计画拟定与处理方法的当机立断,以及为了让战争迷雾最小化而进行最大限度的事前准备。 「……我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因为如此,虽说只是暂时,但谭雅恢复冷静的理性,无法理解帝国军参谋本部竟会因为胜利而高兴到失去分寸的这件事。 参谋本部应该就连在帝国军当中都是格外彻底的理性主义者集团,所有参谋突然全员一起失常这种事,就机率论来讲实在是不太可能吧。 不过既然如此,他们是为什么会一齐陶醉在胜利的美酒之中? 「果然是难以理解上头的变质……啊,够了,百闻不如一见,就只能亲自走一趟了。」 因此,一面品味一面咽下咖啡的谭雅就做出决定。认为既然如此,就只能亲自去一趟参谋本部询问了。 对决定要这么做的谭雅来说幸运的是,大队目前正解除快速反应的待命指示。指挥官离开自己的部队尽管是不太值得嘉许的行为,但预定前往参谋本部数日的程度应该是不成大碍。 既然如此──谭雅做出决定。既然时间这项资源有限,就不许浪费。只要一度决定好方针,就唯有迅速行动。 于是在拿起房间角落备有的基地内用内线电话后,谭雅就立刻呼叫起大队司令部的电话。 「你好,我是值班军官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 「少尉,是我,提古雷查夫少校。」 「是的,少校。请问有什么事吗?」 谭雅佩服著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响两声铃就接起电话的机敏,一面享受著些许满足感,一面简短地告知要件。 「我要去参谋本部一趟!在我向司令部取得许可的期间内帮我准备行李。我还有贵官的份。这件事帮我传达给拜斯中尉。」 「遵命。休假中他人应该外出了,我就先传话给他。请问要订长距离火车的车票吗?」 「啊,他要是没办法来,用通讯联络也无访。还有不用订车票。这次我们要取得飞行许可直接飞往参谋本部。不过要确保在帝都的住所。」 既然赶时间,就没那个闲暇悠哉搭乘长距离火车过去。所以谭雅早在脑内决定,要横越过去的莱茵战线上空直接飞行到帝都。该说是幸运吧。倘若是九七式,就能保留充分的体力飞到帝都。战斗飞行还另当别论,但如果只是要横越友军制空圈,就十分有可能办到。 「收到,少校!请问要在帝都停留几天?」 「应该不会太久,帮我订三天的房间。」 毕竟杰图亚阁下也有自己的行程,重点还是多估算一点时间确保住所吧──谭雅很快就做好长期抗战的觉悟。 当然,本来的话是不想离开工作地点太久……不过谭雅已在心中做好决定,若有必要,她甚至不惜要在帝都展开激烈论战。 「收到,我立刻照办。」 很好──谭雅迅速将整套装备与第一种军装塞进行李箱,以自己还有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的名义撰写两份飞行许可申请手续文件,同时提交以直接前往为前提的飞行计画书,并在不久后获得认可。 然后,接获命令的维夏也以不逊于谭雅的速度著手前往帝都访问的准备。 在联络对方帮忙准备魔导将校用的将校级客房两间后,顺便活用参谋本部直属大队指挥官副官的官衔,从参谋本部的后方单位确保一辆客车作为帝都内的代步工具。 虽然总是在这种时候,不过维夏切身感受到,就直属参谋本部这点上,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果然是作为相当特殊的部队备受尊敬吧。一般来说,上头的人都讨厌隔著看不到对方的电话沟通。尽管如此,对于像自己这种年轻军官的要求,后方作业人员竟然会慷慨地欣然应允,可说是相当罕见呢。 「代替海滩的休假吗……既然能回去帝都,或许能去看一下好久不见的老朋友吧?」 因此,虽然只有瞬间,但也让她觉得「只要好好安排时间,说不定能不用透过信件,直接与朋友报告近况吧?」稍微期待起享受休假的可能性。 只不过,这些全是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之后的事。因此,维夏就依照顺序处理该做的事项。准备住所,也确保好移动手段。交接报告姑且就作为部队日志与详细的业务报告书汇整起来。倘若是拜斯中尉,应该只要看一遍就能掌握住必要事项。 提古雷查夫少校有说她知道拜斯中尉正在休假,所以维夏只要跟他联络一声就好。 「打扰了,我是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请帮我找拜斯中尉。」 很好──她一拿起长距离电话,就姑且打到之前通知的休假去处的度假设施,透过电话呼叫拜斯中尉。 「是的,我是拜斯中尉。」 「中尉,我是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真是不好意思,难得休假还让你特地过来接电话。」 所以──就先这么说吧。当时维夏本来只打算通知拜斯中尉「少校请你联络她」这句话。 「哎呀,维夏,你也打电话哭诉想来海边玩吗?也对,我们这边玩得可愉快了呢。」 没错,这只是个偶然。 当平时会稍微稳重一点深思熟虑的拜斯中尉,不小心趁著醉意说溜了一句多余的话时,让维夏顿时有点火大。 在这之前顶多是「我当然也想去,但既然副指挥官出面带队,自己的长官少校要留在基地的话,身为副官的自己也只好担任值班任务了吧」这种程度的心情。 不过,这全是他运气不好吧。 「……不,跟这没关系,是事务联络。少校表示她有事要前往参谋本部,需要空出三四天左右的行程。」 所以,维夏就稍微忠于自己火大的情绪,顺著对方说溜嘴的话,将事实平淡地说出口。 「是交接联络吗?」 「是的,她要我通知你这件事。」 这是提古雷查夫少校所吩咐的全部内容。由于要前往帝都,所以要告知拜斯中尉此事进行交接业务。既然这是吩咐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的任务,她这句话就是毫无虚假的事实。 「……听到这句话,我看来是必须要返回基地与少校调整业务吧。」 「请随意。恕下官僭越,既已告知必要的联络事项,下官就不该再说多余的意见了吧。」 很可悲的,这可是毫无虚假的事实。维夏在心中「呸」的吐著舌头,稍微报复回去。 长官是说「不要勉强把人找来」。这换句话说,就是提古雷查夫少校并没有明确说是要人「过来」还是「不要过来」,因此揣摩长官的想法可不是维夏的工作。虽然功利主义的少校,大概是觉得用通讯联络就好了吧。 不过告知这这件事的义务,对现在的维夏来说稍微有点不足。 「我明白了,少尉。这确实是我该直接询问少校 的事项。很好,格兰兹少尉!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至于我吗?可是收到美女的邀约呢!」 因此,似乎是一个人擅自接受什么事的拜斯中尉,就以前所未有的略为开朗的语气,将之后的事托付给格兰兹少尉,让隔著听筒听到他们对话的维夏嘻嘻笑了起来。 「是的,中尉!请尽管放心!我们将紧咬著这些强敌直到最后一人,坚守岗位奋力战到最后一刻!」 然后,隔著听筒想像起对面情境的维夏就稍微觉得「啊,拜斯中尉大概是真的喝醉了,才会理解得这么慢吧」。 「该死,有著这种好部下,我还真是开心啊!」 「要去跟女性见面,我劝你先醒醒酒喔,中尉!」 「嘿,你们这些家伙,全都给我宿醉到挂吧!」 丢下这句话并拦了一辆前往基地的车,一面醒酒一面回到基地的拜斯中尉将便服换成军服,迅速前往大队司令部。 长官会在这种时期突然前往参谋本部,说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倘若真是这样,恐怕是跟前几天大队长差点因为独断行动犯下的违反停战命令未遂有关。或许是因为这种猜测,让他有点想太多了。 「拜斯中尉报告。」 认为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没关系的拜斯中尉,就一面担心自己嘴中有没有残留酒味,一面在走进房间时大声报告。然后他的眼睛就在走进房间的同时,注意到提古雷查夫少校与维夏已经戴上飞行用的护目镜并抱著行李。 「啊,中尉。你来得正好。状况毫无进展。参谋本部那些家伙只顾著大肆庆祝,完全没考虑帮战争收拾善后。实在是没办法,我就亲自过去一趟。几天而已,就麻烦你留守了。」 「遵命。」 是委托留守的通知。 这实际上就跟电话联络的内容一样。那么,接下来是要交代自己什么重要的通知吧──做好这种心理准备的拜斯中尉就全神贯注倾听著提古雷查夫少校接下来的话语。 「但话说回来,虽然我是找你没错,但也知道你正在休假。只要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真没想到你会特意赶回来。你是在担心我吧,打扰派对还真抱歉了,中尉。」 长官随口说出的话语,让拜斯中尉不经意乱了步调。该怎么说好,本来还以为她会交代重大的秘密命令,结果却是没有特别含意的留守命令。 ……该说,正因为如此吧。拜斯中尉这时才总算明白自己完全是白紧张一场。 「啊,不,那个,这并不算什么。」 一面语无伦次答覆著不惜犬马之劳的话,同时也总算明白帮提古雷查夫少校传话的维夏,对于自己「是否该回去」的询问,回答「请随意」的意思。 「哎呀,怎么了吗,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 「没事,只是对拜斯中尉就连细节部分也不怠慢缜密联络的细心姿态深感佩服。」 毕竟,提古雷查夫少校并不是个会下达暧昧指示的长官,当维夏说出「请随意」时就该注意到了。 往后在联络时,还是别让酒精上脑吧──拜斯中尉总算是开始反省。只要头脑冷静,就算隔著电话,也应该能从维夏传达的话语内容中听出意思。 虽说是休假……姑且就算是休假期间,也还是该做好会被呼叫的准备吧──他做出反省。要补充的话,就是说不定只要别说多余的话就没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作为可悲的事实,对于拜斯中尉与其他大多数的帝国军人来说,「战时的休假」这种概念比较类似「在后方地区的疗养」与「战壕的非值班时段」,所以说到底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享受到真正意思的休假,这背后也确实存在著这种可悲的内情。 「嗯,这可是报告、联络、商谈的模范呢。那我就出门了。留守中你就放轻松吧。训练也只要能维持住水准就没关系。」 「遵命,少校。期盼你平安归来。」 「抱歉,那我就出门了。」 「……我是提古雷查夫少校,请帮我联络杰图亚阁下。」 「好的,少校,不过非常抱歉,阁下目前正在外出当中。」 觉得「哎呀,这还真是稀奇」,同时也想说「既然他军务繁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的谭雅就改变主意,「那么……」开口问道。 「那么,不好意思请帮我联络卢提鲁德夫阁下。」 就先去跟杰图亚阁下的好友见面吧──虽是以这种程度的轻率心情开口,不过谭雅随即就从值班人员的困扰表情上看出这也是办不到的要求,用眼神询问「怎么了吗」。 「不好意思,少校,那个……参谋本部的参谋们全都外出了……」 谭雅怀著值班军官或许会相当不愿回答的觉悟询问,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对方轻易就说出了答案。 「嗯,我明白了。那么他们是上哪去了?」 只不过,就算他轻易说出答案,对谭雅来说这种答覆依旧只会让她感到不对劲。毕竟,她有著参谋本部随时都会有人留守的确信。 这是因为谭雅基于经验知道,就算是突然登门,只要有重要案件,参谋本部就会优先处理。而这种通融性与灵活性正是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强处,同时也是为了顾及军官之间的紧密联系这个作战指导的根基,正因为她清楚这件事,才会有著这种确信。 因此,谭雅才无法相信。 就算被告知参谋本部现在几乎形同空城,她也有点难以理解。 正因为难以理解,所以当然会假设这是受到某种必要性的驱使。比方说,被要求出席诸如在宫廷举办的大型活动,要不然就是去参加某种活动或庆祝会,做出这种天真的判断。 毕竟这群耿直的人,是不可能毫无理由就在这种重大局面下,做出让参谋本部唱空城计的愚昧之举。 「……我想应该是在啤酒馆。」 「啤酒馆?」 因此,她在这瞬间就只能复述对方给予的答覆。 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来著? 啤酒馆? 那是什么地方啊? 啤酒馆。 那是喝酒作乐的地方。 到底是基于怎样的必要性,让参谋本部的众人大举离开参谋本部前往那种地方啊? 「是呀,毕竟是喊著说要畅飮胜利的美酒。可以的话我也想加入,可惜要值班。」 「这样啊,军务辛苦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因此,听到这句话的谭雅就强迫自己保持面无表情,陷入几乎要费尽全力才有办法点头回应的窘境。 「是的,少校晚安。」 然后在一无所知的值班军官悠哉的送别下,谭雅几乎是怀著黯然的心情钻进被窝里。 等到隔天早上,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就猛然闯进在阔别许久的痛快畅饮后,参谋军官们怀著甚至感到怀念的宿醉头疼,互相比拚故作没事功夫的参谋本部之中。 「阁下,恕我打扰了……」 她甚至怀著要在参谋本部的中枢,直接与杰图亚少将谈判质问一切的觉悟。 「啊,少校,舰队的事情我听说了。还有基地司令的抗议。不过就结论来说,我们认为双方在执行军务的过程中都有不对。」 然而,这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双方的坚持都没错,就只会发出要求双方自制程度的谴责。但话说回来,少校,贵官似乎做得有点过火呢。」 听到他随口说出方向错误的答覆,让谭雅尽管知道失礼,也还是忍不住笔直瞪起杰图亚少将的脸。心想,长官到底是怎么了? 「但你放心吧,少校。」 不过,杰图亚少将接著说出让谭雅更 加错愕的话语。 「我们获得如此盛大的胜利。在即将终战的现在,是不会有人想把事情闹大的。」 然而在下一瞬间,终战这个发音就让谭雅忍不住全身僵硬。终战,光是这一句话就有著相当的破坏力。这是因为,就只有谭雅知道这件事。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而难以掩饰表情,只好瞬间将视线别向窗外的谭雅,注意到自己犯了一个错。 往来参谋本部的军官们脸上带著充满欣快感的表情。眼角在捕捉到他们的这种表情后,谭雅就懊悔的心想「原来是这样啊」。不论是谁,都对这场大胜利欢喜不已。 不论是谁,都在莱茵战线的全面胜利下,因为成功攻略巴黎士而品尝起胜利的美酒。众人皆沉浸在欣快感之中,甚至还难得到啤酒馆尽情作乐的幸福瞬间。 原来是这样啊──谭雅就在这时理解了。 杰图亚少将毫无疑问是精通政治、军事的优秀长官,而且还是会以极为客观的角度,基于必要性用数据与统计看待事物的某种实用主义者。 这个杰图亚少将正陶醉在胜利的美酒之中。 ……恐怕是因为这是合理的判断,所以他才确信已经获得胜利了。 认为再继续抗战下去,对共和国来说不仅没有意义,甚至还会造成伤害;认为这场战争既然已无利益可言,这场战争也就到此为止了。 ……杰图亚少将肯定是无法理解。共和国的人们不顾一切打算、合理性以及损益得失也要抗战到底的未来。 不过在下一瞬间,谭雅稍微清醒的脑袋就客观地保守判断,自己只是知道让敦克尔克大撤退发生之后的未来走向,知道某种正确解答才会感到失望吧。 他们这些逃走的残党,是所谓的抵抗的种子。某些种子将会被击败吧。某些种子将会遭到帝国军的军靴践踏,或是在航空舰队的攻击下被摘除部分吧。 大多数的种子则毫无疑问会因为缺乏名为人民的水气灌溉,还未能长出抵抗的嫩芽就随即枯死。然而,抵抗的种子只要播种在殖民地这块柔软的土壤上,不久后就将会作为反攻势力开花结果。这是实际的威胁。 只不过,就算将这些纳入考量以客观的角度来看,现在也依旧是无法否定的大胜利。毕竟,这不论是看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帝国的胜利。 就算联合王国发出介入宣言与最后通牒,也还是以电光石火的速度达成的伟业。 帝国转眼间歼灭共和国,开始对协约联合实施军事统治,对达基亚的军事统治也一帆风顺。世界只能瞠目结舌的注视著这份姿态。帝国的胜利、帝国的荣耀,在这瞬间是名副其实。 所以──谭雅亲眼目睹到,她怀著黯然心情「知道」的事实与现况下合理导出的结论背离的瞬间。 只要合理判断就会知道战争将在此结束──散发著这种态度的杰图亚少将是对的。这是因为帝国已获得胜利,成功歼灭了共和国军主力。这恐怕会是名留战史的历史性大胜利吧。对于在野战上获得如此压倒性胜利的帝国而言,值得担忧的要素是屈指可数。 胜利,喔喔,这是多么诱人的事物啊。帝国如今已取得陶醉在这份美酒之中的权利。 「听到你这么说下官就安心了。若有机会,还请务必给予下官机会,弥补这次给参谋本部带来困扰的过失。」 「很好。那就恭喜胜利。」 「恭喜胜利。」 然后,一面祝贺帝国的胜利,一面互相敬礼的谭雅就靠著自制心压抑感情,保持礼节地离开房间。 只不过,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也是人。因此与谭雅擦身而过,带著要请杰图亚少将裁决的文件过来的雷鲁根中校,注意到面熟的谭雅脸上有著她从未有过的苦闷表情。 「打扰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表情有点奇怪。」 简直就像是符合她年龄的哭脸──雷鲁根中校难以说到这种程度。毕竟,这可是那个提古雷查夫少校苦闷著一张脸。不论是发生什么事,这都让他略感疑惑,不由得担心起来。 「啊,是雷鲁根中校呀。你说奇怪?」 「是的,杰图亚阁下。那个,虽然只有稍微看到,不过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难过。」 「什么?……糟糕,她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想要进言。」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少将并没有得知「谭雅绝望得就快哭出来」的事实。 而就算能察觉到她有事没能说出口,但纵使是杰图亚,也难以察觉到她未能说出口的理由,是因为她已经看破了。 「要我叫她回来吗?」 「不,等下次见面时再说吧。」 所以他告诉雷鲁根中校「如果有事她自己会来进言,就等她过来吧」,随后埋首处理需要自己裁决的无数文件。毕竟他身为副战务参谋长,还有著无数的重要工作堆积如山。 当时,所有人都相信。相信,战争将会结束吧。而且,还会是帝国的胜利。 然而,这绝不是能大肆欢迎的未来。所以为了阻止这种该说是恶梦的事态,其他国家──特别是首当其冲的联合王国皆举国一致发出要彻底抗战的怒吼。 逃离共和国本土的共和国军残党,以及与他们会合的协约联合军残党,也在同一时间以共和国的海外殖民地为据点,宣言要与帝国持续抗争。自称自由共和国的他们的抵抗姿态,很快就对帝国军在共和国本土的军事统治造成挑战,酝酿出不平稳的气氛,让帝国当局开始感到烦恼。 而她──玛丽?苏身边弥漫的气氛,也同样逐渐充满著对帝国的敌忾心与恐惧。 她原本就是在逃离协约联合,待在安宁之地希冀恢复和平的人们围绕之下长大。而对于大多数的难民来说,与帝国对峙的众国之中,就连共和国也脱离战局这件事只会让他们大失所望。 他们期待著帝国的毁灭。所以才会由衷感激共和国的攻势。然后在目睹到他们的挫败时品尝到大失所望的滋味,接著在目睹到共和国军逐渐溃散的模样后,所有人都愕然失色。 难道就没有人能封锁住帝国的邪恶吗7──感受到这种冲击。 不过,他们无法承认这件事。正因为如此,难民随即反驳自己软弱的疑问反驳。 反驳说,这是不可能的事。相信正义不会漠视这种恶行的他们祈求,并且祷告。正因为如此,有许多难民异口同声的拚命高呼,不能再让那邪恶的帝国继续扩张下去。 『我们也要战斗。』 受到这份号召的鼓舞,或是说陶醉的人们,就开始自发性的志愿从军。于是,各国就以无法婉拒这份热情的形式开始接受志愿从军。 于是,不仅是难民,就连外国的年轻人们也顺应著这份狂热开始齐声高喊──现在就加入与帝国对峙的联合王国军与帝国抗战吧。 同时,许多报纸也伴随著有识之士的言论开始刊载畏惧「过于强大的帝国」诞生的论述,开始敲响著就连合州国也无法与大陆情势完全无关的警钟。 这是因为所有人都不容拒绝地,不得不理解到势力均衡的骤变期已经到来所导致的议论。于是基于不安的议论,就在不久后总结成为了自国安全而敦促要防备帝国的论调。 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对宣言要抵抗强悍的帝国,由共和国军残存部队组成的自由共和国军的存在,发自内心地送上声援;正因如此,所有人都对宣言要彻底抗战的联合王国新首相──马尔博罗公爵坚决的战争指导寄予期待,并更进一步为了与帝国交战开始聚集在他的指导之下。 她拥有力量。 这是她从父亲安森身上继承到的魔导师才 能,而且还是明显超出周遭一个水准的优秀资质。要是没有爆发战争,这份资质或许会作为对本人没有太大用途的东西而遭到埋没也说不定。 实际上,她的父亲安森也经常跟家人说,就算拥有魔导师的才能,也没有一定要成为魔导师的道理。 玛丽如今也能回想起,父亲温柔说著「我不想让你的人生道路变狭隘」的声音。父亲就只是鼓励她「走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吧」,并总是说「我会支持你所选择的未来」。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让玛丽下定决心。 而同一时间,帝国尽管不太愿意却也还是接受战争将会继续下去的事实,并为了在长期化的战争中再度大获全胜展开动作。 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 让帝国伤脑筋的是,联合王国有别于过往的敌国,怎么样都无法避免越洋作战。当然,对于曾以针对敌地后方的两栖作战截断协约联合补给线的帝国来说,并不是没办法选择登陆作战这个方案。 只不过,总是得在这种时候加上一句但书──仅限于确保制海权时。而要问到确保制海权的把握,舰队司令部的答覆一直都是赌上全舰覆没可能性,或许就有可能办到。 因此,帝国就在这里面临到深刻的困境。 要是寻求舰队决战,或是在局部但关键的局面排除或阻止联合王国舰队的抵抗,纵使只有瞬间,就说不定能登陆联合王国本土。 只不过,帝国军的大洋舰队一旦全灭,帝国军就会丧失进行下一次舰队决战的能力。这样一来,就算成功让大陆军主力登陆联合王国本土,后勤也会自然崩溃,然后就会跟之前歼灭的共和国军主力一样全军覆没吧。 尽管如此,要是放著联合王国本土不管,也等同是对敌军有力的作战基地置之不理。当然,联合王国陆军的兵力有限,并不是重大的直接威胁……只不过,这将会是个长打局面。 第伍章 内政阶段(internal affairs) 或许该先确认一件事。我们是军人。 既然是军人,祖国的政治希望怎么做,我们就要去做。 我们的意见在这时并不重要。 ──杰图亚中将 节录自参谋本部会议纪录 某个次元的某个存在领域 位在那里的存在正欢喜得颤抖。 「呵呵呵,这太棒了!」 由于太过欢喜,甚至快要不自觉赞美起主的荣光。不对,祂为了庄严赞美全能的存在,是先以虔诚的表情仰望天际,再随即高呼起哈利路亚。 只不过,这里并没有会斥责祂的存在,只有著似乎会跟祂一起赞美的存在。这是因为祂们全都是某种类似飞天义大利面怪物的伟大知性的创造物。【飞天义大利面怪物:拥有伟大知性的存在。有著就连无神论者的学者也会信奉的恩泽。拉面(ramen)。】 「智天使,请问怎么了吗?」 「喔,是大天使啊。圣务辛苦了。没事,只是信仰心以不错的气势上升了。」 结束陶醉祈祷的那个存在,以美好笑容答覆询问后,随即赞美起应当成人的存在正逐渐回归轮回之事。 这可是个美好的消息──智天使的这种态度,是对终于恢复的秩序感到安心。这对将引导身为创造物的人类、将灵魂导向正途视为自身职责的祂们来说是阔别许久的喜讯。 然后就像当然似的,大天使也露出微笑赞同。宛如理所当然的庆贺著理所当然的事。这是对伟大的存在,自内心、自存在满溢而出的赞歌。 所谓,神呀、创造主呀,祢是伟大的。 「这是令人高兴的事呢。只不过,真奇怪。咦?」 然而,大天使端正的容貌上也同时浮现疑问。信仰的恢复与回归注定的轮回是美好的事。既然对人们的呼吁能够奏功,不久后也能引导人类的灵魂吧。 然而,大天使却在这时不得不突然感到困惑。这是因为,这跟自己在不久前听到的事情好像不太一样。 祂们在全能之神面前一切平等,有关职务方面,除了上下关系之外皆比较宽容,所以能允许对长官的话语突然提出疑义。该说,正因为如此吧。 既然要勤勉圣务,大天使就有义务要询问智天使不懂之处。 「哎呀,怎么了吗?」 而智天使也有义务要给予答覆。对祂们来说,执行神圣的义务是不容拖延,要排除一切障碍于万难的行为。 当然,智天使也怀著善意,为了答覆疑问和蔼回以温柔的声音。在貤看来,这是向一同为主的荣光奋战的同志伸出援手的善意行为。 那里的一切全是善意。 「我听说那个世界正横行著无神论者的邪恶……」 正因为如此,祂们毫不畏惧地与邪恶对峙。 这是神圣的义务。 「咦?我的管辖并没有发生这种事。祢知道是哪一位的管辖吗?」 然而,从大天使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智天使从未听说过的事。 在祂所负责的领域上,人们开始确实感受到神的存在。 没错,众人虔诚地想仰赖神的旨意,展现出创造物应有的姿态,热心祈求著宛如父亲的伟大存在的恩典。 这对视守护与引导虔诚信徒们为喜悦的智天使来说是无上的喜悦。不对,这正是祂的存在意义,也是智天使这个存在被创造出来的理由。 所以,这甚至让祂露出喜悦的笑容。 反过来说,超越本位主义这种应当唾弃的恶习的祂们,在怀著善意听到应当守护引导的羔羊们之中充满著无神论这种值得恐惧的恶意时,就难受得彷佛胸口遭到撕裂。 光是听闻无神论者们四处横行的消息,就让秀丽的容貌覆上阴霾。要是在自己的管理下发生这种事,肯定会陷入极大的忧郁吧。 因此…… 祂们是基于彻底的善意与义务感发出询问。更别说要是发生这种令人恐惧的悲剧── 要是有某一位面临到这种问题── 「我们想尽可能提供协助。请问知道是哪一位的管辖吗?」 就务必要伸出援手。 「啊,尽管无地自容,但那是我的管辖。」 于是想当然的,祂们比起隐瞒不利于己之事,更希望能共同解决问题。毕竟,祂们背负著身为引导者的义务。不对,是身为被创造的创造物,背负著对于主的神圣责任。 要是无法将迷途的羔羊导向正途,就等同是否定身为引导者的自己。伴随著喜悦,将迷途的羔羊们导向正道、导向理想的存在方式,正是祂们的存在意义。 怠慢此事之辈,只会被视为堕落且邪恶的无法救赎之存在。 所以,为了提供救赎的引导而提议伸出援手,一直都是受到彼此欢迎的提案。只不过,这种事就算偶尔会发生,也是基于经验尚浅、自身也还会迷惘的存在引导失败这个默认的前提。 正因如此,对于引导方式感到迷惘的管理负责人,顿时让在场的存在不由得大吃一惊。 「居然是炽天使所引导的人们!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这种事态啊!」 炽天使应该是圣父最为、最为贴身的近侍。 居然就连祂的引导都无法传达给人类。炽天使不仅信仰深厚,还深得圣父信赖,要是连在祂的引导之下也无法救赎,就不得不让祂们感到困惑了吧。 「唉,可叹的是,他们岂止是舍弃信仰,而且偏偏还……正在冒渎著。」 冒渎是什么意思? 基本上,祂们这些存在对于个别的羔羊与其说是宽容,更甚至能说是不感兴趣,能让祂们不得不改变这种心态的事态相当罕见。 然而这件事,却震撼到足以引发这种罕见的例外。这是因为,祂们面临到结为集团的无神论者。岂止如此,甚至还报告说以集团规模犯下足以被断定为冒渎的行为? 是犯下了冒渎神圣的大罪吗? 但这要是事实,究竟是为什么?全体所感受到的,是搞不太清楚状况的疑问。 「就是不应该有的事。甚至还看到试图将统治者神格化的冒犯举动。」 然而,炽天使一副就连说出口也感到厌恶的态度所吐出的话语,打消了祂们的疑惑。 瞬间鸦雀无声,经过片刻呼吸,等到所有存在都理解此话的意思,顿时惊起一片错愕。 「不知恐惧也该有的限度吧!究竟是怎样之人犯下这等罪孽!」 「就连说出口也觉得污秽,但似乎是将神归类为鸦片之徒。」 以不太情愿的态度补充的说明,偏偏是将世界的根源与这种污秽之物划上等号。 而且还是妄想取圣父而代之的不肖之徒。这可是就连过去堕落的存在,也未曾想过的可怕行为。正因为如此,祂们才会在过于动摇之下愕然失色。 「祢说什么,……这种事也未免太可怕了!」 这几乎是祂们的共同意见。 未说出口的想法只有一个。 『究竟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还真是无法如意呢。」 智天使忍不住随著叹息发出感慨,而这毫无疑问也是在场所有存在的共同意见。 先前满溢的喜悦就宛如谎言一般,那里充满著悲哀。 「明明有一半的世界,如今正逐渐充满著寻求救赎的虔诚羔羊。」 明明好不容易就快能将神的旨意传达给信徒了,,明明在战争之中,人类终于开始向超越的存在寻求救赎了。 「另外一半的世界竟然却落入无神论的邪恶手中!」 竟然有一半的世界落入黑暗之中,就 连福音也传达不到! 「……恕我直言,我有点无法相信这种事。竟然会有一半的世界笼罩在无神论这种未开化的黑暗之下……福音已经带来了喔。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同时,大天使与其他天使发出宛如叹息的疑问。 这真的有可能发生吗?的疑问;这真的是多数派吗?的苦闷。这真的是难以想像的事态。不对,这是对应该不可能发生的现象予以否定。 因为,这是获得福音引导的集团所应该不可能陷入的现象。 单一个体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个人遭到这种疯狂束缚,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有事例可循。有关这种个别的事例,基本上不会重视是至今为止的方针。毕竟,有别于对集团的关心,祂们对于个体几乎是毫无兴趣。 然而,只不过,要是发生在带来福音后,集团仍陷入这种黑暗的事态,就只会感到担忧了。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事态。一些新的信仰形式或信仰心降低的情况,只要用心仔细去找,就能在过去找到事例。正因为如此,对应这些事例的经验也很丰富。 然而,像这样的事例不仅是史无前例,也从未预想过。 「确实是很奇怪。哎呀,这下该怎么办啊?」 尽管如此,也不能光是感慨而怠慢行动。不知厌倦地忠于职务的祂们就开始绞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智慧。 「如果是要恢复信仰心,派遣那个个体过去如何?」 「身为神仆的荣耀对于单纯的个体,是呀,对于人类来说太过沉重,会很难理解吧?」 「只是尽可能宣告主的意思说不定会很艰辛。在过去的事例当中,我们也是经由无数次的宣告,才总算是成功让人类听从。」 「那么,果然是要持续发出呼唤吗?」 「不,这样并没有办法给予他们的灵魂救赎。我们放任毫无信仰的灵魂徘徊,可是不合神意的行为。」 基于彻底的善意,所导出的结论是恢复信仰心这个既定办法。 「那么,经由试炼让人类理解神的恩典,果然是最好的做法吧?」 有关最重要的手段,智天使提议采取某个至今正逐渐产生成果的方法,并获得认同。 「原来如此,只要给予作为神仆奋战的荣誉,那个人也会悔改吧。」 毕竟,本来对单一个体毫无兴趣的存在们,早已有一个祂们所关注的个体。 藉由这种方法,实际上是提高了人们的信仰心,这就十分足以让祂们判断这件事有试著去做的价值。 「请稍等一下。作为神仆奋战的荣誉,并不是该让单一个人独占的荣誉吧。启蒙是很重要,但同时对信仰深厚之人的祈求伸出援手也很要紧吧。」 外加上祂们心存善意。让那个人为了神的荣光奋战,是基于彻底的善意所提出的意见。 认为必须要让无法理解神的庇佑与荣耀并遗忘光芒的羔羊悔改,同时还要拯救如今正在祈求之人。 「那么,就朝这方向去做。详情呢?」 这是众存在举双手欢迎的意见。祂们是救济者。获得这份恩典的个体有何意见,对祂们来说毫无意义。不对,说到底在漠视意见之前,根本就没有存在指出听取意见的必要性。 不,硬要说的话,这是基于观点的不同吧。毕竟人类也几乎不会听取人类以外的意见。 「那可以拜托座天使吗?」 「没问题。主那边就由我来说吧。」 因此,事情就在毫无反论的情况下决定了。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二日 共和国本土沦陷的两个月后,当时硬要说的话,帝国的居民们皆相信一件事。相信战争已经结束。这是因为帝国已将协约联合、共和国,连带还附加大公国这些邻近的敌对国家击破,就连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这种豪语都能说是基于实际情况的表现。 哪怕是联合王国加入共和国阵营参战的新闻,都无法充分冷却这份欣快感。在未与联合王国爆发大规模会战与舰队决战的状况下,联合王国是不可能成为恢复和平之际的障碍。人人都极为认真地摆出自以为是的嘴脸喃喃说道──他们的参战实在太迟了。 所以当联合王国回绝帝国呼吁的谈和会议之事受到报导时,大半的帝国舆论甚至表示困惑。难以理解联合王国的人究竟是觉得哪里有趣,高涨著斗志要将这种战争持续下去。 当然,帝国的舆论也知道由高呼彻底抗战的前共和国军组成的自由共和国军,尽管抵抗微弱也依旧在一部分的共和国殖民地上持续抗战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有经由报导得知,决意介入这场战争的联合王国与构成王国的各王国与自由共和国军携手合作的事实。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众人也依旧感到疑问。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想继续战争到这种地步。已在战场上决定胜负了。帝国军一如字面意思将协约联合军、大公国军、共和国军一扫而空,作为大陆的霸者威震八方。 于是,相信帝国提出的条约尽管条件严苛,但基本上是有办法恢复和平的他们,已对不知好歹的共和国残党与联合王国的顽强抵抗感到不耐烦,最后涌现起烦躁的情绪。 疑惑著,他们为什么这么想继续战争啊。 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想起一个事实。挑起这场战争的不也是他们吗?的窃窃私语声。这些声音绝对不小。不对,这是公然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足以让帝国众人相信的心理基盘打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相信著,那些家伙、那些敌人想让战争继续下去。 因此,他们请求。 我们要对加害莱希之徒施以制裁的铁锤。 「要将邪恶的敌人从这世上歼灭」。 于是,狂热高呼著打倒敌人的气氛传播开来。人人都深信不疑。深信著正义,深信著自国的正当性。 正因为如此,他们没能理解到。 对于帝国这个强大国家在大陆中央确立起强大无比的霸权这件事,周边诸国是怀著怎样的情感?这种根本性的恐怖。 要补充的话,就是帝国在帝国的成立过程中抱持著许多纷争地区。这些地区对帝国来说是无庸置疑的帝国固有领土,对周边诸国来说却是遭到帝国抢夺的地区,这种无法相容的认知也是问题的根源。 结果正因如此,让共和国为了包围帝国,与周边诸国合作发展出外线战略,帝国则是为了打破包围发展起内线战略。然后终于将国家安全上的威胁尽数排除一事,让帝国由衷感到高兴。 然而,这看在他们以外的当事人眼中,同时也是对自国的国家安全来说深刻且无法忽视的重大威胁。可悲的是,帝国太过于夸示自己手中这把名为帝国军的剑有多么锋利,而没能理解到周遭众人对这把剑的恐惧。 民族主义与互不信任也在这时火上加油。 当然,不论是谁都希望著和平。如此祈愿著。所以为了和平、为了守护众人,他们拿起枪,希冀著和平而战。各怀鬼胎的其他国家就在这时提供支援。 于是,希望和平的心愿,很讽刺地不仅无法平息战争,反而还让战况愈演愈烈。 同日 合众国 募兵事务所的一个房间里,被介绍是房间之主暨徵兵负责部主管的少校,以有点为难的表情劝玛丽入座,同时开口。 「玛丽?苏小姐。我们非常高兴你的报名。」 少校发出平稳的声音,以注视著自己的眼睛坦率述说的方式说道。 「但是,合州国视双重国籍为非常复杂的问题。特别是在协约联合的国际法上,报名参与合州国军,就结果来说将会有损你的协约联合国籍吧。因 此我必须警告你,这么做会害你必须得在这个年龄就选择国籍的可能性非常浓厚。」 逼迫你做出困难的抉择并非我们的本意──如此述说的少校语气非常恳切,同时也尊重著玛丽的意志。这正是温柔的合州国人们总是对自己表示的关心。 在合州国,人人都异口同声对像自己这样从协约联合过来的难民小孩温柔说道:「我很高兴你的这份心意。只不过,你现在就算不这么做也没关系喔。」 「你的外婆、母亲……肯定就连你往生的父亲,也都不希望你在这块安全的土地上遭遇到危险吧?大家都很担心你不是吗?」 「是的,可是,正因为如此,我想为了守护这份和平,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也有著能贡献心力的事。」 所以,玛丽就以自己的话语,竭尽全力地拚命述说著自己志愿从军的理由──我应该也有著什么能够贡献心力的事。她向少校请求著,希望能为了合州国、为了和平,让她去做自己能够做到的事。 「你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合州国军这次是要招募志愿参与派遣到友好国联合王国的『义勇派兵部队』。这是你所谓的守护和平的其中一项努力。可是,除了这项任务外,合州国也还有著许多该由年轻人肩负的有益且必要的任务。」 募兵时所告知的,是有关派遣到联合王国的合州国义勇远征军的内容。这是要招募原则上明确表示不会介入战术行动,并且要「驻扎在联合王国」的部队士兵。公告说这批部队是要以参与担保航海自由与市民在国际法上的权利的巡逻活动为派遣名目进行派遣。 只不过,这次的派遣不论是看在谁眼中,都认为是合州国要踏出决定性第一步的契机。所以在收到这份通知时,玛丽立即就飞奔而出。 她冲进最近的办公室想要提出申请书,却总是像这样不断被温和劝说「你还太早了」。 「譬如,作为一名良好的合州国市民吗?」 「没错。我们并没有紧迫到必须要将应当守护的孩子们送上战场的地步。实际上,你还只有接受报名的最低年龄喔。不觉得等到仔细考量过后再做出抉择也不迟吗?」 要不要试著当一名良好市民?的询问。合州国对于协约联合过来的难民们,只要有近亲住在合州国,就会以相当通融的国际法解释,很宽容地给予双重国籍。 于是,合州国就藉由提供难民们平稳的生活与短暂的和平,替难民们打造了居所。 玛丽也很清楚,负责人不希望派遣年轻人上战场的反覆说明,正是因为收容难民的他们希望我们能够安全活下去。 然而,玛丽有报名的资格。所获得的国籍以及「身为魔导师的才能」。这两项条件赋予了她报名的资格。所以,她就在仔细考虑过后做出抉择。 「是的,虽然考虑了很多,但我还是要报名。」 挂在房间中央的国旗,是不同于祖国的合州国国旗。对玛丽来说,那并不是故乡的旗帜。是与敬爱的父亲、母亲自豪挂在家中的协约联合国旗不同的旗帜。 然而那却是……作为我们的摇篮,温柔接纳我们的第二个故乡的旗帜。要是背后有著外婆、母亲,以及需要守护的家人的话;要是自己能为了结束这场战争做出某种贡献的话…… 「玛丽?苏小姐。要是上战场,你说不定会受伤。或许,还说不定会丧命。会害你的母亲与外婆伤心也说不定喔。」 「……我很对不起她们。可是,要是不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我想我一定会后悔。」 光是这件事,就让她深深烦恼过了。尽管如此,玛丽也依旧在「必须去做自己做得到的某种事情」这种内在冲动的刺激下可以断言── 就算是这样,我也有著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真的可以吗?」 「是的,我心意已决。」 插图009 在教会献上祈祷的人们背上浮现著对故国的思念。感慨、悲伤,以及对于救赎的请求。要是能为他们挺身而出,做到某种事情的话…… 就为了神、为了家族,以及为了我们自己,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吧。 「很好。那么,志愿从军之际要向国旗宣誓。你记得宣誓内容吗?」 「是的,我记得。」 「……看来你的决心似乎不假。一旦志愿从军,你就必须得要遵从军务的要求……你能够接受吗?」 该说是最后确认的少校的提醒。 因为知道这句提醒隐约带著他由衷希望自己能回心转意的意思,玛丽就为了不让他再继续婉拒,迅速开口答话。 「当然。宣誓!」 她一站起身就注视起国旗,举手说出那段誓约。从今以后,她将投身于合州国的誓言。 「我谨宣誓。」 这是名为玛丽?苏的一名少女与合州国的契约。力量,必须要以正义之名行使。所以,她要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 「效忠在上帝之下,未可分裂之国度──合州国与其兄弟同胞们。」 要将这份力量全部贡献给必须守护的家人与人们,以及执行神的正义。 「并为了防卫共和国。」 为了打造出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因为帝国让丧失家人的悲伤不断发生的世界。 「以自由与正义之名宣誓忠诚。」 基于自己的正义,向所相信的良心发誓。 「愿合州国受到上帝的庇佑。」 神呀,请务必守护我们。 于是伴随著真挚的祈祷,她──玛丽?苏志愿从军,并与其他志愿魔导师们一起配属到合州国自由协约联合第一魔导连队。 统一暦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四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第一晚餐室 参谋本部的餐厅自我约束要提供与战地士兵同等,或是更加低劣的伙食。这种谣言如今正作为帝国国内的美谈流传开来,所以参谋本部第一晚餐室今天也依旧冷清。 说到会出现在这种餐厅里的人,就只有因为迫不得已的事情不得不在这里用餐的人。于是,得要不甘愿地品尝假咖啡那无药可救的香气之人,就总是得陷入要碎碎念著对餐点品质发出的不满,用平淡无味的开水或假咖啡把食物咽下肚的窘境。 「是胜利的报酬呢。你我都晋升了。恭喜,杰图亚中将。」 「谢谢,卢提鲁德夫中将。就继续谈公事吧。」 「的确。在这里庆祝也有点扫兴呢。」 因此,即使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中将互相恭贺著对方的晋升,庆贺之情也在假咖啡那无药可救的味道下大幅冷却。所以当杰图亚中将事务性地催促「继续谈公事」时,卢提鲁德夫中将会觉得「没有庆祝的气氛呢」而放弃庆祝,正是因为这里是参谋本部的餐厅。 「那就进入主题吧。」 因此,卢提鲁德夫中将乾脆地切换心情,针对眼前的悬案事项,也就是下一阶段的作战行动提出相关话题。 尽管共和国本土已占领完毕,但共和国军残党却打著「自由共和国」的名号,如今依旧以共和国殖民地为据点继续抗战。至于参战的联合王国本国舰队则是在与帝国军的大洋舰队对峙,但可悲的是,敌我的舰队战力仍然有著相当大的差距。 就算举自军的全舰队战力,也只能与敌方的一个舰队势均力敌。 就算舆论与最高统帅府的部分人士沸沸扬扬吵著要对联合王国本土发动侵略作战,但帝国军的战力所能做出的选择却意外地少,让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都深感头疼。 「考虑到眼前的战局,以封锁内海航路与打破残存共和国军基盘为目的发动南方作战,确实有其道理 。」 因此,他们就作为针对状况的对应策略之一环,检讨起意图向残存共和国军发起作战行动的南方战役计画。 要展现出帝国具有向共和国殖民地派兵的能力。认为只要展现出这种能力,就至少能成为与共和国军残党或共和国殖民地谈和的诱因吧。 这种期待,对已经看不出继续这场战争有何意义的帝国军参谋本部,是为了尽早结束战争的现实的妥协策略。就算不占领下整个敌国,只要能靠交涉结束战争,这就是最轻松的做法。 「请容我提醒你一件事。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我国所能容许的战力投射能力极为有限,就连内海的海上战力也很有限。」 「杰图亚,确实就如你所说的,所以我才会拜托你。」 只不过,就像卢提鲁德夫中将不太甘愿地同意了杰图亚中将的指谪一样,不论是帝国舰队战力,还是战力投射能力,本来可是就连局部的越洋侵略都未曾预想过。以国内的内线战略为前提整备的帝国军编制,就连占领邻国都会超出负荷。 「考虑到这种情势,南方战线的极限就是以政治目的为主的局部战斗,能接受吗?」 因此,杰图亚中将就提醒著卢提鲁德夫中将──南方战线可无法期待什么军事上的成果。表示就算在纯粹的军事面上奏效,也别期待能确保内海的制海权或是遮断交通航道。 「没问题。主要目的是要让『义鲁朵雅王国』经由南方战线的合作,实质加入我方阵营。我明白你的主张,也不会否定纯粹军事面以外的要素。」 相对地,卢提鲁德夫中将对于会受到政治事由掣肘的警告,则是表示「我会接受啦」笑著欣然应允。 这将会是个费心劳神的战场吧,但……如果是类似莱茵战的芝麻开门那样迂回却有效果的做法,卢提鲁德夫中将也跟杰图亚中将一样能够理解。认为既然有用,就毫无疑问有试著去做的价值吧。 「最坏的情况下,也能经由义鲁朵雅王国善意的中立,展现出我们能威胁到共和国、联合王国的生命线这件事。尤其是殖民地就更不在话下了。这个事实,要说对如今的我们来说是绝对必要的话,也确实是如此呢……」 「果然是后勤的问题吗?」 然而,平时总像是在朗读公式或学说一样毫不迟疑的杰图亚难得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卢提鲁德夫中将一脸疑惑地问道──帝国军的后勤与后勤路线的问题竟有这么严重吗? 「不,这方面的问题可以克服。尽管如此,也难以抹去『这就本质上来讲难道不是无意义的派兵吗?』这种担忧。就没办法有条件谈和吗?」 「我才想反问你,有条件谈和是为什么不行?我们就只能遵照最高统帅府的意向喔。」 接著,两人之间就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在默想著为什么会无法结束战争后……对他们而言,答案就只有一个。 「……追根究柢,问题果然是在于我们没能彻底打倒敌人啊。」 发自肺腑挤出的一句话。 没能彻底打倒敌人的悔恨失态。大好良机就在他们陶醉在胜利美酒之中的瞬间,从手中溜走了。当然,胜利确实是胜利。包围、歼灭、进军、占领。这一切全都一帆风顺,帝国军消灭掉了所有的敌人。 然而,美酒还欠缺著一样东西,还欠缺著终战与随之而来的和平恢复。逃走的共和国舰队如今已化作头痛的来源开始高呼著彻底抗战,让和平还遥不可及。 因此,两人都怀著「必须要结束最后的工作」的想法重新认识了事态,为了善尽义务而携手合作。 「既然要打,就要彻底歼灭。就这点来说,针对南方大陆的派兵就从寻求谈和的观点来看,绝不会导致负面的结果吧。」 正因为如此,下次我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卢提鲁德夫中将如此断言。表示,既然阻挡在我等面前,不论理由为何都要彻底歼灭。 「我知道了。我就尽可能安排适任的部队与指挥官人选吧。」 因此,这充满自信的答覆就让杰图亚中将稍微放松神情的点头回应,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仍旧是以彷佛不太释怀的表情再次说道。 「不过,有一点该说是提醒吧,总之想跟你做个确认。我们是陆军国家。而且还将重点放在内线战略上。」 「是呀,这是你指出过无数次的事实。」 帝国军的编制全是以自国内部的机动为重点进行整备。很可悲的,远征能力这部分帝国还正在急忙整备当中。而且就连开战以来,持续受到严酷使唤的军方后勤单位也已经提出复数的障碍报告。 「没错。像这样对外派兵,会对军方战力造成相当负担的可能性浓厚。特别是南方大陆的制海权情况,虽说与联合王国本土近海不同,但依旧是越洋作战喔。必须要做好消耗的觉悟。」 尽管欲言又止,但杰图亚中将就在这里表示「我话还没有说完」继续说道: 「正因为如此,对南方大陆的派兵我打算以轻装备的师团为主轴。并不打算派遣太大规模的部队过去。既然你也能够理解,这应该不成问题吧。」 「身为作战负责人,就算是轻装备的师团我也没意见。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应该是没有。」 这将会是一趟艰难的远征,并在理解到这点后选择了轻师团。这样做应该就没有问题的说话方式,但也正因为如此,让这句话听在卢提鲁德夫中将耳中,实在不得不觉得他的话语之中带有迷惘。 「……就我俩的交情,你想说什么?」 「我们……果然是有哪里做错了吧?」 前阵子出现在参谋本部,似乎有话想说的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身影,莫名在脑海中留下印象。我记得──杰图亚中将在事后随即做过确认。提古雷查夫少校似乎有事情烦恼,到头来却难以启齿,就这样返回基地。 事到如今虽然只是臆测,但那个时候的少校就像是想要大叫「你们错了」一样。他后悔莫及地想,当时要是有听她说就好了。因此,他才会询问战友──我们是不是有哪里做错了? 而杰图亚中将吐露出来的话语,也让卢提鲁德夫中将深有同感。是不是有哪里做错的不对劲感。原来如此,听他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这样。 「我想应该是做错了吧。战争可是有对手的,不可能凡事都照著我方的意思发展,给我想起来这个事实。敌人采取有别于我方预测的对应,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只是你大半时候都料事如神,犯错的次数太少罢了。」 不过,卢提鲁德夫中将尽管没有否定这个错误,但也乾脆地认为太过在意也无济于事。面对战争迷雾,是不可能所做的一切都完全正确。既然如此,要是已竭尽全力并获得了次佳的结果,再高的要求就是奢望了吧。 「……那就好。总之,要将负担压在最低限度。」 「没问题。对我们来说,能在本国运用的预备部队是愈多愈好可是事实,所以派遣部队要是能用拼凑的方式打发掉,我这边也比较好做事。」 杰图亚中将格外坚持要让负担最小化的态度,也让卢提鲁德夫中将深有同感地点头。没错,最好是能将后勤路线的负担压在最低限度吧。 所以──他开口说道: 「很好,那就再把那个借我吧。」 你那里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倘若是那批部队,尽管会对后勤路线带来五十人规模的负担,却有可能发挥出加强大队以上的战力,算是很有效率吧──卢提鲁德夫中将补上这句话。 顺道一提,假如要以作战负责人的角度来讲,只要手头上有著方便使唤的机动战力,就能在南方大陆这种沙漠地带扩展 各种运用幅度,这也是很大的利处。 「……航空魔导歼灭战需要他们。再说,要是随便放开缰绳,她不知会冲到哪里去啊!」 不过这反过来说,这么便利的压箱宝不论是谁都会想放在手边。杰图亚中将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把人交出去。 「她可是突击的先锋。为了扰乱南方,你也给我把人交出来。」 两位将军没完没了进行著「交出来」、「没办法」、「不,你给我交出来」的对话,不过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坚决态度最终还是发挥了效果。 「够了,就照这样安排吧。我会在下次会议时发出正式通告。你呢?」 卢提鲁德夫中将边对杰图亚中将感慨「麻烦的安排又变多了」的悲叹部分充耳不闻,边充满干劲地重新将话题迅速切到下一个案件上。 「就委任贵官了。抱歉,我想以对联合王国为前提去现场视察一趟。」 「我知道了。结论也传一份到我这来。」 「没问题。」 「很好。彼此就好好加油吧。」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九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 战务作战联合会议 「时间已到。」 年轻军官语调紧张的宣告著开会的时间已到。 「即刻起将召开对共和国本土战役暨协约联合战役之终结,与随之而来对联合王国计画的检讨会。」 会议的内容,是要决定帝国军的基本方针。 当然,参加者齐聚著参谋本部参谋总长以下的各大要员。 议题简单明瞭。 是要调整针对这场战争的大方针所激起的意见对立。 「首先,有关终结的北方战线,请各位阅览手边的资料。」 总算是结束了。尽管不妥,但众人皆说这样形容是最为贴切的对北方战线的压制,以及随之而来的军事统治的纠纷。 这虽是麻烦事连二连三骚动不断的北方方面盼望已久的好消息,但也无法否认有种略嫌太迟的感觉。毕竟是在战力、国力皆具有压倒性优势之下,还让对手纠缠到这种地步。 想当然,是不能无视各列强有提供援助的要素。但就算是这样,要是战争如此旷日费时,这些援助也会有个限度。 光是这点,就让列席将官们脸上浮现的表情与喜悦相距甚远。 不过,事到如今这也成为了某种感伤──他们转变想法。听取事后报告并加以承认虽是工作没错,但如今他们主要关心的对象还是联合王国与共和国的残党。 认定协约联合充其量只是军事统治的问题。觉得这是只要之后由战务、作战抽出必要战力,正式决定军事统治的主管军官就能解决的事。 「针对这起案件,决定在谘询过最高统帅府与参谋本部人事局的意见后选拔军政官。」 未经多少议论,只有对两三项详细的相关项目提出补充询问,这件事就轻易获得认可。 然后,会议的主题即是接下来的这起案件。 「接著,我想针对杰图亚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提议的南方大陆作战进行审议。」 受到会议主持人的敦促,杰图亚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随即起身。 前阵子因为共和国军引诱歼灭计画的功绩晋升的杰图亚中将,所提出的计画让参谋本部分为两派。 这是针对联合王国本土,由大陆军所执行的牵制计画。一面将大陆军集结到共和国上展示武力,一面维持实质上的对峙。 同时,抽出二线级部队与一部分的精锐执行的南方大陆作战,则是作为某种攻击计画而制定企划。 乍看之下,这项作战似乎是将重点放在南方大陆的攻略上。 但这实际上几乎是消极的战线重编策略,在军方内部被视为是以防御为意图的计画。当然,将南方大陆作为主战场,让战争在帝国以外的地方开打,就国防上来讲是非常好的选择。 殖民地的防卫与本国之间的距离愈远,应该就会让联合王国的后勤路线负担愈为沉重的分析也有其道理。然而,这是为了争取时间重新编制主力部队,几乎是众人一致的看法。 杰图亚中将是将这作为一种有效的骚扰手段,并以执行这种手段作为计画的制定目的。 内容还让一部分的人士开始严厉批判这么做未免太过消极。简单来讲,就是他们认为,怎么不派保留的主力去攻打联合王国本土?甚至还窃窃私语著,这样不就能计画展开决战了吗? 当然,敌人将会被迫必须要同时守护殖民地与本土。 这样一来为了守护本土,就会导致殖民地的战力不足吧。 这所代表的意思,不用说,就是会让殖民地的攻略变得容易。 然后只要攻略成功,应该就能消减联合王国的续战能力,摧毁自由共和国的根基。 因此,人人都要求在联合王国的本土上展开决战。只不过,就连这些人也都承认南方大陆作战本身的效果。 首先,抽出所要运用的部队并不会很困难。 外加上实行这项作战也能强迫敌人分散战力,减少攻略联合王国本土的障碍,这点也颇受他们好评。 然而,终究还是有大多数的人高声主张,不需要拘泥迂回的策略,直接派遣大陆军攻打联合王国本土就好。 主张说这样就能「结束战争」。 「我认为在南方大陆强迫敌人损耗,并在这段期间内平定占领地区的游击活动与重新编制部队才是当务之急。」 相对地,杰图亚中将的想法则是完全相反。 在他看来,对联合王国本土的压制并不乐观。他可以想见,即使无视各种风险,在孤注一掷的舰队决战后让两栖作战成功,帝国也会疲弊不堪。这样一来,姑且不论是谁,但一想到这说不定会让某一方趁虚而入,就足以让他战战兢兢。 「我反对!大陆军有办法快速反应。应该在他们巩固防御之前突袭联合王国本土!」 「请回想起海军战力的差距。我们没办法确保住制海权。」 同时,联合王国海军的优势也作为实际的问题摆在眼前。帝国海军不论质或量都比联合王国海军略逊一筹。难以夺取制海权是一般见解。毕竟,帝国本来就是个大陆国家。虽说海军战力正靠著近年来的努力急速扩充,但仍旧不得不承认这是他们不如人的领域。 「所以才更应该要靠航空、魔导战力确保住制空权吧。」 不用说,这种程度的事,是与会将官们人人都熟知的实际情况。就算单一船舰的性能胜过联合王国,战争也没有简单到光靠硬体就足以取胜。 既然无法无视训练与技术的要素,数量就是绝对性的要素之一。 帝国能补足这方面差距的,即是航空战力与魔导师。 当然,依照这种倾向来看,可假设是要活用航空战力与魔导师消耗敌军战力。经由航空魔导战力确保制空权,并以对舰攻击强迫敌军磨耗。这本身可说是很普通的想法,帝国军也有办法准备。由于已在莱茵战线累积过经验,所以应该还可以考虑扩充后方部门的支援体制。 不过就算是这样,海峡这个战术要素如今正作为一道厚重的战略障碍,阻挡在帝国军面前。越洋攻击所代表的意义,在战略立案的过程中确实成为帝国军负责人的头痛来源。 「在对手的战场上打消耗战,坦白讲我很不中意。」 以想要长期性的磨耗敌战力而由我方主动发动消耗战来讲,对手非常糟糕。 在列强的主场上打消耗战可是个难题。这要是弄得不好,就有著我方很可能会先喘不过气的风险在。莱茵战还是沿著双方的国境展开,所以条件 是五五波。 可是一旦演变成敌军的本土空战,敌军的战意当然就会高涨吧。即使遭到击坠,也能够立刻回归战线。毕竟就他们看来这可是在本国战斗,即使降落也完全不用担心会遭到俘虏。 相对地,我方在遭到击坠时,即使大难不死也会沦为俘虏。这样一来就算击坠数相同,实质上的损耗也完全不同。 当然,既然没办法承受相同程度的损耗率,就不得不时常抑制损耗并强迫对手产生损耗。尽管不是完全不可能办到,不过一旦要求要实际执行,原来如此,这确实是个难题。 「时间才是最该担心的要素。等到对手巩固好防备后就太迟了。」 但同时来讲,向巩固好防御的敌军本土发动侵略作战,要说是有勇无谋也确实是如此。 数名参谋钻牛角尖地认定速战速决才是唯一的解决之道,而主张攻击计画。认为要是不这么做,就会落得要对付跟莱茵战线相同规模的敌重防御阵地与要塞群的下场。 「我方也能在这段期间内巩固防御,状况是一模一样吧。」 杰图亚中将的意图很单纯。他相信军队要守护的是帝国而不是占领地。既然如此,他的想法就是比起扩大占领地,更加要优先保存军队。不用说,同时还要强迫对方失血。 「说到底,帝国军本来的内线战略可是以国土防卫为主要目标编制,还请各位理解这种组织上的限制。我们是牺牲了远征能力,确保住某种程度的质量与兵力的优势。」 没错,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帝国军就难以充分维持这个庞大身躯,背后也有藏有这种麻烦的内情。 「但是,到头来要是不攻进敌地签订城下之盟,就无法结束战争。杰图亚阁下的担忧很有道理,但也不能因此在战场上无期限地对峙,这样将会侵蚀国力,还请你理解这一点。」 换句话说,就是极端来讲,只要能结束战争,不论是以怎样的形式结束他都毫不在意。就这层意思上,他未必会认同称霸联合王国本土的必要性。 岂止如此,甚至开始思考起让战况胶著下去的最坏手段。这是因为以舰队战力发起挑战,很明显是个愚昧之举。他相信不该在敌人的战场上战斗,而是要将敌人拖到自己所选择的战场上,才有办法找出胜算。 然而,这种想法可没办法公开发表,这种棘手的内情成为了杰图亚中将的烦恼来源。那些认为已经击败共和国而趾高气昂的家伙们,自信满满地认为也能顺势歼灭联合王国。 卢提鲁德夫中将等负责作战指导的军人们还能理解,然而国民与官员们的对应,怎样都很容易偏向「如果是帝国军就有可能吧」这种过高的期盼。 所以杰图亚等人就只好不甘愿地提出有限攻势的方案。将失血控制在最低限度,同时将范围限制在预期能获得回报的作战上。 一面隐藏心中的实话,一面主张抑制损耗策略。除此之外,杰图亚中将别无选择。 南方大陆战线是「沙漠」。 那里俨然存在著不同于大陆本土的规则。 那就是「适者生存」。 当时,在南方大陆建立起势力的列强有三,分别是联合王国、共和国,以及伊斯巴尼亚共同体。当中的伊斯巴尼亚共同体,直到现在都还维持著中立。这主要是因为伊斯巴尼亚共同体内部激烈的政治斗争,导致他们没有余力对外干涉。 然而,义鲁朵雅王国意图「迁居」南方大陆而介入其中的行动,让事态变得复杂了起来。结果导致土库曼诸公国构成的一派势力与义鲁朵雅王国旗下的迁居殖民地,描绘出变化不断的地图模样。 各国主权混杂的地区情势,一言以蔽之就是「混乱」。不用说,是有可能大致区分阵营。大半的势力与傀儡政权皆属于联合王国以及共和国。 就算表面上是中立,实际上也会派遣义勇军或提供物资表明立场。 不过,并非所有国家都成为帝国的敌人。比方说,在南方大陆殖民地争夺竞赛中与共和国或联合王国有利益冲突的国家就会跟随帝国。 义鲁朵雅王国即是典型案例。寻求利益关系一致的同盟对象,对帝国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让共和国负责人感到可恨的是,共和国的衰退让希望扩大势力范围的邻近竞争国大为欣喜。 义鲁朵雅王国正是基于这种理由选择成为帝国的同盟国。 当然,同盟国并不等于就是共和国与联合王国的交战国。因为两国间的同盟关系,基本上就只有加入任意的参战规定,并没有谈及参战义务。 在帝国派遣南方大陆远征军团时,义鲁朵雅王国在官方上是保持中立。 不过只是作为同盟国间的协助,允许他们「驻扎」。而对于这次远征,帝国的动作也绝对称不上快。 基于帝国军轻视南方大陆的情况,仅派遣了两个师团与支援部队组成的一个军团。 有关是否要增派更多兵力,让参谋本部展开了一场激烈论战。一般而言,就连共和国军部署在南方大陆的现地警备队都有办法对抗这批部队。 当时人人都认为派遣过去的帝国军部队,短期内应该会致力在集中战力上。毕竟区区一个军团,算不上什么军事上的威胁。然而就政治上来讲,光是那里存在著帝国军,就具有很大的象徵意义了吧。 隆美尔军团长应该是基于扩大影响力与协助同盟国的政治派兵目的受到派遣,这种推测性的分析就作为人人都觉得很合理的理由受到广泛接纳。 因此,人人都认为短期内应该会维持「稳定状态」。 有关这种论点,就连当事人──执行帝国军军令的参谋本部当局,也半认真地这么认为。总之,虽说派遣了某种程度的部队,但是否该正式著重在这个战线上,他们也还在迷惘。 毕竟是派遣部队到觉得不会有任何收获的地区。倘若不是基于总体战要扩大敌军消耗这个目的,帝国军对派遣这件事甚至连讨论都不会有。 就这层意思上,人人都觉得会维持稳定状态的预测,只要加以分析的话,就会发现是非常妥当的意见。 预测会遭到颠覆,现场所做出的惊人行动即是一切的原因。至于最根本的主因,则是隆美尔军团长这名将军。不仅敌人,就连我方都认定不会有动作的南方大陆远征军,就在抵达的同时开始闪电行动。 让世间重新认知到所谓能干的将军,即是一种珍惜时间的生物。而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恐怕就是派遣去防卫共和国殖民地的联合王国部队吧。 刚参战没多久,还欠缺实战经验洗礼的他们,就只能将帝国军派遣区区两个师团驻扎南方大陆的意图理解成一种政治手段。 轻视他们就只有两个师团的联合王国部队,甚至因此没有采取像样的警戒态势。于是在隆美尔军团长指挥下的帝国军派遣部队就在他们集结之前各个击破。 向数倍规模的敌军展开战史上无与伦比的机动战的帝国军在这场战役上,由于也有半数兵力是历经过实战磨练的莱茵战精锐,所以单纯是靠著质量凌驾联合王国。 未料到他们会在沙漠发起机动战的联合王国部队,很快就遭到痛击、溃败逃窜。 对此,戴?乐高将军所采取的战略相当明确。 就是向义鲁朵雅王国采取政治行动,同时致力加强各种不让他们获得支援的地下活动。 只不过,与戴?乐高将军的干练手腕对峙的隆美尔军团长则是更加机敏。他的战术至今仍受世人大为赞赏是巧妙至极的一手。他在察觉时间经过未必会对自己有利后,随即派出少许部队佯攻,同时奇袭占领港湾都市。 一方面确保不需要仰赖义鲁朵雅王国补给的根据地,一方面 痛击共和国、联合王国的后勤路线。共和国、联合王国作为补给据点的丘鲁斯军港沦陷,就结果来说造成相当深刻的影响。 到头来有别于当初的预测,帝国军南方大陆远征军夸耀著他们的存在。最重要的是,一面倒的战果让帝国的人们为之狂热。 人们深信是在莱茵战线付出了莫大的战争经费与死者才将共和国击败。 在这种时候继续战争,弄得不好很容易导致厌战情绪。 就算不是参谋本部,也会担忧起这件事的危险性。然而帝国军却在南方大陆获得的压倒性战果。继达基亚、莱茵之后,这种一面倒的胜利让人们为之狂热。 彷佛帝国军所向无敌的论调蔓延开来,让狂热的人们好战地支持战争。 ……同时,他们也因此要求更进一步的战果。 这种情况对帝国军参谋本部可说是个误算吧。就他们的立场来看,民众肯支持继续战争还算是值得欢迎的事。 至少能抑制住充满厌战情绪的国民遭到国内动乱分子煽动的徵候。 这值得大肆欢迎。 然而,伴随南方大陆的英雄诞生,他们也害怕会因此掌握不住撤退的时期。 特别是对于追求扩大战果的积极派,以杰图亚中将为中心的抑制损耗派做出顽强抵抗。 看在他们眼中,向南方大陆增派必要以上的兵力,只会是难以接受的资源浪费。就连追加一条补给线的负担,都会是难以承受的规模。 护卫舰呢? 运输船呢? 直接掩护部队呢? 光是想到这些,就算不是抑制损耗派,后勤负责人也都会抱头呻吟的难题实际上可是堆积如山。不过话说回来,以内线战略为前提的帝国军甚至从未正式预测过让自军的战略投射能力在国外充分发挥机能的状况。 这跟在本土移动一个军团有著截然不同的意思。就连一把步枪,也必须依循复杂的途径才能将本土制造的产品送到手。而且前提还是会有数成在运输途中损坏,或是因为运输船遭到击沉而损失。这对当事者可是件笑不出来的事,帝国军也承受不了这种损害。这是因为帝国军的海上运输能力,顶多只有预估在诺登方面的狭窄海域上,自军的支配领域圈内往来的状况。既然如此,帝国军就对积极确保运输船的必要性没什么切身之痛,整备也停留在非常缓慢的程度上。 外加上缺乏防卫巨大航路概念的大陆国家帝国对护卫海上交通的方法,就连纸上谈兵的理论研究都还几乎停留在基础的概念理解上,这种落后也造成很大的压力。 相对于帝国,在殖民地具有一定工业基础的联合王国与共和国则是能做到某种程度的自给自足,而且还有著用之不竭的船只。 相对地,帝国军当然能期待获得亲帝国势力的补给。只不过,亲帝国势力总归来讲也只是基于利害关系站在同一阵线。 当然,仰赖这些势力提供补给,只要是正常的军人都会感到害怕。 因此,参谋本部再度展开激烈论战。 众人皆觉得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战线继续扩大,但也不知道能否丢著眼前敌人不管的苦恼。尽管如此,看在决定若有必要也应该考虑紧缩战线的杰图亚中将等人眼中,近期内应该要专注在全面性的重新编制防卫线与对各外国的势力活动上。 不过在得出结论之前,就突然再度收到南方大陆传来的通知。 这是该称为伟大胜利的报告。于是南方大陆传来的「正以追击战逐渐扩大战果」的捷报,在替人们带来新一波狂热的同时,也在后勤面上让杰图亚中将抱头苦吟。幸运的是,杰图亚中将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九月四日 帝都 第一眼看到要配属到南方大陆的部队时的感受,我直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因为是要纳入自己指挥之下的部队,所以本打算意气轩昂地收下通知。 登载在编制表上的就只有两个师团。 一个是轻装的步兵师团,而且还是由补充兵与后备役兵组成的新编师团。至于意思意思帮忙安排的另一个该说是老兵的师团,讲得再好听也难以说是完全状态的实战部队。 姑且不论帐面战力,是一批在莱茵战中损耗惨重的师团。参与过莱茵战的隆美尔将军根据经验,就算再讨厌也十分清楚这将会损失多少战力。要是就连帐面上的战力都难以期待,只要是正常的指挥官任谁都会感到头痛。 对隆美尔来说,要靠仅能勉强凑出二线级警备部队程度的战力打南方战役的命令太过蛮横,所以才会向参谋本部陈情,请求增强战力,但这件事却宛如石沉大海似的毫无回应。 受不了直接跑去抗议,在死命纠缠之下终于得到的答覆,是答应增派一个加强魔导大队。而且还是大手笔的增派参谋本部的战务作战联合直属运用部队,这种大有来头的部队。如果是这种装备状况、实战经验、人员数量一切良好的一线级加强魔导大队,我可是高兴得不得了。 只不过,我差点忍不住大呼过瘾的高亢情绪,就在拿到指挥官的效率评等时急转直下。 不对,评等本身非常良好。 军官学校给予她一定的评价,所谓认可她具备作为野战军官的必要水准。光是能获得这种评价,就表示她毫无疑问是名相当有前途的军官吧。 而且以魔导将校来说相当罕见的是,这名指挥官还读过军大学,具备担任参谋将校的资格,并获得军大学给予她一定的评价。所谓,作为将校具备著可期待的水准。 这些评价本身还算让人有好感。 光是这些评价,就保证她不论是作为参谋军官还是野战军官,都毫无疑问具备一定以上的知识水准。不过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在可是战时。而她在战时最为重视的现场评价相当凄惨。 特别是北方方面军提出该说是狠狠批判的一大叠抗议。所谓,对指挥权提出明确异议而转调单位。 西部方面军则反过来拒绝讲评。所谓,功过参半所以难以评价。此外,曾抗命未遂。 该说这真是让人烦恼该怎么判断的内容吧。不过就连抗命未遂都还能被说是功过参半,也不是不能感受到某种优秀的气息。 话虽如此,但也不想把会犯下抗命未遂的军官放在自己底下。况且是在手边只有少数部队的状况下,最需要依靠的魔导部队指挥官还是这种人,根本就不像话吧。 于是,对于一脸厌烦读著效率评等的隆美尔将军来说,技术研究所提出的模棱两可,表示虽有成果,但专案的投资报酬率极差无比的讲评,一点也无法让心情高兴。 他在读完效率评等后想到两件事。 第一件,是这些全是出自于司令部观点的评价。 她作为野战军官亲自率领的士兵,似乎给予她很高的评价。不过作为接管的部下,会如此难以运用的部队也很少见吧。虽说会遵守命令,但也会反对高层方针的魔导师大都会遭到排挤。 最主要还是难以使唤。 第二件则是尽管矛盾,但她有著足以被视为优秀的实际成绩这个微妙的事实。 麻烦的是,姑且不论她身为将校的评价,她个人被评为是一名非常优秀的魔导师,具有能在莱茵战线争夺击坠王宝座的实力。 外加上,还是能在那个莱茵战线从容办到强行突破与伏击的野战军官。 某位军官对她的评语是「狂犬」。听说最近的趋势好像是叫她锈银的样子,原来如此,确实是可以理解。 尽管觉得这与她的别名「白银」带有的优雅相距甚远,但的确是很贴切的称呼,让我深感佩服。共和国似乎还称她是「莱茵的恶魔」。 总 而言之,纯粹以魔导师来看是优秀无比。作为指挥官的实力也绝对不差。正因为如此,才会以援军的名目把她赶走吧。 最直观的印象,就是被硬塞了一件麻烦事。 「……是要我领著没戴项圈的狂犬去散步吗?」 喃喃说出的抱怨。这要说是偏见,也确实如此吧。只不过,对当时的隆美尔将军来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毕竟在他看来,这就像是命令他用不像样的手牌去打仗一样。 「开什么玩笑。可不能让部下白白送死。参谋本部那些家伙,是认为战死者就只是个统计数字吗?」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参谋本部这道把苦差事推给现场的人事命令喃喃发出怨言。 就算是这样,姑且还是见她一面吧──决定等候提古雷查夫少校到来,是隆美尔将军个人对创下战果的魔导将校所表示的敬意。 虽说因为强烈的刻板印象,所以在听到提古雷查夫少校前来做到任报告时,也让他提高警觉就是了。 然后在请她入室听取到任报告时,始终维持淡然的礼貌性问候,不管怎样先试图看穿对手底细,也算是他的一种坏毛病。 只不过,隆美尔将军很快就发现提古雷查夫少校也跟自己一样享受著淡然的礼貌性问候,因此感到不小的惊讶。 毕竟魔导师与军官大多都是一群自视甚高的家伙。也许该说是自尊心太强也说不定──帝国军的人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才会大略估算,倘若是身经百战的魔导将校,不论外表长怎样,骨子里也应该是死硬的武斗派。 隆美尔将军甚至认为,这种人要是在最初的见面阶段以官僚性质的迂回问候欢迎,大都会稍微感到动摇或是表示愤怒。 然而对方毫无动摇,淡然进行社交礼仪对话的表现,让隆美尔将军感受到某种新奇的惊讶。就在这时,隆美尔将军承认自己的估算有哪里出错了。 厚脸皮的魔导将校。该不会是因为这样,才会无视命令与抗命未遂吧?脑海中不经意闪过作为实战军官的担忧。 这心脏确实是很大颗吧……是会自己独断独行的那种人──因为他本能性察觉到这件事才会如此担忧。这该如何判断才好。正当隆美尔烦恼起来时,提古雷查夫少校就「最后……」的打岔说道。 「阁下,有关我的部队,希望你能给予我独立行动权。」 摆出若无其事的嘴脸,在很贴心地表示「参谋本部已同意此事了」之后提出要求的模样,是足以说是豪迈的桀傲不逊。 『虽听过传闻,没想到居然会真的要求脱离指挥系统的权限。』──连会被他人说是傲慢的隆美尔本身,也对她如此随口提出「你只需要承认就好」这种厚脸皮的要求感到忍无可忍。 光是她能够满不在乎地说出这句话,就能瞬间理解北方与西方难以忍受提古雷查夫少校的理由了。 让魔导大队完全脱离指挥系统,几乎就跟欠缺一个师团一样。容许其他体系的指挥权存在,本来应该是指挥官怎样也无法容忍之事。 「很大的口气嘛!那么,提古雷查夫少校。这话可是你说的喔。既然提出这种要求,贵官的部队就应该能优秀地达成相对的成果吧?」 然而,她似乎不中意隆美尔的反应。 面对针对能力的质疑,一副不服的态度保持沉默。以面对长官质问的态度来说,这几乎是傲慢至极到难以置信的态度。原来如此──这甚至反过来让隆美尔隐约察觉到,自己以前遭到长官们疏远的理由。 只不过,就连反抗性强烈的隆美尔都没她这么过分。 「怎样啊?」 不经意地加强语气催促她答话。同时下定决心,她要是还不肯回答,不管参谋本部怎么说都要把人给赶回去。 「隆美尔阁下,请恕下官直言……下官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回答无法回答的问题。」 「……什么?」 然而,所得到的答覆却让他忍不住反问。这家伙……刚刚说了什么?居然说这是无法回答的问题? 「下官是军人而非口舌之徒,难以口舌证明实战能力。」 语调突然改变。搭配妄自尊大的态度,让人感到强烈的讽刺感。 「就算能以口舌证明,我想阁下也不会接受。因此,下官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话语闯进耳中。这是以耳熟且清晰的帝国发音说出的帝国官方语言。是听起来不构成任何妨碍的银铃之声。 尽管如此,霎时间却难以理解她的意图。没办法瞬间理解的话语,居然出自于眼前的小孩子之口? 难以立即理解。于是在僵直片刻后,隆美尔才总算是理解这段话语所带有的意思。 「……所以贵官是这个意思吧,想说百闻不如一见吗?」 「就交由你任意解释了。阁下,还请你信赖我与我的部队。」 寂静。 她眼中浮现的是真挚的诉求。然而这所代表的意思就只会是疯狂。 不自觉地哑口无言。感觉就只能说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事物。 所能想到的情况就只有一个。 「前线症候群」。 然后,提古雷查夫少校出现了无数该做出这种判断的症候。虽是用暗喻,却表示别问蠢事的警告;同时还摆出「你看不出我的实力吗?」这种态度的胁迫;尽管如此,本人却有著能做出真挚对应的迹象。 所以她在傲慢的同时,也简单明瞭地扭曲到可怕的境界。 她不相信任何事物。不论是高层的力量还是战略,恐怕就连友军也不相信吧。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她对帝国军是一味地忠实。甚至可说是忠实无比,但愿成为国家看门狗的异常者。 正因为如此──隆美尔理解到,眼前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在过去犯下的抗命行为,究竟是怎么引起的。 她就只是想作为一名爱国者,努力让国家变得更好罢了。也就是说,她是某种能干的狂人,同时最为恶质的是,她没有自觉到自身的扭曲。 「……少校,我手边并没有足以信赖贵官的材料。」 她疯了。而且优秀。并且诚实无比。因此对隆美尔将军来说,她是罕见地难以估算的存在。再怎么样也不会是容易使唤的对象。 所以他发出询问──我要你怎么做才能够信赖你。 「作为口舌之徒述说功勋也毫无意义,故想请你下达命令。」 然后她对于询问,答覆了非常明确的意见。不是用话语,而是要用行动展现结果的态度让隆美尔将军非常中意。 假如是平时的话。不是对力量感到自豪、也没有沉溺于力量的淡然宣言的态度。她恐怕也有著能看穿何事有可能、何事很困难的才能吧。 倘若不是这样,就不会做出乍看之下就像是在火药库玩火的危险行为。也就是说,这家伙的这种态度,是以无可限量的实力担保的疯狂。只能认为她疯了。 「我想见识你的实力。啊,别误会。这是作为战略家的判断。」 不论是要我称呼你为英雄也好、狂人也好、战友也好。 所以,你应该展现出实力吧。你是单纯遭到疯狂侵蚀的猛兽?亦或是具有疯狂智慧的狡猾野兽呢? 忽然间,隆美尔将军发觉自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给予你游击任务。想让你担任第二阵。姑且是作为第七战斗群,所以指挥权打算给你相当于战斗群的裁量权。虽说只是单独的大队就是了。希望你别辜负我的期待。」 就给予她某种程度的独立任务来判断吧。虽说已在某种程度内料想到结果……但希望务必要是好的结果。 「遵命,我将不 会辜负你的期待。」 看吧。 那凶恶的微笑。 那兴高采烈的喜悦表情。 那获得战场而欢喜的模样。 她毫无疑问地会是最糟糕的熟人吧。而且也确实会是战场上最值得信赖的战友之一吧。 附录 历史概略图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第三年1 旋转门作战→联合王国过迟的介入 1联合王国开始外交介人。作为预期开战的预备措施配置舰队战力。 2帝国军「冲击与恐惧作战」发动。 3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选拔中队毅然执行坑道战术。 4旋转门作战启动。 第三年2 1联合王国参战。但由于情况与预期严重背离,耽误到地面部队的动员。 2共和国军主力投降。 3帝国军朝首都进军。 4戴?乐高将军启动以共和国本土失守为前提的紧急逃离计画。 5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停战前爆发抗命未遂事件。 6共和国舰队开始逃离。前往南方大陆殖民地。 7帝国以终战为目的开始分析情势。 第三年3 1以牵制并威压共和国作为主要目的,并顾虑到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外交阚系,进行基于政治目的派兵。 2共和国基于重新编制殖民地军的指挥系统与防卫殖民地的目的出击。 3帝国军以机动战术击退共和国军。 4斗牛犬的演说。 总评 帝国军毅然决定以作战层级进行坑道战术与斩首战术这种大胆的机动展开的「旋转门作战」,获得足以在战史上大书特书的决定性胜利。 随后帝国军靠著纯粹的军事优势占领共和国的首都。 由于没能预测到这种事态,导致联合王国太慢介入战局,无法阻止共和国本土的沦陷。 在战争趋势受到担忧的过程当中,帝国军为了追求更进一步的战果朝南方派兵。 当遭受派兵的南方大陆产生新的战线后,帝国军就在当地展现出杰出的战术机动能力,让共和国与联合王国双方被迫陷入苦战。 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历史学家,都因此完全同意以下的事实── 这个瞬间正是帝国「最好的时代」。 后记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拿起第三集阅读的读者们,好久不见。是不是让各位久等了呢?这让我汗颜之至。而对于初次见面,一次购买全套的勇者,但愿你能在「这一侧」有著无限量的前途。 总之,这次虽然是期间限定,但是有广播剧可以下载喔,是广播剧喔(注:日本情况)!真是太惊人了。大概是我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出现经常幻视的毛病,假如不是,各位就应该也有看到情报吧。 这一切令人惊讶的安排,可说全都是按照计画进行吧(大本营发表)。前次受到所谓东侧企业的恶质妨碍,导致克劳塞维兹所谓的「摩擦」阻碍了我的作业效率。这次没有受到这种恶质的妨碍,所以就一如预定期限……是一如预定期限喔。 倒不如说比预定期限还早吧?毕竟明明已是「秋天」,我却是在没有暖气,而是开著冷气的房间里写这篇后记。 我可没说谎。这里的气温在我写到此时,可是华氏八十三度这种可笑的气温。 就容我来说明理由吧。要兼顾原稿与现实行程是非常艰苦的战斗。不过成功达成的我就这么飒爽地前往机场,默默地迅速坐上前往北美的飞机。夸口自己成功调整好原稿与现实行程的时间的我,简直是不知忧郁为何物。 然后悠闲地在美国南部因为美国尺寸的食物量受到消化不良所苦的我,看到的是加拿大出现恐怖攻击的新闻。太可怕了──就在我为了连上新闻网站而拿出平板后,哎呀,有新邮件。是有人在担心我的安危吧──伴随著心头的暖意点开邮件的我当场愕然失色。 这不是要在╳日之前交出后记+α的邮件吗?啊,神呀。 基于这个理由,我今日就在美国南部的某去处,一面焦急想著事情明明不该会是这样啊,一面过著敲打键盘的生活。大概等到第三集送到各位手中时,我也有办法站在日本的大地上了吧。maybe。 人类总是会在事情完成的时候落入陷阱之中。也有种学到残心的重要性的感觉,但像这样认为已经把事情做好的时候是最危险的呢。也就是说,这是我忘记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这句箴言所付出的代价。(注:残心是日本武术的一种心态,就算获胜后也不能掉以轻心;胜利后要绑紧头盔的系绳是日本俗语,意思是就算打胜仗也不保证不会遭受偷袭,所以不能卸下头盔放松警戒) 所以在猛然回顾自己的所作所为后,也认为自己有必要反省。 比方说,虽是老梗,但海边的剧情很赞对吧。不过如今我也深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讨好读者了。虽说是各位读者们提出的要求,但这样是不是太过忠于欲望与烦恼了呢?让我绅士地猛烈反省。最后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受到责骂,无颜面对自己的良心。本作可是健全性受到公认的市民刊物,今后我会再稍微用心注意,将描写道德的正确性放在心上。 希望各位读者能海涵这次的过激描写。 有关第四集,我承诺将会积极地朝媲美闪电战之速度(官方数据)送到读者手中的方向,尽管是私下约定,也在此发誓会尽量在早期阶段进行确实的检讨。 最后我要感谢帮我做出美好设计的椿屋事务所、陪我进行烦人校正的校正大人、总是答应我无理要求的筱月大人、责编藤田大人、协助录制广播剧的各位,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读者们。 二〇一四年十一月 カルロ?ゼン 第壹章 长距离侦查任务(long range reconnaissance mission)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chaosfighter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愈坏的家伙,朋友就愈多。 瞧瞧那些坏消息, 总是一大票地成群结伙而来。 ──汉斯?冯?杰图亚中将 在东部情势检讨会上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帝国军东部国境地带上空 默默飞行在帝国东部国境上空的是一架双发运输机。这架相当于帝国军空运部队役用马的机体,很罕见地在夜间飞行当中。 连本来为了避免事故,会在友军控制空域点亮的翼尖灯也关闭了──── 迷彩涂装的机体,除了微弱的引擎声外,隐没在夜幕之下,悠然地飞往目的地。偶然望向天空的人们,百人当中恐怕有九十九人不会注意到有东西在飞吧。 就连国籍标志也弄得模糊不清的这架机体,用途是侵略敌地,有著以此为前提的涂装。 这架花费不少工夫在尽量降低能见度上的机体,讲白了,是隶属于为达目标不惜侵犯国境的特种作战群空军突击部队的作战机。 就算帝国东部方面军司令部直辖的东方防空作战中心的管制官,发现雷达捕捉到异物向上级呈报,也不会在正式报告书上留下纪录吧。毕竟这可是会在管制官打算提交报告的瞬间,来自作战中心的参谋军官就会警告他「贵官方才什么也没看见」的存在。 乘坐在这种极度敏感的东西上的人员,也可说相当于是帝国军的机密吧。毕竟他们可是能根据情况,不惜执行骯脏工作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压箱宝们。 只不过,这种特种作战群也等同是帝国军引以为傲的最精锐战将,将兵们大半都不惜对他们几乎成为传说的勇气与本领献上敬畏之意。 ……不过身为当事人,才不要什么敬畏之意,只希望有人能来代替自己做这份工作。 尽管自觉到自己陷入毫无意义的思考回圈之中,但作为特种作战群担任长距离渗透侦察任务的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依旧是对这种不如意的现况偷偷在心中长叹一声。 垂下视线,就看到自己娇小的双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小女孩的脆弱骨骼所难以扛起的重责大任。要是有满足身为幼女的要件,真希望能作为权利接受保护。不过事到如今,谭雅也不奢望能以「我是小孩子,我不想战斗」的理由脱离战线了。 帝国军参谋本部直属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直属参谋本部并拥有独立行动权的稀有部队,并且累积了相衬的实绩。换句话说,就是证明了这是一批有用的部队。原本就是本国参谋本部所斡旋成立的部队这点也很不妙。毕竟看在上级眼里,总之就是很方便使唤。 部队员也全是因此被丢进全战线之中,经由实战千锤百炼出来的一批老手。自担任指挥官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起,干练的军官们全是名副其实的精锐。 所以,谭雅才会落得抱头苦叹的下场。想说,尽管不想战斗,但在现况之下应该很难避免战斗吧。 一想到这,谭雅就随著满怀愁苦的内心,回想起数小时前的事。 降落帝都时所感到的喜悦,其实是空欢喜一场的事实。 这要追溯到数小时之前。 阔别许久的帝都上空,是设置了前所未有的浓密迎击线的狭隘天空。每当通过重重布下的对空防御圈,就会遭到地面人员盘问,真是教人吃不消。 或许是在兼任巡逻人员吧,但就算是与巡航中的教导队同僚们打招呼,要是超过限度也会觉得很麻烦。 首先,虽说是友军的任务,但人类可不具备能享受被他人用枪指著盘问的感性。 不过数小时前,在帝都上空沿著规定航线飞行的谭雅,内心从容到能将这些繁杂手续视为无关紧要的小事。 毕竟已经能回到帝都了。当远望到怀念的帝都时,部队全体洋溢著雀跃之情。从辽阔荒芜还满是沙子的南方战线召回本国的将兵们,毫不掩饰自身的喜悦。 只能说是乐不可支。然而等到现在,谭雅真想一如字面意思,痛骂自己的乐观思考有多么愚不可及。 但也不是无法辩解,在那个瞬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反应。 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来说,她也差不多受够战场生活了。只要能从前线解脱,不论是什么理由,都会老实发出欢呼。被召回本国只会是好消息,所以想不到有任何理由去怀疑这道命令。 实际上,直到降落参谋本部指定的宿营地为止,谭雅自己都悠哉地相信本国归还命令是为了休假的这个藉口。还佩服起本国居然会这么大方,依照适当的人事轮调制度发出归还命令。 外加上听取归还报告的,还是熟识的雷鲁根上校与乌卡少校。光是看到令人怀念的容貌并排迎接,就足以让归来的部队感到安心。想说这应该是高层贴心周到的安排,甚至有种见识到人事部厉害之处的感觉。 下令让部队员稍息之后,谭雅就指示各军官看好部下,并向等待回报的雷鲁根上校进行归还报告。 「参谋本部直属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自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起,全员即刻起自南方战线归还,无人脱队。」 「辛苦了,提古雷查夫少校。我听南方远征军说贵官与部队立下了出色的功勋。听起来是大闹了一场,看过最终任务报告后也确实如此,真是令我感动。」 「感谢你的赞赏,雷鲁根上校!」 「贵官提出的将兵授勋推荐,也大可放心。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当作是我个人对贵官与部队在南方建立的战功所表示的敬意吧。无论如何,我都会负责让推荐通过。」 双方互相敬礼,彼此带著身为专家的自豪与自觉对谈。雷鲁根上校这句负责到底的保证极为可靠。 毕竟这可是职业军人,而且还是……参谋本部的将校做出的保证,应该不会是空口白话或空头支票吧。话语中带有的实绩与信赖的重量,证明了这句话就一如字面意思,跟契约书一样值得信赖。 「真是抱歉。本来应该是要在各位归还时,连同慰劳的话一起交付的。只是参谋本部是在前几天才收到有关贵官们的授勋推荐文。我自己也有在私下催促……不过事务人员似乎是在文件与手续上耽搁到了。」 「我才要为我久未联络一事赔不是。毕竟战地的军邮有著诸多限制,连想捎封信问候也难以办到……」 回了个一如教科书的模范敬礼后,对近来容易断绝音讯一事谢罪。 对谭雅来说,她也想尽可能了解本国的情况……但终究是透过海邮送信,没办法像电报或电子邮件那样简单。正因为如此,才不能欠缺面对面交谈的沟通能力。 所以,应该要事先磨练好非语文沟通的感性,并且提高警觉才对。岂止是如此。在这瞬间,谭雅还老老实实地因为归还的自己等人受到参谋本部无微不至的关切而感动起来。 ……应该要再慎重一点才对──深深懊悔著自己竟如此粗心大意的谭雅,在运输机中苦涩地回想著。 只要阖上双眼回想当时情景,就会发现莫名善解人意的雷鲁根上校,是以一副装模作样的态度点了点头。 『别在意,我很能理解贵官的处境。』 一回想起自己当时回了什么话就心生厌烦。是一面恭敬地低头答谢,一面还开口表明之后想了解帝都情势与本国的气氛。 照道理来讲,应该要能推测出,说这种话会让他们做出某种反应来的才对。然而勉强感到有哪里 对不上,发觉事情不太对劲,却是因为乌卡少校偶然映入眼角的困惑表情。 「那就来谈谈实际业务吧。有关这点就请负责的乌卡少校进行说明。向提古雷查夫少校说明有关运输部门的事。」 「遵命,雷鲁根上校……必要的情报,之后我会跟简报资料一同说明。」 「乌卡少校,感谢你的协助。」 悠哉说著这种对话的自己,究竟是在南方大陆变得多迟钝了啊?谭雅如今是懊悔不已。 要是过度磨练杀敌感性的结果,是会在现实社会陷入沟通障碍的话,也未免太讽刺了。 当雷鲁根上校谈著谈著问起「部队的员额还是一样满编吗?」时,要是答得很为难的话,结果应该会不同吧?谭雅直到现在都还在自问自答。 『是的,在南方大陆依旧只有轻微损耗。受助于隆美尔阁下的指挥,让部队能在未受到深刻损害之下返回。』不该老老实实把损耗稀少的情况向他禀报的。 虽是结果论,但这让本来有可能躲掉的任务变得躲不掉了。毕竟就因为这句话,让发现到能硬塞不可能任务的对象而露出灿烂笑容的雷鲁根上校,如愿以偿地将麻烦事硬塞过来。 一切就从这里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快速发展。 才一个小时左右吧? 回过神来,参谋本部作战局战略侦察部的军官就在雷鲁根上校的招手下,不知是从哪里冒出而带著笑脸赶来。尽管在这瞬间感到决定性的不对劲,但也已经来不及了。 应该要先跟参谋本部报告「部队疲惫不堪,难以执行战术行动」才对。毕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参谋本部直属的大队。虽说在大半的方面军中,拥有能从指挥系统独立出来自由选择任务的特权地位……但必然地无法拒绝参谋本部的一切命令。 真可悲,就连一般来讲太过无谋,会被指挥系统中的某人反对的命令,在参谋本部内部却会基于隐匿原则,就只有自己与命令者知情。 不存在第三者介入阻止的空间。 该说是拜这所赐吧。 让谭雅如今落得要指挥神秘的军事集团暗中侵犯国境的下场。 虽然正确来讲,现在还不是。 谭雅等人会搭乘缓缓飞行在帝国东部国境上空的运输机,表面上是基于演习命令。 就算是藉口,事情就是这样。 所收到的命令,在名义上是演习。还遵照上头的指示,告知部下的军官们「这是参谋本部紧急下达的演习命令」的旨意。 不过,谁也不会信吧。 才刚刚返回,就要因为上头安排的什么可疑到不行的「演习命令」搭上参谋本部所准备的机体,也不告知目的地就起飞了。 而且,运输机还是夜间特种作战机规格? 任谁都察觉得到,这道命令别有内情。这事简单到连堪称好好先生小姐的格兰兹/谢列布里亚科夫两名中尉都懂。 在搭机前的短暂空档,资深军官们珍惜著每一分每一秒,只要是能在航空基地弄来的东西,就见一个抓一个地塞进怀里。 似乎担任起武器弹药管理的格兰兹中尉,总之将备用的演算宝珠与整套弹药装备丢上了运输机,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则是全神贯注地在检点似乎是她不知道从哪里俐落摸来的通讯器材。 至于被谭雅与参谋本部狠狠使唤的拜斯上尉,则是在将长距离渗透侦察任务老手最爱的巧克力棒,一个劲儿地不断塞进部队员的行李中。 然后,对于慌慌张张起飞的机体去向……表现上虽是秘密,不过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兵们可是懂得导航的。 毕竟他们可是单靠天文观测进行夜间飞行的经验都有过的人,自然理解自己等人正在前往东部国境线而感到坐立不安。虽说他们不愧是军人,具备在听取命令前保持沉默的自制心……不过那些望来询问「这方向与东部方面军使用的演习地区不同吧?」的眼神,也让人烦到不行。 应该也没有笨蛋会有「隶属特种作战群的运输机航员们犯下导航失误,不知道为什么朝不是演习地区的方向飞去」这种听来很有道理的误解吧。 就算谭雅特意装傻回答「这肯定是高层将校们,也萌生了让演习内容增添变化的创造性」,部下们也知道自己在出发前,有基于「个人私事」与参谋本部作战局战略侦察部派来的联络军官长谈的事实。 这样一来,充其量也只能期待部下能有礼貌地的假装被这表面上的说明骗了……就只有投来好奇的眼神,倒不如该感谢他们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早知道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还不如待在南方大陆战线,与落后时代的殖民地军在辽阔的沙漠上游玩。 说起来,就有种想开零战辗压荷属殖民地防卫军的感觉。尽管去年九月时还在不耐烦地盯著沙子看,但要是跟满是泥泞的东部方面相比,乾燥的沙漠真是太棒了。 谭雅?提古雷查夫少校可是名老兵,换句话说……就是没幼稚到会对战斗怀有浪漫情怀。对这种经验丰富的人来说,是更加喜欢帮助强大的友军欺凌弱小的敌军。 乐意自愿跳进具有强敌的战场或危险地带的感性,可不是该带到晴时多炮弹偶尸体的战场上的东西。就像个军人,谭雅冀望著和平主义。可能的话,还希望能在安全的后方像个知识分子一般和平地工作。 正因为如此── 尽管说过了,但当我得知在南方大陆未满半年的军务得以结束时,那份喜悦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当听到要基于魔导部队定期的部署轮调归还本国时,我可是高兴到跳起来了。 想说参谋本部这还真是出色的安排而心存感激,甚至还想说不愧是杰图亚阁下,真是懂得将兵的心情而再次对他涌现尊敬之情。 唯一该说可惜的,就是要跟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就快打好关系的隆美尔将军告别吧。 『等你离开后,戴?乐高那家伙肯定能睡得高枕无忧吧。』 『啊,那我会等著收到阁下把亲爱的戴?乐高先生的枕头狠狠踢飞的消息的。』 他可是在做离任报告时,还能像这样互开玩笑的理想上司。就连开这种揶揄状况,在跟杰图亚阁下说话时不免会再三迟疑的玩笑话都不会介意的长官,可说是相当难得。在能真正理解我这边的要求,给予自由的权限与裁量权的长官底下做事,真的是很有工作的价值。 在这架运输机上愈是去回想……就愈是觉得南方大陆真是一个轻松的战场。 我方的司令官极为优秀,敌我的战力差几乎保持均衡状态,不过士兵的训练程度有著压倒性的优势。最重要的是,敌军是一度大败过的败家犬。一度大败过的士兵可说是意外地脆弱。这让敌军衰退到远远低于帐面战力。狮子率领的仔羊或许能蜕变成狼……但要是在狮子率领之前就尝过「败北」的滋味,要重新训练这批羊群也会很不顺利。 只要摒除因为沙漠特有的情况,得要去烦恼水源等后勤补给的问题,甚至可说是非常舒适的战场。如果能一面适度地打击弱敌,一面赚取勋章并空出时间来训练部下,就几乎算是一个模范的战场了。 会兴高采烈地离开这样的南方大陆,完全是因为谭雅深信,自己会有著担任后方勤务的瑰丽未来。 在降落本国的数小时前,还梦想著能在本国好好休养,趁机猎取后方勤务的官位等等,有著好多好多想做的事。 天真地认为,因为要重新编制战力,所以应该能在本国悠哉休息上一个月。满心期盼能享受本国的春季直到四月左右。 最坏……也就是驻扎在旧共和国军基地享受春季吧,一点也没放在心上。想说这样一来,就是要陪彼 此对峙著不敢妄动的联合王国打假战吧。把这当成实质上的有薪休假,描绘起乐观的未来预想。【假战:官方上处于战争状态,实际上两军就只是在国境线上大眼瞪小眼,假装战争。一般泛指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国与英法两国相互对峙,却几乎没发生过地面战斗的事例。严重一点的,还有交战国双方根本忘记自己是在战争的事例。史称三百三十五年战争的漫长战争,这段期间内竟然连一发子弹都没打过!】 ……对,我曾经是这样想的。 真可悲,军人这个职业真是缺乏自由,却反比例地拥有许多义务。 要是能自由供给劳动力给市场,真想赶快转职。要是有民间军事公司存在,真想认真考虑看看。不对,乾脆就自己创业开一间吧──现况严苛到让谭雅就算只有瞬间,也想沉浸在逃避现实的思考之中。 等注意到时,就要对联邦进行极机密的越境作战。 当然,这肯定违反了大量国际法……不过严格来讲,对方是未批准一部分国际法的联邦,还能辩称是灰色地带算是唯一的慰藉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没办法去争论命令的正当性。既然没有明确的违规行为,军人要怎样公然反抗长官的命令啊?只要命令下来,自己就只能唯唯诺诺地遵照参谋本部的命令行动,这我早就知道了。 但要说过分,倒也还真的很过分。 不过,谭雅就在想到这里时,将一切的叹息与抱怨拋开,重新思考起自己所置身的状况,确定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是针对联邦的作战行动。 要是失败……运气好就是共产主义者主导的「温馨且人道的人际交流(拷问)」在等著自己吧。 这是要潜入联邦这个就连共产主义者都难以长命的政体。 要想活著回来,现在就不是吝于付出各种努力的时候了。 「拜斯上尉,方便打扰一下吗?」 「是的,少校!」 下定决心之后,谭雅一面向值得信赖的副队长搭话,一面偷偷确认起手表的时间。该说是幸运吧。 就时机来讲,现在并不坏。 「不好意思,你稍微过来一下。」 堆满大量低空渗透用的特殊器材与武器弹药,然后再拚命塞进航空魔导师的运输机内部极为狭窄。这要还是军用运输机的话,光是要把部下的军官找来,就得先推开好几名部下才行。 要是不大声嚷嚷就没办法通过。 毕竟军用机完全没考虑过像旅客机那样的舒适性。就算引擎声以军用机来讲算是安静,终究还是军用机。说话得要扯开喉咙,免得被机内噪音盖掉,也让谭雅感到麻烦至极。 不太需要警戒对话会被竖起耳朵的部下们偷听到算是唯一的救赎吧。 「副官!格兰兹中尉!抱歉,给我立刻检点全员装备!」 「「遵命!」」 命令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格兰兹中尉确认部下的装备,让他们适度忙碌起来的谭雅,就从脚边的公事包中取出重重捆包的文件袋。 朝谭雅取出的文件偷偷看了一眼的拜斯上尉,应该有注意到她手上拿的是密封的参谋本部专用文件袋吧。谭雅向投来询问视线的他点点头,询问起手表的时间。 「拜斯上尉,给我确认指定文件袋上的记载时间。我想用贵官的手表确认,记载时间与现时刻是否一致。」 「是的,少校。与下官的手表时间一致。」 「很好。我的手表也是相同时间。经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指挥官与资深军官的确认,在我二人的见证之下……开封。」 唰唰──一割开文件袋,谭雅就从中抽出几份文件。迅速看过第一张的概要文件,就知道是跟预期一样的东西。 谭雅蹙起眉头,暂时保留评语,将这些文件递给身旁的拜斯上尉。 「……这是……」 看完文件的拜斯上尉会发出呻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所以才会用这种形式,紧急将我们投入对联邦的侦察任务啊。这倘若是事实,也难怪高层那些家伙就算不择手段也想要确认吧。」 「是的,少校。我完全同意。要是背后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也就非常能够理解,会以如此难解的形式下达命令的理由了。」 一旁点头的拜斯上尉的脸色,不用看也想像得出来。肯定就跟谭雅自己一样难看吧。 事态严重。 ……参谋本部的情势分析若是事实,「联邦」就正为了在东部国境线全区发动大规模攻势,开始预置战备物资。 根据写著阅后烧毁命令的文件表示,国境线上的金丝雀似乎有好几只同时叫起。这样一来,误报的机率就有如天文数字一般的低。要说到对共产主义者的防备,自联邦建国以来,帝国军就一直在东部国境的防卫上费尽心思。会配置包含了多名长期卧底在内的金丝雀,也是基于这份危机意识。 这不只是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而是帝国军的全体军官都无时无刻抱持著可能会遭到共产主义者袭击的危机感。 正因为如此── 不论是与协约联合的北方战线,共和国的奇袭与随之而来的莱茵战线,还是与大公国的达基亚战线,帝国军东部方面军都绝对不会离开东部国境线,始终坚守岗位。 正是觉悟到他们可能会与共和国一同夹击的恶梦,帝国军参谋本部才会竭尽人类智慧所能关注联邦军的动向……因为帝国深信,要是联邦从背后攻来,那一瞬间将会是最大的危机。 要说这是当然的警觉,也确实是如此。 毕竟帝国军就是在将大陆军投入北方之际,遭到共和国的战略性奇袭。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帝国军在莱茵战线发动大规模攻势的同时,东部方面军也依然保持著高度警戒。 虽是如此,然而帝国军主力在自从歼灭共和国军之后就变得颇为松懈。 ……毕竟在维持稳定状态的现在,是怎样也想不到联邦会有任何发起行动的理由。所以照道理来看,也是有误报的可能性。 但就算祈求希望联邦军的动向只是一场玩笑,只要看过报告书,就会知道这个愿望恐怕会落空,不得不立即修正计画吧。 问题在于确认。一想到逐渐活化的联邦军状况,就有必要进行确认。上头不惜抵触国际法的意思,也透露出这份决心。 「该说这是超越一切危机的紧急时刻吧。想不到参谋本部会不顾一切地指示我们进行越境作战呢。」 说到这,谭雅语带叹息地接著说出一句。 「虽然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身为大队指挥官……没能帮各位准备好休假,真是感到过意不去。」 「毕竟是军务。少校,既然是这种情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唯有这点,就只能感慨,谁叫我们有军务在身呢。」 究竟还要再叹息多少次呢?谭雅边在心中抱怨,边担心起状况。 在东部国境线上,联邦军出现可疑动向。 光是这点,就足以吹散参谋本部松懈下来的胜利气氛了吧。 回想起来,难怪明明是刚从最前线的战地归来,也没能在雷鲁根上校与乌卡少校等后方勤务组身上感到一丝松懈。要是自己对于非语文沟通的感性有正常运作,应该就会提高警觉了。 大规模攻势的前兆,换句话说就是参谋本部是认真相信联邦会向我们开战吧。要真是如此,就应该只是没有告知,实际上参谋本部早已集结了相当数量的部队作为预备兵力也说不定。 「拜斯上尉,参谋本部对东部方面情势的分析你怎么看?」 「老实 说我有点怀疑。在这种状况,下官想不到任何联邦对帝国发动攻势的合理理由。」 「我也是,上尉。不过,『正因为这样才不可思议』。」 「咦?」 「我可不觉得连我们都想得到的疑问,参谋本部会想不到。」 「诚如少校所言,这究竟是……」 哽住话语,稍微思考一会儿后,拜斯上尉就像是理解似的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地喃喃说出一句: 「……啊,原来如此。」 就是这么一回事──谭雅点头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的话,参谋本部如此确信地断定联邦的威胁……光是这项事实,就让危机的真实性提高不少了。」 侵犯国境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的事。因为这无疑会送给对手一个把柄。就算辩称这是演习失误导致的越境,也还是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组成的战斗部队越境了。一旦形成外交问题,要是在平时,帝国就将会蒙受极为庞大的损害吧。 参谋本部会吞下这种风险,实际做出越过东部国境潜入联邦领地的决定……应该是握有某种确切的证据。 半吊子的情报,应该是不会采取这么果断的确认方法。也就是说在上头心里,这是最后的确认,而不是带有迟疑的侦察。 是为了预防最坏的状况,事先调动数个部队,以开战作为前提的行动。 「要开战了。」 「恕我失礼,少校。一切都还只在推测的阶段。是考虑到列举的事实,认为可能性很大的假设。这并不是确定联邦参战的确切情报。首先,不是找不到理由吗!」 就像是听到谭雅的低语做出回应的拜斯上尉板著脸所指出的一样,理由确实成谜……不对,就唯有谭雅也不是没有稍微想到一点「该不会……」的理由就是了。 「要是联邦有攻击的意图,说到底应该会联合『共和国』发动攻势才对。特意选在帝国军主力返回本国的状况下开战的理由,我是怎样也想不出来。难道不是某种示威或是外交恫吓的可能性吗?」 恫吓吗?一考虑起拜斯上尉说出的词汇,谭雅就苦笑起来。是可以指责拜斯上尉自己也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但还是善意地认为,这是因为自己的副队长是个优秀的常识人,才会提出这种意见。 ……人类至今所经历过的大小战争,是怎样开战的?只要翻开史书看一下前因后果就好。战争开始的理由与原委,几乎全都基于惰性与无聊的理由导致理性败北所致的愚昧之举。 「要设想最坏的情况,就以实战为前提降落。」 「少校!」 谭雅伴随著叹息,拍拍以压抑的声音,灵巧地要求她重新考虑的部下肩膀,接著说:只能这么办了。 「这是彻底的敌地渗透任务。在确认开战的同时就要开始攻击。就本国的意图,在命令上这是敌地渗透侦察。不过考虑到我们的配置,也不得不带有实质上的攻击准备命令的性质。不论如何,一旦开战上头就会要求我们按照独自的判断行动。最好要有觉悟。」 在苦涩低语后,谭雅想到:还得向部下说明才行。补充道: 「好啦,拜斯上尉。倘若没有异议,我想请你向部队说明任务。」 「要我说明吗?」 副队长一脸错愕,看样子是想不透谭雅拜托他做这种事的理由。虽说要是他的话,应该是会对谭雅所感到的自卑感,或是说羞愧感毫无感觉吧。 ……声音够大还真是教人羡慕。 「很遗憾呢,上尉。我的声音不怎么大。在这吵杂的机舱内,我讲话可没人听得到。」 作为令人懊恼的事实,就算我扯开喉咙大喊,声音也很可能会被引擎声盖过。正因为如此,与以讲悄悄话的形式叫来的拜斯上尉说话,才会有必要像这样拚命地扯开喉咙大喊。 不对,这并不是自己特别有问题。就算是成年男性,想要让声音传到机舱尾端都会很辛苦了,像自己这样的小孩子音量,就只会落得弄伤喉咙的下场,这是冷静的判断。 很可悲的,就算想根据空战的战术教本用术式扩大音量,现在也处于魔导静默。这是前往敌地的潜入作战。要是用上扩音术式,就等同是在高空散布魔导反应。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在特意通知敌人的警戒网有侵入者喔。 ……至少,在越境之前不能让对方侦测到我们的存在。 「啊,那个……是我失礼了,少校。」 「别太在意。拜斯上尉,给你添麻烦了,但最好还是拜托你了。」 「当然。这本来应该是我要主动提出的才对,还请少校宽谅。」 或许是谭雅在无意中露出懊恼表情吧,欣然允诺的部下那一脸愧疚的表情,让谭雅回想起关怀部下的必要性。一副真没办法的态度,谭雅再度拍起拜斯上尉的肩膀。 就拜托你喽────在补上这句话后,谭雅就催促拜斯上尉开始说明。 然后,拜斯上尉就在催促下确实地开始工作。在狭窄的机舱内,体格还算不错的拜斯上尉尽管看似不太方便,但也还是开始简报了。 「全员注意!」 就在他大声喊出命令的瞬间,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格兰兹中尉就像是按下开关的机械一样,反应机敏地复诵起注意命令。直到刚刚都还在匡匡当当弄著装备的将兵们反应也很完美。在命令的同时,中断所有作业。 无人发出半句私语,一丝不乱看向谭雅与拜斯的整齐步调,只能用出色来形容。 真可说是军纪教练的模范。 「各位,大队长已公布各位的任务概要了。」 承受著不敢漏听半句的将兵们的视线,也依旧毫无动摇的拜斯上尉坦然说出这句话。 「即刻起,我们将因为演习中的偶发事故,被运往联邦境内执行越境侦察。」 虽是矛盾至极的话语,但在默默聆听的部下之中,并没有会提出疑问打断拜斯说明的无能之辈。不只是耐不住性子的小鬼头,搞不清楚状况的人在这方面上意外地会捅娄子。 已经摸熟脾气的将兵,在这方面上就很能进入状况,非常好。 「这全是参谋本部的指示。任务是我们的看家本领长距离侦察任务,不过roe(注:交战规则)非常特殊……各位战友,我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所分配到的任务相当重大。」 拜斯上尉带著前所未有的紧张表情,不过尽管如此,也依旧展现出让声音响彻整座机舱的宏亮嗓音。真让人羡慕呢,甚至让谭雅这么想。 不过,这也只是他拥有著自己未拥有的东西罢了。 委外也要视运用方法而定,毕竟也并不全是便宜没好货的低劣委托。专业的事交给专家这句格言,是跟李嘉图的比较优势同等的真理。对谭雅来说,这也是将声音太小的烦恼外包给他人的适当藉口。【李嘉图的比较优势:又称为比较生产费说。是贸易理论的基本。极为简单地来讲,就是说各人制作各人擅长的物品,然后再互相交换是最有效率的喔。】 「在任务前,我先大致说明东部方面的一般状况。数天前起,帝国军参谋本部突然陆续收到复数情报源传来东部方面出现可疑情势的报告。」 大概是理解到简洁说明起幕后情况的拜斯上尉话中带有的意思。很快地,感觉敏锐的将兵们就朝联邦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 一如众人所知,部署在东部国境的东部方面军,长久以来就只将联邦军视为假想敌做传统性的重点配置。 「……终于来了吗?」 「这种状况下,也没有其他……」 部下会罕见地露出动摇的视线,叽叽喳喳地窃窃私语起来,也是无 可奈何的事吧。 东部军近年来尽管受到在北方、西方、南方日以继夜地进行激烈战斗的各方面批评是游离部队,最高统帅府也依旧不理会这些涌上的批判,站在东部军这一边。这是因为以威胁程度来看,联邦就是如此地不容小觑。在帝国军之中,诉求对联邦军保持警戒的看法绝非少数派。 毕竟只要是帝国军人,就怎样都没办法忽略联邦这名外敌。要说到东部的不稳情势,任谁都会联想到他们。 「本来的话,我们应该会作为确认调查此事的部队受到动员吧。然而情况骤变。本日清晨,帝国军参谋本部收到东部方面军第四三七战术特种侦察小队发出的紧急报告。」 拜斯上尉的一句话,让机内的气氛为之冻结。「该不会」的疑问,如今已转变成「果然没错」的确信吧。 朝著脸色僵硬的部下们,谭雅一副「就如同你们所推测」的态度点点头。 状况很单纯。 东部的对联邦警戒人员传来警告。而除了这件事外,战术特种侦察小队(简而言之,就是非法越境执行渗透侦察的违法分子)都无需发出警告。 会特意伪装成平民与外交官侵入他国,拥有极高隐密性的一批部队──东部方面军第四三七战术特种侦察小队。除了是受到「参谋本部作战局战略侦察部」管辖之外,一切情报成谜。 「在对联邦第一警戒线快速反应待命下的该部队发出警告。同时,他们还经由加密无线电报告有规模不明的联邦军部队开始活动。」 在拜斯上尉的状况说明再加上飞行航线之下,还推测不到任务内容的士兵,肯定是个菜到不行的菜兵。 「此外,还有个坏消息。发出第一报的第四三七部队,在报告之后就音讯全无。不妙的是,复数的战术特种侦察小队也同时断绝音讯。这就像是矿山的金丝雀在叫了一声后就不再叫一样,意义重大。」 目前的东部情势,一言以蔽之就是「不稳」。危机即将爆发。逐一整理累积起来的状况证据所导出的推论是误解的可能性,再怎么乐观看待也有如天文数字一般极为渺茫。 联邦的共匪们有了某种动作,我方的监视人员在发出警告后就音讯不通。所以现在,自己这批人才要前去确认。姑且是侵犯了中立国的领空。 重新思考到这里后,谭雅就在部下的将兵们大概也理解状况时,带著叹息下定决心想:该要做好觉悟了。 具体来说,就是绝对不能沦为共匪的俘虏。【大战末期的德军俘虏: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德军的将兵们一齐朝西方移动……因为他们很清楚,要是向苏维埃军投降,下场将不得而知。】 这要是相当于美国那样注重人权的国家的话……姑且不论前线部队,是还能选择在后方地区投降。 就算对方是血气方刚的洋基家伙,倒也还是文明国家。要是有宪兵看管,就不用太过担心会遭到当场处决了。 然而,对方是共匪。 就算投降也只有悲惨的未来,大战末期德军俘虏的命运,已无庸置疑地证明了这件事。谭雅可没那个自我牺牲精神,会为了对军事心理学做出贡献,而拿自己做重现实验。 这也就是说,想要活著回来,最起码也必须要对抗共匪的威胁。尽管没有比这还要痛苦的事,但这是为了生存所不容拒绝的生存竞争。 要说到唯一幸运的就是──谭雅能向她一点也不信的神,傲慢地自豪自己的手牌并不坏。 「因此,任务就跟各位推测的几乎一样吧。」 暗示这会是一场战争的拜斯上尉,就连说话方式也莫名地保留。 眼前保持从容态度的拜斯上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格兰兹中尉等各中队指挥官与旗下的部队成员们。 他们是精锐。就连在帝国军当中,恐怕也是名列前五的最精锐。 「我们将越境防备最坏的状况。监视联邦军的动向,在必要时发出警报。当然,在发出宣战布告之前,我们的越境作战就形式上是侵犯中立,行动时要小心谨慎。」 始终淡淡说明实情的拜斯上尉是名专家,但也正因为是专家,才会整理不好心情,乃至于不压抑情绪就无法保持语调吧。 不过,虽只有在表面上,但他所展现的完美控制内心的资质,让人不得不看得入迷。不仅非常有人味,而且还带有身为专家的自制心,真是完美。 一道紧急命令,就被迫接下这种不可能任务的拜斯上尉,应该也想跟上头抱怨几句。不说别人,就连谭雅自己也不是对参谋本部的秘密主义毫无意见。 不是想争论保密的重要性,但还是希望能将保密与是否该给予必要情报,严格分成两件事来看待。 更别说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里不可能有共匪了……一想到这,谭雅就懊悔起来。以人工情报的观点来看……对手可是在能从任何地方获得支持者的渗透力上备受公认的共匪。【人工情报的观点:人工情报(human intelligence)简单来说,就是透过人员对话与媒体情报进行情报收集的行为。共产主义也曾有过魅力四射的「时代」,在那个时代,到处都有「共产主义者」在晃来晃去。吸收人员还真是简单呢!此外,カルロ?ゼン希望吸收人员成为「共产爱好者」。请注意!】 这反过来说,就是除了熟知脾气的大队外,谁都无法彻底信赖的严峻状况。 尽管疑心暗鬼是迈向妄想症的出色里程碑,但完全无法保证能阅览大队运用时程表的家伙之中,没有共匪存在。唯独这件事,就相当于是阴险的老狐狸玩的尔虞我诈的把戏。 「因此,我们要进行敌地渗透,为开战做好准备。万一因为某种幸运让战争得以避免时,就会需要立即脱离。不过,我们实战部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说,我相信各位也会怀著与联邦开战的觉悟展开行动。我的话到此结束!」 「辛苦了,拜斯上尉。」 拜斯上尉口头说明完状况。就在他转过来做结束报告时,谭雅也切换思考。将动辄就要飞向与即将到来的作战无关,有点不切实际的领域之中的思考暂且搁下。如今就先做好前线指挥官所该做的事吧。 看清未来是很重要,但要是无法迎接明天,深谋远虑也不过是画饼充饥。 「各位大队战友,就如各位所听到的!该说我们的参谋本部有在莱茵战线学到教训吧!果然是会想做好提防,免得再次遭到奇袭呢!不过将保密视为最优先,直到紧要关头才告知我们任务可就让人不敢恭维了。只好说参谋本部还真是慎重呢,苦笑带过了。」 大概是回想起被共和国摆了一道的帝国军高层的失态,莱茵战线的过来人们各个一副「那还真是过分呢」的态度深深点头。一旁的资深队员们,则是「格兰兹中尉也独当一面了呢」开始在同伴之间调侃起来。当中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摆起前辈架子的模样,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就这样,谭雅算好紧张感适度放松的时机,把话继续说下去。 「不过,这次有能的高层可是替我们使了个坏主意。既然有能,就让人想不去在意这些琐事地感谢恶魔或上帝。就各自去感谢自己信仰的对象吧。就个人来说,我推荐居住在参谋本部里,那些叫作参谋军官的撒旦。」 「少校,听说少校也长著恶魔的尾巴,请问是真的吗?」 「这是个好问题,同时也是无意义的问题。我的尾巴早就因为共和国军的炮击还有战壕的恶劣环境断掉了。要是仰躺在安乐椅上,说不定还有留下一小截呢,真是教人遗憾。」 用玩笑回以玩笑,视时间与场合,像个蠢蛋一样大笑也会带来帮助。毕竟笑话不仅能纾解紧张,还是能发 挥人类的高水准能力──批判、脏话等语言才能的工具。 「好啦,就如拜斯上尉所说……对手是共匪,应该是没有过度警戒这回事吧。」 就算竭尽全力大喊,也不及拜斯上尉的音量。放眼望去,部下们露出有点听不太清楚,想集中精神倾听的表情。为了尽量提高音量,谭雅一面特意去努力,一面为了保全身为上司的颜面,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好不容易才达成这种高难度的行为。 「……我们搭乘的这架第二二运输飞行中队所属的机体,目前正全速飞往作战地区。为了保存隐匿魔导师的存在,魔导静默在降落后也要彻底执行。不用说,一切皆以隐密性为重。」 名目上,这是参与演习的运输机,因为导航机材故障而不小心侵犯联邦领空,由于相关人员都没能注意到导航机材的故障,故将这里误认为演习空域而投下部队。 当然,这种鬼话就连当事人都没半个人相信。连要假装相信都很难。不过,上头应该是想避免帝国军先发动攻击这种麻烦的外交悬案吧。政治啊──一想到这,谭雅就再补上一句。 「唉,这种超麻烦的指示,全是所谓的政治要求。我没有尾巴,所以不太清楚呢。」 后方会爆出一阵轻笑,应该是自己的玩笑没有输给引擎声传达出去的证据。不过反过来说,要是毫无反应,也就证实自己的音量太小,让部下们感到不便了。 「离预定降落地区约还有三十分钟。降落后的集结也要在魔导静默环境下进行。总归来讲,就是跟往常一样。我期待会有跟往常一样的结果。」 这是为了将能见度降到极限的夜间迷彩规格机。然后,搭载了低空渗透专用的特殊机材的特种作战机,夜间是最佳的行动时机。只不过,要在夜间掌握同伴的状况也很困难。 空降本来就无论如何都会让打乱部队的管制,要在空降之后迅速集结部队,需要相当的训练水准。 要是要求在没有无线电的状况下干这种事,大半的指挥官肯定都会举双手投降。 不过谭雅很清楚,在这方面上,任何烦恼都只是杞人忧天。 这可是甚至曾在毫无地标的沙漠中进行过推测航行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对于包含导航在内的技术,谭雅能满怀自信地相信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以能力主义选拔的这批部队展现出格外出色的实绩,接连在达基亚、诺登、莱茵以及南方大陆充分展现了实力,这可以说是相当卓越的成果。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部队员,如今已是一批优秀可信赖的干练军人。 就连像格兰兹中尉等在莱茵战线加入的补充人员,水准也有显著提升,如今已相当于编成初期的成员了吧。关键的大队战力也几乎维持著完美的充足员额数。 作为参谋本部直辖的部队,能以充实的预算与权限发挥部队战力,果然有很大的帮助。 虽说训练计画在时间上相当急促……不过还是在短期间内,针对这些即使有点战斗狂倾向,却拥有优秀资质的选拔菁英,密集进行了严格训练。 有效率的人力资本投资,总归来讲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然,在大学长期间学习理论教育、实习、基础实验之类的课程,也是有意义的。这部分应该算是实践派与学院派的差异吧。虽然我不认为士兵有必要接受学院派的教育。 「真是杂念呢。」想到这里,谭雅就忍不住笑起。不过,冗余性这东西意外地不容小觑……即使与这次的任务没有直接关系,但保持平时的思考,对人类的精神稳定来说很重要吧。 我信奉著自由、公平与市场。人类就本质上来说是种政治动物。 既然如此,就该以政治行为,在市场自由地进行公平竞争。 「此外,本作战是在联邦主权范围下的活动。抵达作战地区后,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将不具有军籍。」 反过来说,在不具市场的环境下,我们完全没有讲求公平的必要性。 倒不如说是推荐采取政治正确的行为。要是对方侵害了自由,我们就必须作为一名freedom fighter──自由斗士进行奋战。 这在和平国家的和平宪法的规定之中也有提到。所谓的自由,是经由不断奋战所获得的。换句话说,为了自由的斗争,是对和平做出的贡献。面对共产主义者这种恐怖的极权主义者,就必须要为了自由、正义与人权而战吧。 「虽是老样子,但我们的任务看样子并不轻松。」 谭雅就在这,以不输给引擎演奏出的重低音的沉重语气,尽可能大声地向部下们宣告。 毕竟,这是非正规任务。 侵犯中立这种事,往往都会把责任转嫁到现场人员身上。很难说是会受将兵们欢迎的任务。道理就像是,没有劳工在听到要帮公司背黑锅时会感到高兴一样。 假如没有适当的报酬,任谁也不会想跟内线交易还有麻烦的捐款扯上关系。所以,企业才会设立法务部这种打著守规名目钻法律漏洞的单位。 ……不,敝公司的法务部当然充满著守法精神,在善尽社会责任上极为热心。是的,我就只是在阐述一般论,敝公司与敝军队甚至可说是法律精神的体现吧──就在她险些辩解起来时,谭雅就「自己还摆脱不掉转生前的条件反射呢」苦笑起来。 该说是本性难移吗?……还是说国家也无法改变人所拥有的性质呢? 「倘若四三七的情报无误,祖国就正处于分秒必争的事态之中。」 大陆性的国家理性主义,视国家的利益重于一切。 要是邻国是带有战争狂倾向的国家,或是有共匪在蠢蠢欲动的话,就算不是法国,我想也会得到相同的结论。不过,国家理性也是人类的理性。只要考虑到理性的有限性,如此脆弱且无法信赖的概念,连在人类史上都相当罕见吧。 顺道一提,虽说是为了国家,但大半的坏事,国家都会要人负起责任可也是事实。无法保证执行部队不会被断尾求生。国家当局的人往往会为了保护自己,把自己的权威与国家利益绑在一起,相当棘手。 正因如此,命令人与执行人之间不能缺少信赖关系。不论是雷鲁根上校,还是参谋本部的杰图亚/卢提鲁德夫两名中将阁下,我都很清楚他们的为人,没有比这还要让人安心的理由了。 「反过来说,这就是一趟回归童心,瞒著国际社会偷偷进行的冒险之旅。会有人无趣地不想去窥看神秘的国度,来一趟兴奋不已的探险之旅吗?相信我至今度过重重枪林弹雨的大队之中,应该不会有这种人吧!」 正因为清楚这件事,谭雅才能安心地开起玩笑。上司有余力开玩笑,就表示他信任上级,这样底下的人也会感到安心吧。 听到谭雅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一齐吹起口哨、大笑出声的部下脸上没有丝毫不安。人人露出「来大干一场吧」的笑容,充满活力。 就算这是出击前的虚张声势,光是有余力虚张声势就该值得高兴了。同时,这也表示部下们信赖著我,所以才没有在我面前抱怨不满。 不被部下信赖的上司,表示他欠缺经营管理能力,就算遭到更换也不足为奇,所以这点很重要吧。 嗯,满意了。 「四三七的责任地区,根据事前情报,推测是联邦军的物资预置据点。至目前为止,情报部尚未确认到部队集结。」 拜斯上尉就在这时,一面注意别泼大伙冷水,一面看准时机开口说道。这是在众人兴奋起来时,不著痕迹地以补充说明的方式安抚情绪的高超手法吧。 能在保持战斗意欲的同时维持住秩序,全是因为有像他们这样有能的军官存在。 武田信玄果然是对的。人是石墙……就某方面来讲,史达林也令人火大地依照字面意思实践了这句话。不过就他的情况,应该说是把从田里采收来的人拿来代替石墙才对。【人是石墙:武田信玄表示「人是城池,人是石墙,人是护城河,有情则为友,有仇即为敌」。就算盖出再坚固的城池、石墙、护城河,最后守在里头的还是人。无法团结的防卫战,完全是死亡旗标。因此,获取人心比什么事都还要重要。此外,一旦用史达林风格实践,就会是拿人代替城池消耗掉、拿人代替石墙作为壁垒、拿人代替护城河牵制敌军,只信赖政治盟友,稍微有点仇恨的家伙就视为敌人打倒。】 这正是所谓资本主义的石墙是比喻,共产主义的石墙就如同字面意思吧。就跟资本主义的椅子和共产主义的椅子是不同的东西一样。充其量就是木椅与电椅的差别。要坐的话,还是想选木制的椅子来坐。 「请问可以提问吗?」 「当然没问题,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请继续吧。」 「假设四三七的责任地区活化,联邦军行动的意图就很明显。当联邦军显然要对帝国先制攻击时,允许在开战前采取预防性攻击吗?」 这是个好问题,谭雅对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提问点了点头。因为谭雅自己也不是不觉得这是很诱人的提案。为了预防事故发生,是该清楚制定部队的对应方针。 「对方可是共产主义者,不必手下留情……虽想这么说,但唯独这次不行。我先把话说清楚,就连偶发的误射也不允许。」 对方是让人民水深火热的共匪,应该是必须要遵照市场基本主义彻底淘汰他们,不过也不得不忠于交易与契约这两项市场基本主义的大前提。 「开战的第一炮,就让联邦发射吧。具体来讲,就是在敌军开始攻击东部国境的瞬间为止,不管任何理由都不准朝联邦军的将兵开枪。」 「……又是这种讨厌的立场呢。」 「我同意格兰兹中尉的发言。」 「两名中尉的心情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是军令。还有其他意见吗?」 看来就这样了呢,谭雅点点头,有意图地将话题别开。 「要是没有其他意见,最后我再补充一点。承蒙机长的善意,本机在我们空降之后,会继续侵犯领空,担任我们的诱饵。」 让人很过意不去的是,这架「运输机」预定要继续侵犯领空。就连在我们空降之后,也会为了避免让著陆点曝光,维持著高度与航向。 「假如遭到联邦军迎击,就完全无法保证本机的安全。」 不管是战斗机还是魔导师,一旦遭到迎击部队袭击,下场可不堪设想。虽说他们可是会把红色广场当作国际机场的家伙,所以会意外地没发现到也说不定。 不过一旦发现到,他们可是就连民航机都会击坠的共匪。想必会用像脑子里缺了自由博爱与民主主义的官僚主义作为来处理吧。即使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但说到底,真怀疑跟共匪讲道理究竟有没有用。 「勿忘这份善意。向并肩作战的人们致上敬意,对牺牲奉献的战友献上感激,理解托付于我们的期待与义务。」 我最讨厌战争了。甚至觉得人类之间的互相残杀,是人类史上最糟糕的行为。照理来说,这只会是不被允许的人力资本与资源的浪费。 然而关于这场战争,我会想说: 愿自由斗士充满荣耀! 「也就是说,我期待各位会一如往常地达成任务。向祖国与皇帝陛下贡献一切吧。为了帝国的荣耀!」 「为了帝国的荣耀!」 看在外行人眼中,这会是无谋的作战吧。竟然让魔导部队带著一个大队的兵力,跑去特意模仿空降猎兵。潜入任务就该让擅长空降的家伙去做,这要说对也确实是说得很对。 毕竟这就像是要魔法师不用魔法,改用拳头去战斗一样。而且,还是在几乎欠缺一切事前准备的状况下。 简直无谋至极。 不过,对手可是共匪。就算乱来也不得不做。 这是因为不抵抗主义的做法只对文明国家有用。对方要是会对拿枪指著不抵抗的对手感到迟疑,不抵抗主义确实也是一种选择吧。 可悲的是,共产主义者会兴高采烈地扣下扳机。 面对会兴高采烈地将不抵抗的对手加以凌虐或杀害的极权主义国家,身为不想遭到蹂躏的自由人,只能别无选择的奋起反抗。 谭雅向将兵告知决心。数分钟后,总算是来到那个瞬间。 「少校,抵达作战地点了。」 是机长通知已抵达目的地的声音。之后,他们就将在无人护卫之下侵犯联邦空域。 要是无法回报他们的牺牲奉献,就愧于身为一名自由斗士。 不自由,毋宁死。 这是为了获得自由、拥护自由、守护自由的一场圣战。这世上要是有著绝不能退的义务,那就是为了防卫相对的自由主义世界,与极权主义者开战吧。我不希望战争。不过面对想扑杀邻居,穷凶恶极的极权主义国家,要一直当个好邻居可是件难事。 难以跟世界的邪恶共存。特别是像自己这样的善良市民,更是连提都不用去提。 「大队长下令,大队各员!跳!跳!」 在黑暗之前,不容许胆怯。 运输机的舱门一开,谭雅就大声催促站在身旁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跳下。 「我先走一步!」 「下去后先统整部队。让目击者闭嘴的小刀我会当作没看见。大队各员,开始行动。重复一次,开始行动!」 在我的大队里,不存在背著空降作战专用的降落伞还会迟疑跳出机外的家伙。由于知道空降中是最危险的时候,所以毫不废话就迅速俐落地开始空降的部队训练水准,让人看得入迷。 谭雅自己在低头从机内跳出的同时,一面与其他人保持适当距离一面降落。无暇在漆黑的静默夜空中享受跳伞乐趣,所降落到的大地是一片适度的荒野。杳无人烟,不过地面毫不泥泞的辽阔大地。 当谭雅迅速将降落伞收好时,正好与附近先行降落的队员会合,在让他们准备伪装工作后,她就开始掌控部队。 所幸没有出现脱队迷路的蠢蛋。他们本来就是一批精锐,所以也没发生算是意外的意外,一切都跟事前规划好的一样。光看这一连串下来的程序,从空降到部队重新集结为止的过程都相当顺利。 虽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不过在这件事上,各级军官的优秀表现值得大书特书一番吧。说到先行降落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她甚至还与格兰兹中尉分头,以小队规模当场组成了圆周防御阵型。 该说他们不愧是一批千锤百炼,度过重重实战洗礼的部队。纵使是在夜间,大队也几乎毫无混乱地迅速集结成功,做好快速反应的准备。 身为指挥官的自己与副指挥官的拜斯上尉,就只需要考虑状况判断与决定战术方针。上头能专心思考,下头会主动地确实执行命令的组织,该称赞是效率的典范吧。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回报状况。」 「是的,少校。降落后的集结已经完毕。无人脱队。现在,格兰兹中尉的中队正在周边警戒。目前为止,周边尚未确认到包括民人在内的联邦相关人士。」 「辛苦了。有住家吗?」 「有确认到数道光源,但全都集中在推定为预置据点的地区。周边数公里内,目前尚未确认到有民人存在的迹象。」 很好,谭雅点头。此时赶过来的拜斯上尉,报告了她所期盼的消息。 「打扰了,少校。长距离无 线电已组装完毕。监听机能没有异常。」 「收到。对了,上尉……有宣告开战的迹象吗?」 「就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定消息,只有联邦军的通讯增加的迹象。」 「……本国那边呢?」 「尚无消息,少校。并未发生由帝国本土宣告开战的状况。此外,电波状况良好,也没有受到电波干扰的可能性。」 对于拜斯上尉带来的报告,谭雅点点头说:「还没开始呢」。 「万一这些联邦军将兵的动员是外交恫吓时,我们有必要做好即时脱离的准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给我再次确认,彻底检查有无降落伞或降落时的装备遗失。」 会跟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说「这是为了小心起见」,要求她确认脱离的准备,是祈求万分之一的幸运所做出的安排。 副官留下一句「遵命」,就飞奔前去确认装备。尽管必须要抓紧幸运的女神,不能让她有任何逃走的藉口,不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应会专心做好安排吧。 「少校,你现在很放心让维夏担任指挥官了呢。」 拜斯上尉在目送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离去的谭雅背后如此说道。谭雅一副「这是当然」的模样向他点头。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所累积起的信赖,向我证明了她的本事是货真价实的。信赖值得信赖的人。不觉得事情就只是这样吗?」 「诚如少校所言……少校,请恕下官僭越,但前往敌物资预置据点的时候,可否交给我来带队呢?」 「真受不了,是这么一回事啊。」 一面解释「我也不是不信赖贵官」,谭雅一面婉拒拜斯上尉的提议。 「拜斯上尉,指挥官先行。最重要的是,现在可还没碰到敌人喔。」 「少校。恕下官再次僭越,请重新考虑。」 「有什么问题吗?」 「想说在非魔导依存行军的状况下,自己在体力上会比较能承担负荷。所以方便的话,请交由下官来带队。」 是这样啊,谭雅就在这时理解到拜斯上尉的进言所从何来了。 总之,就是起于刚刚那件事吧。就在自己感慨起声音太小,要他负责说明之际,似乎总算是让拜斯上尉想起体格差距的要素。 所以一旦摒除魔法,靠单纯的体力决胜负,就让他想起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在体格上是个非常脆弱的小鬼这件事吧。 「……该高兴自己有一个好部下吧。不过,多说无用。」 现在才担心起这种事,也只会带来困扰。要是说声「但我可是名弱女子耶」……自己就能去后方勤务的话,倒还另当别论。 不过对只能选择被军队徵召,不然就是就读军官学校的魔导师来说,可不能在这种地方让人怀疑起自己不适合担任指挥官。就算是基于百分之百善意的建议,也能轻易想像得到之后会有怎样的下场吧。 通往地狱的路是由善意铺成的,这句格言的真实性可不是普通的高啊。 「是我冒犯了。」 谭雅一面回说「不,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一面盘算起有必要特意展现自身的实力。 照理来讲,指挥官逞匹夫之勇是愚昧之举。然而,特别是关于魔导大队的话,全体人员就算是加强大队也只有四十八人。在需要军官侦察之际,也没规定说不能由大队长担任。 实际上,考虑到目前还处于懵懂摸索运用方式的阶段,谭雅发挥指挥官先行精神的表现,甚至还被赞赏是「合乎帝国军的军事传统」。 「回到任务上吧。对于联邦军的侦察,我想照一般夜间侦察的程序去做。」 「斥侯班要怎么安排?」 「你留下来,我跟谢列布里亚科夫,然后想再随便带两名左右的人手去。」 尽管烦恼该选谁才好……一边这么说,谭雅一边打定主意。考虑到这是在与联邦开战前的敏感时期,果然就只能自己去了。 要是有部下鲁莽掀起战端,毫无疑问是自己要担起责任。指挥官的责任就是这么大。既然如此,这种时候就绝对要亲自出马。 「要是寻常部队的话也就算了,但我们大队可不是需要人看管的小孩子。军官侦察就让我们一起……」 不过,拜斯上尉表示想要同行时所列举的意见也很值得考虑。他们可是在南方战线,连各分队各自分头进击都曾执行过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士兵们,可不是一没有指挥官带队,就会不知所措的新兵集团。 因此,谭雅打定主意。 这种时候,就算没有过前例,也决定只让军官前去侦察。 于是在做好决定后,谭雅的行动就相当迅速。 「各位,该上工了。保持安静,俐落地完成吧。」 自谭雅起,担任侦察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军官们,立即在非魔导依存下开始前进。总而言之,能靠多近就靠多近。 不过,不需要冒多大的风险靠近,就能轻易掌握到状况。 只要用双筒望远镜偷瞧一眼,就能看到大量的物资与士兵群。以演习来讲,弹药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转达状况,四三七是对的。而且,我们看样子是来太晚了。」 就算只是远望,也能看到无数兵营不顾现在是夜间时段的慌忙行动。 该说还不只如此吧。 本来根据条约不该部署在这个地区的战车师团也有复数集结完毕。最后,还让列车炮做好前进配置。 不用考虑到射程,光是在这个地区配置列车炮,就是等同宣战布告的暴行。 不对,仔细观察后,发现尽管是夜间时段,但炮口却在缓慢调整角度。考虑到调整列车炮的角度需要时间,那已经是在准备攻势了吧。 除此之外,几乎想不到有其他理由,会像那样毫不留情地摆弄寿命短暂的列车炮炮管。纵使是实弹演习,也让人想问问他们究竟是想在哪里演习。 「少校,你看那个!」 然后,在透过望远镜朝格兰兹中尉压低音量指示的方向观察后,还能清楚看到这里堆放了大量的燃料与炮弹。仔细一看,还会发现从营房出来的步兵们,大概是奉军官们的命令,开始坐到为数众多的卡车上。 这要是恫吓,联邦毫无疑问是走在一条让人难以置信的危险钢索上。 「……尽可能保持无线电静默到最后一刻。联邦军列车炮一旦朝帝国领的方向开炮,就立刻回报状况。」 「遵命,我立刻就做。」 背著长距离加密通讯机的拜斯上尉立刻拿起无线电。 要发出的是仅限一次的一次性暗码。就算遭到监听也无法解读,同时也不太可能暴露我方的位置。 这样就算做得不多,也算是完成侦察义务了吧。 问题就在于接下来该如何行动吗?作为该考虑到的大前提,就是尚未进入交战状况这件事。目前还未收到开战的报告。 就算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既然尚未开战,就不容许先制攻击吧。再者,在敌军开炮之际发动攻击的对错也会形成问题。 虽说是在国境线附近,但这很明显是在联邦境内的作战行动。 就算是敌人先发动的攻击,但要是当场反击,就有必要说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了守护自由,我们应该也有权利先制攻击,然而遗憾的是,国家要求我们做出政治正确的行动。 身为国家的马前卒,很遗憾地必须要服从组织。 就算只要动手炸掉眼前这堆积如山的炮弹与燃料,就能够帮助我方,并且干掉大量的共匪也一样。 现在是必须忍耐的时候吗? 「副官,通知各中队。我方不准开启战端。」 「遵……遵命。」 一面相信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以指向性光学通讯通知后方「自制」的效率,谭雅一面思索起总算开始带有真实感的对联邦战事态。 敌人恐怕梦想著能单方面侵略帝国。也就是说,这是从侧面攻打的最佳时机。 但另一方面,在发动攻击的情况下,就必须处理「开战时,我们为什么会在联邦境内」的问题。毕竟在官方上,现在还是「非战斗状态」。而且,共产主义者的政宣能力可是相当强悍。 尽管令人惊讶,但也有著北朝鲜宣扬先动手的人是韩国,过没多久真的成功骗到一些人相信这种事的事例。不对,也不是没有受骗的人都是「无药可救的容共主义者」的可能性。 解决这种问题的方法就是,先忍耐数十分钟再进行反击……但白白浪费时间,也会导致无法对敌方的动作做出反应。 不过对谭雅来说,只要敌人开炮就当场攻击,也是个正确选择。 那么就──尽管谭雅很烦恼,不过她的这些烦恼,全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打断。 不断缓慢做著细微调整的列车炮。 炮管一齐停止动作,同时联邦的阵地也瞬间静默下来。 怎么了?就几乎在她伸手拿起双筒望远镜的同一时间── 「开炮了……」 伴随著轰响,格兰兹中尉喃喃说出的一句话说明了一切。 喷出火光的列车炮的冲击,还有眼前突然骚动起来的物资预置据点。 倘若只有一发,或许还能强辩是误射。然而……不是这样的。只需看迅速装填起下一发炮弹的联邦军将兵的动作,就能明白这是有意图的行动。在国境线附近,用列车炮朝帝国领开炮的意思,毫无误解的余地。 「少校!联邦军在全战线发动攻击……」 监听无线电的拜斯上尉,脸色大变地说出这句话。 「是宣战布告。就在方才,联邦向帝国发出宣战布告了!」 「本国呢?」 「刚……刚刚发出,即刻起『不分单位,全部队开始战斗』的命令!」 也就是说,放手去干的意思吧。 理解到命令的意思,谭雅不得已地点头。 「将状况改为战时快速反应计画!」 一面接过收到通讯的拜斯上尉,脸色大变以嘶吼般的声音传来的报告,谭雅一面被眼前所展开的景色夺去目光。 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敌列车炮在缓慢装填著下一发炮弹,接著装填好的那发炮弹,就伴随著轰响朝帝国发射。 与共匪的战争。 与共匪的斗争。 与共匪的生存竞争。 以可说是立刻的速度,谭雅与在后方待命的部队主力会合。 「全员,准备袭击战!」 几乎就在一个呼吸的短暂时间内,自然而然地做好运用部队的准备。就连该怎么做,也早就清楚到不能再清楚。 「我想国境线上,联邦军已经在和我方东部军交战了。因此,我们要放弃撤收计画!即刻起改进行战术行动!」 尽管很想回去,但为了要有办法回去,就必须把任务完成才能够获得自由。最起码也要扰乱敌军,确保我们的退路才行。毕竟,我们为了任务侵入到了敌地深处,撤退即是代表我们不得不与侵略帝国的大量共匪交战。 「向敌后续部队发动游击。为了掌握状况,也要从手边能做的事开始做起。首先,就炸毁物资预置场吧。组成突击队型!」 要避免这种情况,就不能只是撤退,还必须对敌人做出某种程度的扰乱。虽然也无法否认,能有机会轰炸共匪,让谭雅变得有些好战起来。 不过,这时谭雅就忽然分析起自己的思考,改变想法认为这不是自己的错。 ……毕竟自己可是和平主义者,这就单纯只是不想与共匪待在同一片天空下罢了。难以忍受一次也没踏进过工厂这种生产现场的家伙,在那边对经济高谈阔论。啊,不过听说他有去陶艺工厂玩过。 就连工厂视察团的报告书都看不懂的共匪理论家,顶多就这点水准吧。 对手可是这种家伙。身为资本主义的信徒,同时也身为深爱著应当去爱的自由的健全市民。会拿起枪的,可不只有全美步枪协会。 「「「遵命!」」」 「各中队长掌握好各自的进攻路线。各位,袭击后就在各中队长的指挥下展开游击战。」 当前的作战是渗透袭击。这是自莱茵战线以来,沾过南方大陆的沙尘,被大队用到烂的老手段,中队指挥官们也早已驾轻就熟。 就用物理与自然法则,粉碎掉他们以为能靠意识形态获胜的不愉快幻想吧。 「有一个好消息。目前为止,尚未有联邦军魔导师的反应。」 该说是幸运吧。尽管出现如此大规模攻势的迹象,却侦测不到联邦军魔导师的反应,谭雅将这件事告知众人。这对早已很习惯战场上有魔导师的谭雅来说,甚至觉得有点诡异。不过,光是敌军不具有作为敌人很难缠的兵科,这就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 只要联邦魔导师的运用准则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应该可以认为这就表示魔导师不在现场的意思吧。 「不过别大意,随时注意敌增援的可能性。」 这可是能在田里采收士兵的国家,谁也不知道部队究竟会从哪里冒出来。真是无法理解如此严酷使唤自国国民的共匪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老实讲,谭雅也不是很想理解。 「大队全员注意。如各位所见,毫无误解的余地,他们正觊觎著我们的祖国。真是乱来的家伙,简直是荒谬至极。」 很好,现在该是向反共的自由斗士们诚心发出呼吁的瞬间了。 「我们莱希做了什么吗?答案非常简单,我们莱希什么也没有做。各位战友,是『什么也没有做』。」 帝国如今可不是会想掀起侵略战争的时候,本国应该也丝毫没有打算向联邦宣战的意图。要是存在著会攻打如此和平的帝国,落后时代的反智主义者的话……共存就是不可能的事。 就人类的国家安全观点来看,也会是应当排除的威胁吧。 「假使是因为没对联邦的杂碎们做任何事,才放任共产主义者为非作歹的话,那就是我们的责任吧。各位,我们必须在这里做一个了结。」 既然这是怠慢处理垃圾的代价,那就没办法了。就为了帝国相对的自由与人道的世界,把共匪打回去吧。战斗的理由,光是这点就十分充足了。 「我们要为了祖国而战。不,我们不仅是为了祖国,更是为了世界的存亡打这一仗!奋起吧!奋起吧!」 我们要是不打这一仗,人类就会被迫参与世纪性的人体实验。共产主义这种相当于氰化钾的剧药,正常的人类在生理上可是难以承受。倘若没罹患无胃酸症的话,明天起就是人类的大量死亡。能避免的悲剧就要去设法避免。 「奋起吧,全员,奋起吧!」 这关系到自由主义世界的未来。 「拿起枪!握紧宝珠!」 枪不会杀人。 人才会杀人。 人会拿枪杀死共匪。 「开始行动!」 就像在催促众人去守护自由的谭雅,以及响应著她奔驰而出的将兵们。 提古雷查夫少校所率领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在这时将原定的侦察任务,变更为突袭任务。 当然,装备是以侦察为前提,没携带任何据点攻略用的武器。就算是通用性高的魔导师, 第贰章 亲善访问(goodwill visit) 爱正是能让一切的努力与辛劳 化为芝麻小事的东西。 ──摘录自╳╳╳的私人发言 联邦国家安全委员会指定机密笔记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 第一会议室 帝国军参谋本部的第一会议室,就宛如遭遇台风的帆船甲板,充斥著将兵们惊慌失措的怒吼与喧嚣。 突然收到在东部方面与联邦军爆发正规军事冲突的恶耗。 自从收到告知前兆的第一报后,参谋本部就像领悟到恐怖的暴风雨可能即将到来的船夫一样做好觉悟,毫不懈怠地进行准备。 过去在莱茵战线曾犯下放任共和国军发动奇袭的严重失态。军方藉由将相关人等彻底肃清的粗暴手法向组织内外宣示,过去这种毫无作为,拱手放任情势爆发的失败,是无法原谅的。 参谋本部不会再犯下同样的失态。宛如口号不断重复的这句话,如实述说著参谋将校们的干劲,以及他们明确拒绝重蹈前任者覆辙的心态吧。 实际上,他们也没有空口说大话,确实是没有掉以轻心。就连非值班人员也一起总动员,为了掌握状况做出一切可能的安排。这份努力的回报,就在帝国军前线部队的活跃下,经由取得控制的东部防卫战斗呈现出来。 东部方面军司令部与参谋本部的紧密合作,也漂亮地展现出调整的成果。 在这种变化不断的机动战状况下,自杰图亚副战务参谋长起的主管将校们,将后勤路线彻底维持起来。既然能供给前线的炮弹有限,就将内线战略的本领尽情发挥出来,成功保有大致上的即时性,处理情势的变化。 不过,该说即使如此吧。 传来的情报夹带著战争迷雾,单凭一介凡人之身想要掌握全貌,资讯量未免太过庞大。 各哨戒设施传来的紧急联络,主管方面军传来的情势报告。同时,还有各方面传来的矛盾询问。想当然,就算竭尽了人类的一切智慧处理,参谋本部的处理能力也有个极限。就算要将处理能力强化到极限,也总是会有个上限。 宛如激流传来的情势报告,轻易就突破演习的推测内容。就连应该是针对推测状况,以三倍冗余性部署的分析主管军官们,也在远比预期还要早期的阶段达到了处理上限。 然而,帝国所自豪的参谋将校的真本事,正是针对意外的处理能力。为了展现被誉为参谋教育精髓的临机应变能力,参谋本部就在明白处理能力赶不上变化的瞬间将不重要的琐事割舍掉。帝国军的中枢部一派,以可怕的明快判断力认定,优先顺序才是一切。 于是,他们将优先度低的情报与询问搁置一旁,总之先出动所有参谋将校,从优先度高的案件开始处理。 立即著手处理的,是将待命中的大陆军派往东部的案件。坚信兵贵神速的他们,将全副心力放在迅速展开兵力上。 战务与铁路课也早就开始不眠不休地调整时刻表,总之先将能派出的部队依序送出。 同一时间,后勤主管军官们也一面诅咒老天,一面强迫自己达成当场修正物资配给日程表的神乎其技。面对这种直到最后一刻才要临时变更铁路运行计画的蛮横之举,铁路课的课员们尽管全都累倒不起,也还是成功达成了。 这是足以让军方内部长年流传「内线战略的重点,迅速展开部队与物资的关键就在于铁路课」这句话的丰功伟业。外加上在战务主导的后勤网整备工作下,预先准备好的仓库,还有安排参谋飞往当地确认状况的机票都没有出错。 尽管如此,战场的常理就是凡事都不会按照计画进行。眼前麻烦的是,当地传来的报告果不其然是乱成一团。 不管怎么说,这就是战场。 行动的结果是吉是凶,有一半接近在赌博。任谁都眼泛血丝到处奔波的景象是随处可见。 位在这场暴风中心的参谋本部里── 「就速战速决吧。各位,我想针对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送来的提案进行审议。」 由应该比谁都还要繁忙的杰图亚中将亲自主持会议,要讨论谭雅提案的联邦首都袭击计画。虽说她直属于参谋本部,但将区区大队规模的部队请求列为最优先案件进行检讨,就编制上来看几乎是异常事态。 「雷鲁根上校,我想听贵官的意见。」 一个大队竟越过当地方面军,直接向参谋本部请求指示。就军队的组织机构来看,这本应是不受欢迎的事态。 然而,参谋本部不仅容许她这么做,还招集分秒必争的繁忙将校们,俨然很重大似的进行议论。因为这个案件就是如此重大……倘若是要对敌国首都,投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话。 「是的,下官以为若有可能成功,就值得让他们一试。」 所谓的首都直击计画。 该错愕的,应该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脑袋吧。对雷鲁根上校来说,这是他在听到消息时,毫不虚假的想法。 命令她投入东方战线进行迟滞作战的答覆,竟然是袭击敌国首都,对后方造成冲击?的确,要是能让联邦军受制于战线后方的警戒,战略效果可说是极为强大……但正常人实在是有点难以跟上她跳跃性的思考逻辑。 不对,雷鲁根上校在心中稍加修正,应该是自己也被她毒害了吧。 请看我用区区一个魔导大队达成对联邦首都的袭击──这话要是出自他人之口,将会因为牛皮吹太大,连正式的审议都不会有吧。 「我老实禀告,姑且不论风险,回报极为庞大。外加上,成算也绝对不低吧。」 然而,别说是叱责她别逞威风,参谋本部甚至迅速审议起她的请求,还要求各部门正忙得团团转的专家们特地抽出时间来开会。 因为不是别人,正是雷鲁根上校自己相信这件事有成功的把握。 「……直击首都。这作为佯攻,可是完美的一步棋。」 主战线正在进行迟滞战斗,应当从事支援任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指挥官,看来似乎是很顺利地在正常运作呢,雷鲁根上校边在心里发著牢骚,边开口说:就让她去做吧。 「就这份信文来看,是基于政治要素在寻求许可吧。」 动著疲惫的脑袋,雷鲁根上校想起魔导军官的存在,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魔导军官并非各个都跟她一样难以理解。 所以这项提案,绝对是提古雷查夫少校提出的。 毕竟是那个少校。一般来讲,这会是在部下将兵们要求进攻的压力下,送来这种想请求本部加以制止的迂回讯息,但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大概是顾虑到不想这么做的部下,所以姑且寻求一下上级的许可。还要说的话,就是政治上的顾虑吧。谨慎细心到让人生气。早在击沉联合王国潜艇时,就已充分证明了她拥有能预先避开政治纠纷的能力。 「应该有成算吧。而且还是很好的佯攻,我想就让她去做吧。」 只要不算政治上的冲击,作为佯攻,直击首都可是完美的一步棋。能强迫敌军抽出战力防卫首都。这样一来,想必就能让敌军减少前线的兵力吧。 「这难道不是典型的说易行难的事例吗?雷鲁根上校,直击首都可不是简单的事。先不论这听起来很有威势,实行时应该会碰到堆积如山的难题吧。」 「在达基亚成功袭击首都的实绩,还有在莱茵战线对共和国军司令部的袭击,以及在南方战线对敌司令部的袭击。考虑到这是不缺实绩的专家提议,成功率是相当高吧?」 像这样列举下来,提古雷查夫少校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还真是有著杰出 的斩首战术达成经历。 「假设,就算袭击本身失败了,敌军也不得不分出部队处理。既然如此,只要能将敌兵力引开,不就能期待减缓联邦军对东部主战场造成的压力了。」 然而,雷鲁根上校的脑海中,也同时闪过提古雷查夫少校那对玻璃珠般的眼眸。光是回想起那对彷佛在窥看虚无一般异于常人的眼神,就能理解事情不会在通常的范围内结束。 光看外表,她是名可爱的幼女。然而那对眼睛,让雷鲁根上校强烈有种那与其说是人类,更像是杀人人偶的印象。 「……上校,你是认真的吗?」 「杰图亚阁下,请你考虑清楚。那可是提古雷查夫喔。」 杰图亚中将语带疑惑的询问让他反问回去。本来的话,这会是难以置信的无礼行径。不过,那可是提古雷查夫少校。 她在莱茵似乎是乐得手舞足蹈。是强行突破那个共和国的防空网,将司令部击毁的超常规格军人。 这可是她特地跑来恳求许可的作战。 早在她向本部寻求实行许可时,就已经不是有无「成算」的问题,就像是在确认「政治」容不容许她这么做一样。 首先,她是一定能够做到。 「不过,那可是首都喔。」 「……与其绑上项圈圈养至死,放出去追咬猎物会比较好吧。」 因为她肯定是有成算。再说,即使她失败了,只要能展现出那狂犬般的攻击精神,就能创下以佯攻来讲过于充分的战果吧。 这就跟猎犬要是太过凶狠,总之就放出去追咬猎物会比较好是相同的道理。毕竟早已证明,她是只要野放出去,就会靠自己的嗅觉掌握战机的指挥官。 既然准许后也不会有造成问题的政治要素,就该让她去做。毫无理由的制止她,应该会更加危险。放走戴?乐高一事,如今已让他们付出极大的代价。一想到这,就觉得最好还是相信狂犬的嗅觉。 「真是讨厌的见解。大致来讲,这可不是对前线部队的态度。」 「中校,你是不了解她才会这么说。」 以常识性的意见劝谏自己的是一名老迈中校。 记得他是东部方面军派来的联络官吧──一想起这件事,雷鲁根上校随即就对他的反论嗤之以鼻。 一次,只要一次就好。只要接触过提古雷查夫少校这个异物的本质,就能够立刻理解。要是派不上用场,就会将魔力刀指向训练生的战争狂犬。只要让她知道会造成妨碍,肯定就连自己人也会不著痕迹地做掉吧。无能指挥官在前线不经意地意外死亡,绝不是罕见的事。 不过,她应该是会用合理的理由确实地把人做掉。 「提古雷查夫少校是名优秀的野战将校。不过,让我们换个角度来看吧。」 「咦?」 「……她是名太过优秀的野战将校。我劝你看一下她在南方大陆的机动战报告。就我所知,能在演习时做到如此机动的部队,就算放眼帝国也数不满五指,而能够在实战中展现的也就只有她了。」 就这层意思上,隆美尔将军的指挥实在出色,雷鲁根上校发出赞赏。不是埋怨她难以使唤,而是丢著不管,放任她去打出最大的战果。 由于没有遭到掣肘,提古雷查夫也能好好工作……不对,不该过分低估她吧。 提古雷查夫少校似乎是真的做得很好。 会不得不用似乎这种不确定用语,是因为对雷鲁根上校来说,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表现已超乎他的想像范围。 「啊,关于这件事,其实东部军有提出疑虑……我们不免怀疑报告书是不是欠缺正确性呢?当然,这并不是在怀疑像提古雷查夫少校这样的优秀野战将校会去伪造战功,但还请考虑到战果报告往往都会有趋于浮夸的倾向。」 「……恕我失礼,你刚刚是说?」 「也就是东部方面军对于战果报告书是否有妥当处理一事存有疑虑。就算本国需要英雄,拿出再稍微实际一点的数字会比较好吧?」 霎时间,雷鲁根上校错愕得哑口无言。欲言又止地朝上司的杰图亚中将看去,发现他也跟自己同样一脸困惑。 这也没办法呢,雷鲁根上校带著苦笑,反刍起东部军联络官开口说出的那句话。就战果报告书来说,自提古雷查夫少校起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表现确实是有点太过夸张。可以理解他们是认为报告书上所补充的「面对共和国的殖民地防卫军与本土的残存部队,提古雷查夫少校展现出有如猛虎出闸的奋战之姿」这句评语有问题吧。 「既然有这种疑虑,东部方面军不妨就派监察官去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大队吧。」 「……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恕下官僭越,苦口婆心奉劝你一件事。我强烈建议派去的军官,最好是所属于长距离侦察部队,从事过至少一周以上敌地渗透任务的干练魔导将校。」 所以,雷鲁根上校忍不住由衷忠告。 「猛虎出闸」还算是相当譬喻性的表现吧。就算蹙眉认为报告欠缺正确性,但所记载的战果也确实是很异常。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像是去打野鸭一样,轻轻松松拎著击坠报告归还。 怀疑战果报告正确性的监察官听说曾一度与他们同行过,不过据说是以不幸的军务官僚遭到悲惨下场作结。好像是在陪同进行为期一周在长距离行军下的敌地渗透袭击行程后,紧接著要被拖去紧急起飞迎击时晕死过去,遭到部队抗议「要是迎击战的击坠数不被承认可就困扰了」之类的。于是,这件事就在监察官体无完肤地逃回本国后结束的样子。 到头来,他们并没有灌水……而是确实的战果吧。毫无疑问是该赞赏为英雄的活跃表现。 然而,再稍微仔细想一想吧。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全灭的敌中央渗透袭击,竟然满不在乎地持续一个星期,他们肯定是有哪里不太正常。岂止如此,在正式命名为南方会战的与自由共和国军的会战当中,他们所展现出来的敌中央突破与司令部袭击的时机,完美到不像是人类所为。 所收到的会战报告书上,写满著几乎是理论上说不定勉强有可能办到的理想的战术机动。在简直像是以俯瞰视角看穿一切的时机,描绘出适当的机动。 「她是某种优秀的狂人。要是不尽量派优秀的监察主官过去,她很可能会觉得派去的人碍手碍脚就直接杀掉吧。我想,你们应该不会想要这种结果。」 「怎么会!她可是槲叶银翼突击章的持有人耶。」 「所以才会这么做。」 活著持有槲叶银翼突击章的人,是才这点年纪的小孩子。 这句话本来会是个笑话,也可说是绝无可能的事。假如自己是在战前看到这句话,不是认为这是低劣的谎言,就是不了解军方人事制度的人在胡言乱语,不屑一顾地一笑置之吧。 愈是去想,就愈是觉得她有著显著的异常性。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是个小孩子……但作为军人却已经过于完美。 几乎只能认为她丧失了某种枷锁。 她效忠于军队,还算是能靠至今为止的经历理解。但她的忠诚会以怎样的形式呈现,则还是个未知数。真是可怕。 「……就到此为止。现在也没时间争论了。既然只有感情面上的反对意见,再讨论下去,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果断地无视他们的杰图亚中将脸上带著苦笑。朝著错愕的参谋们,杰图亚中将以话语发出轰炸。这位大人也还是老样子呢,雷鲁根上校苦笑起来。 「我也认为可以准许。」 「「阁下!」」 就连本来在一旁观望的数人,也不免忍不住打断杰图亚中将发言的景象,让雷鲁根上校看得喷笑……看样子,他们是在担心吧。 这件事太过缺乏成算? 可能会让贵重的精锐魔导部队无意义地折损? 或是,担心他们会对军队的士气造成不良影响? 所说的每一句话,言外之意全是这些意思的制止话语。 「就是有把握她才会这么说吧。就算要拿我珍藏的酒来赌也行。」 「是认真的吗!」 所以,他们才会对杰图亚轻易就将这些担忧一脚踢开的表现感到震惊吧。 参谋这种生物,终究只是在常识范畴内思考的秀才,不擅长偏离既存概念的想法。这也不能怪他们呢,雷鲁根上校边这么想,边深深体会到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超乎常规的存在。 一旦跟他们扯上关系,常识会产生动摇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呀。我当然是认真的。赶快去发出许可吧。」 就算要他们去理解也没用吧,雷鲁根上校边这么想,边敬礼离室。为了打电报给如今应该正在「来了吗?来了吗?」迫不及待许可下来的她,朝通讯室走去。 ……带著去向联邦降下灾难的心情。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六日 联邦首都莫斯科 要问到位处莫斯科一隅的内务人民委员部,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足以让联邦市民做好「接下来轮到我」的觉悟了。毕竟,他们有别于怠惰的联邦机构,不缺实际成绩。 在这世上,有种人会莫名热心地去推动他人不希望有人热心去做的工作。人人都希望警察与消防员能热心工作,不过会希望「秘密警察」热心工作的人铁定很少。 更何况是联邦引以为傲的「人民的朋友」内务人民委员部,倒不如是想请他们别这么勤劳。不对,就连在联邦属于特权阶级的联邦党政官僚,可能的话也都由衷希望内务人民委员部能怠惰一点。毕竟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恶名,就是经由联邦党中央干部的大刀阔斧所建立起来。 不论是军干部也好党干部也罢,没人能在被他们盯上后活得太久……作为可能明天就会让自己或自己的亲朋好友毁灭的人物,他们是全联邦市民所恐惧的对象,同时也是憎恨的对象。只不过,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职员们并未理会联邦市民的这种感情,彻底做好他们作为齿轮的职责。 从农业集体化、肃清反动分子,到揭发破坏行为与取缔对外通敌,内务人民委员部实在是相当勤勉。他们毫无忌惮地公然宣称著「与其害怕十人的冤罪错放一名犯人,不如无惧百人的冤罪也要取缔真凶」这种极为恶劣的信条。 该说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职员们就彷佛是现代的猎巫人员。不过就算是他们,基本上在顶头上司的内务人民委员「罗利亚同志」面前,也只能压抑著恐惧,直打哆嗦地祈祷自己没有犯错。 光就外貌,他是名年约四十多岁,看起来平凡不起眼的矮小男人。然而光是听到这男人的名字,就连身经百战的军人也会冒起冷汗,内务人民委员部残虐无比的职员们也会像借来的猫一样乖巧。是遭到众人如此恐惧,同时也遭到暗中厌恶的对象。 只不过,执笔淡淡地处理职务的罗利亚,则是将自己定义为一名只是努力地达成义务的优秀官员。 「唔,就适当处理。」 针对西鲁多伯利亚收容所的相关事务手续,在训诫所长要适当运用(尽可能降低损耗速度)收容的劳动者后,将听筒缓缓挂起。 尽管知道战争开始了,他的工作风格还是跟平时一样没有变化。淡淡地将人类看成数字,不论是在前线还是后方,他都会遵照职务,努力将数字填满。 对他来说,既然已决定开战,他就只有做好自身职责一途。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罗利亚,对帝国发出宣战布告的决定,也毫无疑问是能让他摆脱最近盘据脑中的恶梦的喜事。不知帝国何时会从旁边袭来的警戒感,似乎带来连自己也难以想像的沉重压力。 上一次为压力所苦,是多久以前的事啦? 自从计画向帝国宣战发动奇袭攻击以来,他的身体状况就变得相当良好。拜这所赐,让他文件审得很顺利,能比平时还要处理更多的案件,算是意外之喜吧。 名单上的半数人员已肃清完毕,即使开始进入战时体制,他也满怀自信与自负,不会让国内的反动势力有任何动作。 短期内,不论是反体制派还是意图搞破坏的动摇阶层,任谁都不允许挑战联邦的栋梁。即使是人手再多也不够用的集中营劳动力,也只要把帝国军将兵强制送进去,问题就能解决了吧。 「一切顺利,那我也……啊,偶尔一次也不错吧。」 就在前线即将开战的这一瞬间,罗利亚理解到自己正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精神略为抖擞起来,难以压抑想朝某处宣泄冲动的欲求。 一想到这,他没有特别犹豫就采取了行动。 「是我。对,派车过来。」 之后就只要等前线的政治军官把报告传来。就唯独这件事,需要等上一段时间吧。等待实在是件教人焦急难耐的事。 既然忍不下去,就有必要让下半身「稍微松口气」。 今天就在市区内随便逛逛,找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收获也不错。而且,俗话不是说了,自古英雄皆好色。 「在我回来之前,给我确实处理完毕。尤其是与帝国相关人士有过接触的人民,要给我彻底调查清楚。」 这话说得没错,那身为英雄的自己,就算性好渔色也是没办法的事。罗利亚这个人对于优先满足自身兴趣的决定,不带有一丝的犹豫。 将剩余工作交给部下,留话要他们将疑似与帝国有关的人员彻底处理掉后,他就迅速搭上自己的专用车,向明白详情的驾驶发出简洁的指示。 「我要视察市内。就跟往常一样。」 于是,他所搭乘的车辆就朝莫斯科的市中心,在不时受到几处检查站与对空防御阵地的干扰下,缓缓前进。这虽然稍微阻碍了罗利亚的兴致,但对于自己亲手安排的检查站,以及亲自命令军方构筑的对空防御阵地,实在是只能忍了。 所幸这没有耽搁到太多时间。就算在几处检查站被稍微拦下,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职员们也有穿插在步哨之中,只要注意到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公务车上挂著特定车牌,他们就会帮忙开道。 让车开到学生众多的市区中心后,罗利亚就怀著物色猎物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打量起往来的学生们。 毕竟最近很忙,没什么时间享乐呢。 真是愈来愈没耐性了,连他自己也不免苦笑,但也正因为这样,追求愉悦的他才会为了寻求符合自己嗜好的理想对象,执著凝视起往来的女学生。 「那个还不错吧?……嗯,有点微妙。」 一名有著美好背影的女学生霎时间吸引住他的视线,不过仔细一看却不合胃口,让罗利亚叹息起来。这是口味的问题,那要是再年幼一点,就符合自己的喜好了。然而,真是可悲。就自己的喜好来看,她已经熟过头了。 那与其说是青涩的果实,倒不如说是成熟的果实,不太符合自己的兴趣。是觉得水准不错。毕竟也不是没办法勾起我的兴致。只不过,正因为近乎完美,瑕疵也就更为醒目。 「真可惜……要是再早一点发现到,就是最美味的时候了。」 这让他忍不住感慨起命运弄人。不论是容貌,还是身高,要是再几年前遇到,毫无疑问会让我食指大动,伸手将她摘下。就连半生不熟的阶段都还有著一副能吃得下去的容貌,反倒让人倒尽胃口,真是一场 悲剧。 「请问怎么了吗?」 「不,下一个。让车继续前进。」 对正在眺望走在街上的少女们的罗利亚来说,这是件让他扫兴的事情。就算想找寻堪折的花儿,但在看过理想枯萎的身影后,就觉得眼前尽是一些有点无法让食指大动的对象。就算背影迷人,实际靠近一看的感觉,就是不太满意。 或许该换个河岸找找吧,正当他打算转换心情时── 就在凝视地面的他,失望地望向天空时,注意到西方天空上浮现著一点一点的黑影。这影子还真怪,就在罗利亚这么想的同时,他注意到那些黑影包覆著跟鸟不太相似的奇妙迷彩花纹。 「嗯?是哪里的笨蛋啊?」 莫斯科全区早就被指定为禁飞区域,除非是军事游行或是典礼仪式,否则莫斯科上空都不许飞机进入。 想当然,这是明确的违规行为。 那群混帐东西──罗利亚涌起彷佛光靠眼神就足以杀人的杀意,同时发誓要让这些蠢蛋尝到报应。 大概是违规的空军或魔导师吧。就是这样,空军与魔导师才让人无法信任。明明都送这么多人进收容所了,还没学到教训吗?不过一想到这,罗利亚狡猾的脑袋就突然感到一点疑问。 魔导师? 这附近不应该还有魔导师存在啊。主导猎魔导师行动并彻底执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会在这种地方犯下违规行为的魔导师,早就物理性地统统消失了。 不应该还有漏网之鱼。 「怎么可能!」 等回过神来时── 他忍不住大叫起来,毫无余力去顾及形象。心想著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蠢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罗利亚脑中甚至冒出这种得不到答案的疑问。然而就在他感到疑问后,眼前疑似魔导师的黑影,就经由行动替他解答了。 魔导师们悠然排出看似对地扫射队形的队伍,就连在地面上看来也依旧出色,是一丝不乱到能乾脆说是悠哉的机动。 然后,罗利亚知道。 联邦军的魔导师不可能做出这么有秩序的行动。 这是当然。正是自己下手肃清,把他们弄得分崩离析的。 好让魔导师这种支持旧体制的阶级敌人,再也没有能力与党对抗。这些反动分子们如今早已沦落为联邦军为数不多的冷遇单位。能做到如此出色机动的部队根本就没留下,就算有留下来,也早就送去东部的西鲁多伯利亚,假借国境纷争的名义让秋津洲皇国杀光了。 所以,那不会是联邦军魔导师。所以必然地,能用消去法导出答案吧。是敌人。 是与联邦敌对的国家军队。当想到这点时,他这次真的惨叫了。 「帝国军!该死!这怎么可能!」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六日 联邦首都莫斯科上空 一抵达联邦首都莫斯科的上空,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少校就知道,这场打赌是自己大获全胜。 心想著「我就说吧」,脸上甚至还扬起微笑的谭雅,愉快地远望起代表帝国军前来拜访的莫斯科市区。 只要从上空,像是要确实打招呼似的远望过去,就能看到梦寐以求的「世界上离市中心最近的国际机场」,还有惹人厌的杂乱铜像群。 闪著刺眼光芒的红星,还有真佩服他们盖得出来的高耸联邦人民宫殿,也都很没品味。 算了,谭雅就宽容地展露微笑。 本来就不对共产主义者的品味抱有期待,也不是会挑剔目标外貌的个性。 要说唯一的坚持,也就只有「好的共匪,就只有死掉的共匪」。 只要能在不受国际条约的束缚下,空袭共产主义者的首都,谭雅就心满意足了。 『fairy01呼叫大队各员。』 就只是悠哉飞在天上,结果直到敌国首都的上空,不仅一次也没有遭遇迎击,就连防空部队也没有碰著,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 本来的话……也不是不能说,这是受到刚开战不久的混乱影响。 但就算是这样好了──谭雅暗自窃喜。自己等人可是没做什么准备,就达成长距离渗透袭击了。早在他们如此轻易就深入敌地时,就知道联邦的防空网根本算不了什么。 『打赌是我赢了呢。就说是连大学生都能突破的防空网了吧?』 『02呼叫01。正如你所说的。』 看,我就说吧──谭雅微笑看向对袭击莫斯科一事面露难色的拜斯上尉。面对长官「看吧」的愉快语气,就算不是拜斯上尉,也只能一副「这还真敌不过你呢」的态度举白旗投降了。 『乾脆承认事实的态度不错。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大队各员,就跟你们听到的一样。归还后,给我尽情喝光02珍藏的好酒吧。』 『副队长请的客,哎呀,还真是期待呢!』 『既然机会难得,也请算我一个吧。』 会在这种时候接连说笑的格兰兹中尉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个性真是变得胆大包天了。在敌地上空和睦开朗地愉快飞行。几乎让人有种不同于共匪的大地,共匪的天空是自由的错觉。 『既然要请两名中尉喝,副队长,可别忘了我们的份啊!』 『这是当然的对吧,上尉!这可是继去年夏天的沙滩之战以来的大规模任务呢。我们向你发誓,面对酒精绝对不会退缩半步!』 『02呼叫大队各员。你们这群家伙,好大的胆子啊!』 就职场气氛来说,这真是值得信赖的互动。看著意外有酒喝的格兰兹中尉等人干劲十足的模样,就肯定他们能发挥出大队团结一致前去劳动的团队合作精神。 既然如此── 就干得彻底吧,暗自高兴的谭雅,就怀著一面适度放松,一面保持警戒飞行的部下们还真是可靠的念头,发出号令。 『01呼叫大队各员,期待02请客是没关系,不过在休闲活动之前,必须要先把工作完成。立刻组成对地扫射队形。重复一次,立刻组成对地扫射队形。』 谭雅一声令下,部队就同时组成箱型编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部队员们所展现的机动相当精美。部队保持著适当的间隔,同时还开始顺利侵入莫斯科的市中心上空。 在这瞬间,谭雅抓到一种就算比原先预定的还要多踏出一步也不坏的感觉。抵达这里的一路上,遇到的障碍顶多就乌云或是鸟。虽说是长距离行军,不过这对魔导师的消耗程度有限,所以还相当有余力。 保有比预期中最好的状况还要好的完整战力抵达莫斯科。就算不贯彻一击脱离,在都市袭击战中尽情大闹,也依旧能期待保有脱离的余力。照这情况来看,应该能从北方脱离,逃往旧协约联合领土的友军控制区域吧。 喃喃哼了一声,谭雅向部队发出「就迅速破坏吧」的指示。 当初的计画,顶多就是表演性质的示威飞行。具体来讲,就是仿效约翰牛在敌国首都上空盘旋绕圈的程度。 该说既然对手是共匪,就是要让狠狠践踏他们的面子吧,谭雅早先也就只有「要是能做到这种程度就好了呢」的念头。然而,现实给了谭雅优于表演性质的选择。 『修改原定计画。第一中队由我亲自率领。去将那栋高耸可恨的联邦人民宫殿上的红星炸掉吧。除此之外,还要去突袭显眼的政府设施。』 既然无人迎击,那就来一场梦寐以求的莫斯科大扫除。 『第二中队,你们去把莫斯科广场上的丑陋铜像拆了。可能的话,连木乃伊也一起。』 将约瑟夫的铜像推倒,可也是资本主义者的梦想。 我想在自己的世界里,恐怕很少有铜像被推倒的次数能比得上那座铜像吧……所以没道理不能在这边的世界这么干。不如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就将这视为一个好契机,让我的大队也在这边的世界,率先创下破坏共产主义纪念碑的历史伟业吧──谭雅暗自窃喜。 可能的话,也想将陵墓里那具成为偶像崇拜对象的木乃伊一起炸掉。想归想,但还是有可能的话再去做吧。 第三中队,负责压制破坏那栋能远眺西鲁多伯利亚的莫斯科最高建筑物,将秘密警察统统干掉。』 再来,就是去找秘密警察麻烦。还真是快乐得不得了呢。 连待在地底下都能看到西鲁多伯利亚的旧保险事务所。把这里的机密文件烧光,肯定是实质上最能找他们麻烦的事。要率先去做他人讨厌的事,这句话说得真好。 『第四中队,去袭击克里姆林宫。不用客气,给我放手去干。』 再来就是,美军好像有禁止轰炸皇居,不过我们可没有特别设下这种限制。德军也有禁止攻击英国王室?没关系,没关系。 我们是帝国军。好,就去干掉克里姆林宫的大熊们,为人类世界做出贡献吧。 『大队长呼叫大队各员。这可是全资本主义者所梦想的情景。就让后世的资本主义者们,去羡慕在这瞬间的我们吧。』 这对立场坚定的反共主义者来说,肯定是会让他们在赞叹之余,希望自己也能够亲临现场的光景。 『那么各位,开始行动!』 『『『遵命!』』』 就在部队散开,准备袭击态势时,尽管是会让人觉得「终于啊」的时机,不过谭雅等人还是开始遭受到来自地面的防空炮火。 「哎呀,果然还是有防空阵地吗?」 从地面攻击的高射炮不免会是个威胁,要是遭到直击,就算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精锐们,可也不是重伤就能了事。 加强对地警戒──部队之中瞬间传起这种敦促警戒的警告,但过没多久,部队内通讯就满是扫兴的感想。 「……真是零散的迎击。而且,瞄准也十分粗糙。敌方的防空阵地,就只是胡乱把炮弹打上天的样子。要乾脆去攻打防卫阵地吗?」 也不是没有被靠来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所提出的诱人提议给吸引,不过谭雅尽管犹豫了瞬间,却也还是摇头否决。 「就算是共匪不堪入目的粗糙防空炮火,但防空炮火就是防空炮火。我可想不到去让部队白白蒙受损害的理由喔。」 「是我失礼了。」 「要是闹过头,忘记回家的时间,我可就困扰了……对了,中尉。贵官因为个人经历,而对共匪默默怀恨在心,是吧。」 「是的,少校。不过,那是我小时候的事了。」 谭雅想起这件事后,也没忘记要姑且警告一下部下。 「中尉,你不用勉强自己隐瞒对共匪的憎恨喔。」 「咦,少校?」 即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脸上露出努力装作很错愕的表情,不过谭雅还是一副「我懂」的态度点点头。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有著联邦出身的经历。属于正常人的她,肯定会因为共匪而过得很辛苦吧。所以能轻易想像得到,她当然是想射杀共匪想得难以忍受吧。 「我不会要你别被憎恨支配。所以只要你忠于军务,我就肯定贵官的憎恨。当然,最好是能给我保持自制……但只要贵官忠于交战规则,贵官的屁股由我来擦。」 看著激动地想说些什么的副官,谭雅一句「别放在心上」继续说道。我没兴趣帮部下的失态收拾善后,但要是部下明明没错却遭到批判,我也会毫不迟疑地袒护他。 「我多多少少知道贵官的经历。我很期待你对这里的知识喔。给我好好干吧。期许你能达成心愿。」 边拍著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肩膀,谭雅边说著「好,开战啦」边为了冲到部队前头加速前进,向编队下达准备突击的命令。 『大队各员,就根据各中队长的判断大闹一场。撤收时会使用信号弹与广域通讯,根据我的判断下达指示。』 『请问战术目标是?』 『适度地破坏,适度地嘲弄。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给我尽情大闹一场吧。我会期待各位发挥出富有创造性的破坏。』 既然已抵达莫斯科的上空,那我们要做的事情就跟杜立德的空袭东京一样。这就像是在仿效美帝的政治宣传手法。【杜立德:运用「从航空母舰起飞的陆基轰炸机」轰炸东京的洋基魂集团。会让陆基机从航空母舰上起飞的人,大概就只有这些家伙吧。】 联邦这个国家充满虚伪。对于国家本身是虚构的,仅靠著政治宣传在支撑国家性的联邦……动摇党的全能性是最为有效的手段。要说的话,就是要朝他们的脸上扔泥巴。 不过,正因为这样的战略效果不小,所以能用最小的劳力达到最大的冲击。另一方面,还可期待他们会被这种骚扰攻击激怒。 毕竟是共匪。比起向主战线派出增援,应该更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防止复发与互推责任上吧。最好是能给我来一场总括(注:日本联合赤军进行的肃清反革命行动)或是自我批判。 就算是为了这个目的──谭雅再次向部下全员清楚告知作战目的。 『本作战的目的,是要狠狠踢飞联邦的面子,就像是要把腐朽的大门踢飞一样。』 放任帝国军侵入首都上空? 这肯定能让相关负责人们颜面尽失。当然,他们应该会试图隐匿或隐瞒情况……但只要在首都上空大闹一场,将他们充满威信的建筑物与象徵统统炸毁,就算想粉饰太平也会很辛苦吧。 要是这些徒劳无功的隐蔽作为能阻碍联邦遂行战争的努力,虽是次要目标,但也可期待有不错的效果。 『就让那些家伙,后悔出生在这世上吧。』 『『『遵命!』』』 『很好,谨慎去干吧。攻击开始!』 在箱型编队漂亮地分成四队的过程中,谭雅与中队缓慢飞向莫斯科的市中心。在联邦上空,帝国军就宛如凯旋式一般的反覆著编队飞行。 同时还特地用手边的演算宝珠拍下宣传用的影像。为了让人看出这里是莫斯科,边用镜头捕捉市区与部下们的身影,谭雅边缓缓地盘旋起来。 同时,突然有了个主意。 『第一中队各员,要不要来唱歌啊。帝国的军歌。』 『哈哈哈哈哈,好主意。这真是个好主意啊,少校。唱的时候请务必扩音喔!』 部下们的反应也很好。 非常好。虽说没兴趣在团体行动时搞合唱,但如果是要在共匪头上唱嘲弄他们的歌,我可是大为欢迎。 为了恐怕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莫斯科众人,特意展开扩大音量的术式。 心情就像是在指挥管弦乐团一样。顺从这种还不坏的高昂情绪,就像是要让歌声响彻云霄似的,谭雅在莫斯科的上空高唱起帝国军歌。 这还真愉快至极,不过让我更加喜悦的却是接著陆续传来的好消息。 『fairy06呼叫01。能清楚看到西鲁多伯利亚喔!』 『01呼叫06。烧得很旺吧?』 『06呼叫01。哎呀,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想把考卷烧掉的事呢。文件烧得可旺了!』 部下传来很有精神的报告。只要从空中望去,就能看到一部分熊熊燃烧的景象。 共匪们想必是吓得屁滚尿流吧。光是这么想,心情就十分爽快。这种功绩肯定能领到勋章 。等到归还后,毫无疑问得要去办授勋的申请手续吧。 『哈哈哈,干得好啊!』 『话说回来,还真是愉快的战斗音乐呢!我们也想要一起唱。』 『非常好。就让我们一起吹响文明的号角吧。给我认真唱到连西鲁多伯利亚都听得见!』 就让我们吹起共产主义者即将毁灭的号角,向他们发出警告吧。就像是代替耶利哥的号角一样。一面大笑高歌,谭雅一面缓缓接近设为自己等人目标的联邦人民宫殿。 『01呼叫各员。显现术式!目标,粪块!』 『『目标,粪块!』』 等差不多来到距离、高度都很够的位置时,谭雅就喜孜孜地显现术式,缓缓释放出去。对付固定目标不可能失误的爆裂术式,在释放后笔直击中钢筋水泥的大楼。 『哈哈哈哈!这还真愉快!』 不知道是偷工减料还是建材有缺陷,在遭到直击的同时大幅摇晃的联邦人民宫殿这栋高楼大厦,竟然一口气倾斜。原以为有必要齐射数次的谭雅,在看到眼前的大楼一下子就崩坍起来的景象后心想……大概是赶工工程的弊害吧。 『共产主义者自豪的水泥建筑物,还真是意外地脆弱呢。』 虽然谭雅「哎呀哎呀」嘲笑起来,不过友军第四中队紧接著传来的报告,顿时泼了她的微笑一盆冷水。 『大概要视场所而定吧。fairy09呼叫01。抱歉,克里姆林宫的防御太棘手了。外墙异常地坚固。』 『有料想到阵地攻击吗?』 『是的。尽管尝试过了,但那个硬到根本脑子有问题。别说是爆裂术式,就连对据点贯穿攻击用的钢铁术弹都被弹开了。』 『唉。看来水泥的配给相当偏颇的样子。比起人民,更集中用在克里姆林宫上头呢。』 要是钢筋水泥厚到能将格兰兹中尉所指挥的第四中队的攻击弹开,这若是不把要塞炮搬来,想要打穿恐怕是极为困难吧。 是可以考虑将锥形炸药大量连接起来爆破的方法,但手边本来就没有多少炸弹。毕竟是以长距离侦察任务为前提的装备。即使有携带术弹,却没有准备太多贯穿据点防壁用的钢铁术弹。 如果只是难以突破,或许该勉强进行突袭吧?要是确定史达林公的脑袋就在哪里,就算赔上格兰兹中尉与整个第四中队都还有找……但那可是史达林公。一旦情势不妙,无论如何都肯定会逃走吧。 既然如此,还是下令转进,将第四中队投入其他方面的效果会比较好。想要在有限时间内得到最大战果,让他们去破坏脆弱目标将会更具效果。 『09,立刻让第四中队转进。』 『遵命,立刻照办。』 哎呀,真是扫兴────苦笑的谭雅就在下一瞬间收到最棒的好消息。 『04呼叫01。已粉碎约瑟夫叔叔。重复一次,已粉碎约瑟夫叔叔。』 『心情如何,各位?』 『心情是爽快至极啊。』 谭雅迅速盘算起来,为了彻底找麻烦而重新整理起状况。 克里姆林宫虽只有找麻烦的程度却也袭击过了,人民宫殿与秘密警察本部则已烧毁。然后,派去爆破丑恶的个人崇拜铜像的第二中队,看来也轻松达成目的的样子。 会说心情爽快,就表示他们非常高兴。尽管羡慕死了,但既然是把约瑟夫像踢倒,心情确实是会很爽不会错的。还以为这里大概会是事关颜面,警备最为森严的场所,但既然不是,那稍微冒个险也不错吧。比方说,试著像硫磺岛那样在广场正中央高举著帝国国旗。 觉得仿效陆战队有点不太好? 不不不,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所谓的「形式美」总归来讲就是一种美学。不需要等哲学家们的议论结果,被打倒的共匪就是一种美好的东西。 在共匪的中心高高举起随风飘扬的帝国国旗,具有极大的政治冲击性。而该冒的危险,在已成功占据广场的现在是几乎没有。 最重要的是,帝国的国旗在联邦的首都飘扬这件事。共产主义者的傲慢嘴脸,肯定会变得惨白无比吧。为了不再犯下相同的失态,他们肯定会让莫斯科要塞化。 ……就算要尽可能且紧急地从前线抽走必要的物资与人员也在所不辞。因此就支援主战线的角度来看,没有比这还要完美的佯攻了。相信杰图亚阁下肯定也会对此相当满意。 『非常好。那就在广场插上国旗后归还吧。』 『插国旗?就算少校这么说……但我们手边并没有国旗耶。』 部下语带遗憾的答覆,让谭雅有点沮丧。不过,完全不用担心。我的企划能力可没差到会没有腹案就进行提案。 『别担心,我大概知道可以从哪弄到手。』 只要熟知共匪的习性,就能灵活地采取对策。知识正是力量。知道与不知道时所能做出的选择可是完全不同。 而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知道共匪最爱搞政治宣传搞电影,连带也最爱搞审查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想当然,共匪的电影会是经由审查的政治正确电影。也就是说,最近这段期间将会是反帝国的政宣电影。 ……没有邪恶帝国军的邪恶国旗,电影可就拍不起来了。 想当然,用来烧的国旗应该会多到堆积如山吧。他们口中作为正义之师的共匪红旗应该也很多。就连拿来烧的旗子都不缺,真是太棒了。 要是摄影器材也能从那里借到就太完美了。 『是哪里呢?』 『共匪自豪的电影制片厂。他们应该会有拍反帝国政宣电影用的国旗吧。』 『啊!你说得对,少校!』 然后,让谭雅像正合我意似的展露窃喜笑容的,是看来心里有底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这不是能用无线电说的内容,如此解读的谭雅就挥手做出过来的手势,把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叫来,直截了当地问。 「副官,知道地点吗?」 「如果跟以前没变的话!虽然有点记不太清楚,不过要是事前分发的地图没出错的话,我就知道地点!」 「非常好!我命令你前去徵用。对了,别忘了留下军币与支付凭证喔!」 「……遵命。当然,我绝不会掠夺民物,会确实进行徵收的!」 大概是理解到谭雅的恶质笑话吧。以标准的军礼受领任务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带著数人降落到莫斯科市内。 就让我们代替共匪拍摄政宣影片吧。 用共匪的器材。 虽然要烧的不是帝国的国旗,而是改成联邦的国旗。共匪的红旗。一定会很衬火焰吧。光是想像起那个景象,就让人超乎必要地雀跃不已。 肯定会很愉悦爽快吧。毕竟还会顺便在共匪的广场上高挂起我国的国旗。啊,真后悔没带记者一起来。就算再怎么突然,也不能把这附近的报导相关人员给抓来,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次佳的方法,果然就只能去筹措自己的器材吧。 『……的确,少校说得很对。』 『我去搬运国旗还有摄影器材。在我回来之前,给我顺手把陵墓炸了吧。』 『遵命!就等少校回来!』 好啦。就去电影制片厂进行一场罕有的文化交流吧。 你问我共匪有文化吗? 这是个合理的疑问,不过请尽管放心。就连内陆国也有海军,所以理论上,就算共匪有文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六日 联邦莫斯科路上 响彻云霄的是银铃般的祈祷声。就像是长久以来,真的是很漫长的一段岁月内,在这 块土地上遭到弹压的信徒所唱出的祈祷声。为了让联邦国民理解歌曲的意思,还特意用联邦官方语言唱出的祈祷声。 清除罪污、赞扬天主、颂扬灵魂救赎的歌声。 然后是,遭受袭击的莫斯科。 就连信仰不深的人都不免怀疑炼狱是否已诞临此世的惨剧。 要说悲惨,真的是很悲惨的景象。宪兵与秘密警察的反击对于军队,特别是对魔导师大队来说,无疑是以卵击石。自豪是强大势力的大国面子,仅仅一瞬之间就被粉碎得体无完肤。 直到方才,罗利亚都还在里头办公的建筑物前的宽大首都广场,就这样遭到帝国的军靴气势高昂地践踏。 革命指导者们长眠的陵墓遭到爆破,把总书记同志困住的克里姆林宫也几乎沦陷。一手栽培的军人们尽管试图击退敌军,所做出的反击却是尽数遭到击溃。要说到对空防御阵地,就只是胡乱盲射防空炮火,暴露出自己是对敌人构不成任何威胁的纸老虎。 就罗利亚方才的观察,敌人是不满五十的少数部队。以魔导部队的编制来看大概是大队吧?就算是这样,也终究是魔导师组成的大队,说起人数也就这么一点罢了。 不过就,这么一点人数。 然而如今就是让这么一点人数的家伙在为所欲为四处作乱。大致上,倘若是联邦这个国家的党统治机关的高层人员,这恐怕是就算吓到失神也无可奈何的状况吧。 况且,这里是联邦。就连寻常的国家,都无法避免发展成责任问题……在联邦,这毫无疑问会掀起一场肃清剧。 「啊!我的天呀……」 光是如此,只要以正常的观点理解事态,罗利亚茫然注视天空的模样,即是说明事态严重性的最好证明吧。 缓缓降落的帝国军将兵。 他的视线前方,是手持帝国国旗的敌部队。以带队的她为首,他们轻盈地降落地面。带著凛然表情的敌指挥官……但远远看来,怎么看都像是个小孩子。竟让这种小孩子蹂躏了首都。 罗利亚眼前所呈现的即是如此失态。而且呈现这种失态的舞台,还是约瑟夫所在的首都。假如罗利亚是作为肃清执行者,无止尽地散布恐怖的人,那约瑟夫就是写下处刑命令的主使者。 首都就在这样的约瑟夫与罗利亚眼前遭到直击,当得知这道消息时,联邦军的干部们全都觉悟到,这将会是让未来一片黯淡的事态。 假如只有以打计算的军人被物理性地砍头的话,在联邦还算是和平的解决方式。联邦军的将校们,会在这瞬间比起前线更加害怕后方的政治情势,即证明了他们被灌输的恐怖有多么地根深柢固吧。 「……太美了,多么惹人怜爱的人儿呀。」 然而,联邦军将校们所恐惧的罗利亚……他的感情却是与愤怒无缘的喜悦。注视著天空颤抖的他,从口中吐露出的话语是纯粹的真挚感情。 脸上总是挂著该称为共产主义的微笑这种诡异伪善的微笑的他,甚至揭下这张成为他第二张脸的面具,展露出鲜少让人看过的陶醉表情,如痴如醉地凝视著。 他的视线前方,是一张充满信念的可爱脸蛋。 光是想像起让她屈服的过程,罗利亚的自制心就达到极限了。 愈是凝视,就愈是为之疯狂。罗利亚边受到难以言喻的情感驱使,边隐约自觉到,自己的精神出现了难以言喻的变化。 啊,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我想要她。我想将那名幼女压在自己身下。啊啊,好想知道,好想要知道她是谁,想要得几乎疯狂。 已经……已经再也看不进其他事物了。对罗利亚来说,其他事情已怎样都好。 「……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我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她。」 我看到她了。我看到了真实,看到让我热恋的对象了。 从今以后,其他女孩在我眼中就形同木偶。我能确信,肯定没人能成为她的替代品吧。 凛然的表情一如画作般的美丽端正。连身处在战火连连的莫斯科,她都能绽放光芒。那里有著无须装扮,就难以掩饰的美丽。 而且,她就连发出来的声音都如此迷人!宛如歌唱般祈祷的声音,一如银铃般的悦耳。就算唱得是可恨的帝国国歌,她的声音也依旧美好。 无论如何,都想让她用这美丽的声音发出娇喘不是吗? 啊,不,这虽然也不错,在那之前,先让她那张标致的脸蛋痛苦扭曲也不坏。等一下等一下,让她尝过愉悦的滋味后,再让那张姣好脸蛋露出娇羞表情也很棒不是吗? 唉,忍不住了。兴奋到忍不住了。 我一定要得到她。无论如何我都要得到她。无法说自己不渴望权力,但就连对权力的渴望,在与这股冲动相较之下都显得是如此地卑微且矮小。 这已经是「爱」了。 「我会得到她的。嗯,没错,我一定会得到她的。」 我理想的人偶。啊,真是等不及了。等不及到想从这里伸手拥抱你。太美好了,这就是恋爱。都老大不小了,还心儿怦怦跳得不停。不对,是心神不定吗?不管怎样,这种坐立不安的心情,一定就是这种心情不会错的。如果是现在,不论任何困难都有办法突破,整个人就像是充满著这种干劲与决心一样。 「我会不择手段的。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她。没错,无论如何。」 为了达成目的,我会不择手段。也不打算去选择手段。如果是为了这个目的,不论是怎样的恶魔都会与他携手合作。 不论是怎样的政敌都会与他妥协,甚至不论是怎样的动乱分子也会有效运用。就算要拯救丢到西鲁多伯利亚预定处理掉的魔导师们一条命,我也要得到她。 不对,倒不如说就该这么做。只要能把她带来,不论是谁都无所谓。这正是意识形态上的威胁吧。 啊,好想……好想快点摘下那朵花儿。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七日 联合王国伦迪尼姆 他人的不幸甜如蜜。至少,自身的不幸是苦如砒霜吧。不过,很罕见的,真的是很罕见的,联合王国的首脑群没有发自内心对他国的不幸感到幸灾乐祸。 不过,也不同情就是了。 「……确定无误吗?」 第一海军卿自肺腑挤出的声音满是不堪的疲惫。尽管海军自开战以来就在快马加鞭地整顿态势,不过通商航道早已开始零星爆发小规模冲突。 通商航道的维持工作,也磨耗著海军卿的强韧精神。 就在这种时候,收到这种消息。就算想抱著酒瓶倒头呼呼大睡,也不会是仅止于个人责任的坏消息。 「是的,这是经由大使馆传来的最新纪录。」 当然,带来这份报告的情报部,不得不沦为不受欢迎的报告人。毕竟不论是谁,都比较欢迎带来好消息的人,胜过带来坏消息的人。所以与其随便摆出战战兢兢的模样,倒不如保持超然的态度会好一些。 做出这种判断的对外战略局的哈伯革兰少将,就特意压抑表情淡淡地报告。 莫斯科遭到少数的魔导师部队渗透袭击。最初收到的消息,是刚配属到大使馆的情报军官传来的紧急报告。 内文是「帝国军魔导师正在莫斯科上空盘旋」。听到这第一报时,还判断这应该是战略性的政治宣传作战。盘旋飞行则是一种示威行为。 这应该是对联邦的战果夸示与提振战意的政治宣传吧,人人都发出惊叹。会说出「真亏他们能侵入到交战国的首都呢」这种风凉话,也是基于这种理由。 「研判莫斯科的主要政府机关已遭到彻底袭击。」 然而要 不了多久,随著事态渐渐明朗,惊愕也逐渐转为恐怖与畏惧。应该是少数部队的魔导师规模变成连队规模。而且还在复数部队散开的同时转为突袭行动,因此研判这是正式的袭击而非示威行动。 重点在于他们的破坏规模。 根据莫斯科大使馆员的说词,至少秘密警察与革命纪念广场被粉碎到体无完肤。尽管真伪未定,但据说广场还被插上帝国的国旗。甚至有收到未确认情报指出,他们同时还毅然向克里姆林宫发动大规模攻势并几乎攻陷。 市区内据说呈现极度混乱的状态,因此就连详细的受害状况也不明朗。 唯一能确定的是,引起这种事态的是帝国军魔导部队。虽说是连队规模,但顶多就是一百名不到的战力。可说是相对少数部队的渗透奇袭。然而就报告书上所示,其破坏力是超群卓越。 麻烦的是从这里开始。对防卫负责人来说这简直是场恶梦,完全无法保证联合王国不会面临到联邦所遭遇到的损害。 「有必要重新检讨防空体制啊。」 事到如今,阁员们才认知到伦迪尼姆的防卫有多么脆弱。海上的防壁依旧健在,不会容许来自海路的侵略。相信联合王国舰队会彻底守住大海吧。 不过,要是无法驱逐来自天空的侵入者,在如今的状况下是毫无意义。 「至少,有办法阻止连队规模的敌部队吧?」 「……要说到能否阻止侵入,我认为很难讲。」 同时,负责处理事态的陆军参谋们,脸色皆几乎苍白。即使有做好首都防空,但防空体制顶多只有推测到迟钝的轰炸机。尽管构筑了以本土南端的雷达站为主的警戒阵地……但并未推测过俊敏的魔导师长驱直入,以大队规模或连队规模发动袭击的状况。 万一遭受到联邦所受到的同等规模攻击,要阻止敌军侵入到首都上空,恐怕会极为困难。 这样一来会怎样?联合王国将会呈现与联邦相同的丑态。这是个光是想像就让人恐惧的事态吧。而且参谋们还注意到,他们无法排除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 ……正因为注意到这点,他们的心情才会无止尽地消沉。 「那么,我们也可能会呈现像联邦那样的丑态吗?」 「就现况下,未必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这种事就算不说,众人也都知道。带著这种焦虑,首相敲打桌面,打断众人的抱怨。需要的是对策。 「够了。我想听对策。」 想要什么东西就尽管说吧。所以,赶快给我提出对策。不然的话,要是出了什么事,你都要给我负起全责。一旦被这种视线盯上,不论是再怎样的高阶军人,都会不得不认命地老实说出必要的物资。 「要优先强化防空网。请在本国防卫军团追加配置战斗机部队与魔导师部队。」 实际上,陆军参谋总长见风转舵的速度,迅速到可说是驾轻就熟。尽管前阵子才展现出某种程度的自信,如今却一下子就改变判断了。 不对,该说他在学习教训这方面上很有才能吧。比起墨守成规、不思进取的将官来得好多了吧──首相姑且给予好评。 「但是这样一来,能派去南方大陆的战力就有限了!内海舰队与当地的南方大陆方面司令部,早已再三发出联名请求了!」 「直到亚历为止,都还算战略缓冲地带。总不能为了共和国,而叫我们自个儿牺牲吧。」 外务卿连忙抗议,然而陆军的反应依旧冷淡。虽说就他们的观点来看,在道义上是有必要顾及外交部的面子。不过这份道义,可不值得让我们特意去承受会让自己的面子遭到严重蹂躏的危机吧。 通知我们自由共和国在南方大陆不断请求增援的外交部有他们自己的理由与立场。他们所做的安排是要避免让同盟国脱离战线。陆军明白这件事很重要,但是陆军也有陆军的理由与关心的重点。 「我同意,但要有个限度。」 就这点来讲,海军军令部的意见比陆军多了些保留。看到他们的这种态度,列席者们随即回想起来,他们曾高度评价过内海舰队与共和国残存舰队的联合战力。 至少为了运河与殖民地的防卫,想要维持某种程度的战略缓冲地带。为此,就算只有某种程度,但最好还是让共和国的残骸在某种程度内替他们打仗。 ……就是因为这种想法,他们才老是被共和国讨厌。虽说是彼此彼此。 「反过来说,我们也试著做同样的事如何?」 就稍微换个话题吧。或许是带著这种想法,财务卿提出灵活的意见,建议先从其他方向进行检讨。 「……唔,我觉得这个提案不错。」 这是难得的援手,就好好把握吧。做出这种判断后,总之先加入讨论。 「我认为很难。至少,光就已经查明的帝国军配备状况来看,他们似乎在首都配置了三个大队规模的魔导部队。」 然而,军方却立即做出答覆。看这样子,他们似乎也曾一度检讨过相同的提案。是因为已有结论,所以才没有特别提案吧。 「……还真是大手笔呢。」 「是教导队、技术厂,以及补充大队的样子。」 即使是如此,他们还有这么多剩余战力啊?代替不由得差点愣住的众阁员,第一海军卿发出叹息。姑且都是能理解为什么会待在首都的部队,但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让人想抱怨他们为什么会在那里。 「尤其是教导队,据推测有著货真价实的实力。姑且不论补充大队,当受到教导队迎击时,在双方人数相同之下,首先就无法期待突破。」 外加上情报部的警告。就报告书上记载的情报来看,教导队是一群精锐中的精锐。尽管鲜少有机会上前线作战,却是由实战经验丰富的军官们所组成,所以很习惯战场的样子。 倒不如说因为未曾损耗,所以甚至有分析指出他们会比寻常的部队更加精悍。 「所以才要奇袭不是吗?」 事到如今,听完说明的财务卿才提出疑问。的确,所以才需要奇袭。既然已大致查明帝国对联邦的袭击也近似一种奇袭,不就有这种可能性吗? 这是带有这种疑问的发言。 只不过,这是因为他不是军人才会这么问。 「在莱茵战期间,旧莱茵方面的对空警戒线早已经由帝国之手构筑完毕。要完全不被他们所运用的迎击网侦测到并加以突破,恐怕很困难吧。」 只要稍微知道莱茵战线的话。换句话说,就是考虑到军人不论是谁都知道那个战线的防卫阵地的话。不论是谁,都会明白奇袭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说起来,交战双方在莱茵战线架设的警戒网,密集到就连帝国军都放弃奇袭,不得不考虑强行突破了。就算莱茵战是帝国赢得胜利,但帝国可没有义务要一一放弃那里的防御阵地。 要说的话,应该是会坚守住警戒线吧。实际上,哈伯革兰少将也有再三派人调查,但就是找不到缺口。既然如此,就很难在突破防线时不被警戒线侦测到。 甚至不得不判断,与其这么做,还不如进行故意触发警戒线的骚扰攻击会比较有意义。在海军支援下,派海陆魔导师突袭的方案也不是不行,但还是得到成算太低的结论。 毕竟不可能在敌空中优势之下,让舰队长期间暴露在敌支配领域之中。何况考虑到海陆魔导师的稀有性,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高了。 而且海军现在根本离不开前线,所以完全不用去考虑这项方案。 「各军的结论是,由我方发动奇袭会非常困难。」 到头来,联合王国能做的就只有争取时间。只能靠著 争取来的宝贵时间,累积反攻的力量。尽管不想说出口,但他们甚至认为联邦要是能与帝国两败俱伤,说不定会是当前的好机会。状况可说是相当艰苦。 「……很好,联邦的反应呢?」 然而要实现这件事,就绝对需要联邦与帝国展开消耗战。但可恨的是,帝国对联邦的突袭,大幅动摇了这种可能性。可预期联邦会为了后方防卫,将大批部队部署在首都,让对帝国主战线受到相当大的限制。 实际上,这也是联合王国无法坦率地对联邦的不幸感到幸灾乐祸的最大理由。 「已经重新部署好首都防卫部队的样子。」 也就是说,是从某处调来忠诚心高,能力也还过得去的部队充当防卫部队吧。当然,对联合王国来说,这会是希望他们能务必在主战线与帝国厮杀的存在。 「参与袭击的帝国军部队已脱离完毕。」 「联邦虽然语带含糊,不过追击部队看来不是被甩开,就是遭到击坠的样子。」 「我这边也是同样的看法。情报部判断是丧失目标。」 而参与袭击的部队平安脱离的消息暗示著复发的可能性,帝国军的精锐说不定会再度袭击首都的恐怖。 特别是像联邦这样的独裁国家,是绝对不容许这种事再度发生吧。毕竟这是在政治面上与军事面上,都让联邦的权威彻底扫地的事态。 就算搞错了,也不认为联邦的军官会希望自己被物理性地砍头。当然,这会让他们在运用军队时附加上相当大的限制,导致出现大量的游离部队。 顺道一提,帝国军在成功袭击莫斯科后悠哉归还的报导,肯定会让帝国的战意高涨。考虑到我方的战意不可能因此提升,这就也是无法轻视的情报。 「情报管制呢?」 「做了也没用啊。莫斯科遭到帝国的军靴践踏一事,早就在大大小小各种酒吧成为话题的中心了。」 而且,就算想做情报管制,话题的冲击性也太过强烈。哈伯革兰少将早已经由派去各种管道的部下们,收到大量以各式各样的表现手法描述帝国是如何蹂躏莫斯科的报告。 所谓,帝国军在莫斯科上空悠哉唱著国歌,并得意洋洋地挂起国旗。 所谓,帝国军在革命纪念广场上将红旗踢倒,改插上帝国的国旗。 所谓,帝国军袭击电影发行所,将红旗尽数烧毁还以颜色。 所谓,帝国军高喊著反对偶像崇拜,将革命指导者纪念陵墓整座爆破。 所谓,帝国军在革命性的思考下,毅然决定破坏偶像崇拜与秘密警察。 所谓,帝国军就一如联邦的报导声明,夹著尾巴「向前」撤退了。 所谓,帝国军还在克里姆林宫拍起纪念影片。 所谓,帝国军打著文化交流的名义,预定上映纪录片《他们不相信眼泪》等等。 听起来,最后的纪录片是在讽刺联邦的格言「就算哭泣也没人会帮你」的样子。总归来讲,是帝国在嘲笑面子被狠狠践踏到欲哭无泪的联邦的一种黑色幽默。 就连哈伯革兰少将都像是哑巴吃黄莲一样,帝国的袭击似乎就是这么出色。恐怕从明天起,帝国军与联邦军的笑话就会成为主流了吧。当然,国民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等人被卷进这种愚蠢的事态之中。 任谁都很明白。 本土防卫必须要比同盟之间的合作还要优先。 「……联络自由共和国的外务。不管怎么说,都有必要检讨对策。」 开口的人是首相。至少,在自觉这是自己的责任与义务并采取行动这点上,他相当乾脆。他的绅士魂要求他,至少要作为负责人,背负起这项责任。 「尽管对戴?乐高将军感到抱歉,但很显然的,我们的本土防卫要最优先处理。既然事态出现变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要是运河防卫没问题,那把部队调回来担任本土防卫也是不得已的事。这项决定,当然会导致自由共和国的反弹。然而,要是不这么做,就很可能会让帝国直击本土。这样一来,这场战争就结束了。 「是呀。虽然光是想到要派谁去通知这件事,心情就郁闷起来了。」 ……也是,被派去传达这件事的外交官心情应该会很差。至少对联合王国的外交官来说,灾难的种子已经播下。 不过,也有人冷淡地认为,事到如今两国美好的信赖关系,才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产生变化。所谓,这种程度早就司空见惯了。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八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 愁眉苦脸的男人们。 紧握的拳头与苦涩的表情,如实述说著他们的内心如今还在为深刻的烦恼所苦,任谁都对引起这种事态的原因感到严重头疼。 他们的模样,就宛如得知战败的爱国者们一般让人心痛;就像是梦想破灭的士兵们茫然自失一样,散发著惹人落泪的哀愁感。 然而…… 有别于他们的凝重,在他们一同苦恼呻吟的隔壁,人们则是发出狂热的欢呼声。 人人都说这是历史性的伟业,赞美著帝国军。对于军方作为单方面宣战的报复,果敢直击敌国首都的行动发表支持的言论。 平时总是痛骂军方的对应太过软弱的极右是赞不绝口。另一方面,还被评为是自我奉献的伟业,就连对军方抱持批判态度的极左都不得不闭上嘴巴。 「莫斯科遭受帝国军特种部队直击」。 这道消息,让帝国臣民沉醉在狂热之中。不对,是几乎所有人都将这视为一大壮举的陶醉在气氛之中。 然而,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帝国军参谋本部才会对这种过头的事态感到茫然苦恼。 「基于政治要素的攻击许可申请」。 对于这所代表的意思,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参谋本部,在认知上有著决定性的差异。发出许可时,参谋本部的认知最多就是威吓首都的程度。 毕竟,好歹也是一国的首都。以袭击行动作为佯攻,是有一定以上的意义。所以,就诱饵来讲还算不错吧。 怀著这种随便的感觉──虽然这么说会有语病。总之,就是认为事态顶多就是示威飞行的程度。说起来,就连侵入首都的可行性,参谋本部都有半数的参谋表示质疑。 相对地,提古雷查夫少校实际上的行动,就只能说是毁灭性的。侵入首都上空。光是这样,就足以让联邦内部抱持相当严重的政治问题。不过,要是只有这种程度,就单纯是一个政治宣传的好题材。 没错,要是只有这种程度的话。 袭击一国的首都,将其政治中枢、秘密警察本部、政治象徵尽数粉碎或破坏,然后得意扬扬地高挂起国旗,还在敌国首都齐唱国歌并高呼万岁,用不知从哪弄来的器材拍摄纪录影像。 还特地为了追求上镜头的影像,不断地重复焚烧红旗用来拍摄,当听到报告时,完全听不懂这到底是在说什么。 听说还是提古雷查夫少校亲自拿著摄影机在拍摄纪录影像。这光就外表来看,会因为幼小少女抱著摄影机的模样感到温馨也说不定。不过,想当然的,当时参谋本部的众人是怎样也不觉得温馨。 倒不如说,甚至觉得她是拿著摄影机作为武器的某种难以言状的东西。 「……没想到她会做到这种地步。不对,该说是让她做到这种地步吧。」 接获报告的杰图亚中将,脸色并不太好。不对,该说是脸色惨白吧。现在想想,她确实一直都是名彻底的联邦批判论者。 在国家总体战之际,比谁都还要强力主张共匪的排除与防谍。 岂止如此,还是对两面作战发出警告 第参章 完美的胜利(magnificent victory) who dares wins 「挑战之人将赢得胜利」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五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作战会议室 帝都的参谋本部深处,作战会议室。 东部与联邦进入战争状态的第十天。摊在桌面的地图上记载的战况,告知著帝国军在这十天退后了多少距离。 再三加注的修正,如实述说著东部方面军的防卫线,从国境线上逐渐遭到逼退。当然,帝国军参谋本部也早有觉悟会遭到联邦的第一波攻势压制。 他们有认知到敌方军力庞大的事实,也准备了对应策略。尽管如此,前线的报告与战况的推移,却显示出敌方袭来的正面战力是远远超乎想像,不容否认地展现出联邦军是个多么可怕的庞然大物。 所以,制定迎击计画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才会不得不发起牢骚「真想把更多兵力集中部署在东部。」 「敌方的规模果然是超乎预期。东部方面军都跑来哭诉了。说方面军已经把战略预备部队统统吐出来了。照这情况下去,全战线都会陷入慢性的兵力不足。不得不退得比原定计画的还要后面吧。」 「如果是要批判,当初应该把兵力重点部署在东部的话,我承认。」 抽著手上的雪茄,杰图亚中将回答:「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看来有必要强化情报部门吧。这是那个军事情报部慌慌张张送来的最新敌情。」 「唉,真不像话。」杰图亚中将接著说道。看著接过文件的卢提鲁德夫中将瞠目结舌的模样,「是大军呢。」杰图亚中将继续说下去。 「光是东部正面的联邦军就约有一百五十个师团,往达基亚南进中的分队大约有二十五个师团。军事情报部门的事前推测是一百二十左右,这可比推测多了将近五成的敌兵力。」 对于联邦军拥有庞大军力的认知没有出错。杰图亚自己以后勤相关人员的立场来看,不得不觉得能即时动员如此庞大军势的联邦国力,果然是不容小觑。 最让人惊讶的是兵力的集中度。联邦由于国土辽阔,所以不得不比帝国军更加分散配置兵力在各方面上。尽管如此──杰图亚中将坦率地惊讶。联邦军竟在一个方面上投入一百七十五个师团。是对其他方面的安全保障相当有自信,还是他们还有更多的预备战力? 「可怕的是,这还没有正式动员。真是夸张的数字。我方手头上的兵力呢?」 卢提鲁德夫中将抱怨的语气充满了苦涩,杰图亚中将也不得不苦著脸点头认同。毕竟根据推测,联邦军恐怕还有余力让兵力再扩张一个阶段。 联邦自意图发动奇袭攻击时起,就在尽可能长时间不让帝国察觉到之下暗中行动。该说是拜这所赐吧。直到最后的安全装置,金丝雀发出鸣叫为止,帝国军即使有警戒联邦军的动向……却还是在某处疏忽,没能掌握到情报。 做得最彻底的是,联邦军为了不让帝国察觉到进入战时体制这种决定性的战斗意志,甚至是直到开战前夕才开始动员。抱怨地唉了一声,杰图亚中将告知同僚帝国军所面临到的现实。 「就连东部正面都相当艰辛。虽说西方已平复下来,让战力得以增强,但东部方面军全军也只有六十个师团。即使投入旧协约联合方面抽出的五个师团,还有本国战备后备的三个装甲师团与三个步兵师团,也还不及半数。」 「要动员一百个师团的大陆军,才总算是告一段落吗?」 「关于这件事,我得到最新的报告了。状况似乎与计画不同。」 杰图亚中将从一旁的文件袋中取出文件,一面交给用眼神回问「你说什么?」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一面简洁地说出结论。 「恐怕难以完全动员。能动的只有六十。」 有别于动员一百个师团的理想,帝国军能实际运用的只有六成左右。从事战务的杰图亚中将尽管甚感遗憾,不过他判断在这六成当中,还包含了许多用新兵以及动员大后方后备军人补充的师团。 至于战斗力,恐怕没办法一如帐面战力吧。 「六十!杰图亚,你这小子,这跟事前说的也差太多了吧!」 「三十只要有两周就能追加动员,但剩下的十就没办法了。恐怕是莱茵战线以来的西方攻势与其他战斗,让担任基干人员的军官士官来不及补充吧。实在不是能补满员额的状况。」 「顺道一提──」杰图亚在这时补上一句。 「即使有三十,能作为二线级的后方警备师团运用就该庆幸了。虽然很抱歉,但火炮就只是将缴获到的前共和国军的拿来重新运用。至于机枪的装备率,甚至比在莱茵进入壕沟战前的时期还要贫乏。」 「装备的事我听你说过很多遍了。这就算了。但杰图亚中将,人员不足我可是第一次听到。为什么没跟我说?」 「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我也是二十分钟前才知道的。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的管辖是兵员的装备与训练……人员相关人事不是由我负责,而是我们的最高统帅府与人事局的管辖。」 公务人员的效率还真是恐怖呢──两人只能苦笑,也由衷认为这一点都不好笑。在这种局面下,就算是因为财政吃紧,让能使用的兵力受限,也依旧让人无法接受。 「有必要重新检讨吧。」对于做出苦涩决定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杰图亚提出意见:「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是我的提议……或许该检讨一下,是否要把派往达基亚方面的增援部队,转派到东部正面。依我看来,可以把两三个重装备师团,重新部署在东部正面。」 「也是呢。要是有办法靠进驻的十四个师团搞定的话,那就好吧。对我们来说,就算将达基亚全区都当成纵深,在本土防卫上的损失也很有限。」 唔了一声后,杰图亚中将就将友军手边的兵力与联邦军各部队的进击预测路线,写在桌上摊开的地图上,陷入沉思。 东部方面的正面太广,兵力不足以靠战壕构筑纵深阵地。就兵员密度来讲,就算在东部挖掘战壕,前线也太过宽广,没办法完全守住。 既然如此,眼前东部军能做的,就只有以迟滞作战为主的后退战。现阶段的重点,就是要看准适当的时机迎击。 「卢提鲁德夫中将,我想在徵询贵官意见之前,先整理一下状况。我们所面对的敌侵略军主要分成三群。一是正前往北部诺登的a集团。二是突破东部国境线,摆出要直攻本国态势的b集团。三是开始前往达基亚方面的c集团。」 「我同意你的判断。」 「贵官认为哪里是主攻?」 「就数量来说,b集团是压倒性的主力吧。约有一百个师团。考虑到展开范围,这是妥当的数字,但仍旧是比a、c集团合计的七十五个师团还要多。」 听完卢提鲁德夫中将语带呻吟提出的意见,杰图亚中将也慎重点头。将侦察机带回的照片、前线的报告,还有信号情报所统整起来的敌情,让人不得不做出有多到让人傻眼的联邦军蜂拥而来的结论。 对于帝国军的强处,以内线战略各个击破的可能性,即使分散兵力也依旧能在数量上与帝国军主力部队较量的敌军,简直是帝国军参谋本部恐惧不已的恶梦。 「……凭藉数量的多方面进攻,饱和数量的人海战术。不论哪一方面都凌驾在帝国军有限的战力之上,就强行压制我方战线的观点来看,这毫无疑问是非常有效的战略。」 缓缓坐到椅子上,杰图亚抽著雪茄,淡淡说道:「联邦会采取这种基于双方战力差的策略,也不无道理啊。」 「不过该补上一句,就纸上谈兵而言吧。」 「你要来 一根吗?」不过,向卢提鲁德夫递出雪茄的杰图亚中将,不得不喃喃补上一句他的感想。 实际上,如果联邦军拥有跟帝国军相同的训练水准,与同等程度的装备状况,帝国军东部防卫线早就崩坏了。然而实际上,他们却是一面抱怨「敌人的数量太多了」一面靠著防卫战斗维持住组织性,且战且退。 这所代表的意思,再次出乎帝国军的意料……强烈暗示联邦军的装备与训练状况,似乎比预测的还要低劣。徒具数量的巨人,对帝国军来说就算会是个威胁……却不足以致命。 「说得好啊,杰图亚中将。」 「过奖了,卢提鲁德夫中将。」 两人互相朝咧嘴回以微笑的坏朋友看了一眼。他们散发著「打得赢」的自信与确信。所谓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这种人,还真是个性恶劣到无以复加。算是帝国军的参谋教育,不论是好是坏都只追求人才的典型案例吧。 「好啦,稍微认真一点吧……就某方面来讲,这会是我们都很熟悉的预想状况。就按照内线战略的推测,将敌方的侵略部队各个击破吧。」 然而,此时卢提鲁德夫中将充满自信的言论,却让杰图亚中将听得有点刺耳。正因为他说得强而有力,才足以让杰图亚中将蹙起眉头。 尽管有隐约感受到,但参谋本部的作战负责人员……看来有著太过拘泥一击解决的倾向。虽不是无法理解,但他们太过于用「作战自由度」的要素,去判断「长期性观点」的习惯,已成为杰图亚烦恼的来源。 「首先是歼灭东北部的a集团。先从能打的地方下手,再来是b集团。c集团则是想在达基亚方面,兼作为牵制地加以击破。」 「我同意。首先由大陆军击溃a集团,再顺势以东部军与大陆军歼灭b集团。不过,达基亚方面的c集团,应该要暂且搁置,然后把这部分的战力也挪到东部方面军才对吧?战力集中可是大原则。」 「杰图亚,你疯了吗?以兵力比来说,达基亚方面会是最为勉强的。要他们靠手边的半数兵力努力也就算了,但要是把那边的兵力抽走,达基亚方面的战线可是会停滞下来喔。」 「要把增援转给东部中央,倒还无所谓。」卢提鲁德夫中将表示反对意见。他的言外之意,果然还是想一击将敌人打倒。对于让战线停滞这种耗费时间的做法,抱持否定的态度。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达基亚方面本来就应该没有转守为攻的余力。就算置之不理,也没问题吧。」 「就算铁路有限,我们也有办法在达基亚做战区机动,这件事在我们帝国军占领达基亚时,就已经获得证明了吧。」 「当时用的马匹,大半都在共和国的某处被你折腾掉了。」 「你懂吧,已经无马可用了。」杰图亚中将再次提醒。就跟在莱茵战线发动攻势之际,杰图亚提醒卢提鲁德夫的事情一样。 当时是严厉使唤著从各方面徵用、准备的马匹,才勉强维持住后勤。如今不论上哪去找,都没有剩余的马匹可用了。 「……这样一来,是那么一回事吧。」 「达基亚方面的基础建设非常有限,无法与本国相提并论。这种状况下,我赞成在帝国东部国境线采取机动游击战,但达基亚方面要不要以迟滞作战为主?只要靠阵地防卫带入壕沟战,应该就能争取到时间了。」 对于以发挥内线战略的意图进行编制的帝国军来说,长距离进攻战等同是重大负荷。如今,要在铁路不完善的地区发挥机动力,对帝国军来说会是个过重的负担。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明知会受到作战负责人员厌恶,也不得不这么说。 「杰图亚,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以充满意志的话语,杰图亚中将断然地把话说下去。 「迟滞作战、抑制消耗、维持战线──我相信这是我们在达基亚所能采取的,现实且唯一的选择。」 「恕我反对。让我以负责作战的立场断言,要作战负责人员认同这种选择,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理由是?」 杰图亚中将叹了口气,为了等他说出早已明白的反驳,特意以缓慢的语调,看著卢提鲁德夫中将询问。 「杰图亚,我就看在你我的关系上,把话说清楚了!」 「喔。」 「内线战略的关键,就在于尽可能让兵力灵活移动的战略充裕性!是否该让一部分兵力,持续守在达基亚牵制联邦军?答案是不、不、不!我们是不会容许这种兵力的白白浪费!」 你也应该懂吧──尽管认同他接著说出的这句话,杰图亚中将依旧是不得不开口反驳。 他自己本来也是置籍在作战领域的人。不论是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言外之意,还是他担忧的无效率的兵力配置,甚至在作战之际确保主导权的必要性,他全都理解。 所谓的内线战略,总归来讲就是为了尽可能在薄冰上安全奔跑,费尽各种心思的专家技术,至少也要避免不确定要素与浪费的效率化作业。这种参谋军官不论是谁都彻底灌输在脑子里的大原则,杰图亚中将是痛切理解,宛如自身的血肉。 但是,他也知道后勤。 「你太过轻视基础设施的不完善。就连一条铁路,都未整备到让铁路课抓狂。倘若是推测以航空战力与魔导战力,彻底实行焦土战的话,达基亚所需要的战力,应该是意外地少。」 「把航空战力分到焦土战上?我反对。我想集中运用航空舰队。特别是用来持续牵制逼向东部正面的b集团。考虑到战力差,要是不把航空战力集中投入到东部正面,东部的防备很可能会瞬间瓦解。」 「达基亚方面所需要的航空战力绝不是浪费。我不是轻视东部的防空,但难道就连护卫轰炸部队的航空战力也无法确保吗?」 东部防空与达基亚经由焦土战的战线停滞策略。双方掌握关键的都是航空部队……由于各方面军都迫切渴望,所以在分配上也让参谋本部煞费苦心。 麻烦的是,他们所烦恼的不单纯是对兵力多寡的争论。古今中外,军事相关人员都对新兵器感到苦恼。换句话说,就是会对运用方针感到迷惘。 就像连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人都没办法意见一致一样,针对航空战力该如何运用,这种方针上的争论,是个棘手的要素。 「我不吝于顾及战务的请求,但在各个击破上拖延太久,你知道会让战局全面恶化多少吗?是时间,杰图亚。我们可没有太多时间啊。」 「东部国境早在当初就有准备好进行迟滞作战的纵深吧。国防计画与国境管制,就是为了这个。经由航空战力的运用牵制敌军,并非不可能的事。」 「杰图亚,我不否认你提出的这项见解。但以我们所担任的作战观点来讲,这种做法果然还是太艰苦了。就算在国境线上让全军进行迟滞作战,数量差距毕竟还是很大。差太大了。」 相信应该让航空机担任防空任务并确保制空权,支援地面部队迅速展开作战行动的卢提鲁德夫中将的意见,就意图最佳化决战的观点来看很正确。 但提出反驳的杰图亚中将的见解也没有错。毕竟,航空战力不论是与地面部队合作,还是空军单独作战,都能得到一定的成果,并不是没有这种能力。特别是在阻碍敌军进军这点上。 虽是接近平行线的争论,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正因为如此,卢提鲁德夫中将才会长叹一声,说出他们作战负责人的心声。 「不禁觉得,要是对手有达基亚的一半外行就好了。要是能蠢到这种地步,就算是正面对决,也能把 他们打回去吧……」 「没办法吧。联邦军的训练水准确实不高,但好歹也是列强的军队。可没办法靠国境警备队等级的装备与人员赶走。」 「这我知道。果然还是只能抽出大陆军与各单位的战力进行包围歼灭,让他们丧失战斗能力吧。既然如此,就需要能成为即战力的部队。老实说吧,不论从哪里都好,我都想再抽出更多的战力。」 「应该已提出最大极限的名单了吧。」 「我可拿不出更多战力喔。」杰图亚中将警告著。然而不加理会,假装没听到这句话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就突然自顾自地说起来。 「就再挤一点出来吧。杰图亚中将,在你的管辖之下,还有预备兵力以及待在兵力池里的部队吧。」 「别开玩笑了!算得上一线级的部队就只有测试队与教导队喔!本来就连用在帝都防卫上都很不情愿了!你这是要我把从事培训与研究的部队投入前线吗!还是你是说其他部队?其他的剩余部队可全是学兵喔!你是要我把这些提前徵召,甚至还没完成训练的小孩子送往前线吗!」 「是该以本国防卫为重吧。不过我相信,应该要替面临危机的东部方面,尽可能地寻求增援才是。」 「卢提鲁德夫,我对以本国的防卫为重没有意见。只不过。我就把话直说了,你把击退本国的敌人这件事看得太重了。这让本国丧失了战略的灵活性。联合王国向西方占领地区发动反攻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啊!」 「你应该知道吧。」杰图亚中将不得不板著一张脸,说起西方发生的情势变化。 「联合王国陆军已不再是只纸老虎了!光是军事情报部那些老是看漏情报的蠢蛋,就确认到他们已徵召了五十个师团在接受训练!倘若再加上逃走的共和国军残党,还有联合王国殖民地/各自治领的志愿兵,少说也会追加二十个师团到这里来!」 无视急速推动战力化的联合王国军,太危险了。驻扎在西方的帝国军,虽是有过莱茵战线经验的一群猛将,但也受到重新编制与增援东部等要素影响,所以并不一定是精悍无比到足以高枕无忧。 再加上敌我在西方的海军战力差,帝国军有必要准备好被动性的防御体制。在这种状况下,就让人不得不对将全战力投入东部战线的决定,感到迟疑。 「西方的兵力情况我也清楚。尽管吃紧,但会留下最低限度的必要兵力。不过这个最低限度的必要兵力,就是需要这么多。」 「不可能!」 「你给我听好。」杰图亚中将滔滔说起理论。「但是……」卢提鲁德夫基于现场的见解,不断提出反驳。 他们的争论,极端来讲也带有立场不同的要素在。身在前线,刻不容缓地追求胜利的作战负责人卢提鲁德夫中将;相对的是身在后方,想保留选项的战务负责人杰图亚中将。 尽管双方都能理解对方的主张,但随著没完没了的争论不断持续下去,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似的丢下一句话。 「杰图亚中将,贵官似乎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事?」 「啊,那就是──」在起身指著一旁的窗户,催促他看好后,卢提鲁德夫中将就握紧拳头,使尽全力打在窗户玻璃上。 虽是强化玻璃,但玻璃终究是玻璃。 「战争是要这样打的!」 啪哩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后,玻璃应声碎裂。 甚至不在乎碎片刺伤了拳头,卢提鲁德夫中将把拳头伸到了杰图亚中将眼前,断言道:「就是这个!」 「是冲击力!讨厌让拳头受伤,怎么打得了胜仗!」 「像你这样蛮干到手臂废掉,谁受得了。帝国军早就像你的拳头一样,破破烂烂了。」 面对杰图亚中将始终淡然的眼神,卢提鲁德夫中将依旧是哼了一声反驳。 「哈,既然如此,那就完全没问题。就算是这只手,打起拳击来也能充分胜任。」 「唉,还是老样子的蛮族思考。」 「杰图亚教授不也一样。还是早早退役,躲回你的研究室如何?」 过去在军官学校,他们老被调侃是冷静沉著与严谨耿直的杰图亚,以及立即行动与不惜独断独行的卢提鲁德夫。只不过,正因为交往够久,所以很清楚彼此肚子里的想法。 「老交情还真是麻烦。好吧,看你把自己搞成这样,我也很难再提出异议了。」 「既然你都说到这种地步了。」杰图亚中将总算是屈服了。 「不过,卢提鲁德夫,即使我答应你,我也要基于自身的职务警告你。」 「我不会吝于提供协助的。」补上这句话后,杰图亚中将就大略针对艰困的后勤情况,重新做出警告。 「我理解作战的意图,但有限度。身为后勤负责人,唯有这件事我一定要跟你说清楚。倘若无法确保空中优势的话,达基亚的后勤将会岌岌可危。这就会像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所实践的那样,一旦被抓到破绽,我方的后勤仓库,就很可能会被联邦空军炸成粉碎!」 「联邦的空军战力应该还是老样子。特别是在包含航空魔导师在内的旧帝政军官遭到大量肃清后,就没有高度的作战能力了。」 「你是把后勤仓库误解成要塞了吗?那里包含炮弹与燃料在内,可燃物可是堆积如山。面对轰炸,可是脆弱到让人傻眼喔。」 看著用眼神询问「我能理解,但就没办法对应吗?」的卢提鲁德夫,杰图亚回了一句「我知道」后,补充说道。 「这已经是全力配合的结果了。听好,卢提鲁德夫中将,我理解作战的意图。我们也会尽全力建立支援体制。就跟过去一样。不过正因为这样,我才一定得说。我们没有办法,请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唯独后勤路线的维持,帝国军是打从最初,就按照内线战略理论在国内进行了最佳化。换句话说,就是唯独在国内防卫战上,他们耗费了相当久的岁月,打造了能承受相当负荷的根基。 不过,这是在具备了投入经费与漫长时间,在东部国境上建设的基础建设之后的事。达基亚方面的基础建设网路,完全没有经过整备。 就本质上来讲,帝国军太过依赖铁路。对这种实际情况感受最深的人,就莫过于负责人杰图亚了吧。就算想改良,陆路能取代铁路的手段,顶多就是马匹或车辆。 就算想增加车辆也缺乏石油,制造轮胎的橡胶也不够。 即使是本国能确保的马匹,也要与农业等其他领域互抢。这种状况究竟是要人怎么改善啊!会让人想这样大声咆哮吧。 「我能理解,既然你这么说,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那么?」 「但,不行。帝国已几乎没有政治本钱,能再继续放任敌人先发制人了。」 啊,原来如此,杰图亚中将这时才理解到自己等人所面临到的问题在哪里了。 「……尽管诺登与达基亚的时候有顺利反击,但这是在莱茵战线一度让敌人趁虚而入所造成的影响吧。」 「你说得没错。」点头同意的卢提鲁德夫中将脸上,隐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但这也无可奈何。参谋本部现在的人员,好不容易才收拾好前任者的失态,打破莱茵战线的危机局面。 然而直到现在,前任者搞出来的无益且无价值的前例,依旧在扯他们的后腿。过去失败过的参谋本部,不容许再犯下相同的失败……这换句话说,就是政治不会容许他们让国土失陷。 「唉。」只是叹口气的话,应该会被原谅吧。 「联邦军似乎就连品行也很差。在国境线上的表现,应该也差不多吧。结果 让逃迟的难民传来的夸大谣言,成为目前宫中的话题主流了。」 「宫中?我想确认,你这话是真的吗?」 「以东部出身的人员为中心,还传到政府高官耳中的样子。杰图亚,多亏这些谣言,让我们被当成连人民都保护不好的无能之辈呢。」 「可不能无视政治的状况。」相对于这么说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杰图亚中将尽管表示理解,却也回答他:「只不过,战争的事要归战争来讲。」 「别去理会就好,我们不是为了评价而战的吧。」 「我们判断,最好是在政治介入之前,适当地行使军事力。」 「政治判断不是军人该做的事吧。反之亦然。我认为不该去胡乱插手彼此擅长的领域。」 这终究是身为军务官僚,长年以来重视与官僚之间的互信关系的杰图亚,才会如此断言。 毕竟他也是一名相信理性与合理性的军人。换句话说,就是犯下合理的人特有的一点小失误……这种蠢事,脑袋正常的人就连想都不会去想吧──天真地相信著这一点。 「……有件事我想跟你讲。」 「什么事?」 「政府内部有不少人在批评,你那里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莫斯科『做得太过分了』。当心来自后方的责难。」 所以杰图亚中将在这瞬间,不太理解卢提鲁德夫中将这句话的意思有多么严重。 「啊,是这样啊。」 「嗯?你有注意到吗?」 「不,是你那边的雷鲁根上校,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虽是有点优秀过头的魔导将校,却难以被他人理解。杰图亚中将一面点头一面苦笑答道:「也不是无法理解,认为她很危险的想法呢。」 「我不否认她的行动看起来是很偏激。」 实际上,她对他人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言行,是有点漫不经心──杰图亚在这时候想起这件事情来。 提古雷查夫少校不论是好是坏,都太过习惯军人的作风。在那种年龄下,就只有过军中的人生经验,想法会稍微让他人难以理解,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那里的提古雷查夫少校,本质上是有能的魔导将校,同时也是天生的参谋将校。只要她判断『这是必要的行为』,我就毫不怀疑地相信她是在『行使适当的军事力』。她的实力,卢提鲁德夫,你也是知道吧?」 「如果是军事领域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突然间是怎么啦,杰图亚?」 「我也有类似的看法喔。她是只狂犬。不过现在想想,她所擅长的是战略。就专业领域来讲,她不仅懂得政治,还能合理地行使军事力,该算是某种参谋将校的理想型态吧?」 边喃喃自语,杰图亚中将边补上一句话:「稍微不太对呢。」 「倒不如说,以作为参谋将校彻底忠于国家理性,并基于正确的行使方式施展暴力的观点来说,提古雷查夫少校是完美无缺。要是再年长十岁左右,我现在就得帮她在战务准备一个课长职位,免得被参谋本部作战局抢走了吧。」 实际上,以只知道军旅生活的小孩子来说,她有著惊人的知性。倘若是她的话,应该就具备著即使接手自己的位置,也能让我安心入睡的才干吧。最主要的是,她不仅实战经验丰富,而且相较于战术层面,会严重拘泥于战略层面的胜败,这种性质对参谋将校来说是十分理想。 「是我将来,想让她走上参谋将校主流的人物。」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相当认真。 「你相当看好她呢。」 「因为她展现出了足以让我看好的才能。你在军大学审议时,不也强力推荐过提古雷查夫少校吗?」 「我只认为她是名能干的军人。然后,现在也知道贵官对她有著如此高的评价了……对了,就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负责一个解开误会的任务吧。」 「啊,是这样子啊──」杰图亚中将也点头表示认同:「是要让她作为战力,再次专注在战斗上吧。」 「我想让她负责机动游击任务。不用说,是作为先锋。」 「我没意见,不过依照理论,应该是要选择熟悉当地状况的部队。在这种状况下,不是该交由长年驻扎东部国境的东部方面军负责选拔吗?」 「东部方面军往往缺乏实战经验,特别是面对突发状况的处理能力让人不安。」 对于他所吐露的这句话,杰图亚中将也表示同意:「确实如此。」 「这样,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达成全方面参战了吧?真是感激不尽呢,杰图亚中将。虽是参谋本部直辖的机动兵力,但你斡旋编成的这批部队,还真是太好用了。」 「能灵活抽出战力的喜悦,是战务的夙愿。不过将来还想要确保,能作为战略预备部队使用的参谋本部预备兵力集团。」 「这也会是今后的课题吧。」 「你说得没错。那么,接连攻打a集团与b集团敌人的方法如何?」 「不会有差错的。就某方面来讲,这是在发挥本领。以内线战略为主的计画,已详细地制定完毕。就连对铁路时刻表的要求也弄好了喔。」 「就交给我吧。」面对一口揽下任务的卢提鲁德夫,杰图亚轻轻点头:「我会期待的。」两人是在「如果是他,就办得到吧」的信赖之下建立起的老交情,不需要再有更多的话语。 「工作要讲求速度。我要去铁路课强人所难,你就去帮我准备一下赔罪的礼品吧。」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六日 帝国军东部方面军第二十一临时基地 成功袭击莫斯科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花费将近十天的时间,一面毫无疏失地从事游击战斗任务,一面凯旋返回友军的支配地区。这是英雄的归来。 一降落基地,迎接他们的后方人员,就扯开喉咙大喊乾杯,举杯庆祝。 盛况空前到就连基地司令官也说著「这是慰劳品」送来他珍藏美酒的庆功宴。不过,最让部队员们欣喜若狂的,还是直属长官默认今天能狂欢一场吧。 平时就像活生生的军规一样,讲求遵守秩序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在仪式性地带头乾杯后,就宣称「突有不适」,要不了多久就离开会场了。 还语气平稳地宣称「这肯定是二十四小时内绝对治不好的病」,并且嘱咐「除非是军务,不然别把我叫醒」。 感到庆幸的他们,就乾杯纪念起大队长的健康……一瓶接著一瓶地痛饮美酒。 拜斯上尉到底还保留著身为指挥官的自制心担任起值班军官……至于其余的将兵,老实说,全都发自内心地享受著与心爱啤酒的再会。 于是乎,他们就在幸福的床铺上,品味著安稳的梦境……本来的话。躺在温暖床铺上的安稳睡眠。然而静谧的梦境,不到半天就被打破了。 「全员起床!」 就在这一瞬间,喇叭的声音与只要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人员,都会在入队数天内听惯的,莫名可爱却教人恐惧的声音打断了睡眠。 就这样,当与提古雷查夫少校交往多时的拜斯上尉,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从床上跳起,扛著全副武装急忙赶到大队司令部时,管他有没有宿醉,大队开始准备起战斗态势。 「大队集合!大队集合!」 「拜斯上尉?……这是在吵什么啊?」 「来得正好,格兰兹中尉!立刻去招集大队全员。」 「可是……」 一看到似乎是刚睡醒,脑袋还转不过来的格兰兹中尉,还有似乎是一脚把他踹醒的拜斯上尉这对组合,谭雅就咆哮大 怒:「将校这样是成何体统!」 确实是说过,要让士兵们自由饮酒。 不过,格兰兹中尉似乎是太散漫了。看来他是以将校的身分,悠悠哉哉地抱著酒瓶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吧。就算是在昨晚的庆功宴上尽情享乐后直接倒头就睡……他还真有胆子就这样睡到现在啊。 「格兰兹少尉!我还以为贵官在莱茵战线受过锻炼了,但看来是锻炼得还不够呢!我会再重新教育你的。」 「那个,少……少校!」 「去把人给我叫醒。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进行简报。」 「遵……遵命!」 是看到谭雅不由分说的眼神,理解到事态非比寻常吧。尽管是睡昏头的脑袋,格兰兹中尉还是连忙爬起,展现出能答覆命令的知性。 「就交给你了,中尉。」 「遵命!」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是本国的急报。我想跟东部方面军负责人申请相关资料。你只要拿这个去司令部,就可以拿到手了。」 「我立刻就去!先失礼了!」 连滚带爬跑走的格兰兹中尉,以及机敏跑开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算了,毕竟他们也成长到能派上用场了。 人才的培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所以眼前的危机,就只能靠自己这些人来处理。 不缺对象强塞工作过来的自己,还真是不走运。 这是有关东部方面情势的军一般通报,以及参谋本部的待命命令。 边在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司令部,一脸不太高兴地喝著假咖啡,边与拜斯上尉一起盯著地图的谭雅,心情就跟她的表情一样。 开战至今,东部的情势已从迟滞防御,改为伺机反击的后退战。正因为如此,所以就算前线后退……也能充分获得容许。 但问题就在于,速度与步调。要问前线退后到让敌军大举入侵的程度是否正确,也让人非常质疑。 「……东部国境打得相当激烈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这种数量差距下,东部方面军就算被逼退,也是情有可原。就某种程度上是可以理解,但联邦军的数量实在是……」 「会让人怀疑起,共产主义者该不会是能从田里采收到的数量。但就算真能采收到好了,也真亏他们能收集到如此让人傻眼的兵力。」 与拜斯上尉一同发出的牢骚,是在抱怨刚刚才收到的战局情报。就所知情报看来,帝国与联邦在东部方面的师团比例,实际上似乎有著一比二的差距。 「以名为数量的战略压垮战术,即是这么一回事。看来联邦军的准备,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完善。真是棘手。」 然而,拜斯上尉板著脸喃喃说出的一句话,却让谭雅突然笑起。要她说的话,就是担心过头了,会想对自己的杞忧一笑置之,即是指这种心情吧。 「……哈哈哈,拜斯上尉。贵官是名优秀的军人,但正因为是名优秀的军人,所以似乎让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看拜斯上尉一脸错愕,谭雅就接著答道:「你不清楚也很正常呢。」 「你要知道,上尉。会把后方的纠纷带进战争中的家伙,是不会有胜算的。帝国的参谋本部与政府保持著友好关系。所以我军常常会忘记,所谓的军人是没办法与国内政治无缘的。」 「下官自认是知道这点……」 「联邦军是个被绑住双手双脚的巨人。要戳瞎眼睛,想必是易如反掌吧。」 他们的指挥系统受到政治军官监督,隶属于后方的莫斯科,最后还具备著让所有人都不敢承认败北的可怕结构。要说到恶劣程度,就跟在旧日本军的辻底下作战差不多残酷,简直就是在鬼畜口将军管辖之下的部队。 ……只要去掉数量与火力,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当然,光是这两点就十分需要警戒了。 「然后等巨人看不见后,再杀掉被绑住双手双脚的巨人吗?」 「在巨人松绑之前,一定得要杀掉。」 这时,听到部下请求入室的声音后,谭雅就喔了一声,抬起头。 一朝入口看去,就回了一句「进来!」然后从现身的传令士兵手中,收下格兰兹中尉已集结部队的报告。谭雅回覆「很好」后,就要传令回去转达待命出击的命令,喃喃念起「尽管顺利是好事……」 目送传令转身离室的谭雅心境,是打算在参谋本部下达命令之前,努力理解情势。心想,不论是好是坏,既然对手是共产主义者,最好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 「……提古雷查夫少校!东部军传来急报。」 然而,当谭雅正在检讨手边资料时,她的思考却被脸色大变归来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语带悲鸣的报告打断。 「什么事?」 「东部军在迟滞作战中殿后的第三、第三十二两师团,在迪根霍夫市逐渐遭到包围,说是需要打通解围!」 「给我地图,我要判断战局。」 不过,军司令部的传令兵也在这时冲进室内。 「提古雷查夫少校!是参谋本部的军令!要你准备机动游击战,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立即准备长距离出击态势!」 「辛苦了!我确实收到了。」 简单回话后,谭雅就抢过信文,一看完大略内容就头痛起来。「左右为难的立场呢。」 「等我一下,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在回答遵命后就不发一语的部下面前,谭雅暂时思考起目前的状况与手牌。 尽管想拒绝救援委托,但既然参谋本部希望我们从事机动游击任务,不论拒绝与否,想必都会遭到狠狠使唤,那么重点就会是,能不能把这当成藉口避开游击任务。反正都是要东奔西跑,遭到狠狠使唤,就该尽可能以最小的劳力完成工作吧。 不过,问题就在这里。只要有拯救受困于迪根霍夫的友军的正当理由,就能够避开机动游击战吗? 即使瞬间有点心动……但考虑到最后,谭雅还是摇了摇头。就结论来讲,恐怕是没办法。为了拯救军队全体,即使友军师团多少受到一点损害,也肯定会为了拯救全军,连下数道命令要我们返回。 「拯救受困于迪根霍夫的友军,尽管也很重要……」 「是的,少校。可是参谋本部的命令,是要我们准备作战,迅速做好出击准备。」 不论是杰图亚中将还是卢提鲁德夫中将,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即使忌讳损害最小化的概念,却不是会避免实行的个性。他们即使有迟疑去做停损的道德理由,却不是会流于感情,把道德与现实的请求混为一谈的类型。应该要高兴,他们不是会将必要事物的优先顺序搞混的长官吧。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办法以救援友军的藉口辞退任务了。 「尽管很遗憾……但迪根霍夫的友军是……」 正当拜斯上尉语带惋惜,但也难以启齿地准备劝她放弃友军时,谭雅指示他先等一下。 既然本国参谋本部命令他们这么做,无视或谢绝东部方面军所属师团的救援请求,果然才是对的吧。照常理来讲的话。 只不过,有件事让我很在意。那就是迪根霍夫的位置。就地图上的配置来看,遭到包围的两个师团所困守的迪根霍夫,占据了一个有趣的位置。愈看愈觉得,这里可说是重要地形吧。【重要地形:指在军事地理学上,无论如何都必须夺下的要地。比方说,山崎之战的天王山,旅顺会战的二〇三高地。一旦被夺走就会输。不过在战史上,也存在著以这种重要地形作诱饵,让敌军上钩的拿破仑这名变态。放弃普拉钦高地这个要冲,趁敌人掉以轻心地现身时,再狠狠地一 网打尽……一般人可做不到啊。】 「不,这里是个有趣的位置。」 「……可是,这里是个陆上孤岛。」 「迪根霍夫的位置,确实是有点孤立。」 拜斯上尉的提醒是对的。迪根霍夫是从东部国境后退的友军部队偶然受困其中的后方都市。外加上前线退得比当初的防卫计画还要后面,所以也没办法期待友军部队会机灵到在这附近构筑物资预置据点吧。 「不过,位置并不坏。副官,帮我找详细的市区地图过来。也别忘了通知格兰兹中尉,要他过来。」 趁留下一句遵命就飞奔而出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去找所交代的东西时,谭雅就看起地图,想稍微清查一下状况。 「如你所见,拜斯上尉。只要参谋本部没有迟滞后退战的意图,迪根霍夫就是个攸关生死的位置吧?」 「……诚如少校所言。可是,既已在敌军的重围之下,救援恐怕会很困难。」 迪根霍夫市虽是易守难攻的河岸都市……但有著离海岸很近的优点。外加上离东部国境有些距离,距离交通要冲也非常近。以前大概是基于海港都市,发展成贸易据点的城市吧。 如果是这里,地形也方便从海上支援……而且,还能对机动战中成为主要争夺目标的交通要冲造成威胁。 「可别忘了我们的同胞正困守在这里。待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是帝国军与各位市民同胞。迪根霍夫可不是联邦的城市喔。」 「是我失礼了。」 「就现实层面来讲,拜斯上尉,贵官的提醒是对的吧。实际上,这里毫无疑问受到了重重包围。不过,我就提醒你另一个事实。那就是,迪根霍夫现在还没有沦陷。」 既然有两个师团固守在自国的城市里,就多少能期待获得后勤支援。城市里的市民在面临城镇战时,也多少具备著抵抗能力。不对,如果是打算派重炮兵,连同城市市区一起轰炸殆尽的话,这会是无用的抵抗吧…… 不过,就连在杰图亚中将的安排下,都没办法在对共和国战中,带著重炮兵一起进攻。攻城用的重炮兵,看来无论如何都得等到战况平稳后,才有办法运送的样子。 「久……久等了。」 「辛苦了,维夏……那是?」 「是的,上尉。我从东部军那里,连同地图一起领取了航空摄影的资料。说是希望我们能理解寻求救援的部队状况。」 答覆拜斯上尉疑问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所交出来的是贴满便条并分类整理好的航空摄影照片。 ……在应该人手不足的状况下,把这些资料送来的东部军,意图相当明显。想必是忙得不可开交,希望有人能帮忙救援吧。 「辛苦了。格兰兹中尉呢?」 「目前正被东部军的联络军官缠上,苦苦哀求我们接受救援请求……有必要的话,要让他进来吗?」 「叫他先稍等我一下。」 救援友军这种事,本来的话……可不是我的工作。然而,对于并肩对抗邪恶共产主义者的自由斗士,我们应该要真诚相待。会对为了自由与市场奋战的斗士们见死不救的自由主义者,才不是自由主义者。 面对共产主义,要是丧失绝不退缩的觉悟与态度,可没办法保护世界。 既然如此──谭雅下定决心。 「拜斯上尉,把航空摄影与空中侦察的结果全部排开。第三、第三十二两师团送来的详细报告也看过一遍吧。」 要是有救援的成算,迪根霍夫就该获得救援。谭雅催促起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拜斯上尉两位看向地图。 「以救援为前提,让我们检讨一下迪根霍夫周边的状况。」 至少,谭雅所相信的自由主义阵营会这么做吧。没有核弹威胁的现在,正是善良的人民拿起武器,为了阻止共产主义者挺身而战的瞬间。当然,要谭雅挺身与他们并肩作战的理由,要说有限也确实有限。待在后方支援,还比较有道理。 然而,身处在能伸出援手的位置,却选择袖手旁观,是无法原谅的行为。既然如此,只要有办法协助,伸出援手就是义务。 「少校,你在找什么?」 「重炮,上尉。我们在莱茵有学到经验……要将重炮从后方阵地运往前线,往往都会慢上一步。我期待联邦军也没有例外。」 「恕下官僭越,提古雷查夫少校。作战行动之际,不该太过指望敌人的失态吧。」 「有道理。」对于拜斯上尉这句非常正确的劝说,谭雅笑了起来。的确,愚昧的敌人和期待敌人愚昧的意思是截然不同。就算看似相同,过分低估假想敌的风险却是极大。 「当然,我没有轻视悲观准备、乐观行动的大原则。这算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过──」谭雅就在这时,略带确信地把话说下去。 「在令人怀念的共和国占领战中,我们不是被严格下令,要当作没有重炮这种东西吗?由于战争胜利的关系,所以就连帝国军都常常忘记……重炮的移动速度,是无可救药的慢。总是赶不上关键的时刻。」 脚程缓慢的炮兵,总是赶不上决定性的局面。既是防御的荣耀,对攻击也有贡献……但在关键的进攻局面时,火力却老是搔不到痒处。 「就连在杰图亚中将的苦心安排之下,都还老是不足喔。要问步兵部队能否带著重炮前进,还得先问问联邦军的状况如何吧。」 暂时盯著资料一会儿后,谭雅一副自满得意的模样开口。 「敌重炮看来是慢了一步。判断材料有两项。一是空中侦察并未确认到重炮的存在,二是友军也没有遭受炮击的报告。」 乐观推测敌方没有重炮。 不过在这种状况下,实际上真的没有的或然率也不低。至少未确认到的事实可以信赖吧。 「不是推测包围战的进军呢。」 「行得通呢。」就在与谭雅盯著同一张地图的拜斯上尉点头的瞬间,谭雅一副正合我意似的喃喃说道。 共产主义者或许是偏好火力主义的军队,但如今,他们自豪的火炮可不在场。在战争中,要是他们擅长的火炮不在,我方擅长的机动战还有发挥的余地,事情就简单了。只要将自己擅长的事情,强迫不擅长的对手去做就好。 「既然如此,拜斯上尉,迪根霍夫对我们来说,会是远比预期还要好用的前进阵地吧?」 「是指在机动游击战之际的前进阵地吧。诚如少校所说,在敌重炮尚未抵达的状况下,确实是……」 无视喃喃说著「能打吧」的谭雅与拜斯,默默凝视地图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在这时首次开口,说出慎重的意见。 「请稍等一下。装备状况看起来确实是这样也说不定,但真的该排除重炮存在的可能性吗?比方说,联邦国境线上有出现一些动作。请考虑他们在此展开,包含列车炮在内的长射程部队的可能性。」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难以考虑列车炮会移动到这里来。敌人也不是会在无法确保空中优势的战区,运用这种庞然大物的蠢蛋吧?」 「不是意图的问题,请考虑能力的问题。」 联邦军已在国境线上展开了大量的列车炮。开战前,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与其说是交战,更像是蹂躏的联邦军部队,也是装备有列车炮的炮兵部队。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脸色凝重地把话说下去:「而且……」 「在后方展开的敌列车炮,连在莱茵战线都是个严重威胁。请考虑到就连水泥建筑的炮兵阵地和交通壕,都无法承受列车炮直击的事实。」 「的确。」不论谭雅还是拜斯上尉,这都是难以否认的事实。回 想起莱茵战线经验的拜斯上尉,露出苦涩表情,谭雅也想起「这么说来,朵拉炮确实是在华沙肆虐了一番」的事实。 「少校。迪根霍夫的防备远比莱茵战线贫弱。反过来说,要是敌列车炮的配置预测图正确,我们位在敌射程圈内的可能性很大。」 虽说长距离移动到这里的重炮不足,但列车炮具有长射程。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句「这里可能勉强落在射程圈内不是吗?」的提醒很正确。 就在瞬间担心起,作为救援前提的敌火炮尚未抵达的推测落空时,谭雅才总算啊了一声,想起一件事。 「就像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提醒的一样,确实是该考虑敌重炮存在的可能性,但我可不认为敌重炮会是个严重的威胁。中尉,贵官受莱茵的影响太深了。」 「恕下官失礼,少校。你说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被影响太深了?」 「拜斯上尉,贵官也一样呀。」 「被经验影响太深了呢。」谭雅就在这时苦笑起来。 「很简单,各位。间接射击实际上要说的话,是需要无与伦比的合作,才有可能实现的。回想一下吧。在莱茵战线,不论帝国还是共和国,双方都在最前线附近配置了炮兵观测员,或是由我们航空魔导师担任观测员,一面遭受敌方攻击,一面收集资料,才总算是有办法打出效力射的事实。」 大炮即使随便乱射一通……也打不中目标。要是没有帮忙一一调整瞄准然后确认弹著的观测员,实际上就等于在浪费炮弹。即使有例外,也顶多就是朝巴黎这种能靠地图精准定位大城市,乾脆地认为「只要大略击中这边附近就好」发射巴黎炮的时候吧。 「嗯,这么说来也对。由于太过理所当然,让我觉得间接射击是随时都有的东西了。」 「就是这样,拜斯上尉。只要仔细看过前线报告,就知道目前还尚未确认到地面部队最害怕的观测魔导师。」 「听说联邦军的炮兵是以集团运用……反过来讲,就让人质疑起前线部队究竟具不具备观测手段了。」 拜斯上尉点头表示「诚如少校所说」,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则是露出理解神色。而谭雅自己也因为重新确认到「万一敌观测魔导师出现,就必须举大队全力加以排除」的优先顺序,感到心满意足。 ……机动游击任务与去救援东部方面军的第三师团、第三十二师团之间没有矛盾。两师团尽管遭敌人的波状攻击吞没,陷入孤立……但这换句话说,就是能作为跳台,担任袭击敌后勤路线的中继站。 「我判断救援两师团,对参谋本部意图的机动游击战有相当大的帮助。我们就去向本国发出申请吧。」 要是考虑过风险与回报之后,仍旧是做出希望这么做的决定,就没有不去做的道理。 「去救援吧。」谭雅铿锵有力地断言。 对此,拜斯上尉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都一脸欢喜地表示赞同,这看在谭雅眼中,是部队全员的意志都没有动摇的可喜徵兆。 军官部下们依旧战意高昂,同时他们就连在艰难局面下也一样可靠,这种让人安心的条件,让谭雅感到喜悦。 「对了。」谭雅就像是顺口提到一样,指示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去准备医药品。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要部队尽可能地携带医疗物资。虽是以长距离进军为前提,不过空投也是一种办法,所以记得绑上降落伞。」 「也就是说──」谭雅喃喃自语起来。 「是救人……吗?」 「少校?」 朝著询问「怎么了吗?」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谭雅回:「虽不像我会做的事……」 「没什么,只是在想,身陷困境的友军会缺什么东西。想说送威士忌与香菸过去,他们应该会很高兴,但最前线所必要的还是医药品吧。」 「首先,我们手边既没酒也没香菸呢。」不过谭雅就在这么说之后,因为拜斯上尉意外的一句话,蹙起眉头。 「这是不会错的,不过大队公库里,应该还存放著南方大陆的土产酒。」 「拜斯上尉,你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假如是数量不多的土产品,大队成员是能在归还时各自带回,或是利用军邮局寄送……但大队公库里有酒?不记得有答应过这笔支出,也不记得有批准过的酒,存放在大队公库里这件事,让谭雅甚至有点困惑。 「是大队成员从南方大陆远征军的幕僚本部那里用扑克牌席卷一空,交给我保管的。哎呀,真不愧是司令部,全是高级品呢。」 「真让我失望,上尉。我还以为贵官不是会去沾染这类赌博的认真军官呢。」 「我要求详细说明。」在谭雅严厉的目光注视之下,拜斯上尉连忙开口辩解道:「啊,这其实是……」 「老实说,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赢来的。」 「什么?真的吗?」 「那个,只是打算玩玩而已……」 「想说玩一下就好,没想到会大赢特赢,结果就顺著现场的气氛收下来,就只是想说用不著,才放进大队公库里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低头解释起来。由于还有事要做,谭雅就决定不再追究,不过也在心中的备忘录记上「必须找时间跟部下谈谈」这件事。 不过,也是等到救援友军的作战目的达成之后的事了。谭雅的提案,很快就伴随「可速去救援友军」的主旨,获得参谋本部的承认。既是正式的军事行动,各方面的调整,也会是由参谋本部负责。 至于武器弹药,由于也受到东部方面军的协助,让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将武器弹药准备得一应俱全。即使格兰兹中尉等人,已在事前从东部的参谋们那边得知当地的相关资料,谭雅还是向部队说明起,有关作战目的与行程的详细内容。 「简单来说,就是去宅配希望。」听到谭雅用这一句话结束说明后,就连老兵也不免群起激昂。人人都一副「既然友军有难,就速去救援吧,这可是魔导师的本愿啊!」的模样,随声附和起「去宅配希望吧!」部队的战意可说是十分旺盛。 一般来讲,由于会大幅加重魔导师的负担,所以遭到众人厌恶的运输任务,他们也当作是理所当然的任务,二话不说就将医药品与补给物资背到身上。 而就在部队准备出发,在跑道上列队排好的瞬间,谭雅等人突然收到该说是出乎意料,他们完全没预期过的追加物资。东部方面军的参谋们,就在前来送别听从谭雅指示,背负起大量医药品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时,像是突然想到似的拿出酒瓶与香菸等物资。「可能的话,希望送给前线的同伴们。」对于他们的请求,谭雅在官方纪录上是以重量过重为由拒绝,不过也宣称会尊重将兵们的自由意志。 在将兵们将官方纪录上视为私人物品的酒瓶与香菸,当作一点帐外物资装进行李里头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在比往常还要盛大一点的送别声之下起飞,一路飞往遭到包围的迪根霍夫方面。 目的,当然是解围。 以遭遇战为前提维持战斗队形全速侵入敌支配领域的行动,对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来说,是将过去在莱茵与南方大陆,累积大量经验磨练技术的搜索歼灭战,发挥本分的机会。 加强魔导大队这个铁锤,就这么顺著帝国军这名使用者使尽全力挥下的冲击,敲击在联邦军身上。 就结论来讲,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完美的最佳时机下,成功突袭了展开包围的联邦军部队侧翼。 「前进、前进!冲过去!」 谭雅在部队前方怒吼,并以要展开蹂躏战的气势,从侧面开始向袭击友军的联邦军进行对地扫射。 「准备制压射击!目标任意!」 就彷佛绝不允许组织战斗一般,在谭雅的一声令下,部队就在朝周遭散布的爆裂术式之中,夹带著光学狙击术式无情射往地面,将看似指挥官的军官们一一铲除。 面对地面的回击,只要不是组织性反击,就特意无视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肆虐战场。 子弹交错的战场上,覆盖防御壳的魔导师,一旦掉以轻心就会遭到击坠,这尽管是事实,但是不具组织性的攻击,光是能以天文数字般的机率击中,就算很好了。 要将组织战斗能力遭到瓦解的联邦军击溃,对于在莱茵战线与共和国军一同嬉戏过来的精兵们来说,就如同儿戏一样简单。 「少校,你看!」 接著,在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催促下,朝崩溃的敌军一角看去的谭雅点点头,说道:「来得正好。」 「是友军吗!好机会!」 虽说是遭到包围,但友军的战斗力依旧健在。既然如此,会在敌军瓦解时发动攻击,也是当然的事。当看似根据战况冲出的友军魔导师们,开始在联邦军头上发射术式时,谭雅就确信了联邦军的败走。 「呼应攻击!打通!突破包围!」 集中火力,一面支援友军突破,一面展开会合行动的谭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机灵地理解我方意图,立即进行合作的友军部队。 两批部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达成突破与会合。 对双方都是专家才能达成的合作感到满意,谭雅露出满面笑容,走向看似指挥官的将校与他问候。 「我是第三师团所属第二十三魔导大队的霍芬少校!来得太好了!真是九死一生呢!」 「抱歉这么晚到。我是参谋本部直属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在反攻作战发令后,能怀著焦急难耐的心情赶上,真让我松了一口气。话说回来,真亏你们能在如此重围之下平安无事呢。」 谭雅边与自称霍芬的少校握手,边与他赞赏起彼此的善战。当然,尽管形式上是礼貌性的问候,但感谢与赞赏可都是真心话。有别于徒具形式的礼仪,前线的共同经验,让将校的心团结在一起。 「是在敌重炮抵达前捡回一条小命。」 「能赶上真是太好了。身为在军官学校被狠狠教导过严禁迟到的人,光是听到迟到两字,就让我怕得要死呢。」 笑说「让我捏了一把冷汗呢」的霍芬少校,与回说「要是迟到,还不知道会被怎么叱责呢」的谭雅。彼此之间也身为一名将校,互相试探著对方的本事,结果是双方都很满意。 「请问师团司令部往哪走?」 谭雅一副该办正事的模样,单刀直入向霍芬少校告知自己等人的状况。他们确实是受军令前来救援,但除此之外还必须准备接下来的作战。 「让我带路吧。我们还要再牵制一下残留敌军,贵官们呢?」 「受参谋本部的命令要继续深入。这也是为了后续战况,恐怕会受命担任先锋吧。」 「如果是方才那场战斗中所拜见到贵队水准,该说是实至名归吧。提古雷查夫少校,我要感谢贵官与贵官的大队。真亏你们能突破包围,赶来救援。很遗憾没办法请贵官喝一杯,不过等作战到一段落后,就让我请你的部下喝酒吧。」 就连保证会彻底守住这里,直到自己等人的机动游击战达成为止的话语,也说得相当潇洒,让谭雅看著霍芬少校的笑脸苦起笑起来。 「恕我僭越,我的部下可是大酒鬼。而且糟糕的是,由于平时会加以节制,所以能喝的时候就会喝得彻底喔。是嗜酒如命到在南方战线,会只为了想喝啤酒,就跑去袭击敌运输部队的一群家伙……我担心会害霍芬少校破产。」 「哈哈,还真是愉快的酒鬼。很好,就由我大队全体军官一起出钱请客吧。会让你们喝到尽兴的!」 率性的一举一动之间,皆富有身为行家的体贴与机智的同僚,是工作时无可替代的好伙伴。还真是只要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将校在场,事情就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似乎会很愉快呢。对了,这是一点小心意。」 这种让人带有好感,会想与他好好合作的同伴,是谭雅会想要主动亲近的对象。谭雅就作为友好的证明,不造作地将参谋们托付给她,里头装满酒瓶与香菸的袋子交给霍芬少校。 「哈哈哈,没办法与贵官喝一杯真是遗憾。就一起活下来,等贵官长大后,再让我请你喝一杯吧。」 「真是教人期待呢。那么,下官就先告辞了。」 「辛苦了。希望这不会让我破产呢。」 就在双方以专家风范,满怀敬意地向对方敬礼告别后,谭雅就「好啦,继续工作吧」带领著部下一起飒爽离开战场。 目送她的背影离去的霍芬少校,一脸受不了地松懈表情后,随即仰望起天空,喃喃自语:「原来传言是真的啊。」 「大队长,怎么了吗?」 「……参谋本部存在著一位年龄不详的将校,这种可疑的传闻居然会是真的,还真是作梦也想不到。」 他朝著一脸错愕的部下说:「这么说来,你没跟赶来救援的提古雷查夫少校与旗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各位战友碰到面呢。」 霍芬少校带著苦笑,向部下说明自己亲眼目睹的事情。 是一名小孩子将校喔。 「咦?」 「没有啦,我跟刚刚赶来救援的指挥官见过面了……该怎么说好呢?看起来就跟我女儿差不多年纪喔。」 「不不不,是在开玩笑的吧?那可是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喔。既然是军大学毕业,再怎么想,都肯定有二十多岁快三十岁了吧。」 「是在开玩笑的吧。」看著一脸错愕回话的部下,霍芬少校尽管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明,但最后还是只能回答:「我是真的看到了。」 的确,就跟部下说得一样。就读过军官学校与军大学,担任参谋将校配戴著参谋徽章的人,不论再怎么年轻,就算有三十多岁也不稀奇。 就算说「她看起来跟自己十岁的女孩差不多年纪」,究竟会有几个人相信呢? 「唉,战场传说也意外地藏著真相呢。」 「喔……」 「算了,与其谈这些还不如去工作。就趁辛苦赶跑的敌人重整态势前,展开追击吧。」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八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作战会议室 「成功打通了!成功打通了!」 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组成的先遣部队,已抵达迪根霍夫的报告。一时之间做好全灭觉悟的第三、第三十二两师团,应该获救了吧。 真的是深深感谢上帝的保佑。 「敌人的重炮呢?」 「尚未确认到!据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回报,接触到的敌军除了少数的机械化部队外,全是标准程度的步兵装备。」 「太棒了!这下能赢了!」 即使如此,肯定也很少人会有如参谋本部的卢提鲁德夫副作战参谋长这样感谢吧。 毕竟他完全认为,不论联邦军有多少火力支援,都很可能会让他们同时失去第三、第三十二两师团以及迪根霍夫市区。 只不过,看来命运往往就在做好最坏觉悟时,向帝国展露微笑。掀开盖子一看,却发现联邦军强大的对地炮击能力彻底发潮了。 「拜托杰图亚准备的炮弹相当充裕,铁路也随我们尽情使用……哎呀,这下收拾胜利后的残局,似乎还比较麻烦呢。」 「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 第二〇三航空 魔导大队漂亮达成的友军救援任务,虽然就只是救援了遭敌军包围的城市,但这下子……意图侵略帝国的联邦军可就动脉硬化了。补给线遭受后方袭击的威胁,会是将兵们的恶梦吧。 遭到包围的据点,只要能与其他部队联系上,就足以成为反攻的攻击据点。在战区辽阔的东部,这意外会是个重要教训。 既然是几乎能看见胜机的状况,是人都会变得有点饶舌。要补充的话,就是还想起以前稍微跟杰图亚中将讨论过的,将炮兵机动运用的想法。 「只要能在敌炮兵展开前,先行打击敌步兵部队的话……该死,果然是会想要能自由自在移动的自走型大炮。移动缓慢这个大炮的唯一缺点,就是没办法搞定啊……」 沉重的大炮与优秀的火力。就算没办法解决,该以何者为重这个永远的两难抉择……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在这时苦笑起来。 ……就在烦恼这种事的时候,听到这为数不多的好消息。卢提鲁德夫中将正是最为感谢上帝的一个人。 松懈往往会将胜仗导向悲惨的结果……不对,这句话应该要用过去式来说吧。至少,卢提鲁德夫自己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点。 这是一场帝国军参谋本部推测至今,早已备妥对应计画,活用内线机动优秀的防卫战。而且,还在某种程度内,事前掌握到敌军所呈现的攻击徵兆。 「……参谋将校在打胜仗时意外地没事干呢,真是惊讶。老实说,我还真坐不住桌上的英雄这种位置。虽说不论在诺登或莱茵都是这样,还是跟前线的将兵们待在一起要轻松多了。」 有备而无患。 这虽是至理名言,但自己同时也是必须相信准备时的努力,等待结果出炉的身分。要对将兵的生命负责,可不是件轻松的事。这会让不爱书写的人,也会写惯寄给部下遗族的书信,经历到这种不愉快的习惯。 「就但愿能够成功,而且友军的损害也很少吧。」 「是的,中将阁下。」 「不过……」几个人就在这时,接著说出聪明的判断。 「幸好友军能在某种程度内受到重炮支援,而且空中优势毫无疑问掌握在友军航空舰队手上。这样一来,也不是没办法借助迪根霍夫方面的增援夹击敌军。不过,这样就必须要有更多的战力。敌我的火力差距,相信很明显吧。」 在压制空中、火力充足、地理条件站在我方这里之下,对抗压倒性数量的敌军。虽是王道的展开,不过王道之所以会被用到老,也有其道理在。 「问题就在于,联邦军正展开分散进攻这点上。我想主要理由恐怕是想兼顾进攻路线与补给,不过也有报告指出,他们有出现一些,无法排除是伪装可能性的可疑举动。」 「哼,真是麻烦。要是能聚在一块的话,我们这边也方便对付啊。真是群专搞无聊小把戏的家伙。」 「卢提鲁德夫阁下,请恕下官万分僭越地向您禀告。联邦军的攻击计画本身,绝对称不上是无能。」 「是这样没错。」卢提鲁德夫中将自己也一面苦笑,一面说出他未说出口的言外之意。 「计画本身确实是很棘手。」 开战以来,地图上所呈现的联邦军进攻路线不仅精致,同时也看得出来经过相当热心的准备。实际上的问题,是他们沿著讨厌的路线前进。由奇袭攻击转为大规模侵略的盛大攻势自然不在话下,就连在运用面上也非常稳健。 「不过,却没考虑到最关键的联邦军训练程度呢……说也奇怪,感觉就像是一流的知性,不知为何地制定出与自军实际情况无缘的计画。」 问题就在于,基于这点所感受到的微妙不协调感。尽管怀疑是重视奇袭效果,所以挪用既有的攻击计画……但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有掌握到,在国境附近展开的自军部队状况。 既然如此,这假如不是相当注重隐密性的计画,就是没有其他可用的计画,只好挪用既有的计画吧。不过,更进一步的判断,可不是他们的工作。之后的事,是杰图亚那边该做的工作。 「唉。」卢提鲁德夫叼著香菸,看起摊在桌面上写满战情状况的地图,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专业上。 「意外的点活下来了啊……作为抵抗据点,城市竟然能如此有用。」 口中说出的话语,是对于向未受国际条约限制的城市,进行正面攻击竟会如此棘手的事实,发出的赞叹。 「……除了亚雷努外,我们帝国军算是缺乏城镇战的经验吧。敌人尽管也一样,但真想不到,他们竟会无视国际条约,打从一开始就对市区发动攻击。」 「不过就法律上来讲,联邦军并没有签属陆战公约。」 「那么,这下可麻烦了。」 看参谋一脸「为什么?」露出疑惑表情,卢提鲁德夫就像傻眼似的,忍不住开口提醒。 「俘虏该怎么办?」 「咦?俘虏怎么了吗?」 「这是场没有规则的战争喔。」卢提鲁德夫简单明瞭地向参谋说明……既然公约已经沦为废纸,明文规定的规范与基准,就无法适用在东部的战争上。 「在国际法上,联邦军与我们帝国军之间的交战,不受任何规范限制。战务那边姑且是表示为了小心起见,这次就比照『国际法』的规定。但真怀疑对方懂不懂什么叫作互惠原则。」 「只能祈祷联邦的共产党会是进步主义者了。」 「……还是别期待枪毙与内部暴力的专家,对心理卫生似乎会比较好喔。」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二十八日 主攻集团司令部 帝国军命名为b集团的联邦军集团,在联邦军方面的称呼是主攻集团。这个主攻集团自开战以来,就以占领帝国领土并歼灭帝国军作为目标,一副冲锋陷阵是我等夙愿的气势,突破了帝国的东部国境。 他们以数量打破展开迟滞作战的帝国军东部方面军的抵抗,不顾损害地一路勇往直前。只不过,将校们脸上所浮现的情绪却与亢奋无缘,带著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紧张感。 而且,正因为集团前进……让他们难看的脸色,不得不变得愈来愈难看。在该称为联邦军主攻集团脑袋的司令部,举办的作战会议上,要说到与会列席的将军与参谋们的表情,则是濒临崩溃的边缘。 「因此,我军就目前为止,尽管会在前进之际遭遇到相当的抵抗,但另一方面,帝国军各部队也在逐渐后退,所以我军依然有著前进的空间。」 「等待重炮抵达是理想的做法,但另一方面,我们的将兵也富有在必要时为革命牺牲的觉悟与热诚。不用说,为了掩护像他们这样忠勇的将兵,最好还是希望能有重炮支援。」 既然是作战会议,就该针对战争进行报告。 不过,这里要提醒一件事。 虽是理所当然的事,但为了不导致误解,报告时绝对不可缺少简洁适当的措词。就连大多数临时培训分发的联邦军军官,都会彻底贯彻这项原则(能不能实践是另一回事)。 「各位将军同志。恕我失礼,请问现在的战局如何?」 「政治委员同志,就如报告所述的一样吧?」 实际上,联邦军也没有外行到会让爱说废话的人,作为高级军官或政治军官参与这场会议。要说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就是他们既不是外行,也不是笨蛋这点吧。 「那么,关于战局,各位将军同志有何见解吗?」 「政治军官同志,对于党的指示,我想各位同志才是专家吧。」 「对于有关军事的政治面,当然是属于我们的担当。」 以话中有话的迂回措词进行的对话。 第肆章 重新编制(reorganization) 目标,共产主义! ──联邦军炮兵队射击演习场标语。 目标,官僚主义! ──第国军参谋本部射击演习场标语。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十日 参谋本部 雷鲁根上校对自己身为参谋将校的职务为荣。身为军人,身为军官,更重要的是身为一个人,他深信诚实善尽自身的义务,正是负责任的作为。该说,正因为如此吧。 雷鲁根上校怀著黯然的心情,在心中叹出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叹息。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现在就逃向酒精与香菸的心情,应该就是这种感受吧。会这么想的人,不只有自己而已。 真是愚蠢至极的始末。 军方竟被政治要求扯了后腿。明知道是场闹剧,自己的立场却不得不让好几名高级军官上场扮演丑角。 审讯会还真容易被滥用呢──带著深深叹息,雷鲁根上校坐到事前安排好的自己的座位上。就坐后偷偷环顾起会场,发现到左右并排的脸孔上,全都挂著微微抽筋的表情。就表情上看来,一眼就能看出所有人都很不情愿地坐在这里。 参谋本部的高级将官,还有担任实务的参谋将校们。虽说东方战线维持著稳定状态,他们的时间依旧有限。自己过于宝贵的时间,竟被浪费在这种意义不明的愚蠢行为上,他们心中的烦躁,雷鲁根上校非常能够体会。 所以才会这样吧。让他甚至把宣告开庭的木槌声,听成赶快结束这场闹剧吧的呼唤声。 「到齐了?很好,就开始吧。」 不过,宣告开庭的人可是杰图亚中将。或许这正是中将阁下的心声也说不定。 「那么,提古雷查夫少校。即刻起,本审讯会将基于最高统帅府提出的疑义,对贵官的军事行动进行审讯。」 会有这种错觉,也是没办法的事。这将会是场史无前例的审讯会吧。毕竟,这是要对一般来讲,应该要视为功绩加以审议的联邦首都直击作战的实行人,迂回地追究她的责任。 照军方的道理来看,这是不可原谅的行为。正因为如此,当初参谋本部才会连成一气,猛烈反对这项决定。最后会遭到通过,全是因为后方那些文官根本不懂什么叫作战争吧。 就从审讯会的会议主持人是由杰图亚中将担任来看,结论就像是注定无罪一样。尽管如此,却将这种无关紧要的案件视为问题,最后虽说是为了证明事件与她无关,但早在必须召开审讯会时,参谋本部与政府、政治家之间,就有著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了吧。 不对,这是在所难免的吧?雷鲁根上校抱持著保留态度,接受这个事态。 这个问题的原因,全在于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行动看来太过偏激。 就军事角度来看,直击敌首都是合理的行动。只要是参谋将校,任谁都会同意,她做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然而,要是以政治角度来看,倘若要说她的行动存在著不得不导致争论的部分,雷鲁根上校也能理解政治上的理由。 从践踏敌人面子的意图来看,攻击敌国的象徵是在所难免。看在政治家眼中,会认为这是在刺激联邦吧……只能说是本末倒置,但要是他们如此指责,我们也无法否定。 「提古雷查夫少校,本审讯会对贵官提出的质疑,是『在市区进行过度的军事作战』与『独断独行的军事行动』。此外,贵官是否承认这是事实?」 恰好就像杰图亚中将现在以平板语调念出来的话语一样,「过度」不仅是言过其实,「独断独行」的批判,照理说也是在强词夺理。 不过,在场列席的将校们,大半都会认为这是牵强附会的指控,不会当成一回事吧。雷鲁根上校自己,则是有自信达成,直属上司卢提鲁德夫中将严格下令的「让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免除责任」这件事。 直击联邦首都莫斯科,是必要的军事行动。这是雷鲁根深信不疑的结论。 「中将阁下,下官对于刚刚所提出的两项质疑,在深感惊讶的同时,愿以名誉发誓,这绝非事实。」 「很好。那么,提古雷查夫少校。就先来处理,对贵官提出的独断独行的质疑。」 不论是谁,都认为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威吓目的或佯攻目的进行的作战行动,确实是符合预期,以威吓与佯攻作为目的的长距离袭击作战,本质上甚至可说是一种骚扰攻击,并没有超出这个范围。 即使说她独断独行,只要询问参谋本部的将校,他们也会众口一致宣称「这在命令的范围之内」吧。至于要说为什么,则是她达成了所下达的命令目的。这些行动是现场的裁决,没有违反任何命令。 正因为如此,担任会议主持人杰图亚中将,才会一副我很明白的模样点头吧。 「检察官,开始吧。」 一改方才像是在对自家人说话的平稳语调,严厉催促著。 算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杰图亚中将向军司法官厉声严词时,他的意思就很清楚了。毕竟设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杰图亚中将自己。即使召开了审讯会,但要不是参谋本部以监督者责任的名义,硬是把人安插进来,他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担任会议主持人吧。 「对了,检察官。在我忘记前先警告你一件事,我不许旁听人中途退席。既然是对将校的名誉提出质疑,身为帝国军将校,我希望能当著所有将校的面,审议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名誉。」 「听明白了吧。」杰图亚中将接著说出的话,对置身帝国军的军司法官来说,是让他非常为难的一句话。 「就我个人来说,只要有必要,或是各位当中任何一个人希望,将不惜公开审讯纪录内容。很好。那就开始吧。」 彻底到天衣无缝的手法。在听从最高统帅府意思的军司法官开口之前,先做出了强而有力的牵制。 杰图亚中将与其他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们,曾一齐反对过审讯会的行动,就是他会说到做到的依据吧。不过另一方面,他们尽管做出了如此强烈的反抗与反对,却还是强行召开了这场审讯会。 这是为了洗刷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嫌疑,要从他人的批判之中,保护她往后的名誉。最终来讲,尽管是以这种目的,克服了参谋本部内部与东部方面军的强烈反对,于最高统帅府对提古雷查夫少校提出的处置,反应算是太过激烈了吧。 「那么,就容我针对独断独行一事,开始进行审议……」 然后,军司法官一一列举的各项质疑,让雷鲁根上校看得不得不长叹「我就知道」。 审讯会的会议场上,充满著将校们的愤怒。可轻易地以此类推,作为遭受审讯的当事人,保持严谨耿直态度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内心应该也是类似的情绪。 「……真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对雷鲁根上校来说,这场审讯会不会得出谴责提古雷查夫少校的结论,是显而易见的事。究竟能有几个人,能克服担任会议主持人的杰图亚中将,还有在座将校们的视线,认定提古雷查夫少校不具备身为将校的名誉与资质,做出这种结论呢? 这可是就连审讯委员长,虽说只是名目上,却是由参谋总长担任的情况。至于掌管实际职务,担任会议主持人的杰图亚中将,也是被评为参谋本部支柱的人物。 这些人,显然全都发自内心地认为,这场审讯会是一场闹剧吧。要说到杰图亚中将,或许是想表示抗议,还在担任检察官的军司法官发言时,看起手边的雪茄盒,向邻座的人借起火来。 主张这场审讯会是一场闹剧的将校们,绝大多数都对检察官的发言,毫不客气地逐一发出冷笑,对辩护人的发言,逐一点头表示 认同,甚至还有人轻率地拍起手来。 「肃静。」就连敲响木槌的杰图亚中将,也只是义务性地敲著木槌时,整场会议就无法避免地凸显著滑稽感。 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果然还是发起牢骚。 「……这场审讯会,没能够避免呢。」 雷鲁根上校羞愧地深感后悔。 毕竟,早已有过好几次迹象,暗示著这种危险性。军方与后方的意识,背离得极为严重。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打算特别留意这一点。 尽量与后方人员交换对于战局的意见,努力关注军方的立场与大后方的情况。这对负责作战指导的参谋将校来说,是有点超出职责的行为也说不定,但我相信,圆滑的军事行动,必须要有团结一心的后方支援。然后,在以机动游击战歼灭进犯的联邦军时,就认为前线与大后方的合作关系,无庸置疑地发挥了机能,自豪地举杯庆祝。 结果,却是这种始末。眼前猛然反驳的辩护人,与被他的气势压倒的军司法官,到底是为什么会演变成这种关系?没办法避免这场针锋相对的审讯会,只能说是深感遗憾。 毕竟,这件事光看就知道结论了。淡然地压抑感情,逐一答覆侮辱般的质问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只在名目上是中立,叨叨絮絮地不断挑检察官毛病的会议主持人;还有,面对这种对于军官与参谋将校的名誉做出的不当攻击,不掩决心要坚决反抗到底的辩护人。 对于独断独行的指控,参谋将校众口一致,在官方纪录留下没有问题的宣言;对于过度攻击的指控,辩护方引用军方的通告,与攻击军事相关设施的相关判例,反过来猛烈抨击检察方。 宣称「她避开民间设施,只限定攻击党以及军事相关设施的努力,应该给予正式的赞赏吧」甚至还留下正式的发言纪录。 就在汗如雨下的检察官扶在桌上,反驳也说得断断续续时,杰图亚中将总算是让这场闹剧拉下闭幕了。 「好,我看审议得差不多了。」 「我想,各员已讨论得相当清楚了。」说出这句场面话后,杰图亚中将说出主题。 「本次审讯会,得到以下结论。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本会基于上述的反驳,认定对贵官的质疑并不成立。」 一副闹剧结束了的语气,做出判决的杰图亚中将,还有理所当然似的点头的将校们……许多将校会一齐在军服上配戴象徵实战经验的野战从军章,是在默默表示前线的愤慨吧。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本会在此免除对贵官名誉的质疑。基于上述理由,本审讯会到此为止。期待你更进一步的奋战与贡献。以上。」 结果,姑且该说是平安落幕的案件。 不过,离室前去处理下一件工作的雷鲁根上校,心境相当沉重。毕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误判了多少。 「最高统帅府」,特别是「外交部门」与「内阁」对于莫斯科袭击,以及更主要的是对提古雷查夫少校所进行的军事行动,不仅是表示愤慨,甚至还要求审讯,与军方的感觉竟然背离到这种地步。 ……听到第一报时,还惊呼这怎么可能。等恢复冷静后,雷鲁根上校才总算是逐渐掌握到问题的本质。他自己也很清楚,提古雷查夫少校往往会为了达成战果,毫不犹豫采取强硬的策略,也会对此感到担忧。但是,这不一样。 即使就连雷鲁根上校自己也会担忧,但他就算会恐惧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手段,也不太会去谴责她想达成的目的。实际上,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只要除去人格上的疑虑,是优秀到足以称为帝国军将校楷模的人物。 「……我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思考方式了吗?要是这样的话……她会是对的吗?」 认为只要能对莫斯科造成打击,就必然会导致在东部国境线展开的一部分联邦军部队,被调离前线的结果吧。 「就某种意思上,她是想重现莱茵战线的局面吗?……实际上,只能说她做得相当好。多亏了她的袭击,让东部正面的敌航空战力,被大幅调离前线了。正因为是大功一件,才没有任何该视为问题的理由。」 ……不过得要补充一句,以军人的观点来看的话。 长驱直入敌国的重要设施与重要据点,展开袭击,强迫敌人加强后方防备,最终导致有限的军事资源无法分配到最前线,这次的袭击就类似这种骚扰攻击。 对帝国军来说,这是展示出自己随时都能攻击莫斯科的事实,让联邦军的兵力固守在莫斯科方面。 准许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莫斯科攻击作战,竟会导致如此麻烦的事态,就连雷鲁根上校自己也是出乎意料。所以,他才不得不对这场内部纠纷感到困惑。 然后一从困惑中恢复过来,就在理解到原因之余,感到头疼。这恐怕是因为帝国的后方,至今仍受到战前的观念所控制。不是因为报纸或广播的报导改变想法,而是他们在用战前的观念判断事物啊! 还真是一场搞错重点的争论啊。 战争是军人要靠著大后方的支援战斗到底的事。然而,最近却把战争归为军方的管辖,后方对军方置身的状况漠不关心。 说好听点,是信赖军方吧……说难听点,就是没有去理解军方。 「要是不找机会处理,似乎会演变成麻烦的事态……」 「不对。」他在这时接著说。 「首先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处置吧。」 雷鲁根上校默默切换心情,把心思重新放在眼前的事态上。 目前审讯委员会已确认过提古雷查夫的经历,证明她没有问题了。根据这项裁决,现在要将各项资料分发给委员,同时还要通知提古雷查夫,她已在正式纪录上获得赦免的消息。 这样在官方纪录上,就会留下提古雷查夫少校并无问题行动的纪录。军方这个组织,将拒绝两字,狠狠甩在后方,以及最高统帅府的威望上。这就算是大后方与前线因为感觉差异所导致的冲突,要是能以再柔和一点形式落幕就好了,雷鲁根上校深深反省。 只不过,同时还要基于「顾虑」之类的理由,不得不考虑提古雷查夫少校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新执勤地点,进而因为双方认识的理由,委托自己去询问她的希望。好吧,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至少毫无疑问会是个能掌握、理解她真正心意的好机会。 踏进提古雷查夫少校等候的参谋本部房间后,他才注意到,要是有带乌卡少校过来就好了也说不定。要是有军大学的同学在场,不甘遭受审讯,气急败坏的人,也会稍微冷静一点吧。 不过,也太迟了。 提古雷查夫少校站起身,一如往常一板一眼地行了个模范军礼;雷鲁根上校则是带著苦笑答礼:「辛苦你了。」 「一会儿没见。让你久等了,少校。」 「不,没等很久。」答话的提古雷查夫少校,与预期的不同,意外地冷静。 「很好。那么,稍微谈一下贵官的配属地点吧。有什么希望吗?」 然而,提古雷查夫少校所告知的希望,却让雷鲁根上校大吃一惊,忍不住向后仰去。 「希望是最前线勤务以外的地点……以上,确定无误吗?」 「是的,确定无误。」 淡然回答的提古雷查夫少校,眼中没有一丝迟疑与别有用心的感觉。那个提古雷查夫少校,在这种状况下……不希望最前线勤务?这要是新兵或其他人的话,还可以谴责对方是不是害怕前线了,但要是在莱茵方面突击共和国军司令部的猛将逃避的话,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所以意愿的确认,终究只是事务手续。要说的话,就只是个开场 。 「很好。那么,少校。我有个疑问,想请贵官回答。」 「是的,请说。」 「就当作私人谈话就好。提古雷查夫少校,像贵官这样的军人,为何会嫌弃最前线?」 想知道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理由。雷鲁根自己也很在意这点。不对,可以说在意的就只有这点吧。 正因为如此,尽管困惑,雷鲁根上校还是不得不问。 『为何受众人畏惧为锈银的她,居然偏偏希望后方勤务?』问出他这极为认真的疑问。 「是的,上校。简明扼要地说,就是最前线勤务让下官忧伤。会希望后方勤务,完全是基于个人的理由。还有方才忘记提到,就是有关这件事的继任人选推荐。关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指挥官人事,请容我推荐副指挥官的拜斯上尉,担任继任指挥官。」 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整个参谋本部。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大队长,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迫切希望后方勤务。理由是针对战功的审讯会,已几乎让她心灰意冷。 瞬间,任谁会都点头觉得这也难怪的消息,不过对相关人员来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首当其冲的人,则是他──杰图亚中将。 一收到雷鲁根送去的报告,就冲进雷鲁根的勤务室里找谭雅的杰图亚中将,凝重地说出第一句话。 「……我就直说了。这算什么?」 他拿在手上的是刚刚雷鲁根上校急忙写下,从提古雷查夫少校口中问出的配属希望地点。 就在提古雷查夫少校淡然注视起,写著希望去后方这一句话的报告时,杰图亚中将当场就将手中整叠的报告书甩在地上。 变脸之快,足以让任何一位感觉正常的将校,吓得面无血色。整叠甩在地上的报告,就像呈现出杰图亚中将的愤怒一般,散成一张张的纸片飞舞开来。散发出大概是从军以来,首次看到如此程度的暴怒。 就连训练小队的随队中士,也不曾有过这么显著的愤怒表情吧。老实说,甚至让我感慨起,原来人类可以暴怒到这种程度。 不过…… 有注意到的人,会更加惊叹吧……提古雷查夫少校惊讶地看著这一切。不是从容,也不是遭到否定的盛怒,而是惊讶。 那个……那个战斗人偶,有著人类外型的怪物,竟露出了简直像是受到惊吓的表情。 「回答我,少校。贵官究竟是基于怎样的理由要放弃军务?」 「阁下,下官难以理解质问的意图。」 质问的意图很清楚。说穿了。就是即使有受到后方的干涉,但她的言行还是深深跨越了可容许的界线。 究竟是基于什么样的意图,让她说出这种否定军方与参谋本部的面子,并加以蹂躏的言语暴力啊? 「我就再问一次。贵官不仅不希望东部勤务,甚至还希望担任本土,或是西方的非战斗任务是吗?」 「是的,中将阁下。下官是打算在执行军务之际继续全力以赴。阁下所谓放弃军务的疑虑,请容下官表示惊讶之意。」 「抱歉,你是说,你无法理解吗?」 「是的,阁下,就诚如你所说。下官无法理解。」 不对她有如半放弃军务的申请做抗辩吗?就连雷鲁根都能清楚理解到,杰图亚中将话中暗指的质问意图。 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 她却说难以理解质问的意图? 提古雷查夫少校意想不到的回答,让在场众人还有他,都不由得在这瞬间僵住了。这家伙,提古雷查夫少校,她刚刚说了什么?突然强烈觉得,眼前的存在是个难以理解的怪物。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难以理解?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少校。像你这样挂有别名的精锐,为何会希望从事后方勤务?」 没错。 问题就在这里。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这一名魔导师的军历,对她来说,也等同是大半的人生。她才这点年纪,就已在军中度过了半生,而且大多数的时间,还是待在最前线的战场之中。 然而,她却开始逃避最前线勤务了? 与其说是在询问她究竟有何心境变化,有一半更像是在逼问的杰图亚中将不停地追问之下,所以才会这样吧。 就像是终于放弃似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喃喃吐露出她的心情。 「阁下,下官收到的命令,是去直击联邦首都。下官就只是遵从参谋本部的命令。在这种遵从命令却遭到审讯的状况下,下官的理解是,自己服从战斗任务的资质,遭到了质疑。」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阁下。」 然而,关于这点,提古雷查夫少校的回答就某种意思上来讲,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顽固坚持著自己的正确性,就军人来说,也吐露了极为深刻的不信感。 光看外表,她就像是第一次跑腿回来的小孩子,自信满满地昂首挺胸,散发著一种「我把拜托的马铃薯买回来了,而且没有买错喔」的氛围。 ……简直就跟现场完全不合的氛围。 「那么,你的这些言论,是因为遵照参谋本部的命令行动所导致的结果,让你遭受到审讯会审讯,才会这么说的吗?」 仔细一看发现杰图亚中将的额角正在抽搐。不对,这不用看就知道吧,雷鲁根苦笑起来。应该不论是谁都不会想站在现在的阁下面前。毕竟那个杰图亚阁下正用全身散发著暴怒之意。 「是的,阁下。为了支援东方主战线,下官遂行了所命令的佯攻任务。可是,既然下官是个就连基本的军务行动都会遭到质疑的将校,那么下官大概是欠缺从事作战行动的适性吧。」 「……你难道没注意到自己的主张,意味著怎样的意思吗?还是说,你实际上根本就懂,只是在玩火而已吗?」 看人在火药库里玩火,肯定就是这种心情。提心吊胆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比起心跳加速,更有种胃部绞痛的感觉。 今天刚好在场的雷鲁根上校,只能感慨自身的不幸。运气好的话,就去喝瓶比葡萄酒更烈的威士忌,把这件事忘掉吧。 ……如果忘得掉的话。 「是的,并不是这样的,阁下。下官身为军人,认为自己就只能遵从军人的行动规范行事,也如此相信著。」 所听到的,是少校就像是无法理解质问意图的答覆。尽管一副问心无愧的态度。脸上却挂著,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被长官逼问的困惑表情。 「少校,对于我的质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相对地,中将── 他浑身充满的愤怒,已达到一个人不可能在脸上露出比这还要愤怒的表情的水准。 是如果可以的话,绝对不想靠近他半径一百公尺内的状况。 就连这种时候,脑中都还在想这种事啊。 ……雷鲁根上校尽管有隐约感受到,脑子里的某一部分正在逃避思考,却无法阻止。 「阁下,就如同方才所说的,下官没有其他回答了。」 「……少校,我对贵官的战略眼光,有著很高的评价。」 靠著几乎……几乎是让人叹为观止的自制心,杰图亚中将勉强抑制住情绪的爆发。 即使怀著连钢铁般的精神都会熔解的暴怒。后世的史学家,恐怕将会因为这项事迹,认定他是个值得赞叹的人物。 「这是我的荣幸,阁下。」 而不以为意回话的少校,看在后世的史学家眼中,也是个值得大书特书的对象吧。 老实说吧。从未想过语言互通竟会让 人如此毛骨悚然。眼前少校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已超出所能理解的范围了。?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闹别扭,正当雷鲁根上校想发起牢骚时,他突然注意到这点。 ……小孩子在闹别扭? 不对,不可能吧──雷鲁根上校才刚有这种念头,就在偷偷看向提古雷查夫少校后,发现她鼓起的脸颊。提古雷查夫少校沉著地面对杰图亚中将,但由于体格差距,让她是抬头望向杰图亚中将。 尽管很容易遗忘,但她,提古雷查夫少校……还很小。 所以才缺乏人生经验,要是在军中的经验是她大半的人生,要是自己的适性受到再三的审讯质疑……不对,应该还称不上是反抗期。 开玩笑的吧──雷鲁根上校突然感到强烈的困惑。 「我问你,有关袭击莫斯科的军事意义,贵官是怎么想的,给我详细禀报。」 「是的,作为东方主战线的支援,这是最适当的行动。同时,我自负这会是强迫联邦消耗的第一步。」 以抑制住情绪的答覆,还有堪称完美的扑克脸面对杰图亚中将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她的心境不是能轻易想像的东西。 实际上,她断言说出的自负二字,就是她的心声吧。然而,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才不由得瞬间想吃一包胃药止痛。 她该不会是因为自负的行动遭到贬低,所以心生不满吧。 这是……偏偏拥有这种精神性的军人,是率领著一个魔导大队的怪物,要真是这样,未免也太讽刺了。持有柏叶银翼的家伙。只能说是英雄的战果。 只不过,白银的别名,恐怕与实际情况严重背离。她与其说是优雅的白银,更该说是被敌人鲜血锈蚀的锈银,这类可怕的存在。 然而,骨子里却是个被骂了就闹别扭,不想去前线的小孩子吗? 「很好。我能理解贵官的想法。」 「这是我的荣幸。」 对雷鲁根来说,这已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对谈。不过,眼前看似理解了什么的杰图亚中将,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话题。 读不出脉络,困惑不已的雷鲁根,如今只能在一旁默默守候。 「那么,有关贵官希望的后方勤务……在这之前,有几点我想先确认一下贵官的意思。」 「是的。」看著答话的谭雅,杰图亚中将露出和蔼老爷爷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我就问了。」他就在这时投下炸弹。 「我想问贵官,早期议和的可能性。」 「绝无可能。说到底,就连检讨都只是在浪费时间吧。」 「咦?」雷鲁根上校忍不住脱口发出疑问。 「贵官如此相信的理由是?」 「首先,有一个前提。联邦会决定对我国开战,就我们所知,并不存在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以吗?」 「继续吧。」 把看不出话题走向,困惑的雷鲁根上校丢在一旁,提古雷查夫少校与杰图亚中将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事一样,进行对话。 如同提古雷查夫少校指出的,就连在一旁旁听的雷鲁根,也无法理解联邦决定开战的理由。联邦若是想攻打帝国,应该要在更早的阶段发动攻势。要是具有战意……就无法说明,他们为何会冷眼旁观帝国将共和国打败。 就连偶发性的国境冲突,双方都很努力在避免,这点也值得特别一提吧。所以,包含雷鲁根上校在内,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们,全都在听到第一报时,困惑得大喊:「怎么会!」 「不存在一个合理的理由。阁下,至少是『就我们所知』。」 「就我们所知?」 「没错,阁下。纵使调查有所进展,也会是我们无法理解的理由吧。」 实际上,就雷鲁根上校所知,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在现况下,对付侵略行动比理解意图还要重要。就连帝国军参谋本部也由于人手不足,决定暂且搁下全面性的调查。一旦面临到敌军逼近,十万火急的情势,与其悠哉地进行分析,还不如倾全力击退来犯的敌军,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因此,我们不该以过去的典范进行交涉。既然无法掌握典范,我们就连能否与那个国家交涉,都不明瞭。」 「也有著只要撑过第一波攻势,就有办法找出活路的见解。」 「……恕下官失礼,对联邦来说,停战就意味著死亡。这是因为,在联邦的政治制度下,统治机构没办法承认这种失败。」 因此,认为他们只是稍微闲聊一下的雷鲁根上校,就因为对话的发展,蹙起眉头……这与其说是闲聊,更像是战略对谈。而且还是以带有卓越真实性的,现实的战略层面在进行对谈。 提古雷查夫少校导出了一个简单明瞭的回答。既然理由不明,我们就不可能靠过去的方式与他们交涉。最重要的是,既然不知道根本的原因,我们就连查明理由都没办法。 而杰图亚中将就像是完全理解似的,点头说「也是呢」。 「因此,早期停战的交涉,完全是幻想。恐怕,就连前线层级的小规模停战交涉,都极为困难吧。」 「这个可能会极为困难的说法,是相当正确的意见。事实上,让联邦碍于面子,不可能早期议和的,不就是你的莫斯科直击吗?」 几乎只靠著一波攻势,就葬送掉这些努力的,正是那场首都直击。 严格来讲,这在军事上是必要的一手,可说是东部防卫所不可欠缺的行动吧。但是,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面子遭到痛打、践踏、粉碎的联邦,已经没办法收手了吧。我国慷慨激昂的战意,也不容许轻易地收回矛头。高涨的舆论,要求著胜利,要求著更大的战果。 造成这种事态的,不正是提古雷查夫少校的行动吗?至少,也有一部分的责任吧。 「是的,并不是这样的,阁下。」 杰图亚中将的询问,姑且不论合不合理,就感情面上来讲,也是雷鲁根上校对提古雷查夫少校,隐约抱持的疑问。 然而,这该说是知道提古雷查夫这名异常者的本能,所发出的警告吧?她准备脱口而出的回答,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唯有这件事,雷鲁根上校不可思议地能够预想得到。 「嗯……那么,少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瞬间,强烈觉得杰图亚中将发出的询问,就像是把手伸向了潘朵拉的盒子。这几乎是未知的情感。想听回答的念头,与就像惨叫似的不想听回答的情感。还以为自己打从入伍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为国家奋战的觉悟了。 「阁下,联邦是用跟我们不同的观点在看世界。本质上,是个排他性强,并具有强烈被害妄想倾向的国家。」 「……所以呢?」 「因此,他们的行动原理,会将重点放在生存上吧。对于帝国的恐惧。或是说,被帝国攻击的恐惧。所以,只要假定他们是为了生存,做出先制攻击的话,就能发现到一定的合理性。」 然而,这是什么?这个在眼前淡然回答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到底是什么? 靠著混乱的脑袋,雷鲁根上校拚命地想整理错乱的思绪。她是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是一名魔导军官,修完参谋将校课程的参谋将校。 然后,是个小孩子。 ……有那里不太对劲。尽管不对劲,但她的存在,就彷佛这很自然似的存在于那里。这就是国家所希望的,军人的最终形态吗? 分析的观点很清楚。至少,关于联邦独特的世界观,她早已作为专家,在参谋本部内确立起一定的名声。 不对,该说是作为战略家吧。总体战与随之而来的后勤 新概念,将参谋本部打得溃不成军。透过消耗战力,让敌国失血致死,这种将名誉与人性统统拋开的战略,是有效得惊人。 共和国军野战军的全灭,以及伴随失血致死的军队崩坏,让我们甚至是看到哑口无言。斩首战术的成功与莱茵战线的活跃,不仅证明了她作为战略家的本领,也证明了她是一名卓越的野战将校。 「追根究柢,就是感情。阁下,他们之所以行动的最大理由,是『恐惧』。就连军事行动也不例外。」 那个最能理解战场气氛的将校。以敏锐的战略眼光,凌驾在场军方俊杰之上的才能。 假使她接近了真实,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总而言之,你的意思是?」 「阁下,帝国的存在,对联邦早已是种『难以忍受的恐惧』。既然是恐惧,想要联邦收回矛头,就只能是我们毁灭了。」 「原来如此。」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是恐惧啊。」说出这句话的他,就像是在细细思索话中含意似的沉默了片刻,并问出一个问题。 「我大致理解了,但还有一个疑问。」 「请问是什么事呢?」 「很简单。少校,联邦为何不在我们与共和国交战时,从背后偷袭?如果帝国是他们恐惧的对象,他们应该会第一个做出行动吧。」 「有道理。」这是雷鲁根上校也认同的疑问。然而,提古雷查夫少校却扬起微笑:「这确实是个合理至极的疑问。」 「诚如阁下所言。只不过,这是在军事行动上的合理判断吧。阁下,假设联邦所恐惧的,是强大的帝国就连共和国都能击败的姿态,你意下如何?」 ……这所代表的意思,也就是──── 当思考导出一个无法否定的恐怖可能性时,雷鲁根上校中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杰图亚阁下,请恕我从旁插话的失礼之举。」 「没关系,说吧。」把长官催促视为幸运,雷鲁根上校说出疑问。 「你说联邦那些家伙害怕跟我们交战,所以对共和国见死不救,最后则是难以忍受要单独对抗强大的帝国?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这种愚蠢的道理啊!」 「雷鲁根上校,这全是假设。不过就下官所见,这算是某种必然。他们也是在拚命求生存吧。恐怕得要做好觉悟,这场战争将会持续到,我们与他们其中一方彻底灭绝为止。」 「不管怎样,都不可能和平解决吗?」 大战争。无止境扩大的大战争。 闪过脑海的,是眼前的少校为什么能笑得如此天真无邪的疑问。 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对自己微笑? 「是的,上校。」 就彷佛这一切正合我意的语调,编织出肯定的答覆。 真想认为这并非事实。但另一方面,也不知为何有种这就是事实的想法。 可怕的大战争。还要、还要再造就一次莱茵那样的地狱吗? 「达成议和的可能性,是近乎绝望。不是我们毁灭,就是他们毁灭。已只剩下这个二选一的选择了。」 「你是说歼灭战争?」 「总体战本来不就是这样吗?」 别说是迷惘,甚至是毫不迟疑的回答。 充满自信,毫不怀疑的语调,是人在阐述显而易见的道理时,特有的态度。会对这种事态,满怀自信地回答……是我看错她了。 她要不是个不顾将来,无可救药的笨蛋,就是个符合这疯狂现实的狂人。想到这里,雷鲁根上校渐渐感受到真正的恐惧。 现实疯了。倘若是这样,在这疯狂的现实之中,存在著她。 合理的一方,难道不是疯狂的提古雷查夫少校吗?换句话说,就是这个疯狂的世界,难道不是要用疯狂的道理去理解吗? 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杰图亚中将才压抑住愤怒也说不定。做出这种判断的雷鲁根上校,随即绷紧精神,取回能检讨合理性的精神状态。摆出舍弃了刻板印象,单纯去理解的姿态。 当然,他是个坚定的个人,不认为自己可以完全理解这种事实与现象。 尽管如此,也能努力去理解这个有著截然不同典范的世界。这至少能说是将帝国高阶军人的灵活知性,毫无设限地以良好的形式表现出来。 喔……喔喔,神呀。祢为何……为何会容许这种事态啊? 「提古雷查夫少校,贵官在理解这是个危险状况之余,依旧希望从事后方勤务。我就老实问吧……你想做什么?」 「战力必须要适当地受到运用。我一心只想在需要适当运用战力的时期到来之前,准备好能做出贡献的方法。」 「……给你两个月。」 「咦?」 「以我的权限,把你调到西方战线。不能说是完全的后方单位,但如果是西方战线,就能在努力进行战技研究的同时,致力于战训调查了吧。两个月后把你的想法归纳成报告,提交到战略研究室。我会根据报告的内容,对贵官的配属做出裁决。」 啊,该死──雷鲁根上校看出长官的意图了。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战略眼光尽管疯狂,却是货真价实。既然如此,就来弄清楚吧──他是打著这种意图吧。等看过以疯狂分析这个疯狂世界的那个后,再来决定那个的用途────他肯定是这个意思。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三日 联邦首都莫斯科某处 莫斯科的地下壕沟,昏暗的地底会议场。聚集在此的各个党员,全是名副其实的党的枢要,响当当的大人物们。该说尽管如此吧,身怀如此的权力与权威,在职官名录上登录有名的他们,除了一人之外全都脸色苍白,几乎就像是吓得魂飞魄散似的,只是坐在位置上一味地害怕。【职官名录制度:共产党的人事名册。假如没有登录在上头,就无法使用重要人物专用的外币商店,也没办法出人头地。不过还请各位相信,共产党可是建立了没有阶级的平等社会喔!】 在一党独裁的国家,让伟大独裁者与党的面子遭到践踏的大惨事。一旦发生莫斯科遭到直击的事件,区区掀起风暴的程度……实在是难以收拾局面吧。 况且,朝西方进攻的联邦军,主攻集团还偏偏面临到帝国军的反击,承受到极大的损害,逐步遭到歼灭。在这种联邦军被帝国军恣意欺凌到这种地步的状况之下,想要以稳便的政治方式解决,可说是近乎绝望。 众人都还记得。就在不过数年前的那场大肃清中,在这个党中央拥有席位的同僚与前任者,有好几人「被招认」了「反革命罪」,而遭到肃清。 一旦是如此严重的大惨事,就确实会要某人负起责任。不论他究竟有没有过失。至于联邦军与国防相关的负责人,是在与家人诀别后来到现场的人,也不只有一两人而已。 对于怀著悲壮的觉悟与无奈出席的参加者来说,发自内心对事态感到愤怒的约瑟夫总书记同志的存在,足以让他们充分想起,这确实是恶梦的再临。然而,最让人恐怖的,还是面带微笑的肃清执行官──罗利亚的存在。 只要看到这一对嗜血的组合,就算早早认定自己今天将会死在这里也不奇怪,让现场的气氛为之冻结。 「总书记同志,请求发言。」 「嗯,什么事?」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必须要让使我们面临这种事态的家伙见识一下人民的愤怒。」 啊啊──在场众人皆感慨起自身命运的瞬间…… 接下来,应该是要弹劾背叛者与负责人了吧,正当众人做好觉悟时,罗利亚说出了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需要 人民的团结吧。」 「……罗利亚同志,你是说,团结吗?」 「是的,总书记同志。母亲般的祖国,正面临著危机。因此,我们必须要团结一致。是西方大攻势的顿挫,与帝国军对莫斯科的攻击,使我们团结起来了吧。我们必须要为了追求一个祖国、一个党、一个胜利而战。」 还以为他绝对会说出肃清、处分、处刑、处理之类的话语。就在人人都害怕沦为负责人,害怕得全身僵硬的那一刻── 罗利亚同志接著说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话语。就连对约瑟夫总书记同志来说,也是出乎意料的话语。 「我们追求著理念。既然如此,就应该给丧失共同追求这项理念的名誉的诸位前同志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我们如今应该要跨越大同小异,为了母亲般的祖国、母亲般的党,以及党的胜利,面对这一次的危机。」 持续发言的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就在这瞬间,说出让错愕的众人出乎意料之外的话语。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因此,为了我们的目的,我提案运用因为支持旧体制的罪过,受到收容的魔导师。而遭到收监的将校,也要重新起用,并恢复他们的指挥权。」 就连总书记也不由得瞬间傻住的发言。不是肃清,也不是处分负责人,而是非常有建设性的提议。偏偏是出自于那个罗利亚之口! 就连同僚的政治委员都私下认为残虐无情的他。偏偏是那个罗利亚。他居然会做出有建设性的提议,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啊!让好几个人尽管是在他人面前,也依旧忍不住出现动摇。 要不是……要不是,这是在光是别开视线,就会认定你有反叛意思的约瑟夫总书记同志面前的话,任谁都会与邻座的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互问「他疯了吗?」程度的不对劲。他的态度就是如此震撼。 「……罗利亚同志,这话……同志是认真的吗?那些家伙,不是反革命分子吗!」 勉强将精神上的动摇,控制在某种程度内的党员,发出基于意识形态的言论。这是至少不要让自己被怀疑是在不发一语默默策划阴谋,所做出的发言。让列席者感谢的是,至少这句发言,成为了让全员的脑袋重新启动的契机。 「反过来想吧。就让反革命分子去自相残杀不就好了。省得我们浪费弹药,这些可是人民的财产啊。」 然而,罗利亚同志的回答很清楚。毫无瞬间的迟疑,非常明确的想法。 话语之中,甚至让人完全感受不到犹豫。这该不会是总书记同志的意思吧?在这里,这个独裁国家之中,有可能光凭自己的意志,做出这种程度的发言吗? 让所有人不由得疑神疑鬼,自信满满的态度。 「他们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背叛的家伙喔!」 「政治军官不就是为了监督这点的存在?我认为各位政治军官同志,会果敢并且积极地对抗这种反动的阴谋活动。」 这是── 这是直到前阵子为止,都让自己监督的政治军官率先进行告发,将大半魔导师送去西鲁多伯利亚收容所或枪决的男人的发言吗?看他简直就像是被问到自明之理一样反问的态度,真是难以想像。 「……不,我反对。太危险了。」 就像一名列席者喃喃说出的一样……这种让时钟倒转的行为,对联邦与共产党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该怎么回答才对? 话题发展至此,已演变成全员不得不考虑,该选择哪一边支持才对的问题。只不过,这可不能选错边。 要是在这里引起约瑟夫总书记同志的不悦,人生很可能会当场完蛋。至少,会无可避免地破灭吧。该怎么回答?不对,说到底,还必须要揣测罗利亚同志的真正用意。他,不对,总书记的想法究竟是? 「太危险?你刚刚说太危险,那么下一次的袭击,应该能阻止得了吧?」 「……什么?」 「我们的负责人同志是认为,光靠现有战力就足够了对吧?既然如此,我就必须要追究,这次没办法阻止的责任了。」 然而,能够慢慢思考的时间空档,就在罗利亚不太高兴的一句话之下,瞬间消失。 ……如果反对,就要被迫以现有战力防卫莫斯科。虽是被迫,但要是说有办法防卫,这次防卫失败的原因就会是怠慢了吧。这样一来,尽管宣称有办法却做不到的表现,将会被视为怠慢。这样等在后头的,好一点也会是收容所。 「约瑟夫总书记同志,你意下如何?这种时候,我想听听各位同志的意见。」 「就这么做吧,同志……这是为了战胜帝国。要不择手段。」 事已至此,列席的政治委员们已做好觉悟,也可以说是别无选择吧。 自己等人作为叛徒肃清的那些人、断定是国家之敌的那些人。为了让他们与外敌交战,就只能同意释放他们的决定了。如果不这么做,我们之中的某人,恐怕……不对,是肯定会被当作破坏国军的动乱分子,遭到肃清。 ……或许,早就被被盯上了也说不定。 『一致同意。』 那一天── 联邦的政治局一致同意释放被断定是国家之敌的魔导军官与军人,并决定将他们编入军中。他们毫不迟疑地决定,并做出行动。 为了对抗帝国,他们就连作为行动原理的「政治」都能扭曲。虽说,所谓的原理原则,就是去遵从最优先事项。 在联邦,这是极为单纯明瞭的事。不是肃清,就是服从。除了这两种选择外,联邦不存在著其他选择。 不对,岂止如此,就连能有两种选择,都还算是幸福的吧。 毕竟,大半的联邦国民,就只能听从上头的决定。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某日 某国某处 某国的某间工厂。 在符合资本主义的大本营这个称呼的国家,约翰叔叔在工厂里勤奋享受著愉快的购物时间。当然,钱不是从约翰叔叔的钱包里付。 是由约翰叔叔的朋友费城先生请客。虽说帐单会寄回国去,所以严禁买太多东西。不过,必要的东西,就有买下来的必要了。 好比说,「新型拖拉机」。四一?九吨却有著五百匹马力,还算是过得去。虽说再快一点的拖拉机也有列为检讨候补,不过防卫战较多的联合王国,比起速度,更加需要坚固性。 「mr。约翰逊,这要求实在是有点过分呢。」 不过,果然也不是说想买,合州国的库存就有这么多量能统统卖过来。毕竟「新型拖拉机」是好不容易才刚开始生产。外加上所谓的新型,也存在著许多商业机密。 进行交涉的负责人会面有难色,也可说是当然的事。 「喔,想买贵社的新型拖拉机,有这么强人所难吗?」 「你想买的是『新型拖拉机』吧?在『国内需求』都尚未满足的情况下,大量『外销』实在是有点……」 这跟把剩余品卖给国民警卫队的情况不同,就连陆军的需求都尚未满足。在这种时候,要把「拖拉机」卖给「中立国」,实在是很困难。 「我是不会吝啬的。看要多少钱,都会确实付清。这可是费城先生请客喔。没有比这还要确实的付款吧。」 「至少,『旧型拖拉机』就不行吗?如果是旧型,就还有许多库存。」 当然,商人是不会轻言放弃的。毕竟约翰叔叔的钱包很厚。只要有需求,就一定会想卖,这就算不是资本主义,也会是当然的想法。 作为挣钱的话题,他提出的替代方案,是提议要不要改买稍微旧款一点的拖拉机。 所幸,库存 的量还相当丰富。生产力也良好,因此还能追加生产。只要能让生产线动起来,这可说是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至少对卖家来说。 「喔,真是令人难过。我听说旧式没办法在沙漠或高温潮湿的地区使用。最重要的是,太脆弱了。」 然而,约翰叔叔手上的型录,写著一份不能买的品项名单。毕竟行家对旧型的评价可是不仅脆弱,还没什么威力, 一部分的人还严厉批评,说这种「拖拉机」才不算是「拖拉机」。的确,机械的信赖性高是能博得好评,但四百匹马力也是拉低评价的原因之一。 「……这对敝公司来说,还真是遗憾。」 总之,再问看看别款吧。约翰叔叔是懂得变通的绅士。 当下改变主意,倘若有必要的话,总之在最坏的情况下,就考虑改买不是「重型拖拉机」的「中型拖拉机」作为妥协吧。 同时,他也有心要一起解决其他的课题。譬如说,由于迫切需要比主力战车与主力航空机还要昂贵的「精密怀表」,所以就先商谈这件事之类的。 「嗯,真伤脑筋。贵公司没有经手『精密怀表』吧?」 「是的,那是我们史坎库工会经手的商品呢。」 接著,由于竞争对手的史坎库工会的工程师带著微笑出面,约翰叔叔就心情愉快地与他讨论起来。同时心想,果然还是亲切又懂技术的卖家,比较好说话。 客户服务做得很好呢,约翰叔叔在心中给了史坎库工会很高的评价。 约翰叔叔已在心中决定,要在送回本国的报告书上给他们一个高评价。 「我就坦白问了,你们能经手多少件『6f型耐水精密怀表』?」 搭船的家伙们说非要不可的6f型。这似乎是热门商品。 不仅不会因为海风生锈,动作信赖性也高,让搭船的家伙们跑来说,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要把这弄到手。 也是希望购买名单上的第一名。 「你要买『6f型』?那个才刚刚上生产线。老实说,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才能卖。」 然而可悲的是,那个国家果然也还没有这么多量的样子。哎呀,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这样能好好派上用场的东西,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买啊?约翰叔叔大失所望。 只不过,令人高兴的是,史坎库工会对于推销的热诚可不一样。 「不过,『4u型通用精密怀表』你看怎么样呢?」 这是个有点不受欢迎的款式。但有别于市场的评价,在约翰叔叔的名单上,意外有著很高的评价。 不用说,是没有针对海上或恶劣气候进行特别强化,性能也马马虎虎。但同时也能在大致上的情况下使用,作为紧急进口用品,4u也不算太坏吧。 「喔,有库存吗?」 「是呀,约有五百件。有需要的话,明天就可以交货。」 所幸史坎库工会因为这款「精密怀表」有点不受欢迎,所以抱持著大量的库存。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约翰叔叔毫不迟疑,当场就决定购买。同时,他这阔气的买法,也让史坎库工会萌生起售后服务的意思。 「真是太棒了。话说回来,其他还有什么推荐的商品吗?」 「如不介意落选品的话,还有几件『g-58型试制精密怀表』。性能比起正式采用品,可是毫不逊色喔。」 作为售后服务,他们决定拿出匹敌新型的商品。约翰叔叔是买东西绝不吝啬的个性。 而史坎库工会是一群技术人员。他们的个性是一有想法,就会去试著制造出来。因此,史坎库工会的代理人,想说就先卖看看的想法,对双方来说都是个幸运。 「有意思。不同在哪?」 「重视稳定性,缺乏扩充性,而且还大幅增加了制造成本。」 是作为新型,试著制造出来的。结果算马马虎虎。只不过,在对成本与扩充性进行彻底验证的结果,让史坎库工会的试制品没能获得采用。 所以每当正式采用品的稳定性不足时,都会让史坎库工会暗中怀著「这就是扩充性啊」的不满,这点也有很大的影响。简单来说,就是想争回一口气。 就这样,让约翰叔叔很幸运地,被推荐了预期以上的好东西。这就像是被百货公司的店员,私下介绍了珍藏商品一样吧。不拘泥品牌的他,就十分阔气地决定购买。 「这种性能居然有这种稳定性。嗯,能把库存全包了吗?」 「如果不介意试制样品的话,明天就能提交二十件。只要提供运用资料,就算成本价出售也没关系。」 他一定能成为老主顾的。做出这种判断后,就当场提议打折。就以商人来说,史坎库工会的代理人也非常精明。 他打的主意,是想藉此知道实际使用的感觉。这样不仅不用花钱测试,还能回收一部分的开发成本。基于这种远瞩性的想法,史坎库工会成功求得了资料,约翰叔叔成功削减了经费。 「喔,这还真是感谢。」 「不不不,我会期待各位的使用感想的。」 就给本国写一篇有著最高级赞赏的报告吧。约翰叔叔边这么决定,边对满面笑容递出契约书的史坎库工会代理人和善微笑,拿起笔来。 然后以熟练的笔迹签上「约翰逊」的名字。据说他在这之后,感谢著这份美好的友情表示「这真是份不错的契约」。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十八日 联合王国荷顿巴德训练基地 阔别许久的自由时间,在被长官催促给家人写封信的训练兵之中,也有著她──玛丽?苏的身影。 尽管受到数人调侃,大家还是阔别已久地写信给各自想念的对象,稍微喘口气的休息时间。平时就连琐碎小事都会严加管教的教官们,就唯独在这种时候,不会啰哩啰嗦。 在分配到的兵舍一隅,玛丽在好不容易抢到一张勉强能确保自己隐私权的角落书桌上,一面抱怨军方提供的军用信纸还真小,一面慎重地在信纸上写下圆润字迹。 『母亲、外婆膝前:我现在在联合王国的土地上过得很健康。你们那边过得还好吗?请二位好好保重身体。 呃,好像说得有点死板,在军中,连遣词用语都受到很严厉的管教。不过,这里的生活比想像中的还要充实。 要说有什么烦恼的话,就是饮食吧。最近是有点习惯了,但还是老样子。因为是军队,所以份量很多,但真是怀念与外婆一起烤的苹果派。』 写到这里,嗯──的低吟一声后,停笔的玛丽苦笑起来。心想,是不是该老实写上,不只是怀念,其实这段期间就连作梦都会梦到苹果派呢。 实际上,自从来到联合王国,玛丽也作为军人,在各式各样的训练下,痛苦过、难受过……但最需要忍受的,老实说不是训练,是饮食。 这要说是喜好的问题也没错,玛丽也很清楚不可以挑食。在许多人正因为战争所苦时,你们能够三餐温饱,全是为了国防等等,不用听带队教官们的这种说教,玛丽打从一开始就怀著愧疚的心情。 「可是,就不好吃啊……到底是为什么不让我们自己下厨啊?」 还在合州国时,就算因为饮食文化与协约联合不同,所以有著让人困惑的部分,但外婆的料理有著温柔的味道,玛丽很喜欢那种味道。因为是从邻居那边拿到水果,然后怀著想让母亲享用的心情,与外婆一起下厨煮出来的料理。 会觉得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是没办法的吧,玛丽回想著至今以来的菜单苦笑。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三餐还真的都是些差不多的东西……不用担心体重是很 好,但其他方面就……」 也不是没想过,军队或许就是这样的地方,但是早中晚三餐每天都吃一样的东西,真的是有点腻呢。 训练要说累,也确实很累……但该怎么说好呢,毫无疑问是具有充实感的疲累。反观────玛丽想起不太想想起来的炖豆子。好想吃甜食喔,虽然只是稍微,只是稍微有著这种念头,不过还真是怀念甜食呢。 再说,玛丽也没喝到她期待的红茶。这是因为在联合王国展开的自己这群「派遣义勇军」,是旧协约联合或合州国出身的人,所以就以应该喝得比较习惯为由,特别提供了咖啡。听说是有某人把体贴用在奇怪的地方上。 「该说是搞错了,还是有点不太对呢……」 玛丽边觉得比起被当成麻烦,光是能得到关心就算很好了也说不定,但同时也梦想著要是有机会,真想尝试看看红茶配饼乾的滋味呢。 不过这种念头,瞬间就被拋诸脑后了。 平淡无奇的一天过去,隔天开始又是无止境的训练生活。特别是最近这段期间,在彻底进行射击的训练。 进行射击训练之际,教官们耳提面命教导她们的重点,是用枪确实瞄准目标的重要性,还有要牢牢记住目测距离这两点。 至于理由,玛丽也在领到枪枝的瞬间就明白了。 道理似乎很简单,就是枪枝意外地重。而且,就算从课本上学到一百公尺射击的瞄准方法,想要加以实践,只要没记住一百公尺实际上的距离,就算自己想好好瞄准一百公尺,也会瞄到五十公尺或两百公尺的靶。 在接连失败后,被教官冷冷指责,你刚刚瞄的全是两百公尺靶喔,更是常有的事。有关教官们为了让我们记住靶的距离感,会频繁地偷偷把靶从一百公尺处移开的谣言,玛丽在听到时,也觉得难怪会有这种谣言。 一个接著一个被催促走进作为测验会场设置的射击场里,从依序传来的实弹枪声猜来,这是实弹射击。 课堂上有教过,待命也是军人的工作,不过这种闲著没事的时间,让玛丽有点不习惯。 不过她心想,光是今天还没有下令要背著重沉沉的步枪待命,就算是不错了吧──同时露出苦笑。 要是坐不住地东张西望起来,一旁眼尖的指导教官就会当场发飙。在两三次的失败下学到教训,所以就只是偷偷在不显眼的程度下移动视线,不过这也不是能聊天的气氛。 知道这会等上不少时间,于是觉悟地认为待命的姿态或许也是测验之一,然后玛丽就抬头恨恨地瞪向今天依旧阴沉的天空。 一旦下起毛毛雨,射击的条件就会恶化……而且就算淋得一身湿,演习也依旧会照常下去。唯独这点,是在合州国募兵事务所帅气做出忠诚宣誓时,就连想都没有想过的一面。 在离开整洁的外婆家时,心里虽然想著应该会遇到很多辛苦的事,但情况似乎往往都跟想像的完全不同。 「……玛丽,快轮到你了。」 被训练生同伴轻轻拍打肩膀的玛丽,就在这时愣了一下。还想说测验应该会拖很久的玛丽,在连忙确认起队列后,发现待测人员似乎在不知不觉中顺遂地减少。 「谢谢。」玛丽将思考切换过来。 把怀念故乡的悠哉念头收进心里,回想起魔导师用的操典。确认完反覆苦读,一到联合王国就在不断的演习下记在脑中的操典后,让她涌现出一点自己能确实做好的自信。 尽管依旧会对操作步枪时的重量感到些许负担,但有自信能做出正确的动作。 「下一位!玛丽?苏训练生!」 「有。」俐落答覆后,玛丽就小跑步前往作为测验会场准备的射击场,同时在途中朝放置的枪枝与标靶瞥了一眼。 跟平时一样的射击场,跟平时一样的步枪。虽然教官不知为何收走自己等人平时使用的步枪,还说要使用射击演习专用的步枪……但看起来很普通。 也不能太过东张西望,到处乱看,于是玛丽就来到指导教官的面前站好。 「很好。那么,苏训练兵!开始射击考核演习。」 该说是幸运吧。没有因为搞不清楚的理由遭到斥责,教官就像在催人赶快上靶位一样,朝射击靶位的方向看去。虽然受到影响,跟著教官一起朝靶位看去,不过玛丽也在这时想起打靶的步骤与细则。 「是的!玛丽?苏训练兵,请求使用射击靶位。」 「准许。」 这里是军队。这个步骤是在表示,未经准许不可射击的意思吧。「态度严肃、口令流畅,可是高评价喔。」喃喃自语的教官,就一脸得意地准许踏上靶位。 「这是技能测验,要用目测判断枪靶的距离。当然,我会期待贵官修正误差的。」 当然,希望你不会辜负我们的期待──像这样若无其事地施加压力是教官的常用手段。 对玛丽来说,只要被施压过好几次,这种程度的压力就实在不算什么。 「希望你能充分发挥至今以来的训练成果。很好,开始随意射击!」 看著玛丽气势十足地答覆「遵命」的模样,教官就像是有点无趣似的宣告开始。 踏上射击靶位的玛丽,就在靶位上依规定确认安全。地上没有空弹壳,也没有明显就是陷阱的东西。所配给的实弹,看起来也全都正常。 玛丽就在为了瞄准,持枪想要目测与目标之间的距离时,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测验是一个人一个人依序进行射击,应该没时间挪动枪靶。 这样一来,大家打从一开始就是在同一个条件下进行射击。既然如此,这就是针对能否发挥日常训练的成果,展现出射击技术的测验吧。 奇怪──玛丽就在这时,注意到另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这把枪的清洁,是谁在做的啊? 教官说的「修正误差」,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指测量距离。但是──玛丽思索起来。 该不会……是在说枪上也有「误差」吧?不对,距离才一百公尺,要说会有什么深刻的误差,也实在是让人有点怀疑。然而,教官却要我修正误差…… 「报……报告教官!」 「什么事,苏训练生?」 尽管畏惧著教官就像是在说「废话少说,赶快给我射击」的眼神,玛丽还是下定决心说出那句话。 「可……可以借我分解保养的道具吗!」 「分解保养?」 「是的,我想调整步枪的误差!」 被教官默默注视了数秒。尽管时间短暂,玛丽却觉得有数小时之久。 表情紧张到僵硬,苦待难熬的时间过去。 你在天兵什么啊──甚至预期到教官会发出这种怒吼,怀疑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要求的玛丽,甚至后悔起来了。 不过,就在她准备开口道歉的时候,教官那甚至能感到物理性压力的眼神却变得柔和,笑了起来。 「没问题……虽想这么说,但是不需要。」 看玛丽一脸惊讶地「咦!」了一声,教官脸上的笑容随即转变成苦笑,并喃喃说:「你好好想想吧。」 「听好,苏训练生。让注意到的训练生一一进行分解保养,不仅耗费时间,也会给之后的待测人员提示,要在这里头做些耗费时间的事情吧。」 「因此──」教官若无其事地指著放在一旁的木箱。基于被教导的习惯,不由得顺著教官指尖看去的玛丽,就在这时总算是发现,木箱就跟平时收纳步枪的箱子一样大小。走进射击场时,心思全放在枪跟枪靶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不要怠慢观察。这虽说是新兵共同的 缺点,不过一旦视野狭隘,就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物,而看不到放在那里的东西。」 「这算是测验前的一点指导呢。」教官边这么夸口,边确认起枪上印著的编号。 「能理解吗?是这把对吧。」看教官微笑递来自己的步枪,玛丽连忙接下。 「只要平时有按照教范整备自己的步枪,你就合格了。」 瞄准目标,就跟往常一样地射击。虽然难以说是射得很好,但结果还算是过得去吧。「还过得去呢。」从满意点头的教官口中,玛丽听到跟自己预期一样的评价,让她就这样可喜可贺的合格了。让她 待在能进入下一阶段课程的人员之中,玛丽与众人一起分享起通过演习的些许喜悦。曾担心自己撑不撑得下去的军旅生活,直到现在都还有许多担心不完的事。然而,只要努力,就能持续下去。 就连最不擅长的射击……就算成绩只是还过得去,但测验依旧是合格了。 「嗯──稍微松了一口气了吧?」 玛丽松懈下来的一句话,引来同伴们孩子气的种种冷嘲热讽。 「喂喂喂,玛丽,你的成绩需要松一口气,我岂不是要提心吊胆了?」 「哈哈哈,就是说啊。玛丽,瞧你一脸呆样,枪用得意外地好耶。」 年轻人们以复习先前训练的名目,获得了半天休假。在宿舍内愉快聊得不停的他们,就唯有此时能暂时忘掉严格的训练,符合年纪地谈笑风生。 毕竟最近这些日子,每天都穿梭在演习场与兵舍之间。成天就是训练、训练,还是训练。每天都过著让人觉得,这世上该不会只剩下训练的严酷生活。 就在从严格的训练中解脱,松懈下来的瞬间,他们就为了补回之前欠缺的时光,一起聊了起来。然而,不论是好是坏,在狭隘环境里一起生活的伙伴之间,能聊的也都是类似的话题。所以基于这种理由,他们渴求著外界的风言风语。 就在这种时候── 「喂,你们有听说了吗?是个天大的坏消息。邻近的联合王国军魔导中队,似乎被狠狠干掉了耶。」 突然冒出来的训练生伙伴告知的外部消息,由于也是切身的战局相关消息,所以强烈引起在场训练生们的兴趣。对于从哪听来的询问,他回答是在通讯室与军官之间传开的消息喔! 「说是莱茵的恶魔干的。」 「啊?那是什么?」 「我想想喔……对了,是那个啦。但那个不是战场传说吗?再怎么厉害,那种战绩也吹太大了吧?」 「那可是named喔。说不准真的有可能办到吧?」 一副我可不能错过这种话题的模样,聚集起来的训练生们,就当场穿插著从老兵与教官们那边道听涂说来的故事谈笑起来,看得一旁的玛丽是一面苦笑,一面悠哉啜饮著马克杯里的茶。 「玛丽?怎么了?」 「嗯,该怎么说好呢,总觉得,那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完全跟不上话题呢。哪像我,光是飞在空中攻击就费尽全力了。」 飞行训练时就只是尽量飞在空中,等到要显现术式时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即使是用枪射击,就玛丽自己的感觉来讲,也有点困难。 虽然听很多人说过,你的父亲是名优秀的魔导军官,但不论听得再多遍,玛丽都不得不感到错愕,那个在家里连个家事都做不好的父亲,居然能一面飞在空中,一面精巧地展开术式。 「哈哈哈,光是能办到这点,就已经相当优秀了啦。」 「对呀对呀,玛丽意外地会飞呢。」 「会吗?」一面应声,玛丽一面回想起与伙伴们一同翱翔天际的瞬间。轻盈翱翔在天际时,有种能恣意飞往任何地方的爽快感。然而,在试著与教官进行过一次模拟战后,就算再不甘愿,也只能承认自己的动作慢得像乌龟一样。 「不过,我不太想遇到这么可怕的人呢。」 「喂喂喂,你还真是胆小。只要打倒他,就毫无疑问是击坠named的英雄吧?这种时候就该积极一点,让大伙一起想想解决他的办法吧。」 「我们也是办得到的。」某人传来的笑声。 「是想领到勋章,向大家炫耀吗?」 「大家也实在太小看危险了吧。这可是要与敌方的named交战,大家就来想看看要怎么活下来吧。」 「玛丽,该说是你好孩子呢……好啦,男孩子们,你们也给我好好学学。」 「就是说呀。」不知是谁应的话,让大伙爆笑起来的小小空间。身处异地,由协约联合裔的志愿兵组成的他们,享受著这段因为不知战场为何物而得来的幸福瞬间。 即使暴风雨即将来到。 但唯有这一瞬间,他们/她们获得了极度接近日常的非日常。年轻人就像个年轻人一样,毫无忌惮地作著美梦、吹著牛皮、怀著幻想,让他们能够梦想的空间。 实战的洗礼,至今还尚未降临在他们身上。 第伍章 渡渡巴德空战(battle of dodobird) 高层全是笨蛋吗? 速成教育毕业的新兵,没道理不被当成野鸭打。 帝国军可是有如恶魔般狡猾啊。 然后等死了一大堆新兵后, 再叫我们交出更多速成毕业的新兵? 我们的高层,是不是有如恶魔般愚蠢啊? ──匿名教官的抱怨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二十八日 海峡上空 晴时多云偶魔导师的天气。 对于从军事统治下的旧共和国军基地起飞,经由千里迢迢的空路,前往伦迪尼姆观光的帝国军魔导部队来说,夹杂血浆的雨早已司空见惯。若在敌地上空中弹坠落,好一点就是沦为俘虏。要是坠落得不够好,不是被处以私刑,就是在坠落的冲击下,可喜可贺地晋升两级。 魔导战力更因为就算坠落也能算上「战力」,所以要是投降得不好,就会遭到急忙赶来的民兵围殴致死。自从确认到这个可悲的事实之后,帝国军魔导部队就变得极度讨厌在敌地坠落。 这即使是在西方的帝国军魔导部队之中,众所公认的最精锐部队,参谋本部直属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也不出例外。 「我判断空域扫荡完毕!大队各员,集合!集合!」 与敌部队交战完之后,身为大队长,同时自己也作为卓越的航空魔导师,名列named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就为了统整自己的大队,朝空域发出吶喊。 「fairy01呼叫大队各员!报告损害!」 「少校,大队已集结完毕。无人脱队,损害有数人轻微中弹,不妨碍继续战斗。」 「很好。」听完副队长拜斯上尉的报告,谭雅就点头说:「去确保回程的安全。」 「趁还有余力回家的时候回去吧。要严加戒备大野狼跟上来喔。」 「遵命。」 「如果是莱茵的壕沟线,只要飞几分钟就能让友军收容……但这下头可是渡渡巴德海峡。我既不擅长长泳,也不想在有敌机与敌舰徘徊的海里游泳回家。」 拜斯上尉就像感同身受似的点头。就在他飞去直接监督最后卫时,谭雅朝部下的格兰兹/谢列布里亚科夫两中尉看了一眼,思考起来。论实力,格兰兹中尉也不差……但遗憾的是,莱茵战线的补充人员,缺乏对舰战斗的经验。 把副官留在身边会比较方便。不过,谭雅必须承认这个事实。回程时的安全,要比些许的不方便重要多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你带领一队在回程路上开路。」 「是……是的。遵命!」 「副队长!你负责最尾端!别给追击捅了屁眼喔。」 「请尽管放心,我可是过激的异性恋基本教义派,并早已做好为信仰殉教的觉悟了。」 「信仰虔诚是不错,但我们乃是神之战士……啊,不,当我没说。」 「你累了吗?少校。」 「别在意,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回去吧。我可不要在航空歼灭战的武装侦察后留下来加班,也不想被随后跟来的大野狼尾随回家。」 「遵命。」 「……居然说出这种违心之论。」 吐出的这句话中,满是憎恨之情。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来说,这个世界太过蛮横无理。所以就唯有自己的心,想毅然地保持高洁。 这是最低的底线。就连自己的心都无法听从自己的意思。心灵受人控制就是这么难以承受的痛苦。我就是我。自己存在于此的意志,就只属于自己,绝不能受到自己以外的他人左右。 「居然是我,偏偏居然是我……差点赞扬起存在?该死,究竟是想侵蚀人类到何种地步才肯罢休啊?」 所以才无法原谅。这种一旦放松警戒,就很可能会将存在视为神来赞扬的精神污染。置身在战争这种非日常化为日常的战场上,谭雅不容拒绝地遭到艾连穆姆九五式逐渐侵蚀心灵。 不过谭雅的这种忧郁,就在听到拜斯上尉突然传来的无线电后,不由分说地从她的思考之中剔除出去。 「fairy02呼叫fairy01!六点点钟方向有多数机影接近!从速度高度研判,恐怕是战斗机!以全速冲过来了!」 脱离中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从他们后方急速逼近的航空部队。就像谜题的拼图完全拼凑起一样,谭雅的思考被涂改成对航空部队战的模式。 航空魔导师就算使尽全力也依旧比航空机慢。即使想加速甩开,即使想提升高度,基本上人类就是没办法在速度、高度上赢过飞机。唯一能胜过航空机的,就是变化多端三次元机动。 「01呼叫大队各员。降低高度!贴紧海面!给我贯彻三次元机动!最坏就算要潜进海中伏击敌战斗机也没关系!准备拋弃重装备……」 「大……大队长!请等一下!」 谭雅准备发出下降命令与拋弃重装备命令的声音,被拜斯上尉传来的焦急叫唤给打断了。 「取得确认了。六点钟方向接近的编队,是归还中的友军航空舰队。」 「fairy01收到。各位,就像你们听到的,停止拋弃装备。让友军陪我们一起回家吧。」 对于谭雅催问什么事的确认,得到的答覆却是出乎意料的好消息。只要朝著能渐渐瞥见到的编队看去,就会发现对方也在辨识我方吧。 差点以最高战斗速度冲来交战的战斗机编队,就像是要展现在空战迷彩下不太显眼的机翼上的识别牌,倾斜著机身,开始缓缓地与我方并列飞行。 「是友军啊。在看到识别信号前,还在想该不会是巡逻中的敌海陆魔导部队,吓得要死呢。这对心脏可不太好喔,别让我们留下太讨厌的回忆啦。」 「这里是fairy01,瞧你说得这么无情,我都快要哭出来了。我们可也是在害怕,你们该不会是尾随过来的饿狼喔。」 「哈哈哈,你们会怕?这笑话还真不好笑呢,fairy01。这里是mosquito01,很荣幸能与贵队这样的精锐同行。」 经由无线电进行著,指挥官之间讲求道义的战场礼仪。不过,谭雅中途就想起,自己对自称mosquito01的对方部队有印象。 谭雅原本就是莱茵战线最资深的将校。基于这种缘分,即使只是任务区域重叠的程度,也还是很熟悉西方的部队。特别是在对应共和国军的奇袭时,遭到彻底动员的部队之间,有著强烈的同胞情谊。 「mosquito01?哎呀,这不是自莱茵以来的邻居嘛。」 记得是西方方面军的第一〇三航空战斗群。作为当时被迫担任快速反应的一员,即使只有名字,谭雅也还是几乎记得当时处在战场上的所有部队。是在帝国与共和国意图确保空中优势,一同展开死斗的战况中,作为屡屡受到赞赏的部队记住的。 实际上,就从他们假定自己等人是敌人冲过来时,杰出的速度以及编队来看,他们依旧维持著一如过去评价的训练水准吧。留在西方方面的部队,看来确实是有著许多具备实战经验的沙场老将。 「真是巧遇呢。只不过,这个高度差……啊,贵队在此高度下也能飞呢。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降低高度组成支援态势。」 「无须担心。」 航空魔导师稍微加快点速度,就是战斗机部队的巡航速度。就像是对赶路回家的决定毫无异议,谭雅在重新整顿好队列后,开始返回基地。在这之后,并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状况。结束返回基地后的简报会议,催促部队员们要确实写好战斗后报告后,谭雅就朝挂在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当格兰兹中尉还在抱 头呻吟,对文书作业伤透脑筋时,一旁的拜斯上尉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早已俐落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既然如此,就让闲下来的两人去做其他工作吧。 「拜斯上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去向本日一起愉快散步的朋友们答谢吧。你们两个去西方方面军的第一〇三航空战斗群那边露个面。最好从大队公库哪里,带点小礼物送过去。」 「遵命。少校呢?」 「抱歉,我接下来要去参加指挥官集会。看样子,似乎是确认到合州国体系的魔导部队了。所以要紧急召开有关战斗教范的联合会议。」 「谁叫我们是派来兼做战技研究的部队呢。」谭雅露出苦笑。只要出现新部队,就必须重新审视战斗方式。这种时候,在各方面都有过经验的人可是个宝贝。 既然深受好评与期待,就只能做出符合评价与期待的贡献了。 「我们是兼任教导部队与实战部队的特殊检证部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直属于参谋本部,会被任意使唤也是没办法的事。」 「确实是这样。那么,下官就负责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一起前往第一〇三航空战斗群进行交涉。应该也能向他们听取一些有关战斗的资料。」 「很好。啊,那剩下的工作呢?」 不论是拜斯上尉,还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都在谭雅的底下,十分习惯处理战斗后的繁杂文书。虽说只要增加单纯依照形式把文件格式填满的做法,就有办法将适当的文件适当地大量生产出来。 「有关剩下来的工作,既然格兰兹还在,就交给他来处理吧。」 「……遵命。」 听到拜斯上尉这么说,格兰兹中尉就一脸黯然,彷佛是受领到绝望般的战斗命令的将校一样答话,还真有年轻人的感觉。就谭雅看来,格兰兹中尉也不是完全没有能力……但就是不会去想该怎么有效率地处理工作。 该称赞他是认真的年轻人,还是该骂他太过死脑筋。不对,就单纯是他没有处理事务工作的天分,对谭雅来说,如果能获得准许,真希望能安排一名资深职员帮忙……但人手宝贵。 既然只能动用现有的人员,就只能好好勉励格兰兹中尉了。 「高兴吧,你身为军官,已成长到足以让人将后方托付给你的程度了喔。」 「多……多谢少校称赞!」 也不是不觉得领到的薪水,是有点不足以让人扮演一名严厉中不失温情的长官。然而,为了不增加自己的工作,眼前也只能把格兰兹中尉训练成有用的人才了,谭雅就不负责任地随口说句「我很期待你喔」,替格兰兹注入干劲。 「我去参加指挥官集会了。」谭雅在这么说之后,就随手将军帽戴在自己头上,一面调整位置让军帽戴起来好看点,一面与一旁以副官身分递上公事包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简单地说几句话。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有些事要跟你交代。」 「是的。」 「格兰兹中尉对于这类的事务,没有你那么擅长。宴会后也别帮他喔。」 谭雅指示她「你也要适度放松一下,等向航空战斗群打过招呼后,就给我好好休息吧」。 「遵命,少校。只不过,可以询问理由吗?我想……要是没有拜斯上尉与下官帮忙,格兰兹中尉很可能会写到通宵吧。」 「这点程度还好。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我是不太喜欢像个老人家似的说教……但我认为,必须要让年轻人吃苦。」 「咦?」 「你……你是说,要让年轻人吃苦……吗?」当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一脸错愕地反问时,谭雅就点头答道「没错」。认为部下肯定误会自己是会用毅力论强迫部下的那种人,所以才会吓到的谭雅,注意到有必要向她说明的开口说道。 「……别这样看我,这可不是什么毅力论喔。」 「正因为我们是一如字面意思的调查研究部队,所以才有余地容许失败。」像是要让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安心下来似的,谭雅就在这时扬起微笑。 「为了提升对应能力,失败经验是不得已的过程。要是不趁这个有行有余力的状况,把格兰兹踢下山谷磨练一下,下次说不定还会遇到相同的事吧。」 「啊,是的,就诚如少校所言。」 「有余力培养部下,可是件幸福的事。对了,我话说在前头,中尉,你与第一〇三航空战斗群之间的联谊活动,也不是件简单的工作喔。不管怎么说,我们是直属于参谋本部,在体系上有著很大的差异。正因为如此,我很重视横向交流。」 一面感慨著要在各方面之间东奔西跑的立场,谭雅一面补充说「因为知己是战场上最值得信赖的缘分」。 「的确,在莱茵战线时,周遭全是我们的知己呢。」 「就像在诺登时经历过的一样,我们是空降组。我既不想抽到下下签,也不想因为配合失当,把工作给搞砸了。」 「是的,请交给我吧。」 「就拜托你了。」轻轻拍打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肩膀后,随即向在一旁等候的拜斯上尉咬起耳朵。 「拜斯上尉,就把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当成伴手礼,在对面好好干吧。尽管听取调查很不受到欢迎,但她可是自莱茵战线以来的老手,外加上长得也很可爱。」 所谓的调查部队,往往都会被当成在百忙之际进行无用调查的集团,遭到讨厌。这也是当然的事。谘询人员往往大都是些混水摸鱼的家伙。虽不是没有真正会做事的人,但靠说著合理的空泛理论领钱的官方谘询人员,是压倒性的多。 要是提供协助的调查结果,会被衔接上自私的词句,作为扭曲的结论公开的话,任谁也不想提供协助吧。 然而,谭雅不得不认真调查。 「我们身负著战技研究的大任。上尉,我要资料,无论如何都要从现场得到资料。」 实际上的问题是,尽管拿自己的审讯会作为藉口,拜托杰图亚中将让自己担任后方勤务,不过后方配置的要求本身却遭到拒绝了。即使如此,谭雅也没有太悲观。很难调去后方单位是一如预期。 作为妥协方案,则是让我调过去没这么严酷的西方战线一段期间。这个位置我大致上算是满意。毕竟让人高兴的是,在这里的任务是战技研究。还取得期间过后,会根据实绩考虑配属单位的口实。 正因为如此,谭雅认真向拜斯上尉慎重交代──现场就千万拜托你了。 「去让他们知道,我们跟后方那些蠢蛋的听取调查不同。我们是为了要基于现实加以分析,才必须要问到这些资料的。」 实际上,现场往往都有著怀疑后方调查能力的倾向。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前曾看过一些评论,指出推崇顾问的经营模式所具备的倾向与缺陷,这些评论说得还真是对极了。大半的顾问,都像是在对流行的经营模式,不加批判地进行传教的存在。即使是军方的调查,也避不掉这种恶习。 要顺道解释的话,就是不懂现场的人,没办法理解现场的意见。在分析战争时,一口咬定「这种事不可能发生」的废物,很可悲地是不胜枚举。 「当然,我很期待贵官的机智喔。」 「哈哈,这是在夸奖我吧。那我就承蒙夸奖了。」 「我是认真的。期待你的报告。」 怀著敬意并拥有身为专业能力的人与只懂得纸上谈兵的人,有些事情就只有前者才能理解。正因为如此,才会在将两名莱茵战线以来的实战经验者送去联谊的同时,顺便交换情报。 如果是拜斯上尉就没问题,谭雅对他的信赖是真心的。相信如果是他与谢列布里亚 科夫中尉的话,就能适当地做好听取调查吧。 没有人比实战指挥官还要珍惜时间,单刀直入地进入本题。 一旦时间有限,就会舍弃社交辞令开始进行的指挥官集会。这次的议题,是关于确认到的新部队。 「综合情报来看,恐怕有一个连队规模的魔导师,正以义勇军的身分紧急展开部署。」 「国籍是?」 在要求说明的眼神催促下,军法官滔滔不绝说起各种拐弯抹角的法律论述,尽管谭雅听得是津津有味,不过现场军官们的评价却是差到极点。 「给我说结论。」遭到催促的军法官,在显露出两三次意图规避责任的人特有的迟疑后,开口说道。 「相当于是受到联合王国军指挥的合州国国民。」 「所以呢?现在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他们的所属军籍。他们是合州国军吗?还是联合王国军呢?」 身为军人,指挥官们最关切的是,交战规则是否有明确指出这批新部队是敌人。 「……依照判例与法理,我认为可视他们为编入一国正规军的军人。因此,只要他们遵从联合王国的命令,就无法视为合州国所属的军队。」 突然受到众人注目的军法官,战战兢兢地开口答覆。 就在他指出服从「联合王国」的军令,就可解释成是联合王国军之后,实战指挥官们就喃喃说道「这下就没问题了」。 看到指挥官们这种态度,军法官们显得一副局促不安,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的样子。注意到这点的谭雅,就像是觉得漏听专家的担忧会很不妙似的问「有什么要补充说明的事吗?」做球给他们回答。 感激不尽似的不断点头的军官,随后说出的,却是连谭雅都大感意外,有关俘虏待遇的微妙规定。 所谓,他们并非我国的交战国国民,所以俘虏的规定尚不完备。 然而就谭雅所知,军人不是依「个人的国籍」,而是根据「所属的军队」作为判断。 就像法国外籍兵团一样,即使士兵并非国民也依旧是法国军人。或是说美国的绿卡士兵们,他们在法律上也视为美军。 「由于作为俘虏时的规定条件尚不明确,所以要我们注意对待方式吗?有关为何不能视为联合王国军士兵处置这点,可以麻烦说明一下吗?」 谭雅一心不想被卷进战争罪的纠葛中,所以会尽可能让自身行动符合战争法的规范。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无法释怀。 国籍造成问题的事例不是没有……但老实说,就目前的状况来讲,谭雅看不出任何该视国籍为问题的理由。 「就我所知,只要符合战争法认定的战斗员资格的四项条件,士兵的国籍就不是问题。虽说他们若是非正规兵的话,就有可能会产生国籍问题……」 谭雅的疑问,是关于战时法规,极为认真的提问。在谭雅期待法律问题专家答覆的凝视下,军法官瞬间像是想求救似的游移视线,最后就彷佛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然后,他就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回答「纯粹是政治上的考量」。 「根据合州国的官方看法……合州国虽然未与我们进入交战状态,但为了保护自国市民,希望双方能将俘虏与伤患送往人权观察团,让他们收集相关情报。」 就算在场列席者忍不住讥笑起来,也只能说是当然的藉口。 「真是厚颜无耻。还是说,合州国的人是认真的?」 「呵呵,天知道。」 夹带在对话之中的是简直就是胡闹的苦笑。就连谭雅也不由得开口讥讽,毫无道理的理由。为了保护在未处于「战争状态」的两国之间的自国国民,希望把人送往「人权观察团」? 保护自国国民是大使馆的工作吧。 或是说,派遣人员参与战争,等人员遭到交战对手囚禁后,就立刻厚著脸皮跑出来说,那是自国国民所以要求保护的中立国,还真是「公正」的中立姿态啊。 他们肯定是媲美史达林的「亲切」、俾斯麦的「诚实中介人」、并有如富歇那样「善良」的中立国吧。该死的混帐东西。【史达林:钢铁男子,史达林同志。苏维埃的指导者。恐怕是世界上消灭掉最多苏维埃人民与苏维埃将军的人。/俾斯麦:普鲁士制的外交机器。建立德国的手腕,稍微有点脑子不正常。分成三阶段说明的话,首先是以巧妙的外交努力,将奥地利扯进他们与丹麦之间的战争,排除英国的介入。然后再顺便以从丹麦抢来的领地管理权为由引发争执,一面攻打奥地利,一面让法国与俄罗斯保持中立。最后再让奥地利保持善意的中立,攻打法国,在法国的王宫里进行德意志皇帝的加冕仪式!/富歇:法国引以为傲的风向鸡。他可是打从一开始就参与那场法国革命直到最后,别说是活下来,甚至自始至终都站在胜利阵营那边的「秘密警察首长」!……到底是为什么能活下来的啊?】 「看来是参谋本部,我们亲爱的参谋将校们,咬牙切齿提出来的提案呢。这可是实质上的介入宣言。真是愈来愈可疑了。」 「有敌人来了。我们的工作,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吧?」 「说得没错。」 「只要歼灭掉就好。」对于苦笑的将校们来说,事情是愈单纯愈好。所以他们就无视一旁垂头丧气的军法官,简单地热烈讨论起,只要视为敌人歼灭就好的话题。 实际上,谭雅承认他们的想法有著一定的道理。去歼灭敌人,不需要有更多的理由,也不该有理由的姿态,是他们忠于自身职务的最佳证明吧。 他们是士兵,也是战士。 「好啦,政治是高层与政府的工作。尽管不清楚最高统帅会议何时会得出结论,但总之都必须要处理眼前的敌人。」 「你说得对。」周遭发出赞同的声音,不过谭雅却蹙起眉头。 在西方展开部署的帝国军实战指挥官们的共同见解,以现场人员来说是正确的判断。但问题是,就谭雅所知,要是让合州国觉醒过来,事情可就麻烦了。就算再不愿意,也很能理解参谋本部为什么会采取这种「想避免刺激他们」的微妙态度。 不对,即使可以理解,心情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是不可能容忍他们把政治上的纠纷,带到现场上来。 「能断言他们是敌人吗?在轻易与他们交战的情况下,难道不会让敌人基于反帝国的目的,将我们发动攻击的事实作为中立诸国或合州国的舆论攻击对象,运用在政治宣传上面吗?」 谭雅忍不住以警告的语气发出提醒。只要想到邱吉尔期盼珍珠港事件发生的心情,就能轻易理解了。联合王国以及协约联合、大公国、共和国等与帝国交战的诸国,各个都殷切期盼著合州国的介入。 可以说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渴望著一个能够介入的藉口吧。 「伤脑筋的问题呢。」 「反过来说,我们这边也用这招如何?只要那些该死的家伙击坠任何一名我们的人,就能向大使馆强烈谴责这起不幸的牺牲。」 会有数人说出「既然敌人这么做,我们也照样反击回去」这种话,是很自然的发展。 该说即使如此吧。 至少正常指挥官具备的精神构造,是不可能认同「不幸的牺牲」这种话。 ……至少,就现在而言。 「到此为止,这种不恰当的说法有点越界了。」 「不能将部下当成统计数字计算。」部分人的这种言论,说明了支配这个现场的意见。 「这不是现场指挥官该考虑的事吧。我们需要知道的,就只有那里存在著受联合王国指挥的魔导连队,并且还企图妨碍我们确保空中优势这件事 。」 「那么?」 「往后的行程依旧不变。就按既定方针,继续航空歼灭战。不过,对敌战力的评估要向上修正。在最坏的情况下,合州国有可能会增派义勇军,这点也必须要纳入考量。」 结论就是,要根据出现新部队的情况来采取对策──这种极为事务通知的性质,枯燥乏味的结果。 「大致上没有异议,但可容我提出一件事吗?」 「提古雷查夫少校,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基于我们是参谋本部直属的调查研究部队,所提出的提案,为了防备最坏的情况,要不要优先打击合州国的义勇军?」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主动攻击合州国的义勇军吗?」 「是的。」谭雅点头说道。 「我们尚不熟悉那个国家的战斗准则。希望也能藉由攻击,收集到敌人的相关情报。」 实际上,有关魔导部队的运用,各国皆有著相当大的差异。帝国军的运用方针自莱茵战线之后,就从原本的步兵支援,改倾向于独立运用的方向发展,不过共和国军打从一开始,就认为应该要作为特种部队进行袭击运用。 而不太能作为参考的协约联合军,则由于是混编部队的关系,所以会受到指挥官的能力与个性左右。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运用大多偏向于航空作战吧。这也能看作是因为航空战力不足,所以打从一开始就用来补强航空战力。 「我们想知道的是,联合王国的魔导部队会受到怎样的运用,以怎样的方式战斗。希望至少要确认到,义勇军部队的运用方式,是否就跟我们所知的联合王国部队一样。」 而在西方和南方与帝国军交战的联合王国……帝国军很慢才注意到,他们海军与陆军的运用方式,有著很大的差异。 联合王国陆军,是以让魔导师与其他兵科共同作战为前提,作为会飞的步兵运用,然而联合王国海军,却显示出打从最初就作为独立兵科运用的姿态。 就像是从潜艇的突击起飞,从舰艇出击的靠舷突击人员,或是对付海军陆战队的海军近程空中支援等等,有著许多运用方式。个别战斗力也很高的联合王国海陆魔导师,对帝国军来说也是个不想交战的对手。 「有道理,但在眼前的状况下,在联合王国展开的义勇军部队,究竟会不会依照合州国的正规准则运用,还是个问题吧。」 「诚如阁下所言。只不过,这么做还可以期待次要的效果。」 在要求具体说明的眼神下,谭雅明确地开口断言。 「就眼前的状况来看,这并不是一个合州国能够向帝国宣战的状况。另一方面,有人想逐渐累积既成事实,让合州国参与对帝国战争,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吧。」 合州国总有一天会攻打过来吧。 「因此──」谭雅接著说下去。 「既然如此,我认为在某种程度内,将冲突扩大的后果,作为一个强烈的事实,让合州国彻底明白,也是一种权宜之计。」 「这是个值得检讨的意见。各位意下如何?」 被问到的将校们,大概是难以立刻回答吧,稍微深思了片刻。 「我认为这项提案的政治意图太过强烈。战略目的是要确保渡渡巴德海峡的空中优势。我不希望偏离这个范围。最重要的是,这项提案很可能会在长期间内,让联合王国部队获得休养时间,与本来的战略目的互相矛盾。」 「不,这是该以大战略层级思考的提案。只要能排除合州国的多管闲事,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提案可说是独具慧眼吧。」 而反对与赞成提案的双方都各有道理。西方部队收到的指示,终究只是确保渡渡巴德海峡上空的空中优势。既已下达了明确的军令,就不允许偏离目的。 只要事关战略,确保空中优势就是势在必行。问题就在于,提古雷查夫少校的提案,很可能会对西方空战有利。对于西方的航空战力来说,能排除合州国捣乱的好处绝对不小,因此让争论自然而然地逐渐白热化。 「我非常同意她独具慧眼的说法。只要能在适当的时机,让他们一介入就大受挫败,我就非常欢迎这么做。最终来讲,这项提案会有利于确保渡渡巴德海峡上空的空中优势吧。」 「我反对!你们对效果影响的评价太一厢情愿了。过度轻视我们大量击坠合州国市民的行动,有可能导致合州国的舆论加强批判力道的一面。」 「就算你这么说,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合州国的舆论会出现这种动向吧。要说的话,他们应该是会谴责做出这种无谋派遣的现政权才对。」 所说的每句对话皆是真挚的知性交流。双方的意见都很正确,所以难以讨论出结论。 「既然如此,不是该作为中立国工作,经由外交部进行扇动吗?」 「嗯──这样一来,这也是该由政治层面去处理的议题吧?」 「恕我失礼,可否插句话吗?」 一获得许可,尽可能假装平静,不让声音高亢的谭雅就站起身,一一注视著会议场上的每一位参加者,开口述说。 「这是政治问题,同时也是托付给现场的裁量权问题。在可能攻击的区域里,存在著应该攻击的目标。我认为比起随便将后方卷入,让这件事成为政治问题,更应该伪装成是偶发交战的结果吧。」 一副「所以就放弃这么做吧」的态度,谭雅从旁插话,寻求双方的妥协点。提出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根据现场的判断决定的提案。不论是好是坏,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都深爱著法律漏洞。灰色地带万岁。既然一步也没有踏进黑色地带,只要不是黑的,这件事就是白的。 「这确实是个有趣的提案,但我们终究只是现场指挥官。参谋本部的战争指导,不就是要我们遵从统一的决定吗?」 「如果是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的话,应该会像提古雷查夫少校所提出的一样,要我们发动攻击吧?」 「请尽量克制臆测性的发言。」 意见再度一分为二,到最后还是决定交由资深将校们进行仲裁。 「就到此为止了。我们是军人。身为军人,即使有机会做出超乎本分的事,这也比起战理,更讲求法理的世界。」 「这就是结论。」随后说出的话语,对谭雅来说是可以预期的常识性答覆。尽管有些遗憾,但即使是谭雅,想在这里强硬通过自己的意见,也是非常困难的事。虽然不讨厌游走在灰色地带,但假如不是共犯行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某人一脚踢进黑色地带里。 「提古雷查夫少校。贵官的提案也很有意思,但还是想等参谋本部的见解。我们只要命令不变,就继续稳重地进行航空歼灭战。有异议吗?」 「知道了,下官毫无异议。耽搁到各位的时间,实感非常抱歉。那么,就回到航空歼灭战与战技相关的话题吧。」 没办法。边默默这么想,谭雅边作为一名懂分寸的军官,对自己不知趣的提案道歉,让话题回到原本的主题上。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二十九日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私室 漫长到日期变更的指挥官集会。讨论内容频繁白热化的会议也安然结束,返回个人房间的谭雅,陷入以她来说很罕见的内心纠葛。 「……乾脆就由我的部队单独来……不,可是……这样一来也会遭到怨恨吧?就报酬与风险来讲……」 仍然无法死心的谭雅,对于是否该攻击在联合王国展开部署的「自称义勇军」的疑问,感到前所未有的煎熬。 「真难抉择。不过,还是想先做好面临遭遇战的准备。毕竟只要一有机会,先下手为强是不会错的。」 合州国没有介入是最为理想的情况,但这种大战有可能发生吗?答案非常简单明瞭吧。「这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就该稍微教训一下,让他们知道随便出手是会烫伤的。 「不对,该考虑到,这么做会刺激合州国的舆论吧?……唉,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自嘲不断兜圈子的思考,谭雅拿起放在桌上的咖啡杯递到嘴边。凉掉的咖啡让脑袋沁凉的感觉很舒服。只要稍微冷静,就会知道资深将校们认为不该太过刺激合州国的道理是正确的。 由于在参谋本部里有著半吊子的门路,所以经常忘记,自己只不过是一介少校,终究只是组织方便利用的齿轮。 ……就算贵重,也只是可替换零件的员工。打从最初就知道军队是这种组织,所以偶尔才会猛烈地想要逃兵。 光看帝国的现况,对联邦战应该是打得下去。至少东方战线,已在运用堪称战争艺术的机动力与包围运动,达成内线战略之后,让情势有了急遽变化。尽管还要看敌方的后备战力,但第一线展开的联邦军,已在撞击到帝国军这面坚硬的防壁后,有如臭鸡蛋一般的毁灭殆尽了。 南方大陆战则在优秀的指挥官率领下,由少数帝国军逐渐压制共和国残党。而在西方战线,为了箝制联合王国,自己等人则是日复一日每天致力进行航空歼灭战。说到底对于帝国来说,就算不登岸逼迫联合王国签订城下之盟,只要联合王国愿意投降接受和平条约,问题就解决了。 ……乐观看来,帝国的现况就算严厉,也还没绝望到让人想举双手投降吧。 「这只是连自己也骗不了的乐观期望吧……」 问题就只有一点。 在「所有的战线」上都相当勉强的帝国,国力早已经达到极限中的极限。现在的状况是已在各方面上展开了远远超出攻势极限的军队。尽管发布了总动员体制让士兵人数膨胀,但实际上,帝国军就等于是只鼓满肚皮的青蛙。只要挨上一针,想必就难逃开肠破肚的结局吧。 「只要不解决西方,帝国就无法向东方投注全力。」 在背后受敌的状况下,要是在对联邦战中倾注全力,就会重现过去在莱茵战线,让共和国从背后偷袭的情况。就连在大陆地区确保住空中优势的现况下,都听说会对零星的扰乱轰炸伤透脑筋了。 一旦露出破绽,就结束了。 即使合州国没有参战,联合王国也会悠悠哉哉地,让成功动员的地面部队从西方登陆吧。 「但是,只要东部战线存在著巨大的压力,帝国就不可能在西方确保足以让联合王国屈服的战力。」 东部希望尽可能将更多师团投入东部正面的要求极为妥当。就算动员了大陆军,大量歼灭了敌侵略军……也只是终于确保了人数的抗衡状态。 而且,谭雅知道。经由另一个世界的历史,知道对联邦战将会陷入泥沼。在这种状况下,帝国想寻求活路,就只有解决在东方的诸多问题一途。谭雅所知的地球历史中,史实上的德意志帝国就成功办到了这件事。歼灭东方战线的俄罗斯帝国军,随后俄罗斯帝国就因为政局不稳而脱离战线。 ……只不过,谭雅不得不苦恼。 首先,将导致俄罗斯帝国瓦解的激进革命分子送进国内这招禁忌手段,在共产党已在联邦建立稳固权力的现况下是希望渺茫。 再来,就连战胜俄罗斯帝国的德意志帝国……面对美国的大量物资,也没成功发现到胜算。即使在战场上维持抗衡……许多的纪录也显示出后方早已疲惫不堪了。 「……纵使能收拾东方,但有可能确保西方的安全吗?」 谭雅不经意说出的疑问,反过来说也是不安。将多方面作战视为禁忌的军事战略,反过来说,就是战力不足以维持这么多战线。 这是当然的事。要是具备能在多方面上以优势战斗的军事力,就根本不需要战略了。应该能靠著以人海战术消磨敌战力的单纯作业,蹂躏比自军还要渺小的敌军吧。 帝国军即使精悍无比,但也没有无穷无尽到足以用军靴蹂躏世界。在这种状况下,帝国想生存下来,就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排除联合王国的妨碍、歼灭联邦,然后抢在合州国介入之前早期结束战争。 然而,联合王国海军太强大了。即使有不太能信赖的义鲁朵雅海军助阵,敌我的战力差也过于巨大。集结我方全部舰队的大洋舰队,与不过是联合王国一方面战力的本国舰队势均力敌。考虑到这种现况,期待舰队决战就等同是痴人说梦吧。 只要联合王国海军愿意,他们就还能出动内海舰队与外海舰队,或是诺登方面封锁舰队参战。即使帝国海军挑起决战,也会以「奋战过了」作结吧。如今帝国海军能期待的,就只有他们要用怎样的方式死去,这种层次的问题了。 在这种状况下,谭雅能做到的就只有一件事。 「垂死挣扎,也就是毫无意义的抵抗吧。」 伴随著叹息,独自对著个人房间的书桌抱怨,还真是毫无救赎的心境啊……救赎?哎呀,当想要依赖名为神的妄想之时,自己的心理卫生就毫无疑问已经衰弱、恶化到无药可救的地步。既然是人,就会在某种程度下达到极限,这是早有预期的事。自己终究也只是个名为人类的生物个体吧。 「……就算是这样,我也是个有教养的市民。难道要唯唯诺诺,像个命运论者一样,认为这就是命运而放弃自己的未来?」 这种事,坦白讲…… 「绝无可能。」 人类,名为人的种族,没有理由要唯唯诺诺地自杀,也没有理由要去扮演为了命运殉身的悲情人物。 只要是为了开创未来,我会去做一切所能做到的事。 缓缓放开桌面上紧握的拳头,谭雅默默凝视起自己娇小的手掌。 外表看来相当不可靠的幼女指头上,长著军队训练所留下的怪茧,所幸不会在战斗时造成任何障碍。 ……很好──谭雅暗自窃笑。 当拿到手牌时,是要看著手牌哀声叹气,还是去思考该如何运用,全在个人的一念之间。用自己的手,去掌握未来。 这也是人类的特权。是「身为人类的条件」。既然如此就垂死挣扎下去,直到掌握机会为止。想要享受幸福平稳的未来,就唯有劳动一途。 尽管这毫无疑问地是件艰辛无比的工作,但这要是有尊严地活下去的必要条件,又有谁会嫌辛苦呢? 即使只有自己一人,也要抗争到底。 就在谭雅下定决心,准备点头决定时,她想起自己军服上佩带的阶级章。「啊。」就在这时,谭雅才总算注意到自己犯下的粗心错误。 不是有吗? 而且还是最棒最好的伙伴们。这还真是绝佳的好消息啊,谭雅忍不住将手中的瓶装碳酸饮料一饮而尽,笑了出来。 该说,正因为如此吧。 隔天早上,站在所指挥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部队员面前,谭雅以带著前所未有的壮烈决心的眼神,一一注视著众人的眼睛。不打算为帝国殉身。不过也还不是需要逃命的泥船。 既然不想要充满共产主义色彩的世界,也不甘愿自己作为和平世界的基础死去,那谭雅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就是用帝国的军靴,去蹂躏这个世界。虽说是最坏之中的最好选择,但谭雅不后悔走上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全员注意!」 拜斯上尉的一声令下后,一丝不乱的部队秩序。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队员们依旧是只要关系到战争,就会以态度证明,他们是值得寄予无限信赖的将兵。 「大队长训示!」 「稍息。大队各员,战局稍微起了点变化。有新的部队介入了航空歼灭战。这些不懂得照顺序来的杂碎,肯定是误解了自由的意思。」 就算听到谭雅说有新部队参战,也毫无动摇的沉默。光是懂得安静听人说话,就相当优秀了……面对坏消息也不会动摇的表现,只能说赞。他们还真是一群值得信赖的家伙。 「司令部的意思,是要我们迅速遂行航空歼灭战,夺取空中优势。不能再给外部更多考虑介入这场战争的时间了。不过,这并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我们的任务依旧是评估实验。作为战技研究的一环,要让各位执行地面袭击的战斗任务。」 「有什么疑问吗?」谭雅话一说完就立刻提问的人,是一如往常的格兰兹中尉。 「大队长,请求发问!」 「说吧,格兰兹中尉。」 「就方才所听,我认为西方方面军的战况将会愈演愈烈。尽管如此,我们的任务依旧要变更为地面袭击吗?」 「你的判断没错,但我们的任务变更,也包含联合王国领空下的对地攻击任务。这实际上是作为战技研究的一环,因此对地攻击并非我们的本分,请注意这点。」 「少校,在这种状况下,我们大队不去协助友军的支援工作吗?」 「很简单。我亲爱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各位战友。制空权的确保,也包含地面设施的破坏。我们的任务,是要验证在确保制空权时,随同进行地面袭击的可能性。」 就在众人露出理解的表情时,拜斯上尉恰好发出大喊。 「以上,是大队长训示。全员,就地面袭击装备。迅速整装,准备出击。跑起来!」 「集合时著全副武装!」拜斯上尉随后俐落下达指示的表现,以副指挥官来说相当优秀。不对,格兰兹中尉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配合也不差。一面婉转地解答将兵的疑问,一面让众人专注在眼前任务上的手腕,值得赞赏吧。 「不过,少校……实际上预定变更的很突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件事别让士兵们知道,拜斯上尉。本来的话,就连让你知情也是在钻规则上的漏洞……不过这事非同小可。」 对谭雅来说,正因为队上有拜斯上尉在,她才确信自己有办法推荐继任人选。部队的氛围也不坏。这样的话,就算自己离开,也不会发展成自己的责任问题吧,而感到安心。 所以在朝周遭瞥了一眼后,谭雅就将数张资料递给拜斯上尉。 「……这是?义勇军的详细资料吗?」 他是值得信赖的副队长,或是为了让自己在后方做著悠哉勤务的祭品。谭雅抱持著要尽可能将交给自己的情报「交接」给拜斯上尉的心态,详细地告诉他实情。 「他们是作为联合王国所属的合州国市民,阻挡在我们面前的样子。不过,是敌人。而我们今后,恐怕也要不断驱赶这种家伙吧。」 他们使用了这种狡猾到让人傻眼的手段。 「正因为如此,拜斯上尉。在现况下,慢条斯理地确保空中优势,对联合王国施压,是百害而无一利。必须要以击溃他们的意志,毅然实行击溃他们的办法吧。」 「我知道了。少校,距离我们的胜利,还有一条很漫长的路要走呢。」 拜斯上尉的说词,让谭雅觉得有必要稍微补充说明,于是就让拜斯上尉蹲下,在他耳边偷偷告知事实。 「胜利吗?拜斯上尉,贵官不论好坏,都是名有常识的军人呢。我们所需要的就只有存活到最后一刻的事实,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需要。」 因为存活下来的人,最后还站著的人很伟大。谭雅不亢不卑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我会努力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的。」 「你没有错……但比起胜利,我更想让大队生存下来。」 对于副队长坦率认同这句话的答覆,谭雅点头表示他没有说错,同时补上一句话。如果能办到,就要这么做。毕竟自己等人的生存,比胜利还要重要。 「少校?」 站起身的拜斯上尉以疑惑的语调问道,谭雅笑著敷衍过去。 「没有,只是发发牢骚。拜斯上尉,出击时的准备就跟往常一样。让队员们确实整装。这次的任务是地面袭击喔。」 作为战技研究的一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分配到的新指示是关于对地攻击的调查研究,要求执行袭击基地与攻击港湾设施等复数的作战行动。上头应该是想重新审视复数的推测状况,摸索出有效率的对地攻击准则吧。 「这是在敌地的战斗任务。就算子弹不够用,也没办法回来拿喔。」 就去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嘴上说著「很好,准备出击吧」的谭雅,自己也伸手拿起装备。只不过,有别于她说话的语调,谭雅脸上不得不露出超乎些许程度的厌恶表情。 「少……少校……那是反战车狙击炮吗?」 「似乎是叫作反装甲狙击步枪,姑且是听说能期待贯穿防御壳就是了。」 一瞥见到谭雅分配到的装备,拜斯上尉就像傻眼似的发出疑问。也是啦,只要看到那一根比负责背这玩意的谭雅身高还要高出许多的枪管,不论是谁都会有相同的感想吧。 「……如果是壕沟战或阵地战,就确实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不过,这还真是……」 「我也有同感,拜斯上尉。」 「本国那些人,是不是把航空魔导战误解成要塞攻略战了啊?」 谭雅自己也有一点类似的疑问。 「拜斯上尉,我反倒是有种被强迫推销库存的感觉。这把大而无当的步枪……虽说用的是十四?五mm弹,却只能单发耶。即使号称能够一击贯穿防御壳,但在高机动战当中,是要我怎么用啊?」 不对,自己的工作就是要调查这件事呢,谭雅也只能在心中抱怨。 不管怎么说,战技研究也包含著试验任务。就连装备之类,魔导部队平时不会使用的东西,也在「于航空魔导战时的实战评估」的名目下,被要求进行评估。 经常在想,虽说是要进攻敌地,但也不是没有一种,他们是将平时派不太上用场的兵器,打著重新评估的名目,强迫推销库存的感觉。 挂上弹链,穿著各种装备。 就像是低俗的美国讽刺漫画一样的模样,有点超现实感。 不过这是现实。乱来的是,这身装备的总重量,就像穿了套全身铠甲在身上一样沉重。 不过,现实比这更加乱来。 就算是这么多的武器弹药,在战场上也会在转眼间射光耗尽……但总比在敌地缺武器弹药来得好上百亿倍吧,包含谭雅在内的全体队员,都因此不得不努力将弹链尽量往身上挂。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总是殷切希望,拜托不要丢这种连派不派得上用场都不知道的兵器过来,要人去做评估实验了。 不过,就唯有一点算是救赎。跟以前担任艾连穆姆九五式的实验人员时不同的救赎。那就是受命评估的武器种类,是既有的兵器吧。 光是准许中途丢弃,实际上就很感激了。不过,谭雅也觉得这么做有点浪费。她相信,就算在这里派不上用场,也应该能在其他地方派上用场。 「……这是税金与国力的无端浪费。看来是该向本国稍微报告一下运用方式。这算是今后的检讨课题吧。」 不过,这种事在任务结束后,等要提交战技研究报告书时,再写在备注栏上就好。现在最优先的,是要进行地面袭击的评价。 「少校,全员已做好出击准备!待命令后,全员即可出发。」 「辛苦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去向管制确认详细的气象状况!」 谭雅俐落地指派部下去做出击前的例行工作,同时半抱怨地嘲笑自己这副模样,活像是讽刺漫画里的人物。满口袋的武器弹药,配上比自己身高还长的反装甲狙击步枪。从手榴弹到破坏地面设施用的炸弹,就连最新的锥形炸药都有少量供给的大手笔。想必能打一场奢侈的战争吧。即使也不是不觉得,没有比这还要浪费资源的事。 反过来说,这也表示自己能用的手牌很多。尽管会让全体的效率不良,看在现场人员眼中却很感谢,这算是一种两难困境吧,苦笑的谭雅,就暂且接受这件事,飞去执行任务。 带领的部下,是一如往常的精锐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一路按照事前计画,经由空路前往联合王国,执行地面袭击任务的评估实验。不过才刚出击没多久,天气就开始变坏。 谭雅很快就开始后悔背著重装备过来了。 是天气预报的资料不足吗?军方对于渡渡巴德上空的天气预报,有著很明显的误差。尽管可以理解,但要是云量、风速、湿度都比预报来得大幅恶化,也会让人想抱怨几句。 「fairy01呼叫加尔巴控制塔。fairy01呼叫加尔巴控制塔。听到请回答!」 为了寻求气象情报,朝充满杂讯的无线电呼叫,不过却无人答应。 「不行……是天电吗?即使是天电干扰,电波也几乎是最差的状况。」 谭雅再重复数次无用的呼叫,直到她不甘愿地承认状况复杂,恐怕就连要与地面管制官取得联系,都很困难。 「fairy02呼叫fairy01。有听到吗?」 「勉强听得见。」谭雅一边回话,一边与靠近到可直接对话距离的拜斯上尉,讨论善后对策。这与其说是无线电的状况不佳,更像是空域的干扰。不仅云量多,雨量也有点多。是对通讯来讲最糟糕的天气。 「短距离用的部队内通讯,居然是这种音质啊。杂讯太严重了。很难说是个适合长距离通讯的状况。」 「要返回吗?这种天候状况,即使还不至于中止飞行,但就算下达作战中止的劝告,也不奇怪吧。」 「有道理……但并未确认到中止命令。再加上,我们大队在无线电静默环境下的作战经验丰富,地面管制官假设我们会继续作战行动的可能性很大。现在脱离战场的话,很可能会让友军产生混乱。」 不是想否定现场的判断,不过现场擅自判断,结果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的事例,谭雅可是知道到厌烦的程度。 「考虑到就只是要混在友军的波状攻击之中进行地面袭击,我们还是照我们自己的步调来进行吧。」 「遵命。考虑到视野恶劣的情况,要不要紧缩队形,保持密切通讯呢?」 瞬间差点就要点头的谭雅,随即插话:「等等。」 「……不,别这么做。这会大幅增加遭到奇袭时的风险。」 保持紧密队形确实是比较好指挥,但如果是地面设备充实的监视据点,哪怕是在这种恶劣气候下,也有办法捕捉到自己等人的行踪吧。 毕竟关于无线电监听技术的精度,联合王国拥有非常高的评价。相信很少会有人愿意在进行地面袭击时,背负著反被守株待兔的敌军取得制高点的风险吧。 「也是呢,就严格下令维持队形,加强侦查警戒。想想与协约联合舰队的那场意外遭遇吧。可不准再犯下同样的错误了。严加警戒,保持战斗队形,完成袭击行程。」 「遵命,少校。」 「啊,对了。毕竟是这种电波状况,在遇敌之前,就保持无线电静默吧。这种天候,敌人的雷达站群应该也会充满杂讯……但我想尽量轻松点。」 「是为了轻松的努力呢。遵命!」 是要付出辛劳,避开已知的风险,还是要贪图轻松,背负著能够避免的风险,如果要从中选择,就当然是前者了。这么做所需要的训练水准与经验,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全都具备著。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四月二十九日 联合王国 玛丽等人在完成初期训练的同时,开始接受部队训练。不论是好是坏,他们都渐渐感受到实战将近的氛围。不论是谁都隐约觉得,该来的日子终究会到来吧。 然而,对她来说……那一天来得未免太过突然了。 「现在开始说明状况!两分钟前,南方雷达站群与侦测线,侦测到帝国军航空魔导部队,以及大规模航空编队,正在接近南端防空线!」 平时总是冷静沉著的部队长,表情僵硬地念出最新情势。当脑袋理解到两分钟前、南端防空线等单字意思的瞬间,玛丽不由得全身僵住。作为防空线,每天死背下来的空域图。 要是记得没错……现在能赶上迎击的部队,就只有自己等人这种在后方待命的部队。就算本土的防空部队要进行组织性迎击,敌方也已经太过深入了。 「没时间了!糟糕的是,根据敌魔导部队的反应,很可能是帝国军最精锐部队!」 就连指挥官将校们都感到动摇的噩耗。本来应该要再镇定一点进行的简报会,也有点镇定不下来。 这是为什么呢──忐忑不安的玛丽,就在这时忽然对墙边一名似乎正在观察自己等人的军官身影,感到不太对劲。是一名不认识的将校,挂著中校的阶级章。就服装看来,是联合王国的海陆魔导军官吧? 「部队长,有敌人情报吗?」 「虽是暂定的识别结果,但据说是莱茵的恶魔。」 「莱茵的恶魔?」 有别于一脸狐疑,不知道这是什么的一名军官,玛丽曾经听闻过这个名字。是前阵子成为聊天话题,大伙讨论起要不要去打倒他的帝国军named。然而想不到的是,讨论的对象会这样突然朝自己等人的区域攻来。 「联合王国的主管军官表示,他是连在named之中,也算是有著极度高危险性的named。首次确认是在诺登方面。此后,接连参与莱茵战线、达基亚方面,以及南方大陆,尽管未经确认,但据传也有投入对联邦战争,是一名沙场老将的样子。」 「传闻吗?」指挥官们蹙起眉头。在这种凝重的场合上,墙边悠哉抽著菸的联合王国军海陆魔导军官,一派潇洒地开口。 「失礼了,能插句话吗?」 「贵官是?」 听到将校们提出这句理所当然的疑问,部队长随即答道「对了。」 「忘记介绍了。这位是联合王国海陆魔导部队的德瑞克中校。当前的作战行动,需要与联合王国海陆魔导部队进行联合作战的机会也不少吧。一旦有状况,他都会尽量密切提供协助。」 部队长就像终于想起来似的,把场地让给方才介绍的德瑞克中校。就连那个办事俐落的部队长,今天都显得有点手忙脚乱。 ……是因为实战将近吧,玛丽直到这时,才总算意识到自己也紧张得心跳加速。 「我是方才介绍的联络主管军官──德瑞克中校。对于合州国的诸位,我有件事想请你们留意……莱茵的恶魔是在『莱茵战线』,让共和国军将兵们吓得胆颤心惊,货真价实的named。希望诸位不要把他当作战场上常有的谣言,要认为是深刻重大的威胁来对付。」 「……德瑞克中校,你会说到这种程度,就表示他真有这么厉害吗?」 部队长疑惑地询问。如果要用脸色表示「这是在夸大其辞吧」,大概就会是这种表情吧。 「恕我失礼,上校。请认为他比你想像的还要厉害。他是不论指挥能力、个人战斗力,都达到卓越水准的魔导将校。尽管如此,却连部队也相当能干。」 「你说他连指挥能力也很卓越?」 「坦白说,是都很卓越吧。确认到的那批魔导部队也极为棘手。要是人数相当,我强烈建议你们退避。在交战高度八〇〇〇英尺下,一个大队一丝不乱地作为一个完整的有机体袭击而来,这种战术威胁几乎是场恶梦。」 然而,德瑞克中校的答覆却是明确到不能再明确了。他敦促警戒帝国军named的语气相当认真。没有浮夸,也不是开玩笑,这个人害怕警戒著莱茵的恶魔。 「德瑞克中校,请求发问!」 「好的,嗯,贵官是?」 「下官是玛丽?苏少尉!」 「没关系,少尉。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对玛丽来说,这个疑问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当无法逃离时,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是个好问题。就被击坠吧。」 咦?正当玛丽准备发出疑问时,德瑞克就接著说「这说来简单」。 「幸好,我们打的是本土防卫战。与在敌地不同,会有友军帮忙回收。只要活下来,把伤养好,就能再度参与战斗吧。正因为如此,重点就是不要死,给我乾脆地被击坠吧。」 「知道了吧。」等到详细解说完后,玛丽才总算是理解他的意思。联合王国的上空,是联合王国军的主场。只要活下来,就算赢了。即使坠落,只要活下来,就能挑战下一次的战场。 「有听到德瑞克中校是怎么说的吧!各位,迎击战对我们有利。」 点头认同他说得没错的部队长,大声激励起玛丽等人。 「千万别忘了。在我们的背后,居住著联合王国的人们。我们已失去过一次故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这里是我们应当守护的人们与友邦的国土。为了不让联合王国的人们看笑话,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遵命!」」」」 「加尔巴控制塔呼叫fairy大队,加尔巴控制塔呼叫fairy大队,紧急情况。听到请回答。重复一次,这是紧急情况。听到请回答。」 「fairy01呼叫加尔巴控制塔。已收到。通讯状况恶劣,但不影响对话。」 电波状况一复活,就立刻收到管制官的呼叫。虽是充满杂讯的对话,不过在地面管制官与我方取得联系的瞬间,谭雅确实听到他松了口气。 「加尔巴控制塔收到。这里是加尔巴15。」 「fairy01收到。加尔巴15请说。」 「基于恶劣气候与通讯状况的恶化,让各队无法统一行动。既定的作战计画已经中止。再重复一次,既定的作战计画已经中止。」 啊,原来如此────谭雅就在这时候,大致把握到地面管制官不断呼叫他们的理由。是因为气象条件的恶化,导致统一的作战行动几乎崩溃,所以想要重整态势吧。 「fairy01呼叫加尔巴15。了解作战中止,请准许返回。」 返回基地的许可会轻易发下来吧。怀著这种预期的谭雅心愿,却是一下子就破裂了。 「加尔巴15呼叫fairy01。抱歉,无法准许贵队返回。已向fairy大队发布了新任务。」 在向友军部队发布作战中止命令的状况下,收到追加命令?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尽管谭雅暗自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就算是她,也不禁因为管制官随后说出的话语,全身僵住。 「第一一四航空轰炸团的指挥官机遭到击坠,迫降在东南α13管区内。贵队已侵入该地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请从事五名乘员的战斗搜救任务。」 管制官想将详细情报用无线电传达过来的口吻,是深信命令不会改变的语气。但要谭雅说的话,她可没有理由必须要接受这种无理要求。 「fairy01呼叫加尔巴15。我要警告贵官,我的大队与第一一四航空轰炸团用的是不同的通讯码!在无法通讯的状况下,而且还是位在敌地的救援任务,成算是相当渺茫。」 如果是友军控制区域内的搜救任务也就算了。在联合王国本土上,为了搜寻坠机的友军驾驶员们四处徘徊,简直是无谋之举。 「首先,我大队的任务可是地面袭击的评估喔!我能理解救助的必要性。但是,我的大队就连战斗搜救任务的装备都没有!」 最重要的,就是没有关键的搜救装备。在这种状况下搜救友军,是无谋至极的行为,正想这样抱怨的谭雅,被地面管制官焦急抢话,打断她接下来的话。 「加尔巴15呼叫fairy01。已了解情况。不过,邻近的魔导部队,皆缺乏在敌地的作战行动经验。该空域最干练的部队,则是贵队。」 该说很不巧吧。在大半的航空魔导师已调往东部,西方航空舰队的战力不完全的状况下,地面司令部几乎是别无选择吧。 「fairy01收到。随即rtb(注:返回基地),待调整装备后,从事战斗搜救任务。」 「加尔巴15呼叫fairy01。抱歉,这是军令。请尽速从事战斗搜救任务。」 「fairy01呼叫加尔巴15。这是在理解我队的行动权后,所下达的军令吗?」 「这是正式的军令。参谋本部也发出许可了……抱歉,但就拜托你了。」 ……怎么会────差点回嘴的谭雅,就在这时把反驳吞了回去。就算无法确认真假,但既然是以正式的通讯,告知这是获得参谋本部许可的指示……也就只能遵从了。 虽然不是没有钻漏洞敷衍过去的办法……但现在舍弃友军返回,要是惹到参谋本部不悦,自己也没办法全身而退。不对,光是在西方方面军里的评价下降,就会相当难以获得战技研究的协助吧。 「fairy01收到。现在开始执行救援任务。等归还后,我可要加尔巴控制塔好好请一顿。请做好觉悟。」 工作上的应酬真让人不愉快。会像这样迂回运用社会压力,强迫他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不过既然要做,就要全力以赴。 最多就是等活著回来之后,再去狠狠敲诈他们一顿。 「上尉,有听到吧?要去回收大人物了。」 「收到。只是,这又是……很棘手呢。」 让身边的拜斯上尉发起牢骚,一旁警戒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格兰兹中尉一起抱头苦恼的不可能的任务。下令去救援友军是很简单,但这可是要从敌地里头,找出连掉在哪里都不清楚的友军。 是让人想要求他们派专门部队去干的任务。就算是精锐,这也不是战斗任务部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适合执行的任务吧。 「立刻拋弃重装备。评估机材也拿来做地面搜索。无法挪用的机材,就跟重装备一起做爆破处理。」 「是的,少校。只是,一旦要在敌地进行战斗搜救任务……」 「我率领一队担任直接掩护。就把格兰兹或谢列布里亚科夫借给你。拜斯上尉,贵官立刻给我去挑选搜索人员。」 「但是,可以吗?」 「想跟我换吗?区区部下的背后,我会好好守给你看的。」 为什么要这么可悲地,让自己不得不降落到无处可逃的地面上啊。不是不相信拜斯上尉的掩护,但要是有什么万一,与其舍弃有办法逃跑的位置,还不如背负会丧失能干副队长的风险。 ……这不是值得称赞的想法呢,最近也不是没有在反省。 「遵命。那我想跟你借格兰兹中尉。」 「不挑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好吗?这方面的事,她在莱茵战线的经验丰富。应该会比格兰兹中尉还要熟悉。」 「 可是,她是少校的搭档。我认为现在最好是维持编组。」 「……很好,就分成两队。拜斯上尉,搜索就交给你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贵官就作为我的副官,一起负责直接掩护,我们要去做空中掩护。」 「遵命!」 于是,拜斯上尉与格兰兹中尉就怀著壮烈的觉悟,担任起棘手的地面搜索任务,却突然收到状况正在一分一秒恶化的通知。 「拜斯上尉,友军管制传来坏消息。联合王国军有两个航空魔导大队,正朝这里急速接近当中。此外,还确认到地面部队的移动。」 格兰兹中尉沉重的告知让拜斯上尉忍不住仰望天空。巡航中的提古雷查夫少校的两个中队,让人非常安心。 不过,这也让他重新意识到,时间并未站在自己等人这边。要说理所当然,也很理所当然。毕竟,这里是敌地。要是慢吞吞地悠哉待著,会冒出敌人增援是自明之理。 「还真是个坏消息……大队长呢?」 「看来是打算迎战的样子。说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提古雷查夫少校的中队会负责诱敌,所以要我们继续从事搜索。」 「找得到吗?」 接到这种不可能任务的拜斯上尉,痛苦地说道,一面叹气,一面将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更多抱怨吞了回去。勉强在地面上发现到了坠落的机体残骸,但也就只有这样。 「残骸附近有人员移动的痕迹,但没有军犬,很难找到吧。格兰兹中尉,足迹呢?」 「是有发现到没错,但要追踪足迹吗?这种追踪任务,我们大队是……」 办不到的吧──差点这么说的格兰兹中尉,因为这是不允许的发言而沉默下来。拜斯上尉默默轻拍起他的肩膀,在心中长叹一声,就唯有这点没办法啊。 大队指挥官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一直以来都靠著实力,强行解决掉各种不可能的任务。跟随在她底下的拜斯自己,也隐约期待著,如果是提古雷查夫少校,说不定就有办法达成这项任务。 友军的救援……是军人的荣耀,也是对同伴的义务。 不过这种感伤的想法,也让现实主义者的拜斯上尉感到矛盾。拜斯上尉至今累积的经验与战斗教训,也教导了他,果断放弃办不到的事情有多么重要。再继续地面搜索,只会让风险增加。这对大队来说,很可能会招致无法忽视的损耗吧。 格兰兹中尉尽管说不出口,但应该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只要考虑到他尴尬地不发一语,就像是想述说什么事情似的注视自己的举动,就能轻易察觉到这点。 实际上,拜斯自己也判断,差不多是该考虑中断搜索的时候了。 「fairy01呼叫大队各员。立刻集合。重复一次,立刻集合。」 「喊集合了,上去吧。」 或许是要讲有关撤退的事吧,两人就这样擅自认定,前往提古雷查夫少校身边。所以他们,拜斯上尉与格兰兹中尉,才会在下一瞬间由衷感到惊讶。 「「咦?」」 拜斯上尉与格兰兹中尉的愚蠢表情,就像是在反问「你刚刚说什么?」一样。该说他们缺乏理解力吧,但或许是实战经验阻碍了他们理解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不说得浅显易懂一点,他们应该是听不懂,谭雅做出判断后,再度说明起刚才成功监听到的警察无线电的存在。 「是联合王国的警察无线电。他们似乎是抓到了坠机的帝国军机乘员。还真是不小心。内容这么重要的警察无线电,居然没有加密就发送出去。」 「不,那个……我想他们也没料到警察无线电会遭到监听,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嗯,拜斯上尉说得也对……尽管出乎意料,但这毫无疑问是个好消息。不仅省下我们搜索的工夫,就连所在位置与移送目的地都弄清楚了。」 这样的话,就办得到吧。伴随著这种确信,谭雅做出决定。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除我之外,贵官的经验最为丰富了。就你在莱茵战线救援友军的经验,你怎么看?说出贵官推断的敌战力与所需战力。」 「下官推断会是民兵或是维持治安程度的警察战力。只要一个小队,就有可能压制。」 「妥当的分析,但太过期待敌人的失态。考虑到还要护送货物,有投入一个中队的价值。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给你一个中队,由贵官亲自率领。无论如何都要把人保住。」 「是的,少校,就交给我吧。」 她立刻欣然答应。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已成长为一名能理解自己该做什么,把握到该怎么去做的指挥官。对于知道她以前会被老兵们调侃是维夏小姑娘的谭雅来说,这是个让人欣然欢迎,人力资本的出色成长。 ……人类果然是会学习的生物。以自己的力量,靠自己去思考。 身处在这种战场上,还能怀著私人感情的自己,果然不适合当军人吧。不经意思考起本性的事情,不过谭雅随即就将这些杂念拋诸脑后,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课题上。 「格兰兹中尉,你去掩护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部队,可千万别给我误射到货物啊。」 「遵命。」 前去救援发现到的俘虏。尽管对联合王国的警察们很不好意思……但他们要击退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兵,是不可能的事吧。 「很好。拜斯上尉,贵官就与我还有其他人员,一起对接近中的敌航空魔导部队展开迎击战。我们要确保住相关空域。不过,贵官是地面掩护的负责人。迎击就交给我吧。」 谭雅尽管俐落地陆续发出指示,却无法根绝烦恼的来源。 现况下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在确保住货物之后。更正确地来说……就是该如何把货物后送这一点。 如果是负伤的魔导将校,还能让同为魔导师的人员抱著后送吧。 然而,第一一四航空轰炸团的高级军官们,尽管习惯天空,但他们可是驾驶员。他们应该很习惯作为驾驶员在天空飞行。不过这得加上一个但书,就是要待在航空机的内部环境里。 要背著他们用肉身在空中飞行?要是他们有伤在身怎么办?不对,说到底就算没有受伤,也会有非常大的风险吧。抱著肉身的高级军官飞行,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惩罚游戏。 考虑到万一发生事故,就有必要做好最坏的觉悟。 或是说,办不到吧。但就算这么说,既然命令是要救援,就不容许失败。这样一来,就得想办法让他们搭上飞机。该申请救援机吗?不,实在是不觉得救援机会过来。 侵入敌地上空著陆这种事……一想到这,谭雅就破颜微笑。啊,什么嘛。这事很简单啊,还有前例呢。 「副队长!」 「是的!」 「第一〇三航空战斗群在附近吗?告诉我无线电频率!」 「是要做什么呢?」对于浮现这种疑问的拜斯上尉,谭雅笑道「到时候你就懂了」。 「fairy01,这里是mosquito01。电波状况只能说糟糕,不过勉强还听得见,请说。」 「感谢,mosquito01。我就直说了,想请你协助特别任务,要跟贵队商借三架燃料充足,本领高超的飞机。」 于是,在用无线电呼叫mosquito01后,谭雅就单刀直入地提出要求。 瞬间就得到他欣然允诺的答覆。在这这件事上,帝国自豪的现场指挥官之间的合作关系,完美发挥了机能。 「收到,fairy01。我就相信贵官的技术与评价吧。但三架?是能用三机编队战术……但既然是特别任务,就该用四机 第陆章 门环作战(operation door knocker) 去踹破联邦军这扇腐烂的大门吧。 ──帝国军参谋本部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五日 帝都郊外参谋本部休养设施 帝都郊外,某座参谋本部管理的军事设施。在这闲静平稳的角落,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正一如她所盼望的,作为后方人员从事著办公室工作。 目前正在处理的,是基于前阵子从事的西方空战,编写的战技研究报告书。「适才适所正是这世间的道理,自己好想在后方从事分析工作呀~」则是谭雅的愿望。 想要实现这个愿望,不论是在怎样的组织里,首先都必须要有足以受到重视的实绩在背后支持吧。 要建立实绩,逐步地在后方取得自己的位子。作为第一步,就需要在战略研究室做出成绩,谭雅带著神采飞扬的表情,今天也在分配到的临时勤务室里整理资料。 就谭雅所见,帝国军的现况一言以蔽之就是四面楚歌。 看在诸位亲爱的帝国臣民,以及帝国荣耀的最高统帅府的伟大知性眼中,战局似乎是维持著每日一进一退的状况……或许该换副眼镜了吧。谭雅真想强烈奉劝他们,最好连同那双无法正视现实的眼球一起换掉。 帝国军极为意气轩昂地维持住了战线,这是事实没错。 但是,能维持战线与打赢战争完全是不同次元的问题,难道就没有人有足够的良知,指出这件事吗? 夹带著叹息,拿起放在一旁的杯子,边喝下冷掉的咖啡,谭雅边露出苦涩的表情,就连咖啡的状况也在日益恶化。 如今所在的设施,是参谋本部的休养设施。不论是好是坏,仍旧残留著贵族兴趣的帝国军参谋本部,也很注重咖啡的品质,没有在这里摆放假咖啡。 只不过,大概是受到断断续续的进口状况影响吧。在联合王国海军与共和国海军等残党确保住制海权的状况下,这或许是无可奈何的事……但只能弄到这种没有香气的老豆,也如实述说了帝国的咖啡因事态。 入手的咖啡品质自开战以来逐年恶化。作为战局的气压计,这正是胜过各种雄辩的事实吧。实际上,敌人的战力也在逐年增强。 比方说,合州国在西方的简报资料,就以著无法忽视的速度在增长吧。咖啡豆会变得难以入手,全是他们害的其中一项证据,就是派遣到联合王国,该称为合州国先遣部队的那一票,自称义勇军的正规军部队。 谭雅自己就曾像是要发泄咖啡的怨恨一般,与他们交战过一次,结果却意外发现他们比想像中的还要精悍,而不得不抱持著危机感。 然而,姑且不论帝国军参谋本部,最高统帅府就像是没能够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一样。尽管在参谋本部的委托下,将记载事件始末与详情的正式报告书,紧急送往最高统帅府,但反应却相当迟钝。 看来是过度小看对方的样子,谭雅也对他们的迟钝感到伤透脑筋。 钝感力也是要看场合发挥的吧。帝国的国家状况相当不妙。再甘愿忍受这种状况下去,就是温水煮青蛙的下场。 「唉。」谭雅不得不叹气。 光看个人的情况,谭雅尽管想高兴自己可喜可贺获得了升迁,却实在没办法由衷高兴起来,有种搔不到痒处的感觉。 不对,要说高兴也确实是很高兴,这点是不会错的。 基于在南方的机动游击战、东方战线的早期对应行动、西方空战的调查研究活动等实绩,谭雅制作的《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平安获得受理,让她确定晋升为魔导中校,劳动的成果得到回报,让她整个人充满喜悦。 虽是内部通知,但也已事先收到杰图亚中将的联络,他在赞赏之余,还期许我加入战务作战双方联合新设的战略研究室。 这下子,只要能打赢战争,或是避免致命性的战败就行了──谭雅由衷希望著。 战败国家的高阶军人与军历,除非是当佣兵,要不然没多大的用途。我可是花费了宝贵的时间,擦亮了自己的军历。为了不让人力资本投资血本无归,也希望帝国军千万要好好加油,谭雅如此期待著。 而说到期待,谭雅对于接手自己的位置,负责指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校,也怀有相当大的期待。到目前为止,上头还没有特别针对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继任人选做出指示……不过应该会跟上次推荐的一样,由拜斯上尉继任吧。唯一的问题,顶多是他的阶级。 毕竟他的升迁速度也相当快。就帝国军的军制来看,应该会以晋升少校为前提,安排拜斯上尉担任大队指挥官……但这需要一点时间。 谭雅当时的状况,就跟杰图亚阁下假借大队编成的名义,钻制度漏洞让她从上尉特别晋升为少校一样。这种密技实在是没办法一直使用吧。 还真是不知变通呢──谭雅对自己的办公桌叹气,把想抱怨「扯人后腿的家伙未免太多了」的心情,勉强压了下去。 不过,为了不让后方的办公桌人员对晋升速度多说闲话,自己短期间内,也只能继续担任名目上的大队指挥官,让副队长去累积经验了。 谭雅尽管嫌麻烦,也不会怠慢留意必要的事前安排。 说是这么说,但这份工作也不坏。 在西方空战建立起一定战果的谭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人员,目前正依照定期轮调的安排,在帝都的参谋本部管辖宿舍里休养。 直属参谋本部的好处,就是能让部下们尽情享受本来只有参谋将校才能使用的休养设施。 至于说到我,则是要在参谋本部审查完自己的精心杰作《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之前,整理战略研究室送来的资料,做著只要摒除掉机密阅览资格,不论是谁都能做到的办公室工作。 当然,信赖是任何人都无法轻视的要素,可也是事实。只要看一眼摊在桌面上的文件,就会发现这些全是盖有机密章,限制人员阅览的机密文件。 能阅览这种机密概要,真是让人感激。 能经由帝国军参谋本部从各方面收集的情报与分析,加深对帝国军状况与对外情势的见解,就这层意思上,这算是相当有意思的工作,谭雅十分中意。最让人高兴的是,这里有别于最前线勤务,能够定时上下班。 从夜间拦截警戒任务,以及不规则渗透部队的迎击任务中解脱的谭雅,每晚都充分享受著毫无危险的安稳睡眠。规律的生活对谭雅来说,正是象徵她回归日常的第一步。 而依照适当的生活节奏进行的事务工作,顺利获得了成果。 比方说到最近的工作,就是《联邦对外行动的根源》这本针对专家撰写的小册子吧? 内容是在告发这些沾染共产主义与共产党意识形态的人们,实际上比起意识形态,更加信奉强权政治,这种看在外人眼中备感意外的一面。就性质上来看,不太能期待专家与外交人员会去翻阅,不过包括帝国军相关人员在内,似乎在各方面上都有获得很好的回响。 看来是顺利让自己的才能获得认同了吧,这也让谭雅松了口气。尽管对办公室工作与情报分析怀有自信,但能够累积实绩,依旧是教人高兴的一件事。 没错,我是打算干一辈子的办公室工作。适才适所果然是这世间的道理。不论是在怎样的组织里,人才管理都是最该受到重视的部分。 自西方战线归来,目前这段期间就像是半休假一样……作为自发性勤务的一环,谭雅孜孜不倦地阅览文件。同时也一面想著,要是没办法处理破绽局面,就只能累积财产防备最坏的局面,考虑在战败后直接逃亡了。 只不过──或许该怎么说吧。所幸根据前线的报告,主战线似乎勉 强维持著抗衡状态。 这可说是相当不错的状况,根据分析显示,敌我双方在前线的损耗比率,我方保持著压倒性的优势。 损耗比率实际上维持著七比一。 而且要附带一提的是,这个损耗比率有别于台湾空战(注:一九四四年十月,台湾日军航空部队与美国海军之间的战役)浮夸愚蠢的报告,是以与那粗糙至极的统计完全不同次元的严谨度,所进行的测量。【台湾空战:误判战果的事例之一。大本营根据现场部队报告的统计结果,认定是「击沉、击伤航空母舰十九艘、战舰四艘、巡洋舰七艘、不明舰十五」的大胜利而大肆庆祝,不过实际上就只有重创两艘巡洋舰的程度。说实在的,只要是知道现场的人,都会质疑这是不可能的战果,不过人只要被逼到绝境,也会去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报告。】 参谋本部的将校们亲自走访现场,姑且不论自军部队的损耗,就连敌军的损耗都是根据俘虏与实际确认到的尸体估算。 就算是能从田里采收士兵的联邦,这种损耗比率也肯定是个重大打击。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认为只要现况持续下去,也不是没办法赢,但至少不会输吧,而安心下来。 需要担心的,果然还是世界最大的武器库──合州国从背后偷袭。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尽管帝国的产业界与合州国维持著良好关系,不过在包含尖端领域的复数产业上,却也保持著竞争关系。要是对面的产业界反对战争就好了,但军工复合体对政治的影响力,并没有一般世间上想像的那么强烈。 外加上,军需产业能靠战争赚钱……这种印象尽管有一半是误解,但也必须要正视,这就另一方面来讲也是事实。具体来说,就是以作为军需产业母体的企业整体来看,这会是让人笑不出来的亏损,但员工个人与军方的交易对象应该会大赚一笔,而问题就出在这里。必须预期这些人会拚命煽动参战的情况,光是想到这点,谭雅的心情就黯淡下来。 一面维持著对联邦的东方战线,一面又维持著与无法彻底击溃的联合王国对峙的西方战线。在维持著这两个正面战线的状态下,倘若再与以号称兵工厂的工业生产力自豪的合州国为敌,就只能绝望了。 帝国的外交课题,恐怕就是要安抚那个国家,不让他们进入战时工业体制吧。就算要做叩首外交也无所谓。真想提议他们要不择手段安抚那个国家的民意,在面临毁灭之前争取时间。 毕竟合州国的政治体制,就像理所当然似的是民主主义。民主国家就只会在他们真正愤怒的时候才会开战。换句话说,一旦惹恼合州国,就真的完蛋了。但这反过来说,只要不激怒那个国家的诸位选民,就有可能避免战争。 这次的论文就打算以这为重点,阐述帝国的战略外交。 只不过,谭雅针对这点撰写笔记的作业,却遭到意料之外的访客打断。 「提古雷查夫中校,请问现在方便吗?」 「不碍事。进来吧,拜斯上尉。」 是在前几天,就应该委托他担任实质上的实战部队指挥官的拜斯上尉。 被谭雅连同部队一起,将麻烦事统统推到身上来的副队长,尽管官方上还是在谭雅的指挥之下,但也被托付了相当大的裁量权。 他原本就是这批部队的副指挥官。 由于交接得很圆满,所以依照人事轮调在后方地区休假的谭雅,想不到拜斯上尉匆匆来访的理由。 当时有交代拜斯上尉,要当作自己是指挥官的指挥部队。 谭雅表面上是向参谋本部说明,这是要在部队休养、重新编制时,让部下学习担任指挥官,而委托他自主管理,并获得准许,算是某种官方上的试用时期。 为了让他早日作为继任指挥官受到承认,谭雅不惜大费周章,他会出现在自己这里……到底是有什么事啊? 「是的,下官失礼了。本日到此,是有件事情想请求中校。」 「求我?如果是能给的方便,我是不惜提供协助啦。还是说,是想请我不要带走人手?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毕竟是我的副官,除此之外,我不打算从部队里带走任何人喔。」 不是我在自夸,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可是一批精锐。是谭雅如此锻炼起来的。 经过实战历练的他们,不论到哪里去,都能作为身经百战的精锐骁勇作战,不负帝国军参谋本部直属之名吧。 就连对这种部队来说,最为棘手的内部对立与个人反目的问题,就谭雅所知也近乎没有。 要说的话,整个大队就像是一个大家庭。 「真的很感谢提古雷查夫中校做出的种种安排,不过中校,下官的请求尽管与这些事情有关,不过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那今天是怎么了?事到如今,你的本领也不至于会跑来请求教导队的指导。贵官的本领,我可以保证。」 拜斯上尉自己是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尉官,同时也是帝国军当中很罕见地,历经过东西南北所有战线的沙场老将。此外,虽是待在自己底下,但部队的运用经验可也是挂保证的。 「多谢夸奖。」拜斯上尉低头致谢,不过就表情看来,他就像是有话难以启齿,烦恼著该如何开口一样。 「拜斯上尉,就我跟贵官的交情,只要是我有权做到的安排,我是不会吝啬的。倘若难以启齿,我也不会强迫你说……但希望你能对我敞开心胸。」 正因为如此,谭雅就作为一名好上司,摆出真挚面对部下烦恼的姿态。 觉得如果是能帮的事情,就算帮他一把也无所谓的谭雅,态度相当从容。 只不过,正是因为信任,才会费这种心思。 看在上司眼中,部下可分为两种,一种是不惜耗费时间在他身上的部下,另一种是一秒也不想理会的部下。前者就像拜斯上尉这样,会自己思考,而且还懂得与人讨论的有为人才;后者则是连说明书上的内容都不会去看,自己擅作判断的蠢蛋。 「承蒙中校厚爱,真是感激不尽。」 「贵官是名优秀的副队长,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因此会对在机能性一事上中意的部下相当亲切。虽说是不想成为听不进正常部下深思熟虑意见的愚者,这种意思上的亲切就是了。 然而,就意外的亲切这点上,谭雅说的可是肺腑之言。所以拜斯上尉也在这时,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中校的战斗群,请务必带上二〇三。我们全体队员一致殷切期盼,能继续在中校的指挥下作战。」 「请你务必答应。」拜斯上尉注视谭雅的双眼,充满真挚,而且认真。谭雅不觉得这是在开玩笑,只不过……她困惑反问。 「战斗群?抱歉,上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贵官所说的志愿加入战斗群……是在指什么事情啊?」 他到底是在说什么啊?谭雅就像是完全无法理解似的歪著头。自己应该是要配属到「后方」的「战略研究室」。想志愿在自己的指挥下作战,是很荣幸。 可是,谭雅自己并不打算上前线,也对率领战斗群这种事完全没有一个底。就算志愿加入,也只能很抱歉地回一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实说,谭雅自己将来要走的道路,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道路,应该是不会在实战领域上有所交集才对。 「倒不如是我想问你,上尉。战斗群是指我在报告书上提议的战斗群吧?那个应该还在参谋本部审查,而且只是众多提案中的其中一项。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请放心,中校。我保证不会泄露出去的。」 不过 拜斯上尉似乎是认定,谭雅彻底否定的态度,是因为她重视「保密」的严格个性。「下官是军人,这话尽管失礼,但我能体谅中校的立场。」看他自顾自的点头,让谭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一方是点头认为对军务严格的中校,会想隐瞒这件事是早有预期的拜斯上尉,一方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认为这是在保密的部下解释清楚的谭雅。 这种莫名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开的……就在谭雅准备逼问拜斯的瞬间── 在这瞬间,神开了一个玩笑。 伴随著敲门声,一名从参谋本部配属到休养设施的保安人员来找谭雅。「什么事?」在催促对方入内后,年轻士兵就动作俐落地向谭雅报告,有人找谭雅一事。 「中校,参谋本部的杰图亚中将阁下有电话找你。」 「什么?我立刻就去。抱歉,上尉,有话待会再说。」 谭雅发挥与生俱来的随传随到精神,立刻飞奔而去。跟拜斯上尉说完话,离开房间的谭雅,在小跑步地冲进通讯室后,随即拿起听筒。 「你好,我是提古雷查夫中校。」 由于遭到监听的危险性不高,所以参谋本部也有使用设施间的联络电话。 虽说没办法人人桌上都摆上一台,但这仍然是企业战士非常熟悉的听筒。「让你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对于道歉的谭雅,杰图亚中将则是笑著回道「没关系」。 「辛苦了,中校。我就单刀直入说了。贵官的报告已获得认可。参谋本部战略研究室应该会全面采用贵官的提议吧。」 「下官真是备感荣耀。」答覆的谭雅心境,就在这瞬间感到心花怒放。受到善解人意的上司给予正当的好评,感觉还真是难为情。 「因此,提古雷查夫中校。参谋本部的战务与作战两局一致同意,贵官应该要如同贵官所提案的去进行研究。」 这正是自己的心愿。这就是能专职从事调查研究的喜悦啊,谭雅一面在心中摆出胜利姿势,一面也在表面上保持自重,只是点头回应。努力做出的事前准备,是有价值的呢。 「提古雷查夫中校,我接下来要说的是内部通知……参谋本部认同让贵官专职从事调查研究活动。」 「感谢杰图亚阁下的赏识,下官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从事军务。」 「很好。对于贵官提倡的《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我也怀有相当大的期待。只要能做到更加严密的调查验证,我也不吝于将成果反映在全军之上。提古雷查夫中校,就请你好好努力了。」 「这是当然的。」隔著话筒展现干劲的谭雅,因此在听到杰图亚接下来的话后,一如字面意思的全身僵住。 「至于舞台,我想设在东方战线。毕竟是贵官。应该很想去你十分熟悉的南方大陆吧……这件事我们会再去向隆美尔将军谢罪。毕竟东部的情况危急,急需在当地运用战斗群的实绩,所以要让贵官回去东部。」 在这瞬间,谭雅很快就开始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接电话了。 有哪里出了差错。自己的希望与参谋本部的构想,存在著致命性的歧异。尽管以前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但自己应该有向杰图亚阁下再三传达过,希望能作为调查研究活动的一环,让自己在后方担任勤务。 结果……却是在前线做实战验证?可以的话,一辈子都不想听到这种命令。就连转调工作地点的行政命令,都不会带来如此大的冲击吧。 度过麻烦的审讯会,在西方进行约两个月的实地考察。从这个月起,总算是如愿以偿得到后方勤务的工作。才仅仅不过两周,就下令重新部署? 朝令夕改的人事会被视为禁忌的理由,参谋本部该不会想说他们不知道吧? 心中涌现出不能化作语言的愤怒。然而,就算是谭雅,想要在这种时候保持自制,也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 但是,谭雅还是勉强忍住了朝话筒大声咆哮的冲动。虽然紧握住听筒的手,莫名地愈来愈用力,表面上还是作为一名尽管不甘愿,但还是接受转调命令的军人,完美地自制下来。 「……既然是命令,我当然没有异议。所属单位是?」 尽管不想去,但要是收到这种命令,军人是没有否决权的。 这就跟没办法大声抗议「只是调查的话,在后方也能进行吧」或「别把我当成杂工」是一样的道理。 然而就算是这样,谭雅还是太小看自己所面临到的危机了。 就算是谭雅,也因为听到要回去东部这句话,让思考变得不太灵光。 谭雅自己没能理解到,杰图亚中将若无其事说出「急需运用战斗群的实绩」这句恐怖话语的意思。 只要上头命令要去,军人的否决权就原则上不会受到认可。尽管不是缄默的海军,谭雅作为缄默的陆军,依旧只能服从指挥。 而在电话另一头的杰图亚中将,就像是觉得她应该会高兴似的继续说道。对于最近有点猜不透中将阁下在想什么的谭雅来说,这让她难以做出判断。 「高兴吧。是让你新编一个战斗群。」 就算你要我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啊────这是谭雅由衷的心声。 说起来,她根本就不想被送回前线。 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来说,她完全没有自愿投入最前线的理由。一步也不想离开具有文化性并比较安全的后方,是她迫切的心愿。 不对,从事反共抗战可是善良市民的义务,所以还不至于不愿意。只不过。也让人怀疑有必要积极地去承受风险吗?……在这瞬间,谭雅很难得的逃避了现实。 这是因为────或许该怎么说吧。消灭共匪是很愉快,但希望是由其他人去冒险犯难。 就算要依靠他人,也打算在不受到批判的程度内,为国家做出奉献。 「是指战斗群那件事吗?」 然而,既是军人,也是组织人的谭雅,将不满完全吞了下去。哪怕要抱怨的话,她可以说上整天也一样。但这样是无法让命令撤回的。既然如此,就该从中找出有建设性的要素,谭雅拥有这种智慧。 总之,「新编」与「战斗群」的要素,应该可以作为争取时间的藉口吧?谭雅回想起以前受命编成大队时的事情,勉强保持住积极进取的态度。 「是呀。你在报告书中提案的战斗群准则,我们想让提案人实际到现场尝试。就干出成果来吧。只要是为了让部队适当运用的要求,我都会极力尊重贵官的独自裁量权。」 啊────谭雅就在这时,终于理解歧异的原因了。 杰图亚阁下会放我到西方游玩两个多月,不是为了让我配属到后方……而是要我奠定好以实战进行调查研究活动的基础。 就在这种时候,想说帝国也应该要编成战斗群的谭雅,就藉由提出的《本次大战的部队运用与作战机动》,做出了这项提议。过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军所展示出的联合作战事例,富有许多教导我们该如何确实运用兵力的教训。 哎呀呀,这下子杰图亚中将与卢提鲁德夫中将两位阁下肯定会很高兴吧。毕竟他们两位很优秀。在意识到这是项优秀的提案后,应该就会想在现场,以实战方式进行实验吧。 该死的混帐。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再慢一点提交报告书吧? 不管怎么说,这种不合理的要求,让谭雅的脑袋感受到强烈冲击。 五天……才五天? 然后还要在三周内投入实战,这几乎是痴人说梦。不对,最迟的意思,就是在最坏的情况之下,也很有可能会在抵达当地后没多久,就要担任最前线勤务。要是 这样,就一如字面意思,十天后就要实战了吧。这岂不是只有短短不到几天的准备期间吗? 从招集兵力,移动部队,然后到投入实战的期间,短到几乎是不可能的水准。可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一丝可行性的蛮横命令。要是收到这种命令,不论是谁都会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吧。 不对,是不得不怀疑。 帝国军的指挥官们,毫无疑问全都会做出跟自己相同的反应吧。 「阁下,只要是命令,我都打算全力以赴,可是这……」 绝对不可能赶上。别说是不合理,根本是不可能。暗中带著这种言外之意,请求撤回命令的行为,可说是一种温和的抗议。 至于以在最前线战斗为前提编成战斗群的命令是对是错,现在就先不理会。谭雅想问的,就只有极为单纯的一件事。 说到底,这种新设置的部队单位,到底是要人怎么去编成啊? 「中校。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不过贵官自己不也在报告上写了『战斗群是临时编制,希望能在快速编成战斗群之际,进行研究调查』。有关在战时的快速编成,参谋本部想知道最快能快到何种程度。当然,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所以作为实验手段,在编成之际『多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不管你要怎么做,总之给我做到。」 「……遵命。」 然而,很可悲地,对于谭雅所仰赖的反驳,杰图亚中将隔著电话答覆的却是命令,毫无误解余地的军令。 只要一度下令,绝对性的权威就会在军队这个组织机构里发动。 毕竟军队是这世上最为彻底教导上意下达的组织。不用听部下说些乱七八糟的反驳是不错,但上头要是有命令,自己也会没办法拒绝。 命令他人时很轻松,但就不得不将讽刺、抗议全都吞进肚子里的立场来讲,实在是好想哭。在自由遭到限制这点上,真是让人好想大叫,就是这样我才讨厌军事国家。 毕竟唯一能找到的优点,就只有相较之下比共匪好多了的结论而已。就算是这样────谭雅已做好觉悟。她必须在所给的条件之下厉行职务。既然如此,与其哭诉,还不如积极工作。 就算再讨厌也不得不去做的话,那么把问题解决掉,会来得有生产性多了。 「成立大会在六天后举办。这可是新编的部队。恭喜你了,这会是帝国军史上第一个参谋本部直属的战斗群。」 「是以贵官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中心,然后以借用的形式,从各部门调部队作为参谋本部直属的部队。」杰图亚中将接著说道。也就是说,参谋本部有帮忙挑选一些有空闲的部队吧,只要这么想,谭雅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原来如此。」谭雅朝话筒应声,而杰图亚中将就像是差点忘记似的,事务性地告知她一件事情。 「代号是『沙罗曼达』。因此,贵官指挥的部队,就通称为沙罗曼达战斗群。正式名称是参谋本部直属试验战斗群,不过实在是太没个性了,于是就设定了代号。」 「真是铺张的名称,听起来就觉得很强呢。」 「我喜欢这种勇猛的名字。」谭雅虽是这么答,脑海中闪过的却是短暂的准备期间与沙罗曼达这个名字的组合。 ……是历史的讽刺吗?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国民战斗机这个名字。 一点一滴微微感受到讨厌的预感,而且还没有失误。 「就是说吧。贵官做事我很放心,期待你能做到我们所迫不及待的成果。不管怎么说,除了你的部队之外,其他人全是些长毛的新兵。给我好好干吧。」 「是的。」才刚答话,杰图亚中将就像是把该说的都说完似的,单方面把电话挂掉。 茫然紧握著数秒左右的听筒,尽管有种想仰天长叹的冲动,谭雅还是靠著钢铁的精神,总而言之先确认起该做的事情。 既然没有时间,就要开始行动。所以,一秒也不能浪费。立刻折返回勤务室,向等候多时的前部下露出恶魔的微笑。 「……拜斯上尉,高兴吧。许可下来了。暂时要带你去地狱走一趟了。」 「是的,请容我随行,战斗群长!」 伴随著爽朗笑容回以军礼的拜斯上尉,还真是难能可贵的部下。就人才的观点来看,是经验丰富且值得信赖的稀有存在。然而,很可悲地。这家伙也是会自己自发性地报名前往战场与最前线勤务的战斗狂。 就连这么有为的人才,都会变得如此爱好战斗,根本的主要原因,果然是出在帝国的制度与文化上。 哎呀。这果然是件可悲的事,但现实是无情的。 这世上就算存在著恶魔,也肯定不存在著善良的神。 统一历一九八〇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纽岳 各位午安,或是晚安呢? 我是wtn特派记者安德鲁。 本日黑色星期五,在展开圣诞节商战的纽岳,为各位进行报导。再过不久就是圣诞节了,没错,是圣诞节喔。请看,现场的这批人潮! 我也打算买许多礼物回去送给小孩与妻子呢。老实说,我甚至想忘掉wtn的工作,现在就冲去购物中心了。 不过遗憾的是,我家老大不会容许我这么做吧。所以就兼具兴趣与实益地来工作了。主题当然是一直以来的解谜。是的,就算是圣诞节前夕,要做的事也依旧不变。 请各位放心。话说回来,各位观众会不会觉得,要是有什么有趣的小故事,能说给小朋友们听就好了呢?这种时候,我们wtn特别采访小组推荐你「沙罗曼达」这则小故事。 请务必说给已经不再害怕「不乖会被妖精恶整」这种圣诞节威胁的小孩子听! 毕竟,这可是就连外表狰狞的军人都会害怕,相当具有冲击性的传说。是我从在中东护卫我们,不知恐惧为何物的pmc(注:民间军事公司)员工们那边听来的,据说这可是他们害怕名单上的第一名喔! 这则「沙罗曼达」传说,就是有这么可怕。 据他们说,这个「沙罗曼达」好像非常聪明,而且还长得相当可爱的样子。只要好好疼爱它,就会变得相当黏人。就像牧羊犬一样,会成为你家庭中值得信赖的一分子。 尽管不时会向你请求、恶作剧,不过似乎是会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存在。但要是闹过头了,生气的雷根阿姨就不免会斥责它一顿。 虽说就算是这样,大家到头来还是很疼爱「沙罗曼达」。毕竟,要是跟牧羊犬一样可靠,而且还长得很可爱的话,果然就会无意间地宠起来吧? 等到注意到时,「沙罗曼达」的请求与恶作剧,就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愈来愈过分。不过,要是会生气斥责它的可靠的雷根阿姨,已经被大家疏远的话,事情会变得怎样呢? 没错。 就再也没人能阻止「沙罗曼达」了!当然,「沙罗曼达」也非常喜欢大家,重视著各位。 但可悲的是,没有人教导它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 就这样,「沙罗曼达」没有注意到自己遭到众人讨厌。很快地,就再也没有人喜欢它了。 不过,请容我这么说吧。 很可悲的是,「沙罗曼达」只要仔细一瞧,会发现它看来非常强悍。毕竟跟牧羊犬很像。 于是大家就开始思考,究竟该拿它怎么办才好呢? 之后的发展,会随著说故事的人,有著各种不同的结局。 不过,各位家长们,应该要藉由这则故事向孩子们这么说吧。 「汤姆,你是不是也变成『沙罗曼达』了呢?」 顺道一提,我曾询问过告诉我这则故事的前军人 。 据他所说,「沙罗曼达」果然是在指小孩子的样子。毕竟就算是军人,大家也都是拥有家庭的人呢。也时有所闻,当中把孩子留在大后方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溺爱孩子的事情。 会对孩子的事情感到各种烦恼,果然是古今中外的双亲,永远摆脱不掉的烦恼吧。 因此,今天的教训就是「不要过度溺爱孩子们」。这是与我安德鲁的约定喔。 那么,各位认为这则传说故事,会是从哪里来的呢? 正确答案,居然是战场故事的样子喔。 是在那场大战当中,在士兵们之间流传开来的故事。至于由来? 真相就跟我刚刚简单提到的一样,听说是在描述出征士兵们,想念留在后方的家人与小孩子们的表现。也就是他们因为见不到面,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想赠送礼物,过度地溺爱孩子。 这似乎是在讲他们在战争结束回国后,因为孩子变得极度任性而大受打击的故事。于是,他们就在回国后的第一个圣诞节,训诫著变成「沙罗曼达」的孩子,形成了这则有趣的小故事。 嗯,试著介绍了一下,战争当时留到今日的故事。偶尔也想以不同的方式,娱乐一下各位观众呢。 那么,就祝各位观众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七日 参谋本部总部 从帝都的参谋本部专用休养设施,紧急搬迁到参谋本部总部后,谭雅早早就在分配到的勤务室里,与一大叠显示出状况不如预期的文件拚命搏斗。 恐惧著杰图亚中将先前留下的「长毛的新兵」这句让人惊恐的话语,谭雅无意识间作为逃避现实的手段,猛烈处理起设立部队的必要手续,暂时性地逃离恐惧。 然而,谭雅不得不接受这份恐惧的瞬间,终究还是来临了。 当担任跑腿,在参谋本部内东奔西跑的格兰兹中尉请求入内时,谭雅也有所觉悟了。就在格兰兹中尉将刚从附近的战务那里领到的文件袋,轻轻递到谭雅桌上的瞬间,她就醒悟到,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谭雅收下谨慎施有密封处置的文件袋开封,然而她的觉悟却是徒劳无功,表情瞬间僵硬。霎时间,白瓷般的手指颤栗哆嗦,宛如仇敌似的瞪著名单。 格兰兹中尉送来的名单,是恐惧杰图亚中将话语的谭雅,在照会参谋本部后取得的,参谋本部手边部队之中,可借用的兵员一览表。 因为恐惧著长毛的新兵这种说法,谭雅也早有觉悟,应该会被分配到相当过分的人员。还以为做好了觉悟。 结果打开袋口一看,内容却几乎吹散了这份觉悟。 「分配到的……居然偏偏是……由未经过实战的后备军人组成的新编步兵大队,以及补充炮兵中队?」 谭雅声音颤抖著喃喃说道,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的凝视起文件,然而视觉捕捉到的文字却依旧不变。一旁等候的格兰兹中尉不发一语的贴心表现,让谭雅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要是能够实现的话,真想把这份名单撕成碎片,一把丢进废纸篓里。 「明……明明就对装甲战力妥协了……明明妥协了,却给我新编步兵大队?」 就事前所知,沙罗曼达战斗群是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作为基干,再额外分配可对应工兵任务的步兵部队,与负责支援的炮兵中队作为步兵战力的计画。除此之外,还决定再提供一批新编成的装甲中队。 我似乎是别无选择。尽管如此,给我一群新编的外行人是什么意思?身为接下来姑且就要被丢进东部这个知名激战地区的人,真想抗议。就连在莱茵照顾的格兰兹等人,都还是在受过训练之后才丢过来。 而要说到现在这批家伙,就连促成栽培都不足以形容,根本是是急速培训出来的。 「……别开玩笑了。」 尽管不是没有意见,但既然说明是因为战况紧迫,也只好接受了。所以,谭雅才迫切希望,至少要给我堪用的步兵……但文件上提出的候补,简直不像话。 有句话叫作忍无可忍。 拿著过于恶劣的名单,谭雅端丽的脸蛋,转眼间扭曲变形,表情就像是在强忍头痛似的突然骤变。 「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没办法用来打仗的步兵与大炮啊!就连能不能用来挡子弹都很可疑吧!我说参谋本部的那群参谋将校,应该没有把我误认为是资源回收厂吧!」 在气炸的谭雅身旁笔直不动的格兰兹中尉,不由得表情紧绷。 不对,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状况已恶化到这种程度了。 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新编部队。外加上,就连理当是主要火力的补充炮兵中队,用得也可说是旧式大炮。这就一如字面意思,是补充人员拼凑起来的部队吧。 虽说比完全新编要来得好多了,但就算是这样,装备与质量也依旧让人不安。想到这里,谭雅做出再继续想下去也毫无意义的结论。 判断再继续下去,就只是在抱怨。哎呀,还以为只有银行员要靠脚工作呢,伴随著喃喃自语离开座位。就像是没办法似的,谭雅就为了商量部队的事情,决定展开行动,在参谋本部内部努力地靠脚工作。 真是作梦也没想到,连在入伍后都还要靠脚工作,谭雅边在心中感慨,边一脸僵硬地带领著格兰兹中尉,直接杀去管理备品的参谋本部装备课。 一在装备课抓到正好在场的班长级少校,谭雅就眼尖地斥责起他散漫的工作态度,并随即以温和的态度,但一步也不会退让的觉悟,坚决地提出抗议。 谭雅表示,只要没有备妥参谋本部调查研究活动所必要的装备,就非常难以回应参谋本部的期待。 当然,谭雅也不希望在组织机构里,积极地与后方工作人员起争执。正因为如此,即使是抗议,对话时也极力保持自重,不做出超过陈情形式的行为。 ……直到粗心的装备课班长,说出那句多余的话为止。 「就算你这么说,中校。我们也不是不明白前线多辛苦,平时也总是废寝忘食地努力工作。真希望你能多多体谅呢。这已经根据可拨出的兵员品质,做出最大限度地安排了。」 就在舒适坐在沙发上,喝著真正的咖啡,摆出困惑表情的装备课少校说出这种蠢话的瞬间,站在喃喃喔了一声的提古雷查夫中校身旁的格兰兹中尉,无意识地向侧面退了一步。然后,就在提古雷查夫中校因为装备课的答覆暴怒的几天后,格兰兹中尉悄悄向他人透露说: 「……我还以为听到了一则很好笑的笑话呢。」 官僚性的答辩,而且还不是出自精疲力尽的官僚,而是待在后方,看起来相当有精神的后方军官口中。 姑且还装出礼貌性微笑的谭雅,忍耐限度就在盛怒之下,轻易地达到沸点。狠狠拋开徒具形式的礼貌,板著脸朝主管军官走近一步的谭雅,带著杀意开口。 「缺乏老兵的大队?这要是最大限度的努力,连找只猫代替都干得比贵官好。」 名单上记载的兵员,大半不是后备军人,就是刚徵召的新兵。该作为基干人员的老兵,基本上全是些军中考核只达到最低标准的家伙。看起来也不是没有能稍微派上用场的士官,但全是在莱茵负伤,刚刚才回归的家伙。 考虑到体力衰退与远离现场的情况,现况就让人伤透脑筋。老实讲,与其用这批人,还不如用不会碍手碍脚的人偶,至少还能用来充当诱饵。 「而且,口径尽管是十五cm没错,却是旧型,而不是新型?这样关键的射程岂不是严重不如人。如果听不懂的话,装备课就跟我的大队来一场实弹演习如何?」 「只要对射一遍,相信就能瞬间理 解了吧。」把话继续说下去的谭雅,朝著脸色逐渐惨白的装备课少校,释放出杀意的波动。 本来就难以忍受他们怎么想都是只看十五cm的标示,没注意详细规格就草率做出的安排。要是有个蠢蛋,好死不死偏偏把这种安排……称为最大限度的努力,对谭雅来说,这家伙早已比无可救药的薪水小偷还要不如了。 要求用短射程的旧式大炮构筑火力网,简直就是疯了。曾在莱茵战线遭到敌重炮狠狠压制,有过这种痛苦经验的谭雅,对于能够抗衡的炮兵火力受到限制一事感到相当不愉快。 强迫她吞下这种要求,也就是说…… 「听好,少校。我难以忍受强迫我的部队收下这种过分装备的蠢蛋,如此傲慢地宣称他有努力过了。」 没有经历过壕沟战的后方人员,相信也无法理解从射程外遭到单方面轰炸的恐怖吧。 「恕……恕我失礼,中校!我们已做出最大限……」 「最大限度的努力就这样?别开玩笑了。帝国军参谋本部的装备课,需要的不是藉口,而是实战经验。跟大炮比起来,装甲中队还算是好一点。尽管如此,却是4号的d型?这不只是欠缺打击力,就连装甲也不耐打吧!」 「关于装甲部队分配到的装备,你还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啊。」谭雅毫不掩饰愤怒地,继续骂了下去。 居然分配给我早就是训练部队以及后方警备部队在用的旧型4号战车!这要是给教导队还是后方警备部队使用就算了,给要在最前线打著调查研究活动的名义,被狠狠使唤的战斗群这种装备,谁忍得下去啊。 谭雅的赴任地点可是最前线,不是占领地区。敌方的游击活动不会带上反战车炮与重炮也说不定,但在主战线上,敌方可是会派出重炮、航空战力还有魔导师,完全不把装甲部队的装甲放在眼里。 「……分配给南方大陆的g型就没有剩了吗?」 至少也要分配到现役的g型,不然在前线根本算不上是战力。然而幸运的是,谭雅前阵子有机会与隆美尔军团长私信往来。 有从军团长那边得知,他对补给中断的愤怒,以及对补给状况恶化的担忧。根据他的说法,尽管装甲车辆维持著极低的消耗水准,却急需补给燃料弹药的样子。 然而装备课的家伙,居然完全不改冗余车辆与燃料弹药的比例,就要把东西送过去,在信上抱怨起这件事。当时还在回信上写,怎么可能官僚到这种程度,然而,唉。想不到,信上写的全都是真的。 「请不要强人所难了,中校!不论是哪里,都已经没有剩余物资了。」 相对地,他的答覆相当简单。说是没有剩余物资。然而,谭雅是知道的。 隆美尔阁下在两天前送来的回信上,抱怨著他希望能送燃料过来,而不是两个中队规模的g型,结果却被拒绝的事情。 「南方大陆集团军的第五轻师团欠我一笔。要分配给他们的g型我就拿走了。原定的货船,就给我改送相等数量的燃料过去。」 这样谭雅就能开开心心拿到必要的装备,隆美尔阁下也能开开心获得急需的燃料补给。是基于效益主义的合理性,让大家都很开心的提案。 好好想想吧。这可是一笔无人吃亏的交易。这么划算的交易,只有共匪才会拒绝。实在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没有合理性的拒绝。 人类要是怠慢去追求幸福,就没救了。 「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吗?未免太乱来了!你究竟是打算逼我违反多少规定啊!」 「违反规定?」谭雅一面嗤之以鼻一面心想,规定怎样都有办法可以解决吧,把他的话一笑置之。规则这种东西,意外地只要去找一下漏洞,就多得是理由能将自己想做的事情正当化。 「不对,他们现在的名称是第二十一装甲师团吧?总之,应该能用现场的裁量权,把东西弄来我这。即使要说明事由,我也会自己去向管辖南方大陆战线的隆美尔阁下把话说清楚。」 「你要是联络得到他,还真希望你能好好跟他说呢。」 你当责任是谁要扛啊?一脸这种表情的少校,说溜了嘴。还真是粗心的家伙,谭雅就像是抓到话柄似的窃笑起来。 「这样啊,那就这么决定了呢。」 居然连在交涉答辩时,把话说得模棱两可都办不到! 咧嘴露出灿烂微笑后,谭雅就从怀中拿出,前几天刚刚收到的隆美尔将军来信。 「恕我失礼,中校。这是?」 「是私信,不过没关系。会好好让贵官读的,所以就赶快把东西给我交出来吧。」 「咦?」 谭雅把刚刚说会去跟他把话说清楚的,亲爱的南方大陆远征军团长亲笔写下的信,递到那个愣住的蠢蛋眼前。 前几天收到信时,还真是作梦也没想到会用在这种事上。不过,与人的缘分总是会在意外之处发挥作用。到头来,所谓的人类社会,也就是与人的缘分呢,一面对此深有所感,一面感谢与隆美尔将军的缘分。 而为了看似无法理解事态的他,谭雅决定体贴地念出那一部分的内容。 「就告诉你隆美尔阁下是怎么说的吧。『要是怎样都不肯送来,甚至觉得还不如拿去给战友使用』。然后,我要向贵官提议,把我的炮弹燃料分给隆美尔阁下。」 向咦了一声僵住的对手,递出手上的王牌。 「这是基于副战务参谋长杰图亚阁下所认同的权限做出的提案……如果你有正当的驳回理由,还请你指点指点。」 程度不大的话,就算强硬一点也没关系。 要我适当地去做,就是指这个意思。 虽是暗中默许,不过谭雅挥舞起杰图亚中将交给她的令箭,就在装备课班长从容的表情瞬间僵住时,感受到对方总算开始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我就再跟你确认一次,少校。如果你能理解我的协助请求,并在尊重之余将东西交给我的话,我会非常感谢。」 军团长同意的战力通融,外加上有参谋本部战务老大做担保的,参谋本部直属战斗群指挥官提出的请求。 「我……我们装备课当然也想尽我们所能的提供协助。可是,中校……」 「可是,中校?」 在彷佛用眼神询问「有什么问题吗?」的谭雅面前,装备课的班长很快就安静下来。谭雅让他感受到,既然没办法反驳,只要注意别不服从命令,就多得是办法把他往死里操。 从官僚主义的装备课装备管理班手中,卷走一个中队份的g型,应该是不成问题。至少,我有达成他们提出来的条件。 不过,谭雅就在这时突然想到。 反正没办法跟他好好合作了。既然如此,就作为零和游戏,只要是能拿的,就统统要求看看也不坏吧。 「对了。」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毕竟问一下又不用钱。 「关于西方大进击时,从共和国那边缴获到的战利品,少校,我想请贵官提供协助。我记得当中应该有车辆吧?」 「咦?啊,那个,是的,确实是有。」 「那装甲车应该有保留下来。很好,那个也给我拿出来。反正军部队也不可能正式使用战利品,所以应该有办法拿走。」 「恕……恕我失礼,提古雷查夫中校。中校的部队已经拥有装甲部队作为步兵战力,就编制上,装甲车是……」 尽管对滔滔不绝说著「这么做很可能成为明确的违规行为」的少校不好意思,但谭雅对于规则,可是就连细则都一清二楚。 虽说这样对彷佛如获至宝,傲慢地宣称不能这样做的他,很抱歉就是了。 「我想改造成自走炮。按照规定,『兵器的现场修改』应该只要得到『部队指挥官』的认可就行了。装甲车并不是要给步兵用的装备,而是要用作为旧式大炮的改良。能尽快提供我燃料与车辆吗?」 要求把旧式的大炮换成新型,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不过进行改良的努力,只要指挥官个人的裁量权认可就好。把大炮安装在从共和国军那里缴获到的装甲车上作为自走炮,这毫无疑问是改良。 反正是无处可用才保管起来的车辆,谭雅的提供请求,只要没有足以拒绝的合理理由,参谋本部的战务负责人都会认可吧。这样一来,由于装甲车要喝燃料,所以补给物资的分配量当然也会增加。 就唯独这点,是场赌博也说不定,不过反正东部距离耶什蒂油田很近,谭雅也期待能向东部方面军借用。只要形成防卫战,就能让车辆尽情饮用刚汲上来的新鲜燃油吧。 我们在这方面上,就跟南方大陆那边的人员不同,不需要太过担心燃料的事。嗯,愈想愈是觉得这很合理。 「请……请不要强人所难了,中校!」 「够了,我就不拜托你们改造了。我们自己来。所以请把装甲车从仓库里拿出来吧。」 要求装备课进行改造,确实是在强人所难也说不定地做出反省。如果要说他们的工作不是改造装备,而是管理的话,确实是这样也说不定。姑且认为反驳有理,于是退让一步。 就只能催促技术厂那边连夜赶工帮忙改造了吧,谭雅做好盘算。该说是幸运吧,我跟技术厂之间有著许多孽缘。这种事只要丢给修格鲁工程师,姑且不论他赞扬上帝的坏习惯,本领可是货真价实。 再靠教导队的管道,稍微通过自走炮实战实验的名目,现场修改的费用也能期待由教导队负担。「所以废话少说,把东西给我交出来。」谭雅伸手催促。「快点。」 「这样太乱来了啦。」 「不,请你务必交出来。」 「中校,就算你这么说,但这种行为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像是脑筋转不过来一样。 谭雅明明都以这么谦虚的态度在跟他谈了。对方的态度十分地顽固,不断重复说著没办法、没办法。 于是,谭雅就在轻轻点头后,直接说出这一句话。 「少校,我就单刀直入说吧。是ja(好)?还是nein(不好)?」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八日 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勤务室 有关命令这回事,部下会在发布后直接跑来请愿是常有的事。只要是在参谋本部值勤的将校,不论是谁,都肯定有过部下跑来请愿,哭诉战力不足以遂行命令的经验。 然而,即使是杰图亚中将,也无法理解眼前来访者的要求。 如果期待更正确的说法,该说他虽然能理解要求的意思,但几乎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厚脸皮的要求,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吧。 「……你想要一个补充魔导中队?」 杰图亚中将目瞪口呆地喃喃说道。 如果自己的眼睛还没坏,不论是横看竖看,申请书上都写著一个魔导中队的增派请求。毫无误解的余地。并不是文章的格式有错,以文件来讲,那个写得很完美。 将那个缓缓放在桌上,最近积了不少疲劳的杰图亚中将,缓缓抬起头来。在眼前挺直身躯并排站好的是提古雷查夫中校与挂著中尉阶级章的女性。那名中尉是提古雷查夫中校所带来的人,我想想,记得是叫作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副官吧。 「你在开玩笑吧?提古雷查夫中校。」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才会忍不住回说「我难以理解你的意思」。毕竟沙罗曼达战斗群,是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作为战斗群的基干进行编成。 「是的,恕下官失礼,这并不是在开玩笑,杰图亚中将阁下。就下官判断,要以有限的战力进行联合作战,就绝对需要一个中队规模的魔导部队。」 「中校,你已经有加强大队了。换句话说,不就是早就持有天下无双的最强之矛了?中队程度的战力,就尽量给我从大队里拿吧。」 光是现在,战斗群就已经将相当于连队或旅团战力的加强魔导大队纳入指挥之下。虽说是新编部队,但明明就有再给她步兵大队,与装甲、炮兵各一个中队,居然还想要增强? 这几乎等于是要我给她实质上相当于独立加强混合旅团的战力。坦白说,战力过剩也要有个限度。这不是该交付给区区一介中校的战力。 「阁下真是明察秋毫。但如果能实现的话,就算薄弱,也还是需要一面盾牌。」 然而,她就像完全不在意自己语带斥责一样。看她这种态度,似乎真的确信有这必要。 在这种战况下,她居然有那个神经,若无其事地要人凑出一个魔导中队给她。 「别强人所难了。」 「这是在强人所难没错。」 确实是说过会多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该怎么办呢。不对……要是真有必要,也不是没得商量,但关于魔导部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可是加强大队。作战那边的人渴望著能够打仗的魔导师,光是要压下他们要求交出中队的声音,就费了不少力气了。 「能用的魔导部队几乎都在前线。」 做得太过分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的加强大队,能够保持完整的员额数,在帝都悠哉地享受休假,全是因为他们建下的功勋巨大,但也因为如此,希望他们到前线去的声音也不小。 「不用我说,魔导部队尽管有急速扩张过,即使如此前线依旧是抱怨兵力不足已久,给我明白这点。」 「有这么严重吗?」 「情况已经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编成当时不同了。魔导师是绝望性地不足。西方战线与东方战线几乎是在互相抢人。有资质的人全部都分配到前线去了,剩下的就只有尚未完成教育的家伙。」 坦白讲,魔导师的培训状况是杯水车薪。就算只是补充中队,但要把中队规模的部队交给拥有增强魔导大队的沙罗曼达战斗群,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至少拥有魔法才能的家伙,差不多都被军方吸收了。说到底──杰图亚中将偷偷朝眼前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看了一眼,在心中发起牢骚。 她就算是极端的例子,但军方为了扩张魔导战力,早就积极找寻过有资质的人才,一旦发现就不由分说地努力纳入军中,所以帝国其实很缺乏魔导师的剩余人员。 他国应该还能靠徵兵努力的进展,运用尚未使用的人才库吧,但帝国早就做过这种努力,却依旧是苦于人手不足。虽说,次世代说不定还有尚未发掘的人才,但要等他们成长,怎样都需要时间吧。 眼前一脸若无其事的提古雷查夫中校实在是例外。 不觉得帝国会有这么多像这个战场归来的少女一样,有哪里坏掉的小孩子。或是说,作为军人还另当别论,作为一个个人,这也太可怕了。 「可是,阁下,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中队。」 「给我稍微详细说明一下理由。」 「阁下,这是铁锤与地板的关系。我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铁锤,地板要是太脆弱就实在难以挥舞。外加上大队原本就是以四个中队一起行动为前提锻炼上来的。还请你深思。」 原来如此──听到这里,杰图亚中将就明白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言外之意了。她是想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确实作为一把强力的铁锤。虽不是不能说她相当任性,不过提古雷查夫中校锻炼起来的加强大队,原本就是被训练成,要聚集四个中队才能发挥力量吧。 「我能理解,不过稍微等等……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只不过……」 「是的,阁下。」 ……因为很难讲派不派得上用场,所以没列为徵用对象的人选。还有一些促成栽培的魔导师。只要把他们凑起来,就能形成大队程度的战力。 就算没办法动用这些家伙,实际上,如果是资质过低的魔导师候补生,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想,至少能弄出个中队来吧。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要抽出战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尽管很抱歉,但这些人选与其说是士兵,倒不如说雏鸟。而且还可以说是带著壳的雏鸟。把这种程度的家伙分配过去,也只会碍手碍脚吧?」 「这种时候,我也不敢奢求。只要是魔导师,怎样都无所谓。」 ……不过说到底,能用的东西就要全部使用。提古雷查夫中校正是这项理念的提倡者,同时也是体现者。打从出生后,还不满十年就投入军中,在战场上度过人生。 活在这疯狂的世界上,不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去享受不疯狂的奢侈生活吧。名为正常的奢侈生活,只能等到战后享受。 「……如果你觉得,只能充当步兵直接掩护的魔导师也没问题,是能安排一些人手。」 「这就够了,还请务必帮我安排。」 别说是机动战,就连妥当的魔导师训练,都还尚未完成的一批新兵。被评为应该能用来支援步兵,但在不得不激烈的战局下,只可能在限定的防战中存活下来。 是在某种程度内,不得不容许损耗率提升的粗糙部队。 「不过,充其量只能算是新兵。而且,就连训练都还尚未完成。教官们的评价也是派不上用场。是一批本来预定要作为步兵使用的人选,这样也没问题吗?」 一般来讲,至少也要给予六个月的训练期间,但是就连一半的训练都尚未完成。是一批跟不上促成栽培教育,不足以担任魔导师的步兵。虽说该教的都已经教了,但术式与身为魔导师的训练也才刚刚开始。 教官们的评价也只有,说不定能用来挡子弹的程度。 「有过枪杀经验吗?」 「应该有。」 「这样就好。总之,只要能杀敌就没问题了。我打算在当地一面重新教育一面使用。」 然而,提古雷查夫中校却不以为意地询问起杀人经验。 这正好证明了,她是一个叫作提古雷查夫的异常个人吧。 就彷佛将人类视为产品,询问有没有做过测试一样的口吻。一个人竟能成长到如此地以机能来看待人类吗? 军队确实是注重个人机能的组织。经常伴随著可取代性、成本意识这些要素。然而,单纯的人类,能变得只看这些就做出判断吗? 「……我明白了。我就立刻帮你安排吧。然后呢?如果还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趁现在说给我听吧。」 「非常感谢。只是,有关其他事项的讨论,我想等确认完沙罗曼达战斗群配属到的步兵部队的状况之后再说。感谢阁下的厚意。」 而她所答覆的是恭敬的谢辞。以一名将校来说,只能说是模范态度的敬礼。挺直的身躯,让孩童般稚气未脱的脸蛋看起来,隐约像是尊超脱现实的人偶。 就没有人…… 觉得这有哪里不太对劲吗? 当得知视察归来的长官暴怒不已时,将兵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味祈祷自己不要面临到这场风暴。 那一天,以帝国军屈指可数的战斗经验自豪,立下丰硕功勋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校们,收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通风报信,得知道他们唯一害怕的长官,心情恶劣得有如一场暴风的可怕情报。 到底是哪里来的蠢蛋,敢在火药库上玩火啊?大队将兵们在唉声叹气之余,怀著要敬鬼神而远之的心情,一齐严谨耿直地厉行勤务,一丝不乱地彻底落实装备检查。 准备好面对最坏状况的他们,就在充满杀气的中校飞回战斗群临时基地时,因为没有会遭到谴责的缺失而松了口气,在心中大肆称赞通风报信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平时总是摆出一张扑克脸,几乎是机械似的做出答礼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竟会露骨地展现出情绪,这事非同小可。 是触犯到提古雷查夫中校的逆鳞了。 感觉敏锐的家伙,就假借训练之名逃之夭夭。就像是无法忍受待在附近似的,众人开始朝格兰兹中尉等人提案的长距离低空分散袭击演习航程聚集。 这种需要隐藏行踪,尽可能抑制魔导反应,进行长距离飞行的艰难训练,平时就算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队员们也会敬而远之,就唯有今天是大受欢迎。 只不过,逃得掉的人总是能得到好处。 没办法逃的大队值班人员与拜斯上尉,就算心情黯淡不已,也只能硬著头皮踏进危险的老虎笼里。 偷偷打量长官样子的拜斯上尉,在心底长叹一声。 「根本是废物!真想现在就抓去重新训练,要不然就是拖去枪毙!」 是在脑海中想像枪毙某人的情境吧。应该是无意识间的举动,中校一边嚷嚷著要枪毙他们,一边把手伸向腰间的手枪。 如果是把手伸向小包包的年幼少女,看起来会很赏心悦目吧,不过那双小手假如是为了摸索手枪,才无意识地伸出去的话,就只会让人感到恐惧。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尽管不想问,但要是不问,就很可能会演变成更恐怖的事态。就算明知道这是地雷,拜斯上尉总之还是慎重地开口询问。同时心想著,下次就推荐独自逃亡的格兰兹中尉,代替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担任战斗群长的副官好了。 「是不服从外加抗命!真是难以置信!」 「……咦?是对中校吗?」 不过这些杂念,全都在提古雷查夫中校的怒吼声下,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不服从……外加抗命?居然好死不死,是对比他人加倍注重军规的提古雷查夫中校这么做,拜斯上尉实在难以置信。从整张脸几乎气到涨红的中校表情来看,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吧。 帝国军里居然会有笨蛋,会特意对「抗命即枪毙」不显一丝迟疑的中校,犯下不服从与抗命行为,这还真是让人惊讶的事实。关于这件事,拜斯上尉是真的吓到了。 说实话,尽管给扫到台风尾的我们添了麻烦,但还真想叫他伟大的笨蛋。或是说,为什么这种人还活得下来啊,让他甚至思考起这种事情。 无法理解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明吧。朝跟在提古雷查夫中校身旁,一脸不知所措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看去。 「步兵军官们众口一致说『我们有我们的做法』。」 于是,僵硬著表情回答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在提古雷查夫中校继续说下去的催促下,沉重开口。 特意以平淡的语调,说明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新编的步兵大队的指挥官看不起中校。 她说,他们自信满满地自称是专家,郑重地无视中校的指示。 她说,他们要求针对指挥权的自行判断权。 「简直难以置信。战争可不存在著其他规则啊。身为军官居然连这种事也不懂?帝国后方的军官们是全都疯了吧。」 真想枪毙他们。就像是用全身具体呈现这种想法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狠狠说道,吓得一旁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瑟缩起身子,拜斯上尉看她们这样,也很自然地想像得到那个情景。肯定是个对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心脏不太好的空间吧。 「究竟是谁犯下这种事啊?」 「所有人! 第三三二步兵大队的全体军官!」 只要拜斯上尉偷偷环顾起队舍内部,就能清楚看到值班人员们全体僵住的情况。 ……是有耳闻过后方部队的军官,没剩下什么像样的家伙。想不到,居然偏偏是一群会错把狮子当成猫的蠢蛋。 我的天呀。 虽说只有一点点,不过我稍微能够体会,中校说想把无能之辈拖去枪毙的心情了。 「跟那种货色没什么好谈的。所以,去安排换人吧。」 「中校要怎么做呢?」 为了换人……你打算怎么做?战战兢兢提问的拜斯上尉,因此在听到提古雷查夫中校接下来的答覆后,全身僵住。 「还用说吗!去跟近卫师团拿新锐的空降猎兵大队过来!」 「……咦?」 ……咦?近卫师团?空降猎兵? 中校到底是在说什么啊? 「第二近卫师团短期间内,不是在进行休养、重新编制吗?」 「是的,没错,就诚如中校所言。」朝著只能这样回答拜斯上尉,提古雷查夫中校面带微笑说:「这真是太好了。」 「第二近卫师团司令部,是在莱茵战线时,只懂得跟在我们后面跑的笨蛋。让他们在真正的师团做事才奇怪吧。」 「是的,没错,中校说得真对。」拜斯上尉也基于近卫师团与宫中的关系不佳一事,点头表示同意。 「这是战力的有效活用。是交换。如果是充门面的防卫任务,应该就连笨蛋也有办法装装样子吧。」 「是的,没错,就诚如中校所言。」拜斯上尉对有著这种想法的中校,用力地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则是在祈求,提古雷查夫中校请不要再无意识地把手伸向胸前的演算宝珠了。 「……这件事跟参谋本部请示过了吗?」 还请你千万……千万不要爆炸。 怀著几乎是在祈求上帝保佑的念头,拜斯上尉战战兢兢地问出这句话。对他来说,就连冲进枪林弹雨之中,下场都还比较乐观吧。 毕竟,对手至少不会是提古雷查夫中校。 然后,奇迹发生了。至少在那一天,在场所有帝国军第二〇三游击航空魔导大队的司令部人员们,皆如此相信著。 「不用担心。第二近卫师团的大队长已经同意了。」 因为直到刚刚,都还摆著一张就连地狱鬼卒都很可能打赤脚逃跑的表情的中校,露出了和蔼微笑。绽开了有如天使一般,庄严美好的笑容。 「中校究竟是怎么说服他们的?」 「没什么,事情很简单。他们可是战争狂。正渴望著战争呢。所以一次搞定。」 ……更正。她肯定是诱惑人心的恶魔。 至少,中校是一位可怕的人。是伟大的魔导师。也是伟大的指挥官。 神呀,我要感谢祢,没有让我们的中校成为我们的敌人。 「外加上编制主任雷鲁根上校也是个好商量的人,想来是不会有问题吧。」 拜斯上尉在心中决定,这星期天一定要好好跑一趟教会。 完全没察觉到他的这种心情,谭雅就像是觉得事情一帆风顺,高兴地微笑起来。 毕竟,总算是看到希望了。哎呀。真是深深体会到,凡事都要逼问看看yes或no呢。大家全都回答了yes。 低头说声「拜托」也是有意义的呢。这样就算前往危险的前线也能稍微提高生存机率。 ……至少,至少就为了光明的未来努力吧。只要生存下来,最起码只要逃向西方,就应该还有一线希望。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七月一日 参谋本部大会议室 这是个极为诡异的光景。众人聚集的目的,是要举办新设战斗群的成立大会。至于场所,或许是要表示这件事是由参谋本部在从中斡旋,还特地借用了参谋本部的厅室。 看来高层也充满干劲吧。还能零星可见到高官们出席的身影。 这样很好。就只是新部队设立的仪式,有来宾到场观礼。在也有很多礼仪任务的近卫师团里,是常有的经验。 「……大队的战友们,欢迎各位,今后就要拜托你们了。」 但是,那是什么?如果不站上特制的演讲台,别说是一览部下,甚至会被第一排人员的背挡住身体的指挥官。 这种愚蠢的存在,却顶著一张人偶般的扑克脸,用下巴指使著一看就知道是从战地归来,浑身散发著杀气的魔导师们。 就像是不放过他们的一举一动似的,朝紧张的魔导师们咧嘴微笑的身影,让人感到极度地不对劲。 「中校!战斗群长!指挥官阁下!」 专心一志齐声高呼的姿态,让人彷佛能看见,他们彻底信赖著长官,愿意陪她一同进军到地狱深渊的身影。 就连好歹也被评为精锐的我等第二近卫师团的空降猎兵大队,也不得不向他们致上敬意的那些家伙── 好歹也是在地狱的莱茵战线中,威名远震的部队── ──居然全心全力地,向区区一个小孩子表达敬意。 「过去陪我一同游玩,各位出色的大队战友,来恭喜新的伙伴加入我们的战线吧。」 就宛如身经百战的将校,脸上甚至扬起微笑的那道身影,超出了理解范围。 「各位新兵,请来到最前排。」 有如训练军官的微笑一般,凶恶的微笑。 让人不免怀疑,像这样的小孩子,究竟、究竟有没有可能扬起的那种微笑。 「欢迎来到我们的战场。我就在此,盛大地欢迎各位吧。」 敞开似乎比较适合拥抱洋娃娃的柔嫩双臂,述说欢迎词汇的那个有著人类外型的奇妙存在。是该称为杀人人偶,或是战斗妖精的某种异质之物。 没有人。 在场的高官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件事提出异议的某种东西;资深魔导师们所服从的某种,有著人类外型却似是而非的东西。 不该怀疑那个战争狂的大队长,为什么会愿意跟随这种家伙的。 应该要带著觉悟过来的。对于、对于那个战争狂迷恋上她的这个事实! 「我对诸位的期待只有两点。」 就像是曾在那里听过的台词。 「一是别扯我的大队后腿,二是给我追上我们的水准。以上。」 话一说完,中校就扬起微笑。对那个人来说,那个动作应该是所谓的笑吧。 常听人说,笑就本质上来讲,是种攻击性的动作。 笑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种露出尖牙的行为。除了威吓之外,甚么也不是。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七月二日 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勤务室 杰图亚中将在勤务室里,一面吃著有点晚的正餐,一面阅读著前线送来的报告书。此时打断他值勤的,是毫无一丝从容的迫切脚步声。 抬头看向走进室内的部下,杰图亚中将瞬间露出疑惑表情。 是展现出优秀才能而备受期待的将校,雷鲁根上校。关于在参谋本部里,同时受到战务与作战双方磨练的雷鲁根上校的资质,杰图亚自己也有著很高的评价。 对于那个雷鲁根上校,脸色大变地闯进勤务室里的举动,杰图亚稍微蹙起眉头询问:「有什么事吗?」 「杰图亚中将阁下!你要把战斗群交给提古雷查夫中校,是认真的吗!」 这项疑问,就在他开口之后获得冰释。不论是好是坏,雷鲁根上校都是属于军方良知派的将校。换言之,就是会对提古雷查夫中校动辄采取的极端行动感到畏惧的人……尽管在审讯会上拥护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行动,但 附录 历史概略图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1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五日。 捕捉到联邦军积极动员徵兆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紧急发布越境作战命令。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开始潜入联邦领。 2开战最初,让包含敌列车炮再内的联邦军炮兵阵地丧失战力。 同日,进入警戒态势的东部方面军,再包含列车炮的众多重炮炮击之下,放弃国境线。开始迟滞作战,以待大军来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参谋本部认可,开始佯攻作战。首都莫斯科直击作战大获成功。 3帝国军在东方战线全区,持续后退战斗。联邦军,经三方向继续西进。帝国军参谋本部利用内线之利,企图各个击破。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经东部方面军的救援请求,前往迪根霍夫。 在重围之下从事机动防御战。 在与联邦军战略预备部队的冲突之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尽管损耗战力,却在保持迪根霍夫与牵制、磨耗敌预备战力上做出贡献。 4帝国军以迪根霍夫围中心,开始机动游击战。 趁包围迪根霍夫而导致消耗的联邦军预备战力露出破绽之际,成功直击。 5经由统称丹宁?尼?贝克之战的一连串会战,帝国军夺回在东部的军事主导权。 6参谋本部基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莫斯科直击作战,引发内部的政治纠纷为由,将提古雷查夫少校与其他人等转调西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于战技研究任务参与西方空战。 在数次小规模冲突之后,在联合王国上空达成首次的战斗搜救任务。任务之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少校击坠玛丽?苏。 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为基干,编成沙罗曼达战斗群。沙罗曼达战斗群,前往激战不断的东方战线。 总评 东方战线的一连串初期战役,帝国军在极为成功的战况下,结合机动力与冲击力在东部全区成功做出反击,夺回主导权。 就全面性的状况来看,帝国是确定占有优势。 只不过,帝国军的军事单位不间断地承受过度负荷,特别是关于损耗,帝国军参谋本部认为无法乐观看待。 另一方面,联邦军尽管在首战受挫,却不缺纵深防御的纵深。 尽管战况正逐渐由帝国军掌握主导权,战局依旧是捉摸不定。 两军会追求更具决定性的胜战吧。 后记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四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 不过,虽有说是初夏出刊,而现在可是六月!是六月!(六月最后一天,毫无疑问可说是初夏吧)。因此,也不是不能辩说,我有完美地按照预定日程将本书送到各位手中吧。 此外,虽基于页面篇幅无法详尽说明让我备感遗憾,但请各位注意カルロ?ゼン不是轻小说作家的恶质政治宣传。《幼女战记》是货真价实的轻小说。就从定义上来看,也确定是轻小说吧。这点很重要,所以再重复一次,是包含厚度在内完美的「轻小说」。 重要的通知就暂且搁下,回到后记的主题。《幼女战记》也终于出到第四集了。 老实说,由于书名太过奇葩,也曾担心过是否能够支撑到现在,但看来我意外地受到幸运眷顾。但愿能继续受到各位读者关爱,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在此要深深感谢,这次也麻烦设计的桩屋事务所,帮忙校正的浮田大人,hobby书籍编辑部的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最重要的,总是帮我完成出色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此外,我对筱月大人做了件非常抱歉的事,我毫不怀疑自己具有道义上的义务,要在这里借用场地深深赔罪。我让以前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筱月大人,迷上列车炮的魅力了。在导致筱月大人说出「反器材步枪还真不错呢」的众多要素之中,无法否认自己也具有一份责任吧。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谁叫列车炮是浪漫的结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请各位读者千万不要忘记。 《幼女战记》是将浪漫与兴趣浓缩起来,用浪漫与兴趣熬出汤汁,然后再将用兴趣仔细调味浪漫的那类某种物体,毫无顾忌地大量投入的钓鱼规格。 基于以上理由,故事总算是要前往东部了。我有跟责编说东方战线「不会太长」,所以预定很快就会结束了。 具体来说,就是人类有史以来的漫长历史当中的一小部分,只要以历史的大局流向来看,应该就很短吧。 不过,就算说很短,也绝不要掉以轻心!一旦被钓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迷上列车炮的浪漫……对已经买到第四集的各位来说,说不定已经太迟了就是。 二〇一五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第零章 信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修图:naztar(lkid:wdr550) 亲爱的母亲和外婆。 那边过得还好吗?母亲和外婆有好好保重身体吗? 夏天结束了,我想差不多是秋风沁凉的时候,请注意不要感冒喔。 我在这边过得很健康。 不过具体的内容……不论是日期还是地点,统统都不准写在信上。 之前也有提过……是因为规定。 请不要惊讶喔,就在前几天,不能写在信上的内容名单又更新了! 说什么,吃的面包种类不准写! 说什么,吃的肉类(牛肉、猪肉、鸡肉、羊肉)不准写! 说什么,收信的正确时间不准写! 诸如此类的规定太过繁琐,已经搞不懂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了。 尽管能写自己很怀念外婆的苹果派,但是明确写出自己在这里有没有吃到苹果派,就会是「泄漏军机」。 虽然我在写的时候很小心,但说不定会有一部分的内容,在审查时遭到涂黑也说不定。 不过,我这边没出什么大问题,请放心。只是说实话,没办法把想说的事统统明确写出来,让我很不舒服。 我所属的部队,如今正在接受训练,重新编制当中。这件事长官有说可以写(不过他有说不能写他的名字),所以请不要担心。 目前还没有决定要派遣到哪里去的样子。 所以我能说的事情也不怎么多。 在不能写明地点的基地,写给我爱的人。 玛丽?苏上 第壹章 快速推进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八月二十八日 东方战线 一等客车 从南方大陆紧急前往联邦领的长距离侦察任务,最后是以直击莫斯科作结,还以为能调去后方,结果却是要转战比莱茵战线还要偏西的西方空战。而就在觉得这下总算能告一段落,安心下来的瞬间,参谋本部就下达了战斗群的编成命令。 服从军令在南、东、西方遭到狠狠使唤,到最后则是要前往东部参战。 虽是负责掩护主军的配角,也依然是在联邦领内缓缓东进,不过就在途中,战斗群再次接获参谋本部发布的新的军令。 「……是说,重新部署命令吗?」 「没错,提古雷查夫中校。尽管很遗憾要失去贵官与沙罗曼达战斗群,但总不能因为我方的方便,就把直属参谋本部的贵队留下来吧。」 「没办法呢。」语带苦笑的东部方面军高官,突然告知要重新部署。不对,就某种意思上,重新部署命令对现场来说,一直都是很突然的通知。 不过,谭雅感到些许可疑的突兀感。 「要接连移动是很辛苦,不过就好好地干吧。」 东部方面军的参谋们随口说出一句话,即是决定性的证据。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在慰劳要转战他处的谭雅等人。老实说……这不是「最前线战力『突然』被调走」的参谋将校会说出的话。 将参谋本部所属的战斗群调走,在帝国的军事机构中,是制度上的正当结果。不论是谁,都没办法提出异议。参谋本部将自己的部下,从前线a重新部署到前线b,不过是参谋本部的专属特权。 不过,只要换个立场来看就知道了。 假设我们是优秀的麻醉医师,参谋本部是派遣麻醉医师的教学医院,东部方面军是接受派遣的私立医院,事情就很简单了吧。因为麻醉医师不足而疲弊不堪的地方现场,如果收到教学医院通知,要把派遣的麻醉医师调走的话……这不吵起来才奇怪吧。 尽管如此,他们却毫不在意地向我方传达命令?换句话说,东部方面军他们肯定「早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不知道的人就只有我。认为是等到最后一刻才通知我的推测,恐怕并没有错吧。 急忙结束业务交接后(没错,「既然还有空交接」,这肯定是打从之前就安排好的事!)等回过神时,已经匡当匡当进行著摇晃的火车之旅。 看在谭雅眼中,安排这整件事情的手段与程序,优秀到让人厌恶。调整到不论是迟滞还是意外,就连个联络失误都没出现的重新部署命令。 该称赞他们居然能安排到这种地步吧。只不过,要在最前线移动的现实,可就没办法掩盖过去了。比方说,谭雅打量起自己分配到的「头等车厢」,叹了口气。 尽管车票上的级别确实是头等厢,却是在最前线附近运送物资与兵员,跑在军用铁轨上载客的装甲列车。虽说是头等厢,但光是能有个地方坐下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考虑到补给线的实情,能勉强把这种车辆拿来作为头等车厢使用,本身就很让人惊讶了也说不定。当然,车厢内准备的旅客设备也很寒酸。与国内舒适的头等车厢是天壤之别。现在是夏末秋初的八月底。考虑到联邦领的气温,车厢设备不包含空调,还算是可以忍受。 不过,明明号称是卧铺列车,包厢内却只摆著能让人横躺的木制长椅,以及一张坚固的桌子。而要说到那张长椅,倘若不是个子矮小的自己,恐怕躺起来也会相当挤吧。 「这要是在莱希国内,我应该会骂是家畜搬运车吧。」 不过意外地无法否认,这可能真的是徵用的家畜搬运车。还真是高级的头等车厢呢。只不过,就算加上这一切的缺点,也不该忽视一个事实。 这是行经最前线附近的自军铁路。也就是说,我们有能力在占领到的敌地上,急遽整备好铁路基础设施吧。这同时也是战务与铁路两部门全力以赴的证据。可说是一趟能窥见到补给状况的旅程。 虽然不能作为例子……不过食粮状况也比较良好。 当看到午餐准备了吐司没有乾扁的三明治与咖啡时,谭雅可是高兴到就连自己也觉得自己很不像样。 餐后还意思意思地准备了报纸。看看日期,可别太惊讶,是八月二十八日──也就是今天的报纸。 虽说已经中午了,但居然能将今天的早报送到最前线。 光是这件事,就是帝国当局对补给战充满干劲的最佳证明吧。 同时,谭雅也稍微想抱怨几句。 「就算是战时新闻,这也太过分了。」 虽说是为了节省版面与保护军事机密,但后方阅读的报纸内容,实在是严重偏离现实。似乎是《勇敢士兵的前线生活》这种愚蠢专栏的读者投稿专栏里的感想,甚至是让人看到失笑。 「……审查与政治宣传色彩还是一样太重了。真心觉得,现在还是稍微让大后方彻底了解前线的实情,会比较安全吧。」 宣称是爱国感想文,由学童们写信投稿的废文。报纸上刊载著无数的这种文章……虽说作为提振战意的手段并不坏吧。不过最近的学童,看来很清楚最前线的简称与军事用语的样子。 清楚到让人看得想笑的程度。 「真想说,就算要投稿『造假』的感想文,也太差劲了。」 愈看愈觉得不对劲的文章。是不想隐瞒这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吧,男女都用一样的方式讲话。最明显的就是,文章开头已经模式化很久了吧。还真是相当粗糙的情报战手法。 「……这样,联邦与联合王国还比较拿手吧。」 这种权宜手法,没道理能赢过那些骗徒吧。喝著倒在军用马克杯里的假咖啡,叹了口气。帝国军也有意识到情报战与政治宣传的重要性是很好。 但做得不够高明,只会造成反效果啊。 「哎呀,闲著没事干,对工作狂来说有点伤呢。」 会抱怨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是看到他人草率工作,心情就会莫名地无法平静。没事干啊──只要望向车窗,就是一片辽阔的荒地景致。 八月底阳光温煦撒落的模样,对于听到东部就会联想到泥泞的印象来说,太过温暖了。 不过,这片就算拿出双筒望远镜也依旧一望无际的景象,让谭雅不掩厌烦的表情。 真受不了──本人在心中发起牢骚。如果要占领如此辽阔的大地,就会让军队分散。但帝国军大半的正面战力,明明就没有多到足以填满这片大地。 这就像是闯进不知道有没有出口的隧道里一样……想到这,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就苦笑起来,这还真不像自己。 车窗外的景致,似乎总是会引诱人往稍微不同的方向思考。 不过,还是不经意沉思起来了。 这也是个好机会,谭雅就趁这个时候,面对潜藏在自己内心里的疑惑。 只要翻开历史文献,在谭雅所知的地球历史上,德军注定会在东部「逐渐溶解」。理由十分单纯,就是在过于广阔的战线各处,不断地累积损害。 消耗战是致命性的。同时帝国的人力资源也还尚未枯竭。不过「尚未」也只不过是在现况下,完全无法保证将来不会枯竭。 然而,这是在事情照著第二次世界大战发展之下的情况。如果是谭雅所知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东部会是「德军获得胜利」,甚至还成功推进了战线。 简单来说,帝国在西方取得了胜利。然后,也没道理要在东部吞下败战。因此就目前而言,依旧无法断定胜负的走向。 客观看来,目前仍然明确保留著战胜的可能 性。当然,也有著战败的可能性吧。 「……即使如此,也只能承认胜负依旧不明啊。」 要说这就是战争的话,就没什么好谈了,这种无法清楚看透的迷雾,怎样也无法让人喜欢。「战争迷雾」说得还真好。 先人诸贤们想必也有狠狠咒骂这种迷雾吧。 尽管如此,自己果然还是想知道结果。 想知道自己所走的道路前方有著怎样的目的地,是理所当然的愿望吧。穿越阴暗隧道之后,会有著怎样的景色呢? 根据共产圈的小故事,在共产圈,黑暗之后似乎有著梦想与希望。 真是可悲,谭雅只能语带叹息地发出感慨。在东部这里,答案始终都未曾改变。相信著梦想与希望,穿越隧道之后的景色是「雪国」。这要是妙笔生花的文学作品,想必会是一篇很棒的故事吧。 现实可没有文学这么美好。文学往往都会润饰过头。在现实的共产圈里,是与幻想般的美景相差甚远的「泥泞的雪国」。 帝国军就在无自觉之下,络绎不绝地闯进这种泥沼之中。 还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光景吧……尽管只要知道道路去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深陷在难以看透的五里雾中,让人非常不中意。 「嗯?啊,就快到停车站了吗?这么辽阔的东部正面,就连中途停车站都建啦。看来铁路课他们很用心在做事呢。」 减速声与汽笛的声音,甚至让谭雅感慨起来,再次拿起报纸来看。或许是战时的关系吧,报纸的纸质也相当粗糙……虽然还没有内容过分。 姑且不论政治、社会版面,就连文化专栏都是为了提振战意的慈善音乐会特辑。国民万众一心,齐唱爱国歌曲的活动,作为提高团体归属感的手段来讲,应该并不坏吧……但真希望能让音乐会继续是音乐会。 这样岂不是会让中立各国的记者,用外电讽刺「帝国的音乐会」是「爱国集会」,而不是用来欣赏音乐的场合吗? 「虽说我也没立场对文化政策多说什么……嗯?」 正打算再度沉思,就被规律的敲门声打扰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请求入室。」 「无妨,进来吧。」 「打扰了,中校。刚刚经由车站,收到本国传来的联络。」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手脚俐落地出现在眼前,手上拿著参谋本部经常使用的,厚实的密封文件袋。 「本国传来的?」 「是的,中校。是从参谋本部传来的。此外……还有一位刚上车的客人。」 「客人?找我的吗?」 「对同学说这种话还真冷淡呢,提古雷查夫中校。」 正打算开封确认文件袋内容的谭雅,就在这时,注意到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语是谁的声音,连忙起身欢迎。 相当让人怀念的长相。那个人露出像是想掩饰疲惫表情的些许苦笑,站在包厢的入口前。 「打扰了,还请原谅我穿鞋踏入女士的闺房。」 「我的天呀。没想到,我竟会被敬爱的乌卡中校擅闯闺房!难道不知道,就算要拜访女孩子的私室,也是要守礼仪规矩的吗?要是让尊夫人得知你如此失礼,想必会很难过吧。」 「喔,没想到居然会让我深爱的妻子与孩子们伤心。军务还真是麻烦呢。不得不服从军令的自己还真是不幸。」 彼此在敬礼与答礼的同时,互相开著玩笑。 不过,这里应该是要狂妄大笑的局面。真是可悲,看样子耿直的乌卡中校,并不具备开玩笑的品味呢。应该是前线勤务的经验不足吧。 乌卡中校本来就是与玩笑和幽默无缘的类型。看样子,是没能在最前线的现场上,培养好幽默的品味。 「哈哈哈,就用这作为遮口费,希望你当作没发生过这件事吧。」 就在这时,谭雅忽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全身顿时僵住。 ……不会开玩笑的人,尽管笨拙,却突然开始学著说玩笑话了?这还真是相当不妙的变化徵兆啊。 不论是自己,还是乌卡中校,本质上都是不苟言笑的人。就算没深交到足以断定对方的个性,也有著这种程度的确信。能通过军大学选拔的将校,不论是好是坏,都有著强烈的个人特质,要不然就是像自己这样个性笃实的将校。 乌卡中校跟我,要说的话,都属于勤勉认真的将校。自己会脱离常轨,或是说学到讽刺的品味,最大的理由也是后天的外部环境,也就是最前线的残酷经验所造成的。有别于不醉就没办法战争,必须要在最前线培养幽默感的自己,乌卡中校应该是没有这种必要才对。 这样……一点也不像他。尽管如此,却开起笨拙的玩笑?即使眼角看起来在笑,也感受不到一丝的笑意。 「……这是?」 「是透过驻外武官管道弄到手的阿拉比卡咖啡。我想前线应该很难取得,就在参谋背包里装了两公斤带来了。顺道一提,有一百克已经烘焙好了,其余的则是好好装在密封罐里。」 「喔,这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乌卡中校笑著回了句「别在意」,将背包递给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同时坐在谭雅对面的位置上。 ……甚至还关心起最前线的状况。虽是担任后方勤务的参谋将校理想的表现,不过坦白说,乌卡中校是不太喜欢公私不分的人。 换句话说,这会是个足以「让他的良心允许他这么做」的问题吧。尽管没表现出来,但自己的心境,就像是个要被送去就快爆炸的巨大炸弹拆解现场的未爆弹处理人员。 「这次是以阔别许久的前线视察为由,来看看老同学的状况。待在参谋本部担任内勤,久了也会让人眷恋起外头的空气呢。」 「战斗群的指挥官,有著许多自由裁量权,是坐起来很轻松的位置喔。」 「还真是羡慕,似乎会变成我在单方面地抱怨私事呢。」 乌卡中校是在参谋本部的魑魅魍魉之中,少数个性严谨的军大学同学。他会像这样摆出一副要谈私事的态度? 大致能察觉到,也就是说他带来了某种不能让他人听到的事情吧。是非正式的传言。是没什么好事的前兆。 该死的混帐东西。 总归来讲──谭雅在心中重新抱怨。乌卡中校是大型冲突的传达角色。我诅咒那群想把多余的辛苦硬推给现场的高层。 「这也没关系喔。我可是被容许在外头自由行动之身,连个抱怨也不听怎么行呢。对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不好意思,想麻烦你帮我磨个豆,泡个咖啡过来。尽可能泡得细心一点,『慢慢来就好』。」 「我知道了。请稍微……我想想喔,就请等我三十分钟左右吧,我会准备两杯过来的。」 明明就没有特别强调最后一句话,也依旧能确实察觉到我的意思的副官,真是太棒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伴随著漂亮的敬礼,规规矩矩地离开。 目送走她的背影,将包厢门锁上。 好啦,谭雅向乌卡中校说道。 「……那么,正题是?」 「是无聊的传言……没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要告知友军这种事情。真是懊悔到快吐了。贵官要是能喝酒的年纪,我应该会带瓶酒过来吧。」 耿直的军人,居然在值勤时说他想喝酒? 「唔?」 尽管内心里不断感到无声的震惊,谭雅在表面上依旧是佯装冷静,只是歪头表示不解。 「中校。杰图亚阁下担心这次的攻势过于『扩大』了。尤其是严重反对,要将大规模的战斗正面,更进一步扩大的决定。」 「这不是很有道 理吗?」 忍不住点头认同。 杰图亚中将的想法,是非常踏实的安全策略。只要不扩大战线,将重点放在重新编制战力上,就不用被雪与泥泞绊住,专心作业了。 面对东部的泥泞与可怕的极寒,想要不受阻碍地展开行动,就必须要做好准备。这只能说是非常有道理的想法。 「问题在于,卢提鲁德夫阁下的意思。」 「……也就是作战局那边的见解吗?」 「没错。」听到他这么回答,谭雅当场僵住。实际担任军事行动计画的那群人,有他们自己的想法是不错。只不过,像卢提鲁德夫中将这种「积极的作战家」反对起安全策略,只会是某种麻烦事件的起因吧。 「……他们的意思是?」 「作战那边重视著『时间』。」 「乌卡中校,意思是……他们认为不该给敌人多余的时间吗?」 「没错,他们担忧这会给敌人重新编制的时间。」 乌卡中校所说的,是帝国军参谋本部作战参谋们的思考逻辑。让人困扰的是,听起来,这个理论「也一样是对的」。 在大规模战线上重新编制部队,整理战线。以军事观点来看,这会是必要措施吧。毕竟,让军队毫无秩序的分散各地,将会大幅损害其战斗力。 另一方面,倘若要重新编制,可就没办法攻击了。 这会让敌人承受到的压力锐减吧。换句话说,如果我方为了重新编制战线停止攻势,也会同样给予联邦军他们缓冲期间。毕竟,就唯有时间会平等分给每一个人。 这样一来,对方也肯定会重新编制。这就某种意思上,会是永远的两难困境。 「作战领域的家伙们,还有卢提鲁德夫阁下,似乎认为这次的攻势就算多少有些勉强,也想要包围歼灭联邦军的野战战力的样子。」 因此,当乌卡中校望著车窗外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谭雅就算再不愿意,也理解到上头的意思了。 「是希望能早期解决问题吧。」 「……在冬季逐渐逼近的状况下,是吗?」 现在还是八月。不过,也已经是八月底了。就算整个九月没问题,但要说到适合军事行动的天气,能否保持到十月底,就让人非常担心。 「时间是有限,但还不到绝望的地步吧。所以要活用我军的机动力,进行大规模的侧翼包围运动。」 听到的瞬间,没有蹙起眉头,全是靠著自制心吧。 能保证一个月。只不过,无法保证到两个月。愚蠢的豪赌。以大规模作战来说,风险也未免太大了。要是能这么批判的话,会有多么轻松愉快啊。 然而,不背负风险就无法获胜,这不论是市场经济还是在战场上都一样。 「参谋本部的试算结果是?」 「意见出现分歧。」 会分成赞否两派也是当然的吧──就这样点头附和也很失礼吧。 尽管如此,也依旧想露出暧昧的微笑。对谭雅来说,她还能充分预想到,参谋本部这阵子会是晴时偶爆炸的天气。 「照作战他们的说法,就是『现在还存在著以战略规模包围歼灭所需要的缓冲时间』,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说什么只要有两个月,就能『做给你们看!』这样。」 「就连有没有两个月都很让人怀疑啊。」乌卡中校一面感慨,一面把话说下去。 「另一方面,立场偏我方的那些战务则是气炸了。说他们这么做,是让本来就很脆弱的补给线暴露在危机之下。似乎是认为,既然无法确实确保两个月的期限,就想在大雪妨碍作战之前,将剩下的期间用来准备过冬。」 「还真是任性的说法呢,乌卡中校。」 低吟了一声的乌卡中校,也有自觉吧。不过,谭雅特意继续说下去。 「反过来说,要是给予敌人重新编制的时间,就很可能要靠脆弱的补给线,不断支撑著恐怕会长期化的战线。若要说到风险,战务方的计画也有吧。」 「理论上,就跟你说的一样吧。但麻烦的是,双方的理论都有著相当的正确性。」 正是如此。 这正是这个问题的根本,谭雅在心中独白。现实有许多情况,往往必须从两难的选择之中,选出自认为比较好的选择。 如果能有完美的情报,情况就会不同也说不定,但情报总是不完整。只能从有限的手牌中,选出最好的推论。 「考虑到敌人的动作缓慢,积极案的成功机率说不定会再高一点。」 乌卡中校就像发牢骚般说出的每一句话,在理论上都很正确。 「要是敌人无法有效活用时间『的话』……『只要』我方能有效活用时间,也会有利于我们重新编制,建立起坚若磐石的态势。」 的话、只要的连续假设。未知的要素未免太多了,让人想长叹一声真受不了。 「乌卡中校,可容我插句话吗?」 「当然。」乌卡颔首答应。尽管不是想趁著这个机会发问,不过谭雅还是问出她十分在意的主题。 「我只有听说,我们的任务是要掩护主军。如果能请教一下,参谋本部内部的议论,与我们的新任务有何关系的话,就再好也不过了。」 最前线的转调命令,还有突然来到眼前抱怨起来的军大学同学。要认为这只是偶然,是不可能的。 过度的猜忌,只会让人陷入低劣的阴谋论吧。然而,要说这次的相遇并不是安排好的,就是骗人的。 「双方的意见对立。而且双方不论好坏都是实用主义者……讨厌空泛理论的类型。」 「诚如你所说的,双方都是重视现场的军人。」 「该说正因为如此吧。提古雷查夫中校,我很同情你。双方在理论上没有对立,都希望能在现场进行验证。」 验证这个单字,让谭雅歪头不解。不对,等等。现场验证不就是……正当想到这里时,乌卡就接著迅速说出结论了。 「极端来说,似乎是要根据敌军的实情调查,做出结论的样子。」 「该主张这种做法太悠哉了吧。究竟要上哪找时间做这种事啊?」 「虽然对贵官来说,这是个不幸。但不论是要转为攻势,还是要转为防御,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做好准备吧……所以能确保调查的时间。」 啊,尽管讨厌的预感响起警报,但也已经太迟了。 「结论很单纯。就是在物资储备期间,用你的战斗群去试探一下。」 「是武装侦察吗?」 「稍微不太一样。是『突出部』的防卫任务。」 谭雅知道,瞪大眼睛盯著人瞧很没礼貌。 尽管如此── 谭雅依旧直瞪瞪地凝视起,说出要把自己推向危险地带言论的乌卡中校的双眼。 「有一个特意给予敌人时间,放任他们重新编制的地区。希望你能在那里与敌战力交战,掌握敌军的实情。简单来说就是测试。想要你在这块特意突出战线,不具备战术价值的土地上进行实验。」 这总归来讲,不就是养在矿山里,靠著有没有在啼叫,来证明哪里危险的金丝雀吗! 就连白老鼠都不是! 「我有个相当失礼的疑问……这个任务是要我的部下,为了证明双方之中何者正确,而去送死吗?」 「虽是有点刺耳的说法……但你说对了。参谋本部内部的问题,就该由参谋本部解决。也就是说,必须得靠我们参谋将校的自家人来解决。」 或许该说,就谭雅所知的程度。 乌卡中校他们这些参谋将校,不论是好是坏,都对「参谋将校 」的身分有著过于强烈的精神归属感。 说这是贵族义务,算是很崇高的精神吧。 说这是菁英的义务,在傲慢之余也很诚实吧。 然而,像乌卡中校这类的人,可不会毫无节操地把这种想法说出口。通常的情况下,菁英也是一种心态。像乌卡中校他们这种选拔人才,不会用嘴,而是会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菁英。 这种人……会特意提起参谋将校的头衔?只觉得踩到了一颗特大的地雷。 「恕我失礼,乌卡中校。听你这么说,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也是呢。虽说是机密……但是我们把你牵扯进来的。基于道义,也该向贵官确实说清楚这件事吧。」 仰望著包厢的天花板,掩不住叹息的乌卡中校,心境应该相当难受吧。仔细一看,会发现他注视天花板的视线也隐约带著疲劳神色。而最让人感到不对劲的,则是他精疲力尽的声音。 直到刚刚都还勉强算是有活力的声音,突然间萎靡下来。 「最高统帅会议在最近这段期间,完全是闹得不可开交。让政府、参谋本部、宫中的情况变得相当愉快。」 就像打从心底不觉得愉快的口吻,自暴自弃似的抱怨起来。 「外加上也不能无视舆论。帝国各处都向我们发出叱责与压力的风暴,要求我们『赶快结束』呢。参谋本部就像是遭到一阵特大飓风摧残过一样。」 「要求早期解决的声音,已成为一股过重的压力了。」乌卡中校语带呻吟地低声补充。 「尽管没办法公开来讲,但杰图亚阁下与卢提鲁德夫阁下的争论,同时也是『国内政治』的延长。他们在职责上的立场,相差太多了。」 「我说太多了呢。」看向车窗沉默下来的乌卡中校,谭雅深深同情著他的心境。 是舆论啊。 直到刚刚都还在翻阅,只有刊登不像样报导的战时新闻报纸……看来名为社会风气的怪物,似乎成长得很顺利的样子。 尽管不知道是谁播的种,但就是没有好好收成,事情才会变成这副德性。 看来后方的环境,也让正常的人过得相当辛苦的样子。不对,应该还是比最前线好很多吧。自己也想像乌卡中校那样在后方工作。 不过也能理解,在后方工作并不轻松。比方说,杰图亚中将是「战务」负责人。极端来讲,基于统辖国内战争资源的立场,他应该非常辛苦。 就从民需的观点来看,帝国已开始将有限的资源,投入无底的东方战线。恐怕还是以军事机构以外的地方,难以理解的可怕剧烈速度。这样一来,与份额遭到侵占的各部门之间的不和,就极为麻烦。 不对,麻烦的程度恐怕是难以想像。 光看一篇愚蠢的报纸报导,就能充分明白了。 写报导的人与战地的实情背离,是一种过于危险的倾向。如果是因为不能公开军事机密,而写得模棱两可,还算是有道理。只不过,假如是本来就「不懂」的话,就跟在报告、联络、商谈与情报传达上,具有重大问题是同等的意思。 就像是一间业绩差劲的公司。距离众人杀气腾腾,毫无意义地激起烦躁情绪这种典型的恶性循环,就只有一步之遥。 「……乌卡中校。我受领这项命令。不论如何,下官与部队就只是遵照军令,在重新部署的地点从事战斗任务。」 「这样啊。就有劳你了这种话,就连我也觉得是陈腐的蠢话。提古雷查夫中校,我无法跟你保证能增加补给。但是,就凭同学的交情,就唯有这件事我能断言。只要是我权限所及之内,我无论如何都会维持住补给线。」 「就拜托你了。」眼前这名向我低头的人,是在参谋本部「从事补给业务」的校官级参谋将校。本来应该是只要有心,就能尽可能做出通融,拥有这种立场的人。 就连这样的乌卡中校,光是要保证能维持住补给线,就竭尽全力了? 「有『这么严重』吗?」 「就是『这么严重』,抱歉。」 啊,这就是想仰天长叹的心情吧。 在参谋本部负责铁路与后勤的中校,就连对依照参谋本部的通知部署,直属参谋本部的沙罗曼达战斗群,这区区一个战斗群,都无法确保能够增加补给? 到最后,就连要保证会有补给,都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这可不是师团或军团,而是拼凑起来的战斗群喔──会差点想把这句到嘴边的话说出口,也是情有可原吧。 然而,瞧瞧在乌卡中校的痛苦表情上,浮现出的浓浓苦恼神情!没有比这还要更能浅显易懂地显示出后方的实情了! 所以,杰图亚中将才会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反对再继续扩大战线吧。就算再不愿意,也会理解到,不能再将更多资源分配给军需的实情。 不过,反过来说,同时也能理解到,卢提鲁德夫中将等人追求早期解决事态的理由,这也让人感到为难至极。有必要赶快在不断浪费庞大资源的东方战线取胜,结束这场战争的意见也近乎真理。 就算不去在意与追求早期成果的最高统帅会议之间的关系,身为作战的人也不得不意识到这一点吧。 「资源有限,必须终止资源的浪费」;然而为了做到这点,「所需的资源却枯竭了」。 他们两人都是对的,所以事态才会非常棘手。 「……这是何等泥沼啊。」 在包厢内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抱起头,忍不住有种想大叫的冲动。对此默默点头,起身离去的乌卡中校,想必也有著相同的感想吧。 所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八月三十日 东方战线 突出部 于是乎── 倘若要以理所当然的感觉述说故事的话── 在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的指挥下,沙罗曼达战斗群就在除了战史学家外,恐怕没人会感兴趣的过程中,平安无事地在小型突出部展开部署。 就一个战斗单位来说,他们是具备著超常战斗力的部队。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尽管具备著装甲战力、自走化的炮兵战力,以及卓越的航空魔导部队,然而该战斗群就本质上来讲,只不过是一个以临时编成作为前提的战斗群。 就永久性地确保据点这点上,受限于步兵战力的该战斗群,一旦想保住突出地点,就一定会在某处露出破绽。 「……又是这种困境啊。」 苦涩低语的谭雅心境很单纯。 尽管是据点防卫,谭雅却不得不将积极的机动战,作为唯一能采用的方案。毕竟光是防守的话,人手是完全不足。 但就算这么说,也不是没有办法持续发动攻势确保要冲。 「要是为了确保据点派出兵力,就会导致配置分散。在这种广大的战线上,要将战力分散派出是绝无可能。会让本来就贫乏的战力,暴露在各个击破的危机之下。」 这种情况,完全就是帝国军战力在东部的小型缩图。 这简直就是让人去当金丝雀的概念验证实验。当然,在官方上是叫作「据点防卫战术的战斗群实验运用」,这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名头。 虽是很没有生产性的作为,不过参谋本部肯定是无论如何都很想尝试,能否靠有限战力支撑广大战斗正面的实验。 我们就基于这个理由,不断地互相厮杀。尽管主战线维持著,在史书上恐怕会被描写成战线停滞期间的稳定状态……不过与我们无关。的确,既然帝国、联邦双方都没有进行军团规模的作战行动,「东线无战事」的报告,就俯瞰观点来看并没有错。 只不过 ,伴随著叹息,谭雅在心中偷偷做出补充。 就算是教科书认为不足为取而没有介绍的战争,也并不会是明亮乾净的。 「开始扫荡残留敌兵!慎重行动!」 各部队的指挥军官们,不敢大意地持枪努力搜索的模样。 这不是在享受秋季情趣,会将刺刀刺进收成好的麦秆里,是在找寻有没有敌兵躲进民宅,将兵们的这副模样,究竟会不会留在史书上呢? 「找到了!别让他逃了!」 「抓住他!让他把协助者的情报吐出来!」 夹杂著脏话辱骂,此起彼落的几句话过后,耳中听到的是数发的枪声与沉默。看情况,是活捉失败了吧。 尽管想要情报,所以指示他们要活捉敌兵……不过看起来,要我的战斗群将兵活捉厮杀的对手,或许是个相当困难的指示。 ……更重要的是,对方也没办法作为俘虏,或许该这样抱怨吧? 毕竟,就算再不愿意,敌兵也大都是见惯的非正规民兵。并非正规军人的民兵,可没有作为俘虏的权利。因为在国际法上,并没有承认与未明示所属势力的匪贼之间的交战权。 这样一来国际法的保护,究竟能有何种程度的效果,就会是很理所当然的疑问。只不过,「有高机率会被杀死」跟「毫无疑问会被杀死」有著完全不同的意思。 要是确定会被杀死的话,对手就肯定会拚死反击。这种持续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现况尽管异常……不过早在束手无策时,事态就更加变得恶质至极了。 「这也是凄惨阴暗的消耗战的一部分。再这样下去。士兵真的会溶解啊。」 一面发著牢骚,一面作为指挥官,谨慎地迅速打量起四周── 眼前,将兵们正在为了小心起见,朝敌兵倒下的尸体挥下铲子,确认死亡当中。 就连当初抵达东方战线就任时,下手还很容易迟疑的家伙们,如今都已成为效率与确实性的仆从,毫无任何的客气与宽待。只要让这样的家伙们,体验到凄惨的非正规作战……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让他们适应下来。 在突出部展开部署才短短两天。 部队正逐渐熟悉非正规作战的泥泞,而不是与正规军之间的乾净正规战。不对,是作为一个人,不得不受到改变,或许该以哲学性的口吻这么说吧? 因为有必要,这句话会让人轻易改变吧。 ──毕竟,在这里没有一天不会遭受袭击。联邦军的突击部队,就在我们展开部署的同时,开始频繁地不断展开活动。扫荡战作战的展望,是无尽的黑暗。 说到底,以机动战为前提编成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完全不适合执行这种治安战。 说得极端点,这就跟要骑兵去攻城差不多。 「报告中校,已排除完毕!」 「有敌魔导师吗?」 「并未确认到。这次果然还是以民兵为主的游击战啊。」 「我知道了。」点头答覆的谭雅,内心是无比沉重。 如果是正规军对正规军的战斗,我们随时随地都做好了准备。至少,如果是自己率领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就能将同等数量的联邦军瞬间击溃。 然而,不得不在这点上感到懊悔也是事实。极端来说,谭雅的战斗群就只能将敌军击溃。想要确保敌人身分,将反抗势力一一彻底摘除,人力实在是太过缺乏。 步兵部队的人手太过不足。照这样下去,很容易作为难易避免的命运,暴露出破绽。 「无论如何,都必须想办法脱离这个泥沼……」 然而,要怎么做?就连参谋本部都还在寻找解答喔。在心中对自己的话自问自答,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因为谭雅自己,不对,就连其他的参谋将校都有认知到这个问题。尽管自认为有理解到问题在哪里,但要找出处方笺却困难至极。 而且,把时间用在「整理思绪」上,会是种极为奢侈的时间运用方式吧。 在对游击队战当中,就连要找个时间慢慢思考都难以做到。毕竟访客总是来得突然。 突然传来的通讯呼叫声,总是不会考虑到我方的方便。 「smander05呼叫01。是新来的敌人!」 派去警戒的格兰兹中尉传来的报告中,出现了敌人这个单字。 光是听到这个单字,就算再不愿意,也会将意识切换过来。为了守护深爱和平的自己的安全,就必须要以万全的态势,迎战威胁安全的敌人。 「东北方向,有未确认的魔导部队正在接近。数量有四!……姑且是在匍匐飞行当中……应该吧?」 「smander01收到。05,辛苦了。他们应该就是敌人的主攻吧。立刻前去迎战,不过要赚击坠数的话,要是记得留我一份,我会非常高兴喔。」 为了扫荡残留敌兵,我的战斗群正在散开当中。 这肯定就是敌人的目的吧。趁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地面战斗上的瞬间,运用航空魔导师从空中攻击的一击脱离策略。 可说是一如教范,忠于稳健理论的方法吧。因此,能直觉性地理解到,这就是敌人的目的。不论是好是坏,都很简单明瞭。 「对了。」就在这时,谭雅就像是突然想到似的,把话继续说下去。 「还有,我要对05提出一个警告。报告内容要确实明瞭才对。敌部队到底是不是在匍匐飞行当中?」 「05呼叫01。真是非常抱歉。但那与其说在飞,更像是鸭子在学飞一样的感觉……」 「01呼叫05。变得很会说了呢。你说是鸭子?」 唔,玩味著话语的意思起飞。一面提升高度,一面根据格兰兹中尉的报告,将双筒望远镜朝向敌人应该正在接近的方向,开始搜索。 「就是鸭子。我想亲眼去看会比较快……敌人的机动与其说是贴地飞行,更像是直线飞行。连从我们的位置这边都能瞄准。该怎么说好,或许是光飞就竭尽全力了,所以忽略掉上方警戒的视点吧。」 「啊,我看到了……很好,上吧。」 这是……在亲眼看到后,才总算是同意格兰兹中尉说得没错的光景。 双筒望远镜的前方,是摇摇晃晃试图保持不自然的轨道,死命挣扎飘在空中的联邦魔导师们。那副模样,很难说是航空魔导师。那与其说是飞在空中,更像是在空中溺水。 「……真没想到,居然会有光是飞起来就竭尽全力的敌人呢。」 这如果是在莱茵战线当时,应该会认为光是飞起来就竭尽全力的魔导师,绝对是敌人的伪装吧。说不定还会痛骂格兰兹中尉,要他仔细看清楚。至少,作梦也不会认为现在目视到的四人,会是敌方的攻击主力吧。 肯定会怀疑,这是在主要的大型攻势之前,用来让我方的感觉麻痹的骚扰攻击,要不然就是单纯的佯攻。 不论是在莱茵战线,还是在东方战线,双方都同样重复著你来我往的狡猾诈术,就这点来讲,「战争迷雾」依旧是弥漫不散。 只不过,东方战线的规则稍微有点不同。 那就是敌人期待著帝国军因为疲惫而自行崩溃。 毕竟,谭雅朝飞在自己上空的一个中队看去。以二十四小时体制,时常派出一个中队规模的直接掩护,警戒敌人靠近,是相当累人的一件事。 然而辛苦的结果,对手却是……四名光是飞就竭尽全力的敌魔导师。 「虽说是没办法的事……不过防守方必须要防备,不知道会从何时何处发动攻势的敌人,这样很吃紧啊。」 「确实如此。不过,敌我的损耗比率巨大。我 们做得相当好。今后也肯定能继续下去。」 听到拜斯少校这么说,谭雅就破颜笑道:「你说得没错。」 然后,就像是要证明这句充满自信的话语,在谭雅两人眼前前往迎击的部下,发出一个中队规模的统一射击。 指挥的人是格兰兹中尉。 「很好,就让我看看你的本领吧。」 不觉得他会在这里射偏……谭雅甚至不认为有必要担这种心。可是从莱茵战线,就认识他到现在了。 我可不是就连部下成长的事实都确认不到的笨蛋。就连在过去,只会让人担心的格兰兹中尉都成长了。 战争不是什么好经验,但是……实战却会让人成长。一路累积经验、承受试炼、发挥能力至今的将兵部下们,正是人资财产。 在人力资本的投资之下,经过适当训练的格兰兹中尉,有著值得赞许是专家的本领。 尽管还称不上是超长距离,对手也称不上是魔导师,但仍旧是以相当的射程,击中匍匐飞行中的一个小队,将敌人一举歼灭。 「漂亮,已确认全威胁击坠。」 一度怀疑能不能派上用场的新进员工,在现场迅速累积经验,让才能开花结果……就算是难以说是有生产性的战争技术,也必须得要赞赏他对提升职务才能的真挚心态吧。 「共同击坠数为四。照这样来看,等东方战线结束时,named制度肯定会变得徒具形式吧。毕竟照这个步调下去,named会变得满地都是吧。」 「哈哈哈,就算是这样好了,也不会连白银的别名都黯然失色的。」 「很难说呢。」 虽然没办法跟拜斯少校指明,但他的发言,终究是以帝国的胜利为前提。就他的立场来说,这是正确的也说不定。 尽管如此,谭雅对自身的际遇苦笑起来。就唯有自己,没办法像个天真无邪的恋爱少女一样,确信帝国能获得胜利。 仰望起万里无云的蓝天,谭雅发出叹息。不论是百年前,还是千年前,抑或是百年后,还是千年后,天空都不会改变吧。 普遍的性质。持续著应有的模样。 天空的型态,还真是叫人羡慕。 明明就无法确定,自己所属的帝国是否果真会是个千年帝国,上方却存在著一片辽阔的天空。等到东方战线结束时,不知道帝国是否还健在。由于谭雅主要担心的是这件事情,所以才会想向天空投以羡慕的眼光吧。 不是想可怜自己。 然而,这还真是艰辛的立场啊。 不过现在比起自哀自怜,必须要优先处理掉眼前的课题吧。 「smander01呼叫全体沙罗曼达战斗群。我判断战斗已经到了一段落。开始收容伤患,以及搜索俘虏。」 即使击退了敌人的袭击,军队要做的工作依旧不减。倒不如说,就跟开派对一样,善后处理还比较辛苦。 要是不认为,只是要烦恼善后处理就算很幸福的话,根本做不下去。后悔与反省,都是活人的特权。要是死了的话,就连后悔都没办法。 「第二中队快速反应待命。第三以及四中队,两队继续担任警戒线巡逻。警戒线的指挥就由02负责。」 「02收到。请交给我吧。」 「很好。」 那么,就算将一部分的工作交给拜斯少校处理,指挥官要裁决的文件与要判断的必要事项,也依旧太多了。 光是部下战死,就必须要写节哀的信件送往后方。当然,信件内容照规定,还必须要体谅遗族的心情。既然照本宣科的信件会遭到抗议,经由人事局反映在考核上,就没办法敷衍了事。甚至连出现伤者,都建议要写通知信。 要是不仅会导致人力资本减少,最后还会增加自己的工作量的话,也难怪会发自内心讨厌起部下的战病死与负伤了。 基于市场基本的观点来看,像军人这样爱好和平的职业,应该也很少见吧。 啊,该死,在心中抱怨。只不过,不工作不行。因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就为了善尽自己的职责,以笔与墨水为对手,果敢挑战起绝望性的业务量。 该相信的,是自己的勤劳精神,与获赠的咖啡豆。 尽管如此,考虑到消费量正以指数函数增加,咖啡豆的供给却无法稳定的状况,对补给的不安,就也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补给中断,果然很让人害怕。 不对,谭雅就在这时停笔,确信著与后方的联系。 乌卡中校不是跟我保证了,「就算无法增量,也至少能维持补给」吗?咖啡豆也能期待透过定期的补给送来吧。 「咖啡因啊。历史上从未有过在供给中断后还能获胜的案例……当还能稳定供给嗜好品给前线时,就表示帝国还有余力吧。」 只要翻开咖啡的历史,就能清楚知道咖啡是一种嗜好品。 是基于人类的兴趣嗜好,作为经济作物受到人类栽培,透过物流从原产地运送到遥远的地区。这当中的基础,是能够实现稳定流通,超乎想像的供应链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或许该这么说吧。 能够维持流通,即是伟大的证明。当还能连接起物流时,帝国就还有胜利的可能性。 只要思考著这些事情,勤奋工作著,太阳就也在不知不觉中下山了。 「唉,管理职还真累人。尽管是裁量劳动(注:日本的一种工作制度,基本工时外的工作时间由劳工自行决定),实际上却……」 没有裁量的余地嘛──就在即将如此开口抱怨的瞬间,耳朵听到相当熟悉的开炮声,还有复数的爆炸声。 ……真是够了,也让人想这样抱怨。 相对于寂静的夜幕,联邦兵还真是粗暴。 「收到第一报了!邻近村落传出数发枪声与爆炸声的回响!哨兵发现到联邦的定期通讯,进入交战!目前,各部队正在击退袭击!」 从值班中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那里听取到报告,谭雅一脸厌烦地站起。这些家伙就连享受秋夜的情趣都没有。 「真是勤劳到让人生厌的一群人,不懂什么叫作劳基法吗?」 「就是说呀,中校。不免都要习以为常了。」 「说得没错。只能感慨让自己染上这种坏习惯的不幸命运了。」 只要习惯了,对应本身就不算太难。就算难以坦率地对这件事感到高兴也一样,或许该这么说吧。只要来到指挥所,就会发现敌人的动向是一如往常。 综合突然传来的枪声与各部队传来的报告,要掌握状况并不是一件难事。 一旦习惯单调化的模式,就很容易导致轻忽大意,不论是好是坏。不过……只要对应没有出错,就绝对不会只有坏事。 「是现场传来的,中校。」 只要接过电文,听取完报告,就会发现情况依旧是一如预期。 「司令部,这里是第三步兵中队。已击退小规模的袭击。是少数武装突击部队发动的夜袭。现在正在清扫战场。」 毕竟──或许该这么说吧。 判断遭受到的攻击,是典型的骚扰攻击。虽是以妨碍睡眠为目的的阴险攻击,不过要说这只需要靠当场的状况处理的话,对应起来就算是比较单纯。 只需要防守、击退,然后修复损害。 「损害呢?」 「哨兵们成功早期发现,除了房屋烧毁外,没有其他重大损害。」 这样就好。节哀的信件能少写一封是一封。 「干得很好。哨兵们的名字是?」 「是克鲁兹下士等人。」 「我知道了。他们那边,我之后会送点东西过去。等一下把有关那边状况的详细报告送来,部队也不要让他们放松警戒。」 一方面高兴损害轻微,一方面也证明了状况依旧是充满麻烦。虽说损害轻微并成功击退,但接连下来也会导致失误。 失误到最后,就会引发重大惨剧。 「我会注意的。」现场指挥官答话的声音很可靠。看来是不需要我交代吧,谭雅一面苦笑,一面催促他继续报告下去。 「详细情况各级指挥官正在统计当中,不过损耗极为轻微。这次发现得早,对应也很迅速,详细报告也很快就能送去了。不过,刚刚不得不将小睡中的将兵们叫醒,我想必须要注意睡眠不足所导致的疲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谭雅语带呻吟地表示同意。 将我方逼迫到无法松懈的环境下,努力妨碍睡眠的联邦游击部队,实在是很为所欲为。 考虑到敌兵下手毫不迟疑的表现,应该是也发出焦土作战的许可了。说到他们一发现基础建设与设备,就逐一破坏掉的本领之好,就让人生气。 「姑且不论制造技术,在搞破坏方面上,不得不承认共产主义者也很能干啊。」 「就是说啊。至少,我方还能用优秀的修理手段对抗。就让那些破坏狂,见识见识我们的本领吧。」 用算不上是玩笑的俏皮话,回覆俏皮话。这尽管看起来像是在嬉闹,不过谭雅知道,当还有余力开玩笑,能经常韬光养晦时,就还没有问题。 在战壕、在前线,愈是笑不出来的家伙就愈为脆弱。 即使认真是种美德,但会把人逼上绝路的认真,也让人束手无策。还是枪毙掉,比较能多少对社会做出点贡献吧。 就这点来讲,睡眠不足也极为有害心理与战意。 对于床铺遭到烧毁的第三步兵中队来说,他们直到修复作业与救火活动结束前,应该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吧。由于是秋天,所以勉强还有办法野营……但是步兵,可以的话还是想让他们睡在有屋顶的地方。 「给我好好干吧。我立刻就安排慰劳品送过去。」 一放下话筒,就说到做到。谭雅很清楚,正是在这种时候,关心部下才显得非常重要。 慰劳并奖赏努力工作的部下,就算程度再低,也能对现场带来重要的变化。让部下们感受到,上头有确实看到底下人的努力,正是人事管理的基本。 要是对信赏必罚的大原则敷衍了事,就等著看组织分崩离析。必须要尊重原则之所以是原则的理由。 「对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我要送点慰问品,给第三中队勤勉的克鲁兹下士等人。就从大队公库里,拿一瓶你放进去的酒送过去。」 「是……是的!」 「我期待你的消息。」谭雅一边回话,一边在这里重新整理思绪。将意识从人事管理者那边,拉回到指挥官这里。 状况很清楚。 在游击突击部队的夜袭下,第三中队驻扎的数栋房屋遭到纵火。这是每晚的例行公事,早就已经习惯了……但问题是,他们会不会在今晚发动下一次的袭击。 要是认为敌人会继续发动夜袭,就有必要敦促展开中的各部队,提高警戒等级。但假如敌人没有来,这就会是在削减宝贵的睡眠时间吧。 是要维持警戒等级让部下休息,还是提高警戒等级防备敌袭,真是矛盾。不论要选哪一边,都很难做出决定。 「好啦……该怎么做呢?」 会觉得脑袋不够清楚,是因为自己多少也有点睡眠不足吧。 为了让脑袋清醒,拿起不知何时准备好的咖啡,然后在闻到香气的瞬间,哎呀,谭雅苦笑起来。因为是前几天从乌卡中校那边拿到的咖啡豆吧。 彻底习惯公发假咖啡的鼻子,明明就会为了无视味道,尽可能不会去闻咖啡,现在却为了追求阔别许久的芬香,闻起咖啡的香气。 就算是这种事情,也能带给人补给情况正常的安心感。前所未有的浓郁咖啡香气,就彷佛沁入疲惫的身躯之中。 乌卡中校的喜好还真不错。 喜好吗?想到这,谭雅就回想起一件事。自己置身的状况,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喜好。让我很不愉快。如果要根据教范指示,这是应该要将友军遭受袭击的事实,立刻通知全体部队,进入快速反应体制的状况。 但问题是,教范指示的对应方式,并不适用于东部的现况,这种环境上的问题。 严格来讲,由于东部最前线与主战线侧面是无人地带,所以还能采用教范指示的对应方式。只不过,零星散布著刚占领的村庄、刚废弃的村庄,以及山林地带的突出部,那可是游击活动的温床,无法适用一般的理论。【游击活动:在这种情况下,指的是非正规的民兵,而不是正规兵。要把这称为是抵抗运动、恐怖攻击,抑或是自由斗士,是非常敏感的问题,因此这边就不提了。】 「……作为安全对策,以长期性来看的话……」 加强警戒是也很重要。 不过,也应该要避免,将兵每晚睡眠不足的状况持续下去。 尽管很蠢,但难以避免要做出二选一的抉择。拜这所赐,让身为指挥官的谭雅,不得不面对究竟该选择哪一边的困境。 「拜斯少校。我有点迷惘,究竟该不该发出警报。就目前为止,前哨据点还没有传来警报,没错吧?」 「是的,定时联络也没有异状。」 「……既然如此,就让战斗群……」 下去睡吧──尽管话已说到一半,但谭雅还是改变主意,想说要有命活下来,才能有讨厌「睡眠不足」的不满。 自己的喜好,是要生存下来。既然如此,就忠于自己的喜好行动吧。 「把一部分的人叫醒,就第三种战斗位置。让他们进入警戒态势。」 「可以吗?」 「不清楚敌人的夜袭是否一次就结束了。勉强去配合每晚的夜袭,等到习以为常之后,说不定会很危险。与其让对方发现到我们的破绽再来后悔,让平安回国的部下憎恨,还比较接近我的喜好。」 要别人配合自己的喜好,老实说是很过意不去。 不过,命令部下配合自己为了活下去的喜好……只要身为军人,应该就在容许范围内吧。这就像是职务或业务的延长一样。就算是劳基署(注:劳动基准监督署,日本的劳工保护机构),也肯定会原谅我的。 「既然是喜好,那就没办法了。」 「乌卡中校教导了我,要珍惜良好的喜好呢。」 「啊,那个咖啡是乌卡中校送来的啊。」 「那可是我的珍藏品喔。等等还必须要好好确认一下,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有没有用得太挥霍呢。」 「好啦。」语调高兴的谭雅,继续把话说下去。 「要就第三种战斗位置了。去通知吧。」 自己的指示伴随著遵命的答覆传达下去。肯定不论是谁都能理解事情的必要性,但依旧是会一副对床铺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甘不愿地起床吧。 不过,会有人被叫醒,就也会有人能继续睡下去。 一旦就第三种战斗位置,就会安排交接人员,所以能空出一些人的休息时间。当然,就连司令部的军官也没有例外。 「对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贵官也下去休息吧。」 我希望自己的副官能有正常的判断力。比起脑袋因为睡眠不足转不过来的军官,更想要一个有好好休息,冷静的副官。 会因为睡眠不足导致思考能力下降,是人类的一种生理反应吧。 而作为 所给予的前提,既然人类必须要睡眠,在运用之际遗忘这件事的人,就只能说是无能之辈了。如果不是无能之辈,就该确实分配最低限度的休息时间。既然不想认为自己是个无能之辈,所以我会在状况容许下,尽可能让部下休息。 「可是,只留下中校与拜斯少校……」 「这不是提议。给我下去休息,休息也是一种军务。有听到命令吧,中尉?」 适当的睡眠与休息,可说是辅佐人员的义务。「毕竟要靠精神论维持百分之百的表现,是不可能的事。」 「是的,我知道了。」 「那么,就容我先告辞了。」低头告辞的部下,真的很循规蹈矩。说她是我一手栽培的,或许很狂妄也说不定,不过看到相识已久的副官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军官,还真是让人欣喜。 能对增进整体团队的人力资本做出贡献,让我感到无比自豪。 不过,重要的人力资本也必须要适当运用,否则就太无所作为了吧。就这点来讲,我也不是没有在反省,半夜把部下叫醒,虽说只是第三种,但仍然要他们就战斗位置的通知,或许是有点慎重过头了。 是有必要适当地担心风险吧。另一方面,太过担心风险,也会导致其他的问题。因此,到头来最重要的,还是常识与平衡。 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依旧是件难事。 最近还真多这种二选一的情况……谭雅也只能苦笑了。 「好啦,我会因为白白把将兵们吵醒,而遭到厌恶吧。」 「……要不要解除战斗位置,只留下警戒人员呢?这样子就能够让部队稍微确保一点睡眠时间了……」 这样一来,谭雅也衡量数字,考虑起状况。就算只有几小时,应该也有办法挤出让将兵躺在床上休息的时间吧。 这是个不错的提案。 不过……怎样都会有种,会不会太操之过急的疑虑。 「是不错,但先看看情况吧。天就快亮了。有道是夜袭晨袭。目前正好是需要稍微提高警觉的时间。」 「我知道了。要把格兰兹中尉叫醒吗?」 「他是交接人员兼紧急起飞人员。就让格兰兹睡吧。睡眠不足的紧急起飞人员,只会是事故的起因。」 他的部队也成为相当的战力了,这还真是让人喜不自禁。对一路看著部下成长的谭雅来说,格兰兹中尉的成长也让她感到无比自豪。 培养人才在组织里,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工作。 虽然在人事这个职务上,我并没有在现场培育人才的经验……嗯,谭雅露出微笑,稍微思考起来。 「说不定我意外地适合教育人才呢。」 「真想听看看,被中校狠狠栽培起来的两位中尉,心里是做何感想呢。」 就算是严师,也是会出高徒的。他们就算要感谢我几句,也不奇怪吧──这种傲慢的话,我可不打算说出口。 姑且不论他是如何看待我满是沉默的视线,不过待在司令部里值班,也是会口渴的吧。等注意到时,拜斯少校就举起空马克杯,向我问道。 「能再喝一杯咖啡吗?」 朝他瞥了一眼,那是对阿拉比卡咖啡充满饥渴的军官眼神。 「唔,真该命令你去睡的。」 「承蒙沾光呢。」 「没办法,这也是伴随命令而来的责任。」 「就算是让你配合我喜好的赔罪吧。」谭雅带著苦笑,帮他倒了一杯咖啡。夜晚之友,加班的盟友,咖啡果然是个好东西。要分给别人喝是有那么一点不舍得,而让人必须不舍得的后勤状况,也叫人烦恼。 然后,在那之后过没多久,谭雅就无意间抬头看起时钟的指针,发起牢骚。 「嗯……结果看来,似乎也没有拂晓攻击。我的直觉也衰退了呢。」 如果有拂晓攻击,现在正是时候。敌人想要发动攻击,就必须赶在日出之前移动到攻击地点……现在应该是来不及了。 没出现徵兆,结果就是徒劳一场。让副队长尽情喝光了珍藏的咖啡,就这样迎来了早晨。这种时候,就高兴敌人没有攻过来吧。 不过这种半梦半醒的想法,随即就伴随著震撼消息,拋诸脑后。 「中……中……中校!紧急状况!」 「报告状况!」 「是两个大队规模!有两个大队规模的联邦军部队正在渗透当中!经哨兵发现,现在快速反应部队正在应战!」 大队规模的夜袭? 才刚觉得他们还真是大胆,随即就惊觉到,这岂止是零星攻势,根本就是正规军之间的正式冲突。 「全员起床!打过来了!」 是趁我方习惯骚扰攻击的时机发动攻势吗? 还是说,单纯是增援刚好赶上这瞬间呢?不对,不论真相为何,此时此刻都不重要了。 敌人的意图,之后再调查就好。 如今该做的事,是将逼近眼前的敌人击溃。 「不过,为什么会选在这种时机发动拂晓攻击……不对,等等。」 两个大队的拂晓攻击。 这听起来是很勇猛,但以战斗群部队为对手……联邦军会毫无疑问地认为自己能大获全胜,才叫人质疑。 毕竟他们可是与由装甲战力、自走炮、步兵与魔导部队所构成,具备有机性战斗能力的我等沙罗曼达战斗群,不断爆发小规模冲突直到现在为止。 「我去迎击了!」 「等等,拜斯少校!第二〇三是预备部队。」 「是的,可……可是……」 这如果是意外遭遇战,倒还可以理解。这样就算敌指挥官做出「全军冲锋」的判断,也应该能被谅解吧。 然而,经由小规模冲突,应该有判断出我方战力多寡的敌人,有可能会发动这种拙劣的单次攻击吗? 答案是── 绝无可能。 「只有两个大队的渗透突袭,太不自然了。」 比起洋洋得意自己识破了敌方作战之后失败,后悔自己太过慎重的失败风险会比较低。在攻击战时,慎重的行动有可能会遭到讨厌也说不定。 不过,这是要抑制消耗的防御任务。 「有必要估算风险。拜斯少校,要假定敌人有后续部队。」 毕竟这项任务,可是要积极地抑制损耗。 「通知装甲部队,要假设敌方存在著预备部队。魔导大队要担任救火队。不过,预备中队要立刻紧急起飞。我不期待他们积极参与战斗。就通知下去,要他们担任战区的眼睛。」 「遵命!」 谭雅目送著在行标准军礼后,朝部队直奔而去的拜斯少校的背影离去,想说他应该能喝了多少咖啡就做多少事吧,苦笑起来。 喝掉的咖啡量,是一种成本意识。 这也就是说,当意识到成本时,就是我取回健全的市场基本感觉的佐证吧。看来,就算置身在这种会让人轻易丧失人性的战场上,自己也依旧保持著健全的精神与健康的样子。 作为一名现在的自由人,没有比这还要让人高兴的事了。 哎呀,能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自由。不过在战场上,似乎就连要享受这些许的喜悦,都不被容许的样子。 「司……司令部!是敌人!敌人的……」 「是敌袭!快迎击!」 早就知道会有敌袭了。也有预期到这种状况。但没想到,居然会是司令部遭到袭击! 如果是壕沟战的话,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态。大概是靠白天的游击活动,把握到这里的所在位置吧。 驻扎村庄的地理环境,也不可能只靠 几天就掌握到。 即使有设置哨兵,也依旧能预期到会有漏网之鱼。然而,现实比想像中的还要残酷。是因为守备范围过于辽阔到超乎想像,应该防守的士兵太过稀少的关系吧。 过低的兵力密度,导致了破绽百出的警戒线,而作为当然的结果,就是会放任敌方发动出乎意料的攻击。 「居然直击司令部!该死,本事也太好了吧!」 将兵们一面口吐怨言,一面取枪。然而,战斗群的后方人员们,就算拚命应战,也终究只是为数不多的司令部工作人员。既然身为士兵,当然是懂得开枪……不过能不能命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种时候,该依靠的是司令部的警备卫兵们。只不过,光是平时就很缺乏兵力了。既然已硬是将司令部护卫部队的人手,调去填补前线的缺额,如今就难以避免极为严重的数量劣势。 「该死,尽管早就知道了……但东方战线与壕沟战的情况,未免也相差太多了!」 有别于西方,东方没有战壕。理由极为简单明瞭,就是因为战斗正面太过辽阔了。没有足够的兵力能构筑壕沟线,固守在全部的战线上。 因此,无法区分出第一线与第二线。 后方士兵如有必要,也不得不上场战斗。一旦放松警戒,匕首、刺刀与铲子,就会瞬间将愚蠢的士兵,加工成一具愚蠢的尸体吧。 因此,要求后方人员也要进行最低限度的训练,毫无疑问是正确解答。 「中……中校!我们被完全包围了!」 「冷静点!给我看仔细!跟当初预定的一样,就只是守在据点里进行防卫罢了!敌人已经后继无力了!」 朝后方人员们发出怒吼的谭雅,就在这时窃笑起来。 就算敌人很优秀,我方也没道理要认真配合敌人的策略。既然想物理性的歼灭敌人……就只要将他们连根炸碎掉就好。 「是时候了!敌人应该已主力尽出。可以判断敌人已经接近攻势极限了。拜斯少校,给我歼灭他们!」 「遵命!大队,开始行动!快速反应迎击!注意不要误射友军!」 送出去的,是珍藏的预备战力。尽管每当兵力不足,就会削减司令部的护卫兵力去填补,但依旧是将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完整保留在手边。 这批在达基亚、诺登、莱茵以及南方身经百战的部队,就算在东方大陆,也一样能发挥出其作为完美暴力装置的机能。该说是有求必应吧。 朝著几乎包围我方,打算直取要害袭击过来的联邦军步兵大队,从正面招待了一顿爆裂术式全餐,再占据陷入混乱的他们的上空位置,发出投降劝告。 不久后,战斗就开始以帝国所希望的形式迈向终局。一个魔导大队的预备部队,就是有著如此威力的鬼牌。 不论是要防御还是反击,要与自空中袭来的一个魔导大队交战,倘若没有准备好如蜂巢一般密集的对空兵器,就难以与其进行对射。 而渗透中的部队,没道理会带著对空机关炮移动。等到重整态势的帝国军步兵部队,像是要作为最后一击的展开机动后,联邦军袭击部队,就开始乖乖弃枪投降了。 说实话,正因为一度担心敌人会持续抵抗到最后一刻,所以对谭雅来说,敌人的投降可是个好消息。 「哎呀,还好他们没说要战到最后一人为止。」 对了,就在这时候,我想起这次的敌人有好好穿著军服这件事。尽管不中意他们就连拂晓攻击都拿来作为佯攻的手段,但能有组织性地保持秩序投降,还真是感激不尽。 这也就是说──谭雅发挥她严谨的个性,将脑海中浮现的话语,确实嘱咐下去。 「收容俘虏要确实按照军令规定,以俘虏的待遇妥善处理。我可不希望在我的部下当中,会有犯下虐待俘虏罪刑的蠢蛋喔。」 「遵命,中校。不用说,就交给我们吧。」 点头答覆的步兵部队军官们,也应该很清楚我的行事风格吧。再三强调,说不定会让他们觉得我很啰唆。 即使如此,高层不断强调「方针」的意义也不小。所以,尽管知道他们明白这点,也依旧不得不开口提醒。 「我不担心各位。不过这件事情,也要确实交代给基层的人员知道。我希望就连二等兵都知道,上头理解他们的想法,同时也在盯著他们的事实。」 「呃!失礼了!」 步兵军官们一脸吃惊地绷紧姿势。 大概是直到现在才注意到,部下失控的可能性吧。已习惯扫荡非正规兵的部下,要是一不小心虐待起具备正规交战资格的俘虏,就很可能会导致重大问题。有必要警告他们,要确实管束好这方面的行为。 该说是果不其然还是什么呢,沙罗曼达战斗群所属的军官们尽管资质优秀,但他们大半都还缺乏经验。就算不会在战场上闯祸,战斗后的善后处理也依旧不够谨慎。 不过,他们懂得思考。既然如此,今后就不会再犯下相同的错误吧。轻轻踢了一脚,谭雅说起别在意,我很期待各位的表现之类的话。 「好啦,事情可多著呢。」 驻扎的各个村落,被摧残得相当厉害。 大致上,应该很难避免遭到战斗破坏的影响。在这展开部署的十天内,尽管一直派遣部下去构筑警戒线与防卫线,但或许该让他们去整备供人睡觉的据点吧? 只不过,谭雅在想起人手不足的情况后,不得不苦起脸来。 让捕捉到的俘虏去做,也是一个方法。然而,在连个正式的收容设施都没有的状况下,要监督俘虏劳动是不可能的事。沙罗曼达战斗群的步兵部队是「战斗部队」,宪兵部队只有最低限度的人员。 他们主要是负责维持战斗团内部的纪律,尽管说不定能暂时担任俘虏的管理……但对宪兵队来说,这却会让兵力面临危机。也不想让人员被监督俘虏的业务绑住。 「这……唉,真是困扰。想让宪兵队做的工作太多了。人手完全不够啊。」 「可以的话,要用步兵部队的人员吗?」 「虽是让人感激的提议,但我不想让战斗部队疲惫。步兵部队就立刻派去清理战场吧。」 「遵命。」行礼后,离开房间远去的步兵军官们,背影看起来相当年轻。这是为什么?思索到一半,谭雅就忽然注意到一件事。他们全都才二十多岁。 ……尽管优秀,但就连自己的部队里,也存在著经验不足的军官。不对,要说到这点,姑且不论自己,维夏也才十几岁。 急速扩充的军备,莱茵的损耗,基干人员的不足,还有年轻阶层的扩大运用。 补给也有发挥机能,人员也有获得补充。但是──会忽然这么想,也是没办法的事。帝国的国力,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 「……想再多也没用呢。」 人员、人力资源以及资本,正猛力地逐渐遭到削减。 而且,还是经由原始到难以置信的斗争。就连莱茵的壕沟战,都偶尔会爆发不得不进行近身战的近距离战斗。 不过在壕沟战时,「双方的近身战」是以作战行动时为主,并不是日常生活。虽说如果是巡逻队与突击部队在无人地带反覆展开的,让人泄气的凄惨小规模冲突,确实是另当别论。 尽管如此,在莱茵战线,近身战是在战斗的最终局面进行的。极端来讲,是突击战壕时的战斗方式。在东部,则是普遍作为即使在屋内休息也会在熟睡时遭到袭击的士兵,反覆展开的一种生存竞争。 这倘若就是野蛮化的过程……还真是叫人感慨。暴力在更近的距离之下遭到施展。实在是太可怕了。 第贰章 奇妙的友情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九月十五日 帝都柏卢 帝国军参谋本部 一走进参谋本部的大门,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就一路前往取得会面约定的杰图亚中将勤务室。 她的脚步,说得再好听也难以说是轻快。当然,东部主战线到帝都的长距离移动,是会让人疲劳。然而,就算是连续转乘运输机,部分路程还直接以飞行进行强行军的肉体疲劳,在与目前所感到的精神磨耗相较之下,也不算什么了。 窗外是阴霾天气。 这倘若是存在在背后恶意牵线,那么真可说祂对这边的状况,理解得还真是天杀的恰到好处吧。 真是让人不爽的天气,就像是没有比这还要更能正确表达自己的心境一样。 然而,要是如今的天空是在映衬自己的心境,那有什么能让它放晴呢? 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不对,必须要克服怨言。 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来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误,是个让她无地自容的事实。这是屈辱,是失态,不过也忌讳去隐瞒。 要是隐瞒失误,就是真正的无能之辈。 是无可救药的蠢蛋,就算当场拖去枪毙也不足以赎罪的巨大废弃物。就算费尽唇舌,也不足以形容。 事故就是在不断隐瞒轻微失误之下引发的。会隐瞒轻微失误的组织,将会因为大到无法隐瞒的失误毁灭吧。 人是会犯下失误的生物。 倘若不承认失误,就会被不承认的失误压垮。 所以,也许正因为如此。会隐瞒失误的蠢货,就真的只能枪毙处理吧。勤劳的蠢货会「让人想枪毙他」,但会隐瞒失误的蠢货则是「必须枪毙他」。 这只会是自明的真理。 与其说是公理,更接近是人类社会用经验获得实证的证明。 我好歹也是具备现代知性之身。要是会让自己成为隐瞒失误,无可救药的无能之徒,就不得不选择成为报告自己犯下失误的无能家伙了。 因此,哪怕会备受煎熬,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也不得不吐露自己的失态。 「简单来说,阁下,我们杀得太多了。不过庆幸的是……事态还没有无法挽回到必须放弃修正方向的程度。」 「我还以为总体战,是用堆积起来的敌人尸体在衡量的。」 没错。 杰图亚阁下的理解,就以对总体战的认知来说是「完全正确」。敌人的尸体,最好是要尽可能地堆积如山。 然而,要是前提改变,正确答案也不得不跟著改变。所以才必须要报告,现况下所发现到的失误。 「诚如阁下所言。不过下官认为,如果能不用子弹,而是用话语让『敌人』的总数减少,那么用话语就会比较便宜。」 是敌人就要杀掉。但先决条件是,如果对方真的是敌人的话。 谭雅不论是好是坏都偏爱著「合理性」。要是有成本更低的选项,那个选项就会是正义。 「应该考虑到本国的资源情况,以及生产力的问题。推崇无差别喷洒子弹的浪费习惯,必须改正过来。」 话语对后勤造成的负担,远比子弹来得轻微。 分割统治。 支持这个大原则的,首先就是语言。 就连偏爱战争与运动的红茶狂们,他们的做法不也是让语言、字汇、名称与政治宣传,在殖民地统治上占有重要的意义吗? 「如果不必从本国送过去,话语确实比较便宜吧。」 只要考虑到生产一发子弹所需的劳力与资材,以及将生产好的子弹送往最前线的流通费用,能当场准备的话语,可说是相当优秀的选择。 汉斯?冯?杰图亚中将也一样是从后勤的观点,赞同谭雅的发言。 「不过,中校。这种情况下的问题,成本自然是不用说,但更重要的是效果。」 不过,要是期待效果的话呢,他补上了这句但书。 「你是说效果吗,阁下?」 「子弹能发挥物理性的效果吧。另一方面,意识形态争论却是毫无效果。还是在参谋本部与最高统帅会议的总动员之下呢。」 对一个正常的军人来说,会想在战时将「楔子」打进「联邦」这个敌对国家之中,是很合理的事情。 不对,要是不想打进去才奇怪。 帝国军是精密的暴力装置。 在努力遂行战争的领域上,帝国毫无大意。作为其中一环的对敌安抚工作,参谋本部也早就在尝试了。甚至还是杰图亚中将亲自下令有关心理战的调查,并且验证其效果的好坏。 但坦白讲,这毫无效果。没能获得成果。因此,尽管有补上一句「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杰图亚中将仍然是断定说道。 「坦白讲,逻各斯在战时是沉默的。」 「阁下,不同于法理,正是在战时,逻各斯才会发挥效果不是吗?」 「……理论上说不定是这样。」 「只不过呀──」他接续的话语,难以说是肯定的意思。 「坦白说,几乎就在开战之后,帝国本国也有以相同的计画进行反共安抚工作……不过是毫无效果。虽还有研究的余地,但要将这纳入实用选项之中,不得不说时期还太早吧。」 逻各斯、语言、理论、逻辑……尽管值得恐惧,不过并没有开花结果吧──杰图亚中将摇起头来。 「你是说反共安抚工作吗?」 述说著话语就算是一种武器,也与完美相距甚远的说法。啊──谭雅带著叹息开口。 这正是可怕的误解。 话语这项武器,早已臻至完美了。不对,是可以断言,已在实战中获得实战证明了吧。 帝国军、参谋本部会没能注意到这点,全是由于他们的知性。具备知性的人,因为其优秀的知性而遭到欺骗的错误。因为合理性而深陷其中的错觉,就是如此的恐怖。 ……因此我注意到了。教科书的知识,往往是由聪明合理的人,因为假设对象是合理的个人所写下的幻想。但人类往往是不合理至极的生物。 「没错。有以野战宪兵队为主进行过。如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安排验证结果的文件。」 「杰图亚中将阁下,这正是偏见与刻板印象。这种时候,针对共产主义的反共安抚工作,还请丢进垃圾桶里吧。」 谭雅喃喃开口,提出忠告。正因为自己当初也深陷「反共」的立场,所以说这种话也有点过意不去。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谭雅自己也认为反共是自明的真理,甚至对此深信不疑。然而,应该要以多疑的态度,对一切的事物寻求证明。 所以有必要做出保留,认为公理与自明的前提这种概念,只不过是一种假设。 我们犯下了假设敌人是共产主义者的蠢行。但实际上,敌兵之中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认真相信共产主义的表现。太矛盾了。 应该更仔细地观察,发现到这点才对。被刻板印象蒙蔽眼睛的代价,太过庞大无比了吧。 不过,已一度清醒过来了。 既然如此,身为具备知性的存在,就有义务这么做。必须要解决未经证明的公理,与现实中实际发生的情况之间的矛盾。 「你说不用去理会意识形态?」 杰图亚中将催促著「继续说明吧」的双眼中,浮现困惑的神色。 「不是理论,阁下,重要的是大众的『感情』。」 话语这项兵器就跟子弹一样。即使射击没有靶子的位置,也等于是在浪费宝贵的资源。 兵器──暴力装置必须要 适当运用。 「安抚工作必须要用来分离我们的敌人,而不是用来削减对我们的敌意。」 「贵官是认为,这场战争的背后,没有意识形态在支撑?」 「没错。『拟态成意识形态的民族主义』正是敌人的支柱吧。批判意识形态完全是搞错对象,也难怪在现况下会毫无效果。」 基于现场所见所闻的经验,谭雅投降地认为,针对「意识形态」的攻击是「无效弹」。如果存在著无法解决的矛盾,前提就难以避免会是错的。 要是奠定假设的基础是错误的话,就算会无地自容,也不得不承认错误。 在腐朽的地基上,是要怎样才能期待妥善的建筑啊。 我向正常的现代知性与理性发誓,我是难以忍受自己具备著,为了炫耀自己的无能而建造废墟的自虐兴趣。毕竟对像自己这样的正常人来说,这会是种怎样也难以承受的痛苦。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明知会无地自容,也不得不向长官报告。 「因为,我们就只有以是否为共产主义者,来进行区分。我们放任了只以共产主义者的框架,来区分敌人的无作为。」 「你的意思是要分割统治?」 「统治?阁下,你这玩笑可开大了。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帝国军有必要去做『统治』这种事呢?」 行政服务就本质上,并不是能「产生利益的产业」。 只不过,像社会秩序的维持、基础建设的活用等,占领地区必要的最低限度管理,必须得由军政来做也是事实。 这种程度,谭雅还能视为必要经费,勉强容忍下去。要承认这是让市场机能麻痹的紧急事态,是很让人不愉快,不过也因此可以理解,维护保养是必要经费。 只不过,谭雅在心中伴随著确信,做出补充。 「统治」绝对不行。就连军政「管理」,都已对军事单位造成超乎能耐的过度负担了。统治?要是去做这种蠢事,军队将会溶解殆尽。毫无疑问会从人手不足,直接跃升为黑心企业。 「杰图亚中将阁下,一旦插手统治,军事单位很可能就会在开战之前,就疲劳自灭了。我们所必要的,是能够委托业务的『美好的朋友』。」 帝国军完全没有必要统治。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家去做,应该要让人事管理最佳化。 「……你这话很有意思。但困扰的是,帝国可没什么朋友喔。」 「朋友只要去交就好了吧。」 「一旦上了年纪,想要结交新朋友,也不是件相当简单的事吧。」 伴随著障碍的微妙问题。要是存在著各种历史原委,就很难结交友好国,这算是早就知道的事吧。 另一方面,或许该这么说吧。所给予的前提条件,往往都会有著其他的用途。就算是认定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东西,也只要改变观点,就能发现到活用的方法。就算是剧毒,根据用法也能成为良药。 就连沙利窦迈这种极为有害的致畸胎性药物,也能在其他疾病上发挥医效。正因为如此,谭雅展现出干劲地继续说下去。 「不过,也有些相遇,是要累积起信赖与实绩才会发生吧。这样不就也有可能期待结识新的朋友吗?」 「什么?」 「我们不是有著老敌人这个资源吗?」 外交上有句格言。 敌人的敌人,即是朋友。就算只是利害一致的关系,但是对国家来说,利害一致就足以作为结交朋友的充分理由了。 「就从帝国传统的对外态度来看,不会有人怀疑帝国是联邦之敌的评价。既然如此,说不定就能与联邦内部的反体制派,建立起美好的友谊关系。」 「联邦是个多民族国家……如果这个论证可行,就需要摸索与联邦内部的分离主义者合作的方法了吧?」 「是的,阁下。」 「就理论上来看,似乎是很有道理,不过中校,问题的本质,就在于教科书上的内容,能不能适用在现场上头了。」 「我能理解。」谭雅点头赞同。这虽然不是杰图亚中将说过的话,不过教科书终究只是在「一定条件下」的一种答案。 照著教科书回答能拿到分数的,就只到学校为止。 在前往现场、抵达前线后,所追求的就只有结果。会嚷嚷著我是照著教科书做事,所以我并没有错的笨蛋,还是踢掉比较好。 「我们确实是联邦的敌人。不过,敌人的敌人,未必就会是朋友。」 「诚如中将所说。」这也是不得不同意的意见。就算有著共同的敌人,但要说到能否团结一致的话,会感到极大的疑问也是难免。 「毕竟──」杰图亚中将语带叹息地说道。 「分离主义者看起来,不像是有把我们与联邦当局区分开来的样子。」 这确实是个极为重要的警告。 实际上,进军的帝国军尽管下令「要极力避免与当地居民之间的摩擦」……但依旧有很多时候,处理得不够漂亮。确认过野战宪兵队工作情况的谭雅,也能轻易理解到原因。 「原因很单纯。阁下,我们只不过是武装的外来人。既然没有能够居中斡旋的人,就必然会爆发纠纷。」 在有无能够对话的人这方面上,帝国军是束手无策的等级。斡旋人,可信赖的交涉人,至少能圆滑进行沟通的翻译,最起码也该要安排这些人员。然而现实中我们却欠缺著这种人才。 「我们的安抚战略,在语言方面上是完全落后了。」 好死不死地,谭雅懊悔地回想起现况。 没有能作为帝国军,与当地居民对话的斡旋人。现阶段就算要紧急从外交部调人过来,想要找到有过数次前往战斗地区经验的人,可是如果有就该谢天谢地的等级。至于要说到交涉人,则是需要检讨,究竟该上哪里去找的层级。 「联邦的官方语言,只要是将校就应该会说吧。」 「是的,阁下。诚如你所说的……将校是勉强学过联邦官方语言……」 谭雅知道这个极为严重的事实。对于联邦内部的反体制派来说,「联邦官方语言,可是敌国语言」啊。 「阁下,我们犯下了用敌国语言向友方对话的愚蠢错误。」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该使用联邦官方语言吗?」 「是的。」表示赞同的谭雅,心境是一片黯然。 想要能说反体制派的民族语言的翻译人员,而派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前去寻找的谭雅,十分清楚现况。 就算有民族语言的专家,也顶多是帝国大学的教授吧。就只是语言学的专家,作为少数语言的一个分野在进行研究。要建立能有体系地进行语言教育的体制,恐怕需要时间吧。 简单来说,要由我方主动进行对话,是绝望性的旷日废时。 「将重心放在内线战略上,未曾预测过远征时的作战行动,只能说是帝国军组织的结构性缺陷吧。」 「坦白说,下官并不认为历代以来的防卫战略有问题。问题并不在内线战略上。倒不如说,无法贯彻内线战略的内部问题(向国境线外派兵),才是众多问题的根本。」 「事实上──」谭雅提醒著。 「至少,内线战略至今仍持续发挥著效果。」 「够了,提古雷查夫中校。那你在现况下,有什么对应策略吗?」 「课题很明确。我们无从拒绝地,必须要习得远征能力。不论我们愿不愿意。在军政占领方面上,也要计画早期改善状况,在占领地寻求新的朋友吧。」 这虽是我提的主意,不过──谭雅也不是没有这是在强人所难的自觉。 不论是要在占领地树立傀儡政权,还是要拥立友好势力,基本上都必须要有「人」才有办法开始。 「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应该知道吧,肯协助帝国军的人究竟有多么稀少。就现况来讲,你真的认为能找到我们所希望的对象吗?」 「下官相信有可能。」 杰图亚中将用眼神催促谭雅说下去。 或许是他沉思时的习惯,笔直凝视自己的视线依旧伶俐。 正因为如此,谭雅依照理论说出答覆。 「杰图亚中将阁下,我们与占领地区的居民之间,确实是已经发生了问题。结果让当地居民也在某种程度内,沉迷在血腥与憎恨之中……所幸,他们有著可以比较的对象。」 「你说比较对象?」 「是联邦的统治。明确来讲,就是民众还尚未放弃期待,有办法修正他们的判断,让他们认为比起残酷的共产主义者,粗暴的帝国军还比较好的程度。」 「也就是要让他们认为,引发问题的只是激进分子吧。很好,就假设能与他们合作吧。你是想在占领策略上,使用当地势力吗?」 「是的。」谭雅点头答道,而就像是在吟味她的话语一般沉思片刻后,杰图亚中将摇头说道:「很困难吧。」 「老实说,我不觉得会有好处。基于负责后勤的观点,我可以做出断言。毕竟比起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家伙,明确知道是敌人,就某种意思上来讲,对应也相对会非常轻松呢。」 让人只想长叹一声的意见。这要是蠢蛋因为自己的愚蠢发出的喃喃自语……只要觉得这很蠢,一笑置之就好。 对谭雅来说,叹气的理由很单纯。 「这是很确实的意见,不过要说到是敌是友,他们毫无疑问是友方吧。」 杰图亚中将是与蠢蛋截然相反的战略家。 理解作战层面,精通后勤情况,作为战务的第一人,甚至能斡旋在政军之间的英杰。大致上,难以说是完全偏向武力的军事偏重主义者,是在帝都柏卢之中,能不论理由,改善文武官之间互相仇视情况的人物。 就连这种人物,都在滴酒未沾的情况下……说出不得不断言是错误的理论? 帝国军的典范,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吗? 「什么?……提古雷查夫中校。没想到我会有一天需要指出你的错误。那里堆著一叠当地部署的野战宪兵队的报告书。你就挑喜欢的拿去看吧。」 「阁下是认为,没办法判断他们是敌是友吗?」 「没错。」 啊,真想叹气。 理由很简单。因为混入了错误的资讯。杰图亚中将的判断,就因为不正确的拼图,遭到了无可救药的扭曲。 「阁下,坦白说。野战宪兵队他们大半就连『联邦官方语言』都不会说。刻板印象、偏见,以及依赖著无法确定信赖性的翻译,这一切的错误,最终导致了该称为妄想的误解。」 「……说下去。」 「有必要整理状况。我们必须要区分出敌人与友方。而且,大多数的联邦内少数民族,比起我们,是更加地敌对共产党。要建立同盟关系,绝非不可能的事吧。」 「所以──」谭雅带著确信,回望著上司的眼睛做出断言。 「比起优秀但鼻子不灵的猎犬,更应该雇用明白情况,平凡的当地猎人不是吗?」 沉思数秒的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蹙起眉头开口。 「……有道理,不过问题就在于,有没有这么刚好符合需求的猎人存在……很好。是谁?提古雷查夫中校,毕竟是贵官,应该已经想好对象了吧?」 「是的,我认为现有占领地的『警察机构』与『民族议会』,是最适当的对象。」 「真是崭新的观点呢,中校。」 朝自己瞥来的,是来自杰图亚中将双眼的险恶视线。 看来他相当不中意这项提案呢,谭雅在心中懊恼。就连对谭雅来说极为「妥当」的提案,对帝国军枢要也仍旧是激进派的意见啊。 「我想你应该知道,不过我可是听野战宪兵队表示,他们正是『游击战的温床』,是有必要解除武装的对象。至少我也有收到报告,已在扫荡游击活动的过程中,确认到类似的事例。」 杰图亚中将语带牢骚的这些话,确实是会仔细阅读报告书,致力于理解现场的优秀长官,所会采取的手段。 但是──谭雅拚命地开口。杰图亚中将等帝国军人们,就只是不知道,世界观的差异这一项要素。 「阁下,我认为有必要切换视点。我们确实是帝国臣民。不论是东部出身,还是南部出身。所以,我们才会是莱希的同胞。」 「所以呢?」 「的确,不论是当地的『警察机构』,还是『民族议会』,确实是都参杂著『游击队』。就这层意思上,会觉得联邦市民们连成一气,共同对抗著侵略者,也很有道理吧。」 「可是──」谭雅铿锵有力的断言。毕竟,杰图亚中将用来把握状况的资料,打从前提部分就犯下了根本性的错误。 「阁下,还请听我说。这全是错的。」 如果前提是错的,哪怕是再敏锐慎重的战略家,也都会犯错。因为他们不可能理解到正确的实情。制定战略之际,错误的情报分析,将会导致致命性的失败。 正确的当地情报与正确的情势理解,必须要是一切的基点。 「就我实际与游击队交战过的经验来讲,游击队确实是存在,但并不是所有持有武器的人都是游击队。」 军人不会对拿起武器感到迟疑。 他们所受的教育,就是为了用手边的武器与敌人作战。毕竟是以国家经费进行武装,教导纪律,以防战争爆发的存在,这也是当然的吧。不对,甚至能说他们必须得要是这样子。 然而,民人可不同。 「阁下,还请你理解。武器在该地区,是被当作是一种用来保护自己的护身用具。宪兵队他们尽管取缔著护身用的武器……却无法理解这种行为,会受到怎样的解读。如要说得极端一点,这就像是把自家大门上锁的人,统统逮捕一样吧。」 「……护身?中校,你是指『联邦军制的军用步枪与冲锋鎗』吗?」 「阁下!这正是误会的根源。」 「嗯?说下去,中校。」 「请考虑现在的状况!他们目前只能拿到联邦军遗弃的武器,是必然的结果!你该不会是想说,他们在这种状况下,还能从中立国的枪械店,进口附有证明书的小型手枪吧?」 市场基本很单纯。供给过剩的商品会在市场上普及,近乎是历史事实。联邦军这个供给源,让他们能廉价取得大量遗弃的「联邦军武器」。 比起高价的自动手枪,人们更会倾向购买容易取得弹药的武器,近乎是必然的结果。用我不太喜欢的说法,就是「神的无形之手」在背后指引。 即使承受著杰图亚的锐利视线,谭雅依旧毫不动摇地断言。 「会将手上的武器对准帝国军的人,只是少到让人惊讶的少数派。阁下,现在的局面,是在少数派的特意安排之下所造成的。」 虽说无火不生烟,不过也往往存在著,意图将小火势弄成大火灾的纵火狂,这种充满恶意的人种。布尔什维克的派系(注:苏联共产党的前身,意思是多数派),不就是靠这样延续下来的吗!真可谓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煽动双方的不和与不信,试图勉强唤起抵抗运动的破坏分子确实存在。棘手的不会是抵抗运动,只会是没有成功捕捉到,煽动抵抗运动的敌对分子。」 「你是说大半的民众都是 投机主义者?煽动的人是联邦体系的细胞分子,未必有受到民众的支持……就相当于是这种情况。」 杰图亚中将的表情严重扭曲,就像理解似的点下头。 就算是像他这么聪明的人──或许该这么说吧。只要前提情报错误的话,也依旧是得不到正确解答。 短暂的沉默。 不发一语的杰图亚中将仰著头,开口像是想说些什么,结果还是把话吞回去,最后好不容易才发出的,是轻微却深沉的叹息声。 「……我明白情况了。也就是说,我们是一个团体。不过,敌人是否真的是一个团体的疑问,对吧。」 听到他这么说,谭雅就安心了。 真不愧是他──或许该这么说吧。看来杰图亚中将的知性尚未钝化。 当场就能把握到,少数派藉由恐惧操弄多数派的本质……谭雅甚至是吓了一跳。 「是的,杰图亚阁下。在战地审问到的敌兵,大半都不是『为了党』,而是『为了自民族』而战。换句话说,没必要连我们都跟著奉陪『敌人是所有的联邦市民』的幻想。」 「……让人头痛的消息。这倘若是事实,我们就是小丑了。居然再度犯下了应该避免的战术错误啊。」 「这么慢才掌握实态,实感非常抱歉。下官的去留,全凭阁下处置。」 「没必要,没这种必要。倒不如该称赞贵官发现得好,让我在无法挽回之前知道这件事。就当作是幸运吧。」 阁下的安慰尽管让人感谢,但同时也让我深深感受到自己的无能。是我对共产主义者的忌讳感,引发了这种问题。 我的刻板印象,深刻扭曲了应该客观的观察结果。 杰图亚中将的安慰话语,就只是在述说自己犯下了多么严重的失态。他说「就当作是幸运」,也就是说这全是运气。我是被运气这种不确定性的东西给救了? 这样,可称不上是得救。 毕竟一度犯下的失误,倘若无法处理,就绝对会重蹈覆辙。 目送走从容敬礼之后离开房间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背影,杰图亚中将暂时不发一语,陷入了沉思。 只要对前提抱持疑问,检讨起状况……就有必要紧急采取对策吧。已经失败过一次的事,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拿起手边的话筒,告知一句紧急事态。然后,朝著要不了多久,就出现在眼前的雷鲁根上校,杰图亚单刀直入的切入主题。 「雷鲁根上校,我要更改下次的视察地点。」 「是的!我立刻安排。地点是所担忧的南方方面吗?是要去视察隆美尔将军的作战吗?」 一拍即响的优秀应对。会联想到据传这阵子陷入停滞的南方大陆情势,对作战局的人来说,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吧。 「不,是东部。」 「东部?作战局的视察团,应该再几天就会出发了。要一块同行吗?」 就算是没有多做解释的主题,也能立刻提出方案的雷鲁根上校。在调整计画与适当的辅佐上,雷鲁根上校可说是参谋将校的楷模。 不过,就连他也搞错了。不对,这与其说是搞错,更像是因为「不知情」所采取的对应吧。在有关东部的前提条件完全改变的情况下,在东部方面进行作战层级的视察,已毫无意义。所必要的是,改变游戏的规则。 杰图亚中将摇摇头,将杂念拋诸脑后,简短地继续主题。 「我打算向作战局借用贵官,不过没预定要与作战他们同行。卢提鲁德夫中将那边我会去说。你就只要做好准备就行了。」 「是的!可以询问此行的目的吗?」 即使有疑问,也会吞下去的适当态度。卢提鲁德夫的豪迈个性,全是靠著这些中坚人员在支撑的吧。那个大而化之的家伙,能发挥出作战家本领的秘密,就在人身上。在这种状况下,尽管觉得会很严厉,却是秘密工作无论如何都想要的人才。 「没关系。目的是后方地区的后勤行政与一项机密案件……啊,对了。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去帮我找处理民族问题的专家。愈快愈好。」 「遵命。向作战局请求协助的民族议会人员可以吗?」 「无所谓,不过我想彻底做好防谍。可以的话,希望是具备保密能力的人。」 「恕我失礼,阁下。请容许我进一步地询问。听闻阁下所言……这项机密案件是与民族问题有关?」 「我不否认,上校。你可以把这看成是某种安抚工作的一环吧。可以的话,我会考虑与当地领导人接触。」 「下官了解。我会尽量安排与当地有关系,口风又紧的人员。请问期限有多久?」 理解得真快,杰图亚中将的嘴角默默扬起微笑。理解一切,点头答应的雷鲁根上校尽管会很辛苦,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下周初吧。」 「阁……阁下?」 今天可是星期五喔──带著这种言外之意的雷鲁根上校,透露著困惑情绪。毕竟是在下班前被找来,被命令要在星期一早上把事情安排好。 没办法怪他吧。 不过,杰图亚中将并没有收回命令,以「所以,怎么了吗?」的坚定眼神催促著雷鲁根上校。现在可是战争期间。在战时,必要性比一切都还要重要。 对参谋将校来说,军务的最优先遂行,可是神圣的义务。 「不好意思,就请你帮我安排了。如有必要,就算要把战务的人抓去狠狠使唤也无所谓。总之,时间有限,开始动作吧。」 「是的,我立刻就去办。」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 九月某日 联合王国首都伦迪尼姆郊外 情报部在战时的任务,即是让国家层级的相关部门,进行情报的共享、分析,以及直接的情报收集等等,在各方面的领域上提供支援。 是会将收集到的任何一项情报进行细分,倘若不是军事情报、经济情报、政情、舆论、技术等专家人士,就无法区分玉石的世界。 混沌、混沌,以及混沌。 要从玉石混淆之中,抓取到有价值的宝玉,并不是件简单的事。就连关键的收集手段,也在信号情报与人工情报这两种系统之下,变得错综复杂。 就算在战时情况下,预算限制已逐渐解除,预算也总是离充裕相距甚远。只能够一步一步处理吧。 然后,光是要安抚深信自己的部门在情报战中,有权利「最优先」领取预算的各部门首脑,就相当累人了。优秀的情报机构人员,怎样都会有著强烈的个性……甚至让人在发现到有协调性的人员时,会忍不住地想感谢上帝。 就连情报部与外交部之间微妙的竞争,都会让人不得不胃痛吧。 只不过,在联合王国统领情报部的哈伯革兰少将,打算甘愿忍受这一切。实际上,他是一路忍受过来了。 正因为他相信,唯有专心做好脚踏实地的调整,才能催生出最终的成果。然后,尽管缓慢,如今也逐渐能看到成果了。 现况下,在军事情报的收集上,信号情报的进展相当顺利。敌人的识别、监听,以及暗号解读的研究,除了消耗掉过分的预算外,已得到无从挑剔的成果。 就连人工情报方面,各种监视手段的整备也已经完成。虽说在帝国本土,依旧残留著许多课题,不过能在旧共和国全土提供支援。 就连分散各地的帝国军部队,也能大致掌握到他们的动向。 过去稍有问题的南方大陆方面的情报活动,则是派遣王牌级的情报人员前往处理。虽是会不断送来抱怨的老人,不过那个老人意外地顽强。 虽说是小规模,不过也让针对敌方补给线的 袭击作战屡屡成功……与游牧民族之间的人际网路,也建立得相当顺利。只要交给他,暂时是不会有问题。 尽管如此,或许该补上这一点吧。预算的不足,部内与部外的争执,以及与官僚主义的各部门之间的竞争。最后则是「该不会有鼹鼠潜伏在情报部里吧」这个有根据的疑惑,每晚都纠缠著自己不放。 哈伯革兰少将就像是个破产边缘的总裁,为了设法调度而挣扎已久。 外加上,就算不管鼹鼠的问题……唯一自开战以来,就始终摆脱不掉的绝望性问题,正逐渐化为几乎让人束手无策的难题。 「尽管预算也是,但最重要的是人手。情报部门的人员实在是太过不足了。这样可是完全不行啊……」 是人。现在缺的是人啊。 让人想抽著雪茄抱怨的,是人才不足的问题。而且,还不只是能成为手足的工作人员,就连负责管理的管理职、高阶工作人员的缺乏情况,都极为严重。 只不过,情报部尽管自开战以来,就面临到严重的人才不足已久……不过严格来讲,并不是打从一开始就人才不足。 是直到进入战时阶段,才陷入彻底的人才不足。 原因有二。 第一个问题是,战死导致的损耗。 由资深职员组成的现场部队。派遣他们去参加协约联合与共和国的联合作战,是个大失败。全员都遭到判别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莱希特种部队袭击。贵重的资深职员遭到铲除的损害极大。 这让情报部受到在重建组织、教育人员、重新编制情报网之际,后悔不已的沉重打击,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毕竟帝国军发动攻击的时机实在是太过刚好了。哈伯革兰少将尽管不想怀疑自己的部下……也不得不确信,情报部里毫无疑问潜伏著鼹鼠吧。 就算是偶然,帝国的幸运也未免连续太多次了。 问题是,直到现在都还没办法抓到老鼠尾巴的事实。一旦让我逮到,我无论如何都要打死那只不知羞耻的鼹鼠。 光是这点,就十分让人头痛了,但让人更难受的是,陆海军对剩余人力资源的对应方式。 第二个问题,应该就属来自陆海军的资深特务们,全部都被陆海军召回的问题吧。 「……该死,居然是被自己人扯后腿。」 陆海军为了将派来的人员尽数转调到前线运用,逐一把人员召回。让人不禁想发牢骚。 没有比情报部必要的人才,还要值得信赖的人员。 这个理论非常合理。但就算这么说,要是半强迫地把人带走的话……情报部可是濒临半毁边缘啊。 在敌我双方的双重打击之下,特务们是严重地缺乏老手。 就结果来说,早在开战后没多久,情报部就已在重大损害之下,濒临倒地。最该死的是,这些人员异动的纠纷,也对抓鼹鼠造成了障碍。 本来就在对可信赖人员的问题伤脑筋了,结果却给我搞这招。 尽管帝国军的暗号解读等极重要级的机密没有泄漏,但除此之外的机密尽数流出的现实,只会让人气到浑身发抖。 不对,看这防谍的粗糙程度,就算极重要级的机密何时会流出也不奇怪。 置身在如此困难的状况下,情报部收到的请求却是络绎不绝。 外交部请求「紧急调查有关帝国与各外国之间的合作关系」。 军需部严格下令调查「帝国军对通商破坏作战的预测」。 海军部嘶吼著要我们取得「有关帝国军舰队动向与潜艇的整体军事情报」。 要说到陆军部,甚至是大摇大摆跑来,要求我们伴随著详细的当地情势,取得「在东方战线,联邦军与帝国军双方的实情」。 各个内阁都跑来询问各自所关心与管辖的问题。 当然哈伯革兰少将也能理解,这是他们爱国的重要工作。身为公仆,也给予尊重吧。只不过,他不得不叹息。 因为所有部门都深信,自己的请求是在面临国家存亡时,应该要最优先处理的问题,毫不忌惮地坚持主张著自己的优先顺位。 当然,要是有办法,我也想提供协助。然而真想大叫,能派去做这些事情的人手不足啊。就算大喊,把值得信赖并通过筛选的人员交过来,他们也毫无反应。 用现有的人力做到最好,是联合王国防务委员会严格下达的命令。 让人不禁想抱头呻吟。 不对,是只能抱头了。 首先,就算要把情报人员送往大陆,手边的部下也太过不足。 因此也有提出计画,要对补充的新人进行教育,让他们成为战力。照理来讲,这是很正常的反应吧。作为更加棘手的问题是……倘若前途看好的新人,全都被志愿「最前线勤务」的社会风潮给蒙蔽双眼的话。 哈伯革兰少将自己也是名门出身。 懂得名门的年轻人们,有著大好前途的他们,所拥有的气魄。 身为前人,看到他们表露出贵族义务的精神,也不是不觉得感动。 年轻人为了祖国走出学院志愿从军的光景。只能够低头向他们的决心与心意致上敬意。 当中要是存在著无法忽视的问题,就是做好觉悟,要为了祖国挺身而出的年轻人们,「决心」很讽刺地太过坚定了吧。 想尽到贵族义务,前途看好的学生,他们全都在志愿从军之际,希望前往「航空部队」、「魔导部队」、「舰队勤务」、「地面部队最前线勤务」等单位。 结论很明瞭。 他们对后方勤务毫无兴趣。愈是优秀且爱国心强,符合情报部的必要需求,富有毅力与知性的年轻人,就愈是想作为最前线的将校或航空、魔导军官,前往前线作战。 不想躲去后方勤务的精神值得高度评价。实际上哈伯革兰自己也给予他们很高的评价。 是出色的决心。 只不过,对「据点位在后方的情报部」来说,也由衷想拜托他们别再这样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情报部的人员招募,可没办法发出公告通知。秘密情报活动人员的招募,基于制度上的意图,没办法公然以「情报机关勤务」的名义劝诱。 所以在招募之际,首先就不得不以表面上的名义劝诱。这样必然就会隐瞒身分,变成是在招募陆军部勤务或海军部勤务的后方军官。 拜这所赐,优秀军官的招募……恐怕是窒碍难行。真正优秀的军官们,陆军海军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因此,只能由我方去一一接触……但要邀请「责任感强烈」且「富有爱国心」的有为人才,要不要告别「自己负责照顾的部下」,前往「陆军部或海军部的本部」从事「事务工作」,没被踢出房门就要谢天谢地了。 「听说部下们在劝诱时,还被反问『你们是要会拋下在最前线战斗的伙伴,独自前往后方的军官吗?』这要说的话,确实是正确的反应。」 招募负责人们所共同烦恼的问题……就是年轻人的单纯。尽管赞赏他们竟有著这么高贵的精神,也不得不伤透脑筋。 结果,劝诱对象的目标,就落到负伤后,禁止战地勤务的伤残军人们身上。优秀的人才,往往都会以不屈不挠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 在实战中,即使伤残也会自发性复职的将校们。仍想继续战斗的他们,会在情报部成为非常能干的职员。哈伯革兰少将深信,他们全员都有著等重黄金以上的价值。 然而,伤残这种外貌上的特异性,也让人不太想把他们派去担任间谍。就算伤残军人并不稀奇,也想避免会在中立国与敌国引人注目的人选。 「… …乾脆徵募女性的特务人员吧?」 就算是在敌地,如果是在总动员之后的话,女性反而不会引人注目也说不定。毕竟是在成年男性全部遭到徵兵,在前线战斗的状况下。成年女性在后方,正逐渐成为一般的劳动者,会是一个重点吧。 著眼点相当不错。 「嗯──不过,如果要让女性空降到敌地的话……」 参谋本部与白厅究竟肯不肯答应这项提案呢?不对,说不定可以用机密作战的名义,在自己的裁量权下进行…… 应该不用担心会被敌人用在宣传战上吧? 考虑到万一遭到俘虏时的政治影响,擅自这么做也有很大的风险。愈是去思考,就愈是觉得值得检讨的要素不怎么多。 扩大的业务与缺乏情况愈来愈严重的情报人员。 「真是不如人意啊。」 顺著焦躁的心情,哈伯革兰少将的手指不断敲著桌面。 情报部需要的人力资源已经耗尽。尽管如此,自己等人的工作量,却以加速度再逐渐增加。就算是绅士,也会想长叹一声。 不过没有空沉思,在战时状况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部下的事务官,这不就抱著小山高般的资料,从门后突然探出头来了。 伴随咚的一声,放到桌上的是文件。 真是受不了──就在刚叹完气正准备伸手拿笔的时候,注意到一件事。部下向自己递出一封信封。 「失礼了,部长。是联合王国防务委员会的急件。」 「防务委员会?啊,是找我过去的通函吧。」 想说「真难得会找我过去呢」而拆开信封,然后在看完信中内容后,哈伯革兰少将订正起自己的误解。 「不对,是要请我出席会议啊。真罕见。」 竟要情报部的人,出席会留下正式会议记录的会议。真想问问,首相阁下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命令就是命令。 而且是正当的发令者,经由正规管道下达的指示,没道理也没办法反抗。 「信上要我出席明天的联合王国防卫会议。这是首相府发出的正式邀请啊。尽管正是忙得时候,但没办法。明天帮我准备车子。」 心里头想的则是,好啦,究竟是要跟我说什么呢。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九月某日 联合王国首都伦迪尼姆 白厅附近 联合王国防卫会议上。 只要看在座各位高官的模样,联合王国的状况就是一目了然吧。 菸灰缸里塞著满满的菸蒂;不掩疲劳感的陆海空军负责人。还有带著宛如病人的表情,排排坐著的官员们。 一群精疲力尽的公仆。 然而在这当中,就唯有一名坐在右侧,宛如斗牛犬一般的男性,保有红润的脸色。要说他看起来桀傲不逊,或是值得信赖的斗志集合体,全端看个人的观点。 他正是主办这场联合王国防卫会议的国王陛下的政府之首,丘布尔首相本人。 「首相阁下,你希望将战线移往联邦方面?」 列席者们以疲惫不堪的表情,注视起上座。要是做得到,哪还用这么辛苦啊。能理解所有人都在心中如此大叫,就是指这种情况。 哈伯革兰少将也对会议的参加者们怀有同感。 「如有必要,我不惜与恶魔携手合作。不过,我更喜欢恶魔与恶魔自相残杀,说出实话有什么不行吗?」 公然说出这种话的丘布尔首相,毫无卖弄的意思。 这正是他的强处。 既是脑袋有问题的战争狂,也是坚决的反帝国主义者。或是在联合王国,坚决信奉帝国主义的扩张主义战争贩子。尽管称呼方式是因人而异,但总之在联合王国政界里,丘布尔这个男人就是这样被描述的。 就连在一般人之中,他都被称为斗牛犬。 「阁下应该是虔诚信徒吧。」 「唉,也就是说木已成舟了。」 是吴越同舟,还是能容忍异端的宽容虔诚信徒。看来就连玩笑般的某种迂回挖苦,都打不穿他的厚脸皮。 「各位,就赞赏到这里了。寓言故事也说到这里吧。我们所需要的,是时间以及本土防卫的兵力。」 要是被随口带过,挖苦也发挥不了效果。还真是让人错愕的钢铁心脏啊。 「那就进行现况报告吧。」 就像是在强忍头晕一般站起的空军部负责人,念起将战斗状况精简整理好的概要报告。 与袭击过来的帝国军航空舰队与魔导部队之间的冲突,是想像以上的大规模。 「尽管已爆发了数次大规模空战,不过皇家航空舰队依旧成功保持著空中优势。」 与逼近本土南方的敌人之间的迎击战,打得相当惨烈。大半的敌人,都来自旧共和国领内的空军基地。共和国失陷的烂摊子,得要由我们自己收拾善后,还真是讽刺吧。 不过,我方的防空网有确实发挥机能,也让人感到无比可靠。这下能放心了呢,就在哈伯革兰少将就要卸下肩头重担时── 一脸就像是在强忍胃痛,从旁插嘴的男性……是空军部的重要人物,航空总监本人。 「作为航空总监,请让我补充一点。现况就像是在挪用存款,我们就只是还没有破产。」 「具体来说是?」 「航空机与航空兵,还有担任辅助与支援的魔导部队,正以加速度在提升损耗。即使靠著流亡义勇兵与志愿从军的大学生们,急忙填补缺口……」 老兵的丧失,用新兵补充。看在哈伯革兰少将眼中,这简直就跟自己的情报部面临到的两难困境一样。 理解到这点的瞬间,他不得不吃惊。 就连待遇最优厚的航空部队……都是这种状况吗?并在看到贴在黑板上,用来告知目前损害的图表后,瞪大了眼睛。 航空兵就连有没有两千人都不清楚。丧失的驾驶员已经超过两百名。如果算上负伤者,有将近半数脱离战线。无法确定能不能复职的人员也占了多数。 即使如此,也努力在维持战力了。空军部用从我们情报部面前抢走的年轻人们,勉强补足了脱离现场的人数。 不过……补足的就只有人数。要期待紧急培育的驾驶员,发挥出等同开战前就「完成训练」人员的战斗技能,是在强人所难。 「恕我失礼,能让我插句话吗?这可是本土防空战喔。就算中弹,应该也只要在自国降落,重新出击就好。不觉得这种损害比率有点奇怪吗?」 对于心存疑虑的人,他给予的回答依旧是让人头痛。 「有两点问题。」 「说明吧。」 「第一点,驾驶员们就算中弹,也不想跳伞逃离。」 「……为什么会这样?」 「前阵子,帝国军的航空魔导部队,曾有数名人员降落到地上。各位还记得吗?」 「嗯,好像是为了救出俘虏,跑来出差的特种部队吧?」 这场会议的列席者大半都不知道的是,那个袭击部队正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那群妖魔鬼怪,这件事除了哈伯革兰少将之外,就只有几个人知情。 帝国军参谋本部直属的那群家伙。 就为了救援友军,他们竟然投入了如此高价值的部队。说到底,判定是参谋本部直辖部队的王牌,就算是航空魔导战好了,为什么会再度投入到西方呢? 一段时期内,联合王国相关部门还曾对此议论纷纷……如今,可知道答案了。 「当时警察有与空降的敌兵交战。这项情报以流言的形式,转变成敌兵空降的传闻。即使已通知过好几次我军将兵 的服装,但跳机逃生的驾驶员被误认为敌人,遭到民众袭击的情况,依旧是络绎不绝。」 战时情况下,谣言会如同病菌般瞬间传播开来。 那么,民间警察遭到「空降的帝国军特种部队」袭击的传闻,又怎么不会传播开来呢。 等注意到时,这个传闻就以如火燎原之势,成为街上酒吧的热门话题。 于是让所有人都带有这种印象。从空中降落的人,就是敌兵。 刻划在众多市民脑海中的这件事例,所代表的意思让他们感到恐惧。只不过,联合王国军当局,太慢理解到这个恐惧刻印了。 「外加上,自从有义勇驾驶员在跳伞逃生时,因为语言不通惨遭打死以来,驾驶员们就算中弹,也宁可死在空中。」 「……给我赶快想办法改善。这简直是本末倒置。」 让所有列席者都不得不叹气的悲剧。 亡命天涯,与帝国交战的勇者,偏偏居然是在降落到联合王国大地的瞬间,遭到眼泛血丝的市民基于「爱国心」袭击。 就连公共学校出身的人,都在降落的瞬间遭到殴打,要不是有证明身分,下场也很危险。就连这种经验谈都流传开来了,要期待驾驶员们士气高涨,是不可能的吧。 当发现到机上战死率异常上升时,已经太迟了。这是毒辣且出色的间谍工作,甚至让被摆了一道的哈伯革兰少将自己懊悔不已。 「那么,另一个问题是?」 然后,首相急忙询问的问题,答案也依旧可以想像。 「是维修兵等后勤人员的不足。随著航空部队的急速扩张,生产设备也有进行增强……但在各式机种林立的状况下,维修班的扩充速度赶不上变化。」 空军部负责人们轮番控诉的是过于残酷的现实。皇家空军面临的困难与窘境极为深刻。 「因此,难以避免运作率下降……」 「在此,我要提出航空部队的意见。最近发生了太多起引擎事故了。公平来看,维修当然是原因之一,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制造工程中的缺陷』。」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在生产线的扩充下,这点是怎样也无法避免。毕竟是连不熟练的动员工都拿来用了……」 本来的话,会开始官界斗争必备的微妙的互推责任。但此时的状况,却是以欠缺霸气的声音与自暴自弃的视线,碎碎念著自己的单位没错? 这种恐怖的水准,只能说是危机了。 偷偷朝上座望了一眼,就看到首相的叹息表情。 「就期待海对岸的殖民地友人吧。好啦,毕竟我们有许多朋友。另一边刚签完契约的恶魔,会帮我们做多少事呢?」 「应该会陷入严重的苦战吧。根据派遣的驻外武官说法,联邦军组织因为不久前的政治纠纷……变得比想像中的还要衰弱。」 「总不会跟达基亚一样没用吧。」 「这点倒是……」 「没问题吧。」陆军部的出席者尽管这样回答,却说得有点含糊其辞。 这也不怪他吧。 哈伯革兰自己也有向陆军部做过联邦的实情报告。根据陆军方面要求进行的调查,结果却是一场悲剧。就连乐观,或是说极度乐观的估计下,也有半数以上的军官缺乏经验。至于高阶将官,则是在近年来的肃清人事下,完全崩溃。 人事陷入了典型的迷失状态。 至于在现代战争中,占有重要地位的航空与魔导部队这两个领域,则是因为阶级斗争而完全瓦解。尽管有急忙重新编制的动作,装备也是古色古香的老古董。 尽管陆战兵器,特别是火炮有维持著标准以上的水准……但地面部队之间合作却让人绝望的报告要是接连不断,也让人无从是好。 就算不到达基亚大公国那样悲惨,但联邦军的内情也很严重的这个事实,哈伯革兰少将也十分清楚。 「但难以避免陷入苦战。毕竟他们目前的状况,似乎没办法充分活用自己的数量优势。」 「……还真是浪费呢。」 「即使如此,不仅是帝国军的主力,他们甚至还帮我们承担了大半的战力。」 指出东方战线已经化为主战线的提醒。 毕竟,帝国对海军战力感到不安,联合王国则是对地面战力感到不安……陆地相连的联邦与帝国展开大型冲突,联合王国与帝国则是隔著海峡展开空战。 直截了当的说,帝国军的主力是放在东方。 「只要提供援助,也有可能减轻我们目前在空战中所承受到的压力。」 「具体来说是?」 对于看似有兴趣的丘布尔首相的提问,陆军方面随口说出只会累到别人的提案。 「派遣航空部队过去如何?兼顾联邦方面希望的北方航路开拓,我提议设立由航空战力组成的共同运输线防卫部队。」 「海军坚决反对陆军的提案。」 「空军也不想参与这项提案。你知道本土防空战的现况吗?」 不过看在被提议的人眼中,这只是在给他们找麻烦吧。 以坚决口气立刻反驳要求的态度,毫无放缓的意思。瞪向陆军阵营的空军与海军,气势还真是惊人! 「恕我失礼,能请教理由吗?」 面对陆军方面不太高兴的提问,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就如陆军也知道的,复数指挥系统的合并,往往只会引发纠纷,没必要勉强与他们进行联合作战。」 海军的重要人物们,就像是不中意这项联合计画似的吐出这句话。 相对地,空军方面则是默默拿出钱包,倒了过来。 拍了拍底部,做出就连一便士的零钱都倒不出来的动作。 双方的举动,意图都相当明确。 「与联邦军部队的合作,真有这么困难吗?」 看不下去的丘布尔首相就插嘴问道。 「不觉得我们空军还有这种余力。」 「身为海军代表的意见是,双方的战斗准则与体制都相差太多了。透过随军武官与联络军官,保持某种程度联系的现况,还比较确实吧。」 空军没有人手。 海军方面尽管不是筹不出战力,却没有这个意思。实际上,考虑到联邦海军就连近岸海军的水准都没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放弃本土防卫的重任,在敌空中优势下从事物资运送任务,可不是件会让人高兴的事。 「天不从人愿呢。」 不知是谁的低语,列席者们就像是要掩饰这尴尬的沉默,开始抽起雪茄。烟雾弥漫的室内,要用气候比喻的话,就是一直以来的秋季天空。 真是让人不得不忧郁起来。 「然后呢?亲爱的殖民地人怎么样?他们差不多该送义勇军以上的战力过来了吧?」 「答案是明确的不。那个国家的舆论,坚决抗拒著参与这场大战。」 室内响起著咂嘴声,绝不只有一道。就像是由自尊组成的联合王国人们,即使不甘愿,如今也还是一齐寻求起救援。 要是有办法除掉拒绝援助的舆论的话,光是咬著雪茄可忍不下去啊。 「……有可能是帝国的舆论工作吗?」 「哈伯革兰少将,请回答。」 在会议主持人的询问下,会议室中的视线就朝自己集中而来。应该不论是谁都想知道答案吧。是就连表面上的漠不关心,也在这种状况下,被狠狠地拋到一旁吧。要真是这样,就表示他们对殖民地人抱持著相当大的期待。 但遗憾的是,哈伯革兰自己也没有好消息,而是带回来了坏消息。 「坦白说,帝国 的影响……就只在误差范围内吧。」 这算是委婉的说法吧。 尽管没有明确的证据,而且还包含著臆测……但帝国的舆论工作,不像是有在统一的方针下进行调整的气息。 勉强来说。就某种意思上,就只是作为外交据点,理所当然地由大使馆人员在中立国据点贯彻宣传战的程度。而且还是相当的单打独斗。 感觉不到组织宣传战的印象。 「相当于当地派出机关的帝国外交部是有动作。就这层意思上,也不是不能说帝国也多少有在进行相关工作。不过,就只是程度的问题吧。」 「为什么?没有浮上表面的秘密情报作战,并不罕见吧。他们可是准备周到的家伙。帝国军打从以前就在进行舆论工作的可能性是?」 「百分之百的否定是恶魔的证明。不过,请回想一下,那个国家传统的对外态度。整体来讲,帝国是在外交上,不怎么重视舆论的国家。就只有现场判断的程度吧。」 呃了一声僵住的数名列席者,是回想起帝国那差劲的外交手段吧。 新兴军事大国的帝国,是在技术力、生产力、经济力、军事力等各方面领域上,创造出革新进步的现代之子。 尽管如此,或是说正是因为这样,帝国几乎无法理解外交这个微妙的领域。 「帝国政府的世界观完全是观念论。他们可是深信世界受到理性主义所支配的一群人喔。就算他们看不出合州国介入这场大战的利益,而不把合州国放在眼里,也没什么好惊讶。」 相信世界「就该是这样」的傲慢。就因为这样,不知挫折为何的新兴大国,才往往会疏忽脚边的事物。 只不过,现况姑且不论合州国当局,舆论确实是对介入战争没什么兴趣。就这层意思上,帝国方面会掉以轻心也不无道理吧。民意正是帝国的强大盟友。 「你说,这种消极性是……民意。」 「是的,首相阁下。尽管遗憾,但合州国的舆论是希望与战争行为保持距离的样子。」 淡然地告知。 感情丰富地传达坏消息,就单纯是在讽刺人。所以在告知坏消息时,要极力保持著第三者的姿态。 「实在是相当棘手……真想把他们牵扯进来啊。」 「要达到这点,我想需要时间。目前外交部与新闻部,正在拟定战时政宣计画。预定对知识阶层,不问左右的进行宣传工作。」 「与恶魔们合作,要是能有利益就好了呢。」 是在思考拉拢共产主义者成为伙伴的利弊吧。早在好几人含糊其辞地点头答话时,就表示众人皆很清楚,共产主义有多么棘手了。 不过,要说到他们理解到何种程度,哈伯革兰少将就只能在内心里,讽刺地耸了耸肩。共产主义者之所以棘手,就在于他们的繁殖力与渗透力。就宛如步兵一样无孔不入,在不知不觉中根深柢固。 不过,哈伯革兰少将不得不苦笑起来。这些全是要等战争胜利后才需要烦恼的案件吧。 「……总之目前存在许多问题。我们必须要争取时间。更进一步来讲也不想消耗战力。」 「这样一来,果然会想要方才提到的北方航路吧。」 首相与会议主持人,让议论主题再度回到建立对联邦补给线的计画上。考虑到海路的补给效率优秀,就理论上来看,这个主意并不坏。 只不过,得要加上一项限制……如果陆海空三军能凑出所需要的战力的话。 「首相阁下,就如方才所说的……」 「听我说完。」在伸手打断海军方面负责人说下去后,丘布尔首相就朝他慢慢地,就像是在仔细说给他听似的,语调温和地拋出一项提案。 「各位,我们面临到船只情况拮据,这种非常痛苦的状况。所以在此,我提议也将民船混入运输船团的编制之中。」 民船,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歪头困惑的提案。那里很明显是危险海域。保险公司非常有可能会拒保吧。 除了徵用的船只以外,难以想像会有船只前往北方航路……正常情况下的话。 「有件事情想确认一下。」 至今保持缄默的外交部人员,平静地提出疑问。驱使联合王国特产的矛盾外交的脑袋,还真是敏锐。 「当中会包含中立国船籍的船只吗?」 就像是没什么特别的询问,真正的意图却非常重大。只要在护卫船团中加进中立国船只……不就也很有可能引发「重大事故」了。 正因为如此,众人皆屏息期待著丘布尔首相的回答。首相是希望引发这种「事故」吗? 「我只能说,就长期性来讲也有这种可能性。当然,计画初期是打算用我们自己的船进行。只是……也有可能出现船只情况拮据等情势的变化。我难以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呢。」 「哈哈哈,确实是如同阁下所说的。」 模棱两可的答案。 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不过,只要依照白厅的风格解读,就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 既然没有否定「不会」,首相的想法就是,如有必要就绝对会断然实行。 「诸位绅士,尽管笑我恶毒吧。这里可不是公共学校的校舍。让我们『认真』打仗吧。」 说词迂回的首相,应该是下定决心要彻底遵从国家理性吧。正因为如此,列席者们才没有对丘布尔首相接著说出的话感到惊讶。 「很好,就来确认方针吧。西方空战就保持在『拦截』。这样一来,就能相对让大量的帝国军兵力前往东方战线吧?而这段期间的最大目的,是要拉拢殖民地人加入我方阵营。」 「但要是时间拖太久,联邦的续战能力很可能会出现破绽。」 「等到那时候再说吧。尽可能的话,我是希望他们同归于尽。当然,帝国要是存活下来,就是最糟的局面了。因此,我想巧妙地消耗双方战力。」 首相语带嘲弄说出的这句话,肯定是他的心声。 尽管如此,大半的列席者都会无条件同意他吧。流血的对象,比起自国的年轻人,还是他国的年轻人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对联合王国来说……只要能让该死的帝国与该死的共产主义者同归于尽,就是大快人心。 「我有一个提案。为了表示『与联邦的友谊』,就将合州国体系的义勇部队与海陆魔导部队,派去护卫通往联邦的北方航路吧。」 「……喂,那个义勇部队是……」 「没错,他们是协约联合出身的人。包含政治宣传在内,不论是在政治上还是军事上,派遣部队都该包含他们在内。」 目前为止往往保持沉默的外交部,他们提出将重点放在「宣传战」上的提案。具体来说,也是一项特意无视军事合理性的提案。 「海军的意见是?」 「反对。」 「反对?」 「意图是很好。目的也不是无法理解。但老实说,缺乏最重要的实行手段。」 这不是在现场拚命的人,会乐意去实行的那类作战。面露难色的海军方面,光是能理解意图就很了不起了吧。 「你是说派不出航路护卫?」 「光是在现况下,护卫舰就明显不足了。倘若要求抽出更多的舰艇,就连海上护卫战都很可能会不得不出现破绽。」 「什么?」 就算是在丘布尔首相险恶的视线与询问之下,海军方面的回答依旧不变。 不对,是没办法改变。 「首相阁下,就跟阁下担任海军卿时,所知道的情况一样。」 「……若是那件事,根据我的印象 ,只要抽出舰队型驱逐舰,就能确保充分的数量了。」 「舰队的回答是,不可能。驱逐舰的绝对值早就难以承受扩大的损耗,在欠缺舰队主力的护卫舰的状况下……」 「就如舰队代表所说的。不论是担任舰队的眼睛或反潜战斗,都很可能会出现障碍。」 「我想问个问题。相较于帝国军潜艇的横行霸道,我们的潜艇是在睡午觉吗?」 「……恕我直言,大陆国家的帝国与海洋国家的我们,所置身的环境有著本质上的差异!请考虑依赖海上贸易路线的我们,与本来就远离海上贸易路线的帝国,双方之间的现况吧!」 「既然有理解到这种程度,就应该知道我们的贸易路线,是多么攸关生死的问题吧。」 丘布尔首相不给负责人看出话题走向,试图开口弥补失言的空档。 「要护卫如此重要的贸易路线,就必须要有驱逐舰。在建立好护卫舰的量产体制以前,就从舰队中抽出吧。反潜战斗就靠海陆魔导部队弥补。」 首相全身散发著蕴含意志的气势。尽管海军军官们险些答应下来,不过他们依旧是一齐提出反驳。 「首相阁下!唯有这点万万不可啊!」 「请重新考虑!舰队型驱逐舰是为了舰队决战所准备的精锐!做这种如同推他们陷入消耗战的行为,是怎样也无法歼灭敌舰队的!」 这是知道大海的男儿们的声音。只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这里是陆地。 「闭嘴!」 一声大喝。 就在海军无人能在首相本人咆哮的瞬间反驳时,胜负就轻易决定了。 「一旦丧失海上贸易路线,联合王国可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这就是海洋国家的宿命。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得要渡海。国家生存所必要的东西,全部都在国外。 想要的话,就只能跨海运回国内。 不管愿不愿意,一旦剔除海洋,联合王国就无法成立。 「海军不就是为此存在的吗?如果不是,海上的防壁就跟腐烂了一样!看看敌我之间的战力差吧!会有敌人在这种状况下发出攻势吗!不可能会发生的舰队决战,管他去死啊!要让我们能活过明天!这是优先事项!」 「……遵命。」 众人皆能体会,低头的海军卿们羞愧的内心。 他们会遭部下怨恨吧。北方的海很湍急。要将部队分散投入到那种地方,没道理会感到高兴。也仍然挂心著舰队决战吧。 不过,只要一旦决定了主要目的,就必须得毫不拖延地实行国家的主要方针。 「可以吧?在这种状况下,海军能提供多少战力,派往预期会蒙受损害的北方航路?」 「如果是航速快的高速运输船团,停留在危险海域的时间就有限。也有办法从本国舰队当中,调派高速驱逐舰担任护卫。」 「最低也要巡航速度十八节以上的高速运输船团。」 「这不可能!」 「你知道在本国近海的损耗率吗!」 「那你们是想派低速船团,去突破敌制海权吗!」 相关人员现在所争论的是「该如何实行」。是否能实行,已没办法再成为议论对象了。 「所以才需要护卫吧!」 「本国近海可有著我们舰队存在的一大前提喔!但如果要横渡帝国,横渡大洋舰队的舰队活动范围,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毕竟,倘若不是有办法甩开敌人的高速船团,就很可能会被水面舰艇拦截。主张风险太高的声音,坚决地不断提出这项问题。 「反正应该都存在著会被航空机或魔导师发现到的风险!既然如此,还是配置厚实的护卫,派出低速但是大规模的船团,还比较有成算吧!」 「低速船团可是支撑著本国的物资情况啊!」 「等等、等等、等等!」 ……就算多少有些偏离主题── 在联合王国这里,开设北方航路已是既定方针。 正因为如此,哈伯革兰少将忽然陷入沉思。这确实……不是个坏计画。不过,是不是对联邦太有利了啊? 乍看之下,是追求联合王国利益的结论。 「诸位绅士,可以认为意见已大致说完了吧?」 「是的。」就在众人点头当中……应该要高兴没有人提出异议吧。满场一致是象徵团结的好徵兆。 是就连哈伯革兰少将这样的陪席人员,都因为光明的前程,差点露出微笑的好消息。想要认为,或许凡事正朝著良好的方向发展。只不过,正因为如此,身为不断尝到苦头的情报机关之长,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 「我们对于要派合州国体系的诸位义勇兵,与我国的海陆魔导部队,担任北方航路的护卫这件事,总而言之是意见一致。有争议的就只有船只问题。」 「好啦。」丘布尔首相缄默不语地抽起雪茄……就在等他说下去的列席者们,耐心快达到极限的瞬间,再次开口说道。 「我是知道有『一艘』。」 让人唔了一声的发言。 如果是知道能去哪里生出船只来,倒还可以理解。大概就是跟调整船团行程的负责人联系上了吧。但是……单独的船只? 不过,这可是一国首相说出口的话。列席者们礼仪端正地忍住疑问,等他继续说下去。啊,哈伯革兰少将就在这时,在心中做出订正。 就唯有脸色苍白的海军方面,心中似乎是对某件事情有底的样子。 「能载运大量的物资,而且还不需要护卫。」 「没错吧。」在首相的讯问下,海军方面早已呈现恐慌状态。 「请……请……请等一下,首相阁下!」 「就唯有那艘船……就唯有那艘船,万万不可啊!」 以潇洒自豪的海军军官们,一脸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可说是出意外有看头的戏。 他们焦急到堪称滑稽的拚命态度,不知为何惹人发笑。 「如各位所说的,这是也有顾及到拮据的护卫舰情况的结果。」 「那艘船,就唯有那艘船!」 「使用rms安茹女王号。舰队司令部那边,也照这样传达下去。」 这是个曾经听过的名字。 联合王国最大的邮轮。 换句话说就是世界最大的定期货船。然后根据我的印象,这艘船同时也是最快的定期货船。哈伯革兰少将自己也在战前听闻过,这是在现今航行的船只中,航速最快的豪华邮轮。 尽管听说有遭到了徵用……原来如此,就海军方面的动摇来看……应该是比传闻中的还要好用吧。 「可是!」 「调去护卫的海陆魔导部队就选最精锐的。可别让船沉了喔。」 喃喃说出一句「怎么会这样」后,沉默下来的海军方面列席者们,露出怨恨的视线。而遭到他们瞪视的陆军方面,就连忙抽起雪茄,避开视线看起天花板。 空军军官们看来是打算装出认真的表情,等待风头过去。就像是不想被牵扯进去似的,开始专心针对航空机的引擎,讨论起「专业到不必要的程度」的技术话题。 外交部与其他政府机关的人员,则是跟往常一样,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没有人想留在这种危险地带上。要是不小心留了下来,就会大幅提升被卷进不必要麻烦的风险吧。既然如此,就快点闪人吧……就在哈伯革兰少将决定撤退时── 注意到叫唤自己的年轻事务官的声音。 在被叫过去后,眼前的人正是……直到刚刚都还在与海军方面的人,该说是直言不讳 第参章 北方作战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九月二十八日 帝都柏卢 每次通过参谋本部的大门,谭雅都心想──这些高层还真是任性。 将战斗群从东部撤回帝都,是在数小时前的事。以前线的实情调查为由派出的沙罗曼达战斗群,被一张唐突的军令召回。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生性勤勉,富有勤劳精神,与只想坐领乾薪的懒惰之人有著天壤之别。然而,就算是如此勤劳的谭雅,要是屡屡因为参谋本部的方便变更部署地点,也难免会产生意见。 将一个战斗群从东部重新部署到帝都,也绝不是件轻松的工作。 毕竟,自己等人是直属于参谋本部。相对地,部署地区却是东部方面军管辖的东部正面。尽管不是外派部队,也还是派遣到了现场。当然,只要有军令,就应该会允许撤离……但在紧急撤离之下,也不可能圆满进行。 最大的问题,就是返回帝都的方法。这可没有拿ic储值车票搭火车,进行长距离移动这么单纯。帝国军能使用的铁路车辆有限。就算文件上有通知,会提供方便以协助变更部署……但现场未必能按照指示动作。 就算是计画上保证会分配给我们的充裕车辆空间,也因为出乎意料的天候与设备故障介入,让混乱瞬间扩大开来。 为了确保空间装载装甲部队与炮兵队的重装备东奔西走,顺便交代细心的副官想办法弄到东部土产,大约是一个星期前的事。 等到能在头等车厢硬邦邦的包厢内勉强小睡时,已是几天前的事了。 抵达帝都,则是在昨天深夜。 就在这繁忙之际,参谋本部再度一通电报把我找了过去。还来不及做归还报告,就被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找去关照,也难怪我会觉得这些高层还真是任性了。 当然,这是私情。基于正当职能与权限提出的请求,是没办法拒绝的。 因此,只要被叫唤就只能过去。当在深夜收到参谋本部传来「一早前来报告」的电报时,谭雅就选择去小睡片刻。想说就算只能睡几小时,脑袋也比没睡要来得清楚吧,是正确的判断。 等被副官从小睡中叫醒时,睡意也多少好了一点。之后,只要再作为帝国军魔导将校,穿上熨平的制服,用假咖啡的苦味硬是让惺忪的眼睛清醒过来,就是工作的时间了。 顺便想说,既然要去参谋本部,就把东部土产塞进将校行李里,准备出发。 按照服装规定,把一切整理得完美无瑕,在参谋本部派来的接送车上,假装沉思打著小盹,频繁地确保睡眠时间。 在抵达参谋本部的瞬间,谭雅靠著意志力打消睡意。踏著整齐规律的步伐,前往卫兵们值班的窗口。 「请展示军籍。」 一如往常──或许该这么说吧。参谋本部的柜台窗口虽是形式主义,不过对应可是毫无懈怠的专家表现。 尽管不想承认,但自己也觉得自己年幼少女的外貌很引人注目。他们可是能被配置在参谋本部窗口的人,肯定就连记忆力都很优秀。 「我是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中校。所属沙罗曼达战斗群,正在东部方面部署。」 「是提古雷查夫中校吧。请稍待片刻。」 无法理解的人,往往会嘲笑这种手续是在浪费时间。所谓的人情世故,还真是可悲呢。双方明知道这会违反麻烦的作业规则,却还是因为对方是好朋友而省略的情况,是时有所见。 尽管如此,参谋本部的人员却不会忘记盘查,展现出健全的职业意识。这让人感到敬意与好感。又怎么能反对基于规则的对应呢。 「取得确认了。事前有交代下来,还请前往作战局。」 「辛苦了。」留下这句话后前往的方向,是早已走惯的通往参谋本部的道路。就暗中瞥见到的情况来看,没有大规模作战前的慌张。 往来的参谋军官们身上,也看不出一触即发的紧张感。是怎么回事呢,谭雅就在这时歪头困惑。当听到参谋本部作战局的紧急传呼时,还担心是不是要被投入新的大规模作战。 是我看错了吗?就以不至于失礼的程度,再度观察往来人员的表情……刚有这个念头,她的视线就停在一个人脸上。 「哎呀,好久不见。」 「乌卡中校,真是久未问候了。」 我们一面互相敬礼,一面庆贺著久别以来的再会。朝手表看了一眼,距离作战局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找我的指定时间,还有一点空档。 「没关系,你人平安就好。比起这个,今天很急吗?」 「我来得相当早,所以距离指定时间……多少有些空档。」 「那么,就稍微陪我一下吧。」 取出乌卡中校用眼神指示「边走边聊」,不过在这之前,谭雅将身上的将校行李放下,取出一样小东西。 「时机正好,本来是打算之后再送过去的,是之前的回礼。」 拿出来的是分装成一小罐一小罐的玻璃瓶。是要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尽可能统统买下的东部土产之一。 「是我在任务地点拿到的蜂蜜。不介意的话,也有尊夫人与令嫒的份。」 「喔,坦白说,这还真让人感激。谢了。」 咦,谭雅会觉得纳闷,是因为感到他的答谢之中,参杂著「松了口气」的情绪。不过就是蜂蜜……值得他这么高兴吗? 「之前收下了咖啡豆,所以想说这或许刚好能当作回礼。」 「哈哈哈,也就是彼此都送了对方喜欢的礼物呢。」 谭雅基于军大学的关系,对乌卡中校这名军人有著一定的了解。 他有著能用严谨耿直四字形容的人格。就只想当作一点回礼,拿出蜂蜜送给他,光是这样就让他想握手答谢的话,也让突兀感更为强烈了。 「……后方的粮食情况有这么糟吗?」 「不算危险。就这层意思上,还算不错吧。」 至少,应该是没有挨饿。就往来人员的模样看来,是与饥饿状态相差很远。 不过──谭雅稍微做出补充。 这里可是帝国军中枢的参谋本部。如果连参谋将校都处于饥饿状态下,「根本就没有办法战争了吧」。 「跟开战初期相比,配给也有好好发挥效果。」 「那么,大后方的生活也很顺利?」 「是呀,是很顺利。正确来讲,是『只限于卡路里与营养素的摄取的话』,就过得非常顺利吧。今年冬天,大概会吃芜菁甘蓝吃到想吐吧。」 厌烦的语调,说明了一切。 就算配给制度有发挥效果,不过也只限于营养素的摄取。芜菁甘蓝说起来就是根菜,而且还是公认不怎么好吃的芜菁。 听说,这本来是家畜的饲料作物。光是听到配给名单上列著这种东西……就能轻易察觉到内情了。 「我就直接问了,嗜好品呢?」 「战时情况下,不该抱有太大的期待吧。换句话说,就是联合王国的海上封锁,将咖啡从我们的餐桌上彻底夺走了。」 啊,这是让人不得不哀叹的事实吧。 尽管也不讨厌追求效率的饮食,但人类之所以是人类的根据,就在于人类的文化与创造性上。就尊重个人自由的观点,自由的饮食生活遭到限制,是很悲哀的事吧。 战争残酷的一面。 「情况还真是严重呢。就期许潜艇的那些家伙们,能帮我们还以颜色吧。」 「说得没错。提古雷查夫中校。虽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不过要是有空,就来战务的办公桌找我。午餐就让我请吧。」 「知道了,就让我好好期待吧。哎呀,这么说 来,已经是这种时候啦。」 朝墙上的挂钟瞥了一眼,差不多快到约好的时间了。 「那么,运气好的话,就等下见了。」 尽管在意大后方的情势,但工作优先。敬礼后,谭雅将脚步转往参谋本部深处的作战局。 然后,不知道这趟是福是祸,做好心理准备的谭雅……就遭遇到挂著满面笑容的卢提鲁德夫中将,这名最糟糕的敌人。 作战家的微笑,可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他在笑?如果能获准的话,这是极度推荐立刻回转脱离的事态。是如同遭到敌人伏击一般,完全出乎预料的展开。 「好久不见,提古雷查夫中校。」 「是的,久未问候了。我的战斗群,已于昨日返回帝都!目前正于指定基地展开部署。」 「嗯,有收到报告了。虽然对将校们很不好意思,但我帮士兵们安排了几天假。只要情况允许,就让他们回家休息吧。」 「感谢阁下对部下们的照顾。」 是基于形式上的规范,不过却格外强调亲切感的对话;虽是长官与部下的关系,却像是互相怀著敬意的对话。 这也……很奇怪。 谭雅的脑内响起警报。毕竟,「卢提鲁德夫中将会说这种社交辞令也太奇怪了」。 会单刀直入说重点的军人,就唯有今天莫名地兜圈子? 「那就进入主题吧。提古雷查夫中校,东方战线的主军掩护、敌情调查,还有战斗群的运用测试,这些全都辛苦你了。」 多么贴心的话语啊。 要是不认识平时的卢提鲁德夫中将,说不定深受感动。他的语调与视线,就是温柔到这种程度。不过要是知道他平时的言论,就反倒会浑身颤抖。 说要进入主题,却是开口赞赏?……性急到失礼的军人,竟兜圈子到这种地步? 「下官就只是善尽自身的义务。」 「就别谦虚了。正是有你无与伦比的奉献,才会有这种成果。杰图亚中将也有传话,要我帮他赞赏你几句喔。」 背部真的窜起一阵恶寒。 「还有,什么也别说,把这收下。」 「是的。」 他递来一个小木箱。 想说该不会是递炸弹过来吧,战战兢兢地收下后,有别于外观,相当沉重。愈来愈怀疑该不会真的放了炸弹吧,试著打开来一看……勋章? 「是针对你在东部的情报收集,还有战斗群的运用测试,所颁发的白翼大十字勋章。推荐人还是以吝啬闻名的参谋本部军事谍报局喔。」 「这还……真是光荣。」 好死不死,居然是「参谋本部军事谍报局」所「推荐」的白翼「大」十字勋章? 这要比喻的话,就连送手榴弹过来,都还比较让人安心一点吧。 这里是参谋本部深处的作战局。 不过,谭雅提高警觉。现在,这里就相当于是最前线。不对,是跟莱茵战线过于惨酷的「无人地带」同样危险。 「好啦,中校。这就是如此出色的功勋。虽然对我来说,这件事很难启齿。这里有一份战斗群的解编命令文件。」 「咦?」突然的话语,让我全身僵住。 「恕我失礼。请问阁下,刚刚是说?」 「我就直话直说了,中校。」 长官说著让人难以理解的戏言。一脸错愕的自己,看在卢提鲁德夫中将的眼中,会是这种感觉吧。 「我们判断沙罗曼达战斗群已达成编成目的。因此,各部队要归还原队。」 「……什!」 归还……原队? 哑口无言的谭雅,就在下一瞬间,向长官猛烈抗议。 「请不要拆散我的战斗群!那可是作为有机性的战斗集团,好不容易才完成的部队!」 「那是帝国的战斗群,中校。」 「……呃,非常抱歉。」 「很好。」卢提鲁德夫中将带著苦笑点头,将一叠命令文件堆到谭雅面前。就像仍然无法接受似的,谭雅大声抗议。 「但那是我亲手锻炼起来的战斗群!身为指挥官,我没办法拋下自己所培育的部队!」 那是自己的棋子。 就算是长官,也不希望他伸手乱碰自己的棋子。 ……不论是公司还是军队,指挥系统都是一样。 顶头上司越过直属上司直接跑来现场干预,是绝对不会有半点好事的! 而且,偏偏还是……参谋本部跑来干预? 「解散能即时投入战斗的部队,可是前所未闻的事啊!」 「你说的都很有道理。」 「那么!」 让人想说「请再三考虑」的开场白。 「提古雷查夫中校,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战斗群运用测试的目的,本来就是『临时编成的特遣部队』,而不是要作为常驻部队。」 「……阁下是想说,跟我亲手培育的部队不同?」 「作为典型案例让你去反覆尝试的,是在『临时情况下编成』部队这件事。贵官出色地打造了一批精锐部队。太过出色了。要解散这批部队,会觉得可惜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但是──」卢提鲁德夫中将慎重做出补充。 「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个精锐战斗群,而是大量能战斗的战斗群。临时编成不能只靠将校的个人资质,必须要有能以组织进行的诀窍吧。」 很正确的理论。考虑到帝国军这个组织的整体情况,比起个人技术,会更想要能作为规格,统一不变的方法。 是可以理解,即使是战斗群,也想大量运用的理由。 「贵官也懂吧。像战斗群这样的部队,想要建立起由参谋本部编制,再委托给将校运用的基础,就必须要学会诀窍。」 不应该制作无法取代的齿轮。在组织当中,准备复数知道齿轮的制作法、复制方式与运用方式的人,可是正义。 更何况像军队这种以损耗为前提的组织,就更应该准备复数的备份。就理论上,这甚至很有道理吧。 只不过,谭雅还是提出反驳。 「请考虑东部的情势!」 这近乎是悲鸣。 毕竟我才刚从东部的最前线归来。只要知道有什么事情正以现在进行式进行著,就实在是没办法信奉这种天真的理论。 就算是在某种环境下正确的理论,也会在某种环境下无法成立。 「就只维持著稳定状态!在现况下,像战斗群这种已成形的战斗单位,不是该认同他们作为战略预备部队的价值吗?」 「当然,是有考虑过作为战略预备部队运用。然而,稳定状态是意外的幸运。这次,有必要为下次做好准备。」 「你说……下次?」 「东方战线的损耗率甚大。要是兵员照这速度损耗下去,军队很可能会在磨耗下,自然而然地丧失战斗能力。」 唔──谭雅不禁哑口无言。 这是让人不得不赞同的发展……帝国军正以难以置信的速度,不断向东部注入庞大的血量与铁量。 明天,军队应该是不会消灭吧。 下星期,军事行动也肯定不会出现障碍。 就算是下个月,战力应该还能保持可战斗状态吧。 明年也只要运气好,说不定就不会出现破绽。 然而,作为「有限资源」的人力资源,确实是正在逐渐减少。就如同沙漏的沙,唰唰地逐渐减少。 ……不过跟沙漏不同,这可没办法倒过来重新开始。 「就算是已瓦解的部队,也不得不加以运用的时期,正逐渐逼近 。说不定不是明天。但是,很可能就在不久之后到来。正因为如此,就算很勉强,也必须要让组织学会,能灵活重新编制部队的战斗群运用准则吧。」 考虑到人力资源逐渐减少的恶梦,作战局会想寻求运用战斗群的方法,作为重新编制解体部队的诀窍,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贵官临时组成战斗团的表现让我们看到了光明,这我要感谢你。尽管感到抱歉,但之后就是参谋本部尝试这项诀窍的时期了。贵官暂时就担任老巢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指挥吧。」 「……是的。」 毫无反驳的余地。想到权限大概也会大幅缩减……就甚至会感到寂寞。 「不过,目前具有战斗群运用实绩的,就只有贵官。在不久的将来,还想请你运用我们编成的战斗群,取得资料。」 「遵命。下官会全力以赴。请问前往参谋本部编成的战斗群赴任,大约会是在何时?」 「说实话,不需要等太久。」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在作业了。预估还有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的时间。目的是要让年轻将校们累积经验呢。也不打算从贵官手中,将战斗群拿走太久时间。」 要是资深团队被夺走,还要负责总公司选拔的实验团队的话,也难怪会头晕了。正因为曾经待过人事,所以才能理解。 那会是对总公司来说很方便的团队,而不是考虑到现场方便的团队。 「那么,我与大队呢?」 「这段期间,我本来也想给你们休养。但本国已经没有余力,放任有空闲的部队不做事了。干活吧,中校。」 「是的!」 尽管脚跟并拢地凛然答覆,但内心却是成反比例的乌云密布。所谓的心烦意乱,就是指这么一回事。 「非常好。那就去稍微模仿一下海贼吧。你想真枪实弹教育一下本家的海贼们战争的方法也无所谓。」 伴随哗啦一声的轻微拟声,递到眼前来的是一份作战计画。 让人惊讶的是,负责地区居然是北方方面。虽不是激战连连的东方,却要在秋天的北洋担任巡逻任务……是要接下的话,真想在夏天时去做的工作。 「……是要参与海上的巡逻线吗?」 「没错。不管怎么说,能在海上承受住长距离搜索活动的魔导部队很少。北方那些家伙,跑来哀求借人手给他们。」 北洋可是出名的冷。虽然还是初秋,但肯定早就开始降温了。 偏偏是要在这种时期,在刮著海风的海上做长距离飞行。深深觉得自己抽到下下签。 「名目是临检任务。嗯,详细情况会在现场通知吧。不过,毕竟事情突然。在这件事上,我也感到很不好意思呢。预定会让你出差一个星期左右。」 「遵命。」 理解情况了。 就算无法接受,这也可是命令。既然如此,我咬紧牙根。就不得不遵从上头的主张。 就彷佛若无其事一般,根据教范做出指尖并拢的敬礼。 于是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中校,就这样吞下不仅要被夺走战斗群,还要并非比喻的,物理性地飞到极寒边荒的通知。 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对,是根本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只有通知而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必须得转换心情,谭雅将期待放在乌卡中校说好要请的免费午餐上。就这点来讲,谭雅也不是没有反省。 ……即使是我,也在睡眠不足之下动摇了吧。乌卡中校的保证,确实是没有食言。 午餐确实是他请客。 如果参谋本部陆军餐厅的那玩意,炖煮到令人作恶,彷佛固状物般的某种东西能称为「午餐」的话。 「哈哈哈,我听到了喔!卢提鲁德夫阁下用人也很过分呢。」 坐在餐桌对面拿著豪华餐具大笑的人,是我亲爱的同学。不管怎么说──谭雅发出忠告。 「你知道什么叫军事机密吧,乌卡中校?」 「这真是极为正确的意见呢。」 「但你就尽管放心吧。」乌卡中校笑道。 他将视线从参谋本部餐厅之中,宣称是午餐送上来的「也不是没办法下咽的某种物体」上移开,灵巧地耸了耸肩。 「解编手续与各位的重新部署,是战务负责的领域。」 「换句话说──」把叉子递到嘴边,瞬间蹙起眉头的他,就在拿水把嘴中的物体灌下肚后,继续把说下去。基于餐桌礼仪,在嘴中有食物时说话很没礼貌,所以是为了对话才喝水的……以这为藉口,勉强进行难吃的营养摄取作业。 参谋本部晚餐室提供的物体,只能说味道依旧是难以下咽。似乎是与餐具的豪华程度,反比例地牺牲了品质。 「这无聊的谜底说穿了,我就是负责人。与贵官讨论贵官的配属地点,倒不如说是职务的一环吧。」 「想不到是让熟人负责啊。」 虽想说值得感谢,但或许是跟惯例有些不同,所以困惑起来。 「我原本还以为会是雷鲁根上校负责。」 一面对话一面用餐。这样做,可以让自己不去注意帝国自豪的参谋本部餐厅所送上餐桌的,宣称是食物的某种物体。 光论味道的话,最前线的饮食还稍微……不对,是好上许多吧。就这点来讲,在这瞬间,真高兴自己是能领取高热量食物的魔导军官。 至少,我很喜欢特别加给餐点中的军用巧克力与饼乾的味道。加给餐的品质要是跟参谋本部的晚餐室一样,甚至会难以避免地丧失战意吧。 「这个嘛,是军务上的理由吧。想必是我们『不该知道』的事吧。话说回来,贵官分配到的海上搜索歼灭任务,还真是叫人怀念呢。」 看似摆出笑容的乌卡中校,然而眼神却没有笑意。 啊,原来如此。 会在话中暗示著「不要问」雷鲁根上校的动向……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只不过……还真是麻烦透顶呢。对于被当成闲置部队送过去的我们来说,不得不感到困扰啊。以向民船『临检』为前提的作战行动究竟是……」 「是担心各位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船击沉了。毕竟贵官有前科在。我们身为战务,也得顾虑一下各位军法官同僚的胃壁吧。」 被戳到痛处了。谭雅也不得不苦笑起来。那尽管是起事故,不过确实是……就算被当成前科,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只不过,北洋啊……毕竟北洋的通商破坏作战,在政治上很棘手呢。」 「是顾虑著不知道是住在哪座新大陆上的人们吗?」 在北洋航行的船只船籍当中,有「临检」必要的国籍,实际上就只有一国。顶多就是合州国的船籍。 照常理来想,会在那种危险海域航行的民船,本来是不可能会有的。 尽管应该如此,但这世上还真是有不可思议的事……退役的合州国海军军人们,似乎是在北洋的民船上,找到二度就业的工作。 「尽管很蠢,但也没办法单方面的否认吧。没错吧,提古雷查夫中校。」 因此,谭雅只能苦笑著答话。 「没错,就跟你说的一样,确实就是如此。」 对于想阻止联邦军加强战力的参谋本部与陆军部,以想给舰队至今尚未有任何表现的海军部表现机会为藉口,把他们牵扯进来的这场奇妙的同床异梦来说,外交部那边应该会要求政治上的顾虑吧。这尽管非常正确,但累的可是现场。 会让人想叹息的事情,就是指这种事吧。难吃的食物,萧条的话题。到最后,还是麻烦的当 地情势与政治的幕后情况。 就在谭雅哎呀一声,用假咖啡润喉时…… 「……我稍微自言自语一下。」 看准服务生远离的瞬间,乌卡中校喃喃说出这句话。 「你的部队展开部署的北洋作战,是由陆海军联合情报部他们主导。」 听到他这么说,谭雅不由得歪头困惑。 参谋本部军事谍报局与陆海军联合情报部的关系之恶劣,可是传说级的。上下关系、预算分配、权限冲突。曾听闻他们的合并,是个待处理的问题…… 白翼大十字勋章,果然招致了麻烦事件的样子。 「战斗群解编本身是既定事项。不过,听说上头是打算让『教导队』去做战技研究。」 ……也就是说,我极为稳当且平静的后方生活,又再次……再次遭到夺走了。 「于是就突然介入,派你们去『北方』展开部署。情报部那些家伙,非常急著在推这件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我想你也知道,跟军事谍报局相比,情报部他们的立场相当尴尬。」 ……因为在协约联合战、共和国战与达基亚战上的挫败。 无视参谋本部一部分人的强硬警告,陆军部就算要赌上海军部的面子,也想试图挽回颜面,恢复自己在军令上的权威吧。 「正因为如此,他们似乎想干一票『大的』。」 「对象是?」 「……不清楚。不过看起来,是没有预定要在对面发起大规模作战的样子呢。」 一旦连战务的当事者都察觉不到……就应该没有动到太大规模的兵力吧。没有战务支援预置物资,想要运用大军会很困难。 「这样一来……这虽是我在自言自语,但又闻到了麻烦的气息。」 正因为如此,才十分可疑。 我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这点上具有著「方便使唤」的性质。是不会对后勤网路造成过大的负担,可能展开的少数火力卓越的突击部队。 这应该非常便利吧。 对情报部来说,肯定是让他们垂涎三尺的存在。 「我大致上会留意一下。毕竟我不怎么期待,情报部会掌握到正确的情报。」 「就是说啊,我看他们需要外援吧。」 乌卡中校苦笑说出的低语,变了语调。啊,是这样啊,也就是悄悄话结束了吧。 「……说到需要外援的,首先是这间餐厅吧?」 「深有同感呢,提古雷查夫中校。参谋本部毫无疑问,是需要优秀的情报军官与味觉正常的厨师。」 虽是让人深感认同的话,不过也毫无疑问是忌讳在走来的服务生面前聊的话题,所以就乖乖把刀叉整齐放在餐盘上,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对了,还有一样礼物。其实,我有拜托雷鲁根上校预订将校俱乐部的座位,要帮你的战斗群将校开饯别会。嗯,就尽管喝吧。」 「对了。」就在服务生收走餐点时,乌卡中校就像是忽然想到似的,以事务性语调向期待饭后茶饮的谭雅,说出这项通知。 「忍受这顿午餐,算是有价值了。」 「哈哈哈,这可是在模仿杰图亚阁下的兴趣呢。只要一有机会,就想招待外部的人吃这里的餐点。」 「世上会把这叫作战务将校的恶习喔。」 「什么话,这可是为了让各位能在前线体会到,我们舍己为人的杰出工作态度喔。那么,有缘再会了。」 「嗯,有缘再会了。」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九月二十八日傍晚 帝都柏卢 将校俱乐部附近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是拥有银翼突击章的荣誉魔导军官,甚至还冠有白银的别名,身经百战的航空魔导师。 生性勤勉,极为遵从规则,而且也懂得在遂行任务之际行使适当的独断独行,是明白权力与义务的将校,是遵守著帝国将校规范的善良个人。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就是如此地对帝国追求的典范,尽管只在表面上,至今也一直表现得极为忠实。 直到,今天这个瞬间。 「……给我让开。下士,你以为这是在挡谁的去路?」 「恕我失礼,提古雷查夫中校。但我不能让。」 承受著谭雅坚决的视线也依旧毫无动摇的……是将校俱乐部附属的下士。身为帝国军将兵,并担任著帝都柏卢将校俱乐部的警备,确实是要同时考虑到外观与能力吧。 胆识过人而且循规蹈矩的态度,以仪队兵来说算是最高水准,谭雅也不吝于承认这点。 「我就把话说清楚了。我是具有军籍的现役航空魔导将校。倘若妨碍我行使正当的权力,就算是友军卫兵,也不会简单了事。」 「就算你这么说,但这是规定!」 唯一的问题就是──谭雅蹙起眉头,一面反覆要求,一面在心中叹息。 规定、规定、规定。 也太死板了吧。 这岂不是只会重复说出设定台词的rpg村民了。他该不会说不出「根据规定,无法让你进来」以外的台词吧──谭雅由衷感到疑问。 于是,谭雅就伴随著决心,喊出这句话。 「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将校喔!」 你看不到吗?──谭雅指著衣领与肩膀上的阶级章,还像是顺便似的挺出参谋饰绳,但对方的反应依旧不变。 「就算你这么说,但规定就是禁止你进入。」 「抱歉,下士。就我所知,应该没有任何一项军令,禁止将校活用将校俱乐部。」 「是的,中校。不过法令规定,未成年禁止饮酒抽菸!」 「啊?」谭雅忍不住抬头凝视起下士的不悦表情,从喉咙之中挤出疑问。 这家伙,这名下士……刚刚说了什么? 「饮……饮酒抽菸?」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是极为遵守规则的高级军官。当然非常清楚,自己因为年龄限制而禁止饮酒抽菸。 不论是酒还是菸,自己都未曾碰过。 居然偏偏用这当作理由。 「我可以视这为侮辱吧,下士。谁要求饮酒抽菸了!我只有说要进去酒吧喔!」 「真是非常抱歉,提古雷查夫中校。问题并非出在中校的意图!单纯是年龄的问题!」 「这可是军务要求喔。」 当军务要求之际,就没有年龄限制这种话了。否则要是遵守青少年宵禁令,在莱茵战线进行夜战的话,情况会变得怎样?帝国军高级军官如今早就统统因为协助鼓励违反风纪,迫不得已地遭到不荣誉退伍了吧。 「算我孤陋寡闻,我可从未听说过在莱茵战线无人地带战斗的各部队指挥官,有因为指挥未成年徵募兵作战一事,而遭到帝国内政部起诉这种愚蠢的事情啊。」 「咦?中校?」 「当军务要求之际,应该是以帝国军的军法优先才对。在军事设施,军人适用的法律应该是军法吧。」 「恕我失礼,这里并非是军事设施!这里是民间资本,法律上严格限制未成年人夜间进入,还请理解这一点!」 「什么!」在谭雅的质问之下,下士依旧毫不畏惧地提出个人主张的根据。 当听到这句话时,原来如此──谭雅尽管无法接受他反覆说著「根据规定,无法让你进来」的理由,也还是明白了。 是解释的问题。 这名下士,似乎因为这里是民营设施……所以不把这间酒吧,视为军事设施的一部分。但是──谭雅窃笑起来。 如果是法律解释,我可是有强烈的自信。 「将校 俱乐部之中有民间资本。换句话说,就是每个月有缴交将校会会费的人,就有俱乐部的利用权吧。」 就跟强制险一样,是从每个月的薪水中预先扣除。既然有缴交会费,谭雅就不得不以坚决的态度主张权利了。 这是作为自由人,在守护自己正当的权利。 酒精饮料与香菸是怎样都好,但对于权利的侵害,我要坚决拥护这最后一道防线。这正是现代自由人的义务。必须要让存在那样的混帐东西,还有缺乏知性的愚蠢家伙们知道,权利是有多么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 「我有使用的权利。」 因此,谭雅毫不退让。 「所以我要使用。」 「我没有否定中校使用将校俱乐部的权利!但是,下官难以判断,中校是否有俱乐部中的酒吧利用权。」 我说一句你回一句的,互相板起脸来的对峙。 对谭雅来说,像这种无益的争论就只是浪费时间。瞥了一眼时钟,就快到约好的时间了。 对将校来说,在五分钟前集合是理所当然的事。 居然要让人等我──谭雅懊悔地在心中抱怨。 就算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部下,拜斯、维夏与格兰兹等人,让人等候自己的行为本身,就让严守时间的精神陷入强烈的焦躁之中。 谭雅纤细的精神,难以忍受再继续浪费时间下去。 「……这是正式警告,下士。禁止未成年进入,是贵官的直属长官向你明确下达的命令吗?还是说,贵官是根据自己的判断,拒绝我进入?」 是你,还是你的长官──这样的询问。 假如是擅自判断的话,甚至做好不惜在这瞬间闯入的觉悟。 就谭雅所知,面对笨蛋与面对收到愚蠢命令,立场上不得不遵从的人时,应该要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 如果原因出在末端,就该把末端除掉吧,但要是根本的问题不在末端,而是出在上游时,就该去谴责上游的人。这点谭雅是知道的。 「是基于战时风纪管制令,由直属长官发布的军令。」 「……很好,下士。我就尊重贵官的职务吧。把你那下达这种该死愚蠢军令的长官情报跟我讲。然后,想请你帮我从俱乐部中找一个人出来。」 「是的,请问是要找谁呢?」 「帮我叫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出来。关于这件事,我会在明确记录下贵官的言论后,向你的长官提出抗议。」 所以…… 就算知道日后会受到大肆嘲笑,谭雅首先就为了变更聚会场所,委托卫兵把副官叫出来。 于是,或许该这么说吧。 光就结论来讲,这件事最后尽管微微烧了起来,重创著负责人的胃壁,不过当天的卫兵日志上,依然是小小写著一句「无特别事项」。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九月三十日 往诺登列车 谭雅收到严密封起的命令文件,是在安排得莫名顺利的列车内。 大概是收到高层谨慎要求将校直接运送的命令吧。除了从看似刚从军官学校毕业,误以为拜斯少校是指挥官,差点把文件交给他的年轻中尉手中把文件抢走,并向陆军部发出正式抗议的始末之外,一路上没有值得一提的意外。 只不过,光是想到前天在酒吧碰到的不愉快争执,就足以充分让谭雅的心情不佳……或许该做出这项备注。 于是,尽管部分人散发著异常凝重的紧张感,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还是越过诺登,在旧协约联合领北端设置的临时据点完成展开。 就从毁损的屋舍与设备来看……修复看来是迟迟没有进展吧。不过,似乎是作为航空据点开设的基地中,有准备好必要的最低限度设备。 兵员的宿舍、管制官们,还有最重要的福利社。 将告知在收到其他命令前,严禁开封的密封文件收进大队金库,一连几天,为了熟悉当地的气候与天空,毅然进行著模拟空战。 然后还在演习后,看准宛如沐浴一般狂饮啤酒的部下们,为宿醉所苦的瞬间,试著进行了紧急起飞演习。 等让他们理解到,放纵过头会有怎样的下场后,再放松管制。 不是让他们尽情畅饮。不过,只要懂得分寸,就会安排在福利社,以「公定价格」备齐各类酒品。 当然,这么做会亏本,有必要靠「参谋本部机密费」填补……但这次的钱包可是陆军部。「该不会是挪为私用吧?」的怀疑,是陆军部检阅局的误解。 恳切恭敬地回覆「连传令军官都不屑理会的乳儿,怎么可能喝酒呢。这全是为了提振士气的作战经费」。 具体来说,要是能榨取经费,就要能榨多少算多少,所以我也很烦恼。毕竟俗话说,预算与权限是能拿多少算多少吧。 于是数日后,陆军部在派人过来之际,似乎也稍微用点心了。将要交给自己的文件带来的上尉,这次没有搞错人了。 根据开封命令拆开密封文件的谭雅,点头嗯了一声,将内容传达给拜斯少校。 将瞎扯著「为求保密,禁止外传」的上尉,丢给谢列布里亚科夫与格兰兹两中尉处理,与拜斯少校检讨起状况。 结论是,情报部送来的情报,应该是「值得相信,有探索的价值」吧。不过,既然参谋本部的命令是「以最大限度,回应陆海军联合情报部的要求」,可以说自己等人也没办法拒绝。 于是,在简报会议结束了之后,全副武装的四十八名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就飞往北洋的天空。 尽管是北方的天空,却难得有著良好视野。无线杂讯也维持在不阻碍长距离通讯的水准。有关导航支援,则是由诺登控制塔的精锐们负责。 「中校,收到电波了。是诺登控制塔的广域广播。通知是case-c43。」 「case-c43?跟事前预期的一样啊。」 副官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报告,让谭雅不由得呻吟起来。如果是case-c43,就是指潜艇部队照预定计画,发现到敌船了。 看来陆海军联合情报部那些家伙,也是有能力克服上下关系,为了达成作战,建立起横向支援体制的样子。 ……还真是相当能干。 嗯,谭雅感慨万千的点头。 「陆海军部的情报机关,看来确实存在呢。就工作表现来看,还以为他们再怎样也顶多是一群薪水小偷。」 「哈哈哈,真的呢。这说不定是我配属到中校旗下以来,第一次看见情报部派上用场。」 一旁笑起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等人,在莱茵战线可是过得相当辛苦。当中大半的原因,全是因为陆海军部与参谋本部掌握情报失败。 是为了挽回重大失态,费了一番工夫了吧? 「……当听他们说已特定航路时,还觉得很可疑……只不过,要是像那样自信满满地提供具体的预测航路的话,也没办法无视了。」 航路的估算,推断速度,以及护卫部队的情报。 虽是挂保证只要发动袭击并破坏引擎室就好的可疑行动计画,不过要是在其他地点,潜艇有发现到预定通行的敌船,准确性就大幅上升了。 「是破解了联合王国的暗号吗?」 「天知道呢。不可能让现场的我们知道这种情报吧。」 情报源的保护是一大原则,也可说是金科玉条。 尽管有办法推测,但谍报世界可是尔虞我诈。 就算假设有通知我们出处好了,也没办法判断会有几成是真话。是对人谍报活动、合法的情报收集,或是经由代表信号情报的监听活 动,得到的解析结果等等,有著各式各样的出处吧。 既然如此,烦恼这些也只是在浪费力气。 「确实是如此呢。只不过,中校。在现况下,让敌人察觉到我们已掌握敌情的事实,难道不会对今后的谍报活动造成障碍吗?」 「维夏,我们可是实行部队喔。在上头传来情报,要我们过去的情况下,就算烦恼情报的来源,也无济于事吧。」 「唉。」听到深深的叹息。 隔著无线电,听到格兰兹中尉不经大脑的话语……还想说已经相当绷紧神经了,但他果然还是有那里深植著乐观主义。 「……格兰兹中尉,我倒希望贵官能再稍微动点脑袋呢。」 「拜……拜斯少校,这话有点……」 常识人拜斯少校应该是看不下去吧。不是乐观主义不好,但也要视场合而定。 不对,谭雅就在这时,稍微重新考虑起来。 虽说是在作战行动中,但现阶段还尚未遇敌。既然拜斯少校玩起来了,自己也参一脚吧。 「我跟拜斯少校有同感。格兰兹中尉,既然你没在动脑,那大概也不会累吧。就去处理大队繁杂的业务,稍微动动脑袋如何?」 「能……能饶了我吗?」 能察觉到风向的改变,表示格兰兹也很习惯战场了吧。 「喂喂喂,格兰兹中尉。有说要指挥官先行吧。你是欠缺身先士卒精神吗?大队长,这可不行啊。敌人当前,中队指挥官竟暴露出自己战意不足……」 「少校,拜托饶了我吧!」 「就适可而止了。尽管有必要纾解部队的紧张,但我们大队除了我之外,不觉得有人的神经会纤细到感到紧张呢。」 「哈哈哈哈,这才是笑话吧!」 拜斯少校相当愉快似的笑声。 「你难道不懂什么叫作纤细少女心吗?在这当中,我的伙伴顶多就只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而已吧。」 「恕我失礼,中校。我很担心我们亲爱的维夏会消失无踪。你究竟是打算把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培养成怎样的怪物啊?」 「当然是正常的魔导军官,别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 这是在战斗前,特意说给部下们听的一点玩笑话。 「……两位,就聊到这吧。预期遇敌路线上有船影,已经目视到了。」 劝告玩笑话就开到这里的人,正是话题的当事人。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不用我培养,就已经是名优秀的军人吧。 谭雅随即切换意识,用双筒望远镜朝副官指示的方向看去。 虽是小黑点,但能目视到。考虑到大小,倒不如该说是……就连这种距离都能目视到的庞然大物吧。 不会错的。 正是预定的猎物,rms安茹女王号的巨大船影。在大量运送兵器、兵员上,属于一种特异点的该船,很难看错。 「真是庞然大物呢。尽管是独航的运输船,也让人感到压倒群雄的气势。不对,单纯以运输船来描述,有点不太适当吧。那就像是靠语言扭曲现实一般的东西。」 光论大小,该不会就连大洋舰队的主力舰都比不上吧。 那是数万吨的巨船,而且还以超高速在海上奔驰,除了水雷区外,能突破一切障碍的船只。只要目视到,就算再不愿意也会理解到那份威容。 「……中校,目睹远胜于耳闻,就是指这一回事吧。」 拜斯少校愕然地喃喃说著。就算说「这真是庞然大物呢」,也只能点头认同。 谭雅自己也应该明白才对。这是足以下达特殊命令的大目标。然而,就算是明白……也依旧被眼前的光景压倒。 「……本国的情报部也太强人所难了。」 「虽然我也知道这件事……」 「但那个……」欲言又止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从她拿起双筒望远镜窥看的举动来看,这有一半是无意识的感叹吧。 「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虽有人称军舰是水上的黑铁之城,不过那个应该是水上的黑铁宫殿吧。」 发自内心的嘟囔。 在海上护卫部队与通商破坏舰之间的激烈攻防,已在海上行之多时的今日。 悠哉的独航船,不是中立国船只,就是根据国际法,经交战国双方同意的俘虏交换船或医疗船。除此之外的独航船,岂止是不要命,更会被笑是有勇无谋吧。 对睁大眼睛锁定猎物的部队来说,没有护卫护送的商船,只会被当成背著大葱的野鸭。帝国军的潜艇与航空部队,可是非常优秀的猎人。 「而且还相当快速。虽是目测……是不是跑出了三十节以上的速度啊?」 「是跑出来了。太奇怪了……商船再怎么快,二十节就算是高速船了。我记得当初是这样教的啊。」 「拜斯少校,也就是凡事都会有例外吧。」 然后,眼前的高速运输船正是那少数的例外。不是基于经济效率性,而是为了国家荣耀感所建造的大型邮轮。 尽管想嘲笑这是无用之物,不当作一回事,但没办法一笑置之的现实太过残酷了。 「帝国海军的封锁线,会像是完全没发挥出效果,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船这种交通工具,本来应该是体积愈大,就会牺牲愈多「速度」。只要变重就会变慢。当然,如果是巨型船舰,船速就无论如何都会变慢。 大型运输船往往还会加上装载货物的重量,所以一般来说都很钝重。不过,就唯有那艘船,不受到这项规则限制的样子。 「真是羡慕死了。那艘船肯定连稳定性能都很出众吧。去南方大陆时,如果搭的是那种船,想必就不会晕了。」 「我也有同感,少校。还真是羡慕海洋国家的定期货船。」 在这汹涌海面上,数万吨的巨船毫无摇晃的迹象。 即使如此,那无法藏匿的优美船体也依旧乘风破浪,悠悠哉哉地高速航行著。女王陛下还真是相当泼辣的野丫头啊。就算是用目测大略推算,也没有低于三十节吧。 让人惊讶的是,他们是靠「巡航速度」跑出这种速度。外加上只要有装载往返航路所需的燃料……寻常的军舰就连要追上,都近乎是不可能。让人真想问,你们知道什么叫经济性吗? 「那可有著相当于运输船团的装载量,所以才叫人错愕。」 如果只是速度快的运输船,倒还有办法处理。尽管碍眼,也还能忍受。问题就只会是,那艘运输船是一艘巨船的事实。 原本是在大战前,作为高速客船建造的船只……是乘载著大量乘客,在外海奔驰的存在。 是除了飞行机外,最快速的大量移动手段。只要有那个心,还可以在巨大的船体里,装载进大量的人员物资。 虽是推测,就连师团单位的人员,也能以三十节的高速运送吧。或是载满著大量的兵器弹药,靠著三十节的高速横越大海。这等于是能在海上移动的后勤据点,可说是一座宫殿。 「好啦,各位大队战友。总不能丢著那东西不管吧。」 「没错!」 对帝国军当局来说,这简直就只能说是战略上的恶梦。即使打算贯彻通商破坏作战,只要会被rms安茹女王号突破,就毫无意义。 潜艇部队忍耐著激烈牺牲遂行的封锁任务,将会被对方嗤之以鼻,毫无立场可言。正因为如此,rms安茹女王号必须沉没。 「我们可是被特别点名,接受这项军令的呢。大队,准备攻击。」 「是的,大队,准备攻击!」 「可能的话阻止敌舰,啊,不对,是阻止敌船前进。就以 爆裂术式炸掉引擎室或船舵。」 瞬间,差点叫成战舰的威容。居然要阻挡悠哉横越大海的女王陛下,这毫无疑问是又抽到下下签了。 推断出航路的帝国军陆海军联合情报部,还真亏他们能抓到女王的尾巴。顺道一提,也难怪参谋本部作战局会想派遣我们过来了。就算想埋伏,现存的船舰就连要捉到女王陛下,都几乎很困难吧。 「真是令人傻眼的船。不论是小聪明的努力,还是既存的典范与战术,都会被那个巨体与速度甩开……」 如果是用来争夺蓝丝带奖的船只,潜艇首先就不可能追上。忍不住在空中发起牢骚,就是在指这一回事吧。 并不是帝国军的潜艇低劣。 只不过,即使勉强驱动引擎,就连水面速度也顶多二十节出头的潜艇,根本没办法作为对手。也不可能有预测状况,该如何对付这种有如怪物的巨船。 因此这超出了帝国军潜艇的能耐。唯一能追上的,应该是帝国引以为傲的航空战力吧。 然而,很可悲的。 帝国军的航空机在对舰攻击能力上,有著严重的限制。 毕竟,只有还不清楚有没有正在脱离,以支援地面部队与制空战为目的的战术空军范围的程度。海军航空战力的整备,也不清楚有没有抓到头绪了。 就只能靠水平轰炸,进行只有天知道会不会中的轰炸。作为另一种航空战力的航空魔导师,就这点来讲,精准度可是出类拔萃。 「让攻击命中船只本身是办得到」。 特别是针对小型船只与鱼雷艇的袭击作战,也略为听过西方与南方的部队有建下战果。 「遵命。只不过……一旦要阻止那艘巨船,事情会相当棘手吧。」 「就连引擎室也很坚固吧。」 「是的,能否靠我们的火力打穿,也是个无法忽视的问题。」 然而,我方也存在著,让谭雅不得不提出警告的问题。 首先是,航空魔导师的火力「有限」。特别是要问到,有没有办法阻止巨船前进的话,就只能依靠如果能造成诱爆,就说不定有办法的乐观推测。 「或是袭击敌船的船腹,让船浸水或破坏推进部位……」 想要夺走推进力,应该至少能采用集中攻击后方的技巧吧。然而,谭雅对不如人意的现况感到头疼。 「不觉得他们没有采取对策啊。」 「是的。既然体积如此庞大,浮力也相当充足吧。就算是船舵,说不定也有备用的。试探性的攻击,大概无法期待成果吧。」 「说得没错。」拜斯少校的牢骚,谭雅也点头认同。 「情报部的那些家伙,要是有找到任何一项设计图就好了。」 「姑且是有掌握到,敌方的护卫部队似乎很少的情报。」 「拜斯少校,这是当然的事吧。用少数部队攻击会动的移动据点,未免也太有勇无谋了。要不是有获得这种情报,我可不觉得他们会想攻击这种巨船。」 对方的船可是「客船」。具体来说就是载运「人」的船。我方是在长距离飞行下累积著疲劳,敌方则是会为了迎击,充满活力地升空吧。 假如不是情报部挂保证「联合王国仰赖著速度,没有配置太多护卫」的话,就甚至不会考虑靠近。 「……嗯?」 有点不太对劲。 「放弃攻击!立刻回转!」 我不是相信第六感之类的可疑感觉,但有那里很奇怪。 察觉到的瞬间,谭雅毫不迟疑。 尽管为了毅然发动俯冲攻击,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组成了突击队列,但在谭雅的一声号令下,他们立刻做出反应。 「散开!解除攻击态势!提升高度!快!」 「遵命!」 就在一面感谢部下没有疑问也没有反驳的体谅,一面防备来自下方的攻击,开始全力提升高度的瞬间。 「魔导反应!来自敌船,复数!」 「统一射击,来了!」 发射的攻击,是放弃事前的瞄准锁定,完全是以连同区域一起迎击为前提的概率射击。在子弹中混著术弹的攻击,是与毫无目标的盲射不同次元的统一射击。 如果就这样冲进弹幕之中,就算是大队也没办法平安无事。要是反应再慢数秒,大概就会被打成蜂窝吧。 「大队规模,不对,是连……连队规模!」 「魔导反应再次急速增强!怎么会!」 部下的叫声,在脑袋里剧烈回荡。 紧急决定回避的大队未受到损害。真是千钧一发,不过要高兴还言之过早吧。在状况骤变之中,谭雅忍住脏话,连忙思考起来。 加强大队遭到连队规模的敌人攻击了。 要是遭到没有事前情报的敌人先制攻击,就难以避免乱了步调。光是能避免组织性的损害,就还算是大队的状况运气不错了吧。 「01呼叫大队各员。放弃初期计画!放弃计画!上升,拉开距离!」 一边咂嘴,一边让他们解除突击队列,为了取得更高的位置,当场下令上升。 「这跟说好的不同啊!该死的情报部,果然是群薪水小偷吧!」 发自内心的吶喊。 听他们说,敌人因为吃紧的兵力情况,所以护卫人员只有最低限度……这很明显跟他们说的相差太多了。情报部那些家伙,做事还真是相当敷衍了事。 不知道是他们失误了,还是掌握到垃圾情报。 但在最后的最后,做事太敷衍了。太过敷衍了。应该将魔鬼就藏在细节里这句参谋本部的基本理念,灌输到军政那些蠢蛋的脑袋里。 「中校,是联合王国的海陆魔导部队!正以连队规模,急速逼近中!」 「反正会有后续部队吧。给我假设船上载著两个连队。」 「遵命!」 那艘巨船只有少数的护卫……这项前提已经崩溃了。那可是一艘巨船。只要有那个心,就甚至能乘载师团单位的兵员吧。 考虑到刚刚遭受到连队规模的统一射击,就毫无疑问承载著「连队以上」的兵员。 「只要夺走推进力,潜艇就会帮忙收拾了……但说到底,就连有没有办法阻止他们前进,都还无法确定啊……」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月五日 诺登北方外海 我知道这件事。因为有收到哈伯革兰少将的警告。说是有鼹鼠潜伏著,所以说不定会有敌人出现。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在毅然进行贯彻隐匿与欺瞒的情报战之下,就算有敌人出现,也肯定是少数部队。」想起做出这种保证的长官表情,率领联合王国海陆魔导连队的德瑞克中校,深深叹了口气。 「……居然避开了刚刚的攻击吗?」 自认为那是完全锁定好目标的一击。在组成空降袭击队列的对手行进路线上,展开对空射击的弹幕网。 还为了不让他们事先察觉,就连魔法反应都压抑下来的一击。 尽管如此,帝国军那些家伙,却在最后的最后,由指挥官错开了突击轨道。根据距离与时机判断,只能用他们是在准备突击之前,莫名觉得我方很可疑来解释了。 「德瑞克中校,该怎么做?」 「不管怎么看,直觉都太好了。而且,还混著几个有印象的反应呢。不会错的,那些家伙不就是前阵子也交手过的named嘛!」 勉强克制住差点僵住的表情,抬头望去,是正在紧急提升高度的敌部队身影。不仅看破我方的奇袭,而且还拉开距离,意图颠覆数量劣势的高度战意。 就算是以超出三十节的 「巡航速度」自豪的「高速军用运输船」,对于飞在空中的对手来说,也一样很迟钝吧。让他们照这样继续纠缠下去,情况可是非常不妙。 因此,就不得不「靠近」做好迎战准备的敌人吧。 「看来哈伯革兰少将阁下,不清楚现场的状况呢。只要用两个连队埋伏,就是小事一桩……他是这么说的吧?」 因为船只特殊,所以连护卫部队也给得很大方? 要用这种无法信赖的人数,去挑战那批named? 这跟说好的也差太多了。 ……或许是该说,应该要将帝国军参谋本部会派出直属部队的情况,纳入考量之中吧。事到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会放弃交战,就这样放我们逃走的对手呢……」 喃喃说出的痛苦记忆。 自从在莱茵战线遭遇以来,帝国军的named部队有多么棘手的这件事,已经透过经验,清楚到厌烦的程度了。 战意与技术自然是不在话下,还是会率先厉行别人讨厌的事的一群人。他们肯定全员都长著恶魔的尾巴吧。 「对方是狩猎合州国义勇军的战争贩子。不可大意。要全力以赴。这是总体战。让两个连队统统升空。这可不是会被魔导部队火力击沉的船!既然如此,就用我的总战力攻击!」 「pirates01,这里是anjoucp。要全力迎击是无所谓,但这样会疏忽对潜警戒。一个大队就够了,我想将anjou直接掩护,留下来作为预备战力。」 「抱歉,就连要分出一个中队都相当吃力了。我会吐出一队义勇魔导中队,你就认为这是极限吧。」 「我知道是named,但对方真有这么厉害吗?」 隔著无线电叹了口气,再开口回答。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是清楚到无须争辩的事实。 天敌,抑或是威胁。 具体来讲,是一群让人想不像名绅士似的示弱的讨厌家伙。 「是我在这瞬间,最不想遇到的对手。」 「我理解你对他们有著相当高的评价了,但对方有经过长距离飞行吧?」 「就算是在长距离飞行之下相当疲劳了,要对付那个大队依旧很吃力。与其他同等数量的帝国军魔导部队交战,大概还比较轻松一点吧。」 这是发自内心的牢骚。海陆魔导部队很勇敢。有许多技术也很卓越的老手。不过自开战以来,战力已在连战之下磨耗。 就算有用新兵与新人补充损耗,也比不上开战时的理想状态。这样一来,尽管遗憾,但甚至也有必要考虑遭到突破的可能性吧。 「anjoucp,给你一个忠告。现在出现的部队,有可能就是之前袭击他们的帝国军部队也说不定。稍微注意一下义勇兵们的动向。」 「收到,pirates01。可能的话,只要你们能好好把敌人收拾掉,事情就简单了吧。」 「我会尽我的微薄之力呢。但还是别期待吧。」 喃喃说出的这句话是肺腑之言。 不是自命不凡,也不是轻视其他人,但我们自负是最优秀的海陆魔导师。这是荣耀、自豪,或是对军务的确信。 然而,也很清楚在战场上,这并没有办法无条件保证胜利的荣光。我可不是不知道「战争迷雾」的单纯新兵。也曾看过好几次应该到手的胜利,眼睁睁地在眼前溜走。 当最优秀的敌人与最优秀的伙伴交战时,结果就只有神才知道。我没有傲慢到可以保证胜利。对德瑞克中校来说,帝国军同行的技术,他是清楚到厌烦的程度。况且,如果要以named为对手,想必会是场艰辛的战斗吧。 只不过,就算是这样。 要是害怕,胜利就只是幻想。 「……有这么强?」 「是呀,就是这么强。」 就尽全力拚死达成吧。 不对,是说不定能够达成。既然如此,这样就够了。既然要赌可能性,就靠意志力坚持到最后一刻。好啦,就去试试看吧。 「海贼们,战争的时间到啦!我们在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就让我们去欢迎飞了长距离远道而来的家伙们吧!」 伴随著怒吼升空,翱翔天际的是熟悉海风的男子汉们。 尽管高度差有两千英尺就很艰辛了,敌人却早就在往八千英尺移动。高度差,实质上有八千英尺?太荒谬了。单方面地遭敌人从上空攻击,会沦为教范上的笑柄吧。 但是,别无选择。 「以中队规模突破敌人的防御火力!各自采取突破战!冲吧!」 各级中队的指挥官,各个都在鼓舞著声音范围内的部下,钻过倾注而下的敌弹、热线,还有爆裂术式的冲击波,提升高度。 要是中弹的部位不好,就会轻易遭到击坠。 「别害怕!我们可是连队。对方只是大队喔!」 「包围他们!各位绅士,让他们见识战争的方法吧!」 「去让那些大海的新人知道海上的做法吧!上吧!」 靠著人数差距,意图让敌处理能力饱和的突击。这是在坦白自己的无能。是靠部下的尸体,压垮敌人的愚策。 尽管是只能称为蛮干的方法,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该死的各位绅士!跟我前进!」 同日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高度差,实质上是八千英尺。照常理来讲,是不会有魔导部队,在这种状况下正面发起挑战……我曾相信应该是不会有。 然而,联合王国那些该死的家伙,看来就只会在战争与运动上该死的认真。 忍住咂嘴的冲动,只要朝下方望去,就会看到以中队规模分头逼近的联合王国魔导部队。就算为了压制势头,投射火力,他们的气势也依旧不减。 尽管能用一句不要命来说明一切,但该死的是,他们的战意与技术并没有成反比的样子。靠著漂亮的回避、防御,还有团队合作,朝我们逼近过来。 ……要是正面交战,会被人数差压垮吧。 「01呼叫大队各员!准备脱离!」 瞬间的判断,是要回避交战。 「01,在现况下脱离,很可能会遭受追击!」 「这我知道!兼作为扰乱,我的中队会冲进敌阵!其余部队由02指挥。给我负责迟滞作战与突击支援!」 靠自己与直辖中队对rms安茹女王号进行佯攻,将其余大队交给拜斯少校的撤退作战。 「05呼叫01。这事请交给我的中队。」 「偶尔也给部下表现的机会吧。我跟05都有自信达成这项任务。」 格兰兹中尉的进言,与拜斯少校可靠的话语。 谭雅问出一个她忽然很在意的疑问。 「怎么没提到我的副官啊?」 「哈哈哈,因为知道根本不需要提啊。」 「很好……嗯。」 对于自己以外的人的技术,谭雅也有著较高的评价。就算精神性是些许以上的战斗狂,他们也没有人会误判撤退的时机。 ……该送谁去佯攻呢──烦恼这件事时……忽然想到。 「那就让全员一起表现吧。」 抢在部下错愕之前,谭雅发出宣告。 「大队长命令。全员,以中队各自冲入敌阵。再重复一次,以中队各自冲入敌阵。」 仔细想想,既然敌人升空飞来……就用冲击力粉碎他们就好。比起上升的敌人,顺著下降速度突击的我们,在动能上占有优势。 「空降袭击!既然敌人升空飞来,就去击溃他 们!」 既然敌人意图饱和我们的处理能力,就没道理到奉陪下去。敌人分散开来,就表示也会出现缺口。 尽管依靠机率论并非我本意。 不过,就算是二次元的壕沟战,也只要不停奔跑,就有可能抑制损耗率。一旦场地移到三次元的天空,只要没有近距信管……单纯突破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冲过去。发挥航空魔导师的本领。就去让深信天空很狭窄的家伙们知道,天空究竟有多么辽阔吧。」 我的意图,并不是一个加强大队的突击。 「就算挡得住一个加强大队,那么真想瞧瞧,他们挡不挡得住四个加强中队呢!根据各中队长的判断,给我击溃他们!」 感受著海风吹拂,谭雅狰狞吼起。这是为了鼓舞自己,同时也是恐怕会让数成部下死去的突击宣言。 「全员,冲进敌阵!」 加强大队对两个连队。数量劣势大到毫无办法弥补。照常理来讲,对于数量劣势的帝国军来说,突袭会是个愚蠢到近乎自杀的选择。 正因如此,他们的突击确实是出乎德瑞克中校的意料之外。正因为确信著我方的数量优势,所以才会思考起该怎样追击敌人。 不对,这对联合王国方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出乎意料的发展。 「……!统一射击!阻止他们!」 就算吼叫,声音也来不及传达。就连展开阻止射击的空档都没有。对联合王国方来说,他们一如字面意思的化为晴天霹雳。 「别聚在一起!散开!」「不要去挡!」「不对,给我阻止!别让船被击沉!」「以更高的损害为前提!」「避免混乱!」「不要管脱队人员!」「给我向前看!」「拋弃装备!」「动起来!」「加速!」「冲过去!前进!」 混乱、悲鸣、吶喊、惨叫。尽管局面混沌,但依旧想维持秩序的各级指挥官,他们的吶喊相当可靠。能确信部下有在好好做事是种幸福。 「……我方没有混乱啊。这样应该算闯过去了吧。」 浅浅地,谭雅无意识地微笑起来。 即使与事前的情报不同,但度过难关的充实感可不小。在战场上,凡事都很单纯。幸运会落在率先做出正确判断的人身上。 于是胜利的女神就向从上空毅然发动突袭,攻其不备的帝国军露出了微笑。以近战魔导刀,一面收割著看似敌魔导军官的脑袋一面展开的突击战。这是来自上空的猛扑。选择猎物的自由,掌握在靠下降速度加速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手上。 「已突破前锋集团!」 「中队,散开!以分队各自渗透!攻击完后就立刻脱离!就跟骚扰攻击一样,只要有打中就好了!」 就算是上升中的两个连队,只要攻其不备,也会是这副惨状。 谭雅因成就感露出笑容,品尝著果断判断的果实。被拋在背后的敌魔导连队,完全陷入混乱的漩涡之中。 原来如此,联合王国的各级中队指挥官们,确实是很优秀。然而,谭雅暗自窃笑。正因为优秀,他们才会沦为逐二兔之人。 为了尽早追上我方,回转的数个中队的指挥官,可说是瞬间做出了适当的判断吧。 不让我们靠近护卫对象……rms安茹女王号,是正确的判断。在护卫任务上,就算死缠烂打也要进行防卫的态度,也没有错误。 有别于这项判断,意图占据上空位置的那些家伙,也一样是妥当的判断。是一如教范的对应,适当的战术判断。只要确保住我们的上空,局面就会是攻守逆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将会单方面地遭到来自上空的攻击吧。 问题就只有一点。 他们尽管优秀,但正因为优秀,所以瞬间就做出判断这一点上,是他们的不幸。也就是说,两边都不该选择。 「拿追过来的联合王国魔导部队当肉盾,逼近船吧!」 因为占据上空位置的那些家伙,射线被追过来的那些家伙们挡住了。实际上,数个中队就在这一瞬间化为游离部队。 就算没有交战,敌人的战力也在这瞬间减半。 再加上,正因为半吊子的优秀,让他们犯下了失误。 「中校!追上来的敌中队正在散开!试图确保射线!」 「是不知道在高机动状态下,要隔著伙伴射击有多么困难的纸上谈兵状况吧。调整角度,避开射线!」 「就交给我们吧!」 对于谭雅的怒吼,身经百战的大队将校们齐声答覆。 「真怀念呢。让我回想起莱茵战线。」 「说得好呀,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跟你说的一样。让人回想起莱茵战线的壕沟战呢!好啦,各位,来玩怀念的游戏吧!是捉迷藏喔!」 一边承受追击,一边袭击目标。就像是在壕沟战时,在只要被敌增援追到就完蛋的状况下,从事中队规模夜袭一样。 这次的目标,是在眼前悠哉航海的rms安茹女王号。阻挡在大队与rms安茹女王号之间的,就只有薄弱的防卫部队。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瞬间思考起来。办得到吧。 那一瞬间,玛丽?苏是忘不掉的吧。 那个总是来得如此唐突。 ……突然间,甲板响起宣告战斗的警报声。 「接敌警报!波长的锁定也成功了。是敌方的named部队!」 「敌情呢!」 「是在莱茵战线确认到的那批部队!」 「莱茵的?是那些家伙吗!」 是那些家伙。 是她。 ……父亲的仇人。 以及伙伴们的仇人。 是我的、我们的……敌人。 正因为如此,我冲了出去。握紧枪、握紧宝珠,冲到甲板上。尾随在后的伙伴们,也怀著相同的想法。 复仇。 我们的、伙伴的、家族的……愤怒。 更重要的是,我们已不想再失去了。为了守护,就只能战斗。为了战斗的力量、武器,就握在我们的手中。 「海陆魔导师,全员准备迎击!起飞!」 相信著这点,我向担任指挥的德瑞克中校喊道。 「那……那么,也让我们!」 于是要求出战的我,就承受到……冷淡的严厉拒绝。 「抱歉,苏中尉。贵官们要在rms安茹女王号上,担任兼具对潜防卫的直接掩护。希望你们能坚守岗位,绝对不要让敌人靠近。」 以坚决语调,拒绝我们出战的联合王国的德瑞克中校,他所说的话脑袋也能理解。我们,我们义勇部队……绝对称不上是万全的状态。 就算是这样,我也依旧想继续述说自己的想法,不过时间也到此为止。 「……德瑞克中校,我们能做到。还请让大家去帮战友复仇吧。」 「这是考虑过训练程度与状况之后的决定。没时间跟你争论,我不接受异议。」 就这样,他们起飞离去。 抬头仰望的我们,就只能一味祈祷,德瑞克中校他们能旗开得胜。当伙伴、当大家在战斗时,就只有我们被留在船上。 我知道看家也是很重要的工作。 ……但是── 「……真遗憾。无能为力,居然会这么难受。」 微弱地,微弱地喃语。 这跟我、跟我们义勇部队,能做到什么、不能做到什么,没有关系。所以就只能一味感到心急如焚。 只要仰望天空,就能看到伙伴们在与仇敌交战,然后淌下鲜血。 但愿他们能赢。 希望大家 第肆章 长距离侵略作战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月七日 帝国军基地 在诺登北方,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到极大损害。让人悔恨到咬牙切齿的损害。是难以置信的人力资源与人力资本的浪费。 如果是像存在那样,只懂得用数量掌握人类的垃圾,这不过是十人的数字吧。 然而,看在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这样的现代自由人眼中,丧失十名熟练人才对社会来说是多么庞大的损失,是不辩自明的事。在他们的训练上,投入了堆积如山的资源与时间。 「我们是军队,尽管理解是以损耗为前提……」 理论上,军队里没有无法替换的齿轮。 就算是受到损耗的部队,也会分配到补充人员。只不过,课本与现实不会总是感情良好地步调一致。 实际上,就算是仅由一家公司垄断的贵重「齿轮」,市场上也会存在著堆积如山的量。 但这个贵重的供给源要是苦于需求过剩的话,就算要求他们迅速送来替换的「齿轮」,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即使如此,在将部队交给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拜斯少校,还有格兰兹中尉等各级指挥官管理后,谭雅也立刻遵照标准化流程,处理起堆积如山的文件,申请著「新齿轮」──也就是「补充人员」。 这是孤独的战斗。 笔、纸、墨水,还有我。 话语诈术可以影响文化性的战斗吧。 会在现实当中,遭到可怕的官僚主义之壁阻挡也是相同的道理。就连帝国军这个精致的军事机构,都摆脱不了官僚主义。还真是该死! 「……真正可怕的,是官僚主义啊。」 繁杂到无益的手续,麻烦到让人怀疑,这该不会是上头拿定主意要断然拒绝补充申请吧。不过,办公室工作需要的是毅力。 「哼,政府机关的文件繁杂是常有的事。行政文书的繁琐字句,就要用训诂学一般的慎重性看完。」 伴随著充满决心的低语归营的谭雅,已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超过二十四小时了。将乌卡中校送来的咖啡,冲泡成有如泥水般难喝的浓度,一面大口灌著,一面做著文书作业。 就算是维多利亚时代以毅力坚强闻名的盎格鲁撒克逊精神(注:五世纪初到诺曼征服之间,生活在大不列颠东南地区的民族),跟像自己这样受过纪律训练的现代上班族相比也形同儿戏。 既然文件没通过审查,非常好。 那就写到通过为止。 于是,在战场转移到桌面上约两天后。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赢得了小小的胜利。 就在十月六日二十四时,将所有文件交由副官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寄送后,谭雅就钻进自己的床铺上贪图睡眠。 然后,等彻底清醒之后,看时钟已是早上了。 是能一面吃著副官准备的早餐与咖啡,一面能有点余力,思考今后事情的阶段。 「只不过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 再怎么考虑、再怎么考虑,能考虑的事情都有限。 首先,现况是极为不上不下的状况。 根据官方的军令,我们是支援部队。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作为北洋作战的巡逻人员,派遣过来的。因此,rms安茹女王号阻止作战失败这件事,并不代表展开作战结束了。 就理论上来讲,展开任务至今仍在进行当中;但这反过来讲,也就只是还在进行当中。 直属参谋本部,在北方展开部署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立场本来就很特殊。而这种特殊立场的结果,或许该这么说吧。 我们是根据军事机构内部的官僚性认可,为了rms安茹女王号的阻止任务,由「参谋本部所借出」的部队。因此,要是挪用到其他用途上,就组织内伦理来讲,就是「不遵守契约=无法出人头地」了。 该恐惧的,是官僚主义的惰性吧?有别于官方的命令,甚至没有把我们排进巡逻任务的轮班之中。 因此,不浪费空闲的时间,谭雅再度拿起笔来。写下的是,向牺牲部下的遗族吊唁的指挥官义务。 然而,写给遗族的信件,字数说起来也不会有多大的份量。等到午餐前,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中校就意外地闲下来了。 「……虽说是这种状况,但闲著没事干还真是意外地难熬。」 带著苦笑,谭雅喃喃抱怨起来。 不想说自己是工作狂,但这种不上不下的状况,怎样都会让人神游太虚起来。既然没有急需判断的案件,悠哉思考长远的事情也不坏吧。 然而,前方却是一片黑暗。意气扬扬诉说著光明的未来,说不定是具有生产性的行为,但不得不预期黯淡的未来,就非常难以说是件愉快的事。 当然,愉不愉快是感情层面的问题。 我不想因为焦虑而停止思考。 与其停止思考,还不如用手边的手枪,一枪把脑浆统统打出来算了。 不过,即使思考也无法改变的现实……也确实存在著。就像是愈来愈少的优质咖啡豆一样,帝国手边的资源正在缓缓减少吧。 就连人力资源也一样,谭雅只能苦涩地扬起唇角。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丧失了十名人员。 能说损害只有十名的人,就只有连人力资本管理的皮毛都不懂的笨蛋吧。 这要举例的话,就是那些会把资深销售员解雇,统统换成低薪打工人员,然后再对现场无法运作的理由感到困惑的超级大笨蛋。 这可是从部队之中,拿走多达十名经验丰富且拥有实绩的人。而且还是从只有四十八人的部属之中。在业务有限的现在,是不会造成严重的问题吧。 但是……完全想不到补充的头绪。 「如果是只有完成最低限度训练课程的新兵……倒也不是……无法……补充吧。」 虽是可以预期的事态……但不论是哪里,都不肯交出资深人员。 不对,断然拒绝交出吧。就算是我,也很确信要是有人想从大队之中带走一两个人,我也会严厉拒绝。 毕竟资深人员的经验与部队最佳化的合作默契,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就算有可能将诀窍与累积的经验编写成指南书,但要学会并领悟内容,也需要花费时间。 这正是在活用人力资本时,所该记住的第一步。 「如果要依照原则的话,果然……就只能培育了吧?要是有哪里,可以录用到有经验的人员就好了……」 烦恼人员的补充,对人事作业来讲,要说理所当然也确实是理所当然。只不过,如果要在战时状况下补充人员的话,可就完全无法如意了。 就算在军队中多少有些裁量权,将校也没办法选择部下。要开口拒绝,倒还是有办法。不过要拿走想要的人,就很困难了。 ……如今的情况,与能靠中央与东部方面军提供人员,组成一个加强大队的当时相比,已有著剧烈的变化。 因此,谭雅的脑海中满是「补充」这两个字。遗憾的是,所谓的好主意,并不是你想要就能想到的东西。 就在自觉思考陷入死胡同时,敲门声让谭雅抬起头来。 朝门口看去,就见手上拿著信文的副队长露出脸来。不是由传令,而是由拜斯少校亲自送来,会是相当重要的通知吧。 「什么事呀,拜斯少校?对了,如果不急的话,就留下来陪我喝杯咖啡吧。」 「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从拜斯点头答应的表现上,感受不到紧张感。要是情况紧迫的话,就不会答应悠 哉的下午茶邀约吧。 看来是不急。谭雅一面劝喝咖啡,一面做出判断。那么,会是什么事呢? 「提古雷查夫中校,是本国的军令。」 「这样呀。」不加思索就接受答案了。原来如此,是本国参谋本部听闻到我们的失败了吧。会是谴责,还是安慰,抑或是其他任务的通知呢? 不论如何,谭雅端正姿势。 「唔……?是重新部署命令啊。」 「是的,要我们待交接部队抵达之后,随即前往东方主战线,与重新编制的战斗群主力一起展开部署。同时还指示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要在部署之际,将配属的补充人员,适当地纳入编制。」 收下拜斯少校递来的文件,看过一遍后……这确实也是正式的事务联络。 然而,也有一些让人在意的部分。 「与重新部署命令同时的重新编制啊。不过这样一来,就得要在返回东方主战线的途中,进行大队的重新编制了。而且,还没有熟悉训练?」 「……是的,参谋本部下令要我们指挥新编成的部队。」 看完收下的军令,谭雅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跟方才抱怨的内容,未免也太相似了吧! 「居然要用新进人员替代资深人员!这就像是迈向伟大失败的第一步吧……我的天呀。」 不对,谭雅甩甩头。只要去除内心的错愕,发挥自制心的话,就能理解上头的意图。就算是参谋本部,也没有其他能确保人力资源的地方吧。 然而,就算能够理解,但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考虑到战场要求应该占有很大因素的情况,但却连充分的时间都不给! 对指挥官来说,实在是不得不提出一项忠告。 一个临时编成的战斗群。 光是临时编成这四个字,就足以述说一切了吧。因为是「临时编成」。 一旦要靠临时召集的军官与士兵进行联合作战,就必然会出现混乱。即使尽到最大限度的心思,也难以避免会在某处出现破绽。正因为如此,才会希望能以绝佳的默契担任指挥官手足的基干人员,作为谭雅自己的直辖兵力。 但就连补充人员的熟悉期间都没有准备? 「再说下去,就只是抱怨了。就坦率地对有补充这件事感到高兴吧。不过,分配过来的部队情况也不太好的样子。有说是以沙罗曼达战斗群为范例编成战斗群呢。看起来,还是别太期待会比较好。」 「……就帐面战力来看,也能认为是有受到加强。」 拜斯少校的提醒,有一半是对的。不过,剩下的一半是错的。 「在某种程度上,是有加强吧。但新设的部队太多了。就算基干人员是资深老兵,要是新兵的比率太高,你懂吧?」 如果是故事,如果是英雄传记,会有所谓的新编精锐部队也说不定。或是一旦达到末期,就还能放弃教育,编成只召集教官与资深人员的精锐部队吧。 反过来说的话,就是在国力还能正常进行战争的阶段,极难想像会「只召集资深人员」来新编部队。 「就愿基干人员没问题吧。不论哪里都不想交出资深人员。还是别抱持过度的期待吧。」 「确实是这样呢。原来如此,这就像是将本国有空闲的部队,适当编制起来的战斗群吧。这样一来,就会比表面上来得意外地脆弱了。」 看来是理解了吧。拜斯少校脸上浮现苦笑。不过,只能做出暧昧笑起的反应也是事实。 不仅损害的补充人员无法如愿,分配到的还尽是一些,连能否通过实战这块试金石都很可疑的新编部队。 「让人怀念起隆美尔将军的辛劳呢。事到如今就让人回想起,他老在碎碎念著,希望手边能有一批好用的优秀部队呢。」 以前长官的口头禅。就像发牢骚似的,不断说著想要堪用的部队。 如果是现在,就很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就算本国那些家伙们再怎么狡辩,没有堪用的兵力,就很难让战争继续下去。真想不到,我会有一天对前长官口头禅般的牢骚怀有同感,还真是让人感慨。 该怎么办呢──谭雅边发著牢骚,边将喝完的咖啡杯重新倒满,叹了口气。 「用现有的人力做到最好。这句话说来简单,不过却是穷极之策吧。也不是没有一种,他们把事情全推给现场的感觉呢,拜斯少校。」 「是的。不过……至少,就只能将新任人员锻练起来了。」 「也是呢。这会很辛苦。魔导部队的训练,拜斯少校,会由贵官负责。希望你能将他们训练到能派上用场。」 「我会全力以赴的。不过,就唯有这件事……会是与时间的战斗吧。」 完全同意。不需要拜斯少校提醒,不论是在哪个时代,教育新人都不是件简单的事。 人类没办法做到,只要安装好,就能瞬间启动程式的表现。就算允许反覆尝试,跳出error讯息,也仍然需要庞大的时间。 不论如何,培育新人都必须要花费工夫与时间。 只不过,就算能理解必要性,这也会是最困难的工作。在军组织上,本来应该会配属完成必要的最低限度训练的人员……但随著战争的长期化、激烈化,最低限度的水准也大幅变动了。 现况下,这就连是不是能承受住现场使用的水准,都让人非常怀疑。 「复训的时间会给多长呢?军令上没有提到……敢问中校的看法。」 「还是别期待惯例的基准会比较好。不过就算是要投入战地,也应该不会是激战地区……上头大概不会认可半年的训练期间吧。就战斗群的运用测试这个藉口来看,期待冬季之间,还有战线停滞的期间……」 似乎是没办法呢,谭雅忍不住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我也很想给贵官最大限度的时间。想请你将部队锻炼起来,是我真心的想法。」 真是可悲,能靠自己的意思决定的事情,太有限了。 「问题会是在战斗群的编成之际,参谋本部所希望达成的形式吧。他们似乎是想要,能在短期间内编成的临时特遣部队喔。」 在战斗群的先行运用测试上,沙罗曼达战斗群出色地发挥了机能。 短期间内编成的战斗群,在东部成功达成主军的侧面掩护、概念验证、敌情把握等各项现场测试。 就谭雅个人的见解,自己的原意是想向上头展示「联合兵种部队」的可用性。这件事,姑且也算是获得认同了吧。 然而,也不是没有这种感觉。就像跟拜斯少校说的,参谋本部对「能在短期间内编成」这点太过重视了。 「预测特定的前提状况编制的既有战斗单位,没办法随机应变。就这点来讲,战斗群有别于既有单位,能够视情况,针对任务进行最佳化的编成。」 「也就是说,战斗群蕴藏著很大的潜力,尤其是适合担任救火队吧。」 「没错。这也就是说。拜斯少校,就我所见……最好要有觉悟,他们会期许我们作为具有这种便利性质的部队。既然如此,就难以期待会给予漫长的训练期间吧。」 如果能靠单一部队内的调整,就准备好能够支援广大战线的机动力与火力,就最适合用来执行遂行任务型的命令了。 具体来讲,就是非常方便。只要是指挥官,都会「立刻想要许多」这种部队吧。 不论是在杰图亚中将那样的后勤领域,还是在卢提鲁德夫中将那样的作战领域上,都肯定极度渴望著能够搔到痒处的战斗群。 正因为如此,谭雅可以理解参谋本部在打著怎样的主意。 「参谋本部的众人, 毫无疑问是想开发出能够立刻且大量编成的诀窍。我们则得要奉陪他们做这项壮大的研究,应该要做好觉悟吧。」 「……倘若能够实现,确实是能扩展选择的幅度。身为军人,能用这种形式向祖国做出贡献,是我的光荣。」 如果不灌入一整杯的咖啡,就难以咽下去的艰辛现实。尽管很难受,但辛苦的会是我们吧。肯定会被搞得焦头烂额。 毕竟上头的目的,可是想经由反覆测试找出问题点。是不可能会让现场轻松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这总之就像是要我们去试吃扮家家酒的料理。顺道一提,虽是实感僭越的说法……但下厨的本人们,可就连味道都没尝过。」 就算想让构想实际成形,必须得要经过各式各样的程序,这也让人头痛不已。 「真是困扰呢。」拜斯少校也一起苦笑起来。 「那么,就老实跟他们说,这没办法吃吗?」 「会吵著要你不要挑食吧。还是说,拜斯少校,贵官想试著越级投诉看看吗?」 「还请饶了我吧。」 「就是说吧。」谭雅点头,轻轻叹了口气。拜斯少校认命似的呼气,也算是种叹息吧。 「只能做了。」 「嗯,只能做了。」 带著百感交集的想法,谭雅长叹一声。不容许东挑西拣,是军队这个组织的不好之处。 很没意思的,只能两人一起「没办法啊……」的发起牢骚。两个军官一起承认自己束手无策的对话。 不过,两人都没有必须急著完成的工作。尽管有时间叹气,却没有时间重新编制与复训,这种资源的不均,甚至让人感到可恨。 正常来想,这实在是让人干不下去。就在想顺便聊天,一面享受咖啡,一面提出话题时,谭雅总算是注意到了。 「说起大队的补充人员,格兰兹中尉以前也是补充人员呢。就意外地让他负责新人教育,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从这角度考虑过。」 「不过──」拜斯少校也深感兴趣的点头。 「这要是在以前,我应该会提出反驳吧……不过格兰兹中尉也正处于作为中队指挥官累积经验的阶段。也有适当地失败过,他说不定意外会是个很好的教育负责人。」 「也就是需要检讨?」 「是的。」拜斯少校点头。 「新人们的教育负责人,会是个不错的经验吧。」 「就是说啊。」谭雅也点头表示认同。 教育他人对教育的人来说,也会是个很好的学习。谭雅自己也在莱茵战线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相遇后,对教育产生了许多想法。 遭到徵募的她,如今已是出色的魔导军官。 就针对培育人才的乐趣聊聊吧,谭雅正想开口,就被规规矩矩的敲门声打断了。 「喔?进来!」 该不会是说人人就到了吧。 似乎很适合配上「咻」的拟声词,机敏地探头出来的人,是直到刚刚都还在想「是我一手栽培的呢」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报告!」 伴随著敬礼走来,露出笑咪咪的表情。看来是心情很好吧。该说她是连转铅笔都会觉得有趣的年纪吗? 不过另一方面,我所认识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可是实用主义者。是有什么好消息吗?也不是没这么想。 以这种眼神询问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像理解似的说明起来。 「中校,是航空舰队的报告。」 航空舰队? 虽然这么说很没礼貌,但航空队那些家伙,干嘛特地跑来找我报告啊? 就算面对自己的这种困惑……副官也一脸不以为意地拿出文件袋,略为得意地绽开如花般的美丽微笑。 「是空中侦察的照片。是航空舰队他们打牌输掉的份。」 「你们拿军事机密当牌局的赌注?维夏,不是我要说你,但要适可而止啊。不对,这件事要更加严重吧。怂恿泄漏情报,可比大半的赌博还要恶质啊。」 拜斯少校的指责也很有道理吧。 然而,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带来的文件内容,足以让人将这种琐事拋到九霄云外。 内容是好几张航空照片。 不需要看写下的考察、资料与笔记就知道了。 「是rms安茹女王号啊,依旧是艘大到夸张的巨船。」 以会让其他舰艇与船只看似很小的威容自豪的巨船。就连在邮轮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船。资料也很丰富,毫无让人看错的余地。 航空舰队的分析官应该也怀著相同的见解吧。会用红笔断定这就是rms安茹女王号,也很有道理。 看到这,谭雅忽然注意到。 写在照片外框上的备考事项中,对于rms安茹女王号的停泊状况,记载著几项疑点。 「这是……维修作业吗?」 就算只看航空舰队的侦察照片,也能在以甲板为主的船体各部位,确认到好几处损伤。然后,比起这些损伤,有样东西更加吸引住谭雅的眼睛。 大量的工具与作业人员的身影。 「也就是说我们的阻扰攻击,算是多少有点成果吧?」 一旁探头的拜斯少校,略为苦涩的说道。这也不怪他,毕竟成果才这种程度……正想发起牢骚时,谭雅忽然改变想法。 没有进船坞,也就是说……损害轻微。 这是真的吗? 在疑问的刺激之下,萌生了「该不会」的想法与「或许」的期待。不管怎么说,只要仔细重看起手边的侦察照片……答案就很明瞭了。 或许该说,果然是这样吧。 「不对,拜斯少校。没必要因为没进船坞,就自嘲我们造成的损害轻微吧。仔细看吧,本来就没有船坞能收纳这种巨船。」 「……确实是这样。」 探头看起照片,哑口无言的拜斯少校开始思考起什么事情,不过谭雅的脑袋早已关心起其他事了。 重要的就只有一件事。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是航空舰队他们带来的吗?」 确认这是不是在我方催促之下拿到的情报。这假如是副官擅作主张,向航空舰队那些家伙询问的话。 ……这就会是他们从我们这边接收到「想要这项情报」的讯息,才提供的照片。 「是的,是这样没错。虽说得很含糊,不过是航空舰队未经过司令部,就带到我们这边来的照片。」 「我确认一下,是航空舰队主动『提供』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不是对方回应贵官的『要求』提供的?」 「是找我过去收下的。」 部下一口咬定的态度,不带有隐瞒事情的愧疚感。这样一来,就真的是对方的好意了。 当然,这是航空舰队那些家伙在炫耀实力,或是因为对舰攻击存有缺陷,所以想藉此做点补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也说不定。很难把握他们的正确意图。 然而,既然不是我方的要求。换句话说就是对方主动提供的吧。很好,谭雅沉思起来。 空中侦察,还有所提供的照片。这跟侦察卫星不同,是派有人机飞到敌地上空拍摄的照片。就算是从高空拍摄,也有著相对的高风险。 然而不论是谭雅自己,还是副官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都没有要求空中侦察,他们却还是送报告书副本过来的话。 ……这算是某种勉励,或是激励吧。 是知道我们的任务目标是rms安茹女王号的相关人员送来的。如果是出自于些许的善意 ,组织内也有很多这种人吧。 「中尉,等下就说是我吩咐的,去帮我适当地挑点酒。要是不够,就从大队公库里拿取必要经费。准备赠送礼物。我想请航空舰队做了杰出工作的勇士们,尽情喝得过瘾。」 「是的,中校。请交给我吧。」 对于好的工作表现,应该要致上敬意。就对航空舰队杰出的工作表现,由衷献上感激吧。这如果是在公司里,现在肯定早就前往会计部门,商量起特别奖金的事了。 有别于那个无能至极的陆海军联合情报部,这张照片可是有航空舰队他们挂保证,鲜度极高的情报。 准确度总之也很高。 「凡事都应该要单纯化吧。」 谭雅喃喃低语。不该明确做出假设的事情,思考时就必须极力单纯化。 航空舰队那些家伙的意图,这种时候就没必要假设了。至少,他们是友军。可以排除他们送假情报过来的可能性。这样一来,这项情报就跟「看到的一样」的可能性极为浓厚。 船会跑,但港口可不会跑。既然如此,结论就极为单纯。要解绝不会逃的对手,绝不是一件难事。 「我们走吧。」 「咦?」 「是的!」 就算是同部队的军官,相处时间的长短,也会在答覆上出现差异吗? 一脸错愕的拜斯少校发出疑问,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则是立刻做出了解的答覆。 副官当场就理解了我的意图。长年担任贤内助,负责辅佐我的她,如今已是有著极强理解力的人。 「就上航空舰队准备好的餐桌吧。要跟潜艇队他们说一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去安排找他们过来。」 「遵命。」不带疑问,机敏动作的副官,也是名难能可贵的侍从官。 没有半句抱怨,直接冲往潜艇队司令部的脚步是小跑步。尽管在归还后,就不断在让她做文书作业,热心度却依旧不减。 只能说是模范的勤劳精神。 自莱茵战线以来,能拥有像她这样有能的部下,还真是幸福。 同时,谭雅也认可常识人的拜斯少校,注视自己寻求说明的眼神。 「一旦执行长距离作战就会超出我们受指配的作战负责区域。来得及申请越境作战吗?」 在等待许可的期间,说不定会让目标逃走,他言外带有这种担忧。 身为副队长,拜斯少校的表现实在是名难能可贵的反对者。在事情发展之际,会基于非常合理的观点,说出迟疑理由的部下。就算是面对上司,也会坦率提出警告的优秀顾问。 「这是个不错的观点,拜斯少校。如果发动袭击作战,就必须要针对敌人有所动作之前的短暂空档。」 「确实是如此。」谭雅点头赞同。就跟想在敌人动作之前解决对方的想法一样。不对,是如果不在敌人「能够动作之前」解决掉,一切就毫无意义。 等做好万全准备袭击时,结果却是扑空一场,可就笑不出来了。 「因此,就遵从兵贵神速的古老格言。」 会注视起拜斯少校的碧眼,嘱咐他「知道了吧」,是为了要加上下一句话。 「申请越境作战?不可能。要避免让迂回的事务手续浪费时间。考虑到情报泄漏的风险,我认为独断独行是最佳答案。」 「独……独断独行?我们大队虽是直属参谋本部,但未经许可就闯越作战区域……很可能会被指责是专恣跋扈。」 没错──谭雅在心中赞同。 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提醒一点。 「指挥官这种生物,不对,凡是身为将校,独断独行乃是义务。」 「这话真让人怀念呢,中校。」 包括小跑步离开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是在军官学校,所有军官都曾经学过的一段话。就算报告、联络、商谈是在社会与组织之中的绝对条件,但在战场上往往都很容易发生,与下达的命令或事前情报不同的情况。 因此身为军官之人,有时就必须为了达成「任务目的」,不得不采取与命令矛盾的行动。 「应该要考虑到对我们下达的命令的目的吧。」 「中校判断参谋本部与陆海军部的意图,是要我们击沉那艘船吗?」 「没错。拜斯少校,我不想让我们沦为在这种状况下,还拘泥在命令形式上的无能。就算是作为阻扰部队派遣,也不得不做出解读,认为上头是期许我们与潜艇部队联手击沉船只。」 这要是格鲁希,肯定会说「这是皇帝陛下(拿破仑)的命令」,继续愚蠢的行军吧。然而,不论达武还是德赛,他们都无视了拿破仑这位权威者的命令。【格鲁希:埃曼努尔?格鲁希元帅,是拿破仑最后的元帅!最后的元帅!非常帅气的头衔呢。假如不是因为其他可用的人才不足,所以只能够任命这家伙……这种状况的话。是在滑铁卢战役中,尽管拥有兵力,却无法做到「独断独行(=根据自己的判断,采取最适当的行动之意)」的将军。墨守命令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遂行命令追求的任务目标才是正确答案……是这句教训的典型范例。顺道一提,他其实意外地优秀,也是个因为一次失败,就在史书上被狠狠批判的不幸之人。/达武:路易?尼古拉?达武元帅,以恐怕是在拿破仑的元帅之中,最为优秀的元帅而闻名。不仅有著让拿破仑嫉妒的极高军事才能,在军事、行政、组织营运等各方面上,也发挥出卓越的本领。只要除去他为人异常严格,且还是规则的信徒、公私不分的扑灭者、过度信奉能力主义等等,作为上司有点过于严苛的缺点,就是完美无缺的那类人种。/德赛:路易?夏尔?安东瓦尼?德赛将军是拯救过拿破仑的将军。跟格鲁希一样,当时他也在分头执行作战行动……不过他是靠著在听到马伦哥战役的炮声后,就立刻「独断独行」的行动,在世界史上留名。他就在拿破仑即将败北之际飒爽赶到,高喊著「还有时间打赢下一场!」冲向敌阵。是从败北之中拯救了拿破仑,让自己战死的名将。】 因为这是「为了达成命令背后的目的」所不可欠缺的行动。 理解命令的目的,如果必要,就根据独自的判断,变更作为达成目的手段的命令内容。这正是独断独行,是将校的义务。 会宣称自己是在遵从并忠实履行命令之下失败的人,就只是无法自主思考的笨蛋。可说是勤劳的蠢货,应该要抓去枪毙吧。 「因此,如果要忠于军令……就走吧。就算是潜艇队他们,也不会胆小到在牌友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催促之下,都还会龟在家里不敢出门。」 「可是中校,情况特殊。就算有赋予独立行动权,但大队越过指定的管区范围,很可能会引起不小的问题。轻视这种后果,难道不会有危险吗?」 「管区确实会是个问题吧。但反过来说,就是只有这点障碍……那么想办法解决会比较有意义吧。」 正因为如此,所以也能找到漏洞。 「而就结论来讲,答案早已握在我们手上了。看看参谋本部的军令吧。我们是被命令『以解决敌运输船为最优先事项』。」 「……『最优先事项』是……」 文件上的一字一句。就算是看在大部分人眼中枯燥乏味的训诂学,也要视使用方法而定。只要琢磨字里行间的意思,行动的自由度就能飞跃性地提升。 这尽管近乎是扩大解释,不过要是能对情况附加上理由,就只要微笑就好。 「军令要求以达成目的为最优先事项。将邮轮沉到海底的目的明确,目标的所在位置明确。那么,在这种状况下,因为顾忌管区而裹足不前,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 拜斯少校的眼中清楚浮现理解神情,点头赞同。 命令是要求我们,以执行任务为最优先事项。我可不觉得……有必要去在意作战区域吧。毕竟,上头是这样嘱咐的。之后就算有人抗议,也肯定不会有问题。 毕竟,谭雅在心中带著自信断言。 拜斯少校这位常识人点头赞同了。会倾听部下的意见,是想听取旁人的观点,藉此慎重地做出判断。 既然没有问题,这就是该大胆行动的局面。 「很好,那就像条忠犬似的开始行动,去达成参谋本部对我们下达的任务吧。」 所谓的社会人、所谓的组织人、所谓的工作,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有默默行善的可靠人们在暗中提供协助。能够跟如此让人自豪,有著高度专家意识的同僚们一起埋首工作,也实属难得吧。 为了达成目的,一个组织团结起来的机能美。尽管讨厌这种说法,但如果要斗胆地向古典致敬的话── 「上帝的无形之手──这句话说得还真好呢。好啦,拜斯少校。去把格兰兹中尉找来吧。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回来,就立刻制定行动计画。」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月七日傍晚 联邦领 新霍尔姆基地 众人所知的米克尔上校这名男人,将打火机缓缓靠向嘴边的菸。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牌子。 是俗称军菸的陈旧配给品。 不过香菸就是香菸,只要能自由地抽上一根……满足这点,米克尔就毫无怨言。就连吸满一整肺廉价香菸的渺小自由,跟被关进去的集中营相比都是天国。 吐著烟雾,米克尔心想:命运还真是不可思议。 从强制收容所里获得释放,应该遭到抹煞的军籍复活,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与帝国的战争,对米克尔带来了意外的命运变化。 遭到没收的宝珠也由军队恭恭敬敬送来新型机种,让我重返曾认为无法再度翱翔而一度放弃的天空。就算是惨遭折磨仅剩残骸的自己,也仍然受到祖国的需要。这正是上帝的恩惠吧。 要说我对共产党那群狗屎们没有意见,是骗人的。 在严寒大地上倒下的伙伴们。伙伴们沦为冰冷尸骸,无法迎来早晨的懊悔表情……就算要我忘也忘不掉吧。 只不过,他超乎这些情绪的……是联邦的军人。若是要为了宣示忠诚的母亲般的大地奋战,就不能搞错该优先的事项。 因此,对于共产主义者要重新编制魔导部队的决定,我甚至是举双手赞成。只要这能让伙伴们获得居所的话。 就连面对比圣经中的恶魔还像恶魔的党员,也觉得自己能压抑厌恶,乐意地露出笑容吧。 只不过,他嘲笑似的冷静审视状况。 是因为吞了败仗,才会连像我们这样的家伙都找来吧。败北会让国家不顾一切。向旧体制尽忠的魔导师们,立场就是低到如果不是这种局面,就很可能会遭到消灭的程度。 因此,就算能恢复联邦军人的军籍……也总是无法期待他们会仔细说明命令的幕后情况。说这是因为亲爱的党所下达的军令,有著一介将兵所无法揣测的深谋远虑。 要求一一说明,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是为了保密或某种理由,我们就只要果敢遂行所交付的任务就好,部队里的众人都对此表示同意。毕竟,不想再回去集中营了。 至少──就做出订正吧。 在表面上,是不太敢说出怨言。因为这不只是会让自己,还会让伙伴与家人面临危险的愚蠢行为。 像这样以抽菸的名目,一面默默吐著菸,一面享受自由,也不知是好是坏。一旁抽菸的将校们,就稍微松懈下来了。 「上校,交付给我们的任务,真的没有搞错吗?」 「加上同志,小心隔墙有耳。」 「对……对不起,上校同志。」 很好──米克尔点著头,默默拍起掉以轻心的部下肩膀。 毕竟,也能理解他们的焦虑。 就算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待命命令,光是「不知道今后的状况」,就会让有过收容所经验的人坐立难安。 那票虐待狂看守们,就为了折磨我们,做了多么不可理喻的事啊!对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心理,有过集中营经验的人,不得不极度敏感起来。 就算获得释放、恢复军籍,编制成联邦军中少数可运作的魔导师部队,也没有一刻能够真正的安心下来。 大队规模的他们,如果照共产主义者的逻辑来讲,就是「大队规模的潜在叛乱分子」。就跟过去一样遭到监视,不论何时会改变主意遭到肃清都不奇怪。 这种状况开始出现变化,是在最近这段期间。 让人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的他们的待遇改善,部队内部提出了主战线的战局恶化作为理由。然而,他们实际上别说是配属到主战线,甚至还被送往北方。到最后,祖国对他们下达的命令还是待命。 米克尔自己尽管也有深入打探,却完全掌握不到眉目。也就是说,这是由高层直接下达的意思,低层的人完全没办法得知吧。不过,就只有理由让人搞不明白。 在祖国的危机之下,不派我们到前线去,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最初还以为是我们不被信任。但就算是这样,随队的政治军官就很奇怪了。派来的监视人员,是与过去那批人有著不同性质的中央组。 这与其说是强化监视,更像是为了其他目的投入的吧?身为大队长的米克尔,每天都在抑止这种谣言流传。 今天也会是这样的一天吧──任谁都这么想著。 「……只要展现出我们的可用性的话……不对,这是废话吧。」 靠战争开辟未来、闯出生路,是最差劲的想法。利用该守护的祖国的国难,让自己飞黄腾达,是应当唾弃的想法吧。 然而,考虑到还关在收容所里的家人。至少,想立下能让他们获得释放的成果。让部下的小孩、家人,过著正常人的生活。 想守护未来。对米克尔来说,这是大人的义务。就算是战争,这也是不可动摇的道理。 正因为如此,所以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我们必须要获得评价。 当出现在吸菸区的部下将校,跑过来通知那个中央组的政治委员找我时,会想说这若是机会就一定要好好把握,也是情有可原的事吧。 一踏进司令部设施,就像是等待米克尔多时一样冲出来的政治委员,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 ……光是没带著那可疑的笑容,对米克尔来说就是惊天动地的异常事态了。 「战友同志,我等你很久了。」 「对了。」在详细说明之前,他先劝我坐下。 也就是「请坐」的意思。 几乎不曾惊慌失措,还以为是不同人种的政治委员。这种人居然会面露紧张,就像在献殷勤似的请我坐下? 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工作人员,请阶级敌人的男人坐下? 「要喝茶吗?上校同志。」 我整个人傻住。 茶……喝茶,请我喝茶? 「啊,对了,请放轻松听我说。确实我是党政官僚,上校同志是拥有资深军历的职业军人(前旧体制的军人),但如今的我们,可是共同与祖国之敌奋战的同志啊。上校同志,我想同你一块喝杯茶。」 要人别觉得不对劲,还比较困难的要求。 要说到政治军官,米克尔在心中苦笑。是如果能再稍微多说几句人话就好的人种。就算擅长折磨敌人,但在交朋友这方面上完全是无能。似乎抱持著难以掩饰的严重 缺陷。 「我很乐意成为政治委员同志的座上宾。只不过……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找我商量啊?」 「你看得出来呀,上校同志。」 谁看不出来啊──要吐出这句话是很简单。但就算没用上华丽词藻,光看他平时骨子里瞧不起人的恭敬表情上露出谄媚神情,就能立刻明白。 ……对一直遭到欺凌的人来说,就算再讨厌也不得不察觉到。 「只要能对诸位同志与党贡献一己之力,即是我身为军人的无上幸福。还请问政治委员同志,究竟是何事呢?」 要为了一点也不信任的党卖力,是多么空虚的谎言啊。让人不禁想呼求主之名。然而就算是主,只要这是为了生存所必要的处世术的话,也会苦笑著原谅我吧。 随后,或许是得到主的庇佑与宽恕吧。就宛如决堤一般,政治委员娓娓道来。 「那么,上校同志……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其实就在刚刚,紧急收到莫斯科发出的特别命令。是党中央下达的最优先指示。」 「莫斯科的特别命令!政治委员同志,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米克尔身为大队长,姑且抗议了一下。当然,就算再不想,他也很清楚自己等人不受到莫斯科的信任。 只不过,米克尔的心中也有一部分认为,如果是要交付如此重要的命令,果然还是希望能提前做好准备。 「我也觉得不好意思,但由于命令列属机密,就连我也是刚刚才得知。」 「列属机密?」 「是的,护卫对象已到。同志与同志们受命要担任护卫。根据莫斯科的通知,目标是联合王国的民船……要与同乘的联合王国海陆魔导部队,联手负责防卫。」 「联合王国」的民船──这不是在几年前,遭党痛骂是该唾弃的资产阶级帝国主义走狗的对象吗? 民船从那个国家来到北方的军港?而且莫斯科居然还下令,指名要我们守护那艘船,真难想像这会是实际发生的事。 不对,米克尔就在这时候,注意到一件荒谬的事实。 「你说,莫斯科对我们下达特别命令。」 「上校同志。这是最重要任务。祖国与党对我们的工作,寄予著重大的期待吧……就让我们一起回应党的期待吧。」 露出恶心笑容,伸手过来的政治委员那张可恨的脸。 不论是莫斯科,还是共产党员,这些直到几个月前,恐怕都还对自己等人毫无兴趣的家伙。现在居然会跟这些家伙,带著让人微微发寒的笑容互称同志?命运还真是难以捉摸。要说是超现实,其实也很陈腐。 只不过,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的形容了。事实比小说还要离奇,这话说得还真好。 「这是当然……只不过,到底我们大队,就只要护卫民船就好了吗?」 即使如此,护卫对象是民船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要我们在这块北方的边荒保护什么? 米克尔自己在获释后,就极力在收集情报。然而,党所发行的报纸上,是不可能刊登未经修改的真实与新闻。推敲字里行间的意思,确认未写出的事情,绝不是件简单的作业。 「倘若并非机密,还请你告诉我。感觉战力有些许以上的过剩,也就是说乘客与货物就是有如此贵重吧。」 在主战线陷入胶著之际,自己等人却被配置到相对平稳的北方。 当莫斯科连中央组莫名惹人厌的政治委员都派过来时,还以为是要闲置我们……但看来,并非这么一回事。 这样一来,就突然很想知道,托付给我们的是什么东西。 「我想是非常贵重的货物吧。」 「是呀,毫无疑问是很贵重呢。不过,跟护卫对象本身的重要度相比,货物也就没这么重要了吧。」 这到底是?朝著对此纳闷的米克尔上校,政治委员自顾自地说得不停。 「还请以等同负责联邦首都防空的心态,在执行防卫任务之际严加戒备。」 「我能理解是要护卫民船,但怎样也搞不清楚状况。说到底,就算要我们守护船只,我们也不得不困惑,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啊。」 既然如此──米克尔上校把话说下去。必须要将做不到的事,明确跟他讲我们做不到。 就算要做好让后颈发寒的觉悟,也不得不说。 「不仅是没受过海上导航的训练,我们大队也完全缺乏反潜战斗的行动准则。我们应该很难成为一批有用的海上护卫部队吧。」 「不,莫斯科的命令不是海上护卫,也不是船团护卫。」 反倒让人混乱的答覆。对米克尔来说,船是在海上行驶的东西。既然下令护卫,就顶多只能想到在船团的上空与航海时的护卫。 毕竟他本来就不熟海军这方面。 「政治委员同志,同志的说词太过暧昧。也可能是我不熟海事的缘故,还想请你帮忙说明一下。我们不是要守护运输船吗?」 「你的理解是对的,上校同志。」 完全看不出事情脉络,歪头不解的米克尔,就在听到下一句话后陷入更深的混乱之中。 「不过,不是船团。我们要守护的,是一艘巨大的联合王国船籍的运输船。」 「咦?」让人忍不住惊疑的通知。就为了区区一艘民船,提供如此森严的警卫? 「你说是独航船?这还真是太胡来了。我听闻帝国舰队的潜艇有在暗中作祟……这么做也太危险了。」 「哈哈哈,如果是普通的船就确实是如此吧。只不过,上校同志。就唯独这艘船是不得不『独航』。倒不如说,这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咦?」朝著歪头不解的自己,政治委员就像是难以启齿似的继续说下去。 「就算遭到帝国强力的航空魔导部队追击,也能够成功突围。代号为『海之女王』的rms安茹女王号。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邮轮。」 「rms安茹女王号?没听过的名字呢。」 或许该这么说吧,既然是世界最大的船,就算曾听过名字似乎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在几年前启航的新型邮轮。在联邦内部,说不定意外地没有名气呢。」 「『几年前』?」 「不管怎么说,就是那个啦……关于这个部分,要是你能够别去在意的话,就帮了我一个大忙了。」 啊,原来如此,米克尔上校就在这时,在心里嘲笑起自己的粗心。难怪政治委员会说得这么欲言又止。 几年前启航! 那时候,我们可还在集中营里,以一个人的身分渐渐坏去,怎么可能知道集中营外头的事态,这让我重新体会到了这件事。 弥漫起些许尴尬的沉默……然而,对米克尔上校来说,这也不全是坏消息。因为这同时也让他确信,风向终于吹到自己这边了。 「感谢党能跨越不幸的误会,给予我们居所。」 米克尔也很拚命。只要成功,就能飞黄腾达的状况。这也不能不说是一个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也不是平白获得的。如果搞砸莫斯科的特别命令的话,别说是他自己,就连家人也不会平安无事。 另一方面,只要干得顺利……只要干得顺利,也能获准取回盼望不已的事物吧。就算待遇变好了,家人们如今也仍在收容所里。 只要能确保让他们过著正常人的生活…… 「我想赶快听取任务的详细内容,还请务必告知我详情。」 「不愧是上校同志,这话还真是可靠。」 要听庆幸地露出微笑的政治委员摆布,并非我所愿。然而,米克尔基于经验法则,不会无端地 制造敌人。 就算暧昧地回以微笑,如有必要就彼此握手,也不至于玷污心灵吧。只要没有与恶魔言和,一同对酌伏特加,距离主的往日就相当久远。 「虽说有受到损伤……不过总之还能够航行。也就是说,会航行到我们的军港这里。」 「虽说──」政治委员就在这时,压抑著苦涩的语调说下去。 「只不过,也不能无视途中遭到帝国军袭击的影响。特别是针对甲板与引擎室的攻击,似乎是造成了重大损害。根据港口的诸位同志说法,就算连夜赶工修复,也绝对需要花上好几天的时间呢。」 「我有个问题。也就是说,联合王国的rms安茹女王号,今后也会继续运来我们需要的物资吗?」 「嗯,是这样没错。」 作为掩护激战不断的主战线的一环,会由所谓西边的家伙们送来军需品、工业组件,以及大量医药品的谣言,看来是真的吧。 小道消息也意外地不能小觑呢。 「因此,『我们必须要提供完全的护卫才行』。这就是党高层对上校同志与诸位同志下达的特别命令。」 「能背负党的期待,是我的无上荣幸。可是,政治委员同志。何谓完全的护卫?」 特别指定单一舰艇,投入魔导大队的异常性。不论是谁都知道这背后有鬼。对米克尔来说,是能理解要守护西边家伙们送来的rms安茹女王号这艘船的必要性。 然而,却搞不懂他们不断特别强调完美的意图。这就某种意思上……对米克尔上校这名军人来说是正当的疑问。 看在政治委员眼中,必须要完美的理由相当清楚。不过让他懊悔的是,没办法做出更进一步的说明。 「因为海上补给路线是关键。上校同志,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守下来。」 以政治委员的立场,他就只能这么回答。就这层意思上,这甚至还算是有良心的回答。 只不过,身为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员,他是知道的。 ……罗利亚同志会让失败者面临到怎样的处置。 毫不忌讳让人类变成人类的过去式,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所作所为。 还有在战时状态下,中枢部会残酷到何种地步。 因此,必须得要完美。 「也就是不问手段。不论要用怎样的方式都行。所以要让船,不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的返回联合王国吗?」 「没错,上校同志。莫斯科的内务人民委员部与约瑟夫总书记同志,皆衷心期盼来自外国的美好友人们,能够平安归国。」 就像是碎碎念似的不断重复,政治委员阴气逼人的话语。就算无法将真正的意图传达给米克尔上校知道……也足以让他在感到危机的同时,理解到任务的重大性。 就某种意思上,可以说双方首次在一件事上有了相同的意见。 「原来如此,我很清楚莫斯科的意思了。」 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在联邦,这除了欣然答应之外,还会有其他选择吗?在党之中,没有事情会比莫斯科的、约瑟夫总书记同志的意思还要优先。至少,没有明确要人去死,所以应该是没办法拒绝吧。 于是。 那一天。 米克尔上校在部队面前大喊。 「诸位军官同志,就如你们所听到的。我们的职责是看门狗。要护卫船只,直到客人平安归国为止!」 「「「遵命。」」」 同日 联邦领域近海 帝国军遣北洋潜水战队旗舰u-152 「提古雷查夫中校,这么问是有点失礼……但你是认真的吗?」 突然遭到询问时,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是很意外。 狭窄的u-152舰内,虽说是魔导部队,却也挤了三个中队的人员。还以为他们会因为变得太挤而不太愿意,结果却意外地爽快答应而大意了。 想说潜水舰他们也很合作吧。 「我难以理解询问的意图。施拉夫特舰长,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没有比不断地询问觉悟,还要让人厌烦的事了。 对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来说,决定就是决定。只要是一度做出的决定,即使是鬼神想要阻挡在前,就算不惜爆破也必须要向前迈进。 不对,自问自答到最后,谭雅果断地修正错误。 如果是鬼神阻挡在前,我会十分乐意地爆破吧。 「你是真的想攻打军港吗?」 「我打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 u-152的冯?施拉夫特舰长要怀疑我的精神状态是没问题,就尊重他的自由意志吧。 尽管也能大声反驳这是误会,不过谭雅不打算干预同阶级的海军军人的思想与信念。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主义。 然而,谭雅得要承认,是还有几件该基于职务上的必要性提出反驳的事情。该说的事情就必须得说。 「要我说的话,舰长。这是本国最高统帅会议以及参谋本部的希望。我不认为我们有选择的余地。」 「听你这么讲,让我差点忍不住同意你说得没错呢。」 「只不过──」施拉夫特舰长空出潜望镜前的位置,露出苦笑。u-152潇洒的水兵们,还顺便若无其事地将木箱放到潜望镜前面。等战争结束后,他们还是转职去做服务业吧。 是注意到小孩子的身高,难以使用潜望镜的事实吧。潇洒接受这种事的海军风格。 「看吧,中校。」 「……失礼了。」 优秀的镜片与望远机能。帝国的光学技术即使在北洋外海,也维持值得赞赏的信赖性。 话虽如此,但终究是潜艇的潜望镜。 「有看到吗?这么说是有点失礼,但应该『看不到』吧。」 当然,u-152的潜望镜有经过妥善保养,机能并没有问题。根本的原因,在于性能的极限。实际上只看得到一片迷雾,视野恶劣至极。 「就如你所说的。不过,这只是因为我是踮著脚尖,勉强自己在看的不是吗?」 谭雅一面从该死的木箱上,尽可能神态自如地走下来,一面提出反问。 我可不打算轻视专家这种存在的知识,不听施拉夫特舰长等水手们的见解,就自己擅自做出判断。 「我期待各位经验丰富的潜艇乘员,就算是相同的景色,也能有著不同的看法。」 「抱歉,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那么?」 「是的,即使能确认海之公主入港,但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是被甩了呢。」耸起肩来的施拉夫特舰长,还真是会装模作样。 尽管如此,他做起来却非常自然。不对,该说是很适合他也说不定。还以为帝国海军尽是些严肃的军人。不对,如果是潜艇部队,或许到哪都是这种个性。 所谓的潜艇乘员,不论是好是坏,都是一群不拘泥形式的人。 不过只要能把工作做好,这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有遵守必要的最低限度规则,外人就不该多说什么。 「只不过,没办法掌握敌情。我们潜艇乘员,在这种时候会选择伺机而动。具体来讲,就是会慎重行事吧。」 「……你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不过,航空舰队取得的情报,可远比本国陆海军联合情报部的工作水准要来得杰出许多了。如今,可说是该积极地果敢进攻的好机会吧。」 「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尽管如此,戒备也很森严吧。」 「他们应该是作梦也想不到,魔导师会经由潜艇偷偷靠近。奇袭虽是古典的 战术,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有效。」 就算是珍珠港,在理论上也是完全不可能成功的孤注一掷。或是说到,对斯卡帕湾的潜艇侵入作战。【珍珠港:即是指珍珠港事件。经由长距离航海,去袭击美国太平洋舰队的根据地吧!这说来容易,做来可难了。/斯卡帕湾:斯卡帕湾是天然的优秀港口,也是皇家海军的根据地,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当中,德国海军的君特?普里恩,就指挥著u47入侵这座固若金汤的军港。突破警备,击沉停泊中的皇家橡树号战舰。此外,君特?普里恩舰长最大的敌人,并不是皇家海军的警戒网,而是自舰的鱼雷。朝停泊战舰发射的鱼雷高达七枚。当中有五枚因为「鱼雷的缺陷」无法发挥机能……让他气得大骂这是「木枪」。】 如要公平起见,在纳粹德国空军还健在时,突破赌上纳粹面子的防空网,对柏林进行骚扰轰炸的英国轰炸部队,他们的技术与勇气也值得赞赏吧。【纳粹德国空军: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德国空军。】 然后,也不吝于承认共产主义者的勇敢。 只不过……就结构上,谭雅肯定他们一定会犯错。光是红色广场国际机场事件,就是过于充分的例子了。经由前往莫斯科的袭击让我确信,他们尽管擅长阴谋,但正经事就未必能做到十全十美。这还可举出,他们没有防卫仁川这个坚决需要防卫的交通要冲作为例子吧。 「攻敌不备。虽是古典的战术,却也经过长年的使用,让可用性获得了证明,就用传统的做法挑战也不坏吧?」 对谭雅来说,要在这里补上一句话。老方法就是最好的方法。 「当然,我这并不是在瞧不起正攻法。」 「你说得没错吧。『如果能采用』,就没有比正攻法更好的做法了。」 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有件事谭雅不得不问。 「我有个直率的疑问。」 是什么事呢,施拉夫特舰长用眼神催促她说下去,谭雅随即提出一个有点失礼的询问。 就算三十节的巡航速度,快得再怎么超乎常规,只要知道出口,就连不熟海军作战的谭雅,也能想到好几个对应策略。为什么潜艇部队与海军会没有动作? 「既然知道船已经入港了,那潜艇只需要在这里埋伏不就好了吗?毕竟就连入港地点都确认了吧?」 「当然,我们是有检讨过。不论是埋伏案、狼群战术,然后就连在预期航路上铺设水雷的水雷战术,都有检讨过了。」 「虽是外行人的看法,不过这些都是不错的主意吧。」 这正是所谓的正攻法。是充分活用潜艇特性的做法吧。以u-152为首,如果是帝国军潜艇部队,应该就有能力办到才对。 「没错,『只要办得到的话』,确实是不错的主意。」 「只要办得到的话?」 还真是话中有话的说法。这些方法,全是潜艇在执行通商破坏作战时的基本选项吧。是极为正常的潜艇使用方式。坦白说,甚至让人不由得怀疑,为什么会办不到。 说到底,潜艇就是预期要这样运用的吧。 「是……有什么问题吗?倘若不介意的话,还请你说明一下。」 「这是当然。那么,首先是运用潜艇构筑水雷网的计画……在执行过后,这项计画就在差点全舰沉没的一个潜舰战队的强烈抗议之下,决定中断了。」 「这究竟是?」 一艘还另当别论,一整个潜舰战队差点全舰沉没? 是构筑了防止潜艇入侵的水雷原吗?不对,可是……应该没有势力能在这种北洋地区,构筑能够完全封锁潜艇航路的水雷原吧,谭雅疑惑地反问。 「虽然这是根据所提出的事前情报判断,但我听说联邦军的水雷战能力应该相当薄弱。难道是联合王国海军将势力扩张到这里来了?可是,就我在本国听到的消息,还以为他们固守在本土近海。」 「是呀,这都是正确的情报喔,中校。」 冯?施拉夫特舰长扬起略为讽刺的微笑。不过,样子却不像是在嘲笑我的情报。那么,到底是为什么没办法实行水雷战啊? 「就我所知,在北洋方面尝试水雷战的势力,就只有我们。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问题也很单纯。」 面对寻求疑问解答的视线,潜艇乘员摆出嘲笑的态度,感慨起来。 「新型磁性水雷的磁性引信,存在著严重的缺陷。在高纬度地区,特别是矿物资源丰富的地区,会带有特别强烈的磁性。不是能期待那个垃圾般的引信会正常运作的水准喔。」 「所以说,不会爆炸?」 「不,是相反。」 「很厉害喔。」微笑表情上浮现出僵硬的乾枯感情。竟会让夸口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潜艇舰长,表情僵硬到这种地步?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在意起来。 「只要会爆炸,就比未爆要好吧。即使是早爆,也比不爆来得没有问题不是吗?」 「如果不是在让人笑不出来的时机爆炸,确实是这样吧。」 ……嗯,这好像曾在那里听过。回想起来,向协约联合舰队进行鱼雷攻击的友军潜艇,他们也对「鱼雷的早爆」伤透脑筋。 「是水雷在距离敌船很远的地方早爆吗?」 「nein、nein、nein(注:德文的否定),那才不是这么可爱的东西。或许是引信太过敏感……很令人傻眼,会对潜艇产生反应喔。」 「咦?你是说……对潜艇?」 「没错,就是差点被自己准备铺设的水雷炸沉的惨状。这实在是无法进行水雷战啊。」 霎时间,无法理解施拉夫特舰长在说什么。 错愕地,不由得怀疑起听到的话语。 这样根本没办法奇袭吧。 「……啊?」 「就连对我们u-152的磁性,都会敏感地产生反应的优秀规格。甚至让人真心怀疑起,联合王国的情报部人员,该不会意外地潜入我们的水雷开发部门了吧。」 磁性水雷有著会对磁性产生反应的构造。就理论上,潜艇也带有磁性。 所以为了避免爆炸,不是应该会装设安全装置吗?说到底,要是会对自舰产生反应,就算想铺设也没有办法吧。 「顺道一提,鱼雷的引信也根本派不上用场。」 「恕我失礼,鱼雷也还没有改善吗?」 谭雅几乎是傻眼至极地开口。以前,同样是在北洋作战途中,曾看过潜艇发射的鱼雷早爆的情况,不过感觉已是相当久以前的事了。 就谭雅的杂感,有关机械的问题,帝国制品相当值得信赖。帝国的国力,直到现在都还有办法持续产出高精度的工业制品。 然而这个帝国,却不断在鱼雷、水雷等海洋相关的兵器上,犯下不堪入目的失态? 「不,跟以前相比是有进步,可以说是变好了。」 这才是真正让人惊讶的事吧。 是在自己不知道时,「变好」这词的用法,已将定义从「改善」变成「恶化」了吗? 「变……变好……了?」 差点很不住反问一句「就这样吗?」不过基于社交礼仪,这样问未免也太过失礼,而把话吞了回去,但这要说过分,也确实是很过分。潜艇部队是在帝国海军之中,活动最为活跃的部队。然而交给他们的主要武器却是缺陷品? 「是真的变好很多了。相信我吧。」 「那……那么……具体来说是?」 「这是重大军机,不过好吧。我就跟你说明一下。触发引信还算马马虎虎。至少,只要命中的话,就有一半以上的机率 爆炸。虽说要是入射角太浅,就依旧还是跟木枪没什么两样呢。」 一脸错愕的谭雅,就像是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 「……你……你说,直击的起爆率只有一半!」 未爆当然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知道这是事实。 就连炮兵发射的炮弹,都会有未爆弹。鱼雷会有未爆弹……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但对谭雅来说,就连直击的起爆率都只有一半,简直是在搞笑。 而施拉夫特舰长就像是想看到这种反应似的,语带自嘲地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触发引信还算是可爱的呢。」 「咦?恕我失礼,有可能比这还要过分吗?」 「有喔。平衡器也有问题。所以鱼雷没办法直击船底薄的舰艇。具体来说,就是驱逐舰那类的舰艇呢。」 潜艇没有手段能对抗驱逐舰的重大告白。潜艇明明本来就很脆弱了。 而面对潜艇的天敌,散布深水炸弹的护卫舰……就连鱼雷攻击都办不到? 「这时候该期待的就是我们亲爱的磁性引信……然而一旦到高纬度地区,磁性引信就接连发生问题呢。在北洋的海中,若要使用磁性引信,默默穿越深水炸弹的生存率还比较高吧。」 「……恕我失礼,施拉夫特舰长。我对潜艇舰队的境遇无言以对。真亏你们能在这种状况下遂行战争……」 「感谢,提古雷查夫中校。不用可怜我们,唯有理解才是无可取代的。不过,可以听我说句抱怨吗?」 「没关系。」谭雅点头后,施拉夫特舰长就语气平淡地说了起来。 「无可救药的情况呢。」 忽然注意到。 舰桥内部的人员,全都散发起在强忍著什么的氛围。 「海军的军械局,宣称这一切都是现场运用的问题,一步也不肯退让。他们深信自己制作的鱼雷是完美无缺的。」 「要说到证据呢。」冯?施拉夫特舰长像是觉得很蠢似的,在u-152的舰桥说道。 「则是不断向我们保证,东西有在『实验室』里正常运作。对于在战场上无法运作的抗议,答覆居然是这个呢。」 「……真让人傻眼到不行。居然要人用连能不能用都不清楚的武器打仗。遭到开发局员的自私摆弄,我深感同情。当你们要把鱼雷开发人员装填进鱼雷发射管时,还请务必让我参观。」 「抱歉,这可是对外保密的乐趣呢。是内部的祭典,还请多多见谅。」 「哈哈哈,哎呀,这么说也是呢。真是失礼的提议。就算只有祭典的始末也好,希望到时候能知会我一下。」 「这就交给我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印张传单送过去。」 干掉笨蛋的喜悦,是禁忌的喜悦。这确实不是外人该急著插手的事情吧。 既然如此,谭雅就适当地转换心情,让话题回到现实层面。 「好啦,我姑且是理解情况了。这也没办法呢。也难怪潜艇的攻势会非常低调了。」 这可不是能说什么正攻法的情况。不对,谭雅做出修正。陆海军联合情报部制定的作战,预定是要用「潜艇部队」的鱼雷攻击给予最后一击。 这也就是说,假如不是鱼雷有缺陷的现场情报,没有传到陆海军部的高层耳中,就是没有受到重视吧。 这虽然很蠢,但不断急速扩张的帝国海军,处理意外变故的能力太低。完全成为派不上用场的组织。该是要大刀阔斧整治的时候了。 只不过,要呈报这些事情,得先处理完这里的事。 「在现况下,我们就只能监视,或是祈求幸运的进行鱼雷攻击。就算说要袭击军港,尽管想提供援助……却没办法做出支援,也让人很焦急呢。」 「光是能载我们到这里,就让我们相当轻松了。」 「u-152可是潜艇,不是运输船喔。」 「不对喔。」聊到这里,舰桥的值班军官就抱怨起来。 「既然鳗鱼靠不住,我们的u-152就是在海里偷偷摸摸地移动的运输船呢。尽管非常遗憾,但这艘船本来应该是为了击沉运输船而建造的,结果我们却在不知不觉中沦为要被击沉的运输船了。」 让人想同意他说得没错。不过,没有比责备他们没有责任的失败,还要无益的作为了。 毕竟谭雅知道现场的疲弊,往往是来自于制度上办不到的要求。照道理来讲,激励人心是出色的组织管理。 那些瞧不起语言力量的笨蛋,还有只懂得开口骂人的混帐们。我诅咒著这些存在的同类,或是这个单纯是笨蛋太多的世界。 「不不不,各位可是出色的攻击潜艇喔。毕竟是要将我们发射出去的。既然如此,就把我们当成是空射鱼雷就好了吧。」 就算是航空母舰,也不是自己发动攻击的舰艇。只不过是让舰载机起飞的武器载台。那么,会有军人贬低航空母舰只是运输船吗?只要是有著正常知性的人,就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也就是在空中飞的鱼雷吗?」 「也能说成是发射。」 感到舰桥内的气氛有了些许改善,谭雅缓缓露出蛊惑般的微笑。长程弹道飞弹的武器载台,也是让人恐惧的舰艇。 就算说是支撑起共同毁灭原则(注:指对立的两方有一方使用核子武器,则两方都会被毁灭的思想)的一角,也肯定不足为过。只是在目前的世界轴上,不得不说这是纸上谈兵吧。 「……就算有这种武器存在,不觉得也很好吗?」 对舰桥内回答「没错」的船员们来说,这只是个玩笑话吧。然而,就算是这种玩笑话,也能再次激起人心的干劲。 语言这种东西,杰图亚中将是用便宜的武器来作为介绍……但假如也能用来扶持友方呢?逻各斯还真是强大啊。 是因为在想著这种事的关系吧。 「很好。不过各位,这下就别再『自嘲是在进行运送任务』了,我们就专心做好发射空射鱼雷的准备吧。」 施拉夫特舰长流利说出这段话的流畅度,让谭雅忽然注意到一件事。直到方才的一切对话,全是为了说给「潜艇船员」听,特意演出来的吗! 也不是不觉得是自己多疑了。不过,他的下一句话,让怀疑变成确信。「对了。」以不经意的语调,舰长说出紧握住潜艇乘员们心理的一句话。 「有空闲的人员,我有其他事情要你们做。虽说是空射,不过鱼雷攻击就是鱼雷攻击,必须得算在我们的击沉吨数上。有谁想到用来胁迫舰队司令部那群傻蛋的点子,我就赠送他珍藏的美酒吧。」 有别于舰桥激昂起来的气氛,谭雅默默摘下帽子,朝舰长挥了起来。真让人傻眼。 「潜艇司令部尽管莫名合作地派出舰艇,却在攻击前喃喃『抱怨』起来的理由,我总算是明白了。」 「哈哈哈,抱歉了,提古雷查夫中校。我代表全舰军官,对利用像贵官这样的局外人一事,向你谢罪。实际上,鱼雷所导致的纠纷,已经严重侵蚀了我们潜艇舰队的战意。」 要说是战意的问题,也就难以反驳了。 实际上,鱼雷存有缺陷也是事实吧。交付给我们的武器是缺陷品的痛苦,谭雅也十分清楚,甚至是感同身受。 这个艾连穆姆九五式,可是个极为严重的缺陷武器。尽管能开火,但到头来,也跟会在潜艇附近立刻爆炸的水雷是不相上下吧。 我们可是在用这种东西打仗,这样谁不会发疯啊。 「我十分能体会这种心情。这可不是我败给你的意思喔。不过如有机会,我一定会向参谋本部枢要呈报鱼雷问题的。」 第伍章 时间到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月十日 联邦领 军港 就算是联邦领内的医疗机构,有意识到要与西边接触的军港医院,设备可是出类拔萃的充实。至少能评为是正常的医院吧。毕竟有按照规定人数,配属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疗相关人员。 不用说,不只是人数,就连水准也有做出相当的考量。然后特别是医药品,甚至还准备了西边人员的份量,充实度是显著不同。 至少有别于联邦最前线惨绝人寰的壮烈医疗环境,这里受到了天壤之别的眷顾。是有著清洁的床单,新开封的消毒酒精味道,亚麻地板有仔细打扫乾净的真正医院。 如果是被告知医药品已经用尽的最前线军医,就甚至是早就放弃梦想的设备,在这里是一应俱全。 不过,就算是一应俱全── 「喂、喂,拜托!拜托,快注射强心剂!」 「放弃吧……汤玛士!杰克逊已经长眠了!」 「德瑞克中校!这种话!请别说这种蠢话!杰克逊!喂,杰克逊!振作一点!你不是说要回国吗!」 战时状况下的医院就是医院。就连用视线谴责面对断气的年轻魔导师,仍旧不肯接受死讯吶喊的部下将校……也早就习惯了。 真是讨厌的习惯呢──德瑞克中校边在心中感慨,边感到逐渐冷酷的心灵某处,渴望著酒精的踏入病房。 「医护兵!给我再看一次!」 「可……可是……」 正在向联邦方的人员激烈抗议的汤玛士的心情,我是痛切理解。 魔导部队以形同家人的紧密牵绊自豪。能伴随著荣耀断言,这是比血缘还要深刻的交情。失去一名同甘共苦,一块围著餐桌吃饭的伙伴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军官究竟有多少呢? 「他可不是会死在这种地方的人啊!」 况且,记得杰克逊少尉还是汤玛士中尉小一梯的学弟。他们曾是自军官学校以来的老交情,如今则不得不用过去式来形容。这对德瑞克来说,也是极为遗憾的事。 「汤玛士中尉!」 「中校,这一定是……这一定是有哪里搞错了!」 就算是这样,也有个限度。 「还有许多其他需要治疗的伙伴。给我冷静下来,汤玛士中尉!」 「可是!」 我不会说他任性。 也理解他已失去听进道理的冷静。 ……要习惯,还真是相当困难。 如果能不用见证多到会让人习惯的部下死亡,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讨厌的工作,讨厌的立场。然而,战争必然会有牺牲。既然是必然之事,就必须要视为必然的接受,去尽到军官该尽的责任。 「给我醒醒!」 在一拳把人打倒后,就像是要把碍事者赶走似的丢到门外去。所幸──或许该这么说吧。担心汤玛士那个笨蛋的同僚们有把他捡走。 所能开出的解决方案,就只有酒精与时间。今晚,就只能像沐浴一般的狂饮了。围绕著故人回忆的聚会,会让人流下男儿泪吧。 德瑞克中校注意到,自己早已习惯了在战争开始后突然增加的酒量,微微苦笑起来。尽是在用讨厌的方法喝酒,没在享受喝酒的乐趣,就像是在生饮酒精一样的喝法。再这样下去,似乎会忘记该怎样愉快喝酒了。 只不过──德瑞克中校就在这时将意识拉回现实,低头道歉。 「抱歉,部下给你添麻烦了。还请帮忙诊断其他伤患。」 「不会的,这次是……」 「就算再怎么说,我们都确实给你添麻烦了。请让我道歉吧。」 德瑞克中校彻底交代过部下的魔导将校们,要以敬意对待联邦的医官与医护兵。 毕竟他们将有限的医疗资源,使用在自己等人身上。 这是要低头感谢的事,不该对竭力付出的他们口吐怨言。正因为如此,德瑞克中校毫不迟疑,向眼前被汤玛士中尉缠上的年轻医护兵,深深低头。 这是负责人的义务。 「还请不要放在心上。考虑到部下的牺牲,这也是当然的反应吧。」 这是从一旁传来的柔和女高音。 考虑到这里是医院,就算是军事设施,女性职员也并不罕见。魔导部门、后方部门早就实行男女共事已久。 声音的主人约二十多岁吧。是一名以和蔼感觉的眼神看著自己,走过来的女性。不过,要是她穿著野战陆军的将校军服……对德瑞克中校来说,就是首次目睹到的景象。就在想查看阶级的瞬间,突兀感就一口气爆发开来。 尽管都将联邦军的阶级章牢牢记在脑里了,却对她的臂章毫无印象。 最重要的是,一看到朝自己走来的女性将校身影,医护兵就在敬礼后连忙赶去执行职务了,不是吗? 德瑞克中校基于经验法则,知道这种景象所代表的意义。 就像是从船上逃走的老鼠。就跟察觉到糟糕的家伙过来的时候,机敏地飞快逃跑的海陆魔导师一样。 「失礼了,请问你是?」 「我是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是政治军官这种低微的跑腿人员呢。是下级政治委员,也是联邦军中尉。请叫我莉莉亚就好了。」 温和的态度,恭敬的话语。 然而,说出的内容却很重大。真是作梦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有跟政治军官与政治委员扯上关系的一天。 「……我等下再翻字典,查一下低微这个联邦语的意思吧。我是联合王国第一海陆魔导远征团所属的德瑞克海陆魔导中校。」 「今后请多多指教了,德瑞克中校。」 这或许不是面对区区中尉的态度,但也没办法。毕竟本国那些家伙下令,不能将政治委员当作军队阶级,而是要视为实质上的「非军人」来对应。 只论流言的话,是早已听到会腻了。 有关政治军官的麻烦程度,方才有如脱兔般逃走的联邦军医护兵,已经帮我证明了。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惹麻烦上身。 「好,必须得执行让人难受的职责了。」 「职责?」 「啊,这么说会有语病。」 面对提高警觉的德瑞克中校,自称莉莉亚的女性端正姿势,低下头来。 「身为党员,我要代表党向各位的牺牲奉献由衷表达同情与哀悼。我个人也深感遗憾。」 「能听你这么说就够了。只要有你们的这份心意与哀悼的话语,我这个没用的指挥官……也能稍微有点脸去见往生者的遗族吧。感谢。」 德瑞克中校就在这里缓缓开口。 迎战那个可怕的帝国军魔导部队──莱茵的恶魔与其党羽的人,并不只有我们。联邦军也付出了庞大的牺牲。 「尽管晚了,但我身为联合王国的一名军官,要向贵国的牺牲与共同作战表达感谢与敬意。还请接受我的心意。」 「荣幸之至。对战死的同志们来说,这会是最好的供奉吧。」 以不同于有口无心的态度……真挚说出的真诚话语。 这是一时的迷惘。 「……外人不该过问这种事情也说不定。」 「有事就尽管说吧。内务人民委员部也要我们仔细听取各位友邦人员的意见。」 是因为得到许可的疏忽吗? 尽管在本国,有被仔细交代要提高警觉……德瑞克中校还是喃喃说出他的请求。 「那就一件事。还请不要太过追究同行们的责任。」 「是想对上校同志的处分求情吗?」 「我没有想干涉内政的意图,但是……」 「还请说吧。」 「贵国的米克尔上校他们,也尽全力迎战了。」 一同迎战莱茵的恶魔的米克尔上校等人。德瑞克中校注意到自己正在极力主张他们有多么勇敢地奋战。 坦白说,连我自己都很提心吊胆,不知道说这种话,会不会超过联邦的文化符码(注:社会文化中个人具有的特定思考倾向,语言形式、价值导向及行动方式)所能容许的界线。担心会不会因为多余的言论,给拘禁中的他们添麻烦,甚至不由得让表情紧绷起来。 「信赏必罚是党的原则。不过,这可是战争。尽管让人哀伤,但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保证成功。」 「请尽管放心。」莉莉亚破颜微笑。 「既然诸位同志受外部的人评为已竭尽全力,尽管不清楚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我会在纪录上增添这一笔的。」 「老实说,这还真是感激……但没问题吗?」 「在指什么呢?」 就像是看到难以理解的事物,德瑞克中校怀著这种想法提问。 「莉莉亚政治军官,我并不清楚你在贵国的立场。但是在这种局面下,在文件上留下赞同『外人』话语的纪录,没问题吗?」 「呵呵,你好像在担心奇怪的事情呢。」 柔和的女高音,平稳的微笑。 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替自己担心的意图。 「请放心吧。」 明确断言的语气也毫无迷惑。 「就算把事情做好,也未必能获得成果。这点尽管遗憾,但在我国也是一样。」 注视著自己的碧眼,带著清澈的意志,感受不到一丝的动摇。 「不过,以这为口实遭受处分,并不是共产主义的做法。帮忙辩解说情,可以说是我们的职务吧。」 「……咦?」 「啊,你看过帝国的政治宣传吗?」 「还请不要轻信呢。」她困扰地苦笑起来。 「我不得不说深感遗憾呢。我也知道他们说了很多联邦与母亲般的党的坏话。不过,事实就如你所见。」 指著自己,然后再指向德瑞克的女性政治委员,露出微笑。 「就算是我们也是个人。作为各位的邻居,可以别带著隔阂,正视我们原有的姿态吗?」 「……是我眼拙了。看来我们是遇到了位好邻居。」 一面低头致歉,一面根据礼仪准备伸手时,德瑞克中校这才总算想起这里是哪里。要是牵起她的手亲吻,只会被揍飞出去吧。 自从与本国的贵族会面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被对方气势压倒的感觉。只不过,这里是联邦。残存的古老世家……说实话,很难想像。 正因为如此,德瑞克中校就像是看到意外的人物似的提出疑问。 「话说回来,方便请教一下吗?恕我失礼,莉莉亚政治军官,你看起来相当年轻呢。」 「看起来很年轻?我才刚从学院毕业就是了……」 「唔,是我有欠思虑,居然向女性谈起年龄的话题。这可不行,真是太丢脸了。」 一面谢罪,一面在心中苦笑,没能成功把握到对方的背景呢。 如果是世家出身,不论是联邦红军军事学院,还是政治学院,都应该毫无疑问会以出身阶级为藉口,拒绝她入学。 也不是没有红色贵族这种例外,但我没听过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这个名字,甚至也不曾听过伊万诺娃家族的名号。 「与野蛮的海陆魔导师们打交道,似乎让我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粗暴了。居然问起女性的年龄,我说不定是脑袋出了问题呢。」 「真是丢人现眼。」一面低头,一面打量对方的反应……是微微苦笑。 不是烦躁也非困惑?哎呀,还是放弃这种只是在丢人现眼的试探吧。好啦,接下来能靠对话引出多少情报呢?就在想著这种事抬起头来时,德瑞克中校注意到一名朝自己走来的中尉。 是玛丽?苏中尉。 尽管在编制上属于联合王国,却是受到合州国派遣,协约联合裔的义勇魔导部队。 而他们,就一如字面意思的粉碎了。以中队规模从事rms安茹女王号直接掩护任务的义勇魔导部队,再度遭遇「莱茵的恶魔」的结果,损耗了过半的人员。幸存者,就只有四人。 就只是将玛丽?苏中尉这样少数幸存的人员,勉强组成的小队,让人心酸不已。 「打扰了,中校,有关死者的埋葬……」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苏中尉,等下再说吧。」 有关她要提出的案件,尽管早就争论过好几次了……也很犹豫要在外人面前再次提起。 德瑞克中校朝莉莉亚政治军官投以谢罪的视线。 「那个,请不要在意我。」 「可以吗?」 麻烦了──让人不由得这么想的对应。这种时候,要是苏中尉也能懂得察言观色,自行离开就好了…… 「我并没有这么无情,能够不对志同道合人们的牺牲抱持敬意。初次见面,可以请教你的名字吗?」 她都以和蔼的态度点头打起招呼了,就算是德瑞克中校,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我是玛丽?苏中尉。所属于合州国义勇魔导大队。」 「哎呀……不是担任后方业务呢。」 她也在前线战斗啊──政治委员感到惊讶。怎么会想不到理由赶她走呢,正在伤脑筋的德瑞克中校完全慢了一步。 就连打断对话的时机都抓不到。 「啊,不好。我是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要是不介意,能当我的朋友吗?」 尽管亲切地伸出手,却也热心于职务的政治委员。没错,既然是政治委员,代表联邦与我们联合王国部队交涉,也会是他们的职务吧。 「不过,要先谈正事呢。那个,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事,就尽管说吧。」 请随意与我商量吧,只要露出这种微笑……就无法拒绝了。 「德瑞克中校,那个……可以吗?」 「没关系。」 这时要是能拒绝苏中尉的提案,会有多么轻松啊?既然会不知所措地问这种问题,苏中尉也打从一开始就挑场合说话不就好了。 在这微妙的时期,无法阻止微妙的人物互相接触,就在惭愧地看著这种事态发生的德瑞克中校面前……她们聊了开来。 应该一开始就二话不说地把人赶走,如今后悔也已经太迟了。 「那个……是有关于埋葬场所的事。」 苏中尉提出的话题,一如预期的是战死将兵的埋葬场所。坦白说,这也是个让德瑞克中校有点厌烦的话题。 「这件事我有跟联邦方面商量,请他们安排了。应该已分配下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要埋葬在这里吗?」 边心想又是这件事,德瑞克中校边点头。 「没错。」 「如果是暂时……如果是作为暂居之地,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德瑞克中校。将伙伴的遗体埋葬在异乡之地……」 「中尉,我不太想这么说,但这是规定。原则上,遗骸规定要埋障在将兵战死之地。这是联合王国军的标准手续,中尉也是知道的吧。战时状况下,也没办法给他国添麻烦。」 早在很久以前,就注意到价值观不同的事了。 联合王国的将兵,会埋葬在该名勇士所倒下的土地上。就连官方规定,也都指示要尽可能在战死的土地上建设慰灵设施。 不允许做更进一步的行为。 「有必要的话我同意将 遗物后送。不过按照惯例,勇士就是要长眠在他倒下的土地上。」 「就算你这么说……但还请让他们长眠在祖国,长眠在祖先的土地上吧。」 相对地──或许该这么说吧。 苏中尉就唯独是对这件事,拚了命地不肯放弃。旧协约联合出身的将兵们都是这样,他们极为强烈地、强烈地希望能埋葬在故乡的土地上。 既然这是协约联合的生死观,我也打算尽可能地尊重。只不过,德瑞克中校不得不忍著头疼,提醒她一件事。 「各位可是具有联合王国军军籍的人。我也不想说这种话……但可别忘了自己的所属。」 「可是……永眠之地如果不是故乡的话……」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呢。你太过感伤了。」 慰灵设施是由联邦方面准备。外加上,官方规定要埋葬在当地。在这种时候,要是拒绝联邦准备的慰灵设施,意图将遗体带走的话──也很可能会导致政治上的纠纷。 平时会埋葬在战死之地的联合王国军,竟要将遗骸带回去?可没有人知道,这会对外部带来怎样的影响。 考虑到联合王国与联邦之间危险且微妙的合作关系……身为指挥官,德瑞克中校肩负著重责大任。 所以不可能答应她。 每当她缠人地跑来请求时,都只能回绝。 「可是……!」 「不好意思,我已无话可说了。」 「……!」 就在即将弥漫起讨厌的沉默之际── 「恕我失礼,德瑞克中校。请问可以插句话吗?」 柔和的女高音,吹散了尴尬的气氛。 「啊,莉莉亚政治军官。有什么意见请尽管说。」 「思念祖国、思念故乡,这不论是对谁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当然,你说得没错吧。」 「既然如此,想长眠在母亲般的祖国土地上,这种心愿也是人之常情吧。」 正想插嘴回答没错的德瑞克中校,就在这时瞪大了眼。 「假如不介意的话,我会准备暂居的追悼慰灵碑。等到协约联合解放之际,再移回故乡长眠,这样的安排可以吗?」 「……有劳你了。」 既然是联邦方主动提出的话。 确实就有藉口了。 至少,没有越过本国指示的界线。不对,啰嗦的哈伯革兰阁下会破口大骂吧。 不过,这早在没能成功守住rms安茹女王号时,就有所觉悟了。 负责人说不定是个吃亏的职位……但为了部下低头,没有理由要感到羞耻。 「好啦,没别的事了吧?我就先告辞了。莉莉亚政治军官,要是部下给你添了太多麻烦,还请来找我商量。」 「再会。」在敬礼后离去的德瑞克中校脑中,早已浮现起各种该办的手续。只要能安排遗骸的暂时居所,之后就是等本国的许可了。 假如不用联合王国军的身分,应该就能以合州国义勇军的名义强行通过吧。不对,是要让它通过。 目送踏著粗暴脚步声离去的德瑞克中校离开后,我反省自己是不是搞砸了。毕竟,老是因为相同的话题跟他发生冲突。 身为联合王国的将校,那位长官在面对我的要求时,那种就像是在强忍不耐烦的氛围,总是差点把我压倒。 ……我不认为我有说错话。 只不过,也能理解我的要求造成了麻烦。 这时我所想到的,是连忙向伸出援手的人低头道谢。 「那个,莉莉亚政治军官?」 「可以叫你玛丽吗?」 「当然可以。」 由德瑞克中校负责对应的联邦军政治军官。 「谢谢。也请直接叫我莉莉亚吧。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做朋友。」 「对了。」她就在这时补上一句。 「我曾听闻过各位的传闻。说是有著遭到帝国占领也依旧不放弃抵抗的人们。能与你见面,是我的荣幸。」 面对她似乎很温柔的氛围,我忽然向她询问道。 「你不责怪我们吗?」 「责怪?……为什么呢?」 莉莉亚一脸错愕。其实,是不应该问这种事情吧。然而,我的嘴巴却擅自说出疑问。 「挑起战争的万恶根源、引发问题的一群人。或许,该这么说吧。我听破产的亲戚与人们,是这样称呼我们的祖国。」 就像自嘲似的喃喃说出的「事实」。 所有与帝国交战的人们都在窃窃私语,只要协约联合没有轻举妄动,就能避免这种「无意义的战争」。 尽管很可悲,我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但我早已习惯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我无法否定事情的开端,是协约联合发起的越境作战这件事呢。的确,历史会说那件事是大战的开端也说不定。」 所以,当莉莉亚像是理解似的点头时,玛丽就照平时的习惯,做好心理准备。会被谴责吧。会被怪罪吧。说都是我们的错。 「这确实是给了他们一个藉口呢。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想说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反应的我……无法理解。「是呀。」莉莉亚微笑的容颜,耀眼到我无法直视。 「他们击溃了逼近国境的敌人。啊,那个……也就是指玛丽你们的协约联合军……」 「没关系,我很清楚这是我们协约联合的军队『越境』导致的结果,我不介意喔。」 「谢谢你,玛丽。」 微微点头的莉莉亚开口说道。 「可是,在这之后帝国所展现的行动,明显超出了国境防卫的范围。岂止是停在国境的小规模冲突……甚至还发动了大规模动员。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好意思,可是就军事上来看,动员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毕竟是这种规模的战争,我认为会发布总动员也不无道理。」 「嗯,就军事方面来看,这说不定是理所当然的决定呢。假如帝国打从一开始,就想正式挑起大规模战争的话。」 「……?」 还没来得问她在说什么,就接著听到的话语。 「还请别生气喔。不过呢,帝国如果只是要攻打协约联合,这么说或许很怪……但他们完全没有出动全军的必要。」 看著忍不住屏息的玛丽,莉莉亚微微点头。「而且──」她随后说出的话,甚至让我不由得感到愕然。 「大规模动员,然后北进。尽管如此,当共和国攻打帝国侧面的西方工业地带时,情况却是如何呢?就像全世界都知道的,帝国以惊人的灵活性承受住了。在将主力军队全都送往北方的情况下。」 「这是……」 「军队是无法脱离事前计画,自由行动的。」 她语气坚决地喃喃说出的是,所有将兵都知道的事实。 军队是绝对没办法任意地采取行动的。就连在事前进行准备,做好周全的安排后,也依旧是不确定性的囚犯。 然而,在遭受到意外的奇袭后,却仍然能维持住西方战线是为什么? 「如果没有准备,这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当在莫斯科听到这件事时,我也当场就理解了。对帝国来说,协约联合的众人,打从一开始就是个诱饵。」 这种事我就连想都没有想过。然而,听她这么一说……也让我认同这是一种新的观点。 可是……这种观点有著会让人迟疑的部分,也是事实。如果莉莉亚说的是事实……无意识间吞了口口水,我开口问道。 「你 是说,我们的政府被骗了?」 「这我不清楚。不过就我所听到的,也怀疑他们是不是受到有意图的挑拨。」 「……你是说,帝国让我们的政府相信,他们不会对越境作战出手?」 「这全都只是推测。」 没错,这全都只是推测。基于这点,我稍微冷静下来思考。毕竟我没有办法得知,协约联合的政府当局到底在想什么。 全都是臆测。 只是带著既然没有证据,就说不定是这样的愿望的一种假设。不过,父亲还有伙伴们,就是为了这种事而不得不丧命的吗? 「也是呢,说不定就跟莉莉亚说的一样。或许,也说不定不是这样……不过,用不同的观点看待事物,说不定也很重要呢。」 「拥有许多的观点,是很重要的事呢。」 「该说谢谢吧?先不论相不相信……莉莉亚还是第一个不把我们当成麻烦人物的人。」 不过,对玛丽来说更重要的是……我没有被她否定。 大家都很温柔地接纳我们。然而,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不自觉地提心吊胆。 担心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们的存在很碍事。 当还在外婆家时,未能感受到的世间的恶意。 就像是伴随著战争的剧烈化与牺牲的扩大,会在联合王国内部,等比例地不时感受到的那股恶意。 要说内心里不会害怕,会不会也在联邦的大地上感受到这种恶意,是骗人的。 「这不是你的错,所以联邦的同志们要是说了什么……不对,要是你被他们说了些什么,要来找我商量喔。我就是为此而待在这里的。」 「谢谢你,我说不定还是第一次遇到可以商量的人呢。」 「哎呀,玛丽?你的长官德瑞克中校呢?他的为人不错,应该也会听你商量吧?」 「虽是这么想……可是他到底还是联合王国的军人。他是会顾虑到我的感受。可是,要说他对协约联合造成的余波没有意见的话,应该是骗人的吧。」 对我来说,大概对德瑞克中校来说也是吧。是由于效忠的对象不同吧,总觉得彼此之间有著某种隔阂。 为了祖国而战的德瑞克中校,还有为了祖国而战的我。然而,我们却有著不同的祖国。意见会在哪里出现分歧吧。尽管很遗憾,但这就是现实。 「……是第一次呢。」 「是指什么呢?」 「这种事情,我说不定从未跟同乡以外的人谈过呢。」 在认识莉莉亚前,我只能跟义勇军的众人互诉烦恼……而大半的伙伴如今也已经丧命。 父亲、他们,还有她们所相信的,祖国的解放。这是生存者的义务。然而,我拭去险些滑落的泪水笑起。 「总有一种,居然会有这种事呢的感觉。」 「但愿玛丽能有著幸福的人生呢。漫长人生里,既有坏事,也会有好事喔。」 「不可思议呢。原来也有这种说法呀。」 「当然有了,我的朋友。」 绽开的嫣然微笑。 是很棒的笑容。 「啊,很棒呢,这种说法。」 真是敌不过呢──让人忍不住想别开视线的灿烂微笑。 「那么,就再说一次吧。请多指教,玛丽。」 我握住了她伸出的手。 温暖的手。 温柔的手。 所以,我也才笑得出来吧。 「嗯,我才是要请你多多指教,莉莉亚。我的朋友。」 初次见面,你好。我的……好朋友。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月十六日 东方战线东北方面 沙罗曼达战斗群基地 作为战斗群指挥官来到东部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心情恰似飓风般急速下降。 除了要继续执行战斗群运用测试的调查研究任务外,战斗群配置的地点,还是离东方主战线相当遥远的前线的一部分。 在军队主力正为了准备大规模作战,逐渐往东南方面集结的状况下,还略为体贴地要人在东北累积过冬经验。也可说是要人兼作为训练与侧面警戒任务,在前线熟悉东部的气氛,这种无微不至的安排吧。 只是,既然都这么替人著想了……谭雅在最后的最后,一面懊悔著,一面对贫弱的手牌伤透脑筋。 「……战争还真是不能拖长呢。贵重的资深人员统统都消耗一空,让前线就只能领到这种劣等货吗!」 配属到的部队低于预期,是以新兵为主的部队。 「不是以职业军人,而是以徵募的新兵为主。一旦超过本来就很贵重的资深人员所能弥补的范围……这个……我头好痛。」 说到这里,谭雅也觉得自己说过头的反省起来,不过真正的心情是假不了的。实际上,谭雅就正在对手牌伤透脑筋。 说会安排资深人员担任基干人员的战务的乌卡中校,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他有帮忙关照了吧。 光是有一名足以信赖的军大学同学待在后方,处境就算是相当好了。 不过,就算是乌卡中校……也只是一名参谋将校。没有立场指挥一切。光是他能帮忙确保资深人员,就算很好了。说是这么说……但看来没办法连「新兵」的品质都关照到吧。 对新兵训练水准的预估太天真了,这让谭雅是懊悔不已。 尽管在以驻扎村庄为中心准备过冬的同时,每天埋首在训练之中……状况却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别说是需要教导战场上的做法,要是连军人基础教育都有必要进行的话,就难以说是该投入最前线的水准。 这就像是把连自己经手的商品都不懂的新人,丢到经营的最前线一样。姑且不论想弥补人手不足的意图,这毫无疑问会产生严重的混乱。 附加一提,问题还不只是新兵。配属下来的军官们,也离理想相当遥远。 在接收下来作为司令部,疑似联邦共产党设施的房屋一隅里,让信赖的军官与新编部队的军官进行图上对抗演习的结果,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不对,也不是没有值得赞赏的人物,然而却混了更多的无能在内。 就算要以最大限度的乐观且希望性的推论,委婉地做出评价,就目前来讲,也不具备著能作为指挥官予以信任的技术水准。 这种程度的将校是自己的部下。 与拜斯少校在战斗群的司令公室里,两个人一起讲评起新任军官后,所说出的话语只有一成是称赞,其余九成全是批评。 「阿伦斯上尉还算是最妥当的。身为装甲部队的指挥官,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对炮兵与魔导部队的运用太天真,还可以认为是因为领域不同的关系呢。」 「是的,他应该没问题吧。我听说,他是雷鲁根上校帮忙安排的……要能够全是这种人才就好了。」 所幸,或许该这么说吧。艾玛?阿伦斯上尉这种熟人推荐的将校还算妥当。只要锻炼起来,就能充分成为一名优秀的将校吧。 只不过,最好就是这样了。 还有一个人能派上用场这件事,倒不如该松一口气的实际情况,粗陋到让人害怕。 「炮兵的罗尔夫?梅贝特上尉,拖去枪毙会比较好吧?」 「……中校。」 「我知道,抱怨几句而已。不过……居然会让勤劳的蠢货坐上炮兵的位置啊。真不知道会被他浪费掉多少弹药。这里可是『东部』喔。」 帝国军的炮战准则,是针对壕沟战的情况加强,进行最佳化。不论何时,军队都会受到上一场战争影响。想要针对新的战场达到最佳化 ,就必须付出名为经验的可怕学费的样子。 预测老旧战场的情况接受训练,不切实际的将校……如果是在西方莱茵战线,就还能容忍也说不定。 然而,谭雅以发自内心的错愕语调否定。 「拋弃西方莱茵战线的经验法则吧。作为前提条件的补给线,相差太多了。」 「是的,中校……毕竟补给很脆弱呢。」 「岂止是脆弱啊,拜斯少校。就连贵官也清楚到不行吧。要是炮弹给他浪费掉就困扰了。毕竟补给很可能明天就会中断喔。」 东方战线的补给线,存在于泥泞之中。运输手段是以马匹为主。也能勉强使用车辆辅助吧。不过,行驶的是路面未经铺设的道路。 情况与能靠轻便铁路供给充裕炮弹的西部战线,相差太多了。补给不是绝对的。极端来讲,就连后勤路线都无法信赖。 「拜斯少校,贵官还记得在图上演习中,补给线『三度』中断时,梅贝特说的蠢话吗?」 「是指他说预置的弹药少到不现实,所以对炮击造成障碍的事吧。」 就像挤出来似的,拜斯少校傻眼的答覆。实际上,兼作为教育,拜斯少校有与梅贝特上尉不断预测过状况。 「尽管如此──」谭雅点头狠狠说道。 「梅贝特那个笨蛋却怎样都学不乖。不对,拜他那个『这样太奇怪了』所赐,很可能会对其他蠢蛋们造成不良影响喔。」 「林哈德?汤恩上尉与克劳斯?托斯潘中尉应该没问题吧。双方都很清楚,步兵部队的麻烦事必须要靠自己解决。」 是想转移注意力,或是看出可以辩护的部分吧。 是能理解拜斯少校打算迂回地转移话题。尽管如此,这也是有问题的见解,让谭雅不得不发出警告。 「汤恩与托斯潘也是蠢到不行。他们就跟打算自己收拾善后,却连尿布都不知道该怎么包的新兵们一样喔。」 默默地苦笑著的拜斯少校也无法反驳吧。只是,注视过来的眼神,也开始带有一些担心的神色了。 啊,这就是所谓会让人反省的表现。太流于情绪了呢,谭雅就在这时自觉到这点。 「我想听听航空魔导大队送来的补充中队的情况。」 将话题带回实务上,谭雅问起拜斯的见解。 「包括指挥官特奥巴登?维斯特曼中尉在内,满额的十二人全员都是新兵。」 「就跟听到的一样呢。关于指挥官与部队,我想听你直率的意见。」 「能力与资质,还算不错吧。」 「哎呀。」这是让谭雅吃惊的一句话。拜斯少校从本国接收的补充人员们,动作的技术水准应该是惨不忍睹才对。 「也就是说意外地还不错?给我说明。」 「是的,我想人事局在补充之际,有替我们做了某种程度的选拔吧。干劲与学习能力都没有问题。」 「嗯。」在谭雅催促他继续说下去的注视下,拜斯少校带著叹息说道。 「另一方面,身为魔导师的经验是致命性的不足。」 「问题果然出在这啊。」 让人只能感慨的事实。 姑且不论资质,主要是没有给新兵累积经验的时间。所以必然地,所有人都经验不足。 「诚如中校所言。这不限于指挥官,是补充人员全面性的共同问题……独立出一个中队会比较好吧。」 没办法让训练程度相差太多的部队联合作战。得要基于实力差距过大的认知,摸索适当的运用方式吧。 没办法,谭雅带著叹息感慨起来。 「也就是说,我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暂时会是大队加上预备中队的编制吧。」 「尽管遗憾,但新人就按照预定,交给格兰兹中尉加强训练吧。」 「能派上用场吗?就算说是经验不足,但就以前确认到的情况,他们看来就连最低限度的动作都做不到。」 格兰兹中尉的教育能力自然是不在话下。 配属下来的新人们缺乏经验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这个要素。 ……但一天就只有二十四小时。 而且,基于体力与军务的理由,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训练。 最糟糕的是,配属下来的人员,如果照飞行魔导师课程的标准来讲,全都跟不及格一样。如果是谭雅知道的技能训练课程,首先就无法通过。配属下来的新人们,全员都只有会在开战前丢回去,要他们从头进行基础训练课程的技术水准。 正因为如此,谭雅不得不再问一遍。 「拜斯少校,我不是怀疑你的见解。只不过,技术太差劲与经验不足的意思不同吧?」 「中校说得很对。不过就唯独这次,真的不是个人的问题。我向维斯特曼中尉确认过了……要说的话,这是进行过分速成教育的后方的责任吧。真是惊讶。滞空时间连一百小时都不到,只有两位数。」 「什么?」谭雅忍不住条件反射的反问。滞空时间……只有两位数? 「你说他们是飞不到一百小时的新兵?」 「包含维斯特曼中尉在内,我向新人们确认过了。只要飞满一百小时,通常就会直接被前线配置的单位抢走。」 「我能理解这不像话的粗糙水准了……没办法。光是有补充来就当作是件好事吧。我听说自大战爆发以来,能徵兵的人已全都遭到军方徵募了,结果却被这种粗糙的训练浪费掉……」 在总体战下,能确保到的新兵,大致上分为三种来源。 第一种,是单纯刚刚达到徵兵年龄的年轻人。说好听点,就是会每年补充的人力资源吧。大致上是玉石混淆。 第二种,是免役人员的志愿从军。 尽管谭雅难以理解,但也有著虽然具备免役资格,却还是志愿从事前线勤务的人。顺道一提,这种人通常大多是人才。尽管很多……不过,却难以送到手上。 在总体战下,人力资源已被榨取到极限。能获得免役的人,大半都是科学家、技师或医生等极为少数的专家。他们就算志愿从军,也会被二话不说地丢到「后方的研究机关」。 也听说过,曾有数名的研究人员与医生志愿从军,想在前线为祖国做出贡献,不过却遭到参谋本部当面拒绝的事。还真是羡慕死人了。甚至迫切希望能与他们交换位置。不过,既然得不到,也只能放弃了。 而最后的来源集团,则是「扩大范围的徵兵对象」。也就是降低的徵兵年龄层,还有以疾病与体力为由免役的那群人,受到军方需要了吧。 不管怎么说,送来的就是来自这种资源来源,接受促成栽培的补充人员。不得不认为,光是还有正常的干劲与知性就算很好了,而这也就是帝国所面临到的人力资源的现实。 ……还真是可怕啊。 「在这种状况下,维持著良好状态的装甲部队,还真是让人感激呢。所幸装备与训练程度都没有问题。就跟指挥官阿伦斯上尉一样,是批优秀的部队。在派遣他们过来的雷鲁根上校面前,可是抬不起头来了。」 「就是说啊。」谭雅也苦笑著回答。 「不过,拜斯少校。真正的问题,出在作为战斗群数量主力的步兵大队与炮兵队上。」 「……要谈到能不能承受住运动战,就很微妙了。」 「基于战斗群的任务,难以避免机动防御。」 「只不过──」谭雅带著叹息站起后,就走近窗边,看向窗外。眼前是正在构筑战壕的步兵部队。 「在现况下,可没办法进行运动战。新任的步兵指挥官们,似乎是学了最新的弹性防御理论 ……步兵学校那些家伙是笨蛋啊。」 一回想起让两位步兵指挥官写构筑设计图时的事情,谭雅就叹了口气。那是在学校学的吧。居然提议要忠于帝国军自豪的精致防御理论──弹性防御理论来构筑防卫线。 「中校,尽管你这么说……但弹性防御理论本身并没有缺陷。」 「是呀,你说得没错,拜斯少校。只要具备『适当的兵员、适当的装备、适当的补给』,就无法否定弹性防御会是最佳解答。」 这是基于帝国军在莱茵战线经历的壕沟战所拟出的战术。弹性防御是以靠著第一线转移敌方攻击,我方也同时展开行动作为前提的防御方式。 光就理论上来讲,这确实是正确的战术。 兵力有限的部队,想要防御广范围的前线,就只能机动。 毕竟,固守在主防卫阵地里,将会遭到「包围」。为了避免遭到包围,就不能将重点放在主防卫阵地的防卫战斗。只能在主阵地的前方,设置用来警戒并防范敌方渗透的散兵壕与简单的火力点,在发现敌踪后迅速反击。 这是简单明瞭的理论,非常好。 唯一的问题,顶多就是「既然展开机动,就无法构筑坚固的防卫线」了吧。 「这可是连运动战都不太有把握的战斗群喔。一个魔导大队、两个加强步兵大队与炮兵大队,再加上装甲中队,才勉强相当于四个大队的连队……居然说要构筑师团规模的防卫线?」 「他们也是半开玩笑的吧?」 「那是开玩笑?提议构筑防御用前进线的汤恩与托斯潘可认真了。」 光是回想起来,就让谭雅提不起劲的事件。甚至认真问起他们,难道是想拿出师团单位的兵力,在这座村庄附近进行防卫吗? 然而,他们愣住的表情上毫无动摇。 「他们没能理解啊。」 「中校是说,他们仍旧相信弹性防御是对的?」 「不会错的。拜这所赐,之后有必要去确认防卫线了。他们说不定会在哪里偷工减料。」 根据谭雅的判断,目前能采取的手段有限。具体来说就是要塞化,也就是只能将村庄彻底化为防御据点。 只能乾脆以遭受包围作为前提,加强四周防御。 在这件事上,遭受包围就是所给予的前提。我对不应该遭受包围的理想论没兴趣。想要以少数兵力防卫广大范围,自然会有一个极限。 就算严加警戒……也会在某处出现能让敌人奇袭的缺口。假如不接受会遭受奇袭包围的未来预想图,等著我们的就会是全灭的下场吧。 「就算是我……也觉得固守据点很蠢。恨透了居然没有其他方法可行。不过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彻底构筑防卫设备。」 「是的,中校。」 「就这件事上,步兵部队指挥官们的认知不足,让我很不放心。拜斯少校,要是贵官能帮我去直接确认的话,我也就能安心了。」 「是的,中校。可以跟你借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吗?」 「无所谓,给我做好万全的检查。」 「遵命。」 「就拜托你了。」谭雅低下头来。 「汤恩那个蠢蛋,看样子还在对弹性防御依依不舍。」 「……没办法。中校,据点防御方式对于敌方的包围与炮击很脆弱,是无法否定的事实。即使是汤恩上尉,也难以摆脱这种可说是过去主流的观念吧。」 拜斯少校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僵硬。尽管是打算心平气和地说,不过看来自己的语气……又变得相当严厉了。 「也有一点同情的余地。」拜斯少校接著说下去。意图找出部下优点的态度,绝不是不好的资质。 不过──谭雅狠狠说道。 「这么喜欢辩护,贵官乾脆转职当律师如何?」 「听好。」谭雅接著说下去。 「如果是能采用弹性防御的环境,他会是正确的吧。但问题在于他不肯接受无法准备这种环境的现实。承受不住运动战的新兵群与不确实的炮兵,除了据点防卫方式外,还能怎么做?」 「到头来──」谭雅苦涩地补充说道。 「就只能将士兵留在指挥官声音能传达到的范围内了。」 就像管理打工人员的店长一样。 如果有值得信赖的打工组长,情况就不同了吧。只要授予他部分权限处理事情,就能大幅减少相当于指挥官的店长负担。 反过来说,这要是一间只有连交给他自行判断都很危险,只有新进打工人员的繁忙店的话?到头来,店长就只能像是指挥官先行似的守在店面了。 「就连这也搞不懂的勤劳蠢货,外加上顽固!真想枪毙他。真遗憾军法里没有能把无能之辈抓去枪毙的规定。」 「恕我失礼,可容下官说一句吗?如果这么想追求严厉的判决,中校才应该以检察官为目标吧。」 「好主意,拜斯少校。等退役之后,就一块朝司法界迈进吧。应该会跟贵官在法庭上展开唇枪舌战吧。」 意外地不错呢,谭雅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这作为退役军人的发展算是相当富有名誉的工作吧。至少毫无疑问能确保稳定与安全。 「哈哈哈,这也太可怕了。好了,得赶在中校生气前去做事了。我想去视察,还有处理相关事项。」 「好,放手去做吧。」 目送走敬礼后离开房间的部下,谭雅带著苦笑重新考虑起现况。手上的牌,实在是难以说是一副好牌。 但就算是这样,牌局也已经开始了。事到如今,也没办法说手牌太烂要下牌桌。只能尽力做到最好了。 就来考虑手上握有的手牌,能做到什么事吧。 「哎呀,这样可完全划不来啊。这该跟参谋本部申请超时津贴吧?不对,得先确认规定,看看军官与战斗部队的指挥官,能不能适用加班津贴才对。」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月十九日 东方战线东北方面 沙罗曼达战斗群基地 训练,构筑阵地,然后继续训练。 在远离东方主战线的另一端,东北方面展开部署的沙罗曼达战斗群,点缀日常生活的是不间断的训练与演习。目的是要强化部队合作与确保所需的最低技术的训练演习,作为军士官们的怒吼响彻云霄。 至少,演习的当事人们毫无松懈。不论是谁,都极为认真地勤于训练……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不过就连这种景象,都让谭雅看得十分著急。 新兵们有干劲是很好,但没有伴随著最重要的技术。无法理所当然地期待部下做到理所当然的事,这个事实严重侵蚀著神经。 太过缓慢的技术改善,让想在冬天正式到来前,重新锻炼兵员的拜斯少校与谭雅的意图,早早就面临绝望。 深夜时分,一面在作为战斗群司令部接收的民宅里,阅读著气象观测班的预测资料,谭雅一面叹气,渴望著时间。 「……也就是距离严冬来临,最快还不知道剩下几个星期吧。考虑到过冬的准备,能分给训练的时间与资材都太有限了。」 光是现在,演习用的机材就不足了。如果是在本国,还可以使用演习场等演习设备。然而,这里虽说与主战线保持距离,但也依旧是前线。尽管有著能让将兵习惯战场气氛的优点,却免不了设备面上的不利。 当然,也有人说上百场的训练不如一次实战经验……但我能基于经验法则断言。在训练中流下愈多汗水,就能在战场上等比例地减少愈多鲜血。 「要在一个月内把没有素质的家伙们,教育到能进行训练战的水准?现在这种情况,对企鹅进行军纪教练 ,还比较能以乐观的推论,对未来抱持著梦想吧。」 光是懂得战壕的挖法与散兵壕的用法,就能大幅减少兵员的损耗。或是教导他们在混战时识别敌我方的方法,还有不要乱丢手榴弹的知性,也很重要吧。 陷入混乱的新兵,往往会比起自己,牺牲掉更多身旁的友军。比起恐惧混乱的新兵,还不如摆只企鹅会对哨兵线比较有益吧。 「……当听说有部分国家给予企鹅荣誉阶级时,还怀疑这是什么恶质兴趣。这意外地是在象徵性地抗议,就连企鹅与熊都比陷入混乱的新兵有用吧。」 还以为单纯是吉祥物呢,看来凡事都该确实理解才对。是崭新的发现呢,带著苦笑将热咖啡一饮而尽后,谭雅缓缓站起。 朝手表瞥了一眼,距离预定时刻也相当近了。差不多是在哨兵线进行警戒行动的拜斯少校,回报定时联络的时候。 要是没出问题,就可以去睡了吧。顺便在就寝前,去领一盆水来洗洗脸也不错。 虽说是前线,不过只要有魔导师在,就能轻松取得热水这点还真叫人感激。就算不免没办法二十四小时无条件地享受泡澡,不过能用来擦拭身体程度的热水,只要用术式加热就能确保。 「眼睛酸到不行。就敷敷热毛巾,休息一下也不错呢。」 就算正处于壕沟战之中,魔导部队也多少有办法获得一点通融。还真是让人深刻体会到,维持文明的生活,对维持人性有著多么不可限量的帮助。 规律的文化习惯。 既然要奉陪战争这种极不规律的连续异常现象,对自己的生活进行纪律训练,就是确保生活节奏所不可欠缺的行为。 人性,这是受到日常生活担保的精神堡垒。 「哎呀,不好。耽搁到与拜斯少校的定时联络了。」 得快点了──就在走向房门的瞬间。唐突的敲门声,不对,倒不如说是在胡乱敲打似的某种声响。 啊,再会了。 平稳规律的秩序之夜。 晚安,狗屎般的异常事态──谭雅怀著觉悟大喊。 「进来!」 「打扰了,中校。收到紧急报告!」 现身的是神情紧张的副官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看来跟料想一样,发生了糟糕事态吧。 真是会给人找麻烦。 尽管不知道是哪来的家伙,但居然想妨碍我规律的文化习惯,真是无礼至极。就以文化与正义的秩序,进行重新教育吧。 「发信人是巡逻中的拜斯少校。」 在谭雅催促快读的眼神下,维夏点头继续报告下去。 「是敌人!他发现到敌踪了。」 「从哪里回报的?」 「前线附近,拜斯少校判断是从敌势力圈出发的部队。他表示有确认到联邦军的两个步兵旅团,目前正朝第一前哨线急速接近当中。」 啧,让人想咂嘴的事态。 早就预测过这类的攻击。 反正,怎样都难以避免数量劣势吧。 早有预期敌我的战力差,恐怕会在敌方进攻的情况下拉大。相较于将兵力分散配置在广大防卫线上的帝国军,联邦军能自由地在喜欢的攻击地点上集结兵力,所以这与其说是预期,更接近是确信。 不过就算这样,敌人有两个旅团?就小规模冲突来讲,不得不说这几乎是过度的兵力。 这如果是在白天晃来晃去,就还能靠航空攻击击退吧……但是夜间的对地攻击,效率是差得吓人。倘若是地面的混战,而且还是夜战的话,将会扼杀航空魔导大队这类部队的强处吧。 「该死的共产主义者,是打算在这种边荒地带追求小规模会战吗?战力差太多了。让前哨线的哨兵依序后退。照这样下去,会被敌步兵的人潮吞没。」 「拜斯少校根据独自的判断,早已下达后退的指示了。」 太优秀了──听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报告,谭雅向她点了点头。拜斯少校以该说是独断独行的判断,背负著风险做出适当的抉择。 这是日后说不定会遭到谴责的决断。同时,也是在分秒必争之际的必要措施。会毅然做出适当的自主判断的部下,价值千金。 「很好。我追认他的判断。跟他说我赞赏这是很优秀的判断。」 「是的,我会转达的。」 「同时立刻去准备收容。提醒各级指挥官,别让那群新兵误射到友军哨兵。」 「遵命,我立刻去安排。」 「对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顺便呼叫全体军官。虽然打算速战速决,不过想先让全员理解状况。」 「遵命,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立刻著手安排友军哨兵的收容,下令彻底防止误射友军,同时召集战斗群各个部门的主管将校。」 为了表示理解之意,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以脚跟并拢的敬礼姿态,复述起谭雅的指示。就在谭雅点头表示没问题后,她就机敏地冲出房间。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工作,担任联络负责人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也是名值得信赖的副官。 她会帮我做好安排吧。 「好啦,要忙起来了。必须要教导一下这些不懂礼仪的客人,拜访他人时的程序了。」 必须得要让他们尝到妨碍睡眠的报应。 正因为如此,谭雅战役高昂地冲进战斗群的司令部。 在她抵达之前,司令部就在进行将敌情写在地图上的作业,如今也仍在一分一秒地更新当中,进展得相当顺利。就在确信拜斯少校等侦察人员们传回来的情报,能让他们确实掌握到敌情的阶段,谭雅微笑起来。 虽是夜间,不过就连在莱茵战线的无人地带,都有过侦察经验的拜斯少校,他的判断大致上都很妥当。 今天的夜间值班人员,不是经验尚浅的维斯特曼中尉,也不是还有点让人担心的格兰兹中尉,真是幸运。这正是所谓的不幸中的大幸吧。 姑且来讲,只要有下达适当的指示,格兰兹中尉也是值得信赖的人才。 再来,就算是新配属下来的军官,也都有受过最低限度的军官教育。就连经验最浅的军官,也有中尉。可期待会有著刚出军官学校的新任少尉,所无法媲美的稳定性吧。 因此,在下令指挥官集合之际,谭雅自负程序会理所当然地进行。具体来讲,就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正因为如此,当注意到因为紧急召集而被叫醒,集合起来的军官们之中,看不到熟悉的脸孔时,谭雅顿时困惑起来。就这点来讲,没看到担任侦察任务的拜斯少校身影,就某种意思上是理所当然。 尾随敌军,将行进方向等敌情送回来的人,是可以不用来参加简报的。倒不如说,这是当然的事。 只不过,谭雅蹙起眉头,问起汤恩上尉的部下。 「托斯潘中尉,汤恩上尉怎么了?」 「在司令部里。汤恩上尉认为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要有人留下来指挥管理步兵部队。」 的确,身为指挥以新兵为主的步兵部队的指挥官,汤恩上尉会没办法来集合,姑且也算是可以理解。 不过即使如此,照道理来讲,应该是要把托斯潘中尉留下来管理。 会担心新兵是情有可原吧。不过,要是太过轻视无法以指挥系统统一意见的风险,汤恩上尉就是名不合格的现场将校。 「……我应该是说立刻集合吧。等简报结束后,就叫他立刻赶到司令部来。」 「遵命。」 一面感慨这家伙让人头痛不已,一面也觉得,就算在这里谴责托斯潘中尉也无济于事,谭雅就将意识切换过来。 「那 么,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开始说明吧。」 「是的,那就容下官僭越,代为说明战局概要!」 掌握要领,说明状况的能力。 就这点来讲,副官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十分懂我的意思。作为能将预测的敌战力、行进路线、判明的全部敌情,在图上做适当说明的将校,我甚至有自信推荐她研习参谋课程。 让人难过的是,她很可惜的,没有循正规管道从军官学校毕业。 也不是不觉得参谋将校的窄门,还是不要限定军官学校毕业会比较好。如有机会,或许该跟杰图亚中将阁下商量一下吧。 只不过,虽是让人矛盾的事实,但要放开如此有能的副官,要说不在意是骗人的。 这正是以大局为重,倾向人力资本最佳化的高层,与不得不在意现场人力资源的管理职之间,基本的利益冲突吧。 要让优秀的人才走上更加优秀的道路是很好。只是,因为去参加培训,所以没办法累积必要的经验,也很辛苦。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想到一件事。必须得考虑现在的帝国军,究竟还有没有余力,让前线军官在军大学悠哉地接受教育。 「推定为敌战力的部队,与在正面展开部署的联邦军,不认为是同一批部队。恐怕是新参战的部队吧。监听到的通讯暗码与确认到的识别记号,皆与现有的资料不一致。」 「请求提问。这也就是说,除了新参战的敌战力外,还要预期可能会与既存的敌部队爆发冲突吗?」 「是的,梅贝特上尉。就诚如你所说的。」 「……这样一来,炮弹到底够不够用啊……」 眼前的梅贝特上尉,就像是后知后觉似的,回想起自己与拜斯少校打从很早以前就不断在警告的事实。 就算是这家伙,在配属下来的军官当中,也有著相对容易被当成资深人员的经历。这也就是说,前线已相当没有余力,让可能担任参谋将校的人员离开了。 这会是永远的两难困境吧。 尽管渴望著优秀的上级参谋,然而培育这种人才的供给源,最优秀的下级将校,却是前线绝对不可缺少的人员。该将重点放在哪一边,毫无疑问是绝对无法解决的烦恼。 不过,谭雅就在这时将意识切换回来。 「我的报告到此结束。距离敌前锋袭来,约还有两个小时。就尽早展开行动吧。」 就在副官说明完状况的瞬间,军官们发出盛大的叹息声。在轮班就寝的时候被叫醒,睡眼惺忪地得知,有两个旅团的敌人正在毅然发动夜袭的消息。 这肯定会醒得很彻底吧。 实际上,在一旁守候的谭雅面前,他们也开始各自发表起意见。 「在这瞬间,让人觉得有构筑哨兵线真是太好了。只不过,居然有两个旅团?」 「没错。是所谓的压倒性战力差呢,托斯潘中尉。」 众人一边抱怨著勤务兵准备的咖啡是泥巴水,一边进行的对话。 一面点头认同托斯潘中尉的发言,谭雅一面对敌我的战力差,滑稽地噘起嘴巴。谭雅开始接受大半的对联邦战,都会遭到数量优势压制的现实。 不对,是脑袋理解到,必须得要接受这个现实。 「该死,又是这样。」 「联邦军那些家伙,尽管总是这样……但还真亏他们能在小规模冲突中投入大规模兵力!他们能从田里采收士兵的谣言,该不会是真的吧?」 在这件事上,格兰兹中尉与阿伦斯上尉这些有过东方战线经验的人,是不会有问题吧。他们尽管发著牢骚,不过嘴角却残留著狂妄的微笑。 就算是夜间的小规模冲突,难以采用航空攻击的状况……不过这里有著在某种程度内也有过夜间战斗经验的人们。这里有著具备魔导、装甲经验的人,这件事也让谭雅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也不是打不赢的对手。应该要高兴,没有面临到要与两个师团交战的局面吧。」 「说得没错,阿伦斯上尉。不过既然没确认到敌航空魔导战力,就算不到打野鸭的程度,我也会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喔。」 「喂喂喂,格兰兹中尉。给我好好期待装甲部队的雄姿吧。装甲部队的大规模反击蹂躏战,可是很壮观的喔。这边当然是要用防卫支援后的反击攻势,一举歼灭他们。」 阿伦斯上尉在这件事上,很清楚自己的职务,让谭雅感到安心。让人非常高兴的是,他真不亏是有过东部经验的人,很懂得装甲部队的任务。 装甲部队的指挥官,往往因为会导致磨耗,而讨厌防卫支援。这近乎是他们的本能。太过希望集中保留装甲战力,直到能作为预备兵力反击的决定性局面。 然而,阿伦斯上尉似乎并不讨厌积极进行防卫支援的样子。谭雅心想,这算是值得感谢的提议呢。 如果是现在的局面,朝防卫线过来的,恐怕就只有敌步兵。 「来自拜斯少校的电报。他想率领大队主力,兼作为迟滞战斗的对敌步兵发动攻击。」 「……许可。要他努力减少敌战力与迟滞战斗。只不过,要以抑制我方损害为最优先事项。提醒他,别让魔导大队做无益的磨耗。」 「我会确实转达的。」 然后,自己的副队长拜斯少校,也是名很清楚该怎么欺负敌步兵的军人。战争就要从敌人的弱点打起。 魔导部队在夜间的对地攻击,效果通常会明显减弱……不过资深人员知道该怎么做。就算效果不大,也依旧会从空中彻底凌虐步兵部队的弱点吧。他的技术与实绩值得信赖。 谭雅不认为,在遭到拜斯少校这样认真的军人袭击后,敌步兵还有办法突破据点化的四周防御线。 她深信只要步兵部队能适当地维持战局,就不需要装甲部队支援防卫线。重点就在于要保存炮弹,等到关键时刻再发动炮击。 关于这点,也必须彻底提醒梅贝特上尉保存炮弹的要素──正打算叮咛他时,谭雅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话说回来,托斯潘中尉,汤恩上尉到底是在干什么?」 距离会议开始已经过了相当久一段时间。应该就连笨蛋,都知道差不多该过来露个面了。 「是的,那个……是在指挥部队。」 是之前就听过的报告。 只不过,谭雅从司令部的窗口,指著不知所措的步兵问道。 「就算是这样,步兵的动作也太迟钝了。那是怎么回事?就像是在困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动作喔。」 那不是该就配置位置,防备敌人来袭的步兵部队动作。 是没有给予适当指示吧,就连窗口能看到的范围内,都有一部分的将兵抱著装备,保持著集合状态,呆站在那边不动。 这对走向窗口,拿出手电筒照明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等人来说,也是很震撼的画面吧。 构筑中的防卫线,有限的兵力,还有极度缺乏经验的一群新兵。 这是个姑且能够理解指挥步兵部队的汤恩上尉,为何就连指挥官会议都无法参加的状况……但有哪里不太对劲。 说到底他应该要来报告一声。首先第一点,谭雅不掩烦躁,凶恶地看向托斯潘中尉。 要是在汤恩上尉的指挥之下,部队还是这种惨状,那还是将他撤职算了。 「有牵电话线吧?托斯潘中尉,叫汤恩上尉到司令部来。我要听他报告状况。」 「那个……」 「托斯潘中尉,这不是委托,是命令。给我叫汤恩上尉到司令部,我应该有下令要铺设电话线吧?」 「中……中校,其实……」 「怎么了?」 用眼神表示我的忍耐已达到极限,催促他继续报告下去的谭雅,就在这时,听到了让她怀疑起自己耳朵的通知。 「……汤恩上尉去执行军官侦察了。」 「咦?」让人忍不住惊疑的通知。步兵部队的指挥官,居然在敌人来袭的局势下前去做「军官侦察」? 离开部队? 「在这种局面下?他为什么要离开岗位!」 「是根据独自的判断。那个,就跟拜斯少校一样,认为将校应该在前线警戒……」 为了进行弹性防御,这确实也是一种方法吧。把握敌方状况,然后以运动战击退敌部队,也是一种选择。 但是,谭雅要补充一句。 「在这种战力差下,这不是该检讨的方案。就连这种事也不懂吗?」 「是……是为了确认这件事的军官侦察!针对拜斯少校的报告,透过复数的情报源加以观察,并不是一件坏事!可藉由获得适当的情报,采取更加适当的对策吧!」 「够了,闭嘴。」 顺著高涨的情绪,谭雅狠狠丢下这句话。 托斯潘这个笨蛋,该不会真的相信汤恩上尉的言论是最适当的行动吧?这是难以置信的无能表现,是相当足以让谭雅暴怒的蠢话。 这要是不送让这家伙通过军官适性考核的蠢蛋几发子弹,就难以平复心中的怒火。 不对,说到底,认同这家伙的指挥权,本身就是个错误吧。要是有带上督战队,好让我把勤劳的蠢货立刻拖去枪毙就好了。不过,事到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谭雅下定了决心。为了将损害抑制在最低限度,这是该全力进行损害管制的局面吧。 「格兰兹中尉!」 「是的!」 幸好防卫战经验较为丰富的格兰兹中尉还有空。 尽管不是预期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在莱茵战线的壕沟战当中,已经让他充分有过防卫战斗的经验了。 一点炮弹与步兵夜袭的程度,应该不会垮吧。 「就借你维斯特曼中尉的中队。也把托斯潘中尉带去。然后,继承汤恩那个笨蛋擅离职守的指挥权。步兵战用跟莱茵相同的要领就好。守住,不准退,然后打回去。」 「遵命!」 毫不迟疑地敬礼表示了解的格兰兹中尉,具备军人所必要的最低限度的知性。命令,了解,然后二话不说地毅然行动。 相对地,让谭雅表情狰狞的托斯潘中尉,则是对照性地发出抗议。 「……是要停止汤恩上尉的指挥权吗!」 「废话!」 「请等一下,汤恩上尉是正当的指挥官!就算是中校,也没有权力停止……」 在战斗前这种忙得要死的宝贵空档,说出这种蠢话的蠢货。为什么就是无法理解,这是极为严重的利敌行为啊。 「托斯潘中尉!我可没有许可汤恩上尉离开岗位!将校在四周防御线尚未完成构筑之前擅离职守?光是这件事,就是足以剥夺指挥权的大问题了!」 「这只是独断独行!是汤恩上尉受到承认的将校权利!」 这个笨蛋。 「我下的命令是在据点做防卫战斗!违背发令者意图的行动,不是独断独行,单纯是抗命!首先,我跟他可是待在同一个据点喔!」 「这是因为没有时间询问中校的判断吧。就本质上来讲,跟拜斯少校在前哨线独断下达指示是相同的行动!」 「托斯潘中尉,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如果不是认真的,就不会跟中校说这种话!」 这个混帐家伙。 「你把在敌人逼近时让前哨线后退的急迫性,与大摇大摆地离开据点去散步的急迫性等同视之?如果你能让军事法庭认同这种意见,就拿出证据来啊!」 「这……这是蛮横的意见!」 我对这个笨蛋,已经忍无可忍了。一面无意识地把手伸向腰际的手枪,谭雅一面不掩话中的杀意,向他发出一句威胁。 「目前正在指挥战斗,不准再闹了。我没有空继续听你废话。假如再闹下去……」 就给我做好觉悟──没必要把话说下去。 托斯潘中尉脸色惨白,甚至带著恐惧的眼神看著自己。不对,是在托斯潘这个蠢货闭嘴的瞬间,谭雅就当这是既定事项坚决说道。 「汤恩上尉就视为在战斗中下落不明!无法承认mia的将校所具有的指挥权!等他回来,就要他到战斗群指挥所报告。」 在战斗中,哪能让人大摇大摆地离开指挥所啊。就算离开了,也要以繁忙与联络不周为由,让他直到结束之前都无法碍事。 外加上,谭雅想到简单讲解状况的必要性,认为现在应该要做一次补充说明。 姑且不论阿伦斯上尉,还是稍微叮咛一下其余的新任人员,会比较好的样子。 「看来有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在呢。没办法,为了谨慎起见,我就说明一下。」 「咦?」 「各位将校,我说明一下状况。给我听好,事态很单纯。我们正逐渐遭到包围,不过敌人就只能对我们展开薄弱的包围。」 据点防卫战的优点,就是没必要正面承受敌方的全部战力。而最棒的一点,是能让各将校与士官掌握部下的行动,彼此并肩作战。 在管理新兵时,让担任指挥的人待在新兵附近,会是非常重要的事吧。一旦是夜间战斗,这么做的重要性就会再度提升。 就跟帝国兵的训练程度一样,就算是联邦军,也不觉得他们的训练程度会在这种状况下受惠多少。而最重要的是,敌方不过是两个旅团的「步兵」。如果是没有炮兵与航空战力支援的夜袭,就有办法对应。 这不是傲慢,也不是自大,谭雅能基于莱茵的经验断言。 「因此,敌人的第一击不会维持太久。就看准敌方出现一些后继无力的徵兆时,投入阿伦斯上尉的装甲中队。」 能在对症下药的同时,准备完美的对应策略。 这是已获得确立的,东部的标准防战方式。固守在据点里,能防卫的就只有一个点,不过既然没办法连续构筑防卫线,就只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攻势极限的缺口,就用冲击力击溃。事情很简单。在这道防卫线上的重点,就是不让我方先行崩溃。给我确实握紧守在岗位上的新兵缰绳。」 就接受遭到包围的事实吧。 然后,只要撑过第一波攻势,成功反击的话,据点防卫就达成了。 「因此,阿伦斯上尉。只有贵官的部队要完全作为预备战力。甚至不需要进行防卫支援。直到下达其他命令之前,在防卫线内部保存冲击力。」 挡住,撑住,然后反击。 就只是不断重复古今中外,在守城战时展开的王道模式。看来在东部,战术似乎是回归到了相当原始的阶段。 对谭雅来说,没办法发挥文明与知性的创造性,让她深感遗憾。然而,在满是泥腥味的战场上,没有东挑西拣的余地。毕竟,还不用像第四次世界大战那样必须靠石器来战斗(注:爱因斯坦曾提出警告,人类文明会在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毁灭,所以第四次世界大战会用石器当作武器),就看开地认为,光是还能靠火炮战斗就算是不错了。 「有问题吗?」 「恕我失礼,中校。在反击战之际,拜斯少校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冲击力,会比较优秀吧?」 「所以?」 这是在托斯潘中尉的丑态之后提出的意见。应该是有著相当的确信与自信吧。摆出堂堂正正的态度,阿伦 第陆章 「解放者」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十五日 联合王国驻莫斯科大使馆 军事交流欢迎会场 有别于帝国军与联邦军双方预期过冬,在前线维持稳定状态对峙的情况,在后方,预期冬季之后的策动,已活性化很久了。 有别于前线的小规模冲突,敌我双方的境界线非常暧昧的策动。 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 有别于在首战惨败给帝国军的正规战,共产党就本质来讲,就唯有在阴谋与策动这方面上,有著压倒性的诀窍与实际的累积经验。 原来如此,党干部们尽管很不甘愿,却也不吝于承认帝国军就一如字面意思,是极为细致的暴力装置,胜过联邦军的军队。但同时,他们也暗自窃笑。 帝国是知道制作暴力装置的方法吧。也十分懂得使用方法,党干部们即使惭愧,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也就只有这种程度,任谁都能异口同声地如此断言。 战争终究是政治的延伸。在这点上,对共产党干部来说,帝国显然犯下了致命性的错误。 「进行战争指导的居然是『帝国军』耶。帝国那些家伙似乎开始用军事支配政治了。」 恰好在党会议上喃喃说出的嘲笑。这是党干部们的共同意见。军事终究是为了达成政治目的的手段。 就算目睹到败退的前线,党干部们也仍有夸下豪语的余力。毕竟,他们确信帝国军是个总是以纯军事观点去遂行事情的「笨蛋」。 武力,不过是一项要素。毕竟所谓的权力、支配与统治,就只是暴力与政治的融合。 「政治家们保持沉默,资产阶级们为了战争而战争。这样确实是能建立起强大的军队吧。不过,他们即使知道该怎样打倒敌人,却不懂得该怎么结交伙伴的样子。」 军队认为战争是军事的延伸,完全欠缺政治观点的敌人,共产党有必要害怕吗? 历史会将必然的胜利,带给党与祖国,还有共产主义吧。 这只会是他们毫无虚假的确信。 这是因为── 「为与新朋友的美好相遇乾杯。」 「为两国光荣的战争合作乾杯!」 联合王国驻莫斯科大使馆内响起的,是得意的乾杯口号。 服务生们向访客们推荐著鱼子酱与伏特加的搭配,专门为了这场宴会招聘的管弦乐团,轻快演奏著两国的国歌,是个与盛装打扮的列席者们各自聊起的战前繁华不分轩轾的优雅社交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唯一与平时不同的地方,顶多就是穿著整齐制服的仪队人员,还有身穿军装昂首阔步的军人们的存在吧。 只不过,就会场的性质,这算是很妥当的情况。在这里召开的是,庆祝两国更进一步扩大的军事合作,与禁止双方单独向帝国议和的战时协定成立的庆祝宴会。 残酷的雪白世界在前线蔓延当中,将共同的利害关系,注入名为欺瞒与伪善的鲜艳玻璃杯中后,外交官们就带著沉著的微笑把酒言欢。 「……那国家没有伙伴。帝国军那些家伙,是打算与全世界为敌,战争到最后一刻吗?」 「尽管很蠢,但他们大半是认真的吧。那些家伙就连攻击计画,都考虑得相当周全呢。」 接下来的事,你懂吧──男人们默默扬起这种微笑。 「不会错的呢。那些家伙,直到现在都还没摆脱,靠军事力解决一切的想法吧。」 「哈哈哈,既然联邦的各位也这么觉得,我可就安心了。就算是强大的帝国,也没有能力与全世界战斗,就让他们看清楚这个事实吧。」 在看似空洞的话语之中,拐弯抹角地夹带著双方要求的对话。不过,就直截了当这点上,联邦的人也是有办法说出毫无修饰的话语。 「这是当然。就算是为了这件事,也希望务必能形成第二战线呢。」 「我们可是需要伙伴之间的互助合作呢。」接著说出的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尽管是在委婉地挖苦「你们的地面部队上哪里去了」,但同时也是联邦方毫无掩饰地,要求他们「分担压力」的真心话。 不过,要是对这种程度的挖苦退缩,可称不上是外交官。 「这件事我当然会传达给伦迪尼姆的枢要知道。」 如果是要担任使者,就连小孩子也能胜任。所谓的外交官,也是花费国家经费,要求他们进行使者以上的言语游戏的存在。 「可是呀,就算是我们本国,也正处于大规模空战之中。尽管想对面临祖国防卫,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伸出援手,却也面临到许多相当困难的问题。」 联合王国的外交官,就像是发自内心同情似的点了点头,另一方面夸张地喃喃说著「还真是困扰呢」。 「有什么问题吗?」 「是呀。」向联邦外交官若无其事说出的,是一句挖苦的话。 「毕竟也没办法疏忽对联邦支援船团的空中掩护。只要想到前些日子,失去我方空中支援的船只就在『贵国的军港』遭到帝国军的航空攻击,蒙受到极大损害的事情,就实在是……」 要弥补联邦方的过失也相当辛苦呢──被这言外之意戳到的当事人,就摆出一副听不懂似的态度,为了要求饮料,很特意地愉快叫住了服务生。 就算表示没有记恨这件事……但由于欠了一个人情,所以摆出亲近的相处态度。 不过,他可不是会感到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小孩子。在笑容的面具底下,联邦方的人员就为了还以颜色,故意似的不断叹气。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代表所有同盟国,以一国之力支撑著地面的战线呢。会缺乏人手,还真是非常遗憾。」 「也就是彼此彼此呢。我们的处境也很相似。」 不过对于挖苦自国的话语,联合王国方的外交官却是一本正经地点头认同。抓住话柄,为了让意思变质而说出的切入要害的一句话。 「将原本就很强大的帝国军西方航空舰队拖住的本土防空战。外加上要向友好国派出支援船团。而且,还得一面与巡航中的帝国军潜艇队不断展开死斗。我们也受到相当大的负担呢。」 「我可以理解这种痛苦的处境,不过还请别忘了,我们几乎是单独承受著帝国军地面部队这件事。」 「当然,就是因为考虑到友邦的活跃,才会开设支援航路。甚至不惜让本土防空暴露在危机之下,对航路提供了空中支援喔。勉强将兵去执行这种任务,尽管于心不忍,不过这也是为了拯救友邦啊。」 「我也有相同的想法。会拖住前往友邦的敌军主力,也是基于相同的想法吧。」 「哈哈哈。」彼此相视而笑,边在心里痛骂,边握著手说著妥当的外交辞令。 就算能用华丽词藻掩饰,「你的国家才应该要更积极地站在第一线上」这句话,可是两国当事人毫无虚假的真心话。 谁会信你的善意啊──是双方对彼此的坦率评价。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能在对抗帝国这件事上,找出共同的利害关系。 正因为如此,作为政治外交的专家,他们能确信一件事情。 帝国这个国家不懂政治的程度,甚至足以制造出让如此异质,彼此充满著根深柢固的不信任的联邦与联合王国,在对抗帝国这件事上建立起合作关系的状况。 如果是一位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在意外交情势与政治情势的指导者在领导帝国的话,帝国就不可能会面临到这种四面楚歌的局面了。 只要针对联邦与联合王国传统的不合关系下手,两国就连能否建立起薄弱的联合作战关系都很微妙吧。不对,肯定是根本不会支持导致共和国连锁参战的北进论,甚至不会引 发战争。 换句话说,帝国是败在自己的失策与失误之下。 作为在观察、假定、验证之后得到的合理结论,联邦的党干部们身为政治与阴谋的专家,能发自内心地相信一件事。帝国军只会从军事观点来理解战争吧。 当然,胜利会需要付出庞大的代价吧。 尽管如此,依旧能在冬将军的支援之下,靠著母亲般的联邦大地挡住帝国军的攻势。之后,时间会就帮我们解决一切吧。 相信会在帝国的失策之下,确实赢得胜利,并且深信不疑。 直到脸色大变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的罗利亚委员长,要求召开紧急干部会议,立即处理事态为止── 「同志,你说有紧急事件?」 「是的,总书记同志。发生了必须要立刻处理的问题。」 「是什么事?」 「……帝国军……」 罗利亚很难得的,甚至能说很不像他的欲言又止。眼神在会议室内游移不定的模样,几乎是前所未闻。 「帝国军和人联手了。」 在询问「是和谁联手了」的视线注视之下,他再次犹豫不决地开口。 「是这样的,他们和……联手了。」 「内务人民委员长同志,帝国军是和谁联手了?」 总书记亲口发出的责问。面对应该会让人心惊胆颤的顶点询问,然而就连罗利亚这种水准的官员,都颤抖著舌头,错过回答的时机。 光看他这样子,就是噩耗的前兆了。 如果是眼睛够利的人,应该会注意到吧。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长这名披著人皮的恶魔,正在恐惧著。 「他们出现与分离主义者联手的动向……在帝国军的占领地区树立临时政府,并开始还政于民的手续。」 就像是下定决心后说出的话语。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在场所有人都顿时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小矮子到底在说什么。 「听好,各位同志。帝国军那些家伙……正在与分离主义者建立同盟。没错,民族主义者与帝国军握手言和了。」 以罗利亚来说,很罕见地欠缺锐气的报告语调。完全不掩他由衷感到头痛的心情,颤抖著声音,接连说出的话语。 在逐渐陷入沉默帷幕之中的室内,一部分的人尽管慢了一步,不过也开始理解到他报告的内容了。 提倡脱离联邦的垃圾们。攻打过来的帝国军。这两者对党来说,都只会是障碍。所幸,原本预定是要他们双方「互相厮杀」。 毕竟,帝国军这个不知妥协余地的暴力装置,与不打算屈服于任何人的民族主义者,彼此的关系性是差到极点。以罗利亚为首的共产党干部们,还曾期待这会成为「最棒的宣传材料」。 ……以作为虐杀者的帝国军与作为解放者的联邦军为主题的宣传战。 正因为看出人民对党的信赖出现动摇,才会打起这种主意。 这是必须要让人民确信,我们是属于道德正确一方的局面。明明就预定好要贩卖梦想了,该死的帝国军,还真是意外地不上道。 「必须得承认帝国军、帝国的方针,已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吧。我再重复一次,这相当可靠的消息。分离主义者与帝国军,似乎正在建立极为紧密的关系。」 帝国军愈是为了处理游击活动,进行愈加激烈的「镇压战」,就应该愈是会制造出让分离主义者憎恨起帝国军,并不得不依赖联邦的局面。 然而……「却联手了」? 岂止如此,还「还政于民」? 「身为内务人民委员的委员长,我必须提出警告。帝国军正在破坏我们的民族政策。」 这意味著他们要推翻我们的根基。 不对,岂止如此。 就像是忍不住似的,一部分的人站了起来。他们睁大眼睛凝视起罗利亚,并在他点头承认这是事实的瞬间,一齐惨叫起来。 「……他们将政权交给了分离主义者?」 会议室内响起惊愕的叫喊。 「怎么会!」 「这不可能!」 「没搞错吗!」 尽管不知所措,也仍然一齐发出否定叫喊的,是一群资深干部。就连战胜艰苦时代的他们,都是这副德行。 不过,罗利亚在心中苦笑,还真是缺乏个性与知性的叫喊呢。看来人类的语言能力,会在极限状态下遭到限制吧。 不过,另一方面,罗利亚自己也能理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罗利亚一脸沉重地向总书记递出刚刚拿到的情势报告书。 「总书记同志,请过目。」 是归整成数张文件的报告书。是甚至无法制作副本的特级危险物品。因为对联邦来说,帝国军「如果不是残酷的侵略者就麻烦了」。 承认帝国军宽容的报告书光是存在本身,都可能会对联邦的正统性带来严重不良影响。 不对。岂止是可能性的程度。 这倘若是事实,联邦这个多民族国家,就正以现在进行式遭到严重的侵蚀吧。 唯一能确保共产党支持度的方法,就只有用宽容对抗宽容。 只要我方能对民族主义给予高于过往的认同,就能作为对抗手段,发起号召也说不定。 然而,只要是想到这一点的共产党干部,不论是谁都不得不做出痛骂「这不可能」的选择。这只能说是一场恶梦。 「事态极为严重。」 「内务人民委员长同志,这消息没错吧?」 「当然,总书记同志。报告书的内容有经过严格挑选。」 对多民族国家来说,所能够容许的最大限度是平权法案。与无条件赞扬民族主义的帝国同等的宽容,与联邦解体是同义吧。这将会进而导致共产党瓦解,就连大义的共产主义都会轻易遭到侵蚀。 「……唔,情报源能毫无疑问地信任吗?」 「是以潜伏的间谍传回的报告,与当地政治军官们传回的报告为基础写下的。我有致力进行彻底的验证,以确保情报的正确性。」 就算只有表面上也要让语气保持平静吧?对罗利亚来说,就连想这么做都非常困难。 「双方的情报完全一致。一切的报告都强烈指出,帝国军与分离主义者已经建立起政治上的同盟。」 因此,罗利亚做出断言。 「如今,这件事已不容置疑了。」 内务人民委员部所取得的所有徵兆,都浮现出应当敌对的双方开始携手合作的事实。 在这瞬间感到的震撼,来自于就连罗利亚也有点难以置信的结论。然而,就算要无视,也出现太多现实的徵兆了。最大的证据,就是游击部队有如哀号一般传回来的救援请求吧。 应该优游在人民之海里的他们,偏偏遭到「当地安全部队」扫荡的惊人消息。 追踪调查的结果,则是更加震撼。 在游击活动扫荡任务的现场战斗的部队,不是帝国军,而是「安全部队」。而且经调查发现,还是受到帝国军支援的当地安全部队啊! 这样一来,他们实际上的同盟关系就浮上台面了。不得不承认这件事。 「帝国军出现了剧烈变化。」 纯粹的暴力装置,萌生出理解政治脉络的嫩芽。而且恐怕还是正在急速成长中的嫩芽。 就算要摘除,也已经太迟,长出太深的根了吧。 帝国正在逐步学习政治的观点。完全偏向军事的帝国军开始学习了。这会是比帝国这个暴力装置获得五十个师团的新援军,还要更重大的威胁吧。 没能掌握到他们改变性质的徵兆,是个严重的失态。正因 为如此,就算受到在会议上得知消息的出席者们,有如谴责一般的视线瞪视,也只能甘愿承受吧。 「……尽管如此,变化也来得太过急遽。尽管我们自以为很熟悉帝国军这个组织,不过战争这种极限状态,有可能让他们急遽产生变化吗?」 坐在行驶在莫斯科街道上的车内,罗利亚思考著。 目前根基所面临到的,是照这样下去的话,会让联邦这个国家体制无法保持正统性的迫切危机感。 不论我们再怎么称呼帝国军是邪恶的侵略者……要是当地的民族主义者陆陆续续地自愿投奔为帝国的朋友,这就只会被当成是空虚的叫嚣,付之一笑。就连最坏的瞬间,也能轻易想像到。第三国的记者会成为开端吧。 他们会抓住民族主义者自愿协助帝国的事实写成报导。光是要否定这一篇报导,就毫无疑问需要耗费莫大的劳力。 「最主要的是……『我们的对外印象太差了』。」 西边各国政府看待联邦这个共产主义国家的视线极为冷淡。表面上是在赞扬我们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不过内心底,肯定就连一丝的友情都没有吧。 他们与我们,就只是为了与帝国这个强大的敌人战斗,才勉为其难地握手言和。 就算是共产党,就唯独在这件事上跟他们一样。是忍住厌恶感,假装与无法信赖的西边资本主义各国携手合作。 说得极端一点,双方势力就只是靠著一致的利害关系结盟。双方就只是带著表面上的笑容,与渴望毁灭的恶魔握手言和。 「他们的目的,是要让联邦与帝国同归于尽吧。要是我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也会很乐意这么做。该死,受那该死恶梦摆布的结果,就是这个吗?」 怎么会──罗利亚在脑中听到自己反驳的声音。 不论早晚,与帝国这个太过强大的邻国对峙,都会对联邦带来破灭的危机吧。 为了预防这种事态,决意开战的总书记同志的判断很妥当。 与靠著武力将周边各国打得落花流水,称霸大陆中央区块的帝国对峙,毫无疑问是国防上无论如何都该避免的恶梦。 「早就做好会站在第一线上的觉悟。」 问题是,那个西方的战争贩子,就唯有在战争上是真的很拿手。 应该能靠规模压倒对方的我军,瞬间就遭到帝国军的反击瓦解。甚至愈是调查,就愈是重新认知到,帝国是个太过危险的邻居。 「……然后,我们没有伙伴。『就目前为止』。」 遭遇危机时,就希望有许多朋友。伤脑筋的是,我们是在国际社会这个班级上遭到排挤的可怜孤儿。 尽管如此,但可不能看错情势。 根据所付出的努力,也不是不可能赢得友情吧。换言之,就是能交到朋友。就算要追求美好的新朋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让舆论这个优秀的朋友去干活吧。民主主义还真是美好的制度对吧。」 就算向基于理性主义信奉国家理性的国家当局诉之以情,诉求效果顶多就是几句口说无凭的答覆吧。 然而,罗利亚就像是发现到敌人弱点似的,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投入理想主义者的反应很好……就算骗不过外交官他们,也能骗过那些军人与外行人呢。还真是让人受不了。」 尽管对联邦怀有坏印象的人多的是,但他们会因为实际接触到的联邦军人与党员,跟坏印象的差距而感到困惑吧。 这种心理上的缺口,正是联邦在政治宣传战略上的关键。 愈是具备知性且诚实的人,就往往愈是会有「自己是受到偏见影响」这种擅自帮忙做出解释的倾向。 「嗯,让理想主义者担任政治军官,也具有这种意义。」 理想主义者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人格赢得尊敬。如果还兼具著实力就堪称完美了。 然而,平凡的理想主义者光是尽到自己的职责,就能编出一篇好故事。或是说,光是展现出善尽义务的姿态,就能产生效果。 「感动的、英雄的、献身的联邦的人们。就让理想主义者,以打为单位殉教吧。就让他们成为共产主义神话里的圣人吧。」 大家都最爱的英雄。 大家都爱的诚实的人们。 大家都敬爱的真诚的战士。 善良、高洁,然后信奉理想的,联邦的移动宣传机器们。在这一段期间内,罗利亚会深爱著这些理想主义者。 他们正是要与美好的西方舆论结交朋友时,最大的秘密武器。 既然帝国那些家伙与我们的分离主义者携手合作,我们就与西方的舆论紧密联手吧。 「试看看是谁的朋友比较强,也是一种乐趣。哎呀,还真是有趣呢。」 这是一场斗争。是让诈欺师较量掩饰骯脏的心声,用空泛的华丽词藻摆弄人心的能力的一场竞赛。 就去述说理想吧。也会去赞扬场面话。然后,竞争吧。看谁能获得更多的众望。就让无聊的虚荣与场面话互相冲突吧。 毕竟大家都爱死了美好的事物。既然人人都爱,就尽可能提供他们想看的幻想吧。 这是要散布梦想。 「哈哈哈,我简直就像是长腿叔叔吧?」 也就是心地善良的罗利亚叔叔吧。还真是了不起的小丑不是吗? 「是圣诞老人也说不定。哈哈哈,这还真是愉快。不对,不管怎么说都很有趣喔。也就是要向世界传递希望与梦想,还有美丽的幻想吧!」 名为理想主义者的,传递幻想与幻影的邮差们。 就部署他们的意思上,还是邮局局长的位置比较妥当吧?不不不,这种时候就该风趣地自称为希望的圣诞老人也说不定。 啊,罗利亚就在这时改变主意。 「不对,照惯例是要俊男美女呢。这样会比较容易运用吧。」 散布美丽梦想的,要是人人都爱的美人,还是俊男美女会比较容易宣传是当然的事。 客观审视自己的外观,重新拟定构想。 自己实在是不能拋头露面吧。罗利亚自嘲起来。不打算受到愚蠢的表演欲望驱使,就连这种程度的判断都办不到。 「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要以理想主义者与重视外貌的选拔基准,挑选政治委员……人生还真是难以捉摸呢。」 就因为这样才有趣。每天都充满著崭新的发现……这就是所谓的返老还童吧? 只不过,罗利亚也不吝于承认,自己是长得有点不怎么好看。 情绪激动到不能自已。 若是就这个观点来讲,世上有著太多对个人来说非常遗憾的事,就算要叫我别沮丧也相当困难吧。 比方说,作为与联合王国军之间的联络官采用的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 她真的是太可惜了。要是再早十年,就会让人想玷污她无垢的眼瞳,让她在胯下娇喘。 「为什么大家都偏离我的嗜好──最美味的时候呢……」 可叹的是,等遇见她时,早已经太迟了。 「似乎有人说过恋爱是一期一会的事,看来也不能太小看远东的俗语呢。必须要珍惜相遇的机会吧。」 这件事告诉了我,后悔是无济于事的。 正因为如此,罗利亚鼓起干劲地扬起新的微笑。 「等著吧,我的妖精。我一定会捉到你的。」 这次……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溜走了。怎么能犯下眼睁睁看著最棒的花朵在眼前枯萎这种历史性的愚蠢行为。 美丽的东西,就该保持著美丽的姿态疼爱。 这无庸置疑是 赋予我的最高义务。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东方战线 当收到这则通知时,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极为感动地笑了起来。 参谋本部那些家伙,居然想到这么狠毒(优秀)的一招。 老实说,方法本身甚至可说是相当古典。是老招了吧。然而,能这么确实地打击对手弱点,活用我方强项的方法也很罕见。 对联邦来说,这肯定会是比百万发的炮弹还要可怕的一击。 「各位,是参谋本部传来的通知。就记清楚吧,我们似乎成为遭联邦打压的各民族的解放者了喔。」 谭雅说出这个美好的好消息,不过将校们的反应,却是一齐摆出困惑似的无言表情。 真是不可思议。各民族的解放者,似乎不是一个会让他们深受感动的词汇。 「我们是『解放者』吗?」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带著难以置信的言外之意喃喃说道。 「是权宜之计吧?」 至于格兰兹中尉,还完全不掩怀疑的神色。实战经验丰富的将校,摆出面对办不到的场面话时,会有的典型态度。 该说是一种敬而远之的语调吧? 仔细一看,会发现尽管贤明的拜斯少校保持沉默……不过其他将校们却像是肯定他的说法似的点头。 唉,谭雅真想感慨。 就算知道战斗的方法,却不懂得政治要素的一群家伙。只能说,就是因为这样才麻烦。 就算打赢再多场战斗,要是无法将胜利活用在政治上,就毫无意义。他们大多数的人,往往会彻底忘掉这个确实的真理。 不对,就公平起见,应该说正是因为置身在东方战线严苛的状况之下,所以才会丧失慢慢想起这件事的充裕时间吧? 这在战争之中,应该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就如格兰兹中尉说的,就只是本国的政治宣传吧?反正,大家都不会理会吧。不对,说不定会假装有在理会呢。」 「阿伦斯上尉,这虽是很有趣的意见,但根据是?」 「毕竟是这地区的那些家伙。反正只要我们一输,就会改举起『敌人』的旗子了。」 阿伦斯上尉就像咒骂般喃喃说出的见解。 这正是前线的一般意见吧。只要是有过东部从军经验的将兵,肯定都会立刻同意。就客观角度来讲,这也是难以否定的经验法则。 就因为大家都不得不目睹到他们阳奉阴违的现实,所以才知道这种情况。 要举一个例子来说明的话,两种不同的国旗是最适当的吧。 「是指所有的民宅里,都准备好了帝国与联邦的国旗吧。」 「是呀,中校也是知道的吧?」 「遭到战火波及的人们,就算只有表面上,也要展现出自己是胜利者的朋友,可说是一种保命的智慧。就算谴责这种事,也只是白费功夫吧。」 也能理解阿伦斯上尉的气愤。不过就谭雅来看,这就跟搞错经营方式一样。 就像是在沙漠抱怨滑雪板卖不掉吧。 「参谋本部的提案,就理论上也很有道理吧。只要能靠话语减少敌人的数量,就不算是笔坏交易。」 「确实是这样呢。不过,既然被称为解放者,就要稍微有点样子喔。」 「我也同意这点。不过中校,恕我失礼……」 在最初的阶段似乎也是会有帝国兵在被称为解放者后,真心这么认为……不过所谓的朋友,要是无法确定连在雨天时都依旧还是朋友的话,就难以称为「真正的朋友」。 应该可以想见,他们会在我方陷入劣势的瞬间,将帝国国旗拋弃掉的光景吧。 不论是阿伦斯上尉,还是拜斯少校,只要目睹到这种光景,肯定都会瞬间理解到,我们这个解放者并不受到欢迎。 「这我也不是不清楚呢,拜斯少校。不过,上头可是将我们定义为解放者。而且,还伴随著一个出类拔萃的优秀点子呢。」 「……但愿这次会是一个正常的点子。」 「安心吧,少校。我向你保证。」 就算将自己定义为解放者跑来,要是无法获得对方民众信赖,迟早会难以避免地出现破绽。不过,要是上头用与这种乐观推论不同次元的战略方式活用政治,事情可就不同了。 这是以杰图亚中将的名义发出的指示。在这篇参谋本部宣告要成为解放者的文章上,写在字里行间里的文意相当明确。 看得出他们要将敌人分割统治的意思。对相当于齿轮的现场人员来说,这是必须立刻以行动迈出第一步的事吧。 因此,谭雅以严厉的语气宣告。 「各位能不能接受,就暂时不管。我在此正式通知。向各级将校严格下令。今后,在我们战斗群的管辖范围内,会需要更加适当地处理与民人之间的『事故』吧。」 大多数的市民就只是希望能守护自己平凡生活的人们。他们会向我们展示敌意……大半是起于部队在占领地区做出的不当行为。这种应当恐惧的失态,等同是在培育游击队的利敌行为。 「考虑到这里有听不懂人话的混帐蠢蛋在,就来考个试吧。拜斯少校,贵官懂吧?」 「是的,这是当然的!可以认为中校是希望我们采取,就跟『在本国驻扎时』相同的对应方式吧。」 也是呢──谭雅在内心底窃笑起来。对拜斯少校来说,这是没必要担的心。 「咦!不是指示我们要包庇将兵的不当行为吗?」 然而,似乎听不懂的蠢蛋,做出了夸张的反应……太过于符合预期,反倒让人不安。 托斯潘中尉错愕地说出让自己难以置信的蠢话。 说不定该把让这家伙从军官学校毕业的教育负责人掐死吧。真想问问他,到底是这样让这家伙毕业的? 「托斯潘中尉,拜斯少校的答覆,就是我的本意。兵的不当行为,我会当作是军官的不当行为处理。这是占领。给我去学一下占领行政吧……就算是装出来的,上头也期待我们摆出解放者的样子。」 「可是,那防谍该怎么办!」 无能的东西又在吠了。不仅是无能,还无法理解自己很无能的家伙,果然是让人束手无策。或许就跟古老格言说的一样,勤劳的蠢货就该找个地方确实枪毙掉也说不定。 「给我想办法解决。」 「咦!」 「假情报、伪装、情报战。你们将校就是为此而存在的吧。还是说你不龟缩在无人地带,就没办法工作了?」 忍著头痛,谭雅直接否决托斯潘中尉的异议。不过,内心也惴惴不安。理由很简单。就只会是重新认识到,统辖步兵这个人数主力的步兵指挥官,是个无可救药的无能这个事实。 既然曾是指挥官的汤恩这个愚蠢上尉mia了,就只能够交给托斯潘中尉指挥……但交给他指挥真的好吗? 不论是好是坏,都能理解他有著会去遂行指示的个性。因此,曾经认为只要有下达明确的指示,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就宛如当然似的,相信他会依照吩咐去实行指示。然而……谭雅想到一个重要的事实。 当他知性不足,无法理解指示时,该下达怎样的指示才好?连想都没有想过,居然会有这么无能的将校存在。所谓值得恐惧的事,就是在指这么一回事吧。 脑海中瞬间浮现的想法,是「处决」这两个字。 另一方面,就算是他,也是宝贵的人力资源。还是思考有效活用的方法,会比较具有生产性吧?不过,要是考虑到机会成本的损失呢。果然还是只能枪毙了吧? 「……中校,我能理解你想说什么。不过……」 「你是指面对无法确定动向的民众,再怎么绅士也会有极限吧?」 「请考虑到将兵的心理压力。要他们一面抱持随时会遭到攻击的警戒心,一面带著笑容,做出像在本国时的表现,是非常困难的事。」 差点兜起圈子的思考,立刻回归现实。对于他一脸不甘愿的提问,谭雅也点头表示认同。 「梅贝特上尉的话也很有道理呢。」 「不过──」谭雅笑了起来。 「这个问题,『要不了多久』就会解决了吧。」 「恕我失礼,中校。」 「什么事?」 「我想请教你,要不了多久这句话的定义。」 这种要求具体数字的态度,是出自于炮兵将校的本能吧? 不过,这种对于长官的发言,只要有疑问就会去彻底询问清楚的态度……让我非常有好感就是了。 「这是个好问题,梅贝特上尉。」 是眼前那个会自己胡乱解释的家伙,完全无法比较的正常表现。 能抱持著他不会做出蠢事的信赖,正是因为看过托斯潘这个蠢货,所以更显得让人感激。所以,谭雅就给予他明确的答覆。 「具体来讲,就是等一下。」 「咦?」 「百闻不如一见。不对,这种时候,该说是百闻不如一听呢。讨论就到此为止。有空的将校,就跟我来吧。」 错愕的军官们,一齐发出感受不到丝毫创造性与独特性的单纯疑问。 「「「去哪?」」」 「这还用说吗?」谭雅笑道。手指的方向,是一旁作为餐厅使用的民宅客厅。 「来听听广播吧。杰图亚阁下预定要在正午时,进行一场非常愉快的演说。」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补上一句。 「方便的话,就顺道一起用餐吧。不知各位军官的预定如何?」 同日 东部帝国军占领地区 「帝国军代表,汉斯?冯?杰图亚中将在此向各位问候。」 怀疑、猜疑、好奇,还有漠不关心。 大半的听众,都是只被告知这是「重大公告」的群众。只不过,他们也有著足以停下脚步聆听的兴趣。 这也不无道理吧。毕竟是帝国军的中将,身穿著第一种军装的华丽礼服,在「民族主义团体」的指导者们簇拥之下,走上阶梯式的讲台。 「各位亲爱的听众,下官有件事情,必须得向各位说明清楚。我们是一同与『共同的敌人』,也就是『共匪』对峙,并肩作战的战友。」 因此,杰图亚开门见山地说明主题。我们帝国,不是民族主义者的敌人。 这是用来表明立场,明确指出自己演讲目的的开场白。 不过这种程度的话,帝国早就作为安抚工作的一环,在占领地区宣传过无数次了吧。 这样一来,就没办法用半吊子的言论赢得他们的信赖。正因为如此,杰图亚就用漂亮空泛的话语,精心包装著这次的毒药。 「我们帝国想要的东西很明确。那就是和平,我们就只是深深渴望著,祖国能够获得和平与安宁。」 人比起话语的内容……更加重视「是谁说的」这项要素。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这名帝国军军人,才会与民族主义团体的指导者们站在一起。 在群众面前站在一起。 会像是在调整呼吸似的深吸一口气,是为了要掌握时机。就在所有人听进自己话语的瞬间,杰图亚接著补充说道。 「帝国、我们、我,并不希望战争。可是,作为可悲的现实,战争不断地持续下去。因此,我、我们、帝国,渴望著和平。」 「因此──」杰图亚望向身后的男人们,就像是在与友人说话似的,把话说下去。 「『就跟你们一样』,我也是一个渴望著和平、渴望著稳定的人。」 男人们微微地,不过确实地点了点头。 作为契机,这样就够了。 现在,与听众之间的距离感,确实拉近了。 「和平、和平、和平!要是没有恶魔般的『共匪』的话,我们,还有各位,会有需要拿起武器吗?」 就像是在跟朋友述说真理似的,向众人发出呼唤。 「这正是至今以来,逼得我们不得不武装的根源。自古以来,祖国都需要国境线上的守卫。为了从逼近而来的恶意之人手中,守护住自己的伙伴。」 就带著发自内心的诚意,连自己也骗过去的,说出美好的话语吧。 「我们也只能继续追随著,那些引以为傲的前人们的崇高背影。如有必要,就要坚决地持续对抗『共匪』的威胁吧。」 正因为如此,知道这是恶魔行径的自己,点燃了人们希望脱离「联邦」独立的心愿。 因为在东方,我们需要纵深。事到如今已无法奢侈地选择手段了。如果想让双手保持乾净,就只能向主祈祷。为了再次发起反攻,我们需要时间,所以为了莱希,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不过,我们会拿起剑来,就只是为了守护。」 缓缓地,看准自己的声音传达到听众心里后,短暂地沉默起来。见时机成熟后,杰图亚中将就开口说起经由计算设计好的台词。 「回应面临危机的祖国要求赶来,是我们的希望。不过一旦恢复和平,我们就希望能放下手边的武器,返回各自的故乡。我自己也是一名,希望能像辛辛纳图斯(注:古罗马共和国时期的英雄)那样返回故乡的农地,耕种所爱的故乡大地的莱希居民。」 人所看到的梦想,也就是儚。 汉斯?冯?杰图亚这名军人,具备著能理解自己可能不会有那么一天,会被允许过著这种平稳知足的安宁生活的知性。 就去理解煽动无法实现的梦想有多么愚昧,成为一个卑鄙小人吧。 「因此,下官可以赌上莱希的名誉向各位断言。我们不会做出『领土上的要求』,就只是发自内心地渴望与『独立后拥有领土与主权的人们』和平共存。」 联邦是在「共产主义」之下,统治著复数民族的多民族国家。究竟有多少民族,会希望加入联邦? 或是说,究竟有多少民族,希望能留在联邦里头? 对于壮丽的政治宣传背后的实际情况,早已在残酷的统治机构下尽情享受过的各个民族,是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 当所主张的理想只是个美丽的幻想时,从梦中惊醒过来的反动可是极为强烈。想逃离已经褪色的共产主义束缚,是大多数被卷入共产主义这个庞大的社会实验之中的人们,所抱持著的坦率夙愿。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伴随著某种确信,开口说道。 「我们没有并吞占领地区的意图。毕竟下官也是深知热爱故乡之情的一个人。」 这是毫无虚假的信条。 「……有谁不爱祖国啊。」 只要面临危机,就要赶到现场。这是打从任官时,就已经做好的觉悟。 「有谁不为故乡著想啊。」 杰图亚知道,即使恢复和平,也不该期待自己会有安稳的未来。堆起年轻人的尸体,发动战争的可是大人。 不论胜败,我都只能服从该尽到的义务。 「该守护的祖国、土地,故乡。」 然而,唯独不会后悔。因为我发过誓了。要守护帝国、守护莱希、守护我深爱的祖国。因此就算要将祖国的年轻人们,不断投入消耗战这种愚蠢的人命浪费之中,也要打赢这场战争。 这是胡闹的行径。 为了该守 护的祖国,让该守护的孩子们沦为绞肉。 还真是愚蠢不合理的行为吧。大人毫无作为的代价居然要小孩子来偿还!这是不被容许的。倘若这世上真有炼狱,也肯定与我们无缘。因为在地狱里头毫无疑问准备了我们的特等席。 「我们背负著背后的人们、该守护的孩童的未来,还有祖国的安宁。」 因此,杰图亚喊出宏亮的声音,对听众们诉之以情地发出呼唤。所有人都希望著。 希望故乡能稳定。希望民族能稳定。最重要的是,希望孩子们能有一个稳定的未来。 「我们就如同桥上的贺拉提斯,知道我们必须要坚持到底。我们的未来,没有廉价到能送给共匪。」(注:出自于罗马传说「桥上的贺拉提斯」) 正因为如此,才会祈求。 「今日,下官在此代表帝国军,宣告将军政管辖区还政于民。但愿,莱希与其友好的邻居们,能有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就算是贺拉提斯,也没办法独自守住桥梁。在他的身旁,有著值得信赖的朋友。守护桥梁的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吧。 「正因为如此,各位邻居们。我要向各位请求。这是我们所面临到的共同困境。就算是为了孩子们的未来,还请与我们一起在桥上并肩作战。」 就呼唤他们为伙伴吧。 在他们的指导者面前,摆出就宛如是他们一分子的嘴脸。 「还请为了守护未来奋战吧。」 克制不住情绪,哽住话语,在众人面前流下男儿泪。眼睛泛著泪光,端正姿势站好的杰图亚,环顾起会场。 在自己身上,聚集起整个会场的视线热量。从鸦雀无声的听众身上,散发出无法化作语言的感情浪潮。 情绪的波动,适当地营造出来了。 在宛如要尽可能注视大多数人的眼睛似的移动视线,深深调整呼吸之后,以自己的逻各斯,买下通往地狱的车票。 我鄙视你,汉斯?冯?杰图亚,你竟为了自国的国家利益,成为了一个诚实的骗子。 「这不是命令。同时既不是请求,也不诚实吧。既然如此,我就以一个邻居的身分向各位低头,不断地祈求吧。」 然而,正因为如此才要恳求吧。 为了祖国的未来。 「希望各位会是个友好的邻居。但愿各位会是在桥上并肩作战的战友,以及能在理想的日子里,彼此分享著和平面包的兄弟。希望能允许我们,与你们一起向前迈进。」 遭到自己煽动的人们,知道在这前方会遇到什么吗? 或许,他们自以为理解也说不定。然而,没有面对堆积如山的年轻人遗体,还有怎样也听不惯的遗族悲叹,就难以确定他们究竟有没有真的理解到。 就作为善良的个人深深叹息吧。怀疑有必要这么做吗? 就作为邪恶的组织人坦然接受吧。认为这是必须去做的事。 想在道路情况稳定下来之前,维持住防卫线。这是参谋本部所做出的决定。不论自己有怎样的见解,命令都已经下达。 在做出决定之前,不论是要反驳还是提出异议都行……不过一旦决定了大方针,就毫无商量的余地。只能尽全力实行。 是不得不实行吧──杰图亚中将自嘲起来。 因为这个无能的家伙,想不到其他的方法。汉斯?冯?杰图亚中将就只能在内心深处,独自孤独地发出咒骂。 难怪说地狱会唤来地狱。该死的混帐东西。 后记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购买第五集的各位读者,让你们久等了。一口气买到第五集的各位勇者,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カルロ?ゼン。 虽说没有赶上预定日期,不过还是希望各位能相信「我很努力在工作,没有偷懒喔!」这句话并不是空口说白话……是漫画化还有电视动画化喔! 在获得许多人的协助之下,现在居然正在进行漫画化(是由东条チカ老师担任作画!)与动画化的企画。就连在称呼enterbrain为勇者的二〇一三年时,作梦也没有想过这种事。 enterbrain,你是勇者中的勇者啊…… 不对,应该要在某种程度内有所预期。毕竟每次讨论时,都能隐约感受到那种勇者般的气焰。 没错,那是发生在……一个平稳假日的午后的事情。为了参加名为讨论的事件,慢吞吞抵达现场的我,目睹到的是优雅的众人聚在一块喝茶的风俗咖啡厅。 伴随著「再稍微,还有一点(经审查删除)」的对话,与责编开心地讨论著《幼女战记》的漫画化呀、动画企画呀、新刊之类的话题。 这要是不叫作勇者,还有谁能叫作勇者啊。 于是,尽管至今仍旧是半信半疑,不过漫画与动画要开始了……也说不定?总之是处于这种状态。想说这也是受到了许多人的帮助吧──我本人细细体会著这份幸福。 必须得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 要在此深深感谢这次也担任设计的椿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总是画出优秀插画的插画家筱月大人。 然后还有感谢替我加油打气的读者们。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一月 カルロ?ゼン 第壹章 冬季作战「有限攻势计划」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扫图sthm 录入:吐司蛋喵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底 帝国军东方前线地带 沙罗曼达战斗群基地 大量马匹与车辆来来往往,将补给品运来交给我们的景象——由衷期盼的补给到来。 面对满身雪花,付出超人般努力的补给部队,实在是不得不低头致意。孜孜不倦地将充满辛劳的工作逐一做好的后方人员,值得赞赏。 按部就班地卸下货物,交付给沙罗曼达战斗群的补给品当中,除了食粮、弹药外,还包含许多以防寒衣物为主的冬季战物资。 这些物资很让人感激吧。 不过,人总是自私的。 仰望着昏暗的天空,身为沙罗曼达战斗群指挥官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伴随着吐出的白色气息,喃喃说出一句怨言: 「全是本国规格啊。」 「是的,中校。」 考虑到联邦冬季,铺棉的防寒衣物实在是太薄了。就连伸手拿起刚卸下来的新衣服,都会让人不禁蹙起眉头。 副官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尴尬地点头,一旁的谭雅则一副「真是伤脑筋呢」的模样,重新看起手上的领取品项清单。 上头依旧是写满着缺件。 在战时情况下这个超现实的世界里,不得不去烦恼该怎么筹措袜子。就算是受到冻伤对策的必要性驱使,但连一个魔导中校旗下的资深将校都要一齐担心起袜子的问题!为了筹措袜子而疯狂动员起所有门路的情况,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多亏了冬将军的福,为了寻求袜子,还得挤出一批魔导中队去干近乎走私的飞行训练任务,这就是现状。 就谭雅所知,沙罗曼达战斗群在补给面上有受到优待。直属于参谋本部,还有像乌卡中校这样的知己提供最大限度的照顾。在东方,这是没办法再多加奢求的好待遇吧。 外加上还具备着航空魔导大队与补充航空魔导中队。考虑到能靠简单的飞行运输任务到处出名,获得物资上的通融,可算是处境相当不错的部队。 「……也就是说,就连我们都只能拿到这种程度的物资啊。」 身为这个沙罗曼达战斗群的指挥官,除了抱怨外毫无办法,这就是东方的现况。 古有格言:衣食足则知礼节。但很可悲的,现况就是在战争中,连衣服都无法获得满足。 「食粮、炮弹没有缺乏就算是救赎了……」 虽然因领完补给物资而松了一口气,不过帝国军黯淡的现况,让谭雅甚至感到一阵晕眩。 就算明知这是在迁怒,不经意抬头看到的天色也让人不爽;就连飘在联邦天空上的一朵白云都叫人可恨不已。 「中校?」 「啊,没事,没有问题。」 是感受到谭雅的这种为难吧。 面对众补给人员一脸担忧的询问,谭雅挂上苦笑的表情,就像在说「不用在意我」似的扬起微笑。 就算心有不满也要坦然而笑,这是军官的工作。内心与表情早就解除同步已久。将狂妄的笑容作为标准装备,是早就习惯的工作。 「我很庆幸能到场陪同作业。如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了。各位,就继续作业吧。」 「是!」 吞下疑问,士兵们规规矩矩地继续作业。这种彻底落实军纪教练的程度太优秀了。应该要安心地认为,这正是帝国军引以为傲的强处吧……只要不去考虑他们显而易见的疲惫的话。 就算脸色还可以,雪花与寒冷也无可奈何地损害了士兵的灵敏度,这是无法否定的现实。这要是补给中断的话,会怎样? 标准军粮的热量不足,光是要确保高热量食物就会压迫到补给,形成恶性循环。马匹与车辆辛苦运来的大半物资,光是填饱士兵的肚子就没有余力了。全面更换过冬装备、储备进攻用弹药等作业迟迟没有进展。 尽管对补给送达的感谢之意并没有消失,但一想到领得的物资有多么不可靠,就反倒让头痛变得更加严重。 只不过——谭雅甩了甩头,将消极的念头甩出脑海。 毕竟在这该死的寒天之下,就连叹息都会让人看得一清二楚。得在不小心让白色气息泄露出抱怨之前,将心态调整回来。 「好啦,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要回去了。」 知会副官一声后,谭雅就迈开脚步。目的地是作为司令部征收的民宅。驻扎的村庄地区依旧是以四周防御为前提,在外围部分构筑起防卫阵地。 光是能在村庄里自由走动,不用担心敌对势力的游击队、狙击兵进行的骚扰攻击,就算是很大的进步了呢,谭雅苦笑起来。 能让两名将校一块儿同行,还真是奢侈。 部署在东方前面的各个部队光是知道这件事情,就会羡慕起沙罗曼达战斗群的状况吧。 武装将校能不带护卫地坦然走动,这治安情况会让人感到羡慕。光看这件事,就足以让人察觉到东方正面的情势极为险恶。 「……总而言之,得做好过冬的准备呢。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老实回答我。你认为这次的领取品项如何?」 「……中校,那样果然是……」 「啊,我懂了。好吧,你不用再说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答覆的语调比想像中的还要黯淡。因此谭雅立刻中断话题。 让将兵们目击到高级指挥官表情凝重地走动的模样,实在难以说是一名优秀指挥官的表现。 既然是工作,就不能露骨表现出动摇。 「哎,想喝杯热咖啡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有列在补给品一览表上。」 「真的吗,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是好消息呢——谭雅就像这么想似的绽开微笑。 考虑到补给送达的状况,后勤可说是充分挥发了机能……不过,军队就算会关注粮食,一旦是在东方这种拮据的战线,就很容易基于紧迫性的观点,延后嗜好品的运送。 「虽说是军给的,该怎么说呢,是最低水准的咖啡豆,不过确实是真货。」 「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要求太多……只要不是参谋本部餐厅提供的那种恶梦般的咖啡,就该心满意足的喝下肚了。」 「我明白了,就交给我去安排吧。」 展露着优质出众的笑容,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答覆听起来还真是可靠。 「我会期待的。」 满面的笑容是从容的佐证。老是开开心心地摄取坏消息,对心理卫生来说可不太好;就算压力算是能赋予人类活力的一种动力,过量摄取也是过犹不及。 休息一下吧——谭雅打起精神,一块儿返回作为司令部使用的房屋。 尽管不大,但能有所期待的感觉并不坏。 「就算再小,也是喜悦吧。」 「嗯?」 拍落沾附在衣服上的雪花,俐落地将袜子与挂在暖炉前烘干的预备袜子交换后,这才总算是舒坦下来。 就连诗人歌颂着眷恋太阳诗词的心情,如今似乎也能充分理解。 「光啊,我要更多的光……没错吧。」 「我都不知道中校是名诗人呢。」 「我以前瞧不起作诗,认为这尽管具有创造性,却不具备生产性。就纠正这个误解吧。这是种非常具有人性与文明感,值得敬佩的思考呢。」 正因为置身于非日常,才会对日常的平凡无奇感到喜悦。 「好啦,能帮我冲杯咖啡吗?」 「我在想,要不要冲一 杯如恶魔般漆黑,如地狱般滚烫,如天使般纯粹,同时如恋爱般甘甜的咖啡呢。」 「就拜托你了。」 虽是玩笑话,不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说的这句带有诙谐与教养的话语,让人愉快至极。 敬礼后离开房间的她,是极为有才能的副官。 自从在莱茵战线组成搭档以后,就带着她征战各地……就人力资本的观点,她如实展现出符合投资的价值。 经由军纪教练累积起经验的资深老手。 至少对于帝国军来说,下级军官这个支撑精致军事组织架构的骨干很可靠,绝对不会是一件坏事。 问题在于,并非「志愿」而是遭「征募」的魔导师成为资深老手的事实。 啊——谭雅真想抱头呻吟。不过,也不得不正视志愿从军的老兵正逐渐耗尽的现实。 「就算战争是无可救药的行为,也没道理要连我们都一起变得无可救药。想摆脱这个困境还真是困难。现况下的东方战线,就一如字面意思是个泥沼,让我们无法脱身。」 就算为了支撑战线投入大量兵员,为了供养兵员运来大量物资,这一切也逐渐遭到敌人与雪花吞没。 就连对帝国本土来说,冬天都相当阴暗;不过,若是跟联邦的冬天相比,又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吧;前者要是天色阴暗,后者就是与冬将军之间永无止歇的生存竞争。交战两国都不厌其烦地做出极致的浪费行动,让这场毫无意义的疯狂持续下去。 这让本质上讨厌浪费的谭雅惊讶不已,心想着「真亏他们能这么浪费」。 「在这种天候下打仗,简直是愚昧。」 就算是基于军事合理性的请求,缺乏对国家经济的顾虑这点,也仅让人由衷感到傻眼。 交战各国抛开财政,让负债急速上升的情况,怎么想都不正常。这与其说是国家财政遭到军事费蚕食,更像是把预算编列当成军事费附属品的疯狂行径。 只不过,能保持理性打仗的人还比较有问题吧。 在非日常之下的理性极为罕见。战时状况就像是需求与供给完全崩坏的象征吧。 这该称为市场失灵;该痛骂政府介入导致市场扭曲;或是该归类为局限在特殊环境下的例外事例呢。让人非常烦恼。 作为经济学与伦理学上的疑问,这说不定是个能用来争取博士学位,相当有意思的研究主题。不过,这也是假设要在战后写论文的事了。 毕竟手头上的理性极为珍贵。只有在战后的正常世界里,才有办法浸淫在哲学的世界之中贡献理性,争取博士学位。 在战场上,就只能将损耗最小化,在能睡觉的时候睡觉;全力战斗,全力休息,全力调整状态,是谭雅等人如今所面临的任务。 正因为如此,嗜好品确实是让人感激的礼物。 「中校,久等了。」 来了啊——对于一杯咖啡的眷恋,甚至让人忍不住抬起头来。能在战场上,而且还是在最前线的战斗群司令部喝上一杯温热的真咖啡,是价值万金的享受。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出现的瞬间,谭雅的鼻子就闻到久违得差点忘记的香气。 「真令人惊讶呢,中尉。那该不会是……」 「是的,我想这不是勉强添加香味的咖啡。」 会像傻住似的睁大眼睛,是因为太过震惊。谭雅凝视起递到手边的咖啡杯,喃喃说道: 「这种香气,真难想像会是配给军品。」 就算是遭到雪花与寒冷打击到体无完肤的肉体,也绝对不会弄错。这是咖啡的浓郁香味。一旦含在嘴中,啊,这就是所谓的感动吧!不仅抑制住了杂味,还在算是能喝的程度内,保持着咖啡的味道。 凡是热爱咖啡的人,都能瞬间判别出这与假咖啡的不同之处吧。 「我可以问吗,这真的是配给的公发品吗?」 「是,我能理解中校的心情。不过……这真的是公发品。」 「还真是难得呢。」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如此感到高兴的说。这杯咖啡是她帮我冲泡的这个事实,说起来也有很大的影响吧。 毕竟,要是没有进行人力资本投资,也会相当难以确保不会把咖啡冲得很难喝的人才。然而,照道理来讲,瓶颈会出在咖啡豆本身上。 要用劣质的假咖啡或不好的咖啡豆冲能喝的咖啡,已是属于炼金术的领域了。谭雅对此深信不疑。 「这是从哪里进口的啊。就算只有东方正面,居然能准备好提供给全军的份量!我还以为这很困难呢。」 尽管感谢却会让人傻眼,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 毕竟写到一半的文件上,正在不断说明冻伤将会如何损害战斗群的实际战力。 假如工作是一面喝着优质咖啡,一面却要写着请求补充袜子与御寒衣物的申请书,感觉脑子都快要不太正常了。 「就我个人来说,咖啡变好喝的确也很值得庆幸啦。不过现在正是想请他们以过冬为前提,准备装备的时候啊……」 重视嗜好品会直接影响前线士气的事实是很好;不过,食、衣、住这些最低需求,要是有任何一项无法满足可就困扰了,这也是事实。 提供给士兵的食、衣、住,不需要格外奢侈。 只是以仅能进行最低限度文化生活这种轻量工作的营养状态而言,摄取热量会显得不足。 在军队,吃饭也是任务之一。能吃饱是优秀士兵的条件;能保持适当的睡眠也是士兵所要具备的资质吧。 理由很明确。 就是要保持活力,就是要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防寒衣物不足,导致需要消耗更多热量的事态,本来是不该发生的。 「干脆命令他们去睡午觉,别做多余的运动吗。又不是潜航中的潜艇……」 「恕下官失礼,这样做或许不会饿肚子……但要是不活动身体,反倒有可能导致失温,产生问题。」 「就结果来说,让他们在野外运动会比较好?」 「姑且不论夏季,这在冬季是迫不得已的事。」 确实是这样呢——谭雅甩甩头,改变想法。注重冬季战,将防寒衣物等各式装备送来,是很叫人感激。 问题虽然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但离绝望性局面还早。 「……这说不定该说『有总比没有好』呢。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实际上,贵官认为这样算是充分的对策吗?」 「……如果只是整个十一月也就罢了,以长期来看会很吃紧吧。特别是气温会骤降的一、二月,应该会变得相当辛苦吧。」 我知道一脸伤脑筋的副官的言外之意。 「未能预期到在联邦领内的冬季战环境是个失误呢。就连杰图亚中将阁下率领的战务人员,光是要准备既有的防寒衣物就达到极限了。」 不过,这就跟总公司不懂现场情况一样吧。 既然从未研究过联邦领内的冬季战,到头来就只能送来有总比没有好程度的防寒衣物。不论是袜子、内衣还是其他衣物,就算是防寒衣物,也都是基于本国的预期环境决定供给数量。 有东西送来总比没有好吧。必须得承认这件事。 光是有衣服穿就算不错了。 「……该说就参谋本部战务来说,这还真是相当敷衍的工作态度呢,还是该对他们总而言之有即时送来最低限度的物资松一口气呢,真叫人伤脑筋。」 他们恐怕是把有限的铁路及后勤路线粗暴运用到极限来推动对策,这点毋庸置疑;能理解上头也付出了非比寻常的努力。 看在谭雅眼中,问题是显而易见。 「尽管如此, 还是不够。」 单薄的外套不够穿。就算有努力,结果也不够完善。 没有预期到冻彻骨髓的冬季服装,得穿上好几来件才总算有办法御寒。这些衣服说不定很珍贵,但未能伴随结果的努力,世间上称为徒劳无功。 「自行调度的防寒衣物呢?」 「……正在用机密费筹措。主要是向自治议会收购来自联邦的战利品。不过就连帐面外的防寒衣物,数量也不够充分。」 「就算有现金,也没有现货啊。」 「是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一脸抱歉地点头,谭雅说着「这不是你的责任」,轻轻挥手制止她赔罪。 如果是在联邦领内树立的自治议会,应该也会抱持着大量能对应这种寒冷的防寒衣物吧。 ……本来的话。 考虑到因为战争而烽火四起的状况,他们没有太多储备的主张,倒也有几分真实。 就算不多,也只能认为有筹措到就算好了。 「毕竟是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就算筹措不到也没有办法吧……就期待本国的生产线会送联邦规格的袜子过来吧。」 搭配着寒冷,焦躁感也达到极为严重的境界。 「冬将军啊。」 将咖啡杯抵在嘴边,喃喃说出的独白。 冻伤与寒冷,都是战史与史书上绝对会记载的东西。 因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自认为比其他人还要多少懂得冬季的影响……然而,百闻不如一见。 「真是棘手呢。光看文献实在是难以想像。这样也难怪会眷恋起春天了。」 虽是自言自语,不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似乎觉得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中校,也别忘了泥将军。」 放下喝到一半的咖啡,谭雅点头回应:「对喔。」 「泥将军?啊,也是呢,融雪后就会产生泥浆。」 这不用看向窗外就知道了。 雪是水分结晶化的物质。 只要暖和起来,地面就会像是注入了大量的水一样吧。 「尽管容易遭到轻视,不过下官认为对帝国来说,泥将军说不定比冬将军还有威胁性。」 原来如此,这是能赞同的理论。泥浆非常棘手。德苏战争的东方战线会被说是泥泞战线而遭到忌讳,也不无道理吧。 然而,这也是谭雅不得不困惑的意见。只要想起德国在德苏战争中,有多么对寒冷伤透脑筋的故事,就会认为最棘手的应该是过冬对策。 「这话虽有道理,不过是会让人对结论起疑的见解。就我看来,过冬才是最大的问题吧。」 「恕下官失礼,我无法同意这项见解。」 「唔,我想听听贵官的见解。」 副官很难得地坚决不肯收回反驳,这勾起谭雅很深的兴趣。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是优秀的军人,更重要的,还是对联邦情势相当熟悉的将校。 在兵要地志(注:以军事需求,调查相关地区的军事、地形、气候等现实与历史情况所编制的资料,是军事行动的重要依据)上,说不定是出类拔萃。 「帝国军太过依赖机动力了。中校,就连我们沙罗曼达战斗群也没有例外。」 「毕竟建军以来的方针,本来就是针对内线战略的最佳化。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算说帝国军的编制与机动战指向密不可分也不为过喔。」 「正因为如此,与无法发挥机动性的战场,配合度或许是最差的。」 有道理——谭雅一副这种态度的点头赞同……该说,这也是加拉巴哥化的帝国军所导致的弊害吧。 「……泥泞啊。你说得对,听起来确实会比冬将军还要来得棘手呢。不过,大规模的联邦军部队也一样会被泥泞扯后腿吧。」 这虽是自己亲口说出的话,不过立刻就被自己否定了。 「是人海战术与机动战的差异啊。后者怎样都难以避免受到地形影响……参谋本部企图在春季后发动的大型攻势也很危险吧。」 嗯——谭雅点点头,把自己的话一笑置之。 「也要能平安过冬吧。」 明年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就算我不信鬼神,人类的知性有其极限也可说是理所当然的事吧。在许多将兵被御寒对策追着跑的现况下,参谋本部计划的大规模积极攻击计划,也只是画在纸上的大饼。 「好啦,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贵官的见解相当有意思。你就把这归纳成一份报告书。我会试着提交给参谋本部看看。」 「可……可以吗?」 「我可不想成为一名会去封杀道理的小心眼指挥官。包含我在内,参谋将校往往会有着过于追求『准则』最佳化的倾向。」 「外加上……」谭雅接着说道。 「只要以现场指挥官的观点批判这点,上头也会在某种程度内听进耳里吧。最重要的是,贵官是在现场磨练上来的老兵。没有在一知半解的奇怪『理想论』之下怀有刻板印象,将能让你提出多面性的见解吧。」 换句话说,就是经由解构的见解。 参谋本部配属的参谋将校全都在军大学接受过纪律训练,培养出相同的思考模式;均质化的思想,不论好坏都非常不擅长处理意外情况吧。 就跟免疫系统一样。针对单一病原体强化的免疫系统,会因为未知的疾病瞬间崩溃。 「多样性正是赢得战争所不可欠缺的事物。」 「让人困扰的是……」谭雅以仿佛吃了一斤黄连的苦涩表情,向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传达着无法说出口的言外之意。 『帝国太过均质化了。』 帝国军虽是精密无比的战争机器,但本质上,太过于针对自国内的内线战略进行最佳化;要是不断进行意料之外的远征,矛盾就会开始超脱现场机智所能弥补的范围。正因为是精巧的组织,所以要校正错误也是个不容易的难题。 这完全就是帝国军的罩门。 以国内的气候、地理条件为前提进行最佳化的装备规格,造成了许多问题;愈是去想,就愈是觉得问题堆积如山。 「……就快达到饱和了吧。」 等注意到时,谭雅差点发出呻吟。以黯然的眼神望向窗外,会看到浑身是雪的部队,正在拼命分配补给物资的景象。 「还真是被雪整得相当惨……难怪古人有云,真正伟大的是气候条件呢。」 不断堆积的雪,就连在现况下也相当可恨。祸不单行这句话说得还真对。即使积雪融化,不久后也会化作泥泞,阻扰帝国的脚步。 「不牢靠的大地,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啊。」 不论是步兵、装甲部队,就连运输用的马匹与铁路都无法从大地上逃离。 纵使航空魔导大队是例外,以装甲部队为中心的帝国军地面主力,其机动战力仍很有可能得分散心力对抗这场与泥泞之间的战争。 直到受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提醒为止,都太过拘泥在过冬这个眼前的问题上。自己视线狭窄的情况极为深刻。 「装甲部队的损耗会非常可怕啊。究竟会变成怎样,让人连想都不敢去想……这很可能会演变成维修能力极限之前的问题。这还真是……无可救药呢。」 帝国军的装甲战力是以「在国内展开部署」为最大前提进行编制。换句话说,运用的前提条件,即是在较为邻近的地区上有着适当的维修设施。这在东方是完全无法奢望的情况。 「于是乎,逐渐陷入泥沼啊。」 伴随着怨言,谭雅仰望天花板。 就算没有像存在那样毫无作为,帝国军参谋本部也一样对经营模式的变迁 伤透脑筋吧。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我说那个自治议会……他们提供给我们的设备一览表中,有维修设施吗?」 「如果是战利品,简单的联邦制车辆用的设施有两间。我记得公报上有写。」 「只不过……」副官一脸抱歉的表情摇头。 「能维修自军战车的维修工厂依旧是老样子。有关维修中队没办法处理的损坏车辆,是以后送回本国为前提。」 「那么,用来回收这些损坏车辆的装甲回收车在哪里呢?」 「是的,根据报告……」 不需要问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知道答案了。毕竟,答案很讽刺。谭雅笑也不笑的板着一张脸,自己回答自己的疑问。 「你可以不用回答,中尉。」 「中校已经知道了吗?」 「当然。」这让人不得不苦笑吧。 「不断全力运作过头的结果,就连装甲回收车也跟着故障的传闻可是不绝于耳。再不愿意也会知道吧。」 战车接连故障太多次,导致需要回收装甲回收车的车辆。这是个残酷的现实。 就在想「至少就含着苦涩的咖啡吞下去吧」,伸手拿起咖啡杯,含了一口在嘴里的瞬间。 刚要工兵队铺设好的有线电话就突然响起。 是想让我有点时间把咖啡喝完吧。拿起听筒的副官在与对方说了些什么后,帮我简单整理成一句话。 「阿伦斯上尉有事想要报告。」 「换我听。」语毕,谭雅就接过听筒。 通讯线路的音质良好。 然而,听着值得信赖的一名指挥官报告的谭雅,却有种听筒里充满杂音的印象。 「由于防冻剂不足,让可运作车辆大幅减少?」 「是的。」部下答覆的语气很明确。这要是不够明确,谭雅肯定会认真地再问一遍吧。 「……所以,能用的车辆有多少?」 「就能发挥战斗能力的意思上,全车辆都还保有作为炮座的战斗能力。」 「我想知道的是能进行战斗机动的意思。全车辆能以战斗机动为前提运作吗?」 「……手边的防冻剂严重不足。老实说,实在是没办法让全车辆尽数出击。」 「可运作几辆?」 在拖了相当久之后,或许该这么说吧。阿伦斯上尉这才以不甘心的语气,说出中队规模的战车中队目前所面临的数字。 「是六辆。尽管还有五辆勉强有办法动……」 「等等,阿伦斯上尉。」 谭雅以忍不住插嘴的形式,开口打断部下的报告。 「满编二十四辆中,就算放大标准来看,可运作战车也只有十一辆?」 「是的。」 听到部下这就宛如被低温冻住一般的报告,谭雅忍不住蹙起眉头。就算不假思索地将咖啡杯递到嘴边,咖啡也才刚刚喝完。 谭雅微微咂了一下嘴,用视线请一旁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帮忙续杯后,重新向话筒说道。 「阿伦斯上尉,这可是个惊人的通知。这实际上就等同是全军覆没了吧。」 沙罗曼达战斗群具有一个装甲中队。 满编是二十四辆。 就算放大标准来看,也有半数以上的车辆无法运作。换句话说,就是残留数量不足五十%。是军事观点上的全军覆没。 我们并没有丧失需要长时间培育的战车兵。只要车辆送达,想要重新编制就绝不会是一件难事吧。这说不定是不幸中的大幸。 然而。 谭雅不得不感到晕眩地询问: 「就算不是战斗导致的损耗好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机械方面的事故太多了。尽管持有车辆有二十一辆,接近满编,却有十辆有待修理机械故障。」 「维修工厂在干什么!不对,我懂了。是因为这场混乱。那边早就堆满来自全军的维修请求了吧?」 「是的。」阿伦斯上尉的答覆语气很苦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谭雅边觉得自己的表情想必很僵硬吧,她边苦笑起来。 「……冬将军还真是可怕啊。事实比传言的还夸张呢。还是调适心情,参考诺登的特殊环境会比较安全也说不定。」 「下官几乎没有待过诺登的经验。尽管形式上有在那边受过训,但也就只是夏季的国境线巡逻罢了。」 「短期速成教育的弊害啊。」 为了赶上战争,临时将必要知识塞进脑子里的教育很脆弱。不过这也不能责怪参谋本部吧。在这种状况下,算是做得很好了。 实际上,阿伦斯上尉就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官。 受过军纪教练,必要时还能果敢进行阵前指挥的将校是难能可贵。可说是装甲将校的模范。 问题就在于就算做得再好也有极限的事实。在速成教育下无法避免会受到不够全面的教育。过度追求即效性,让人力资本投资太过于针对特定环境进行强化。 欠缺多样性的人员培育,以长期观点来看,将充分预期会受到剧烈的反作用力。极端来讲,这就像是量产持有珠算证照的人员,并配属到公司的会计部门一样吧。 就算珠算不是无用的技术,在外在环境改变的情况下,必须重新教育也是显而易见的事。这时要是有受过珠算以外的教育,人员就还保有着多样性的运用方式。 但要是不懂珠算以外的技术时,就另当别论了。 「总而言之。阿伦斯上尉,就先不提人力资本投资的问题吧。言归正传,我想集中发挥现有的战力。」 「听好。」谭雅接着说道。 「我能理解本来就没有预期寒带地区所制造的战车为什么会这么脆弱。那么,我想听听贵官有何对策。」 「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暂时的解决方案。」 喔——接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递来的咖啡,喝了一口的谭雅,就在下一瞬间,不经意地差点呛到。 「在……在冷却剂里添加柴油?」 就算是收到防冻剂不足的报告,但居然要用柴油代替防冻剂吗? 「是的,中校。我想根据现场的判断做出处置,请问可以吗?」 「阿伦斯上尉,我要求说明。战车用的柴油确实是作为燃料,会定期提供的物资吧。因此,手头上还有一些储备的量,这我也是知道的……」 谭雅隔着听筒,一脸认真地再问一遍。 「那可是『柴油』喔,你要把柴油当成防冻剂加进去?」 「基本上,既然没有正规的防冻剂,只要有能充当替代品的液体就好。也向维修兵确认过了,应该能满足最低限度的效果。」 「即使是拿柴油替代,那也不是寒带规格的吧。真搞不懂那些维修兵到底在想什么。」 「可是。」阿伦斯上尉开口反驳,谭雅则用坚决的语气向他说道。 「否决,否决。」 「你给我听好。」谭雅把话说下去。 「就算是冷却剂管线,也没有以使用非标准用品为前提下去涂膜吧。你是想说,让柴油在柴油引擎旁边循环是对的吗?」 对谭雅来说,这是个难以理解的构想。 需要似乎是发明之母,不过即使如此,这种做法也太粗暴了吧,谭雅蹙起眉头。这倘若不是隔着听筒的对话,自己应该会毫不客气地朝阿伦斯上尉投以怀疑他精神状况的眼神吧。 「……我想用一辆正在修理的战车试试看。」 「给我等一下,阿伦斯上尉。如果硬是要这样说,就来讨论吧。你无论如何都要试吗?」 「真是非常抱歉 ,但还请你考虑一下。」 朝窗外瞥一眼,就会看到雪白世界。 原来如此,气温低到极点了。会想要防冻剂,也是发自内心感到紧逼而来的迫切性所提出的要求吧。 「你是真的想拿柴油当冷却剂用吧……只能试一辆。我就答应吧,如果出问题,责任由我来扛。要避免人员伤亡。」 「遵命。」 「事后将结果报告上来。」 「期待你的表现。」在形式性地补上这句话后,谭雅挂上听筒。会唉的叹气一声,也早就像是条件反射了。 就算有自觉到必须要忍住,但忍住不叹气对心理卫生也不太好。 「战前的磨耗啊,没有比这还让人讨厌的事了。」 夹带抱怨的叹息。 由于是在室内,呼气没有颜色算是唯一的安慰吧。毕竟白色的呼气,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就在重振精神,打算回头处理指定的例行公事时,谭雅听到敲门声而抬起头来。 就算指挥官就跟没有闲暇时间一样,这也太忙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与像是在拍打衣物的声音后,请求入内的人是派遣到步兵部队的部下将校。 「我是格兰兹中尉。中校,能借我一点时间吗?」 「没问题,什么事。」 格兰兹似乎在门外碰碰地拍打着只是勉强套着条看似迷彩的薄布外套,要把雪拍落的样子。要是不把雪拍掉,室内会变得非常潮湿吧。 不过看他的脸色,也能察觉到他大概是因为要做沉重的报告,所以才会耗在外头磨蹭吧。 「是有关步兵部队的事。领取到的装备未必……」 「等等,格兰兹中尉。我不想浪费时间听你兜圈子,请确实进行报告。」 她开口制止他兜圈子的说词,只要提醒一声,部下也会知道该怎么做。果然,格兰兹中尉就在端正坐姿后,一脸抱歉的订正报告内容。 「恕我失礼。我就直说了,领取到的装备并不是预期要在联邦进行冬季战的装备。结果导致不断发生严重的故障。」 「请过目。」他提出的是一份正式格式的报告书。在托斯潘中尉与格兰兹中尉两人的联名之下,详细整理着步兵部队所面临到的问题。 维持高度进行高速飞行的魔导师装备有在某种程度内施以防寒对策,而且也有受过适当的教育。所以才正式派遣格兰兹中尉过去监督会给我捅娄子的托斯潘中尉,这该说是有所斩获吧。 尽管遗憾的是,这实在不是能坦率感到高兴的那种成果。 「步兵部队的轻兵器结冻了?该死,尽管早知道最坏有可能发生这种事……但太快了。现在才十一月耶!」 「是的,诚如中校所言。当然,步兵部队也有自行想办法处理装备……」 「有办法处理吗?」 面对伴随叹息的对话,得到的答覆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的一句话。 「『自治议会』派来的专家要我们浇上热水。」 当地专家的说法也很有道理吧。要是油结冻了就浇热水解决的方法尽管粗暴,却不是个坏主意。虽说要是没有润滑油,损耗率就会让人不忍目睹,但就算要拿去烤火,也比没办法开枪的武器来得好。 「……这说起来确实是很合理吧。只不过。格兰兹中尉,如今是能让士兵充分保有锅炉与燃料的状况吗?」 「坦白说,手边的物资并不足。」 格兰兹中尉以十分抱歉的语调继续做出的报告,难以说是会让人愉快的内容。 「尽管禁止这么做,但现况下还是不时让魔导师出手帮忙。」 这是就连要哼的一声嗤之以鼻也没办法的问题。 竟然让应该保留战力的魔导师去代替锅炉烧热水!……由于不能在战斗前就让魔导师疲惫,所以本来是禁止这么做的…… 但可悲的是,就算要我准备热水……能量守恒定律也是残酷的。 没办法无中生有。 只要没办法确保燃料,就必然会陆续出现难以忍受寒冷而把魔导师当暖气人员运用的部队;就算官方通知不要这么做,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 「顾得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自治议会风格的建言尽管也很感激,但实际的问题是非常难维持下去啊。」 「托斯潘中尉表示,至少必须要让机枪解冻。」 格兰兹中尉的话语,让谭雅不由得蹙起眉头。 「就以能运用步兵关键火力的观点来看,这确实不是个坏主意……」 但可悲的是,要让机枪配备充分的子弹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这里要是补给稳定的莱茵战线附近,就能确保消耗品与弹药的供给,所以总会有办法应付过去。然而,以在东方前面展开部署的帝国军补给情况来看,实在是难以奢望受到这种热情款待。 既然如此,就有必要保存弹药……托斯潘中尉要让枪枝能够开枪的提案,以他来说算是相当不错的看法。 不过,担任战斗群指挥官的谭雅,可没办法点头答应。 「全面性地提高步兵火力才是关键吧。首先,当敌人闯进四周防御阵地内时,是打算怎么应付。总不能连同友军一起,统统用机枪扫射打死吧。」 机枪是很方便。以基本层面来讲,机枪这项兵器太过方便了。只懂得依靠机枪的步兵,往往也非常容易崩溃。 步兵是在前线战斗的兵科,这是永恒的真理。习惯躲起来等待掩护的步兵,战意会明显遭到侵蚀,让人不得不用「曾是步兵」的过去式来形容。 「假如机枪的支援中断,你打算怎么办?」 「最坏就使用铲子,以近身战排除。」 「格兰兹中尉,我不否认铲子是文明的利器。」 看着语气强硬坚决的部下,谭雅就像是忍着头疼似的开口——这又不是石器时代的战争,真希望你能聪明到别让这种情况发生。 「就连联邦军都不会在敌方以轻兵器武装的状况下让部下只靠铲子战斗,身为指挥官……」 就在这时,谭雅忽然注意到自己口中这句话的奇异之处。 「嗯,等等。联邦他们也有『武装』吧。」 「是。」 格兰兹中尉当场愣住,一脸「这不是当然的事吗?」的表情。 发觉询问领悟力差的他是问错人后,谭雅就换了一个询问对象;就像是该循问的正确对象应是熟知敌人的人物似的,将视线移到副官身上。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我记得贵官也看得懂联邦官方语言吧。」 「是的,我当然看得懂。」 很好——谭雅点点头,开口说道。 「……我们需要能用的武器。而敌人的武器,就连在这种低温下也能使用。既然如此。答案就很简单了吧。」 脸上浮现「该不会」表情的副官,领悟力相当优秀;相对地,该说一脸困惑的格兰兹中尉,不论好坏,脑袋都太过死板了吧。 不对,只要累积经验,观念也会飞跃性地提升吧。 「就用敌人的武器吧。」 「要用战利品吗,恕下官失礼……」 格兰兹中尉会瞎扯什么没有足够的数量,也是早就预测到了。 「格兰兹中尉,所幸我知道几个能够筹措到足够数量的地方。」 好啦——谭雅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开口。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是的!」 「我记得有缴获敌人的轻兵器呢,去试用看看吧。」 「遵命。」 一旁的副官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开始从书架上取出战利品名册 。一拍即合的默契非常重要。能够再次确认到像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样不仅能干,还能当场理解自己意思的副官是个难能可贵的人才,甚至会让人感到高兴吧。 「中校,这是战斗群保管的物资清册。」 「跟我来吧,格兰兹中尉。我想确认一下这究竟能不能用。」 于是,就进行了一场小型的对照实验。 接受测试的是帝国军的全套标准步兵装备。除了演算宝珠外,让一整套的帝国军装备与联邦军装备进行对照实验的结果,相当震撼。 「手边就只有本质上已加拉巴哥化的武器!这是个怎样的时代啊!我们就像是渡渡鸟吧?」 待在指挥官室内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独自长叹。 会落得对现况发出诅咒之声的下场,完全是因为对环境判断错误所造成的失策。 从总评来讲,就是设计理念相差太多了。 联邦制的轻兵器简朴到就连醉汉都能分解保养,制作得非常坚固。 帝国军的正式装备可没办法这么做。因为在设计上不断勉强将功能扩充到极限的帝国制轻兵器,尽管性能高,却也变得太过复杂了。 这全是不得不将四面八方视为假想敌的帝国军,与不得不预期恐怖冬季的联邦军,双方置身的战略环境差异所导致的结果。 「面对擅长取舍最低需求的对手,投入无意义的多功能产品的我方会遭到压制,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这是个要靠减法,而不是加法去制造产品的时代啊』。」 嘲笑他们加工精度粗糙的帝国军军械局,大概是缺乏想像力吧。拥有冗余性的系统,就整体上来讲,会比将剩余空间削减到极限为止的系统来得坚固。 追求唯一的胜算,绞尽脑汁想出内线战略,就算只有一%也要尽可能提高可行性,以针对国内的机动战进行最佳化为目标的军队——精密无比的帝国军这个暴力装置,换句话说,就像是加拉巴哥化的手机。 在他国的市场上,致命性地缺乏竞争力。 就算资本主义的竞争是分秒必争,不过一旦到了战争,只要迟了一分一秒,就很可能要用自己的生命付出代价。或许该说正因为如此吧,谭雅不得不毅然承认这个问题。 「该死,联邦是企鹅啊。既然要适应这个环境,我们也必须变成企鹅。」 尽管帝国军嘲笑联邦军是不会飞的鸟,但要是闯入联邦军擅长的环境里,会痛苦挣扎的可是我们自己。 看在谭雅眼中,这是个极为严重的误算。 「前线需要的不是能在实验室里使用的武器,而是能在前线使用的武器。」 掌握到问题,代表距离解决问题已通过一半的路程了。总而言之,既然问题在于不适合联邦的环境…… 「只要用现成的东西弥补就好。」 喃喃自语,注视起贴在墙上的地图后,谭雅破颜窃笑。 从零星分布着联邦方村落与森林的地区传来复数的遇敌报告。那里毫无疑问有着储藏武器弹药的仓库吧。 也有出现游击活动的动作,不论幸还是不幸,都不用担心没有猎物。 毕竟,这里是前线。 就算自治议会与帝国军的游击队联合扫荡作战,确实有迅速取得成果也一样。 既然人手有限,会以后勤路线的稳定为优先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一来的结果,就是会放任游击队在敌前线附近猖獗。 想必为了过冬努力营建阵地,成天忙着领取补给物资并烦恼防寒对策的帝国军各部队也一样吧,毕竟在这种状况下,可没有办法采取阵地防卫以上的积极攻势。 正因为如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就在短暂思考后,将她所信赖的副队长与副官找过来,并单刀直入地发布军令。 「拜斯少校,去编成选拔中队。」 「是的,中校是说选拔中队吗?」 「没错。指挥也由贵官担任。我要你选出最精锐的队员。」 「全照中校的命令。」 以严肃的表情提出反问的部下,看来是做好觉悟了吧。 能感受到他不论是多么艰难的任务,都会勇猛果敢地执行的坚强意志,还真是可靠。 「我想在编成之际,询问一下任务概要。」 「是掠夺。」 「是……咦,中校是说掠夺吗?」 「中……中……中校?」 表情僵硬,声音尖锐地重复谭雅话语的拜斯少校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态度真叫人意外。 就算还不到名画《呐喊》的水准,惊愕的表现也比一般拙劣的画家来得出色,让谭雅不得不苦笑起来。从不知道他们的表情这么丰富呢。居然连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副官都忍不住插话。看来是相当震惊吧。 「怎么啦,我这是在开玩笑喔。」 对接着说出「你们就笑吧」的谭雅来说,这是要让他们放松紧张的贴心举动。 只要看好不容易才让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的拜斯少校,就能一眼看出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好笑;看来自己跟拜斯少校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幽默感果然有差啊。 「还请中校别再说这种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了。」 「诚如少校所说的……尽管很失礼,但这笑话太刺激了。」 「我可是个忠于国际法与军法的军人哟。完全没有会想跟祖国与近代法为敌的感性呢。」 还期待如果是相处时间不短的部下,就能多少有着相同的幽默感,老是看到可悲的现实呢。 品味差异是相当难以妥协的东西吧。 即使如此——谭雅重新打起精神。 就算部下全是幽默缺乏症的战争贩子,既然有对工作展现出专家的姿态,就难以说是瑕疵。 「作为无可救药的现实,我方的补给线被联邦的冬天瘫痪了。」 最重要的是,谭雅自负能客观看待事物。 自己是个只有认真算是优点的人,这点谭雅早有自觉很久了。当然也早就做好对策。为了培养幽默感而费劲苦心苦学。只不过看来是很难获得进步也说不定。 「实际上,是呈现混乱状态。」 缺乏幽默感说不定会被认为其实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没办法否定这种可能性。 因此,会为了专注在工作上而特意用上平淡的口吻,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谭雅有意识地维持事务性的语调,注视着拜斯少校述说起状况。 「在杰图亚中将阁下主导的自治议会成立后,我方的后勤情况也逐渐多少获得改善。尽管如此,这却不是个能期待即效性的状况。」 「即使后方的治安改善也一样吗?」 「尽管遗憾,不过正是如此。」 在这方面上,拜斯少校也是个专家。 转换话题,并配合自己确实改变气氛。点头表示了解事态的拜斯少校,做出稳健的对应。这种展现自己已把握情势的态度,带有稳定感,深得我心。 「后方地区的稳定,以要素来说是很重要。与自治议会的联合治安作战获得的成果也不小。只不过。在最根本的层面上,要是没有东西,就什么事也办不了。」 「……现场并没有感受到流通的改善。」 「没错。虽然确保了流通管道,但重要的是过冬装备。过冬装备的生产没有赶上情势变化。」 一旦达到校官阶级,就不容拒绝地必须认知到帝国军所面临到的现实,所以说起来也是当然的事吧。就连微微点头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也是待在谭雅身旁见识过后勤情况的副官。 两人都毫无疑问地有确实把握到状况。 该说是不用她多费唇舌吧,不过谭雅还是特意开口。 「而在这种状况下,我们沙罗曼达战斗群被逼着做过冬准备。大致上的状况就是这样吧。」 毕竟讨厌浪费与风险极小化并不矛盾。因为不想多花一点工夫,而让事故的机率极大化,可称不上是理性主义者;就单纯是懒。 是该拖去枪毙的垃圾。正因为如此,谭雅十分重视循序渐进。 「因此,或许该这么说吧。为了让我们战斗群发挥出最大的战力,就需要从某处筹措最佳化的装备。」 「……恕我失礼,请问要上哪筹措?」 拜斯少校就像是在问「该不会是……」的表情。 也就是说,他很懂得自己的意思。谭雅向他点头,就像是在说「就跟贵官想的一样」。 「根据国际法,我们应该有权利『缴获』敌方的国有财产。」 就算联邦没有批准国际法,帝国军的交战规则,原则上也是以国际法为准。谭雅对这方面调查得一清二楚,甚至自负能默背出在军官学校学到的陆战法规。「法律不是用来打破的,而是要用来钻漏洞的」。 「我记得应该只要是属敌国所有之『现金、基金及有价证券、储藏武器、运输材料、库存品及粮秣等其他一切有助作战行动之国有动产』,就连国际法都允许我们扣押。」 「诚如中校所说。」 「因此,只要从联邦军身上筹措就好。选拔中队就是为了这件事的突击人员。让我们去回收储藏武器、库存品、粮秣等其他有助作战行动的国有动产吧。」 「请容我指出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要区别国有动产与私有物品,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他是名优秀的军人,不过感觉似乎是偏离社会的样子。 就连谭雅也觉得,要深入讨论国际法的详细规定是很好;也不是没办法基于知性的好奇心欢迎他这么做。 只不过,仅限于不妨碍实际工作的时候。 「拜斯少校,看来你也太过疲倦了呢。贵官到底认为自己是待在『哪里的战线』啊?」 「咦?」 拜斯少校不得要领地做出答覆的态度,让谭雅忍不住朝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看了一眼。自己的言外之意,用视线就足以传达了。 「战线……嗯?」 「啊。」副官就像是察觉到似的,谭雅向她点了点头。 「我们在东方战线的对手,不就是联邦这个『共产主义国家』吗!美好的共匪可是否定私有财产,不顾一切地在推动国有化。」 这就像是1+1=2一样。 会追求公理的证明的人,终究就只有数学家;只要从实用数学来看——谭雅就非常欢迎整除的重要性。 否定私有财产。 推动国有化。 结论相当明了。也就是联邦领地上的资产,大半都能算是「国有动产」;国际法上并没有禁止军队征收敌国的国有动产。 「所以,我问你……有法规禁止在没有私有财产的环境下征收动产吗?」 「这难道不是过度曲解吗。就算是联邦,就实际情况来讲,也不免会有个人等级的私有财产吧……」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反驳很正确。姑且不论法律,在现实中不可能做出这种分离或区别。 只不过,谭雅不得不特意提及这件事。 「当然,『实际情况』说不定是这样。不过,我们就只是基于『联邦当局』所制定的『联邦』民法,判断物品的所有权。我们既然不是司法单位,就没有重新解释联邦法律的权限吧。那么,他们是如何定义私有财产的呢?」 「……如要曲解,在联邦几乎所有的动产都会是国有财产。」 「正确答案,拜斯少校。」 就某种意思上,这恐怕是国际法学者作梦也没想过的特殊环境。未能考虑到共产主义状况制定的国际法,真是太棒了! 毕竟,在谭雅所置身的环境下,这是在将行动正当化之际的最佳道具。 「在法律上,会容许进行相当程度的征收吧。」 法学的世界只要追根究柢,就会是法论理的世界,而非伦理的世界。合法的事情在伦理上正不正确,全看个人的判断。 所谓的法律,就是这种东西。 这就跟游戏规则一样吧。 因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这个个体的存在,就以墨守规则纲要的表现认同这么做。 「有关公共设施等不动产的定义,在国际法上会很麻烦呢。不过袭击联邦体系的游击队,跟他们分点武器弹药来用这件事,在国际法上是一点瑕疵也没有。」 「……这确实是该称为掠夺经济的战争型态啊。」 「看来贵官也愈来愈了解战争经济了呢。」 「这样非常好。」谭雅回应着他。 这就跟孙子兵法一样。 在敌地筹措到的物资,有着与本国物资相差悬殊的杰出效能。 首先,运输成本就跟免费一样;不用花费劳力与时间,经由漫长的铁路网,将物资从本国送到最前线。 再来,不仅能壮大我方,还能够弱化敌方。 在各方面上都满是优点。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棒了吧。 「尽管不觉得能满足战斗群的一切需求,不过比起将魔导中队投入阵地建设,算是更有益的运用方式吧。我就借你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当翻译。去跟邻居分一整套武器弹药与粮食回来吧。」 「哈哈哈,重视分配的共产主义者似乎会喜极而泣呢。」 「对吧。毕竟要入境随俗呢。我也不过是尝试一下共匪风格。这就是所谓的组织征收哟。很想试着做一次看看呢。」 「好啦。」谭雅微笑。 拜斯少校的幽默缺乏症疑虑,就目前来看是没问题吧,光是能确认到这件事,就算是很大的收获了。很高兴他还有说笑的余力。 不过,也不能怠慢工作。所谓的军务,说到底也是工作之一。 「基于以上理由,我想派遣选拔中队出门一趟。从共匪体系的武装集团身上,分一点补给品回来。」 「我知道了,搬运也是由我们中队负责吗?」 「没有,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我预定派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过去支援。」 「原来如此,他们基本上是兼进行熟悉飞行的运输人员吧?」 就像在说「我明白了」似的点头后,拜斯少校问道。对于他一拍即响的回话,谭雅一副「完全正确」的态度窃笑起来。 「正是如此。」 她忽然间想起,就在这时补充传达了一点注意事项。 「就维斯特曼中尉等人的个性来看,应该会希望积极参与战斗吧,可别答应喔。」 「遵命。」 「那个……」被这句话插话的谭雅,转头朝副官看去。 「……这样好吗?我觉得实战经验应该是任何事物都难以取代的东西吧。」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意见确实是有道理。维斯特曼中尉等补充魔导师的经验不足。让他们体验一下现场,应该不会是件坏事吧。 不过,谭雅还是摇摇头,如实表示否定的意思。 「抱歉,不过这样失去训练不足的新人的风险更高。」 先进行确认是对的。针对这点,谭雅做出补充说明。 「听好,拜斯少校、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对我们来说太理所当然了,说不定就跟毫无感觉一样呢。不过以袭击队形长驱直入再脱离的袭击战,意外地累人哟。新兵们光是要跟上就竭尽全力了。」 点 头同意的两名军官,看来都忘了这件事吧。 「我就知道是这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谭雅就在这时苦笑起来。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战历惊人。 自莱茵战线以来就一直跟着我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连在大队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资深人员;这也就是说,她就算在帝国军当中也是稀有的经验丰富军官。 就连具备常识的拜斯少校,谭雅也确信只要揭露本性,也会是战争贩子的同类。 他们会不觉得强人所难的事情强人所难,也不无道理吧。 「你是用我们来作为判断的基准对吧?」 「诚如中校所说。」 「哈哈哈,很像拜斯少校的个性。贵官是很优秀,不过太过要求周遭的人跟你一样,根据时间与场合,很可能会落入陷阱喔。」 「我会铭记在心。」拜斯少校一脸明白的点头……不过客观来讲,谭雅很担心他究竟有理解多少。 毕竟队上的老兵们,不论是谁,都是不辜负最精锐名号,身经百战的勇者。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魔导师全都是named,或是达到准named水准的人。标准的长距离袭击几乎是家常便饭。 去稍微袭击一下在周围展开部署的游击队或联邦军的秘密补给据点,再带点土产回来,不算「多辛苦」的事吧。 真是可悲,世间一般可是会说这是非常辛苦的任务。 「总之,就让新兵去累积长距离飞行的经验。」 这是要长驱直入敌地深处的据点袭击战。就算只是陪同,只要不是资深人员,就显而易见地会受到一定程度以上的磨耗。 光是这种体验,就足以算是超乎寻常的经验了。 「恕我失礼,物资确保与新兵训练,哪一边算主要任务呢?」 「我不否认这很困难,不过任务概要是筹措物资。但是,要让新兵受到的损害最小化。」 对于拜斯少校的疑问,答案很清楚。 也不能忘了逐二兔者不得其一的道理吧。因此谭雅告知部下单纯的方针。 「就结论来讲,只要贵官与维斯特曼中尉的部队没有出现损害,我就不打算追究任务达成率的问题。」 换句话说,就是要以在职训练关键的参观阶段优先。 「也就是要优先让累赘成为战力吧。」 「这是为了让手牌好看一点的努力。为了这件事,我可是把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借给你当翻译喔。就给我好好干吧。」 冷不防地丢下工作把新人操到挂掉,就只是单纯的黑心企业;简直就是共匪风格,是只有在人力资源丰富的情况下才允许使用的究极手段吧。 「遵命。我会在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商量完后,编成选拔中队。即刻起,前去执行掠夺任务。」 「就当作是特殊调度任务吧。」 「听起来柔和一点了呢。」 「就是说啊。」谭雅一脸认真地回应。 就算是为了避免国际法上的误解,也希望能尽量以安全的表现与名目指示作战行动;换句话说,这就跟防御性医疗一样。 「我先把话说清楚,要避免向民众开枪。也禁止对游击队做出过当的暴力行为。」 当然,我可不打算成为光只会提出要求,带给现场无意义限制的无能。 「坦白讲,这就战场的现实来看几乎是在强人所难吧。但我希望你们在行动时,能作为一个品行端正的军事组织。」 「……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可询问下达这种指示的背景吗?」 「因为我想在对敌政治宣传上,看到善良的敌军与邪恶的友军这种构造。我不想刺激到民族主义,而是要大幅扼杀敌人的国族主义。」 这该说是一种心理战吧。 「基于对抗联邦政治宣传的观点,我想展现出帝国军是受过纪律训练的军队这件事。也能兼作为对自治议会的宣传,是一石二鸟。」 「我明白了。我想确认一点……」 拜斯少校微微压低音量,开口询问。 「视情况……也可能会目击到友军的非法行为。能下达在遇到这种情况时的指示吗?」 「违反军法毫无疑问是『利敌行为』。当然,尽管不认为我军将兵会做出这种行径,但要是贵官有目击到,就给我做出严正的处置吧。」 「……可以吗?」 「是没带上宪兵队的情况,如有必要就给我采取临时处置。如果需要正规的手续,那怕是参谋本部,我也会过去争取。对于部下将兵遂行任务所必要的正当支援,我可没有吝啬的打算。」 「感谢中校。」 顺便也会在细节部分加上自保的要素,这算是没必要说的部分吧。 即使是在与敌国交战,这也是非日常;等到终于回归日常时,要是弄脏了双手,就难以避免麻烦事,这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一样。 要让会被挑毛病的要素最小化,让法律成为自己的伙伴。看在谭雅眼中,不得不说这是不可欠缺的顾虑。 「准备一份明确记载权限的命令文件,在贵官出发前送达。万一命令文件没送到,就延后出击。」 「是。」 「我想想,就以基于有限攻势的特殊观察、镇压作战的名义准备吧。以符合参谋本部直属部队的感觉,弄一份调查敌方实情的命令文件。」 「一切就交给我了。」 做出一如教范规定的漂亮敬礼的拜斯少校,还真是可靠。谭雅一面答礼,一面说出「就拜托你了」这句带有期待任务结果意思的话语。 同时期 联邦首都莫斯科 特别地下会议室 莫斯科的地下会议室,就算开着暖气,将照明开到最亮,也依旧是隐隐作寒。 是因为各位同志全都摆着张臭脸,还一脸阴郁地读着报告书的情况慢性化的关系吧,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苦笑起来。 在共产党的权力结构上,这是必然的事;不论是谁,都没办法兴高采烈地提出攸关自己性命的报告,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无法避免与生俱来的扭曲开花结果。这是人人都意图在报告时,将失败矮小化,成功极大化的空间。一旦变成这样,现实所需要的,就会是冷静甚至冷酷地客观看待事物。尽管这事实往往都会遭到遗忘。 或许该说就打从刚刚开始吧。在罗利亚面前读着报告书的占领地对策委员会的主任同志,也是一丘之貉吧。 ……更正确来讲,是有意图地在掩饰现实吧。 「以整体状况来讲,帝国军各部队因为冬将军而面临到重大阻碍的样子。另外需要补充的是,特别是以温暖的帝国本土为前提整备的精密机器,全都面临运用困难的事实。」 这真是优秀的情报。 就连罗利亚的情报人员,也传回相同的报告;换句话说,就是「没有错」吧。不过,就算构成的要素里没有谎言,最重要的分析结果却太凄惨了。 「身为内务人民委员,我有几件事想要请教。」 罗利亚以若无其事的态度,向打算结束报告的占领地对策委员会同志主任开口。 是以极为平稳的语气,伪装成好奇心发出的询问。 「有关帝国军所面临的困难,你报告得很好呢。不过有关敌方的实际战力,想请你再稍微向在场的各位同志说明一下。」 「目前正在分析敌情的详细内容。」 他这句正在分析的认真程度,对罗利亚来说相当可疑……提出尚未分析完毕的情报也是,尽管还不到谴责他不谨慎的地步,却不得不让人有种造假的感觉。 「也就是说,敌情不明吗?」 罗利亚的视线默默注视着他。 突然被放到砧板上的当事人,狼狈地游移起视线。苦恼着该怎样辩解的模样,太丢人现眼了。 只想在会场上提出好的报告的心情,即使可以「理解」,却没有该尊重的理由。 「有关这方面……尽管还只是概略的参考消息……」 正因为如此,当占领地对策委员会的主任同志像是下定决心开口时,罗利亚微微蹙起眉头。 叫他交出分析情报,却拿出参考消息?简直是在胡闹。 「根据当地的各位同志表示,也有确认到帝国军的实质战力,已经减半或降到更低水准的报告。」 「……主任同志,这份报告无误吗?」 「正在调查当中。」 罗利亚要求的是冷静的分析与详细报告,不过他似乎是无法理解;完全没回答到问题。列席者很快就注意到这件事了。就在众人散发起「真受不了这家伙」的氛围时,在会议室众人狠瞪的集中炮火下,他连忙开口辩解。 「不……不过,帝国军的实际可用部队减少这部分,是千真万确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因为冬将军而面临到困难?」 「是的,内务人民委员同志!我认为可以断言,帝国军已经被低温冻住了。」 原来如此——罗利亚点了点头。他偷瞄了对方一眼,看见认为自己已经过关一样,表情松懈下来的愚蠢模样。 看在罗利亚眼中,还真是让人失望的愚蠢。 早在完全没提到半点有关自治议会的情报时,他就是个垃圾;毫无疑问是没能理解到他所被期待的职责。 ……另一方面,内务人民委员部早已取得相当的情报。 就连帝国方树立的「自治议会」的主席团内部,都成功安插了相当数量的间谍。 针对帝国军所面临到的各种问题,取得了远比占领地对策委员会的蠢蛋还要大量的情报。 帝国军确实是深陷苦境吧。 不过——罗利亚就在这时苦笑起来。有个蠢蛋忘记了辛苦的可不只有对手的事实。而无法忍受这件事的人,看来并不只有罗利亚一个。 突然开口的人,是直到刚刚都还保持沉默的武官。 「这跟以第十三航空军为中心的空军提出的报告互相矛盾的样子。我们空军别说是保持空中优势,连要维持均衡状态都没什么把握。」 「我很清楚各位同志的奋战,但还请不要无视我们的机材比敌方帝国军航空舰队来得旧型的事实。」 就像是粉饰太平这句话的具体表现一般的反驳。军人们听到他这句胡说八道时的表情,要罗利亚形容的话,就像是紧咬着猎物不放的狼。 ……该说就算是党的军人,也变得愈来愈像军人这种人种了吧。 「尽管很遗憾得要否定同志的话语,不过第十三航空军的编制,是以比较新式的装备为主。问题是出在数量上。」 联邦军参谋本部派来的军人以不悦的语气反驳。 或许该说不论是好是坏吧。接连的战败或许磨钝了他们的感觉;让所谓的军人至少逐渐取回勇气,报告不利于己的真实。 就罗利亚看来,这是返祖现象。就算是领悟到这是在威风凛凛的政治语言摆布下,怎样都跟现实对不上所发出的忠言,也很值得注目。 「真是件怪事呢。要是帝国航空舰队被冻结在跑道上的话,我们空军究竟是在跟谁交战啊。」 「我要正式警告军方的各位同志,发言要……」 就在形势变得不利的蠢蛋要开口反驳时,罗利亚敲下了铁锤。 「各位同志,就到此为止了。」 「「「罗利亚同志?」」」 迅速环视全场,在得到总书记同志表示默认的点头后,罗利亚开口说道。 「我想提出内务人民委员部所掌握到的情势报告。各位同志,首先就从承认两件事实开始吧。」 「听好。」罗利亚一面指示部下分发事前准备的资料,一面简单扼要地说明重点。 「首先,投入游击活动的各位同志,他们的报告并无虚假吧。帝国军苦于冬季,这不是乐观的观测,而是单纯的事实。」 首先是对帝国军苦于寒冷的事实做出保证。 「作为针对军方疑问的回答,我准备了确实的物证。想各位确认一下。」 「……这是维修工厂吗?」 「没错。」一面点头回应,罗利亚一面等照片资料传到众人手中后,继续说下去。 「有看到大量的机材吧。」 就算是不清晰的照片,专家也能轻易看出影像上的情报。对军人们来说,他们就像是看出过于充分的判断材料似的点起头来。 「应该可以确认,这正是他们陆续将设备后送的证据吧。就如同附加的照片所示。」 在维修工厂内部拍摄的照片,是就算把联邦军参谋本部的将校吓到忘记呼吸也情有可原,该说是极为机密的东西。将帝国军试图隐瞒的机密赤裸裸地暴露出来,这本来毫无疑问是能摆出高姿态耀武扬威的成果。 不过,真正让军人们惊讶的是,他「随手」提出这些照片的事实吧。具体来讲,隐藏情报来源是谍报活动的一大原则。 假如没有相当的自信,不可能像这样大规模地公开谍报资料。 他们看得出来,这就相当于是内务人民委员部确认,「帝国方」是绝对不可能掌握到这个情报来源的意思。 「同时,我们不得不承认第二个事实……或许该说尽管很遗憾,帝国军正在迅速学习当中。」 人人都专心倾听着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接着说出的话语。心想着,他们究竟是掌握到多么深入的情报。对罗利亚的话不感兴趣的人,顶多就是在罗利亚面前班门弄斧的占领地对策委员会的主任同志。 「这主要是成为他们傀儡的『自治议会』,啊,总归来讲就是分离主义者(解说:【分离主义者】指「一国」之中的少数派或非主流派的人,以从中央分离独立为目标的人物。)里头,也包含着多数的前联邦兵所致。尽管很遗憾,不过冬季战的诀窍毫无疑问是外流了吧。」 「恕我失礼,罗利亚同志。帝国军与『组成自治议会的分离主义者』联手,这件事确实是事实吗?」 占领地对策委员的询问声,隐约带着像是在压抑颤声的情绪起伏。 意图在罗利亚的报告中尽可能找出瑕疵的垂死挣扎。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对他来说,这就一如字面意思的是在赌命;打算带给众人「罗利亚的情报就跟自己的情报一样不是确定情报」的印象,主任同志无谋地向罗利亚挑起舌战。 「我认为这也有可能是帝国方的政治宣传,在这件事上做出误判,就很可能会导致重大的过失。罗利亚同志,你认为如何?」 「这毫无疑问是事实吧。」 「……那么,双方对彼此有着多深的信赖关系呢?」 唉——罗利亚甚至必须要强忍住笑意。面对蠢蛋的询问,罗利亚非常慎重地答覆。 「尽管不得不承认,但这对我来说,是个相当难以答覆的问题吧。正因为如此,我才想反问你呢。」 他究竟是有多无能啊? 「同志,你究竟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呢?」 这个愣住的男人,职务是管理占领地区;本来的话……罗利亚体贴地借由说明,让这个负责人认清现实。 「听不懂吗。嗯——还真是奇怪呢……同志。有关『政治』的调查,不正是党托付给你的任务吗?」 缓缓地,说 第贰章 矛盾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二月 圣诞节前夕 联邦领内 多国联合军司令部附近 出乎意料地,密谈这种事,愈惧人耳目就愈容易曝光;毕竟鬼鬼祟祟做着亏心事的家伙更容易引人注目。 「预定执行的那项作战,目的是什么?」 「我听说是要以有限攻势,让帝国军的损耗极大化。」 公然溜出联合作战司令部,一同返回分配到的宿舍的德瑞克中校与米克尔上校,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起急忙安排要在几天后执行的军事作战。 「在这种下雪天?」 德瑞克中校叹了口气,喝了口冷掉的红茶。 联邦自豪的冬将军可是不分敌我;在对付帝国军这点上是很优秀,但不懂得区分敌我这点可就伤脑筋了。 更正,德瑞克中校在心中重新喃喃说道。冬将军并不是联邦的爱国者吧。毕竟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家伙,也不会是任何人的友方。 中立的存在,往往也会是旁若无人的家伙。 「当冬将军肆虐时,最好是乖乖地加强防备。就算是社交派对也要看时期吧?」 「你说得没错。就连我也觉得纳闷。」 「不过……」米克尔上校疲惫似的笑起。 「我们收到的是军令。还是莫斯科相当高层的人所发布的严格命令。不是能提出异议或反驳的状况。」 德瑞克中校随即注意到,狠狠说着「束手无策啊」的米克尔上校,立场相当艰难。讲明白点,就是陷入要移动残酷天秤的困境。在要求绝对要取得成果的情况下,他甚至不得不舍弃情同手足的部下吧。 能轻易就做出决定的人,肯定是有着某种缺陷。真是可悲……这是指挥官在战时情况下所必须面临到的难题。 「要是你有收到联合王国方的见解,就算是私下通知也好,我也想要了解一下。」 「抱歉,米克尔上校。下官也不清楚。」 「咦?」 「那个,上校。事实上,我只有收到『与联邦军合作』的命令。就连最新的通知也没有知会我内情。」 脚跟并拢,注重形式的报告。在说这种蠢话时,要是不变得他妈的认真,还真是说不下去。 「……看来,彼此都很辛苦呢。」 对米克尔上校的话耸耸肩,德瑞克中校从装在墙上的柜子中,拿出苏格兰威士忌的小瓶酒。就以红茶的佐料来说,果酱尽管也不错,但要化解怨言,还是老朋友最好。 豪迈地注入茶杯,大口喝下。 「要来一点吗,调味一下。」 「哎呀,是同盟国军人的敬酒吗。考虑到两国关系,就外交礼仪上也不好拒绝啊。就给我来一点吧。」 「……好,就让我强劝你一杯吧。」 米克尔上校呵呵大笑,在茶杯里注入苏格兰威士忌,一口喝下调味过的红茶。才不会说什么这不是茶配酒,而是酒配茶之类不解风情的话。毕竟在这世上,有着太多要清醒着面对会有点太过荒谬的现实了。 「真伤脑筋呢,德瑞克中校。」 米克尔上校喃喃说出的一句话,莫名地消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这种时候默默喝茶是种礼貌。 不需要太多话语。 过没多久,就在默默委身酒精到最后时,米克尔上校突然切入主题。 「官方上是要透过『有限攻势』确保立足点,借此为预定的春季大反攻做好准备。就我个人所见,这在现况下是个相当勉强的作战。」 就像在眺望窗外似的,遥望着远方说出的这句话很沉重。 「还不至于说是有勇无谋。但我身为爱国者,可以断言这很危险。」 「体制已整顿得差不多了也是事实吧。」 「是呀,在文件上。」 朝着用眼神问「该不会」的德瑞克中校,米克尔上校耸了耸肩。 「总之尽是些新兵。弄得不好,甚至会有目前正在征召的家伙先被登记的案例发生吧。」 领悟到这是极为重大的暗示,德瑞克中校瞬间就像是血管里被塞进冰块似的浑身发寒。 「这可是就连温酒的舒畅感都会瞬间遭到驱逐的震撼消息。是事实吗?」 「是事实吧。」 这要是真的,事态会极为严重。而可悲的是,德瑞克中校也认为这应该是事实。联邦方向联合王国驻外武官传达的情报与现场的实际情况悖离,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用不着感到惊讶的事实,正是联邦与联合王国的同盟关系究竟有多么美好的佐证吧。 「……这是重大且严重的泄密行为呢。」 「你不知道对吧?」 「我们只有收到精锐部队随后会陆续集结的通知。」 只要联合王国情报部没有特意交给德瑞克中校假情报,结论就很简单明了。交给联合王国的联邦军情报,就算不全是假的,也是离完美相差甚远的东西。 「是要对同盟国也打肿脸充胖子吧。就某方面来讲,也能算是在保密吧……想隐藏弱点可是党的本能呢。」 「真受不了。实际上的情况如何,你觉得春季大反攻有可能吗?」 面对德瑞克中校的询问,米克尔上校在蹙起眉头后,就像是把话吐出来似的,从喉咙里挤出回答。 「老实讲,办得到吧。」 「战力有在恢复?」 「尽管战力重建有某种程度的进展,不过更进一步的重建……是打算用相当勉强的手段赶上时期。听说对帝国战线以外的国境线,实际上只剩下老人与小孩了。」 「这样一来,在这个冬季储备战力才是正确答案吧。」 毕竟就算说是有限攻势,但有必要由我们主动攻击吗? 战斗教训所指出的答案很清楚。胡乱发动攻势,往往不仅要付出过高的牺牲,有时甚至会引发意外的反击。 「搞不懂。是因为政治上的必要性也说不定……」 「……嗯——那对这项作战的答覆,会变得有点困扰呢。」 「什么?」 尽管对愕然反问的米克尔上校不好意思,不过这该说是基于军务上的理由吧。对德瑞克中校来说,首先必须得要提醒他一件事。 「我们不想受到损害。况且,我们也没有义务奉陪联邦军的无谋之举。」 「啊,原来如此。我重新了解贵官的立场了,德瑞克中校。」 德瑞克中校从本国那边获得的权限很广泛。所以如有必要,就连要拒绝联邦军的请求,都会理所当然地受到认可。 毕竟德瑞克中校也不想奉陪联邦军那愚蠢的面子与意气用事。这是接掌将兵的军人所该尽到的义务。 是赋予指挥官的神圣不可侵犯的责任。 「……我没办法强制你同行。的确,这项军事行动是有太多疑点了。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会怀有这种疑问也很正常吧?」 「那你们呢?」 「既然这是党的命令,就不容拒绝。」 自嘲没有否决权的米克尔上校,表情很爽朗。 「你是说不容拒绝?」 「是呀,对我们来说。就像是打从一开始没有选择权一样吧。」 家人留在集中营里的人,说的话很明确。正因为抱持着德瑞克中校只能想像的壮烈觉悟,才会说出这种话吧。 ……不过,他们选择战斗。 各位战友要前往战场。 「我了解贵官与旗下部队不会积极参与的事情了。就这点上,如果能请求各位做最低限度的支援,我会替各位准备『后方警戒』的任务。」 因此,米克尔上校这句话真是 太让人失望了。 唉——德瑞克中校深深叹了口气,举起老朋友——苏格兰威士忌的小瓶酒,将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愚蠢的顾虑。 「……米克尔上校还真是见外。只要你『一句话』,这不就没问题了。」 米克尔上校笔直注视起自己的眼睛。 仿佛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就像是忘了怎么说话似的沉默不已。 「我们是军人。讲话就该言简意赅吧。强词夺理是司令部与政治军官的工作。」 毕竟,德瑞克中校是魔导将校。 所谓的海陆魔导部队,全是些与其当胆小鬼还不如冲向敌人弹幕的大海男儿。因为暴风雨到来,就对伙伴见死不救逃走的家伙,还不如丢到海底去喂鱼。 「我会在雨天帮忙撑伞的。能跟我说一声吗?」 苦恼到最后,米克尔上校开口说道。 「抱歉,请助我一臂之力。」 答覆早就决定好了。 管他那些大人物会怎么说。只要是军人,就会理解我吧。因为这是要为了伙伴前往战场。 不需要多说废话。 「乐意之至。」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二月 圣诞节前一天 帝国军东方前线地带 沙罗曼达战斗群基地 「smandercp,这里是cherubim01。警报。」 「cherubim01,这里是smander01。你说警报?请说明状况。」 「贵队的辖区内确认到联邦军部队的渗透。规模约有二~三个大队。此外,还有多数疑似魔导部队的反应,正朝第十八区块的村庄地区前进。」 友军魔导侦查分队传来的报告,让谭雅忍不住蹙眉站起。假如记忆中的地图正确,那里是离前线的警戒线相当深入内部的地点。 看来有个不得了的圣诞老人来袭了;就像存在一样该死的家伙们! 「smander01收到。没有弄错吗?」 「收到。一切正常。」 「该死,太近了。前线的巡逻突击部队在搞什么鬼啊!」 「请等一下。那个是……滑雪突击部队。已确认。」 一面观察一面回报的cherubim分队表现相当出色。 会是技术卓越的魔导部队吧,谭雅如此猜想,就怀着只要他们的战力可以期待……这微薄的愿望询问。 「感谢情报提供。贵队目前的任务是?」 「是长距离侦查的归还。」 啧——谭雅忍住咂嘴的冲动。 既然是侦查归还,就要以带回情报为最优先事项。况且,如果是长距离侦查的话,就会是司令部的意思吧。要是造成妨碍,就会严重有损司令部的观感。 尽管遗憾,也只能靠自己解决了。 「cherubim01,沙罗曼达战斗群即刻出发。请向上级司令部报告详细情报。此外,当有后续情报时,还请通知我们部队。」 「收到,smander01。祝你武运昌隆。」 站在立刻切断的无线电前,谭雅瞬间陷入沉思。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会帮忙向上级司令部报告吧。这样一来,也不是不能等候上级的判断……但既然是针对负责区域的入侵,果然还是不得不出面迎击,把他们打回去了。 这是会让人想长叹一声的事呢。 「在这种下雪天打过来?联邦那群家伙,还真是一群爱惹是生非的集团。」 好啦——谭雅思考起该怎么安排……不过步骤很单纯。 该说是幸运吧,自己不久之前才刚派拜斯少校前去执行最近这段期间不断重复的游击任务;全副武装并正前往执行战斗任务的一个中队,已在空中待命。 此外作为后续部队,还有一个训练中的中队正在待命出击。也就是说,cherubim分队的报告还真是来得正是时候。 「02,这是01的紧急通知。变更任务概要,即刻起改为往第十八区块。」 「……发生了什么事?」 拜斯少校直截了当地询问,不愧是干练的军人。不会浪费时间是件好事,让谭雅十分满意。 「友军的魔导侦查部队目视到联邦军的大规模突击部队越境。目前推断,恐怕是要去袭击村庄地区。」 正因为如此,谭雅该告知的内容很单纯。 就是对拜斯少校下达任务。 还要尽可能简明扼要。 「敌情是二~三个滑雪突击大队,加上规模不明的敌魔导部队。贵队请立刻前往从事防卫支援,阻扰敌军前进。」 如果基于以上的情势,谭雅就在这做出明确的指示。 「请前去支援各位友好的村民,努力击退或是争取避难的时间。」 虽说还不到愕然屏息的程度,不过就算是拜斯少校,也没办法轻言答应吧。 他在沉默片刻后,做出苦涩的答覆。 「恕下官失礼,这件事能否重新考虑?即使要是进行迟滞作战,带着非战斗人员的迟滞作战也是……」 「这难以说是我的本意。不过也没办法无视。现在要是对自治议会的村庄见死不救,可是会被杰图亚中将阁下视为利敌行为宰掉的。」 这是谭雅的肺腑之言。自治议会的设立是杰图亚中将阁下主导的,为了分割敌方战力所坚决实行的计划。 假如没办法确保友好势力的安全,就无法期待能在游击战中获得胜利。说到底,安全保障的基础是实力与信赖……所以要是无法提供安全,就没办法取得信用。 「在圣诞节前,或许该这么说吧。像这样,该怎么说好呢……还真是非常无法提升士气的通知呢。」 「没什么,这也是政治。是亲爱的参谋本部送我们的圣诞礼物哟,少校。」 「……真是感谢这美好的礼物。」 不过,还是把拜斯少校的反应当作是现场的反应会比较妥当吧。因为政治理由进行的军事行动,往往很容易演变成为了愚蠢面子的愚蠢行为。 就算很不爽国定假日的名目,也能理解部下衷心期盼着圣诞假期。虽然不知道官方禁止过圣诞节的共产主义者是怎样,不过就连沙罗曼达战斗群的猛将都毫无疑问是衷心期盼着圣诞节的到来。 「不清楚这能不能让贵官满意,但我有个好消息。那附近应该有构筑简易的阵地。只要自治议会他们有好好工作的话,不过……」 「外行人的阵地,我还是别太期待好了。」 要是能点头赞同「你说得对」,就轻松多了吧。 有办法靠外行人构筑的防卫阵地抵御联邦军的攻势吗。这要是事不关己,肯定会认为这是场无法信赖的赌博,一笑置之。 可悲的是,谭雅的立场是左右为难的中间管理职。 「我也不会要你挺身奋战到全灭为止。大队其余人员由我率领,立刻出发。」 正因为是强人所难,所以要是能允许他撤退,会有多么让人开心啊!唉,谭雅此时甩甩头。别再抱怨了,至少也要将工作赶快结束掉。 结论很单纯。这事有必要迅速解决,也没办法无视敌人,所以这事才让人讨厌。会以「政治理由」这四个字组成的魔法咒语将魔导师推落艰苦战斗之中的世间,真是没救了。这正是神不存在的证明吧。 要是怀疑的话,就去见识一下存在这名恶魔横行霸道的作为就好。总而言之,将思考重点切换到军务上的谭雅,迅速告知联络事项。 「再补充一点,那里应该有派遣连络主管军官过去。发出通讯,要他们去避难。贵队向前移动 ,专心进行机动防御。」 「收到。预备中队是由我们接管吗?」 「考虑到训练程度,就待命吧。由本队过去。」 「收到。那我就先前往村庄地区了。防卫时要下达焦土战的指示吗?」 对于这个问题,谭雅的答覆极为简洁而且迅速。 「no。」 「很可能会无法守住,这样可以吗?」 在过冬之际,确保床铺是不可欠缺的事,以村庄为中心的战斗,也会是为了取得温暖床铺的战斗;如果让房屋落到敌人手中,就会被作为野营地运用吧。 可以轻易料想到,拜斯少校恐怕会「不过下官很想烧掉」的不断追问吧。 正因为如此,谭雅的答覆打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 「无所谓。02,这是『政治性战争』。」 「是要摆出『从联邦这名恶魔手中捍卫居民』的姿态吗?」 你这不是很懂嘛,谭雅在心中点头。 提供安全保证的政治理由,不会容许我们见死不救。要是在圣诞节这个国定假日前后留下这种严重丑态,毫无疑问会成为足以影响往后发展的祸根。 只不过,能够为了明确的伙伴之外的对象拼命……也只有某种怪人才办得到吧。毕竟正常的军人可是憎恨着这种浪漫主义。 他们如果是自国国民……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将兵也会不问详情的牺牲奉献吧,但无法否认讨论的层级有差。 「我先警告你,别做出徒具形式的防卫行动,给我全力以赴。本队也会派出增援。其余的魔导大队会由我亲自率领赶去。」 「02收到。我会早本队一步,前去从事迟滞防卫。」 就算提不起劲,也不能对工作偷懒。事先叮嘱,将前锋托付给拜斯少校后,谭雅也开始行动。 是在无线电通讯途中过来的吧。一瞄到总是在必要的时候,待在必要的场所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谭雅就开口说道。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向战斗群发出警报,通知全员就警戒位置。」 「是的!我立刻去办!」 就连副官的本事,谭雅也毫无不满。不论是副队长也好,副官也罢,部下的资质还真是太棒了。能确实做好彼此分内工作的团队合作,正是处于这个时代所需要追求的事物吧。 「其余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准备全力出击。作为据点防卫的预备部队,让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中队留下。要他们严加警戒。本官要亲自率领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将指挥权交给阿伦斯上尉吗?」 「没错。」谭雅点头同意,并补上追加的指示。或许是跟太过慎重的梅贝特上尉比较的缘故吧,不过像阿伦斯上尉这样的装甲指挥官,往往会过度偏好采取积极的行动。 虽然没有要再三警告的意思,不过指示必须明确;毕竟不明确的指示所导致的混乱,就跟智力缺乏症的上司做出的愚蠢行为一样。 「帮我传达,要他防卫据点。如经过七十二小时都尚未收到后续指示,就向东方方面军司令部报告状况,请求指示。」 当然,我也不想考虑万一的情况。只不过,这是程度上的问题。与其成为把自己音讯不通时的事情「谁理他啊」的丢在一旁的蠢蛋,这样要来得好多了吧。 毕竟我可不是小孩子,不能丢下交付给我的工作职责不管。 那怕这是份与薪水不符的工作;既然这是双方同意的契约,这就是没办法的事吧。 「对了,然后帮我向cherubim突击部队表达谢意。想请你帮我转达,说我想请他们喝一杯,作为早期发现敌踪的小礼物。」 就算是让工作量增加了,但迁怒带来坏消息的人,可不是健全的行为。如果将想成为国王的新衣里的国王那种疯子视为例外,正确的情报可是在做决定时所不可欠缺的东西。对于提供适当情报的人,必须给予适当的赞赏。 一脸明白的点头后,作为传令飞奔而出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很清楚这件事。我确信如果是她,就能帮我适当地把事情全部做好吧。照这个样子下去,她将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高级军官吧。 那么——在做好部署的指示后,谭雅独自思考起来。渗透袭击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毕竟这是在打仗。这点小事大概双方都在干吧。 「哎呀,我诅咒勤勉的共产主义者与民族主义者啊。」 一面碎碎念着,谭雅一面「总觉得难以理解呢」的不得不发起牢骚。 寒冷是大自然的暴虐。不论是联邦还是帝国,都会平等地面临到。就算联邦军很熟悉冬季战,这也不是非常适合远足的环境。 对运用部队来说太不适合了。 「在这个冬季发动攻势,怎么想都是疯了。会是武装侦察吗?可是,听说他们就连要集结反攻的战力都不太顺利了……」 一个闪过脑海的主意,是根据战略目的进行逆向推测。武装侦察是为了达成后续目的为前提的作战行动。 当然,前提是要有能基于武装侦察的结果,发动大规模攻击的余力。 只不过,谭雅有点难以理解。 大规模攻势假如没有以存在着足以发起攻势的大规模战力为前提,就会产生矛盾。联邦军有着这种战力吗? 「难道联邦军战力恢复的速度比军方的情报还要快吗,怎么可能?」 战线停滞也才不过一两个月的事。 就算是联邦军,也没办法超脱物理法则;就算有着足以说是能从田里采收士兵的巨大人力资本基础,也绝对需要最低限度的训练时间与装备。 照道理来讲,他们应该就连能拿出来进行总反击的战略预备部队都没有;假如有,联邦军绝对会在战线崩溃之前投入防御吧;要是不这么做,联邦军参谋本部就等同是产生了一批巨大的游离部队。 ……不过,就算大喊在以推论配合假设之下应该是xx之类的话,也无济于事。 一旦干脆地无视前提,谭雅将问题做个明确的整理。重要的是敌人的意图。 「首先,这是不是武装侦察。」 经由自问自答,能在某种程度内整理状况。如果是全面攻势,包含无线电在内,整个战线都会热闹起来。曾参与过好几次大规模作战的谭雅,还记得在大部队行动的战场上有着一种独特的气氛。 在这方面上,谭雅有着不会误判的自信。 「暂时没有全面攻势的可能性。」 仰望着天花板,喃喃说出的这句话充满确信。 如果是总攻击,hq与前线的航空管制官早该惨叫了;如果没有,事情就奇怪了。基于金丝雀没有叫的事实,可以毫不迷惑地做出判断。 「这样一来,就是有限攻势。判断这是武装侦察的目的会比较妥当。」 假设要尽可能单纯。 姑且不论背后的意图,无法否定联邦军发动攻击,是为了刺探帝国军防卫线的可能性;重要的是选在这种时机的理由。 「……他们为何会做出这样合乎风险的判断?」 跟最初抱持的疑问相同。联邦军有办法确保能够活用武装侦察结果的兵力吗;假如没办法,就是在徒然浪费人命。就算是联邦,也很难想像他们会容许这种彻底的浪费行为。 当然,如果是根据武装侦察的结果放弃攻击的念头,还能说是「最小的牺牲」吧。如果能用少数的牺牲保护全体的安全,肯定就连军组织都会赞扬这是一场悲剧。 然而,这是徒然的牺牲。 既然如此,就该考虑其他的可能性吧,谭雅重新思考。 「可能性之一,这是骚扰攻击。」 最有可能的答案是骚扰。 以让我方的疲劳极大化这点来讲,也可说是种古典的战术。问题在于,动员的敌部队光是确认到的就有一个旅团规模的事实。 以骚扰攻击来说,投入的部队太过剩了。 况且还没办法保证越境入侵的部队就只有这些。假如各地战线有敌人潜伏的话,也无法否定是分队的可能性。 状况可说是水装满一半的杯子吧。该乐观地认为还有一半,还是该感慨只剩下一半,全看谭雅怎么想。 覆水难收。 在这种情况下,倒出去的水即是时间,也是主导权。不能再让杯子里的水继续流失了。没办法了,谭雅重新做好行动的决心。 一下定决心,就必须彻底展开行动。其余部队的快速反应出击要迅速且极有秩序地进行。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本队,是由两个中队组成的部队,由提古雷查夫中校亲自率领。他们形成空中突击队形,一路赶往村庄地区。 就算途中收到东方方面军司令部传来,联邦军经由复数地点越境入侵的消息,沙罗曼达战斗群的任务也依旧不变。真是幸运,谭雅确信自己选择的行动没错。要是慢了一步,就会得要在杯子更加倾斜的状态下出击吧。 「……该说果然是武装侦察吧。」 有种难以接受的心情。 不过,分心思考是很危险的事。必须要有名为时间的奢侈水源,才有办法涌出良策;只能先完成本分,然后再花时间思考。 这尽管非我所愿,但也不能放着眼前的威胁不管。 「副官,敌电波有变化吗?」 「依旧没有。联邦军部队不是只使用近距离部队内的加密通讯,就是正在彻底施行无线电静默的样子。」 「……奇怪,不是说有复数部队越境吗?」 正常来讲,复数的部队如果要合作维持作战行动,就必须要有长距离通讯;因此对监听方来说,就会想反过来利用敌方的长距离通讯,掌握他们的所在位置。 沙罗曼达战斗群与司令部之间的通讯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就算是联邦军,在监听到我方的通讯后,就算看不懂内容,也肯定会将「司令部」与「不明部队」互相通讯这件事,作为判断材料加以运用。 「是的,中校。虽说受到天候影响,电波状况不太稳定……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收到长距离通讯电波的话,就可能是敌方特意这么做了。」 「意外地会想呢。」 谭雅苦笑回应着副官的话语,在心中坦率赞赏起敌人的狡猾。 就算是像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样当地居民等级的联邦语使用者,也不可能当场解读加密过的短距离通信。 「我想是因为还不熟悉合作方式,所以干脆选择单独行动吧。」 「恐怕是吧。」 这下棘手了——谭雅在心中微微抱怨。 只要复数的部队互相通讯,也比较容易锁定所在位置……一旦敌方不频繁使用无线电,就甚至必须预期意料之外的偶发遭遇战;就算是为了与从其他路线先行的拜斯少校的一个中队在当地会合而赶路的途中……没办法掌握敌情也让人很不愉快。 或许干脆就容许一点时间损失,先为了集结战力让部队会合吧,正当谭雅思考起这种打算时。 「02呼叫01,急报。02呼叫01,急报。」 是参杂着些许杂讯,拜斯少校紧绷的声音。 听到通讯的谭雅立刻反问。 「这里是01。通讯状况正常。什么事?」 「02呼叫01。已接触敌军。」 是所担心的意外遭遇战。 「正与疑似联合王国军的魔导突击部队交战中。」 「01收到。」 「该死。」谭雅没能收回脱口而出的骂声,狠狠地骂了出来。 联合王国部队? 就算在战场上误认敌人是常有的事,拜斯少校会看错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是联合王国军部队在协助联邦军的作战行动吗? 「全都慢了一步啊。判断材料太少了……」 视情况,可能还会有联合王国军部队的增援。 「与联络军官的通讯呢?」 「可能是电磁干扰,或是无线电受到损害吧。联系不到对方。」 就算知道没用,也还是询问副官所得到的答覆,不出所料。 不仅无法把握敌情,而且还怀疑起有未确认到的敌战力存在的情况。就连派去救援的战力是否足够,也渐渐无法确定了。 不管怎么说,状况不太乐观。 「通报司令部,更新状况。」 谭雅条件反射似的下达通报的指示。她在甚至想咬牙切齿的冲动驱使下斟酌起状况。 身为指挥官思考的是眼前状况的棘手程度。 敌部队恐怕有复数单位正在各自单独行动吧。理论上,这也能说是对分散配置的敌人各个击破的好机会,但在缺乏侦查手段的现况下,这只能说是纸上谈兵。 依旧无法否定偶发遭遇战的可能性,棘手的是,就连敌方的规模都无法确定;要说这是战场迷雾的话,就束手无策了,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任这种状况继续下去。 救援很困难。 「……没办法回报无法救援的立场,真是痛苦。」 帝国军假如对自治议会的支持者见死不救,就会陷入恶性循环。 这弄得不好,将会成为心腹大患吧。认为帝国军无法信赖的自治议会,有可能会完全倒戈到联邦阵营。杰图亚中将奇迹似的建立起来的后方地区安宁将会化为乌有,让帝国军的后勤路线暴露在比以往更加庞大的风险之中。 「或是说……这就算回报无法救援,也回不去吧。」 只要考虑到状况紧迫,答案就很明白了。 毕竟战局所追求的是不会对自治议会见死不救的姿态。在这种状况下,帝国军参谋将校的典型思考是冷酷无情的。 「不论会成功还是失败」都要送出救援部队吧。 如果成功那就好;如果失败,也会说着尽管未能赶上,不过我们也为了救援付出了莫大的牺牲,在他们面前掉几滴泪。参谋将校就是这种生物。假如祭品的羔羊不是自己,谭雅也肯定会很乐意地举双手赞成献上祭品。 撤退完全不在考虑的选项之中……这岂不是跟联邦军的立场相反了,有种甚至让人想骂出这句话的错乱感。 「嗯……错乱?」 不经意说出自己的想法,谭雅忽然思索起来。 有什么跟往常不同。 那会是什么? 相反的立场。 「该不会,这该不会……?」 只是可能性的假设。 然而,谭雅脑海中浮现的是恐怕是在从事武装侦察的联邦军人的心理状况。侵入敌地享受恶作剧的一群人。就连撤退时机也会充分留意吧。 不对,是不得不去留意。 只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行动原理就一目了然了。要是能逃的话,当然会想逃走啊。真的必须要感谢学校教育有教导我们,「要成为懂得站在对方立场上思考的人」。 「……提升高度!提升到高度八千英尺!」 因此,谭雅将隐匿的努力狠狠抛开;当场放弃以低空匍匐飞行前进,随后在闯入战斗领域前上升的既定计划。 对于副官以下一脸错愕的将兵,谭雅以坚决的语气下达指示。 「将魔导反应提升到最大输出!上升,给我上升!」 朝着用眼神询问「这样好吗?」的副官,谭雅 咆哮起来。 「给我做!」 「听好。」继续说下去的谭雅充满确信。 「将我们的所在位置清清楚楚地传达给敌人知道!也将无线电频道开启,要做公开广播。给我用最大输出。」 「咦……咦?」 「向村庄广播:『我们是帝国军沙罗曼达战斗群。赶路中,再稍微坚持一下。』同时进行帝国语与联邦语的广播。」 「我想村庄那边恐怕接听不到……」 「这种时候,无所谓。」 因为发出叫喊的行为本身就是目的了。 特意展现的姿态,只要摆出来就有意义。能不能传达到,就算放在第二、第三顺位也无妨。 「可以吗?」 「『自治议会』与『联邦军』会接听到吧。」 谭雅断言。 参谋本部肯定会赞同她的做法。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准备朝着大批敌军全力突袭的演技。 就算没能赶上,光是有展现出动军前往的模样,情况就相当好了吧。 「这很可能会让敌方做好迎击态势。」 「无所谓。敌方要是这么做,就会减缓对村庄地区的攻势吧。通知他们增援正在接近的事实并不是件坏事。」 只要公布所在位置,就还能期待联邦军部队自己靠过来的可能性。这种情况下,只要拿救援途中的意外遭遇战作为借口,给他们阻挡下来就好了吧。 几乎没有问题。 只要除去损耗会大幅提升这点就是了。 「我期待联邦军的魔导部队会是个胆小鬼。去教育一下那群小偷吧!大队,以最大功率发出突击信号!跟上!」 当天 多国籍联合部队 广范围发射的无线电波,输出功率大到让德瑞克中校当场傻眼。 除了突击信号外,还露骨地展示己队位置的冲锋;只要感应魔导反应,就算再不愿意,也能识别出是一票named。 自莱茵战线以来,就一直记得的波长。 不可能会搞错的。 是他,是他们来了。 莱茵的恶魔,那群恶鬼。 「中……中校!」 「我知道!」 当下感到大事不妙的德瑞克中校,转身冲向米克尔上校的本营。 「米克尔上校,是那个named大队!」 「我有收到电波!情况如何?」 「已有一个魔导中队迂回包抄后路,正在与我方的防卫部队交战当中。敌我战力差距极大,我一个中队光是迟滞作战就达到极限了。」 「……该死!这是最糟的情况啊!」 在朝应该是帝国军前来方向的天空看一眼后,米克尔上校会破口大骂也不无道理吧。 联邦军参谋本部的事前预测,是估计帝国军的初期反应会相当缓慢。他们甚至还保证时间会充裕到足以压制村庄并化为防御阵地。 现实是如何呢。 帝国军的反应未免太快了。 「压制状况?」 「……整体来讲不太乐观。照目前的状况,没办法冲进村庄内部。」 「不过就是村庄耶!这怎么可能!」 德瑞克中校忍不住大叫起来。在步兵与魔导部队的联手下,就连一个村庄也压制不了? 「那是构筑好四周防御的要塞啊!」 「怎么可能,我们可不是在袭击军事据点耶!」 有点难以置信。 就德瑞克中校所知,所谓的村庄是居住地,并不是什么依防卫目的所构筑的野战阵地;尽管如此,却受到据点化了,这让他无法理解。 「魔导师的火力打不穿吗?」 「已尝试过两遍了。想定反装甲情况的贯通术式打不穿。尽管是以沙袋为主的原始防卫阵地……应该带重炮来的。」 傻眼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明明是随便抽选的村庄地区,却化为没有重炮就难以攻略的阵地? 「……没想到会彻底到这种地步。」 他毕竟是对反叛乱治安镇压战,就只会在殖民地引起骚动这种程度认知的海陆魔导军官。 愕然的德瑞克中校,就像忍不住似的抱怨起来。 「真难想像……当地居民被逼到得做出如此水准的野战筑城吗?」 让人觉得干脆说是暗号遭到解密,还是高层之中有鼹鼠潜伏还比较有真实感。 不过这种疑虑,却遭到站在身旁的一名男人以狠狠说出的苦涩话语否定了。 「……恐怕是有可能吧。」 「米克尔上校?」 「对他们来说,我们联邦军是共产党的军队。毕竟是我们亲爱的党,想必对他们……『施行了相当多的暴虐行为吧』。」 他狠狠说出的这句能用过于强烈的敌忾心说明的话语,充满着讽刺意味。 米克尔上校尽管应该深爱着联邦,却没办法说他是共产党的忠犬;尽管不是,却一样得忙着收拾主人的善后。 还真是矛盾啊。 不论是谁,都同样发自内心厌恶着共产党;尽管如此,却因为立场不同而面临交战的下场。无法互相理解,还真是深感遗憾。 没办法,德瑞克中校甩甩头。 对话需要时间。对战时状态下的军队来说,时间这项资源实在太过珍贵了。 就算是武装侦察,也没有成为优秀祭品的道理。对确保好退路,提心吊胆地侵入敌地的一方来说……可是想尽快回家的。 对德瑞克中校来说,只要能得到某种程度的成果,他就会立刻掉头回营,甚至已经跟米克尔上校私下谈好了。如有必要,甚至考虑以联合王国军的德瑞克中校提出抗议的形式撤退。 「……需要成果啊。」 「莫斯科想要的是就是这个吧。」 然而,也没办法两手空空地逃回去。米克尔上校也有他的立场。真是可悲,如果失败,就得将尊敬的友人交到慈悲为怀的党的手中。 「那就替联邦与联合王国的联合作战锦上添花吧。就算只是表面上,也必须得赢。」 「没错。」就在米克尔上校带着苦笑,点头赞同自己的说词时。 两人目击到企图接近碉堡化的牛舍的步兵分队,触动到疑似设置在排水沟里的炸弹而遭到炸飞的模样。 最后还遭受到就像做过归零调整似的射击。 「啊,该死。这是最糟的情况啊!」 在抱怨的德瑞克中校眼前呈现的景象相当惊人。 在幸存者陆续倒下的情况下,尽管覆盖防御壳的联邦军魔导师冲上前去,不顾一切地投出烟雾弹,防守方的枪击也依旧毫不中断。 就算听不懂联邦语,此起彼落的怒吼与悲鸣的内容也是世界共通的吧。让自负经历过凄惨战场的他,会在心里想起所知道的一切脏话朝上帝骂去的景象。 就算是联邦军,也不会默默让人打不还手。魔导部队朝碉堡发射大量的术式,步兵则是在这波支援之下接近牛舍,用炸弹让防守方安静下来。 这是要将碉堡化的房屋,一个一个依序击溃吧。 但就算这么做,牺牲依旧是增加了。 就在为了收容少数伤患,四处投掷烟雾弹,好让联邦军部队重整态势的空档,军官单手拿起扩音器,大声喊道。 「我们是负责武装游击队扫荡任务的部队!只要各位交出游击队,我们就会保障村庄的安全!」 「投降吧!」 「我们拒绝!」 反应十分激烈。共产党似乎是干得相当过分的样子。 「……由联邦军 来喊,会是这种反应啊。」 喃喃自语后,德瑞克中校把跟在身边的口译找来。 尽管赶时间,也还是将要说的话确实翻成联邦语,虽说讲得很烂,不过在确认完足以把事情办好的发音后,德瑞克中校就开始行动。 「米克尔上校,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 「什么?」 一回到准备再次攻击的米克尔上校等人身旁,德瑞克中校就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他很清楚要是在这里取得承诺,恐怕会对米克尔上校在联邦军内部的立场不太好吧。以大半是独断独行的形式,德瑞克中校用拙劣的联邦语大声喊道。 「我们是联合王国军!请向我军投降吧!身为国王陛下的军人,我们会基于国际法准备各位的待遇!」 什么?——瞬间的沉默蔓延开来。 在厉声拒绝投降劝告的居民面前,做好觉悟的德瑞克中校把心一横,为了展现自己的军服探出身子。 就算是魔导师,只要防御壳被打穿也一样会死……但不好面子、不疯狂的海陆魔导军官,就像是没有灵魂的人。 「要是拒绝,我们就会让联邦军冲进村庄里!」 用联邦语把话说完的德瑞克中校,确信自己的话语造成了影响——止歇的枪声就是佐证。 最重要的是,闯进毫无遮蔽物的空间里的德瑞克中校自己并没有遭到射击。 第一阶段过关了。 之后就是把吓得半死的口译拖到这里来进行交涉吧,德瑞克中校原本这样认为,不过他的预测却朝好的方向落空了。 「你……真的是联合王国军吗?」 他听到了熟悉的母语。 「连军服的差异都看不懂吗?」 边用母语吼回去,德瑞克中校边再度向上修正他对村庄地区的评价。为什么住在这种边境地区的联邦公民,能够自然地说出联合国官方语言啊? 「交出你们不是联邦军的保证来!」 「我能挺起胸膛断言!我看起来会像是连自己的所属军队都搞不清楚的蠢蛋吗!」 「别开玩笑了!」 居然会沦落到要用联合王国官方语言互骂的下场,人生还真是难以预料啊。不过,能省时间是值得欢迎的事。 「投降吧!我向军旗发誓,『只要你们肯交出战斗人员』,我们就会保证非战斗人员『在这里的安全』!」 他们会理解话中的涵义吧。拜托……还请听懂啊。德瑞克中校在这瞬间向上帝祈祷着。 很幸运的。 上帝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愿望。 「……现在就出去!」 「很好,把『战斗人员』交过来!」 他们挤出来的答覆,正是迫不及待的答案。 这是妥协的交易。 不过,也是双方最低限度的让步。 「停止开枪!别给我干蠢事!」 米克尔上校发出怒吼,帮自己避免擦枪走火事态的举动,还真是可靠。毕竟要是在最后关头把事情搞砸的话就危险了。 感觉就像是经过了极为漫长的一段时间。 「抛下武器,举起双手过来!」 「该死。」 步枪被轻轻抛在雪地上。 就在一把、两把地逐渐增加之后,十几名男人在德瑞克中校面前举起双手排成一列。 特意走到他们身旁的德瑞克中校,故意在众人面前大喊。 「给我绑起来!想定以空运回港口的情况,给他们穿上厚衣物。以俘虏身分送回本国。可千万别给我犯下让俘虏冻死的失误啊!」 这些话大半是为了让俘虏安心,同时也是在对恐怕激起敌忾心的联邦军做出警告。 这么做是很费事,不过是必要的手续吧。 就在联合王国军的军人确保俘虏的过程中,一旁的德瑞克中校就像卸下肩膀上的重担似的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这就跟成功解除了村庄地区的武装没有不同。由于是要他们交出战斗人员,所以对方交出的全是成年男性。 ……现在要是试图控制村庄地区的话,毫无疑问会遭到反击。 「辛苦你了,德瑞克中校。不仅抓到俘虏,还在形式上压制了村庄。这会是充分的战果吧。立刻测退吧。」 「你是怎么了啊,就再稍微玩一下吧。」 「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没必要。考虑眼前的状况,就只能撤退了。」 就像在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耶」似的,德瑞克中校把手放在耳朵旁边给他看。 差点破口大骂「别闹了」的米克尔上校,就在德瑞克讽刺地指着在远处现身的政治军官后,一脸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就用语言障碍的名目,让政治军官也跟撤退的判断扯上关系。这是德瑞克中校所策划的小闹剧的剧本。 「也就是要让她口译吧。」 「是呀……偶尔演场闹剧也不错吧。」 「这个剧本要是顺利通过,就转行去当剧作家如何,德瑞克中校。我会帮你向伦蒂尼恩的老剧院写封推荐信喔?」 「哈哈哈,到时就拜托你了。」 一脸明白的米克尔上校用联邦语叫唤着政治军官。 当然,这是个能视为任务已经达成的状况。不用说,撤退是最适当的选择这种事,就连政治军官这种半吊子的军人也很明白。 正因为如此,三流戏剧也能获得某种程度的成果。 就算听不懂米克尔上校向她滔滔不绝说出的联邦官方语言,德瑞克中校也能推测出对话的内容。 毕竟剧本是我写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米克尔上校说他还能战斗吗?」 在以根据气氛判断出情况的感觉插嘴询问后,政治军官就一脸困扰地点点头。 「真是非常抱歉。德瑞克中校,能请你稍等一下吗?」 政治军官一面向我赔罪,一面向米克尔上校说起什么事来。就算是理当听不懂的异国语言,现在却不可思议地能猜出内容,这还真是相当愉快。 大致上,应该是政治军官很让人感激地在说服或是劝说顽固的米克尔上校撤退吧。就如同德瑞克中校的剧本,演出着米克尔上校有别于真正想法的不肯撤离,而将政治军官牵扯进来的德瑞克中校,则是坚持主张撤退的戏码。 这种太过简单的剧本,仔细想想还真是出闹剧,不过考虑到针对联邦高层的表现,这就会是必要的手续。只不过,这出戏也没办法慢条斯理地上演太久,总不能让看惯三流戏剧的帝国客人看到这种蹩脚戏码。 正在赶往这里的帝国军魔导部队,恐怕会是一批棘手的家伙;负责确保退路的部队正在与处于优势的敌军交战,也有必要迅速脱离。 「恕我失礼,能先安排将俘虏后送的手续吗?」 「这是不得已的措施吧。米克尔上校这边会由下官负责说明。还请随意安排。」 「多谢关照。」 一取得政治军官的许可,德瑞克中校瞬间就为了迅速安排后送的手续返回部队。 一旦要将十几名成年男性后送,实际上,就跟一个魔导中队脱离战线是相同的意思。魔导部队要独自脱离是很简单,不过在带着步兵部队的情况下,也不能放弃对他们的支援。 没办法,德瑞克中校毫不迟疑地选出最适当(没有用)的部队。 「苏中尉,去准备后送俘虏。」 「是要后送俘虏吗?」 「没错。由贵官负责,将向我方投降的俘虏确实移送。预定会在rms安茹女王号修理完毕后,用那艘船送往本国。」 将后送俘虏的事情交给最派不上用场的中尉的中队负责后,德瑞克中校的心思就早早跳到撤退的步骤上。 敌人自称是救援部队。 也就是说,目的会是村庄地区的防卫与救援吧。 就算想期待他们不会穷追不舍,但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乐观的推论上,还真是让人为难。 ……就这层意思上,想优先让步兵撤退——正当他考虑到这里时。联邦军步兵部队就在拿起卸除的滑雪板后,开始迅速离开村庄。 总算是结束了——或许该这么说吧。 朝我走来的政治军官脸上也露出安心的神情。 「米克尔上校理解了吗?」 「是的,中校!上校同志已发出后退命令了!」 「太好了!」 很好——德瑞克中校点头回应,就在他准备快步冲出时,注意到政治军官有话想说的表情。 「是要在贵国进行军事审判吗?」 「他们是也有朝我方开枪的凶手。总之,会严格追究他们的刑责的。」 是这一回事啊——在理解她想说什么后,德瑞克中校就挂上虚假的冷笑,向她做出会进行严厉惩罚的保证;虽说是俘虏,不过坦白讲是一群立场让人同情的人,所以是打算用葡萄酒与苏格兰威士忌还有香烟,充分地追究他们的责任。 「还希望你能从轻量刑。」 「咦?」 「他们也是我国的国民……虽说有着不幸的经纬。」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德瑞克中校有着一种成见。认为共产党的走狗往往都会是一群虐待狂。正因为如此,才会单纯地以为共产党员会希望对俘虏严惩吧。 「身为一名政治军官,我想拜托你。只能口头答谢是很过意不去,但还希望能从轻发落他们的待遇。」 大概是有着不会干涉战场的自制心吧,不过一等战斗结束就冒出来的习性,怎样都无法喜欢。 而且还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漂亮话来!就德瑞克中校看来,这只能说是难以理解的感性。 「我方的军事审判对匪贼的最高刑责是枪决……他们会有怎样的待遇,我也难以断言呢。」 「德……德瑞克中校?」 「中尉,还有事吗?」 要是没问题就开始行动。德瑞克中校就像是在这么说似的摆动下巴,把麻烦事的源头赶走。 「……这听起来是很严厉,不过法律要是不去遵守,就会失去意义。不是吗?」 「告辞了。」打过招呼后,德瑞克中校就快步冲出。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战争最困难的即是撤退战。 身为指挥官,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飞上天,俯瞰村庄……还近在眼前。会觉得一面支援友军脱离一面后退是魔导师的本愿,就只有一瞬间而已。 后送俘虏与确保退路的任务,对玛丽来说也不是什么瞧不起人的命令。 只不过,还是会觉得不舍。 「追击要来了!脱离!脱离!」 粗暴喊出的撤退命令。 「阻扰战斗呢?」 「敌前锋是疑似快速反应的魔导部队。那种人数,只要越过防卫线就不会再追了!」 「大家别担心。」指挥官做出保证的对话让人烦躁。 『要升空了!』在响彻天际的叫喊声中,玛丽也明白自己不得不脱离了。 逃走非我所愿。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转身迎击,让帝国军,不对,是让莱茵的恶魔大吃一惊。 「……还不行。」 我知道对方是强敌。 也很清楚在锐牙能伤到她之前,必须要避免做出让牙齿折断的行为。 不过,总有一天。 在不久的将来,我绝对…… 「会夺回来的……我们会夺回来的。」 仍旧是无法触及。 仍旧是力量不足。 仍旧是比不上她。 一堆仍旧是。 「然而,我是不会放弃的。」 父亲的敌人。 大家的敌人。 ……因为我们必须得要回去。 「现在,就只有现在,我们会离开。」 如此喃喃低语的玛丽耳中,听到大叫撤收的次数逐渐减少。 必须得快点了。 伙伴已陆续做好脱离的准备了吧。 就算不甘离去,内心嘶吼着想在这里战斗到最后一人为止……也不得不忍下来。 就算是后送俘虏的任务,也是个优秀的任务;再犹豫下去,不只是会给自己,还会给全员增添困扰。 所以,就在此发誓吧。 玛丽俯瞰着,再一次回头,在心中重新发誓。 「我,我们,绝对……」 接连败北。 这次也比不上她。 但是,总有一天。 最后一定会。 「……我绝对会回来的。」 这一天的战斗,假如以后世的客观角度来看,帝国、联邦与联合王国这三者全都达成了自己应当达成的目的。很难得的,他们全都发自内心自负自己是胜利者,就这点看来,这甚至可说是一场罕见的战斗吧。 帝国军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战术上的完全胜利。 对于发动有限攻势的联邦军,帝国军前线部队分别在各处毅然展开反击战;甚至获得自治议会体系的民兵支援的帝国军,没受到多少损害就完成了防卫战斗。 借由向自治议会与市民展现出提供安全保障的意思,让双方的合作关系发展成名副其实的同盟这点,也值得大书特书一番。 最后,不仅成功抽出精悍的预备部队,还局部性地推进战线的帝国军所达成的成果,让帝国能以纯军事的观点自负为胜利者。 另一方面,联邦军则是在重大但可容许的损害范围内,成功获得所渴望的战略情报。 共产党首脑集团因此注意到,所预想的帝国与自治议会关系,由于所谓「独立的糖果」发挥效能,让针对联邦的分离主义明显横行的情况,比想像中还要严重。 在这件事上,据说联邦军参谋本部因为有机会让政治局服下名为「现实」的剧药而大声称快。 战场的现实,将名为意识形态的透镜打破了。 没有面临到致命性的军事败北,就成功让他们看清楚军事上的现实,这一点让联邦军参谋本部与内务人民委员部,在对内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值得大书特书一番。 而或许该说就结果来看吧。联合王国军的派遣魔导部队在这场战斗中取得了微薄的战果——少量的俘虏与少量的军事成果。 尽管如此,有利于政治的胜利,不论要说得有多夸张都行。 胜利会伴随着赞扬。联合王国军的德瑞克中校等人海陆魔导部队的活跃,就作为对大家都有利的成果受到极力称赞。 然而,这是日后的观点。 当代人的莫斯科 在当时的联邦,很少有人能将大声指责着之前的战斗是「惨败」的人,视为搞不清楚状况的蠢货。 就身为少数例外的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看来,只能说周遭人的理解能力差到令人喷饭。因此,这一天的罗利亚内务人民委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极为不悦。 「就武装侦察而言,这是纯军事上的惨败吧。必须将我军在小规模战斗中的战术劣势视为一项重大的课题着手解决。」 这是针对「难道不是依照你的计划行事才败北的吗?」的弹劾,做出的答覆。 尽管没有比遭到连简单 明了的结果都无法理解的人谴责还让人不爽的事,他的语气依旧是极为平静。 「……不过,更重要的是政治问题。倒不如说,能掌握到这件事,就足以将这次的牺牲全部正当化了吧。」 打从一开始就嘱咐过,这是为了把握政治情势的出兵。 他向书记局、政治局,到处不断地,再三地,可说是不厌其烦地要求他们理解,这是为了把握状况的作战行动;途中由于连联邦军参谋本部也有这个意思,所以还一起进行说服工作。 尽管如此,到头来还是冒出大量以为「这是打击罗利亚与参谋本部阵营的大好机会!」而意图把事情带到政治斗争上的蠢蛋……对罗利亚来说,这就只能替他们挖好墓穴了吧。 只不过,罗利亚表面上依旧不改拼命提出反驳的表现。 钓鱼需要忍耐。就跟恋爱一样,是一种策略。 就这点来讲,罗利亚知道耐心等待才能得到最大的成果。这是在与妖精的恋爱策略中学到的。 「这个政治课题是什么,很简单。各位同志,帝国散播的『独立保证』对联邦来说,已成为最糟糕的毒药了。」 他在瞥了一眼后,朝会议室说出的话语中,带有极为重大的意思。 能理解这点的贤明之人皆无言点头,误以为罗利亚是在掩饰自己失态的蠢蛋,则是扬起难以忍住的笑意。 想欺辱他的气氛,竟能如此简单地看出来。啊,知性会表现在脸上呢……罗利亚甚至难以忍住苦笑。 「帝国军抛出的『民族自决』这个梦想,已发挥出效果了吧……不得不判断,分离主义者与帝国军的关系性是超乎想像的强固。」 尽管如此,罗利亚姑且还是把这当成工作,继续报告下去。 联邦军面临的反击比想像中还要强硬。伪装成「当地居民」的武装集团所做出的激烈抵抗,就仿佛是在对侵略者做出的抵抗。 只要整合潜入观测员的回报,答案就显而易见。就连前线附近,都对联邦军绝望性地缺乏信赖;就连敌忾心,都受到广泛的认同。 「就如各位已经知道的,帝国军部队已大幅恢复行动自由的样子,不过目前已确认到更加不妙的因素了。」 占领地区的治安维持,是由少数民族的分离主义者担任,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不过就算知道,也依旧不改这是个惊人消息的评价。 让联邦共产党中枢不得不为之颤抖的理由,就只会是帝国军有办法建立起能将治安维持交给「分离主义者」的「信赖关系」这件事。 开战最初的败北是很震撼。帝国军纵横驰骋地展开机动战的恶梦极为强烈。从广大空间的治安维持中解脱的帝国军部队,能够自由行动?而且甚至还不会因为游击活动受到损耗? 这不叫恐怖,还有什么算是恐怖啊? 「由于政治军官隐瞒实情,所以全貌尚未明朗。」 「听好。」罗利亚说出仿佛让在场众人为之冻结的一句话。 「虽然只有部分,不过听说也有目击帝国军与『分离主义的当地居民』并肩作战的案例。」 并肩作战,肩挨着肩的奋战。 这所代表的意思,可没有字面上这么简单。 信赖与信用是很沉重的。再怎么说,只要经历过动乱的时代,就不可能误解这个意思吧。 假如不是信赖着具备战斗经验的武装异邦人,拥有着能成为身旁战友的信赖关系,是不可能与他们并肩作战的。行动明确述说着信赖这个单字。 「……能把握到正确的敌情,应该值得高兴吧。因此,我们不得不承认,不太能期待获得占领地区的各位同志协助。」 「可以请教一件事吗。同志的发言听起来,就仿佛是共产党员已败给『分离主义者』一般的言论。老实说,难道连地下活动的根基都没办法打下吗?」 基于教义的正确指责——罗利亚在内心里苦笑。 这种正确性在现实的战场上毫无意义。竟然忘了必须得和现实妥协,还真是惨不忍睹。 只不过,不能无防备到让人正面指责可是联邦政治的本领。正因为如此,罗利亚夸张地点了点头。 「就结论来说,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请听好。」罗利亚接着说道的语气非常平静。 「只要有适当的支援,投入适当的人员,并由适当的指挥官担任指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吧。总而言之,可以说未来是由人所开创的。」 「对了。」就像灵机一动似的,罗利亚抛出话题。 「不知意下如何啊,同志。倘若你能为了人民挺身而出,就再好不过了。」 「……你……你是说我吗?」 「现场传回的报告也很混乱。当下的状况需要正确可信赖的报告者。倘若同志肯表明坚决的意志,我也想拜托你身负此任呢。」 暗示要将他送往现场,罗利亚温柔地展露微笑。 把这些只会出一张嘴,以为事不关己的家伙丢进残酷的游击战中,心情想必会非常愉快吧。 「等一下,罗利亚同志。」 游戏总是会在最尽兴的时候不得不结束。 「你说就连情报的流通都很容易中断?也就是说,就连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情报网都受到相当大的压制吗?」 会让罗利亚必须立刻端正姿势的对象,就只有一个人。 「是的,总书记同志。诚如你所言。」 罗利亚立即表示同意。 「……我非常能理解反动主义者与分离主义者讨厌我们。」 呢喃声的主人,出乎意料地以理性的语调询问。 「但是,为什么会讨厌到这种地步?」 这是对「我们共产党遭到讨厌」所提出来的询问。 要正面回答,就政治上来讲会很困难吧——罗利亚在内心苦笑。 「诚如总书记同志所言。我们在民族政策上应该对他们做出相当程度的让步了。侵略者为什会这么受到欢迎呢?」 「也就是资本主义者与帝国主义者的政治宣传优秀到这种地步吧?」 看似随声附和的家伙一脸不可思议地表示同意的模样也显得可笑;要是真的不懂,他们就完全是无能吧。 至于总书记同志,肯定是太过讨厌「不利的报告」了。算了——罗利亚切换思考。 既然他想知道,就只能指点一番了。 他忍着苦笑,在举手示意「方便发言吗?」后,以严谨的态度插话。 「民族主义是没有道理的。」 基于加以活用的立场,罗利亚很清楚情绪所具备的作用。不是因为道理或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的要素才是一切。 要视为是创造出来的存在一笑置之,早已是不可能的事吧。 民族只是一种幻想——这个共产主义的官方纲领,在民族大梦这句话之前,还真是显得虚幻无实。 「罗利亚同志?」 「就连我们,不也有充分运用这点吗?」 共同的大义,民族的防卫,总而言之就是民族主义。 正因为有所共鸣,联邦军至今才能连无法确定是否信服于党而送去集中营的将兵们,都能善加运用。 「高举着民族的大义,挥舞着民族的大旗,以民族的话语歌唱着民族的歌曲。这尽管是太过常见的事,不过效果极为强大。」 对推动这件事的罗利亚来说,获得了甚至让他瞠目结舌的成果。 那些有过集中营经历,本以为一定会背叛的将兵,叛离率却低得惊人,愿为了党骁勇奋战。 只要肯明确承认,他们也是出色的爱国者。 是在爱国心的驱使之下,为了与祖国的敌人交战,拿起武器的一群人!就算只是徒具形式,不过向联邦共产党这个组织宣誓效忠的前集中营居民也不罕见。 「我就在此念出来自前线的报告吧。只要是为了祖国而战,全体将兵都会为了应当守护的物事,毫不犹豫地持枪战斗。」 不可能做到细微的控制。 祖国爱、爱国心或是乡土爱。 这些全是情绪。因为是情绪,所以不会接受道理;比起道理,能否引起共鸣才是一切。 很不幸地,共产主义在这点上明显不如人。 能够高举着理想。而且是美好的理想,而不是恶劣的宣传材料。特别是对误以为自己很聪明的蠢蛋,有着出类拔萃的效果。 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说法。 「……也就是说,从集中营(解说:【集中营】矫正不良习惯,教导劳动之美的训练营;经由充满劳动价值的喜悦,让人达到压倒性的成长。另外,爱嚼舌根的家伙们也把这叫做强制收容所。)释放出来的联邦军将兵,是为了『祖国』而战,而不是为了『党』而战。」 「正是如此。」 对于党员的询问,罗利亚立即答覆。 因为这是无从否定的事实。 就罗利亚所知,因为爱着共产党而前往防卫祖国的人数也不是零;毕竟实际上,要说共产党局部性地改善了人们的生活也没有错。 另一方面,发自内心憎恨共产党的人们,人数也在这些人之上吧。 虽说为党牺牲的人数不会从官方纪录上抹消,但这是因为没办法连亲戚都彻底抹消的缘故。 「嗯,这是个好消息呢。」 「是的,总书记同志。」 「向……向二位说出这种话,尽管非常失礼……不过这可是存在着一批对党毫无忠诚心的家伙哟,很难算是好消息……」 「不不不。」罗利亚伴随着笑声,打断列席者的发言开口。 「同志,就换个角度想吧。」 忠诚心是一种多层次的概念。 就算对党机关不忠之辈是联邦这个祖国的爱国者,也不会矛盾。只要视帝国为共同的敌人,不会反抗党的指示的话,不论是谁都能视为忠实的人力资源。 就连动摇分子,都会为了守护联邦这个国家与帝国交战吧。 「这是在让敌人与潜在的敌人互相厮杀。比起关在集中营里狠狠使唤,让他们在战场上为了名誉与神话而战,可以说稍微比较有效率吧。」 这真是个简单的道理。 甚至是冷酷的原理。 然而,也是永恒的真理。 「我们的角色极为明确。只需要扮演好民族主义守护者的角色。然后,再强调党与祖国的一体化就好。」 讽刺家的字典上,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爱国者是征服者与政治家的牺牲品。 爱国心是坏蛋最初的依靠。 统一历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圣诞节 联邦领内 多国联合军基地 干杯的口号,一直都是这句。 「圣诞快乐!」 只要有人呼喊,就会有人回应。 为了庆祝圣诞节,粗鲁的军人带着笑容唱起耶诞颂歌,将混着酒精的甜蛋酒如沐浴一般狂饮的模样,看起来天真无邪。这是在事前从事武装侦察作战,成功达成自身任务的联合王国军与联邦军的魔导师的休息时光。 当然,休息的方式也有着很大的个人差异。 有人会去向砂糖确认历史性的友谊吧;也有人会拘泥在用餐这种根本性的行为上吧;而当中以不会花心的硬汉自居的德瑞克中校,就在义务性地陪完甜蛋酒后,把重点放在最老的朋友苏格兰威士忌上,与它确认起这一年来的友情。 就连指挥官层级都能像这样尽情放纵的,也就只有这种日子吧。 在远离故乡的异乡之地庆祝圣诞节,让人格外怀念起故乡。乡愁对海军与海陆魔导师来说是个熟悉的东西。 正因为如此,对士兵来说,圣诞节是个神圣不可侵犯的节日。 考虑到就连断言宗教是鸦片的共产主义者,都会将圣诞节视为世俗化的节日庆祝的话,今天显然就是个不可侵犯的一天吧。 「……中校,发生问题了。」 「什么?」 在圣诞节喝得微醺时收到坏消息,是一种极为不愉快的经验。德瑞克中校瞬间蹙起眉头,并在下一瞬间哑口无言。 「向我军投降的俘虏,被移交给联邦军了……?」 脑袋一理解部下的报告,随即就焦急地把庆祝圣诞节的苏格兰威士忌酒杯胡乱推开,带着猛然的凶恶气势飞奔而出。 没有在派对会场喊出「这怎么可能」是个奇迹。 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种愚蠢的事态,他身为军人可是连作梦都没有想过;因此,他直接冲进待着少数值班军官的司令部。 他很清楚自己的呼气中充满酒味。平时的话,肯定还会有着等到酒醒之后再过来的自制心。 然而,唯独这次没办法这么悠哉。 该怎么做才能把人抢回来啊——德瑞克中校瞬间盘算起来,领悟到就只能暗中与米克尔上校合演一场戏的事实。 要无损双方的面子,不过也要避免双方在政治上的失分,这是极为困难的事吧。为什么我得在圣诞节烦恼这种事啊? 「……太蠢了。这真是太蠢了,该死。」 然而基于人道,我不得不做。 推开就像是看到可疑人物的值班卫兵司令,一冲进值班军官待命的值班室,德瑞克中校就不容拒绝地将当事人拖到司令部宿舍的郊外。 我可没有同意要移交俘虏;也不可能同意。因此,有必要抢回来。不论是要演闹剧还是玩弄诈欺手法,都绝对要把人抢回来。 作为口译待命的家伙,就承认这是场灾难吧。不过,你们必须陪我走这一趟。于是,德瑞克中校就在「观众聚集的舞台」上,遵从自己分内的义务顶撞米克尔上校。 这是一如字面意思的来势汹汹。 「请把人交出来。」 语气坚决。 德瑞克中校整个人向前倾,就像要抓住米克尔上校衣领一般逼近,声音相当粗暴。他的要求简单明了。就是圣诞节前,武装侦察时所确保的俘虏归属。 如果不是战友,恐怕会误以为这是要跟他认真对骂吧。实际上,如有必要,他也不打算克制脏话辱骂。 「他们是我军捉到的俘虏。」 就像要将参杂酒精的白色呼气朝对方脸上吐出似的距离下大声喊道。无礼就是在说这种行为吧。 这是幅就算看在旁人眼中,也任谁都能如实理解到德瑞克中校正暴怒不已的构图。知道这是三流戏剧的,就只有主演的自己与米克尔上校。 「请把人交出来!」 「办不到。」 面对以坚决语调大喊的德瑞克中校,米克尔上校在口译翻完对话的瞬间,沉重地开口。态度就跟德瑞克中校喊出的声音同等坚决。 「他们是我国的俘虏。」 他以沉重的口吻,在听众面前断言。 「因此,管辖权在我国手上。」 强调着关于俘虏的认知差异,就像一步也不肯退让般对峙的德瑞克中校与米克尔上校之间,散发着险恶的气势。 只不过,这全是场闹剧。 米克尔上校自己尽管有着甚至能视情况灵活运用女王英文与公认发音的语言能力,却还是透过口译在进行对话。换言之,这是出由德瑞克与米克尔主演,观众是担任监视人员的政 第参章 稳定状态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一月中旬 义鲁朵雅王国 陆军总司令部 面对联邦军的攻势,帝国军成功做出反击。这对各方面带来了微小却也重大的影响。尽管才刚过新年,相关单位就为了处理这件事情忙得团团转。 或许该说「首先」吧。该注意的是角色是「自治议会」。被视为傀儡的自治集团,是个有效性超乎想像的组织,这项事实如果用联邦政治的表现手法来说,就等同是分离主义者与帝国军这名侵略者坚定握手了。 对联邦当局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们哑然的惊愕模样,经由政治宣传广播「雄辩的沉默」昭告天下。这股冲击,甚至让他们哑口无言。 同时,自治议会与帝国军展现的合作关系……也对各国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只不过,要将这视为「帝国已陷入不得不妥协的困境」呢,还是比起「对领土的野心」更加重视「分割统治」,毅然地面对战争的气慨呢,评价出现了明显分歧。 能信奉毫无根据的乐观论的人很幸福。 很可悲的,认为应该是后者的主要交战国,有着不浅的忧虑。 明明早就是一场长期化的战争了,却还无法避免更陷泥沼的长期化。负担极为庞大。就算想期待胜利的回报,然而发展到这种地步的战争,在壮烈的消耗战过后,就只会留下满是瓦砾的大地吧。 大战对成为战场的主要交战国来说,就像是一场自掏腰包的零和游戏。结果,还就连胜利都无法保证!会像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样让人们苦恼的事实也很少吧。 在这种情势下,一旦帝国散播起分离主义的嫩芽,就算不是效益主义者,也会感慨起战争的成本。 「已经不行了。」 没这么说的人还比较不可思议。 有必要在某处让损害达到上限是显而易见的事,只要理性思考,就会知道这是个和解的好机会。于是,作为「善良笃实的和平仲介人」,一个男人自告奋勇。 他的名字叫伊格·加斯曼上将。 只要天秤没有倾斜,他就是帝国军的好朋友,同时也是各外国笃实的仲介人,总而言之,就是一名热情的和平爱好者兼博爱主义者。 「阁下,联合王国、合州国的两位大使表示愿意接受我们的提案。」 「喔,连那种条件都行啊。」 当收到带着亲切笑容的部下——卡兰德罗上校的报告时,加斯曼上将瞬间不悦似的蹙起眉头,伸手拿起雪茄。 向世界兜售和平的过程太过顺利,对仲介人来说也会是件麻烦的事。 「……哎呀,我们『同盟国的奋战英姿』看来是超乎想像呢。」 本以为就草案来说,内容会是「狮子大开口」;就算能勉强找到好处,也很怀疑能否成为展开协商,跨出第一步的草案。 加斯曼上将是打算不辞辛劳的调停……但如果可以,是希望能做出让义鲁朵雅的贡献不会遭到轻视的努力。 帝国军彻底颠覆开战前预估的兵力比,激发起雷霆万钧之势的奋战姿态,把加斯曼等人慎重的利害计算给毁了。 就老实说吧。 尽管是亲爱的同盟国,不过帝国军还是陷入需要友人协助程度的苦战,义鲁朵雅王国会比较感激。 「这样一来,或许会让我们的佣金变少。」 混在雪茄烟雾中飘散开来的盘算。 光是打开谈和会议前的谈判窗口,义鲁朵雅王国就能获得大量的新型航空机、演算宝珠,还有无担保无利息的借款。 「算了,和平最重要。」 加斯曼上将喃喃低语,将更进一步利益的确保搁置一旁。太贪心可不好。在适当程度下确保适当的利益,正是交涉的本领。 「光是知道他们对和平的渴望,就连蛮横无理的条件都愿意听看看,就算很好的结果了吧。然后呢,等着最后回答的联邦那群鬣狗是怎么说的?」 「已透过驻外武官确认过了,他们也说没有问题。」 卡兰德罗上校的答覆,满是身为情报部精锐的自信。 有别于亲切似的好男人外表,这名精辟的现实主义者做出这种保证的意义重大。 「没有问题,有足够的证据吗?」 「……大概是发出指示了吧。报告中的几个组织都停止危险活动了。」 喔——加斯曼不经意地发出就像觉得有趣似的应声。 面对「义鲁朵雅王国要出面担任仲介人,所以让义鲁朵雅内部的激进左派闭嘴」这项单纯的要求,联邦的回应可说是极为迅速。 「这群被操控的走狗。」 「总比无法操控的暴徒好吧。」 「你说得对。只不过,跟由政客把持军政的我国也很相衬吧。」 卡兰德罗上校看来是慎重地选择了礼貌性的沉默;不发一语将视线迅速移到壁钟上的自然举动,还真是纯熟。 哎呀,该怎么看待这不否定也不肯定的表现啊? 不对——加斯曼上将就在此时切换思考。 「……那么,上校。要来做件该做的事吗?」 「风险应该会很大。老实禀告,参谋本部甚至警告帝国军可能会有激烈反应。」 卡兰德罗上校的担忧,说起来确实是很有道理。 现在要做的事情,可说是在捅马蜂窝的对应;是很可能会让帝国军他们在激怒之下越过国境线的危险赌博。 加斯曼自己也无法完全否定这万一的可能性。 然而,加斯曼上将带着自信断言。 「不会有问题的,上校。」 「可是……」 「帝国军参谋本部确实就连这一类的奇袭都有办法快速反应吧。他们优秀到足以轻而易举做到这种事。最重要的是实战经验的累积。」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只能说偏向实战证明至上主义是很危险,不过否定实战所证明的事情也很愚蠢。 帝国军与其精密的参谋本部,有着值得畏惧的水准。 就连与其说是军人,自负更像是名政治家的加斯曼上将,都不得不对同行的帝国军抱持着敬意与恐惧。 「但卡兰德罗上校,我们的安全正是由帝国军的优秀所保障。在联邦战线设立的自治议会,你看到了吧。帝国军参谋本部是完美的国家理性的极致。不会无谋到想进行更多的多面作战。」 正因为是卓越的军事组织,才会去避免擦枪走火的粗糙事态。以钢铁般纪律施行军纪教练的帝国军,在这点上,可对指挥系统保持着坚若磐石的信赖。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办法避免偶发的事故。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帝国军就像作为代表的内线战略一样,本质上可是一群家里蹲。」 因此,对加斯曼上将来说,这是必然的事。 「对于我们的仲介案,也意外地会听进去吧。」 不是根据感情,而是根据理性。 能期待他们纵使再不甘愿,也还是会坐上谈判桌;如此一来,义鲁朵雅王国就能作为主办人,替各位亲爱的友人进行仲裁吧。 「与其在战争中流血,还不如众人一面挥洒汗水,一面来谈述和平吧。」 「……阁下这番话,我想是有其道理吧。」 真的没问题吗?卡兰德罗上校就像在暗中这样询问的眼神里满是困惑。不过,加斯曼上将轻轻笑起,挥了挥手要他别担心。 「这年头,总不能靠联姻政策扩张领土吧。」 杀气腾腾的武器斗争,要付出很高的代价。 对于在一旁注视着总体战的义鲁朵雅王国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去做的事。正因为是中立国,才不得不注 意到包含在这场异常消耗战之中的疯狂。 只要具备正常的感性,该在某处追求止血点,就会是显而易见的事。 「幸运的国家就要收下和平的分红。为什么要这么可悲地不得不一头栽进战争这种愚蠢事态之中呢。」 就义鲁朵雅王国陆军来看,帝国军的规模已增长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 为了增加动员人数,不仅是成年男性,这不是连女性都开始局部性起用了吗? 这看在像加斯曼上将这样,一直在与政府争取军事预算的人眼中是一目了然。 大战就只是过度的支出与疯狂的作为。 才持续几年,就让国家内情变得破烂不堪。重建所需要的岁月恐怕是难以想像吧。那怕二十年过去,小婴儿们都长大成人了,都很难说能不能重建完毕。 「硬撑下去,就只是在勉强自己忍耐喔。既然是大家都望眼欲穿的商品,就算是暴利也要卖。就去强行推销妥协点吧。」 「阁下,交战各国真的有意愿要赎回和平吗?」 「会有人希望延续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吗。我认为和平这项商品,就算稍微……不,是就算相当强硬地兜售,也一样卖得掉,是很有道理的看法。」 将理所当然的事,理所当然地回答。 对加斯曼上将来说,自己的话就像1+1=2一样显而易见。就算断言这就是公理也无妨吧。 「我们就像是和平的使者吗?」 「没错。就把热腾腾的披萨与义大利面塞进他们嘴里,让那些板着脸闷不吭声的帝国人张嘴吧。」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要遵守礼貌不是吗?」 苦着脸提出忠告的卡兰德罗上校,有着会彻底做好最坏打算的情报军官该具备的慎重个性吧。 「没什么,说这是武人的作风就好。」 加斯曼上将一面豁达笑起,一面耸耸肩要上校别担心。 「卡兰德罗上校,贵官这是在杞人忧天。帝国那些家伙可是政治性的动物,就算怒不可遏,表面上也依旧能满面笑容。」 「不管怎么说,要去迎接那群怒不可遏家伙的人,可是下官啊。」 「就期待贵官如英雄般奋战吧。」 「就谈到这吧。」加斯曼上将准备结束话题,不过却注意到卡兰德罗上校默默凝视自己的担忧神情。 「还是反对吗?」 「……我能以情报部军官的身分,询问阁下一件事吗?」 「当然。」加斯曼上将从容点头。望来质疑眼神的卡兰德罗上校,大概是有点犹豫吧。 他在游移了一下视线后,才总算开口。 「这实际上,没错,是在说实际上。难道不是在特意挑衅帝国军吗?这件事让下官甚至不得不抱持着这种疑问。」 卡兰德罗上校僵硬的声音,透露着忧虑之情。 「我肩负着将兵的性命。唯独这件事,请阁下务必要回答我。」 这是真挚的语调。 是因为他虽然是在后方坐办公桌的情报部将校,却也是个懂得实战的男人吧。不过,加斯曼上将就只能苦笑着回他。 「哎呀,我还真不受信赖呢。我不否认是企图搞件大事……但总之,是不会发展成战争的。」 义鲁朵雅王国军在帝国与义鲁朵雅的国境线上全面展开紧急动员,毅然举行事前没有预定的大规模实兵演习的计划,毫无疑问是太过激进了。 「就在你问我理由前,先回答你吧。」 会对这件事投以质疑眼神的人,不只有眼前的卡兰德罗上校。 在帝国军举全军在东方战线展开消耗战,深陷泥沼,感慨着就连一兵一卒都不能浪费的这种时机动员……说得再保守,也是在极端刺激帝国军吧。甚至是让以长年驻守义鲁朵雅与帝国国境线的卡德洛尼上将为主的数名将官骚动起来。 「帝国跟我们都没有开战的意图,为什么会有可能演变成战争啊……就结论来讲,这次是一场彻底的实地证明。就算万一会开战……也会是下次的事吧。」 「恕下官失礼,阁下是军政家。」 所以呢——用眼神询问他下一句话后,卡兰德罗上校就明确地回望,发出询问。 「阁下是不是太过轻视人在战争之中往往会偏离理性的心理了?」 也就是根据实战经验的提问吧。实际上,卡兰德罗上校是义鲁朵雅王国军人中,少数从事过殖民地纷争等小规模冲突的实战经验者。在纸上累积军历的加斯曼上将,也不吝于承认有许多事要向他学习。 然而,加斯曼自身也有经历过实战。也有着在年轻时从事殖民地战争,身为持枪作战过的老战士的自觉。用不会遭到误解的说法,就是加斯曼尽管朝军政发展,但他的心依旧是名身在战地的军人。 「我早就习惯被人叫做披着军服的政客了。只不过,我还以为我们穿的是同一套军服呢。」 「……是下官说过头了。」 整句话中所透露出来的怒气,可不是安乐椅将军所能发出的。在加斯曼上将直瞪而来的视线前,卡兰德罗上校迅速选择战术性的撤退。 「对阁下的无礼之举,请容下官郑重道歉,还请阁下海涵。」 他深深低头的态度,完全合乎礼节。以漂亮的角度低下头来。爽朗的人不适合这么做呢,一想到这,加斯曼上将就耸耸肩,笑了起来。 「这让我笑了,是我输了呢。」 身边尽是些应声虫的自军将军,是比敌方再怎么有能的将军都还要格外可怕的存在。加斯曼很高兴自己是个能接受反驳的人。 「贵官的分析也很正确。我就接受谢罪,既往不咎吧。」 「感谢阁下的海涵。」 「别在意。而且……有个保险。帝国军就算要打过来,应该也能透过物资动员与配置转换的征兆,在事前掌握前兆。」 是知道自己越过了底线而对此表示谢意吧……还真是多余的顾虑。比起循规蹈矩的无能,能毫不客气发出指责的人,更让阴谋家来得感谢。 毕竟策划阴谋的人,必须是个现实主义者。 「遵命……下官愿尽微薄之力,阁下。」 也因为如此,我很期待像贵官这样的情报军官——这句言外之意应该有传达到吧。注视过来的视线,带着可靠的意志。 「就拜托你了。」加斯曼投以强而有力的话语。 同时期 帝国军参谋本部作战会议室 参谋本部的会议室不论在哪都是一个样子吧。 是个在硕大地图上写着详细情报,挂着参谋饰绳的高级军官一齐板着脸排排站的地方。 帝国军的会议室也没有例外。 优秀的参谋将校,总归来讲,不论在哪都很相似。固执、不服输,还有不惜劳苦的精勤态度。 会被高声颂扬是「那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伟大且应当恐惧的帝国军的中心,睿智与深谋所坐镇之处」,正是因为这份固执与尊严。 姑且不论爱慕虚荣而来的优雅外观,参谋实际上可是非常土气。 众多俊杰绞尽脑汁地奋勉工作,一面为战争迷雾所苦,一面追求着正确解答,为了拼死挣扎而迎向堆积如山的资料,才是这里的真实姿态。 话虽如此,「通常」还是会保持着以最低限度来讲的规范与礼仪;此起彼落的怒吼声,只会是危险的讯号。 「你说义鲁朵雅动员了!」 自制心荡然无存,声音咆啸吼出。有如号炮般响起的悲鸣,当场化作一阵在参谋本部内部掀起风暴的暴风。「没有事前通知吗!」 「这应该跟义鲁朵雅王国军 的例行演习行程完全不同吧!」 「是哪里的部队行动了!」 「你说是突如其来的动员演习?」 以二月一日集结为准,开始大规模动员演习——义鲁朵雅王国的这则通知,将帝国军参谋本部一把推落凄惨哀号的漩涡之中。 即使官方表示,这次是以动员演习为目的的集结,待动员完毕,预定会在为期数周的野外演习后解散,对参谋将校来说依旧是晴天霹雳。 此起彼落的「怎么会!」的怒吼,也反映着惊慌失措的丑态。 一言以蔽之,就是心理创伤吧。 「又是侧面突击吗!」 「怎么会!情报部在搞什么鬼!」 帝国军参谋本部在过去曾误判过法兰索瓦共和国的意图;还记得当时差点就被认为不至于参战的对手打破侧面。 就算胜利了,但当时如履薄冰的情形,不是别人,正是这群参谋将校最为清楚;过去的失态深深刺激着记忆,只要关注起南方情势,就实在是难以平静下来。 「被摆了一道吗?」 正因为也有太过注意东方的半吊子自觉……众参谋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带有阴谋论的最坏预感,而这也招致了更进一步的恐慌,陷入这种恶性循环之中。 是帝国军参谋将校不该有的丑态。 「看不下去了。」向身旁可敬友人喃喃说道的男人,将嘴边的雪茄用力压在烟灰缸上。 「安静!各位将校,是想要我把全员踢回军大学去吗!」 大喝一声。在茫然聚集起来的将校们面前杰图亚中将用力敲打地图,再次怒吼。 「参谋将校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们佩挂的参谋饰绳难道是装饰吗?」 似乎伴随着「锵」的拟声词,参谋将校遭到锐利的视线凝视。不知恐怖为何物的帝国军军官这才总算是回过神来的瞬间,一阵爆笑声就在弥漫着险恶气氛的室内回荡开来。 「……哎呀,工作被杰图亚给抢走了呢。将丢人现眼的年轻人狠狠踹飞的乐趣,居然被人抢走了。」 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像是觉得很蠢似的笑了起来。不过,他尽管说得温和,内容却很辛辣。 「好啦,是工作的时间了。将义鲁朵雅各军的动向与状况判断整合起来吧。」 说到这里,卢提鲁德夫中将就一脸微微惊讶的表情。 「然后呢,为什么我没看到状况报告?」 听到这一句话,作战参谋们才总算是开始动作。 只要收到该怎么做的指示,他们就能依照受过的军纪教练,条件反射性地为了完成自身的职责让大脑活化。 「摘录驻外武官的急报内容,负责人是伊格·加斯曼上将。」 「加斯曼上将?」 「不是北方方面的卡德洛尼上将?」 那是个让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中将发出疑问句的人选;是会让一些人错愕提出疑问的陌生名字。 对作战领域的人来说,大概会完全没有听过吧。他们就像是在跟随「咦?」了一声歪头困惑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一样,一齐露出困惑表情。 这也是情有可原吧。 毕竟,杰图亚自己也没办法立刻想起来。在记忆深处翻找一番后,才总算是想起来的,是一名与其说是军人,更像是穿着军服的政治家的人物。 「我记得伊格·加斯曼上将是名军政家……长年担任中央勤务,应该没有对外露面过吧?」 「是的,诚如阁下所言。」 直到翻找资料的将校肯定为止,就连杰图亚都无法确定的低调人物;偶尔也会有这种类型的军人;擅长内部调整的家伙;与其说是野战型,更像是军政领域的优秀官员。 尽管是同盟国军的将官,却缺乏个人情报,这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而且,这种包含杰图亚在内,就连后方部门的专家都没办法立刻想起的人物会很棘手。 「关于加斯曼上将的情报,等下再拿资料给我。总之作为作战领域的人,我想知道动员的义鲁朵雅王国军的指挥系统。」 烦恼起来的杰图亚中将,在听到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声音后回过神来。 该说是有作战家风格的果断吧。去做在所知范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这种姿态继承了重视临机应变的优良传统。 「……是由加斯曼上将自己统辖指挥吗,还是演习本身是由在当地的卡德洛尼上将担任指挥?」 「根据详细报告,卡德洛尼将军被任命为侍从武官长与元老院议员,所以被召回义鲁朵雅王国元老院了。」 卢提鲁德夫中将点头要人继续报告,作战课的参谋将校交出了简单整理好的报告。 「这次是由担任演习总监的加斯曼上将本人亲自检阅的样子。同时,还想经由驻义鲁朵雅武官,招聘同盟国的武官。」 「……暂时不管是由偏向军政的将军出面这件事。重要的是动员规模。有通知预定的部队数量吧?」 「是的,请过目。」 就像是等待多时似的传来一张油印资料。 是疑似驻大使馆的驻外武官急忙传来的信文;是在掌握到第一报后,立刻拍的电报吧。接过信文的杰图亚中将,对这份理想的简洁报告感到佩服。 ·义鲁朵雅发布动员令。 ·规模四百,大队,有通知。 ·指挥官,伊格·加斯曼上将。 ·详细报告,如能维持通讯,预定通报。 还预期到通讯线路最坏有可能会遭到截断的情况,就算断断续续也要打出重要情报回报的表现,值得赞许。 以在义鲁朵雅北方方面紧急展开为前提,约有四百个大队的动员演习,这个第一报的情报相当充足;看来也能期待他传来详细报告吧。要说哪里有问题,就属情报有些难以理解了。 「以师团编成来讲,具体来说是何种程度的战力?」 「大约是我方的二十五个师团吧。」 「……也就是说,义鲁朵雅几乎动员了平时所能出动的全部战力?」 卢提鲁德夫中将说出的疑问,算是象征性的表现吧。 对于不太熟悉义鲁朵雅王国军式编制的帝国军军官来说,不得不稍微多花点时间在理解与把握数据上。 「如果是这种程度,也不是没办法检讨的水准吧。虽然还无法断定义鲁朵雅是否要正式发动侵略,不过就来检讨防卫措施吧。」 「遵命。」 对作战家来说,会需要基于这项判断检讨对应方式吧。这样很好,不过危机管理没必要只限于一种方式。基于职务上的义务感,杰图亚中将从旁插话。 「试着请求他们中止。就算无法期待对方停止演习……就算只是形式上,我们也必须表达抗议。用语要极为温和并且有礼。」 「对了。」说到这,杰图亚中将微微扬起唇角笑起。 「就算有礼无体也无所谓。这种时候,就先强调两国的友情与友谊吧。」 这事交给点头表示理解的参谋去做就没问题了。 表达抗议是很重要的事;就算无法期待抗议成功,也能留下抗议过的事实;这样就解决了一件简单的问题。 问题是,预期最坏情况的对应策略。 「那么就立刻向南方方面军与南方大陆远征军发出警报。」 作战课的将校开口提出为了防卫的建议。 这是不错的对应方式吧,不过却有点不太中意。为什么?杰图亚中将思考起这件事,占据脑海的是义鲁朵雅王国军在地缘政治学上的重点。 他们均衡发展着陆军与海军。换句话说,他们不是一个能光靠陆军打仗的国家 。如果真的打算发起战争,就会集结主战力的舰队战力吧。 如果要战争的话,这么做就是当然的事。 「义鲁朵雅海军的动向呢。我想确认主力舰队的所在位置。」 虽然尽可能佯装平静地询问,不过这却是意义极为重大的一句提问。 「并未确认到集结的动向。」 「例行的演习方面也毫无异常。也有紧急向海军方面确认,不过并未确认到以进入战术行动为前提的配置转换。」 当海军情报的众负责人语调平稳地报告的瞬间,杰图亚中将这才松下肩膀上的力道。如此程度的安心,还真是难以形容。 至少看不出具体的开战意图。光就确认到的舰队动向,看得出是着重在平时战备或中立上的领海、船团护卫这种程度的分散配置。 现状下,义鲁朵雅王国以动员兵力攻打过来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吧。 尽管如此,杰图亚中将还是为求万无一失,再度提问。 「制药公司的股价如何?」 「义鲁朵雅国内并未确认到重大变动。」 真奇怪——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露出怀疑的表情。一旦进行大规模动员,药品消费量也会飞涨的可能性很高。 现代战争是人命的庞大浪费。 为了将浪费控制在最低限度,有必要在事前备妥各式各样的医药品;就跟炮弹一样,医药品要是来不及送往战场就毫无意义。 「立刻去确认合州国以及第三国的情况。也有进口的可能性。」 「我立刻去确认。」 如果是没有要正式侵略的恫吓演习,或是说正因为是恫吓,购买大量的医药品储备作为伪装,才会是通常的做法。 无法理解状况啊——是杰图亚中将的心声。 如果义鲁朵雅王国国内的主要制药公司没有面临到大量需求,那会是在暗中筹措吗? 假如对方的合作关系密切到能做到这种程度……就长期来看,会是个威胁不轻的嫩芽吧。 「查清楚后,立刻向我回报。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无所谓。」 向部下发出指示后,杰图亚中将就沉默下来。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作为补充资料,对制药公司的股价情报感到兴趣,但在解读近期事态时,光靠手边的情报就足以做出充分判断了。 所谓的军事是无法摆脱后勤的。不考虑后勤问题的军队,到头来就跟被补给抛弃的军队是同样的意思吧。自己假如是这种军队的将官,肯定会涌上难以承受的羞耻心,当场吞枪自尽。 「……不过,结论毫无动摇吧。」 杰图亚中将作为冷静透彻的现实主义者……在研究起义鲁朵雅王国军突然的演习背后几项可能的意图后,最后判断是示威行动。就这点来讲,尽管做出解读的本人并不知情,不过杰图亚中将就一如加斯曼上将的期待,几乎是以正中红心的形式解读了义鲁朵雅王国的行动。 「十之八九是一如通知的演习吧。」 带着明确的意思,杰图亚中将开口说道。 「……不过,也无法坐视不管。」 「真是难办。」 「就是说啊。」互相露出疲惫的笑容。插话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也有理解到问题吧。 不论义鲁朵雅有没有侵略的意图,极端来讲都无所谓了。他们已借由示威行动,以明确的形式表示他们有这个能力。足以让所学到的「预期最坏的情况行动」的规范,在脑海里敲响警钟了。 「义鲁朵雅是个威胁」。 既然「是个威胁」,就必须做好防备。 这个单纯的合理结论实在是太过愚蠢了。要一面怀着希望部署到南方的守备部队成为巨大游离部队的矛盾,一面从在东方展开的大陆军残骸中抽出相当数量的战力吧。 需要大幅修正对联邦战的预测。卢提鲁德夫朝作战家瞥了一眼,就像是忍无可忍似的涨红着脸说。 「……如果能捅那些通心面混帐一刀,不论要我出多少钱都在所不惜。」 这如果是用餐时间,就算明知道会违反餐桌礼仪,卢提鲁德夫也肯定会把叉子捅在通心面上吧。可敬友人带着敌意与激愤的一句话,明确表达着现在帝国军参谋本部所弥漫的情绪。 「尽管深有同感,但我想提醒你一件美妙的事。」 杰图亚中将忍不住插嘴说道。 「什么事?」 「亲爱的通心面混帐是我国崇高美好的同盟国。如要我再稍微补充的话,还是掌握我们南方大陆远征军补给线的友人。」 「你懂吧。」很清楚接下来的这段话是在睁眼说瞎话;尽管如此,杰图亚也不得不说。 「至少在官方上,他们是优秀的同盟军。」 默背出不相信的事情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杰图亚中将稳重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如要补充的话,就是『目前』还是同盟军……我觉得『希望他们今后仍旧是同盟军』会比较符合军事合理性。」 「唔……」 「考虑到我们的战略环境,这就是没办法的事。」 帝国军的现况一言以蔽之,就是死棋了。 人人都在呻吟着,不应该会是这样的。打从发展至开战的经纬起,帝国军参谋本部就遇到一连串的意外状况。 理论上,遭到包围的帝国军应该是有活路的。曾以为应该能期待借由攻打北方的协约联合与南方的达基亚「瓦解包围」;然而,在北方战线与达基亚战线取得的胜利有用吗?只要扪心自问,答案就很清楚。 就进入全面战争之后的结果来讲,是对过去理论中期待的国家安全环境的改善毫无贡献。所以,最好不要再让敌人增加。 「屏除个人的好恶想想,即使拍死南方的马蝇,也是有百害但极为怀疑有没有一利。」 「不是有着能防卫脆弱下腹部的好处吗?」 「要是义鲁朵雅王国想攻击我们的下腹部,就确实有必要对应吧。」 当着众参谋的面,杰图亚中将若无其事地吐露心声。 「如果他们没有自主参战,还是置之不理会比较省成本。不想再进行更多的占领行政了。也想避免做出会让守备部队被限制在占领地区的行为。」 正因为身为战务这个得要有求必应的单位长官,所以明知道会惹作战家不悦,也不得不说出事实。「占领地区这个重担」已对帝国军的军政造成负担了。 既然占领了,就必须要部署士兵。就为了占领旧敌国领土,让能用来远征的兵力分散配置,等同是让兵力沦为游离部队。 「到头来,在无法实现议和的现况下,增加占领地区也只是让自己陷入泥沼。」 帝国军手上的兵力有限。唯有有效运用至极限,才有办法实现国防。内线战略的根基可是机动力。 不得不承认「歼灭敌野战军」与「城下之盟」这两阶段的想定状况,本质上并没有考虑到总体战。 过去敌人只要丧失防卫首都的兵力,就不得不考虑议和;要是不愿意,就只要逼近首都就好了——国防战略是在这种前提之下企划并加以准备的。 就连对敌国首都的威胁,也大半是观念论——就连杰图亚中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典型案例就是在对共和国战时的失态吧。 帝国的企图是为了终结战争,彻底的歼灭敌野战军。喃喃念起芝麻开门,转动旋转门,然后出色地「歼灭敌野战军」。 没错,出色到近乎完美。 名为帝国军的暴力装置,彻底粉碎了名为共和国军的暴力装置,夸下豪语宣称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 照过去的脉络来讲,军队可说是完成了本来的任务吧。 尽管如此,却有个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就连在西方战线取得的胜利,都没办法让战争结束。到头来还向南方大陆派兵,与联合王国对峙,然后像是最后一击似的,在共产主义者的联邦与东方战线上,进行泥沼化的战争指导。 「……战争还真难。」 咬着雪茄屁股,杰图亚中将以沙哑的声音喃喃念道。这是他身为筹划战争计划的当事人,在参与过众多作战计划的制定之后才得到的感想。 所有的一切都不断面临到出乎意料的事态。当然,他并没有如此愚昧,会拘泥着空泛理论到遗忘战场无常的程度吧。 但是杰图亚中将这名帝国军参谋本部的老练将官却感到困惑。战场传回来的报告太奇怪了。实际上,他难以理解现场的反应。 「以尽情堆积起遍野尸骸,耗费钜额的国家经费到最后所得到的结论来讲,还真是相当陈腐呢。」 会遭到老朋友讽刺也是当然的吧。杰图亚中将也不否认这个结论很陈腐。稍微端正坐姿后,他沉重地开口。 「所谓的真理,往往都很平凡。」 「比方说?」 「卢提鲁德夫,你太过轻视思想与思索了。就算是平凡的语句,也不会毫无意义。」 人类不是完美的存在。参与着战争,有时观察,有时主导的杰图亚中将,所得到的是一个平凡的结论。 「尽管不是循环论证,不过人类就是这种生物。不要陷入『但愿如此』的观念论之中,必须要正视如此存在的现实。」 如果是虔诚的传教士,就会宣称在神所赐予人类的前提上有着伟大意志吧……不过就杰图亚中将看来,这种说法只会让他喷饭。 用这种不愉快的口气说话,就连自己都觉得丢人现眼吧。 「所以我们不能太过相信知性与理性,不得不以此为前提思考事物。」 周遭点头附和原来如此的反应让人不悦。连我自己都觉得这很矛盾呢——杰图亚有种想嘲笑自己的心情。或许该说很好运吧。陷入沉思的时间,就在可敬友人的询问下消失了。 「杰图亚中将,有件事我想厚着脸皮拜托你。」 「要求是?」 「能跟你预订雪茄盒吗,最近有很多水蛭呢。连在前线视察时,都让我烦恼不已。」 「想把那些吸血虫烧死的心情吗,虽说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也知道你累积了不少压力。」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 东方虽说维持着稳定状态,但依旧是难以预测,在这种状况下在帝国与义鲁朵雅国境附近动员……这就像是被义鲁朵雅王国从背后捅了一刀。 也难怪作战那边会闹翻天了。能充分体会他们的心情。 「不过,请容我拒绝预订。雪茄,就抽这个忍耐吧。」 杰图亚中将随手抛出手上的雪茄同时点燃自己的雪茄,吞云吐雾起来。 「凡事都该从多方面来看。」 「什么?」 「就连你所讨厌的水蛭也是。举例来讲,虽说是在医学方面上,但你难道不知道水蛭也有有益的用法吗?」 「那东西能用?」 面对怀疑的眼神,杰图亚中将口气坚定地回答。 「也有所谓的医用水蛭。就算是吸血的毛病,也会有它的用途吧。」 「你是说让它们吸血?」 「听说根据情况,这么做会让人『变得健康』呢。」 丢下口气稍微强硬的话语,而对手也能理解这点的进行对话。 「这让我增广见闻了。感谢。话说回来,要是不嫌麻烦,我想再请教你一件事。」 「尽管问。」 「你说的水蛭疗法,是人人都会乐意接受的吗?」 「嗯,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就如你所见的是名职业军人,对这方面的事情毫无概念。」 答覆是迂回的拒绝。 就算是杰图亚中将,这件事不用卢提鲁德夫提醒,他也早就充分考虑过了。明确来讲,应该没有生物会觉得被吸血很舒服吧。 义鲁朵雅王国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受到帝国的舆论欢迎,不用扪心自问就知道了。 「……既然如此,果然会想要准备一根雪茄啊。」 「就作为今后的研究课题吧。」 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中将以很勉强的态度发出叹息。对义鲁朵雅战略,对帝国军来说是政治上的禁忌。 当然,计划本身是有的。 依照国境防卫,以大陆军的增援进行会战,胜利,然后议和的阶段进行。 总而言之,就是内线战略的方针。在一头栽进东方那个该死泥沼之中的现况下,实在不是有办法实行的计划。 预期万一事态的必要性极为浓厚。 「那么,要让哪个部队回来?」 「已准备好从西方残留部队中调动了。」 「……就这些?」 亲自看了一眼估算数字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发出怨言,杰图亚中将则向他耸了耸肩。 「实际上,战斗部队可是大半都送往东方了喔。毕竟是负责管辖作战部队的,就算是你们也应该很清楚吧。」 「不够,实在是不够。给我想办法解决。」 「因为说消防员不够,所以要把人从火灾现场带走吗,凡事都要有个限度吧!」 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要是不下厨,就真的没饭吃了。当下的问题,就在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中将语带不悦的对话中明确不已地显露出来。 「这样子,我可没办法负起南方国境防备的责任。甚至觉得干脆从南方大陆撤兵还比较好。」 「然后任由自由共和国为所欲为吗。要是真这么做,会有多少武器流入游击队手里啊。」 「既然如此,很简单。给我兵力,杰图亚。」 会吵得没完没了吧。 这就接近是双方都明知自己的主张是在强人所难的抱怨。 以栖息在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头领之间的对话来说,实在太过平凡了。就算断言这是欠缺知性的对话也无妨。 不过,依旧是不得不说,不得不说啊。 「可能动员的年轻人早就都提前征召完了。还是说要再提前一年征兵哩!十七岁的新兵!还真是让人感到年轻的美好呢。」 「要投入这种新兵吗,足以向世界展现我们究竟有多么无能呢。」 家计拮据到杰图亚中将语带自嘲地忿忿说道,卢提鲁德夫中将不得不带着厌恶地长叹一声。 帝国军已经没有余力了。 仅有的劳动人口已尽数投入产业或战场之中。就一如字面意思,帝国的剩余战力已被榨干,甚至都提前动员年轻人了,情况也依旧拮据。 兵力不足正作为物理上的制约,逐渐纠缠住帝国军。 「抱怨也无济于事,差不多该回归正事了吧。」 「真该死。」卢提鲁德夫中将边发起牢骚地开口。 「杰图亚中将,我就以正式质询的形式问你吧。贵官如要抽出战力,会从哪里下手?」 「尽管想否定,但很遗憾的,东方以外是不可能的。」 「根据是?」 「因为才刚刚击退上次的有限攻势。战果相当充分。以乐观推论来讲,暂时会维持在稳定状态吧。」 「你说东方的风险位在可容许的范围内?」 就像是要打断喔了一声,准备抱怨的作战家开口似的,杰图亚中将将自己的见解作为草案提出来讨论。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作战能容许东方的风险,多少也不是没有对象。再来……会从达基亚方面与诺登方面逐步抽出些许战力。东方方面,就将轮班休假中的部队调往南方如何?」 以防卫为前提的配备计划,就有办法靠多少的勉强实现。这是在理解作战家的典范后,坚持最低限度的强人所难。 该说杰图亚中将这名副参谋长的判断大致上都很踏实吧。不过对掌管作战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来说,似乎觉得这样不够充分。 「迟滞防卫本身是有可能吧。不过,还想要一点机动预备部队。」 「已经是极限了。机动预备部队最多就是用新编的后备役师团或旅团吧。」 「这没得商量。这是要担任救火队喔,预备兵力的有无,可是关系到作战指导的核心。」 用眼神述说「给我交出来」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态度十分强硬。或许该肯定地说他的意志坚强也说不定。 或是该感慨他缺乏协调性也说不定。然而,能坚持主张必要事物的人,能避免在客气过后,得前去执行不可能的任务的愚蠢行为。 「就别兜圈子说话了。要求是?」 既然他用坚信实际上就是需要的语气问道,杰图亚中将也不得不做出让步。 「把你的沙罗曼达战斗群拿来。」 「non、nein、no、不、nicht。这么说就够了吧?」 「拿得出来吧。」 听到这种冷冰冰的要求,任谁都会火冒三丈。正因为彼此都是老交情了,所以也能毫不客气地说这种话。 在周遭的参谋将校屏住呼吸之前,杰图亚中将就摇了摇头。 「没办法。」 「……能说明理由吧。我也有听说过,因为直属参谋本部,所以在东方方面军那边是被当作客人对待不是吗?」 「就在前几天,他们才为了防卫自治议会的村庄紧急出动。这有提出报告,你难道没看吗?我不懂你这么轻视将能如此正确解读中央意图的优秀实战部队部署在当地的理由。」 「而且……」杰图亚中将把话说下去。 「那个还在运用测试阶段。是为了编成战斗群的测试平台喔,我认为放在东方运用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性能高,就让未经充分测试的实验机或试制机投入实战弄坏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 「我不否认,但身为作战,我也想向经历过前线的人进行听取调查。这对听取意见与把握战斗群在前线运用的实际状况来说,是个好机会。」 这虽是很正当的理由——杰图亚中将长叹一声。最近变得愈来愈常抱怨叹气了。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自觉到这一点。 「这样你们也能少向东方方面军低头对吧?」 「我不否认呢。」 这群混帐作战家——要是能这样骂会有多轻松啊。这些家伙还是老样子,会站在对手的立场上率先去做他人讨厌的事情。 该称赞他们体现了优秀参谋将校的本质,还是该坦率抱怨他们真难搞,实在是让人伤透脑筋。 「先说好,我会根据情势转为他用喔。如果是在这种前提之下让他们回来,沙罗曼达战斗群也要回归战略预备部队。」 「好,就照这个条件去做。」 卢提鲁德夫中将立刻答覆。 「这样就有十八个师团与一个装甲师团。顺便还确保了两个机动预备部队。只要加上南方方面军的国境警备军,就能达到最低需求的战力了。」 是打从心底感到忧虑吧。真受不了——他耸了耸肩说出的话语中,带着由衷的安心。 「跟义鲁朵雅的动员几乎同数。不过,这也是个对面要是认真起来,就很可能会靠总动员让敌部队更进一步增强的局面。」 「我想不会总动员吧。要是有这种念头,他们就不会脚踏两条船了。」 「这很难说喔,南国的人生性热情。兼具热情性格与阴险策略家感性的例子也不罕见。」 「就是说啊。」杰图亚中将因为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发言苦笑起来。或许该说正如他所说吧。卢提鲁德夫中将自己就是个很好的范例。就一如他硬汉的外型,有着可怕的活力与耐力,同时也在战场上发挥他身为伶俐作战家的本领。 「如有必要,也是会动脑的啊。」 「杰图亚中将?」 「不,没事。然后,要派谁去担任军事观察官?」 「你要去吗?」 虽说只有瞬间,但要说没有被诱惑到是骗人的吧。 就算是杰图亚中将,在作战领域的经验也很深厚。要是能踏上假想敌的土地,到处尽情打量的话,好奇心怎么可能会不受到刺激。 如果是自己去,也自负有办法掌握情况;就算客观评估,只要派自己去,想必就能把事情做好吧。 然而,杰图亚中将毫不迟疑地将诱惑从脑中踢开。 「我没办法丢下东方回归兵力的重新部署与本国的内部交涉不管。生产计划的调整也还处于尚未完成的阶段。」 所谓的幕后工作,就是尽管普通、不起眼,也要继续下去的工作。领头的偷懒,就难以作为底下人的榜样。 指挥官先行的精神是不变的真理。不论是在战场还是后方,基本上都是不会变的。就唯有加入误以为摆架子就是在指挥的笨蛋行列,我是敬谢不敏。 「你才是,想去吗?」 「去吃义大利面的观光旅行,看来是不得不等其他机会吧。我对义鲁朵雅军的演习内容有兴趣呢。」 点头肯定的杰图亚中将,开口提出替代方案。 「那就只能派出精锐了。我这边就出一个小组吧。」 「喔?」 「义鲁朵雅北部多是山岳地带。关于在山岳地带的运用,我想也有很多事情『要向同盟国学习』吧。」 不限于单纯的战术学习,也有益于兵要地志的学习吧。 同盟国都贴心地招待我们去旁观演习了;派遣一团「热心学习」的将校过去,肯定会对日后有帮助。 「我有同感。好,作战这边就派雷鲁根上校去吧。如果是他,就能去把该看的东西都看一遍回来吧。」 「作战的实务呢?」 「没问题。那小子也差不多是该成为连队指挥官的时期了呢。」 「……在这种情势之下的话,该这么说也说不定呢。」 「就是说啊,总之会是个好机会吧。」 嗯了一声,杰图亚中将摇了摇头。作战课意外地是打算将南方作战交给雷鲁根上校负责吧。 虽是平均型的军务官僚,却不会怯战的类型,确实是很珍贵。 「就这么决定了。那么各位,开始行动吧。」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一月下旬 帝国军东方前线地带 沙罗曼达战斗群基地 「你说是要重新部署到帝都的命令?」 边觉得这话说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很蠢,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边重新看起参谋本部传来的军令。 考虑到直属参谋本部的指挥系统,这种紧急通知还算可以接受;能充分理解参谋本部越过方面军司令部,直接发布命令的情况。 问题在于目的地。 要从最前线移往帝都近郊以铁路为基点的物资预置地点。紧急展开部署的地点,实际上离首都近到可以说这是要前往柏卢近郊驻扎的程度。 密码文的解读正确吗?会怀疑解密不够正确也是没办法的事吧。甚至会想首度怀疑起平时从不怀疑的那些人。 谭雅尽管想重新确认部署地点的代号是不是通讯负责人解读失误 ,不过也是徒劳而终。就结果来讲,不是这边的失误。 因为值班将校也怀着跟谭雅一样的疑问。然后在提出来之前还二度让人确认过了。 因此,谭雅就以收到的军令是事实为前提,采取行动。 谭雅召集起战斗群的主要将校,然后向不久后聚集起来的众人告知军令。 向脸上写着难以置信的老兵组提出事实证明后,下达转进的指示。要不了多久,就突然收到东方方面军已分配好铁路车辆的通知而忙得一团。 从东方的泥沼中逃走,这是第二次了。 对有所觉悟这肯定会被说得很难听的谭雅来说,这道彻底贯彻事务性通知的联络,甚至让她乱了步调。 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甚至能说很理想吧。 「中校,怎么了吗?」 「不,没有问题是件好事。」 怀着无聊的疑虑,谭雅尽可能佯装平静地否定部下的询问。希望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自己在骗自己就好了。 「在自治议会的安排下,多少能使用温暖的车辆。这群新朋友意外地值得信赖也说不定。」 只要使用联邦规格的铁路网,就会是让帝国军的战略机动性大幅提升的好消息。 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这是能对应当地气候的车辆。还能期待绝热性与防寒性等要素会胜过帝国军的车辆。 最重要的是降低了遭到游击队袭击的风险。提升沿途安全与确实性的要素,能在战略层面上大幅减轻负担。这连对现场指挥官来说,都是个能让人安心的消息。 杰图亚中将放弃占领地区的军事统治,不是竖立傀儡,而是作为合作政权提出容许分离独立方针的卓见值得赞赏。 谭雅甩甩头,在瞬间决定好该做的步骤后,立刻发出指示。 「传令!」 「是的!」 「通知托斯潘中尉。要他以步兵为中心,迅速移送。」 一点头回答「遵命」就直奔而出的传令很机敏。 目送走年轻传令的背影,谭雅喃喃自语起来。 「搞不懂。上头到底在想什么?」 尽管面对这种严寒,沙罗曼达战斗群还是成功过冬了。是熟悉东方严寒与积雪的步兵。 如有必要,还能跟联邦军的滑雪突击部队玩起捉迷藏。可说是适应了这个战场,完美掌握了战场的环境。 这是条漫长的道路。 筹备防寒衣物,关心营养状况,还要勉强备齐补给的苦难生活。 在付出了非比寻常的努力与劳苦后,备齐了装备。不需要再烦恼袜子的来源。 不光只是物资,就连内在也确实提升了。 就连一度认为是超无能的象征的托斯潘中尉也不例外。如果是关于例行公事,就连托斯潘这颗顽石都有进步。 也向全体军官重新注入了合作精神。 正因为如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才不得不纳闷。 「……考虑到东方情势,是有余力能为了重新部署而召我们回去。我也不是不知道这是有可能的事。不过,理由是什么,甚至要召我们回去的原因是什么?」 沙罗曼达战斗群是保有最大活力的战略预备部队。 是该称为压箱宝的一线级战力。 这如果是受命要紧急前往东方展开部署,倒还可以理解,不过要求从东方紧急前往他地展开部署这种事,会有可能吗? 「前阵子才刚刚击退联邦军的有限攻势。坦白讲,我没想过会被调走呢。」 战线依旧不稳。 虽说后方地区已逐渐稳定下来,但就根本来讲,联邦军的渗透袭击络绎不绝。连在降雪时都能展开部署的沙罗曼达战斗群的机动力,对战局非常有益。 谭雅想不到要在这种时候撤回的理由。当然,无法否认现场与司令部的手边情报有着明确的不对称性。 「搞不懂。是上头发生了相当重大的事情吗?」 不断碎碎念出的话语是,搞不懂。 对谭雅来说,事态就是如此严重。 将救援人手从繁忙店铺调走的决定,倘若没有相当的紧急事由,就会是下下策吧。 「也不会是要给我们休假吧……」 在一时大意地从南方大陆归还后,紧接着就是参与对联邦战争。 「当时还真是过分呢。」 大概又是这种事情吧? 不管怎么说,应该要有所觉悟,这不会是正常的休假。先预期最坏的情况,对心理卫生也比较好吧。 「虽说是要听取意见,但认为是要受命担任对抗演习的假想敌会比较好吧。」 第肆章 外交交易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二月上旬 义鲁朵雅王国北部 前往义鲁朵雅视察之际,参谋本部告知了雷鲁根上校要在当地完成的三项任务。 第一,是确认义鲁朵雅王国军的训练水准。 不论是敌是友,情报都是愈多愈好。对参谋将校来说,报告所见所闻的状况是无须争论的当然职务。就算考虑到情势紧迫,这也算是比较简单的任务吧。 第二,是在意识到山地战的情况下学习兵要地志的命令。这是掌管作战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亲自下达的命令。就雷鲁根揣摩……这是要他意识到对义鲁朵雅战争的命令吧。 当然,研究本身并不意味着立刻开战的方针;不过,就算是假想计划,有受到检讨的事实还是很重要。只要再算上指挥官的决心与决意,就会是个重大的征兆。 最后,就算是跟前两项任务相比,所给予的训令也不得不说是极为特殊。 第三项任务极为单纯。参谋本部掌管战务的杰图亚中将要他尽可能探取加斯曼上将的情报。 或许该这么说吧,雷鲁根还记得这让他忍不住地直瞪起命令文件,重读起来。通常来讲,这不是会要求上校级参谋将校去做的任务。 而是更低阶的事务层级去做的任务吧。 说到底,雷鲁根也不是从谍报领域爬上来的那类军人。既然是隶属参谋本部的帝国军上校,就会被培育成能运作后勤与后方组织的作战家。 就连对当事人来说,也没自信能确实做好情报人员的工作。 就算跟他说「正因为你待过人事领域才会选你」也只会让人困惑。就算斗志高昂,心想只要一声令下,不论是怎样的任务都会全力以赴的雷鲁根上校,也无法否认他不擅长这种事。该说帝国内部的人事,要怎样与其他各国的高级将校人事做比较啊? 不过,要是让心中的情绪表露在脸上,作为高阶军人可是不合格的吧。 踏入义鲁朵雅王国的雷鲁根上校就说着圆滑的社交辞令,表面上摆出严谨耿直的武官态度,开朗地面对义鲁朵雅王国方的接待人员。 「我是维尔吉尼奥·卡兰德罗上校。奉伊格·加斯曼阁下之命帮各位领路。」 迎接雷鲁根等帝国军人员的,也是名礼仪端正的义鲁朵雅王国军人。是个满面亲切笑容的男人。就在准备敬礼之前,抢先伸手要求握手的手法快得惊人。 是那种会飕地钻进怀中的类型。 「哎呀,你就是雷鲁根上校吧。」 「很荣幸见到你,卡兰德罗上校。」 尽管如此,握住的手却是极为结实的军人之手。 以军人政治家而言,手的形状也太过结实了;让人立刻就理解这家伙是会软硬兼施的类型。以监视人员来讲,会是最为棘手的类型吧。 对奉本国命令前来到处打探情报的雷鲁根上校来说,是会让他感到非常麻烦的类型。 只能看开地想说,无法选择敌人是军人的常态了。面对满面的笑容,应战的雷鲁根上校也以开朗的笑容点头回应。 「请跟我来。虽是『粗茶淡饭』,不过有设宴要招待各位。」 让人觉得「所谓先发制人的刺拳,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的漂亮发言。众人被带领到的餐桌上陈列着因为联合王国的海上封锁,从帝国本国中消失的各种嗜好品。 「请享用『真正的咖啡』。」 「啊,这就是所谓『中立国的盛情』吗?」 这是设置在演习场附近的迎宾设施。所提供的餐点是在通商封锁的影响下,在「帝国本土」断绝已久的各种南洋物品,还有最重要的香醇咖啡。 这是某种惹人厌手段吗?最后还准备了大量的黑糖。 「是呀,很高兴能招待各位『同盟国的友人』。」 夸张的说词,似乎很有道理的口吻,最后是可疑的微笑。 要模仿外交官做事也很草率吧,不过就算是耿直的雷鲁根上校,一旦站在代表国家的立场上,也必须要回一句挖苦的话。 「很高兴能被称为是各位友人呢。」 虽是说出来后,就像是感到万分惭愧的一句话,不过自己说出这话的语调,听起来应该相当故意吧,就连雷鲁根上校都有所自觉。 「毕竟『战地的军务繁忙』……所以才会许久没有与友人连络吧。哎呀,『说这种借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我可不认为这是借口。『是因为有正当的理由吧』,『我可不想成为器量狭小到会怪罪这点的人呢』。」 双方之间的对话,就像是以恩人自居的义鲁朵雅,与讽刺他们态度模棱两可的帝国之间的小型缩图;就宛如是以端正的礼仪,有礼无体地说着明嘲暗讽。 该说是兼作为以唇枪舌剑展开的前哨战的武装侦察吧。 觉得交过手而感到满足的雷鲁根上校,就在这时露出马脚。 就像充分享受过咖啡似的放下茶杯后,卡兰德罗上校带着亲切微笑,以若无其事的语调投下炸弹。 「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吧。下官是加斯曼上将的特使。」 卡兰德罗上校出乎意料的一句话,让雷鲁根上校瞬间哑口无言。 「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开诚布公地向帝国军的各位友人说。」 「……特使,能问是什么事吗?」 虽是打算武装侦察,却变成与敌本队的遭遇战;不是完全的偶发,还算是有做好心理准备吧……但也无法否认被攻其不备了。 奇袭的威力比在桌面上理解到的还要有效。雷鲁根上校就在当地被迫学习到了该称为战斗教训的经验。相对于屏住呼吸的雷鲁根上校,卡兰德罗上校就像是要夺走帝国的立场似的,以闪电战滔滔不绝起来。 「义鲁朵雅王国对目前的情势非常担忧。」 「……也就是说?」 「『不论是谁』,都不希望战争的长期化。」 雷鲁根上校毫不迟疑地回嘴。这句话太过重大了。 「『不论是谁』?」 他很清楚用询问回答询问是很失礼的行为;然而,对帝国军参谋本部的雷鲁根上校来说,这是他不得不问的一句话。 这话如果是成为战争牺牲者的一方说的,倒还姑且不论,但可不是作为蝙蝠从中谋取利益的一方能洋洋得意说出口的事情。虽说挨了打就要还手,这也太过极端了吧。但不管怎么说,身为风向鸡的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军人说这种话,是有点太不适当了。 「如果感到不快,我在此向你赔罪。」 「恕我失礼,卡兰德罗上校,但凡事……」 「还请不要误会。」卡兰德罗上校带着笑容打断雷鲁根的话语。 「即使是我们,也对状况感到非常忧虑。正因为如此,才会作为善意的仲介人,准备居中介绍和平这项商品。」 无法确保主导权就是在指这么一回事。雷鲁根上校就只能哑然凝视卡兰德罗上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把话记在脑中。 「能容我说下去吗。这总而言之就是为了取回和平的议和。我们义鲁朵雅王国,不惜作为各位友人之间的桥梁。」 就算知道不该动摇,雷鲁根上校仍旧没办法当场想出话语回答,将迷惘以沉默的形式暴露出来,被对手的话题牵着走。 没有大喊「怎么可能」,是因为还保有最后的自制心吧。打从方才起,他毫无疑问是在若无其事地暗中观察自己的表情。 他在脑内反刍卡兰德罗上校的话,倘若无法理解话中含意,就没办法做出对应。自己缺乏野战所要求的果断。 在这瞬间,不容拒绝地感到自己的经验不足。 「…… 失礼了,你说义鲁朵雅要斡旋议和?」 会以回问的形式开口,单纯是想不到适当的语句。 就连帝国军参谋本部的枢要,除了少数例外之外,都没预想过他们会提出这种建议。就以奇袭来讲,义鲁朵雅王国的提议简直是晴天霹雳级的吧。 难不成——或许该这么说吧。 霎时间,雷鲁根上校脑海中闪过的是他某位十分熟悉的魔导将校。作为现场将校,提古雷查夫中校偶尔会做出奇妙的判断。尽管在后方时会因为她异常的果断感到错愕,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是她,会做出怎样的判断啊? 「以『同盟国』的立场来说,再继续战争下去,帝国经济也会超过负荷吧。在此我想建议你们议和。」 很有礼貌地无视着雷鲁根的不知所措,卡兰德罗上校带着彻底亲切的表情,补充说道。 「恕我僭越,现在难道不是该找寻妥协点的时期吗。只要向裁判提出欠行(注:指在象棋类游戏中,一方未被照将时出现无子可动的现象)的仲裁,应该就会考虑答应这件事吧?」 正因为是待在帝国军枢要的雷鲁根上校,才不得不咽了口口水。 持续战斗下去的负担很沉重,是难以置信的程度。帝国该支付的成本在膨胀后,成为了过于钜额的债务。 东方战线陷入泥沼;与联合王国、自由共和国之间毫无意义的消耗战也是长期局面。有别于参谋本部热爱着决定性胜利的渴望,帝国军正因为看不到终点的放血而逐渐变得贫血。 ……但是,这种情况为什么会被外界看出来? 「虽然承蒙指教……不过这是本国的最高统帅会议所决定的事情吧。区区一介上校,可是无从得知最高统帅会议的意向。」 「这是在说贵官这名作战领域的俊杰吗。我早有听闻大名。很清楚你深受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与杰图亚中将阁下的信赖。」 卡兰德罗上校顺口说出重大的话语。是大幅跨越轻率的空口说白话以及开玩笑领域的接触。 ……形容义鲁朵雅王国很热情的长官们,他们还真的是很清楚啊! 「太过谦虚也会惹人厌吧。」 带有「我很清楚你喔」意思的一句话。 雷鲁根上校逐渐重整起态势,带着暧昧的笑容重新观察起对手的样子。卡兰德罗上校的军服乍看之下是所属山地连队……好啦——雷鲁根上校重新启动的脑袋,开始对对手的真实身分有了眉目。 根据记忆,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山地连队全都直辖于义鲁朵雅王国参谋本部。 如果是所属参谋本部的情报将校,要在形式上伪装成现场勤务人员的话,以实战部队名闻遐迩的山地部队,在各方面都会是便利且适当的伪装吧。 只不过,就从手型看来,是远在自己之上的现场派。 这样一来,认为他是包含越境作战在内,一路从事在法律面上暧昧的作战过来的沙场老将会比较适当吧。不管怎么说,都肯定是度过相当修罗场的猛将。 「不管怎么说,我还真是非常幸运,能在这里与你见到面。」 「要是能无条件地赞扬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就好了。」 「就如你所知,目前正处于会因为微妙的误会让事态恶化的情势之下。正因为如此,我很高兴能有机会与你直接对谈。」 自顾自摆出了然于心的表情说下去的卡兰德罗上校,确实是特使吧。选择自己作为接触对象的理由也很简单明了。 肯定是期待我能将讯息确实传达给作战、战务实务负责人的选择。 「我就直接说前提吧。我们,也就是义鲁朵雅王国并不积极地希望帝国垮台。」 「消极地希望的理由是?」 「这还真是尖酸的讽刺呢。我还以为你会知道就是了。是未回收的义鲁朵雅领土问题哟。」 啊,他立刻就理解了。领土、故乡、主权,不论要怎么说都行,但其中所带有的热情毫无疑问是货真价实的。或许该说另一方面也很棘手吧。这是尽管作为帝国军的现役将校可以理解,但在官方上却绝对无法认同的问题。 领土问题就算再怎么愚蠢,也是个根深蒂固的问题。未回收的义鲁朵雅领土问题,即是在帝国形成期,纳入我们莱希版图之中的义鲁朵雅语圈的归属问题。 就帝国看来,完全没办法理解「就因为部分居民说义鲁朵雅语,所以就算是义鲁朵雅领土」的论调。 在官方上,这对帝国来说是「不值得一提」的问题;帝国对于放弃自国的固有领土一事,就连「考虑」都一直严厉拒绝至今。 另一方面,就义鲁朵雅看来,也完全没办法接受无法将说义鲁朵雅语的人居住的土地与义鲁朵雅统一的道理。 这是义鲁朵雅与帝国之间迟迟无法解决的领土问题。 「咦,未回收的义鲁朵雅领土问题,两国之间存有这种问题啊?」 「你的意思是?」 「就官方上,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问题呢。是以前在私底下听到的吗?」 雷鲁根上校的答覆,就只是重复着帝国的官方见解。就连正式承认纷争地区的存在,帝国政府都不断拒绝的情况下,也没有其他回答了。要是问到这件事,不论是谁都会异口同声地断言吧。「那是我们的故乡」。 保持故乡是最高命题,甚至不容许提出质疑。 就连帝国的内情也是如此。 即使是卡兰德罗上校,姑且不论赞不赞同,也能充分理解雷鲁根上校不得不坚决否定的立场吧。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声色俱厉。 正因为如此——或许该这么说吧。 ……就连雷鲁根上校,也能轻易察觉到义鲁朵雅方坚决不肯放弃的理由。 只要稍微冷静下来想想也会知道。当我们这样想时,要怎样才能保证对手不会也有「相同」的想法? 这正是包含雷鲁根上校在内,复数的参谋将校所担心的事情。 「硬要说的话,就是无聊的蠢话吧。」 就听看看他怎么答吧,在雷鲁根如此注视之下,卡兰德罗上校明确地说出那句话。 「只要能拿到未回收的义鲁朵雅领土,我们也会不惜与帝国并肩作战吧。」 惊人的执着。 对相信拥有正当领有权的土地的渴望,对民族国家这种存在来说,甚至会化作宛如奔流一般的激情吧。 「我可以认为,这是要穿着军靴在战场上与之并肩作战的意思吗?」 「就概念上,有着保持这种共同战斗关系的觉悟。」 是这样啊——熟悉官僚性思考与文法的雷鲁根上校,此时就像是在脑中琢磨起卡兰德罗上校的话语般,看出他的回答其实完全不带有任何具体的保证。 空口说白话,完全是典型的空头支票。 ……不论听起来多么有善意,无法担保有效性的话语,是无力且无意义的;在政治、军事、外交的世界里,善意都不足以作为担保。 就算说溺水者连稻草也会抓,但稻草没道理救得了人;该抓住的是牢靠的船,假如办不到就只能靠自己游泳。无法靠自己的国家没有未来。毕竟,国家无永远的朋友,也无永远的敌人。 「就实务观点上,我们已准备好替帝国与交战各国斡旋了。尽管尚未公开,不过也与合州国合作,准备好邀请交战各国进行停战会议。」 原来如此——做出点头动作的雷鲁根上校,并没有放错他话中微妙的用词差异。 直到刚刚为止,卡兰德罗上校都是以代表义鲁朵雅王国的态度在说话。好啦——他实际上是代表哪里的发言者呢?也就是在这一点上的微妙差 异。 「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这是义鲁朵雅军方主导的议和,还是义鲁朵雅政府主导的议和?」 「基本上是由军方推动,并受到政府认可的政策。」 「这不符合正常程序。」 雷鲁根上校以明确的语调提出质疑。 军政关系的基本,就只会是政治领导军事。不论是帝政、共和制,甚至是封建制,都是将军事力的行使放在政治的延伸上行动。 结果,就是让战争被定义为政治的延伸。 所以,由义鲁朵雅王国军推动外交政策,只能说是诡异的反常事态。而且探询的对象还是「帝国军人」的雷鲁根,这已是难以忽视的情况了。 「我是军人。换句话说,就只是国军的一员。」 雷鲁根这个人很清楚自身的职责。 就是个向国家、皇帝陛下、军旗宣誓忠诚,护国的一卒。为了故乡的人,纵使会毙命于威胁祖国的敌人刀下,又怎么能退呢? 如有必要,就会坚持到底吧。然而,这终究是军人的本分。 发自内心服从纪律,将训练化为自身骨肉,遵从经由伦理与道理锻炼的职业道德的职业军人,还真是麻烦的生物啊。 最重要的是,军人在「空头支票」与「乐观的推论」之前,会坚信着不被独断独行这句话所吸引的良知;与其成为不忌讳干涉国家大事的笨蛋,还不如赌上将校的名誉,毅然地选择自尽。 不论是以性格还是才智,雷鲁根上校都冷静地压下贪欲,没被义鲁朵雅抛出的诱饵钓上。 「有关外交交涉与谈判的所有权限,皆不属于军方所有。经由帝国驻义鲁朵雅大使馆进行,才是正常的程序吧。」 不合道理的事,不论再小都不容忽视。东方世界的古典有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句话简直就是箴言。 「恕我失礼,我以为这件事军人之间谈起来会比较迅速。」 卡兰德罗上校的话就某方面来讲也是真理。也无法否认在某些时候,跳过乱七八糟的程序,以现场的裁量权行动会比较有益。 只不过,雷鲁根上校能立即否定他的话语。 「恕我直言,这是不可能的事。」 「……也有所谓现场的判断吧。你意下如何,雷鲁根上校?」 「倘若是战术层面的判断,是可以临机应变吧。但是,就唯独关系到国家层面的战略,手脚误以为自己是大脑的事是怎样都不能发生的吧。」 「而且……」雷鲁根上校接着说下去。 「即使说是由军方之间来谈,这件事也很诡异。帝国驻义鲁朵雅大使馆不是有驻外武官吗。或是说,驻在贵国的我方武官应该也可以谈。」 抢在试图辩解的卡兰德罗上校之前,雷鲁根上校先发制人地开口。 「还请别觉得冒犯,但是在私底下鬼鬼祟祟地送来特使这种存在,就算这是加斯曼阁下的判断,也会叫人起疑吧。」 「也就是这项机密就是有如此重要。想将参与人数控制在最低需求上。考虑到保密,这么做也是当然的事吧。」 「那么,就只靠口头约定吗。就算是最前线,命令也会用文件来发送吧?」 帝国军的参谋将校,说到底也是武官。 可以理解去探寻敌情的命令;如果是担任军事谈判代表,就会堂堂正正地努力达成使命;然而,如果要加入政治家行列,担任传达「讯息」的密使,就让人不得不感到惊讶了。 即使要我代为转达、传话好了,却连份文件也没有? 要是担任密使,带这种可疑的口头约定回去,很可能会被扯掉参谋饰绳,踢出参谋本部吧。 「……原来如此。我理解你的立场了。然而,下官也不是帮忙跑腿的小孩子。」 「拜托了。」想继续谈下去的卡兰德罗上校礼仪端正的态度,让雷鲁根不可思议地莫名反感。 ……与其说是个人的好恶,更像是对手段的困惑吧? 「卡兰德罗上校,我理解贵官的立场了。但不好意思请恕我直言,下官也不是帮忙跑腿的小孩子。」 「所以?」 「能给我文件吗?」 「……用说的还不够吗?」 还不够喔——雷鲁根上校不发一语,注视起卡兰德罗上校。 互相注视的时间,究竟经过了多久啊?一方面不觉得有多久,另一方面也觉得互视了相当久一段时间的奇妙空档。 说他放弃了或许不适当吧。感觉就像是看开似的卡兰德罗上校,抬头仰天,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我就准备密封文件吧。能拜托你转交给贵国的参谋本部吗?」 「既然是同盟国的请求。」 「就请交给我吧。」雷鲁根点头答应。卡兰德罗上校的表情尽管有些僵硬,不过立刻就隐藏起来,换上温和的表情。 漂亮的切换。 「那么,就先谈到这吧。要是无妨的话,我希望能参观演习。」 「……机会难得,就让我来帮忙讲解吧。请跟我来。」 「请。」卡兰德罗上校提议担任向导。他的举动与说明并没有让人感到任何隔阂。原本担心刚刚的不愉快会不会留下影响,但看来就只是杞人忧天而松了口气。 卡兰德罗上校就以军人来看,只能说他是一名诚实且经验丰富的军人。毕竟,有想看的东西就会让人自由去看,面对提问也会详细说明。 不用说,精通该方面事务的专家们所看到的景象,会因为映入眼中的事物得到很大的启示。 如果是军队的演习,就算是对外展示的实地证明,也能从中看出某些讯息。好比说,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将兵所持有的装备品看起来,就跟雷鲁根经常会在资料上看到的战利品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边的是正规进口货吧。毕竟考虑到装备太新,数量齐全的情况,就难以说是在战场上取得的装备。 这看起来可说是透露出,义鲁朵雅王国和与帝国交战的各国建立了密切关系的重大事实。 另一方面,就精通后勤与作战的专家观点来看,也能看出义鲁朵雅王国军的装备体系恐怕很混乱的讯息。 「……陈列了相当多『很眼熟的装备』呢。」 「是进口品。近来军事技术的革新可说是日新月异,我军也没有落于人后,不得不努力推动现代化。」 「身为同盟国,『由衷地恭喜同盟国军的现代化』。」 「这还真是光荣呢。」 即使是低头行礼的卡兰德罗上校也肯定有理解问题。装备比起多样性,更需要重视共通性,否则运用就会变得太过繁杂。 军队是巨大的组织。 如果能合理化就要尽量合理化,否则兵器的维护管理就很可能会在前线自行崩毁,这就是现代战争。 这虽然很难解释,不过问题就出在这里。 对雷鲁根上校来说,他必须看出义鲁朵雅王国特意炫耀似的使用「外国制装备」的用意。 「话说回来,就连航空魔导大队的军事准则,都跟联合王国式很像啊。」 「原因是教官他们的基础。是因为碰巧都是在义鲁朵雅与联合王国军的军事交流事业中学成归国的人吧。」 「……我该自豪我们帝国军,有办法消弭义鲁朵雅与各外国之间在南方大陆的争端吧。」 「我们当然也很感谢同盟国。」 「这还真是荣幸之至,看来是有帮上忙的样子。」 是义鲁朵雅王国为了炫耀外交姿态而加以运用的小道具吗;还是有什么明知道会造成装备体系混乱,也不得不采用外国 制品的理由呢? 假如是后者,义鲁朵雅王国军就相当于是头纸老虎吧;但要是相反,就会是批难以对付的军队。甚至必须检讨遭到反击的可能性。 真受不了——摇起头来的雷鲁根上校,就在这时用眼角余光捕捉到眼熟的配色样式,注意到自己的大脑瞬间发出警报。 交战国的军服就是如此具有象征性的存在。 「……那些人是?」 「会是谁呢,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呢。」 就算卡兰德罗上校以装傻的口吻回答,也掩盖不住他至今自然的笑容已变得虚伪的事实。 就像不是作为军人,而是作为政治家在说话一般,让人恶心。如果是方才为止,那名不惜辛劳尽情帮忙介绍的男人,是不会摆出这种态度的。 穿着联合王国与联邦军服的人,以及帝国军的人。看来是不可能礼仪端正地一面握手,一面拜托他介绍了。 「喔,航空部队就快展开部署了。尽管魔导师往往容易受到瞩目,不过我军有支援航空机产业,有着相当不错的产品喔。」 是他也觉得尴尬吧。 还请饶了我吧——透露着这种弦外之音的卡兰德罗上校加快脚步。「请跟我来。」一面跟着引导自己往反方向走的他离开,雷鲁根上校再度思考起来,想着不知该怎样解释方才的体验。 这也是演出吗,还是出了纰漏呢? 嗯——考虑到最后,雷鲁根上校抬头望天,将目光停留在不断展开,让人看得入迷的编队飞行的义鲁朵雅制军用机上。 训练水准相当高,而这也是飞行时数很长的佐证;能有丰富的燃料用来做飞行训练,这又是个方便作为踏绘的好话题不是吗?雷鲁根在心中暗自窃笑。 「看来你们也不缺航空燃料呢。」 「就如你所知,因为义鲁朵雅目前是主要的石油进口国。」 尽管对毫不隐瞒进口这件事的卡兰德罗上校很抱歉,但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了。 「……坦白说,基于义鲁朵雅与帝国的两国协定,要是贵国能关照一下航空机用的高辛烷值燃料,就再好不过了。」 「就如你所说的。对我国来说,只要是能帮上忙的地方,也想要尽量提供协助……哎呀,条约还真是困难呢。就如你所知,中立国的权利是与相对应的义务绑在一起的。」 「就当作是帮朋友一把?」 「这是当然。」卡兰德罗上校夸张地点了点头。 「我们也很过意不去,没有一天不想对友人伸出援手。然而,我们也受到邪恶的国际法与律师团团包围。让人困扰的是,法学家表示就算对象是友军,出口『高辛烷值燃料』依旧是违反了中立国的义务。」 只要摆出发自内心感到同感的表情,肯定会以为我也有同感;以个人来说,强迫他人去做不可能的任务,会不得不感到于心不忍。 不过雷鲁根上校不是作为个人,以是作为邪恶的组织人提出要求。 「……恕我失礼,这样说来,我们使用机车作为代步工具,不也抵触了中立国的义务吗?」 「咦?」 「我们是作为军事观察官来到同盟国叨扰的武官,就连在同盟国内也不准使用燃料吗?」 有关国际法,正因为雷鲁根上校也不得不学习到相当于专家的水准,所以能对这方面的知识有着相当的自负。 这也能说是因为跟提古雷查夫中校扯上关系,所以不容拒绝地非得学会吧。 「嗯——下官有点难以判断呢。我想恐怕是没有问题吧。」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这种程度就没有问题?」 「也没有法律禁止在我国国内使用吧。」 「……那么,在像这次这样进行演习之际,我军部队有可能合作吗?」 「这——」瞬间语塞的卡兰德罗上校应该也察觉到雷鲁根的意图了吧。表情微微僵硬起来。 「只要有适当付款就没有问题了吧。我知道这会有技术上的问题,不过若能让我们一起进行飞行训练的话,就再好也不过了。」 「雷鲁根上校,以中立国来说,这点实在是……」 「啊,军事用途会很糟糕吧?」 我知道——雷鲁根上校就像这样夸张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喜欢模仿提古雷查夫中校的作为,不过抓对手的话柄……试着做一遍后,可说是意外地愉快不是吗? 「那么,就让我们用在民生用途上吧。」 「民……民生用途?」 「就如你所知的,高辛烷值燃料有着许多种用途。」 「不会违反国际法吗?」 「说这种话还真是让人遗憾呢。国际法中有禁止高辛烷值燃料用在民生用途上的规定吗。就请麻烦提供民间飞行训练与民间航空机事业的燃料了。」 严格来讲,是军人在驾驶民间航空机飞行就是了……不过严格来讲,这也没有违反国际法。这种灰色、gray,更进一步来讲,是在「法的精神」上完全出局的行为,但既然没有规定禁止,就没有理由受到惩罚。 雷鲁根上校在参谋本部彻底学习到国际法是个充满漏洞的法律。 是个根据法律解释,马铃薯也会是「战争支援物资」,枪械也会是「民间护身用具」的不可思议的世界。 「这是以我是特使为前提所提出的请求吗?」 「没错。如果能加以检讨,就再好也不过了。」 「……我会确实向加斯曼阁下传达的。」 同时期 联合王国本土某处 情报机关本部 「这是派到义鲁朵雅的武官传来的报告书。各位,相当有意思喔。」 就连对哈伯革兰少将的开场白充耳不闻,想靠自己判断的实用主义者在看完打字机印出来的最新报告书后,也都突然兴奋起来。 「……雷鲁根,他就是参谋本部的雷鲁根上校吗?」 「以帝国军双杰所使唤的信鸽来说,还真是个大人物啊……」 看准时机,哈伯革兰少将开门见山地向义鲁朵雅情势的专家询问。 「报告上说他接触的对象是卡兰德罗上校。这家伙的派系是?」 「是加斯曼上将的中央派系。虽是不起眼的派系,不过作为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军政部门可是顶级的。」 嗯——稍微想了一下后,哈伯革兰少将提出疑问。 「我想听听各位的看法。该认为他们进行了实务者协议吗?」 义鲁朵雅王国军与帝国军的实务负责人会面,并没有什么好不可思议的。说到他们,就算关系恶化,在官方上仍旧是同盟关系。 「恕我失礼,就算是这样,义鲁朵雅方泄露的情报也太多了。」 「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确实是如此——也有许多部分让人赞同的分析。也不认为部下的判断有错。尽管如此,哈伯革兰少将想要的不是「似乎」,而是确切的证据;一百%与九十九%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 「……各位,我想要的不是推测,而是能做出判断的根据。」 「就算在邀请我方军事观察官参加的演习中,官方上具有同盟关系的义鲁朵雅与帝国的上校级将校在一起谈笑风生并不会显得很不自然好了,也无法否定这是在特意卖弄的一面。」 「这我知道。」 这是彼此都很常干的事。如果是同行的话,意图也能在某种程度内以形式美推测出来。对方也早就知道会被看穿吧。 正因为如此——哈伯革兰少将因为难以断言而焦躁不已。 「在这瞬间,真想剖开他们的肚子瞧瞧呢。」 到 头来,光是看到对方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是不行的。要是真到了最后关头,就只能将唉唉叫的对方开肠剖肚,伸手进去一探究竟了。毕竟肚子里的东西如果不伸手进去掏出来,可是没办法确定颜色的。 「总而言之,给我继续刺探义鲁朵雅的用意。会被态度或讯息迷惑的家伙,只要有蠢蛋就够了。希望各位不会是那个蠢蛋。」 点头答「遵命」的这群人,也不是没有办事能力;但如果是会背叛「会把事情办好」这种信赖的无能,也就只能更换掉了吧。 要找替代的人员说不定会很难,不过让无能坐在不适当的位置上,将会造成更大的损害。 对了——哈伯革兰少将就在这时切换思考。 「然后,有关义鲁朵雅情势的其他报告呢?」 「已确认到违反中立义务。ultra传来情报,他们似乎在暗中提供高辛烷值燃料。过去所担忧的,帝国与义鲁朵雅两国之间重新开通联系管道的可能性相当浓厚。」 「……这是ultra情报?」 也就是说,这有着确切的情报源。忍住呻吟,哈伯革兰少将不得不承认状况有了进展。 「义鲁朵雅王国军也意外是难以对付的家伙……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是在脚踏两条船吧。」 「诚如少将所言。关于供给管道……要毁掉吗?」 将「真难决定呢」这句话吞了回去,哈伯革兰少将伴随着叹息,考虑起来。 就个人来说是很想毁掉。要是能给那些风向鸡家伙一点颜色瞧瞧会很爽快吧。然而,放任一时的情绪教训他们的代价可不便宜。 毕竟,帝国军情报部全是一些离无能相当遥远的勤劳人。 如果是要走私高辛烷值燃料,既然是他们,就应该会适当地缩减参与人员吧。要是不认为他们也有做好万全的走漏风声对策,可就危险了。 就连ultra的影子都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尽管能伪装成是义鲁朵雅方泄漏的,但这样做的变数太多,难以预测结果。是否有强行去做的价值,还是个未知数。 假如要做的话——才刚这么想,哈伯革兰少将就注意到自己不小心太过心急,以能够实行作为前提考虑起来了。 「能动用多少工作单位?」 「突击队能立刻派出两个单位。如有必要,也能增派部队送到当地,不过这样会多花一点时间。」 「……否决,否决。」 不仅太耗时间,在时机上也会是不自然的增派。尽管舍不得,但身为专家的哈伯革兰少将不得不采取安全之策。 「阁下,这样好吗。这可是掌握义鲁朵雅王国明确违反中立的好机会啊!」 「要以ultra的安全为重。」 「这会影响那名人物的安危吗。恕我失礼,这种程度的袭击,即使进行内部监察,帝国军想要锁定相关人物也极为困难吧。」 就连神情严肃地反驳的主管军官都不知道有关ultra的详情。其身分受到最高机密等级保护,就连内部的人,都只有被告知是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将军阶层。 而这名人物的真实身分,不过只是遭到破解的帝国军暗号……知道真相的人,除了哈伯革兰少将与解密团队外,就只有政府与军方的特定部门有听到耳语。 这要说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ultra就是如此重要的机密。甚至必须要避免让帝国怀疑起ultra情报的存在。 「难道帝国不会假设是义鲁朵雅方泄露出去的吗。在这件事上,我不认为有必要做出谍报上的顾虑。」 「各位还有其他意见吗?」 这不是身分会遭到锁定这种层次的问题。 帝国光是对自己的暗号起疑,就会大幅增加解读难度。光是增加暗号的变化就会很棘手了,不过最糟的还是增加不透过通讯的传达手段吧。帝国只要怀疑起自己的暗号强度,就结果来说,ultra的神通力也会严重受损。 与其损害战略上的好处,还不如放过战术上的好机会。 「假如没有,我的结论没变。否决。」 就在「还有其他议案吗?」寻求意见时—— 「基于义鲁朵雅与帝国的关系加深一事,我要求发言。就保密观点来看,我认为应该要中断武器的出口。」 在意情报保密观点的将校提出的问题,是基于职责的发言。 「既然两者的同盟关系比我们设想的还要根深蒂固,我认为义鲁朵雅方也有可能会将我们出口的武器交到帝国手中。」 「这件事早就考虑过了吧。打从开始就只有出口旧型号。」 「顺道一提。」哈伯革兰少将稍微补充一句。 「……就只有出口已遭到帝国军缴获的品项。既然如此,就算义鲁朵雅将武器运给帝国,也能将情报泄漏的风险压到最低吧。」 要说到ultra情报的威力,可是优秀到让帝国军的无线电一丝不挂;就连帝国拼命想要掩饰的痛处也能尽情翻找。 要说到解密班对国家的贡献,只能说是极大无比。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当中也有着要是让解密班带走大量人员的话,情报部就会无法运作的矛盾之处。 真是困扰——哈伯革兰少将只能如此感慨。 人手,人手,人手。 不论到哪里,国家的选拔人才都不够用。那些志愿从事前线勤务的贵族义务精神的保持者就没有一些人对后方勤务感兴趣吗? 「啊,抱歉。言归正传吧。对义鲁朵雅的出口,如果只是少量生产的话,就算继续下去也无所谓吧。就结果来说,只要能从义鲁朵雅身上榨取到外汇就好。」 「有关那些外汇的出处,能方便插话吗?」 「有查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是的。」点头答复的负责人,语气中充满着自信与确信。 「帝国的嫌疑果然很浓厚。」 「……根据义鲁朵雅王国的自行提报,那是在战前与各国贸易所获得的外汇。好啦,那么证据……有找到了吧?」 「海军帮忙找到了。他们经由扣留、临检帝国船籍与义鲁朵雅船籍的定期货船,掌握到了物理性的证据。」 喔——哈伯革兰少将忍不住探出身子。掌握到ultra以外的物证,对情报部来说也有各种方便。 特别是在宣传战的时候吧。能不用考虑到情报源的安危,大张旗鼓地用肉眼能看到的形式展现出来的证据,可是非常方便运用的宝物。 「我要听详情。」 「已让流亡到自由共和国的旧共和国中央银行官员确认过金条的序列号码。应该收藏在共和国中央金库的号码,流出到义鲁朵雅了。」 非常好——点头回应的哈伯革兰少将握紧拳头。这是掌握到情报后的确信。手感并不坏。 「确定了呢。」 只要能理解这所代表的意思,就能把握到潜藏在背后的事情。 「帝国军那些家伙,总算是债台高筑了。」 「既然不用保证金而用金条结帐……这相当严重啊。义鲁朵雅方也发现到这个痛处吧。」 「不会错的。」 这该说是个好消息吧。甚至能大呼过瘾地说,这下可听到帝国经济发出临死哀号的证据了。 就算是在某种程度内非常清楚的事,能靠物证获得证实就是不一样。 「还以为义鲁朵雅王国至少是打算继续提着天秤喊价……这下也无法否定,就只是在向双方领取报酬的可能性了。」 「不会错的。」哈伯革兰少将边笑边要人继续报告下去。 「从帝国手中领到的报 酬,出处会是被占领各国的黄金储备吧。某种意思上,就像是寄生虫呢。」 「确定无误吗?」 「义鲁朵雅的对外付款方式,毫无疑问是帝国军从占领地区拿走的黄金。从突破封锁的船上,也有发现到一些疑似被占领国黄金的金条。」 居然会不得不立刻使用偷来的钱,不论是帝国还是义鲁朵雅,都相当耐不住性子。看来没有余力的情况,是会表现在人品上的。 啊——就在这时,哈伯革兰少将发现到一个有点愉快的材料。换句话说,这会是义鲁朵雅王国的财政基础也是这种水准的征兆。 ……意外地,义鲁朵雅王国不是「选择」脚踏两条船,而是「不得不这么做」也说不定。 「对了对了,关于这件事还有一点。就是自由共和国与协约联合那些家伙,要求归还海军扣留的金条耶?」 「考虑到捉拿奖金的规定,真是让人相当烦恼的提案呢。」 询问「该怎么做?」的部下的议论也很有意思。然而对熟知内情的哈伯革兰少将来说,就只能伴随着苦笑,用一句「放弃吧」结束这个话题。 「虽说是秘密作战,但也有着微妙的问题……」 「要是伸手去拿,炮弹可是滚起来的。」 「咦,炮弹会滚起来?」 「听好。」哈伯革兰少将就替年轻的事务官稍微上一堂古典课。这是大海男儿,任谁都知道的故事。 「这是海军的成语故事。炮弹滚起来所代表的意思是……喔,还真是可怕。是就要发生叛乱的意思喔。」 所谓心存不满的男人们,可是会让炮弹滚起来的。 「会因为不幸的误射与走火的事故,让财政部遭到炸毁吧。」 这些咦了一声,一脸似懂非懂的家伙,无法理解「海军的传统」。但这并不限于海军,重视传统的人力量可是非常惊人的。 就在这时,哈伯革兰少将忽然想到,就快到下午茶的时间了。 「哎呀,时间到了呢。」 「少将阁下?」 「我得去向亲爱的首相阁下报告了。」 到首相阁下那边叨扰,一面喝茶一面抽烟,已成为最近的每日课程了。看来情报部的人,就连在自己喜欢的地方喝茶都不被允许。 哈伯革兰少将叹了口气站起身,在确认没有其他重要议题后,就宣告散会。 就这样,一件报告放进了前去拜访丘布尔首相的哈伯革兰少将的公事包里。 从受到严格护卫的情报部一隅,以还不到小跑步程度的快步冲了出去,搭乘派来的车辆拜访首辆官邸的路途,如今早已走惯了。 他在车内简单地整理概要,等被带到首相勤务室时,就已将重点全部写好在笔记上了。 「首相阁下,是有关于你嘱咐的那件事。请问现在方便吗?」 「啊,是哈伯革兰呀。好啦,就先坐下吧。要来根雪茄吗?」 「那我就收下了……哎呀,是进口货啊。」 他接过一看,是个陌生的品牌。哈伯革兰少将眼尖地注意到这也不是战时的替代品。 「是义鲁朵雅的友人送来的呢。好像说是友好之礼。我抽起来,是觉得有点『臭』呢。」 「东西是没有罪的。我就感激地收下了。」 就算是充满怀柔企图的礼物,雪茄就是雪茄。在自豪的运输船团遭到棘手的帝国军潜艇队骚扰的情势下,这可是相当以上的贵重品。 对哈伯革兰少将来说,他是想坦率地感谢。不过,是以个人来说。 「然后呢,义鲁朵雅王国的友人打算怎么样?」 「南国的友人很风流呢。」 「是脚踏两条船吗?」 「是的。」一面点头,哈伯革兰少将一面稍微补充。 「不过,与其说是在迷惘……也有种没有其他路可走的印象。」 「说下去。」 「这还只在个人臆测的阶段,不过义鲁朵雅王国可能比我们想像得还要脆弱。还是认为他们效益主义的两面外交,与其说是自发性,更像是受到环境制约所致会比较适当也说不定。」 他也很能体会首相阁下蹙起苦涩表情,垂下视线看了一眼手中茶杯的心情。看在受到现在进行中的战争所苦之人眼中,义鲁朵雅的立场简直是自私自利吧。 不过,哈伯革兰少将作为战略家,尽管臆测着义鲁朵雅的立场,不过也知道这能视为「值得同情的层次」。 「他们的国力有可能没办法参与这次的大战。义鲁朵雅王国军背负着复数的缺陷,内部认为他们甚至有可能没办法立刻参与战争。」 「这是臆测吧。根据是?」 面对当然的询问,哈伯革兰少将提出几项方才刚获得的情报,分别对原资料与自己的解释加以说明。 要用累积的材料画出怎样的图画,是视画家而定;然而,作为画家说不定比不上首相,不过在情报分析上,能自负与他旗鼓相当吧。 「……也就是纸老虎吗?」 「与达基亚不同的地方,就是义鲁朵雅的首脑群十分清楚自军的军事力吧。」 掐住帝国军的南方远征军,再以余势从南方扼制住帝国本土的第二战线……说不定是个未完的梦想。 「至少。」哈伯革兰少将接着说道。 「客观的家伙即使受到我们教唆,也不会老实攻打帝国军的可能性相当浓厚。」 「也就是说他们懂得计算利害吧。不过少将,看来就连你也忘了呢。」 「咦?」 「下个议案就会知道了吧,不过计算利害有时也会强迫形成不愉快的合作关系……抱歉要让你用真面目示人,不过就陪我走一趟吧。」 于是,首相阁下就赐给陪同前往首相官邸会议室的哈伯革兰少将一个参观有趣事物的机会。 「这是该死的共产主义者传来的提案。惊讶的是,表面上乍看之下还相当正常。他们似乎想跟我们进行联合作战的样子。」 这些一脸错愕的绅士显贵,恐怕将会在这之后垮下表情的发展,哈伯革兰少将早在事前就得知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么。」只要知道语气平稳的首相接下来的发言,任谁都会表示同意吧。 「诸位绅士,我认为应该要答应……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强烈的反共主义者,要跟共产主义者携手作战? 丘布尔首相的发言,似乎严重打击了列席者的常识;宛如会议室里被丢进炸弹一样的震撼。 最快重振精神,率先提出反驳的人是财政大臣;摇头表示这不可能,一站起身就发出忠告。 「恕我失礼,首相阁下。这种时候不是该追求慎重吗?」 在这名为迂回说词的礼貌性讽刺之后,哈伯革兰少将形式上的上司——外交大臣提出直接的反对意见。 「……国际协调是很重要吧。不过共产主义者会说人话吗,这感觉就像是要我去相信奇迹。该信奉的对象只要有上帝就够了吧。」 作为礼仪端正的外交官出身之人,就唯有对共产主义者少不了冷嘲热讽的样子;或是深深认为跟他们讲礼仪是很空虚的一件事吧。哈伯革兰少将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职业性质的关系。 「要检讨看看那些家伙有没有信义吗?」 没用的——某人叫道。 这是在浪费时间吧——某人讥讽着。 「动物是不会有信义的。」 某人狠狠说出的这番话,正是众人的共同意见;或者就算不到这种程度,这也是绝对多数派毫无虚假的心声。 「共产主 义者会使用瑰丽的词句与肮脏的手段」。正因为有着某种该称为同性相斥的部分,共产党员才会是侮蔑的对象。 相信为了璀璨的未来,不论怎样的手段都能正当化? 脑子正常的人,会把这叫做疯了。 即使是默默旁听的哈伯革兰少将,就个人来说,也觉得与其跟共产主义者握手,还不如面带笑容地跟骗徒合照。 就连面对反驳的首相阁下也很清楚这点吧。 「我不否认。要我断言他们是动物,是野兽,是蛮族都行。」 追求著名为共产主义的黎明,在月光下半醉半醒的那些家伙……到最后仍旧是不肯承认名为革命骚动的狂躁与狂奔,究竟是头多么恐怖的怪物。 就旁听的哈伯革兰少将所见,在厌恶共产主义这点上,首相阁下的方针是毫无动摇。 「就算要说这是有如跟恶魔握手般的邪恶,我也不反对。」 「但是。」首相继续说下去。 「『那可是贵重的战力』。」 就连在朗读圣经上的字句时,也没有如此虔诚吧。 首相沉重告知的这句话,正是信奉势力均衡理论的现实主义者所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对联合王国来说,对自负是联合王国的选拔菁英的他们来说,事实是无法扭曲的。 「因此,我欢迎他们的提案。诸位绅士,为了支援在东方战线作战的同盟国,我们好歹也该在海上的佯攻作战中摆出全力以赴的样子吧。」 就哈伯革兰少将所见,这是实际上的命令。首相阁下言外带有「派出舰队」之意的话语中,充满着强烈的意志。 不过,就顽固这点来讲,海军方也毫不遗留地展现出他们是坚持培育出「丘布尔海军大臣」的传统的一群人。 「对于要投入我们海军的舰队一事,我要提出异议。」 「……如果是帝国本土的防空调查,应该早就已经由空军的战略轰炸军团反覆调查得非常彻底了。佯攻已经很够了吧。」 异口同声表示「不可能这么做」的众海军提督,态度可说是相当直爽。 「光是让海军袭击可能登陆的地点,摆出投入突击队的姿态,情况就会不同了吧。如果是投入航空母舰打击群的舰载机袭击,与伪装登陆的组合的话,不就能造成完全不同层级的冲击吗?」 就连遭到首相阁下狠狠瞪视,海军的反驳也毫无动摇。虽是不知道该说傲慢还是能干的态度,不过联合王国这个海军大国的提督可是近乎冷酷地擅长计算得失的人种。 「考虑到长期性的情况,这将会导致帝国军加强防备。」 一副「你也懂得吧」的态度,海军提督们不悦地说出富有含蓄的话语。 「就结果来说,这会增加一项在正式反攻之际的问题。假如他们将海岸线要塞化了,每一码都会要国王陛下的将兵们用年轻的鲜血抵偿吧。」 「这还真是可怕呢。」海军以轻佻的语气,叼着雪茄说出强烈的挖苦。 「尽管觉得你会知道,不过还请不要认为我们海军会想参与这种愚蠢行为。毕竟,我们可没有虐待狂的兴趣。」 就算是遭到身经百战的大海男儿们投以涂满厚厚一层讽刺的话语——或许该这么说吧。丘布尔首相的斗志,仍旧是不只针对帝国的熊熊燃烧着。 「就结果来说,只要减少投入东方主战线的帝国军部队的话……联邦军的这种意图,相当于是极为坚实的战略思考。」 叼着雪茄,论傲慢绝不输给任何人的首相阁下,一面吞云吐雾,一面就像是在述说当然的真理般开口说道。 「所谓的战争,要是输了就没意义了吧。帮助联邦军是为了将来我们不用招待不知趣的客人到海边来的必要经费……有想到反攻是很好,不过要实现这件事,首先也要照顺序进行。」 「我有说错吗?」在首相阁下的瞪视下,尽管明白道理……散发这种感觉的数名海军将官,就像是一脸不高兴似的别开脸。 就哈伯革兰少将所见,提督们会不愿意也不是没有道理。 联合王国海军的主力舰队,早已为了保护通商航路抽出了舰队型驱逐舰。不想最后还要用在与舰队决战无缘的骚扰攻击上吧。 最重要的是,这是会对发挥舰队战力带来风险的行动。身为海军军人,内心会难以服从吧。 「……至少,如果是袭击敌舰队停泊的港湾的话。」 看似不甘愿地提出来的替代方案,看来是海军方面也仔细检讨过的方案;不过就算是这样,从他们提得这么不甘不愿的样子看来,这也并非他们的本意。 「从引诱地面战力的观点来看,袭击沿岸才是最佳解答吧?」 「就算是小规模的两栖作战,回收也不容易。就连短期作战,都会造成极高的牺牲吧。即使是突击队,培育起来可也不简单喔?」 「考虑到帝国沿岸地区的敌航空战力,奇袭会很危险。与其选择高风险低报酬,选择高风险高报酬才是常规吧。」 看来是在无意间省略「恕我直言,首相阁下」这句标准台词的一名提督所指出的事实,被首相彻头彻尾的一笑置之。 尽管如此,有礼貌地保持沉默的海军方的态度,就只能用不服来形容。该说是想回避风险吧,总之,似乎是有着不得不消极的理由。 那么——陷入沉思的哈伯革兰少将,迟了瞬间才发现海军方注意到自己了。 糟糕——等察觉时,已经太迟了。 「假如没有情报部的协助的话会很危险。这点首相觉得如何?」 在这里扯上我啊——哈伯革兰少将边这么想,边在形式上为了请求发言,用眼神向坐镇在主席位置上的首相阁下请示。 「哈伯革兰。」 「是的。」 「就跟你听到的一样。我想请你作为情报部,负责支援海军。就算要用到ultra情报也无所谓。」 面对这就连诉求「这样保密会……」都不允许的发展,忍着头晕的哈伯革兰少将,好不容易才从口中发出有意义的话语。 「……我会尽全力协助的。能等我几天时间吧?」 「假如海军不介意的话,就这样办吧。」 就结论来讲,就是以政治要求为重。 基于在伦迪尼姆的共识,让联邦、联合王国决定经由联合作战扩大「国际协调」的路线。 哈伯革兰少将尽管对保密与作战行动的拿捏伤透脑筋,不过还是在对ultra情报与各种情报源的情报做出取舍后,与海军一同决定了一项作战方案。 尽管经历了一些争执,投入联合王国海军航空母舰打击群的西方作战还是成立了。是以用舰载机突袭各个军港为主轴,再辅以主力舰的舰炮射击的作战行动方案。目的是要对帝国军西方海岸造成威胁,借此暗示第二战线的形成,意图经由这种手段让帝国对东方主战线造成的压力衰减。 这个佯攻作战的名称就叫做「茶会作战」。 私下谣传,这应该是某人想弄得热热闹闹而命名的吧。 而在这件事的背后,在陆海军的强烈要求下,联邦、联合王国同意将来要在旧协约联合领地上计划进行联合作战。 这换句话说,就是基于互惠原则,你们也要在海上流血流汗这种联合王国的要求,共产主义者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答应了。 于是,骰子掷出了。 同时期 帝都柏卢郊外 就算是邻近帝都郊外的军事城市,要是连一间咖啡厅都没有,就难以称为莱希的城市。 该说是幸运吧,咖啡厅里也有足够的位置,让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 与她的将校们点完晚餐,在等餐时单手拿起备好的报纸聊天谈笑。 这是乌卡中校介绍的咖啡厅,算得上是让人满意吧。就连带领魔导将校上门的谭雅,也开始深深喜欢上这里的好气氛。 适当的舒适感,而且没有会感到麻烦误解的市民,这种咖啡厅最适合战地归来的将校悠哉地拿起报纸来看。粗略地掌握后方的舆论、世情或是忽略的事件,就等于是将校的本能。 介绍了一个好地方呢——谭雅一面感谢,一面就像当然似的看起数张报纸。 全是以气势磅礴的论调写出的夸大报导;在写满正面新闻的页面上,就只看得到吹捧报导。 阅读着各家报社的这种报纸,谭雅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谭雅有着能解读报导内容的知性。当她从页面中抬起头来时,完全不掩脸上的苦涩表情。 「全是击退联合王国海军的奇袭攻击的报导啊。击退?哎,居然会把遭到舰载机袭击,夸耀到击退的层级。」 喃喃痛骂的谭雅有种幻灭的心情。 由航空母舰舰载机所代表的航空战力,是种会在蜂拥而至之后撤回的东西。会撤退离开本来就是当然的事吧!真亏他们能这么不要脸地说这是击退。这可说是跟转进相同水准的文字游戏吧。 只要阅读内文,帝国军当局想隐瞒的事也会轻易浮现。 「没得到多大战果的事,似乎是真的呢。」 谭雅碎碎念着,同时想到西方的弱化。 如果是舰炮与陆上炮台互射后击退的话也就算了,拦截航空机并加以击退……这话不就跟放敌人安然离开是同样的意思。 不承认被摆了一道的军方,要逞强也该有个限度吧。 「听我在西方的朋友说,当时好像是乱成一团的样子。」 听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么说,谭雅点头回应:「这也没办法呢。」应该是在没多少准备之下遭到奇袭的吧。 战时状况下,除了胡乱加油添醋的公报外的情报很重要。 「毕竟连报纸都无法期待了呢。实际上,到底是怎样了?」 「说是就连同期的培训魔导中队都升空迎击了……西方空战好像比起进攻,更逐渐转换到以防御为目的的迎击战了。」 「等等。就连培训部队都参与了实战任务?」 听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么说,谭雅忍不住反问。 就算早有察觉西方的战力不足,不过就连还在学怎么飞的部队都不得不投战斗任务的情况,还真是相当惊人。 「是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一脸忧郁地肯定。 「说是尽管没有作为外战部队运用,不过升空拦截的话,倒是司空见惯的事。」 「人手不足也相当严重呢。」 既然是在战争,就没办法让一切都获得满足吧。但是,事态要是严重到这种地步的话…… 就让人担心起今后的事了。 「……我也听过类似的事。」 「真的吗,维斯特曼中尉。是人手不足的事吧……最近的新兵,平均飞行时数多久就会被分发啊?」 下一瞬间,谭雅就后悔起用随口问问的感觉向维斯特曼中尉询问的事了。 「听说想定实战状况的飞行训练还不到三十小时。就算加上导航训练与所有单纯飞行训练,也才一百小时左右。」 以若无其事的语调说出的数字,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对说出这番话的本人来说,大概是太过习惯而感受不到异常吧。 不过,维斯特曼中尉之外的资深航空魔导军官可就另当别论了;全都一脸惊讶地注视起他的表情。 「……没说错吗?」 「是的,我想大致上是正确的。拜斯少校,怎么了吗?」 「太惊人了。」 「咦?」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维斯特曼中尉,与像是吃了一斤黄莲的拜斯少校之间有着象征性的对比。该视为战前与战中的隔阂吗? ……听说在现况下,人手严重不足的航空魔导军官会省略掉大半的将校教育,当成是航空魔导师在进行培育,不过听刚刚的说法,就连航空魔导师也没分配到多少时间培育。 「真是伤脑筋的问题……所有航空魔导大队都被叫做是渡渡鸟大队的日子,说不定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啊。」 「不会飞的鸟有点难受。好歹以企鹅为目标吧。」 拜斯、格兰兹等人就像要搅拌周遭沉重的气氛似的开起玩笑,不过这很难说是好笑的笑话。 尽管如此,知道部下还有余力关心这种事,对谭雅来说是个可靠的因素……以第二〇三为中心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在这点上算是运气很好吧。 可悲的是,全军的状况并没有这么好运。 「被击坠时,会游泳确实比较好吧。」 「真不愧是习惯被击坠的人呢。」 「希望你能说这是习惯中弹呢。」 肩膀曾被射穿的拜斯,与挖苦这件事的格兰兹等有经验的家伙们,尽管有着明确的战斗狂倾向,不过对谭雅来说,就只是细枝末节的问题。 她认为世上会把这叫做个性吧。 个性必须要受到尊重。只要他们还是能干的军官,对谭雅来说,个人的个性就不是该追究的案件。 「维斯特曼中尉,这事问贵官也有点奇怪……但你认为新兵们能成为战力吗?」 面对谭雅的询问,维斯特曼中尉神情认真地点头。 「老实说,会相当困难吧。听说光是飞起来就竭尽全力了,正以过去所无法想像的速度在消耗着。」 唉——让全员不得不长叹一声的消息。 「实际上,中弹后依旧能飞的魔导师正不断减少……新兵就算未被击中要害,也依旧会摔死的事例也很多的样子。」 对教育投资到最后,因为不完全的完成度浪费掉。还真是可惜。 看在以痛切语调喃喃低语的拜斯少校眼中,说不定会有着跟谭雅稍微不同的见解,不过这也是个性。 不管怎么说,在这不是个好政策上应该会意见一致吧。真难办呢——谭雅怀着不知道是第几次的这种念头。 「在莱茵战线威名远震的西方航空舰队也已经是过去式了啊。」 对忍不住叹起气来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来说,那里是她的老巢。会感慨起「拥有庞大战力的西方航空舰队的威势也衰退了」是情有可原的事吧。 「既然不断将战力抽往东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尽管觉得这种结果很寂寞,不过谭雅能做的就只有拥护西方的情况。朝拜斯少校偷偷使个眼色后,他就明白意思了。 「话说回来,居然是派舰队打过来,还真是大胆呢。会是大规模的武装侦察吗?」 「不会错的。」谭雅点头补充。 「联合王国那些家伙,也为了提振战意使出这一手来了。是想起把沦为玩具的高价海上饭店称为军舰的事,所以起了让他们工作的念头吧。」 只重视战略冲击性的作战行动,在战史上存在着无数的类似案例。会是这类的作战吧。 就试着用航空母舰舰载机袭扰帝国的占领地区吧——联合王国海军的这种意图非常好懂。是炮轰斯卡伯勒(解说1:【炮轰斯卡伯勒】或称为炮轰哈特尔浦、惠特比与斯卡伯勒。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海军毅然对英国本土实行舰炮射击。这些作战行动是乃是佯攻,意图引出一部分英国海军,在确保局部性的兵力优势后,将他们狠狠痛宰一顿(不过,负责痛宰敌人的家伙中途就回家了)。)的应用发展版吧。 直截了当地说,这就像 是杜立德空袭。 是兼作为政治宣传的袭扰攻击。 虽是比起正规作战,更像是纠缠不休的后方偷袭之类的作战,不过有效性非常高。因此,该承认这是个威胁。 「不得不承认这很有效。会变得难以再从西方抽出战力。岂止如此,视情况甚至还可能要增强西方的战力吧。」 谭雅不得不告知这个不怎么愉快的结论。 「……近期内,东方战线会抽到下下签吧。对我们的影响还是未知数,不过应该开心不起来吧。」 听到谭雅这可说是悲观论的话语后,拜斯少校发出询问。 「一想到这可能是配合义鲁朵雅时机的全方位袭击,就感到毛骨悚然。中校觉得这会是策划好的吗?」 「也不能轻易妄下结论,认为对方完全没有这种意图吧。」 拜斯少校的担心是对的。 只要揣摩敌人的想法,情况就很明显了——是要作为潜在的威胁,让帝国重新意识到海面与义鲁朵雅的存在。 而既然认知到了问题,就必须要采取某种对策。这边所谓的对策,总之就是强化防备。即使没有米,也必须要想办法下厨吧。 「我们光是感到害怕,就趁了敌人的心了吧。」 很可悲的,帝国的兵力并不是无穷无尽。 所以不得不将有限的资材进行分配。让帝国军的战力分配到主战线以外的地方上,这对敌人来说会是性价比优秀的一手吧。 也就是看在对帝国交战国眼中,这会是一笔好投资。 「最棘手的是,他们已展现出这是有可能实现的事了。」 这不是意图,而是能力的问题。 拜斯少校所担心的,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是的,就算只是可能……背后也明确存在着没办法无视的威胁。」 「敌人要是开始登陆,事态会变得非常麻烦吧。」 这会是来自诺曼第的道路。只要知道大君主作战(解说2:【大君主(overlord)作战】这里指的并非丸山くがね老师的作品,而是指从诺曼第登陆开始,一直到解放巴黎的解放法国大作战。不过敌人强大的程度可是安兹大人级的,所以就某方面来讲说不定一样吧。),背负着类似地理环境的帝国军,在战略上的两难困境就显而易见了。 太过巨大的东方战线造成的负担。 能明确知道的一点,就是这没办法持续下去。 「是幸运吧。」谭雅微微绽开笑容。 「义鲁朵雅王国展现出了贤明玩家的风范。应该能对这件事抱持希望吧。」 「……恕下官失礼,义鲁朵雅是贤明的存在吗?」 这是在讽刺吗?——在拜斯少校的眼神询问下,谭雅摇了摇头。值得致上敬意的玩家,不一定必须要有着良好的个性。 这只要看塔列兰、巴麦尊、俾斯麦就知道了。 个个都是就算被说是魑魅魍魉的亲戚……也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家伙。跟像他们这样的负责人做外交交涉会是场恶梦吧。 不过,以玩家的角度来看,他们个个都是颇负盛名的名手。 「作为同盟国来说,是怎样也无法信赖的存在吧。」 国家无永远的敌人,也无永远的朋友。外交上所谓的永远,总之就是错把手段当成了目的。 这是无法原谅的思考停止吧。这也就是说美好的是健全的国家理性。 那怕是卑鄙的招式,如果能感受到知性与国家的意志……只要没有越过最后一线,就是极为贤明的做法。 「以中立国的角度来看,对帝国来说……义鲁朵雅这个存在绝不是无法容忍的角色吧。」 「倒不如说。」谭雅甚至想给他们很高的评价。 「只要利害关系一致,那份卑鄙就可以信赖。」 「比起无能的我方,能干的敌方更值得信赖?」 「拜斯少校,我就订正你一件事。义鲁朵雅王国可是『美好的同盟国』喔。会作为能干的我方,替帝国带来非常好的结果吧。」 「不管怎么说。」谭雅接着说下去。 「有办法交涉可是件很棒的事。」 「中校认为这是好的发展?」 「这不是当然的事吗?」谭雅转头看向从旁插话的格兰兹中尉。 「文明人的基本,就在于语言。」 「还真是慢条斯理,开战的话还比较直截了当吧。」 如果光是叹息就能结束的话,那该会有多轻松啊。 像格兰兹中尉这样的中坚军官会想攻打敌人,就某种程度上也不无道理……不过就算说要尊重个性,也还是有个限度。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众人太过好战了——谭雅忍不住在心底头痛起来。可是,战意旺盛也不是能斥责的事,还真是让人心急。 「总不能把自国以外的国家全部烧毁,回归到石器时代吧。既然如此,有办法对话就该是值得欢迎的事吧。」 「听好。」谭雅接着说道。 「对话,各位,是对话。协商可是和解的第一步喔。」 「恕下官失礼……中校认为义鲁朵雅的斡旋会成立?」 「首先,是不可能的吧。」 「咦,那么这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我同意格兰兹中尉的看法。我们没必要配合敌人的迟滞……」 摆出错愕表情的人并不只有格兰兹中尉。该惊讶的是,居然连拜斯少校也跟他一样! 就是这样,我才说这群战争贩子——谭雅有种想感慨的心情。 「在官方上,义鲁朵雅王国的诸位绅士淑女,可是我们帝国美好的同盟对象。给我自重一点,别随便说出敌人这种话。」 「听好。」谭雅稍微压低音量,把话说下去。 「就算姑且不论义鲁朵雅的意图好了。现况太过不上不下了。帝国战胜了共和国,也战胜了协约联合与附赠的达基亚。所以说,如果是跟这三国谈和平条约,就还有讨论的空间吧。」 「不过。」谭雅就在这里叹了口气。 「以联邦、联合王国,还有自由共和国为对象,由义鲁朵雅王国与帝国斡旋……这样一来,他们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谭雅朝着看似无法理解的将校们告知结论。 「义鲁朵雅要斡旋的内容,就只会是全面议和。」 这不是能让个别议和成立的状况。为了让战争拉下闭幕,义鲁朵雅不得不与全员进行协商。 没错,与全部的当事人。 这实在不是能在短期间内结束的事情。 「然后,以全面议和来讲,双方的意思都太过强硬了。不论联邦、联合王国,都不会容忍帝国的胜利。只要我们不做出大幅让步的话。」 「……中校认为该做出让步吗?」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这是个好问题。」 稍微考虑了一下用词后,谭雅依旧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老实说,这不是现场军人该考虑的事吧。我们是军人,而且是奉祖国与皇帝陛下之命从事军务的军人。」 所谓的议和,就是迈向和平的里程碑。为什么能够反对啊? 「既然不是蛮族或蠢蛋,就只能服从纪律与军法。」 在送上餐桌的餐点面前,谭雅让话题在此告一段落。 「……好啦,这种认真过头的话题就到此结束吧。诸位将校,这可是难得的晚餐喔。」 所谓的吃饭,一直都是件快乐的事。 就算是在物资逐渐匮乏的情势之下,帝国的物流情况依旧保持着能在外用餐的水准。 老实说,当 第伍章 前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三月底 联邦领内 古贤有云,凡事有准备,良机方会到来。所以说,不自助之人,天也没有伸出援手的道理。 这也就是说,为了掌握良机,必须要果敢地进行积极行动。 所谓的原则,总是说来容易做来难。 德瑞克这名海军魔导军官所知道的,是与光靠干劲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现实妥协,进行战争的方法。那怕是参与北方方面计划的联邦军参谋本部所主导的「两栖作战演习」,让他看到惨不忍睹的东西也一样。 尽管是让他参观作为重要军事机密的实际演习的厚待,幻灭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德瑞克中校在所经历过的战火当中,非常清楚地知道没有空中优势的战争有多么无谋。打从帝国军航空舰队进驻旧协约联合领土以来,那附近的敌航空战力就极度猖獗。棘手的或许该说是敌人的本领吧。 图谋让联合王国与联邦航路寸断的帝国航空舰队,曾被看作是一群非常优秀的家伙。会用过去式述说,就只是手上握有最新的情报。 基于参加过航路护卫任务的经验,德瑞克中校可以断言。情报部做事也并非完美。假如要他作为实际交战过的感想来说的话,「非常优秀」会是个极为不适当的说法吧。这是第一个错误。 实态的情况超乎想像。「要预期最坏的情况」这句话说得还真好。必须承认,敌情是「危险至极」。 就连像rms安茹女王号这种拥有敌潜艇捕捉不到的航速,还有一大票像自己等人这种海陆魔导师担任直接掩护守着的船只,都会在路途中惨遭重创。 第二个错误,是对帝国军海军潜艇队的轻视。他们虽是不起眼的存在,却也是种严重的威胁。联邦海军好像是轻视地认为只有展开数艘左右,但这可是反潜巡逻能力令人质疑的家伙们做出的分析。 遗漏的数量让人恐惧不已。 只要加上这些错误,问题就很明显了。 让军队从旧协约联合领土登陆的计划,尽管似乎有纳入会在登陆后受到帝国军激烈反击的假设状况,但太过乐观了。很可悲的,这是不知道何谓敌前登陆的戏言。 会没考虑到「无法登陆」的可能性,简直就是门外汉……是联邦军这种不想去考虑的态度,限制住了内部情况吧。 「希望」没问题。 所以「没问题吧」。 也就是「没问题」。 受到毫无任何保证的论据所支配的气氛让人恐惧不安。乐观的见解是一种安心,也就是算是最大的敌人。为什么没有人质疑照这项计划进行的疯狂举动啊? 真正的胆小鬼是这些不说该说的话、不考虑该考虑的事的家伙们。德瑞克中校不由得诅咒起上天。只要回顾军历,甚至会感到恐怖,这不是始终都在帮门外汉与乐观主义者擦屁股吗? 感觉有必要将这件事传达给没必要委婉说话的战友知道。 「认为这行得通的陆龟们无法理解呢。」 德瑞克中校向米克尔上校喃喃说道。 「……居然根本就没有登陆艇!这也太过崭新了。可说是赌上公款,在战时举办的优雅游艇竞赛吧?」 「你就饶了我吧。」 米克尔上校压低音量,一语道出联邦军的内情。 「就算是那个,似乎也是我国海军倾全力举办的登陆作战演习呢。」 米克尔上校的耳语几乎是不带感情的机械语音。深深觉得他所压低的声音中,原本带有的恐怕是认命与疲惫的感情吧。 尽管如此,作为被讨厌的人,仍旧是不得不问。 「我知道这是个僭越且不知趣的问题,但请容我确认一下。如果是革命前的海军,有办法在一天之内准备好比那还好的态势吗?」 「这不是能问魔导军官的问题呢。既然管辖不同,我就对海上的事一无所知……是略有耳闻说各位专家已经不在了。」 「够了。」德瑞克中校就在这里结束这个危险的话题。这既不是想深入了解的话题,也不想被误会是在干涉内政。 联邦海军的内情,就是陈旧的硬体配上纯白的软体。 说纯白听起来是很干脆,但总而言之就是空白一片;仅残存着陈旧海军的外壳,故态依旧的前无畏舰,就只是艘勉强能展现称不上威容的威容的船只。 在航空魔导师、航空机,就连潜艇都战力化已久的现代海战当中,联邦海军算不上多少战力吧。 「姑且作为同盟国的义务,说出看完演习后的结论吧……就这样闯进敌制空圈内,是自杀行为呢。」 「毕竟没有空中优势呢……前提相差太多了。」 就算是以苦闷语调同意的米克尔上校也是知道的吧。只要看到茶会作战的结果,正常的军人不论是谁都会得到相同的结论。 「用正规航空母舰打击群发动攻击,是实质上的两败俱伤。除去航空母舰,还能期待有同等的空中掩护吗?」 「我祖国的海军可没有航空母舰呢。」 「……不得不说这是无谋之举。」 他们在意的是前阵子联合王国海军意图进行压力测试所实施的作战结果。兼作为某种武装侦察,联合王国的航空母舰机动部队同时在旧协约联合地区、旧共和国港湾等广范围的地带发动袭击的结果是惨不忍睹。 毕竟在所有地区上都遭到彻底击退了,甚至暴露出主力舰在对空战斗能力上的缺失。 「不能小觑帝国军的守备部队只是二线级。真是棘手。」 在完美的奇袭作战下,敌人呈现出连教育部队都得陆续派出迎击的丑态……尽管官方发表说得很勇猛,但只要有人能看懂内容,这对联合王国海军的冲击就是显而易见。 这不是连对付面临偶发遭遇战的帝国军「教育培训部队(雏鸟)」,联合王国海陆魔导部队都不得不因为「时间到」而撤退了吗!预计还尚未脱壳的敌方培训部队甚至保持着以联合王国基准来说「足以投入实战的水准」,就只会是帝国军的质量基础极为强固的佐证。 当然,事前就有预测到西方的抵抗会很顽强。 正因为要与联合王国本国对峙,所以帝国军西方航空舰队与配属在该地的预备战力很强大一事,并不会让人惊讶。 尽管如此,战果似乎是比预期中的还要难看。 即使是属于封口令与保密的项目,却还能间接听闻到大量情报的话,实情就相当糟糕啊。 这要是西方以外的地方防备松散的话,还能松一口气吧;但经由压力测试作战的结果,查明旧协约联合领土上的敌部队似乎也很强大。 「不得不承认比预期中的还要能干呢。帝国军很重视截断对联邦支援管道吧。航空战力是惊人的充实。」 边把话说下去,德瑞克中校边气愤地看起资料。 手上的文件,是预期会受到比较轻微的反击而在旧协约联合领土上发动攻势的结果。尽管德瑞克等人有在事前发出警告,但似乎是没有受到重视。 一眼就能看出结果很凄惨。在包含未确认航空舰队的强力敌部队迎击之下,航空母舰航空队承受到严重打击。 似乎是得知帝国军的地面部队大半是第二线级的拖时间师团,而小看对手了。 正因为是靠游击队情报在确认敌守备部队,所以才会在哪里把「没有强力的地面部队」误理解成「没有强力的部队」吧。在军组织当中,这是很罕见的错误。 航空战力是第一级的情报很不妙。是旧协约联合领地的帝国军航空舰队比过往预估的还要大幅增强的如实证据。 就算作为rms安茹女王号的护卫,护送单程路 途的德瑞克中校等人的报告事到如今才受到注目,也为时已晚。 「……在敌人的空中优势下运用运输船团可是个恶梦。本国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德瑞克中校以轻轻地,但充满危机感的语调发出警告。 无知的人还真是幸福吧。就算将强力部队引开主战线并不是不值得高兴的事,但也让航空舰队扩张到扼守「对联邦支援航路」的位置上了。 考虑到航路的重要性,这可不会只让海军出现苦于失眠症的被害者就没事了。 这尽管是非常清楚的问题——德瑞克中校吐出白色呼气代替抱怨。应和他的米克尔上校,脸色也难以说是好看吧。 「看情况,上头做出了自以为是的解释吧。就像是认为帝国军的航空舰队全都集结在最前线的样子。」 「是这种乐观的计划吗,是要谁来帮他们擦屁股啊!的确,相较于联邦军重视战略预备部队的情况,帝国军是以在前线部署厚重战力闻名……但也不到轻视后方防卫的程度吧?」 联邦军往往会认为帝国军是「强化攻击型」……但就德瑞克中校所知,帝国军是最为「防御性」的军队;往往会被认为是重视机动力、运动战化身的帝国军事准则,核心可是「内线防御」。 换言之,就是众所公认擅长靠手牌防守到底的对手。 「……或许该说真是困扰吧。然后,让战友干着急可让人无法恭维呢……你有什么秘技或有趣的剧本吧?」 「尽管称不上是秘技。」德瑞克中校带着轻笑回应。 「我们总之就是要担任佯攻。」 「确实是如此。要将帝国军的注意力转移到东方战线以外。极端来讲,还想让战力也分散配置吧。」 「哎,重点就在这了。」 「听好。」德瑞克中校维持着邪恶笑容说下去。 「要走后门打扰,空中优势与敌前登陆都不可能对吧。要有佯攻的感觉大闹一场是很好……但这样太认真了呢。」 德瑞克中校说到这,就把香烟抛开,语带抱怨地指出这件事。这不仅限于联邦军,重视程序的军人都太过拘泥「教范」的规定。 「我们可是要去奇袭喔。既然无法正面拜访深爱的茱丽叶家门,就必须成为从后门偷偷潜入的罗密欧了。」 「是相思病吗?」 「没错,这就像是相思病。活用潜艇的突袭作战,这简直就是理想。帝国军夺走了我的芳心。」 「喂喂喂,这可是不谨慎的关系喔。」 「我就承认迷上了帝国军的手段吧。」 奇袭、佯攻,或是斩首战术。 帝国军活用航空魔导大队的狡猾手段非常有效。甚至还做出在海军战略上,好像连检讨也不曾有过的使用方式。 在将军们优雅的餐桌对话中,说不定不受好评,但是在下级军官休息室的军官们之间,这种极度勾起冒险心的积极性,可说是值得效仿的果断性。 「……我们可是被摆了一道。说甘拜下风会比较好吧?」 「是东方主义呢。」 「啊,这话题就说到这吧。」 耸耸肩,闭上嘴的米克尔上校若无其事地环顾起四周。从他的态度看来,结束对话的意图很明显。 是「被政治军官听到就麻烦了」之类的吧。 就连这种玩笑话都会招致麻烦事吗? 「那么,作战方案看来由我来制定会比较好呢。」 「……抱歉,麻烦你了,不过就拜托了。」 「没什么,毕竟这可是联合王国军人硬是强迫联邦军人去执行计划呢。就敬请期待我们的桀傲不逊吧。」 就从结论来说吧。 德瑞克中校、米克尔上校安排好的企图减轻东方压力的进攻作战,尽管经历过好几次的纠纷,大致上还是取得了联邦军、联合王国军双方的理解。 正确来讲,与其说是理解,更该说是非常欢迎也说不定。高层对这件事的反应就是如此肯定。 两人联名提出的计划《经由海路运用复数大型潜艇侵入旧协约联合领土的进攻作战》,就以将使用驳船的两栖作战作为基本的突袭作战来看,是史上最大规模。 大反击的说法,也受到急于反攻的部分高层喜欢吧。 最终的目的是对东方战线的侧面掩护。 至于手段,则是要借由夸示当地游击队与联邦、联合王国同盟军的合作,将帝国军的兵力引诱到诺登以北地区加以拘束。 可说是比较朴实简单,所以也很可靠的作战吧。 原本所担忧的部门间上下关系也意外地轻松获得解决。就连即使是同盟国,也依旧不想让联合王国军人搭上潜艇的联邦海军,最终也在莫斯科的军令之下答应了这项作战方案。 基于比起军事成果,更重视追加政治成果的因素,支援持续存在的反抗势力并不会太过勉强这点,也很让人满意。 可说是在所有的阶段上都发挥了协调的精神吧。 在各阶段上,获得肯定答覆所需要的时间短得惊人。只要稍微听说过官僚机构的低效率,这甚至是让人难以置信。 史书会赞赏这一切都准备得很顺利吧。 万全的合作体制。 确实的战略目标。 高层稳固的理解。 作战指挥官毅然的决心。 适当的情报分析与相关单位的整合。 几乎决定成功与否的各种要素全都做好调整了。 只不过,身在现场的德瑞克中校等人的状况,即使罗列出看似很顺利的字句,也很难讲有最后说的这么漂亮。 毕竟所谓的现场,不论在哪里都满是泥腥味。 就连共乘联邦军潜艇的德瑞克中校等人的航行途中,也没有例外。 就算没发生显著的问题,但毕竟是急就章安排的航海行程。 就只是在穿插着机械故障、途中遭遇疑似巡逻舰的螺桨噪音,或是因为舰内狭窄空间引发的纠纷之后,在用来提出的报告书上注记「无特别问题」罢了。 一旦是在穿插进前述要素之后,即将抵达旧协约联合领海的目的地的话……对运送人员的尊敬之意也会油然而生。 「布雷潜艇也很方便呢。在战前任谁也没想过居然还有这种用法对吧?」 有点闲着无聊的德瑞克中校,满怀敬意地向身旁的值班将校搭话。 海军军人不仅听得懂德瑞克中校的女王英文,还能做出回应。还真是让人惊讶——或许也没有吧。 海上规范,就是这么一回事。 「说方便听起来是不错,但也能说因此让我们很辛苦。一旦达成超过定额的量,下次起就会以超过的达成量作为基准。」 会在无法避人耳目的操作室自然地随口说出危险发言这部分,即使是联邦军人,潜艇乘员的脾气也是世界共通的样子。个性良好的大海男儿。 一旦搭上可称为命运共同体的潜艇,船员就等同是生死与共的家人。看来意外地也不会顾忌口无遮拦的对话。 「我很能体谅。真是辛苦你了。我就作为赔罪奉上这一瓶了。是私带的琴酒,不介意吧。」 「居然贿赂我,真是个坏蛋。我都快相信党的政治宣传,认为资本主义者全是一群可怕的家伙了。」 尽管一脸装傻,但完全不否定德瑞克中校说词的联邦将校,他的态度以联邦军人的言论来说很罕见。 「哈哈哈,这当然是邪恶资本主义者的阴谋了。就让我用温暖的酒怀柔这冰冷的舰内吧。」 德瑞克中校一面回以笑声,一面在海中重新体会到潜艇内自成一个特殊的社会 。硬要举出缺点的话,顶多就是在舰内能讲究的排场有限这种爱美之人的感慨了。就算要与联邦的海军军人一块空虚笑起,待在拥挤难受的舰内也装不了样子。也就是用值得忍受的小小代价,换取自由的气息吧。 虽说是让人员代替水雷搭便船……不过坦白讲还是太窄了。虽说就算勉强挤挤也不是塞不进来,这也挤到让人不想经常这么做的程度。 三艘、三个魔导大队。 包括德瑞克在内,海陆魔导师就编制上也经常搭乘狭窄的军舰,是相对来讲比较习惯的军种。在这方面上,常在地面作战的联邦军魔导师们就比自己等人还要劳神费心吧。辛苦他们了。 啊——德瑞克中校就在这时苦笑起来。在这边东想西想,还真不像是自己。在平安抵达开始位置,稍微用红茶举杯庆祝完后,要待命等到规定时间的漫长时间,似乎会让人思考起来。 要是没有「监督人员」乘船,就能表现得再粗旷一点,一面招待着兰姆酒,一面与个性爽朗的船员们把酒言欢了……现况却是连伦迪尼姆的地铁恐怕都没这么拥挤的密集状态。 唉——德瑞克中校长叹一声,就像不想妨碍船员做事似的在操作室里默默注视起时钟,发现到一件奇妙的事。仔细一瞧,什么!这不是帝国制的吗? 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天,要在联邦军潜艇里,看着帝国军制的时钟准备登陆!帝国军那些家伙在准备登陆欧斯峡湾前,也跟自己等人一样在探头望着时钟吧。奇缘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想到这里,德瑞克中校就意识到这一连串的不可思议。 自己居然在充满自由气息的潜艇内部,用帝国制的时钟确认着时间,与联邦军人进行自由意志的对话! 这就是观察、发现、解释的三个阶段吧。世界还真是奇怪。 即使只经过了片刻时间,但也到了让德瑞克中校中断思考的时候了。 「罗密欧行动,已达规定时间。」 联邦语呐喊响彻开来。 不需要等人翻译。是时间到了——所有人都端正姿势,朝舰长的方向望去。 「维持潜望深度!确认周边……没问题!」 「停止潜航!浮上!」 「main tank blow(主压舱柜排水)!」 船员们段落分明的俐落对话在铁棺材里回荡开来。 即使是听不懂的语言,对海军军人来说也是在述说相同的事情;就算语言不同,开船的方式也不会改变。 压缩空气将海水排出,外壳在浮力的牵引下飞出大海,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装备无碍!」 「打开舱口!」 「监视人员就位!」 海军的水兵陆续从舱口轻快冲出。一旦脆弱的潜艇浮上海面,周遭警戒就是分秒必争的事。 不过,这就是船员的工作。 对搭便船的人来说,从舱口流入的新鲜空气才叫人心醉。富有氧气,让大脑能不用烦恼二氧化碳浓度呼吸的新鲜空气。 「……哎呀,想不到海上的空气会这么清新。」 「哈哈哈,就跟你说的一样吧。假如不是潜艇乘员,是不会知道海岸的味道竟会如此甘甜吧。」 突然出现在身旁的联邦方海军军官说的话,可说是真理吧。 正因为是海军同胞,对船艺抱持敬意,才会有这种充满亲近感的意见。「你说得没错。」德瑞克中校耸肩发起牢骚。 海陆魔导部队就有如古老的海军陆战队,大多是搭乘「主力舰」。潜艇勤务对自豪军历不短的德瑞克中校来说,是首次的经验。 对了——德瑞克中校就在这时想到,初次经验也是有分好坏的。 瞥见周遭的联邦军人使的眼色,到领会个中涵义为止的过程,可称不上是愉快。 必须端正坐姿,收起与周遭联邦军人打成一片的气氛,故意装出不熟嘴脸的理由只有一个。 穿过狭窄的舰内通道,朝这边走来的女性将校的身影即是原因。朝着清新甘甜的海面空气骂脏话是很不风雅,但隐忍不发对德瑞克中校来说也难以说是愉快。 人生在世,想随心所欲的生活还真是困难对吧。 「德瑞克中校,我以人民之名,祝你武运昌隆。」 政治军官在自己面前礼仪端正地低头行礼。 奉命翻译的海军将校疲惫般的表情,如今也早已司空见惯,这点也令人深感同情……就连压抑对政治军官的厌恶情绪,自己也变得相当经验丰富了。 就算是已逐渐习惯,也不会因此不对她感到厌烦。 「辛苦了,塔涅契卡中尉。受到贵官许多关照了。」 「不会,我很高兴能与各位同志一块同行。」 「你能这么说是我的荣幸……虽说是同盟国,也有劳你了吧。」 能带着笑容说起虚情假意的对话,是成长还是神前的堕落呢。只要想到上头似乎形容这是在与恶魔握手的事情,应该就属于后者了吧。 老实说——德瑞克中校在笑容底下痛骂。联邦军人为什么能忍受这种难以理解的系统,会是人类史上最大的谜团吧。 「哎呀,让并非海军的贵官陪同至此,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能帮上各位的忙,我也很高兴。」 不是海军军人,也没有参与作战。 顶多只是白白浪费有限的氧气与装载空间。抱持会这种印象,不免是偏见太重了也说不定。 正因为知道海军的团结与家族般的牵绊,所以也没办法保证德瑞克中校自己没有对混入政治军官这种异物抱持着过剩的厌恶。就算不是米克尔上校的意见,这名叫做塔涅契卡的政治军官确实就只是麻烦而已,她个人并不蛮横。 不过仍旧是不得不同情——这对联邦的海军军人来说是场灾难呢。 就算是「潜艇」,原本也都会有政治军官共乘。明明如此,却还要让跟随自己等人的政治军官共乘的话,就没有比这还要苦闷的事了吧。 「老是在给联邦的各位添麻烦呢。希望我们这种搭便船的人没有带来太大的麻烦。」 抱歉了——德瑞克中校向联邦将校低头。 毕竟同为大海男儿,不需要多余的话语。不过作为礼仪,还是打算表示谢意。该说正因为如此吧,德瑞克中校就在下一瞬间哑口无言地傻住了。 「些许的文化差异会是世界共通的烦恼吧。既然共有着并肩作战的大义,这就只是应当跨越的障碍。」 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这名政治军官太可怕了。竟然毫不害臊地回话了吗! 居然大摇大摆地介入将校之间的对话! 就承认吧,自己从未想过会有这种事。这不是要说给政治军官,而是打算说给海军将校听的双关语。对此,政治军官大人还真是感激地毫不客气的回话了! 「诚如塔涅契卡同志所说的,德瑞克中校,还请别放在心上。」 「……抱歉了,不对,该说感谢吧。」 「我都可以。」 耸耸肩的海军将校早就习惯了吧。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是应该惊讶的超现实。 俗话说人多嘴杂,没有编入海军指挥系统里的人员,不仅共乘着像潜艇这种以众人团结一心为最低基本要求的船只,还摆出一副主人嘴脸! 「哎呀,真是敌不过你呢。就用战果作为回报吧。不过,也不能让你背负起过剩的定额量,还是别太期待吧。」 没有不悦地说这让人难以忍受,是因为还保有着自制心吧? 抱歉了——他边在心中道歉,边登上舱口冲出去后,就是怀念的 甘甜丰润的海潮气息。 正因为这样。 不可思议地,烦躁的心就在准备前往战场的甲板上平静下来,看来自己也相当罪孽深重呢。德瑞克中校苦笑起来。 吹拂海风的海上空气,叫人迷恋到不能自拔。就算早已习惯从事情报部的阴险行动,自己仍旧是重视名誉的军人性格吧。 就算义务发出请求,良心也会提出抗议。 既然如此——德瑞克中校带着浅浅微笑,在潜艇的小小甲板上仰望天际,满意地点点头。 就去工作吧。 与其迷惘,与其烦躁,还不如埋首去做自己的工作。 「海陆魔导大队,甲板集合!」 大喊「出击」的瞬间,有着任何事物都难以取代的爽快感。佩挂宝珠,背起步枪,祈祷迎向大海的自己也是名勇者。 身为军人,身为战士,身为一名指挥官,对善尽义务一事,为何有必要担忧啊? 「米克尔司令向全队下达出击信号。」 部下精神抖擞地传来的报告声,听起来还真是兴奋啊。 「非常好。」德瑞克中校狰狞地回应。 「组成空中突击队形!目标,奥斯峡湾!苏中尉,由贵官引导。前往祖国的道路就由你来领路了。」 「遵命!前导就请交给我吧!」 是精神焕发的语调。 朝她瞥了一眼,发现苏中尉脸上满是喜色。对她来说这是返回祖国,情绪高涨并不是什么坏事,也有着情有可原的理由吧。 不过——德瑞克中校仍不得不抱持着一丝担忧。 「别太兴奋了,中尉。」 「收到!前方警戒请交给我吧!」 「很好。」 尽管颔首答覆,不过有别于嘴上说的话,她那兴奋的表现让人担心起「她真的有听懂吗?」而不得不觉得她很危险呢。 作为冲进旧协约联合的入口,所选择的目标是奥斯峡湾。听说这里也是苏中尉的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点;然后也是让帝国军舰队登陆,瓦解旧协约联合战线的古战场。 她能保持冷静吗?——无法抹去心中的不安。 不过棘手的是,即使德瑞克中校再怎么担心,都没办法把苏中尉从前锋中剔除。 本国的请求一直都是以政治优先。白厅的显贵们所追求的是遭帝国占领的各国出身人士,在对帝国战中打得轰轰烈烈的画面。 如果要宣传的话,他们这些旧协约联合出身,还来自合州国的义勇军人,会是个很适合的题材吧。 在政治上,现场的德瑞克中校被严格命令要积极地将他们投入战斗。 这是为了政治,由政治主导的作战行动。 就算说战争是政治的延伸,这对现场指挥官来说不免也太过现实了。就以为了政治宣传的联邦、联合王国联合作战来说,这是当然的要求;但对现场指挥官来说,这却是不得不感到棘手的命令。 「大海真好呢……不对,可不是发呆的时候了。」 升空,一路朝向奥斯峡湾的航程。就算经过无数次的桌上演习确认,也学习过兵要地志,但从潜艇出击的奇袭攻击作战,这还是第一次经验到。 这也是初次经验啊——想到这里,德瑞克中校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经由潜艇入侵,在投射航空魔导大队后展开奇袭。居然到了我们这些专家得要完全仿照外行家伙带头干的事情的时代。」 海洋国家的海军军人尾随在大陆国家之后。这就像宝贵的海洋女神遭人睡走一般的冲击吧。 「身为海上霸者的我们,还真是寂寞呢。」 自以为是先驱者,却落后了他人一整圈。是在自负是第一人的领域中犯下的丑态。坦白讲,这难以称得上是愉快。 船夫总是高歌着大海与船只她们的忌妒心重;只不过,事实却是彼此彼此。不论大海男儿还是船只,都是深情之人。不过是新来的帝国,居然敢在我们的大海上耀武扬威!这么可能会有这么愚蠢的道理或理由。 德瑞克中校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海风,大笑起来。 「没办法,就让我们不落流行,出色地达成这项作战给他们瞧瞧吧。」 身为公认只会在战争与恋爱上认真的祖国人民,必须在这里极力发挥出一次看家本领。我本来就是海陆魔导部队的指挥官;即使是两栖作战,也不是初次经验的初学新兵。 就只是没有加上潜艇这项要素罢了。 只要有基础,应用起来也不会很难;要说到唯一的问题,就属联合作战这一点了。 「老大,米克尔上校他……」 「我现在就去。」 德瑞克中校回应部下的叫唤,同时喃喃低语。 「一切全都是初次经验,过程也不顺利吗。哎呀,命运女神还真是不知羞耻。看来相当重视气氛呢。」 完美的合作往往都是纸上谈兵吧。 别说是友军部队,就连让自己的部队合作都很困难。要将陌生的他人在生死与共的战场上视为一个有机性存在的战友,需要付出相对应地呕血、流汗的时间。 「……毕竟最初的回忆,大多是想当作没发生过的事呢。」 所谓绝佳的默契,没办法靠理论达成。 联邦军的米克尔上校是名值得信赖与尊敬的军人。 对德瑞克中校来说,他个人并不会吝于将背后托付给他。但就算是有着相当信赖的军人,要说到能否即席合作,就是不同次元的问题了。 虽说已执行过两三次的联合作战……但那不过是在同一个战场上,碰巧并肩作战的共同战斗关系。 而且,对游击部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 既然是首次的联合运用,就算是最优秀的伙伴,也必须有失败的觉悟。如果不只魔导部队,还要与当地的游击队共同作战,风险变数就会以加速度累积。 「有道是尽人事听天命。哎呀,这要是牌局,可是该盖牌的局面喔。」 我可不想将幸运女神一时兴起的微笑,误解成是受到命运眷顾而坠落大地;而用蜡烛做的翅膀接近太阳,也毫无疑问是件蠢事不是吗? 米克尔上校朝天空仰望一眼,一脸厌恶。表情会说话,这句话说得还真好,对吧。 「收到坏消息了。」 「请说。」 「应该要抵达第三出击地点的潜艇被敌警戒线捕捉到了,来不及抵达。尽管有回报现在位置……但相当遥远。」 德瑞克中别开视线,校忍不住咂嘴。 这虽是在战场上应该要预期到的意外之一……但偏偏是在初期阶段就受挫了。 「……一个大队缺勤吗。这样人手会不够呢。」 「开战前就有三分之一脱队。这很快就会被判定全灭了吧。」 事态相当严重。 「也就是说我跟上校,是在开战前就让三分之一战力脱队的无能吧。」 不输给米克尔上校的漠然语调,自己的声音也很挫败吧。如今就算要逞强,也缺了点锐气。 「这该说是潜艇作战的课题吧。我早有觉悟无法期待像舰队那样的紧密联络,而且会很困难……还以为脑子早就知道了……」 或许该订正说法,是曾以为早就知道了吧。 潜航中的潜艇无法使用无线电;无法使用无线电,也就是没办法回报状况。 以亲身体验学到这究竟有着怎样的意思,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 「就连像贵官这样充满海潮味的军人也一样吗?」 「我的工作是从海上过去。海底的事,我也跟新人没两样。」 能学习到不知道的知识,可是种难能可贵的经验。不过想补充一点——如果授课费不是暴利的话。 「无惧世人目光的我们,居然会被螺桨噪音吓得提心吊胆,还真是讨厌的经验。虽说途中没出大事,我也受够这种像是在害怕舍监眼神的心情了。」 「的确,光是想起来就叫人讨厌。」 彼此交换着「你以前也是个坏小孩呢」的眼神,德瑞克中校同时轻笑带过这个话题。既然无能为力,就只能接受了。 「不明船只的引擎声,我已经听腻了。」 以潜艇接近,浮上,让魔导部队出击。 这些全会是以奇袭作为前提的作战行动;在浮上时,只要附近有一艘船存在,就无法期待能保持秘密。为求保密,可说是煞费苦心。 居然就连友军潜艇的动向都掌握失败,直到开战前才注意到兵力不足,还真是讽刺啊。 「话说回来,缺的一个大队该怎么办?」 「干脆……判断不可能继续大规模的佯攻作战,改成一击脱离如何,只要打击敌方的鱼雷仓库,也能在某种程度上确保北洋航路的安全性吧?」 米克尔上校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没有很认真吧。不过,着眼点看来并不坏。 如果只是要一击脱离,只要有两个大队就很够了吧。 尽管往往容易遭到忘记,但鱼雷可是很麻烦的家伙。作为目标,算得上是非常好的项目。 潜艇使用的鱼雷,每一发平均都轻易超过一·五吨,全长则是六~七公尺。尽管重量与尺寸都很巨大,但最麻烦的地方则是它的纤细度。 要是偷懒的话,引信就会开始使性子。跟炮弹不同,大量生产极为困难,可说是超级麻烦的精密机械吧。只要打击帝国军潜艇部队与鱼雷快艇部队的储备鱼雷,就很有机会能在短期间内让他们的活动去活化。 「你说要去袭击设置在奥斯峡湾的帝国军军需设施吗,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向米克尔上校回以微笑的德瑞克中校看来,这是个让他由衷感到痛快的提案。打击鱼雷的主意,有着精通海事的专家偏好的优点。最重要的是,我可不讨厌复仇精神。 德瑞克中校甚至也绽开笑容,露出了微笑。 「我觉得很有趣。」 真是可悲——或许该这么说吧。「不过……」德瑞克中校的立场,让他不得不把话说下去。 「请考虑一下现况。就同盟军的立场而言,既然这是以一个魔导连队进行首次的联合作战,所追求的就是政治上的正确成果。」 「也就是说。」朝着用眼神询问后续的米克尔上校德瑞克中校不悦似的接着说道。 「打击鱼雷的储备后脱离,在展现游击队与我们强固的合作关系上有点不太适合。这可是一场『认真的闹剧』喔?」 军事的合理性自然是不在话下,同时还受到政治意图限制的军事作战。 打击鱼雷储备的航空袭击作战,尽管华丽……但在达成与游击队合作的政治要求上,有点不太适合。 「老实说,多亏有你陪我演这场闹剧。德瑞克中校,在套着项圈的情况下,也相当难以自由。」 「毕竟这是政治事由与军事意图的混合呢。」 米克尔上校一脸「就是说啊」的表情点头,他也很为难吧。对同业来说,就只能由衷感到同情了。 光是要与帝国军这种棘手的家伙们正面交战就非常辛苦了吧;尽管如此,说起这位上校,他还得一面注意秘密警察与背后的阴谋,一面与帝国军打仗。 「两面作战一直都很难熬啊。」 「这是永远的真理呢。说到这点,可就得说声抱歉了,还好我是岛国的人。」 这要是让数年前的自己听到,肯定连他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不过这让自己再次确认到,我们亲爱的诸位联合王国政治家们有多么了不起。 至少,光是不用提防背后,也绝对不会说要在部队里配属政治军官,自家那群政治家说起来也算是不错了。 就连潜艇都会跟着共乘的政治军官,不得不说比老鼠还要缠人。 「好啦,政治话题就聊到这吧。」 德瑞克中校点头认同米克尔上校的话,说出打从以前就在担心的事项。 「能与游击队确实地取得联络是很好……」 「应该从一个礼拜前左右就在等候我们了……实际上是怎样,不去一趟是不会知道的吧。」 「也是呢。」就只能这样回答了。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让他毫无办法地焦虑不安。协约联合领地在战败后,就处在帝国军北方方面军的军事统治之下。 因为是邻接地区,所以曾经听说联邦军参谋本部与政治总局,打从开战前就意图要对游击活动提供相当的援助。 不过——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让他想起在联合王国的内部资料中看到的,几份告知不妙征兆的报告书。 如果要概括民意的话,就会是「比起共产主义,帝国还比较好」这一句话吧。 「在游击队战力不足的情况下,也可以在大闹一场之后就撤退。」 「不过基于政治宣传的意图,最好还是留在当地。」 「天知道。还是别抱持着……」 过度的期待——正要把话说完的瞬间。 「呼叫全队。已接触到漂泊人了。正在接续。」 苏中尉得意的声音,让德瑞克中校显得很意外地与米克尔上校交换视线。 「漂泊人〇三呼叫各位。欢迎回来。」 在流畅的联合王国语后,说的是联邦语吧。 「久候多时了。正在引导。请尽速开始降落。」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上旬 这项以骚扰峡湾地带为目的的佯攻作战,由协约联合出身的义勇魔导中队、联合王国海军陆战队,还有联邦军魔导大队三军共同实行。以「借由与游击队的合作,支援东方主战线为目的的突袭作战」来说,是很典型的形式。 只要翻开战史,这就只是这么简洁的事实吧。 因此后世的人就在最后嘲笑当时的人们——连这么单纯的事情都不懂吗? 对当事人来说,这是无从得知的事。 「什么,空降?」 「别说蠢话了!完全没感应到魔导反应吧!就算是针对战线后方的渗透作战,距离也有限吧!」 「当地守备部队正处于零星的战斗状态下可是事实啊!」 就连在人声嘈杂的帝国军当地守备部队司令部里,收到零星的目击报告与交战通知的负责将校们苦思不解的瞬间,各地也陆续有报告传来。 有人回报在与联邦军魔导师交战;有人回报遭受游击队的袭击;而在其他报告中,则是告知有联合王国军混在其中。 最后甚至还有遭到舰炮射击这种掺杂悲鸣的报告都混在里头。 作为当地的守备部队司令部,不得不一面要求指挥下的各部队回报状况,一面向上头发出急报。不论是发送方还是接收方,都只能憎恨着战争迷雾。 于是,收到混乱且掺杂暧昧臆测的情报的上级单位,也同样不断地向旗下部队发出不明了的概要报告。 就算是帝国军这个精密的暴力装置,也没办法一直完美无缺下去。 于是,或许该这么说吧。 混乱不已的报告就这样传到帝国军中枢的丑态,让几名心里有底的将校由衷忧虑起来。 这群收到这种紧急报告而感慨起来的将校之中,在帝都郊外作为可快速反应的战力待命中的沙罗曼达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还有她的将校们也 在里头。 不论是好是坏,对习惯战场的众人来说,情报错综复杂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对上级司令部无法看透真相的对应,也不是没有意见。 只不过,姑且不论想感慨的心情,想说来整理状况地将脑袋切换过来,不过是瞬间的事。 「……有被模仿的可能性呢。」 「这样一来,会是运用潜艇的进攻吗?」 是呀——谭雅点点头,同时接着向机灵回话的副官说道。 「也能认为是联邦方的报复吧。如果只是魔导部队的运送,活动低调的联邦海军应该也能办到。」 很可悲的,帝国海军就本质上极度缺乏反潜能力。假如是担任主力的大洋舰队护卫的驱逐战队,就还能做到一般水准吧……但作为海军压箱宝的她们,海军也没道理会放手吧。 现况下,她们正在竭尽全力地确保连结诺登与本土的狭窄水域。 而不论是在旧协约联合领土北方海域展开部署的航空舰队还是潜舰战队,都还有着破坏敌海上交通线的任务,无法期待他们建立反潜巡逻网。 「那么……提古雷查夫中校,你认为这会是事实,不是误报?」 「可能性很高。虽说如果是传来这种充满混乱的报告,就相当严重了呢。当地部队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对谭雅来说,当地司令部在情报取舍上失败的事,还比较让她震惊。是将人才尽数投入东方战线的缘故吧。在这瞬间,她实际感受到对将校品质严重下降的担忧。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开端——谭雅等人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目睹到陆续传来的报告后,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将校们一齐蹙起眉头。 后方游击队活动的地区遭到敌方的魔导部队渗透。 是在东方战线充分领教过的黄金组合。 虽说有自治议会帮忙压制,但联邦体系游击队的横行霸道,仍旧是痛苦的回忆。每当这种时候,就得苦恼该怎么对付越境而来的联邦军魔导部队。 假如置之不理,脆弱的运输网就会遭到袭击;然而,要追着机动力高的魔导师到处跑也很累人。一旦在东方战线这种辽阔的战区玩起捉迷藏,抓人的一方玩到精疲力尽也是常有的事。 「……是受到东方波及吧。」 「这我无法否定。毕竟是联邦军干出来的事。他们想借由将势力扩展到北方战线让我们疲于奔命的推测,也很符合战理。」 直到今天为止,都还觉得很平稳的旧协约联合领地。那里一旦烧起来,情势就很容易变得动荡不安。 「野战宪兵队和当地守备部队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谭雅一面忍住想点头赞同拜斯少校抱怨的心情,一面在批评他人之前,促使众人思考状况的严重性。 「就从让帝国军疲惫的目的看来,这是非常狡猾且出色的一手吧。」 只要以被摆了一道的观点来看,就知道事情的本质了。 就连谭雅曾暗中担心「是不是悠哉到缺乏危机感?」的格兰兹与托斯潘两位中尉都一起苦着张脸。 所谓的经验还真是一名伟大的教师。 「……真不愧是共产主义者,非常清楚怎么惹人讨厌。」 托斯潘中尉喃喃说出的话,是很不像他的适当表现。对谭雅来说,是很想替部下的成长感到高兴。 但很可悲的,她抢在夸奖之前,先说出了警告的话语。 「应该要致上敬意吧。」 「咦?」 「不论是谁,人都会有他的优点。擅长惹人讨厌是该称赞的事吧。」 就算是共产主义者,也不该给予不当的过小评价——谭雅也在东方的种种事件中切身体会到了这件事。 不论是窃取大义的手段之好,还是想将帝国军拖进消耗战的阴谋,联邦共产党就唯有在恶意这方面上,绝对是离无能相当遥远。甚至不得不承认,他们适当地运用了竞争原理。 对谭雅来说,居然偏偏是作为市场骨干的竞争原理,可不能在这方面上输给共匪吧。就算那是恶意的竞争,竞争就是竞争。必须要正常地对应。 「……去帮我稍微收集一下游击队的活动纪录。」 「一般概况不够吗?」 资讯不对称是个麻烦的要素,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努力去消除这点。求知的努力一直都是不可欠缺的。 对副官像是不可思议的询问,谭雅带着坚定的意志下令。 「我感觉这跟东方游击队的行动有哪里不太一样,我想比较一下差异。对了,资料收集好后,顺道去参谋本部帮我确认状况。」 「我知道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留下收集来的资料,为了取得联络快速奔向参谋本部,而在目送她的身影离开后,谭雅就翻阅起文件。 她同时也一并分发给在场的将校,催促他们熟读之后过没多久,开口说「能发表意见吗?」的是最为意外的人物。 「这不太妙啊。掌握不到游击队的根源呢。」 或许该说,这让人忍不住打量了他两遍吧。喔——谭雅相当赞赏托斯潘中尉的发言。就算是一度认为毫无应用能力的中尉,看来只要累积经验,也能多少想到正常的意见。不论是梅贝特上尉,还是托斯潘中尉,都让我看到部下意想不到的一面。 能在比较东方与北方的治安战后发现到差异,算是不错了。必须承认他的进步吧。 「是群起造反的前兆吗?」 订正——谭雅在心中嘟囔。尽管不吝于承认托斯潘中尉的进步显著,但看来他依旧缺乏着独自判断状况的能力。 「托斯潘中尉,很难这么想吧。」 「为什么啊?」 愣然的蠢脸。 不过,疑问就该获得解答。 最重要的是,能坦白承认自己不懂,甚至是一种美德。自觉自己是个无能的无能,远比确信自己很贤明的蠢货崇高好几亿倍。 对于愚直的托斯潘中尉,谭雅不吝于给他的资质很高的评价。远比不懂装懂要来得好多了。 「就算是分散配置,我军的守备部队也有相当的规模。现况下,我研判游击队没办法迅速占领市区。」 就算不到谆谆教诲的程度,不过谭雅会怀着「我就详细说明状况给你听吧」的想法,也是对展现出进步的部下的宽容。 「要是游击活动肯做出毫无胜算的失控,会是意外之喜吧。作为实际问题,很可悲的是他们这么做的可能性很低。」 理由是?——面对用眼神询问的众人,谭雅做出断言。 「说穿了,空降的敌魔导部队是以扰乱为目的的突击部队。恐怕就算不是加强部队,也能轻易保住城市吧。」 就谭雅的推测,这个名为突击部队的集团会是批恐怖分子;也就是说,会是最为擅长惹人讨厌的一票人。考虑到帝国军的北方方面兵力是拖时间师团,会以在城市以外的地区作乱为主,就是不言而喻的事了。 「问题在于,守备部队能否逮住以魔导部队为代表的高机动力部队这点。」 就直接说吧。无法随意行动的守备部队,要防卫一个点就是极限了。无法随意行动的二线级师团,连能否确保住一条线都很可疑。 「……与其确保阵地,还不如选择搜索歼灭战呢。」 「正是如此。」 「因此。」谭雅说出众人皆有预期到的一句话。不过「轮到我们上场了吧」这一句话却被敲门声给盖过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请求入内。」 「辛苦了,中尉。参谋本部怎么说?」 「是支援扫荡命令。判断状况是由联邦军一个连队 规模的突击部队发起的袭击,下令要以我们战斗群为主,展开复数的战略预备部队。」 「嗯……我知道了。」 只要看一眼递来的命令文件,上头想表达的意思就很清楚了。是认为这对没有机动力的当地守备部队来说负担太重了吧。 是要我们出发打猎的命令。 就以会因为一张任命书就四处奔波这点来说,工作这种事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哎呀,比预期中的还要迅速很多的对应呢。」 「那么?」 「是呀,拜斯少校。贵官也懂吧?」 就像当然似的,送到手中的是出击命令。参谋本部的判断依旧是极为迅速果断。 只不过,这太过迅速的判断,也让人看出言外之意的结论极为严重。 北方方面军已经沦为就连要狩猎少数突击部队,都得仰赖本国救援的「家里蹲」。参谋本部当机立断的情形,也就是表示事态比预期中的还要严重……是有活力的部队、能承受运动战的部队已经用尽的佐证。或是说,北方就只剩下经验不足的新兵吧? 就算说正好有空,但会立刻动用到「参谋本部直属」的战略预备集团,也就是已经为难到不得不动用战略预备部队的佐证吧。 不管怎么说,既然要去,动作就必须俐落。 「军令下来了。各位,喜欢冬季运动吧,那就去诺登以北享受捉迷藏的乐趣吧。」 啊,该死。 本国待命就这样结束了。 「就让我们用亲爱祖国的公款,去奢侈狂欢吧。」 「「「遵命!」」」 很好——谭雅点了点头,接连下达起命令。 「毕竟是这种状况。战斗群本队由我带过去。拜斯少校,贵官率领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先行出发。」 要前往帝国领地的诺登,有必要兵分两路走海上运输与空路过去。 「就敌方的进攻手段来看,应该不是师团单位吧。如果是武装侦察程度的话,就依贵官的独断进行也无所谓。」 「遵命,前锋我就收下了。」 只要交给点头接下任务的副队长,就能信赖不会犯下细微的错误。 「能借用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吗?」 「这次你就放弃吧。战斗群司令部的人员会变得太少。」 「……的确。」 如果是在敌地也就算了,但就算是军政府,也依旧是友军控制地区。考虑到本队的状况……谭雅直接告知要以维持司令部机能优先的判断。 要说到问题,恐怕就是本队的移动路径吧。 「炮兵要怎么处理?」 至今保持沉默的梅贝特上尉,他的发言确实是说到重点了。 没办法保证呢——就在谭雅感到懊恼的瞬间。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从基地卫兵手上接过告知有访客到来的电话,并在接起听筒后立刻大声喊道。 「提古雷查夫中校,乌卡中校要求会面。」 「什么。」谭雅激动叫道。 「是乌卡中校吗,这太感激了。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就连下令去帮他带路都不用。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是乌卡中校以可说是直闯进来的速度来到眼前。 在下达展开命令的同时,负责人就从参谋本部直接赶来,对应极为迅速。 最棒的是,乌卡中校一现身,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军务的主题。 「准备前往港口地区的陆运安排。必要的机材要立刻北送。不过,重装备就想请你在某种程度内放弃了。」 「是因为要去狩猎游击队吗?」 「前往诺登的海路拥挤,没有余力装载大量的重装备。」 就连问候语都省下的高效率,必须说他真不亏是参谋本部的选拔菁英。与理解必要事务的人讨论工作,是件非常简单的事。 对于直截了当的话,就只能回以同样直截了当的答覆。 「就算只有紧急指为重点的装甲战力与炮兵队,我也想运送过去。」 一朝自己注视回来,乌卡中校就叹了口气。 「在诺登的补给体系是以山地战为前提安排的。」 得到暗指这很困难的答覆后,谭雅开口提出疑问。 「……诺登以北的铁路线,目前是处于怎样的状态?」 「就结论来说,只是将战前的设备修复,局部性运用而已。能分配给军用车辆的空间太少了。」 「我记得这次大战在当初也有在诺登配置重装备吧。」 「是呀,是有送过去的。然后基于那次的经验,参谋本部彻底学到了一件事,中校。那就是以运用装甲部队作为前提的补给极为困难。」 「恕我失礼,大炮就没有问题吗?」 「大炮在当地有备品,没问题。」 「不对。」乌卡中校就在这里,带着苦笑把话说下去。 「最大的问题,是一旦把东西运过去,就很难再度运回来了吧。」 被卷入诺登的各种问题之中,最后还将兵力投入到协约联合方面,让共和国狠狠踢了侧腹一脚。 对帝国来说,对帝国军参谋本部来说,这种精神创伤有过一次就很够了吧。正因为如此,战斗群在编成之际,注重的是精简的战略展开能力。 这全是为了追求战略的灵活性。 不过,现场也有现场的意见。对谭雅来说,这让她不得不主张起身为指挥官的理由。 「我理解情况了。只不过就算是有大炮,但如果要拿走装甲战力的话,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是要我们的战车兵全跑去当步兵吗?」 联合兵种的基本,就在于将各兵科联合运用。 毕竟要是让装甲科的士兵走下战车作战,世间一般会把这叫做步兵;没有战车的战车兵,就只比外行人好上一点。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沉思了一会儿后,乌卡中校给了一个意外的答覆。 「也是呢,干脆让他们去当机车兵如何。」 「机……机车?」 「光论机动力,毫无疑问能派上用场吧。尤其是对这种游击队对策来说并不坏。虽然听说对手是渗透过来的联邦军魔导部队就是了。」 「你觉得怎样?」如此问道的乌卡中校,相当地独具慧眼。不过,就算是个好计划,身为将校之人,也必须得确认做好准备的去处。 「我想讨论一下有关装备的事。」 「是从共和国军那边拿到的战利品,铁路课有扣留到不错的东西。」 如果是战利品,就不会出现在帐上,这样确实是有办法通融。另一方面,不是正规装备也很容易凑齐数量。 作为个人的代步工具,有着各式各样的种类也不错吧;然而,谭雅需要的是部队的代步工具。 「恕我失礼,有办法确保整个部队规模的数量都是相同规格吗?」 面对这个问题,乌卡中校的答覆是不发一语的点头。用力地肯定后,他接着把话说下去。 「如果是一个中队的量,能以我的权限立刻交出来吧。」 「使用时能毫无问题的灵活运用吗,就但愿不会沦为维修零件迟迟不来的摆设了。」 不过,乌卡中校对谭雅的疑问是一笑置之。 「这是很有道理的疑问,提古雷查夫中校。确认运用时的大原则,这种态度是很重要吧。不过希望贵官能想清楚,自己是在问谁这个问题。」 眼前挺起胸膛的这名男人,可是后勤的专家。 这就是难能可贵的,不仅理解作战领域,同时还能提供适当支援的幕后 人员吧。友人能断言这没有问题,还真是可靠啊。所该拥有的是足以信赖的人际关系。人际社会资本是永远的! 「……居然问了后勤专家这种臆测性的问题,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不论是计程车,还是公司用车,特别是军用车辆,都是以规格化与统一化作为运用的大前提。只要无视战利品这让人在意的一点,就能期待凑齐数量。 谭雅低头表示谢意。 既然能保证修理与提供维修零件,谭雅个人就没办法拒绝了。硬要说的话——谭雅询问起同席保持沉默的部下将校。 「阿伦斯上尉,贵官觉得怎样?」 「就感激地收下了。」 「可以吗?」 虽是想尊重使用者本人他们的意见才这样问的,但谭雅也有点意外他会当场答覆。完全没想到他明知道脆弱性会大幅提升,也依旧同意离开重装甲的战车,转科成为机车兵。 「这远比待在本国留守,还要来得好多了吧。车辆也能进行正式的分解检查,就想说回归童心去山野之间到处奔驰吧。」 原来如此——谭雅理解了。就算是自己,假如没有相当的理由,也不会想积极地做出抛弃部下后退的选择。 这不限于阿伦斯上尉,所谓的军人与所属部队的连带感都非常强固。这要是装甲部队的指挥官的话,正因为战车兵是以团队行动,所以这种连带感就更加强烈了吧。 「啊,那个,我就只有一项意见。」 说出担忧的阿伦斯上尉极为认真。 「那就是,只要维修完后,战车会还给我们的话。」 「你担心得非常好呢。」 用战车换机车,没人受得了吧。就像觉得部下的意见非常有道理似的,谭雅也插话问道。 「乌卡中校,要向如贵官这般杰出的后勤专家抗议,我也很心痛……但能请你留下字据吗?」 只要盯一眼,就会发现乌卡中校脸上是浮现着半是理解,半是遗憾的表情吧。还真是一点也不能大意。 这要是没先说的话,从我们这边拿走的装备就会送交到某处去吧。就算对优秀的参谋将校来说「个性恶劣」是一种赞美,也要有个限度吧。 「真敌不过你呢,好吧。除了我之外,也去跟战务交涉,确保正式的命令文件吧。毕竟要是不小心给人拿走,可没人受得了吧。」 「感激不尽。」 「没什么,谁叫我是征收方呢。我很清楚贵官等人的担忧。」 谭雅瞬间想开口责怪的嘴也当场就闭上了。 因为能体会他的心情。 当装备还不足时,谭雅曾接连不断地要求补给。要求的对象当然就是后方部门。只要想到首当其冲的乌卡中校有多辛苦,就毫无疑问需要对他动的些许「手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会讨厌别人节俭的人,可是无视组织整体,愚蠢的本位主义化身。 尽管像共产主义那样夸口说「凡事都有办法计划」也很愚蠢,但只要没有魔法壶,就难以避免选择与集中。 「精打细算也很辛苦呢。」 对运用有限资源的一方来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就是说啊。那么,我差不多该告辞了。」 乌卡中校将军帽夹在腋下站起,微微苦笑起来。必须得感谢愿意在这种时间一叫就立刻赶来的友谊吧。 彼此都是专家。 就像个专家,去做该做的事吧。 「那么,祝你武运昌隆。」 「就交给我吧。」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上旬 旧协约联合领土 奥斯峡湾近郊 抬头仰望天空,我回来了……让风吹拂发丝,吸入故乡的气息。 仿佛短暂,但漫长的一段时间,我离开了这个海岸。 父亲,我回来了。 回到大家所守护的,大家想守护的祖国了。 踏下脚步,就连大地踩起来的感觉都仿佛跟平常时不一样。这是我的、我们的家族出生、成长,然后逝去的大地。 ……这就是故乡。 是我、是我们所该守护的土地。 是我们向心愿未酬身先死的伙伴们、祖先们发誓要夺回来的土地。 好——玛丽鼓起干劲,与飒爽地前来迎接的游击队伙伴们步调一致地前往联合司令部。 这是为了解放祖国的战斗,所以她的干劲相当高昂。 至今为止在几乎孤立无援的状况下奋战到底的诸位游击队人员,与跨越万里波涛赶来的联合王国和联邦的魔导部队众人交换香烟,以毫无隔阂的表情畅谈起来。 游击队的队长们与德瑞克中校、米克尔上校初次会面的阶段,双方都像是联欢会似的交换着热情的拥抱,就连抱着照相机的报导班人员都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一出现就忙碌地按着快门。 展现着团结精神,彼此作为战友坚定地握手的画面,只能说是感动。 至少,看在纯粹的眼眸中是这样。 要与伙伴们齐心协力,一同夺回祖国而鼓起干劲的少女,所不知道的现实就只有一个——不论游击队还是军人,都是在主题之前特意去拍照的。知道这对自己等人来说是必要的行为。 纯粹的高洁精神,就这样与现实发生冲突。 进入主题的瞬间,面对德瑞克中校、米克尔上校提议的大规模游击作战,游击队方露出相当为难的表情。 「……要攻击帝国军的鱼雷吗,拜托别给我干这种蠢事。」 协约联合人口气不悦的答覆,对玛丽来说是作梦也没想像过的事。 「这……这是为什么!」 「你们立刻就会走,但是我们必须在这里继续战斗下去。现在要是做得太引人注目……」 这要说起来,确实是很过分吧。 面对激烈抗议的玛丽,游击队的队长们以相当不悦的表情仔细地向她说道。 这里是我们的战场——这对认为自己也要战斗而来到这里的玛丽来说,只能说是难以置信的话语。 「大家全是在同一条船上,为了相同的目标奋战的吧!不论我们,还是你们!」 「游击队并没有正面交战的能力。我有说错吗,小姑娘?」 「我们有跟帝国军正面交战的能力!」 不仅一路训练过来,伙伴之中也有人牺牲了,这全是为了解放故乡。大家都想成为祖国的力量。 明明是这样,但为什么? 「将能做到的事一步步做好,击退帝国!这有什么不对?」 为什么就是无法理解。 「……年轻人,给我冷静下来。这不是武器或实力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唉——答覆的叹息声,让玛丽感到震撼。为什么会没办法沟通啊? 「逃走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我回来了!」 「该说,真不要脸是吧?」 壮年男性冷笑起来,沉下的表情上毫不掩饰不悦。游击队明明是与帝国战斗的伙伴,但是为什么,这些人却是用这种看待外人的眼神看自己啊? 会不认同自己也太奇怪了。 我们的、伙伴们的想法难道是错的吗!为什么故乡的人们会说出这么过分的话啊? 僵硬的嘴角被逼得就要脱口说出自己的疑问。要是置之不理,玛丽毫无疑问会吐出谴责的话语吧。 这件事能被避免,完全就只是德瑞克中校在一旁盯着。 「苏中尉!你够了吧。」 就在被人抓住肩膀,像要把她拖走似的摇晃时,玛丽这才回过神来。 仿佛在瞪着自己似的凝视过来的游击队众人,还有挂着有点虚伪的笑容的长官们。 她不是看不懂现场气氛的少女。 就算是玛丽也能敏锐地感受到自己的言论是受到怎样的看待。即使难以说是愉快,不过她仍然有办法踩下煞车。 在她用「为什么」的眼神注视着将自己拉开的德瑞克中校时,眼前展开的是社交辞令对话吗? 「部下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联合王国的将校大人还比较懂事啊。居然会变成这样,还真是个寂寞的时代呢。」 「就诅咒这个必须让小孩子拿枪的时代吧。那么,有幸的话,我想听一下当地专家的见解。想请教一下你推荐的攻击目标。」 德瑞克中校与游击队的众人勾着肩,摆出「我当然明白」的理解表情点着头。 玛丽默默注视他们,心中回荡着疑问。为什么,明明就肯听德瑞克中校的话,我的话却打动不了他们呢? 不——想到这,玛丽摇起头来。我要是有错,就得去问是错在哪里。 就去问吧。 然后再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好——意图说服自己的玛丽,努力地试着恢复冷静。 为了祖国的解放。 为了祖先的土地。 就去聆听高傲抵抗的人们的话语吧——她还有办法自制。 紧紧盯着不放的眼神即使凶恶,也是因为她的认真。 「希望你们去攻击沿岸地区的雷达站,还有帝国军设置在郊外峡湾处的几处鱼雷快艇补给据点。」 虽然觉得米克尔上校会在沉默数秒后,一脸明白的点头很不可思议,但对攻击帝国军基地一事,玛丽是充满干劲。 这肯定是必要的行动吧。既然如此,自己也要在这上面全力以赴。相信这样一来,意见上的差异也很快就会跨越过去。 ……毕竟同为伙伴。 就算意见不同,所相信的目标也应该相同。她做出默默守候的决定,注视着事态发展。相信并等待着在视线前方,米克尔上校等人所谈论的是为了战胜帝国的对话。 「我懂你的意思了。考虑到合作的要素,就只能照你的指示战斗了。」 「多谢协助,我可不想在城市地区引起纠纷。」 撞击拳头,意气相投的身影,是让人对团结一致充满信心的理想模样。然而,玛丽也感觉有哪里无法释怀。 「不会给各位添麻烦的。」 米克尔上校随口说出的词汇也太不对劲了。 「碍事者会有碍事者的样子,到一旁去战斗的。」 「真是惊讶——我可以这么说吗。老实讲,联邦的各位居然……」 「我们这边内务人民委员部派出的特务,事前应该有作为联络人员进行通知吧?」 「嗯,事情是由从他们那边听到。老实讲,我半信半疑就是了。」 「……毕竟实绩才是信用的根源呢。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好——米克尔上校接连开朗说出的话语,让玛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直在说这种消极的话? 「我们不会妨碍『假战』的。不过,要是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让我们帮忙吧。」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自己从刚刚听到现在,完全无法理解。就对话的发展听来,打从方才就像是……为了避免交战的会议,甚至让人感到这种印象。 怎么会——尽管她甩甩头想把疑问驱离脑海,然而看在她眼中的,却是比起作战会议,更像是在互相勾结的对话。 「这是怎么回事?」 能打扰一下吗?——玛丽忍不住开口插话了。 鼓起干劲深呼吸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地清楚。 「苏中尉,给我退下。」 或许该说不出所料吧。一面训诫着几乎失控的年轻中尉,德瑞克中校一面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为了圆场,只能让她暂时离开吧。这么说来也很奇怪,上头原是期待苏中尉能作为协约联合人担任起沟通的桥梁吧……但她是名不成熟的军官。 别说是派不上用场,甚至还碍手碍脚。 虽是这样,但也没办法把她赶回去,也不能要她在协约联合乖乖当个民间人士过活。 如果就只能训诫她的话,也会让人想长叹一声了。 「失礼了,米克尔上校。部下那边下官会去说明。抵抗运动的会谈能拜托你吗?」 「……这我无所谓。」 在向仿佛了然于心地点头的米克尔上校低头赔罪后,德瑞克中校强忍住对上头的抱怨。在被嘲笑是没有纪律的家伙之前,连自己部下都管不好的联合王国军人就该先行离去。 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苏中尉,完全就是个大外行! 她是在哪里接受军官教育的啊!就只能感慨,魔导部队的教育训练太过偏向速成,确实是很危险。 就算是因为战争导致军官不足,但居然不得不授予不该成为军官的人中尉阶级!对于抓着肩膀硬是带离现场的部下,德瑞克中校就像在强忍头痛似的与她面对面。 还以为自己很清楚她很容易失控这件事。但没想到她居然连跟身为同国人的协约联合体系游击队都无法妥协! 看来就算已经悲叹抱怨到连要算这是第几次都显得很蠢的地步,让人烦恼的事情也依旧会源源不绝的样子。 「我很惊讶贵官居然会不懂。居然会讨厌保护协约联合人民的必要措施。」 无法接受地鼓着脸颊表示不服的人如果是一名少女,德瑞克中校也能从她身上看出可爱之处吧。 但对彼此都很不幸的是…… 玛丽·苏这名少女完全没自觉到自己是作为一名「中尉」,而不是作为一名「少女」站在这里。 「……贵官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德瑞克中校,我并没有这种意图!」 用眼神诉说着「我只是想对帝国报一箭之仇」的心情,也不是说无法理解。 就算是德瑞克也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如果故乡遭到敌人占领,就会希望坚决地抵抗到底吧。作为个人是可以理解。 尽管理解,但作为军人也同时会有种苦涩的心情。 「你是打算在市区作乱吗?」 尽管很惊讶,自己必须一直发自内心摆出凶恶表情……但她难道不知道吗? 帝国军的守备部队,是位在主要的城市地区。 「一旦大肆作乱,当然也会连累到人民喔。」 「我并不打算进行这种攻击!」 「这不是意图的问题!」 我听到了几遍「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啊!她打算跟堆积如山的尸体辩解吗? 「……不准进入市区。尤其是正规军的军人更不准进去。这就是游击队他们想说的事,你难道不懂吗?」 只要想想游击队提倡的攻击目标,这就是当然的事吧。目标全都在边境或郊外的非人口密集地带。将会遭到连累的人控制在必要的最低限度。 老实说,这会是能与帝国军反覆展开正规军之间小规模冲突的环境。 「我不太明白长官的意思。只要我们伸出援手,应该就能更有效率地进行抵抗运动吧。」 「就是碍事者的意思吧。」 「咦?」 是从未这么想像过吧。玛丽·苏这名中尉的嘴巴就像故障的机械般,不断发出奇怪的声响。 ……要让她理解并不是简单的事。 有必要浅显易懂地说给她听呢——察觉到这点的德瑞克中校,就像是在对她详细解说似的,注视着 后记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六集让各位久等了。我是カルロ·ゼン。 没有等候,一口气买下一~六集的各位勇者,还请继续关照勇者中的勇者——kadokawa enterbrain。 那么,由于到处都能零星看到动画化的话题,所以我必须要坦白一件事情。 动画化大概是我跟各位的集体幻觉! 这是以前,热爱咖啡的我、热爱肉食的责编藤田大人,以及热爱饺子的插画家篠月大人一起到饺子很好吃的餐厅讨论时所发生的事。 「有可能动画化吗?」面对篠月大人如此锐利的问题,藤田大人当时可是断言「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啊! 明明是这样,等注意到时,如今动画化就已经像是既定事实了;等注意到时,东条老师出色的漫画版就开始连载了。 或许是因为enterbrain的勇者力增强了吧? 当初在踏入这个业界时,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这种未来在等着我(或许是庄周梦蝶也说不定)。 不过现实正是虚构的最强劲敌,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所以才需要具备「凡事都无须惊讶」的精神也说不定。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受到许多人的帮助才有的成果。 在此再次向提供协助的众人致上谢意。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还有插画家篠月大人,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照顾。 然后最重要的是,要向一路支持本作到动画化的各位读者献上满腔的谢意!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〇一六年七月 カルロ·ゼン 第壹章 混乱 台版 转自 百度贴吧 图源:108188 制作:108188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日 东方战线位置座标不详 眺望地面的超越者视点,俯瞰观点。从高处俯瞰而下的景象即使色彩单调不已,却甚至构成了比差劲的前卫艺术还要几何学的图案。 于是,只需用挂在胸前的双筒望远镜窥看,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混沌的泥泞。弹痕、泥巴、倒下的军马尸骸、伤兵,还有布满大地的泥巴。 只要从空中俯瞰,再不愿意也会明白泥巴肆虐的程度吧。 这是离春天尚远,受怠惰支配的大地。难以捉摸程度媲美海市蜃楼。放眼望去,就连地图上应该位在眼前的道路位置都无法确定。不论是谁都无法正确指出这个地点的位置。 哼了一声,身为指挥官的谭雅轻轻摇头。 这叫什么——这叫什么只需沿着地面道路飞行的任务。 居然说这是只需沿着主要街道前进的简明前进命令!是前往最前线的简单增派。 那么,现在恐怕不得不靠天文航行推测所在位置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唉声叹气的谭雅所在位置,除了是在最前线「附近」之外一概不详。 不论是熟悉地形的老兵、带路人员,还是当地军的引导人员,谭雅等人都欠缺着。 当然,他们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毕竟是聚集着曾在以气象恶劣恶名昭彰的北洋外海,陪同航空舰队达成海上搜索歼灭战的强者,有办法推定大致上的位置。对所在位置的把握应该是没有严重的错误吧。 所以,谭雅才会愕然叹气。 找不到应该要在的友军阵地。不仅明确记在地图上的街道已沉入泥海,甚至还有不该存在的敌兵在地上徘徊! 会在途中接敌时差点同意部下是否要折返的提议,也难说是毫无理由。 不过,还是考虑到命令内容而否决了——毕竟根据本国的说词,友军应该还在奋战当中。 要是能见死不救会有多么轻松啊。她是放弃了这种迷人的选择,基于职务上的义务感特地继续进军的。 结果,却是这样。谭雅不掩心中的失望。 「这……究竟是怎么了。」 谭雅哑然瞪着横行在这附近一带大地上的敌兵。 可没人通知过眼前的景象。现在滞空的地区,本来该要是友军的警戒线地点喔! 结果呢!却是浓密到让人看到地面就烦的敌方对空防御阵地? 她所收到的号称最新版的地图上,可没写到这种事呀。 「该死!我方难道是外行人吗?」 这是个让人生厌的对比。 「敌工兵队的表现似乎相当专业。」 「……看来是在友军溃散后就立刻搭建的样子。敌军的反攻作战看样子相当认真呢。」 「不会错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这样看来,当初的计划就只能扔垃圾桶了吧。 就连用来悲叹的时间都叫人气愤。 「……参谋本部也没料到现在这种状况吧。」 伴随咂嘴的自言自语,外加上一声叹息。 谭雅的烦躁正在急速窜升。现况还真让人无法期待。要是事前的简报情报大半都派不上用场,这也是当然的事。 依据本国的一道军令,受令前往东方战线紧急展开部署倒也还好。 这是军务。 只要参谋本部说「去吧」,那怕是天涯海角都得飞去。就算前进座标被指定了也无所谓。她自认为有充分看出参谋本部要我们成为友军耳目的意图。 「……这些我都了解。也有打算去了解。」 但是——随后说出的话语,是感慨,是抱怨,甚至是诅咒。 「东方军是在搞什么啊。」 这群饭桶——就算没这么骂,也感到自制心的极限受到测试了。 作为一名在军大学受过参谋教育的最前线航空魔导军官,十分清楚参谋本部想要的是什么。将校,特别是高级军官,全都「求知欲旺盛」。在高级指挥课程的教育之下,被灌输了「不想犯错」的强迫观念的这些人,会冲动性地渴求「最新情报」。 想要得知现况——位在后方的他们怀着这种心愿也并没有错。抱持着关心派人调查,就组织而言可说是标准答案。要说到唯一的问题,就是连最关键的概要情势都没能成功掌握到。 这可说是致命性的吧。 「在这种状况下,就连要独断独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这该如何解读本国的意图啊?真是够了,就连个方针都没有也太极端了吧。这过分让人想笑喔。」 就算东方方面军遭到击溃好了,遭到击溃时的预备计划怎么了?光是要前往指定座标,最精锐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就已一连三次被迫与敌航空魔导部队进行遭遇战。 要是还有友军残存的话……就会为了避免被追究擅自撤退的责任而拼命努力,但现在能确定这是在白费工夫了。 就在这时,谭雅想起一个让人备感徒劳的要素。徒劳无功的行为,会对非共产主义者的心理卫生带来极为不良的影响。 「我的晚餐该怎么办啊。」 脱口而出的是一句充满徒劳感的感慨。她还收到「就前往当地接受补给」这种悠哉的命令。对这种乱七八糟的部署命令降下灾难吧。只要没有被具备后勤单位的部队收留,就连今晚的晚餐都没着落吧。 由于这原本就是长距离移动,所以不论是谁都有偷偷在背包里塞几条确保热量的巧克力棒,但凡事都会有个极限在。 「命运该不会是个混账吧。这还真是棒。太棒了。真想下次就拿参谋本部谨制的三十七mm钨弹朝它一炮轰下去呢。」 只不过,谭雅就连诅咒老天的时间都没有。只要朝正下方看去就是敌方阵地。能在这种地方专心说某人坏话的,就只有想自杀的家伙吧。 时间的分配比例总是不平等的。闲暇时明明有着多到用不完的时间,这种时候却是连一秒都浪费不得。 谭雅就在这时,想到更严重的失策而咂嘴。因为正式的战斗任务是长距离移动完后的事,所以考虑到抵达驻地后的情况而多带了行李。 尽管控制在最低限度,但全副武装可是很重的。由于会在敌阵地上空停留完全是个意外,所以抛弃重装备也是个方法。 不过,谭雅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决定容忍这些载重。只有外行人才会去考虑要不要丢弃。 这里可是以帝国来看,位在最外围地区的东方战线。后勤贫弱,补给断断续续,而且战线目前还陷入混乱,可说是役满听牌的局面吧。 要是丢掉背上的背包,可没人能保证之后还会获得供给。这跟在本国演习场上抛弃重装备,以轻装进行缠斗的情况可不一样。 「大队长呼叫全员。虽然队上应该是没有会操之过急的蠢蛋,但大家的背包都还在吧?」 部队内通讯上充满着哈哈哈的笑声是个好征兆。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采取适当对应的佐证。充满欢笑的职场,事故发生率可是极为有限。 「敌魔导师升空了!」 当副官向全队发出警告时,大队早已散开做好战斗准备。这是唯有干练军人的集团才有办法做到的机灵对应。没有需要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的人,让谭雅发自内心地感到自豪。不过,光只会期待职场的气氛,可说是不合格的管理职。 一旦是在长距离移动后的疲惫状况下战斗,就该考虑到事故的发生率吧。充分考虑到失误发生的可能性并加以防范未然,可是包含在谭雅的薪给等级之中的份内工作。 「……数量居劣势吗?」 谭雅喃喃自语,连忙重新评估起双方的战力差。我方的迎击射击线明显落于下风。 数量劣势是显而易见的。光是大略估算,就不只三倍差距了。 跟在北洋蒙受重大损耗时的状况太过相似,让我很不中意。 只需将对理性、自由的爱与紧急避难的必要性放到天秤上衡量,对安全的渴望就会沉重地将托盘压下。 「只能上了吗……混账东西。」 「中校?」 「01呼叫全员。要来一发大的了。稍微注意一下。」 发出警告,谭雅强忍着咂嘴的冲动做出觉悟。将这一切正当化的,是名为实际需求的,难以动摇的现实。 说服自己这是必要的行动,启动平时绝不会使用的艾连穆姆九五式。 在这瞬间,心情爽快得让人作恶,仿佛脑中的迷雾逐渐散去般的明朗感与全能感支配全身。 「主呀,请以天秤与秩序为善吧。请赐予我们一个平稳与守规的王国吧。」 啊——仿佛连呼气都充满清新感一般,心情好到让人恶心不已的恐怖。 「冥顽不灵的反动分子,看我击坠你们!」 隔着无线电传来叫喊,不对,这是步行到近距离的敌兵怒吼声吧?不太能明确地维持意识这点也很恐怖。 「尽管吠吧,共匪!」 谭雅大喊着,试图保持自我。 「违反自然常理的共匪!让我来教育你们!让你们晓得意识形态是无法扭曲现实的!」 「祖国与党的敌人竟敢满口胡言!该死的魔女,就尝尝人民的铁锤吧!」 是认为这是在挑拨吗?有数名疑似敌军官的人,很有礼貌地用帝国语怒吼回来。真搞不懂,既然是会说帝国语的魔导师,赶紧从联邦逃亡到帝国来不就好了。 她基本上不喜欢共产主义者;就连那些民族主义者,也往往会沾染上谭雅所难以理解的价值观。 想爱护故乡是很好,但为什么要把祖国这种空想的产物,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不过——谭雅要保留一点。 客观来讲,作为共产主义民族主义者的联邦军人是恶魔,也说不定是某种邪教,既然是恶魔,那就是与神之类的存在敌对。 虽然神是没有实际形体的概念,不过不承认祂这种存在的「姿态」很重要。 就与他们建立「共识」的最后底线来讲,无视这点可是不公平的。 人们常说「要看见他人的优点」。我自认为有怀着但愿能如此的想法在努力。正因为如此,我就承认吧。 即使是共产主义者,在惹人厌与无神论这点上也是出类拔萃的。倘若不公平地承认这点,显然就是偏颇的观点。讲白了,就是明显缺乏现代知性的诚实性。 正因为是希望能保持公平的人物,才会笃实地遵守知性的义务。 正因为脑袋让人作恶地充满着清明正确的思考,谭雅才会想到这小小的讽刺而笑了起来。该说是因为每天自行反复进行着善良的知性探究,才能注意到这件事吧。这甚至就像在激战当中,发现到跨越自他差异的头绪一般,让人感到些许温馨的瞬间。 「哈!很好,不错嘛,就喝采吧!」 尽管难以说是愉快,但是痛快。 所以就忍受着九五式污浊般的精神污染,怀着最大的敬意,以最有效率的本分去达成夙愿。 以爆裂术式的多重显现进行面压制。 这正是理论上的最佳解答。 即使是航空魔导师,只要遭受到空间轰炸,想要回避也会极为困难。我是不可能太过小看优秀的敌人的。况且还是值得尊敬的无神论者。就按照礼节仔细地杀吧。 「警报!要发射空间轰炸了!大队立刻脱离空域!」 一面小心起见地再次警告友军,一面设定显现领域。 将升空拦截的敌人路径毫无遗漏地纳入射程范围内。会以偏执般的密度灌入术式,完全是出自于对敌人的敬意。 有能的敌人是最糟糕的靶子。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以全力解决。 甚至不惜使用艾连穆姆九五式,或是说受诅咒的剧毒。这可是工作。如有必要,就必须不惜威力全开地去屠杀他们。真可悲,这就是战争。 「喔,那是引导之物;那是知道平稳之物。」 意识、尊严,遭到某种不该存在的事物侵犯的恶心感。 足以让人想感慨,何谓人伦,何谓正义的暴虐。谭雅被迫一分一秒地体验着,嘴巴擅自开口说话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这是话语背叛了自己的精神,擅自脱口而出的屈辱。然而,这些全是为了这瞬间的胜利所不可或缺的牺牲。 「那么,我等要鼓起勇气,纵使是一条苦难的道路,也要登上那座山丘。」 并联显现的爆裂术式共有四重;所灌输的魔力、展开速度也同样是四倍。将该以加强中队发动的面压制独自显现。 脑袋超过负荷烧起来,肯定就是在指这种情况。 「那是所约定的荣冠;荣耀的家庭,安宁且清静的世界。」 就算差点头昏眼花地丧失意识……释放出去的术式,依旧让升空的敌中队被爆炸火焰完全吞没,在瞬间将数人击坠地面。 作为开幕先发制人的一击,十分充分。 就算是以不惜牺牲恶名昭彰的联邦军,也是人类的集团。要是被攻击了就会胆怯;要是伙伴在眼前被烤得恰到好处,就会无自觉地踌躇不前。 「跟随大队长前进!」 就在准备升空的敌人踌躇不前,将动能大量浪费掉的瞬间,拜斯少校刻不容缓地做出行动。 「用我的小队突击吧!请准许。」 「愿主保佑你!……上吧!」 谭雅一点头答应这直截了当的提议,他们随即开始行动。一个中队以猛烈的反应速度组成突击队型。如专家般迷人的动作,是足以刊载在教范上的出色技术。 身经百战的named集团,东方的老兵。或者该直接说是战争贩子?一旦是熟悉战场的士兵,就会率先去彻底地蹂躏敌人的动摇。 在拜斯少校的带领下,一个中队朝着恐怕有一个连队的敌魔导师部队,一面散布着伪装用的光学欺敌影像,一面以垂直俯冲的要领猛烈地发动突袭。 这乍看之下就像是抛弃自身高度优势的豪赌。不过,这其实是最佳解答。攻击「加速中」的航空魔导师的命中率是微乎其微。况且,人一旦出乎意料就会僵住。要让自认「打算追逐逃亡中的我们」而升空的联邦军落入圈套是易如反掌。 如果是朝着「停止移动的蠢蛋」冲锋,突击会成功就跟公理一样不辩自明。所谓战争的狂犬即是优秀的猎犬。会嗅出敌人的弱点,紧咬不放。 将兵的战意是变化无常的。打算袭击却反遭袭击时的动摇格外地可怕。 松懈会让再精悍的军队都变得脆弱。 况且,如果是编制偏颇的联邦军,干练军人的比例也很低吧。 「尔等不从神意之辈……啊,该死,还来吗?语言区竟被污染到这种程度了吗?」 谭雅感慨起身体的失常。然而在战场上,就连这短暂的浪费都不被容许。 「该死的锈银!」 「该死,该死!」 「我要击坠你!只有你,就只有你!」 针对自己的数道瞄准锁定。不只是引导系,甚至还混入光学系的这些攻击,述说着联邦军魔导师的杀意。 想率先猎杀指挥官的选择是很合理的手段。毕竟击溃脑袋可是正统的手法。会骂这很卑 鄙的,就只有坚持着无法理解的奇怪浪漫主义的人吧。 话说回来——谭雅在他国同行的进步面前再次苦笑起来。联邦军那些家伙,技术提升得相当大啊。 「唉,不论是哪个家伙都让我这么费工夫。要是能在集中营被共匪消耗掉就好了。」 要是切换回九七式,就难以避免达到处理上限。不得已,就靠九五式的四核能力开始回击。 「愿地面,愿世界,充满福音。」 有谁会自发性地赞扬世界,希望世上充满主的荣光啊?保持理性没办法打仗这句话说得还真没错。 以略带迁怒的感觉显现出数道术式。所瞄准的方向上,有着活力十足大喊的新鲜肉块。 这时,谭雅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就直接将主的荣光、铁锤砸在他们身上吧。 维持着被肾上腺素污染,遭到恶心的圣遗物净化的威猛精神,谭雅跟上拜斯少校的中队…… 「中队,跟我前进!击坠数可不能输给拜斯少校喔!」 为了进行近战而开始突袭。 咦?——即使霎时间对自己的行动感到狐疑,但既然已下定决心行动,还是毫不迟疑地贯彻下去会比较安全。 敌人正拼命地把注意力放在对付拜斯少校的突击中队上。尽管辛苦了,但要是再追加一个中队从侧面打过去,情况会怎么样呢? 「该死!是巫婆的诅咒!」 注:意指战况恶化 被攻其不备的敌兵惨叫,还有类似刀剑对砍的魔导师短兵相接时的交战声。没有比这还要爽快的声音了。 「嗯?」 同时,她也没忽略掉那不对劲的手感。 「不擅长近身航空魔导战吗?」 敌人的反应太过于……没错,要说得直接一点就是「脆弱」。直到方才都还能组织性地对应谭雅等人攻击的敌人,却在贴身的瞬间失去控制,七零八落地分散开来。 如果不是相当地缺乏战意,通常是不会如此轻易地让队形瓦解。他们可是在遭到压制的状况下,仍旧了不起地冲上前来的一群人。很难认为是缺乏战意吧。 「跟远距离战阶相比,似乎明显透露着技术差距……不对……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谭雅得意地咧嘴笑起。 「大概是速成栽培的家伙吧?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在当今的航空魔导战当中,中~远距离的射击战确实是「比较」多。只要考虑到这些,就会知道教育时的「重点」会有所偏颇。更何况时间还有限的话呢? 就算是联邦军,也要很勉强才有办法凑齐人数。基本上,似乎也没有余力教导新型使用者组织性的近距离缠斗方式。 「哈哈哈!这太棒了!任我们随便宰割啊!」 「别人讨厌的事情,要率先去做」。 这是真理吧。哎呀,也不能瞧不起义务教育的道德教育呢。 「怎么能不重视美德呢!上吧,去宰杀他们!」 死脑筋的人会认为在航空魔导战中进行缠斗是「愚蠢的行为」。实际上,就以不合理的高风险来讲,谭雅也同意这种意见。 不过,就连在炮兵万能的时代,莱茵也偶尔会经常出现要靠铲子进行近身战的情况。为什么联邦军会认为在东方就不会发生?这还真是令人高兴的误算。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就算是完全听不懂在喊什么的联邦兵叫声,只要看他们的表情,也不难猜出来大致的方向性。该说非语文沟通万岁吧。 就像是要传达给对方知晓似的,谭雅摆出夸张的嘲笑表情,一一细数起对方的败因。 「虔诚有差,经验有差。照理来说,为什么会觉得能赢啊?」 靠着运气挥砍,赌自己能打中对方的缠斗,是外行人的傲慢。近距离缠斗的基础极为简单且明确。就是挖下去,靠着动能把人打落。 这要说起来,就是相信准确性,假设最坏的情况,然后祈祷自己能够打中……祈祷?不,没必要祈祷吧。花费余力在祈祷这种非生产性的行为上,难以说是健全的嗜好。 不好——谭雅再次摇了摇头,同时用力砍向一脸绝望的敌兵。 不是剑道,而是跟剑术相同。有别于竹刀,魔导刀只要碰到就能「切开」。只比外行人好上一点的魔导师,应该没办法理解这件事吧。 只要身体被切开,大半的人类光是这样就会无法保持冷静。不光是想避开致命伤,还会为了要避开刀刃本身而不知所措,这样一来就能轻易地猎杀。 胆小是件好事。尤其是士兵,胆小会比匹夫之勇来得理想吧。面对敌人,要是忘了保留「不能停下来」的想法就没救了。 「太简单了,太简单了。哎呀,如果是这种战场的话也不错。」 如果能在满是猎物的战场上赚取击坠数,那么努力地勤奋工作也不错吧。伴随击坠数而来的休假与奖金可是魅力十足。 「哈哈哈哈!无神论者哟,你们是想向谁救助呢?是党吗?还是意识形态?」 就算是九五式污浊般的可怕精神污染,在光荣的休假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风险。不对,说微不足道是过小评价吧? 只不过,要是能资本主义性地获得成果报酬,自由主义性地击溃极权主义者,保身主义性地累积军功的话,想要常识性地去抗拒可是极难的一件事。 结果,谭雅就在陶醉般的亢奋感包覆下不停地撕裂敌阵。 「神与我们同在!太棒了,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能如此地嘲弄共产主义者!好啦好啦,抵抗给我看吧!」 近身战,该称为缠斗的贴身战斗。朝敌兵的背狠狠踹开,或是从被拜斯少校的部队引开注意力的蠢蛋背后一刀捅下去,偶尔还朝着瞄准部下的家伙近距离开枪,享受这种类似夹击的行为。 太愉快了——正要这么说的瞬间。这愉快的激情,却从正面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是,敌兵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 「……神呀。」 就算对联邦官方语言只懂得在军官教育中学到的最低限度的程度,也不可能会听错这一句话。 是艾连穆姆九五式的诅咒吧? 她听得,格外地,清楚。 「啊,该死。」 扫兴。 这两个字道尽了一切。 「共产主义者,居然偏偏跑去求助于神!」 真想大骂:你们就连军服都会挂着的共产党员徽章难道是装饰品吗? 「被背叛了」。 这就跟遭到背叛的革命精神一样。露出失望神情的谭雅,就在板起脸来后破口大骂。 「……无神论者事到如今还求什么神呀!」 回瞪过来的凶狠眼神难道只是虚有其表吗?到头来,还是必须得求助于不存在的东西? 让人失望透顶。 「gott mit uns上帝与我们同在!」 她在说着戏言,把敌兵的脑袋轰烂的瞬间,甚至觉得早知道就干脆带冰镐过来就好了,感到莫名地好笑。 「锈……锈银,太可怕了……可是,就算是我!也是向祖国效忠的军人。就算要同归于尽,也要在这里干掉你!」 对于不知道在喊些什么,朝着这里冲过来的联邦魔导师,单手划出十字的谭雅扫兴地瞪了过去。 一度期待过你们会是共匪,结果却连共匪都算不上。 这群骗子。 这群背叛者。 「知晓道理吧。罪是必须偿还的。」 伴随着喃喃感慨对砍到最后的谭雅,注意到战斗声止歇了。 到头来,战争是受到一个「公平」的方程式所支配。尽管不得不说这很残酷,但就本质上算是感性的问题吧。 强者会赢。毕竟就连禁止独占的公平交易委员会,也没有限制在战斗中独占胜利。 该说是自由竞争万岁吗?——正想发牢骚的谭雅就在这时按住头部。 「……头好痛,这还真严重。」 一面滥用九五式,一面贯彻自己的意识,是不可能会没有副作用的吧。存在这家伙,似乎不知道什么叫做安全标准的样子。 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拥有在面对「我受到异性吸引」这类感慨时,一脸认真地回说「那就把眼睛挖掉吧」这种玩笑话的真性信徒。 这对身为知性的自由主义者的自己来说还真是难受。身为一个文明人,现在真希望能稍微摸索一下文明的解决对策。 「02呼叫01,已几乎掌握空域。」 「01收到。辛苦了。」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补上一句话。 「方才的突击,干得漂亮喔。」 「……他们的近身战比想象中还要脆弱。我原本还一度做好觉悟,认为或许会再稍微费点工夫的。」 「你说得没错。联邦军也很吃紧呢。意外地,或许是在硬撑吧。」 战争也是一种总量平衡的行为。不过面对损耗,就算双方无视着悲鸣不断加注下去,也会有个极限在。没有在某处出现破绽反倒不自然。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甩了甩头。虽说击败了敌兵,但也只不过是排除了眼前的威胁。问题倒不如说是从现在才开始。 「尽管我方也不是毫不疲惫,但损耗还在容许范围内。不过,很让人怀疑,维持这个空域究竟有没有意义吧。」 「尽管中校说得没错,但这是会打击部队士气的发言呢。」 「是没错。不过,就算毫无意义地吹捧自己人也无济于事。」 指挥官要是只会对将校说着政宣话语就没救了。只会说着毅力论,难道不是不懂得替代论的无能的佐证吗? 「战术上的胜利。还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顶多就是勋章的程度吗……不对,这对劳动者来说并不是件坏事也说不定。」 激不起干劲时的劳动效率是最差的。虽然也有活用「工作价值」这类神奇话语的手法在,但这么做所得到的就像颗毫无意义吹胀的气球。 稍有刺激就会炸掉,到头来依旧是派不上用场。 既然是组织的齿轮,被当成齿轮看待也是当然的事。不过,就算有办法替换,要是怠慢维护保养,就是个欠缺经费意识的笨蛋。 对自负极具良知的谭雅来说,会让众人彻底明白自己的劳动会带来怎样的意义与成果,让部下抱持着自发性的动机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甚至相信这正是管理者的义务。人力资源是必须要谨慎运用的资源。浪费资源,只会是毫无理由的恶行。 「02,现状毫无意义。要撤退了。」 「02收到。真的可以吗?」 「参谋本部的命令前提已经崩溃了。这可是在独断独行之前的问题喔。」 ……没错,这还真的是…… 「再继续下去也毫无意义呢。」 谭雅一脸厌烦地强化防御壳。只要稍微降低高度,浓密到会让人傻眼的对空弹幕就会从地面袭击过来吧。 要是不小心被打中,就算是航空魔导师也很危险。 虽说有保持高度,不过敌阵地上空侦察有多么棘手,是打从莱茵时期就领教过无数次的事。就算损害轻微,但要是疲劳度大幅增加,也无法保证绝对不会发生事故。本来在地图上,直到几天前应该都还是帝国军前线地区的地点,如今已是这副模样。 只能在遭受无意义的重创之前先行撤退了。 「全部队注意,这是01的紧急通知。」 谭雅把叹息吞回去,透过无线电发出呼叫。 「中断参谋本部指定的武装侦察任务。立刻脱离。待转移空域后,各级指挥官随即前来参与空中会议。」 在「收到」的复诵陆续回报后,部队就一个回转,在敌地上空展现整齐划一的部队行动,兼作为嘲讽似的现出漂亮的飞行队伍,开始脱离。 好了——谭雅朝飞在附近的副队长招手。 「拜斯少校,最近的面包中队在哪?」 「无法确定是在几公里内呢。」 帝国军魔导将校进行的战地紧急空中会议的对话内容,是面包。面对副队长就像在询问「中校意下如何?」的眼神,谭雅一副了然于心的态度回道: 「这种时候要上哪儿都行。就以寻找热食优先吧。想跟似乎会带着高热量食物后退的后勤部门会合。」 「这样一来,就是沿着地图上的街道去找?」 「我是这样打算的,但难以明确辨识出街道位置,所以会很辛苦呢。」 没办法保证友军是沿着街道撤退。而且也难以判别该部队会是何种兵科。该怎么办呢——思索到最后,谭雅就把飞在附近的格兰兹中尉叫来。 「格兰兹中尉,我要分派贵官去做件事。」 不知道的事情就要去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遵命,请下令!」 「先行一步,去与友军的后卫接触。就算遭到误射,也别太生气的反击喔?」 「我会留意的。」 他苦笑点头的模样看来是有听懂。就算还不到拜斯少校的程度,格兰兹中尉也变得愈来愈可靠了。 迅速召集部下飞离的模样,充满着下级军官所应当具备的机灵、干劲,还有积极性。能安心派遣他们出去的贵重的信任,是他们自己争取到的。 「居然会觉得那个格兰兹中尉很可靠呢。」 「中校?」 「没事,只是想说如果在莱茵时期,就会怕得不敢把事情交给他去办……这种事情罢了。」 自己果然很擅长培育部下也说不定。考虑到这提高了人力资本的价值,她可以说是在自卖自夸了——谭雅尽管在内心里苦笑,也依旧是感到自豪。不论任何时候,都有办法培育人才的感觉并不坏。 不过,能沉浸在得意情绪里的时间相当短暂。 「回想起莱茵时期吗……这样的话,地上的情况倒是完全相反啊。如果是在以前,是不可能后退得这么杂乱的。真是惨不忍睹。」 飞在一旁的拜斯少校说出这句话,谭雅也跟着点头同意。 「明明有物资却遭到抛弃了呢……军纪的涣散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 如果是在莱茵战线的时候,就算格兰兹中尉(当时还是少尉)不可靠,也能够信赖全体友军。 现在呢? 「中校,少校,请看那边。」 她将双筒望远镜朝向副官所指示的方向,啊啊,还真是浪费! 那台烧成焦黑的车体,不正是我军的车辆吗! 「……沿着街道遗弃车辆吗?本国的战务负责人看到恐怕会晕倒吧。」 「这可不能让乌卡中校看到啊。」 这对到处想方设法处理本来就很紧迫的车辆情况的负责人来说,是个太过残酷的景象。战争果然就只会是种无可救药的浪费。如今,叹息已然成为一种习惯。在东方叹气的次数早就多到无法计算了。 「嗯?」 「怎么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副官似乎发现到什么,在她所指方向的地面泥泞上,刻划着奇妙的花纹。这看在训练有素的军人眼中是一目了然吧。是大规模部队移动的痕迹。 「机械化师团?只不过,就算是 这样……不管怎么说,这都不会是我军的痕迹呢。」 「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呢?判断材料不是不足以断定这是敌部队的痕迹吗?」 一脸不可思议的副官不论好坏都是与「败走」、「溃逃」无缘的人吧。只不过,谭雅就在这时修正想法。帝国军本身本来就是靠着「总量平衡」之力颠覆败北的军队。 战败逃亡时会是怎样的情况,就只能从战史上得知吧。毕竟,人类是会率先想到经验知识的生物。 「维夏,希望贵官能拥有不是透过经验,而是透过历史学习的感性呢。」 恭敬答是的副官有着优秀的理解力。只要说一次就懂,所以前途可望吧。给我记好了——谭雅开门见山地说出结论。 「败走的军队会走容易逃走的道路。就算是帝国军的机械化部队也不出例外。从刚刚开始就有看到了吧?遭到遗弃的我军车辆就算混在泥巴里头难以辨识,基本上也还是沿着街道零星散布。」 这还真是麻烦——谭雅叹了口气。如果选择走轻松的道路,结果却是大家一起被干掉的话就太让人傻眼了。 「既然选择走泥路,那就是联邦军?」 不会错的——谭雅恨恨说道。 「看来敌人是以前进优先呢。展开速度也很快的样子。」 「要考虑在与友军会合后,立刻被卷入战斗之中的可能性吗?」 面对副队长的询问,谭雅在思考片刻后开口答道: 「……也是,我们的任务很明确。就在与战斗群本队会合之前,担任友军的后退支援也不错吧。」 「遵命。」 很好——点了点头,继续飞行了一会儿。 刻划在地面上宛如花纹一般,恐怕意味着大规模装甲部队或机械化部队存在的景象,以让人不安的存在感压迫着谭雅的视野。 ……是联邦军的装甲前锋之类的部队吧。 目睹到友军正遭到追击的证据让人打从心底地感到恐惧。这是希望在自己的退路上最好不要出现的东西。 尽管向拜斯少校说了支援友军这种话……但老实说,这不是会让人想挺身而出的规模。 「中校?」 这时,谭雅忽然将视线从地面移回空中。靠到身旁来的副官手里拿着长距离通讯装备。 「请问现在方便吗?」 一点头,她就将长距离无线电的听筒递来。 「是格兰兹中尉的来电。说他跟友军的补给部队会合了。」 谭雅从担忧中回到指挥官的思考模式,一抢过听筒就询问起格兰兹中尉。 「有关战局的整体情势是?」 「请稍等一下。」 能隐约听到格兰兹中尉在与友军说些什么的声音。老实说,就他的反应看来是不太能期待的样子。 「……怎样也没办法把握。就连在这里入手的概况也相当混乱,恐怕无法作为参考……」 「别在意,中尉。这不是贵官的责任。」 这不是深感愧疚地向自己道歉的部下的责任。不误解责任的归属是身为上司所必要的最低限度义务。迁怒部下是最差劲的行为吧。 「总之,先以会合优先。将座标送来。做好收容的准备。」 「遵命。」 很好——将无线电挂断的谭雅微微摇了摇头。 「明白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了」。尽管这也能说是个成果,但也只是在追认这个不愉快的现状罢了。不幸是要共享的东西。因此,必须得向身为分享对象的拜斯少校告知这件事情。 「副队长,已接触到友军了。」 但是一概不明——谭雅朝着他耸肩抱怨。光是这样,就能直接让他明白状况的严重性。看似理解状况的拜斯少校一脸凝重。 也没办法说别人呢——谭雅苦笑着。自己的表情也肯定是臭到不能再臭了吧。 「是东方方面军太松懈了吗?」 「拜斯少校,评论要讲求公正。我们也有在诺登以北犯蠢过吧。松懈可不是他人的事喔?」 粗心一时,尸横遍野。总之,就是这样。 「毕竟是战争呢。也是会有吃亏上当的时候吧。」 「……让人回想起莱茵呢。」 对于以疲惫语调插话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谭雅「一点也没错」的点头表示同意。回想起来,莱茵战线当时也是因为上级司令部的失态才会累得要死要活。 到头来辛苦的总是现场人员,这会是个永远的结构性问题吧。 「根据经验法则,差不多该找个地方捡壕沟战用的铲子了。」 「哈哈,真是怀念呢。」 谭雅的怨言是被当成玩笑话了吧。说起笑来的拜斯少校打从根本的误会了。 「地上应该有遭到遗弃的,去捡适当的量回来吧。」 「咦?」 「我是认真的,少校。去捡人数以上的量回来。」 谭雅毫无笑容,板着脸以不掩不悦的语调说道。是领悟到自己是认真的吧,拜斯少校敛起表情,以略为沙哑的语调回应。 「……遵命。这就带一个中队降落。请提供支援。」 「就交给你了。」 在支援下适当采取警戒态势的拾荒。这不是困难的工作,只是会让人提不起劲的工作。 从地面上迅速收集适当的装备到再次行动为止,整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极为短暂。对负责侦察警戒的谭雅来说,事情顺利到让她沮丧。 「……奇怪。」 就算没办法清理战场,但会遗留下这么多战利品不捡走吗?该不会——想到这,谭雅切身感到自己的担忧是对的。与格兰兹中尉接触的友军部队会合,比预期得还要早。 说好听点,就是战线没有被推进太多吧……说难听点,就是正好相反,「后退得太慢」。 只要朝刚会合的友军部队环顾一眼,就会注意到他们移动的模样很有秩序吧。「秩序」,没错,能在后退时保持「秩序」通常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是……在现况下无疑是最糟的。 尽管前线正陷入混乱且错乱的状况,保有秩序的友军部队却还是迟了一步后退。也就是说,这是东方方面军本身的指示太过于后知后觉的佐证。 ……就连组织性的后退都无法顺利进行! 还真是困扰——谭雅板着一张脸,向附近最资深的一名军官搭话。 「我是沙罗曼达战斗群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贵队的司令部或指挥系统是?」 「我们是东方军第二十三师团第五十四连队。贵队是?看起来像是航空魔导大队?」 在单刀直入的问候当中,互相确认起双方所配戴的略章与阶级章的短暂交流。 该说真不愧是资深军官吧。以授勋经历来讲,对方比佩带银翼的谭雅还要略逊一筹。不过,只比「银翼」略逊一筹的军官在战场上几乎是「神」。 「目前正依照快速部署命令展开当中。想跟贵队协议现在的状况。」 「欢迎,中校。」 「恕我失礼,敢问贵官是?」 啊啊——这时,那名年长的将校苦笑起来。 「我是连队长的狄利克雷上校。」 彼此都抽到下下签了呢——是一名能展露笑容的精悍指挥官。 「我是沙罗曼达战斗群的提古雷查夫中校。这位是副指挥官拜斯少校。」 「持有复数named级的航空魔导师?这还真是可靠。如果能得到贵队支援的话。」 他是名有掌握到状况,理解自身职责的专家——这让谭雅看到了些许希望。特别是不会将对 自己的身高、长相的感想表现在脸上这点非常好。 想把工作做好就少不了好的同事,确有其道理在。光是不会被从背后推下去,就能减少一项要警戒的事,值得感谢。能保证能力不会让所配戴的略章丢脸,是勋章制度的优点。 「是问能否协助吗?我们是以帮战斗群本队探路的形式先遣的部队。在接到参谋本部的其他命令之前,应有办法支援友军的后卫战斗吧。」 「我不会要你们纳入我方的指挥之下,不过要是能配合的话,我方也会比较好做事。」 也能理解有关指挥系统的事情。哎呀,他是那种难能可贵的长官吧。 「虽说编成上的名义是战斗群,不过我队目前就只是一个航空魔导大队,除了指挥权的问题外毫无限制。就算从事几天友军支援也不会有问题吧。」 「感谢!」 那么?——在用视线询问后,对方也理解了。 「我就带你前往临时的司令部据点吧……需要紧急讨论的案件可是堆积如山。」 「请容我伴随。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跟我来。拜斯少校,部队就交给你了。记得立刻去和五十四连队的副指挥官进行协调。」 在将笼统的杂务交给点头表示了解的副队长后,谭雅就边想着狄利克雷上校宽大的背影还真可靠,边跟着他跑起来。 没错,是用跑的。 直到司令部为止的小跑步。哎呀,要是没有在锻炼的话,壮年军官在如此恶劣的路面状况上可是跑不起来的——她瞬间钦佩了起来。 然后,所来到的地点也让人忍不住佩服。 「虽说是战线后方,但还真是留下了相当漂亮的民宅呢。老实说,我本来还做好今天恐怕要野营的心理准备。」 或许是自治议会帮忙确保的吧?不管怎么说,都很罕见地没有被烧毁,也没有被弹孔打成蜂窝。这不是个能好好睡觉的地方吗?——谭雅边暗自窃喜,边对狄利克雷上校等人的本事表示感激。 「是呀,还有房屋留着真是幸运……毕竟是这种冷天呢。」 「诚如上校所说的,但是否会有诡雷之类的陷阱?」 「这里可是东方喔,中校?没让工兵队检查过,可没办法设置简易司令部啊。」 能干的将校连同屋子一起死了。这是任谁都会感慨的事态,也是失态。只要这种错误不断反复发生,会偏执性地检查房屋也是当然的事吧。 「哈哈哈,是我失礼了。」 「没什么,这是妥当的疑虑。只要听闻过友军连同司令部一起被诡雷炸成灰的事例的话啊。」 只不过,无法连在温暖屋内进行的对话都很温暖,是这世间的无常之处。 「那么,我就直说吧。状况很不乐观。」 「就基于整体情势先进行协调吧。需要报告我队在路途中所目击到的情况吗?」 好——在他同意后,谭雅就简明地概述状况。尽管依照参谋本部的命令前进,但指定座标却早已沦陷。后退途中,有目击到疑似复数敌部队的痕迹这点,似乎也与对方曾进行过后退战的经验相符。 此外——狄利克雷上校一脸苦涩地把话说下去。 「尽管尚未确认,不过有收到一则友军遭到敌重炮乱射的报告。」 「乱射?是还留在最前线的殿后部队吗?」 「……似乎不是,是我连队的邻近部队。」 谭雅大感意外。重炮是种「移动缓慢」的东西。要让炮兵快速展开,可是件相当困难的事。莱茵战线的战斗教训,明确述说着炮兵的展开速度无法超越步兵。 正因为如此,才会判断如果是遭到敌重炮攻击,就应该会是「最前线」吧。 「敌人的推进速度相当快。还是假设有着能够追随这种速度,包含强力炮兵师团在内的敌部队存在会比较好吧。」 别开玩笑了——谭雅差点要摇头否认。不过帝国军人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带头开玩笑的吧。 「……真让人羡慕。居然是炮兵师团。」 「就是说啊。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东西哩,提古雷查夫中校。」 是呀——谭雅点头同意狄利克雷上校的话。 人命昂贵,但炮弹的成本低廉。本来就具备丰富人力资源的联邦军,组成了炮兵师团? 这难以说是公平的竞争环境。神的无形之手——亚当·斯密先生解说这话的意思,总而言之就是世界是不公平的吧。 解说:【亚当·斯密】,极为重视道德的道德情操论的作者。他应该作梦也没想到,只在国富论中用过一次的「无形之手」这个词汇会被人加上「神的」这个单字吧……此外,他也是现代经济学之父。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去重新调查途中的接敌位置。我想掌握敌炮兵师团的所在地。如果必要,也考虑派出武装侦察。」 「遵命。」 说完「我立刻去办」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开始拟起命令文件。她是一名彻头彻尾优秀的副官;是能将交代的事,依照交代的内容确实做好的人才!这在当今世上还真是备受恩惠。 「那么,我们的防卫计划是怎样的内容呢?就我所见,似乎是没有师团等级的联合防卫。」 「没错。就连与师团司令部的接触都是断断续续的。」 那么?——对于用眼神询问起黯淡未来的谭雅,狄利克雷上校回以苦笑。 「该说很勉强吧。尽管有领到后退线的概要,但无法确定其他部队是否能依照计划后退。」 杂乱无章的后退?天呀——感到颤栗的谭雅终究是达到极限,忍不住仰望起天花板。 「师团司令部的位置是?」 「在这里。」 朝他在桌面上摊开的地图迅速指出的地点一看……勉强恢复了希望。位置意外地并不坏。 「离友军的铁路路线很近呢……这样的话,就还有办法重整态势。」 「是有办法吧。问题是时间。」 啊,又是时间吗?时间、时间、时间。就唯有这个会造成市场失灵。我不得不这么说。要是能找到稳定确保时间供给的方法,就能替世上的经济学带来革命性的进步了。 「要是来不及重整态势,就很可能会遭到击溃。」 「没错。尽管很棘手,但反过来说,也是这几天就能分出胜负。」 谭雅就像十分认同上校说法似的点头。 只要有办法重新编制,师团就会起死回生吧。所需要的,是为了做到这点的些许缓冲时间。时间就是金钱,说得还真没错。 「话说回来,尽管重新编制也很重要……但前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中校?」 「感觉就像是轻而易举地遭到击溃的样子。」 就像是被戳到痛处,狄利克雷上校耸了耸肩。在宛如拣选字眼般的沉默一会儿后拿出军烟。 「……前阵子,才刚在全线战中击退敌人的武装侦察。也由于击退了敌人,所以不仅是连队,就连整个师团都蔓延着一股『已击退来敌』的自负吧。结果这份自负,就以防卫阵地不完善的形式导致了恶果。」 叹了口气抽起烟来的狄利克雷上校,就像疲惫似的重新说道。 「你说防卫阵地不完善?」 「不是防备的问题,而是思考上的陷阱。是太过追求春季的反击战了吧。」 「你是说反击战吗?」 面对谭雅的疑问,他就在这里愤恨地回了一句「没错」。 「就连师团命令,也都是要人准备前进那类的。并未重视当地的防备。」 没有构筑阵 地的前线;轻易遭到吞没的哨兵线。原来如此——谭雅这下懂了。帝国军打算进攻,打从一开始就怀着要前进的意图。在这种时候,要人老老实实地构筑阵地是很困难。 尤其是在东方,「寒冷」与「泥巴」比炮弹还让将兵陷入苦战。又要整备补给路线,又要修补装备,似乎让他们忘了要依靠战壕。 「……被攻其不备了吗?」 「就是这样,中校。该死的共产主义者,似乎很懂得人性的弱点。」 狄利克雷上校这话很有道理。 至少,对谭雅来说是不容置疑的公理。毕竟是共产主义者呢——谭雅回应。 「他们可是一群不断把人弄坏的家伙。对于人的破坏方式、弱点、脆弱性也都十分清楚吧。哎呀,对常识人来说还真难受。」 「哈哈哈,居然被个像小女孩一样的将校这么说,理性究竟何在啊。」 「毕竟是在战时呢。那玩意儿会是稀有品吧。」 战时的常识,是平时的非常识。 理性的供应量会比平时更随着各种情况剧烈变动,也说不上是格外奇怪的事。市场就是这么一回事。尽管如此,谭雅还是相信市场。会陷入善恶二元论的只要有存在那样的低能就够了,所以她是不会放弃市场的。 「你说得对。那么,目前的状况是情报不足。所以想委托贵队进行侦察任务。」 「是周边情势的侦察以及溃败友军的收容吗?」 「能帮忙吗?」 「是在莱茵就做惯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甚至能说没做过的任务还比较稀有。看着拍胸脯答应下来的谭雅,狄利克雷上校破颜苦笑起来。 「……这种时候,问你是几岁开始参与莱茵的也很不识趣呢。那么,提古雷查夫中校,就万事拜托了。」 就交给我吧——谭雅也点头回应。 在这之后,协调就十分顺利地结束了。一收到大致的阵地概要,谭雅就为了从事侦察活动离开了临时司令部。 「好啦,得去把拜斯和格兰兹抓来了。」 「……那个,已集合完毕了。」 「干得漂亮。」 航空魔导军官这种人种是有着会在必要时聚集在必要地点的属性吗?部下集合等待着出击。 还真是一群会看时机的家伙。战犬也要视用法而定。在这种时候可是如同重宝。 「拜斯少校,我们要担任斥候。我想将大队分为三队,掌握周边情势。有报告指出敌人派出了炮兵师团,找出他们是最优先目标。」 那是说不定会攻击自己的存在。真不愉快。要是不去确认他们究竟存不存在,甚至没办法安心睡觉。 对了——就在这时,谭雅想到在就寝前得先填饱肚子的必要性。饥饿不论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会让人类思考能力下降的大敌。 「出发时,我想从面包中队那边抢粮食过来。」 「遵命。不过,请不用担心粮食。」 「什么?」 「承蒙狄利克雷上校的厚意,连队的补给中队已准备好高热量食物……不愧是实战部队,很能理解这方面的需求,真是太好了。」 是专家呢——谭雅满意点头。只要顶头的人可靠,凡事就都会安排得让人放心,真是感激。这就是所谓的无压力工作。 「真走运呢。很好,就从领过粮食的家伙开始出发侦察吧。掌握状况是当务之急。必须从风险最高的方面,依序……」 确认——正要把话说完的谭雅却在这时闭上了嘴。刺耳的讨厌声响。就在连破空声后的轰隆声都能清楚听到的瞬间,谭雅连忙喊出其他话语。 「敌弹!」 是炮弹落下的声音。 换句话说,就是早就听惯的声音。 啊,混账东西。 「该死!」 被敌人抢先了! 「敌袭!升空……」 谭雅忍不住斥责起打算升空的格兰兹中尉。 「先疏散!这是在敌军压制之下喔!给我冲进战壕里!」 一冲进最近的简易壕沟里,谭雅就狠狠骂了一句: 「可恶,居然慢了一步!」 外头响起的声音,传来了如实述说着自己等人不利局面的炮声旋律。数发扰敌程度的炮击与正式炮击之间的差异,只要有过战壕经验,那怕再不愿意耳朵也会记住;只要记住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 躲在洞里不断遭到重炮轰炸的经验离愉快相当遥远。正因为如此,以着怀念的战场音乐作为背景音乐的谭雅才会忍不住大叫起来。 「太快了,未免太快了!」 正式的炮击居然来得如此迅速?这样一来,一切都让人不安起来了。 虽说是为了疏散而冲进来,但终究是简易壕沟。要说到能否承受住重炮的直击,就让人相当不安。就算想补强,也缺乏可用的资材与道具。 那么,该怎么做? 难不成要我祈祷吗? 怎么可能。 这可是彻底的屈辱。 「该死,这就是最恶劣的局面吧。」 谭雅喃喃自语,承认自己很愤慨。 这是对自由的挑战。 是要因为该死的共匪,隶属在妄称是神的混账王八蛋之下,还是借由开创命运,连同共匪一起将存在狠狠踹开的二选一。 既然如此,那就上吧。 就是这么一回事。 作为深爱着自由与现代的文明人,该做的义务可是显而易见的。 「将校!去掌握部下情况。」 弹着声、爆炸声,还有轰鸣的大地,让谭雅扯开喉咙喊道。以很可能会伤到声带的音量怒吼着,谭雅一面盖过杂音,一面发出指示。 「准备反击战!大队,立刻准备反击战!」 「咦?」 「这可是敌人的准备炮击喔!在敌步兵来之前,赶快给我动起来!去把闯进来的家伙的鼻梁踢断!」 在莱茵战线,一直都是这样。 炮弹过后,人就来到。 在东方没道理会不一样。 「拜斯少校,去集结大队!联络狄利克雷上校的电话线呢?人要是死了,就派传令军官……」 「快看那边!」 看什么——谭雅狐疑地转头朝部下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应该是作为临时司令部,自己不久前才刚从里头跑出来的民宅的所在方向。只不过,应该要在那里的东西现在却「不见了」。 ……啊,该死的混账东西。如今居然不得不用过去式说,那里曾经有过临时司令部! 「……是这么一回事吧。」 打从第一次射击,敌人就全力射击的理由;打从一开始,就足以作为效力射的理由。也就是打从最初,联邦军炮兵队就知道该朝哪个座标攻击了。 只要想象一下就会明白,民宅并不是残留下来的,而是作为炮靶被特意留在那里的。 「连队司令部被摧毁了!」 「不用你说,我看了也知道。上校呢?」 「……说是恐怕没救了。」 拜斯少校的回答浅显易懂。 是怀抱着乐观推论的代价吗?——谭雅懊悔不已。没想到才打算把事情交给优秀的同僚处理,结果他人就连同司令部一起被炸烂了。 没想到,是呀,多么美好且无能的自白啊。 明明是在战争,却连这种事态都没想到,数分钟前的自己真该抓去枪毙。这是何等的怠惰、怠慢、失态! 这就是令人作恶的无能。 「很好,独断独行吧。就假定狄利克雷上校已 战死,或陷入指挥管理无法发挥的状况之下,将这里设为临时司令部。」 「不交接给第五十四连队的副指挥官,可以吗?」 「那是在浪费时间。」 副官的疑问以一般论而言是对的,但就唯有现在是错的。 未经协商就进行交接,光是这样就会造成大混乱了。在这种分秒必争的局面下,是不可能容许浪费时间在做不到的事情上白费工夫。 「可……可是……」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咦?」 「你忘了吗?时间有限。奢侈可是大敌喔!」 听好——正想把话说下去时,谭雅注意到炮声停了而闭上了嘴。在莱茵战线,当炮击停止的同时…… 「敌袭!」 各处传来的警告与惨叫,还有耳熟的枪声啊,该死——是让人想如此咒骂的典型模式。不过,该说是气势不足吗?总觉得有种让人不舒服的讨厌预感。是这样啊——在为了找出原因专心聆听之后,答案很单纯。是声音太少了。 「……轻机枪的声音太少了!」 基于各处勉强有枪声传来,还掺杂着少数的爆炸声响来看,各防卫阵地应该是已依照既定的防卫计划开始反击。是在后退途中失去了重装备吧?很可悲的,弹幕的声音太少了。 「无法乐观吗?该死,这算什么啊。」 本该是整齐划一的管弦乐团的声音,就宛如坏掉的留声机般破碎且七零八落。个别的抵抗是很勇敢,但很显然地缺乏整合。也没有本来应该要有的连队火力与师团火力的支援。 理由很简单。指挥系统的脑袋,早在第一波攻击时就被砍掉了。敌炮兵师团干得还真是漂亮啊! 一言以蔽之,就是糟透了。 考虑到组织性抵抗的必要条件已经崩溃的现况,我方甚至有可能会遭到瓦解。搞砸了——谭雅盛大地诅咒起老天。 基于要将防卫计划交给狄利克雷上校的估算,就算要继承指挥权,也对第五十四连队的防卫计划几乎毫无概念。更何况,没有整合指挥系统可是个致命伤。 竟然会低估情势,认为等搜索完周边后,应该会有时间进行协议!虽是我自己犯下的错,但客观来看,这可是极为粗心大意到让人想抓去枪毙的行为。 不对——谭雅甩甩头。现况下,比起自我批判,继承指挥权才是当务之急。为了度过这紧急状况,谭雅拼命地大声喊道: 「周遭的军官听令!第五十四连队的军官集合!没错,就是你们!」 靠着指挥系统与阶级,让那些惊慌失措或傻住的家伙振作起来。尽管原始,不过在战场上,这可是具有实绩的作法。就算是单纯老套的方法,在紧急状况下是也无法小觑的。 「狄利克雷上校等人已经战死了。给我听好,即刻起由我担任临时指挥!」 是让那些目瞪口呆的第五十四连队的军官知道我是老大的单纯作业。一群愣住的军官……换句话说,就是会服从命令发挥机能的齿轮。 只要对只懂得服从指挥系统的他们增添燃料,让他们适当地动起来的话就还有希望。 「中……中校?」 「快去把你们的副指挥官带过来!」 动起来!——命令着第五十四连队的青年军官,谭雅为了让暴力装置取回活力,开始到处斥责激励着众人。 「快就迎击位置!敌人已经来了,该怎么做应该知道吧!」 以明确的口实下达「命令」。 「动起来!动起来!要迎击了!各军官去做好自己的本分!」 这是向困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将兵指引出一条道路的魔法话语。只要知道自己的职责是迎击,在某种程度内,灌输在体内的训练就会让他们在感到迷惘之前擅自对应。 「快去迎击!」 「前往指定的阵地!动作快!」 愣住的他们会反射性地听从命令,正是因为平时的训练有发挥作用吧。立刻动作的第五十四连队,尽管最初的行动缓慢,但开始防卫态势后的行动速度绝不到致命性的程度。 虽说是在撤退途中的临时据点,但只要是军队就会做好最低限度的准备。 「……动起来了吗?很好。拜斯少校,这样就出现可能性了。」 这样的话——谭雅开始感到手感。 坦白说,无法期待他们能像沙罗曼达战斗群那样做出一拍即响的迅速反应是很遗憾。不过,如今就只能用手上的牌决胜负了。 既然上了赌桌,为了掌握胜机而努力挣扎就会是必然的事。 「啧,第五十四连队的副指挥官还没来吗!」 眼尖地发现到刚刚逮住的年轻军官就像是闲着没事干一样在晃来晃去后,谭雅咆哮起来。 「喂,你这家伙!第五十四连队的副指挥官呢?我应该有下令要你把人带来吧!」 「……请问,有指挥权的是哪位长官啊!」 「这是你的部队吧!连这也不知道吗?」 「是的,那个……我……我是……刚配属过来的。被分配到司令部来,是这几天的事……」 哑口无言的谭雅领悟到自己犯错了。 在友军高声呐喊冲出战壕迎战当中,谭雅等算是外人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魔导师却无事可做。早知道会这样……要是及早派拜斯少校他们出去搜索就好了——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给我在原本的临时司令部附近躲起来!要是有高级军官过来就跟他说明状况……不对,等等,你就跟他说『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正临时继承了指挥权,请即时联络』!」 这究竟是怎么了——谭雅仰望起天空。不久前抬头仰望时,还有着完整的屋顶。如今,则是一片可恨的阴天。 就只能大骂一声该死了。 「身为军官却是个外行!这究竟是怎么了!」 将咂嘴的冲动吞回去,谭雅摇了摇头。 尽管想跟第五十四连队方讨论最低限度的对应策略……但这种时候,只能认为来不及了。必须基于现况努力想出一个对应策略。唯有活下来,才有办法享受反省与后悔。 拥有烦恼,还真像是人类这种生命会有的存在证明。 「……我们无法与对方配合。既然如此,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考虑配合。就只能不依靠团队合作,让个别的蛮干结合起来,最终形成团队攻势了吗?」 也就是必要性让这正当化了。 「既然如此,就要活用航空魔导大队的游击性。」 让人相当怀念的运用论。让我回想起军大学时期,向偶然遇到的杰图亚阁下进言的事。 富机动性、单发威力优秀,并且人数少的快速反应部队。航空魔导大队还真是在据点防卫时最好的游击预备战力。 也就是最适当的专职「猎人头」。那么——谭雅矫正军帽的位置,重新盘算起来。 状况很明显地并不乐观。 瓦解的指挥系统。 混乱的交接状况。 最后是庞大的敌军。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有理由放弃去做该做的事。必须要比平常时更加地谨慎小心吧。 「大队,注意!」 指令带来完美的反应。 就仿佛有一道电流猛烈地从头窜到脚底,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兵以整齐划一的动作面向自己。 是反复进行军纪教练所灌输在体内的动作。 拜斯少校、格兰兹中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等将校,一齐在队伍前头立正站好的表现,述说着已臻至完美的训练水准吧。 是专家。 这是专家的工作表现——让人不得不心满意足。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职务,他们也会作为专业人士把事情做得万无一失吧——正因为值得信赖,才会觉得可靠。 「任务概要是支援友军!别期待其他部队会做出固守阵地以外的事。」 「这工作会不会太繁重了啊?」 拜斯少校会在适当的时机说出揶揄般的话语缓和现场气氛,也是一种形式美。插话的时机绝妙。副队长没有错判气氛的安心与信赖是无可取代的。 「就当作是在分工合作。当他们在从敌人手中保住阵地时,我们就从旁将愚蠢的敌人狠狠踹飞,给我抱持着这种气概吧。」 知道了吧?——谭雅也在部下面前展露微笑。 到头来,就是往常的工作。 「大队各员,就跟往常一样。跟往常一样的收拾干净,跟往常一样的提出报告书,然后给我跟往常一样的回家。」 航空魔导师是种极为容易移动的兵种。其超群的展开力、机动力,是帝国军渴望已久,富有机动力的预备兵力的理想型态。 作为阵地内的内线防御部队四处奔波可是帝国军的拿手好戏。是在军官学校学习,在军大学化为骨肉所完成的,建军以来的传统技艺。 总归来讲,就是几乎所有的状况都只会假定环境。就算是为了据点防卫任务,而采用内线战术与侵入据点的敌兵交战也不例外。 「发现敌兵!」 「接敌了!冲过去!」 就连阵地内的近身战都能毫不迟疑地做出决定。 我们可是有着多名莱茵战线以来的老兵在籍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就连铲子的用法,熟练度也比他人高了不只一等。一旦用上手,铲子就会是极为便利的道具。只要刺向阴部,再朝痛苦的敌兵头部挥下,光是这样就能让人确实丧失战力。 「排除完毕了吧!」 「中校!那边!」 谭雅朝部下指示的方向瞥了一眼,就发现传来枪声的方向有一批人逃了过来。是如果不加以修饰,就只能说是残兵败将的惨不忍睹的将兵模样。 不是朝向敌人,而是失去冷静地后退……是防卫线遭到冲破的前兆。 「这是怎么回事!快去重建防卫线!」 军官学校有教到。内线防御时,修复「防卫线」往往会是必要的行为。因为局部的防线崩溃而导致全面性溃败的案例,要多少有多少。 军大学也有教到。要是放任前线瓦解,就会不得不改为机动防御,但就算是机动防御,也必须要具有某种程度的空间才有办法成立。如果是壕沟战的话,就算要放弃第一线也无所谓吧。不过,也要有纵深才能这么做。 到头来,纵深防御尽管也是一种理想形式,却没办法在缺乏空间的阵地战中运用。所以,教官才会不断耳提面命,保持最适当的防卫线在阵地战中究竟有多么重要。 「该死,西边的家伙在搞什么鬼!」 就方向来看,是西边。是防线变脆弱了吗?西方防卫阵地的方向上有士兵逃过来,恐怕是所能想象到的最糟糕的光景。 得快点赶过去——加快脚步的谭雅耳中所听到的声音,不容拒绝地告知了事态的严重性。 四周回荡着ypa万岁的连续呼喊。 啊,该死。光是那个……光是那个呐喊声就让人明白了,让人理解了。这在东方就是如此令人习以为常的声音! 呐喊声已「逼近到」能听到的距离了!敌人的士气旺盛,而我方的士气低落。 显然就要遭到敌兵吞没了。只需看一眼就会知道原因。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明白。 逃走的是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还有以现役军人来说有点苍老的男人。是新兵与后备役的混合部队吧——察觉到这点后,谭雅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这些家伙很脆弱。 太脆弱了。 与谭雅所知的精悍帝国军的基准未免相差太多了——这是持续在第一线战斗的谭雅毫不虚伪的真实感受。 「……是一群补充兵。」 我知道——谭雅无言地向拜斯少校点头。 「要退到第二线吗?」 nein不——谭雅摇起头。 要退后,很难。要是能采取组织性行动的话,这应该能算是一种战术选择吧。也比坚持固守在防卫线上这种难以说是最适当的选择来得合理。 不过,要在原本的司令部已毁的状况下,让保有秩序的防卫线后撤是不可能的事。 就只是非常难以实现的纸上谈兵。不对,搞不好会比纸上谈兵还糟糕。这要是让混乱加速扩大,连本来支撑住的各点都受到影响而后撤的话,会怎样? 会从典型的丧失主导权演变成典型的溃逃。伪装撤退后的反击战,要是没有根基、能够奋战的核心在,成功的机会就很渺茫。 被灌输了败北印象的士兵,也没道理能在反击战中派上用场。 居然得比起合理性更加地重视确实性。战争竟会逼人做出如此残酷的选择吗? 既然如此——谭雅下定决心。 「准备冲锋。少校,二○三就交给你指挥了。」 「咦?」 拜斯少校可也是名身经百战的军人。既然会用「你是认真的吗?」的眼神传来询问,就表示他有理解到自己打算做什么吧。是在不合理之中找出了合理性。 「我也发自内心同意这是在干蠢事吧。不过,不做不行。」 「……遵命。」 「步兵那边我去处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她的中队跟我来。其余的就听从拜斯少校指示吧。配合我准备反击冲锋的指示。」 冲吧——迅速下达指示后,谭雅就朝着萎靡不振,即将沦为残兵败将的友军将兵悠然走去。 「给我站住!」 就算音量绝对说不上雄厚,却也是竭尽全力喊出的制止。但尽管确实配戴着阶级章的航空魔导将校大声发出斥责了,他们也没有要返回岗位? 岂止如此,茫然地抬头望来的他们,对世界的认知看来已经崩溃了。 很好——谭雅微微扬起嘴角。 将校为什么会被称为「将校」?正是因为他们要在必要时做出必要的决定。 不是说了吗?要让士兵害怕将校更胜于害怕敌人。 「视他们为敌前逃亡。」 「咦!」 副官愣住的反应是在预料之中的事。 虽是从士官升上来的,不过就本是征募兵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个性来看,也知道这会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谭雅带着信赖的「下达命令」。 「准备射击!」 「准……准备射击!」 军纪教练即是条件反射的最佳化。 一拍即响的反应。 虽说仅有十二人,却是航空魔导师一字排开摆出攻击态势的威吓感。最重要的是,中队规模航空魔导师的威吓感,对身在战地的人来说可是格外有效。 会在战场上怯战的家伙,也就还保留着能够理解威胁的知性。 在战地,就某种意思上来讲,所谓的本能只要能加以控制就会极为便利。说这就跟动物一样,说不定是太过偏激的比喻,但人也是具有本能的。只要将知性烙印在本能上,就有可能在极限状态下进行适当的管理与控制。 就算大声斥责也毫无反应。真受不了——谭雅改用起有点煽情的话语,重新向他们呼喊。 「这要是让祖国的人们知道,究竟会怎么想啊。恐怕会因为太过丢人现眼而哑口无言吧。知不知耻啊。你们 第贰章 恢复 统一历一九七六年版 东方战线实录——巴克斯特博士着 只要是历史学家,不论是谁都知道——雷鲁根战斗群是东方的「幽灵」。 口述历史强烈暗示着他们的存在。参与过东方战线,却没听过雷鲁根战斗群之名的当代人是少之又少。 帝国人、联邦人,就连联合王国人都传述着他们的威名。 显赫的战果,绚烂的战勋,不朽的战功。 如要用不谨慎的说法,就是光看文字叙述就很辉煌了吧。唯有他们,不论置身在何种状况下都能轻松取胜。要说的话,就是英雄;要比喻的话,就是传说。 就算成为受到众人齐声表扬的传说中战斗群也不足为奇。然而,他们却没有受到表扬。任谁都知道他们。不过,也任谁都不认识他们。 他们的真实模样几乎成谜。就连宣称自己是雷鲁根战斗群成员的少数活证人,至今也难以判定真伪。这一部分的理由,也能用东方的极高损耗率来说明吧。 在雷鲁根战斗群的战斗序列中,几乎没有部队残存到终战时;在文件上,除了少数生存下来的例外,雷鲁根战斗群是全军覆没了。 在东方战线,这并不是特别罕见的事。 尽管很惊人,但不是例外。毕竟那里,那场战争,那个东方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毕竟那就是一场如此残酷的战争。 某位战地归来的士兵是这样愤恨述说的。 「光听传闻是不会懂的」他露出坏掉般的眼神咬牙说道:「泥巴里混着敌人与伙伴的尸体,上头还被装甲部队的履带来回搅拌、航空魔导师焚烧,最后还有航空机在争夺天空的极地。那可是个空气中沾染着独特臭味的空间喔。」 不过就算是这样,雷鲁根战斗群高深莫测的形象也只能说是异常。 不能说是毫无纪录。指挥官雷鲁根上校就是一名已确认实际存在,货真价实的参谋将校。 从军经历是隶属参谋本部的真正的参谋将校。 只要说到他在大战中追随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双杰,在作战领域中长年担任实际业务的经历,他在前线的奋战表现也就能让人「理解」。 不过奇妙的是,以雷鲁根上校为中心的当代纪录,在各个关键部分上都有着许多遗漏,让他在历史学者当中是恶名昭彰。 尽管也有谣传这反映了他在战后的地位,总而言之,雷鲁根战斗群与雷鲁根上校似乎有关,但关系却极为暧昧不清。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二日 东方战线 某帝国军集结地点 该说是与预期的相反吧。 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后退进行得极为顺利。所担心的联邦军追击意外低调,昨晚之内就平安成功撤退到后退线。 要说还有空一面做着简单的修养与宝珠类器材的整备,一面对温热的假咖啡口感蹙眉,在熟成的黑麦面包上涂满厚厚一层人造奶油的话,甚至还能感受到优雅感吧? 然后,只要一度恢复秩序,组织的力量也就能充分获得发挥。就这点来说,最受惠的就是以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为中心,沙罗曼达战斗群在编制上的特性了。 作为参谋本部的手脚,将重点放在高度的快速反应能力与机动力上编成的打击部队可是最优先对象,总之就是如有必要,甚至能做到空运部队成员、从当地仓库领取必要装备等超乎常规的运用。 适当的空路与铁路网的搭配,带来可说是让谭雅喜出望外的迅速增援。 「阿伦斯上尉,即刻起与本队会合!」 有着天不怕地不怕表情的装甲将校彻头彻尾地威势十足。不论是紧实贴身的军装,还是塌得刚刚好的野战帽,都有着典型的装甲将校风范。相较于受不了满身泥泞的谭雅等人,嗯,是有着一趟愉快的移动吧。 不过,他们有赶过来这件事让人原谅了这一切。 「等你很久了,上尉!」 一面交换敬礼,以谭雅为首的航空魔导军官也一面安心地叹了口气。甚至是除了值班中的格兰兹中尉外,全员皆在听到增援的消息后飞奔而出。仔细一看,就连古板的拜斯少校都满脸喜悦拍打起阿伦斯上尉的肩膀。 「是久盼的增援呢。」 谭雅破颜微笑,坦率地表达情感。 「还真是可靠对吧,拜斯少校?」 「嗯,就是说啊。毕竟光只有航空魔导大队,会很不平衡呢。」 光是能将反装甲车辆战斗交给专门的装甲部队处理,而不是由航空魔导师负责,负担就会大幅下降。只要有大炮,难看的争执也会成为战争,这可是大帝的名言。战车也毫无疑问是类似的东西。 「后续部队呢?会合要多久时间?」 「我听说炮兵与步兵是安排在不久后会合……不过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不会,光是知道会来心情就轻松多了。」 「对了,有关这点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报告。我在重新部署途中有遇到参谋本部的乌卡中校,要我帮他传话。」 喔——谭雅脸上露出疑问。是乌卡中校会特地委托阿伦斯上尉转达的口信? 「什么?」 「后续的紧急派遣会送到战斗群来的样子。」 「这如果不是乌卡中校的空头支票就好了。」 就算嘴巴上不安地说着什么,谭雅也知道乌卡这名专家的诚实性。尽管不想抱持着过度的期待,不过这应该可以期待吧。 「话说回来,状况如何?」 「就如你所见,阿伦斯上尉。」 「那么?」 是呀——谭雅点头。 「糟透了。到处都乱成一团。这部分就留给拜斯少校了。详细的状况就去找他说明吧。」 对于回答遵命的两名将校,谭雅寄予完全的信赖。他们除了人格与兴趣过于好战之外,能力完全都没有不安之处。 「中校有什么事吗?」 「我要跟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去视察简易阵地的补强作业。东方那些家伙,只有脑袋里知道壕沟战,真让人伤脑筋,必须得考虑到指挥系统陷入混乱时的情况。」 在目送带着副官离开的提古雷查夫中校后,阿伦斯上尉苦笑着说出一句话。 「居然担心起指挥系统的混乱了。」 坦白说,就算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这句话也就是这种意思。善用斩首战术的帝国军会害怕斩首战术,说起来也确实是有道理…… 「中校也还真是杞人忧天。」 「套用中校的说法,我们会被归类在大意的蠢蛋那边吧,阿伦斯上尉。」 「咦?」 他错愕注视的前方,是拜斯少校认真的表情。 「这是在后退战途中,进行据点防卫时的事吧?友军的最资深军官就连同司令部一起被炸成灰了。」 「……糟透了。这不就像是任人宰割了吗?」 单方面地被当成沙袋来打,这可没办法说是个愉快的工作岗位。阿伦斯上尉自己无意间喃喃说出的这句话,拜斯少校也点头同意。 「毕竟我们也没有立场可以挑三拣四。必须在所给予的前提条件下做到最好,中校的这种方针看似不切实际,却是个安全策略。」 「那么,就让我们贡献微薄之力吧。」 「是呀,就是要这股气势。」 双方点了点头,从口中发出的却是叹息。 「跟人一块唉声叹气也是种相当难受的经验啊。要是有烟抽的话,感受又会不同了吧。」 「哎呀,阿伦斯上尉,我真羡慕你。」 「咦?」 羡慕我什么?——才刚感到困惑,阿 伦斯上尉就立刻想到答案了。 「因为被禁烟了啊。」 是呀——拜斯少校点点头。 「在中校底下做事就得禁烟。要是不禁,肺可受不了。在过去也由于宝珠的性能有限,当时也没必要维持现在这种高度。」 拜斯少校是航空魔导师。是个如果把肺搞坏了,之后就得要付出代价的职种。战前尽管也不推荐,但听说现在除非是相当严重的尼古丁信徒,要不然对航空魔导师来说,抽烟就是种已经放弃的奢侈行为。 「技术的进步相当明显呢。我们装甲部队也差不多。」 以前的主炮如今可会被笑是玩具枪哟——阿伦斯上尉的这句话,拜斯少校似乎也深有同感。 「我这里也差不多。今天的新家伙假如不攻击履带,就连阻止移动都做不到。」 「不过,少校与中校不免是另当别论吧。联邦军的战车,你们早就拆到腻了不是?」 「只是对装甲的硬度感到厌烦罢了。就算是高手云集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要打穿联邦军主力战车的装甲都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在以前,击破装甲车辆并没有现在这么困难。听说当时任谁都深信不疑,大部分的航空魔导师只要稍微费点工夫,就有办法「打穿」敌装甲车辆的装甲。 「能像开罐器一样轻松拆开来的目标,已变得极为少数了。」 「是这样吗?」 没错——拜斯少校一脸认真的点头。 「航空魔导师尽管也能进行反战车作战,但作为专业已接近极限了吧……好了,稍微聊过头了呢。赶快进行准备吧。」 「是,就拜托你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四日 东方战线 战斗群临时基地 下令警戒,指谪松懈的态度,为了确保万全的体制做出最大限度的留意。这些对指挥官来说是当然的事,不过要彻底落实到基层可是相当困难。 特别是在事情告一段落,松了口气时,只要端出温热的食物,任谁都会松下肩膀上的力道。已经退到安全的后方地带了——很难不抱持这种想法吧。 必须得说,又是这样。帝国军的各个部队当中,有大部分已彻底忘了战场上的紧张感。 将兵们深信着我们已成功后退了。伴随事实的误认正是最危险的。是这小小的成功,让帝国军严重松懈下来了吧。 当联邦军有大批部队正在接近的警报响起时,已是他们相当逼近之后的事。不过,既然敌人来了,该怎么做是早就决定好了。 枕着背包小睡的将兵们在从瞌睡中被叫醒后冲到指定位置所需的时间,就只有一瞬间。 「敌袭!敌袭!」 「全员,就指定位置!」 值班人员飞奔着到处叫喊,从浅眠中被吵醒的将兵们不顾周遭人的目光,一面不断地破口大骂一面冲向指定位置的情形,可说是既定事项。 「这是妨碍睡眠啊,该死。总有一天要告死你们!」 在集团之中,谭雅也不出例外,她一面凶狠地吼着怨言一面前往战斗群司令部。一冲进自己的指挥所就瞬间理解自己该做的事。 「状况报告!」 「至少也是师团规模的敌袭!」 「该死,阵地明明就还没盖好!这些联邦人,难道连拜访他人时的礼节都不懂吗!」 友军防卫阵地尚未完成。「目前正在努力建设当中」这话听起来是不错,但实际上就是连散兵坑有没有挖好都不知道的等级。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最近在东方战线,轻机枪正慢性地陷入供给不足。是因为冬季的冷、春季的泥,都对本国规格的帝国军正规装备很不亲切吧。 前线部队的火力密度,是无法跟过去西方莱茵战线相比的稀疏。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说是战壕,也丝毫无法期待防卫阵地能确实地拘束、阻挡敌人。为了弥补步兵火力的不足,就只能拼命使唤装甲车辆与航空魔导师了——防卫指挥官会这么想也是当然的事。 「中校,是指挥所。」 「接过来。」 指挥系统没死是唯一的救赎。受到师团层级的联合作战指挥,让谭雅确实享受到身为组织一分子的好处。 「防卫支援?收到。沙罗曼达战斗群想以装甲部队进行防卫支援,将航空魔导师作为打击部队运用。请批准。」 简单商量好目标后,进行工作程序的交涉。 「cp收到。第二防卫线左翼的状况最为危险。能对该处进行支援吗?」 「可以。不过,航空魔导师就得要守在那里了。」 「那么,尽管辛苦了,但还是希望能尽可能提供支援。待状况稳定后,想请求贵群额外抽出一个中队程度的航空魔导师作为预备战力。」 尽管不是不能理解cp的意图,但对指挥官来说这是个不受欢迎的提案。不论是谁,都想将预备战力保留在自己手上。 「smander01呼叫cp。要前往阵地做防卫支援是无所谓,但还不清楚能否抽出多剩余力。我难以向你保证。」 「……希望你能适当处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收到。」 所幸,对方也屈服了,让问题得以解决。就算战力没有充裕到过剩,有办法尽量在手边保留少许的预备战力,可是让人感激不尽。 这说到底,就跟是要让系统压力达到极限,还是要尽可能保留些许冗余性,对整体系统的健全度会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异是相同的道理。 好啦——谭雅挂断听筒,转身就迅速开始整合出击命令。 要是有更麻烦的对话,就会是在这了——谭雅将视线从装甲将校身上移开。 「会决定由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去尝试游击战吧。因此,阿伦斯上尉,装甲部队要负责防卫支援。」 「中校!我们也能上!」 一如预期的答复。也好,要是不这样,可是干不了装甲将校的。 「装甲车辆要用在防卫上。」 「可是!」 「否决!去进行互射,把敌人引诱过来!假如不将打击战力留在阵地内,就连牵制敌人都做不到!」 面对阿伦斯上尉的反驳,谭雅以坚决的语气回绝。部下的积极性如果不是用在适当的局面上就不该赞赏。 要是没办法逼在东方学会战车战的阿伦斯上尉答应可就麻烦了。 「……我明白了。」 很好——谭雅点了点头,朝老成员看去。不论是怎样的任务都能确实达成的一群人。能将这类工作放心交给他们去做的信赖还真是可靠。 是战争的时候了呢——谭雅就在正要笑起时,注意到阿伦斯上尉有话想说的表情。询问出部下的意见也是长官的工作吧。 「上尉,有话直说无妨。」 「中校打算一开始就全力出击吗?现况下,敌人的全貌还不明。在这种状况下,我想该以侦察优先……」 「是呀,你说得没错。敌情是不明呢,阿伦斯上尉。」 谭雅随手将军帽重新戴上,带着苦笑点头。 「就因为不清楚,所以才不得不去调查。」 「用一整个大队去做武装侦察吗?」 「硬要说的话,是搜索歼灭任务吧。」 毕竟——谭雅一脸苦涩地把话说下去。 「我估计敌军至少会有一个炮兵师团。」 「是说师团炮兵吗?」 即使阿伦斯上尉露出请别开玩笑了的僵硬表情,换了个说词提出反问,也不是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实际上,师团炮兵与炮 兵师团的威胁程度可是天壤之别。 很可悲的,你没误会喔——谭雅接着说道: 「我能体会你想听错的心情,但这可不是师团炮兵的等级。给我做好会有炮兵师团的觉悟吧。」 她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阿伦斯上尉的肚子。 在这瞬间,谭雅就伴随着「还好有做好觉悟」的苦涩心情,回想起自己有预想到最坏情况的事。 在离开据点出击,努力从事搜索活动后,要不了多久就接收到大量的通讯信号。这些强烈暗示着大规模炮兵队位置的信号,尽管有经过加密,但要是有混入特有的重复信号的话,就能充分作为某种程度的间接证明了。 上吧——率领大队立刻赶去的谭雅等人所目击到的……是自己的预想并没有错的不幸的现实。 所谓的预想,似乎是愈不希望猜中的不好预想愈是容易猜中。姑且不论这是不是统计学上有意为之,谭雅不得不伴随着确信,去相信坏预感的可信度。 「哎呀,真是羡慕。居然有如此雄厚的炮兵支援呢。」 她望着敌阵地喃喃说道。还真是漂亮地做好展开的联邦军炮兵阵地。军团炮兵如此排开炮列的模样让人恨到不行。要是遭到这种炮列轰炸,光是这样友军就很有可能会遭到驱逐。 「准备反炮兵战斗。是袭击战。」 一声号令之下,在空中组成三个编队准备冲锋。突击航线是以敌阵地为目标的地面袭击路线。就只是朝地面上的炮弹等可燃物资丢出几发爆裂术式的简单工作。 必须充满气势——谭雅特意桀傲不逊地大声喊道: 「各位,要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航空魔导师的游击性喔?那么,上吧!」 「03呼叫01,是敌魔导部队!」 收到副官的警告,谭雅就「当然会有吧」的嗤笑起来。炮兵会有航空魔导师担任直接掩护,不论在哪个年代都是理所当然的。发现炮兵后,要从狩猎魔导师开始是当然的事。 「engage!去歼灭他们!」 「确认到中队规模的敌影。朝我方接近中!」 「哈,就这样吗!」 以炮兵师团的直接掩护来说人还真少呢——就在喃喃说着感想的瞬间。远望到的炮列突然开始齐射。 仰角莫名地高呢——就在这样想的瞬间。 「敌炮兵瞄准的是我们!」 收到惨叫般的警报后,谭雅忍不住重新看向炮列,注意到高射炮相当多座呢。 还真是奢侈不是吗! 联邦军居然在炮兵阵地里混着高射炮阵地! 「怎么可能……」 打得中——就在正要苦笑时,谭雅注意到一件事。高射炮,如果要进行区域射击的话……应该早就计算好空域了吧? 「break!提升高度!」 会立刻发出警报正是因为相信自己的直觉。毕竟要去听从不好的预感。 就在让部队脱离突击航线后,紧接着在下方炸开的炮弹就像是要布满整个突击航线似的散发出碎片。 「居然是定时信管?啧,真是准备周到。」 更进一步来讲,就在我方为了回避不得不让队形有点乱掉时……敌魔导中队这不就冲过来了吗! 「敌魔导中队,冲锋了!」 「爆裂术式,三连发!各中队应战!」 就算人数占优势,也不觉得训练水准会输,态势遭到扰乱也一样让人不满。要是敌人的合作导致了好成果,心情就难以说是愉快。 然后,尽管善良的谭雅难以理解,不过愈坏的家伙朋友愈多。坏家伙总是是成群结伙的出现。 「cp呼叫smander01,紧急联络!」 「这里是smander01,目前交战中。该死,真缠人!」 朝冲来的敌魔导师的脑袋显现爆裂术式,顺便回避敌人的光学狙击术式。 「cp!是要紧急联络什么啊!」 「确认到新的敌炮列!是火箭炮部队!在贵座标的反方向展开中,阵地遭到火力压制了!请紧急排除!」 光是要朝一个炮兵师团冲锋,处理起来就很辛苦了,居然还有一个?就算说是数量主义,这也让人稍微对联邦军的物资数量感到愕然。 「别强人所难了!目前正以现在进行式在攻打一个当中喔!」 「遭受到火箭炮的面压制,装甲部队也会无法动弹的。中校,恳求你了。」 「cp,这里是smander01……把诸元送来。」 要忍住脏话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不过,就靠着不得不做的义务感,谭雅请求了诸元。 「拜斯少校!就如你听到的。兵分二队!」 「真是乱来呢……就尽力而为吧!」 「你带一个中队留下!在这里捉弄这些家伙!我不期待骚扰以上的成果!允许你乱来,但不准勉强!」 「遵命!」 「其他人,跟我来。去狩猎敌自走火箭炮。准备搜索歼灭战。这会是个忙得要死的一天,不过就去把工作确实结束掉吧!」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六日 东方战线 联邦军发起二次攻势后 敌人、敌人、敌人。一望无际的敌人以波状攻击袭来的光景。那是与莱茵战线不分轩轾的惊人的压力集合体。 巨大的物资浪费。 名为战争的亏本生意。 愚蠢至极的人力资本消耗战。 就算怀着「谁会被干掉啊」的心情努力奋战、击退来敌,对手的气势也丝毫未减的话,会不由得对敌人凌厉的前锋感到动摇,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吧。 不过当成功击退时,心情也离喜悦相当遥远。就连胜利的实感,实际上也只是勉强达成了不明确的防卫吧? 只要缴获敌人的遗弃装备或是清理战场,为了努力重建防卫线而在战场上适当徘徊的话,就算再不愿意也会看到……敌方那被称为「出处不详」的丰富的装备种类。 「奇怪,这不可能啊。」 谭雅边发着牢骚,边打量着跟友军的最终任务报告上记载相同的,抛锚的联邦军遗弃车辆。 有联合王国制的战车也就算了。毕竟,姑且是作为敌国在交战当中。所以就算会在东方看到也不奇怪。不过,当中居然混着并非眼熟的敌国车辆,而是曾在「中立国型录」上看过的战车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联邦军里会混着『生产国不详』的战车啊。」 闪过脑海的是「租借法案」这个不祥的词汇。 解说:【租借法案】,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是种租借东西的借贷服务!不论武器弹药、军舰、战车还是战斗机!这不是在提供武器喔,而是把多余的东西租借出去的一种服务——就是以这种借口进行的实质上的武器提供。 这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预想到了。然而,实际看到的冲击,还真是笔墨难以形容。 真想感慨这真不公平。 真想诅咒他们遭遇不幸。 不对,等等——谭雅对自己内心里混入的烦闷感到不对劲。「诅咒」?也就是说,本人我,自由意志主义的自己,居然想依靠超自然的力量? 怎么会——尽管不悦地这么说,身体也还是不得不颤抖起来。 是被神、恶魔,还是其他之类的概念污染思考了吗? 这是在抹杀身为一名现代人的自己。 一想到这说不定是迈向让尊严、自由意志、自己的决心,还有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的一步,就只能恐惧了。 由于太过恐惧,就连要忍住涌上的呕吐感都很辛 苦。 祈祷是太过充满迷信的行为吧。如果要认同会让存在高声大笑的行为,还不如一枪打穿自己的脑袋来得有益。 不过——谭雅尽管与祈祷、许愿之类的行为划清界线,也依旧不得不期待。再怎么样,明天也该按照预定把援军送来了吧。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七日 于东方最前线附近的村落 难得的访客——这是谭雅对挂着鲜艳参谋徽章的上校的第一印象。 不过,也是让人高兴的访客。 毕竟雷鲁根上校可是两手抱着咖啡豆与援军,飞奔赶到了东方的泥沼里。这要是会有人不欢迎的话,顶多就是讨厌咖啡,有着希望独占战争这种奇妙倒错性癖的持有者吧。 总归来讲,就是与极具良知的谭雅完全相反的人。她不认为有办法理解。 所以,谭雅带着盛大的笑容欢迎着前来会合的将兵们。当然,对于带队军官们的敬礼也没忘了回以一如教范的答礼。 「好久不见了,梅贝特上尉、托斯潘中尉,还有维斯特曼中尉。」 一副你们回来得真好的态度,谭雅带着笑容向一旁的上校表示敬意。 「有劳上校帮部下带队,真是感激不敬。」 「没什么,你不必客气。毕竟我也有事要来这里呢。」 「来东方这个最前线吗?」 「没错。」 参谋本部的人来到现场视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不过——朝着咦了一声僵住的谭雅,雷鲁根上校喃喃问出一句。 「我有点事要说,有不会受人打扰的地方吗?」 「嗯,稍等一下。」 不需要去想他是要说什么。想必是重要的事吧。这样一来,这就是包含防谍在内的最优先事项。尽管想亲自进行状况交接与简报会议,不过这些是能交给部下去做的工作吧。 一做好盘算,谭雅就稍微大声地喊道。 「将校集合!拜斯少校、阿伦斯上尉,与会合组共享前线概要。格兰兹中尉,期间内负责值班。」 「「「遵命!」」」 整齐划一的答复还真是可靠。 「副官,跟我来。」 「是!」 尽管在参谋旅行中有过多次解说当地兵要地志的演习经验,但话说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向雷鲁根上校这种高级参谋进行解说。 绝对不能出纰漏呢——谭雅重新鼓起干劲。 「那么,就去走走吧。请跟我来,上校。容下官带你参观前线。」 让副官担任最尾端的警备,自己站在前头后,谭雅就朝着不久前刚经过一场激战,现在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的战场遗迹走去。 只有雷鲁根上校一个人的话是有自信能彻底保护好……不过,提心吊胆地担心会不会有狙击兵或残兵潜伏也对心脏很不好。 不过,到底是有清扫过了。就作为已确保某种程度安全的场所带领他绕了一圈,一面说明大略的地形,一面解说防战的程序。 到这里为止都还是常有的解说工作,不过一旦来到前线,就也少不了遭到击破的兵器残骸。 正好——谭雅介绍起眼前的强敌。 「……这是遭我们击破的联邦军主力战车。」 唔了一声瞪大眼的雷鲁根上校,观察力也很不错吧。在趁这个机会靠近后,就一面看着实际上的装甲一面摇头。 「……是有在资料上看过,不过在重新亲眼确认过后,还真是惊讶这装甲的厚度。」 「大半的攻击都被这层装甲弹开了。根据队上装甲将校的说法,就连战车炮也要靠到相当近的距离下才有办法击破。」 这也难怪——雷鲁根上校脸色凝重地点头。 「这样看来,就连绝大部分的现行主力战车都不得不降级为『二线级』了。这会让更新压力提高多少啊。」 在有礼貌地保持沉默的谭雅与维夏身旁,雷鲁根上校毫无顾忌地深深叹了口气。 「虽是敌人……这还真是让人羡慕。到这种程度吗?居然还有余力开发、投入新型战车到这种程度。」 用手指叩叩敲着装甲发出叹息的雷鲁根上校,他的意见往往有点偏于后方的观点。不过,既然是被迫必须更新大半主力装备的参谋本部勤务人员,这就会是当然的观点吧。 「贵官有以个人实际交战过吗?」 「下官曾与同类型的战车交战过数次。」 在谭雅回答后,雷鲁根上校接着问道: 「交手时的坦率评价是?就算是个人见解也无所谓。」 「以我等第二○三大队的熟练战技是有办法勉强打破车顶。不过,过去的反战车战斗教范已派不上用场。该认为一般的魔导部队,反战车战斗能力的有效性会极为有限吧。」 「不会错的。这种装甲,也难怪就连五十七mm弹都被弹开了。」 我看过报告书了——苦笑的雷鲁根上校算得上是位诚实的视察人员吧。与缺乏想像力无缘,能修正自己的错误认知。简直是理想的参谋。 所以,谭雅才想基于善意说出一点个人见解。 「搞不好,就连八十八mm都很危险吧。虽是恐龙般的进化,不过在东方战线,一切都在以异常的速度改变。」 「难怪就算看过资料也一样会困惑了。就唯独这种感觉,不亲自看过一遍是无法理解的呢。俗话说魔鬼就藏在细节里,所谓的现场也有着独特的感觉。」 「参谋本部所必要的是现场经验吧。恕下官僭越,下官以为正是因为优秀,所以才容易落入某些陷阱之中。聪明的人,会用脑袋去理解事情。」 雷鲁根上校一副你说得没错的模样,点头同意谭雅的意见。 「可怕的是自以为理解,这话真是对极了。真的得说知道和体验是两回事呢。你说得很好,中校。」 「这是下官的荣幸。」 「别客气,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事情想拜托你。」 见他朝副官瞥了一眼,就明白意思了。 退下吧——在摆摆手把副官赶走后,谭雅警戒地看向四周,也没发现到异状。 躲在战车的残骸后面偷偷说话,就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吧。 「能请教密谈的主题吗?」 「就当作是私人的委托吧。不过严禁外传。」 「是。」 看着端正站好的谭雅,面露犹豫的雷鲁根上校开口说道: 「……我想请你照顾客人,中校。」 「你是说,客人?」 「是的,你没听错……是军事观察官。」 咦?——谭雅歪头不解。军事观察官该由战斗群这种临时编制的部队接收吗? 不过,这种疑问也在听到雷鲁根上校接下来的发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的是义鲁朵雅的上校。」 「军事观察官?而且还是上校级的!」 可是,可是。 跟雷鲁根上校不同,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作为现场负责人毫不客气说出该说的话。 「雷鲁根上校,『我们可是战斗群』。」 「这我当然知道,所以?」 「真是说不过上校。坦白讲,下官希望最好是能考虑由东方方面军司令部,或者至少也是要由师团司令部接收。」 「会很为难吗?」 面对询问,谭雅深深地点头反问。 「恕我直言,『这不为难』吗?」 战斗群就本质上是以「临时编成」为主。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常设的司令部机能。作为母体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由于具有多数航空魔导军官在籍,所以 能拿来代替幕僚任意使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这反过来说就是靠现场的努力。就像无薪加班一样。很显然地,现况下要是再接收贵客进来就将会导致人员过劳吧。 「战斗群完全没有多余人员。在这种连会不会有补充人员都很难说的状况下,要妥当地接收军事观察官……」 「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的。」 与其说是困难,倒不如说是不可能——正准备明确说出主张的谭雅,因为雷鲁根上校的发言错失了下一句话的时机。 面对以「既然你知道的话」的眼神瞪来的谭雅,他的反应也让人大感意外。 「不过,我无论如何都得拜托你。」 「你说拜托!恕下官失礼,上校居然拜托区区的中校吗?」 谭雅忍不住反问。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雷鲁根上校低头。 参谋将校、参谋本部的俊杰,而且还是走在将官道路上的菁英。这种人,居然低头了? 谭雅就像是不知所措似的摇晃起头。 「恕下官失礼,这不是参谋本部的军令吗?」 「这不是正式的命令。」 听他如此断言,反而更加困惑了。完全搞不懂雷鲁根上校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或许很奇怪……不过能容下官直接询问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很正当的疑问。那么,要从哪里说起呢……不,也是呢,我就直说吧。提古雷查夫……我自即日起奉命担任机动战斗群指挥官,接管指挥沙罗曼达战斗群。」 怎么可能——谭雅毫不掩饰这种情绪的激动说道。 「下官从未听说这个命令。在这种时机下,怎么可能会发出这种人事命令?」 「就跟我说的一样。所有的文件皆已准备齐全。任命书也已经发出了。」 很像是长年待在参谋本部的人会有的快手脚。将精通组织内部规则的军务官僚嘴脸展现得活灵活现。 不过,这种天衣无缝的安排力道也是不对劲的根源。 「……还真是相当奇特的处理方式呢。」 要是做得这么彻底,谭雅也应该会听到一点风声才对。报告、联络、商谈可是组织内的大原则。避免下级机构因为没接收到上意而陷入机能不全,也是能干的军务官僚的本事。 这项机能没有发挥作用,抑或是没有发动。 也就是说,这当中一定有着足以导致这种情况的背景。这样一来,就简单了。是这么一回事吧——谭雅也想到大略的头绪了。 「真希望不是作为『掩护』,而是真的在上校底下做事呢。」 「贵官总是这么直接呢。」 尽管对苦笑的雷鲁根上校感到抱歉,不过,谭雅还是「这可是重要事项」的进一步逼问。 「能请教这跟方才所提的义鲁朵雅武官的事有何关联吗?不对,请稍等一下。以私人委托派遣武官……」 这本来的话会是越权行为。谭雅因为雷鲁根上校的私人请求让战斗群接收军事观察官这种事,是不可能会被容许的。 不过,如果将这安排成是由雷鲁根战斗群接收的话?……不对,不可能用这种闹剧瞒过军事观察官的眼睛……但要是打从一开始就是共犯,根本不用隐瞒的话,事情就说得通了吧? 这么做的理由是?必要性是? 就在感到思考正逐渐逼近核心的过程中,谭雅啊了一声,想到了一个假说。 「就容下官直问了。是与义鲁朵雅的外交交涉吗?『由身为参谋将校的你』?」 「……这种战争不能再打下去了。必须要在哪里做一个了结,这点你能同意吧?」 他这种回答,不就是实质上的肯定了吗! 「我从乌卡中校那边听过贵官提议的即时停战必要论了。总之,希望你能认为这是我临行前留下的礼物,兼工作活动的一环。」 「……接收军事观察官,会有助于交涉?」 「可期待获得很大的回报。如今就稍微跟义鲁朵雅的朋友做点亲密交流也不错。」 「真不知道杰图亚中将阁下会怎么说。」 「大概是——就让他瞧瞧现场吧。」 唉——谭雅耸了耸肩。的确,参谋本部的高层脑袋都很灵活。是会说这种程度的话吧。说到底,只要考虑到雷鲁根上校的立场,就能看出他有获得高层部的认可。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就是了。」 「就让和平痴呆的义鲁朵雅人见识一下银翼的威武吧。」 可以吗?——谭雅开口问道。虽说是战场视察,但总之是客人。最好是能让他看到干净的帝国军。倒不如说,这正是主要目的之一,要是轻视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本国斥责——也不是完全不担心这件事。 「……我不认为上校不知道我被称为锈银的事。」 「你又不是靠着自己人的血升官的。」 笑着说「别放在心上」的雷鲁根上校也变得相当大胆了呢——谭雅苦笑起来。 「恕下官直言,上校。不论敌我,人命可是不分贵贱的。」 「你吓到我了,中校。就老实说吧。我从不知道贵官原来是人道主义者。何时改方针的?」 「这是个恶意的误解。下官只是一个天生富有人类爱的善良个人罢了。」 「那就尽量以邻居爱的精神展示银翼持有人的威武吧。让同盟国的各位友人确实知道帝国军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不过看雷鲁根上校点头称好的模样,看来是杞人忧天了。倒不如说是相反吧? 「这难道是炮舰外交吗?」 面对谭雅的询问,雷鲁根上校和善地微微一笑。 「这是对步履蹒跚的友人释出的友情。」 也就是要展示强烈的忠告了。 雷鲁根上校自己说不定没有自觉,但不论是嘴角扬起的冷笑,还是那冷酷的眼神,都完全是名参谋将校了。 还是老样子,是善良的个人也能作为邪恶组织成员完美并存的模范例子吧。 「喔,真可怕呢。还真是吓死我了。」 「正因为认为他们是同盟国才会这样做的哟,中校。」 是怎样认为的啊?——就算这么问,这也会是国家机密。深入追究的风险太大了。所以谭雅就暧昧地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到重要的实务上。 「然后呢?我要接收多长一段期间?」 「总之,参谋本部想把有关这次交涉的人员通通丢到东方来。以接待他的名义进行各种动作呢。」 「会拖很久吗?」 「会有大量的幽灵指挥官、幽灵幕僚、幽灵参谋加入雷鲁根战斗群的战斗序列大闹一场。」 乍看之下是毫无关系的回答,不过所代表的意思却很明确。一旦以某种方式借出名义,就甚至会有常态化的可能性。至少,在做出某种了结之前,短期间内会一直持续吧。就算考虑到参谋本部忠于例行异动与例行人事的人事方针,弄得不好别说是几个月,甚至有可能要好几年。 要说这有哪里难受的话——谭雅在心里边打着盘算边叹气。 就是没有否决权。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军人有修完参谋将校课程。这换句话说,就是参谋本部能凭一己之见任意调动单位的身份,也就是签订综合职契约的员工。 不论是上司,还是下属,就连分配单位都无法选择。 就连下达的命令,也岂止是行政命令,而是军令。一旦拒绝,可不是遭到解雇就能了事,甚至还可能会派行刑队过来出差。而且因为是公务员,所以就连罢工权也没有 。哎呀,还真是让人惊讶的恶劣工作环境不是吗?虽然明白,但还真是难受的现实。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确认一下在运用之际的各种实务问题。」 「有关这部分,贵官会面临到的实务问题几乎没有。我会做好一到任就患病后送的安排。」 「那么,下官是担任副指挥官?」 「战斗群的实质指挥权会获得追认。此外,沙罗曼达战斗群这个名称,也会容许以『雷鲁根战斗群序列之下』的名目继续存在吧。」 「了解。总归来讲,我会是不存在的雷鲁根战斗群的副指挥官,并维持着沙罗曼达战斗群指挥官的地位。」 「没错。」 不过——欲言又止的雷鲁根上校,最后露出了由衷感到抱歉的表情。 「怎么了吗?上校。」 「唯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要勉强贵官答应下来。」 「勉强?」 没错——雷鲁根上校带着沉痛的表情开口说道: 「公报上刊登的战果报告将会用我的名字,而不是贵官的名字。」 换句话说——雷鲁根上校一脸羞愧地低头赔罪。 「也会在名目上夺走贵官的军功。」 当然——他慌张地把话说下去。 「参谋本部对此事完全理解。相信会在人事考核上尽可能地给予关照。只是,无论如何……都有可能让你在授勋与吊床号码的方面上遭到低估。」 注:依照成绩顺序排寝床号码,并会依照号码的高低决定升迁的速度的制度 拜托了——雷鲁根上校深深低头的赔罪话语,恐怕是发自真心的想法。 「对不起,还请你务必谅解。」 唉——这让人叹了口气。 谭雅叹的这口气不是因为失望。是尽管安抚着内心的兴奋,却也还是克制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不仅准备了名目上可用来推卸责任的负责人,还能够做人情给那些管辖「参谋将校」人事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要放弃这种机会啊?除非是想出名想疯的家伙,要不然都会发自内心地欣喜接受吧。 对极为富有自制心的合理现代人谭雅来说,答案是显而易见。 不过,她不会以表面上看得出来的形式上钩。就算表现得依依不舍会有点过火,某种程度的矫揉造作也一样具有价值。 深吸一口气,谭雅说出戏言。 「下官……是发誓愿成国家公仆的军人。」 作为大前提,将自己的立场明确化。 明确指出职务的范围,就结果来说,会让人容许用职责这个词汇省略掉大部分的说明。 军人即是要服从命令——这是显而易见的定义。跟有所误解的自称军人不同,谭雅是正规军的军官,所以这会是当然的事。 「不敢说毫无怨言,但下官可以理解。」 不过——也没忘了要强调一下。如果不想成为方便的棋子,就算表现得若无其事也要强调自己的牺牲与贡献。 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做出了多少贡献,要是不强调的话也会影响到之后的升官。也不能忘了要符合人性地,做出吐露真情的表现。 「不过,还是希望能有一定以上的关照。」 果断提出要求。要求补偿时,不能太厚脸皮,也不能太过谦虚。 「老实说,我松了一口气。」 「咦?」 「我有做好说不定会被开枪的心理准备。」 「上校还真是会说笑。」 「那么……」是在调整呼吸吧。 稍微摇了一下头后,雷鲁根上校开口说道: 「在观察官面前,补给也会多少优待一点。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办法弄成显而易见的波将金部队。」 解说:【波将金】,就是好看的装饰品。说是粉饰似乎太过分了。就只是稍微「动点手脚」,让情况符合利益罢了。 就像是这样,把事情粉饰得偏离现实的典型案例。毕竟不欺瞒前来视察的人,就没办法出人头地呢。这是没办法的事。 所谓的提议,不能让双方得不到好处。 至少,表面上要是这样。 说难听点,交易也就是基于良知的欲望的双重一致性。就算是一百块的水,也有办法用五百块卖掉。不过,想用一万块卖掉的人,就将会失去在商业交易上所必要的信赖这个单字。 投资并不是投机。 既然说会在人事考核上给予关照了,那在这件事上的要求就很简单。说穿了,谭雅的要求就只保留在些许的物质要求上。 「那么,就是咖啡与巧克力,然后希望能特别关照一下袜子。想领取等同战斗群人数的份量。」 「『袜……袜子』?」 错愕反问的上校,因为穿着漂亮的军服,所以才理解得这么慢吧。理解在东方的泥泞里,指挥官得为了一条袜子伤透脑筋的这个现实。 「以帝国本土环境作为基准的服装规定,在这里会很勉强。」 「就算是这样,没想到居然会请求袜子啊。」 「战前的话还行得通,但如今是以本国外勤务为主流。希望能务必关照一下。」 我知道了——雷鲁根上校尽管点头答应,但还是一脸困惑。 「我本来打算也听一下前线的意见呢。」 对叹了口气的他来说,或许会有种听取失败的感觉。这或许可以说是议程设定失败了吧。 毕竟——谭雅不得不带着苦笑提醒。 「要是被问到战局,大概就很难提出袜子的话题了吧。」 「就是说啊。不过我还真是作梦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在前线被银翼突击章持有人请求袜子。战争还真是充满着意外。」 是呀——谭雅也打从心底的点头赞同。 就连自己在为了累积资历决定从军时都自以为有做好觉悟,知道军队会是个极不讲理的地方。尽管如此,还真是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一天,得为了确保袜子动用到人际关系。 到底有谁能预想得到啊?帝国军这个精密的战争机器,里头极为精致的齿轮竟会为了寻求袜子这种东西而感到苦恼。 「万事拜托了。」 「嗯,那么等一下,就来演一场继承指挥权的闹剧吧。」 「请交给下官吧。是要在大队面前进行吗?」 仪式、仪式、仪式。不过,毕竟是政治动物。只能死心认为这么做也是有必要的。 「不,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雷鲁根战斗群就只存在于文件上。我想尽可能减少知道真相的人。」 「那么,就只需要制作文件吗?情报管制就限制在下官、副官,还有副队长之间?」 「不需要做得这么严格也行吧。不过,我希望能局限在军官之间。」 嗯——思考到最后,谭雅提出了一个要求。一旦要制作文件,仅限军官就会稍微有点麻烦。 「可以的话,下官想将限制范围扩大到指挥所的兵上。」 「可以。那么,有关接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了解——答应下来的谭雅随即大声喊道。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是的,中校!」 把暂时离开的副官叫回来后,谭雅就直接下达命令。既然必须拜托人做麻烦事,当然是要拜托可信用的人了。 「雷鲁根上校有指示。要我们立刻准备接收贵宾。」 「是的!贵宾吗?可是俘虏的收容设施是在友军的管辖之下。」 不对——谭雅忍不住插话。 「不是那种贵宾 。是要端出正常的咖啡、温热的面包的那种贵宾。」 「咦?」 「贵宾,是贵宾!」 「是……是的。」 一脸茫然的副官是只想得到俘虏吧。霎时就像无法理解似的,很难得露出了只能说是当机的困惑表情。 「贵宾之中,也是有不会朝我们开炮的家伙在喔。」 对于咦了一声,就像有点无法理解的部下,谭雅不得已,只好仔细地跟她重新说明。 「是同盟国的军事观察官,中尉。要是失礼的话,很可能会演变成国际问题。要彻底做好准备,绝不能发生意外。」 啊了一声,就像理解般正要点头的副官僵住动作,不知所措地注视起谭雅的眼睛。 「怎么了吗?」 「那个,中校。这要怎么准备才好呢?」 「咦?」 什么东西怎么准备——正要询问时,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毕竟,是第一次……」 「唔,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需要问是什么事情第一次。 谭雅这时总算是明白沟通障碍的理由了。这么说来,这个战斗群是专门针对战斗强化的呢。 「礼仪还真是麻烦。或是说,勤务兵和接待人员该怎么办……考虑到要兼作为护卫的话,就要有一定数量的魔导军官与士官了吧……」 除了「互殴」之外都不太擅长。 这算是太过强化军事通用性的弊害吗?为难的是,也不能一味感慨着「真伤脑筋」,然后把任务丢回给上级。 「我记得应该有教范……不对,也把拜斯少校叫来确认吧。为了小心起见,我也想先重看一遍典礼诸则。」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四月二十八日 东方战线 沙罗曼达战斗群临时野营地 是为了做好接待人员这种不习惯的工作,而在翻找资料时睡着了吧。在自己的临时床铺上醒来的谭雅,直到数秒后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醒来。 「警报!全员就战斗位置!」 响彻开来的警报,将兵们四处奔驰的脚步声。 啊,该死。 「咦?还来。该死,这也太忙了……」 联邦军也稍微怠工一下有什么关系!是在倾销劳动力,拍卖劳动者的权利吗?该死的共匪,究竟是为了什么的共匪啊? 不管怎么说,谭雅是军官,也是指挥官。是不会有人体谅她应该还没睡醒的。 就算边戴上军帽边快步冲进战斗群指挥所里,糟糕,自己是最后到的。 「中校!」 「我迟到了。」 抱歉——边微微向众人低头,谭雅边开口发问。 「情况呢?」 直接的询问,回答也很直接。所有人都明确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组织,是效率这个词汇的体现者。 「航空魔导大队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动。装甲、步兵也皆已就位。炮兵也展开完毕。」 「辛苦了,副官。感谢……啊,还有这个!」 谭雅发出欢声,微笑起来。居然还帮我送上醒脑的咖啡! 这就是能将想要的东西在要求之前就先准备好的部下的美好之处。即使是针对战斗辅助强化,也依旧忠于自身职务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太棒了。 谭雅喝了一口送上的咖啡,停顿了一会儿。就算是遭到敌袭,该怎么做也早就安排好了。事到如今没必要惊慌失措。 所以有时间喝杯咖啡。下午茶时间或咖啡时间存在的事实,正是准备周到的象征。 「中校,是据点司令部的联络。」 「他们做事也很快呢。好啦,拿过来吧。」 拿起听筒进行简短对答的内容也跟前几天差不了多少。硬要说的话,就是在获得增援后,想法也变得大胆起来了吧? 这次的任务跟前几天不同,变得更加积极了。或是说,是没必要拘泥在阵地防卫上了会比较正确吧。 「全员注意!我等沙罗曼达战斗群的任务是,主军的掩护。」 「那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担任阵地防卫吗?」 阿伦斯上尉一脸不悦地问道,到头来还是不高兴被拼命用在阵地防卫上吧。尽管谭雅不具备想冲向战争的感性,但如果是想借由积极行动自发性解决问题的心情,就倒也不是无法理解。 毕竟放弃主导权总是件难以说是愉悦的事,会这么想也是当然的。 「问得好,但不是。」 也是呢——谭雅接着说下去。 「就记好吧,阿伦斯上尉。」 就算非常不愿意,但学习的成果就必须适当发挥出来。在战场上,拙速胜过巧久。 「数量劣势的一方就算集结起来也只会遭到吞没。如不主动出击,就无活路可走。上级司令部他们是打算发动攻势呢。」 「那么?」 没错——谭雅看着阿伦斯上尉充满期待的眼神,向他点了点头。 「你的部队也要出击喔。是全力出击。」 「正合我意!」 很好——谭雅点了点头,简单概述起作战概要。 「主军会去挡住来敌。我们要趁这时以迂回机动从侧面捅下去。」 总归来讲,就是跟往常一样。 活用帝国军擅长的机动力,以精准的战力集中解决问题。是铁锤与锤砧的正统派,稳健的运用方式。 咧嘴笑起的航空魔导将校也都懂吧。不论是在莱茵、诺登、东方还是在南方大陆,要做的一直都是相同的事。 「可说是如教范一般典型的机动战吧,也是我们所熟悉的战法。」 如果是你们就不会有问题——谭雅向众人保证。不对,实际上也能发自内心地相信他们。 我很期待你喔,阿伦斯上尉——伴随着这句话,谭雅轻轻拍打起部下的腰际。 「就由我们打开缺口,再由你的部队与友军步兵合作跟上的三阶段去做吧。我相信如果是沙罗曼达战斗群,就一定做得到。」 这是以实绩、信用、能力获得的证明。可计算的确实战力对管理职来说,就像是所有人都渴望得到的宝石。一旦陷入战争就更加是如此。在战争迷雾之前,「确实」的稀有性是没经验者怎样也无法想象的。 「那么,阿伦斯上尉、托斯潘中尉,我衷心期待贵官能与友军适当配合。」 「「是的!」」 「这边就全权交给较资深的阿伦斯上尉负责了,不过基于作战性质,你们也会收到友军步兵部队的请求吧。就极力回应,不用担心战力的磨耗。」 姑且不论借花献佛,我可是最讨厌消耗自己的棋子。只不过,没办法挑三拣四是战争的为难之处。 「梅贝特上尉!就给你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进行炮兵观测。就尽管高兴去用吧!」 「谢中校。不过,可以吗?」 炮兵将校的视线朝看似充满干劲的年轻军官瞥了一眼。嗯——稍微想了一下后,谭雅询问起当事人的意见。 「维斯特曼中尉,补充中队的情况如何?」 「没问题,就算是补充中队,也能承受住最低限度的要求吧。」 意志不错。不过,他的答复没有达到谭雅所能接受的标准。必要的是质,如果不是能动的部队就会跟不上战况。 「你们还是在本营支援梅贝特上尉吧。」 「中校,我们也……」 「不行,中尉。我欣赏贵官的热情。不过,你们配合不了。现在先退下。」 有点遗憾地垂下头来的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吧。虽 然谭雅无法理解,也毫无同感。 不过——谭雅重振精神,朝自己一手栽培的部下看去。 「大队是要准备全力出动?」 「跟往常一样呢。那么,就出动吧。」 以点头表示明白的拜斯少校为首,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众人还真是值得信赖。拥有信赖与实绩的部下。哎呀,这可说是非常重要的。能相信只要结伴起飞,自己的搭档——副官的身影就会在身旁也让人很安心。 而且,副官也是个能陪我稍微演一场小短剧的对象。 「中校,是一如往常的机动战呢。」 是呀——谭雅向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点点头。航空魔导大队要动起来才有价值。无法理解自己该做什么工作的人比敌人还有害;反过来就是大大有益。 「虽是通常编制的大队,但我期待你们能做出相当于加强大队的奋战喔?」 「就交给我们吧!」 虽是随口闲聊的语调,但却是以说给周遭人听为前提的对话。为了让将兵们听见,夸张回应的副官把声音喊得很清楚。 以说着「我们能做到哟」做出保证的模样辗转消除掉大队紧张的表现,算得上是一种名人特技吧?我还真是培养了一个难能可贵的人才。 「……只不过,还是想恢复成加强大队的员额数。」 最重要的是,能看出现场气氛的人很珍贵。她还能顾到众人的心情,让语调低沉下来。 「补充人员的训练会是今后的课题呢。」 「……只要有不错的补充人员的话。」 「很难呢。最近的补充人员也都无法期待……」 就战术面来看,新人只会是个拖油瓶;有即战力的新人可说是幻想生物的伙伴吧。 不过,「还真是奇怪的发言呢。」谭雅朝副官笑起。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贵官也变得很会摆老了呢。」 「咦,什么?」 「贵官跟我本来也是补充人员吧?给我提高警觉。我可不想去申请副官的补充人员喔?」 在莱茵战线,自己是与当时还是下士的她组成搭档。两人都是在战力彻底不足时的补充人员。 向低头表示「是我失礼了」的副官点头说「没关系」后,谭雅就朝做好出击准备的大队迅速看了一眼。 装备妥当,人员妥当,气氛妥当。再来就是去将熟悉的工作确实做好了。 无法断言这会是简单的工作。 即使如此,也只要稳健去做就好了吧。出击,路线是朝着敌地一路东进。在适当的时机运用作战单位,甚至可说是帝国军的拿手好戏。 被誉为航空魔导大队本愿的机动力、火力,还有冲击力。 算了,就废话少说吧——一副这种感觉的谭雅,就在简单组成突击队列的友军最前列上笑起。 问题必须要解决才行。 「那么,大队各员,要上了。虽是伪装作战……不过表面上就定为包围歼灭战吧。以一个魔导大队迂回袭击敌后方,向敌人提供遭到包围的恐怖滋味。」 数量劣势的帝国军要是老老实实进行据点防卫,就只会被数量差距消磨殆尽。只能率先去做敌人讨厌的事,努力基于军事合理性逼迫对手退后了。 以神出鬼没的魔导大队进行骚扰、扰乱攻势。虽是穷人的战术,但非正规作战就连强大的歌利亚都会感到棘手,这故事算是很有名吧。 接受自己的弱小,针对敌人的弱点而不是自身弱点是优秀战术。不过,还是想向逼得我们不得不采用这种战术的战略环境提出抗议就是了。 「不用我说,真正的目标是对前线的防卫支援。是想威胁敌方的后勤路线以促使他们撤兵。绝不能起歼灭敌野战军的贪念,做出扰乱战线的行为。」 「那么,是典型的佯攻吗?」 「没错,拜斯少校。」 明确肯定后,谭雅灵巧地向他耸了耸肩。 「虽说,这本来就不是正常的战力差了。」 谭雅喃喃说道,沉重地把话说下去。 「哪有可能真的去打什么该死的包围歼灭啊。数量劣势也有个限度。我方部队很可能会在包围之前就惨遭驱散。」 要进行包围,就必须要集结某种程度的数量。战争,也就是数量之争。像罗斯巴赫会战那样与两倍以上兵力为敌而华丽大胜,实际上是很困难的。 解说:【罗斯巴赫会战】,是七年战争中爆发的一场会战。 腓特烈大帝发挥变态般的巧妙用兵本领,率领人数居劣势的普鲁士军赢取胜利。敌我的损耗比是一比二十左右。大帝尽管变态,但很强呢…… 「过去曾将三个师团当成童子军般驱散的我等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还真是感到无比落寞。」 拜斯的感慨是对的。敌人变强是个坏消息。 「嗯,会被对空射击吓得逃窜的军官还真敢说。」 「这还真是严厉。可悲的是,最近『不逃』会很危险才是现实呢。」 在达基亚战线是这样没错。真是可悲,有别于过去的达基亚大公国军,联邦军是名副其实的暴力装置。 如要补充的话,就是联邦军正逐渐蜕变成专业人士。 近期内随处可见他们疑似从意识形态偏重型组织,转变为实利重视型军事机构的倾向也很让人苦恼。也无法奢望近乎传说的霍耶斯韦达战役那般奇迹似的损耗比吧。 解说:【霍耶斯韦达战役】,普鲁士军(腓特烈大帝之弟领军)与奥地利军以几乎同数的兵力交战。战后,普鲁士军受到的损害最多也只有百人左右的样子;奥地利军则阵亡六百人,遭俘虏一千八百人。 「总之,就是这样了。」 「……不过,这实际上可是意外遭遇战。敌方会有充实的对空防卫兵器吗?」 「不错的观点呢,格兰兹中尉。是想试看看你的肠子会不会再挨上一枪吧?」 瞥见到向部下说出危险发言的副队长脸上满是淘气。尽管知道他是在玩,谭雅还是开口介入。 「到此为止,拜斯少校。别再玩部下了。」 「我这是在效法长官的作为。」 「就感慨己身不德吧。好啦,我的军官们,是工作的时间了。」 出发两小时后 帝国军翼尖部 沙罗曼达战斗群 开始前进,收拾掉差不多的敌部队后,谭雅的小规模冲突就结束了。毕竟打从最初就基于突袭敌侧面这种直接的任务性质,没有要与敌主力发生冲突。 也跟他们比较没有遭遇到敌人有关吧。 「已抵达指定地点。梅贝特上尉表示可继续炮击支援。」 我知道了——谭雅向副官的报告点头。 「回报cp。同时等待与阿伦斯上尉会合。严加警戒周遭。可能的话,就将散兵线……」 「司令部!司令部!请立刻支援!」「右翼正逐渐崩溃!」「炮击支援还没吗!」「直接掩护的魔导师在哪里!」 「嗯?是跟友军的串音干扰吧。去确认一下。」 「奇怪。从这里确认不到……不,等等。」 在远望到连续闪烁的微弱闪光时就大致察觉了。 「中校,请看那边。」 「是呀。该死,主军右翼遭到攻击了吗?」 就算迂回部队已就定位,该作为锤砧的主军要是被压制的话就毫无意义。这边明明就完成自己的任务了,是在搞什么鬼啊。 我可没有被分配到更多的工作。不过,在这里隔岸观火是二流的选择。很明显是要遭到解雇、撤换或降级的对象吧。 正因为能以综合观点做 出判断,才会是军官。所谓的军官,是能够自主思考的管理人员。权限是与责任成正比的,责任也就是自身的职责。 与表面上或名目上的管理职不同,真正的管理职必须靠自己的脑袋思考。要是做不到,又怎么能期望将来能身居高位?能希望只需把吩咐的事做好就好的,就只有微不足道的参与者。 只不过——谭雅苦笑。 因为连吩咐的事都做不好的人太多了,所以下级层级会有误以为「把吩咐的事做好」就是最高价值的风潮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不过,放弃思考的人做的工作即是「谁也能做」的工作。创造附加价值需要巧思。为此存在的自我裁量权不是谁都能获得的,能获得这种权限也是受到期待的证明。 既然如此。 这种时候要是能趁机累积自己的功绩,就该把握机会。 只要能缴获新型或收集到相关情报,多少的超时工作都算在薪水范围内。要是还能期待奖金的话,意外是笔公平的交易。 嗯——重新盘算起来的谭雅打定主意。 「这里就交给阿伦斯上尉。告诉他,继续支援友军的侧面攻击任务。」 副官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像确认似的以眼神询问「要出动吗?」,「当然。」谭雅意志坚定地点头说道: 「一旦主军右翼遭到敌新型攻打,机动战的大前提——铁锤与锤砧的平衡就让人不安。说不定会被当成在多管闲事而遭到讨厌,但也不该拘泥于界线袖手旁观友军的困境吧。」 「诚如中校所说的。」 「很好,联络司令部。同时集结部队。」 把事情交给回着「遵命」答应下来的副官就没问题了吧。那么——面向长距离通讯机的谭雅工作是强卖人情。 「hq,这里是smander01。希望优先处理。」 「smander01,贵队的负责战线也有敌增援吗?」 这是在向已经很紧张的对象提案。多少纾解一下紧张感也会谈得比较顺利吧。面对语带紧张的回应,谭雅特意以轻松的语调回答: 「ive。我方已就指定位置。现在能派遣一个魔导大队支援主军右翼。包含指挥官在内,大半是自莱茵以来度过各种战场的named。如有必要,请下令。」 「hq收到。不会对维持现有战线造成障碍吗?」 「如果后续部队正在赶来,就几乎不会。外加上,就算我队维持住这里,要是主军右翼遭到击溃就毫无意义了。」 「……请稍等一下。」 司令部对这件事毫无迷惘。考虑到询问的时间,无线电是以只能说立刻的速度传来指挥官的声音。 「中校,你能上吗?」 「是的,阁下,如有必要的话。」 「有必要。」 直截了当的说法并不坏。在变化不断的战场上,愈是能迅速做出适当判断的军官就愈可靠。 「那么?」 「右翼有很多新兵。应该是分配了负担较轻的战区,却遇上敌人的新型。这种时候如有剩余兵力且能派出战力的话,就想请你去一趟。」 「遵命。」 「拜托你了。」 伴随这句话挂断的无线电还真是性急,换句话说是件好事。这世上有慢了会不好的事,却没有快了会不好的事。 也符合谭雅的个性。 她朝副官看了一眼后,就宛如一拍即响。 「航空魔导师已集结完毕!」 「辛苦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动作这么快很好。不对,该说幸好还没分派到散兵线上吧?」 「就是说呢。那么,就跟往常一样?」 没错——谭雅向一脸明白的副官点头。 「战斗群长通知全体战斗群。航空魔导大队毅然决定前去拦截压迫右翼友军的敌新型。各队在收到其他命令前,依照前令维持前进阵地。」 就拜托了——说完这句话,谭雅就率领着自己一手栽培的部下开始出击。 于是起飞的大队没有必要以上的紧张,也没有过度的松懈,是宛如锻炼过的肌肉般紧实的战力。 这就是帝国军的标准——无法如此自豪还真是可悲。 「……看样子,混乱状态还没结束?」 谭雅在空中喃喃自语。一旦是救援任务,友军的通讯混乱就是司空见惯……但以杂感来说,混着杂讯的通讯也太过分了。 可以说愈是接近,不好的预感就愈加严重吧。 「group leader呼叫战斗群各员。是敌人的新型。很遗憾的,相当能干。」 「防御壳太厚了!爆裂式系打不穿!」「给我集中火力!用光学系术式单点突破!」「不行!太硬了!」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听着这种掺杂惨叫的通讯在空中全速奔驰;金发随风飘扬,她雪白的纤纤玉指紧握着手上的演算宝珠。 光看画面,那会是女武神,或是足以评为天使般妩媚的飞翔倩影。 尽管如此,内在却是完美的自我保身主义者。只不过,她并非没有工作能力。本人有着也能确实理解现况的自负。 并同时以最大限度展现自己所能做到的事。这是简单明了的真理吧。不过,正因为她是这种人,所以也不是对现况毫无意见。 她嘟囔起某种抱怨。 「……敌人的新型很棘手吗?」 「居然是新型,联邦军不知好歹的程度还真让人困扰。像我们这样用习惯的道具不就好了。」 格兰兹中尉应和着。谭雅是在自言自语,但他似乎是很老实地有了反应。不过,与部下交流也是上司的工作。 「你说得对呢,中尉。这似乎会很麻烦。」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我们出马吧。」 对格兰兹中尉来说,这是非常认真的一句话吧。不过,也是让谭雅忍不住微微苦笑的一句话。 「你也变优秀了呢。真了不起。让人怀念起在莱茵像头小羊一样颤抖的贵官。」 「俗话说打铁趁热,是炮弹让我热起来的。」 哎呀,就连耍嘴皮子也变得这么会了——谭雅佩服起来。实际上,过去的他可是名恐怕会不敢回嘴的年轻人。该说他有了相当长足的进步了吧。 「是想说你闯荡过战场了?有听到吧,拜斯少校。」 「哎,火候还不够哟。他的遣辞用句算得上是富有风趣,但有点太过直接了呢。」 「就是说呀。好啦,就适可而止吧。虽是我起的头,但也不能在友军苦战时愉快聊天吧。」 「「收到。」」 「……能在上战场前好整以暇是件好事呢。」 她哼了一声嗤笑起来。 然后倾听着开始往来交错的友军通讯。 「group leader呼叫各队!状况,回报状况!」 「不准离开岗位!保持队列!」「等等,第三中队的指挥官是谁!不是01吗!」「请求支援,十万火急!」「遵守代码!向哪个空域请求支援!』 「炮击支援,没有炮击支援吗!地区b23!赶快压制!」「观测魔导师快送出诸元!」 相当混乱呢——谭雅真想叹气, 「收到的友军通讯还真惨呢。」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朝着喃喃说道的谭雅一脸凝重地点头。 「联邦军反倒是气势相当高涨吧。尽管只听到片段讯息,但从友军的氛围看来,是被对方的气势压倒的样子。」 「我等莱希的将兵被敌人的气势压倒了吗?」 谭雅用鼻子轻 第参章 努力与计划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 义鲁朵雅王国 加斯曼上将勤务室 一踏进加斯曼上将的勤务室,开朗的……或是说戴着这种面具的房间主人就起身欢迎着「一介」上校。 「雷鲁根上校,欢迎来到义鲁朵雅。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你了。别太紧张,尽管放轻松吧。」 仿佛充满温情的态度。要是一无所知的话,似乎会忍不住因对方的「面具」热泪盈眶。毕竟受到上将阁下如此慰劳,要不被打动还比较困难。 不过,雷鲁根上校戴在脸上的表情也同样是「面具」。以就像是感激不尽的态度陈述谢词,算是某种形式美吧。 「感谢亲爱的同盟国如此盛情款待。」 「别在意,谁叫我们是自古以来的好邻居呢。有困难时就要互相帮忙。」 要来一根吗?——亲密推荐的是南国产的高级雪茄。是在莱希就连帝国都早已告罄的东西。 像这样炫耀似的递来,也让人感受到他的意图。「感谢上将的款待」雷鲁根上校尽管面带笑容收下,内心却不得不感到五味杂陈。 「……有困难时……是的,就诚如上将所言。」 「哈哈哈,你没必要紧张喔?最好也别太在意阶级的差距。毕竟是我国与贵国的交情。希望你别太客气,有话直说就好。」 以「那么,就承蒙加斯曼上将阁下的好意」的形式,雷鲁根开口说道: 「下官就单刀直入说了。上将是想仲介议和对吧。」 「没错。」 一面点头一面抽起雪茄,他们悠哉进行着对话。 「我就明说了。即便是帝国军也似乎在东方打得很辛苦呢。让我们想以某种形式助贵国一臂之力。」 「……我国很感谢贵国对南方大陆远征军丰厚的补给支援喔?」 「啊,是这样呀,确实是有这回事呢。」 「不过现场有带来经常延误的怨言。」 「凡事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还希望贵国能够理解呢。就算对同盟国存有道义上的责任,义鲁朵雅也有义鲁朵雅的情况。」 「我国理解。」 「能考虑吧?」 是的——雷鲁根上校向加斯曼上将点头。露出有点难以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的眼神。对这种眼神起疑而注视自己的上将,催促着接下来的话语。但这是彼此彼此吧。雷鲁根自己也由衷渴望知道加斯曼上将与义鲁朵雅王国的心究竟偏向哪一方。 「坦白说,我国也有考虑让南方大陆远征军撤退。如果在交涉上有必要的话。」 「喔,这是一个积极的提案呢。」 加斯曼上将就像觉得不错似的点头,不过随即带着笑容直攻要害。 「只不过。雷鲁根上校。贵官似乎有一个误会。」 「误会?」 朝着故意装出一副「我不懂你的意思」嘴脸的雷鲁根上校,加斯曼上将面带笑容发出谴责的话语。 「不就是帝国该先跟谁协商的优先顺序吗?也就是要与目前正持续大规模战斗的联邦之间恢复和平!我认为这才是最紧要的问题。」 「要先与一手提议交涉,另一手挥打过来的对手交涉?恕下官失礼,义鲁朵雅王国的作法还真让人费解。」 「你说得没错,联邦方的对应确实是很粗暴吧。」 但是——他一脸疲惫地把话说下去。 「凡事都有着相对应的理由,贵国也是知道的吧?」 那怕心知肚明,帝国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所以作为信使的雷鲁根上校就只能彻底照着戏码演下去。 「阁下,请容下官提一个非常失礼的反问。理由是?」 轻叹一声。加斯曼上将摇摇头开口说道: 「是贵国提出的暂时交涉案。就以草案来说,坦白讲这也太贪心了。如要我作为仲介人客观评论的话,贵国交涉的意图令人怀疑。」 听好——加斯曼上将疲惫似的说道: 「联邦方的提案可是无赔偿、无割让、无条件停战吧。」 还真是自私的要求——雷鲁根上校嗤之以鼻。表示不可能接受「这种过分的条件」,对交涉负责人的雷鲁根上校来说等同是「义务」。 因此,区区的上校才会对上将阁下摆出这种态度。这本来可不是捏一把冷汗就能解决的事,不过他会被容许摆出这种态度,是因为双方都暗中默许这就是「这么一回事」吧……该怎么说才好,还真是惊人不是吗? 「相对地,帝国方则是以赔偿请求、领土相关要求,外加上『现占领地完成公民投票』为前提的停战交涉。」 「就身为受害者的帝国来看,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要求吧。」 「我能理解蒙受庞大损害的贵国立场。不过,这些与其说是赔偿,更该说是贪得无厌的要求。」 不管他怎么说,但国家安全上的必要性算得上是正当理由吧。本国严格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取得安全的空间。就算要将获得的领土控制在最低限度,确保安全地带也等同是参谋本部的夙愿。 祖国安全被放在天秤上衡量,对雷鲁根上校来说比不懂自身立场的极力反驳还要无可奈何。 「恕下官失礼,阁下。就请笑我们贪得无厌吧。」 「喔?你有自觉啊,上校?」 「请考虑下官不得不说『我们要提出要求』的立场。这并非下官个人的意思,而是本国的严格命令。」 加斯曼上将叹了口气,苦涩的表情述说着事态陷入胶着的征兆。 「这并非是要对外公开的交涉,而是实务者协议。为了达成议和,也想找出妥协点啊……而且不正是帝国这种顽强的态度,联邦军才会发动攻势的吗?」 「阁下还真是能说善道呢。说要交涉却一拳打过来的家伙,只需要有太古的蛮族就够了。」 「很好。我能理解帝国的意见。作为同盟国,就这样吧,我会妥善处理的。」 「这真是令人感激的关照。还请务必拜托了。」 不论是担保「就交给我了」的加斯曼上将,还是低头说「就拜托你了」的雷鲁根上校,双方都理解双方的意见,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为了摸索妥协点而进行协商的文字游戏。 对作为受到侵略的帝国方代表的雷鲁根上校来说最让人焦躁的是,无法否认遭到击退的现况让他们的立场变弱了。 他在有礼貌地退离加斯曼上将的勤务室,返回驻义鲁朵雅大使馆的归途上,忽然望向天空祈求起友军的奋战。 请赢得胜利吧。 如果能留在东方实际指挥雷鲁根战斗群的话会有多么轻松啊?只能够祈祷真是难受。 「……哼,徒有其名的战斗群长也很可悲呢。」 正因为如此,他只能相信——相信现场的将兵,还有留下来的战友。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 帝都柏卢 雪茄与香烟的烟雾弥漫室内,在烟灰缸里搭建起烟蒂要塞的作战会议室里,坐在首位上的卢提鲁德夫中将简洁地开口要求报告。 「东方一般概略。」 绝对算不上大声却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做出回应的是机械装置、精密的战争机器——或是说参谋将校。 「已挡住全面攻势!前线勉强支撑下来了。」 起身报告的作战将校的表情略为良好。少了几分疲劳与焦躁的脸色,比什么都还能明确述说他们负责领域上所发生的状况。 「成功达成组织性后退!各部队正逐渐恢复秩序!」 点头说声「辛苦了」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朝邻座的友人瞥了一眼,只见他露出略为凝重的表情。杰图亚中将语带疲劳 地开口: 「物资储备与动员状况?」 「并不乐观。特别是前线仓库遭到摧毁的部分,想要系统性地重新编制,目前还需要一点时间。」 前线大幅后退的结果,就是让一心想要前进而偏向前线建造的仓库受到毁灭性的损耗。在冬季到春季之间拼命储备的大半物资因此烧毁。大多是为了不落入敌人手中自行破坏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早在不得不说这很幸运时,情况就糟透了。 「航空舰队的运作率稳定。撑过了敌方发起的航空歼灭战。勉强确保住在东方全域的空中优势。」 很好——杰图亚中将点点头问起一些疑问。 「就考虑到敌航空部队增援的可能性,努力维持空中优势吧。能随时安排航空机材的补充与人员的支援吧?」 「是的,阁下。有关这点,请容下官报告。紧急派遣的两个空中侦察单位已在当地开始活动。现在已是能进行东方全面性战略侦察的状况。」 「勉强赶上了啊。」 众人以作战将校为中心松了一口气。特别是作战将校的老大——卢提鲁德夫中将还满脸喜色地绽开笑容。 「应该是做到滴水不漏的侦察网要是这么简单就瘫痪的话,也就难以带着确信掌握敌人的意图了。多谢你了,杰图亚。」 「能听你这么说,也不枉费我努力凑出兵力来了。」 「然后?虽然还没仔细调查过资料……但你怎么看敌方这次的攻势?」 「糟糕至极,但勉强算不上致命呢。」 总而言之,就是在讨厌的时机被攻击了。 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东方、南部,不论哪里都微妙地让人烦恼。」 是呀——杰图亚中将这时就像忽然想到似的向老友问道: 「外交交涉的状况?交涉团有说什么吗?」 「现场表示仍处于简单的初步协商阶段。根据他的报告,双方皆已提出主张,是在摸索妥协点之前的问题。」 他——也就是雷鲁根上校的报告会是这样吧。就算这是无法期待短期解决的事,但在协商阶段帝国军遭到攻势压制,时机也太糟了。 「联邦军在这种状况下积极展开军事活动的意图,你怎么看?」 「……是兼作为引子的交涉手牌吧。看得出来是打算让我们自觉到自己有多么弱小。」 杰图亚中将苦涩地喃喃低语。帝国军如果将战力集中在东方,义鲁朵雅就很可能会在南方国境线上蠢动。 只要俯瞰大局,这就会是典型的佯攻手段。 「我们要是深入东方,义鲁朵雅就可能咬住我们的咽喉吗?」 「任谁也无法百分之百否定。我们就只能害怕着这场恶梦。你能断言不会吗?卢提鲁德夫中将。」 「……不过,也不得不认为这或许正是敌人的企图喔。」 事到如今,卢提鲁德夫仍旧是带着疑心与烦闷地不断问着。这是早就讨论过无数次的话题。这说不定是佯攻,说不定是伪装成佯攻的主攻,也或许两者皆是。 联邦方很擅长这类的交涉与威吓。这说不定是为了有利于暗中进行的外交接触所做的工作;或者也可能是打算基于外交接触的拟态发动大规模攻势。 让人苦恼的是,不论是何种假说都被认为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与或然性。 「就承认吧。我们正面对着军事上的两难困境。」 杰图亚中将抽着雪茄,语带苦涩地吐露心声。 「要是反击就会深陷其中;不过要是后退,也会丧失至今为止的地位吧。」 而且——接着说出的话很沉重。 「也由于不得不承认对敌人的意图与实力的情报不足,所以无法对应。我们已无数次地认为歼灭了联邦军的野战军……然而,实态却让人惊讶。敌预备战力的庞大,甚至让人感到晕眩。」 做出错误评价的心情会有多糟,尤其只要是参谋将校的话任谁都很清楚。特别是无法把握正确的敌战力这点,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联邦军暂时没有大规模会战的能力——做出这种判断的情势分析是大错特错。」 当然——杰图亚中将为求正确表现的开口补充。 「敌人也在勉强吧。没有总量平衡、收支平衡,也不可能动员如此规模的兵力。但至少那庞大的身躯,让他们对损害的容忍度比我们还要高吧。真是打从心底羡慕到生气呢。」 「你怎么说得像事不关己一样?」 「没这回事。倒不如说,我每天都痛切地体会。」 「这是负责筹措的人说的话吗?」 听到卢提鲁德夫中将这么说,杰图亚中将耸耸肩发起牢骚。 「我希望你能回想起来,战务可不是炼金术师的别名喔?就算我想努力,也没办法靠手头上有限的资源一直维持无限的必要下去。」 卢提鲁德夫中将用鼻子哼了一声叼起雪茄,从喉咙中挤出话语。 「……你的意思是,后勤上的限制困住了军队?」 「尽管遗憾,不过正是如此。」 「所以怎么啦。你难道是要我们『后退』吗?」 就算被狠狠瞪着,杰图亚中将的答案也不会改变。 「我无法否定。现况下,在东方唯一的解决对策是以持久战为前提的迟滞防御与战线的重新编制吧。我不会要求大幅后退,但只要让战线退到不勉强的范围内,就也有可能减轻后勤上的负荷。」 「然后呢?」 「只要争取到时间,最起码能度过这场危机。只要能稳定住战线,就有办法挤出用来对应的缓冲时间吧。」 别无他法了。虽然用了陈腐的说词,但这对杰图亚中将来说也是毫无虚伪的现况认知。 「你也锈得很严重了。」 「咦?」 所以,他才会因为友人的一句话僵住。 我生锈了? ……难道还有其他好主意吗? 「战争是种比起踌躇,更该靠意志力解决的东西吧。巧久不过是纸上谈兵。要速断速决,即使是拙速也要以我方的意志逼迫敌人。」 「你又想打破窗户了吗?还是算了吧,给战时生产力造成负担可不是件好事。」 又来了——卢提鲁德夫中将叹了口气后,狠狠朝身旁的友人投以凶恶的眼神。 「战争让你变小气了吗?杰图亚。」 「我要订正一下,是我知道钱包里的东西有限。你只需要提出要求,但筹措东西的人可是我。物资动员是有限的。我们可没有万宝槌喔?」 「如果要在破产与败北之间选择,破产还比较好吧。」 用鼻子哼了一声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所做出的割舍,以作战将校来说是正确的。另一方面,是判断只要能战斗到最后一刻,就算破产也无所谓吧。 是这样吗?——杰图亚中将听到这歪头质疑起来。 「该说早就是了吗?国家财政早就开始出现破绽了。就算战争结束,等到那时候,究竟会变得怎样啊。」 「是呀,你说得没错吧!不过,这是两回事!纵使我们是该烦恼,但也不是现在。等到结束后再去烦恼吧。」 「什么?」 「你要一面烦恼财政一面打仗?」 简直愚蠢——卢提鲁德夫中将笑起。 「那可不是我们的工作喔,杰图亚。我们的本分是胜利。可不能将预算花在败北的借口上。」 是正确且冷酷的事实认知。 既然是军人就无法否定。不过,肯定这件事也让杰图亚中将焦躁不安。 「为此,我打算再赌一场。」 「赌?」 「敌人出击的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喔?」 「……难道是对联邦领地的大规模侵略计划?」 没错——老友严肃点头的态度让杰图亚中将顿时领悟到他在打的主意。这还真像是卢提鲁德夫会有的靠拳头解决的方案。 顺利的话就算了。不过,要是失败的话呢? 「等等,你疯了吗?」 「敌人从巢穴里溜出来了。虽说我们的前线也丑态百出……但只要重整态势,就也是个包围歼灭的好机会。」 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像大好机会到来似的扬起狰狞笑容,简直是战意的结晶,猛将就该如此的作战将校的典范。 「顺利的话,就能配合这次行动推进前线吧。算是某种追踪追击战。如果能比芝麻开门还顺利的话……」 怎么可能——杰图亚中将用眼神表示不赞同。 就算是莱茵战线的旋转门,在包围歼灭共和国军主力之前也进行了相当多的事前准备。只要百般勉强,就能让后勤、情报都准备得万无一失已是过去的事了。 「这跟莱茵当时可不一样喔?」 「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这赌太大了。你是要将手头上所有的筹码都放到赌桌上吗?做这种像是把鸡蛋都在放同一个篮子里的事。」 「穷人就只有这种方法。」 这是很正确的说法吧,的确,帝国军正逐渐变得穷困。尽管如此,杰图亚中将也不得不提出反驳。 「为了避免逐渐穷困,很可能会让我们立刻破产。」 「讨厌风险是健全的感性。不过,我的朋友。在逐渐恶化的状况前袖手旁观可称不上是风险分析。我们必须要行动。而且要尽可能地戏剧性。」 「不论你再怎么说,都不可能采取这种作战。」 「为什么?」 就让我说一句吧——杰图亚中将狠狠说道: 「后勤撑不住!」 「让它撑住。」 「去拜托炼金术师或魔法师吧!」 这可不是我的工作——杰图亚中将板着脸指出这件事。这是调度各种濒临枯竭的资源,勉强支撑住东方战线至今的当事人想抱怨的一句话。 坦白说,帝国的国力已濒临极限。东方的损耗早就超出容许范围,帝国军的缺编情况已恶化到严重的规模。 征募年轻人,用老人、女性填补后备役的空缺,最后就连战时俘虏都用作为劳动力活用了,但即使这么做也不可能填补所有的空缺。 「……我不认为应该行动。这就跟把有限的活力用尽一样。」 「反了,杰图亚。应该要趁还有活力的时候行动。最重要的是,联邦军可是向我们发起了运动战喔?」 「这件事,为什么会导致这种结论!」 「敌人离开了作战基地。换句话说,就跟引蛇出洞一样……这可是你播下的种,杰图亚。必须收割才行。现在正是收割的时候!」 「等等,你说我播了什么种?」 看着纳闷问道的杰图亚中将,卢提鲁德夫中将一脸傻眼地说下去。 「你在东方播下了民族自决的梦想吧。那就在反联邦的种子即将在占领地开花结果的现在,去试着把联邦军的主力歼灭掉啊!」 朝着唔地哑口无言的杰图亚中将,卢提鲁德夫中将滔滔不绝地说道: 「联邦是撑不下去的!就像卢斯王室瓦解那样,联邦共产党也会像老鼠一样溃散!」 「请提出根据。这不会是乐观的推论吧?」 「历史就是证人。」 「还是别听这家伙的意见吧。就我所知,他可是在关键时刻时『最恶劣的骗子』。」 听杰图亚中将这么说,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哈哈哈」的笑起,朝着他耸了耸肩。 「不错的指谪。但要是命运是善变的话,也还是能用铁拳一把抓住吧。」 「很有你的作风。」 「彼此彼此呢……总之,要整理战线。可能的话,就展开反击战吧。得做好准备才行。」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一日 东方战线 沙罗曼达战斗群指挥所 对来自南国的人来说,东方战线那怕是春天也依旧寒冷吧。尽管是爱打扮的小白脸,这位上校却穿得有点厚。反过来说,该称赞他有事先调查战场的情况,知道要确实准备防寒衣物吧? 不管怎么说,身为社会性生物的谭雅没有忘了社会性的规范。和蔼的笑容,恭敬的态度,还有军人风范的毅然敬礼。 一面答礼一面走近的上校也是同样的心态吧。脸上贴着可疑的微笑表情。 「初次见面呢。不知道该称呼你为fr?ulein小姐好,还是中校好。」 「凡事我都有过经验了,上校。双手双脚沾满了敌人的鲜血。frau女士也好,中校也罢,就请随意称呼吧。」 「真是辛辣啊。」 对了——男人就在这时突然收起笑容。 「就让我自我介绍吧。我是维尔吉尼奥·卡兰德罗上校。是义鲁朵雅王国派遣到同盟国来的军事观察官。」 「下官是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名目上是参谋本部直属雷鲁根战斗群的副指挥官,但希望上校能记住下官是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实质指挥官。」 对人贴标签的第一步即是经历与头衔。在双方初步接触的和平阶段上,谭雅个人很中意卡兰德罗上校。 用个不礼貌的说法,该说他是名优秀的业务吧?会来到这种地方的人不会是无能。 「我有从雷鲁根上校那边听过白银的别名。正因为听说过你是活生生的银翼突击章持有人、named、真正的军人,才让我对眼前的模样有点困惑呢。」 「娇小是有好处的。受弹面积会很小。」 「这可困扰了。在战场上我就弯腰走路吧。」 「恕下官失礼,敢问实战经验是?」 「有在山地连队受过训练,但这类的大规模作战还是头一遭,中校。情况跟一两次小气的秘密作战不一样吧。」 是有着能够说笑的灵活性,还便利到能在这种微妙时机投入最前线的将校。哎呀——谭雅感到肩膀上的负担轻了一点。 比起送个无能过来,送个能干的将校过来在各方面上也比较好做事。当然,考虑到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微妙地别有含意,今后可没办法掉以轻心了吧。 「上校谦虚了。上校是对微妙情势的专家。恕下官僭越,我认为上校应该是最适当的人选。」 「拜这所赐,让我被丢到偏远的东方来了。」 是呀——就连谭雅也带着苦笑感到心有戚戚焉了。这是作为因为优秀而被送到这种最前线来的人发自内心感到同意的感慨。 「欢迎来到最前线。请容下官代表同盟国欢迎上校。」 「就请你多多关照了。这次主要是来实地见闻,希望能让我看到最真实的一面。」 「下官了解。尽管作为接待人员的水准恐怕会将近不及格,但请让我们笨拙地尽力接待吧。」 「就麻烦各位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二日 东方战线 帝国军野营据点 「提古雷查夫中校,接敌了。」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一句话,让谭雅从幸福的小睡中惊醒。就跟巴夫洛夫的狗一样。 光是听到「敌人」就会立刻从浅眠中醒来。 把「唉」的叹息声吞回去,向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喊一声我知道了。 「立刻就去!」 与床铺上亲爱 的睡眠诀别,毅然冲进指挥所后,谭雅就在瞥看报告概要之前先把叹息吞回肚里。 「接敌吗?果然比参谋本部预想得还要快。」 要忍住愤然与抱怨是件难受的事。 敌人前进得太快了。这与其说是超乎预估,还不如说是出乎意料。不想认为这是因为参谋本部与前线的感觉出现了会想以乐观推论假设希望性环境的歧异。 这样一来,不是敌人比参谋本部预估的还要能干,就是还要有优势了。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谭雅来说都是不乐观的发展。姑且不论运动,这可是在战争。比起与强敌竞争,击败弱小的敌人要来得远远地有益且富有实用性。 「……只能感慨自己的立场弱到无法挑三拣四吗?」 谭雅切换脑内的思考优先顺序。反省与假设都同样是奢侈的思考。要是不先消除眼前的威胁,为了自由思考的未来就很危险。 「拜斯少校,说明详细的状况。」 「不久前,阿伦斯上尉与敌战车群遭遇。我方的损害为零,击破敌战车五辆。不过,由于敌战车有步兵支援而决定后退。」 「报告似乎迟了呢。以阿伦斯上尉来说还真罕见。是无线电失常吗?」 「有轻微降雨的样子。」 雨水对电波不太好。就算是这样,也不想认为光是点小雨就会造成失常……是致命性地运气不好吗? 更糟糕的是,也无法否定整备不良的可能性。在东方遭到狠操的精密机械的精度无法期待。毕竟在设计阶段并未假设过以本国运用为前提的装备要在东方遭到狠操的用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该死——她咂了一声。 「卡兰德罗上校入室。」 负责盘查的值班人员的叫声,让思考切换了模式。 该说是一眨眼吧。谭雅就依照礼仪一蹦而起,做出一如教范的漂亮敬礼。 「敬礼!」 「谢了,中校。」 好久没遇过比自己高阶的军官在战斗中来到自己指挥所里的状况了。坦白讲,真难做事。所以我才会跟雷鲁根上校那样说啊——就算感慨也无济于事吧。 「抱歉了,我本来没打算介入的。」 「参谋本部有下令要我们做到应有的对应。」 所以请不要介意——只要话中带有这种言外之意,对方也会理解的。他甚至还微微点头说「有劳关照了」表示歉意。 「能询问状况吗?」 「下官也才刚到。就请值班军官的拜斯少校代为说明吧。」 说明吧——在谭雅的催促下,拜斯一脸明白的点头开口。 「先遣装甲部队接敌。在敌步兵对敌战车的支援下,我方战车队开始后退。指挥所正准备派遣托斯潘中尉的步兵部队前往。」 「接敌的地点是?」 「以区块来讲据报是在这一带。具体来说,应该是在这附近。」 回应卡兰德罗上校的问题,拜斯少校说着「请看这里」在地图上指出地点。 就爬上身旁的椅子一起窥看的谭雅看来,是个会让人想咂嘴的地形。 朝卡兰德罗上校瞥了一眼,发现他也十分理解状况的样子。 「……离居住地相当近呢,中校。」 「是呀,真是棘手。」 很遗憾的,这虽是精度与其说是军用品,更像是挪用民用品的地图,但即便如此也依旧足以掌握大致的轮廓。 是居住地。不对,严格来讲该说是城镇或村落也说不定……总之有很多遮蔽物这点让情况与野战不同。 「能容我僭越询问一件事吗?这种时候,帝国军的标准对应会怎样处理?」 很敏锐的提问呢——谭雅苦笑回着卡兰德罗上校。军队不论好坏都非常喜欢教范。正因为居住地区的基本对应策略是军事上的难题,同时也是法律上的难题,所以想学习帝国军在实战中琢磨得出的见解——这种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姿态以军事观察官来说十分正确。 要说抱歉的话,就是我不得不告诉他这世上没有这种便利的东西吧? 「就如上校所知,居住地是头痛的来源。尽管很可耻……本国虽然有在检讨标准的对应方式吧……但直到现在都还没能确立。」 「真的吗?」 是的——谭雅点头。 「要是有确立教范,真不知道会有多轻松啊。」 谭雅发自内心感慨。要是有确立教范的话,只需要按照标准程序走就能回避相当多的责任了。 「只要是将校,任谁都会这么想吧。要是有教范的话,就能将麻烦事推给上头的规则回避掉了。」 听他说得这么白,也只能苦笑了。 「这种说法是有点极端,不过大致上就诚如上校所言吧。作为实际上的问题,一旦前进路线上有居住地就会迟迟无法前进。」 尽管无可奈何,但城镇战的研究就连帝国军都没有在能兼顾陆战公约法规之下认真检讨过。如果在联邦没有加盟国际条约时,就想定进攻时的状况确实检讨的话就好了……这部分该说是暴露出太过强化内线战略的帝国军的弱点吧。 「就连战历丰富的干练军人都难以应对啊……」 「恕下官失礼,上校,是反过来。」 「反过来?」 有别于愣住的卡兰德罗上校,周遭的部下说着「是呀」的点头赞同。队上众人十分理解谭雅话中的意思。 尽管难以说是文明的见解,但像居住地这样不适合战争的空间也很罕见。还真是充满着障碍物,让人喜欢不起来。 「只要对居住地有过痛苦回忆,不论是谁都一样。」 朝周遭环顾一眼,就刚好有名负伤经验者。会是就连高手云集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校都讨厌居住地的好样本吧。 「我有说错吗,拜斯少校?」 「这似乎是会让以前受到的旧伤发疼的话题。还请中校高抬贵手。」 在对共和国战中遭到击中的部下带着苦笑说出这句话。 该说就连像他这样的干练军人都一样吧。要在居住地持续警戒着四面八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虽说在空中飞行时也有要警戒三百六十度的必要,不过障碍物顶多是云。老实说,有人居住区域的侦察难度还要遥遥领先。这一旦提升到城市的程度,要说的话就是水泥丛林了。要是能干脆迂回避开的话会有多轻松啊。 在唉声叹气的谭雅等人面前,卡兰德罗上校就像察觉到某种程度的事情似的苦笑起来。 「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经验知识吧。」 「大概吧。」 「下次有机会再另行请教。现在只希望不会妨碍到你指挥。」 感谢——在对他的顾虑慎重致谢后,谭雅就特意以平常时的语调开口。 「好了,拜斯少校?」 「是的,我知道。是要前进吧?」 一拍即响的反应。所谓优秀的副队长正是如此吧。「没错」谭雅略为满意地点头。 能省下说明的麻烦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不过,尽管听起来很矛盾,但说明可是谭雅的义务。上司必须尽可能随时让所有人彻底理解自己的意图,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吧。 不会依赖他人的专业人士之间的工作,会以简洁确实的报告、联络、商谈与彻底落实的确认作为基础。 「有鉴于无线电状况不佳,我要让司令部前进。之后再与阿伦斯上尉会合,掌握状况。」 「遵命!」 对命令的快速反应。能放心交代事情的信赖感还真是可靠。就这点来讲,必须做确认的事情该说是种麻 烦吧。 不对,说麻烦也太失礼了——谭雅边在心里反省,边向一旁的军事观察官搭话。 「就如同下官所讲的。不知上校意下如何?」 「喂喂喂,因为危险所以就要我躲起来吗?」 「下官没这么说,但没办法轻视风险。当然,就算是我也不想司令部遭到袭击……不过一旦到前线附近,也预期会遇到一如字面意思的偶发遭遇战。」 流弹或是埋伏狙击兵的骚扰攻击。 一旦来到前线附近,就算有着非战斗地区、不是前线之类的词句,但在安全面上毫无意义。坚持百分之百没问题的主张等同是诈欺。然后,谭雅不是诈欺犯,是具备近代伦理与规范意识的诚实文明人。 「我早就考虑过风险了。」 可是——谭雅再次警告。除了守规之外也希望能顾及公共形象。当然,具决定性且重要的还是法律。 不过,有无做好万全准备或伦理上的瑕疵这点也无法轻视。 不论是组织内部的自我保身还是社会性的信号理论,早期对应以防止问题发生都是极为重要的事。 「也无法保证联邦兵会在瞬间认出卡兰德罗上校是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军事观察官,而停止攻击。」 「……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被当成深闺公子哥看待也让我有点意见。希望你能让我过去看看。」 我知道了——谭雅以勉为其难答应的形式点头。 「恕下官直言,我并没有事情要隐瞒同盟国。如果上校坚持,就请随意参观吧。」 「我很清楚这是无理的要求。抱歉,中校。」 真想说既然如此就给我自重一点。考虑到雷鲁根上校还有他背后的参谋本部的严格命令,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一想到这,就过度担心到几乎要脱口说出这句话了。 只不过,谭雅嘴巴上却是说出了违心的恭敬话语。 「不,这怎么会是无理的要求呢。」 因为她是富有社会性的政治动物吧。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是有办法满面陪笑,恭敬说出奉承话的。 「这是参谋本部所托付的光荣任务。上头也有交代要满足上校的需求,所以还请不要客气。有事就请尽管吩咐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会强调风险也是下官职责上的义务,还请上校宽贷。」 「我尊重贵官的义务,中校。在尊重之余,想请让我以自发性的意思前往。」 上校在司令部人员的众目睽睽之下表示这是他自发性的意思。这是在拒绝自己相当不情愿的忠告之后的同行,再来只需要帮他安排护卫,义务就万无一失了。 假使这名上校中弹身亡,也有办法向参谋本部辩解吧。尽管希望这种事不会发生,不过在事先假设状况是很重要的。 如果上校坚持的话——表面上维持恭敬态度的谭雅困扰似的向守候一旁的副官吩咐了一句。 「帮卡兰德罗上校带路吧。」 「遵命!」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姑且不论作为接待委员的表现,作为保护要人的护卫可是很优秀的。能信赖她应该会在万一时确实保护好上校,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要是还能顺便以带路的名义暂时把人赶出司令部的话就完美了。 「对了,中校,方便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如果不碍事的话,移动后我想参观一下应对会议的情况。」 听到卡兰德罗上校这么说,谭雅沉思了片刻。老实说,很想拒绝。有谁会想在交易对象的董事面前进行商务会议啊? 不过,谭雅的立场也没办法对军事观察官大人说不。还真是不能瞧不起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这句古老的警句吧。 「……如果希望的话,当然可以。」 可是——谭雅不免得要谨慎遣词地提出要求。 「这么说尽管非常失礼,但在彻底执行军务上,能希望上校做出特别的关照吗?」 「具体来说?当然,我会尽可能提供协助的。」 谭雅一面低头说声「感谢」,一面明知无礼地说出更进一步的愿望。 「在当地现场,下官想最优先进行作战指挥……上校的陪席,形式上能保留在有上校级将校在场的事实上吗?」 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想请他成为摆设的厚脸皮要求。不过,就唯独这件事,就算要弯腰拜托也只能让他答应下来。一面帮上校大人讲解一面打仗对谭雅来说太难了。 所谓的战争是不论何时都只能全力以赴的难题。要是偷懒,别说是社会评价,甚至可能引发直接关系到自己生命与财产的问题。 「当然没问题。就当我是旁观者吧。」 「真是非常感谢。」 克制住松了口气的心情,谭雅深深地低头致谢。他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当然,是没办法无视到完全不予理会吧。真难做事——就算这么想,也不能把这话说溜嘴。 一面注意贵客的目光,一面照往常一样做事是很困难吧。不过,这是两回事。既然要做,就必须彻底做好。 于是,尽管抱持着些许担忧事项,谭雅等战斗群的主要指挥官也开始往前线移动。虽然天候有点不佳,但街道上就只有战斗群的前卫经过吧。地面状况相对良好。 不论马匹、车辆、人员,能轻松移动是比什么都还要感激的事。顺利前进的谭雅等人平安无事地与阿伦斯上尉率领的装甲部队完成会合。 该说毕竟是这种情况吧。就算会弄得有些满身泥泞,忙碌的将兵还是四处奔走,俐落地领取或发送着补给品的繁杂气氛。 一旦来到最前线,会比起形式更加重视实质效果也是没办法的事。说到就像是急忙搭建的临时司令部,顶多就是挂着一张布篷的野战司令部。 尽管如此,谭雅等人也早就习惯了。这看在深感兴趣似的东张西望的卡兰德罗上校眼中,不免会觉得很新奇吧,不过他很快就见怪不怪了。 美其名是会议室的地方,就只是个杂乱陈列着折叠桌、无线电和地图的简朴空间。不过,只要有着最低需求的东西就能工作了。 「各位,就跟你们听到的一样。开始掌握状况吧。」 在只有摆出样子但适合作战指导的空间里,谭雅很快就开工了。 「阿伦斯上尉,状况是?」 「在与敌装甲部队意外遭遇之后的吗?是乱七八糟。」 「就跟往常一样?」 是的——苦笑点头的他也是一名干练军人。有办法迅速说明状况的表现,在该人欠缺状况把握能力时会相当不可靠。 「在那不久后,就连敌步兵也搅和进来。由于敌人躲进居住地里,我就为了避免城镇战而暂时退开了。」 嗯——谭雅等人气愤地理解状况了。 敌兵躲进居住地里,也就表示真要打的话,就得面临包含区域扫荡在内,类似城镇战的麻烦战斗。 战斗群具备这方面的应对能力。只要让魔导大队与步兵部队的黄金组合冲进去,就有办法扫荡居住地吧。问题是,这么做太耗费时间了。 只要不是需要朝包围的敌据点步步逼近的局面,就必须对时间做出最大限度的顾虑。 该怎么做呢——就在陷入沉思时。 「……联邦军躲进居住地里?」 卡兰德罗上校发出了疑问。 「那个,卡兰德罗上校?」 虽说是旁观者,但似乎也是提问者的样子——忍住想摆出臭脸的冲动,谭雅很有礼貌地开口。 「请问有什么事吗?」 「侵入居住地也就是要打城镇战。联邦兵难道不在乎吗?」 光是要帮喃喃提出疑问的卡兰德罗上校解说,就会浪费司令部的作业时间。本来的话,这会让人想在大喊一声碍事后把他踢出去,但这种暴行是不可能会被容许的。 所以我才跟雷鲁根上校说,以中校为最高阶级的战斗群很难接收上校级的军事观察官啊——真想叹气。不过伤脑筋的是,现在就连叹口气都会失礼的样子,成为了让人更加头痛的原因。 没办法——谭雅就一副「回答长官问题吧」的态度重新看向部下。 「阿伦斯上尉,长官有疑问。回答吧。」 在用眼神传达「给我机灵点」的讯息后,阿伦斯上尉也是经验老到,看出了谭雅没有明说的言外之意吧。 就见他端正姿势,以作为军官毫无瑕疵的模范报告口吻开始说明状况。 「是的,是以大规模的敌步兵部队为中心据守居住地。就诚如上校所说的,是打算守在建筑物里进行抵抗吧。」 「在居住地?你是以怎样的方式确认的?」 「在装甲部队接敌后,主要是靠步兵进行确认。之后,也有透过飞来支援的魔导师进行观测确认。」 「……原来如此,帝国军会将航空魔导师活用在搜索任务上。」 尽管对在嘟囔着什么事的卡兰德罗上校不好意思,但对谭雅来说,因为这种程度的确认事项就打断会议流程可是打不了仗的。 「上校,能让下官继续吗?」 「啊,抱歉。请继续。」 感谢——谭雅一面致谢,一面在心中以十二打为单位的开始抱怨。阶级比自己高的军官,而且还是形式上的同盟国军人!还真是让人难做事。 一定要向参谋本部要求充足的接待经费。 「各位,就如阿伦斯上尉的报告所说的。一旦联邦兵据守在居住地里,用正攻法就太费时了。」 「那么,请交给炮兵吧。」 「没错。这样一来,就轮到贵官出马了。」 「不过也有残弹的问题……请问能全力射击吗?」 无所谓——谭雅向梅贝特上尉点头。倒不如说,甚至是对专业笨蛋变得会担心残弹了一事感到高兴。 「一旦是意外遭遇战,就不是该运用我方机动炮兵的局面吧?」 会特地配备自走炮这种昂贵的武器,完全是因为帝国军参谋本部重视机动力到极端的程度。尽管残弹的问题让人害怕不已,但此外却有着能靠炮击摧毁麻烦据点的绝大好处。 「就运用魔导师作为前进观测人员吧。适当地引导炮兵,排除敌人的抵抗据点。根据必要,由托斯潘中尉与格兰兹中尉的步兵魔导联合部队进行压制支援……」 「嗯?请等一下。」 「好的,卡兰德罗上校。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又打断流程了。还来啊——就算是要恭敬地把这句话吞回去的精神费用可也不容小觑啊。 我绝对要连同各种机会成本的损失写成详细的明细,向参谋本部请求全额费用。是全额,就连一毛钱也不准少!这要是不连同陪我做这种事的部下的补偿在内,全额请求应有的权利的话,我的脸要往哪摆啊。 「炮兵的攻击命令?对居住地?」 「是的,是这样没错。」 「你是认真的吗?」 「咦?啊,是的,那个……是在指什么呢?」 一脸茫然的回答是谭雅的自然反应。敌人位在麻烦的地点,而我方有炮兵,那为什么用炮兵攻击会被怀疑是不是认真的啊? 不对——谭雅先把疑问搁在一旁。卡兰德罗上校是帝国军外部的人。外部与内部有着不同的观点是常有的事。原因是组织文化的不同吧? 「在意外遭遇战时,居然一下子就对居住地发出炮击命令。未免也太不妥当了。」 「恕下官失礼,这是考虑到战斗教训的结论。正因为认为这是双方在前进途中的意外遭遇战,才会判断这应该是能避免让居住地化为阵地的有效手段。」 「作为参考我想问一个问题……你真的是认真的吗,中校?」 是的——谭雅点头。 是与义鲁朵雅王国军的军事准则不同吗?有点不太理解他视为问题的理由,而体验这种作为地位微妙的中间管理职,在部下面前向长官说明自身意图的悲哀也让人不太愉快就是了。 「下官会以坚定的决心彻底执行任务。若容许下官依经验法则表示意见的话,这类遭遇战在东方并不罕见,能判断是妥当的作法。」 要有不安的因素,就是时间了。甚至没什么时间用来议论这件事。担心敌人会不会趁现在推进阵地化而提心吊胆着,对心理卫生来说难以说是件好事。 「就算违反战争法也无所谓?」 「……咦?恕下官失礼,上校是不是完全误会了?」 「误会?贵官知道国际法是什么吗?」 「是该坚决遵守的国际规范。」 「我想冒昧询问一下……你有学过吗?」 这尽管不是会想在部下的将校面前进行的对话,但想说没办法的谭雅还是回答了。 「是的,是问国际法的学习经验吗?这是当然,下官自认为对标准法务课程有着万全的理解。」 「真的吗?居然说非常理解……」 那怕被一脸质疑的卡兰德罗上校凝视,谭雅也堂堂回应着。 「下官有在帝国军军官学校及军大学参谋将校课程中修完标准法务课程。就学期间也曾针对国际法的运用解释进行过研究。」 尽管对唉地叹了口气的卡兰德罗上校不好意思,但法律对谭雅来说可是最该重视的规范体系。 没有明文规定的事情说不定就不存在。不过,就只有猴子才会容许轻视成文法。 「……我就直说了,提古雷查夫中校。攻击可能住有民间人士的生活区域,是明确违反战争法的行为吧?」 「啊,原来如此。」 「中校?」 总算知道卡兰德罗上校是认为哪里有问题了,这让谭雅的困惑与疑问获得冰释。 原来是这种事啊! 「总之就是居住地区域内禁止战斗的规定吧。上校会怀疑这违反了交战规则,就一般论来说是很正确的看法。」 谭雅一副上校说得很对的样子点了点头。但要解开这个误会其实很简单。 「不过,在东方……请放心吧。卡兰德罗上校,有关这类的法律问题已全部解决了。」 「解决了?你在说什么啊?」 真没想到会有一天得在这种临时的野战司令部里与人议论法律解释,尽管觉得有趣,不过谭雅也没忘了这是在浪费时间。尽管很遗憾,不过既然是在战争,这种奢侈的时间运用方式就必须要适可而止吧。 因此,谭雅直接说结论。 「此事不适用战争法规定。」 「豁免适用?怎么会,例外规定是……」 虽然不存在——谭雅点点头,淡然地提醒。正因为这类的法律解释假如没确实做好就会玩火自焚,所以才要严加检讨。法律不是用来打破的,是用来钻漏洞的。要与法律正面交战,就只能是最后的最后的最后的紧急避难。 「严格来讲,联邦并未加入几项国际条约,所以不在条约的保护对象之中。」 向部下保证行动没有法律问题是上司的义务。下令去做违法行为,不论在军法上、民法上,本质上都欠缺着法律依据。 灰色还可以说成是白的。但黑色就是黑的。就算能允许黑字,法律上的黑在现代社会中也很快就会遭 到排斥吧。是身为文明人想要避免的事。 「……没有错吗?」 「是的,就连双方的城市都早已沦为战场了。」 「等……请等一下。提古雷查夫中校。双方都?」 「联邦军发动攻势时,我方的城市也被轰炸得很惨。尽管难以说是文明,但是实情。」 谭雅一副「还希望上校能够理解」的态度把话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对城市炮击也有法务部门在法律上做担保,作为实战部队就只需要依循中央的法律解释。这样解释还可以接受吗?」 「……我获益良多呢,中校。」 「是的,我也曾想方设法想回避这类的法律问题。没想到一句非条约适用对象就将这些暴行正当化了。真是惊讶。」 谭雅苦笑地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像我们这样包含军规与国际法在内富有守法精神的军队也很少见吧。关于这点,下官对部下能做得这么好感到自豪。」 「……富……富有守法精神?」 「尽管是名目上,但既然战斗群是参谋本部的直属部队,这就是当然的事。此外,母体是航空魔导大队也帮了一把吧。航空魔导大队的交战领域本来就广,所以各军官的法务教育也落实得很彻底。」 没有法律防卫,战争要怎么打下去。这是当然的吧——谭雅向卡兰德罗上校打包票。 是对谭雅简单明了的回答深受感动吧。卡兰德罗上校安静下来,谭雅就趁这机会回到被打断的军官会议上。 「那么各位,虽然迟了,但我们就言归正传吧。我们要排除敌人的抵抗。但是,这种时候只要能大略排除敌人就好。」 指名喊着「梅贝特上尉」的谭雅朝炮兵将校看去。 「我想以贵官的提案为基础。虽说航空魔导部队是负责支援,但我可不想弄得满地瓦砾妨碍友军喔?我要一个适当的方案。」 「那么中校,有关战斗计划……就照这个样子。」 上尉所提出的方案,是针对几处会是交通要点的建筑物进行先制炮击。 易守难攻的高层建筑……在这种偏僻的居住地会是教会的望楼……就一栋也不留的先制击溃吧。 会比炸毁水泥制的碉堡来得简单有效率吧。 「也就是典型的模式吧?很好,我认可。」 谭雅点点头,一面迅速在地图上指着,一面向战斗群的将校确认战斗计划。 「没必要标新立异。一面击溃敌人的火力点,一面压制。」 炮兵耕耘,步兵推进。就算是在居住地,这个大原则也依旧不变。尤其一旦是无限制战争的话就更是如此。 「尽管预定用梅贝特上尉的炮兵计划性地打击敌人的火力点,不过也该假设路线遭到瓦砾阻断的情况吧。」 所以——谭雅补上一句提醒。 「观测魔导师要用心执行精确导引,尽量避免制造出瓦砾。」 「那基于训练水准的问题,我想屏除维斯特曼中尉的部队,由格兰兹中尉的部队担任观测。」 「少校的意见也有道理,不过与托斯潘中尉配合得最熟练的应该是格兰兹中尉的中队。托斯潘中尉,你能跟维斯特曼中尉搭档吗?」 瞥了过去,就看到托斯潘中尉那张呆脸。不过,这个呆脸男人也在战斗群受过教育了。 「如有命令,我就会努力去做。不过,临阵磨枪就……」 会很难吧——能清楚认知到现实是件值得赞赏的事。懂得说no的托斯潘中尉,比明知做不到却还说yes的托斯潘中尉远远来得有益吧。能认知到做不到的事并还能向上司报告,也是作为齿轮的优秀成长。 要是不承认这种小小的进步就没办法培育人才。这让想说总有一天要写一本培育人才书籍的谭雅注意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会想着这么和平的事,自己果然是彻头彻尾的和平爱好者吧。忍住这种苦笑,身为指挥官的谭雅重新考虑起人员安排。 「没办法。拜斯少校,你的中队能负责直接观测吗?」 「我这边没问题。」 「很好。那就由你的部队观测。维斯特曼中尉是预备战力。格兰兹中尉的部队直接支援步兵。阿伦斯上尉,不好意思,装甲部队也要支援突击。」 「「「遵命!」」」 那么——谭雅就在这时说出一个小小的借口。 「我的部队在本部待命……如有必要的话会作为预备战力投入吧,但毕竟还有客人在。绝对不能让敌人突破包围。」 我必须要保护卡兰德罗上校,所以不能上前线哟。 这还真是个优秀的口号吧!就便利性来讲,要说是有着些许以上的副作用吧,麻烦事也很多,但以让自己不用上前线的借口来讲,应该要给予高评价吧。 ……虽说要是卡兰德罗上校真有了什么万一?谭雅的前程将会是一片黑暗也是事实。 「我相信各队……不过万一时就拜托你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下官了解。请交给我吧。」 很好——谭雅点点头,在心中打起盘算——先不提本人的性格,卡兰德罗上校果然是个基于立场上的麻烦呢。 从转为攻击态势到就战斗位置,在战争中意外地费时。能照预定计划完成预定的配置,光是这样就是优秀的技术证明。 这该说是为了消除无谓的行动,各级指挥官理解自身的职责,士官发挥出领导能力之后才有办法实现的专家技术吧。 「各队已就指定位置。」 「比预定的还要快呢。漂亮。」 谭雅朝手表瞥了一眼后,满意地回复副官的报告。 「托斯潘中尉请求在突击前使用烟雾……」 「叫他把壕沟战的基本给我想起来……不对,是这样呀。他不知道吧。就先通知他在突击的同时使用。没必要特地通知对手我们准备发动攻势了吧。」 了解——点头拿起听筒的副官,是理解何谓报告、联络、商谈的那类人,能判断交给她就不会有问题。 这样一来,关键就会是——谭雅拿起一旁的有线电话。 「梅贝特上尉。准备好了吗?」 「交给我吧。我会敲响钟楼上的钟给中校听的。」 「……哈哈哈,这点子不错。我也最喜欢教会的钟响起来了。」 「是这样吗?」 尽管部下隔着听筒传来狐疑声,谭雅还是「当然」的向他保证。 「是为了谁敲响钟声的吧?这我不讨厌喔。不管怎么说,我都打算举着双筒望远镜在这看守着。」 「我会努力避免白费工夫的。那就请等到指定时间吧。」 「嗯,我会等你的。」 放下听筒,确认起距离梅贝特上尉保证的指定时间为止的微妙时间。既然各部队比预定的还要早就指定位置,就没必要勉强赶时间。 因展现出五分钟前行动的精神而满意点头的谭雅,心情好到在想要不要把副官找来泡咖啡。 这种时候就以优雅的心情观察情况吧……是这种不管事的表现不好吧? 「提古雷查夫中校。能打扰一下吗?」 被临时司令部的真正观察者搭话的谭雅忍住「还来啊」的真心话,恭敬地转身面向卡兰德罗上校。 「是的,上校。请问有什么事吗?尽管非常抱歉,但就要发起攻势了,还希望你能快一点。」 「当然。就快点吧。」 「是的。」 你看——在催促下,谭雅目视到卡兰德罗上校所指着的东西。在居住地区域内,预定突击的位置上… …什么嘛,是教会啊。 「……教会似乎成为了炮击对象?」 「原来如此,下官理解上校在担心什么了。」 不过——谭雅微笑起来。 「还请放心,这完全没有问题。」 「咦?」 「根据联邦法律,那个是国有财产。尽管很可悲,不过联邦并不承认教会财产的概念。」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中校?」 愣住的卡兰德罗上校是个常识人吧。关于这点,谭雅也非常能理解。看在正常的文明人眼中,否定私有财产实在无法赞赏是脑袋正常的作法。 联邦这个共产主义者的抬头,还真是让人惴惴不安吧。 「战争法的解释是法务部门的管辖。根据通知,在联邦民法上几乎没有国有、私有的区别,所以在攻击设施之际,国际法上的……」 在卡兰德罗上校喊着「等等」开口制止后,谭雅抬起头来。 咦,我有那里说错了吗? 「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应该是知道的吧。特意攻击宗教人员,应该是明显触犯战争法的行为。」 「诚如上校所言。是在担心这件事吗?」 谭雅一副「总算明白上校在担心何事了」的态度点了点头。 富有守法精神的卡兰德罗上校基于善良市民的义务指出违法的可能性,是完全正确的行为。不过——谭雅在尊敬法律这方面上可也是个专业人士。 「会担心里头说不定有宗教人士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经确认后并未目视到特殊标志。」 谭雅边向愣住的上校递出手上的双筒望远镜边说:下官并未说谎。尽管有大略观察过那栋位在临时司令部也能目视到距离内的望楼,不过并未发现到禁止攻击的标志。 「已有复数军官以目视确认过了。机会难得,想请上校也帮忙确认一下,不知意下如何?」 「……万一发现的话,你就会停止炮击吗?」 「这是当然。就算是我也不会命令部下炮击被视为宗教设施的设施。倘若上校肯帮忙确认的话就能增加确实性了,还请务必这么做。」 这不是什么谎言,而是很高兴他能够帮忙确认吧。毕竟只有帝国军人的目视确认也不能说是毫无偏颇。就算不是能称为第三者的中立存在,不是帝国军人的军人的目视确认,可是在写报告书时的最佳证据。 虽说不喜欢所谓的宗教设施……也承认要说不想炮击是在骗人的。 实际上,就谭雅个人来说是超想炮击的。 不过既然是基于国际法的保护对象,就算可恨也要确实克制住炮击。战争如果用个人的感情去打,就只是野兽的斗争。 那怕是战争也有着最低限度的法律,谭雅也与积极打破规则的自灭性质无缘。 规则不是用来打破的,是用来让对手打破的;法律不是敌人,是要拉为伙伴,用法理把对手痛扁一顿的工具。 「那……那么……你真的要炮击教会?那可是在街道的正中央喔?」 「是的,因为很可能成为有力的抵抗火力点,所以认为应该要击溃。」 「……要打城镇战?」 「是的,对方如果是联邦就没有国际法上的问题……事情就是这样,请问有问题吗?」 「不,没有……没有。」 不论对方是不懂规则还是不守规则,总之要是因为某种理由不加以利用的话,我方也没有「顾虑」的义务。 「尽管也做过确认了,但你能肯定那里面没有宗教人员吗?」 哼——谭雅带着苦笑回答卡兰德罗上校的问题。 「上校认为说不定有?」 这是律师与检察官常在法庭上使用的诱导性询问技巧。 要是不小心断言「没有」,就会被要求提出根据吧。 要是认为「说不定有」,就会被指责违反了法的精神吧。 这是典型的以行为不符合法的精神与理念进行攻击的引导式询问,不过谭雅有着不会被这种小伎俩钓到的自信。 因为所谓的典型,就是连最佳答案都已经教范化了,只要知道就有可能回避。这是知识助人的正确且最佳的例子吧。 知识就是武器。在前往战场时,必须用心准备好武器才行。 「上校的问题,下官有点难以理解。明明没有标志,却还认为有宗教人员在?」 要是真有的话,就采取「这种事我作梦也没想过」作战。这是诉讼大国出身的干练律师所推荐的最佳防御手段。 像是不否定也不肯定,但是也不拒绝证言的表现会拿到高分等等。 「你认为没有?」 谭雅维持着错愕的表情与语调直接回答: 「请考虑到那里并没有设置标志。不论任何可能性以极端来讲都无法完全否定,但在未发现到标志时,就该怀疑没有设置的意图吧。」 「你的意思是?」 「纵使有人……我想是联邦军部队驻扎的可能性很浓厚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担忧部下会因此牺牲而打算排除。」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恭敬补上一句。 「那么,有关目视确认的事……请问有看到标志吗?」 「……没有。」 「感谢上校的协助。哎呀,就快到指定时间了呢。看样子是聊过头了……还请容下官回头处理军务。那么,下官先告辞了。」 看着提古雷查夫中校离去的背影,卡兰德罗上校一个人哑然徘徊到指挥所外。 手中握着的双筒望远镜前方,是联邦不知该说是村落还是城镇的居住地。基于训练过的习惯环顾四周,就在目睹到帝国军各部队大致完成配置时,卡兰德罗上校心中萦绕起一股怎样也无法认同的异常感。 「……这是怎么了?」 明明不是中世纪却在攻击城镇。包围战。恐怕会波及民间人士吧,不,在这之前,说到底,军队是为了做这种事而存在的吗? 「帝国军和联邦军究竟是怎么了?」 他好像也曾在报告书之类的文件上看过都市攻击战已成为理所当然的情报。不过,等到亲眼目睹后……无法理解。 「怎样也不觉得这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帝国军将兵身上看不到迟疑。 这不仅限于提古雷查夫中校一个人。人人都像理所当然似的将炮口或枪口对准了居住地,期待着发起攻势的指定时间到来。 「是打算不断重复着这种事吗?是想说在国家理性之前,人伦是沉默的吗?究竟要堆积起多少尸体,才打算结束这一切啊?」 在指挥攻击时,指挥官会被迫背负起异常的紧张感。不论是谁都想毫无牺牲的完成攻略,但愿望总是不一定能够实现,所以这也是当然的吧。 就算官方文件上是记载着雷鲁根战斗群的名字,但沙罗曼达战斗群要是瓦解,背负责任问题的可是谭雅,就算会担心也是当然的结论。 要打从心底切盼能毫无瑕疵的制定战斗计划,应酬着卡兰德罗上校这个累赘,最后还得认真担心会不会有存在之类的碍事者介入,是自己的职责吗? 这绝对难以说是愉快的等待时间吧。负责人就算看起来只是在那边耍威风,但这其实是在跟肠胃上的压力奋战的工作。 就拜托了——谭雅边想边开口。 「伤亡报告。」 「损害极为轻微!」 统计好各队损害报告的副官传来的声音,听起来究竟有多么让人感激啊! 「干得好!」 没有比知道这全是杞人忧天时还要让人摆脱压力了。满脸喜色地松了口 气。 「我方目前正在扫荡残敌及重建战线。」 「扫荡残敌没必要做到彻底。尽管很遗憾,但彻底进行搜索追击会让部队分散。逃走的敌人就让他们逃吧。」 「可以吗?」 没办法吧——谭雅向她点了点头。既然暂时确保了住所,会想以这边优先是指挥官的习性。在确保奉命前往的地点后,为了能从该处射出下一支箭矢,就必须让部队恢复可动作的状态。 「我们的任务不是搜索歼灭。不能无谓地让部队分散。」 所以……谭雅正要开口,就发现到那名为了来临时司令部报告而出现的军官,绽开笑容。 「中校,我回来了。」 「啊,辛苦你了,少校。梅贝特上尉的炮兵那边,你引导得很漂亮。托斯潘中尉的部队想必也不会被瓦砾绊倒了吧。」 回答「那真是太好了」的副队长真是可靠。朝四周重新确认了一眼后,谭雅就趁着会偷听的卡兰德罗上校不在场的机会向副队长招了招手。 「话说回来,有关那个教会……」 「这部分请上校放心。我在敌扫荡作战中有擅自确认过了。真的就只是个空壳的样子。」 拜斯少校并不是会特别在这方面的事情上对谭雅做假报告的人……但真的只是空壳吗? 「喔?我还以为会多少有些动作。」 「不过有墓穴被挖开,陪葬品遭到洗劫的痕迹。」 「什么?」 「是在我们抵达之前就遭到共产主义者洗劫了吧?他们感觉像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毫不遗漏地通通后送了。」 我明白了——谭雅点头回应着副队长的答复。 说到联邦军,最近可是不遗余力地在彻底找帝国麻烦。这要说的话,就是有价值的东西就连寸土也不留给帝国的意志。也让人感到一股恶意。 这就是缺乏对他人的温柔、博爱与善良精神的作为。 「唉,我们总是慢了共产主义者一步啊。」 「咦?」 「是怠慢了敌情调查吗?照联邦军政治宣传的说法,我们似乎是命在旦夕。」 然后——谭雅面带笑容继续说道。 「他们似乎总是比帝国快了一步。联邦那些家伙偶尔也会准确地说出真相哟。」 「哈哈哈,这笑话不错呢。」 谭雅带着苦笑开口说道:「不,我是认真的。」实际上,谭雅不吝于承认联邦的敏锐度。 他们以政治宣传揭发了真相——资本主义也并不完美。 只不过——谭雅同时笑起。与不肯承认错误的共匪不同,资本主义是以失败为前提。该说这正是人因工程的正确应用吧。自称完美不会犯错的有存在这样的家伙就够了。资本主义的强处是适应、改善、进化。 另一方面在理想论这点上,共匪对「应有的理想型态」可是包含自己在内,遥遥领先了资本主义者不只一两步。如果不承认他们直到悬崖边都不勒马的勇气是不公平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们掠夺的手段之好还真叫人可恨呢。那么,就带卡兰德罗上校参观倒坍的废弃教会,减轻一下拘泥国际法的上校的精神压力吧。」 「说起来,还有这件麻烦事呢。」 「拜斯少校,这会造成外交问题喔。给我说话小心点。」 「是下官失礼了……他让我重新体会到前线与后方的认知差距了。」 「我也是哟,少校。」 真想没到——谭雅不得不语带叹息的指出一件事。 「居然会被认为是在炮击教会呢。」 「就是说呀。就算是我们,可也是比照国际法与基准在做事的。」 真的呢——谭雅向他叹了口气。说到卡兰德罗上校,看来是在无意间把我们当成野蛮人看待,让人无法接受。 「真不想被人叫作不懂法律的野蛮人呢。这让我由衷感到遗憾哟。」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三日 东方战线 前线附近 战斗群基地 在抢来的房子里睡上一场胜利的午睡……说起来是很好听吧。实际上,就算只是将老旧建筑的一部分当床睡,舒适度也是天壤之别。 就在熟睡一场,享用完像人吃的餐点,苦笑说着似乎能度过有文化的一天时,谭雅就收到司令部传来的通知。 上头总是这么自私。谭雅所被允许的只有叹一口气。再来就只能肃然从命。 面对在军官集合的呐喊下聚集起来的战斗群军官,谭雅直截了当地告知他们要后退的事。 相较之下很快就接受的魔导大队的军官们,不免是早习惯本国的横蛮无理了吧。该说很意外吧?梅贝特与阿伦斯两位上尉,还有维斯特曼中尉也都看不出有太大的不满,真了不起。 就这点来讲,某种意思上该说是一如预期的是托斯潘中尉吧? 「后退命令?恕下官失礼,我们虽然才刚占领居住地,但防卫阵地的构筑进行得很顺利。下官很怀疑后退的必要性。」 「所以?啊,不,我没有要打断你发言的意思。机会难得。托斯潘中尉,你就把话说完吧。」 「我们有办法防御。那还有放弃的必要吗?这在最坏的情况下,可是会让敌人夺回,给予他们踏稳脚步的时间吧?」 「这是个好问题,托斯潘中尉。」 谭雅一面点头,一面为了新人教育不惜劳苦地问起他对现况的认知。 「以贵官的观点来看是这样吗?」 「是的,中校。以前线的状况来说并不坏。现况下我们尽管与联邦军爆发了意外遭遇战,但不也踏稳脚步了吗?」 哎呀!意外地有在想呢。能高兴地看到托斯潘中尉的成长这件事让我感到惊讶。考虑到他的步兵部队在占领时的活跃,是该承认他已经能做到身为军官的最低要求了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谭雅也会不惜辛劳的教育他。 「这以地面的观点来看是对的吧。」 「所以是……?」 一脸疑惑的托斯潘中尉该怎么说呢,是在应用上有问题。不是能闻一知十的料。 很可悲的,这家伙是谭雅旗下的一名将校。 不过,用现有的人力做到最好,就算不是军人也是当然的事。更何况托斯潘中尉有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努力。既然如此,作为长官提供协助就是不容拒绝的事。虽然也不是不觉得自己还真是热心教育……但这对一名好市民来说是当然的吧。 另一方面,谭雅也不得不带着苦笑指谪他一件事。 「你要是活在古典的二次元世界里我可就困扰了。现代战争可是三次元的喔?」 「咦?」 对于理解不过来的托斯潘中尉,谭雅点名航空魔导将校作为解说人员。 「拜斯少校,你觉得呢,在看过敌我前线之后的感想?」 「太错综复杂了。」 原来如此——一脸明白地点头的梅贝特与阿伦斯虽不是魔导将校,但也不愧是受过训练的将校;一脸茫然的托斯潘中尉则有必要再稍微教育一下吧。 不过,就算说没办法闻一知十,要责备托斯潘中尉也还太早。 姑且不论校官,现况下他算是平均水准。尽管彼得原理说得很对,但在无法升迁的现况下要求职位以上的能力是我太自私了。 解说:【彼得原理】,是当功绩社会以「能干」作为升迁条件时,极端来讲,整个社会就会充满无能的一种悖论。 比方说,有一名能干的一般员工。当他因为能干而晋升课长时,要是他具备着能晋升到「更高职位」的能力,就还有办法进化成为「经理」吧。可是,一旦 第肆章 铁锤作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五日 义鲁朵雅王国 加斯曼上将勤务室 信使的职责是不论好坏都必须正确传达发信人的意图;换句话说,就是必须要有能将奉命传达的话语不经「加工」传达出去的才智。与军官传令任务的性质不同。 直到现在,雷鲁根上校才发现自己从未注意到这件事。 不论内心怎么想,他的立场都不得不依照本国的意思摆出表情,依照本国的要求调整语调,依照本国的希望「发言」。 这世上到底是没有只需讲话就好的简单工作。面对跟往常一样挂着开朗亲切笑容的加斯曼上将阁下,雷鲁根上校单刀直入地说道: 「关于先前的提案,本国传来通知了。」 「请说,雷鲁根上校。」 面对正襟危坐的上将阁下,雷鲁根上校深吸了一口气。就承认吧。区区上校要对上将阁下吐露这句话,必须要有很大的觉悟。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做好觉悟,以严谨耿直的态度开口。 「下官这就转达本国的答复。」 请听好——在深吸了口气后接着说道: 「去吃屎吧。以上。」 停战与议和,总归来讲就是为了结束战争的努力……所以即使这么做很奇怪,也还是有必要不甘示弱地摆出高压的态度。 「喔,这就是贵国从本国传来的答复吗?」 「若要下官直说的话,就是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 这里要是有面镜子,肯定能看到一个桀傲不逊的帝国军人吧。雷鲁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原本的脸看起来毫无威吓感。正因为如此,才特意勉强僵硬的表情肌摆出有点过度自大的表情。 ……正因为在大使馆的个人房间里对着镜子不停练习了很久,所以那个,想认为应该有像个样吧。假如没有,就只是个小丑了。 「针对联邦军以实力击退帝国的戏言,本国已发动了铁锤作战。如今正像是此乃军人之夙愿般,以坚定的意志进行基于军方既定方针,用火炮与火药招待共产主义者之行动。」 「还真是相当武断的说法。」 耸了耸肩的加斯曼上将恐怕早就看穿自己在逞强吧。以长年浸淫军政圈的军人政治家为对手,就算要演戏,凭雷鲁根的经验也太过临阵磨枪了;既然是以老奸巨猾的上将阁下为对手,会被在心底嘲笑是区区的屁孩上校也是当然。 「是下官太过失礼。可是阁下,联邦方的发言也相当高压。还希望阁下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打从一开始,雷鲁根上校就在努力接受自己是在扮演小丑的事实了。 「你知道这是在交涉吗?」 「当然知道。」 不论是被嗤之以鼻,还是被狠狠瞪着都是早已料到的事。 帝国以有利的条件要求仲介,义鲁朵雅王国方则是反驳「别狮子大开口了」是打从初次见面就一直暗示到现在的对抗模式。 「我还担心你忘了呢。希望还有义鲁朵雅能效劳的地方。那么,就暂时……要先确认一下帝国方的条件吗?」 「是的,这是当然。」 雷鲁根上校恭敬点头,不过有别于他的态度,这可是一趟被严格下令对所提出的要求一步也不能退让的外派。既然如此,看在对方眼中这会是在做表面工夫吧。 ……会被认为是有意图地要做给他看的,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就先不论一些非军事区的确保、赔偿金的请求吧。此外,针对战略要冲的割让、现有占领地的『公民投票』等贵国的要求,有要变更吗?」 「本国有通知,如有必要愿意接受现有占领地的中立化构想。不过前提条件是要以受条约保障的形式成立『自治领域』。」 「雷鲁根上校,我就坦白说吧……希望贵国至少能在现有占领地的『公民投票』与『分裂固定化』上考虑妥协。」 「不可能。」 面对话一说完就断然否决的雷鲁根上校,加斯曼上将丝毫不掩脸上的不悦。即使是义鲁朵雅方,也有在准备交涉的阶段事先掌握到问题的症结点,所以这是当然的反应吧。 不过,真的就唯独这件事,是无法退让的。 「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只要贵国肯在这件事上让步……义鲁朵雅也认为能在当天就跟联邦方做好决议。」 「阁下,万分感激你能如此慎重地对待区区一介校官。感激之余,还希望阁下能海涵下官的婉拒。」 「还希望贵国能理解同盟国的善意。」 「帝国还不到需要承蒙贵国善意的地步。」 「……我就作为一名军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妥协点在哪?贵国到底想在哪里做一个了结?我希望能知道帝国的要求限度。能请教你一下吗?」 「如要坦白说的话,敝国想要赔偿,也极度渴望地想要领土。不过,就坦承更加本质的部分吧。帝国想要安心。」 「安心?」 「帝国想要不会再受到攻击的国家安全。」 会遭受战略性奇袭、周边国家包围的地缘政治学条件。不论哪一点,都已成为了帝国的心理创伤。 毕竟一直以来所担忧并甚至恐惧的情形真的发生了。对帝国军参谋本部来说,无论如何都深切希望能从这种恐惧之中解脱。 ……和平必须要是恐惧的终结。 「反过来说,此外的各项条件只要能满足这点,那怕是赔偿还是没赔偿,割让领土还是没割让领土,帝国军参谋本部都会乐意接受。」 「……以贵国的战略环境,获得完美的保障?」 不可能办到吧——加斯曼上将险些脱口的这句话,雷鲁根上校是了若指掌。实际上,这事说来容易。不限于国家安全的困境,某人能高枕无忧的理想条件,无法保证就连身边的他人也能感到安心。 帝国希求的国家安全环境,反过来说就是对帝国太有利了。就承认吧,这对其他国家来说是门槛太高的要求。这个事实就连参谋本部都承认了。 ……然而,要是考虑到帝国内部的舆论的话,就会反过来了。这种程度的条件会是最低条件吧。更低的条件会非常难以让国内舆论接受。 「是正因为如此才提出的要求。」 「太难了。你难道想说这很现实吗?」 「帝国已处理掉西方,处理掉北方,收拾掉东南方,就只剩下东方的威胁。是在这种情势之下的最低要求吧。为何会说这太难了?」 会不断向义鲁朵雅方表示「这是无法退让的底线」的理由很单纯。以几十年的停战条约结束战争的条件,很可能会让这种愚蠢的战争再度发生。 帝国需要的是「最终」且「永续」的「和平框架」。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才会像坚决不肯退让似的,只能摆出冥顽不灵的态度。 「雷鲁根上校,回想起理性与现实感吧。这让义鲁朵雅感到了要向同盟国提出忠告的义务喔。」 「请无须担心。」 「喔,就凭逐渐遭到联邦军压制的贵军吗?」 「……恕下官直言,帝国军是在敌地而不是自国的国土上作战。敌我之间究竟谁占优势,早在这时就该明白了吧?」 就算明知这是在玩文字游戏,也不得不虚张声势的坚称我们没有输。是有听人说过外交有时也必须说出诚实的谎言,这是让人感同身受的抱怨吧。 「你知道何谓后勤吗?上校。勉强进军对帝国来说很痛苦吧。考虑到在东方的磨耗,我得苦口婆心地奉劝贵国或许该以早期协议优先。」 「某方面说不定就如阁下所言……不过我们认为已窥看到距离胜利只差一步的深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会让人很高兴吧?上校,我就明说了……窥见到的前方未必是理想乡。」 据说潘朵拉的盒子底部沉着希望。不过,有谁确认过了?猫是生是死,不是直到确认之前都不知道吗? 「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 但是——雷鲁根上校疲惫似的苦笑起来。 「我们已经播好种了……播下解决东方诸多问题的种子。」 「……贵国就连成功反击联邦方之后的事都安排好了?」 「当然安排好了。」 目送雷鲁根上校离开室内后,独自在自己的勤务室里默默抽起雪茄的加斯曼上将,无意间叹了口气。 「……尽管想认为是在逞强。」 就目前所知,帝国军的现况离理想相当遥远。就算说不上是遍体鳞伤,相当疲弊也是很适当的形容吧。该说是在摆脱不了冬季的损耗并逐渐深陷泥沼的状态下,好不容易才重整态势的吧? 紧接着就遭到联邦军的攻打。 那完全是奇袭。帝国方的对应完全落于被动。就连后勤仓库都被攻下这种事,是不像帝国会有的失态吧。 最为雄辩的证据就是前线的动向。不论是帝国军各部队将前线以公里为单位的大幅后退,还是溃逃的报告,他们的状况都没有好到能逞强的程度。该说是陷入泥沼吧?应该很痛苦才对。尽管如此,帝国军却丝毫没有让步的征兆。 「交涉拖长是不错……但这能谈成吗?除非某一方大胜或大败,要不然这件案子说不定是暂时谈不成了。」 对仲介人来说,交涉拖得愈长,就愈是能推销自己能耐的好机会。但老实说,交涉要是拖得太长,也会出现让仲介工作丧失魅力的局面。 「……这下只能等卡兰德罗上校的报告了啊。」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五日 帝都柏卢 参谋本部作战会议室 帝国军在东方必须要有一个突破局面的对策。让遭到压制的前线、彻底混乱的部队后退以恢复秩序,然后防止全面性瓦解的策略。 当然,是要以现场层级做出必要处理。在士官为了发出斥责激励,下级军官为了尽可能掌握状况,上级指挥官为了努力重新编制战线而四处奔波之下,东方的帝国军已恢复了秩序。 简单来说,问题是基于战略环境的下一步棋。 现况下正为了反击逐渐筹备战力——空降猎兵、航空舰队、作为机动战力的装甲部队,还有仅存的炮弹与马匹。最低需求,尽管真的只有需要的最低限度,不过战务还是宛如炼金术师般的想方设法进行了反击战所必要的物资动员。 不过尽管如此,也无人能否认这是临阵磨枪。最重要的是,也无人能确信作为紧急对应制定的大规模反击战是否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平时的话,还会仔细做好风险分析吧。不过,现况下就只有在几乎有限的时间限制中,绞尽脑汁硬是得出的推测作为基础的作战计划。 非常难说是万全的准备。最重要的是,正因为帝国军有着再三掌握敌情失败的前科,所以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心理创伤已根深蒂固。对敌人的攻势完全预测失败一事,让帝国军参谋本部的情势判断能力蒙上一层阴影。 企图等春季地面稳固后展开反击战的基础——已对「敌野战军」造成极大打击的判断失误了。 任谁都不得不承认这是在无法挽回的层面上错判敌情的失败。要是再毫无对策地对峙下去,就将会遭到吞没吧。 参谋本部为了挽回局面,而渴望着打破战略困难的一手,在绞尽脑汁、拼凑起仅存的可能性后,最终让一个「希望」成形了。 那个计划就叫作铁锤作战。 以对敌凌厉的前锋挥下强力一击作为主要目的,帝国军参谋本部所紧急制定的作战计划是大胆过头的机动战。 就连主导计划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本身,都不得不承认铁锤作战就本质上而言,是孤注一掷的一场豪赌。 「喂,杰图亚。如何?」 「……以最终方案来讲风险太高了。只能这样说了吧。我也同意无法否定铁锤作战的合理性。不过,果然怎样都无法释怀。」 「是现况下最好的选择了。」 铁锤作战的真意是将敌地后方的河川比拟成一面巨大的墙壁。而为了让河川成为墙壁,所选择的方式是针对渡河地点的空降作战。由空降部队阻断敌地后方,同时以装甲战力为主轴的「铁锤」打穿敌战区的截断包围。这以理论来讲是完美的作战。 为了弥补数量劣势,打从数天前就下令整理战线,让情报部动员东方与中央的所有人力,成功在某种程度内判别出敌战区的表现,可谓是历史性的伟业。 但是,但是,但是。 「只能深切希望这一击能解决所有问题……还真是丢人现眼。」 「希望?别说得像在祈祷一样,杰图亚。气氛本来就沉重的参谋本部被你弄得就像是点了蜡烛似的愈来愈闷。首先,向主祈求可不是参谋将校的职责。而是该拜托随军祭司去做的事吧。」 你说得没错——杰图亚中将尽管一脸认真地点头,但还是很想吐露心中的疑问。 「我们是参谋将校。比起祈求奇迹,引发奇迹更像是我们的职责吧。这点我毫无异议。但是,我们能引发奇迹吗?」 「有引发的必要。既然如此,这就是我们的任务吧。」 淡淡说道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在这件事上毫不迷惑地断言。 「如有必要,就这么做。」 「我原本就这么打算的。该做的事情就只能去做吧。」 既然知道就别给我抱怨了——受到这种眼神的杰图亚中将摇摇头,喃喃说出一句。 铁锤作战的大前提是依附在空降作战是否成功之上。要将空降猎兵送进敌地,就无法避免航空歼灭战。作为必要经费的航空燃料、机材与人员,帝国军已接近极限地倾囊而出。 「卢提鲁德夫,我就明说喽。如今帝国军的航空舰队就等同是一条绷紧的橡皮筋。请记住这点。」 杰图亚中将基于职责,明确地告诉卢提鲁德夫中将——没有余力再延展下去,就跟能事先预测到断裂是同样的意思。 ……总而言之,就是帝国军在东方的航空战力的第二击能力可悲到让人无法期待。就这点来讲,运输机也已达到动员极限。实际上就连空降到联邦军渡河地点的空降猎兵的补给也难以说是万无一失。 也抹不去轻装备的空降猎兵能占领桥梁到何种程度的不安。这全都会是与时间的战斗吧,要是迟了,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们已尽人事了。既然如此,就相信将兵们的奋战吧。」 唉——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打从心底羡慕起可敬友人的包天大胆。 「你仍然是老样子呢。」 「什么?」 「真羡慕你那毫不迷惘的果断。我就没办法有这么大的自信。已经不想再走在薄冰上头了。」 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像不屑似的用鼻子哼了一声。桀傲不逊,然而参谋将校就是这种人。既然这被定义为是参谋将校的理想,那即使是受过参谋教育的高级将官,本质的部分上也是傲慢的。 相信自己的力量,忠于义务,抱持着身为专家的矜持。 「没有风险就没有战果。」 「我就部分同意吧,卢提鲁德夫。」 「什么,部分?」 杰图亚中将在点头后随即耸了耸肩,很干脆地向他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如果是将能降低的风险降低之后,还有办法承受的风险的话。」 「哼,嘴硬的家伙。」 「卢提鲁德夫中将,就让我说吧……当然会嘴硬了。」 带着沉重的叹息,杰图亚中将叩叩敲着室内桌面的左手手指略为神经质地震动着。他厌恶地甩了甩手,从雪茄烟盒中拿出一根雪茄,然后在递到嘴边之前脱口而出的话语也是他的真心话。 「这种赌博,脑袋正常的话怎样都不觉得会认可。这要是在战前,我可是会让提案人退下去疗养喔?」 「你是想说我们疯了吗?」 没错吧——杰图亚中将用力点头。 长距离的空降作战,而且空降后的空降猎兵就连确实获得补给的头绪都没有。光是假如失败,就很可能会让作为贵重的战略预备部队的空降猎兵全军覆没,这就够让人头痛了。而且还是放弃东方防御战的反击战。 是假如在这里失败了,就甚至可能让帝国军各部队面临全面性瓦解的赌博吧……成功的话就能获得极大的战果也是事实。也能期待对目前正在义鲁朵雅进行的秘密谈判带来广泛的好影响。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抓住停战、议和的契机。 很可悲的,这是一场所有的希望都得加上「如果成功的话」这句但书的赌博。美其名是军事作战,实质上却只能说是赌博的计划。风险很高,说不定该说是太高了。 「不然还能怎么说?就只有作战计划的根本理论勉强还算正常,但实际上却是一连串的强人所难……打穿敌战区的机动战,除了教范外有多少成功案例在?」 简直是疯了——就在发着牢骚把雪茄压在烟灰缸上的瞬间,杰图亚中将朝自己倒映在窗户玻璃上的表情瞥了一眼。 依旧是一张气色不太好的脸……脸上泛着深深的疲劳。不知是过劳在作祟还是压力造成的,总觉得头发也很粗糙。 就这点来讲,身旁装得意气轩昂的友人也不例外。 「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打穿。」 在望以就像在问「我有说错吗?」的眼神后,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微微蹙起眉头。杰图亚中将很清楚他虽是个宛如岩石般的男人,但老友在这方面上意外有着老实的表情肌。 「卢提鲁德夫中将,我就老实说吧……是不可能抱持确信的。」 「慎重是很好。不过在实行之际就不该迷惘。到头来正是因为迟疑而挫败的例子,在战史上要多少有多少。这正是你的专业领域吧,难道不是吗?」 「你说得没错,但姑且不论道理……我也是人呀。」 喔——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像有趣似的挑起眉毛,杰图亚中将带着苦笑向他吐露真情。 「最坏的预想,可是把我这老不中用的小心脏吓得半死。抱歉,但我实在是没办法坦率地保持平静。」 我从刚刚就很在意一件事——卢提鲁德夫中将稍微板起脸来开口说道。 「我从来没看过你这么没自信,杰图亚。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懂。」 「什么?」 就算他错愕反问……实际上,杰图亚中将自己也无法确定这种难以言喻的迟疑感的原因。正因为知道这太不科学且不合理了,所以才没办法好好说明,硬要说的话就是第六感吧? 尽管很愚蠢,但这是根据经验法则所推测而来的警告也说不定。因此,明知这么说很暧昧,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我判断不了风险,坦白讲就只有这一句。我没办法明确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可能性。」 是事前情报的分析不够,还是战力的准备不足,就连这也搞不清楚。不论哪一边,都已尽自己所能的做到最好了,可说是已尽人事了。 尽管如此,却没办法像往常那样在作战前抱持着确信。感受不到手感。 能认为这样就能成功。 也能希望或许能够成功。 然而,要说到能不能优雅地抽着雪茄等待成功……自己是骗不了自己的。他的心中萦绕着某种疙瘩。 「真意外,因为是你,还想说是不是在考虑过各种事情之后要跟我争论。」 「……战争有太多出乎意料的事了。」 搞不懂的事情太多了。自开战以来,有许多事实与现象是杰图亚所难以理解也无法预期的。 最不可思议的是,如今回想起来,就能理解这一切或许全是「必然」的发展。事后想想,甚至会想大叫为什么就连这种程度的事都预测不到。 是因为接连的失策,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判断缺乏自信吗? 「你打从以前就是这种口气呢。欠缺意志力的话,可难以说是个适任的高级将官喔。」 「尽管我没这个意思,但也不想把匹夫之勇误解成勇气。」 「唯有行动才是解决对策喔。」 看到他这种刚毅的态度,杰图亚中将感到些许不对劲。还想说面对东方情势,就算是老友也不免胆怯起来,但他身为作战将校的根本部分意外地没有改变的样子。虽说彻底贯彻行动的态度说起来是很有卢提鲁德夫的风格没错。 既然如此,就真的是很难得地错判了他的意图吗? 「……活用机动力。直击敌方的战区边界,以及空降作战与航空歼灭战。还有攻势前的欺敌工作与各种事前准备都已经做了。尽管如此,风险还是太大。老实说,这种事我不想做太多次。」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坚实的作战制定能力』也多少有些实绩吧?希望战务的各位也能稍微相信我们好吗?」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哟——杰图亚中将笑了出来。也很少有单字会像坚实这样在参谋本部里这么罕见了。首先,将这种高风险的作战方案作为唯一的计划推进的人「坚实」? 参谋教育的根本,是将怪人变成能干的怪人。会企图率先去做别人讨厌的事,率先灵活且临机应变地彻底执行任务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的高级参谋,至今以来有曾采用过「坚实」的作战吗? 「如果是每次都在豪赌的家伙,我倒是认识吧?」 「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很该死的,没错。」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五日 东方战线 沙罗曼达战斗群指挥所 战史往往会将所有的事情说得就像按照计划进展一般。记述著作战发动的只字片语中,大都不会记载部队在开始行动前的混乱。 帝国军发动了铁锤作战。 打从这一刻起,东方的现场指挥官们尽管嘴上抱怨连连,也还是作为精巧的战争机器善尽本分。 「通告!司令部的通告!军官集合!」 以雷鲁根战斗群的名义在东方展开的沙罗曼达战斗群也没有例外。也由于是在微妙的后退战斗中调整位置后,要在本国下达其他命令之前待命的关系,战斗群的军官很快就集结完毕。 「还想说是有什么事,原来是大规模作战吗?铁锤作战?又要……一下前进一下后退的,还真是忙碌。」 就像厌烦似的耸了耸肩的拜斯少校,还算是心有余力的那一类吧。对这习以为常的军官知道顺应突然变化的情势有多么重要。 那怕游戏环境变迁,也依旧能看穿规则的共通点,沿用已知的手法,并达到最佳化,就这点来讲,资深军官的价值可是无法估计的。 「太乱来了。居然要在这种无法维持秩序的状况下展开攻势……」 另一方面,抱头苦恼的托斯潘中尉是会将眼前的难题看得太严重的类型吧。会从经验中学习的军官,不论好坏都往往会以这件事有多么困难来推断一切。 这是个好机会呢——谭雅怀着想趁机窥看部下个性的念头,环视起指挥所内部。 笑咪咪的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算是例外吧。不论好坏都早就习惯参谋本部的强人所难了,她没办法作为参考。 开始默默将巧克力棒塞进背包里的格兰兹中尉,就这点来讲算是很老实的那类人吧。虽然以军官来讲也不是不觉得这没有问题,但懂得采用现场层级就能做到的对应这点,值得赞赏。 就连梅贝特上尉,也陷入算是自身职责的炮兵相关数字之中的样子。才想说他的反应很有趣,就注意到补充魔导中队的维斯特曼中尉略显狼狈地向前辈的拜斯少校询问事情的模样。 「少校,关于铁锤作战,难道没有事前计划吗?」 「参谋本部的大人物说不定会有,但你以为我们会有吗?」 「……啊,那么,那个,我该怎么办才好。」 「你也不用想得这么困难。中尉,就照命令去做就好。一下说要前进,一下说要后退,然后战争就在乱成一团的时候结束了。」 拜斯少校不悦地以无可奈何的语气说道,脸上闪过的情绪会是久经野战的军官特有的前线症候群吗? 不对,谭雅就在这时摇了摇头。 「各位军官,差不多要开始了吧。」 「「「「遵命!」」」」 受过军纪教练的军官能极为迅速地切换心态。直到刚刚应该都还只会抱怨的他们,一齐切换成身为专家的表情。 「中校,敢问状况?恕我失礼,好像也没有看到上校。」 拜斯少校代表部下语带纳闷询问的内容是极为正当的疑问吧。看不到最近这段期间一直待在指挥所里的义鲁朵雅王国军事观察官的身影,无法否认是很显眼。 「卡兰德罗上校婉拒出席了。毕竟是这种情况呢。」 当想听部下毫无忌惮地发表意见时,外部的大人物会是伟大的障碍物。早在本国知会的瞬间,就在明知理亏之下进行谈判请求他不要出席了。 所幸他能理解这点。这种明白事理的人才不论在哪个现场都很珍贵。想必也会在义鲁朵雅本国出人头地吧。 自己是最前线勤务,那位大人则是临时的最前线勤务。要说没有对双方之间的差距感到些许忌妒,是骗人的……杂念太多了呢——谭雅将意识切换过来。 「那就速战速决吧。大规模反击战——铁锤作战已发布下来了。」 「完全没有事前通知呢。真希望他们能考虑一下前线部队的混乱。本国往往都只用想的在制定战斗计划,真让人困扰。」 「这是为了保密吧,梅贝特上尉。参谋将校往往很容易会有这种想法。」 尽管稍微帮上头拥护了一下,不过谭雅也知道梅贝特上尉的意见是对的吧。 战线全区的大规模前进命令。考虑到动员的战力,这就是军团规模的大规模机动战。看穿联邦军全面出动的现在正是敌人的攻势极限,进而展开反击这种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若登天吧。 「有电报。中校,请过目。」 「辛苦了。」 在看过通讯人员转达的联络信文后,谭雅忍不住对上头记载的惊人事实瞠目。 「嗯?这还真是……」 「中校,怎么了吗?」 「就只是被本国的判断吓到而已,少校。这该怎么说好,还真是胆大包天呢。作战计划本身算是相对单纯,不过是相当大胆的豪赌呢。」 「豪赌?」 是呀——谭雅向拜斯少校点头。 「这项计划尽管叫做铁锤作战,但如果是我的话,就会改称为垂直包围作战哟。该说是接近机动战的极致吧?」 率先对机动战的字眼产生反应的,果不其然是装甲专家。不论好坏都很干脆的装甲军官,问起话来也毫无迟疑。 「……机动战的最低条件是空中优势,这有办法确保吗?」 不错的观点——谭雅对阿伦斯上尉的提问点了点头。 地面部队假如没有制空权就会迟迟无法前进;没有制空权的机动战是痴人说梦。一面被jabo轰炸一面移动,不论是谁都是敬谢不敏吧。 注:战斗轰炸机 「尽管放心吧。友军的航空舰队做到了……实际上,我们尽管有遭到敌炮兵攻击,也有遭到愚蠢的友军攻击,但就是没有遭到敌航空战力骚扰吧?」 「……这不是偶然的吗?我还以为是上帝保佑。」 「相信上帝还不如相信友军吧,阿伦斯上尉。我方亲爱的航空舰队把事情做得很好的样子。」 本领还真是好啊——就连谭雅都为之愕然……受到召集的航空舰队漂亮地掌握了空域。 「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联邦军那该死的航空战力随着地面部队的前进,掩护范围也变得极为广阔而分散开来了对吧。就是针对这个破绽下手。」 应该是以支援撤退与整理战线的名目动员的航空舰队达成了航空歼灭战,在短期内成功确保了空中优势。东方的天空,阔别许久地成为帝国军的庭院。 这所带来的究极成果,则是刚刚传来的一道通报。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友军的空降猎兵已先行出发。空降部队要空降到敌后方地区大河周边的几处地点。目的是要阻断渡河地点的样子……航空魔导师则是负责支援他们。」 「空降作战?在敌地后方的渡河地点?」 没错——谭雅点头肯定拜斯少校语带惊愕的提问。 老实说,除了投入的规模太过庞大之外,这是很典型的作战吧。假使失败的话,奉命占领敌地后方的空降战力就会全灭……是一场超乎常理的豪赌。 恐怕,就算是重视果断的参谋本部……假如没有成功的把握,也不太可能批准如此大规模的赌博。 「是我们在亚雷努的手法的改变版。光靠航空魔导师的话,空降战力的人数就会不足,但只要与空降猎兵配合就能补足人数,让火力、压制力都能达到一定程度的战力吧。」 这是将讨厌的事情率先去对别人做的手法,是竞争的标准吧。 面对联邦共产党这个惹人厌的高手,帝国军展现出要与对方一较高下的干劲也不坏。 「我们的工作是作为突击的前锋之一。而且还是中央打通组。」 「那么?」 尽管部下感觉有点战意过剩,但点头回应部下的期待也是好上司的义务吧。 「是要确保与空降到敌地后方的友军部队之间后勤路线的重责大任。是下令要我们冲往河川的军令喔。不用说,我们要是迟到,空降猎兵就很可能会惨遭全灭。责任重大。」 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这有多么棘手。 主要是因为敌地后方……「很远」。 简单来说,是要在空降猎兵能在无补给状态下持续战斗的期间内与他们会合,速度要是没有非常快的话就会很吃紧。就算是高度机械化的沙罗曼达战斗群,一旦遇到敌人这个物理性障碍,也没把握能按照计划前进。 「请问战区是怎样分配的?」 「我们与第二装甲师团、第十五师团、第三混合机械化步兵师团被分配在同一个战区。简单来讲,实质上就是自走化的三个师团加上具备机动力的战斗群所组成的先锋集团。」 考虑到这次是就连对帝国军来说都很罕见地投入了机械化战力,光就形式上可说是最精锐部队……但指挥系统未经妥善磨合的部队是不可能互相配合的。 如果要将个别独自行动的结果作为团队合作的话,风险就太大了。 「我能问个直接的问题吗?」 「无所谓,拜斯少校。」 「就算没有构筑壕沟线,但要从联邦军的厚重压力 中穿越过去,也让我有点担心。这实际上,有办法靠三个多师团突破吗?」 「你说得没错。各位,就算是那个参谋本部,也不会毫无对策就要我们突破这些障碍。」 室内响起哈哈哈的干笑声是个好征兆。 至少,还有办法讽刺说笑时,会远比陷入迷惘之中钻起牛角尖的一群人还要来得能保持合理性与健全的战略观点。 「各位,看看地图吧。」 只要将上头交付的情报与地图摆在一块儿,就能大略看出他们的意图。这是期许军官所要具备的能力,也是参谋将校这个职业所必备的职业技能。 「这是……要我们攻击敌人配置重叠的地点吗?」 「没错。参谋本部的情报专家是想要我们穿过『敌战区』的隙缝吧。」 只要看到众人一致的惊恐表情,就能料到部下的军官们全都有着相同的想象。就这点来讲,拜斯、谢列布里亚科夫、格兰兹等谭雅的老部下很快就敛起表情了……是他们逃离险境的危机管理能力很高吗? 「有什么意见吗?阿伦斯上尉,你就老实说吧。」 「……的确,『假如能掌握到』敌人辖区的话是很了不起。」 军队是纵向社会。就算是会全力防卫负责区域的指挥官,要在与邻近区域防卫的权限重叠的地点确保圆滑的指挥系统,以常人来讲也太难了。 会断言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才明确标记阶级与资历的可是外行人。这世上可没有军队能在敌人来袭的瞬间,就判别出敌人是在谁的负责区域里。 就连gps都会出现误差,怎么可能靠这个时代的地图与通讯状况判别出来不是吗? 因此,穿越敌战区的隙缝以理想论而言是最佳解答。问题就在于刚刚阿伦斯上尉苦着脸说出的单纯真理上——能掌握到的话。 「恕我失礼,『可信度』有多高呢?」 「参谋本部的情报负责人挂保证的样子。」 瞧他那就像在说别开玩笑似的摇头模样,阿伦斯上尉也相当会演呢。 「这种分析能信吗?参谋本部的情报专家们,特别是有关东方情势的情报,可是时灵时不灵啊。」 「不错的指谪。我也不是不担忧这点……但要我以参谋将校的立场提醒的话,就是参谋将校也是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 在教育过程中,怎样都会出现热心教导的领域与复习完教科书就结束的部分。毕竟如果不是要培育万能的天才,而是机能特化的专家的话,就必须这么做。 反过来说,也正因为如此——谭雅打起包票。 「要说到情势分析,参谋本部在军事情势分析上的表现并不差。虽说在有关政治情势的战略层面上的分析还存有问题吧。」 「也就是说,对敌战区的辨别有着确切证据?」 「拜斯少校,这你就算问我,我也很困扰呢。」 「这确实是下官失礼了。」 谭雅朝着低头谢罪的部下苦笑起来。实际上,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想询问的心情。就连谭雅也觉得要是能被允许的话,真想仔细询问一下参谋本部有着多少自信。 甚至想逼问他们——「这次」到底有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没办法问,也不可能问吧? 因此,谭雅就只能假装开玩笑的把话题蒙混过去。 「算了,那些情报官应该也有觉悟到失败的话会有怎样的下场吧?我所认识的杰图亚中将阁下,可是会毫不迟疑地向敌人学习的人呢。」 「向敌人?也就是说……」 是呀——谭雅向拜斯少校点了点头。 「参谋本部的忍耐也有限度。对于那些接连失败的情报官,也差不多要采用联邦式的惩罚了吧。」 「这样那些情报专家也会认真起来了呢。」 「哈哈哈,就是说吧。」 在气氛稍微缓和下来后,谭雅就立刻将话题拉回正题上。如果假设情报无误,并要依据这点行动的话,这就会是一场与时间的竞赛,没办法绕太多远路。 「实际上,还记得我们几天前收到后退命令的事吗?……当时有稍微确认过了吧。这份情报或许很简陋,但毫无疑问是最新的情报。至少比给我们一个月前的正确配置图要来得好多了。」 中校说得对呢——在确认全员都点头同意后,谭雅就接着说道: 「在掌握状况后就来进行战术检讨吧。我们是由战车、步兵、魔导师、炮兵所组成的战斗群,也是经由连战建立起合作体系的打击战力。」 不论任何事,客观的现状认知都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知己知彼这句著名的孙子警句是纯粹的真理。就这点来讲,沙罗曼达战斗群尽管能乐观认为是个规模虽小的复合性统合战力,但反过来说也近乎是最小的战略单位。 假如正面冲进敌军团群里就免不了一场苦战。因此——谭雅嗤笑起来。 「……伤脑筋的是,我们就只是一个战斗群。因此,就来耍点小手段吧。」 「小手段?」 「没错,阿伦斯上尉。我很期待贵官喔。无论如何都要把我们送到河岸去。」 「咦?」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七日 东方战线 最前线地区 集中起来的炮兵完全先发制人的反击。 在前进命令发出后的三十多小时之间,帝国军在战线各处与联邦军爆发激烈冲突。同时,帝国军引以为傲的航空魔导大队与航空舰队毅然地全力出击。让在地面前进的帝国军部队高兴的是,空中优势的天秤依旧明显地倾向帝国。 受到这种情势的鼓舞,复数的帝国军地面部队选择以机动战展开快攻。为了赶着与空降的空降猎兵会合,一路朝着大河东进。 作为第二装甲师团、第十五师团、第三混合机械化步兵师团的最前锋,奉命确保前进路线的雷鲁根战斗群暨沙罗曼达战斗群也混在其中。 队列是由阿伦斯上尉的装甲部队与航空魔导大队领头,梅贝特上尉率领着炮兵、步兵、补充魔导中队尾随的两梯团模式。以第一梯团带来冲击,第二梯团扩张,再托付给后续的友军师团维持的单纯战术,就因为单纯而保证了成功。 所谓的王道,只要能达成就会非常有益。 就这点来讲,沙罗曼达战斗群的编成与准则也与帝国军的其他部队没有太大差异。不过,相对于其他的帝国军部队被迫接连激战的前进路程,沙罗曼达战斗群的进军是极为平稳且显著。 快速进击的秘诀只有一个。 就是谭雅借由让航空魔导师担任阿伦斯上尉装甲部队的战车骑乘兵来特意抑制魔导反应,让敌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的友军航空魔导部队上的小手段。 对帝国军航空魔导师在东方战线的横行霸道感到棘手的联邦军,用心加强了航空魔导防卫,反倒是个幸运吧。 就谭雅听到的友军通讯,联邦军似乎只要侦测到航空魔导部队就会立刻派遣拦截战力,就算敌不过也会彻底利用魔导反应确定帝国军所在位置的事是不会错的。 正因为如此才要「藏木于林」。 要藏航空魔导师的话,就要在航空魔导战之中。 于是具备强力航空魔导战力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就由于联邦军「用心」警戒着上空的航空魔导战力,轻而易举就突破敌战区的结合处——或是说以钻空子的形式成功通过。 结果,让谭雅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在东方达成创纪录的进击速度,享受着顺利到让人有点扫兴的突破行程。 如果是航空魔导部队的话,就算是担任战车骑乘兵,生存率相对来讲也应该不低吧——尽管是怀着这种估算让魔导师坐在战 车上的,但意外地不错呢——谭雅对侦察率的改善感到惊叹。 有别于战车内受限的视野,岂止是头,全身都露在车外的骑乘兵的视野非常辽阔。这种能仔 细侦察周边三百六十度的方法真是太棒了,而且还是不用自己移动的机械化模式。 战争就该尽可能轻松地取胜。就这点来讲,用战车代替车辆进行移动也不是个坏方法。尽管得加上「要能对随着战车行走而来的故障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书……但谭雅很干脆地认为这次还在容许范围内。 这让谭雅的想像力翱翔起来,浮现出像是「要不要试着将战车搭载魔导师的作法也作为战术的一环呈报上去」之类的念头。 就在这时,瞥见到晃动人影的魔导师大声警告。 「有步兵!一点钟方向!遭到伏击了!」 大吃一惊的魔导师迅速做出对应——立刻发现目标,为了击发显现术式的术弹将枪口指向一点钟方向。 就在要兼作为骚扰,准备进行试探射击的一部分战车开始机动的瞬间。 「等等,别开枪!是友军!是空降猎兵的各位战友!」 坐在领头车辆群战车上的格兰兹中尉大喊着,让准备回击的各部队立刻把枪放下。 「中尉,没看错吧!」 「是空降兵钢盔!那是友军的样式!」 很好——谭雅昂首挺立在战车上,立刻喊出命令。 「全员,挥帽礼,挥帽!」 在接近恐怕处于紧张状态的野战部队时,假如不明确表示自己并非敌人的话,遭到误射的可能性就很浓厚。 就这点来讲,人员昂首挺立在战车上一齐挥帽的动作,能以压倒性的雄辩证明我方没有敌意。 「别开枪,我们是友军!是帝国军!」 「什……是……是友军部队吗!」 就像在说「没错」般挥舞的钢盔与军帽群,让本来似乎在努力将反战车炮对准过来的空降猎兵一口气解除了警戒。 刚刚搞不好很惊险呢——谭雅安心地松了口气。作为救援部队赶来,结果却误射炸死了支援对象的空降猎兵,可是要送上军事法庭的丑态。 「……战车骑乘兵 不错呢。」 解说:【战车骑乘兵】,是让人员乘坐在战车上这种极为自然的结论。只要让步兵搭乘就不会有必须跟着战车移动的问题,完美做到步兵与战车的互相支援……这样特殊的战术。 另外,这是坐在战车的外侧而不是内侧。是瞄准战车的敌方攻击会毫不留情地落在人员身上的残酷作法。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担任战车骑乘兵的步兵的平均生存期间是两周。 不只是旧苏维埃,视情况就连美军都会采用的战术果然名不虚传的样子——谭雅改变了认知。本来还想说人肉盾牌不能做得这么露骨,但错误就该修正。 这有多少成果,就呈现在谭雅的眼前。 「战友,来得好!」 跑在前头的格兰兹中尉与对方的空降军官交换热情的拥抱,彼此用拳头碰撞对方肩膀的光景,还真是让人感动吧。 「抱歉来迟了!」 「来得好!」 自队与空降猎兵的众人互相称赞着双方奋战表现的联欢庆祝。只要看对方以消瘦疲惫的表情绽开笑容的模样,就能不容拒绝地知道这些孤立在敌地持续战斗将近三天的空降专家有多么拼命了。想必是有着非比寻常的辛劳吧。 要是有什么能提供协助的地方就好了——谭雅也开口说道: 「我是战斗群资深指挥官的提古雷查夫中校。有需要什么东西吗!」 「弹药在这段期间内已经射光了。除了魔导师外,大家手头上的量都不太可靠……如果有弹药的话,希望能多少分我们一些。」 「我立刻安排。虽然这么说也很奇怪,但作为补偿就分我们一点水吧?」 「水?」 就在那里流着吧——空降军官指着架有桥梁的巨大一级河川。不过,谭雅可是重视所有权概念的现代人。 注:日本河川法归类为对国土安全及国民经济具有重要性的水系 「喂喂喂,那是你们赢得的战利品吧?要多少?就让我们用水与弹药来以物易物吧。」 「哈哈哈,的确是我们的战利品。哎呀,我似乎是累了。」 「这可不好。是睡眠不足吗?」 「想躺在阔别许久的床上尽情熟睡呢。等睡醒后,再拿相机拍几张纪念照片。」 他们实际上可是放弃了休息时间接连激战到现在。请求适当的弹性休假是正当的权利,让他们休息也正是统帅上的责任。 就好好休息吧——轻松回道的谭雅忽然喃喃自语起来。 「毕竟是这么大规模的作战。拍张纪念照也不错吧……我们说不定也该仿效一下呢。」 「不错呢!照相机设备就请交给我吧。」 「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吗?很好。我就期待吧,麻烦你了。」 「是的,请交给我吧!」 真是可靠呢——微微苦笑的谭雅带着「总算是抵达了」的感慨望向河川。一旦碰上河川,连敌人也没办法自由后退吧。架桥地点是宛如咽喉点般的命运岔路。 注:军事上泛指山谷狭径或隘口等易守难攻的狭长地形 「……再来,只要能坚持到底的话……吗?」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八日 东方概况 当联邦军司令部掌握事态时,战斗群的前锋早已抵达战线深处。 只要能在战线上开出一道缺口,帝国军部队就会宛如奔流般的涌入,以火力与步兵撬开伤口。就算为了阻止突破,要求立刻打击突破部队的侧面,丧失空中优势的联邦军就连移动兵力的自由都欠缺。 我们赢了。 就在帝国军的指挥官如此确信的瞬间,他们对胜利的贪欲就愈来愈强。另一方面,部分战线遭到突破的事实严重削减着联邦军的战意。就连在前线撑住攻势的部队,都基于交通线受到的威胁而不得不后退。 只要冷静下来客观看待,会发现数量优势的天秤仍旧是倾向联邦军吧。然而,空中优势与战场的主导权则是全归帝国军所有。 在这瞬间,联邦军在东方的大规模攻击计划完全挫败。别说是排除空降到交通线上的帝国军空降猎兵,假如不迅速后退的话就会遭到重重包围的情形,已然成为事实。 当天 帝都柏卢 帝国军参谋本部 无线电状况与当地传来的报告。只要统合这些情报,就连位在遥远的后方——帝都的参谋本部也能看出作战的推移大致顺利。 就算在最终任务报告送达前无法完全理解状况,也能根据传来的通讯状况推测,一面排除抵抗的进军确实是成功了。 然而根据累积的旁证类推战况有利的假设与当地传来的成功报告,在意义上依旧有着决定性的差异。 参谋们每隔几分钟就坐立不安的在通讯机旁有点形迹可疑地走来走去,就连高级将校也不停抽着已成为贵重物品的雪茄或代用的手卷烟的这种光景,几乎要让参谋本部充满着某种烟雾与紧张感。 盼望已久的通知,就在人人皆因此被焦躁感与内心纠葛煎熬得差不多的瞬间,宛如及时雨般的降下了。 「成功突破!他们成功突破了!空降的空降部队司令部传来电报!第六空降猎兵连队与雷鲁根战斗群接触了!」 「……雷鲁根战斗群?」 「失礼了,是沙罗曼达战斗群的秘密代号。」 对于突然冒出同僚的名字感到狐疑的参谋将校,知道内情的一名作战局人员小小声地补充说 明。 「那么,最棘手的中央阻断成功了吗?」 「不会错的。」 「……干得好啊。」 尽完人事,对自己的作法自负到傲慢的他们不得不发自内心祈求奇迹保佑的铤而走险。度过难关了啊——好几名参谋舒展愁眉。能确定避免所担忧的空降部队的全灭,顺利的话还能得到极大的战果。 任谁都不由得希望起后续的报告会是让人欣喜雀跃的消息。 「左翼及右翼呢?」 「有待后续报告……失礼了。」 通讯军官走近电报机,暂时专心地抄起笔记。他一抬起头来,就满脸喜色的向室内大喊起来。 「据报两翼皆无线电接触成功了!」 甘美的成果,或是说希望。吹散了弥漫在室内的阴霾,让一拥而上的参谋顿时振奋起来。人人都在这瞬间阔别许久地取回了确信与自信。 他们天真无邪地露出喜色,一齐遐想起战果。 「左翼还需要一点时间排除抵抗,不过也逐渐对敌军战线造成剧烈动摇,形成口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作战将校整理好状况后,就冲到坐在上座看守作战整体进展的卢提鲁德夫与杰图亚两中将身旁,滔滔不绝报告着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关起来了吗?」 「是的,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关起来了!」 这样呀——卢提鲁德夫中将说出这句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起来了啊。」 就仿佛只让坐在身旁的杰图亚中将听到般,喃喃独白中透露着安心。是一直在努力不让部下看出心中的担忧吧。打从心底的忍受自己就只能在这里祈求着成功。这可说是在作战进展之际,高级参谋所会面临到的某种孤独吧? 一得知自己已从烦恼之中解脱,杰图亚中将就连同卢提鲁德夫中将一起猛然站起,大声喝采。 「「万岁!」」 参谋全都自然地扬起笑容,毫无保留地向计划主角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互相赞赏。 「恭喜!」 没什么——卢提鲁德夫中将谦虚地向众人摇头。 「是多亏了空降部队与随队魔导师的努力坚持。这全是靠他们将近三天三夜在敌地奋斗不懈的表现吧。」 卢提鲁德夫就像感动不已似的把话说下去。 「太感动了。这是我最起码的感谢,去帮他们提前申请授勋。」 「遵命。」 这事只要交给答着「就交给我吧」冲出去的参谋去做就能确实安排好吧。沉浸在亢奋之中,人人都以胜利的美酒大喊着干杯。 只不过,不论是怎样的空间都存在着清醒的人。 「……之后,就只要把这完成就好了啊。」 用鼻子哼了一声的杰图亚中将就算高兴,也不会因此忘我。过去在莱茵战线尽管大胜却在最后阶段搞砸的过程,他是想忘也忘不了。 「……利用河川的包围歼灭战。空降、地形,还有敌战区的截断。尽管很想说只要形成口袋,之后就万无一失了……」 「杰图亚中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在孤注一掷的战斗中胜利了。既然如此,就该确实摘下成果吧。」 「服了你了。既然你都说得这么慎重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连同作战的成功在内,我在你面前可抬不起头来了喔。」 就像在说「卢提鲁德夫,这是你的胜利」般,杰图亚中将扬起笑容。 「不过成果就是成果。我就老实祝贺吧。卢提鲁德夫中将,就请你品尝战务所珍藏的葡萄酒吧。」 「喔?这可是从你那边接收的酒,肯定很美味吧。」 你就尽管期待吧——杰图亚中将耸了耸肩做出回应。作为物资动员的负责人尽管要极力保持公平,但如果是要对如此丰硕的胜利提供葡萄酒的话,不免是在容许范围之内吧。 「乌卡中校。尽管辛苦你了,但等下就送一打过去吧。」 「遵命。」 一副「请交给我吧」的态度答应下来的乌卡中校是后方部门的专家,同时也是相当的葡萄酒行家。如果是他的话,就能妥善准备好不错的酒吧。 能够将就连组合搭配都有着各种不同含意的葡萄酒礼品交给他去准备!身为军人很优秀,同时还懂得留意这方面事情的人才,以战务这种职务来讲可是很宝贵的。 总归来讲,就是信任。对于一路累积了值得信赖的实绩的人才,只要有做出适当评价,就当然会得到难能可贵的结论吧。 「……适当的推论吗?」 是自己的老毛病呢——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微微苦笑起来。凡事都会考虑程序与掌握结构会是个坏毛病吧?要是连送个礼品都会这样,就没办法否定了。 不管怎么说——他在这时甩了甩头。 这能将计算的误差最小化。推测、预测,然后应对,这正是杰图亚中将的本分。正因为如此,也比较容易掌握在目前的战局下所该考虑的事。 首先,我军正逐渐成功地截断包围联邦军。将敌军分割成三块后,再来就是让强化包围以致最后完成歼灭的程序坚持下去。 就算是豪赌,只要赌赢了,就会是机动战战史上的一个新项目。 在军官学校学习历史的后世军官将会面临到得感慨学习量增加的下场吧。还真是愉快,不是吗? 不过,凡事只要没能掌握到手中的话就毫无意义了——杰图亚中将兼作为自省的摇了摇头。还不能大意。尤其只要敌司令部为了找出活路试图打通包围网的话,就也可能出现棘手的事态。 「……在敌司令部还能运作的期间内,会这么做吧。」 早在喃喃自语时,杰图亚中将就考虑起新的对策——就连在现状下都能对胜利有一半的确信……那只要再出一招就能更加确实了吧。 「很好,就击溃吧。」 帝国军在这次大战中频繁使用的斩首战术——针对敌司令部的直击作战能在决定性的瞬间,让指挥系统决定性的丧失机能。 航空魔导大队的敌司令部直击作战,不论是在莱茵、达基亚、南方大陆,就连在东方战线都是有用的。 这要说的话,就是一个最佳解答。 就算是需要自军的空中优势、最低限度的支援,最后还要有干练的航空魔导将校与资深士兵的高风险作战,在能满足所需的前提条件时的威力可是出类拔萃的。 「乌卡中校,再麻烦你一件事。」 「是的,请尽管吩咐。」 「帮我通知沙罗曼达……啊,不对,是通知雷鲁根战斗群。要他们去确认有没有办法直击敌司令部。」 「可以吗?不理会当地司令部……」 面有难色的乌卡中校暗示着顾虑的必要性。不是应该先寻求东方方面军同意吗?这种细心的安排有点太过慎重了。身为将校之人,总是很难掌握好果断与慎重的平衡。杰图亚中将自己也跟卢提鲁德夫一样差点露出遥远望方的眼神,苦笑起来。 「乌卡中校。贵官虽然优秀,但似乎不太懂前线的将校心理呢。」 「咦?」 「在前线,能派上用场的人就是正义。只要是像提古雷查夫中校这样猎犬在追逐猎物,就算是东方军也不会多说什么的。」 眨了眨眼的乌卡中校脸上浮现起理解的神情。对参谋将校来说,这方面的灵活性可是难能可贵的资质。等下就在乌卡中校的考核表补上这一点吧。 「作战那边我会去说。那就开始行动吧。」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八日 东方战线 沙罗曼达战斗群指挥所 「杰图亚中将 阁下用人还真是粗暴……居然要我们战斗群直击敌司令部。」 「不是每次都这样吗?另外……在官方上,这是对雷鲁根上校的通知就是了。」 「喔,你说得对。」 是打着这种名义呢——谭雅朝副官笑着回道。表面工夫虽然麻烦,但也不得不作为必要的手续尊重。 「这会让人想以雷鲁根上校的名义回信说办不到呢。干脆就让雷鲁根上校为了部下背这个黑锅吧?」 这有一半是谭雅出自真心的话语。 不过,既然没有时间也没有劳力造假,造假就是违规行为。考虑到要对规则诚实的话,谭雅就不容许这种违反道义的事。 这也是不得已的吧——微微摇头后,谭雅就认命地开口说道: 「……看来我已经累到会说出这种根本做不到的事呢。就是因为这样,战争才不能没有规则。」 「就诚如中校所说的。不过,要怎么做呢?」 「敌军依旧健在。包围尽管成功了,但这种程度也不可能耗尽敌人的储备战力吧。尽管想慢慢来,但本国却希望着能立即见效的外科处置。」 遭到包围的敌人是穷鼠。对想轻松取胜的谭雅来说,她可不具备着会乐意闯进那种地方给那些自暴自弃的家伙咬上几口的感性,今后想必也不会追加供给吧。 「真怀念追加加速装置呢。」 「的确,要是有那个在就会轻松许多了呢。」 这是回应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话语,然而对喃喃说出口的本人——谭雅来说,这却带来了晴天霹雳般的冲击。 只要冷静下来,就很明显有哪里很奇怪。居然偏偏会怀念起那个修格鲁工程师的发明品? 哎呀,看来战争会把人逼得相当走投无路的样子。 就算向上头回报不想背负损耗风险之意,表现得非常不愿意,军队的上下关系也很明确。不论是谁都不容许拒绝正当的命令。 目标是疑似联邦军司令部的阵地群。也由于是距离所确保的渡河地点只要一小段飞行航程就能抵达的地点,所以高层就以期待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这次的直击之意严格下令。 既然下令要去,就只能去了。 还来不及感慨自己无法说no的悲哀,谭雅就得投身在航空魔导大队的司令部突袭作战之中了。 该说一如预期吧。尽管应该是只有花几天构筑的急就章防卫阵地,联邦军主要阵地的防卫硬度却堪比莱茵战线。 「抵抗太厚实了!该死,是当自己是躲在洞里的獾吗!」 火力的密度、规模,最主要还是敌兵的拼命度都棘手到让精锐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大感吃不消。 「敌魔导师升空了!」 「司令部直接掩护组吗!可恶,要是不在家就好了!」 让人想咂嘴的是,他们有确实让预备战力待命。依循理论的坚实运用,让人反胃的正确解答。如果是运动竞赛,就算要赞赏对手的高明一齐奋斗也行吧;但在战时的劲敌不是要杀死就是要避开的对象。 她就像是要活用高度差一发轰下去似的显现术式。依序朝着升空拦截的家伙轰炸后,随即注意到自己搞砸了。 「是那个棘手的新型!」 不需要听拜斯少校那惨叫般的警告。用联邦魔导师的防御壳接下谭雅等人的爆裂术式后还能若无其事飞行的,就只有那个新型的使用者。 「远距离战打不穿防御壳吗!该死。」 如果是用光学系狙击术式,而且还是让贯穿力极度尖锐化的手法,就有打穿的「可能性」。只不过,要在敌阵地上空慢条斯理地对射也实在是……就在谭雅因为计划被打乱而着急起来的瞬间。 咻地,一名中尉率领着中队开始冲锋。 「中队跟我前进!近身战应该对他们有效!」 气势十足的格兰兹中尉做出果断的抉择。尽管也犹豫该不该制止他,但应该要最大限度地尊重部下的自发性呢——谭雅改变了想法。 「拜斯,掩护!」 「可以吗!会突出的!」 可以理解副队长暗示着「这很危险」的担忧……但那个新型对近身战很脆弱可是经过实战证明的。谭雅也认为与其贯彻远距离战耗费着时间与余力,应该要冲上去才是正确的选择。 「格兰兹那个笨蛋这次是对的!你负责上空支援!」 只要将退路确保与支援交给拜斯少校的话,警戒也就万无一失了吧。既然背后有人守着,自己就只要收拾前方就好。 「副官,我们中队跟着格兰兹前进!进入梯团模式!」 冲吧——挥舞手臂带头开始冲锋的谭雅就在这时忍不住惊愕地屏住呼吸。联邦军的防空阵地突然开始开炮。 遭到敌人炮击倒也还好。毕竟,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然而——谭雅忍不住瞠目。 居然是朝着联邦魔导师飞行的空间,发射不分敌我的浓密防空炮火! 「连敌我都不分吗!」 一群乱来的家伙——一愤恨吐出这句话来,谭雅就迅速发出指示。既然是遭到打从最初就不期待射击精度的区域射击,就只能加强防护了。 「别依靠光学系欺敌!集中在防御壳上!就这样暂时脱离拉开距离!」 中止冲锋,再度回转。这是假如管制陷入混乱,就很可能会遭到孤立,让部下沦为火烧机的千钧一发之际。不对,要是飞太慢也不行吧。倘若不是帝国军演算宝珠就特性上来说有着优秀的升空机动力与上升性能的话,就毫无疑问会有这种下场。 「被摆了一道了……该死,想不到居然会冲锋失败。」 跟驱散达基亚大公国军的战列步兵当时相比,时代已经不同了。高射炮、防空机枪阵地的浓密防护射击,凝聚着绝不让我方靠近的殊死感。 当然,是有办法从超长距离外用术式攻击……但无法否认命中率与威力会比起贴近时有着惊人的衰减。要是为了弥补差距注入魔力,在空中的疲劳度就会以乘数飙涨,就以这部分来说,战争可不是简单的事。 「冲锋路径被敌魔导师挡住了,还真是棘手呢。」 坚硬的防御壳,打不中的射击。然后一旦要带入近身战,就会一味回避、致力防御的战术对应。考虑到这些要素,总归来讲就是坦克角。真是作梦也没想到居然得在战争中与坦克角厮杀。 该怎么办呢——才刚烦恼起来,谭雅就想起割舍的重要性。「既然坦克很难打掉,那坦克就只要丢着不管就好」。 「虽然想玩死他们,但那群后卫很碍事呢。这种时候,就暂时无视敌魔导师吧。」 「咦?」 对于副官错愕的喃语,谭雅扬起狰狞的笑容。 「就闯越魔导师吧,然后去直接打击敌地面阵地。」 「这样很可能会遭到上下夹击的!请重新考虑吧!」 对于整张脸僵住的副官,谭雅说着「别担心」向她打包票。 「敌魔导师可是那种射击能力喔?会中弹的蠢蛋是自己的责任。而且,他们要是攻击的话,流弹就会打在地面上,只会让我们的工作变得轻松喔?」 好啦——谭雅大喊起来。 「01呼叫全员。01呼叫全员。无视联邦军魔导部队!重复一次,无视联邦军魔导部队!通过射击保留在牵制程度,以突破优先!」 没道理要老老实实地去冲撞城墙,只是很硬但射击能力有限的坦克角,只要绕过去就好。 要是光是绕过去很没意思的话,就动点只要暴露在交叉射击的射线下,敌人就会自取灭亡的愉快手脚吧。 「上吧,各位!跟我前进!」 突击队列的集团分成三组。就像气势十足地发动攻势般的一齐突击模样,可说是不顾一切的莽将吧。 敌魔导师喊着「迎击」集中起来是他们的气数已尽。扰敌程度地显现爆裂术式,只要多轰几发就能代替烟雾。等敌魔导师察觉到时已经太迟了。 那是让人觉得好像能听到嗖嗖拟声般的流利飞行。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闯越成功,冲进了被留在后头的联邦军魔导部队与地面阵地之间,趁着这个机会继续下降。 「神与我们同在!各位,就去让无神论者知道何谓现实吧!」 此外,为了安全与战果不得已只好启动艾连穆姆九五式,是谭雅唯一的不满之处。就算没有直接影响,也无人能保证不会有影响这点还真叫人可恨。 「就连这种时候都没办法依靠神,真是同情敌人。不对,或许就是因为被神讨厌了,才会说出神不存在这种失恋家伙说的蠢话也说不定呢。」 「……喂喂喂,少校,我可不喜欢这种笑话喔。」 「咦?」 「虽是个人见解,但我就给你一个忠告吧。战争可是要认真打的喔?」 「下官失礼了。」 很好——就连点头回应的空档,谭雅等人都顺利消化着突击航线。相对地,敌人则是在惊慌失措之余,选择实行既定的防御计划。 ……只不过,那是对出乎意料的行动来说最糟糕的反击。 联邦军地面阵地贯彻着区域射击。也就是说——谭雅带着嘲笑的面露喜色。 「……哈哈哈,这太棒了!联邦军在用流弹自相残杀啊!」 地面阵地的攻击就打在「联邦军魔导部队」的高度上,连擦都没有擦过实质上处于俯冲袭击状态的谭雅等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 暴露在浓密防空炮火之下的联邦军部队,就算想转守为攻也没办法。趁这机会朝防空炮阵地发射爆裂术式是件极为单纯的工作。 「显现术式!发射!」 近距离发出的爆裂术式炸开。要是不用封入术弹就能击中的话,展开速度、压制面积、威力全都会截然不同。能以连榴弹都比不上的最佳时机起爆的魔导师的术式面压制,可是极限状况下的暴力顶点。 「敌阵地,失去反应!」 谭雅点头回应着副官的报告,大声喊道。 「客人追过来了!稍微采取脱离航程!」 「……是捉迷藏?」 直觉不错嘛——谭雅朝着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微笑起来。 「就陪他们玩玩吧。」 联邦军的新型演算宝珠部队就只是很硬。只要在没有其他部队妨碍的状况下就能轻松宰割。要是他们肯追着逃跑的谭雅等人离开阵地的话就太好了。 当然,诱敌是古典的老招。正因为如此,伪装撤退也需要精湛的演技。就这点来讲,为了勾起敌人的贪欲,古今中外的指挥官都绞尽了各种坏主意……不过该说是受幸运眷顾吧。 尽管很微妙,但谭雅等人什么也不用做。瞥见联邦兵从背后意气扬扬地不顾一切追击过来,看来是杞人忧天啊——有种白担心一场的感受。 或许是谭雅等人在冲锋时绕过他们的缘故,让他们碰巧有了「敌人在躲避我们」的误解吧?坦克角明明就不是用来追击的,要是轻忽大意地跑去追人会有怎样的下场,经验不足的联邦魔导师似乎是不知道的样子。 就在遭到他们准头差劲的术式射击的瞬间,伪装成惊慌失措地分头逃窜的样子散开来的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随即开始回转突袭。 就在本打算追击逃亡敌兵的联邦兵对突然间的情势变化感到困惑混乱时,宝贵的时间流逝,莱希的精锐逼近距离袭击而来。 就这点来讲,不得不承认没有逃跑的联邦兵很勇敢吧。 他们以谭雅所无法理解的勇猛无比奋战着。很可悲的,这份意志与力量并没有成正比。除去防御壳的耐久度,要收拾他们难以说是棘手。 数分钟的交战后,这片空域就只剩下第二○三航空魔导大队的精兵猛将。 「敌航空魔导部队已大致排除了吧?拜斯少校,损害报告!」 「数人遭到爆裂术式轻微波及。各中队不妨碍继续战斗,但轻伤有八。伤势最重者,是屁股中了一枪的蠢蛋。只要别坐在椅子上就没问题了吧。」 「虽是轻伤,但有将近四分之一中弹吗?」 难以想象是以联邦军为对手呢——谭雅硬是将这句话吞了回去。阵地袭击时的损耗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外加上,联邦军魔导师的战意也高得让人瞠目。 ……尽管是早已明白的事,但联邦军确实是强化了。虽说是置身在包围之下,不过联邦军的组织性抵抗至今仍旧看不到瓦解的征兆。 如果是过去的话,差不多是要以破灭性的加速度失去秩序的时候了……就承认他们变得愈来愈顽强吧。 「虽说确保了有限的空中优势,但时间有限。就赶在万一敌增援之前一击脱离返回吧。」 「是的,疑似敌司令部设施的建筑物有依照事情资料……」 确认过了——谭雅摇头打断正要把话说完的副队长。 「不,不对。那是伪装的可能性很浓厚。」 「咦?」 「敌人是在等我们上门吧。那里怎么看都是个陷阱。」 真心话则是不想冲进危险地带。这是由衷的真心话。 完全不想靠近就谭雅看来是防御得固若金汤的联邦军司令部。跟直击莫斯科当时不同,联邦军的反魔导师战备可是有着明显的长足进步。要是随便靠近,很可能会遭到意外的损害。 说起来,这可是在渡河地点与空降猎兵成功会合之后的追加工作。没道理就只为了有能力去做这种理由,就被狠操到这种地步。 很有可能会被打成蜂窝。 「中校?」 「联邦军的抵抗比我们所知道的还要硬上太多了,敌司令官也很能干。」 「……诚如中校所说的。」 「因此,我们可不能当头老老实实地朝着红布突击的斗牛。」 朝着共产主义者高高挂着红旗的地方笔直冲过去是在冒险——谭雅为了说服副队长开口说道。 「你就想一下吧,少校。伪装是战术的典型例子。就这点来讲,期待敌指挥官会是个究极的无能是太过乐观的推论。」 「意思是……位置是伪装的?」 没错——谭雅用力地向他点头。 「那栋看似巨大司令部设施的建筑物,真的是司令部吗?」 谭雅一副「不是吧」的态度以反话表现询问着。 这是怀着希望不是的愿望说出的发言,真相根本无法确定。不过,只要有着足以说服拜斯少校的合理性与或然率就行了。 只要能编出指挥官在袭击时失败的合情合理的借口,不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吗? 「……共产主义者确实就跟笨蛋喜欢高处一样喜欢引人注目。但最近军人也增加了吧。」 「我知道了。只不过,是要重新搜索吧。」 尽管很遗憾——谭雅摆出这种表情点头回应着拜斯少校的发言。 「去仔细调查周边。维持对地扫射队列在周边环绕,致力于搜索歼灭。」 「遵命。」 副队长充满干劲地再度飞出。尽管很对不起他,不过这是为了抑制友军的牺牲与疲劳所必要的欺瞒,所以谭雅的良心认为这样就好。 是该诚实地把工作做好,但必须要在正当报酬的范围内。要是不当贱卖自己的劳动力,就会让劳动市场的天秤受到不当扭曲吧。理由很简单,就算 第伍章 转机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十一日 联邦军诀别电文 发:西部军 代理政治军官霍布洛夫及代理指挥官马可夫中将联名 致:联邦军参谋本部 司令部已严令残存部队撤离。为支援战友同志之后退,司令部愿作殿军。但愿一兵一卒皆受友军收容。 己身当前正处敌火力之压制。诀别之际,对牺牲奋战之将兵同志,司令部由衷感谢。然而,我等无从回报奋战且裹尸泥泞之诸位战友同志之尸骸。全是于丧失空中优势之战区,我等一味徒劳蒙损之故。 丧失空中优势之地面部队脆弱性虽已众所周知,仍需强调其威胁。就如帝国军于达基亚战线之特异运用所示,已于众多战斗中获得实证。 其一、虽无从确保完全之空中优势,也须竭尽所能以拦截战力阻止敌航空攻击之。 其二、致力提高气象预报之准确度。 其三、航空魔导部队之奋战,对死守之贡献极为甚大,值得大书特书。 即使战局恶化甚大,也仍旧死守岗位。对诸多阶级问题之疑义,我等相信将兵已用自身血肉证明此乃无谬之事。但愿能认同他们之贡献。 与此同时,作战层级之高度灵活性、运用性总归而言,面对组织机构非僵化之敌,我等毫无优势。愿能对制度机构进行考量。 其一、承认政治军官于电报、战况报告上之重复报告会提高加密通讯之脆弱性。 其二、电报通讯之际,宛如我方企图遭到察知之事态频发。似乎导致了司令部位置之暴露。乃是受敌航空魔导部队袭击主因之可能性大。请考虑活用传令军官及通讯精简化、消除重复内容。 其三、意识形态用语于暗号上频出,已成为极为脆弱之部分。 已知于军事作战之际,限制将校们取得必要情报,将导致极为困难之事态。然而,除司令部外,全体将兵皆已于岗位上尽力而为。 总归而言,让战友同志无谓牺牲之愚乃司令部之责,还请宽谅下级组织。愿诸位战友同志幸运。 祖国、党、人民,万岁。 当天 莫斯科内务人民委员部 勤务室 读完时的徒劳感极大。与帝国军爆发激战后带来的结果,让内务人民委员罗利亚叹了口气。 「……太惨了。居然惨到这种程度。」 官方的报告书、电文副本,还有自己送去的「报告者」传来的内部通知。 「数量优势、品质充足,还改善了补给线,结果却是这个。」 现况是让人难以想象的悽惨。 被敌空降部队绕到后方扰乱,最后还被以装甲师团为中心的帝国军从正面突破后,遭到包围歼灭。 应该是为了这一天力求完美的军队却惨遭轻易瓦解的过程,甚至让人觉得这难道是品质低劣的政宣电影吗? 唯一跟党的电影不同的,就只有主角与坏蛋的差别。 应该打赢的联邦军被轻易解决,遭到应该打输的帝国军不断驱逐,除了这点外就跟电影演得一样吧。哎呀,那些拍电影的似乎意外地擅长追求真实感。 要把全员送去西鲁多伯利亚吗?——情况酷似到让人有点迁怒地如此半认真地想着。 「军方这下受到重创了吧。」 些许程度的努力似乎没办法改变战局。只要看过一遍报告,就算再不愿意,也会理解到这件事。简单来说,就是无法用缺乏革命精神这句万能台词处理的现实。 「我想确认一件事。同志,西方军的运用有问题吗?」 「据报,基本上是依照准则在运用。」 言外之意就是在指「总之不是军方的责任」的联邦军高级参谋,以一介上校来说还真有胆量。 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会选他待在身旁。 「我想姑且确认一下。会说基本上,就是有例外吧?」 「当地部队似乎有在咨询过政治军官的意见后,适当地重新解释命令的事例。」 「上校同志,我不是在追究责任。也不是为了追究责任在盘问你。你能告诉我,他们在准则上追加了怎样的变更吗?」 如果要肃清的话,理由事后要怎样捏造都行。但我就只是想知道现场的实际情况——罗利亚接着说道: 「我的问题很清楚,上校同志。在运用时,现场会必须做怎样的变更呢?」 「……我认为这应该不是要向内务人民委员部报告的事情。」 「同志,我还以为你是能理解我的人。」 毕竟兼任辅佐的联络军官之流,联邦军参谋本部就像当成活祭品似的持续派遣过来。就连这位上校也是到最近才有办法毫不畏缩地开口。 「简单来说,就是一部分的战术性撤退,考虑到士兵训练水准的战术性变更等现场层级的多少改善。」 「喔,『多少』。」 「……同志,能请你认同这就只有多少的程度吗?」 尽管就让军方服从党这点来讲,军队的肃军非常成功,但就认同他们作为专家的矜持加以活用这点来讲,前任者似乎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到头来,革命意识形态这剂万能妙药也跟鸦片酊差不了多少吧。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必须要有适当的调整。既然当初是飞跃性地在推动资产阶级革命,要是出现不适当之处,该修正的就该加以修正。 「我想问一件事,我军有必要在现场做出大胆的变更吗?」 缄默不语,但早在没有说出半句否定的话语时,上校的心声就是肯定了。附带一提,这同时也是派他过来的联邦军参谋本部的心声。 唔——罗利亚点了点头,在此说出结论。 「那就是准则有问题了吧。」 「罗利亚同志,这么说好吗?」 「亲爱的前辈同志说过,明确指出问题就表示已解决了一半的问题。有办法明确指出是哪里不好,反倒是该高兴不是吗?」 你就开心点吧——罗利亚面带微笑向紧张起来的上校说道。 「就坦白说吧。我没想到会输到这种地步。联邦军的事前预想,不是认为就算遭受反击也能进入火力战,使战局陷入胶着状态吗?」 「恕我失礼,这种事不是一介参谋……」 罗利亚和蔼地微笑起来,同时窥视起上校的眼睛。自己倒映在他眼中的表情,看起来是笑得还算可以。尽管如此,被参谋本部选上派来的联络军官,不论是谁都会在看到后,无意识地倒退几步。 「我能听听参谋本部的见解吗?」 隔着桌子,上校立正站好,自己却坐在这里不太好呢——罗利亚站起身,伸手轻拍起上校的肩膀。 结实的健壮体格……要是送去集中营,意外会是个不错的劳动力吧。不过,像他这样的专家就该以他专门的知识做出贡献。罗利亚知道这样做才能实现祖国与党的利益。 「我说呀,同志。」 「是……是的。」 「我只对身为专家的贵官是怎么想的感兴趣哟。并不是要你告发长官或是告密。懂吗?」 对罗利亚来说,告发者与告密者早就在参谋本部里以十二打为单位的安排好了。完全没必要特意让眼前的他去做。需要的不是特务的报告,而是内部作为主流的「专家」观点。 「参谋本部是怎么想的呢?」 「……老实说,十分震撼。」 「震撼?唔,能继续说下去吗?」 罗利亚能轻易辨识出人在过度紧张时的氛围。 点头答着「是」的上校脸上满是装作面无表情的努力。只要动动鼻子,他的表情肯定会变得更加僵硬。 不过, 就算吓他也无济于事。罗利亚决定温柔地,以宛如慈父般态度的语调,催促他把话说下去。 「虽说我并非完全理解军人的想法,但也很能体会诸位同志的心情。毕竟就连我也没预期到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损害呢。」 所以呢——在罗利亚这句催促之后,上校也点头开口: 「对高层来说,这次甚至投入了压箱宝的近卫师团与炮兵师团。期待会有万全的成果。未曾预期到会有这种结果。」 罗利亚唔地呻吟一声后沉默下来。这不能说是联邦军高级参谋将校的坏毛病,但他们似乎很擅长说出无从挑剔的委婉说词。 尽管懂得去掉话语的修饰,但这名上校却说出了只是将震撼这个词换个说法的报告,这背后的理由让罗利亚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也就是有这么顾忌吧?既然如此,就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知道才行。 「就别兜着圈子说话了。原因是什么?我们想要尽可能地去努力改善啊。」 「……能容许我直话直说吗?内务人民委员同志。」 「这是当然,上校同志。这不是当然的吗!如果有我能为人民去做的事,还请务必要告诉我。」 罗利亚就在这时意识到自己的说词并不妥当。脸色完全惨白的上校,就像只眼看着就要收到送往西鲁多伯利亚通知的小鸟。 这次虽然没这种意图……但身为用这句台词把包含自己前任者在内的众多反动分子一扫而空的人,还是换个说法会比较好吧。 「我似乎换个说法会比较好呢,同志。」 「绝绝绝对没有这种……这种事。」 没问题的——罗利亚在挥手让他安静后,重新扬起微笑。 「军方就算会因为这次的败北受到某种处分,也会交由军方的军事法庭审理……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工作人员不会加以干涉,我以个人的名义向你保证。」 你就放心吧——罗利亚向他担保。对此,上校的反应激烈。直到方才就像一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上校,就有如拉撒路复活般的恢复了生气。 注:约翰福音上记载,受耶稣复活的门徒 「……刚刚的话能向参谋本部做出保证吗?」 「就在党会议上帮你们拥护吧。总书记同志那边我也会负责去说服。这样够了吧?」 「感激不尽!」 「很高兴同志能这么开心。所以呢?」 「咦?」 一脸茫然的上校同志看样子是太过高兴到把要事给忘了。罗利亚愿意忍受政治局找麻烦的代价,可是要他「说出实话」。 「我想确定问题。接着,再向诸位同志与总书记同志报告,对该修正的事做出修正……同志,不觉得这事要是没有问题,我也不可能帮军方拥护吗?」 换句话说,就是不说实话的话,一开始的保证就取消。 「……有关那个问题。」 「嗯,是什么呢?」 「……是缺乏空中优势。我军在航空歼灭战中战败了。」 「航空部队已进行过相当的增强了吧。我有说错吗?」 「…………同志。那是……」 「上校同志,我从你刚刚到现在的态度大致察觉了。」 罗利亚伴随着叹息轻拍起上校肩膀,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要是罗利亚都做出这么大的保证了,算是有胆量的人也依旧难以启齿的话—— 就能轻易联想到禁忌的存在。 附带一提,就连是怎样的禁忌都想象得出来。 「是航空魔导师吧?」 「是的,同志。」 虽然答得战战兢兢,不过该认同他能承认此事的诚实吧。毕竟罗利亚需要的就是这种人。 「我想请你说明一下。航空魔导师对空中优势的影响不是『极为有限』吗?据我所知航空魔导师对战斗机的威胁很有限。」 「问题在于航空魔导部队的整体特性。举个极端的例子,航空魔导师是以低空战斗为主要任务。虽然也有报告指出有named能例外地在高空飞行,但他们是少数派。」 「这我非常清楚。然后呢?」 那妖精就是这样飞到莫斯科嬉戏的。 要是早知道的话,就会亲手做出更多、更多、更多,有如天罗地网般绝对不会让她溜走的安排了。 ……虽说已对那些公然轻蔑魔导师的负责人施行了生物性的重新教育,但不得不认为那样还是太温和的大失败。 「空战的基本是取得优势位置。这就是重大误解的根本。」 「我对这不太了解,但总之就是绕到敌人背后射击吧?」 是的——点头回答的上校以一副驾轻就熟的模样开始说明起空战的基本原理。就这部分来讲,不愧是参谋本部派到党来作为联络军官的人,解说得相当确实。 「根据空军的王牌驾驶员的说法,发现敌人并取得优势的发射点几乎就是一切的样子。」 「原来如此,跟过去的决斗不同,并不是面对面互相开枪的战斗对吧?」 「是的,就诚如同志所说的。因此会认为进入缠斗并取得优势的射击位置很重要。」 所以——上校把话说下去。 「就这点来讲,一旦对上魔导师,我军的主力战斗机在性能规格上会以速度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因此『会说』在性能规格上具有优势。」 既然都强调「性能规格」到这种程度了,就算是军事门外汉也能轻易想象得到他的话中含意。是纸上谈兵的意思吧——罗利亚怀着这种推测摇了摇头。 「实际上呢?」 「交战根本就无法成立。」 咦?——罗利亚忍不住真心感到错愕。要掩饰表情是很简单,但内心里甚至是发出「这我可没听说过啊」的苦涩怨言。 ……航空魔导师能用航空机对抗——在官方上可是这样强调的。 「为什么?」 「飞机必须降落在跑道上,但航空魔导师随时都能降落在任何地方。」 也就是说,能做出选择——听到他这样说明后,就在某种程度内逐渐理解了。似乎认为罗利亚理解的上校,就稍微加快说话速度的说出罗利亚至今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不是过于老实地与战斗机正面交战,而是能躲进地面据点,立刻成为击发防空炮火的火力点。」 「那用地面部队排除怎么样?」 「要靠步兵火力解决非常困难。反战车步枪勉强算是一种对抗手段,但就以用栓动式枪械攻击来说,不得不说这会是太过棘手的猎物。」 也就是地面部队难以成为对手这种运用上的回答。 「不是能夸口他们是速度比航空机慢,装甲比战车薄弱,人数比步兵稀少的『旧时代的反动遗物』吗?」 看到对方惊吓的表情,发现就连自己些许的孩子气也遭到误解的罗利亚,就像是要收回玩笑话似的连忙说道: 「我开玩笑的,上校同志。」 我并不是无法理解。倒不如说,我能理解那只可爱的妖精究竟有多么地调皮捣蛋。还真有摘下的价值不是吗? 「能比航空机还要自由地展开,有着足以跟战车比较的坚固防御力,而且还是相当于步兵的全能兵种吗……哎呀,脑袋虽然能够理解,但也就是说这是个太过棘手的兵科。」 军事大国——或是说偏重军事的帝国军会大规模活用航空魔导部队的理由是因为太方便了。不可能嘲笑这是依靠魔法的过时反动主义置之不理。 必须承认这是高出我们不只一等,甚至两等、三等的先进的航空魔导运用。帝国军的魔导军不是由于意识形态 上的「反动性」,而是由于他们的「先进性」。 「到头来,能与航空魔导师对峙的,就只有航空魔导师吗?就算这么说,这确实是很伤脑筋呢。」 「咦?」 愣住的他们终究是军人吗? 「西方军强调航空魔导师的贡献这点也很麻烦哟,上校同志。」 他们的理解力还真差——罗利亚在内心底感到些许烦躁。这些军人太过正视现实了,要是轻视理论与政治可就伤脑筋了。 「是担心我们会塞太多人进集中营吧,这会是个微妙的问题。」 「是的,这是为什么呢?」 「这听起来像『借口』喔?」 被罗利亚简洁的话语吓到的上校表情,在无言中承认了失败。他们是被「说得太好了」的心情蒙蔽了眼睛吧。 「……我想诸位同志是煞费苦心地想要传达实情吧。」 「当然,你说得没错吧。问题就在于包含我在内,大多数名列职官名录的人就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解说:【职官名录】,是指在废除阶级的平等社会中拥有特权的人。当然,他们只是因为是在为了人民努力而被登录在「名录」上,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此外,没被登录在「名录」上,就绝对不可能出人头地。 旧帝政时代的魔导将校是坚决抵抗革命政权的核心。联邦名列职官名录的人对「魔导」抱持着严重的过敏。要以科学驱逐魔法——就因为曾夸下这种豪语,实际上也几乎将联邦内部的魔导师一扫而空,所以很难一下子就改变观念。 「……政治不正确呢。」 罗利亚朝着就宛如从喉咙中挤出呻吟般说道的军人,浅显易懂地表示肯定。 「虽然觉得用这么极端的说法有点不太恰当……但硬要说的话确实是如此。毕竟,就连总书记同志也不太喜欢航空魔导师。」 果然是这样吗?——由于他露出这种询问的眼神,于是罗利亚就带着苦笑补充。 「毕竟大家都有在反革命战争中遭受过抵抗,说到最近就连家都差点给烧了。这样一来,不论是谁都会讨厌的。我说得有道理吧?」 「是的,就诚如同志所说的。」 「不过,也不能无视战场的现实。这种时候就强硬起来,计划航空魔导部队更进一步的大规模增强吧。」 「同志是说增强?」 早就习惯被人用像是看到难以置信的东西一般的眼神盯着了。不过,被没有遭到意识形态破坏的正常军人用带有「敬意」的眼神看着,就算是罗利亚也一样会感到不好意思。 「有用的东西就必须要加以活用。这就是战争。」 在追逐妖精——他那可爱女孩的过程中,对「航空魔导师」这种生物了解得十分透澈这点帮助很大。 「航空魔导师可以用」。 不愧是有受到旧体制大幅活用。这是罗利亚这名政治怪物暨能干的变态所得出的结论。就算基于以政治性、意识形态来讲,过度赞赏「英雄主义」与「魔导理论」是很敏感之事的事实,也不得不承认航空魔导部队的可用性。 唉——罗利亚轻轻叹了一声。 「这样一来,就让人懊悔起我国没有彻底施行魔导适性检查了。」 魔导师是旧帝政时代的菁英。与革命敌对的他们正是阶级敌人的记忆已久。在联邦的官方说词中,他们就跟与生俱来的原罪同义。 因此,联邦共产党虽然认为有必要对魔导师「重新教育」,但却如此地严重缺乏意图挖掘他们才能的念头。这是当然的吧。不论是谁都不想碰触这块禁忌。硬要说的话,实际上尽管还保持着魔导检查技术……却是用来举发反体制派。想把人塞进集中营,就进行检查,如果查到适性就视为「隐性魔导师」送进收容所。会被称为现代化的猎巫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哎呀——罗利亚就在这时摇了摇头。 他的专门不是军事,是政治。要做专门外的事情时,还是交给绑上项圈的专家去做会比较顺利。 耸了耸肩,苦笑着「我不适合干这种事呢」后,罗利亚就把手伸向其他的文件盒,开始看起一份整理得很整齐的资料。 「好啦,必须看出这会有怎样的结果。」 在对帝国战线上的大败北。这让政治局内部甚至私下议论起「与反动势力一时性的妥协」这种事。正因为帝国的行事作风很合理,所以不是会有「停战、议和」的可能性吗?——能轻易想象得到部分党员在认真考虑着什么事情。 然而……就罗利亚所见,别说是议和,就连能不能实现停战都还是个未知数。 联邦军大败;帝国军连战连胜。如果谁都无法打败帝国的话,「议和」就是一种理论。而且也就仅止于理论。 就连停战都难以实现了。当我们在内战时陷入过几次为了停战协定的条件谈判啊——罗利亚伴随着苦笑回想起来。 脑袋因为理想论僵化的蠢蛋总是会寄托着「应该」这个字眼。 这真是太可笑了。人类这个物种的悟性有多差,只要翻开人类史就能立刻明白。如果要编纂蠢事百科全书的话,将会是国家规模的大事业吧。 因此,去挖掘潜藏在名为应该的可能性背后的事物,也是一种乐趣。罗利亚仔细读着为了找出潜在性要素而作为报告资料收集的文件,微微舒展了愁眉。 「……喔?」 手上拿着的是关注帝国内部民情的一般概论。虽然不是高机密层级的资料,但敌国的舆论是出乎意料地重要。 浮躁的时代精神有时将会露出獠牙。 「尽管能预想到帝国会高兴这场战胜……但陶醉了?」 尽管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但就社论看来……难道没办发现欲望全泄露出来了吗? 罗利亚就在翻开别篇翻译报导重新读起时,绽开了笑容。 「喔,喔,喔。」 帝国舆论强烈要求着「符合」、「胜利」的果实。就某种程度而言是可以理解,但就罗利亚所见,舆论比预期中的还要强烈太多了。 「巨额的赔偿、压倒性的要求条款……如果要议和的话,就至少想要这些?」 陶醉在胜利之中的主笔大吼着「帝国主导的新秩序世界」之类的话还算是可以接受吧;要求赔偿就以帝国的国民情感来说,也是有可能的事。 但罗利亚所能理解的就只到这里。要是帝国存在着会毫不自重地将所有的欲望宣泄在版面上的环境,这些言论的涵义就会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瞧瞧这个,瞧瞧这个,哎呀,哎呀哎呀……我们的贼运也很强啊!」 帝国的出版品当然也会受到审查。因此,就从这篇报导能通过审查的情况来看,帝国军的审查官应该是认为这篇报导「没有问题」。这样一来,这就会是「他们」这个社会团体的潜在意识。 「就算他们当中有人能理解政治……也不会是主流派吗?这还真是……」 有意思了——罗利亚在心中得意地笑着不停。 「过犹不及。重蹈覆辙看来不是专属我们的拿手好戏的样子。」 有别于受到顽强保护的帝国军机密,帝国军在政治情报这方面上就跟无知一样。是有关这方面的经验知识太少了吧。 正因为防谍意识绝不算低,所以反倒显得可怜。甚至就连自以为跟怜悯这种感情无缘的罗利亚都想由衷地表示哀悼之意。 他们在警戒着「间谍」。 这非常正确,也非常愚蠢。只守住「想隐藏的事情」,除此之外的事就撒手不管。情报战的基本明明是将不起眼的寻常小事宛如拼图般的拼凑起来,描绘出一张大型的图画 啊! 罗利亚带着些许的情欲,颤抖地叹了一声。 「……我的恋爱路程,哎呀,是受到声援的呢。」 我那小小的妖精。尽管差点就绝望地认为「难道就只能放弃了吗?」,但看来是不用担心了。 战争会为了让我亲手摘下她而继续下去吧。 「……就是因为这样,未经管制的众愚主义才让人如此开心。」 帝国军是有打算审查吧……但他们并不知道新闻报导假如只有「审查」而没有进行「指导」的话,就会是不充分的发声管道这件事吧。 帝国这个国家终究是个老旧国家。依循习惯行动的他们,想像力仍停留在旧世界。 军事大国莱希,说得还真好。他们是靠军事建国的一群人。不是靠政治的力量,就只是在炫耀刺刀的一群家伙。 「这还真是有意思,也很讽刺呢。」 反过来说,联邦则是「党」凌驾一切。帝国与联邦擅长的事情当然会不同吧。也没理由要特意去挑战敌人擅长的领域。 「……果然,我们就该靠政治来战斗吗?」 同时期 旧协约联合领地 北方地区解放区(游击队与联邦军称呼)/ 游击队徘徊地区(帝国军称呼) 不论是联邦军正在大战略层级上讨论方针变更,还是发生了让他们进行这种讨论的「事态」。某人随兴掷出的骰子结果,就像是要波及全世界般的逐渐改变了世界。 在帝国所称的东方战线爆发的冲突,可谓一大转折点。那场冲突的余波就宛如激流一般,也让多国部队在被视为东方战线次要战线的旧协约联合领地上的活动不得不受到极大的影响。 就跟许多的事态一样,是为了达成某人所毫无意图的目的,由一双看不见的手所导出的结论。 一部分的人称之为神的无形之手。 不管怎么说,联邦军当局下达的「航空魔导师的重新部署命令」会突然送到指挥官米克尔上校底下都是必然的事。既然联邦军主战线渴求着航空魔导师,强力的一线级部队不论身在何方都会受到召集也很有道理吧。 ……只不过,道理终究只是道理。要问到有没有被打动的话,德瑞克中校自己是觉得羞愧。 「居然要撤退……尽管理解这是必要的行动,但还真是难受。」 「该说是更担心游击队这边吧。我们是外客。就算离开,也不会对正房造成深刻的影响。」 「多亏了他们的慎重,才不用被抛下他们的罪恶感给压垮。」 「……这点是得感谢游击队的睿智呢。」 你说得没错呢——德瑞克中校深深点头赞同米克尔上校的话。 是从情报宣传活动开始建立的人际关系,是在想努力学习标准协约联合语及一些方言,与当地人打好关系时,随即传来的撤退通知。 「只要本国没有其他命令,我们也要一起撤退吧。问题在于脱离方法。干脆就明知会放出大规模魔导反应的采取长距离飞行吗?」 「这样未免也太没道义了。」 「也是。」 游击队方有魔导师潜伏的可能性是高是低,是会让帝国军的对应产生重大变化的要素吧。理所当然的,对处于战力劣势的游击队方来说,是希望帝国军能够慎重行事。 因此,德瑞克与米克尔等外部来的航空魔导师已不在此地的情况,是会想尽可能长期隐瞒的战术情报。 「不过,曝光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 「……已决定要将部分装备让渡给少数的前协约联合军魔导师了。」 「前魔导师?恕我失礼,但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也是听官方说才知道的。」 「……是后备役吗?」 米克尔向突然发问的德瑞克摇了摇头。 「更糟喔?跟我过世的奶奶差不多年纪。」 「这还真是……敬老精神是给战争赶跑了呢。这就只是能启动宝珠的靶子吧。也太壮烈了。」 「不过,也就是只要有反应就好了吧。顺道一提,全都是志愿的样子。」 「『志愿』?居然允许『志愿』?」 在这种状况下?——甚至没必要问出这句话。 「是允许了。」 「……就当我没问。至少,有一部分部下对这类的话题很敏感。我不想再背上更多管制上的问题了。」 「有道理。」 「政治还真麻烦。只不过,战争是在这之上的怪物哟。完全不知道明天会变得怎样。」 「是想说这世界是个巨大的集中营吗?哈哈哈,这还真好笑呢。」 米克尔上校想要大笑,但嘴角却僵住了。 尽管德瑞克中校也懂得故作没发现到的体贴……但感觉就像是窥看到了某种不容拒绝的事物。 「外头的世界倒还比较好喔,中校。在这里,我能作为『人类』战斗,能作为『祖国的男人』死去。」 「这是夙愿啊,上校。」 「是呀,是我的夙愿。好啦,去向部下说明撤退作业吧……这样也好,主战线的战斗会比现在激烈,也能对敌人造成打击。就当作是这样吧。」 「了解。」 德瑞克中校一面回想起方才的对话,一面怨恨地无言瞪向装着冷掉红茶的马克杯。 不论是红茶还是心情,都变得冷到不行了是为什么啊? 硬要追究原因,会得出一个难以说是绅士的结论。眼前的碍事者还真是难搞啊——全是因为这种轻微的疲倦感吧。 「撤退?在这种……这种……这种局面下!」 「没错,苏中尉。」 「如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渐渐获得当地游击队的认同了!如今只要在这里坚持下去!就可以解放祖国了!」 那双充满意志的眼瞳所述说的意图,就连德瑞克中校也能理解。 「我有同感。我也在这点上同意贵官。要在好不容易建立起合作关系的时候撤退,难以说是没有遗憾。」 「既然如此!」 趁帝国军在东方正面与联邦军进行大规模战斗之际,将过半的游击战力送往东方战线。包括让我们很辛苦的莱茵的恶魔在内,缺乏敌航空魔导部队的旧协约联合领地上的作战格外顺利。所以才让眼前的苏中尉有了足以化作「希望」的预期。 ……正因为如此,德瑞克中校才会忍住叹息的开口。 「状况变了。」 根本性地——这是该补上这一句的状况变化。 「就简单说明吧。先行发动的联邦军攻势导致了诺登以北地区的帝国军部队减少,对我们带来很大的利处。」 「所以要在这时……」 面对这名就像是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似的,只有阶级能看的中尉,德瑞克中校想起必须要以军官的身份直接告知她结论的事。 「我就先说结论吧,苏中尉。」 先安静下来——知道用手、嘴、眼神制止她发言是很粗暴的行为。尽管如此也还是举起了手要求她安静,并狠狠瞪着她。没有下令「闭嘴听我说」是最后的体贴吧? 「发起攻势的友军战败了。在正面大规模地败北了。」 「……输了是怎么回事?」 传达恶耗一直都不是件愉快的工作。既然知道联邦军人不是纯度百分之百的共匪,这就不是他人的事。 米克尔上校以及跟他相似的善良人们。这些人是多数。恐怕有太多的多数在泥泞中倒下了。 「联邦军企图以西方军为中心毅然发起的反击战也失败了。坏事连连的是,在帝国军部队的反击 下,友军战线已濒临瓦解。」 濒临——是相当拥护的说法吧。 德瑞克中校在心中自嘲。只要看看情报与地图就能一目了然。帝国军各部队克服了泥泞的恶劣道路猛然东进。本来应该要阻止他们的联邦军战线以惊人的速度遭到压制。 最大的恶耗,则是遭到斩首的通知。偏偏还是应该要负责处理这种事态的联邦军西方方面司令部几乎惨遭全灭的通知。 「尽管尚未确认详细情况,但也有收到方面军司令部遭到歼灭的报告。在这则通知中也有着让人怀念的敌人名字……是莱茵的恶魔。」 「莱茵的恶魔」这一句话带来了戏剧性的变化。玛丽直到方才都还像不服似的缄默不语的表情,突然神经质地抽搐起来。 面对忽然脸色大变,就像在要求更进一步情报般的注视而来的玛丽,德瑞克中校压抑着内心的苦笑接着说道: 「似乎是典型的斩首战术。」 「司令部没有采取对策吗?」 「这是个好问题。」 在这瞬间很难得地有着是在跟军官对话的实感。在战场上学习,对联合王国军的魔导军官来说是当然的反应。如果是这类的对话或教导,德瑞克中校是意外地相当喜欢。 「这虽是我个人的推测……但没采取防护对策才奇怪吧。认为是在采取对策之后仍遭到打破会比较妥当。」 「采取了对策,也还是一样吗?」 不会错的吧——德瑞克中校毫不迟疑地点头。 「所谓的对策,终究是一种不断尝试错误的过程。」 「……意思是说,那不是能容许犯下任何一点错误的对手?」 没错——德瑞克中校一副我就是这个意思的态度点头。 「报告中所指的一个魔导大队,恐怕就是他们。只要假设是他们袭击了司令部,应该也就能理解意料外才是意料内了。」 「所以,司令部才会被攻陷吗?」 「没错。我个人是这么看的。」 一旦是以就连全副武装的海陆魔导部队都能在海上玩弄的专家为对手,靠着半吊子的对策是肯定抵御不了的。如果是德瑞克中校自己奉命要从他们手中守住司令部的话,就算做好大量准备,也还是会担心只有一半的胜算吧。 「等归还后,也会有机会看到正式的报告书吧。贵官对这件事有不同的意见吗?」 「……不,没有。我认为中校的意见很有道理。」 她能乖乖点头说「谢谢中校」,还真让人松了一口气。德瑞克中校就当这是个不错的谈话机会接着说下去。 「单就友军查明的情况,指挥系统似乎也是突然间陷入毁灭状态、瓦解的样子。再来,就被带入包围歼灭战了。」 斩首战术。就像在宣称这是帝国军魔导部队的传统艺能一般不断重复的战术。 就算作为对抗战术强化直接掩护,备妥数量多到过剩的防空炮火,让人傻眼的是,帝国军航空魔导部队也还是有办法闯越的样子。 一听完这句话,玛丽中尉就喃喃发出疑问。 「没有更多有关莱茵的恶魔的后续情报吗?」 「目前认为他们有在东方正面活动的迹象。至于更多的情报,尽管很遗憾,但很难在这里取得。」 抱歉——德瑞克中校一面稍微赔罪,一面就像是总算要谈到这件事般的进入主题。 「……因此,让我们产生了移动的必要性。要将全部的战力集中到东方正面。这是联合司令部的判断。」 仿佛在偷偷打量自己的视线,就像小孩子在诉说我不想回家般的眼神,怎么看都让人不爽。她要是联合王国军的海军魔导军官的话,就是让人想教训她「别这么没骨气,要有身为军官的矜持」的时候……但她不管怎么说都是义勇兵,而且还是短期的速成教育组。 虽是很为难的情况,但也只能说服她了——德瑞克中校不惜付出费尽唇舌的努力。 「前线需要像我们这样经验丰富的魔导部队。尽管也会要负责教导联邦军部队吧,但应该会要我们在最前线展现出国际合作关系。」 「这……这是要抛弃协约联合吗?」 「别误会,中尉。绝对不是这样。」 用来牵制的战线、强迫帝国进行多方面作战的必要性依旧明确。不对,必要性反倒是高涨了吧。正因为联邦军在东方正面大败,所以才提高了战略价值。 没有不爱故乡的将兵。就算不是军人,有谁会不爱故乡吗?自己出生的土地就是这种存在。 所以,德瑞克中校也很难得地对玛丽·苏这一名协约联合人怀有同感。 尽管在不知道她有多么疯狂,怀着多么深的愧疚,有没有正确掌握到情绪化的问题轻重等方面上存有问题,脑袋上也一样能够理解与尊重。 「我懂你的心情。所以我就作为军官,以个人的名誉向你保证吧。就我所知,上头完全没有要抛弃的打算。」 至少——德瑞克中校接着说下去。 「根据米克尔上校的说法,联邦有要继续支援的意图。尽管他们也很吃紧,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希望游击队能箝制住帝国北方。」 武器援助、情报支援,此外如有必要还会提供训练。以游击队支援来说,联邦军会认真维持着王道且基础的部分。 「我们留下来才是最好的支援不是吗?」 「……坦白讲,这很难说。」 在与米克尔上校的对话中没有提及留下来的选择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主战线需要魔导师是个太过明白的事。 「对游击队的支援效率应该不差啊。」 「……实际上,不是没有效果是事实没错。不过,能进行的支援非常一次性且有限也是事实。」 「有限?」 「航空魔导部队长驱进入敌地支援民兵的案例,共和国军也曾在莱茵战线试行过,结果就跟众所周知的一样。亚雷努的结果,就算保守评价也难以算是好。」 让航空魔导师去支援群起造反的民兵的计划。就算在纸上被视为是完美的计划,但在正规军的压倒性火力之前也是无力的。 就算死守在市区里,无法让敌火力丧失机能的守城部队就单纯只是个靶子。不论世界希不希望,这都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可是,在这里……」 「你是想说因为兵力分散,所以敌人表现得很节制吗?」 是的——玛丽点头说出的感想有一部分是对的。该说是意外吧。面对加入游击队的魔导师这个威胁,如果只有碍眼的程度,帝国军是节制且绅士的。 「该认为敌人是活用了在东方抑制游击活动的扫荡战中所学到的知识吧。」 「中校是说……学习吗?」 没错——德瑞克中校点点头。 「他们是发现到面对零星攻击做出过剩反应的愚昧了吧。不过……凡事都有个限度喔?」 或是该说一旦超过阈值,国家理性就会在刺激之下化作野兽吧。只要游击队与魔导师据守在后勤路线的干道或据点里做出组织性抵抗,就早晚会有重火力的对应部队赶来。 「到头来,我们就只能在敌人的容许范围内进行骚扰。这种时候,不觉得应该到主战线去做骚扰以上的事吗?」 「那么,既然部队不留下来,那我独自……」 完全不惊讶苏中尉会从口中说出这句一如预期的话。就算是德瑞克中校,也很清楚她想说的意思。想留下来,想在这里继续抵抗的乡土爱是该尊重。但是——他也有着不得不板着脸说明的立场。 「如果想继续打一场符合条约的干净战争,魔导 师独自进行的残留战斗任务就很尴尬。姑且不论部队的战斗,个人的情况会让法律解释产生分歧。」 「这也太蠢了。我就……」 「我也不是不同意你的意见,但我们可是多亏了这种愚蠢的规则在勉强维持着人类社会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怎么会……」 「希望你能理解,中尉。就连我们的派遣,也无法否认有着比起军事要素,更像是基于政治要素的政治宣传的一面。」 听好——德瑞克中校就像是在细心劝说般的寻求她的理解。 「派遣大规模的航空魔导部队本来就是破例的手段。考虑到战局的恶化,赶在情势变得更加复杂以前撤退是唯一的解答。」 要是面临到得在帝国军向诺登以北派出扫荡部队之际撤退的情况,这才是会动摇到游击队对联邦与联合王国的信赖。 该把话说清楚吧——打定主意的德瑞克中校开口说道: 「现在的话,还有战局恶化能作为理由。」 你懂吧——德瑞克中校注视着苏中尉。 不论是对谁来说,撤退都不是个愉快的选择。 但如果是现在的话,如果只有现在的话,就能以最小的摩擦撤兵,是所有当事人都「还有可能」找出妥协点的阶段。 「中尉,我就老实说吧。如果要将贵官的故乡牵扯进来打一场泥沼般的撤退战,将会让牺牲大幅增加。」 竭尽情理,没有拒绝沟通,打算尽可能互相让步的向她述说。只要她能明白的话,事情就简单了。抱持着这种希望,德瑞克中校一面向上帝祈祷,一面说出最后的结论。 「要撤兵了,去叫士兵们收拾行李吧。」 「……遵命。」 「你能理解吧?」 就算不甘愿,也只要能理解就好。身为军官,身为军人,就算只有脑袋的部分能理解就好。 「……部队还……我们还回得来吗?」 「希望可以。」 「希望……我知道了。」 「感谢,你能理解吧。」 她微微点头了!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是让他百感交集地卸下肩上重担的瞬间。 怀着就连战舰的炮弹都比这还要轻的感想,德瑞克中校硬是收敛起险些露出微笑的表情肌,同时特意摆出凝重的表情。 「……要是总有一天,大家还能再会就好了。」 「嗯,要是能跟他们……平安再会就好了。」 「是的。那么,我这就去收拾行李了。」 「去吧。」 遵命——苏中尉敬礼的动作还是老样子。即便如此也还是能看出她在努力仿效军官教范的痕迹,可以评为是在学着当一名军人。 该说有点像是改掉了她那胡闹的态度吗? ……不对,该怎么说才好,很生疏?等等——德瑞克中校连忙喊住准备离开房间的中尉。 「能稍等一下吗?」 有点在意。 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过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种不好的预感也是让他生存到现在的因素。 「苏中尉。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是的?」 「我想都说到这里了,你也应该能理解我们不能留贵官下来。」 「……呃,当然。」 「就算要不告离队也想留在故乡?」 「……德瑞克中校,还请你答应。」 「我不会同意的。」 「……无论如何都不行吗?」 有别于她容易看穿的表情,苏中尉还是老样子的听不懂人话。束手无策了吗?——德瑞克中校领悟到更进一步的说服对自己来说太难了。 不论是要不由分说地怒骂,还是竭尽情理地劝说,她都不是能用这种等级的说服打动的人。 没办法了——拿起话筒呼叫的对象是联邦军方司令部。 对方的口译负责人一声铃响就接起电话询问是谁的手续也早已习惯了。 「我是德瑞克中校。我想请你帮我向米克尔上校传话。能麻烦你跟他说,有个人无论如何都想请贵国的政治军官帮忙说教吗?」 「是的,中校……那个,你是说说教吗?」 就从在稍微听到像是屏息般的声响后,能隔着听筒感受到的困惑语调来看,对他来说这肯定是件难以理解的事。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毕竟口译怎样也不会知道联合王国的军人偏偏希望政治军官帮忙「说教」的理由吧。 「想请她的友人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中尉跟玛丽·苏中尉谈一下,只要这样说他应该就会明白了。不管怎么说,是乡愁太重的样子。这种事与其找我这种人谈,还不如找朋友会比较好开口。」 回说「我知道了」的口译人员在用联邦官方语言跟人说了些什么后,就帮忙转达了对方欣然答应的意思。 「上校表示这事会由我们这边安排。其他还有什么事吗?德瑞克中校。」 「感谢。就只有这样。那就拜托你了。」 喀哒地挂下电话时,德瑞克中校忍不住仰望起天花板。这样暂时就没问题了吧。 ……不对,是希望这样就没问题的愿望吗?就算是这样,由于那名政治军官懂得遵守「命令」,所以在运用上还不算是致命性的吧。 「我的天啊。」 ……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比较希望部下是懂得唯命是从的共产主义者?这还……真厉害。明明自从军以来,直到刚刚为止就连作梦也没想过这种事。 「……该死,尽管早就知道了。但敌我之间的这种差距是为什么啊?」 自大战爆发以来,尽管双方皆有大量的航空魔导师光荣牺牲,但帝国军魔导部队依然是精悍的长矛先锋?真是不公平到让人笑不出来呢——德瑞克中校真想向上帝控诉。 敌人的魔导师把司令部烧了,来到自己底下的魔导师是「天真无邪」的蠢蛋。神呀,这算什么试炼啊? 同时期 东方战线 帝国军前进地点(渡河地点) 就算有瑕疵,胜利就只会是胜利。更何况是「想必会名留战史的决定性胜利」了。 在比起过去歼灭共和国军时还要辽阔的东方战线,将展开孤注一掷攻势的敌野战军反包围,是实质上的「歼灭敌主力野战军」的黄金方程式。 至此,帝国军终于达成了夙愿。 战略层面上的包围歼灭战,这其实已是第二次了。更进一步来讲,这次跟在遭受攻打的自国领土上进行的包围歼灭战不同,是伴随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大规模进击而来的胜利。 只要结果好,就一切都好。在最终阶段的些许失败也没怎么被视为问题。毕竟这是在甚至感到走投无路的东方战线战况中太过出色的一次突破。 就像是在沙漠中感到口渴时的顶级甘露。不对,是在这之上吧?完全的胜利可是能让人沉浸在全能感之中的魔性美酒。 胜利,并削弱敌人的胜算,高声喊着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一旦来到这种局面,就算是顽固的联邦军也不得不考虑妥协吧。就连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本人也感动地认为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即将到来。 解说:【布列斯特——立陶夫斯克条约】,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与俄罗斯(苏联)签订的和平条约。能视为是德国确定在东方战线胜利的条约。 此外,由于在西方没打赢,所以就被当成「没这一回事」了。 这就是如此出色的胜利。 恐怕是在作战层级上的决定性胜利吧。 「哈哈哈,太棒 了!这太棒了!」 带着就像是加薪要求获得满意答复的笑容,谭雅不自觉地摸起自然笑起的脸颊。有多久没有开怀大笑了啊? 自从被存在丢进这个荒唐的世界里,在邻国尽是些神经病的莱希不断挣扎至今,终于……真的是终于看见光明了。 就发自内心地喝采吧。 就算有一部分的残兵败将溜走,如今挡在帝国军面前的就只有丧失野战军的联邦。只要后方地区的自治议会对「帝国的战胜」更具信心,强化亲帝国色彩的话,就还能确保战后的安泰吧。 ……总归来讲,就是至少二十年的和平。只要有这些时间,就毫无疑问能确保出色的社会地位,将来不论是要亡命、起家、隐遁都能自由地做出选择。 自由。没错,黄金的自由。 于是,谭雅等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军官就甚至有余力,与脖子上挂着好几台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高价照相机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拍起大量的纪念照片。 「中校,要拍纪念照片吗!」 「当然!」 面对举着照相机的副官,维持着大好心情的谭雅,就像是想留作纪念似的在占领的桥梁上约定成俗地摆出姿势。 「还真亏空降他们能完整无缺地保住桥梁呢!而且,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底片!」 「让人回想起莫斯科呢。」 「中尉,你说莫斯科?」 是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以逗趣的笑容点头回着谭雅的疑问。 「因为那时候也是使用从联邦借来的底片。」 「……啊,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 虽然有着照片与影片的差异,不过都是用当地调度的机材在玩这点是不会变的。 就跟孙子兵法写的一样,能在敌地调度的物资是相当有益的吗?不仅有效率,成本面上也有优势,最重要的是不伤自己的荷包。心情好起来后,谭雅就忽然拜托起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一件平常时不会去做的事。 「等照片洗出来后,一定要给我一份。我想摆几张作为纪念。」 就算这跟网路自拍截然不同,不过最好还是保留一份能用来宣传的材料。当天我也在现场喔——能让人摆出深知内情的表情述说自身经历的照片资料可是非常重要的。该说是信号理论的应用或是延伸吧。 「当然。敬请期待最棒的成品吧。」 「我会期待的!」 嫣然笑起摆出姿势后没多久,就在有点得意忘形到引人注目时…… 「中校!心情很好啊。」 「哈哈哈,当然喽,拜斯少校。因为是贵官,我就偷偷跟你坦白……『这要是不觉得欣快,肯定是个别扭的家伙喔』!」 没错吧——在用眼神询问后,任谁都一脸得意地笑了起来。 真是优秀的默契——谭雅边这么想,同时也没漏看映入眼角的校官瞬间露出的险恶表情。 ……看样子,他有确实听懂我的挖苦。 「嗨,提古雷查夫中校。恭喜战胜。」 「哎呀哎呀!这不是卡兰德罗上校嘛!」 谭雅全然一副现在才注意到他的模样夸张地敬礼。有礼貌地做出答礼的卡兰德罗上校似乎很擅长戴上极其自然的人格面具。 「就让我代表同盟国向你祝贺吧。」 「多谢上校。空降他们干得太好了。不对,这该说是全体友军有机性的合作结果吧。」 是呀——卡兰德罗上校应和着。这位义鲁朵雅的大人物尽管辛苦了……但这种态度对赢得如此出色的胜战的谭雅等人来说有点引人注目。 「就容我称赞一声漂亮吧。果然……亲眼所见就是不同呢。难怪人们常说百闻不如一见。」 「是吗?」 「人才、团队、支援。感觉就像是窥看到了这简单的三件事搭配起来的深奥之处。」 这是我们的荣幸——圆滑回应的谭雅微笑起来。 「这是最好的称赞了。」 「……不需要这么警戒。这是我发自真心的赞赏。」 「那么?」 「恭喜你,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国漂亮地做到了。照这样子来看,停战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可以说就连外交上的出口都能看到了不是吗?」 「这也要是没有失足的情况吧。恕下官失礼,但毕竟我们还没有取得胜利。」 「实际上,就跟胜利了一样吧?」 「几乎到手与握在手中之间的差异尽管微妙,但也是决定性的吧。」 在过去,帝国放跑了戴·乐高这只老鼠。在注意到放跑的与其说是老鼠,更像是老虎之类的家伙后,决定向南方大陆派兵。事到如今,则是明白几个师团程度的南方远征军根本无济于事。 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这次一定要取得万全的胜利。只要不放弃希望,梦想就会成真。足以让联邦同意「停战协定」的压倒性优势。如今已赢得艰难的胜利,再来就是要以外交解决的层级了。 「直到停战协定成立,议和成立之前都是战争。既然是战争,身为军人就必须为了追求胜利而战。」 「不放松警戒吗?很好的心态。」 这是当然的吧——谭雅回望着卡兰德罗上校。 谭雅可不是无法从失败中记取教训的愚者,不会再次犯下让胜利从手中溜走的愚蠢失败。毕竟经验这名教师的授课费太过昂贵。同一个项目上两次课的性价比是最糟糕的。倒不如说,就单纯是在浪费。 「大意失荆州是句常见的成语。但是,不觉得所谓的真理就是这种常见的事物吗?」 原来如此——卡兰德罗上校疲惫似的笑起。 「你说得有道理吧。以一般论来说贵官是对的。不过,能让我说句话吗?」 「当然。」 「贵官还年轻。抱歉,我这么说并没有恶意。倒不如说,这点年纪就有如此实绩。值得称赞。不过,也有些事情是要随着年纪增长才能看透吧。」 就当作是老头子的戏言吧——谭雅思索着该怎样反驳如此笑道的卡兰德罗上校,并在认为怎么反驳都毫无益处后,就依照社交辞令回以暧昧的微笑。 沉默是金;金是正义。 「说到底,要赢在最后是个常识。提古雷查夫中校,这种荒唐的战争,没人会希望以这种荒唐的规模继续打下去。硬要说的话,这个现状才是异常。」 「……对下官而言,毕竟是军中经验就相当于是一切的社会经验,所以只能说『绝不能听从乐观的推论』。」 「既然是如此优秀的结果,这件事就确定了吧。就算是联邦,只要惨败到这种程度……算了,再说下去就是揣测了,这不是区区的校官该谈论的事吧。」 卡兰德罗上校一副「我有点过度揣测了呢」的态度轻轻笑起。 「你不想相信理性的胜利吗?中校。」 「下官相信自身的理性。不过,无法对不熟悉的他人抱持确信。就算会期待对方的理性,但要相信的话就很困难吧。」 「国家理性与个人的理性不同吧?」 而且——卡兰德罗上校露出远眺的眼神接着说道: 「至少,我认为帝国军参谋本部的众人是理性的……啊,抱歉,我真的说过头了。」 「伤脑筋呢。要是连上校都不敢说的话,区区一介的中校不就被迫要更加沉默了吗?」 「真是说不过你呢。而且,我还是第一次这么饶舌。要说我没感触的话,会是骗人的吧。当然,我理解是该祝贺……不过,真的就只能说声恭喜了。」 看在那些风向鸡家伙眼中,帝国军的决定性胜利就算不 是恶耗,也难说是好消息;对义鲁朵雅军人来说,这会是个惭愧的立场吧。 虽是愚蠢的闹剧,不过这样的义鲁朵雅与帝国军可是同盟国。 「要坦白说的话,就是我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从未想过』?」 真有趣呢——谭雅被这句话钓上了。她对义鲁朵雅是以怎样的根据与推测站在风向鸡的立场上非常感兴趣。 「这会是个能偷偷向上校请教义鲁朵雅参谋本部是怎样预测这次大战的好机会吗?」 「就让我用贵国的风格说声nein拒绝吧。我们是不会怀疑同盟国的胜利的哟。」 啊啊——谭雅忍不住差点说出谢词。说到卡兰德罗上校,他今天还真是大方。总之,他们是正常的。 也就是基于帝国能不能赢到最后的怀疑吗? 这是相当理性的判断——谭雅也这么认为。就算帝国军以世界为对手大闹了一场,也完全无法保证能赢得如此程度的大胜利。因为是如履薄冰的胜利,所以不能说义鲁朵雅是毫无根据地选了错误的选项。 「至少在官方上?」 「在官方上这会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是下官失礼了。上校说的全是对的呢。」 正因为有着共同的默契才有的奇妙连带感。这种耸耸肩,互相说着活用场面话与语中话的对话意外地有知性,我并不讨厌。 「贵官也是相当失礼的中校呢。」 「毕竟是野战出生的。」 「……我无话可说了。帝国的银翼持有人都是这种生物吗?」 「说不定喔。」 能进行这种文化性的活动,也全是因为对战争会结束的期待心理高涨吧。 停战、议和,然后和平。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说不过你。那我就在这附近打发时间吧。」 「机会难得,要不要参观战场呢?正式报告书上要是写着雷鲁根战斗群一点也没尽到向导的职责,下官可是会很为难的。」 谭雅基于纯粹的善意说出提议。以视察的名义前来的卡兰德罗上校需要配合『雷鲁根战斗群』这个虚构组织。 「所幸,如果是现在的话,雷鲁根战斗群旗下沙罗曼达战斗群的主要将校是处在完全有空的状况。不论要找谁作为向导都行。」 「多谢好意,但不用了。」 「可以吗?」 虽然不麻烦,但如果是这点程度的接待任务的话……正在考虑这些事的谭雅就因为这意外的发展有点乱了步调。 毕竟是好奇心旺盛的卡兰德罗上校,还以为他会感兴趣。 「我就去捏造一篇今日与雷鲁根上校畅谈甚欢的纪录吧。这种程度的氛围我可是写得出来的。」 「那么?」 「我就不打扰庆功宴了。就好好庆祝吧。」 上校不参加啊——这种话我说不出口。我也很清楚他人讨厌的事情,不该对敌人以外的人去做。毕竟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魔导中校可是一介常识人。 「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去好好庆祝了。」 「就这么做吧。」 「是的!」 于是,维持着兴奋的情绪,以谭雅为首的沙罗曼达战斗群的将兵们,就朝联邦内地再次高声欢呼。 歼灭了复数的军团。 还更进一步地确保了进击路线。最重要的是,缴获到的军需品对帝国军后勤单位来说就像是及时雨般的带来恩惠。 「中校!再拍一张吧!」 「好啊!我也会帮你拍的!」 笑容满面的联欢。 举着掠夺品——不对,是战利品的照相机,一面与对焦苦战一面拍照也是相当难得的经验。虽说因为侦察时会用到,所以很习惯操作照相机的整组设备,不过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用来悠哉拍摄风景照与人像照的谭雅,差点就要因为文化的气息感动落泪。 要说的话,就是芬芳的气息。 「嗯?不对,等等喔?」 只要动动鼻子,就能闻到芬香。要是香味真的存在的话……这不就是在前线已经好久没能看到的那种东西吗? 「嗯?这是在哪找到的?」 「是亲爱的党的特别提供,中校!是袭击司令部时的战利品!」 不论是酒还是照相机,大半都是由联邦提供。哎呀——谭雅一面对蛮族经济的惊人利益感到颤栗一面享受着。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把公款统统拿出来!把这附近的酒统统买下来,请战斗群全员喝个痛快!」 「可以吗?」 「当然!对了,在忘记之前先说一件事。空降他们也干得很漂亮。我希望也能向他们表明我们的敬意。」 「这是当然的。我会以分享的精神分给他们的!」 共产主义也不错呢——就算是玩笑话也一样会让人产生这种想法,所以共匪才会可怕。从拥有的地方抢夺,这种非生产性的行为要是能永续下去,以掠夺经济进行分配岂不是会有着非常惊人的效率吗!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算要花上一点战斗群公库的机密费也没问题!顺便去弄下酒菜回来。我猜友军那边应该会有多余的战利品。」 将联邦军的后勤据点重重包围起来,也就意味着获得了大量的战利品。虽是偶然的外快,不过这也是前线的粮食情况会比大后方好的原因之一吧。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美好的胜利、美好的宴会及文明的气息。 胜利就是如此美好。 第陆章 「赢过头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十三日 帝都柏卢 帝国军参谋本部 发:帝国军东方方面司令部 致:帝国军参谋本部 来袭之联邦军已成功击退。 眼下正在临时推算于东方方面之战果。判断已歼灭含敌正面军在内之复数师团。此外,也正经由追击战扩张战果。 再启 请尽速备妥移交俘虏之手续。 「赢了啊。」 「……是呀,我们赢了。」 足以让岩石与柳树一齐摆出从容态度的程度,帝国军的战果丰硕。就算对东方战线的大规模机动战的结果存有疑问,战果也只要朝挂在墙上的地图看去就能一目了然。 东方战线险些遭到压制的前线确实有一段时期是被迫大幅后退。也不得不承认当中存在着前线部队的混乱、后勤的迷失,还有东方方面军司令部的失能等诸多问题吧。 不过,所达成的结果也如实呈现在地图上。 「……就连莫斯科与南部各都市都能选为进击的目标吧。」 「理论上是,不过,卢提鲁德夫。」 「果然很困难吗?」 这可不是困不困难的问题喔——杰图亚中将带着苦笑,不过深刻警告着可敬友人。 「铁路网的重建让人绝望……就连现状都是处在靠『当地调度物资』掩饰极限的阶段喔?」 机动战——总而言之就是广范围的进攻,需要经常面对后勤极限的问题。 如果是在本国进行内线战略,物资的调度也会落得轻松。在熟悉情况的自国内,受到地方自治团体的支援,就算要全力移动也绝不会是纸上谈兵。 然而,在国外就连最具善意的集团也是像自治议会那样本质上的外人。光是要以这种后方地点作为作战基地,朝露骨释出敌意的敌国领土进攻,等同是后勤上的恶梦。 毕竟确立足以维持大规模进攻的后勤,超出了帝国的国力所及。 「能将敌司令部的后勤仓库尽数缴获真是太好了……能勉强靠自治议会的供给与当地战利品勉强做到当地调度可谓奇迹喔?」 能够一直做到总量平衡的秘诀很简单明了,全多亏了古代兵法书所说的,因粮于敌这种危险的战术。 「中断的话会怎样?」 「就真的得要在当地调度了呢。」 而且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是连想都不愿去想的事态。缴获敌物资还有办法主张是军事作战。但是,「正式的当地调度」这句话与「真正的当地调度」在微妙但核心的界线上可是不同的。 「具体来说是?」 既然他问了,就必须回答。 「就是组织性的掠夺。」 「掠夺?又不是佣兵时代的事,杰图亚,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杰图亚中将朝着卢提鲁德夫中将点头。 「现实让我们不得不这么做。最起码……也是呢,作为掩饰……表面上会是依循军法的征用吧。不过,在敌地会有多少人愿意接受我军的军币?」 你说得对——苦笑的老友也是知道的。军币就只有微不足道的信用性。如果是在自国还算行得通,但在敌地会信用这种东西的,就只有所置身的立场让他不得不「假装信用」的人吧。 「透过军币强制征用……跟掠夺有何不同?」 「……也就是为了要无中生有的蛮横行为。不过,也不能以补给为由放弃作战吧。」 「我是希望你能放弃呢。」 「难以想象这会是杰图亚中将说的话……我们可是军人喔?」 唉——杰图亚中将叹了口气,卢提鲁德夫中将向他抛出一个直接的问题。 「假设要在现况下发动更进一步的攻势的话,你会采取怎样的后勤措施?」 「……要优先进行以停战为目的的交涉吧。既然是这么丰硕的战果,就算是联邦军应该也很难拒绝交涉。」 「交涉得要先有对象。你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杰图亚中将正想插话,就注意到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言外之意了。 「……原来如此,有必要考虑联邦方断然拒绝的可能性吗?」 「没错。」 「坦白讲,我很怀疑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呢。虽说雷鲁根上校的报告才刚刚送达……不过根据他的报告,尽管有可能要进行条件谈判,但停战协定的成立大致上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我看过了。是在说那份指出联邦方在摸索停战可能性的报告吗?」 是呀——杰图亚中将点了点头,把话说下去。 经由义鲁朵雅整合的条件非常单纯。全军要以目前的军事边界线为界停战,将现有控制地区视为过渡性的统治,不进行领有权的移交。 不过,要对开战前的帝国实质统治区域放弃一切他国的领有权请求。这会是最终解决方案吧。在合计数十公里的国境上,帝国军设定了安全上的非军事区。如有必要,还留下保障占领的余地。 注:为保障对象国家会实行国际协定,作为担保所进行的占领 此外,还加上了帝国现有的控制地区要由居民进行归属投票的条件。尽管不免是要以在多国观察之下进行为前提,但只要投票获得承认,实际上就等于是成功确保了帝国的周边安全。而且还确保了名义上的赔偿金,几乎可说是全条件达成吧。 「有因为公民投票的事闹得不可开交是事实。对联邦来说,他们也有着相当讨人厌的自觉吧。反过来说……就是我们的胜利足以让那些家伙不得不暂时放下争议寻求停战喔?」 「这不是联邦的情况吗?」 这我无法否定,但另一方面——杰图亚中将开口打断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话。 「这与其说是联邦的意思,更接近是交战敌国群的共同意见不是吗?就算是义鲁朵雅他们,在看到我们的大胜后,也会为了卖我们最低限度的恩情去整合交涉意见吧。」 「反正,一切都是可能性。」 「所以必须要先准备好最坏的剧本?」 「我有说错吗?杰图亚中将。」 的确——杰图亚中将在点头同意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话后,随即沉思了片刻。在脑海中展开算式,陈列手中可能的材料,整合当地传来的报告,进行着摸索可能性的思虑。 不过,杰图亚中将就连在进行这种考察时,脑海中都会涌出「如此压倒性的胜利会谈不妥交涉吗?」的疑问,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共和国残党能期待联合王国的助力。 联合王国能期待联邦与合州国的援救。 但是,合州国的舆论并没有达到向往正式参战的层级。合州国至今所伸出的援手就只有保留在租借法案与义勇兵上。当然,不论是哪一项都非常棘手,不过都没有直接参战的联邦军有存在感。 说到底,联邦陆军压倒性的数量,才是支撑各敌国对帝国战意的重大支柱。 而这根支柱,就在东方被帝国军体无完肤地打断;岂止是打断,还带给依靠支柱的全员冲击与恐惧吧。 这样一来,也就有靠外交解决的头绪了。 开始沉醉在这种想法之中的杰图亚中将因为电话铃声猛然回神。透过专线的呼叫,如果是在这种时机的话…… 「是的,我是杰图亚中将……遵命。」 「好消息吗?」 喀哒地放下电话的杰图亚中将向一脸好奇地询问的老友点头。 「说是最高统帅会议的紧急会议。」 「喔!最高统帅会议是怎么说的?」 「是要研讨条件的样子。这样就能确定细 节了……总算能看到通往结束的道路了。」 再一下子就好。带着这种心情,杰图亚中将喃喃说道: 「播下的种子能开花结果的喜悦。这就是故乡的恩惠吧。」 为了祖国,他们奋战着。背负著名誉,胸怀着荣耀,纵使抛下战友尸骸,也仍然握着枪不放。不论是前人、祖先、还是后代的子子孙孙都一样会彻底守住故乡吧。 正因为如此才有现在,继承着过去。 「干得漂亮,卢提鲁德夫中将。你当上元帅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 就算要沉醉在「完成这一代的义务了」这种奇妙的感慨之中也不会有人怪罪。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注意到自己无意间向同梯说出了不同以往的多余称赞。 「虽然很高兴能听你这么说,但我就只是个副参谋长。」 「主导者是谁,大家都很清楚吧。这个结果是贵官的成就。帝国可没有病到会去抹煞某人的成果。」 「感谢你这番光荣的评价呢。虽然我还以为你会比我专业……不过这世上是有着所谓的原则在的。」 「是指年资吗?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 算了——杰图亚中将扬起柔和微笑把话说下去。 「朋友,你办到了。就引以为傲吧。」 「我该道谢吗?」 「对我?对将兵?」 能笑着说「这还用说吗?」是因为心情愉快。 「当然是将兵吧。」 「也是呢……你真的干得太好了。」 就像在说「正因为如此」似的,杰图亚中将稍微眯缝起眼,在心中做出小小的决定——无论如何,这次都必须要让战争结束。 这是个幸福的美梦。因为能奢侈地由衷相信着——这样今后的未来就将会是一片光明吧。 就承认吧。 不对,就承认这让自己承认了吧。 这岂止是乐观,根本是大意。 当天午后 帝都柏卢 协调会议室 最高统帅会议 参加最高统帅会议,前往取得战胜后的尔后对策检讨会的会场,提出经由义鲁朵雅进行的交涉原委与谈妥条件的杰图亚中将受到无数双的视线朝自己怒目而视,并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反应僵住。 视线的主人是穿着老旧但作工良好的西装的文官。就跟军务官僚一样,他们也是兼具着知性与知识的国家齿轮……总之就是应该「能够理解」的一群人。 尽管如此。 会议室内却充斥着火药味。 「别开玩笑了!」 不掩情绪地起身拍打桌面的官僚。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 「说这是优越的条件!贵官是这么说的吗!」 杰图亚中将尽管错愕,也还是明确地肯定。 「恕下官失礼,我是这样说的没错。下官认为这是在现状下最好的条件,并加以支持。」 「杰图亚中将!你这样还算是帝国人吗!」 「当然。」 那为什么——以这种态度发出的怒吼回荡在整间会议室内。对承受着杀气腾腾的凶狠视线的一方来说,是个相当难熬的空间。 「为什么要用这种条件去议和!」 「……就算说是这种条件。」 就像在跟教不会的学生说话般,杰图亚中将抓住对手的语病再次反驳。毕竟这可是在竭尽全力之后所得到的结论。 「这是在现状下,军方所能期待获得的最好条件。今后如果要停战、议和的话,这可说是极为现实且相当有把握的条件吧。」 听好了?——杰图亚中将怒目环顾着会议室,向个个露出不服气表情的文官狠狠说道。 「正因为有将兵的牺牲,我们才有办法将这种条件甩在敌人脸上!下官可是这样理解的。」 「失礼了,杰图亚中将。你说这个……这种内容会是最好的条件?」 当然是最好的——杰图亚中将一副这种态度的微微嗤笑。 停战的可能性,还有为了实现议和的条件谈判。这些全是靠高明行使着岂止是勉强,根本是胡来的军事力硬是扭转情势所获得的成果。以靠战场的胜利硬是让对方接受我方道理的方式赢来的条件会不够?咚的一声,自己敲在桌面上的拳头默默发出声响。 这是无意间的动作。不过,对方是把这看成是在挑衅吧。维持着气愤表情抗议着。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也不说是不会有人懂的!」 不过面对怒气冲冲的对手,杰图亚中将反倒是开始冷静下来了。 就跟战争一样。没道理要激动地站上敌人的舞台、对手的土地。 能够选择,也就意味着握有主导权。就算说是防御,也不等于是要放弃主导权。 研究完战术手法的大脑提出了等待对手疲惫的方案;要是对方兴奋起来,就将他兴奋的能量磨耗掉。 「我应该都说过了吧。」 「……那是杰图亚中将你的意思吧。我们想问的是军方的见解!」 讽刺的是,对方愈是激动,自己就愈是清醒。杰图亚中将虽然有自觉到这是个有点不太好的毛病,不过在跟笨蛋讲话时的自己太过自傲了。 「下官是副战务参谋长。」 懂了吧——不悦地丢下这句话。 「所以呢?」 「这提问还真奇怪。参谋本部的副参谋长提出的见解,难道有这么不足以代表军方的一般见解吗?」 是变成在跟笨蛋说话的语调了吧。就在对方不掩心中的不悦,倏地移开视线时,杰图亚中将忍住了叹息。 「……卢提鲁德夫中将!我想听听同阶级的中将意见。」 「坦白讲,我的意见就跟杰图亚中将所提出的一样吧。」 「……怎么可能!那可是如此出色的胜利喔!」 实际上,是在东方取得了伟大的胜利。只要是军人,不论是谁都梦想着能率领众人赢得那样的胜利吧。 不过怒吼的文官难道无法理解吗?参谋本部可是格外理解着胜利的价值……什么也不说是不会有人懂的吧——杰图亚中将勉为其难地开口插话。 「没错。正因为取得了如此出色的胜利,我们才有办法提出这种条件。」 听到这句发言,会议室内纷纷传来「你在开玩笑吧」的视线。要是视线具有物理的力量,身体恐怕会被穿刺过去吧。还真是冰冷带刺的眼神啊! 尽管有预想过会受到某种程度的反对,但这超乎想象呢——杰图亚中将也只能苦笑了。 「你难道不知道帝国的现状吗!」 回想起班门弄斧这句东洋的谚语。有关数字这方面,会比将包括军事机密在内的所有情报都掌握在手中的自己还要清楚的人,毫无疑问是屈指可数。 「帝国军的现状,下官恐怕是了若指掌。」 抽着烟,带着微微苦笑答话。这是杰图亚中将这位专家的夙愿、心声,然后也是悔悟。 要是不清楚的话,就还有办法说出乐观的发言吧。 「有关帝国的物资动员与人力资源等等战时国力的现状,下官自认是有基于在最高统帅会议上提出的资料进行理解。」 后勤的第一人,物资动员计划的战务方负责人,而且还是作战出身者。 总归来讲,就是比这间会议室里的任何人都还要理解现状的自负,让杰图亚中将说出了接下来的这句话。 「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机密事项?假如没有,我对质问的回答就不会变。这在现状下就只会是最好的条件。」 「既然你了解状况,事情就简单了。抱歉, 请容我订正你的意见。杰图亚中将,恕我失礼,但军方就只有考虑到『现在』。」 「所以?」 「帝国蒙受的损害,丧失的国家财富。太过庞大了。」 「我不懂你想说什么。」 「不懂?你这话还真怪。」 伴随着就像非常傻眼似的叹息,文官们异口同声地滔滔不绝起来。 「必须要在哪里挽回。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要是没有拿到赔偿,帝国就非常……」 就算是将来的事我也很清楚哟——杰图亚中将插话说道。在战争中耗费了庞大的国家财富,所得到的却是微乎其微。而且,男性的年轻劳动人口还彻底灭绝。就连参与物资动员的杰图亚中将每天送往前线的大量炮弹,制造者也全是女性与老人。最后还让学童在工厂制造生活必需品,让俘虏在田地里耕种。 「国家财政会出现破绽对吧。最糟,就连国家机构都会有危险。尽管不胜惶恐,但要下官说的话,就连帝室的安宁也是吧。」 「既然你都知道了!」 就算要我想办法,但这可不是军人的工作。 「恕下官失礼,我可是军人。」 「你想说什么?」 「下官向帝室与国家誓忠,是为了从外敌手中保卫祖国。反过来说,有关内政的事就不是军方该干涉的领域,这是显而易见的吧。」 军队终究是不该越过所规范的权限。这是身为职业军人的杰图亚中将所深信不疑的大原则。 战争在根本的部分上是政治的延伸。让军事凌驾在政治上是不容允许的事。要是容许这么做,只靠着军事战略而不是大战略在运作国家的恶梦就会开始了。帝国军是国家的暴力装置,绝对不能成为国家本身。 「杰图亚中将,我有异议!你不害怕国家财政出现破绽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喔!」 「财政?所以说,这到底又怎么了?太过害怕缓慢地逐渐穷困,所以打算迅速地冲向破产吗?」 「钱钱钱!钱就是一切!你难道不知道甚至可能出现财政破绽的国家实情吗?」 听好——滔滔不绝的是财政部的官员。只要看他们迫切的表情,就很清楚他们不是在说什么玩笑或戏言吧。 「发行的大量债权!没有钱作为担保的纸片,信用可是微乎其微!在这种状况下,你以为有办法偿还战时国债吗!」 他们是认真的吗?要是真的以为国家财政出现破绽比彻底进行战争还要让人担心的话……未免也太蠢了。 「我知道这是谬论,但纸张只要印就好了吧。」 杰图亚中将是军人。营业用具是枪炮,损失的是兵员。总归来讲,就是人。祖国的年轻人正不断死去。 ……他不认为有事情的优先顺位会在这之上。 「是呀,是呀,就让财政部铸币局去印吧!我们这是要印几马克的纸币才行啊?」 「纵使有国家因此陷入通货膨胀的案例在,也总比让莱希根本性地信用崩溃来得好吧。我们只需要有尊严地面对通货膨胀就好。」 「不论哪一边都不该选!」 杰图亚中将——如此喊着的他们露出就像在寻求依靠般的眼神。 ……这,他们该不会是……是知道的吗?他们所说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 说不定他们也不是无法理解——杰图亚中将改变了想法。就连帝室的亲族都有出现战死者。这就是堆积了如此大量的死者也仍然持续下去的这场大战的本质。没有失去亲人的帝国人反倒是例外吧。 不过,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才无法理解。他们是为了不枉费这些牺牲,并知道这会产生更多牺牲才说要继续的吗? 「再赢一次的话,如果条件能变得更好的话,就该要再赢一次!我们必须要拿到能让国家继续经营下去的赔偿!」 「你把军事当成什么了!要是误把国家大事当成是在赌博可就困扰了。」 朝着哑然大叫后,「绝无可能」用鼻子哼了一声的杰图亚,财政官员依旧一副泫然欲泣的扭曲表情大喊着。 「这是基于执行国策的合理请求!你打算让信用受损吗!」 「你知道什么叫做停损吗?」 「所以要让一家老小饿死街头吗!还能赢吧?应该还有机会,能让交涉条件变得比这还要有利!」 平行线。 恐怕怎么吵都不会有结果。 「你是要我们依靠乐观的推论让战争继续下去?下官就作为战务负责人断言,要是你们误会军方还充满余力,可就伤脑筋了。」 「都消耗了这么多的资源了!你这是在说军方是头纸老虎吗!」 就算已化为难以扶养的巨大消费装置的帝国军受到批评,杰图亚中将也仍然是只能微微苦笑。 「只要对方撑不住了,应该就能期待更有利的条件吧!就算是为了重建国家,也无论如何都要打!」 杰图亚中将能冷眼看待这些家伙不断吵杂喧闹的从容就到此为止。他忽然发现,就在若无其事地环顾周遭之后,意识到一件足以让视线动摇的恐怖事实。当文官涨红着脸大叫时,不是就连缄默不语的列席者也有大半像是在表示同意地微微点头了吗! 同意,居然同意? 居然偏偏是对这种谬论有同感! 「……将军尽管知道战争,却不懂得战争经济的样子。有看到占领地吗?那里离联邦的资源地带可是近在咫尺。」 你意下如何?——既然被问到了,就不得不回答。然而,在忽然发现到这件事后,杰图亚中将就陷入一种自己仿佛是在敌地遭到孤立的落伍兵一般的恐惧之中。 「恕下官失礼。你认为只要征服下来就能自给自足了吗?」 「没错。只要进入这种体制,我们也……」 抢先似乎想说「还有希望」的文官一步,杰图亚中将打断他们的发言。毕竟难以忍受他们尽管面不改色地说着抱歉,却要依靠乐观的推论掀起战争的作法。 就承认吧。彼此之间存在着某种巨大的歧异。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做出警告。 「这可是画在纸上的大饼呢。即使再度提出交涉,一旦状况有变,想要再次取得像现在这样的条件……」 「到时候只要不断胜利下去,敌人也会改变态度吧。」 ……胜利、胜利、胜利! 这群该死的把胜利当成无所不能的万灵丹的依赖症患者! 克制不住想骂人的情绪,杰图亚中将忍不住呻吟起来。居然事到如今才深刻体会到古人会说出「除了大败北外,没有事比大胜利还要糟糕」这句警句的理由,真叫人深恶痛绝。 他们就这样毫无理由地深信着「还能够赢」吗?这个空间真让人无以复加地想大叫:「你们是认真的吗!」 「失礼了,请允许发言。」 「请说,卢提鲁德夫中将。」 此时介入的是在身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可敬友人。一取得发言权,他就简单整理起状况。 「各位要谴责杰图亚中将是无所谓。不过,这里是需要冷静讨论的场所吧。现在就先一度整理一下状况如何?」 「那么卢提鲁德夫中将,贵官是怎么想的?我想请教身为作战负责人的贵官看法。」 「不论要问什么都行。不过,希望能提出具体的问题。这样我也能回答得比概论还要清楚吧。」 那么——文官在点头后就只提出了一个问题。 「你认为帝国军无法期待更多的胜利吗?」 唔——卢提鲁德夫中将一点了点头,就在杰图亚中将的注视中叼起雪茄,大胆无畏地在会议室列席者们凝 视之下吞云吐雾。 在不断受到催促说下去的眼神后,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吐着烟缓缓说道: 「坦白讲,很难吧。」 可以了吗?——卢提鲁德夫中将重新叼起雪茄,目瞪口呆的文官连忙向他追问起来。 「很难吗?」 「没错。会非常困难吧。」 「不过,你没说这不可能吧?」 些许的动摇。是几乎没有人发现到的动摇。注意到友人就像在说「问了个讨厌的问题呢」般的蹙起眉头的人,就只有杰图亚中将。 对军人来说,没有事物会比刚刚的问题还要讨厌。 「……你这是要军方在这里承认绝对打不赢吗?下官实在是无法向帝室与国民说出这样的言论。」 迂回的拒绝回答。说完这句话后,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再度专心抽起雪茄。 不过,只要知道军人这种生物的话,这就是再明确也不过的明确回答。实际上,这就跟承认军方的极限一样。即使是老友,也要靠雪茄掩饰他几乎发出的叹息吧。毕竟到头来,香烟还是保持沉默的最佳道具。 ……就这点来讲,远比开战前还要常抽烟的杰图亚中将,非常能理解老友卢提鲁德夫中将的意图。 「真亏你能帮我说到这种地步」。 杰图亚中将忍不住在内心里不惜赞赏起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勇气与觉悟。为求胜利付出了众多牺牲的不是别人,正是将兵们。堆起尸山血海在东方摘下的胜利,实际的情况就连参谋本部也十分清楚。不需要文官提醒。帝国军参谋本部这个组织还没有偏离现实到能够无视每天在最前线由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所堆积起来的尸山血海。 现状仍是难以确定胜败的局面。军人怎么可能不负责任地向人们说自己赢不了啊?迫使大后方承担着军事费、人力资源及众多艰难的军方是不容许害怕战争迷雾,说出「绝对赢不了」这种话的。 ……如果醒悟到真的赢不了的话,是能果断地说出「赢不了」吧。不过,还留有赢的可能性。正因为如此,身为作战负责人的卢提鲁德夫中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赢不了」这种蠢话,尽管如此也还是暗示了极限。 「……这样你们懂了吗?」 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询问中,带着寻求理解的言外之意。 「卢提鲁德夫中将、杰图亚中将,我们要向二位提出正式的询问。我们能视这为参谋本部的共同意见,并更进一步视为军方的共同意见吗?」 他们提出了能立刻回答的问题。 当然可以——两人以绝佳的默契当场点头。 这样争论就到此结束了吧。怀着这种天真的预想,杰图亚中将微微放松肩膀上的力道。 减轻大后方负担的方法,或是从停战到议和的程序。就算问题还堆积如山…… 「……也就是说,尽管艰难,但并不是毫无胜算对吧?」 咦——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因为这句难以理解的蠢话停止了思考。「尽管艰难,但并不是毫无胜算?」 「我们知道军方对现状的认知了。不过,只要大后方能为了更进一步的胜利采取必要的措施,就还有胜算对吧?」 「请等一下。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杰图亚中将,我问你……在透过义鲁朵雅王国进行的交涉过程中,想在这里做出妥协的态度,难道不会有让对方认为我们怕了的可能性吗?」 「……你在说什么啊?」 茫然反问的杰图亚中将受到极为激烈的反驳。 「意思就是说,这样难道不会显得我方太过于急着交涉吗?如果让敌国误以为我们没办法再打下去,就会在交涉条件上暴露出弱点吧。」 某位列席者接着补充说道。记得他好像是内政部的人吧? 「坦白讲。请问将军有掌握到国内的舆论与民心的动向吗?这种条件的停战、议和,实在是难以让人民接受。而且,义鲁朵雅方案的停战是一时性的。就连谈成议和的可能性都很难讲不是吗!」 瞥见到一名身穿著作工良好的西装的男子起身接着说道。他是爱装模作样的外交部的人吗? 「军事上的停战交涉,终究是军方的权限也说不定。但是,一旦进入正式的停战、议和阶段,就是外交的领域。管辖当然是在该以外交部作为主体推动的我们手上。军方在相关案件上独揽大权很明显是越权行为吧?」 为什么就连这种事都无法理解?——在场的众人一副这种态度的不断严加斥责着他。 狠狠瞪向自己的视线竟会如此凶恶! 简直就像是在瞪着敌人——才刚有了这种想法,杰图亚中将就修正了自己的感想。 ……这说不定不只是像而已。 「我们也希望恢复和平。不过,得要有正当且可以接受的赔偿。要是无法实现正义……民心是不会接受的。」 「你敢说这是要以恢复和平优先!」 别开玩笑了!——杰图亚中将几乎喊出的话语被无数的视线打断。 「以不正义的和平优先,已是开战前的事了!」 「牺牲要有相对的赔偿!」 「不可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义鲁朵雅的方案太温和了!」 杰图亚中将准备说出的种种反驳,就像是对国家的背叛一样遭到众人抢先一步谴责。要不是能出席这场最高统帅会议的不是别人,正是帝国的实务者集团的话,这就会是个让人想反驳「这些就只是感情论」然后一笑置之的愚蠢事态。 ……不过,正因为是无法一笑置之的事态,所以才严重。 「最高统帅会议就原则上是不会干涉军令。不过,进行大略的国家战略方针要求,是会议的正当权利吧。」 「……意思是?」 就连大叫「请不要再说了」都不被允许的局面。于是杰图亚中将就宛如醒悟到难以避免败北的司令官,不得不正视命运。 「失礼了,但我们想请帝国军赢取更好的条件。」 「……下官该认为这是政府正式的共同意见吗?」 「正确来讲,是基于民意与帝室共同意见所提出的正当要求。想请求军方达成这项目的。」 以制度面来讲,这是正确的作法。有关军事方面,最高统帅会议长久以来就只是个负责追认「参谋本部」决定的单位。然而,决定权毫无疑问是归属在最高统帅会议手上,就算是杰图亚中将也无法反对会议下达的决定。 既然无法反对,也不容许反驳的话,那就沉默吧。 但是,独自保持沉默又能怎样?只能自嘲吧——正当杰图亚中将在内心嘲笑起自己时,一名男人特意开口了。 「……很好。你们要赢是吧?」 住口,卢提鲁德夫!——想朝着他这样大叫。 说不定是该朝着他大叫的。然而,哑口无言的杰图亚中将就连要喊出制止的话语都做不到。 「我就赢给你们看吧……只要你们提供必要的东西,不论是要军方赢几次都行。」 杰图亚中将当下递出的眼神也没能传达给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在满意点头的文官们告知着详细的联络事项,反复进行着琐碎对话当中,杰图亚中将独自一人黯然神伤。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天 帝国驻义鲁朵雅大使馆 捷报总是会让人感到高兴。尤其是在关键时刻所赢得的胜利。渗入五脏六腑,让身体自然地发热。就熟悉来讲,可说是与酒精这名老友不分轩轾。 就恰如优质的龙舌兰酒或苏格兰威士忌吧? 就在帝国各地因为捷报举国欢腾时,帝国驻义鲁朵雅大使馆 也跟全体帝国臣民一样由衷兴奋着。 身为驻义鲁朵雅武官的雷鲁根上校就在这时摇了摇头。如果要说得更正确一点的话,就该修正吧。负责外交交涉的他们是超乎常人的狂喜。要说到大使馆的狂欢模样,就像是大学里的年轻人在豪饮美酒一样。 也不是没有想节制的意思;也理解什么叫做自制。毕竟是具有地位的年长成人。也很清楚在人前喝得酩酊大醉会有多糟糕。 这样的集团一块儿喝得酩酊大醉。 美酒的味道太过甘美。 面对毫不退让的强硬交涉对象,以不以为意地公然脚踏两条船的义鲁朵雅作为仲介人的交涉。对因此身心交瘁的帝国负责人来说,就算想控制在浅酌的程度,但不论是在心理面上还是物理面上都不知不觉地狂饮起来。 他们就是如此地确信天秤已经倾斜的发出祝贺。 「真是,干得太好了」。 雷鲁根上校自己也是由衷发出喝采的一人。 完全只能说是天佑帝国的捷报! 足以让人一不小心就感慨万千到几乎落泪的程度,他们干得太好了。等回过神来时,手已伸向珍藏着陈年老酒的柜子。里头摆放的是姑且不论战前,最近就连在中立国都没办法自由取得的联合王国制的蒸馏酒。 撬开密封的木箱,一拔起软木塞就闻到与陈年老酒相衬的芬芳。 就连从大使馆备有的冰箱里拿出冰块,在义鲁朵雅制的雕花玻璃杯里做着斟酒前的准备,哎呀,都让人雀跃不已吧。 在慎重地斟酒,配着冰块品尝起以四十度酒来说略为柔和的陈年美味后,暖呼呼的活力泉源就缓缓地渗入心头。 「这酒真美味。」 喃喃说出毫不虚假的真心话。就算是敌国的酒,好喝就是好喝。是仿佛遗忘了相当久一段时间的味道。 「能喝得出味道……居然能用喝好酒的方式喝酒,这下可真的没办法把脚朝向友军奋战的方向睡觉了。」 酒一入喉,人就饶舌起来。而且,拿胜利当下酒菜喝的老酒可是格外美味。让雷鲁根上校前所未有地醉了。 不过,这也绝对称不上是烂醉。 平常时的积怨,对将来的不满逐渐散去的轻盈感。渗入体内的酒精就像个老朋友,甚至还很温柔不是吗?喀啷——冰块在玻璃杯中演奏出的沁凉乐音也让人受不了。这就是宛如仰望蓝天的爽快感吧。 最重要的,说到这种气氛啊! 哪怕是在大使馆的武官室内放纵地干上一杯,就唯独今天不会被任何人责骂! 「哎呀,雷鲁根上校。兴趣不错呢。」 搭话的是平常时总是板着一张严肃表情的大使阁下。然而,就唯独今天是带着满面藏不住的喜色。 「这不是大使阁下嘛!阁下的兴趣才好,那瓶酒是?假如下官没记错的话,不是外交部密封的类外交物资吗!」 就算是遭到海上封锁,要是连礼节都守不住的话可就颜面尽失了。所以驻外机构的工作之一就是采购葡萄酒——当知道这件事时可惊讶了。 「哈哈哈,没错!这可是偷藏在外交背包里,经由中立国好不容易才弄到手,要用来维持颜面的珍贵的酒呢,今天就不吝啬了!尽管拿去喝吧!」 就连应该要发出斥责的大使都兴奋到做出准备庆功宴的指示,将在义鲁朵雅收购要送回本国的外交用葡萄酒砰砰砰地接连开瓶。 「好啦好啦,上校你也请喝。我可想向帝国军的奋战干杯呢!」 「那么,就容下官僭越了。」 一般来说,这可是会以瓶为单位严格控管数量的酒。就唯独今天不用去管什么规则。朝着心存感激接下的玻璃杯中满满注入的鲜红液体还真是丰润。 早就彻底遗忘的真正酒香。 「向友军的奋战与胜利干杯!」 「向牺牲的战友干杯!」 「向祖国的荣耀干杯!」 干杯的呼喊还真是盛大啊。 「神与我们同在。」 说出标准台词的瞬间,雷鲁根上校忽然联想到恩典这个词。毕竟是开拓了祖国的未来。或是说,有了这种想法。就连像他这样的实用主义者都不得不祈祷——但愿神与我们同在。 正因为如此,他也在感激不已的男人当中发自内心地祝贺。 「帝国,万岁!」 「「「万岁!」」」 身穿礼服互相勾肩搭背的男人齐声呐喊prosit干杯的叫喊声,恐怕会在大使馆外宏亮传开吧。 不,就让他们听吧。 帝国发出的胜利欢呼。向东方的勇者、祖国的守卫、我们的莱希衷心献上的月桂树。要说的话,就是充满欢喜的凯歌。 喊吧,对祖国的爱。 放纵自己陶醉,在异乡之地高声呐喊。 这也是将校不该有的放纵姿态吧。不过,为什么要顾忌啊? 有人能不去恭喜祖国的胜利吗?只要是独当一面的成人,向国家誓忠的军人,都会忍不住地对祖国的喜事献上喝采。 「雷……雷鲁根上校……」 「嗯?喔,是值班人员啊。对各位还真是不好意思。我有叫厨房帮你们适当地准备餐点,有缺什么吗?」 「不是的,那个,在这里说怕隔墙有耳。方便的话,能麻烦上校移驾吗?」 在他诚惶诚恐的态度背后有着不寻常的气息。尽管有点被胜利冲昏了头,但不免是只要恢复冷静的话就不难看出。 「走吧。」 抱歉让你费心了——雷鲁根上校一面道歉,一面带着值班将校来到无人的走廊上。虽说是只有自家人的大使馆,但也还是有着怕被别人听见的事吧。 朝四周瞥了一眼的值班将校显得相当紧张。 「是什么事?」 「是本国参谋本部的通知。」 「……唔?这么说……是最高统帅会议的决定吗!」 「是的,诚如上校所说的。想说这种事还是通知上校会比较好……」 但这种事有打扰长官庆祝会的价值吗?——朝着担心这点的值班将校,雷鲁根上校以衷心的笑容向他保证。 「感谢,这是妥当的判断。」 本国传来的通知。 果然很快呢——在这种会让人佩服的时机适时送达的机密电报,早已让雷鲁根的心情雀跃起来。 「这还是要回房间看会比较妥当吧。我就先告辞了。」 想不到本国会在外交谈判的条件面上如此地当机立断——沉浸在感慨之中的他朝着武官室走去。 要忍住不露出笑容很难,得想办法板着脸才行——正当这么想时,注意到并没有特别规定不能表现出喜色。姑且不论外交交涉的场合,允许自然地流露喜怒哀乐可是理所当然的事。 「……哈哈哈,好久没有了呢。」 像这样自然笑着——雷鲁根上校苦笑着加快脚步。一手拿着盛着老酒的玻璃杯,一手拿着在恐怕已掌握到结束战争的善后策略时机收到的加密电报。 就唯独这个,必须得使用锁在自己房间金库里的密码本来解读。 虽说通讯内容也有经过加密,但考虑到只要遭到监听就早晚会有可能被破解的情况,所以这是得对照只有雷鲁根上校与参谋本部持有的密码表才总算有办法看懂内容的,极为特殊的信文。 还真是期待解读呢——雷鲁根上校就连脚步也轻快起来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随后尽管脸颊因为酒精发烫,也还是从房间金库里取出密码本的瞬间,感到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这种舒适的酩酊感不光是因为酒精。 只要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不论是谁都会忍不住热血沸腾。这可是参与拯救国家命运事业的荣耀。既然如此,要怎么样才不会感到兴奋? 「好啦好啦,总之接下来才是关键。要是有确定结束战争的方法就好了……」 意气扬扬地将密码本与电报并排,动起鹅毛笔解读内文后没多久。解读出「在东方的胜利」这一句话,雷鲁根上校就像接下来才是重点似的翻起密码本。 「……?嗯?」 他感到些许困惑,就像是要提神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并再斟一些。 「唉,我也真是的……这是有哪里看错了吧。」 最初所抱持的是「喝太多了呢」的反省。雷鲁根上校朝着手上的玻璃杯苦笑,甩了甩头。看来我似乎是严重看错了。 「这里是这个意思……嗯?不对,可是……」 因为酒精发烫的血管,就仿佛是被野战炮的近弹击中般的收缩起来。 雷鲁根上校就连手上的玻璃杯滑落了都没发现,一脸可怕的表情再次探头看起手上的电文。 「……咦?」 一字一句,就连句读的文意都没放过的仔细阅读过后,他仍然是感到困惑。这难道不是我看错了吗? 就不能是我有哪里看错了吗? 或者,这难道不是我解读错误了吗?难道不是这样吗? 随着祈求般的心念反复重看了无数次内文,不过意思却无情地毫无改变。 经过加密的电文是以作为公文毫无误解余地的模范规格写成。没有看错,没有误解,也没有打错电报。起草的负责人很优秀吧。这个负责人在撰写公文这件事上,毫无疑问是善尽了自己的份内工作。 「考虑到在东方的胜利,应该要再度交涉迫使大幅的让步?」 真希望这是在开玩笑。 即使怀着这种想法,在无意识之间忽然念出了内文,雷鲁根上校的大脑仍然是顽强地拒绝理解。 尽管理解了,却不想理解。 要是理解的话,要是知道的话,这……这…… 「考……考虑到在东方的胜利,应该要『再度交涉』迫使『大幅的让步』?」 这不是承认雷鲁根等人煞费苦心谈好的草案的电报。没办法得到本国的承认,这要说起来也确实是个坏消息。 早在启程之前就有做好「或许也会收到这种电报吧」的心理准备。不过,要是跟这通电报一比,怎样!根本不算什么。到头来,最坏的情况总是会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至……至今为止的,至今为止的交涉……」 也不想想这有多么艰难,是经历了多么大的磨合才总算谈成的。 「再……再再……再度交涉?要回归白纸?」 这就是本国的……最高统帅会议的……帝国的意思?就在至今为止拼命摸索出来的妥协点好不容易就要成形的时候? 他从嘴中喃喃漏出了呻吟声。 为什么? 为何? 怎么会? 即使发出了多重不成声的叹息,雷鲁根上校仍旧是怀着黯淡的心情,以充满血丝的眼神重新看起刚送达的电文。 能得到的东西全都拿到手了。 尽管如此,却说不够? 居然说还不够! 「……想不到竟会有这么一天对提古雷查夫中校的心情有同感。」 他并不惊讶会有给予那个好评的一天到来。 那是个优秀的魔导将校。 是作为军官,作为军人,作为富有现代性的知性臻至完美的存在,所以要说的话也是当然的吧。就算那个扭曲了,也无法否定这个事实。 对雷鲁根上校来说,真正让他惊愕的是,与那个共有着相同的「叹息」与「困惑」这个让人焦躁不已的发现。 「……为什么无法宽恕!」 这是悲鸣。 也是叹息。 然后,还是恸哭。 「为什么无法接受这个条件!」 帝国在这次大战中投入了太多的铁与血。就算再继续损耗下去也已经得不到成果了,这恐怕是只要有常识就能明白的事。有太多的宝贵人命与资本不停地在瞬间消失殆尽,就宛如恶梦一般的日子。 ……距离解决事态的光芒明明就只剩半步之遥了。 「这种条件,是要我怎样把事情谈好啊!」 解决的头绪就在眼前了。就是为了这个,我才会从东方的最前线转到中立国的义鲁朵雅赴任,怀着度日如年的心情期盼着捷报啊! 正因为在中立国闻到了本国失去已久的「日常」余香,雷鲁根上校才会尽管对义鲁朵雅王国方过高的佣金心存不满,也仍旧是断言应该要吞下去。 他不容拒绝地知道帝国所面临到的战局究竟有多么异常。榨干国家的一切,撒在掺着泥泞的荒芜大地上? 这样播种究竟有何意义。 为了祖国的故乡而死并不可怕。然而,就为了争夺联邦的泥地,要我将众多的将兵推下万丈深渊? 仿佛大地剧烈摇晃起来似的恶心感。感到晕眩的雷鲁根上校靠在一旁的椅子上。 电报的内容写得很清楚。 我们,帝国军在东方胜利了。胜利了。就在交涉途中,在与联邦军的角逐中取得了震惊世界的战术性、作战性的完美胜利。就以纯军事的发展来讲,甚至能庆贺是战略性的胜利吧。 帝国军如今已能向联邦的主要都市再次快速进击。 所以,现在才要把事情谈好。雷鲁根如此作想的推测,恐怕不限于大使馆,是只要理解帝国军现状的人都能有同感的展望。 只要综观东方整体情势,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那是无法长久的胜利;就算不是有如怪物般的幼女也都知道。 这是简单的算术。 帝国军在东方投入了数百万人也仍旧是人手不足。就试着再继续扩张战线吧。就算要利用像自治议会那样可托付管理部分军政地区的当地治安机构,也会有个限度。 看看地图,这广大的占领地。 这可是广大过头的占领地。 帝国这个国家并没有足以维持的体力,帝国军也没有任何准备与计划。 「参谋本部尽管知道这点,却还是阻止不了吗?」 是最高统帅会议的那群文官吗?还是光只有阶级高的那些贵族军官说出的蠢话吗?不论真相为何都糟透了。 雷鲁根上校不得不撇嘴吐出诅咒的话语。 这是宛如经由在东方的战胜「肥大化」的,某种难以言喻的事物在吵着「应该还能赢吧」的难以理解的文章。 要用这种东西,因为这种东西,要我们再度交涉? 「是杰图亚阁下、卢提鲁德夫阁下两人批准的吗?这种指示?」 是不得不批准的吗?——正确来讲应该要这么说吧。 帝国军赢了。 不,是那两人赌了吧。在这种状况下,靠寻常的手段无法赢得足以让战线大幅东进的胜利。 ……要说没有赌,是骗人的。 「哈哈哈……这还真好笑。是赌赢了吗?还是说,赢了比赛却输了胜负吗?」 尽管很不谨慎,但还是这么想了——这样的话,干脆在东方战败还比较好。这绝不是现役军人可以说出口的话吧。 但是——雷鲁根上校还是这么想了——与其变成这样,倒不如输了还比较好。 他不得不茫然紧握住写满蠢话的电文烦闷着。 「我们在东方赢了。明明赢了,但这算什么啊。我们究竟是播下了怎样的种子?」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十四日 东方战线 帝国军 沙罗曼达战斗群基地 大河的流动,有时似乎会引人感伤。 对怀抱着战胜、对将来的展望及最重要的光明未来这个希望的谭雅来说,在雄伟的河川前悠哉喝着战利品的咖啡可说是最棒的早晨。 在本国下达其他命令之前原地待命的指示,总而言之就是跟平时的努力构筑阵地是同样的意思。就算环视周遭,也是步兵在挖着散兵坑,工兵在铺设着通讯电缆,手头有空的人在沙袋里填沙的往常光景。 但不知道是怎么了,看起来闪闪动人。 「……名为民族自治的梦想的种子;帝国与联邦的缓冲地带;与我方友好的中立空间。能展望美好的未来吧。」 谭雅喃喃自语,对于将来的推测展露微笑。 从军时还悲观地认为自己别无选择。完全没想过如果能成为战胜国的一员的话…… 不对——想到这,谭雅摇了摇头。还没有,还没办法确定。事情还不确定就在打这种如意算盘也太难看了。 不过,尽管如此。 「外交谈判、停战、议和。这些全不是什么难事这点是不会变的吧。不过,这就是如此出色的胜利。在西方胜利了,也在东方胜利的话……」 将会成为两面作战的罕见事例吧——谭雅轻轻笑起。 对主要的反抗国猛烈施加重击,并能够以超乎预期的有利条件强迫议和……感觉并不坏。 这是合理的推论。会照这样发展吧——理性做出了确信。 于是,由于不知道遥远西方的情势……所以谭雅能索性地天真相信着。 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怀着希望笑起。 「帝国已播下了种子。哎呀,真期待收割的时候……虽然好像没办法喜欢上原出处,但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幼女战记7  ut sementem feceris, ita metes》结束) 后记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午安,晚安,或是打从旭日东升时就在积极活动的英雄般的各位勇者,你们早安。カルロ·ゼン在第七集向各位问好。 viva!咖啡因!或是拉面! 老实说,我最近持续地认真打招呼过了头。因此打算进行自我批判,以提醒自己不忘记个人风格、个性、或是说个人色彩。莫忘初衷,必须公然胡闹才行。 就在稍微反省过后言归正传。由于无法保证不会有读者从后记开始看,这边就避免泄漏剧情吧。必须重视和平的协调性。 幼女战记是一部描述面临身为组织中人的悲哀、战争的愚昧,还有上班族常会在职场上感受到压力的「幼女」,忍着泪水拼命工作的劳动赞歌(大谎话)。希望各位能一手拿着咖啡,一面就像事不关己似的享受着提古的苦难;或是能双手捧着咖啡,与提古共享「我懂我懂,上头那些家伙总会做出乱来的预定~」这种天桥下心情的话,那也不错。啊,眼泪莫名地…… 就基于这个理由,本书以彻底无视潜藏在「预定」这个词汇之中的魔物,并假设会在十二月底发售的时程进展着。在这本新书发售之前,东条チカ老师的漫画版第一、二集应该会以怒涛般的速度出版。此外,幼女战记的动画也会从一月开始播放吧。 注:此指日本 说到这里,关于动画制作这方面……我怀着「职业的声优还真是厉害呢」的心情参观了制作现场。虽说更进一步的事情还不能说……就敬请期待吧! 最后,要向给予我助力的各位致上谢意。我能走到这一步,全是多亏了各位读者的支持! 然后也要感谢帮忙出书的各位。插画家篠月大人、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还有责编藤田大人,这次也很感谢各位的帮忙。 二○一六年十二月 カルロ·ゼン 第壹章 某记者所见之东方战线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lkid: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雷鲁根战斗群?……我以前曾经看过哟。 ──安德鲁wtn特派记者 大战后/于伦迪尼姆 「作战」、「战役」、「会战」、「决战」等词句,恐怕是最能勾起人们的幻想,以为那里正爆发著一场激战的字眼。没错,那里正在进行战斗行为吧。 不过,实际上在东方战线,缓慢的出血才是侵蚀两军的真正主因。 在未进行主要作战行动的辽阔战域上的小规模冲突,才是从军将兵们口中的「那个东方」。 就跟莱茵战线一样。 过去的莱茵战线,不也是在莱茵战线无战事这句话背后倒著大量尸骸吗? 历史上不会记载,或是说甚至很少会去关注的非主要战线。不过,那里也仍然写下了历史,长眠著历史的牺牲者。 我是安德鲁。 是过去曾前往不曾被人提及的战场上的一名战地记者。 本想作为回忆录执笔的,结果又写了长篇大论的前言。说不定是有点移情太深了。 或许,我是反过来想藉由描述这件事来逃避过去的记忆吗? 在情感上我虽然不想逃避,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一名年轻人,回国时已完全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混帐家伙了……所以说,这毫无疑问是灰暗的回忆吧。 不过,我是目击者。 没有身为一名有见识,或是富有洞察力的观察者的自信。老实说,就连眼前发生的事情都没办法完全记住吧。岂止如此,当时还是个就连联邦情势都一知半解的门外汉。 不过,基于罕见的缘分,让我能以wtn特派记者的身分进入联邦、联合王国联合设置的多国部队(当时联邦与联合王国的关系还有办法建立这种「友好的象徵」。两国的首脑不是互骂对方是该死的意识形态恶魔,而是互相称赞对方是美好的战友这件事,各位年轻读者知道吗?)担任战地记者。 年轻人能获得这种机会的理由,反过来说就是因为我还年轻吧。 正因为我是在没被联邦当局盯上的记者之中也算格外无知的年轻人,所以他们才会愿意让我加入也说不定。 实际上,战地记者大多跟我年纪相仿。印象中,假如不是相当狂信──失礼了,是「热情的共产主义」派系的记者,年长的记者是极为罕见。 拜这所赐,让我结识了能长年相处的伙伴,这点说不定该感谢他们。 不过这些是题外话。看来只要年纪一大,说话就怎样都会散漫起来。是有著太多的回忆吧。 回忆,对,我想起来了。 对我来说,俗称「蟾蜍攻势」的一连串作战,就跟帝国军发起的安朵美达作战是同一时期的事。我甚至还曾经目击过疑似人们口中的亡灵的「雷鲁根战斗群」。在得知这件事时,我还写下了「相当棘手的敌人在眼前展开了」之类的苦涩报导,漂亮地被审查挡下来。 在那个时代,也由于是联邦军与联合王国军的多国部队,所以审查官也相当辛苦吧?毕竟想让记者报导的事情和不能被报导的事情太不一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让人觉得这算是完成了一份学习如何正确阅读报纸的优秀教材。 奉劝年轻人可以把当时的报纸跟史书摆在一起看。史书上的记述与报纸版面上写的故事可说是天差地远啊! 还以为是在阅读现实中发生过的事件,却会有种自己该不会是在看登月探索报导的感觉吧。想要挖掘真相,就只能在字里行间中找寻──希望各位能理解我们口中的这句玩笑话也是有其道理的。 不过,隐瞒不住的事实也会在报纸上浮现出来。 我自己是在东方得知「可怕的杰图亚」这个词的,那位将军,他确实是……一名会让人打从心底恐惧的将军。 尽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阐明那位人物的一切,但如果要我作为一名当时置身在东方战线的联合王国人表达意见的话,其实很简单。 我要诅咒把那家伙,那个剧毒左迁到东方战线的帝国军参谋本部。 以整体最佳化的观点来看,这说不定是帝国军的灾难。身为联合王国的一分子,应该要庆祝才对吧;但是,我是曾置身在东方的人。倘若以局部最佳化的观点看待这件事,就是「那位」杰图亚将军阻挡在我们的前方。 真的只能说是糟糕透顶。 如要我以战地记者的身分发表意见的话,这样确实很有看头;也不用烦恼报导的题材。对挖掘头条来说是最棒的情况,也就是过多的死亡成为日常这一点。 我们驻外记者尽管因为优秀的报导获得赞赏……但这肯定是时代坏掉了吧。毕竟这可是将在辽阔的东方战线上,与制造出尸山血河的「铁路沿线」魔术师为敌奋战的我等同胞,以及诸位联邦战友做成「特辑」,让本国的人因为他们的激战感到热血激昂。 果然,那肯定是个有哪里坏掉的时代。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知道。 不论是审判、谴责,就连复仇我都不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要知道。 「有关于这次的草稿,你觉得如何,德瑞克将军?」 「……这可是你的回忆录。你高兴爱怎么写都行吧?我是很感谢你基于老交情让我过目啦。但就我个人来讲……你这是要我审查内容吗?这种事给我去拜托共匪吧。」 这篇文章可说是我的笔记的草稿。不过特意空出时间,在咖啡厅座位上仔细阅读的老绅士却毫无反应。 漠不关心,并且冷淡。 这让我忍不住想抱头呻吟。尽管料到会这样,但该说是一如预期吧,他比预料得还要顽固。 才第一道关卡就这样,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还真冷淡。就不能开心聊著共同的回忆吗?这也是老人俱乐部一般的休闲方式吧。」 「『感谢你这番相当有趣的意见』,安德鲁。」 相当有趣吗?──我稍微重振架势。 姑且不论殖民地人,本国人单手拿起茶杯表示「这相当有趣」,意思就只会是在说「你是笨蛋吗?」这种强烈的讽刺。 「不过,我自认为还没有失去现役的心态。要是让你这么认为的话,我无法否认有点失望。你的提案就等彼此的骨气与干劲都衰退之后,再拿出来讨论吧。」 德瑞克将军一面说著就如同我们的约翰牛精神般的话语,一面若无其事地伸手拿起茶杯。这是打从以前就不曾改变的讯息。总而言之,就是他不想多谈的意思吧。 很好──我做出觉悟。 就让你瞧瞧专业记者跟没办法撬开采访对象的嘴巴打探消息的自称记者是差在哪里吧。 「最近也上年纪了。很多事怎样都有心无力啊。」 「喂喂喂,安德鲁。你比我年轻吧。」 尽管是几乎算是退役的军人,但脊背仍像是连体内都有用上马尾衬(注:高级西装的毛衬,能坚挺撑起西装的形状)般直挺的将军这番话,让我不禁苦笑起来。 就算同意实际年龄是这样没错,但我的脑海中也闪过了肉体年龄这个词汇。年轻时有办法乱来的身体,也随著年龄增长变得脆弱了。 「既然如此,我也希望将军能有点老人的样子。就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一点点就好。能露出点破绽让我瞧瞧吗?」 老实说,我很羡慕身强体壮的将军。 曾听闻活过大战的航空魔导军官,不是因为魔导使用过度而英年早逝,就是莫 名的长寿……德瑞克将军是会长命百岁的那类吧。 只要看他哈哈大笑的快活模样,就能一眼看出他与衰老这个词汇无缘。 「破绽?好呀,那我就来说段珍藏已久的故事吧。那是在我还是个年轻的海陆魔导军官,在给当时的恋人打电报时所发生的事情……」 「抱歉,将军。我想请教你的是东方的时代。」 德瑞克将军瞬间在朝著我不悦似的蹙起眉头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由于他表现得极为自然,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在不满我打断他说话吧……但他其实是怎么想的? 事情有趣起来了……我感到些许的手感。 「……安德鲁,结果还是那件事吗?」 「嗯,没错。」 「是想要我说什么?」 这个嘛──我带著苦笑坦白。 「我想将当时的我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也传达给后世的人们知道。」 我看到了。 我听到了。 然而,却没能理解。 刚好身处在同一个时代,并不等于我有办法理解,这是可悲的现实。 「你也是相当缠人的男人啊。」 「这就叫做记者精神。」 「『精神』吗?那就没办法了。」 好吧──德瑞克将军耸了耸肩,以优雅的动作拿起三明治。奇妙的是,这种教养良好的感觉,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过。 「就请让我依靠你这句没办法了。希望今天务必要听到有关哈伯革兰阁下在东方扮演的角色,还有mr.约翰逊的故事。」 「抱歉,这我不知道。」 真是非常抱歉──我从旁插了一句。 「那有关将军的海陆魔导部队曾暗中进行过情报部特种作战的纪录一事呢?虽是旁证,不过最近几名研究学者所进行的调查,强烈暗示著这项活动的存在。首先,我们首次见面的地点也是在联邦领内吧。」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你所见,我可是会对学校感到棘手的那种人喔?学者老师究竟写了些什么,我可是完全摸不著头绪。」 会相信他这番语带困惑的发言,不是二流就是门外汉。总而言之,德瑞克将军讨厌学校这句发言,就我所知可是个天大谎言。 「如今彻底整顿军官教育课程的第一人会讨厌学校!哎呀,真想让那些被狠狠操练的学生听听这句话啊。」 「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就只是在执行任务。可不是自己高兴跑去从事教育任务的啊。」 「……这跟我听到的差很多。姑且不论这件事,言归正传吧。我想请教你有关在东方的特种作战。」 「能回想一下我在当时的阶级吗?在东方遇到时,我只不过是区区的中校喔,你觉得我会知道什么吗?」 这是想装傻蒙混的反应,原来如此,就彷佛是过去的他。会有许多年轻记者错判这名精悍海陆魔导将校的意图也是当然的吧。 不过,我是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区区的中校,是呀,我曾是天真到会相信这种说明的年轻记者。真让人怀念。直到现在都还会偶尔回想起来。」 「怀念吗?……听一块待过东方的人这么说,真叫人感触良多。」 「就感触良多的意思上来讲,果然也很怀念米克尔上校。」 尽管瞬间露出了复杂的情绪,但德瑞克将军的铁脸皮果然固若金汤。在带著苦笑点头回应我这句话后,就忽然扯开话题。 「……说了令人怀念的名字啊,你这男人也挺狡猾的。毕竟是证明我们称呼联邦人为战友的时代并不是个幻想的活证人啊。」 「能趁我们还活著的时候留下一点东西吗?」 「故事吗?不知道的事情可说不出口喔。不过,对了,你抽菸吗?」 「请,不用在意我。」 小雪茄的芳醇香气飘散开来,他同时朝著我苦笑。 「……安德鲁,那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时代。」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八日 东方战线──多国部队司令部 「……唉,到了。」 我深切地喃喃低语。那怕是在莱茵战线的采访中闯出名声的「wtn杰出记者安德鲁」这个头衔,一旦来到联邦就怎样也觉得靠不太住。 倒不如说,没成为妨碍才让人惊讶。毕竟在与帝国爆发战争以前,共产党的党报可是痛骂我们的祖国是「冥顽不灵的反动主义者巢穴」。 让这种资本主义国家的记者以打为单位的进入联邦国内的计画,没有中途夭折是上帝的恩宠吧。 作为政治这头怪物所催生出的扭曲结果,为这世上带来了奇迹。 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朋友。这个被帝国方讽刺是共佬与莱姆佬的佬联合的不可思议同盟,以结果来说,让曾是不共戴天之敌的共产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披上了与共同敌人作战的战友外皮。 就算是薄薄的一层假皮,这项变化也成为让至今为止的不可能被轻易突破的契机,让联邦、联合王国两国之间的关系开始急剧改善。作为改善关系的一环,联邦共产党尽管附加上仅限于伴随派遣到联邦的联合王国军部队的条件,也还是答应让联合王国的战地记者团进入联邦了。 联邦本来可是极度限制来自外部的采访。倘若不是奇迹,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件事吧。 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自负著自己才是最佳人选的资深记者,各个都围绕著有限的派遣名额试著展开炽烈的斗争。像是展示实绩,强调学会联邦官方语言的实绩,或是夸耀自身的历史学识。这些全非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是临阵磨枪的年轻记者所难以抗衡的竞争对手。 就算是我,尽管有在莱茵战线累积过战地记者的经验,但作为wtn记者的资历还很年轻。这让我冷静下来客观评估自身的实力,认为要跟前辈竞争太过勉强。 老实说,当上司告知自己雀屏中选时,我可是意外到严重怀疑起选拔理由。 不过,并不是上司对我的评价比其他前辈还要高的样子──我在搭上前往联邦的船后就瞬间理解到这件事了。 为什么wtn是派我过来?这问题非常简单。答案就只会是年龄,或是说经验不足。 与其用说的,只要看就知道了。除了少数的例外,联邦方愿意放行的记者团成员全是各报社的年轻记者。 顺道一提,这个业界很小。不论右派、左派,至少都略有耳闻过偏激派人员的名字。 只要那少数的例外偏向某一方,就连三岁小孩都能感受到联邦的意图吧。光看成员名单就够了。只要是这业界的人,毫无疑问都能瞬间理解这是个由过半的无名年轻记者,还有身为红军支持者的资深记者所组成的偏颇集团。 不过,得到机会的年轻记者全因此干劲十足,认为能靠热情弥补经验的不足,打从踏上联邦领土的瞬间,就果敢地开始将所见所闻传回本社。说穿了,也就是想要名声与实绩的贪婪新手记者,在严重渴求头条之余,决定前往前线大展身手。 当然,大家都受过一定的教育,所以表面上也都很沉著……但如果完全没有想出人头地的功名心,也不会来到偏远的东方吧。 即使是我,也有著想在这里大展身手的想法。 就连在分配到的宿舍附近绕了一圈,将周遭地形牢牢记在脑海里等等,采取这种在莱茵战线学到的一些「安全对策」的闲暇之余,也有确实去掌握部队的气氛。 整体来讲的第一步,该怎么说好哩,算是失败连连。 他们尽管有著只要提起「故乡的话题」就会饶舌起来的倾向,但纯粹的海陆魔导师完全没说漏任何重 要的事情;如果试著去采访旧协约联合体系的义勇魔导部队,联邦共产党的政治军官就会果敢地试著妨碍。就试探的感觉来讲,我实际体会到要让他们泄漏对整体来说有意义的情报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不过,光是转发联邦当局对伦迪尼姆发表的官方发言,也未免太吃闲饭了。这样等空手回国时就必须要做好觉悟了。至少我的位子是不会留下来吧。 人类只要感到必要性的压力就会急中生智。我的目标是采访联合王国军对联邦派遣部队的指挥官──德瑞克中校。 在记忆周边地形时,我也趁机找出了大人物常待的场所,于是就在保温瓶装了红茶,装成像是在基地内随便闲晃的样子,找到了目标人物。 我假装巧遇地拿出保温瓶向他打招呼。 「是德瑞克中校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就作为友好的证明,喝杯茶如何?」 「谢谢。你是安德鲁吧,然后?」 「什么然后?」 「你也算是记者的一员吧?而且也不是会好心到免费向『偶然』遇见的公务员提供茶水的那种记者。」 我尽管向他歪头表示不解,但心底可是咂了一声嘴。采访对象知道记者提供茶水的费用并不便宜,可是相当棘手的事。 「……有一个这种好心的记者,也意外地不错不是吗?」 「哈哈哈,那么我们要来聊整天的天气吗?还是说,要针对联邦、联合王国之间崇高的两国间合作关系,就像跳针的唱片一样反覆说著官方声明文呢?」 「请饶了我吧。」 不论是在听到我求饶后的耸肩反应,还是表面上装作自己没有隐瞒事情的坦然态度,德瑞克中校面对媒体意外地毫无破绽。 「恕我失礼,中校在战前有在哪里的宣传部门待过吗?」 「不,我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是名粗鲁的海陆魔导师。」 我一副拜托你饶了我吧的模样叹了口气。尽管感觉有点……不对,是相当的反应过度,不过就试著发动攻势吧。 「区区的海陆魔导军官,啊,失礼了。」 「别在意。你是非军人,而且还是邪恶至极的记者。有权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非常荣幸,中校。」 试著稍微攻击的结论尽管很遗憾,但答案是对方比我棋高一著。不是生气地骂我无礼,也不是打定主意无视,而是以笑容与讽刺回应的话就束手无策了。 我的意图全被看穿了。 尊重报导媒体是很感谢。不过,这也表示他是个懂得我们手法的将校。要从这家伙身上问出想知道的情报会非常困难吧。 「哎呀哎呀,安德鲁,联合王国人就算互相试探也没有意义吧。我们就各让一步吧。总之,先告诉我你的详细经历。」 「那个,采访申请的文件应该也有附上履历表吧?」 在伦迪尼姆的联邦大使馆申请签证的经验简直就像是一场恶梦。说到那些家伙,真想问他们难道是打算为了规范规则制作规则手册吗? 「经两国同意的战地记者为了取得采访许可,可是写了小山般高的文件哟?我到底还需要写什么啊?」 「啊,不,那种敷衍了事的文件我当然也有看过。而且还是跟偏激的联邦人一起。」 「偏激?」 「喔,你是红的(注:日文中有暗指「稚儿」之意)吗?」 「我自认为已年过二十了。」 我机灵的答覆,至少足以让中校佩服的样子。中校没笑我是自以为是的年轻小伙子,还满意地点头。 「……不好意思。最近让人劳心费神的事微妙地多。」 「这句『劳心费神』,是对我的一点小小奖励吗?」 是在暗示与联邦之间的协调很累人吗?──抿嘴嗤笑的中校相当不好对付。要是参与联邦与联合王国之间合作的当事人暗示著这种新闻,不论是谁都不可能会不在意吧。 如果想听更多的消息,就只能配合他的步调了。我知道了──我认命地点了点头。 「就重新打招呼吧。我是wtn特派记者安德鲁。曾在莱茵战线担任战地记者进行采访,随后在前去采访协约联合的难民后,不知道是怎样的因果,在上司一句『东方有独家新闻』之下,被『踢过来』的可怜记者哟。」 「踢过来?」 「wtn其实想派遣真正的资深记者过来吧?但不可思议的是,大半的报社都只有年轻记者入境联邦。」 真不晓得自己是来采访还是来被采访的,真叫人困扰……要是妥协能让他吐出什么的话就谢天谢地了。不是听取对方想让我知道的事,而是有没有办法挖掘出真正的新闻,这是在考验我的本领吧。 「也是啦,谁叫联邦人对『记者』很神经质啊。」 「……这我知道。毕竟连对待像我这样不成熟的记者都很亲切。还细心地帮我安排了『翻译』与『向导』。老实说,有点干预过度了。」 「等等,安德鲁。尽管你说不定不知道……但这可不是有点的程度。实际上,他们可是非常友善喔?」 「什么?」 能听到什么消息呢──德瑞克中校朝著如此鼓起干劲的我满意地窃笑起来。不过仔细一看,也会发现到他的「眼睛」一点笑意也没有。 「只要拜托他们,不论是茶还是糖果,甚至是除了底片与电报以外,不论是要什么都会通融。」 是呀──我点头同意。 「也就是联邦军人在报导相关人员面前做政治宣传的时候……老实说,我也有过战地采访经验,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期待。」 「也就是说?」 「只要能睡在军用宿舍里就算是谢天谢地了吧?德瑞克中校,我可是待过莱茵战线的人哟?就连前往战壕采访这种事,当然也有过经验。」 那虽是个惨痛的经验,但最好的教师往往都会是这样吧。只要在莱茵的壕沟线与共和国军士兵共度过一天,大半的事情都不会再让人惊讶。 只要有著在战壕生活中培育出来的毅力,不论要去哪里都不会有问题。 「自从经历过后方所说的『充满营养的美味餐点』是腌牛肉罐头配几乎发霉的硬饼乾的一天后,我就习惯军队风格的接待方式了。」 不过在听我说完后,德瑞克中校却摇了摇头。他那笑嘻嘻的嗤笑表情,是我误会了什么让他觉得有趣吗? 「安德鲁,你──嗯,很老实。」 「咦?」 「仅限于在这个多国部队展开部署的地方,联邦军消耗品不足的问题就会很不可思议地获得解决。所以,只要你希望的话,真的是要什么有什么吧。」 「就算我要的是司康饼、红茶,还有黄瓜三明治吗?」 「本国优雅的联合王国式下午茶吗?大概拿得出来吧。」 这不免是在开玩笑的吧──我正想一笑置之,就发现德瑞克中校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恕我失礼,这才是在战地不可能会有的事……你是说真的吗?」 我差点忍不住叫了出来。明明是在打仗,却能提供记者红茶、司康饼,甚至是三明治? 「你或许难以置信,但他们确实会提供吧。」 「这里可是最前线耶?」 「黄瓜不免会是腌过的而非生的也说不定,但总而言之,你的要求百分之两百会实现吧。」 「……请等一下,他们是认为这么做有多少价值啊?」 不论场面话说得再好听,战地记者都是不受欢迎的外人。就只是个吃闲饭的,讲白了,内心充其量是把我们当成「多余的 外人」看待。 尽管如此,倘若真的是这种待遇,要是没有比我们递出的一杯茶来得还要有价值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 「是政治宣传吗……?」 「这是初级喔?」 德瑞克中校忽然收敛起笑容,露出疲惫的神情。 「在东方,可是随处可见与美丽女子或是符合你性癖好的友人来一场浪漫邂逅的机会,你可要小心一点啊。」 「等……等……等等?」 这是不容忽视的情况吧──我忍不住发出惊叫。 我的心脏吓得猛然一缩,就在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有没有联邦人时……才总算想起是自己是在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外对话。 是有听过流言。那种在酒宴上半开玩笑说著的八卦消息。坦白说,不是能认真相信的水准。 「这种事,在这里,是真的吗?」 「我也喜欢开玩笑,不过这件事我能向兰姆酒发誓绝对是真的。倒不如说,如果容许的话,我甚至想向全员发出警告。」 「……我是有听过传闻,但有到这种地步?」 很严重──德瑞克中校简短地喃喃回了这一句。 「我姑且是有暗中知会你们全员喔……结果被那票红色思想的家伙痛骂了一顿。」 真受不了──中校耸了耸肩,一脸的疲惫不堪。 怎么看都像是打从心底感到厌烦的样子。 「该说是要帮他们辩护吧,有件事我得说清楚,那就是共产党也很拚命吧。」 「是他们没有余力的意思吗?」 「有点不太一样。」 该怎么说好哩──想了一会儿后,德瑞克中校再次开口。 「他们口中的『完美的党』是毫无一丝的余力。『所以』才会无所不用其极。」 尽管听不懂他的意思,却是相当耐人寻味的一句话。恐怕是因为自己看漏了某些事情。我对手上的拼图碎片不足感到懊悔。 「我好像说太多了。以一杯茶来说聊得有点久。想再听下去,我得要徵收额外费用喔。」 「那么,我下次就带雪茄过来吧。」 「……虽是很诱人的提议,但身为海陆魔导军官,我比较想要不伤肺的酒精老朋友。我手边已经有兰姆酒了,就拜托拿瓶好的苏格兰威士忌来吧。」 意外昂贵的要求。 能期待符合价值的回报吗?可是,没有投资就没有回报也是事实。 我也只好做出觉悟了。 「好,中校。我会在下次作战之前拿给你的。所以……」 「所以要我告诉你下次作战的时间?这是不可能的,安德鲁。你顶多就是把酒弄到手,好好帮我保留下来吧。」 真敌不过你──我就此举双手投降。也就是最后一搏也失败了。真不愧是经验老到,防御还真是严密。 顺道一提,这虽说是口头保证,但依旧是答应了他的要求。既然都保证会帮他准备了,那等到作战开始时,就算撕破嘴也不能说「我没有酒」。毕竟没有比一度打破约定的记者嘴上说的「请相信我」还要让人轻蔑的事了。 只能让本国赶紧送来了吧。 「好的,我会努力在作战之前弄到手的。」 「这样呀,那不好意思……就马上拿一瓶给我吧。」 「咦?」 德瑞克中校把手轻放在愕然失色的我的肩膀上,愉快笑著。 「安德鲁,其实今天,等下就要与联邦军进行作战的联合简报会议。十七点时在大会议室。我很期待你的苏格兰威士忌喔。」 听到这里,就足以明白自己被他摆了一道。 不仅让他尽情地带开话题,最后还不小心答应了他的要求。要承认自己被采访对象耍了,对一名记者来说,实在是不得不感到羞耻。 「中校,你真狠。太过分了。」 「这是学费喔,年轻人。好啦,时间可不多喔,你能证明自己不是个骗人的记者吧?」 当天 大会议室──十七点 联邦共产党肯定是个腹语师。令人大吃一惊的头条新闻,标题就这么取──〈愉快的人偶剧~战时也不忘幽默与传统的联邦片刻时光〉如何? 当得知在记者会上做官方发表的首席翻译是名「女性」时,我还惊讶联邦很自由这件事就某方面来讲说不定会是事实,甚至还差点钦佩起来。 不过,一得知那名女性的头衔,肯定的情感,或是说可悲的一厢情愿,也都在重炮直击之下一口气烟消云散。会让联邦的「政治军官」上台主导我们的记者会,是共产主义者不太理解报导为何物的证据吧。 在官方上,记者会是由名叫米克尔的联邦军上校所主持,但由于他不会说联合王国的官方语言,所以由她担任「翻译」陪同的样子。不,我知道克服语言隔阂的必要性。而且也能够理解,这说起来算是当然的决定吧。 尽管如此,早在他们特地采用政治军官担任翻译时,意图就太过露骨了。 「时间已到,让我们开始吧。我是担任上校同志的翻译的塔涅契卡中尉。」 率先开口的是那名翻译──政治军官。 也就是一切都要按照剧本来走。这要说的话,就是三流演员照著四流脚本演出的,一出难以形容的杂乱剧码吧。 塔涅契卡中尉是翻译?还是其实是自己在发表意见?怎么想都是后者。 「这次记者会的目的,是要针对即将进行的军事作战──联邦军暨联合王国军的联合作战,由上校同志向各位记者进行大致的说明。」 浓厚的卢斯口音混在联合王国官方语言中。不知道是该称赞以恶名昭彰的政治军官来说她的发音相当漂亮,还是该提出希望使用正规翻译的要求,这还真是让人苦恼的二选一。 虽说她的遣词用语还算是恭敬。 会找像我们这样的外部记者采访多国部队的反击作战,恐怕也兼具著政治宣传的功用吧,这种程度的事是可想而知。只不过,让政治军官负责解说就只会得到反效果,联邦人为什么就是不懂,这是个永远的谜。 不对──我就在这里切换思考。 毕竟wtn的特派记者就只有我一个,可不能粗心大意地把事情听漏了。对我来说,比起联邦军的政治军官,本国坐在办公桌前的长官要来得可怕多了。 我连忙在笔记上动起笔,勉强将有点难听懂的联邦人的解说重点毫不遗漏地记录下来。 「状况就如以下所述。以人民之名,为了击退侵略者,联邦军暨联合王国军以及战友同胞和诸位同志,意图进行大规模的反击战。」 恭敬的说明……要说的话,就是多少有意识到媒体关系吧,但我直到现在都还是难以从这种怎样都觉得修辞太多的话语中,听出他们想表达的意思。 这段就只是夸张的空泛说明,重点顶多就是「大家要一块反击」吧? 「这次作战的目的,是要夺回人民的领土。会以击退侵入联邦领内的侵略者──也就是帝国军作为主要目标吧。」 大致上就我所理解的部分,只要除掉夸张的修辞,就是个意外坚实的作战。目标是要进行牵制,并兼作为往后作战的桥头堡与前进道路的开拓──这种准备性作战的样子。 「以上……请问有问题吗?」 竟然有开放问答,以联邦来说算是进步的吧。只不过,在女性面前提出像是在谴责对方般的质问,合乎礼节吗?……尽管我甚至感到了些许的心理纠葛,但不论是好是坏,这都跟急求功名的同事无关的样子。 有一名勇者猛然举手了。 「我是两洋通讯。有听说目前帝国军 正在往南方集结的情势。关于这点,我想请教联邦军的情势判断。」 「就如同您说的,帝国军是有展现出侵略南方各都市的徵兆,但我们已对此做好防卫战的准备。只要在南方防御,在这里实行反击的话,也能间接地大幅压制帝国军的战线吧。」 从采访团中传出小小声的叹息。是对乍听之下很恭敬的冷淡答覆感到失望吧。毕竟我们想要知道的重点是他们有没有办法守住。 联邦人看来没什么服务精神。那怕我们都挑衅到这种地步了,台上的政治军官依旧是不肯透露半句。 看来是将对女性的顾虑拋开似的,下定决心的两洋通讯的记者毅然地再次发问。 「请问对于防卫你们有多少把握?我也有耳闻到帝国军部队的集结快速,南方防卫线岌岌可危的消息喔?」 「有关我军的动向,公开我们所掌握的详细情报会有泄密上的风险,所以还请原谅我们只能公开粗略的消息──上校同志在事前这样交代过。」 就像突然想到似的补上一句「上校同志」的转述说词。这个塔涅契卡中尉好歹也假装向米克尔上校确认一下吧……看似一脸茫然的米克尔上校真的有理解到这段提问的内容吗? 这甚至让包含我在内的记者几乎确认了这个恐怕只有神知道的真相。 「我想听上校同志亲口回答。不好意思,就算是粗略的消息也好,能请上校回答问题吗?」 「抱歉,上校同志不懂联合王国的官方语言。」 还请恕我无法答应──语调温和却坚决的拒答。她是不是误会了翻译的工作内容啊。好歹也假装向本人确认一下吧。 这下该怎么办呢──正当我们烦恼起来时,有名男子迅速举手。 「我是时事事报。那我们可以用联邦官方语言询问吗?」 话一说完,就开始用应该是联邦官方语言的话语,流利地滔滔说著某些事情的豪迈男子,打出了漂亮的一击。 大概是没料到会有记者懂得说联邦语吧。政治军官那张就像是只被玩具枪打中的鸽子般僵住的表情,非常具有象徵性。 她总不能说联邦军的上校听不懂联邦语吧。 只是她尽管确实是猛然僵住了表情,但还是重新振作起来了。 她不客气地走到上校面前咬起耳朵,一面装作是在询问事情,一面公然地说出诡辩。 「……上校同志表示,如果不是透过语言专家转述,恐怕会产生意料之外的误解。」 「所以?」 「不是以联邦官方语言为母语的各位,还是以各位的母语──也就是联合王国的官方语言进行采访会比较确实。」 虽是个烂得毫无道理的藉口,不过却是一句甚至散发著绝不退让的坚定意志的答覆。唉──会场内再次充满著叹息。 「好,我知道了。那我改问另一个问题。」 请问──在政治军官的敦促下,时事事报的记者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许我们采访南方战线?」 「主要是考量到各位的安全。」 「我们可是战地记者喔?既然身在前线,不论是待在那里……」 甚至不让时事事报的记者把后面的「都没有差吧」说完,政治军官就不由分说地打断他的发言。 「还请理解保安措施、安全措施的必要性。尽管真的很遗憾不得不向您发出警告,但现在可是战时。」 因此──以一张极为认真的表情,政治军官开口说出笑话。如果是想让我们笑死在这里的话,她毫无疑问非常成功。 「我们共产党虽然总是欢迎著开放性的报导,不过在战争的特殊状况下,有时也会无法贯彻这项原则,还请理解这一点。」 要忍住不笑出来,还真是困难。 是想说就跟讨厌红茶的绅士一样,这世上也有著热爱自由报导的共产主义者吗! 这肯定是会荣登说谎大会殿堂的发言。我们能例外地获准入国,不就是在「战争」这种「特殊状况」下的特例吗? 或许是受到这种氛围的鼓动,我也终究是举手了。 「……能请教其他的问题吗?」 是想趁机转移话题吧。政治军官那兴高采烈地点头答应的表情,可是充满著摆脱麻烦事的喜悦。 「我是wtn的安德鲁。可以认为我们被允许对这次的反击战进行采访吗?」 「当然,是这样没错。」 「能请问会受到何种程度的限制吗?」 联邦军的政治军官在与德瑞克中校与联邦军方的人互看了一眼,彼此使了个眼色后,一脸疲惫地点了点头。 是在争执著什么难以当众说出口的事情吗? 德瑞克中校一走向前就开口说道: 「就由我来说明吧。明确来讲,各位的采访会受到三项限制。」 各位能接受吗?──听到他这样问,我们就先点了点头,等他把话说下去。 「首先第一点,有关联邦军部队及多国部队的动向,还请各位不要『即时』泄露出去。毕竟我可没爱慕虚荣到会想透过收音机与报纸向帝国人宣传自己的动向。」 就在大伙稍微笑起,让现场气氛缓和得差不多的瞬间──「尽管我也非常不愿意」……一面睁眼说著这种瞎话,德瑞克中校一面带著沉痛的表情,慎重地开口说道。 「连带地,我们要对通讯进行审查。总而言之,就是要基于保密的观点设下安全门槛。」 「审查是由联邦方进行吗?」 「是由联合王国与联邦共同设立的通讯审查官负责。就在各位询问之前先回答吧,我们不会以人手不足为由拖延审查。」 我们会适当地提供方便。相对地,希望各位能为了全员的安全做出妥协──一面接著这么说,德瑞克中校一面继续把话说下去。 「第二点,跟这件事有关……希望各位能待在司令部采访。我知道在各位之中不乏英勇的汤米(注:英国士兵的俗称),不过联邦的诸位人民还有本国政府,都不希望汤米擅自闯入战壕。」 以不太甘愿的形式,我们也点头答应了这项条件。意思也就是要限制采访区域。只要有过战地记者的经验,这就算是还能理解的请求。实际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讨价还价与偷跑的余地吧。尽管知道许多规避的手段,但这似乎是彼此彼此。 滔滔不绝地说到这里的德瑞克中校,突然露骨地咳了一声。 「最后一点,照相机、录音机之类的器材,只限于在有『联邦军向导』陪同,且他们说ok的时候才能使用。」 是早就知道我们会一脸厌恶地翻脸吧。他抢在我们毫不留情地反驳之前,先发制人地向我们发出强烈警告。 「这三点全是受到联合王国与联邦的当局所认可的内容……希望各位能理解这事关到你们的记者证。」 让人惊讶「有这么严重吗」的一句话。对方以为只要断言这可能会让采访许可被取消,我们就会退缩的想法,让我们愤慨不已。德瑞克中校尽管承受到我们这种充满无声抗议的眼神,却是不以为意地露出满面微笑。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那么,『这样还可以吗』?」 啊,我的天呀。瞥看过去,德瑞克中校这不是在对著「政治军官」说话吗! 这乍看之下虽是无意间的举动,但联邦人有注意到吗? 这可是相当强烈的讽刺啊。 「是的,上校同志也认为德瑞克中校说得无从挑剔。」 「很好。那么,上校同志,我就先失礼了。」 就在最后一刻,联合王国军的现役将校伴随著形式上的敬礼,朝著 「政治军官」留下「上校同志」这句空泛话语的含意。 哎呀,他对政治军官的挖苦还真是相当阴险毒辣。 就算是透过翻译,礼貌上也该看著「讲话对手」的脸说话。至少,这是只要有过外交相关经验的人「不论是谁都知道」的礼节。 总而言之,是在表明这有「不愉快」到让人想如此失礼吗?哎呀,是会在必要时展现出男子气概的人啊。 伤脑筋的是──我就在这里小小声地叹了口气。 我还欠他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啊。现在就算要哀求其他报社同业的可敬友人帮忙带一瓶过来,也只能想办法弄到手了吧。就算费率恐怕会相当高昂,不过这种时候,没有东西会比信义还要重要。于是我就为了勉强保全颜面,跑去向竞争对手苦苦哀求。 然后以难以置信的代价──保证会让给他们一条独家新闻──向两洋通讯换到了本国产的苏格兰威士忌。尽管这件事实在是没办法向主任报告,但我也只能把这当作是必要的成本妥协,将换来的苏格兰威士忌提供给德瑞克中校他们。 这次的失败,就只能在其他地方挽回了吧──怀著这种打算,我无精打采地徘徊在基地里寻求题材。 不过,题材可不是轻易就能找到的。如此这般持续了几天的成果,就只是在早已见惯的基地内四处闲晃吧。就算是这样,吃饭用的题材说不定就落在某处,而且也比无所事事地悠哉度过一天来得有生产性多了。 朝著像这样有点忧郁的我搭话的,是心情很好地从对面走来的德瑞克中校。 「嗨,早安呀,安德鲁。尽管有点迟了,不过感谢你的上好苏格兰威士忌。能请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吗?」 「是同事分我一瓶的。虽说是超贵的一瓶……」 哈哈大笑的德瑞克中校十分热情,跟前阵子在记者会上展现的严肃态度截然不同。 这才是他平时的模样吧,但棘手的是,不是那种会掉以轻心的采访对象。尽管一度彻底上了他的当,但就算是这样,总之就先问看看有什么采访题材吧。 「……嗯。」 「中校?」 怎么了吗?──在我的询问之下,德瑞克中校依旧蹙起眉头,坐立不安似的开始环顾四周。 这该不会是? 「警报!魔力侦测!」 让预感获得证实的,是基地内响起的刺耳警报声与叫喊声。 就像壕沟线瞬间紧张起来的感觉一样,联合王国军部队的魔导师手忙脚乱地背著装备起飞的模样,让我得以确定。 「安德鲁,你们也赶快撤离!」 尽管对丢下这句话后就飞奔而出的德瑞克中校感到抱歉,不过别开玩笑了。要是让这种绝佳的机会溜走,还当什么战地记者啊。我当下兴高采烈地朝基地内的喧嚣望去。 情况看起来似乎不太妙。 「该死,你说被先制攻击了!」 值班将校的叫喊,得到怒吼般的回答。 「对照代码!是雷鲁根战斗群!」 「给我应战!让迎击魔导师升空!」 「敌人的规模?」 「从敌阵地来了一个中队规模!是突发前进!是雷鲁根战斗群的魔导部队!」 照情况来看,是遭到先发制人吗? 似乎是遭到包围中的敌人反击了。尽管这在莱茵战线可是家常便饭,但帝国军不论是在西方、东方都还是一样积极主动。 「混帐东西,既然是阵地防卫,就给我有点阵地防卫的样子好好龟著啊!」 「弹幕射击!该死,外围警戒在搞什么鬼!」 「快点召集翻译官!联邦军……可恶,他们在讲什么啊!」 所谓的多国部队,在这种时候总归来讲是很脆弱的。有别于以前都是共和国军的时候,要是联合王国、联邦、旧协约联合体系、达基亚,甚至连合州国的义勇兵全都混在一起的话,混乱的规模也会跟著扩大。 虽说对方是少数的魔导部队,但这种反应也太糟了。 被摆了一道──我对我方混乱的对应摇了摇头,再次抬头打量起是怎样的家伙袭击过来。在联邦空中飞舞的敌魔导部队。敌人究竟长得怎样呢──这大半是基于这种好奇心。 「嗯?」 霎时间,我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东西飞在空中,顿时说不出话来。 假如不是错觉,就是有个小孩子在飞。 不对,该说是小孩子的魔导师吗? 由于是米粒般的大小,所以也有可能是看错距离,不过就从进行近距离缠斗的尺寸比例来看,未免也太奇怪了。 相较于我方人员,那个帝国军魔导师未免也太娇小了。 我忍不住偷偷拿出照相机,将镜头对向那个方向。 对焦是要……苦恼著这种事情,一心想要拍下一张惊人头条的我,却在这时被一只粗壮的手拍了肩膀。 「先生。」 「什么事啊!」 现在就跟你看到的一样,是绝佳的好机会啊。 「请把照相机收起来。」 虽然直到刚刚都没注意到,不过看样子,各位亲切的向导似乎是想用笨拙的女王英文跟我聊天。那怕正在遭受敌袭,也依旧把我团团围住,只有态度亲切地说著「请」字的经验还真是可怕。 「……不准拍那个?」 看到联邦人默默点头的坚决态度,我小小声地叹了口气。看这情况,是没办法说声「好,我知道了」就打发掉吧。 就跟我预想的一样,他们伸出了手。 「能把底片交出来吗?」 「……ok,会给我新的底片吧?」 「这是当然的。」 再见了,独家新闻。 再见了,还债的题材。 啊,混帐东西。 于是乎,我那一天的独家新闻就这样被一把抢走,底片还在眼前被剪成碎片。 下次要是还有机会,一定要留意四周状况,想办法偷偷拍下来……等我如此反省时,一切都已经太迟,帝国军在这次袭击过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阵地了。雷鲁根战斗群只要能打断我们的计画就满足了吧。 拜托饶了我吧。 我差不多想送些什么「我的新闻」到本社的办公桌上了。 尽管受到困扰的冲动驱使,不过战争这种事本来就无法尽如人意。面对毫无动静的包围战,战地记者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做好觉悟这会是一场讨厌的持久战了。 无事可做,闲得发慌。 毕竟,基地里是不可能会有娱乐的。如果想跑到阵地外头采访,也会遭到各位亲切的同行者阻止。有别于他们殷勤的态度,要是连讨价还价都没办法的话,能做的事情也会极为有限吧。 拜这所赐,让我别说是进行刺激的采访,甚至还得在日常生活中寻求刺激。 结果因此催生出在分配到的餐厅迅速用完晚餐后,打著饭后优雅餐会的名义,与闲著发慌的同事进行社交的时间。 来到东方后算得上是刺激的战斗,就只有起初那一场。要是只有一开始热烈,之后每天都过著无聊的规律生活的话,正因为怀著多余的期待,才会让人干不下去。 毕竟是这种情况,餐桌上的话题当然是不用说。 就是现在的战局。 好啦,你们觉得包围战会怎样?──时事事报的记者一开启话题,众人就纷纷发表起自己的意见。该说是众议纷纷吧,不过──敌人就只是勇敢,要是战力差这么大──这种意见听起来是最为合理的。 「就连亚雷努都给烧毁了。帝国下手或许不会迟疑, 但这点联邦人也一样吧。」 「……要是这样的话,这场战斗岂不是一下子就结束了?」 对于现场弥漫的乐观论,我插嘴提出疑问。 「实际上,说不定还很难讲。这虽是印象论,不过跟莱茵战线相比,不觉得使用的炮弹量变少了吗?」 就算知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不过总有种敌人没办法靠寻常手段解决的预感。讨厌的感觉,或是该说是恐怖氛围的某种东西,从帝国军的阵地里散发出来。 这难道不是因为那里存在著某种该称为战场魔物的东西吗? 「莱茵归来的人都有著相同的感想啊。」 「这也难怪啦。」 这尽管毫无道理也难以解释,但那怕是自己的感觉也没办法轻视。 炮弹雨。 莱茵战线真的是地狱。常态性地降著炮弹雨的大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词句可以形容。说到莱茵战线的炮弹声,那可是轰然雷动。 就连那难以置信的铁量,那怕是将地球挖得宛如月球表面一般坑坑洞洞的炮击,都依旧无法撼动莱茵战线。要描述潜藏在那里的某种东西可是难乎其难,让身为记者的我感到惭愧。在描述的瞬间,那惊人的程度就会遭到稀释,甚至会让人误以为理解了无法理解的怪物。 到头来,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的我,就说出无可非议的经验谈。 「他们可是就连在莱茵的弹坑里都能活下来的帝国兵。实在不觉得这样就能一扫而空。」 「安德鲁,要赌一场吗?」 「我是不会拿人命来赌的。在赌我方会死的赌博中赢了,可是会让酒变得难喝的。」 「喂喂喂,你能说得这么肯定吗?」 「我可是待过莱茵战线的人哟?」 而且,还去采访过壕沟战。看过那里后,我学到了什么是战争,还有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没有事情是确定的。 「你只要看过一遍在共和国军近五十个小时的准备炮击后,还能活蹦乱跳地展开反击的帝国军防卫阵地就好。」 尽管说起来很简单,不过在看过那个景象后,就会不得不对话语的轻微程度感到愕然。 「这样一来……等等,又是警报!」 以前遭到敌袭时也有响起的警报声。 记者团松懈的氛围瞬间就被采访欲望与功名心的奔流淹没,不论是谁都一手抓起自己的照相机与笔飞奔而出。只要是想拍下好画面,抢先同事一步抵达现场就是当然的事。 要从这里赶去前线……不过正当我们跑起来时,却目击到意外的光景。 「出现了!就跟预测的一样!」 某位魔导师充满干劲的吶喊。无意间听到这句大到想要漏听都很难的吶喊,让我们「咦?」的面面相觑起来。 「……这次表现得很好啊。」 与其说很好,倒不如说是好过头了──这是我们直率的感想。本来应该会乱成一团,各国语言此起彼落的阵地内氛围太有秩序了。 就算没到跟平时一样的程度,但这与其说是惊慌失措,倒不如该说是「活性化」的局面吧。 这样一来…… 「是打从一开始就预测到会有敌袭了吗?」 某人的一句喃语,是我们所有人的共同意见。看来这似乎是包围战的基本。 拜这所赐,让我能向本国提出不成战场见闻报告的战地报导,而是还算是有紧张感,真是太好了……不过这毫无疑问是最低限度的成果。 事到如今,就越发需要从德瑞克中校身上挖出些什么消息来了──我决定要加强攻势。就算很难在战斗结束后立刻行动,不过等到事情到一段落后,就准备好香菸与美酒作为慰问礼前去兵舍拜访他……该怎么说才好,我来得正是时候。 是想独自一人享受小型的庆功宴吧,他的桌上摆放著酒。这位能让采访对象变得多话的记者的最佳好友,可说是干得相当漂亮。 「嗨,安德鲁。我就想你差不多要来了。」 德瑞克中校展现出些许但确实的自信,彷佛很美味似的喝起手上的杯中物。既然他在喝酒,就表示没有在值班吧。是工作结束后,正在舒缓紧张感的时候吧? 时机正好──我就在他旁边坐下,加入这场酒宴。 「今天的迎击战,是早就知情的吗?」 「虽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不过正是如此。是以万全的准备在守株待兔。」 「真亏你们能识破。判断敌人会冲出来的根据是什么?」 「安德鲁,这可是军事机密哟。如果是要采访的话,就饶了我吧。」 「这边就请你宽容一下吧。」 面对我的死缠烂打,德瑞克中校苦笑著喝了一口酒。 「硬要说的话,就是在分析雷鲁根战斗群与其指挥官的战历之后所得到的结果。」 算不上是回答的答覆。这种事就算不用我努力撬开中校的嘴,想必连恐怕是待在本国暖炉前阅读我报导的读者也都能轻易想像得到。 只不过,战斗群这个名词让我有点感兴趣。 「话说回来,我打从之前就很在意了,那个战斗群究竟是怎样的部队啊?由于我不太清楚,所以想找个人请教一下。」 「什么?这是常识……啊,不对,你是莱茵归来的吧。」 那就算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德瑞克中校苦笑著。 「是帝国军在不久前启用的一种运用型态。是在指挥官底下召集各种部队混合运用的便利部队。总之就类似我们的多国部队。」 「跟连队和旅团不同吗?」 面对我的疑问,德瑞克中校明确地点点头。 「希望你能认知双方在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尽管在规模上没有显著的差异,不过内在可是截然不同。是一种与平时的编制无关,每逢任务就将步兵大队、战车大队、航空魔导大队等部队塞在一起进行编成的临时框架。」 「也就是说,由于是临时编成的……所以部队名是用指挥官的名字称呼?」 「没错。就目前的情况来讲,我们眼前的敌指挥官就会是帝国军的雷鲁根上校。」 「坦白讲,是个不认识的名字。」 困惑是我毫无虚假的感想。毕竟不是我在自夸,我可是自负能默背出绝大部分在前线的高级军官的名字。 不仅曾在莱茵战线四处打听情报,在被踢到东方来之前,都还在本社的资料室里拚命记下最新情报的事前知识。当然,是不分敌我的。 「就算只要用本国的卡片索引查询,说不定就能查到些什么资料,但我真的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有著怎样的经历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也就是说?」 「他以前是待在帝国军参谋本部中枢里的军人。是除了相关人员外,让人不怎么感兴趣的立场吧。毕竟所谓的后方勤务人员都不怎么起眼。」 喔──我附和著德瑞克中校的话语。 「也就是军务官僚升上来的?该怎么说才好,总觉得没有那种会在野战上积极挑战的印象。」 「安德鲁,你还是稍微改变一下想法会比较好喔。那些家伙就算是军务官僚,本质上也都还是参谋将校。也就是说,那小子可是相当有胆识的。那怕是位在作战局中枢的战略家,作为战术家也一样相当优秀。」 「也就是后方的专家吗?不过我也曾听说过,后方也有很多那种就只是定时坐在漂亮的办公桌前的类型。」 不切实际;偏重理论,或是只懂得纸上谈兵。 只要回想起在前线的联合王国军对那些该称为专家的人们 率直单纯的脏话辱骂,就能轻易具备著某种程度的印象。 「是在批判本国吗?抱歉,帝国人似乎不一样。这只要看就知道了吧,尽管摆出彻底固守市区的阵仗,无法防御的地区却反而特意放弃……还真是铺设了相当粗野的防卫线不是吗?」 德瑞克中校的语气中带著微微的紧张感。尽管这说不定是在警戒未知的敌人,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有种莫名具体的感受。 「很棘手吗?」 「所谓的帝国式作战家,不论哪一个都会是最为棘手的家伙吧。」 「有这么棘手吗?……老实说,联邦军的官方简报让人有种能轻松取胜的感觉。」 我隐约闻到题材的味道。尽管知道共产党很重视面子,不过太过拘泥面子,导致难以跟派遣过来的联合王国军部队沟通合作,可是个相当刺激的题材。 ……虽说这种新闻,不是会被审查挡住,就是会被禁止通讯吧。 不过只要以闲聊的程度在脑海中的某处留下印象,将来只要有机会就能拿出来派上用场吧。 「德瑞克中校认为会陷入苦战吗?老实说,光是看到敌魔导师就宛如青蛙一般蹦蹦跳来的情况,就足以让人对将来感到不安了。」 「实际上,我方毫无疑问是处于优势。光是直接参与包围的部队就有三个师团,而对方就只有一个战斗群。如果再加上周边的联邦军,敌我之间可说是有著压倒性的差距。」 没错,光是听他这么说,就能知道我们明显有著压倒性的帐面战力吧。别说是苦战,就算轻松取胜也是当然的事。 「尽管如此,他们却毫不动摇。」 「……意思是有救援的希望?」 中校一副「没错,就是这个」的态度点头。 「我们也有在警戒这件事。不过坦白讲,情况还很难说吧。」 「很难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面对我的疑问,德瑞克中校微微扬起嘴角笑起。 「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你可别说出去喔?我的意思是,这并不是希望你把秘密到处跟人讲啊?」 「这我知道,中校。」 很好──德瑞克中校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说道。 「帝国军应该是没有余力凑出增援了……要说到他们在将战力往南方集中后,还有没有能在这里进行大规模解围战的兵力的话……」 「帝国也很吃紧?」 「倒不如说,正因为是帝国,所以才应该会很吃紧。」 对于我询问「这是为什么?」的眼神,德瑞克中校就像受不了似的耸了耸肩。 老实说,有种被当成小孩子看待的感觉……不过就先听听理由吧。 「那个,德瑞克中校,能请教你理由吗?」 「安德鲁,你忘了自己是为什么会待在这里的吗?帝国实际上是以一国之力在跟全世界战争喔。」 「意思是他们扩张过头了?」 「什么嘛,既然你懂,那说起来就简单多了。这里就姑且不论究竟是该惊讶他们能跟全世界战争,还是该嘲笑他们蠢到不放弃跟全世界战争吧。」 听好──德瑞克中校一脸认真地把话说下去。 「这总归来讲,就是数学的问题。」 数学吗?──我苦笑起来。 「由于我在家乡是个老让教算术的约翰老师摇头叹气的学童,所以希望能请你简单说明一下。」 「这不会很难。只要考虑到人口比的问题,就会立刻明白吧。即使帝国人使出再多魔法般的手段,能当兵的人口层也一样是有限的。」 「……也就是说,他们也濒临极限了。」 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就算是能一个人打败五个人的战士,对上六个人也一样赢不了。毕竟不论帝国军再怎么强悍,他们打从一开始就在外交与政治上失败了。不过真正该惊讶的是帝国的对应策略吧。他们──尤其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仍然是想老老实实地继续战争的样子。 看来战争有著会让人类的知性大幅下降的效能吧? 「搞不好就连小孩子都会派上战场也说不定喔?」 难以启齿说我已经看到了。 毕竟我的头条新闻已连同底片一起被联邦的监视人员报废了。 顺道一提,换给我的底片品质也微妙地难用。要说到在暗房好不容易显影出来的成品,可是惨到让人想哭。 只不过,总体战往往就是这样吧。联邦就算底片劣化了,他们也仍然没到要大规模运用少年兵的地步……应该吧。哎呀,毕竟他们不让我们参观这里以外的战线,所以这事还很难讲。 尽管如此,也比让小孩子在这种地方持枪战斗的帝国来得好些吧。 「恕我失礼,中校,不管再怎么说,都把对方逼到这种地步了,也该将军了吧。胜利之日就近在眼前吧?」 「会这么想对吧?」 是呀──我予以同意。照常理来想,就算是帝国也毫无疑问会认输吧。 「你果然是有常识的人。」 呃嗯──我也只能点头附和。 「不管怎么说,帝国人说不定全是一群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你就先当作是这样吧。」 「……那么,我想采访一下脑袋正常的联合王国军人。」 不知中校你意下如何?──在我拿起笔记本代替麦克风递过去后,德瑞克中校就回了我一道苦笑。 「除了旧协约联合体系的诸位义勇魔导师外,就让你自由采访任何人吧。倒不如说,不是打从最初就是这样吗?真是见外,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就由我来帮你介绍吧。你想采访谁?」 「中校,既然你知道的话……」 「想采访义勇部队?就拜托你别去找失去国家的他们死缠烂打地挖旧伤疤了。魔导师的精神状况可是会直接关系到战斗状况的。安德鲁,这你不也在莱茵战线见识过了吗?」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也是,为了让你往别的方向找新闻……我就特别给你一个提示吧。」 「太感谢了。请问是怎样的提示啊。」 只要是独家新闻就好──朝著充满干劲的我,德瑞克中校语严肃地说道。 「……你知道『杰图亚』这名帝国军的中将吗?」 「嗯?唔──那个,确实是有点耳熟。请稍等我一下。我记得……是帝国军的铁路专家吧?」 就只是个略有耳闻的人物。尽管地位不是不高,但该说他是中坚层级的将官吧,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才好。 不是那种会引人注目的类型啊──对这名字就只有这种程度的印象。 「差一点。算了,这会是个你最好要记住的名字喔。」 「咦?」 是这样吗?──我稍微把德瑞克中校的话当成了耳边风。适当地说些意义深远的话,还真是随便的敷衍手段啊。 回忆过去,如今的我微微苦笑。 「这确实是个最好要记住的名字。」 ……没错,当时还「年少无知」的「我」,把这句话当成了耳边风。 第贰章 安朵美达前夕 东方战线是就真正意思上的总体战。 你有被命令过睡午觉吗? ──东方战线从军人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二十六日 联邦领内/中央战区多国部队基地 联邦的空气不分季节地催人寒意。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对联合王国人来说,居住在这块大地上的部族……「共产主义」这种迷信的崇拜者……难以说是友好。 我的名字是无名的约翰,有教养的人们有时也会伴随亲爱之情称我约翰叔叔。 让人困扰的是,联邦的共匪似乎在怀疑我是间谍,但这可是个天大的误会。我在官方上就只是个以国王陛下与祖国之名,领著联合王国外交部的签证被迫四处奔波的可怜职员。 当然,真相就该绅士地当成秘密吧。 我玩著这种愚蠢的思考游戏,稍微纾解入境联邦的紧张感。就算只是来传话的,但我打从第一次出任务以来,还没有这么紧张过。 甚至是在发现到目标人物并在向他搭话后松了一口气,以我来说还真是罕见。 「嗨,德瑞克中校。看到怀念的脸孔,让我松了口气哟。」 「这不是mr.约翰逊嘛。真亏你能来到这种地方。途中没有遭到蛮族袭击吗?」 「所幸目前正在陪蛮族玩著朋友游戏啊。」 联邦官员对待外交使节的礼仪可是传说级的……不用我说,是在无可救药地恶劣的意思上。况且,还是个被联邦方秘密警察盯上的「领签证职员」入境了,我也有做好会在别种意思上大受欢迎的心理准备。 「……看来他们不免还是有著在与帝国交战时,要多少给点通融的智慧。」 「你说得没错,德瑞克中校。这我也相当惊讶哟。」 毕竟,虽说有被人找麻烦,但也还是平安旅行到最前线附近了,在战时就只有「不可能」这一点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老实说,我可紧张了。哈伯革兰阁下用人也很过分。把老人家丢到这种东方边荒地带操劳。」 「恕我失礼,还真是辛苦你了。」 德瑞克中校也一样是为了配合本国情报部丢来的无理要求而做得很辛苦的那类人,能从他的话语之中感受到真正的共鸣。 对约翰叔叔来说,有种想送他一瓶酒慰问的心情。 「真的很辛苦哟。如果是送部队进来也就算了,居然把我这种老人家独自丢到邪恶的共产主义者的巢穴里担任联络人员!」 偷偷朝我使眼色的德瑞克中校用视线发出警告。但不需要担心。这里可是联邦,德瑞克中校等人的驻扎设施,从里到外都是由联邦所安排,想必会用最新的设备款待吧。就算墙壁里有麦克风,电话线设有录音机,连菸灰缸里都装了一两具窃听器,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倒不如说,会去期待他们没有装才比较奇怪。这是在常识之前的问题吧。 联邦共产党的秘密警察,大致上都很勤劳且有点偏执狂的倾向。也就是邪恶至极。 「哎呀,也不禁让人好奇起高层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像这样随便开口好吗?」 「就是要说给他们听的,没问题。」 既然藏不住,那就堂堂正正地说吧──我朝他耸了耸肩。 有别于眼前僵住精悍表情的德瑞克中校,我可是和平的绅士。随口胡说著别人想听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好。 「实际上,本国对联邦的感情可是真的哟。」 「真意外,我还以为本国有很多保守派。」 「就跟以前一样啦。尽管如此,也还是会由衷称赞共产主义的进步性,对共产党的睿智赞不绝口。也是,特别对共产党的农业政策替农村所带来的进步性影响,甚至给予了『不是我们的脑袋所能理解的』评语哟。」 「也就是说?」 「依旧是觉得共产主义『相当有趣』啊。」 如果是联合王国人的话,这毫无疑问是会让人蹙眉的最佳赞赏。姑且不论殖民地人,只要是本国人的话就能轻易听出话中的含意。无比的讽刺,猛烈到甚至会害人呛到。 我拍著疑似在憋笑的德瑞克中校的肩膀,邀他去稍微散一下步。 「虽说在室内说给客人听也不坏,不过机会难得。就让我们边赏风景边聊吧。」 「也是,机会难得,我们就边散步边聊吧。」 我跟在爽快答应后,负责带路的德瑞克中校身后,以视察野外阵地群的形式在外头四处闲晃。 辛苦他们的是,就连在外头都有不少人在偷听。不对,自己会被盯上是预料之内的事。 我早就有做好会被人盯梢的觉悟。不过就算是这样,到处有人盯梢的感觉还真不舒服。 对熟练的情报部人员来说,这是足以让人感到愕然的监控国家模样。就像在如实述说著联邦的本质。 即使如此,他们姑且算是同盟国的人── 不过,他们就连在这种战时状况下都没有失去对资本主义国家的人的猜疑心,这点该作为重大的特徵记录下来吧。 目前作为友好国的联合王国与联邦之间的关系……终究只是利益上的同盟。只要朝双方脚下的薄冰窥看,相信就能轻易发现浩浩荡荡的猜疑心大水脉吧。 大地之下究竟流著怎样的水脉?这一点也不能大意。我在心中苦笑,特意使劲地踏在大地上。就算一切都无法确定,土地也是正直的。 他们在土地上建筑了什么,足以作为一个衡量的标准。正因为如此,这块荒凉的焦土才会让我悲哀到看不下去。让人怀念起那尽管不大,却是家族引以为傲的乡村别墅里的庭园。 唉,不过身为一介公仆的我,不得不说工作上的正事。 「德瑞克中校,有个会让你心情更差的通知。根据最新的谍报消息,帝国军终究是计划起乘胜追击的大攻势了。」 「能确定吗?」 「不会错的。也已经下令编制的样子。他们似乎打算将南方攻势作战设为a战线,此外的东方战线设为b战线分别管辖。同时由编成的a集团发动攻势,b集团担任侧面防卫。」 只要在脑海中回想起联邦的地理环境,这就非常好懂。敌人在下侧,也就是在南方集结了堪称异常的战力。情报来源是流量的分析与解读。这会是正确的预测吧。 「尽管单纯,不过很好懂吧?」 「联邦在南方防卫成功的可能性是?」 好问题──我虚张声势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绝望性的低,但也没有高到充满希望。很难讲啊。」 虽然往往容易遭到误解,不过熟知敌情尽管是个重大的优势,但终究也只不过是一项优势。面对压倒性强大的敌人,即使成功收集了情报,也不会因此就有百分之百胜算的对策。 倒不如说,有些事知道了反而痛苦。比方说,要是正确无比地预测到即将有一百头饥饿的狮子蜂拥而至,心情会怎么样啊? 「编入a集团的部队似乎是集中在装甲、魔导、自走炮等高机动力的火力上。如果能在某处挡下来,情况也许就会不同,不过一旦演变成在平原地区的机动战,联邦军的防卫战也无法让人期待吧。」 「要说到防卫成功的可能性,就是城镇战吧……」 察觉到状况并不乐观的德瑞克中校表情黯淡下来,呻吟般的喃喃说道。 「不管怎么说,都会是一场血战。以南方各都市为中心的攻防战将会是一场地狱。还真是残酷。很遗憾的,居然得将有著大好前程的年轻人丢出去做成肉馅饼。」 在最前线奋战过来的德瑞克中校的叹息,带著不断看著悲惨 现实的将校特有的幽默感。 「真让人丧气。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吗?」 「……啊,对了。我忘了,是有一个。说不定能算是好消息的通知。」 「只要是能让我心情轻松一点的,不论是什么我都欢迎……南方的现况很危险。如果是有关这方面的好消息,那就更好了。」 是有关──我点了点头。尽管帝国军发起大规模军事攻势的迹象极为明显,也依旧能在背后看到微小的希望之光。 「有收到帝国军与帝室、政府的对立激化的政治情报。就连a集团与b集团的编成,也有传闻是受到内部对立的影响。」 「就算只是谣言,敌人起了内哄可是件让人感激的事。」 「高兴吧,似乎是真的内哄了。」 喔──就像是感到喜出望外的德瑞克中校,大概是下意识的吧,他吹起了口哨。 实际上,就连我也觉得在现况下,要是战争机器能爆发内哄的话,不论理由为何都是件非常欢迎的事。 「帝国军参谋本部似乎与帝国政府产生了对立。还听说让政府相当不满的参谋本部补给负责人因此被放逐到b集团去了。」 「坦白讲,这消息很可疑。就只是蜥蜴断尾吧?」 尽管对保有健全怀疑精神的德瑞克中校很不好意思,但被切断的可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 「要拿蜥蜴比喻的话,被切掉的可不是尾巴,是脑袋。似乎连参谋总长、参谋本部加以拥护都保不住,让战务的副参谋长以『荣升』的形式被踢到b集团担任『协调人』的样子。」 「从参谋本部荣升吗?究竟是名怎样的将军啊?」 「是呀,是杰图亚中将这名棘手的军政家。在听闻这家伙有可能会远离参谋本部后,本国的那群专家可是大呼痛快喔。」 听完我说的话,德瑞克中校在想了一下后,就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了点头。 「……是我曾经听说过的高级将校。他有这么能干吗?」 「很能干,能干到让人害怕。」 我直截了当地点头。虽然很遗憾没办法说明情报的来源,但一切的高准确度情报都在不断地证明杰图亚这名帝国军中将是个邪恶的组织中人。 他靠著后勤持续支撑著帝国军的快速进军的本领,总是颠覆了我方的预估。从补给网的整备、自治议会设立,乃至于在东方的防寒衣物的发放,所监听到的一切加密电报,在在展现出他的勤勉与做出正确对应的表现。 该高兴吧,这样的他从中枢「荣升」他处了。 「这话你可别说出去,敌a集团的补给是不是由那家伙负责的,将会让联邦的南方资源地带防卫……胜算出现相当大的变化吧。分析官认为会变得比较好打。」 在发动大规模攻势之前的时机点上,罢免掌管补给后勤的军政家。这是阐述帝国内部的不一致的第一级徵兆。 大规模组织在有所动作之际,人事可是攸关生死的。 帝国人忘了这件事吗?或许,是连战连胜让他们傲慢起来了也说不定。 「敌补给线在东方战线的混乱,不是个坏消息。不过,能请教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德瑞克中校喃喃说出他的疑问。 「被踢到东方b集团来的人是个军政家吧?而目前,我们的敌人可就在眼前构筑著防卫线喔?」 「这怎么了吗?」 「既然如此,他也有可能是来督导防战的不是吗!我可不觉得敌b集团构筑防卫线的进展顺利会是个好消息。」 这是个合理的疑问──我在心中同意德瑞克中校的慧眼。能干的军政负责人,算得上是维持组织的大师。就算是防卫阵地的构筑,要是b集团里有著足以担任补给网的军政家在,情况可就不同了。 毕竟是在这种局面下,要是让他改善帝国军的补给网,强化与自治议会之间的关系的话,事态就会非常棘手── 不过,我向他露出了苦笑。就我所看到的帝国军相关情报来看,杰图亚中将就一如字面上的意思,是惨遭「发配边疆」吧。 地位说不定是有,但只要分析职位的性质,一眼就能看出这完全是礼仪职位……这尽管是极端的说法,不过他就跟本国所谓的纹章院长一样吧。【纹章院长:让我来说明吧!纹章院长其实是个让人搞不太懂的译名。明明是院长却有多人(三人)存在!这种源自外国文化的翻译让人头痛的事情就先姑且不论,来解说这职位的工作吧!就是辨识纹章,参加典礼仪式!此外,虽说是名誉职,不过有好好给薪水。具体来说,最高职等是£49.07,其余两位是£20.25。顺道一提,这是年薪。工作所需的经费要是不够,请自己想办法去赚喔!】 「情报部能向你保证一件事。至少,这应该不是有获得权限的赴任。接下来的情报尽管掺杂了点推测,但也有听说是完全的闲职。」 「能确定吗?」 「……我个人相信这是确实的情报。更进一步的说明,会牵扯到情报评价的问题与机密吧。不过,我相信这是不会错的。」 中将没有对b集团的指挥权,是破解敌人的暗号──也就是魔法所雄辩的事实。尽管很遗憾无法向德瑞克中校说明来源,不过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情报。 杰图亚中将的职责就只有监察、建言的程度。这在平时听起来是很重要吧,不过没有命令权的高级将校在战时的作用有限。 尽管有地位,但实际上却毫无实权的话,甚至会让人感到可悲。 「这虽不是个坏消息,但对与b集团对峙的我们来说,还是个未知数。」 我也朝著耸了耸肩的德瑞克中校,困扰似的点了点头。尽管想说要是能再多准备一点好消息就好了……不过手边已经没有更多的消息了。 「剩下的不是恶耗就是机密。抱歉了。」 「不会,请帮我向哈伯革兰阁下问声好。可能的话,要是能把她们领走,我会更加感激就是了。」 在随口提及的「她们」这种表现之中充满著辛劳的情感。德瑞克中校疲惫的脸上所浮现的表情,甚至隐约带有恳求的色彩。 正因为他不是那种会诉苦的将校,所以是真的不行了吧。他指的是那个玛丽中尉吧?基于联合王国与合州国,顺便还有与协约联合在政治与外交上的必要性派遣的义勇魔导师,似乎也让他相当辛苦的样子。 尽管很过意不去,但我也跟德瑞克中校一样是只能够回应国王陛下与祖国的要求的可怜公仆。 「我发自内心地同情你。但很可悲的,我一点也帮不上忙。这不是该拜托哈伯革兰阁下,而是更上面的人的事。」 「mr.约翰逊,就连靠你的立场也不行吗?」 让我极为遗憾的是,就是这么一回事。 义勇魔导部队的处置,不是归情报部门或军事合理性的世界所管,而是外交,更进一步来说是属于国家利益这种蠢到极点的崇高次元。 因此,他只能默默点头。 「是个难受的现实啊……我会努力的。」 「抱歉了,德瑞克中校。作为最低限度的伴手礼,我带了在跟联邦海关官员较劲之下偷渡进来的东西作为土产。是本国的苏格兰威士忌。」 「感谢!我会好好品尝的。」 「就当作是边疆勤务的慰问品吧。那么,再会了。」 当天 帝都柏卢/中央车站 帝都中央车站的月台上,高声响著由繁杂人群演奏的人声,还有不分军用、民用列车,每分钟停车再发车的一列列车辆演奏的机械声所合奏的二重奏,充斥著跟往常一样的盛况。 自开战以来,铁路物流量的增加就在不断激化。要是有个在追踪帝国物资动员情况的人在现场,将会视眼前的混杂为这件事的佐证吧。 这个空间正是现代的象徵,同时也是帝国的生命徵象。正因为如此,应国家需要前往任地的军服姿态的人们也彼此握手,即使依依不舍,也还是搭上客车展开旅程。 就算是高级将官也没有例外。 「杰图亚中将,恭喜你荣升b集团的监察官。」 「这是在庆祝我左迁吗?面对形式上的恭贺,就请恕我以形式上的态度答谢了。」 伴随著玩笑话,与老战友互相握手的杰图亚中将与卢提鲁德夫中将一齐露出苦笑。 「……杰图亚,你也抽到下下签了。」 「没办法。毕竟反抗最高统帅府的人是我。」 在后勤情况、生产状况,还有最重要的是在大战略的层面上,杰图亚这名「下级」顶撞了「最高统帅会议」这名「上级」。 帝室、国民,或是说政府。不论如何代辩,最终而言军人都必须要服从国家的意思。无条件地服从合法的命令,正是管制的精髓。这是不可能会有例外的。 最高统帅会议是主,身为军人的杰图亚是仆。 「坦白讲,我可是做好了会被卸除副战务参谋长职务的觉悟喔。正因为如此,这甚至让我有点扫兴。」 「哼,会这么想的顶多只有你这家伙。被左迁的人还这么厚脸皮,真是让人傻眼。」 「都用『兼任任命书』把我送去东方了,光是还有留位置给我,就算是法外开恩了吧。」 拒绝国家的意思可是反叛行为。 正因为是在危险的界线上发出谴责,所以做好了甚至会遭到解职的最坏觉悟。向卢提鲁德夫中将说出的安心话语,就这层意思上算是杰图亚的真心话。 实际上,这种处置只能说是法外开恩。 是考虑到至今为止的实绩,想要我在东方将功赎罪吧。官僚机构虽是冷酷组织人的集合体,但也会在人事安排上做出一定程度的顾虑。 不过,卢提鲁德夫中将似乎与杰图亚有著不同的感想。 「……问题是待遇的差距!」 他甩了甩头,狠狠地说道。 「你我都一块反对了上头的意思。然而,这算什么!别跟我说你不懂喔,杰图亚。」 最高统帅会议的真正意思,就显示在处分上。对于反对的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中将的处分,表面上是没有太大的差异……不过实际上,在实务的部分却有著巨大的落差。 「我的升迁虽然也没了,但还是保有原职;你却是被送去东方。尽管我绝不是在瞧不起前线勤务,但既不给你实权,也不让你负责后方的职务,这岂不是在架空你吗!」 「就当作是休假吧。」 「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不过,杰图亚,我先警告你……上头……或是说整个政府都在盯著你喔。」 「事到如今还用得著你说。」 杰图亚中将朝著他苦笑。 「不遭人怨恨要怎么当战务啊。现在可是在打总体战喔?是不可能八面玲珑,不断讨好每一个人的。」 摸索著让敌方年轻人的尸体有效率地堆积如山的方法,并作为代价让我方的年轻人不断吐血,倒卧在大地上。这就是战争。 如果想受人喜爱的话,没有比参谋将校还要不适合的工作了。只要想到战死者遗族的悲伤、悲叹与愤怒,这就是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最后,再想想我所主导过的事情,对外交领域的干涉。这是实质上的独断独行,就算没有在最高统帅会议上遭到反对……要是没遭到处分反而不可思议。」 希望事态好转,做出挣扎的人失败了。尽管是结果论,不过作为对失败之人的处置,这可说是相当温和的处罚。 就这点而言,杰图亚中将是毫无怨言。 「信赏必罚是组织的核心。就算说用意良好,军人干涉外交也相当于是越权行为吧。要是无条件免责的话会怎样?在军队统帅上,最严重的就是违反原则。」 所以就像理所当然似的,杰图亚中将作为组织的一员,基于军政论以俯瞰观点简单评论起自己的待遇。 「施压是不可避免的。有办法适当地挥动鞭子,正显示出军方的健全性。比起毫无处分,不是该高兴有受到惩处吗?」 「但这并不公平。赏罚是军队的基本吧,不过你的越权追根究柢,可是对国家战略的缺失进行的补全行为喔。就算说参谋本部打从心底憎恨这次的人事……」 虽说附近没有他人在,不过卢提鲁德夫中将实在是说过头了。不好──杰图亚忍不住插话。 「到此为止。」 「唔。」 闭嘴的同时,用眉头表示不快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依旧对自己的情绪很老实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军人。既然是军人……」 「就不得已吗……」 老友那不愉快的态度让人有点在意。 「卢提鲁德夫中将,我不想对你说这种话……但身为军人就必须要服从国家的大战略。至少,如今的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所以说──杰图亚中将轻轻笑起。 「这是要我到荣耀的前线去涵养奋战精神吧。」 「也说不定是想体面地让联邦军把你收拾掉的阴谋。」 「你想太多了。如果是想害死你我而派遣到东方去的话,应该会再多下点工夫。眼下的方法就是刺激自尊心,让我们『志愿』担任名誉团长吧。至少,如果是我就会这样做喔。」 参谋本部待久了,也会很熟悉这些手段。 举例来讲,只要想想过去攻打诺登,结果害莱茵战线陷入危机的长官是怎样获得「名誉的荣升」的话……杰图亚中将朝著老友苦笑。 「我算是幸运的了。虽说是以相对来讲。」 「你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没想到在当上挂星星的将军后,还会像中尉时期那样感慨组织的不讲理啊。唉,这也太过分了,杰图亚。就算是军人也无法尽如人意啊。」 「还记得你在中校的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到头来,就算立场变了,世上的事依旧是无法尽如人意。就只是上头有上头的苦衷,下头有下头的苦衷。」 「你太达观了。一般是不会看得这么开吧。」 会不得不达观,全是拜经验法则所赐。我到底是帮谁一路擦屁股擦到现在的啊?还真是个让人深感兴趣的疑问。 杰图亚中将自己就是作战领域出身的。所以也能理解以卢提鲁德夫中将为首的那些作战家的胡来,其实具备著作战上的整合性。就连必要的事情,也会去配合他们的强人所难……对了──我在这时想到了一件事。 「方便吗?」 「怎么了?」 「战务是军方机构。以组织倾向来说,在政治面上比较弱。」 用眼神问著「你在说什么废话啊」的卢提鲁德夫是对的。不过,制度是由「人」在运用的。 「可不能让我的做法让你产生误解了,就让我姑且警告你一下吧。不是以处理政治问题为前提编制的战务,终究只是个道具。不会自行思考,因此,不要期待他们战区铁路网以外的事。」 「意思是?」 「军方以外的交涉,抱歉了,还请帮他们一把。」 靠著人员弥补组织的不完善。 这听起来是不错,但也是在将问题往后推延。但就算明知道是这样,在战时状况下也不得不做出这种说好听点是临机应变,说难听点就是临阵磨枪的对应。 就结 果来说,是让杰图亚中将以配合状况的形式开始沾手政治……但这很有可能会逾越战务参谋部本来的形式。 对补给问题与物资动员负责人而言,参谋本部实际上正逐渐迷失在类似的另一个世界里吧。 「果然,你太适合这个位置了。在这种时候将你调离军政实务……坦白讲,这可不只是会感到难受的程度喔。」 不过──卢提鲁德夫中将突然狰狞笑起。 「如果不是作为军务官僚的杰图亚中将,而是由作为作战家的你负责主战线之外的战场的话……就唯有这部分是不需要我担心了。」 「喔?我说不定会像个学者,趁著闲职浸淫在哲学思考之中喔?」 「哈哈哈,这可吓到我了。」 卢提鲁德夫中将用拳头轻敲了一下杰图亚中将的肩膀,不停地笑著。 「作为作战家的你有多少本事,我又不是不清楚。你也不可能完全忘了该怎么打仗吧。既然如此,担心你的军事才干就只是在浪费时间。」 「唉,老是把麻烦事推给我去做。」 「杰图亚中将,你忘了一件事喔。参谋将校可是以勤勉为美德的,我是不会允许就只有你在地方上优雅地休养啊。」 哼──杰图亚中将嗤之以鼻。 「还以为是温情的闲职勤务,却来了个意外的要求啊。你这家伙要让我工作的话,也好歹给我一点权限吧……」 名目上的地位,作为名誉职的左迁。能从中看出上头的意图;相对地,负责现场指导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却打算趁机把b战线整个丢过来。 为此,要是必要的权限不明确,做事时就会伴随著极大的困难吧。 「不像是你会抱怨的事啊,杰图亚。」 「总是该抱怨的。毕竟,辛苦的就只有我这边。这可是要维持b战线啊,要是因为『请求』去做这种事,也会让人想告老还乡吧。」 「你在说什么啊。本来的话,要是能让你负责后勤可就轻松多了喔。」 「……我知道。」 不管怎么说,会很辛苦这点是不会变的──我把这句话吞了回去。尽管老是这样──就在我想抱怨几句时,汽笛声盖过了两人的声音。 是聊著聊著就到时间了吧。 「喂,列车好像来了。杰图亚,你瞧。」 「是呀,看来是这样。」 缓缓驶进月台的列车,是客车厢后头连结著货车厢的典型定期列车。货车厢里想必堆满了要送往东方的辎重物资吧。 最大的特徵,是打著对空迷彩的名目胡乱涂刷的廉价涂料吧。花费工夫将外形涂得容易从空中遭到误认的车辆,总觉得色彩很沉重。 就像是要让人联想到之后的事一样,真不愉快。不论跟卢提鲁德夫中将说什么,都无法抹去这份不安吧。 启程前,杰图亚中将明知道这样啰哩啰嗦地很不像自己,但还是特意开口。 「安朵美达的后勤,老实说……」 不得不说。 必须警告他──这份担忧,却是白担心了。 「马匹不足。靠铁路能勉强赶上,这会是唯一的依靠。还有就是,尽管有卡车作为保险……但燃料的储备量很危险吧。」 「……嗯。」 我有掌握到重点,理解问题在哪里喔──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讲了。 「这些我当然知道。a集团的事你别担心,b集团就交给你了。」 微微点头后,卢提鲁德夫中将用拳头敲著胸口。是在向我做出保证吧。 「配合你的胡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这就是所谓同窗的孽缘……就你我合力,靠我们获胜吧。」 「假如失败的话?」 不论何时,都会在心中保留备案。这是参谋将校的习惯。也可说是本性。 在作战之际,会比谁都还要强烈地由衷希望成功。不过,同时也会防备著谁也不想去看的失败的可能性。这尽管近乎矛盾,不过正因为比谁都还要强烈地祈求著成功,所以才必须比谁都还要去假设最坏的结果。 「就整理战线,也不惜后退。我可没兴趣在输掉的马上一直赌下去。」 「……大胆的战线后退也会对b战线带来影响。退后时,记得通知我一声。」 如果是卢提鲁德夫中将,应该就不会弄错时机吧。会感到不安,本来应该是件奇怪的事。 只不过,是对阔别已久的最前线勤务感到迟疑了吗?杰图亚中将自己有种奇妙的感觉。尽管难以言喻,但总有种彷佛扣子扣歪的不对劲感。只是,无法说明这种感觉。 最后,杰图亚中将就在迷惑了一会儿后决定不提起此事。想说无法确定的事情,就不该说出口吧。 「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话,就会帮我把事情办好。这下我就只需要担心a战线了。太感谢你了。」 「能适当地尽到职责就算谢天谢地了吧。」 「毕竟负责的人是你,我想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会努力的。不过,这可不是光靠连带责任就能解决的问题。就让我基于你这种粗暴的用人方式说一句话吧。」 「说吧。」 「留下来的乌卡中校他们是很优秀,不过本质上算是『好好先生』的类型。富有协调性,但也具备著会压抑『自我主张』的气质。」 「所以说?」 「要知道他们口中的没办法,跟我的没办法在性质上是不同的。当他们说没办法时,恐怕就真的是已经竭尽全力了。」 交给卢提鲁德夫中将的战务参谋太习惯全力以赴了。在消除冗余,追求最大效率这点上是无比的能干。 作为组织人会是最棒的齿轮吧。 问题在于运用他们的方式。 「就像你知道的。我的部下都很勤勉。说不定该说是太勤勉了,运用时给我多花点心思。」 他们做事是不惜劳苦的。勤勉利他的性质是值得赞赏……但参谋将校不适当休息也会是个问题。让身心操劳到濒临极限,无论如何都会损害到在出事时对应的余力。 「……我会注意的。唉,逼你吐东西出来还要来得轻松多了。」 「你和作战参谋的强人所难,可是害我跟部下的体重不断下降。再要我们吐东西出来,除了恨意外,就只吐得出血与泪喔。我们就是如此地被精神压力与繁重工作给压得喘不过气来。看似是唯一没遇到好同僚的部门。」 「是呀,但愿你在b集团能遇到跟我一样好的同僚。」 「哈哈哈!这还真是──」 太过分了吧──杰图亚中将笑著,卢提鲁德夫中将戏谑地朝他耸了耸肩。与同梯之间的轻松互动,就算上了年纪也不会改变的样子。 「祝你武运昌隆。」 「好啦。那么,再会了。」 「当然。我会等待你成为凯旋将军阁下的。」 拍著肩膀,互相握手,同时不断说笑。参谋将校不论多么受到赞赏,都不会是基于他的人格善良这点是唯一能确定的事吧。 「去准备好昂贵的美酒与雪茄吧,我会让你破产的。」 「无所谓,就让我期待作战家杰图亚阁下的凯旋庆祝会吧。到时就来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准备会由战务的杰图亚中将一手包办,你大可相信会准备的万无一失喔。」 「……居然会说输你,看来我也总算是江郎才尽了。我就老老实实地去东方吧。」 那么,再会了。 杰图亚中将留下这句话,走进列车包厢里,一名露出紧张神色的勤务兵立正站好,以最高级的敬礼迎接著他。 「恕下官失礼!阁下,行李请……」 「行李?」 「是的,请问需要帮忙卸下的行李是放在哪里?」 「辛苦了,但我没有行李。」 年轻的勤务兵一脸错愕。是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吧? 「是……是的?那个……请问需要帮忙吗?」 是基于向高级将官提出反问的紧张感吧,脸色苍白地开口询问的他,甚至让杰图亚中将感到同情。 「看好,我手上就只有一个将校行李箱。又不是在搬家,扛著自己都拿不动的大行李成何体统。将校可是只要一声令下,就要轻装单身赴任的职位喔。」 「下……下……下,下官失礼了!」 别在意──杰图亚中将稍微摇了摇头。 「要是前任者让贵官误会的话,还真是深感遗憾。不过,既然机会难得。能请我免费喝一杯给前往东方的士兵喝的热茶吗?身为一名军人,希望我也能享有这项服务。」 「是的!下官立刻就去准备。」 飞奔而出的勤务兵,跑步的姿势堪称漂亮,是受到良好的训练吧。不过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一套「平时」玩的把戏也让他想提出一点忠告。就算重视礼仪是军队常态,但有必要连在前往战地的列车上都玩这一套吗? 「……哎,以野战军勤务来说也太郑重了。」 有关铁路的运行与利用实态,有必要去忠告几句吧。正要在心中的记事本上记下这个问题,就猛然回过神来。 这里可不是参谋本部。 不是下令立刻改善就能获得解决的空间。问题很快就会被遗忘,所以有必要写成文件提出吧。 所谓请求的权限,总归来讲就只有这种程度。 坐在包厢的座椅上,杰图亚中将喃喃自语。 「要一面管束b集团,一面打仗吗?」 这是最高统帅会议不曾想过的职责分担。我虽有名目上的权限,但作战指导的实质责任是预定要由留在参谋本部的卢提鲁德夫中将负责吧。但就没能察觉到卢提鲁德夫中将会因为东方南端的大规模攻势导致人手不足,没办法一面兼顾战务指导,一面指挥b集团这部分来看……这种预定将会导致他顾此失彼。 「拜这所赐,让事情被推到我身上来了。」 不过,他们却以上头所始料未及的形式进行了分工合作。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在权限与资源都受到大幅限制的情况下前往东方赴任。就算参谋本部与东方军的关系不到极度恶劣的程度,这也是跑到方面军去当空降主管。 也没时间与司令部的众人慢慢培养默契吧。 「卢提鲁德夫那个蠢蛋,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 就只能不断地提出请求,没办法靠命令强迫执行这点还真是难为。自己在东方的影响恐怕极为有限吧。 实际上,也没有任何棋子。 「……不对,是有一个。」 唯一的手牌。不过,是张鬼牌。 「我还有沙罗曼达。」 在研究战斗群构想时,可是作梦也没想过居然还有这种用途。自指挥官的提古雷查夫中校起,整个战斗群都隶属在参谋本部旗下运用的特殊编制。虽说在东方并没有很积极地受到活用,但今后或许该考虑增设吧。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而有把编成中的战斗群也送去东方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吧?算了,后悔也无济于事。」 尽管是有几个战斗群基于运用研究的目的在本国进行运用测试……不过考虑到直属参谋本部的便利性,将太多战斗群外派到各地去,结果适得其反。 要是乾脆集中送去东方的话,就还能期待作为直属的战力了。 拜这所赐,让我得用手边不足的资源预防最坏的情况。 「总而言之,这样一来我也只能遵照现场指挥官的职权做事了吗?虽然只要打赢就好。」 趁著战局优势之时,在东方达成安朵美达。理想很明确。同时也希望能尽可能地减少牺牲。 只要打赢,杰图亚中将自己该在东方做的事情,也就跟自然消灭了一样吧。只要b战线稳定下来,就算会被b集团的参谋说闲话也无所谓。 「可是,要是没赢的话?」 自己喃喃说出的不祥疑问,让杰图亚中将的脊背发寒。 要是安朵美达失败了?说不定有办法处理。就算会很辛苦,但我可不认为自己有老到无法收拾善后的程度。 只不过,真正的问题并不在这里。 现在的话,还有挽回局面的自信。只要以失败为食粮,改善应改善的过失,拟定下一次的作战就好。然而,要是下一次也失败的话?要不气馁地拟定第三次作战吗? 不对,也许还有办法拟定作战也说不定。就算是人手再怎么严重不足已久的参谋本部,也还不到丧失作战制定机能的程度吧。 问题就只有一个。 到了这种地步,帝国与现场的帝国军真的还有余力执行第三次的作战吗?……不对,在这之前,还有办法挽回第二次的失败吗? 就客观的角度来看,不得不承认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绝望性地近乎于零。要是一连两次的大规模作战都失败了,帝国的根基还会有剩吗? 别说是发动攻势,就连防卫战都难以说有十全的把握。如果想怀著没有问题的安慰心理,不去正视眼前的危机的话,会需要相当程度的自我欺瞒吧。 ……该死的是联邦军似乎不同。他们在战场上不断重复著失败,然后每次都重新站了起来。 「啊,原来如此。」 杰图亚中将这时总算是明白方才的不对劲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们不能犯错,就只有敌人能犯错……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啊。」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二十八日 东方战线/东方军前进阵地 被参谋本部叫到东方军的前进阵地时,谭雅还一心以为是雷鲁根上校或乌卡中校,总之是熟识的将校作为某种传令军官过来了。 用信文联络会太危险或是案件过于重大这类的内容,会由将校负责传递。 只要考虑到保密与该称为便利性的市场性的要素,会把人找出来一般都是要传达情报。然后,会派来见中校层级的自己的传令人员,最高就是校官层级。 基于这种只要熟悉帝国军这个官僚机构就能自然得出的结论,满怀干劲要与老朋友叙旧,藉此维持与中央之间门路而前来的谭雅,整个人僵住了。 虽说附有司令部机能……不过还真是相当高级的宿舍──当被带到这种地方来时,就该稍微起疑了。 「好久不见,提古雷查夫中校。」 在东方军勤务兵所带到的房间里等待的人……不是校官。 一副和蔼老爷爷的模样,举起单手轻轻微笑的是一名将军阁下。而且不会看错的,他正是参谋本部的副战务参谋长阁下,挂著星星的杰图亚中将阁下。 正因为出其不意,所以极为震撼。蒙受到意料外的奇袭,让胆小的谭雅吓得心脏差点忍不住从嘴巴里蹦了出来。 不过,要是她能稍微预知一点未来,反应说不定就会不同了。至少,要是知道杰图亚中将接下来要说出的话,谭雅就才不会只有这种程度的惊吓吧。 「我被驱离参谋本部,发配边疆了。暂时要在东方玩上一阵子……就麻烦你关照一下了。」 他以若无其事的语调,滔滔不绝地把话说下去。 「简单来讲,就是我惹最高统帅会议不高兴,遭到左迁了……指谪上司的错误,还真是件相当困难的事。」 应该是在生涯规划上的黄金人脉的杰图 亚中将「失势」了。 这个事实对依照著小心谨慎的人生规划前进的谭雅来说,意味著痛心疾首的事态。自己派系的老大垮台了!派系就是这样才叫人讨厌! 自己不会在人前发出这种抱怨的自制心,对谭雅来说是值得自豪的事。不过,光靠矜持与自制心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 等注意到丧失主导权时,也已经太迟了。毕竟就算惊讶乘以惊讶,也不会跟正负数乘法一样负负得正。 早在错愕的谭雅恢复过来以前,杰图亚中将就以自己的步调开始侃侃而谈。这要是像存在那样全身散发著有害性的话,说不定就会采取不同的对应。 不过,受到社会规范束缚的文明人──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帝国军人,总之是不会有「在长官说话途中转身逃跑」的选项可以选的。 当谭雅注意到风险时,话题已经来到她无法抽身的地步了。 所谓,帝国军参谋本部与最高统帅会议对立。 基于政治的因素,确定要毅然执行大规模攻势作战〈安朵美达作战〉。军方已根据这项决定开始大规模攻势的预置作业,东方军要进行重新编制的传闻也是事实。 会分为集结主战力的a集团与负责辽阔战线防御的b集团,大半的装甲战力会派去攻略南方各都市……只见他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些内容,就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当听到这里时,机密情报的等级究竟有多高啊?──谭雅是一点也不想知道。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这一句。 「于是,我就基于对东方b集团进行监察与指导的军令,前来协助防卫线的重建。尽管为了南方的安朵美达,让b集团全体的装甲战力被拿走了大半,不过就让我们绞尽脑汁,努力想办法应付吧。」 傻住了。尽管谭雅自己也很惊讶,但她就只能愚蠢地愣著一张脸听杰图亚中将把话说下去。 一般会说东方的战线辽阔,不过这严格来讲并不正确;如要用更贴近现实的说法,那就是「太辽阔了」。 拜这所赐,让一切都分散掉了。当然,不论是防卫阵地还是防卫战力。就理想来说,照道理明明是要像莱茵战线那样以厚实的战壕与火力点构成要塞,召开共匪的欢迎会才对,但实际上顶多就是个千疮百孔的阵地。 要说的话,就是慢性化的一人营运状态。 就算知道多人处理会比较有效率,也希望能这么做,但人手就是不足。就算作为国家暴力装置的帝国军只要「国家」没有破产,就能维持著确实的支付能力,但国力与人力资源的损耗也对帝国军造成了沉重的负担。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对应紧急事态的装甲战力都被a集团拿走了? 有人能在听完这些后还不会感到晕眩的吗?休克死要另当别论也说不定。 「反驳、异议,或其他贵官想说的话,我也不是不清楚。不过,只要能占领联邦军的资源地带,也能期待在战争经济面上发生戏剧性的情势变化吧。」 「恕下官直言,这件事的前提是要『成功』的话。」 「相当有意思的指谪。就作为议论的假设,自由论述吧。贵官对安朵美达作战有何看法?」 「……下官以为这或许不是校官该考虑的事。」 「我就直说了,我要听你毫无忌惮的意见。」 朝著实在是难以启齿的谭雅,杰图亚中将以温柔的表情催她说下去;眼中毫无笑意。 没办法了──谭雅做好觉悟开口说道。毕竟向愿意听取意见的长官发表意见,对军官来说也算是份内工作。 「愈来愈薄弱的后勤路线,濒临瓦解的后勤网,极为宽长的侧面暴露,只能确保点与线程度的友军部队,最后是距离的淫威。」 不论是哪一项──谭雅半骂似的说出结论。 「都太轻率了吧。」 「光说轻率,我可不明白。继续说下去。」 「下官不知道其他能用来形容的字汇。硬要换个说词的话,这就等同是一场太过危险的豪赌。」 既然发表了意见,就有说明的义务。谭雅从容地,以极力排除主观,终究是作为职业专家的语调提出自己的见解。 「倘若要明确说明现况的话,b集团可说是名不符实。有别于集团的名号,东方实际存在的就只有a集团,b集团就跟残骸一样!别说是教范标准,就连用东方基准来看,都无法确保最低需求的兵力。」 「你是这么看的吗?」 谭雅就像在说当然似的用力点头。 「别说是军大学,就连军官学校的最低年级生都能瞬间做出判断吧。就算a集团的攻势成功,要是b集团遭到击破的话,战线就会被迫大幅后退。尽管如此,关键的b集团却沦为空壳,这样别说是安朵美达的侧面,就连后方都让人不得不担忧了。」 就跟让帐目相符,虚饰报表一样。即使说b集团要负责防卫,b集团却没有能用来防卫的兵力。 尽管很勉强,不过a集团还是透过战力集中的努力确保了区域优势。如果只是要打出突破口,说不定是办得到。 敌人虽有雄厚的兵力,但毕竟不是均等的雄厚,所以总是能认为有办法打出缺口。然而在打出缺口后,后续的部队是否能跟上脚步才是最大的问题。 即使突破了防线,要是没有能维持指挥系统以持续保住「突破口」的预备部队在,这全会是在白忙一场。 「现况下别说是预备部队,b集团就连紧急对应部队都被拿走了喔!早在这时,就该知道本末倒置的情况有多么严重了。」 「在这种时候想办法解决问题,是身为参谋的本分吧。」 「对不可能的事情,适当、适宜地提出异议也是身为参谋将校的义务。下官在军大学是这样被教导的。」 在军大学的参谋旅行中,尤其是强迫要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老实地明确说出「不论再怎么希求军事合理性,这都是不可能的事」。因此,谭雅把话说下去。 「参谋的工作不是强行去做办不到的事。就算有办法让天秤倾斜,也没有办法让天秤的道理死去。因为我们无法将砝码以外的东西放上去。」 「中校,这种过度相信学校教育的发言,可不像是野战将校会说的话。我们可不是能领取空白支票的身分。我不否认安朵美达有著高风险,但既然已经下令了,我们就只能全力以赴。」 下官尽管明白这个道理──谭雅摇摇头,回应起杰图亚中将的发言。 「但怎样也看不下去。」 「贬得相当低啊。真不像是贵官,你看不下去哪一点?」 「是气氛吧,下官就承认这是难以言喻的暧昧情绪。不过,假如硬是要说的话,就是一切都让我看不下去。就连作战名都让我很不中意。」 喔──杰图亚中将苦笑的模样,映入谭雅的眼角余光。虽然不觉得自己有说出什么有意思的话,但似乎是深深引起了长官的兴趣。 「还真是稀奇。」 「咦?」 朝著愣住的谭雅望去的眼神中充满淘气。我的发言哪里有著会让长官感到有趣的要素吗? 「没想到贵官会迷信兆头……还以为你是会再稍微合理一点的将校。」 「名字会反应本质。」 「唔?」 在要她把话说下去的眼神催促之下,谭雅接著说道。尽管不打算过度赞扬结构主义,但看待事物的观点有时也应该要进行解构。 「我们意外地太过相信『话语』了。因此,很容易就忘了思考与想像力会受到『字汇』限制的问题。」 到头来,人就是会被字汇的魔力所迷惑。就谭雅所知 ,名字虽是字汇,但同时「名字所具备的意义」有时也会成为误解的根源。 「达基亚大公国军的『师团』与联邦军的『师团』尽管同样都是『师团』,威胁性却大不相同……一旦过度偏重联邦,就会太过高估达基亚大公国军,但要是偏重起达基亚,就有太过低估联邦军的危险性,下官认为就跟这是相同的道理。」 「原来如此,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 听到有趣的意见了──杰图亚中将带著这种表情点了点头。希望对有著学者性格的长官来说,这会是个让他感兴趣的话题。 「那么,安朵美达这个名字所具备的意义是?」 「是仙女座星云。因此,这难道不是个太过远大的目标吗?至少这对下官来说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想努力无视距离的淫威,值得担忧的要素也依旧明确不是吗?」 安朵美达这个奇妙的名字,甚至让人会以不经意的形式流露出内心的担忧。 不知这究竟是特意的,还是无意的。 虽是个有趣的命题,不过这就跟愈是濒临倒闭的企业就愈是喜欢「成长战略、长期战略」等字汇的倾向一样吧?具体来说,就是藏不住自己毫无余力的事实。 「不需要过度的勇猛,也不需要过剩的无臭无味的价值中立性。不过,就算是作战名,也应该顾虑到听起来的感受吧。」 在组织里,能否鼓舞组织内的人员,还是会让人员感到不耐烦,可是攸关生死的问题。 「你指谪得很好,中校。我就顺便告诉你命名者是谁吧。」 「咦?」 「作战名称虽然总是由我来决定的,不过这次并不是我选的……我就将这段话仔细说给卢提鲁德夫中将听听吧。」 又有种被扑空的感觉。丧失对话的主导权,让谭雅毫无办法地感到焦躁不已。 等回过神时,就发现杰图亚中将拿出了雪茄。尽管谭雅在心中叹了一声「唉,要吸二手菸了吗?」,不过今天意外的事还真是接二连三。中将阁下像是在犹豫著什么似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把雪茄收回雪茄菸盒里了! 「本想抽一根的,但怎样都没有那个心情。」 「怎么了吗?」 「没什么,本来是想请贵官抽一根,聊聊真心话,不过想起了军法。要是请贵官抽雪茄的话,我们两个可是会一块受罚的。」 就是说啊──谭雅忍不住苦笑起来。 未成年的饮酒、抽菸可是犯法的。况且一旦还是航空魔导将校,伤肺的行为就甚至有著可能会违反注意义务的危险在。未成年的航空魔导将校竟然无视注意义务跑去抽菸!没有比这还要违反契约的概念吧。 不过,谭雅将容易偏离的思考拉回。 重要的是,中将阁下想商量的事情,深刻到会让他想「请」区区的一介中校「抽菸」的事实。 会是相当强人所难的事吧? 光是听到这里就相当难熬了……要是再听下去,老实说,真想拔腿就跑。不过就算想逃,现在也没办法逃,这是身为社会与组织的一分子,还有更重要的是身为军人的为难之处。 「今天尽是些叫人吃惊的事。下官已做好心理准备,不论阁下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惊讶了。有什么吩咐就请尽管说吧。」 就在谭雅伴随著觉悟率先提起话题的瞬间,杰图亚中将微微点了点头。即使如此,他也仍然是感到犹豫似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仅有数秒,不过却是漫长的数秒。 总算是抬头起来的杰图亚中将,随即露出苦涩的表情向谭雅低头。 「抱歉,中校。借我一个魔导中队。」 「咦?恕下官失礼……是要我分派部队吗?」 「没错,我要拿走贵官一个中队。」 早就做好觉悟了。 这会是艰难的命令。 不过,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这依旧是个让谭雅忍不住握拳瞪向长官的严苛要求。 「阁下,尽管冒犯,但还请恕下官提出反驳。我所拥有的,可不是一般的中队。」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作为司令部中队随意使唤。」 「……这就像是要扭断下官的手脚。」 纵使还不到一人营运的严苛程度,但人手不足的情况就跟其他地方一样。 谭雅的部下,作为贵重人力资源的航空魔导师,就连在雷鲁根、沙罗曼达战斗群之中都难以恭维说是数量充足。部下的减少是非常难受的事。 就算加上补充魔导中队后,能勉强维持加强大队的员额数,但精锐也仅有三个中队。没有负责人可以毫不在乎地任由他人拿走其中的三分之一吧。 「既然如此,拿走一只手也无所谓吧。」 「虽然阁下毫不留情,但能请教用途吗?」 「预备战力。是战略预备部队哟,中校。」 「阁下,请允许下官基于职责提出反驳。」 我就听听看吧──杰图亚中将愿意点头实属万幸。就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死守自己的部下一样,谭雅为了说服他而说起道理。 「从我们一个战斗群之中抽出战力,未免也太不讲理了。倘若需要抽出战力的话,下官以为还是考虑从东方方面军或b集团之中抽出会比较妥当。」 「也就是说……没必要是贵官的部队?真难想像这会是方才否定b集团存在的将校发言。」 就算b集团打从最初就千疮百孔了,这也是母数的问题。就算说毫无余力,从一百人之中拿走一人跟从十人之中拿走一人的意思也完全不同。 不经意地,谭雅的语调粗暴起来。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是沙罗曼达战斗群的核心。就算说是装甲、炮兵、魔导与步兵的统合战术的关键也不为过吧。最重要的是,基于在东方的配备、运用状况,下官也不得不提出强烈的反对。」 在要她说下去的眼神催促下,感到庆幸的谭雅滔滔不绝起来。 「沙罗曼达战斗群是参谋本部位在东方的直辖战斗群。并未假定过作为东方方面的战略预备部队运用的情况……」 「中校,你似乎有所误会。这不是为了b集团的战略预备部队。」 「咦?」 「是为了我个人──不对,正确来讲是为了『空降到东方方面军的参谋本部派遣组』的『预备战力』。」 你从刚刚说到现在,也说够了吧──听到杰图亚中将这么说,就算是谭雅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了。 「就形式上,我是能对东方方面军的b集团提出『建言』与『劝告』……但没有直接的命令权。这就跟海军提督没办法越过舰长直接跑去操作军舰有点类似吧。」 「阁下应该是指导的负责人。」 「……名目上是吧?不过,我的权限受到『大幅的限制』或者『轻视』可是事实。本国是认为参谋本部会用其他方法采取适当的措施吧。」 那么──谭雅忍不住问道。 「既然如此,阁下是为何?」 「如果要一面在东方南端发动大规模攻势,一面统辖西方空战,同时一面肩负物资动员,一面还要消灭潜入自治议会的鼹鼠的话,参谋本部也濒临极限了。」 「下官知道这是傲慢的说词,但我们不是培育出了无数的参谋将校吗?」 「当然是培育了。但是,目前有办法掌握一切实情的人呢?」 啊──谭雅在这瞬间,不经意地理解到万恶的根源是什么了。是交接的问题。只要有过经验,就能轻易想像得到。不论是多么能干、诚实且勤勉的人才,想要一从外部空降进来就立刻运作组织 ,都会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这种时候,我碰巧有空来到东方……于是参谋本部就趁著这个机会,把麻烦事推到我身上来了。到头来,让我为了应付关键时刻,无论如何都需要部下。」 正因为理解他话中的涵义,谭雅才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实际上,不具备权限的立场会沦为礼仪职位。可是,杰图亚中将不仅是最清楚参谋本部情况的人,而且还很能干。这也让参谋本部在无意间想把事情托付给他吧。 这是组织的常态。另一方面,杰图亚担任的却是礼仪职位,也就是跟实际业务保持著一段距离。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不得不询问他一件事。 「阁下,老实说……听完阁下的说明,下官更加困惑了。具体来讲,就是搞不懂了。」 「有哪里不懂?」 杰图亚中将愉快似的歪著脑袋,露出了相当耐人寻味的笑容──简直是恶魔的笑容。 正因为谭雅是组织中人,所以甚至是带著确信怀疑──这该不会是在些许的藉口背后藏著不得了的企图的那种模式吧。 「说到底,预备战力是要用在『什么地方』上?」 「我想以防万一,这么说你不能接受吗?」 「恕下官失礼,即使是负责相关事项的b集团司令部,那怕不清楚本国的情况,也应该很熟悉东方防卫的任务。相信能在关键时刻尽可能地做出对应吧。」 负责防卫的部队要竭尽全力是当然的事。就算再加上本国的政治意图与军事情况,也不认为需要对负责防卫的事实增添更多的理由。 老实说,自己打从心底的难以理解他的意图。 「阁下,尽管冒犯,但还请恕下官提问……用途是什么?」 谭雅目不转睛地凝视著杰图亚中将的表情,那怕是一道涟漪也不肯放过,让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向她点了点头。 「提古雷查夫,就边看地图边说吧。」 「是。」 早就看惯东方战线的地图,甚至可以说是看到腻了。 不过,真不愧是中将阁下的地图,上头还写满著不会告知谭雅这种现场层级人员的最新的细微情报。 不过,基本上是跟告知谭雅等指挥官的配置状况毫无差异。 换句话说,就是帝国军部队集中部署在作为a战线的南方,而在作为b战线的中央、北方的兵力密度薄弱。尽管经由极度的集中凑出攻势战力,代价却是抱持著辽阔且脆弱的前线,这种细微的部署状况是一目了然。 战前的军官学校恐怕不会假定如此极端的兵力状况与密度吧。 杰图亚中将在东方尽管是被派来担任名目上的防卫线指导,但也没办法说他没有正式的理由进行指导,而这也是参谋本部会趁机把事情全推给他的缘故。 「阁下,倘若是要在这种状况下进行指导的话,预备兵力果然是……」 「没必要吧。就普通的做法来讲。」 「意思是阁下的做法并不普通?」 「……中校,普通可是件奢侈的事。我是这么认为的。」 突如其来的呢喃。 只能说是从嘴边滑落般自然的呢喃,是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听漏的喃喃自语。 「b集团的防卫计画是画在纸上的大饼吧。以迟滞防御掩护主战线,说起来是很好听,但极为有限的兵力,就只能构筑出有如薄纸般的防卫线,简直是无谋至极……尽管风险极高,不过唯一的解决对策也只剩下攻势防御了。」 「意思是要针对敌野战军本身吗?恕下官失礼,这正是需要机动力的发展吧。」 「b集团也有预备战力。就算被拿走了大半,也还是有著装甲师团。」 「可是,并没有足以维持攻势的兵力。」 不得不指出早就彻底明白的事情,让谭雅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既然是杰图亚中将,这点他当然也是知道的吧。 就连揶揄人不像是野战将校的本人,也显得前所未有的缺乏自信。平时的话,杰图亚中将应该是坚强且充满自信的……是因为左迁吗?谭雅好像从未看过他这么没自信的样子。 「……是引诱歼灭吗?这虽是劣势时的理想论,但敌人也没有上钩的理由。」 奥斯特里兹战役是如此,特拉法加战役也是如此。要说到敌人,趁他们出击的时候攻打是最有效率的。不论拿破仑也好,纳尔逊也罢,都费了相当的苦心引诱敌人出击。 「……看地图,这张铁路图。只要从后勤的观点来看,应该就能推测出敌人会想活用铁路路线吧。我想在这附近放置诱饵,固定他们的行军路线。」 「阁下说要固定行军路线,也就是要让敌人照著我方的意图行动。不过,得要加上『能引诱敌人出击的话』的前提条件。」 「没错。总之只要能引诱出来……之后就简单了吧?机动展开、包围、歼灭。这会是典型的短期解决对策吧。」 这句暗喻帝国军不该打长期战的发言,甚至散发著强烈的短期决战意图。熟知后方的人不想拖长战局,这意味著情势相当危急。 已毫无余力到必须速战速决了。 「听到这里,下官也明白了。诱饵会是我们的雷鲁根上校吧?尽管遗憾,不过请容下官拒绝。」 「拒绝当诱饵吗?老实说,这毫无意义哟,中校。毕竟,尽管我对当地军的命令权是很暧昧……不过却充分保留著作为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的权限【对参谋本部直属部队的命令权】。」 所谓令人作恶的邪恶,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说得简直就像是能靠自由意志选择一样,最后还不是亮出了家传宝刀──命令权。 直属于参谋本部的谭雅,是担任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的杰图亚中将的直属部下。也就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否决权了吧。 「既然是命令,下官也无法再提出异议了。不过,为了确保万全的战备,希望能将我的中队还来。」 「这样的话,我就无法保证能让救援军出动了。就结果来说,这将会成为勒住贵官脖子的绳索吧。因此,我不得不驳回贵官的请求。要说是作为交换也很奇怪,不过你那边的军事观察官就由我来接手吧。」 比起单纯的拒绝,提出替代方案会让人比较高兴是事实没错。只不过,用帮忙接手累赘换来的,却是一手栽培的中队被拿走一队的最前线。真是笔不划算的交易。这完全是在敲竹杠吧。 谭雅一脸厌恶的回应。 「要让客人前往后方。意思就是说,我们会连应付他的余力都不会有吧。」 「你知道就好……就请你在泥浆里打滚吧。」 直截了当的行政命令是在泥浆里打滚。参谋本部看来非常喜欢疯狂且漆黑的焦土。还真是黑心的职场。倘若不是在战时,我早就直奔劳基署(注:日本的劳工保护机构)了。 「此外,不论下官再怎么说……都还是要从我手中拿走中队吗?」 「没错。」 以述说著俨然事实的语调,杰图亚中将向她断言。 「他们会成为赌骰子的本金吧。」 「想不到阁下居然会沉迷赌博,让下官发自内心地感到意外。尽管很失礼,但下官还以为阁下会是个稳重的人。」 「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赌马吗?」 「咦?赌……赌马?」 「没错。」 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到,让谭雅不由得支吾起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才好。 「不,下官实在是……」 「哈哈哈,也是。就当作是贵官优秀到让我意识不太到年龄的差距,一时之间糊涂了吧。」 「是 的。」 既然对方擅自理解了,谭雅也就趁机深深点头,展现出没有要自找麻烦的意思。 「……中校,赌马并不是一项公平的赌博。不是靠纯粹的机率论,而是在看清『个体差』之后,向不确定性的迷雾发起挑战,这点跟战争很像。」 「由于下官生性不好赌博,所以就连这种说法是对是错都无从判断。不过既然阁下这么说,下官也想赶紧去赛马场走上一遭。」 「你会白走一遭。还是放弃吧。」 「咦?」 「毕竟名马就一如其名会是匹好马啊。但不幸的是,全都作为军马遭到动员了……不是别人,正是由我亲自作为战务动员的,所以我十分清楚。是不可能会有例外的。」 好啦──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绽开笑容。 「言归正传,我也讨厌赌运气的赌博……但对于握有胜算的赌博可说是又爱又恨。不太算是个好赌徒吧。」 「阁下,阁下只要有胜算,就会赌吗?」 「报酬会很高吧……就算会牺牲士兵,也比就这样束手无策地与联邦军交战要来得好多了。」 「既然阁下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下官也无从反驳。」 犹豫了一会儿后,谭雅做出决定。 反正一旦命令下来,自己就没有否决权。在军队之中,尽管大半的违规行为都能靠规则获得正当化,但就唯独反抗指挥系统与直接性的阶级差距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谭雅是无法避免要交出中队,既然如此,就希望能让损害最小化。单纯只考虑战力情况的话,交出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最为合适。只不过他们的训练水准太低,会很危险。 在提供人手这件事上,推荐方也会伴随著一定的责任。这种时候,还是打著派遣军官学校出身的航空魔导军官的名目,选择格兰兹中尉的中队会比较妥当吧。 「……如果是格兰兹这名年轻中尉的中队的话。」 「感谢。」 这一声是在慰劳做出苦涩决定的谭雅吧,不过一想到今后将要面对的困难,就让人有点感激不起来。一旦要配合杰图亚中将毒辣的某种行为,就必须要知道自己是担任著怎样的角色。 「话说回来,阁下。有关下官被拿走一只手的沙罗曼达战斗群,请问要担任怎样的诈欺共犯呢?」 「这事不难。就只是为了在安朵美达期间维持住b战线,想请你们代表军方当一只武装的金丝雀。等敌人来了之后,就让他们包围吧。」 长官以若无其事的语调,坦然说出了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让敌人包围? 除了要朝四面八方全是敌人的地点跳下去的空降部队出身者之外,我们应该是被教导不可以被包围才对。即使应该要避免向长官投以质疑的眼神,但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这未免也太不讲理了。 「这样一来,就能以救援友军的名目让部队行动。只要带入机动战,就能进入包围歼灭的局面。要掩护主战线,这恐怕是唯一的方法吧。」 ……是个好方法,但这是不会成为诱饵的人的意见。对谭雅来说,至少希望他能保证一件事。 「下官能相信我们绝对不会被舍弃吗?」 「我是不会舍弃的。最糟的情况下,我就把交给我的中队带去还你吧。这样一来,就算是再怎么不想出门的参谋,也没办法对友军见死不救了。只要我率领著中队冲锋,他们就会害怕万一时的责任问题,迅速采取动作了吧。」 「这在军事管理上,会是个极为危险的办法。」 「姑且不论战略层面,单纯以作战层级的机动战来说,不过是鸡毛蒜皮的问题吧。就只是要打击眼前的敌人。」 战果就连独断独行都能正当化。不过,也要「有」才行。 「这事说来容易,但做起来恐怕……下官只能这么说了。」 「所以才需要智慧吧。总之,在用障碍物阻断铁路之前是贵官的工作。之后的事,我这边会处理。」 下官知道了──谭雅切换话题。 「有关我们的部署目标地区,想请阁下详细说明一下。」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清楚地形就没办法战争。就算是核战,也得要有地图才能打吧。 「是叫作索尔迪姆528阵地的据点。有著适度的市区,适度的距离,还有最重要的是位在铁路路线上。就从地点之便来看,也是最适合作为敌人夺回目标的地点。」 他在地图上指出的地名,乏味到就只标示著识别编号。 「不会遭到迂回吗?下官愚昧,以为联邦军没这么闲,也没愚蠢到会跑去攻打要塞。」 愚直地让密集步兵朝著防卫据点冲锋然后一一死去这种事,那怕是联邦军也不免是不会再犯了。如果是以前或许会这么搞也说不定,但只要看他们近来的技术提升与品质改善的话,「无能的共匪」就只是个偏见。 「下官认为就连敌人的下级军官都有著显著的品质变化。要说是卓越,说不定是在夸大其辞,不过他们应该也经由鲜血与尸体学到了最低限度的知识了。会来吗?」 「会来吧。我是个略懂后勤的作战家。尽管曾作为略懂作战的后勤家被狠操过一阵子,但可不是不懂作战的人。我判断正因为敌人的脑袋正常,所以一定会攻打铁路路线。」 杰图亚中将一口咬定的发言中充满著自信与确信。 「……阁下的意思是,正因为敌人是正常的,所以能看出他们的行动?」 「战理是与意识形态无关的。不论是怎样的意识形态,一旦无视现实的物理法则,就无法避免会遭到反扑。」 「是的,下官认为诚如阁下所言……」 「联邦军也缺乏余力。特别是在卡车、马匹的运输上没有余力吧。当敌人图谋反攻之际,能做的事情也自然地有限。因此,铁路路线将会有著攸关生死的重要性。」 听到后勤专家杰图亚中将提出的说法,谭雅不经意地沉思起来。 有别于史实上的德苏战争,帝国与联邦的东方战线,难道不会是以铁路路线的攻防决定天命吗?作为假定的观点,也觉得这相当合理。 只不过,东方军的通告是判断敌装甲先锋侵入街道或开阔平原地带的风险性最高。 「可是,东方军也很重视道路与街道。」 「我判断铁道路线才是关键。就算说联邦军的数量卓越,但也没有余力在抵挡我方的a集团之余,还能集中投入足以突破b集团的装甲师团吧。因此,我若是敌人也会试著活用铁路路线。目标是保持重要地点,藉此确保b战线局部性的稳定。」 理由是合乎道理。 有限的资源,有限的选择,有限的对策。 穷人之间的战争还真是不胜唏嘘。这也是名为战争的究极浪费行为所招致的讽刺结果吧。 也就是不论资本主义、共产主义,果然都还是在同一个战场上交战。 「我想让沙罗曼达战斗群去欢迎这批敌人的尖锋。基本上,会要你们坚守防卫。没有军令,不准撤退。」 「……恕下官直言,这是个距离敌战线相当近的据点。只要一道命令,下官就保证会奋战到底,但也无法无视物理的极限。能否靠一个战斗群持续保持下去,让下官非常怀疑。」 「我只要求固守。希望『雷鲁根战斗群』无论再怎么艰苦,都要保住索尔迪姆528阵地。」 「希望能给予当粮食、水、弹药等补给中断时,能根据下官的判断决定撤退的权限。」 「不允许撤退。努力保持阵地,直到获得友军解围。」 实质上的死守命令,让谭雅忍 第参章 安朵美达 东方整体具有危机──帝国军前线部队 东方整体不太顺利──帝国军当地部队 东方整体陷入停滞──帝国军参谋本部 东方整体势均力敌──帝国后方的认知 ──传话游戏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日 东方方面b集团司令部 「雷……雷鲁根战斗群的急报!索尔迪姆528阵地正受到极为强力的联邦军部队急速包围当中!」 当安朵美达作战发动,a集团终于要为了攻略南方各都市展开行动时,曾假定联邦军会以呼应的形式,作为「敌军的牵制作战」发起攻势。 因此,b集团司令部的所有人都微微蹙眉,对坏预感成真的事实在心中轻轻咂嘴。 不过一收到状况报告,就呢喃著「果然来了吗?」朝地图看去的他们,却在远望起防卫线,打算确认索尔迪姆528阵地的所在位置时,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不是在溶解线上的阵地吗!」 至目前为止,司令部所假定的敌进军路线,是沿著广大且容易进入的街道前进。因此,他们将有限的资源投入了命名为溶解线的主要假定战场……这让b集团的参谋不得不醒悟到自己等人的预测完全失误了。 在假定进军路线上的防卫阵地当中,不见索尔迪姆528阵地的形影。审视地图,心想著「难不成」放眼望去……是位在守备薄弱的街道尽头,那是位在只有稍微运用的铁路路线上的小型桥头堡。 「我的天啊!该死,居然是从这边!」 是所谓「不太可能」的路线。正因为是不曾想过会遭受袭击的方面,所以让b集团袭击的参谋感到巨大的冲击与不知所措。 「向守备部队发出的后退命令怎么了!」 「不行!来不及!友军被包围了!」 只要是参谋将校,不论是谁都得承认──他们被联邦军摆了一道;甚至不吝于承认他们遭受到意料外的作战性奇袭。不过,尽管如此……错愕的高级军官异口同声地惊呼。 「被包围了?怎么可能!」 这里可是东方战线。 不是在热带丛林之中,也不是严峻的山岳地带,更不是视野极端恶劣的诺登国境地带。索尔迪姆528阵地附近也虽说是容易泥泞,但也还是视野开阔的东方。 敌人展现出意料外的动作是事实没错。 但他们无法理解,守备部队为什么会遭到包围。只要有安排哨兵,应该就能侦测到敌人的逼近。如果第一报就是接敌报告的话也就算了,在这种情况下说遭到包围,未免也太奇怪了。只要将兵没有跑去「睡午觉」,索尔迪姆528阵地会有可能遭到包围吗? 没发现到大规模敌部队的展开,以现代军队来说是绝无可能的事。航空舰队的侦察,还有观测魔导师的对地警戒行动,应该早就标准化很久了吧。 一些参谋尽管想草草做出「难道不是守备部队很蠢吗?」的结论,也在确认到被包围的部队名后,摇摇头把这当作是愚蠢的妄想一笑置之。 要是嘲笑在东方建立起荣耀的显赫战功,身经百战的雷鲁根战斗群很蠢的话,蠢究竟是什么啊。任谁也无法理解,忍不住咆哮起来。 「为什么雷鲁根战斗群会被包围!」、「雷鲁根上校是怎么了!」、「哨兵与监视线是在搞什么鬼!」、「应该没有下达死守命令啊!应该还有后退的余地啊!」、「航空魔导侦察为什么没有发挥机能!」 不过在这喧闹的怒吼声此起彼落的室内,有著一双就像无聊似的注视著他们的眼神。 是传闻中从中央左迁过来的杰图亚中将。唯独他一个,在这里保持著跟往常一样的平静,起身说道: 「各位,议论是很重要。不过,这里可不是大学。因此,该讨论的应该是我们要如何对应吧。」 为了驱走混乱本身,他喃喃说出的是名誉与道理。 「敌人从各位意料外的路线袭来。于是,让友军在当地遭到包围了。而我们就只能采取行动……要是对以上的状况认知没有歧异的话,我们就必须前去救援雷鲁根战斗群吧。」 杰图亚中将环顾起众参谋,重新说出一个结论。 「该讨论的,就只会是救援的手段。就只有我们该如何进行救援这一点不是吗?」 我方遭到包围。所以要去救援。这是极为单纯的事。 既然是军人,正因为是肩负著士兵生命的军官,所以这也会是难以公然反对的理由。最重要的是,既然这是司令部的误判造成的,就必须要力图挽回。 「请等一下,阁下。」 「有什么事吗?」 「在这种情势之下,虽说是救援,不过要采取积极行动?下官以为阁下也是知道的,参谋本部下达的是『专守防卫』的严令。最重要的是,我们毫无剩余战力……」 「你说得不太对吧。」 杰图亚中将朝著摆出「尽管如此」的态度开口插话的东方军b集团的参谋,十分冷淡地发出警告。 「参谋本部对b集团下达的命令是『战线防卫』的严令。任务是要保持战线,并没有限制我们采取行动。」 「可是,还请阁下考虑战力状况!」 「我十分清楚手头上并不宽裕,但要是别无他法,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就本官所能想到的方式来看,认为这是该以外科性一击对应的状况。集中投入预备战力难道不是最佳解答吗?」 「可……可……可是,阁下是说投入全预备战力吗?」 对于他们的踌躇,做出早就决定的答覆。 「没错。」 这是当然的吧──杰图亚中将接著说道。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或许能下令要他们自行脱离,并提供可能的支援。既然我们缺乏兵力上的余力进行以解围为前提的大规模作战的话……」 「你这是在迂回地坦白自己在参谋课程中什么也没学到吗?」 杰图亚中将一副就像是看到笨蛋的模样蹙起眉头。 「要求因为上头的失态遭到包围的部队自行脱离?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在军大学是都学到些什么啦?」 这是统率的基础中的基础。在能派出救援时不去救援,可是会对军队内部带来极为巨大的不良影响。 「不仅将资材投入溶解线,在预测失误后还要对索尔迪姆阵地见死不救,你这话是认真的吗?可别说你不知道把大陆军派去北方,让莱茵战线闹空城的参谋本部高级将官遭到左迁的理由喔。」 士气、伦理,或者是对组织的信赖,这种无形资产尽管看不见,但实际上就跟人的灵魂一样。灵魂是看不见的。但没有灵魂,也称不上是人吧。 由人组成的军队也不可能例外。 而司令部的失误会是一种恶性感冒,侵蚀著军队全体。此外,并非失误的不合理要求则是更加恶质。要是就连能救助的部队都不去救,还下令要他们自行返回的话,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在紧要关头无法坚持到底的军队,毫无疑问是一夜成形了。 是要对孤军奋战的雷鲁根战斗群置之不理,还是前去救援的问题,也是要经由见死不救让军队实质上的自杀,还是要死里求生的二选一。 「见死不救,也就是上级司令部的不作为是最糟糕的。会让成为我军根本的灵魂──『对指挥系统的信赖』自行崩坏。」 杰图亚中将以错愕的语调狠狠说道。 这是二选一的问题。只能选择其中一边。而在这种时候会选择让军队自杀的笨蛋,在军队里只会有害无益,除了枪毙之外无药可救。 「你是打算让受过训练,懂 得纪律的将兵,在一夜之间变成胆怯的可怜群众吗?」 参谋将校在参谋课程中所磨练出来的狠毒,是以「对敌人」发挥作为大前提。「对说不定能够救援的友军见死不救」是连想都不能去想的选择。 「……至少,也该装出想要救援的样子吧。然而就目前来讲,有效性会比做样子来得重要。你有胆就试著在东方留下帝国军连友军都会见死不救的传闻吧。」 带著暴露出自身邪恶的微笑,杰图亚中将睥睨著室内的众参谋,甚至是威吓著。 见死不救会污损信用。尽管累积信用需要超乎想像的时间,但要摧毁、粉碎、化为乌有,只要一次的失败就足够了。 「当著自治议会的面,联邦肯定会帮我们大肆宣传吧。提供他们这么好的宣传材料,就等同是利敌行为。」 即使跟帝国联手,也只会被当成弃子喔──交战国将会这样一齐动摇自治议会的信心吧。这样的话,就还得担心联合王国体系的人跑去跟自治议会的众人咬耳朵的情形了。 要是敌人犯下相同的失误──老实说,杰图亚中将很希望他们犯下就是了──自己也会很乐意地活用在宣传战上。 最重要的是,自治议会的防谍状况,就算保守评估也不太乐观。假如抑止他们产生动摇的对帝国的信心消失了,期待他们能压抑住疑心暗鬼是在强人所难吧。 当联邦体系的鼹鼠趁此良机开始暗中作祟时……现况下甚至必须担心自治议会会完全倒向联邦。问题的性质,就只有究极的两难困境。 自治议会为了松缓占领地明显的严厉管束,维持治安并寻求稳定,往往会不问过去经历地活用人才。假如他们不这么做,就不得不采取严酷的统治,所以稳健的妥协会是必然的发展吧。 就算是从经由民族政策,确保反联邦友好地区的政策意图来看,也没办法做出排除可疑人员的选择。无法避免地,也会让联邦的鼹鼠潜入。 当然,早就预测到多少会有一些鼬鼠,要求他们极力警戒……但宽敞的大门,往往也容易让带有恶意的访客溜进来。 尽管还没有确证,只握有两三个旁证……但目前怀疑就连联合王国情报部的鼹鼠都渗透到自治议会的内部了。 毕竟怎样都觉得泄露太多情报了。目前已确认到,以代表团名义派至本国与自治议会的外交官发出的机密电报,出现了疑似外泄的事例。 尽管也有做出可能是暗号遭到破解的分析,但结论是无限地近乎清白。 就算有可能因为事故让一道通讯或暗码遭到破解,但既然都定期变更密码,致力于改变强度了,理论上是不可能遭到破解的,这可是通讯安全部做出的保证。 如果不是暗号,剩下的可能性就是人了。而且情况不妙的是,敌对的联合王国人对人工情报异常地拿手。当然,交战国的情报部会试图潜入我方阵营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也没道理要让那些不知道舌头有几寸长的家伙再继续卖弄唇舌下去吧。 杰图亚中将摇头甩开杂念,再次向东方军b集团的参谋说出自己的意图。 「就结论来说是要救援吧。基于政治的必然性与军事的合理性,我强烈希望各位能即时展开行动。我要求以机动战进行解围。」 杰图亚中将的发言在室内投下了炸弹。基于暧昧权限的要求。通常来讲,这不论是要无视还是拒绝都很容易吧。 另一方面,对他们大多数的人来说最棘手的是,杰图亚中将所说的「不能对友军见死不救」的理论、理由,听起来极为妥当。 「对了,要是各位觉得检阅官的请求不够份量……我也能以副战务参谋长的名义再次要求。为防止可能对自治议会造成的负面影响,我想以参谋本部托付的权限要求各位即时行动。」 气氛凝结了。 所有参谋都露出了就像脑袋遭到痛击般的眼神,凝视起杰图亚中将。没有不小心说出「你疯了吗?」,是残留在他们心中的理性所达成的伟业吧。 就算是在震撼之下粉碎了,理性也还是有办法汇集起来。尽管很勉强,真的是很勉强,但这就是社会性生物会故作平静的习性。 「……恕下官僭越,阁下。你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受过军纪教练的参谋将校,不论好坏都有著强大的自制心。 这虽是件好事,不过就杰图亚中将看来也是缺乏积极性,太过悲观了。 「各位,贵官难道是想说我是个笨蛋吗?如果是的话,不必客气。我并没有无能、无自觉,更别说是无知到不懂自己的发言有著怎样的意思。」 检阅官这个名誉职,外加上名目上还保留著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位置的特殊立场。一旦是用这两个头衔提出「要求」的话,拒绝方也要有相当的觉悟。 当然,最高统帅会议会生气吧。他们给予杰图亚中将权限并不是为了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要是失败了,就真的会演变成大问题。 不过老实讲,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不过是轻如鸿毛的事。这世上有些东西,如有必要就该赌下去。 「好啦,我想各位也没有理由继续迟疑了……还有什么意见吗?」 恐怕是因为至今以来的搭档是积极性过剩的卢提鲁德夫中将,部下是如有必要就会不顾一切蛮干的提古雷查夫,自己才会被说是「温厚的学者性格」吧……说到底,全是基于相对评价──杰图亚中将在心中苦笑。 人居然会随著环境改变吗! 尽管觉得有趣,不过脸色毫无变化的杰图亚中将开口说道: 「换句话说,这也是个好机会。敌人来了。而且还大摇大摆的。对军人来说,歼灭敌野战军是永远的理想。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趁此良机,再来一次『包围歼灭战』吧。」 参谋尽管差点就点头答应,屈服在向他们抿嘴微笑的杰图亚中将的眼神压力之下,但果然就算是他们,也不是平白挂著参谋徽章的样子。 几个露出怀疑表情的家伙战战兢兢地插话问道: 「阁下,恕下官失礼……阁下看起来相当冷静的样子。是有什么让你如此勇敢的秘诀吗?」 言外之意就是对进展得太过顺利的对话感到怀疑。 实际上,杰图亚自己这种不把战争迷雾当一回事,直接导出答案的做法,就跟作弊没有两样。 也不像是因为预测到敌人会从哪里来,并事前准备了预测成真时的预备方案,所以话题才进行得这么顺利。 正因为如此吧。 ……要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的话,就只会是脑袋乐天到让人绝望的程度了。好好先生的参谋将校是不成熟的。假如没有具备像乌卡中校那样卓越的调整力与理解事态的知性,就甚至是不得不考虑处理掉了。 「就只是经验与准备。」 一听到准备这个字眼,他们就瞪大了眼。除了微微散发的紧张神色外,开始浮现出警戒的神色。看来他们似乎不光只是一群没志气的家伙。 「雷鲁根战斗群,该不会是……」 「争取时间的棋子?我不否认。」 伴随著一半安心的心情,杰图亚中将带著一抹浅浅的微笑说道──贵官暗中抱持的疑问是对的。 就直接说出事实吧。 帝国将主力集结在东方南端。选择与集中虽是大原则,不过当剩余不多时,就得要用「抢」的了。所以,东方南端以外的地方全都要进行防卫。这是不论杰图亚中将、东方军的参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阁下是打算以自己的独断推翻既定的防卫方针吗!」 「这是严重的误解。」 「可是!」 「 我就只是在各位一齐向右边看时,警戒著左边罢了。雷鲁根战斗群会遭到包围,完全是在帮各位擦屁股。」 「阁下,你这话太过分了!」 一来到东方赴任就费尽了唇舌,但就是说服不了他们。所以,才迫不得已地强制命令提古雷查夫中校死守索尔迪姆528阵地。 伴随著些许烦躁,杰图亚中将狠狠说道。 「不过分。毕竟我们可是数量劣势,而且还抱持著辽阔的战线。照本宣科的构筑防卫体制,就只是在痴人说梦。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才会让自己遭到包围,藉此帮我们承受敌人的攻势喔?」 「那……那么……雷鲁根战斗群是特意被包围的?」 「这恐怕毫无疑问是『他自发性且献身性的决断』。至少认识『雷鲁根上校』的我可以断言,他是个作战家。」 严格来讲是她,更进一步来讲这也不是自发性的行为……但最终来讲,杰图亚中将确信提古雷查夫这名中校会忠实地履行义务。既然已下令说这是必要的行为,那个中校就算会把部队狠操到极限为止,也会死守到底吧。 这虽是滑稽的欺瞒,不过在提出这种藉口后,还有办法拒绝救援的组织人也很罕见,这就是现实。 「这是认为不能让脆弱的防卫线遭到蹂躏的战术判断吧。一旦退后,敌人就会蜂拥而至。如此一来,就会导致主导权的丧失。而就唯独主导权是不容许放弃的。」 杰图亚中将冷淡地说道。只要以作战层级思考,就会知道被动式的防卫体制根本不可能彻底守住战线。 「好了,各位。我再问一次……正因为敌人来了,而献身性的友军身陷困境,所以我们才要前去迎击不是吗?」 「可是,阁下!」 「说要攻势,但后勤、兵力全都来不及准备。这样一来就连有没有办法构筑防卫线都很可疑!」 表情凝重的高级军官齐声发出的重大反驳。 东方军的参谋想述说担忧的心情,杰图亚中将也能轻易想像得出来。 毕竟兵力不足。发起局部性攻势的风险太高了。这如果是教科书水准,或是军官学校的教范水准的话,他们会无条件合格吧。 但可悲的是,这里并不是「假想环境」。 在战前的教育假定中,将「达到这种程度的极限环境」视为「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割舍掉了。这只要以理性思考,就会豁然开朗,像这样就只为了继续战争,而让这种为了战争的战争继续下去的情况,只要是脑袋正常的人都会一笑置之吧。 不过如今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总不能将人才薄弱地展开,让敌人的尖锋贯穿。如果要做这种蠢事,还不如捆起来当成棍棒挥舞还比较好吧。」 「可是……」 「我就再次要求吧。各位,我要求你们制定、研究救援作战。慎重是件好事,但我很期待各位能在友军全灭之前提出大略的概案喔。」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四日 东方战线 在帝国军的公文上,有一个被归为索尔迪姆528阵地的中规模前进阵地。原是担任联邦车辆维修据点的村落或计画都市。 被伴随著之前的铁锤作战成功前进的帝国军占据,并在准备安朵美达作战之际,为了负责攻略的a集团抽走战力后,可说是处于半放置的状态。坦白说,索尔迪姆528阵地是个紧要度不怎么高的偏僻阵地……原本应该是这样。 只要敌人没来,就该是优雅的边疆勤务的索尔迪姆528阵地,目前正处于联邦军的包围之下。在这种宾客盈门的阵地率领担任接待人员的雷鲁根战斗群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在谢列布里亚科夫的叫唤下从短暂的午觉中醒来。 「……时间到了,中校。」 睁开朦胧的眼睛看向时钟,是交接的时间了。 尽管还想再多睡一会儿,不过没办法。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副官。」 一旦打起守城战,指挥官不论如何都会很忙。由于不能将司令部机能交给睡眠不足的人,所以要频繁地挪出时间休息,但不论再怎么努力都还是有个极限。 与钻进床铺里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交换,揉著惺忪睡眼走向成为指挥所的半地下式储藏库。 「交接的时间到了。拜斯少校,交接指挥。」 「谢中校。现况下,敌人没有出现大动作。目前是在移动、部署部队以准备攻势吧。」 一面做著交接的应答,谭雅一面怨恨起副官跑去睡了的事。要是能喝杯咖啡,精神也会比较好吧…… 不对──谭雅摇摇头,接著说下去。 「很用心啊。对我们来说,能争取到时间是很感激……不过他们似乎是打算像个擅长欺凌弱小的家伙,以多欺少的样子。虽说不是不能理解约翰牛的兴趣,但就连共匪也跟著配合是怎么回事?」 虽是想稍微开点玩笑,不过拜斯少校尽管很有礼貌地苦笑起来,却也沉默不语。 「这群该死的国际共产主义者。就算只有表面上也好,要是能再多顾虑一下和平主义者的形象就好了。」 「中校,这才是不可能的吧?」 「我也有同感,但我会希望他们能多重视一下形象也是当然的吧?」 也是──就在拜斯少校点头回应时。 一发炮声自远方响起。 这不论对谁来说都是耳熟的声响。在东方战线,除了陷入安详永眠的人之外,有谁能忘得了联邦军的重炮声啊? 「……尽管辛苦你了,但去准备战争吧。」 「是的,我立刻就去。」 「全员起床!敌人来了!」 自莱茵战线的壕沟战以来,只要敌人来了,就要把士兵叫醒。 就连在索尔迪姆528阵地的各处所,将兵也都一面诅咒著敌炮兵的闹钟声,一面发著「明明就到交接时间了」的不满抱怨从床铺上跳起,直奔指定位置。 「……敌人也没余力如弹雨般发射重炮了吗?很好,大队,制空战。去拦截敌魔导部队。」 「由谁指挥?」 谭雅笑著回应语调紧张的拜斯少校。 「不会排挤你的,放心吧。这里就跟之前一样交给梅贝特上尉。相信炮兵家会很闲吧,所以就交给他指挥了。」 「荣幸之至。」 真不知道他方才彬彬有礼的态度上哪儿去了,浮现有如肉食兽般的狰狞笑容的战争贩子,看来是很想上前线的样子。前阵子尽管带他去敌阵地袭击敌军,但还是不满足吗?……居然会高兴听到自己不用留在指挥所里,老实说,谭雅无法理解这种本性。 不过,这是战争。 就算是这种人,在前线也是必要的吧。 「好啦,拜斯少校。去跟梅贝特上尉交接指挥吧。我要去把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揪出来,集合大队……要是迟到,会把你丢下来喔?」 「我会赶上出击的。」 留下在敬礼后慌慌张张地拿起话筒的拜斯少校,谭雅冲出地下仓库,前往指定为大队集结地点的阵地内广场。 虽然每次都一样,但很优秀地,全员都确实到齐了。 除了格兰兹中尉的部队不在,多了维斯特曼中尉的脸孔外,就跟往常一样。顺道一提,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也没有迟到的样子。 不过,姑且不论军官……是刚睡醒吧?也能看到几名头发乱翘得很厉害的魔导师。谭雅深信最低限度的仪容是社会文明人的基本,但也总是很迷惑,不知道敌袭算不算是可容许的例外。 「大队集结完毕!」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报告辛苦了 。」 谭雅一面机械式地敬礼与答礼,一面在心中烦恼该怎样发出劝告。地震与火灾会被视为「意外」获得容许吧,但「敌袭」在战时状况下并不是突发性的事态……所以非常烦恼该不该放宽基准。 她也有点迷惑该不该在这种时候考虑这种事。只不过,虽说「仪容不整即是心态不整」是句蠢话,但没有余力顾及外表,对文明人来说可是危险的退步。 在共匪这种不文明的敌人与存在这个反文明的存在面前,谭雅作为现代市民,果然还是得说上一句。 「各位大队战友,感觉有许多人是刚睡醒的样子。我们大队应该也很重视服装仪容才对……看来是敌炮兵搞错起床通知的时间了。」 结果,谭雅还是觉得斥责他们也很不讲理吧,所以就面带笑容地向部下开点玩笑,同时迂回地指出服装仪容的问题。 「就算是意外的访客,也不能穿著睡衣就开门迎接吧。就让我们像个文明人,适当地整理仪容吧。」 小习惯会导致大差异。海因里希法则尽管几乎是种经验法则,但是很正确。人类总是伴随著极限。就算是为了提高界限,确保高平均值,谭雅也要经常深深要求部下保持确实的纪律。 习惯正是迈向成功的黄金法则。 「好啦,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维斯特曼中尉。还有拜斯少校等会就会来吧,这是迎击战。就以莱茵战线的程度去做。」 谭雅向众军官简短地告知状况。实际上,这就只是在转达拜斯少校报告的交接状况,是形式上的确认……不过确认本身就具有意义。 违反标准程序的行为,往往是由怠慢产生的。 不过,不需要太过担心资深人员吧──谭雅向信赖的部下投以笑容。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跟往常一样。」 「是,就跟往常一样。」 「……贵官就跟往常一样让人放心呢。」 谭雅称赞起在反覆施行下所累积起来的事物。大概是不习惯被称赞吧,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愣住的表情让谭雅苦笑起来。 没有向部下确实说出赞赏是我的过失。 小时候,在南丁格尔的传记上看到她将「愿意在克里米亚留到最后的护士」形容成是「比黄金还要珍贵」时,年幼的自己尽管一点无法理解,但如今则是完全明白了。真不愧是为统计学的发展做出贡献的伟大改革者。所谓的人力资本,不论是护士也好,军官也罢,无关职种都只会是具有普遍性的商品。 就这层意思上,累积起信赖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毫无疑问就一如南丁格尔所说的,积蓄了比自身体重等重的黄金还要珍贵的人力资本价值。 「……瞧你一脸意外的样子。就算是这样,我也很依赖贵官喔。」 「多……多谢中校的赏识!」 应该要找机会再送她一份礼物表达感谢吧。如果能在后方弄到巧克力之类的东西的话──谭雅在心中的备忘录上做出补充。 问题是──谭雅面向似乎没有初战时那么紧张的补充魔导中队的指挥官。 「维斯特曼中尉,我则是想对贵官这么说。别太勉强,暂时就先跟著我飞就好。我会照顾你的。」 「遵命!」 充满干劲的他,不论好坏都还是新任中队长。虽说是具有实战经验,但以谭雅期望的水准来看,还离能交办任务的程度相当遥远。 不过,就算是冥顽不灵的托斯潘中尉,也得要看是怎么用的。 说到资质,由于维斯特曼中尉并没有很差,所以只要好好活用的话,也不是没办法用吧。 年轻人才的经验尽管不足,不过有著足以弥补的干劲。需要的是适当的教育。对谭雅来说,关于这点她可是自负有著一点实绩。作为在战地培育出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与格兰兹中尉的教育者,对自己的本事感到自豪可是当然的权利吧。 维斯特曼中尉需要的是一点时间还有服从命令。 「回答得很有气势,中尉。」 「是的!」 「你就记好一件事。中尉,战争基本上大多是以平均得分决胜负,而不是最高得分。没有不擅长事物的人会比较容易存活喔?嗯,你就当作是今后的课题吧。」 「下官会牢记在心的。」 顺从是难能可贵的特质──谭雅满足地点点头。 「中校,让你久等了。」 「喔,少校。正想说你要是迟到的话,就要把你丢下来喔。」 还请饶了我吧──在众人面前搞笑起来的拜斯少校也微微散发著从容感。有经验者果然可靠。 「你来得正好。维斯特曼中尉由我看著。拜斯少校,其余人员就交给你进行迎击战。」 一面担心队友一面打仗的战争,怎样都让人平静不下来。这就像是新进员工的在职训练吧。不过,战争是牵扯到人命的。要是有余力掩护就好了……谭雅总是不得不感到忧郁。 正因为如此,拿走格兰兹中尉的部队才会让我这么难受。杰图亚中将阁下,我恨你──甚至会在心中如此抱怨。 「我该怎么做?」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贵官也跟我一样。掩护维斯特曼中尉他们。」 毕竟掩护人员不论再多也不会困扰──谭雅将这句话吞回去,一边回应副官,一边率领大队俐落升空。 制空战的基本是占据上空,要是敌魔导部队逼近的话,可就不是慢条斯理地升空的时候了。 是敌人莫名地从容不迫吗?早在不用紧急起飞,还能整队升空时,时间就显得相当宽裕了。 「……从炮击到冲锋为止的时间相隔太久了。敌人的炮击难道不是协调好的吗?」 拜这所赐,让所担忧的补充魔导中队能试著在实战中进行战力培训。 他们即使很勉强,也还是将难以操作的艾连穆姆九十七式突击宝珠运用自如,平稳飞行的表现让谭雅感动。 同时,也让她脊背发寒。 「外行对外行的战争吗?这也太浪费人力资本了……」 不仅是穷人对穷人,还是外行对外行。总体战也总算是达到极限了。 开战前的帝国军可是保有著一旦是航空魔导师,就算是「新任人员单独一人」也能将弹著观测任务「交给他执行」程度的教育水准。虽说前阵子遭到误射时的情况好像也是这样,但如今的状况已恶化到就算是「新任人员单独一人」,弹著观测任务「也不得不交给他执行」的程度。 没有时间教育,教育人员还被前线拿走了。最后,则是把尚未完成教育的人送往前线,让小鸡一个接著一个被当火鸡打。 邪恶的损耗循环就此完成。如果有什么事是现场层级能做到的话,顶多就是尽可能地确保生存率而不是人员保留率了吧。就算是为了让肉盾活下来,也不得不竭尽所能。谭雅拿出双筒望远镜,稍微环视天空,眺望起敌情。 「……是依循理论的展开啊。」 是一面取得高度,一面在空中形成战斗队列的对峙。双方会保持一定程度的数量,同时相互对望。 跟我方的队列相比,联邦军的队列在密度上是稍微多一点的程度吗? 虽然帝国军很难在数量上与共匪抗衡,不过在共匪的自灭之下,让我们在魔导领域上取得品质与数量优势的担保,即使如此,数量优势似乎也开始往数量均势的方向倾斜了。 「……联邦军也很行啊。」 还真是讨厌。 我不讨厌打击弱小的敌人,但与同等的敌人竞争这种事,可是离愉快相当遥远。毕竟所谓的劳动,最好的莫过于以所需的最低劳力完成工作了,更何 况是战争。唉,真是讨厌。 「敌人开炮了!」 当我方发出警告时,谭雅也以熟悉的程序下令反击。 「01呼叫全员。应战了。」 也由于是超长距离,所以是以光学狙击术式进行集中射击。不过,距离的淫威也会毫不留情地袭向命中率与威力的衰减。 一想到甚至得要一面在意术弹的残量,一面吝啬地与敌人互射,头就痛了。 「啧,长距离战就劳力来说意外地……」 有太多浪费了──抱怨到一半,谭雅就发现到敌阵的动向出现剧烈变化。 「嗯!共匪的魔导师冲过来了?」 打散战斗队列,或是说队形的猛冲。敌魔导师就像失控似的开始朝著这里突击。 「是指挥系统崩坏了吗?居然会丧失秩序……」 维斯特曼中尉困惑般的发言,让谭雅霎时间感到有点在意。以指挥陷入混乱,队列崩坏来说太早了。尽管能理解长距离射击战会让新兵陷入焦虑的传闻,不过即使如此,敌人应该也还没受到多少损害。 「是敌人的新兵失控了吗……虽然偶尔也会发生这种事。」 就在谭雅盯著总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的敌人沉思起来时,她突然冷不防地大叫起来。 「不对!」 是我们在友军上空组成队列后,敌人才冲过来的! 糟透了! 「动起来!要冲了!」 谭雅不顾一切地大叫。 「咦?」 然而,回应的却是维斯特曼中尉就彷佛不知所措般的困惑反问。在战场上,理解力居然这么差!我们可是在「友军阵地上空」啊。我们明明就对联邦军干过相同的事,难道忘了吗! 谭雅朝著部队,很罕见地忘我嘶吼起来。 「01呼叫全员!全力加速!不准在阵地上空进行混战!」 虽是突然间的指示,不过拜斯少校的部队还是察觉到谭雅的意思,开始突击。而为了避免他们突出战线,遭到孤立,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也跟著突击。 一旦在我方阵地上空与敌人展开混战,就会大幅增加误射下方的风险。不能随便发射术式误炸友军;而且就算想接受下方的支援,也由于是来自下方的射击,遭到误射的风险也往往会大幅提升。 对直接掩护战斗来说,敌人正大光明地冲过来展开近身战几乎是场恶梦。 正因为如此,有必要往前推进。 「敌……敌人冲过来了!」 正因为觉得被摆了一道,所以谭雅才难以忍受在这里浪费时间。维斯特曼中尉惊慌失措的叫喊,让谭雅听了就烦。 「看就知道了!快给我做出对应!」 「开始统一射击……」 不对──没想到得再吼他一次!居然得背负著无法随机应变的部下战争,这简直就是疯了! 「维斯特曼,不准停下来!会被突击压制的!要冲过去!给我冲!懂吗?由我们这边冲撞过去,把他们打回去!」 一旦被攻其不备,就连精锐都会手足无措。更何况是经验尚浅的军官与魔导师,很容易就遭到情势吞没。 正因为如此,才必须下达命令,指示他们该怎么做。 「给我冲锋!前进!前进!前进!」 虽是突然间的号令,不过包含补充魔导中队在内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还是以勉强赶上的形式,对应著冲过来的敌人爆发正面冲突。 「避免混战!取得高度,同时不准让敌人靠近友军阵地上空!」 正因为知道我方相对敌方的优势就在宝珠的高度性能差距上,谭雅才会下令上升。只不过,谭雅就在这时遭遇到让她打从心底震惊的现象。 应该是取得了高度,打算从上方单方面地欺凌对手,然而却没办法甩开紧追而来的敌人。 「敌高度八千英呎!怎么会,居然能达到这种高度!」 只能把「不可能」这句话吞回去了。眼前的景象正是最为雄辩的反证。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以部队来说应该是低高度专门的联邦军魔导师,竟然在同高度下迫使我们进行缠斗。 别说是数量均势,居然达到了品质均势,简直让人难以接受。但就算难以接受,目前也还是遭到应该是不擅长近身战的家伙突击,就连高度差距也被缩减了。 「01呼叫全员,上升到一万两千英呎!就算知道有点勉强……等等!取消方才的命令!取消命令!全员维持高度八千英呎!」 谭雅当机立断地瞬间做出上升到极限高度的决定,并在最后一刻注意到自己犯下大错,连忙取消命令。 要是平时的话,就会让部队上升。 不过,就唯独现在,唯独这一次不能这么做。 就连九十七式都还不熟练的补充魔导中队,甚至没进行过多少高度适应训练。非常怀疑他们有没有办法提升高度。这可不是能运用高度差的时候。 「维持目前高度,彼此合作相互掩护!02,设下陷阱,已针对新人的家伙优先……」 解决──正要把话说下去时,谭雅注意到空中浮现著米粒般大的黑点。还不只一个,是好几个黑点。 她瞬间察觉到自己所发现的黑点是什么了。 「敌机!散开!应战!」 在吶喊的同时,直到刚刚都还死缠不放的敌魔导师就开始一齐脱离。 就在我们聚集起来时,敌航空机、战斗机冲了过来。现在要是正面遭到机关炮,而且还是相当于重机关炮的大口径集中射击可就完蛋了。 该说是霎时间吧。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不负沙场老将之名的机敏反应,应对起意料外的新敌人攻击。 各自采取随机回避机动,同时为了阻碍敌机的视线以爆裂术式回击。 以遭受奇袭的部队来说,这恐怕只能说是理想的反应速度吧。他们可不是平白担任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压箱宝。正是因为他们具备著能将绝大部分的不可能的任务,以临机应变撬开、制伏、突破的力量,才会是压箱宝。 「伤亡报告!」 「损害轻微!」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答覆还真是愉快。 也不是没有被摆了一道,咬牙悔恨的感受。不过,这也顶多是能与损害轻微的事实打平的事。该以平时的教育,对人力资本的投资成果为荣吧。 微微露出笑容,环顾起天空的谭雅,就在这时僵住了表情。 要是为了避开敌战斗机,就像停下来会沦为机关炮弹绝佳的靶子似的采取随机回避,同时还展开了爆裂术式,部队之间的距离就会拉得太开。 让队形崩坏了! 「维持两人一组!敌人要冲过来了!」 这是让人想咂嘴的景象。其他人的部队还好,但没能即时反应过来的维斯特曼中尉等人,动作迟钝到让谭雅差点气死。 「警戒角度偏低的射击!该死,这算什么啊。混帐共匪,变得相当会惹人厌了呢!」 「他们可是共匪喔!」 副官的反驳让谭雅忍不住吼了一句「所以这又怎么了」。相对地,副官的答覆实在是富有幽默。还是说,这是她自然的反应吗? 「他们就是这种人,中校以前不是亲口这么说的吗?」 「啊,确实是这样……也难怪就连打仗都会变得这么擅长惹人厌。」 谭雅忍住咂嘴的冲动,同时也承认敌人的本领。就在为了拦截散开队形,无法集中攻击的联邦军部队而提升高度时,遭受到联邦军战斗机的攻击。 敌机贯彻著一击脱离,机关炮弹一打完就立刻脱离。 高度差、速度差都相差太大,所以极难反击。而最大的阻碍,还是来自下方的客人。这可不是能追击的时候。 不过,就到此为止了。 谭雅丝毫没有要一直让敌人压著打的道理、理由,甚至是必然性。不论何时,自己都不会放弃。失败只要挽回就好。 轻轻做一个深呼吸。 谭雅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胆敢向我们挑战缠斗,还真是群了不起的勇者!该死的联邦军看来相当中意魔导刀。就去请他们吃得过瘾吧!」 请交给我吧──擅自跑出来的果然是惯于担任先锋的拜斯。 「那么,下官就先走一步了!」 「我准许。上吧!」 就在他一回答「遵命」的瞬间,拜斯少校就机敏地开始行动。所谓绝佳的默契,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吧。 「中队跟我前进,突击!」 进行掩护──谭雅大声激励著维斯特曼中尉等人。 「支援射击三连发!」 尽管慌张但还是能确实射击,就这点来看,该认同维斯特曼中尉也总算开始习惯实战了吧。 既然能信赖他不会误射,那最好就是让他彻底负责掩护吧。 「维斯特曼!继续掩护射击!但不需要勉强射击喔!」 「遵命!」 就只有答话算是独当一面吗? 不对,以经验不足为理由对他人抱持著恶意可不是件好事。经验是能累积的。要是没有将能力不足与经验不足严格区分开来可不公平。保持公平对谭雅来说可是个过于理所当然的义务。 说不定是久待战场,让自己变得具攻击性了。或者,是杰图亚中将蛮横的死守命令导致了过度的压力吗? 「这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吧。」 在轻轻甩头,驱除杂念后,谭雅就让思考回到战斗上。目前的时机正好。拜斯少校等人发动冲锋,敌人忙著对应……而我这里也组成空中突击队形了不是吗? 很好──谭雅转头看向副官。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要跟著拜斯冲锋了喔。就跟往常一样……背后就交给你了。特别是要警戒敌机突然闯入。」 「遵命。」 「很好,是时候了。小子们,跟我前进!」 加速,加速,再加速。 九十七式可不是平白无故被称为突击演算宝珠的。艾连穆姆工厂的开发负责人尽管脑袋有问题,但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技术力能支撑他那些异想天开的构想。 会活用空战的基础,凭藉最大战速凌驾在对手之上的优势彻底打击敌人,是很自然的发展。谭雅等人就从被拜斯少校打乱队形,在空中摇晃徘徊的敌魔导师上方,一气呵成地发动袭击。 就算注意到这里的敌魔导师连忙加强防御,动作也很迟钝。 「哼,对应太慢了。」 就在她为了击发术式举枪瞄准,准备扣下扳机的瞬间──事情发生了。正当谭雅舔著嘴唇准备收下击坠数时,意料外的射击就从侧面猛烈击中了防御壳,让机动偏离了原本路径。 共匪居然做出佯攻! 「……是陷阱!」 谭雅忍不住咬牙悔恨。当察觉到自己上当的瞬间,敌魔导师就不顾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牵制攻击,从侧面冲了过来。 掩护来不及赶上,可是也没办法脱离。 「该死的混帐东西!」 紧急扭转空中向量,改变前进方向。作为防卫手段,用冲锋鎗朝著从侧面冲来的敌人全力射击。怀著打完弹匣的心理准备一面拉开距离,一面发挥九十七式突击演算宝珠的速度全力加速。 「中校!你没事吧!」 「没大碍!」 就算敌兵的射击约有两次近弹……也果然是不到使用九十五式的程度。 那个可悲且该死的疯子所开发的九十七式,就跟联邦军的新型宝珠一样,只要将魔力集中在防御壳上,就算多少遭到击中也能支撑下去。 「不论是我们还是宝珠,可都没烂到会被那种攻击给击坠啊!」 尽管朝著部下吼叫,但心情却是完全相反。 完全藏不住被敌人攻其不备,让谭雅的大脑遭到震惊所支配的事实。 居然差点在近身战上被联邦军魔导师取得先机,这让谭雅的典范一如字面意思产生了理论破绽。 倘若没有冲锋鎗的弹幕射击能力,如今将会被冲过来的敌人怎么样啊? 「……啧,话说回来,真是一群讨厌的家伙。」 勉强成功脱离的谭雅,就在这时重新打量起敌人。 外加上这是以高速逼近,瞬间展开交叉射击的情况,所以平时才懒得一一辨识敌兵长相的谭雅,就唯独这次重视起视觉情报。注意起装备、军装还有人种的谭雅,就在这时有了意外的发现。还以为他们会是诸如近卫队那样的家伙才观察的……结果军装却跟一般的联邦军相同;徽章等部分也发现不到特别的差异。 不过或许是心理作用吧,年纪相当大。而且还是以正在重新编制魔导师这个兵科的联邦军来说,很罕见地看似超过四十岁的长相。 是教官吧?不管怎么说,共产主义者已没有余力到要动员已不年轻的人员了,这说不定是件好事。既然如此,杰图亚中将所说的援军,或许也意外地不用多少工夫就会抵达了吧。等待实际上是很难熬的。 「……这算是好消息吧。不过,这不是差点被干掉的人能说的话吧。」 就算苦笑著回击,为了赚取击坠数,动手要以光学狙击术式打穿敌人的防御壳……也打不中。 岂止如此,要是随便停下来专心瞄准,就会毫不留情地遭到妨碍。如果一瞄准起敌人,自己就会遭到射击的话,也只能放弃了吧。 「喔,该死,合作莫名地好。」 尽管打算瞄准敌人的背,敌人的枪口却朝向自己。是彻底维持著两人小组吧,联邦兵居然合作得搞不好比自队还要有默契,真叫人难以置信。 瞥看一眼,又是个老人。是教官之间的合作吗?总而言之,默契太好,难以靠射击瓦解。 既然如此,就只能顺著敌人的意图了。 就像是认为匹夫之勇只要到这种地步也会是合理选择似的,谭雅凭藉著要撞飞敌人的气势与敌人对砍,才总算是用魔导刀把一名敌兵打落。 「该死,花费太多时间了……这算什么啊。」 环顾四周,谭雅显得困惑地狠狠说道。 在走在魔导运用的最先端上的帝国军之中,是众所公认的精锐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与一般往往会被视为训练程度低落的联邦军魔导部队,打得就像是势均力敌一样。 不对,综观整体战局,自队略有优势才是公正的评价吧?但就算是这样,谭雅作为精锐部队的指挥官依旧是难以接受,这是她直率的感想。 是绝对不可能的那种等级的感想。居然不得不用跟联邦军相同的水准进行比较──这对身经百战的航空魔导大队来说,难以说是个相称的评价。 而且,如果想在空中陷入沉思,敌人就会兴高采烈地袭击过来。 「可恶,烦死人了!」 谭雅就在兼作为烟雾的猛然显现出爆裂术式,准备与敌人重新拉开距离时,注意到搭档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停下了动作。 「维夏!在干什么!」 「中校!看那个!敌人的防御壳!」 「嗯?怎么啦?」 「……被爆裂术式炸开一部分了。那不是新型!」 「什么,真的吗!」 听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指 著敌兵,语气激动地喊出的提醒,谭雅的声音也忍不住飙高起来。会在目前的混战中苦战,全是因为假定敌方有著顽强的防御壳。 假如不必放弃面压制的对抗战术的话,情况就相当不同了。 「试看看吧!」 怀著半期待半自弃的心情将术式换成爆裂系,以面压制为主展开齐射。 一旦是采用比起威力,更加著重有效范围的术式,那就算是一刻也不停下机动的敌魔导师,也能在某种程度内造成伤害。 尽管为了看清楚战果凝视起来,却发现敌人的动作看不出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行吗?──就在谭雅咂嘴的瞬间,她的眼角余光捕捉到敌人军服上渗著的颜色中也掺杂著红色。 「比想像中的还要脆弱?」 要是防御膜被炸飞,即使轻微却也还是伤到防御壳的话,敌宝珠的防御性能就比想像中的还要低落许多。 这可是好消息呢──谭雅暗自窃笑。 「拜斯、维斯特曼!他们没有使用那个新型宝珠。放弃贯穿系,要改用面压制处理了!」 「「咦?」」 感到困惑的军官一齐从无线电发出疑问的声音,听起来有种奇妙的有趣感。被「敌人的防御壳恐怕很厚」的刻板印象束缚的人,看来不只谭雅一个。 大致上的原因,在于错误的经验法则。由于对联邦军魔导部队的硬度感到厌烦,所以让联邦魔导师很硬的刻板印象在这里造成了不良影响吧。 「多少的误射、误炸都没问题!准备爆裂术式!对整个空间进行盲射!但是,千万别打中地上的友军啊!」 「「遵……遵命!」」 很好──谭雅用无线电喊道。 「01呼叫全员!01呼叫全员!连同空间将敌人炸飞吧!别忘了也要对防御壳注入魔力喔!射击,开始──!」 下一瞬间,就像是听到射击所以射击似的,爆裂术式的烈焰就一如字面意思的摧残著整个空间。 连同我方的所在空域一起轰炸,说不定很胡来。不过,就一如联邦军防空阵地早已向谭雅提示的「可能性」与「潜在性」,这种顶多波及友军的草率态度,就结果来说也能极为简单的击中敌人。 或许是认为帝国军再怎样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吧。联邦军魔导师很轻易地就连同覆盖著爆炸火焰的空间一起遭到炸飞。 只不过,击坠的数量很少。 「啧,真缠人。是委婉地后退吗?」 是在遭到冲击波波及炸飞之际,没有加以抵抗就这样飞著逃离了吗?敌魔导师尽管大半是烤焦了,但人数并没有减少到哪里去。 「愈来愈顽强了,真是讨厌……这是要重整态势吧……有被队友击坠的蠢蛋吗!」 「无人脱队!受到轻微烧伤的人员些许!」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报告让谭雅轻轻笑起。 「这该归功于九十七式吧……能造出比敌人坚固的防御壳真是太好了。」 速度、耐久度、信赖性。当全方面都很优秀的这玩意能够量产,全面配备之际,就能确保住品质的优势吧……不过也得要有办法凑齐能运用自如的魔导师就是了。 不管怎么说,敌魔导部队都撤退了。 如果就上空掩护的目的来看,再来只要击退敌地面部队就好……不过在没有制空权的状况下让地面部队冲锋有多么愚昧,联邦军大概也懂了吧。 朝地上看去,是一片风平浪静。肯定就像事不关己似的,在那里眺望著我们的空战。还真叫人羡慕。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想起慰劳部下的必要。 「拜斯少校、维斯特曼中尉,两位辛苦了。中尉看来似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就先下去与部下一块休息吧。」 「……遵命,下官就先失陪了。」 谭雅边慰劳著维斯特曼中尉边下降,与拜斯少校等人开始姑且做著滞空警戒。如果敌人没有冲过来,之后就降落让部下小睡片刻。要是有时间的话,自己也想顺便睡一下。 由于是怀著这种想法在滞空,所以谭雅自然而然就把拜斯少校叫到身边,询问起他对方才那场战斗的见解。彼此之间共同的认知,在于对方异常的棘手这一点上。训练水准自然是不在话下,但在合作技术卓越这一点上,与过去的联邦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真想抱怨要跟这种对手打到什么时候才好。杰图亚中将也是,真亏他有脸在下达强人所难的命令后,还拿走我一个中队。 「……出现了相当麻烦的敌人了呢。」 「就是说啊。不过话说回来,航空舰队的那群蠢蛋,说什么不必担心制空权啊。就连敌航空机都跑来协同作战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冷静点──谭雅劝戒著拜斯少校的不满。毕竟这世上没有喜欢战争喜欢到不行的人,意外地还挺多的。要是航空舰队在睡午觉,我们遭到机枪执拗地扫射的话,我也会赞同他的意见吧。不过,现状完全不是这样。 「敌人的空中支援姑且也断绝了喔,少校。」 友军航空舰队尽管没有赶来直接支援,但敌航空战力也没有想来就来。总归来讲……换个观点来看就会是完美了。 就算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排除,不过只要能确实排除九成左右的话,就不得不承认他们完成了最低限度的工作。过度期待完美,可是会朝无薪加班与黑心劳动一路直奔的。 就这点来讲,航空舰队完成了他们所保证的工作。血气方刚的拜斯少校或许难以理解吧,但前线以外的各部门也有著各自的难处。 「你就这么想吧,正因为友军在敌地上空进行了制空战或航空歼灭战,才反而疏忽了我们这边的对空警戒。不用担心空中的事情,可是意外的幸运。」 拜这所赐──谭雅朝敌阵地看了一眼,讽刺地说道: 「今后尽管需要注意……不过也让我们能在我们的高度上专心工作。」 「可是,这样会变得难以活用高度。」 「我有同感。这恐怕也是敌人的意图吧……看吧,问题是那个。」 视线前方,看得到宛如米粒大的那个。敌魔导师虽说是后退了,不过大致上并没有解除伺机而动的态势。要是能索性像米粒一样将他们碾碎的话,不晓得会有多轻松啊。 「……真是辛苦了,居然还特意泄露出反应。」 说是这么说,但魔导反应的强度也兼具著对我方施压的用意吧。要是一整天下来,他们都像是在夸耀自身存在似的展现出魔导反应的话,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在意起他们。 「自我意识过剩虽说是青春期的特权,不过像这样被夸耀存在,很容易让人以为他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居然有胆向中校示爱,联邦军也有勇者呢。」 「啊?」 就算狠狠地瞪向副队长……也不免……不免是── 全是身高不够高害的吧?虽说是上司,但威吓部下的效果很有限也说不定。 在这种时候轻飘飘地加入对话的是胆量不错的副官。 「是勇者中的勇者吧?」 苦笑著加入对话的副官也变得很厚脸皮了。不对,等等喔。仔细想想,也觉得她本质的部分还是跟莱茵战线那时候一样。会怎样呢?──想到这里,谭雅就带著苦笑回应: 「各位,知道勇者的宿命是什么吗?」 反正是无关紧要的闲聊,就算太过费心也没意义吧。 「所谓的勇者,就是绝对会死的家伙。既然如此,也无法保证不会是此时此地吧。就算是联邦军的勇者啥鬼的传说,也让它在这里闭幕吧。」 哈哈 哈哈──只要三名军官一块大笑起来,沉重的气氛也会烟消云散。能不用继续对刚刚的激战耿耿于怀是件好事,也能让人下定决心。是个切换意识的好契机。 「就算是这样,敌人也很了不起。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技术。拜斯,你觉得呢?」 「我也有同感。在战术、合作、技术的全方面上,敌我之间几乎是毫无差距。」 「真是棘手。不论是那个新型宝珠,还是这里的新参战部队,我方的强处……嗯?」 「中校?」 怎么了吗?──朝著如此询问的拜斯少校,谭雅指著敌人喃喃说道: 「看那个。」 谭雅向副队长与副官指著敌人,同时试图从敌人的军装上看出识别记号。 「……好像是跟某个似曾相似的新部队会合的样子……函式库里有资料吗?那个肯定不是联邦的航空魔导部队喔,是哪来的家伙?」 只要瞥看一眼,就知道副队长也看不出来。也对,在语言与谍报这点上,不论是自己还是拜斯,都敌不过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所以自己与副队长的视线,就自然而然地集中到精通语言的副官身上。 「恐怕是联合王国吧?不对,请稍等一下。我试著监听无线电看看。」 在「知道了吗?」的催促声下,她在听了一会儿敌人的无线电后说出结论。 「……是联合王国,而且还掺杂著协约联合官方语言。」 啊──谭雅就在这时想起来了。她知道一票符合条件的家伙。 「是传闻中的义勇军,或是说残军吗?尽管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但他们要是能稍微懒散一点就好了。他们是为了什么,甚至不惜来到这种东方的边疆地带?」 战争明明就不是能兴高采烈参加的事情,为什么他们甚至不惜自费也要来到这种地方啊。是战争中毒到这种程度了吗?这是常识人所难以理解的感性。 光是配合,就像是体力、精力的无薪加班一样。 「敌人要是没动作的话,就依序降落。就算浪费体力滞空也很愚蠢。」 这是意识到撤退时机的发言,不过具有对手的事实大幅阻碍了实行。既然有敌人,就没办法轻易后退,不过光是这样一直对峙下去也毫无意义。 无可奈何,就只有时间不断流逝的互瞪。最后,在毫无回报的滞空,并等到双方成功后退时,实际上已是互瞪了数小时之后的事。让人累得非常没有意义的对峙,假如敌人是为了达成让我方疲弊的目的才不肯退让的话,想必是非常成功吧。 本来的话,应该是外行人集团的联邦兵会先精疲力尽之类的蠢话,就算说了也无济于事。 降落回地面,谭雅一滚进本来似乎是储藏库的半地下式房间里,就怀著「得趁自己还没忘记刚刚的经验之前」的想法,执笔写起报告书。 要是方才的战斗会成为今后的标准,帝国军就必须要有紧急的对策。 写好的报告书悲观到就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联邦军魔导师的品质提升,勒紧了帝国军的脖子。一旦丧失在航空魔导领域上的优势,帝国究竟要在哪里确保品质优势才好啊? 重新看起写好的报告书,谭雅就在这时叹了口气。 「……不过,也无法保证这份报告书会被认真看待吗?」 帝国军尽管以组织文化来说算是比较下情上达的,但不论好坏都是个彻底且常识性的军事机构。就算敲响了联邦军品质提升的警钟,也很怀疑他们究竟会不会一如字面意思的把话听进去。 上头也会警戒注意吧。 不过,能轻易想像得到他们就只有用脑袋理解的未来。无法靠体感理解「联邦军的品质提升」有多么严重吧。 实际上,谭雅所写的报告书内容,就是如此地与至今以来的常识背道而驰。 尽管写是写出来了,但就连本人都还是半信半疑。假如不是在现场面对敌人的当事人,联邦军航空魔导部队的威胁性「急遽」增加这句话,就单纯只是文章的修饰。肯定就算看了报告书也没办法立刻相信,在那讥讽这份报告写得还真是夸张。 「唉,要怎样说明才好啊。」 向他人传达事情,感觉很简单,实际上却很难。即使说是如实写下事实的报告书,想要正确传达出想传达的事情,也必须要费上相当的工夫。 要让论点明确,一面意识到读者,一面稳固文章骨架,确实地写下意见。 「这说来简单,实际上做起来……相当麻烦吧。」 唉──谭雅唉声叹气地拿起笔来。 跟焚烧莫斯科的时候相比,他们确实只有人数是补齐了。只不过,补齐人数与品质提升完全是两回事。在招募到几名新来的打工人员后,要是他们能立刻以等同资深人员的即战力工作的话,教育这个词汇就能扔进垃圾桶里了吧。在现实里,教育的重要性可是愈来愈高。 明明是这样,但联邦军魔导部队的训练程度提升,显著到就彷佛是即战力不自然地增加一样。如果要报告的话,要是没有说明这件事,意见就毫无疑问会遭到轻视。 在确定问题的所在之前都还算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题。 「所谓的不合道理,就是在指这么一回事。」 喃喃自语起来的谭雅重新研讨起状况。一面咬著军用的高热量巧克力棒,一面大略翻过各魔导中队提交上来的报告。 所发现到的共通点,就只有与联邦军部队势均力敌或略有优势的报告。怎样也找不著说明现象的关键。 那么,会是我的错觉吗? 「这也不可能。不论再怎么自己骗自己,那怎么想都只能认为是敌人有了戏剧性的强化。」 谭雅碎碎念著,把写到一半的报告书扔进垃圾桶里。 报告书必须要有简洁的结论。联邦军部队的训练程度正原因不明的提升当中,这种话要是报告上去,就只是在坦承自己是个无能。 更糟糕的是,这是别人托付给我的工作。在最坏的情况下,要是能用自己的名义提交报告,事情就简单了;或者,只要做好自己会蒙受恶评的心理准备,也不是没办法提交报告。 但是,这可是要以雷鲁根上校的名义,由雷鲁根战斗群送往雷鲁根上校所属的参谋本部的正式报告书。要是搞砸了,可是会有损雷鲁根上校的名声。 要跟精英组的人失和,没有比公然败坏对方的经历还要更加优秀的手段吧。这还是冒名去做的话……到时的余波将会可怕到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要我怎么办才好……」 谭雅一面认真忙著重写报告书,一面压著开始不舒服的胃呻吟著── 这要怎么写才好啊。 手边的判断材料太少了。只简洁地写上联邦军品质提升的事实,把事情交给上头去判断也是一种做法……但现在要讲求做到最好。 当感到迷惘时,就该回归基本吧。 「回头想想敌人的现状吧。尽管这只能说是戏剧性的提升……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正因为是花费一个月的训练期间锻炼出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谭雅,所以才能断言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从谭雅那别说是人类的极限,就连极限的极限都给她恶整出来的经验法则来看,航空魔导部队的品质提升,坦白讲绝不是能用几周、几个月为单位就能轻易做到的事。 就连在让「被视为完成基础训练的现役将兵」承受一个月的选拔过程,甚至还在达基亚经历实弹演习之后,也仍然是会对训练程度感到些许不安。 这只要看维斯特曼中尉,就能更加理解了。 尽管让认真 的年轻少壮军官在东方战线进行在职训练,但别说是阿伦斯、梅贝特两位上尉,搞不好会比托斯潘还要让人无法信赖。 基础的差异就是有如此之大。 从0.5训练到1,跟从0训练到1,难易度可是天壤之别。 「……明明是这样,联邦军的品质变化却太过戏剧性了。」 对于在教育领域上有著独到之见的谭雅来说,就只能下定决心就这点来说明包含联邦军品质骤变在内的这件事了。 「制度改革的影响,这点怎么样?」 这话虽是自己说的,但组织改革应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事。就算认为他们可能不再受政治理由左右,成为了能在某种程度内自主行动的专业军队也一样。凡事都会有个限度。 部队运用层面的改善与训练程度的改善,不可能会是完全的等号。 敌人能藉由完美地运用弱兵成为我方的威胁,这就理论上是可以理解。狼率领的羊群会比羊率领的狼群还要危险,这甚至还是一句经典的譬喻吧。 不过──谭雅就在这时苦笑起来。 「这就跟如果换掉一名企业的头头,就能从明天起转亏为盈的话,哪里还需要这么辛苦是一样的意思。会是有点极端的论说吧。」 就算率领羊群的是狼,他也只能用手边的羊作战。让狼重新训练羊群,确实会是个有用的手段吧。 只不过,这跟加热微波速食的轻便性可是天差地远。 教育需要人手。就连在职训练也需要有指导人员。光是带维斯特曼中尉就有多累人了啊。 不派指导人员,采边看边学方式的话,尽管不用这么累人,但也会需要多到愚蠢的时间吧。 「有什么地方不同。会是什么?他们究竟是怎样戏剧性地改善品质的?」 正因为是有过人事经验的谭雅,才会在心中怀疑起来。 这是个矛盾。联邦军的航空魔导战力戏剧性的获得强化,但姑且不论结果,却看不到过程。 有关录用来源,还有办法说明吧。 如果只是要让关键的魔导师凑齐人数,就只需要彻底徵召有资质的人员,说不定就能准备好人数了。只要放宽标准,就能凑齐录取人数。 但就算是这样好了,联邦那些家伙是怎样克服教官与时间的问题的?录用、教育还有管理可是人事的关键,我可从来没见过只需要录用不需要教育的新人。即战力级的新人,如果不是幻想,就只会是相当例外的少数事例。 以这种前提拟定人事计画,是对统计学的反叛。也就是太蠢了。 「……联邦的剩余战力,应该就连负责教育的教官人数都很绝望。那可是欠缺体系运用实绩的军队喔,是去哪里找来这么多基干人员的?」 相较于联邦军的其他兵科,航空魔导战力的脆弱非常显著。只能说是目前正以现在进行式建设当中。一旦联邦军魔导部队的组织基础脆弱,人员基础就必然地也会非常薄弱,这是当然的假定吧。 「与假定矛盾了?可是,就整合性……」 假如将他们比喻成企业的话,就是靠录用应届毕业生撑起员工数的状态。假定这间企业能圆滑地遂行业务,可是骗子的专利权。 当然,现场经验会是名有益的教师。 不得不承认在最前线的战斗让他们累积了经验。结果,让他们多少出现了具备正常技术水准的人员吧;不过就算是这些人员,也还不知道有没有脱掉小鸡的蛋壳……考虑到过去的平均技术水准的话。即使立刻转为教官职,就时间上来讲,也几乎不可能拿得出成果。 待在地底下的房间里,对著办公桌不断自问自答也很没意义吧。也为了转换心情,谭雅起身稍微转了转肩膀,同时让思考增添一点变化。 「这样一来,通常就是从外部录用有经验者。或者,是录用教官或培训服务吗?就目前的情况,会是后者吧……」 当苦于人手不足的企业采用大量录用作为对策时,将教育委外处理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而且,目前的联合王国与合州国,也有意思要提供联邦航空魔导师的训练人员吧。 或者,也能将旧共和国、协约联合体系的人员作为教官活用。 「有需求,也有供给。有充分的基础,让颇为理想的欲望的双重一致性成立了吗?」 不过,这终究是资本主义的理论。就算腐败了,联邦也仍旧是共匪。虽说是打著民族主义的大义在与帝国交战,但要是能摆脱意识形态获得百分之百的自由,他们就不会自称是共产党了。 党的军队会有可能让资本主义国家的军官教育吗? 纵使共匪跨越了这种心理纠葛,各国的准则也都不一样。在这种战时状况下,有办法急遽改成适合的准则吗? 就算他们克服了一切难关,会有办法如此急遽地拿出成果来吗? 「办不到吧,通常是办不到。」 敌人很灵活恐怕是事实,也没有过于低估。即使如此,我们也该重视现实这个词汇吧。这样一来,录用有经验者就会是唯一的答案。 不过,有别于企业,联邦是个国家。国家是暴力的独占者,总归来讲就是最恶质的垄断企业。 「能从哪里录用啊?」 谭雅一副「这是在开玩笑吧」的态度发起牢骚。 难道说即使是共匪,在民间领域上也仍然存在著竞争的概念吗?要真是这样的话,苏维埃的民生用品也肯定没理由急遽低迷到那种程度了。就连送进集中营的技术人员都不得不活用的那些家伙,不可能会有这种冗余性。 ……等等──谭雅就在这时僵住了。 这只是个可能性。 终究是个假说,而且还是近乎荒诞无稽的假设……但他们不是有办法录用吗? 联邦军在过去曾有过「还不是党的军队」的时代。也就是说,能够徵募有经验者的潜在性人力资源……是有的,确实是有的。 「该死!该死!该死!是这么一回事吗!」 自己那等到亲口说出后,才总算想到这件事的愚蠢脑袋真该抓去枪毙。难以置信地欠缺想像力,居然有著这种教条主义般的态度,我难道是共匪吗! 「原来是集中营吗!可恶,那群该死的共匪!要是能一时冲动地把集中营里的人统统杀光就好了!」 那群共产主义者,看来在奇怪的地方上很珍惜物品的样子。 那怕瞧不起魔导师,在政治宣传上痛骂著国家之敌、阶级之敌、反动的核心、可恨的旧时代遗物之类的话,却还是在集中营里「大量保留」著这些魔导师。 糟糕的是,谭雅对这些家伙几乎是一无所知。如果是些无能、派不上用场的家伙的话,倒也还好。不过,就交战经验来看……他们很能干。 「……旧时代的联邦军魔导部队详细报告,有谁会知道啊?」 作为无从改变的现实,谭雅的军历虽说因为是在战时状况下而显得浓密,但也还是「符合年龄。」因此,就连从知道联邦帝政时期的世代口中听说的机会都没有。姑且不论正确的来龙去脉,但要是事隔了大约二十多年,组织的记忆也会风化。 「难怪会说资讯不对称。知识传承也相当困难。这真是糟透了!」 不知道。 也就是无知。 战争是受到「不知道的家伙不对」的大原则所支配的。也就是──没有人教?所以说,这又怎么了? 温柔的平等主义者会谴责用知识作为武器是不公平的吧,不过知识就是力量。所谓的战争,比学校还要对能善用力量的人有利。 如果要追求不使用智慧的战争,就只能回到石器时 第肆章 遇敌/交战 反对加班。全世界的劳动者,反对加班吧! ──雷鲁根战斗群的标语/出自索尔迪姆528阵地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东方战线/索尔迪姆528阵地 索尔迪姆528阵地的阵地构筑进度迟缓……写上这种评语会很矛盾吧?阵地没办法构筑好阵地这种话,确实是有违军事常识。 不过,这就是现实。资材致命性地不足。结果让人得发挥名为现场智慧的创意巧思,总而言之先拿手边现有的东西应急。 最典型的,就是将地下储藏库转为地下壕沟使用的例子吧?就连防卫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所置身的场所也不例外。 面临联邦军大规模攻势的这瞬间,也是她躺在难以入睡的地下室假床铺上贪图小睡的瞬间。 耳熟的声音。 被炮弹的弹著声吵醒,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啧,还是老样子,以起床通知来说这也太吵了。」 咒骂著从床上弹起后,她就立刻将军帽戴在头上,同时回想起莱茵战,沉浸在讨厌的回忆里。虽说回忆总是最美,但莱茵一点也不美好。 不对──谭雅就在这里摇了摇头。至少,也有著局部性获得改善的地方。 比方说,环境。 有别于浸在泥巴里的战壕,虽说是半坏的,但能从位在半地下式房间里的假床铺上直接前往战场,或许该恭喜这是令人感动的在家工作吧? 「敌袭!敌袭!全员应战!重复一次,全员应战!」 从慢了一拍响起的警报声与召集的叫喊声中流露出的紧张感,是不可能漏听的大规模战斗的前兆。正因为这几天已从敌压力的增强预料到了……所以能轻而易举地领悟到,这毋庸置疑是联邦军的大规模攻势。 「该死的共匪。超时工作可是违反意识形态的行为喔!」 勤勉地准备攻击态势,部署部队,炮兵与步兵的联合攻击等等……都不是能定时下班的工作。就连像沙罗曼达战斗群这样彻底落实军纪教练的部队,要以一天工作五小时的进度做好这些工作,都需要花上好几周吧。共匪明明就打著维护劳动者权利的幌子,实际上却比资本主义还要有效率地在榨取劳动力。 胸怀著对不正义、不正当与违规的愤怒,谭雅暗中决定绝不原谅劳动力的倾销行为。不正竞争是不容原谅的行为,凡事都必须进行公平的竞争。 当谭雅怀著义愤慌慌张张冲进司令部壕后,等待她的是值班中的阿伦斯与梅贝特两位上尉的状况报告。归纳好的报告重点,就只有敌人打过来了这一件事。 就连在听取报告的空档中,司令部里也很忙碌。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伴随著正率领大队在快速反应待命的拜斯少校的传话一同现身。同时,通讯人员也在向b集团司令部紧急报告现状,请求航空舰队的支援。 要说的话,就是照著对应程序在走。 拜这所赐,让身为指挥官的谭雅能在面对状况时,获得些许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思考时间。 「既然敌人来了,就唯有应战一途吗?」 谭雅喃喃低语。 对防守方指挥官来说,这与其说是该有所预期……倒不如说是某种既定事项。要坦承的话,就是在应对时没什么能发挥创意巧思的余地。 「阿伦斯上尉,装甲战力呢?」 「依旧是分散掩藏著。没有出现损害。」 不需要问,梅贝特上尉就察觉到自己的意思开口回答。 「炮兵也一样。除了零星从事步兵直接掩护的班,我方炮兵彻底保存了战力……不过,炮弹遭到引爆,损耗了约一成的残弹。」 「前阵子的那场意外很伤啊。连粮食也一起被炸烂了,是个可恨的失败。」 虽然怀疑那究竟是准备炮击、骚扰行为,还是在炫耀重炮的威力,但总之索尔迪姆528阵地在联邦军炮兵队的炮击之下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损害。 资材不足导致阵地的构筑进度缓慢。尽管不是致命性的,却也棘手到难以乐观的程度。相较于莱茵战线时代,是惨到让人想哭的战争。 如果是以前的话,能像不用钱似的投入资材。如今就连保存弹药、粮食的空间都不够用。因为受到防卫的区域不足。拜这所赐,让贵重的炮弹与粮食就跟野营一样放置户外,结果让敌人的流弹炸毁了一部分的临时储藏库。 如果是小麦之类的物资,还有办法将烧毁的部分回收利用吧。不过,爆炸开来的炮弹要重新运用就非常困难。资源回收也是有限度的。 「好啦,等敌步兵来到外围地区后……就总算是要进行全面攻势了吧。」 敌人的动向是依照典型的袭击格式。让步兵缓缓逼近,在经过连日的准备后发动攻击。相对地,守城方也要将所有的炮弹储备起来严阵以待的典型攻防。 就在这时,谭雅忽然注意到缺了某个应该要有的东西。要说的话,该说是突击前的喇叭声,彻底的准备炮击正是现代版的海姆达尔号角(注:北欧神话的海姆达尔神持有的号角,会在巨人进攻时吹响)吧。即使是航空魔导部队为了争夺空中优势的空中攻击,也一样不能少了这个。 这可是标准理论。 如果是战术性的奇袭行动,短时间内的集中射击也会被视为是一种最佳解答,不过通常来讲,炮兵的支援炮击就只会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或缺的要素。 「明明不是夜袭,却没有彻底进行准备炮击,这让我有点在意。」 「不过,中校。会不会是敌炮兵也缺少残弹?」 不过,就算点头同意梅贝特上尉的意见,谭雅也没办法屈于诱惑,成为乐观论的伙伴。 既然没办法笼统地断言就是这样,假设就是假设。最重要的是,最近这阵子的联邦让人感到莫名的恶心。那可是靠数量说话的国家。虽说敌人也很痛苦,但有可能会只靠著打从方才的零星炮击就让步兵进行突击吗? 「也必须留意这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们这么想的伪装吧。」 然而,实际上正因为敌人的炮击也确实经常中断,所以才让人烦恼。 「现状下,敌炮兵一时性地沉寂化了。就当这是个好机会采取应对吧。问题是会让敌步兵推进到哪里。尽管也要看托斯潘中尉的部队能支撑多少时间……」 「没办法太期待」是我的真心话。 最坏的情况下,或许得要仿效联邦军再度干起类似督战队的勾当吧。甚至有所觉悟,必须要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两人一起踢著步兵的屁股,帮他们准备尿布了。 守在司令部通讯机前的副官大喊起来,打断谭雅的沉思。 「托斯潘中尉有事禀告!」 「什么?你说托斯潘中尉?」 拿来──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手上一把抢过听筒。就在刚做好觉悟时的头痛预感,甚至让谭雅不由得浑身颤抖。 光是共匪就让人忙不过来了。可以的话,就连猫手都想借来用。当然,会借到可贷额度的上限为止。在这种繁忙时期,托斯潘中尉这家伙有胆就给我搞出多余的事情试看看。我会让他知道我尽管是个常识人,不过忍耐力可不是无限的。 「我是提古雷查夫中校。托斯潘中尉,长话短说。」 「是的,那能请中校下达命令吗!」 「命令?」 出乎意料的请求,让我反问了回去。有关防战的指示早就下达完毕了。制定了防卫计画,部署了人员,也彻底让众人知道应对程序了。 都被联邦军包围,遭受来自各方面的全面攻势了,事到如今还要我向部属在防卫线上的步兵指挥官下达什么命令? 当然是只能进行防战了。这不是需要特地向位在战斗群司令部的谭雅重新询问的事。 「托斯潘中尉,不好意思。命令是指什么?我应该早就向贵官发出命令了。如果是防战的预定计画,我事前就下达完毕了吧。」 「是的,中校。有关这件事情,根据军方想定,当部队遭遇到如此众多的敌人时,原则上是要求『后退』。不过,当具备著无法后退的理由时,能以部队指挥官的权限下达『死守』命令。」 「……等等,后退与死守?……是步兵操典吗!」【步兵操典:步兵战的指南。所有军官都被要求记住军中非常不切实际……抱歉,是受过教育的大人物所认定的指南内容。】 「是的,希望中校能下令死守。」 我撤回前言,甚至不惜进行自我批判。 无意识地,谭雅抿嘴露出了微笑。 「他真是太棒了。」 谭雅将听筒拿离耳边,以周遭军官所能听到的音量发出赞赏。 所谓顽固的无能也是会坚决完成命令的有益祭品。在这点上,机敏的人会由于脑袋灵光而试图逃离危险。就算愚昧,只要具备墨守精神……就会是稀有的肉盾,是该大肆欢迎的人才。 托斯潘中尉啊──谭雅想发自内心祝福部下的愚直。 如果是我,就绝对会逃吧。 不对,是肯定会逃。就让我向视坚守到底为天经地义的贵官表示敬意吧。 谭雅将听筒拿到嘴边,在话语里注入力道,向托斯潘这名齿轮回覆著她身为一名齿轮的共鸣。 「托斯潘中尉,我中意你!」 「咦?」 「我立刻就将以雷鲁根上校名义发出的死守命令文件送过去。」 所谓的名义就只是原则上的藉口。这实际上是谭雅自己发出的死守命令。对自己做出的行为,要以行为负责才符合道理。 「顺道一提,你要将送文件过去的家伙当成增援使用也无所谓。要坚守防卫。是坚守。毕竟我们可是遭到包围了喔?究竟还能后退到哪里去啊?」 至今与他组队的格兰兹中尉被杰图亚中将阁下拿走,让托斯潘中尉的步兵部队火力也相对下降了。虽然原本是希望能保留战力,不过这边应该要派维斯特曼中尉的魔导中队去弥补吧。 这种时候,就算自己的手牌只有两个魔导中队也不碍事。只要步兵能支撑下来,就算手边只有阿伦斯与梅贝特两位上尉的炮兵与装甲部队,作为战略预备部队也很够了。 「是,中校。不过这是规定,所以有必要进行确认。还请中校谅解。」 「很好!很好!非常好!我当然会谅解,托斯潘中尉!」 步兵,独立的步兵。 简单来说,就是战争的核心。 就算是企业,也无法只靠董事就成立;就算是控股公司,也跟参谋本部一样。没有在下头遂行业务的人员,就没办法实际存在。 总之,就是让谭雅发挥了残酷的管理技能,狠狠使唤著愚直的托斯潘中尉与他旗下的步兵。 「我会派维斯特曼中尉的魔导中队过去。虽然没格兰兹好用,但你就妥善运用吧。」 「感激不尽!」 对于理解自身工作的部下,必须要做出适当的考核。只要有死守命令就会死守的精神,对谭雅来说可是非常方便的。 当然,这在平时会是超没用的非自发性精神吧。然而,在战时的防战中,没有比这还要难能可贵的部下资质。也难怪古时候的将军会说,一旦理解就会坚决完成任务的顽固士兵会比聪明的士兵来得理想了。 用起来真是太方便了。不会抱怨的人才!对管理职来说,这强烈接近著永恒的理想。就算姑且不论个人的感伤,只要步兵能作为核心发挥机能,就算是战争也会变得相当好打吧。 「有听到吧?维斯特曼中尉,将死守命令送给托斯潘中尉后,随即进行支援战斗。」 「遵命。」 谭雅对军官干劲十足的答覆点点头,稍微转了转肩膀。 该说在后方,或是至少最起码在安全的司令部里,对部下颐指气使也不是件坏事吧。虽然以个人来说很理想……但考虑到托斯潘中尉的奋战,发出死守命令的人还是进行指挥官先行,事情传出去才会比较好听吧。 梅贝特上尉本来就是值班军官,有掌握到整体的状况。就算把司令部交给他也不会有问题。 名声,名声,名声。 没办法。谁叫人是政治动物。如有必要就得去做必要的事。 「梅贝特上尉,这里的指挥就交给你了。」 「遵命!请交给我吧!不过,中校要去哪里?」 「前线。」 这是当然的吧──谭雅摆出认真的表情断言。老实说,尽管想跟梅贝特上尉交换留下来,但立场不允许我这么做。 既然如此,就该尽量赚取分数吧。 「我可是个小女孩呢。精神没这么强韧,能在向部下发出死守命令后,继续坐在后方的安乐椅上摆架子哟。要是我有这种神经的话,说不定人生也会过得比较轻松吧。」 哈哈哈──乾笑表情会在司令部内部蔓延开来,是部下尽管保持著适度的紧张感,却也没有因此被压垮的佐证吧。 笑在心理卫生上的效能果然很伟大。近期内要是能找喜剧演员过来劳军就好了……不过帝国的话,还是找马戏团会比较好吧?下次说不定要找机会确认一下。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我们也去外围地区进行火力战。就去让托斯潘中尉他们轻松一点吧。这就是崇高的同袍精神。」 「遵命!请容我随行!」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伶俐的答话是一股清凉剂。就算是提不起劲的工作,只要能跟有干劲的部下一起就能欢迎。 于是,谭雅就这样来到形式上仍保持著自发性的托斯潘中尉指挥防战的第一线阵地附近。 本来在战时状况下,敌袭会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然而,在那里所目击到的却是应当唾弃的丑恶光景。 「……难以置信。」 在喃喃自语的谭雅眼前有著敌兵的尸体。 不对,该用复数型态说是尸体们吧。敌兵的尸体太过随便地倒卧在大地上。 这要是莱茵战线最初期,统一历一九二三年的话倒还好说。 如果是尚未对机枪威力建立起战斗教训的时代,密集突击教义说不定也能获得正当化。 然而,现在可是统一历一九二七年。 他们到底是认为战争持续了几年啊?还是说,联邦的意识形态扭曲了时空?这里究竟是统一历几年的时空?居然采用密集步兵突袭,他们难道打算找古罗马军团出来打仗吗? 当然,就算是联邦军,也懂得在某种程度内让士兵分散。即使如此,这实际上也是在朝著做好守城防卫的帝国军火力点进行人肉冲锋。而且,还疑似是为了方便指挥而「特意」让士兵聚集起来的冲锋态势。最起码要是有准备烟幕的话也就算了,这样是在打野鸭吧。 轻快的轻机枪回击声是很可靠,在谭雅眼前将人漂亮地逐一干掉。 「该死的共产主义者,把人命当成什么啦。」 这种浪费,不论是在人道上,经济上,就连在军事上都完全无法合理的正当化。硬要说的话,就只有共产主义会肯定这种做法吧? 他们究竟是把人力资源误解成什么了? 这群相当于存在邪恶的邪教混帐,让身为善良个人的我感到作恶。 「负责下令的人要是没责任感可就困扰了。这是必须要改变的情况。」 她 忍不住义愤怒道。联邦要怎样浪费联邦的人力资源,确实是不关谭雅的事吧。 敌人很蠢也是件让人非常高兴的事。 然而,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不得不伴随著身为善良市民的自负发出感慨。达基亚基于无知的愚蠢,还能当作是不懂道理的笨蛋行为一笑置之,不过联邦军是在「理解后」仍旧无视道理,所以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只不过,谭雅懂得明确区分自由思考与现实中的本分。 这里是防卫阵地的最前线,一旦敌人冲过来,能多有效率地量产敌人的尸体,物理性地摧毁敌人的战意,就是谭雅的工作。 因为是敌人,所以要让他们死在这里。就算会对他们的白白送死感到同情,但这是两码子的事。就连在法律上,要是面临到杀与被杀的选择,也有著卡涅阿德斯船板的例子。【卡涅阿德斯船板:是在紧急避难时,在伦理上视为ok的例子。是在说当只有一个人能获救时,能否允许有人为了获救而把另一个人推下海之类的事。】 「吸引注意力!准备弹幕射击,等等,还不要发射!」 尽管气势十足地扫射也是种轻松的手法,不过舒适与偷懒在战场上可是应该忌讳的要素。很可悲的,跟莱茵战线的时候不同,在东方,不论是轻机枪的子弹还是枪身都太过贵重了。 就连进行制压射击的余力都没有,所以没办法尽情地展开弹幕。现况下,就只能将近距离扫射的时机交给熟练的射手掌控,然后一味地忍耐。 这让人重新感受到弹药不足的可恨。莱茵战线是一场令人傻眼的浪费,是以难以置信的规模做出愚蠢的国家级浪费──也能改用这种说法。然而,这也是获得国家理性支撑的后勤网路确实供给著超乎常规的物资数量的一场疯狂骚动。 不知道是理性支撑著疯狂,还是疯狂支撑著理性。 不过在东方,是有什么变得不足了吧。能窥见到后勤的极限。尤其是该充分供给的炮弹不足,太过露骨到让人甚至无法视而不见。 「敌重炮来了!」 副官大声喊出的警报,让谭雅猛然回神。 直到方才都毫无动静的敌炮兵队重新开工了?是在最讨厌的时机发射的敌重炮。该死,也就是说,敌人果然是在保存残弹了。 在敌步兵逐渐接近的时机,前锋遭到敌炮列压制。只要对联邦军步兵部队被联邦军炮兵队的流弹波及所造成的牺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会是最佳解答。 「太狠毒了!敌步兵被当成弃子吗!」 所谓的令人战栗的邪恶,就是指这么一回事。共产主义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作人权吗? 「敌魔导师呢!」 「正夸耀著反应,在远方保持距离。」 该怎么做──谭雅就在这时瞬间思考起来。前锋被敌炮兵压制的防战是最糟糕的。可能的话,想下令进行反制炮兵战或疏散人员……当想到这里时,野战用的电话机铃声就开始响起。 冲过来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抬起头,向谭雅做出报告。 「是梅贝特上尉。请求立刻准许反炮兵射击!」 「否决!」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一脸迫切地转达的话语非常诱人。想让敌炮兵安静下来。只要是遭到炮击的将兵,不论是谁都会深有同感吧。 那怕如此,谭雅还是当场摇头。 当然,以信条来说想让部下炮击。如果能下令把烦人的敌炮兵炸飞的话,会有多么痛快啊。很可悲的,炮弹储备量已达到就连专业笨蛋的梅贝特上尉都有所自觉的底线。已毫无余力了。 「可是,中校!」 面对谭雅的结论,一旁的副官就像遗憾似的开口。 「请容我发表意见!光是一直遭到炮击,也会影响到士气的。」 「不行!」 「至少请允许反击!」 「啰嗦!手边的量绝对不够用!不准再诱惑我了!」 不肯退让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脸上浮现的拚命感,自己并不是无法理解。倒不如说,谭雅也在心情上与她有所同感。 这究竟是该高兴能与部下共享心情、团结一致呢?还是该感慨自己不得不说出违心之论的命运呢?──是该感慨吧。 遭到存在玩弄的此身,不幸地也遭到组织逻辑摆布。这是何等凄惨的被害者啊。自己可怜的程度,让谭雅不禁在心中潸然泪下。 「可是!照这样下去,很可能会遭到压制的!」 「没问题!让魔导师去防御!」 去把拜斯少校叫来──谭雅就在这时接著说道。就在拿起听筒,回铃音鸣响的数秒间,谭雅自问著「这样好吗」? 让他们警戒敌魔导师会比较好吧? 可是,敌魔导部队在现状下贯彻著佯动行为。既然如此,过度警戒他们,让拜斯少校等人沦为游离部队的风险会比较大吧。 「中校,我是拜斯少校。」 「副队长,辛苦了。是工作的时间了。」 「是,请尽管吩咐。」 爽快的回应在这种时候还真是可靠。 「少校,去把烦人的敌炮弹打下来。以魔导部队进行反炮兵防御。」 「这种规模的阵地,只靠我们……进行防卫吗!」 谭雅激励著提不起劲的心情,特意向拜斯少校丢下严厉的命令。如果不是这种状况的话,自己也会跟他一块愤慨吧。 就算只是一句发言,人也会受到立场的束缚。就算感慨自由受到职业上的必要性所束缚的现况,这也不是感慨就能解决的问题,所以徒劳感也格外强烈。 「如果是这方面的训练,有让你们经验过了。回想起怀念的本国吧。在大队编成时,应该有在美好的大自然里做过才对。」 「中校!兵力密度太稀薄!防卫目标区域过广,无法靠两个航空魔导中队彻底防卫!」 「拜斯少校,我在演习场上是怎么教你的?该不会,过去的我是教贵官要找人诉苦吧?」 用精神论阻止部下提出合理的反驳,这种人在世上就叫做无能。没有比自己说出跟这种无能相同的言论还要不愉快的现实吧。 这是个严酷的世界。 只能说这就是中间管理职最为悲哀之处了。继托斯潘中尉后,还得对拜斯少校说著空泛的激励敷衍他,让人很想哭吧。 「遵……遵命,下官会尽力而为。」 听到他僵硬的答覆,谭雅还来不及烦恼「要适当地激励他几句吗?」,战局就出现变化了。 「范围内敌步兵正在接近中!」 不知是托斯潘中尉还是步兵部队的士官。总之下级指挥官大声喊出的警报让谭雅抬起头来。 毕竟打从一开始就在抑制射击。敌人会前进也不无道理吧。等注意到时,敌兵已逼近到就快能看清长相的距离。要是再继续抑制射击,就有著很可能会让敌人冲进防线的危险性。当然是要全力应战吧──一想到这,谭雅就注意到一件事。 虽然得多费点工夫,不过些许工夫往往也会直接导致巨大变化。试著做看看也不是坏事吧。 「魔导师,先等等!只由步兵开始射击!」 「咦?」 就在友军步兵无视著愣住的魔导师开始射击时,谭雅就朝著身旁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笑道──这是在模仿敌人的手段。 「诱使他们作个好梦。伪装成魔导师不在这里,模仿一下伪装成炮兵不在这里的联邦人吧。」 「敌人会上钩吗?」 对于抱持怀疑态度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谭雅狂妄地回道: 「辛苦你了,『魔导中尉』,但试著用步兵 的心理思考吧。」 「咦?」 谭雅只觉得所谓的魔导军官,往往都会觉得自己等人能做到的事情「不过如此」而给予过低的评价。既然不是步兵,就算是谭雅也只能推测。不过就算是推测,也能轻易想像得到敌步兵有多么害怕敌魔导师的横行。 该注意他们会提心吊胆地仰望天空,查看有没有魔导师在的行为吧。更进一步来讲,一旦想连同分队一起逃离机枪的扫射,步兵就会意图躲到遮蔽物的后方。 ……那么,当他们认定没有魔导师在时,还会有多少人盯著上头呢? 上头,是上头吗?──谭雅就在这时苦笑起来。 问题一直都是由上头拋下来的,这是普遍的真理。 「杰图亚阁下也有以杰图亚阁下的……真是会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谭雅朝著对自言自语产生反应的副官耸了耸肩。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你这是在怂恿长官泄露机密吗?」 「不……不是的。」看到副官摇著头,谭雅就随口回一句「我开玩笑的」。躲在遮蔽物后方朝著联邦兵的人潮不断开枪,对人的精神性不太好吧。 说认真的,这近乎是最糟的劳动环境。 「……就准备反击,藉此发泄压力吧。」 只要从遮蔽物的边缘处窥看,就能看到敌步兵动作愈来愈机敏地朝著这里逐渐逼近。 简单来说,就是确实盯著地面,特意忘记空中威胁的冲锋。虽是有效率的前进,不过在二次元世界结束一切的战争,还是留在前现代吧。 毕竟,近现代可是三次元的时代。就趁敌步兵庆幸著没有遭到术式攻击,安心地认为「魔导师不在这里吧」而松懈下来的时候发动攻击。 「引过来了吗?引过来了吧?……上吧!」 就宛如指挥官先行的精神,谭雅飞了出去。 一口气取得高度,同时将装满术弹的冲锋枪朝向下方。在枪口与联邦军步兵部队叠合的瞬间,就只是让放在扳机上的手指悄悄用力。 伴随著哒哒哒哒的轻快反冲声响,术弹之雨倾注在大地上。 「怎么了!」联邦军步兵部队就算想做出反应,也已经来不及了。尽管他们勉强仰望起天空,但恐怕就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办法正确判别吧。 意图干涉世界的魔导之力在术弹内部显现。 散开来的爆裂术式为避免造成建筑物破损,极力偏向爆炸火焰的输出,并没散发太多碎片。 仅仅一击。然而,却是经过充分计算的伏击。 只要在术弹爆炸的同时,无数曾是联邦兵的各种元素溅洒大地的话,大势就已定了。 「clear!clear!敌兵正逐渐丧失战意!」 不论是谁都不想死。只要面临到死的恐怖,就会本能性地想要逃避。就算要以军纪教练抑制这种本能,也会有个极限。 「01呼叫各随行人员!不准太过破坏遮蔽物!给我顾虑一下托斯潘中尉。打坏太多藏身处,要去赔罪的人可是我喔!」 「中校!敌魔导部队有动静了!是针对我方的对应展开快速反应的样子。冲过来了!」 辛苦了──谭雅在点头回应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报告后,随即呼叫起正在进行反炮兵防御的副队长。 「拜斯少校,是敌人。敌人的魔导部队来了!」 「总算出来了!」 「就像是迟到的学生呢!在战争中迟到很有人类的感觉,非常好。该感谢他们的怠工吧?」 「就是说啊!迟到的家伙要受到怎样的罚则?」 是呀──谭雅用力点头。 「就去陪他们玩玩吧!」 「遵命!能借用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吗?」 「无所谓。中尉,过去掩护。」 既然把副官送走了,就有必要找个替代品来。不过,所幸如果只是要在地上防卫步兵的话,就不是个难易替代的角色。 就像是刚好似的,谭雅就逮住正在一旁与托斯潘中尉的步兵共同作战的年轻人,做出邀约。 「维斯特曼中尉,贵官就跟我在地上玩捉迷藏!去把敌步兵赶走吧!」 「遵……遵命!」 很好,谭雅就抓他当替代品,加入残留敌兵扫荡战的行列。不过如果只是要赶走丧失战意的敌步兵部队,事情就非常单纯。连刚出军官学校的新任少尉都能在某种程度内胜任愉快吧。 就像是要见识他的本领似的,谭雅观察起维斯特曼中尉运用魔导部队的表现,最后在心中的考核表上记下「不成熟」的评语。 指挥手法并不坏,但没有充分意识到要与托斯潘中尉的步兵部队进行合作。如果基于这是临时合作,没办法掌握到对方详细能力的情况,也不是不能给予一定程度的斟酌,但考虑到他们是同一个战斗群内部的人员,也能做出「应该要知道」的批判。 不过,谭雅就在这时承认,有必要对评价做出些许的修正……就从教育与经历来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限于维斯特曼中尉,魔导军官就本质上全都不习惯「步兵运用」。虽说军官学校应该有教导某种程度的步兵运用,但魔导军官大半都太过习惯没有运用步兵的魔导小队、魔导中队,这种小规模的运用了。 因此,谭雅就在心中将对维斯特曼中尉的评价改为「差一点满足要求水准」。 「处理完毕。已完全击退敌兵了。」 「辛苦了。」 等工作结束后,谭雅就将所注意到的几点问题向维斯特曼中尉做出忠告。 「贵官很努力,不过要再稍微去理解一下步兵。在魔导中队的运用上虽然还不成熟,也有某种程度的样子了,不过要是无法理解其他兵科的动作,战斗群就没有联合兵种的意义了。」 「中校的忠告,下官会牢记在心。」 「话虽如此,但你表现得也很不错。不对,虽然也算不上好……实际上,只能说以经验不足来讲,你算是做得很好了。」 虽是严厉的说法,却也是极为适当的评语。 「……感谢中校严厉的夸奖。」 能坦率接受评语的维斯特曼中尉,可以说还会成长吧。如果只是经验不足的话,就靠教育去弥补。有著接受指导、教育热忱的人才,能教育到一定的水准。 谭雅边对教育的伟大深受感动,边让意识回到工作上,朝著友军的步兵部队走去。 「托斯潘中尉在哪!」 「下官在这。」 遮蔽物边缘突然探出一张戴著钢盔,略为焦黑的脸。 「怎么,你也在前线指挥吗?」 这种愚直的人,不懂得偷懒的认真笨蛋,也得看要怎么用。 最近在谭雅心中,托斯潘中尉的股价可是涨停板。虽说有很大的理由是因为原本太低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他人就在附近,那事情就简单了。 「两位中尉,有工作了。」 「是的!」 答覆就只有一声。 只有托斯潘中尉的声音。 「……维斯特曼中尉?」 是的──点头答覆的年轻军官,浑身充满著工作结束后的那种安心感。真是伤脑筋。松懈应该就只限于在工作结束后喝咖啡的瞬间吧。 虽然刚刚才夸奖过他,但说不定是太早夸了。唉──谭雅拍起部下的腰。 「要松懈也太早了喔,中尉。」 「是的,咦?」 他那「还有敌人吗?」打算重新提高警觉的模样,露骨地显示出经验的浅薄。 当他以敌 人的有无改变警戒程度时,就散发著可悲的外行人感。 「这是个好机会,我就在现场重新教育吧。我们要去补给了。」 「咦?中校是说补给吗?」 面对维斯特曼中尉一脸意外似的错愕询问,谭雅点头回著「没错」。 「是去回收失物,可说是爱护自然的资源回收活动的时间。」 环保是基于自私而不得不去做的行为。这担保了可持续性。 只要环保合乎经济合理性,就会是最棒的行为。具有法律的正当性、经济的优势,并意味著市场的均衡。 「维斯特曼中尉,是拾穗。去从敌人的尸体上回收武器与弹药,然后可能的话也顺便回收能用的东西吧。」 那附近一带就是补给源喔──谭雅朝他笑起。 「对了,目前没必要抓俘虏收集情报。虽然也没必要杀掉,但可别随便靠近让人开枪喔?」 「……这不正常。」 「你说要正常地战争?真是荒谬。」 抓住部下的话柄,谭雅横眉竖目地警告。 「你是想清廉、正直,比方说保持著理性与平时的模样,高兴地投身在杀戮之中吗?别开玩笑了。这是坏掉的人的末路。愁眉苦脸,借助酒精的力量参与战争,还比较像是个人太多了。」 是感到不服吧,稍微板起脸来的维斯特曼中尉向谭雅发出怨言。 「那么,就连中校也醉了吗?」 还真是让人给看扁了。就算将举例的事情照著表面的意思理解下来,我也很伤脑筋啊。这是所谓的比喻耶。 「真失礼,要是觉得我看起来像个成人,就去把眼球换掉吧。未成年是严禁抽菸喝酒的吧。我当然一直都是清醒的。」 我可没有会自发性地虐待部下的兴趣──谭雅一脸困惑地说出反驳。「最重要的是……」然后谭雅接著把话说下去。 「总觉得贵官好像误会了,但我可是极为温和的顺应主义者。相信正因为是战场,才必须要遵从纪律与法规。更进一步来讲,也会以相同的基准要求部下。」 「恕下官失礼,我不太懂中校的意思。」 「这话非常简单明瞭。」 部下往往有著视野狭隘的倾向。从过去的经验类推,就连像拜斯少校这样沙罗曼达战斗群的资深老手都有著这种倾向,这个事实还真是让人不由得害怕起来。 不过,这就是战争的现实。 正因为置身在战争之中,所以谭雅才没有忘记身为一个人最重要的核心。 「我们是军人。会因为奉命开枪而开枪,毕竟这是合法的命令。总归来讲,我们就只是依照司令部的命令扣下扳机。有谁会喜欢与人厮杀啊。」 「可是,就算是这样……」 谭雅苦笑著指出一件事情。 「不想做出类似掠夺尸体的行为吗?别说这种像小孩子耍任性的话,中尉。我,还有我的部下就只是在工作罢了。会叫你去补给,也是因为有补给的必要,就只是上头发出的命令产生了进行补给的必要。」 「……那么,中校的意思是军方,是军方下令要这么做的。」 「怎么啦,维斯特曼中尉,你是来前线从事爱国志工活动的吗?」 「下官并没有说自己没有爱国心。」 唉──谭雅叹了口气。维斯特曼中尉在资质上说不定是块璞玉,但有著奇怪的思考习惯这点让人很在意。默默等候指示的托斯潘中尉还比较可爱也说不定。 谭雅把头转向托斯潘中尉,直接了当地说出要交代的事情。 「托斯潘中尉,派步兵去巡逻兼拾穗。去回收联邦军掉在外头的土产。」 「去捡掉落物品吗?下官立刻就去。」 当场回答。甚至不感到半点迷惑。就算是只懂得照命令行动的人,也能升华到这种程度。看在谭雅眼中,这也是人才是可以培育的显著事例。总觉得最近发现到投资人力资本的乐趣所在了。 「快看,维斯特曼中尉。这才是基本的正确工作态度喔?」 谭雅向他发出「给我好好记住」的建言,同时转身面向托斯潘中尉。一面指定所能前往的最远边线,一面确认遭受假定敌人反击时的程序。 坦白说,讨论的过程非常有效率。帝国军的拾穗程序已受到高度标准化,就连像托斯潘中尉这类的人都能依照确认程序直接进行讨论。 该高兴能彻底落实效率化吧。但老实讲,我也不太愿意想起帝国军被迫在这方面上追求效率化的事实。 「话说回来,中校。能提一件有关拾穗的事情吗?既然难得派出步兵,要不要考虑构筑外围阵地?如果是现在的话,就还有办法扩张。」 谭雅困惑地回望托斯潘中尉。 提议?那个托斯潘? 「……你说扩张?」 「是的,中校。现在的话,敌人的抵抗也会很有限吧。」 合理来想,考虑构筑阵地,以确保空间来争取迟滞作战时间的提议也有其道理在。不过,谭雅有太多理由让她没办法答应这个以托斯潘中尉来说很有常识的提议。 「……否决。贵官的战术判断很妥当。只不过我们缺乏资材这么做。说到底,正是因为资材不足,我们才要去借东西回来用吧?」 「日子真难过,居然得靠别人弄丢的东西打仗。」 「就是说啊,托斯潘中尉。我深有同感。」 讽刺的是,有东西的时候没人,有人的时候东西也不够。谭雅就像在发牢骚似的,迂回地朝著部下宣泄不满。 「深深怀念起补给了。各位中尉,不论是扑克牌还是什么都好,总之给我去从联邦军那边抢一辆货物列车回来吧。」 「……那个,中校?」 谭雅朝著愣住的托斯潘中尉耸耸肩,摇了摇头。 「当我没说。发这种牢骚还真不像我。」 要是早已习惯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在的话,就还会以稍微……机灵一点的反驳安慰谭雅的心情吧……期待托斯潘或维斯特曼这两位中尉,或许是太严苛了吧。 不过──谭雅继续发著牢骚。 「这可是就靠一个战斗群在做市区防卫。不免是会让人想抱怨几句。」 这最起码也是该让师团去做的工作。以战斗群进行据点防卫这种事,照常理来想可是严重偏离了编成目的。 「我也是人,当然也是会抱怨的。」 不对,但也没人想听上司的抱怨吧。谭雅坦率地向什么也没说的部下道谢。 「还真是谢谢两位有礼貌的沉默。各位军官,感谢了。那么,就让我们像个文明人,严守时间行动吧。托斯潘中尉,回收就交给你了。维斯特曼中尉,去负责掩护。」 「「是!」」 他们一敬礼完就小跑步冲出去的身影,让人同时抱持著不安与期待。硬要说的话,是该对部下抱持期待吧。对谭雅来说,由于就只能将手边的人力资源做最大限度的活用……所以抱持著期待也不坏。 谭雅一面目送部下的背影,一面祝福正渐渐靠自己双脚站立的他们能有著最棒的职涯发展。我不打算成为会阻碍部下出人头地的无能。活用能干的部下及所培育的部下,才称得上是管理。 尽管对于本是人事部的我来说太迟了,不过该承认我在重新确认到教育可用性的同时,也让沉睡在自己体内「培育人才」的才能开花结果了吧。 「不足……不足是工夫不足……是不该懈怠培育的努力吧。当然,现场也是有极限的(注:日本在太平洋战争时的战时标语)。」 需求是发明之母,人力资源的不足让谭雅开拓出新的人力活 用方法。毕竟帝国的人员基础,已脆弱到让谭雅得抱持著成本意识去「特意」教育托斯潘与维斯特曼两位中尉了。 真困难呢──谭雅摇摇头。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东方方面军b集团司令部──作战会议室 挤满b集团司令部作战室的将校,全都一脸凝重地探头看著摊在室内正中央的地图。 这也就算了。 参谋将校看地图,就像是人在呼吸一样自然的归结。 问题就只有一点。 即是在杰图亚中将作为监察、监督人员坐镇在名目上的上座,以凌厉眼神寻求发言的睥睨之下,不论是谁都三缄其口这一点。 「各位,请发表意见。雷鲁根战斗群已被包围一周以上了喔。」 b集团参谋互相偷使眼色,推卸著这张下下签。 「雷鲁根战斗群完全孤立于敌地……」 在浪费不少时间后,总算有一名将校起身说出极为平凡的内容。 「各位,不好意思,能容我坦承一件事吗?其实我也会看地图耶。」 因此,杰图亚中将就像是要速战速决似的打断那家伙的发言。 「倘若再加上地图上所写的敌部队情报,索尔迪姆528阵地很显然地就只能称之为孤垒。」 也就是说,联邦想要夺回铁路沿线城市的干劲,也毫无误解的余地……明明在南方进行著大规模激战,却还能在难以说是主战线的中央地区调动如此庞大的兵力,真让人不得不惊叹。 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必须打击敌人的兵力。就在现在,这个打击的时机。 「这些事不用特意说明,也只要看就知道了。啊,不过,还是得感谢你亲切的说明。」 只不过,面对杰图亚中将这强烈的讽刺,会议室内充满的却是沉默。 「救援计画的制定会拖这么久的理由是什么?」 杰图亚中将尽管再度催问,却得不到任何反应。就像难以置信似的,中将的视线在会议室内徘徊起来。 「我们有准备战力。应该是以应对联邦军移动的形式在事前集结完毕了。虽说b集团的战略预备部队遭到大规模抽出,但应该也有集结到足以进行快速反应的数量。」 「……阁下,真的就只有必要的最低限度。」 「十分充分的数量不是吗?」 对于b集团参谋的诉苦,杰图亚中将冷冰冰地说道。 就算以卢提鲁德夫中将为首的参谋本部作战家偏爱战力集中原则,但也不至于会放任侧面毫无防备。还准备了保有完整编制的装甲师团与机械化师团、步兵师团这三个师团作为压箱宝。 「为何不让部队出动?」 「既然不允许失败,就不得不采用高胜算的方式。帝国军在东方方面的整体兵力情况,我想阁下也是知道的。」 我是很清楚──杰图亚中将探头看著地图苦笑起来。相较于理想状况,现状是让人隐隐生寒。一个师团所负责防卫的区域,是本来要用三个师团才能勉强接受的广大。 就这层意思上,也不是不能理解b集团的迟疑。一旦投入反击、灭火用的紧急部队,就没有后路了──参谋们的这种危机意识本身很妥当。 如果只靠常识战争的话…… 不过在这方面上,联邦军看似无穷尽的人员基础,还有在外部援助支撑下的物资数量难以置信的惊人。联邦军兵力的人力资源基础,在过去的敌战力评价中被太过低估。或是说,超出帝国的常识太多了。 要打倒联邦兵很简单。然而,要打倒联邦军这个组织是极为困难。 考虑到帝国只要失败一次就有可能毁灭的现状,就只能叹气。如果说「不能总是成功渡过危桥,立足点就会崩坏」这种事情事不关己,就会是个笑话吧。还真是被逼进相当过分的状况了。 ……不过,总归来讲。 既然不允许失败,就只要不失败就好了吧。 是没有办法指望永远地成功下去吧。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也不表示没办法在今天,在这里获得成功。 「总而言之,我理解各位的担忧与现状了。并基于这种理解,下官要求各位摸索前往『救援』的方法。」 「阁下,兵力过小,救援的胜算也……」 「我们的兵力有限,但时间也同样有限,给我想起这个事实吧。」 作为战略家的杰图亚中将也会对状况感到苦恼。不过,作为战术家的杰图亚中将大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他比现场的所有人都还要理解时间与时机的要素。 安朵美达作战在战略层面上,是无法允许在进行联邦南方各都市的攻略战时,因为b集团的危机让a集团的尖锋变钝的。 「说到底,各位迟疑的原因是什么?既然确定要前往救援,就该去摸索救援的方式吧。」 「就算有必要,可是该考虑东方整体情势的要素也……」 「目的,保持b战线。目标,敌野战军。情况非常单纯。考虑得太复杂,是迈向失败的英雄般的第一步吧。」 就在以「你们难道不懂吗?」的眼神询问时,杰图亚中将注意到自己的质问毫无意义。 b集团的参谋,总之就是脑袋与心悖离了。 脑袋是有办法理解吧。不允许对友军见死不救。同样也能注意到b集团就只能以机动战开出活路这件事。 这里如果是军大学的校舍,肯定全员都会一齐选择赌在机动战上。 但是,他们的「心」充满不安。基于b集团的严峻状况而迟疑发起挑战,是他们并非用脑袋而是用「心」在思考的佐证。 即使讲道理,姑且不论他们的脑袋,心是不会被打动的。 ……可能的话,是想期待b集团参谋的自发性。然而,要是心已经受挫到这种程度的话,就不得不放弃活用这些「秀才型参谋」了。 杰图亚中将吞回叹息,在地图前再次沉思起来。 要在充分引诱,并趁敌人踏稳脚步之前施以打击。该贯穿敌人的尖锋太过不可靠,就连些许的晃动都可能是致命性的。一切全是时机的问题。太早的话会让他们逃走吧;太慢的话,我方很可能会遭到击退,并且失去雷鲁根战斗群。 「决心」──这正是指挥官的责任。 既然要用心,就不要用来迷惘,而是要用来决定。就为了做出一个决定,自己才会待在这里。我所肩负的是将兵的生命与祖国的命运。 仅仅一人所做出的一个决断。 要是能与沉重、痛苦还有反胃感无缘的话,那就不会是人了。为了转换心情,杰图亚中将抽起从卢提鲁德夫中将那边抢来的雪茄,将冷静唤回脑袋里。 有自觉到责任重大是很好,但要是被责任的重大压垮,就跟b集团的参谋没有两样。这也太过本末倒置了吧。 光是盯著地图,自然而然会迎来极限。重要的是,要在地图上画什么? 所幸的是,敌人完全上钩了。 既然如此,作为勤勉劳动者的帝国军就必须得去努力收割播种的成果。这该视为收割工作的时间吧。 「是时候了吧。」 自己喃喃说出的话语声,让杰图亚中将扬起笑容。这种疑问获得冰释,用力卸下肩膀重担般的快感,还真是难以言喻。 能抱持著「这就是适当机会」的确信,让人感到无比的可靠。 再来,只要不错过时机施以打击就好。单纯,目的也很明瞭。 敌人想运用铁路路线的意图很清楚,正因为如此,联邦军部队也肯定充分假定了帝国军会经由「铁路路线」进行增援、逃离的 可能性。 事实上,收到的报告也述说著他们在用心警戒著铁路沿线。 不过,这也是种拘泥。联邦军因为确保铁路的目的,将焦点集中在铁路这一条道路上。只要能抵达,不论走哪一条路都行,这种心理准备他们还做得不太够。 因此,针对现状下的敌人,迂回会是最痛的一击。 要打击没有将铁路以外的选项纳入视野,也没有进行彻底的包围,而是半吊子地将注意力分散在铁路上的敌人……就算敌我的战力差巨大也是有可能的吧。 好机会来了。 用议论消磨时间是不错,但战理要求行动。因此,尽管舍不得离开,但就让我从这里告辞吧。 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杰图亚中将就基于安排的必要性把一旁的勤务兵叫来。 「……辛苦了,能稍微麻烦你吗?」 他以若无其事的语调提出要求。 「我要两杯咖啡。就送去我的勤务室。同时,能帮我找格兰兹中尉过来吗?」 对收到命令的勤务兵来说,这就像是为了离开会议室所点的咖啡。不论是看在谁眼中,都只会认为杰图亚中将放弃这场会议了。 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小心起见地说道: 「尽管议论纷纷,不过看来各位参谋,各位似乎有理解并尊重我的要求;另一方面,我也理解到各位想讨论的部分,对各位来说很重要。」 特意以疲惫的口气在众人面前深深叹了一声。做出会让人以为是在警告之余表明失望的态度。 「因此,我就以本国所认可的部队监察与指导的权限,与议论保持距离吧。等制定好完美的作战方案后,再来通知我。」 「遵命。」 「很好……我期待各位能尽早得出结论。」 话虽是自己说的,但这还真是过分的诈欺行径──杰图亚中将在心中苦笑。 这也是卢提鲁德夫那家伙把能用的将校全拉去重视积极性的攻击作战那边,所造成的弊害吧?剩下来的b集团参谋,尽管不是没有才智……但偏于保守,而且还染上怯懦,损坏了主体性。 是在东方的战场上太过磨耗了吗? 这么说是很难听,但作为零件已经没办法用了。有必要紧急进行大胆的更换。他们丧失了作为参谋将校的精髓,已不能再视为参谋将校看待了。 一宣告会议暂时闭会,杰图亚中将就快步离开作战会议室。 那里已经没有用处了。 需要的是会采取行动的人。一回到分配给自己的勤务室,杰图亚中将就伸手拿起桌上的电话。 拨出的号码,是东方军b集团为数不多的战略预备部队的师团长本身的电话号码。 「克兰姆师团长,是我,杰图亚中将。」 「不是在会议中吗?失礼了,请问阁下找下官有何……」 「想邀你去散步。克兰姆师团长,让我们出门一趟吧。」 朝著打算反问「请问要去哪里?」的克兰姆师团长,杰图亚中将以若无其事的语调向听筒的另一头投下语言的炸弹。 「就稍微去打场战争吧。」 「恕……恕下官失礼……这是命令吗?阁下。」 对于以平稳语气说下去的话语,克兰姆师团长忍不住回嘴,让杰图亚中将笑著回道: 「不,正式来讲,我这是将对东方方面军进行战争指导与要求的权限行使在师团单位上。你就算拒绝也无妨喔。」 「咦?」 「东方军的参谋理解并尊重了我的意图。换句话说,就是会花费充分的时间在会议上。」 所以──杰图亚中将仔细地向他解释。以平稳,或是说装出听起来平稳的语调说下去的话语是剧毒。 东方军的参谋太不想动了。战争可是一旦决定开打,就要看能如何地迅速挥出拳头。考虑要慎重,但是实行要果断。绝不能反过来。 「所以我就决定让他们尽情去开他们最喜欢的会议。然后,我则是打算趁这段时间,与各位进行一场认真的战争。」 「……阁下是在开玩笑的吧?」 「要是这样的话就好了,但让人伤心的是,这是现实。」 杰图亚中将以毫无误解余地的话语爽快否定,并打断克兰姆师团长迟疑似的话语。 「是战争哟,克兰姆师团长。你意下如何?」 「……是『友军的救援』吗?」 当然──杰图亚中将做出保证。 「目的,保持b战线。目标,敌野战军。虽是救援,但毫无疑问是这些行动的结果吧。」 克兰姆师团长沉默了一会儿,在微微呻吟后勉强挤出的声音,传到了杰图亚中将的耳中。 「如果是要救援友军的话……希望至少能了解一下计画。」 「你是军官的楷模啊,很好。我就简洁说明吧。」 正因为是知道何谓名誉的军人,操弄他对老奸巨猾的军人来说才会是易如反掌。 参谋将校与师团长之间的差异极为单纯。前者虽然也离无能相距甚远,但就偏爱积极行动的意思上,后者显著是高人一等。 在用脑袋理解之前,会先用心去理解。非常单纯,很好讲话。 「基本上是迂回、迂回、直击。还记得我事前要求你们去研究的计画吗?」 「是的,战略预备部队的所有师团都有基于收到的研讨要求进行彻底的调查。我记得那是机动战的典型例子……」 兴奋的语调,就算隔著听筒也不会让人听错。瞬间就能理解他跃跃欲试。 以机动战救出友军! 这是不会有军人讨厌的。纵使帝国军内有这种没良心的人在,也顶多是敌军的间谍吧。 「有与其他师团长协商过了吗?」 「因为有提出要求,所以有协商过了。」 一名积极的师团长已与周边协调完毕……只要能出动,这场赌博就跟赢了一样。 「很好!师团长,我要感谢你。这样就有办法了吧。」 杰图亚中将伴随著确信,在形式上说出严厉的要求。 「我以参谋本部所托付的权限,要求你让我们的左翼前进,打击处理敌人的一翼。」 「那么?」 这终究是形式上的藉口。不过只要有藉口,军人往往就能采取行动。 「去救援友军吧。」 「……正合下官所意。请指示。」 就一如身在组织之中的杰图亚中将的预测,他们被可能「救出友军」的藉口钓到了。 提供藉口。 这是杰图亚中将在东方,唯一有办法动用各部队的确实手段。 「以机动战顺时钟展开单翼包围。歼灭包围雷鲁根战斗群的联邦军。藉此,防范敌军在中央地区的反攻于未然。摘除对南方主攻势的担忧要素。」 「遵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对,这不是要求,而是商量就是了。」 「咦?」 「我会去跟你借一辆车。抱歉先斩后奏了,但还是想知会你一声。」 这点小事的话是不要紧──在对克兰姆师团长的答覆道谢后,杰图亚中将随即挂断了电话。 「阁下,失礼了。格兰兹中尉奉命前来报到!」 正想说要不要催格兰兹中尉,他人就刚好出现……提古雷查夫中校看来教育得很彻底。 仔细一看,连拜托送咖啡来的勤务兵都在一旁等候,细心地在门外待命。 这种程度的话,就可以期待了。 「辛苦了,先坐下吧。」 杰图亚中将露出温柔的表情, 以彷佛是想找人聊天般的轻松感劝年轻的中尉坐下,同时以命令勤务兵准备的咖啡招待他。 「抱歉没问过你爱喝什么,就陪我喝杯咖啡吧。」 「这……这是下官的荣幸!」 恕下官失礼了──对以紧张不已的表情伸手拿起咖啡杯的格兰兹中尉来说,这是一场相当具有紧张感的茶会吧。直到勤务兵离开房间之前,杰图亚中将也还是平稳地向他微笑著……但目前的时间太过宝贵。 假如这里不是战场,杰图亚中将会表现得再稍微淘气一点也说不定。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格兰兹中尉……好啦,提古雷查夫中校交给贵官的部队状况如何?」 「没有问题!正在快速反应待命当中。始终保持著一有命令,就能立刻展开行动的状态。」 对杰图亚中将来说,这是足以让他满意的答覆。不对,是高于期待。考虑到东方的士兵平均训练程度的情况,这会是值得震惊的表现。 真不愧是提古雷查夫中校送来的部队。下级军官的机敏度,还有即使充满著干劲与战意,也依旧维持著秩序的氛围。 实在是教育得太好了。以作为暴力装置的一项零件的军官来说,他是极其模范。在这个会端上泥水般咖啡的东方,他们就等同是散发著真正的芳香。 「不对,拿来跟这杯咖啡的过分程度相比是搞错对象了吧。」 「阁下?」 「没事。只是回想起参谋本部的餐厅罢了。」 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就像在述说自己有多辛苦似的向他耸了耸肩。实际上,参谋本部的餐点也很过分。要是只论被丢到最前线附近的杰图亚将军的饮食生活,甚至能断言是左迁后的比较优质。 而会有礼貌地保持沉默,打量自己脸色的格兰兹这名年轻魔导中尉的存在也是原因之一……不论是身在何处,各地也都有著各地的长处。只要能发现长处,这就意味著伟大的一步吧。 就这点来讲,正是手中握有如同珍珠般贵重的一个魔导中队的事实,让毫无任何权限,孤身从参谋本部来到东方军赴任的杰图亚中将有办法做出胆大包天的决断与行动。 「格兰兹中尉,能勉强你稍微帮我做点事吗?」 「是的,阁下!」 他摆出一副好心老爷爷般的温柔表情,说出这句话。 「你就稍微帮我当一下战车骑乘兵吧。」 「咦?」 在浑身僵住,看似无法理解意思的年轻人面前,杰图亚中将眯起眼。看来一拍即响的反应,也是会有极限的。 很好,就再说明一下吧。 「中尉,是战争。让我们开始战争吧。」 「阁下是……是说战争吗?」 「啊,不对,用词应该要正确。实际上,目前已经是在战争了……所以正确来讲,要说是我们的战争吧。」 即使把东方军牵扯进来,这在本质上,依旧是一出只有谭雅与杰图亚中将知道的剧目。 在说到「我们」时,不需要特别强调。 这该说是尊严,或是说一抹的寂寞。 虽是难以形容的情绪,不过,杰图亚中将就伴随著自豪订正用词。 「格兰兹中尉,这是我们的战争。怎么能少了你,少了各位哩?」 「阁下……?」 「怎么啦,中尉。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吧。疑问可不是该积在心里的东西。」 「阁下到底想做什么?」 他的重点抓得很好。迂回的询问方式是尽管特意装作糊涂,也想确认关键部分的优秀话术。 「你怎么还说得这么见外呀,中尉。」 杰图亚中将向格兰兹中尉做出保证。 「是索尔迪姆528阵地。你应该知道雷鲁根战斗群遭到包围了吧?这虽是当然的事,但我们要前去救援。」 「那么!」 态度明显出现变化的中尉,让杰图亚中将打从心底感到羡慕。天真的欢喜,或是「能信任上头话语」的心境。 不知怀疑为何物的年轻,竟会如此耀眼。 「也就是为了救援转守为攻。我们要身先士卒。不这么做,东方军那些家伙……怎样也不会采取行动。尽管想认为这是b集团自己的问题……但他们就只用脑袋理解我方的危机。」 正因为如此──杰图亚中将解释起理由。就像对师团长做过的一样。说明、引发共鸣,然后提供藉口让他认为── 这么做是对的。 「拚命感不足。因此,我们要去踢他们的屁股。就让我们稍微去督战一下吧。」 「遵命!」 只不过──或许该这么说吧。 理解指挥官先行的精神,并立刻面露喜色的格兰兹这名年轻中尉,军纪教练果然是做得太过彻底了也说不定。 就算说只是徒具名义,但杰图亚本身的官方身分仍是参谋本部的副战务参谋长。是绝对不推荐搭乘军用车前往最前线的立场。 况且,要是还亲自配戴著步枪与手榴弹的话,想要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事。会毫无疑问还兴高采烈随行的人,应该会是例外吧。 实际上,一般人应该会感到不对劲。比方说,克兰姆师团长。 当杰图亚率领著格兰兹中尉与旗下中队抵达出击前的师团司令部时,前来迎接的克兰姆师团长脸上……很快就露出困惑的神情。 「嗨,克兰姆师团长。百忙之际,真是不好意思。」 「阁下,怎么了吗?」 「你这话还真是不可思议,师团长。部队的状况如何?希望能跟上我的车子,别被拋下了。」 就连武人风范的师团长都吓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僵了几秒,总算是重新启动的他理解到自己的意图,大叫起来。 「我们会出动的!阁下!还请你务必留下!」 拜托请留在后方的恳求,以克兰姆师团长的本分来讲是天经地义的反应吧。不过,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维持住了。 对杰图亚来说,现在无论如何都要维持住「参谋本部的大人物」待在前线的状态。即使是b集团的胆小鬼,也只要这么做的话,就会犹豫做出丢下「杰图亚中将」撤退这种胡来的命令吧。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杰图亚中将打量起师团长愣住的表情,向他叹了口气。 「克兰姆师团长,你难道忘记自己是特任师团长吗?你是认真的吗?帝国军自建军以来,一直都是以指挥官先行作为大前提啊。」 杰图亚中将维持著极为平静的语调丢出结论。 「虽说是请求方,但我可是提案人。谁提案的就谁要去做喔。身先士卒也是我天经地义的权利,同时也是明确的义务吧。」 目瞪口呆的少将尽管只要一下子就能恢复过来,不过在这几秒内,杰图亚中将早就跳上车,确认起自己的装备。 「阁下,你是认真的吗?就算不用演到这种程度,我们也……」 他忍不住发出询问。由于被问到是不是认真的,所以杰图亚中将就伴随著叹息回答。 「……就让我说清楚一件事,订正你的误会吧。」 听好,克兰姆师团长──就像在这么说似的,杰图亚中将温柔地眯起眼。自己能理解过度认真的野战将校往往会警戒「被骗」吧。也不是说自己不会耍这种手段。 不过,自己目前也是参与「野战」的「一介将校」。 「你要认为我是在演戏也好,但面对单翼包围的好机会,就让我做回自己……不对,是当个参谋将校吧。你以为我的兴趣是用屁股磨亮椅子吗?」 「……阁下,这 次的目的难道不是要凑出救援兵力吗?」 「想踢b集团的屁股?当然,就是这样没错。」 然后──接著说下去的杰图亚中将,就伴随著发自内心的真心话说下去。 「当然,这是救援。目标是敌野战军。打击敌人,救出友军。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简洁的话语中毫无虚假。 对杰图亚个人来讲,他不希望对友军见死不救。要是有能派去救援的部队,当然会派去救援。 「就只是顺便稍微……没错,就真的只是稍微而已。为我被东方军的各位参谋讨厌的事情付出代价罢了。」 杰图亚中将维持著就像是要在杯中增添砂糖般的语调接著说──重点只要这样就够了。 「这就只是要多管闲事,将联邦军一扫而空的明确救援行动哟,克兰姆师团长。减少敌人,帮助伙伴。实在是简单明瞭。」 没办法比这还要更简洁了──杰图亚中将向他微笑。 「各位,就让我们也浑身泥泞的战争吧。又不是会讨厌衣服脏脏的笨蛋。」 争论就到此为止了──杰图亚中将一笑起来,就朝担任护卫的格兰兹中尉说道: 「开车,格兰兹中尉,路上就麻烦你了。」 「是的,全照阁下的命令。只不过,阁下,这辆车好吗?」 「什么意思?」 「这就连装甲车也不是,所以作为护卫,下官希望阁下至少要搭乘轻战车之类的车辆。」 尽管对一旁用力点头说「没错」的克兰姆师团长不好意思,但就唯独这件事不能听从。因为现在有必要向周遭夸耀将官就在最前线的事实。 「否决。请求是不伴随责任的行为。最重要的是,为了让周遭知道我在这里,我也该拿自己这副身躯去赌吧。公平这个词汇,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存在的。」 「太危险了,阁下,至少由我的师团拿出一两辆……」 「克兰姆师团长,战车的速度太慢了。如果只要求速度的话,这是最好的选择。总之,毕竟也有必要让部队迅速展开。不论是战车骑乘兵还是什么都好,把兵运过去。」 「这样牺牲会……」 「我并没有要你用战车骑乘兵冲进敌阵。作为步兵的迅速展开手段,让战车充当代步工具吧。是紧密的步兵、战车联合作战。」 这是在铁锤作战时得到的战斗教训。 作为重新研究联邦军的运用型态,或是说研讨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运用方式后所得出的结论,战车作为代步工具使用「意外地」有效果,这个事实已经由实战证明完毕。 「一旦发现敌人,就下车战斗吗?」 「没错。」 「……我想起雷鲁根战斗群曾这么做过的最终任务报告了。」 「是呀,是在那次空降的时候呢。哎呀,让步兵搭乘战车迅速展开,进行侧面攻击。这是唯有在拥有辽阔战场的东方才有办法做到的战术哟。」 只是──杰图亚中将把正要说出口的一句话吞了回去。 战车骑乘兵、迂回攻击,还有包围歼灭战术。这三种战术的搭配,反过来说也是对机动力的过度依赖。 毕竟帝国军的兵力密度极为稀薄,就连考虑其他战术选项的余地都已荡然无存了。 「总之,一切的胜算都掌握在速度上。克兰姆师团长,就作为全军的尖锋前进吧。」 「遵命。」 「那么,我们也要前进了。对了,向其余的师团长再次发出请求。事到如今,也不认为会有师团长感到犹豫吧?」 当天 索尔迪姆528阵地 遭到包围的部队指挥官,精神往往都会备受煎熬。正因为如此,为了保持身心的健全性,才不可缺少适当的睡眠。睡眠是精神最好的朋友之一。极少会有人讨厌睡眠吧。 所以,除非紧急时刻,否则不准叫醒我的要求,甚至是指挥官的权利。换句话说,就是副官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把自己叫醒的行为,总是足以作为推测有麻烦事情发生的有力根据。 尽管如此,但还来啊。 「中校,抱歉打扰你就寝了。是上级司令部的急报!」 副官再次冲进房间把我叫醒。尽管这不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错吧,但要是像这样接连被吵醒的话,也会让人想抱怨几句。真是可悲,就算是小睡般的浅眠被人打断,一旦是上级司令部的急报的话,身为组织中人就不允许再贪睡下去。 「急报?拿来。」 又要强人所难了吗──谭雅就在做好觉悟,伸手拿信看起时,对意外简朴的内文感到困惑。 「发:杰图亚,致:『雷鲁根战斗群』,『雷鲁根上校』即刻开始『指定』的行动。即刻开始『指定』的行动?就这样?」 「是的,就只有这样。」 既然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不知道其他内容,表示这就一如字面意思的只有这样了。 再度凝视起摸不著头绪的电文,谭雅思索起来。是自己把用来扰乱敌人的假电报看得太过深奥了吗? 尽管想认为是心理作用,把这件事一笑置之,但是太过简明的内文也很让人在意。 这可是在遭到包围时,由外部友军传来的电文。如果带有某种讯息的话,这要是看漏了,好一点就是会沦为笑柄;要是弄得不好,甚至有可能会被友军拋弃吧。 「指定的行动是指什么啊?」 是某种事的暗喻吗?或者单纯是用来欺骗敌人的假电报?只不过就算跟我说指定的行动…… 「……嗯?」 「雷鲁根战斗群」、「雷鲁根上校」、「指定」? 就信文所强调的重点来看,雷鲁根战斗群与雷鲁根上校这两句,可以理解成是「场面话」。这样一来,当然能认为「指定」也是场面话。 也就是说……只要屏除掉这些场面话来看就好了吧。 「即刻开始行动?……行动?」 喃喃自语后,有什么让人感到在意。 行动,总而言之是积极的自发性。 在帝国军的参谋教育中曾无数次的教导过,指挥官的职务是「达成所赋予的任务」,「不是服从命令的形式,而是服从命令的意图」。 「意图?……问题是意图。这则命令的真正意图是?」 也就是发令者杰图亚中将阁下做出了怎样的决心吗?重点是上司的意图。而且,谭雅不是会藐视上司决定的那种人。 只要上司说是白的,在公司内就算是黑的也会是白的……虽然无法规避法律的全黑案件就只能换船逃生了,不过杰图亚中将阁下似乎没有这种问题,获得了高得分。 重视法律,善良且现代市民性的自我意识是谭雅的精神。要是发出会违背自己的自由意志的非法命令,就不得不面临到深刻的心理纠葛。就这点来讲,要庆幸还好帝国军参谋本部富有守法精神。 硬要说的话,就是尽管有许多「让人不想去做的命令」,但也全都是合法的命令。 是与没问过我的自由意志,就单方面强逼人去遵从的存在般的祸害完全不同次元的对应吧。就是这样,恶魔的亲戚才让人困扰。不对,存在就连契约条件的说明都会怠慢,所以恶魔还比较诚实吧? 没有管束这种异物的跋扈,神确实是死了;既然神已死,就只能靠依循自然法则的现代精神来对抗邪恶,进行自我防卫了。 还真是艰苦的世界啊。 不对──谭雅就在这里甩了甩头,把思考拉回现实上。 杰图亚中将阁下是怎么想的?这必须以思想实验进行模拟。 「在这种状况下,如果是阁下 第伍章 口袋 当从斗志观点考虑时,就跟枪决提督一样,也只能让几名将军在前线倒下。 ──汉斯?冯?杰图亚/时期不详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东方战线/救援部队最前锋 在一望无际的广大土地上,那个人造物不过是个小黑点。一点一点散布在大地上的颗粒。要是有人以俯瞰角度眺望著,说不定会认为这些是不值一提的黑点,就这样视而不见。 不过,一旦靠近的话,就会被其威容给吓得屏住呼吸吧。那是只能说是极其厚重,作为现代技术精华的装甲战力──帝国军装甲师团的尖锋。 是在毫无阻碍的大地上刻下车痕,一路朝著索尔迪姆528阵地突进的集团。领头的是为了统帅部队而搭载著大型无线电的指挥官战车,紧接著是载满著通讯设备的数辆军用车。 尽管略为突出部队,但这也是具体表现出指挥官先行精神的行动。而在大规模装甲战频发的东方,也为了要能及时做出判断,现场指挥官站在最前线的情况已成为日常,变得不再罕见。 不过,从周边行驶的战车与步兵运输车上不时望来的好奇眼神,深深述说著这对少数保有完整编制且战历丰富的装甲师团将兵来说是非常奇特的景象。 答案只需倾听无线电传来的声音就能立刻明白。 「接敌了。是联邦军的防卫部队!」 警报的声音对师团将兵来说确实是很耳熟。既然听到有敌人,就当然会紧张吧,不过这并不罕见……所以不至于会让人投以奇异的眼神吧。 尽管如此,唯独今天是人人都带著些许的困惑与期待在观望著战斗车辆群的反应。 理由就在那名突然从战车中探出头来的人物身上。就像要用眼神烧死敌人似的瞪向敌阵,并回头望了一眼后,他摇了摇头随即喊道: 「通知师团全员。重复一次,通知师团全员。这是师团长命令。无视他们!迂回前进!不准跟他们打!」 不是中队长,不是大队长,甚至不是连队长,他是师团长。 行驶在最前排的克兰姆师团长的咆哮,透过大型无线电传送到尾随在后的所有车辆上。 「不顾一切地往前冲!」 他那就像是在喊「跟我前进」般一个劲地挥动手臂,鼓舞著后续部下的身影充满魄力。只不过,要是只有他的话,师团的将兵顶多是觉得「我家的老爹还真行」,就稍微看上一两眼吧。 克兰姆师团长在发挥指挥官先行的精神亲自搭上一辆战车后,就说出一句「请让下官随行吧」,率领著师团开始猛烈突进。 这全是坐在他后方的军用车辆的后座上,似乎笑得很愉快的杰图亚中将所播下的种子。 「……哎呀,被克兰姆师团长夺走我的锋头了啊,格兰兹中尉。我们就像是观众一样。」 「阁下,恕下官直言……」 「什么事呀,格兰兹中尉。」 「对克兰姆师团长阁下来说……」 难道不是杰图亚中将要亲自前往最前线的意志,导致了这种事态吗?伴随著这种眼神,担任护卫的中尉就像是想要说些什么,看来是不会在战场上犹豫提出意见的样子。 提古雷查夫中校这家伙,到底是怎样教育的,居然有办法让年轻的军官拥有著能以中尉阶毫不畏惧地向将官直言的精神性。她要不是有野战的才智,我肯定会毫不迟疑地把她丢到后方担任教育……还真是让人烦恼。 这是愉快的烦恼啊──杰图亚中如此破颜一笑,拍起格兰兹中尉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中尉。不过,前线视察也包含在本官的职务,也就是检阅官的任务之中。那么,前线在哪里?就在这里吧。」 「请恕下官冒犯,阁下。还请阁下自重。」 「当然,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注意的。」 一领悟到无法让他回心转意后,格兰兹中尉就带著暧昧的微笑保持沉默。杰图亚中将一面遗憾他闹起来不好玩,一面重新看向克兰姆师团长的战车。 从舱口探出身子,不顾自身安危的姿态非常勇敢。 「哎呀,他也很勇猛啊。」 杰图亚中将一面喃喃自语,一面将「本来的话,所有师团长都该跟他一样」的感慨吞回去。 行驶在东方辽阔大地上的车阵,看起来就像是纪律与训练普遍化的样子吧。会有多少人知道这很「罕见」啊? 虽说是逼不得已,但靠著大动员过度扩张的帝国军,一方面让组织急遽扩大增加职位,一方面加上受过充分教育的将校自开战以来的损耗,导致了有非常多的缺员无法补足。 实际上,别说是「师团长人事」,就连「连队长人事」都让人惴惴不安。b集团参谋的精神衰弱,本来也应该要撤换的。就连能接手的人员都找不到,明确述说著帝国军的人才已经告罄。 正因为如此,能亲自重新确认到像装甲师团这种重点部队仍在品质、干劲的双方面上保有高水准,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是让人隐隐发寒的现实。」 既然是要以有限的兵力防卫东方这种辽阔的战线,就算是为了以最大效率达成任务,也无论如何都不可缺少优秀且积极的将校。 「然而,却不够……将校的数量缺太多了。」 这是只要置身在东方最前线,就不容拒绝地不得不体会到的现实。 像提古雷查夫中校那样的野战将校,还有像克兰姆师团长那样的装甲师团长,这种能满足战前要求水准的人员……在目前的帝国军中已成为相当罕见的例外了。 因此,就只能准备了。然而,这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准备好的存在。要教育出能真正派上用场的将校,无论如何都很费时。就算要从士官中选人升上来,却就连士官的基础也同样面临到损耗与人才不足的问题。一旦要在这种状况下培育能承受住实战运用的将校集团,将会费上一个世代的时间吧。 不知是该傻眼还是该感慨,帝国在战前将「受过军纪教练并彻底教育过的将校」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等到失去后才开始理解他们的真正价值。 本国大半的人,说不定如今还活在幻想的世界里;甚至深信著帝国军「就跟战前一样依旧是个精悍的组织」。 帝国本国的意图是希望冲进东方的泥沼。所以,帝国军就甚至是把将兵胡乱地撒在荒芜的大地上施肥。 坐在军用车的后座上,朝周围放眼望去是一片雄伟的大自然。如果是在观光旅游的话,就这样享受著自然交织而成的宏伟景象也不坏。尽管不是过度支持回归自然,但也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但这反过来说,也只证明了这里是「一般的未开发空间」。对帝国来说,这里离故乡太遥远了。 自己熟悉的故乡远在他方,这里就连边境都算不上。 「……这里完全是荒芜的战线。」 杰图亚中将心中的话语,喃喃地从嘴边滑落。 「有什么错了。」 对那难以言喻的什么感到烦躁,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在现况下,帝国军的作战目的是确保能支撑战争经济的资源地带。这我不是无法理解。毕竟资源地带是个很有魅力的奖杯吧。只要安朵美达作战成功,帝国的物资状况就毫无疑问会获得改善。只要成功,就是非常好懂的的胜利。 也能对开始散发困窘感的后方战意带来正面影响吧。只是,不得不补上一句「看在后方眼中的话」是很理想。 攻势的胜利与占领地的扩大,对现场来说就等同是一场恶梦。只要置身在最前线,会不懂这么做有多么没意义的人还比较有问题。 这 不需要运用到多少知性,太过一目了然了。 这一片辽阔的泥泞,哎呀,确实是很优秀的黑土吧。但要是种不出果实的话,就真的只是毫无意义了。 「要是能提高自治议会的农业产量,或许确实能期待获得多少改善……瓶颈会是肥料吗?但也没办法停止制造火药。分配比例的拿捏会相当……」 困难吧──思考起天秤倾斜度的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 这不是自己现在的工作。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自己现在就只是一片置身在最前线的浮萍。 「嗯?」 让车体突然摇晃起来的震动和无线电中满是迫切感的叫喊声。 「确认到敌影!一点钟方向……是敌战车!」 接敌。而且还是难以回避的敌装甲战力。移动快速的敌人总是叫人打从心底愤恨不已。 虽然也有做好意外遭遇战的觉悟,但这是会让人有点希望避开的那类对手。不过换个角度来想,也能认为这是个能在毫无损耗之下与最为棘手的敌人展开激战的好机会──如果是要迂回敌阵,打通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的道路的话,这将会是最好的发展。 「准备应战!警戒反战车炮,把他们解决掉!」 隔著无线电传来克兰姆师团长勇敢的激励声。杰图亚中将回过神来,凝视起敌情。是敌战车群。 你打算怎么做?──望向克兰姆师团长的车辆……看来他不打算后退。 不过,或许该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总不能让指挥车辆待在最前头吧。所以战车小队就在率先冲出后,为了迎击敌战车,描绘起相互掩护的复杂机动。 克兰姆师团长的战车也停留在炮战距离,让主炮开始发出咆哮。好啦,敌战车会怎么样反应哩……杰图亚中将就像是庆幸有机会亲眼目睹似的重新握起双筒望远镜,然后在翻开记事本时,收到意料外的通讯。 「阁下,请退后。」 听筒传来的师团长声音,说出让人不得不困惑的话语;硬要说的话,就是不解风情的话语。是打从心底难以理解的那种发言。 「克兰姆师团长,抱歉,我无法理解贵官这话的意思。」 「咦!」 「为什么就只排挤我,贵官的战车也会留下来吧?」 下一瞬间,无线电发出咆哮。 「阁下!这是战车!是有装甲的!」 克兰姆师团长恐怕是吼得脸红脖子粗吧……所以说,这又怎么了。非装甲车辆的话风险会太高的提醒,确实是很正确。 尽管正确,不过也毫无任何意义。 「感谢忠告,克兰姆师团长。不过,请不用担心。」 「咦?」 「我有借了魔导师负责护卫吧?他们会把事情搞定的。不用在意我,去战争吧。」 朝著说出这话,把无线电听筒拿离耳边的杰图亚中将,格兰兹中尉就像难以置信似的,口沫横飞地提出反驳。 「阁下!」 「根据提古雷查夫中校的报告,应该有过将魔导师作为实质上的装甲运用的战车骑乘兵的实例,而贵官还是这件事的执行者。」 「可是,当时搭乘的是有装甲的战车!」 克兰姆师团长也好,格兰兹中尉也好,就只会说同一件事吗?杰图亚中将向他蹙眉。 说不定只是最近的人太过拘泥装甲了……但这也是会让人对典范感到不安的内容。 「格兰兹中尉,装甲是很重要的部分没错,但这是技术。极端来讲,技术是要运用的东西,而不是要被牵著鼻子走的东西喔。」 「那怕是一发流弹,对这辆敞篷军用车来说情况也完全不同!装甲可不是装饰啊!」 原来如此──杰图亚中将微微点头。格兰兹中尉提出的意见,以他的立场来说非常正确。 支援战车跟护卫一般移动用军用车的难度不同,这话是很有道理。伤脑筋的是,杰图亚中将的立场是绝对没办法答应这件事的。 「所以?敌人一开炮,就要我找块装甲躲到背后去?这种商量我完全没办法答应喔,中尉。」 表情就像难以置信似的僵住的年轻中尉心中,甚至是对自己的鲁莽闪过轻蔑吧。 实际上,这很鲁莽。 搭乘一般车辆陪同战车战,简直就是个脆弱目标吧。有关自己带给周遭的人很大的麻烦这点,我在心中向他们谢罪。不过,这是有必要的。 在军务上,必要的事情……光是如此就足以将一切的行为正当化了。 「中尉。雷鲁根战斗群的救援是我强行推动的。提案人一旦后退,救援的胜算就很可能会被视为亮起了红灯。要是提供了这种藉口,救援也会遭到拖延吧。」 「恕下官直言,这是军方正式的军事行动!」 「很耿直的答覆啊。」 如果相信的话。 尽管就个人来说,杰图亚中将不是很熟悉格兰兹中尉,不过知道他是在那个提古雷查夫中校底下训练出来的军官。这就足以认为他是一名久经野战的军官,而这种人早就懂得场面话与现实的差距吧。 「你是想主张自己不知道提案人现在要是逃走的话会怎样吗?当然,行动会变钝吧。不再是尖锋,让解围变得没有把握。」 「这……撤离!撤离!」 霎时间,格兰兹中尉才正要点头,就突然脸色大变地叫起。同时,前座的驾驶脸色大变地转起方向盘,杰图亚中将也迟了一步注意到异变。 「真不想变老啊,眼睛跟不上念头了。」 就算做好见敌必战的心理准备,关键的视力却衰退的话可就毫无意义了。一面自嘲,一面追随著格兰兹中尉的视线……前方是疑似正在将主炮朝向这里的敌战车轮廓。 居然在敌人面前议论起来,看样子是在后方待太久了,和平痴呆的情况很严重啊。 「魔导师,反炮弹防御!防御壳会让车子被炸飞!不要硬挡,用防御膜偏离弹道!」 格兰兹中尉嘶吼起来,共乘的魔导师握紧宝珠。几乎同一时间,震动般的声响爆炸开来。是敌战车的主炮。 「……!」 该说是现代科学与现代魔导的组合引发了奇迹吧;或者该说,就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受到主的庇佑吧。敌弹应该确实是朝这里逼近了,但或许是弹道被稍微偏离了吧,散发著讨厌的破空声朝著远方飞去。 他们能在这种距离下偏离水平射击的本领,真是叫人惊叹。 ……提古雷查夫中校给了我好东西啊。原来如此,也难怪她会非常不甘愿地表示「不想给」了。她会恨我把人拿走也说不定。 「干得漂亮,中尉!」 「很荣幸受到阁下赞赏,但还请退后吧!这里有敌战车!」 「我当然知道这里有敌人。不过,这跟下官无关喔,格兰兹中尉。要说得话,是贵官们要想办法解决的事吧。」 「可是,那是敌人的新型!」 「正因为是新型才有看的必要。我可是来检阅的喔?有道是以眼还眼,以战车还战车……」 说到一半的话语中断,拿出的记事本从手中滑落,杰图亚中将瞪大双眼错愕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尽管是在行进中,友军战车仍然猛烈地朝敌战车发动攻击;尽管是行进间射击发射主炮,也还是漂亮地直击目标的战车兵,本事很是优秀。 不过,只有一个问题。 「……被弹开了?真难以置信。」 对于联邦军的战车,友军的战车炮虽处在炮战距离内,却不足以达到效力射;虽然击中了,虽然击中了,但敌战车依旧健在。 如果能顺利破坏敌战车的履带,就能加以料理;就算敌战车以装甲自豪,拋锚后也只要集火攻击,就有办法让它们起火燃烧。不过,这就只是在对无法动弹的敌人集中火力后,才总算是得到的战果。 ……在敌人的装甲前,友军的炮弹几乎就跟无力一样。 这我曾在报告书上看过。不过,在报告书上看到跟亲眼目睹所受到的冲击是天壤之别。 就连应该是毫无疑问受到友军战车的主炮弹直击的敌车辆,都能若无其事地继续战斗的模样,是让人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的景象。是个就算脑袋理解了,也依旧只能傻眼的空间。 「格兰兹中尉,那就是那个新型吗?遇到的机率有多少?依你的体感就好,能跟我说一下吗?」 「满地都是哟。尽管都拆到会腻了,但还是这么多。」 坦然述说的格兰兹中尉脸上尽管有著厌烦的表情,但也带著习惯应付的神色。 「……这让我重新体会到,就算脑袋知道,感觉上也还是会有差异。」 早在数年前,五十~七十mm程度的战车炮还被认为是威力过剩且欠缺机动力,所以推荐采用三十七mm炮弹。 结果现在呢! 居然得认真考虑将超过八十mm、一百mm的大炮作为反战车炮的标准运用! 「战车也完全是恐龙般的进化吗?」 面对步兵、骑兵,还有炮兵,少数的魔导师究竟能不能勉强达到实用化?当杰图亚中将还是杰图亚中尉时所学到的战争,是更加神秘并充满名誉的事物。 「结果现在呢?」 统计的战争,总归来讲就是近乎极限地将人类视为可替换的零件,运作著精密且具有有机性,所谓战争机器的暴力装置。 宛如恐龙般难以置信的敌战车在眼前嘶吼,我方的步兵与战车联手展开迎击的模样,在开战前只会被当作是科幻小说的虚构场景遭人一笑置之。 「新部队!是联邦军的战车部队!」 「是联邦军的预备部队吗!」 「十一点钟方向也有!是敌人的战车!」 就算是隔著无线电,传入杰图亚中将耳中的战局也不太乐观。友军尽管在眼前勉强料理了敌战车,却因为敌人的硬度耗费了相当大的工夫。击破速度缓慢。无法期待迅速歼灭敌人。 这样一来,想要突破就是在痴人说梦。 就算要带入机动战,我方的冲击力也太过迟缓。尽管只能迂回,但是在敌装甲战力面前迂回,就像是在向敌人说「请来截断我的后勤路线吧」一样。 就算要以变形虫般的形状进军,也不能一面让大野狼在背后追著跑。虽然早就知道这会是很勉强的进军,但应该能保有速度才对。但速度却比杰图亚中将所知道的还要衰退,阻挡在前方的敌人是令人生厌的强大。 b集团的参谋会感到迟疑,是因为亲身体验过这些的话,就确实是有他们的道理在。伤脑筋的是,就只是有道理罢了。 「弱化」后还如此强大的敌人。 我军还能再跟他们对峙多久? 「……该死,沙漏里的沙子不够。要怎样才能添加啊。」 要不是在车上自言自语是我平常时的习惯,我恐怕会惊慌失措的惨叫吧。硬撑下去的精神论也要看是怎么用的。如果是一小撮的盐巴,就能用来掩饰缺少的味道……但要是只有盐巴的话,东西就会难以下咽。 换句话说,现状就是非常苦咸。 「……比想像中的还要柔软。累积起来的资料派不上用场,还真是难受。」 这虽是没办法的事,但就是这样我才没办法喜欢上战争。是后方的舆论莫名地太喜欢战争吗?我完全无法理解。 从汉斯?冯?杰图亚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这个职位来看讽刺的是,愈是去想后方的事情,就让我愈是忧郁。甚至无法确定在熟悉前线的空气后,等回到帝都时,自己还能不能保持著理性。 「是后续部队!友军的后续部队正在赶来!」 得救了──某人大喊著。 友军的机械化步兵战力能以对抗敌增援的形式及时赶到,纯属侥幸。尽管这跟分批投入只有一线之隔,不过能以加强后的部队进行对抗,让胜算勉强是保住了。 「下车战斗!快发动攻击!」 「反战车指挥官,开始反战车战斗!」 军官、士官的怒吼声泛滥,从车上跳下的步兵迅速地开始参与战斗。状况正逐渐获得改善。至少,帝国方的战力获得加强了。 但相对地,丧失了进击速度。 「阁下,请退吧!」 面对这声恳求,杰图亚中将笑道:我又不是特别想找死。这实在不是自己能留下来说三道四的情况。 如果是混合步兵的战斗,那么前往阵地最前线也不无道理。 「哎呀,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就跟著克兰姆师团长走吧。」 杰图亚中将嘿咻地从军用车上跳下,结果一不小心差点跌倒,不由得向前用力踏稳脚步。光是在用屁股磨亮参谋本部的椅子太久,让作为野战军官的体力严重衰退这件事,让他受到了冲击。 如果是以前的话,就算要站在步兵部队的第一线带头冲锋也没问题;也能够打近身战。如果是在自己当中校的那时候,就还有办法这么做吧。然而,现在姑且不论念头,呼吸就先喘不过来了──被迫认清这件事还真叫人难受。 「唯独这种时候,会羡慕起年轻人。」 杰图亚中将一面拿起枪抱怨,一面就像不减当年威风似的,依照步兵战斗的基本,朝应该是友军布阵的地带望去,然后对自己大致上还没有连作为「指挥官」的感觉都变迟钝的情况松了口气。要是连克兰姆师团长等人为了下车战斗的人员展开部队的动作意图都无法理解的话,自己作为军官就算是过去的遗物了。 所幸只要站在友军的阵地上,就能大致明白他们想要怎么做。尽管如此,偶尔还是会遇到让人瞪大眼睛的事物。 其中一例,就是在附近集结起来的反战车炮阵地吧。 「喔,很罕见的运用方式啊。」 「阁下?」 「格兰兹中尉,反战车炮……」 不是应该要适当直接交由各步兵部队持有,藉此进行紧密掩护吗?──所幸不用问出这句话就能知道答案了。在感到疑惑的杰图亚中将眼前,他们对逼近而来的敌战车所做出的对应,提示了问题的答案。 「步兵部队,不准让敌步兵靠近!全炮门狩猎突出的联邦战车!」 年轻指挥官发出反战车炮一齐射击的口令后,十几门的反战车炮就一齐瞄准一辆战车。是在说明只要确保局部性的火力优势,或是单纯将威力提升到相当于重炮口径的话,就算是从远距离也一样能击破敌战车的景象。 「反战车炮的集中运用,对指挥官的授权……原来如此,毕竟没理由要老老实实地跟敌战车一对一单挑,所以那是正确的做法。」 ……同时也是假如不这么做,甚至连反战车战斗都不太会有胜算的佐证。以前可是教导不需要用到魔导师,只要能让步兵贴近攻击就有办法击破战车,但如今这已是相当困难的事吧。 正因为如此,感到佩服的杰图亚中将就向现场的解说人员寻求意见。 「格兰兹中尉,那种反战车炮的运用方式,在东方是标准的运用吗?」 「在我们战斗群里就没这么常见了。实际上,由于魔导战力充实导致缺乏必要性,所以反战车炮的运用是以反轻型车辆与步兵直接支援为主;不过,火力薄弱,无法以魔导战力或装甲战力让敌装甲战力丧失机能的部队,就作为应急措 施,在集中射击上找出了活路。」 「是穷极之策吗?不过,很有效。」 需求是发明之母。技术与运用都是基于需求所产生的。一旦是攸关生死的战场,无所不用其极的创意巧思就会加速度地进化吧。 现场总是充满著惊奇。就在我点头佩服的瞬间,邻近区域就突然爆出一阵震耳的欢呼声。 「……是航空魔导师!」、「来了吗!」、「来得正是时候!」、「准备信号弹!发射!」、「魔导师,我们在这里喔!」 被士兵大声称快的欢呼声所吸引,跟著抬头望向天空后,就看到三个编队。是航空魔导大队的冲锋吗?……这是b集团有在确实动作的佐证。 获得航空舰队的支援,就表示这至少不会是克兰姆师团独自遭到孤立的军事行动。 「能暂时松一口气了。东方的部队也肯动了吗?」 不经意说出的一句话,是自己的真心话。回过神来的杰图亚中将在心中苦笑。 『……哎呀,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要在实战中对友军感到不安』这句话实在是难以启齿。正因为是毫无虚假的肺腑之言,所以才不得不隐忍不说。 就像是要遗忘内心的纠葛,杰图亚中将重新望向天空,赞赏起前来增援的友军航空魔导部队。 「航空魔导部队的增援还真是不错。在亲身体验过他们的救援后,这确实会大快人心。」 尽管没办法摇摆机翼,但呼应识别敌我的信号弹做出横滚机动的模样,是让人忌妒的帅气。有关航空魔导领域,杰图亚中将有自己是中途参加的门外汉的自知之明。 也难免会有所成见、刻板印象,还有误解。 实际上……会对东方的航空魔导师在进行作战这件事感到崭新的惊奇,也是一种刻板印象吧。说不定是在选拔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时,被什么光学系欺敌式骗到的许多东方军所属人员的模样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不对──杰图亚中将就在这里对心中的评价做出保留。毕竟是打了好几年的战争。只要能活下来,就算不想也会学到最低限度的技术吧。 「学费还真贵。名为经验的混帐教师,要是能再稍微打点折扣就好了。」 不过,尽管贪得无厌,但经验也确实是名出类拔萃的优秀教师。有关教育效果超群出众这点,是任谁也无法否定的事。能正好在场,果然是个幸运的好机会。趁著这个机会,自己也要在现场获取应该获取的知识与教训,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自己并非航空魔导领域的专家。就算亲眼看到,也无法否认自己缺乏理解的知识,不过很幸运的,这次有著经验以外的教师跟在身旁。 既然机会难得,这种时候就该询问一下毫无顾虑的意见吧──杰图亚中将要求解说。 「格兰兹中尉,这你是怎么看的?」 「咦?」 杰图亚中将指著眼前的景象继续问道。 「我想听专家的见解。」 「阁下有那里不清楚吗?不论什么事都请尽管询问吧。」 守候在旁的年轻魔导中尉一本正经的答覆。就算杰图亚中将在此进行检阅,在官方上也不会有任何瑕疵吧。不过,这在最前线是会让人感到不太对劲的态度。 置身在前线的气氛之中,他为什么能这么平静? 「有关他们的本领,你就毫不客气地评论一下吧。」 「是航空魔导部队的战技评价吗?要是提古雷查夫中校在的话就好了,可惜自己并没有具备战技教导资格。」 谦虚是很好,但那是在后方的感觉吧。 「这并不是正式的测验。你想的话,不论是要尽情破口大骂,还是要赞不绝口都行。就算要帮我实况也无所谓喔。」 「阁下?那个,你说的实况是指?」 「你没听过收音机的实况转播吗?哎呀,观看实战也会想要有个解说员啊。」 「……这种事下官连想都没有想过。」 认真的年轻人还真是一板一眼。太过真挚地面对战争这种狗屎般的混帐事了。 战争是魔物。 就算是军官也应该只去面对「战争」的部分,要是思考起什么「战争的意义」,心就很可能会遭到吞没。因为玩心很少的军官,心会很坚硬。坚硬的心是脆弱的心,要是不坚硬就无法保护住心的话,情况就真的很严重了。 「我不是说认真不好,中尉。不过,你就稍微注意一下想法吧。」 「想……想法?」 「你是想太多不必要的事情了吧。就我看来,贵官是名相当认真的军官。战场可是会将一切逐渐毁掉的地方喔?尽管如此,你却还能保有理性。既然如此,就等你退到后方后再去思考吧。」 炮弹、炮声、悲鸣,还有刺鼻的异臭。在人类史上,究竟有多少问答是在这当中进行的啊?杰图亚中将发现到小小的趣味。 置身在友军战车与反战车炮群在阵地前与敌战车激烈交战的战场上,我还真是从容──杰图亚中将带著微微的苦笑把话说下去。 「烦恼是件奢侈的事。因为烦恼会花费时间;反过来说,在没有余力烦恼的时候,就别去烦恼吧。就算想太多,情况也不会改变吧。」 也没理由要特意走在这条道路上,直到一切为时已晚。杰图亚中将想起环境的要素,微微苦笑起来。可不能忘记他是所属于那个「提古雷查夫」中校的部队。 总而言之,毕竟长官是她。既然长官是个连对下级军官的要求水准都高到难以置信的人,要他什么也不想,说不定会是个相当严苛的要求。 「待在那家伙身边的话,这说不定会相当困难……算了,就当作是老头子的碎碎念。就算忘了也无所谓。」 杰图亚中将重新打起精神,稍微挥起双筒望远镜,指向仍在战斗的友军航空魔导部队。虽然把话题扯远了,但由于机会难得,所以想听听专家的讲评。 「言归正传吧,中尉。你觉得友军的航空魔导部队如何?」 「只论训练水准的话,还算是合格吧。对地攻击的模式也不坏。」 拐弯抹角的说法。尽管没有贬低,但这与其说是评价,更像是相当语带保留的说词。说得直接一点的话,语意近乎是完全否定。 「没有称赞的理由是?」 「战术僵化……这种评论说不定是言过其实了。不过,能看得出来就像是只有集中训练几个动作的迹象。」 「有根据吗?」 格兰兹中尉为了稍作思考而缄默下来。 「……在自己会采取不同做法的局面下,他们不断做出类似模式的动作,所以才让我做出这种判断。」 「你的意思是,他们不是配合状况灵活自如地采用最适当的手法,而是从『有限的模式』中选择对应方式吗?」 是的──格兰兹中尉点头断言。 「反应稍嫌生硬,整体来讲动作缺乏意外性。恐怕是只有教导这些动作的速成教育导致的弊害吧。」 就跟西方空战一样吗?不论是哪里都没有余力了。所以,才会想以总之快点赶上的形式补齐人数。 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逐渐发展出有效运用训练不足人员的方法……这是理想论。实际上,战前的航空魔导中队与如今的航空魔导中队,能力相差太多了。这全是因为教育时间出了很大的问题。 任务明明就多样化了,但军方却欠缺满足训练水准的将兵已久。尽管基于人手不足而采用短期速成教育补齐人数,但这反而让这个问题变得更加复杂。 导致作战制定人员所知道的帝国军能力,与现存帝国军的能力产生了近乎无法弥补 的差异。这个问题已严重到束手无策的程度。甚至包含著足以成为头痛因素的风险在内。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一件事。中尉,要是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与那批友军进行模拟战的话,你觉得会怎样?」 「甚至不用同等人数交战。别说是半数,就算只有三分之一也能轻松取胜。」 格兰兹中尉立刻回答的答覆,是应该要认为他自信过剩,一笑置之的那种大话──本来的话。然而,只要试著置身在战场上让他们护卫的话,就能理解即使是这种大话,也会是一如字面意思的事实。 「真是惊人。」 杰图亚中将打从心底感叹起来。尽管脑袋有理解到手上的棋子有多么优秀……但等到亲眼目睹后,则是在另一个次元上感触良多。 「那么,反过来让那批友军与联邦军魔导部队交战的话,会怎样?」 「不会是一场不利的战斗吧。如果人数相同,就能打得势均力敌,或者略占优势吧。总之,不用担心会输。」 「……打得势均力敌,或者略占优势?你没说错吗?」 困惑与不安突然脱口而出。帝国军航空魔导部队居然会跟联邦军的魔导部队势均力敌,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是的,根据至今所交战过的联邦军水准,下官判断不会有问题。只要不是遇到传闻中的联邦军近卫魔导部队,就不用担心会遭到单方面的驱逐。」 请尽管放心──做出这种保证的他是误会了。 会担心与联邦军魔导部队之间的技术差距,是严重偏离了事情的本质。 问题很简单。就只会是处于数量劣势的帝国军应该能勉强自豪的品质优势受到动摇了。势均力敌即是最为雄辩的凶兆。一比一的击坠比率,对帝国的人力、国力基础来说可是个怎样也无法忽视的数字。如果是这种比率的话,就跟帝国军在完全溶解之后,也仍然会留下保有优势的联邦军部队是同等的意思。【击坠比率:指敌我之间的损耗比率。是当我方击倒一人时,对方能击倒多少人之类的意思。】 「感谢你的解说,中尉。让我上了一课了。」 杰图亚中将消除自己的表情与感情,一面有礼貌地说著空泛的谢意,一面用双筒望远镜窥看著。航空魔导部队所展开的对地扫射,洗炼到跟开战前所假定的航空魔导部队的运用方式就像是不同次元的水准,不过在东方的实战经验者口中,这却是「速成」的表现。 看来是我老了。就连能不能跟上进步的脚步都非常可疑不是吗?──我不得不在心中强烈地自嘲著。 「总之,喔,看来是收拾掉了。」 杰图亚中将特意以平稳的语调说道。 「反战车阵地、航空魔导战术,还有装甲车辆群的集中投入。就算很小,但也确实开出了一道缺口。」 照这样子来看,还有办法突破敌人,重新展开包围机动吧──就在做出评估的瞬间,这项计画就被打乱了。 「杰图亚中将阁下!是克兰姆师团长!」 「给我。」 「杰图亚中将阁下,航空舰队传来恶耗。说是联邦军部队对我方做出反应,正在转移阵地。」 「喔,有客人吗?」 「阁下!」 哎呀──杰图亚苦笑起来。 老在参谋本部磨亮椅子的自己,说不定是对阔别许久的外勤工作感到太兴奋了。前线尽管复杂,却也很单纯。比最高统帅会议的气氛还要让我喜欢太多了。 「克兰姆师团长,贵官所谓的危机……反过来讲也是个好机会喔。我尽管没有兴奋的意思,但也无法否认是热血激昂。」 「好机会?」 「固守在阵地里的敌兵可是大摇大摆地冲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们可是曾在莱茵战线把这样的敌人踢到大海的另一头去喔。」 「哈哈哈哈,可是那次也是相当危险的前进。如今则是比当时还要危险吧。」 「要视状况解释吧。我们的侧面确实包藏著风险……但只要雷鲁根战斗群呼应我方的攻势,逐渐挟击敌人的话,情况也就不同了。」 「阁下的意思是,包围成立了吗?」 「是还没有。」 杰图亚中将带著些许焦躁,补充说道。 「我们就只是掌握到包围的可能性。而这个可能性,正随著时间从手中滑落……正因为如此,才必须要下点工夫。」 「阁……阁下是说工夫吗?」 「怎么了吗,格兰兹中尉?」 「不……真……真是非常抱歉。」 「一旦要在这种状况下花费工夫……你是在担心这点吗?就跟你担心的一样,照这样下去,雷鲁根战斗群的奋战与忍耐就很可能只会是战术上的徒劳无功。」 「能请教阁下打算怎么做吗?」 这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确认吧。只需看克兰姆师团长凝重的表情,就能清楚知道他做好觉悟了。 因此,我伴随著敬意向他宣告。 「是诱饵,克兰姆师团长。」 「遵命,阁下。不过,请容我说一句话。」 「什么话?」 杰图亚中将没有傲慢也没有不逊到会拒绝辛苦的人提出意见。 「既然有跟雷鲁根上校商量好挟击策略……也要作为事前计画通知我们一声才说得过去吧。」 「我没跟他商量过喔。」 「「「咦?」」」 周遭的人一齐浮现问号,朝自己注视而来的反应,让杰图亚中将向他们苦笑起来。 「很奇怪吗?我并没有跟雷鲁根战斗群制定过什么事前计画喔。」 「可……可是,挟击……」 「我并没有命令他进行挟击。参谋本部的职务虽是代替上帝保卫祖国,但实在没办法在事前预测到这种事态,下达命令吧。但庆幸的是,率领战斗群的人也是参谋将校。我只是相信,就算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他也会做出最低需求的反应哟。」 你相信他吗?──面对如此反问的师团长,杰图亚中将开朗地笑道──当然。 「尽管已经说过了,但我就再说一次吧。毕竟,他可是参谋将校喔。」 有学习过共同的典范。况且,那家伙还是在军大学被选拔为十二骑士的那种人。 「所以说,这会是必然的吧。」 「那……刚刚的电文是?」 「心理性的伪装、重担,还有通知。如果一通电报就能同时玩弄敌人与友方的话,不觉得事情就非常单纯了吗?」 不需要多余话语的军官会当机立断,快速反应,然后毫不迟疑地采取必要的行动。提古雷查夫中校这个人说不定确实是坏掉了,不过作为军官的她并没有坏掉。 为了故乡,那是应该祝福的能干。 「好了,各位。我在此提出要求。将敌人吸引过来吧。要尽可能地盛大。」 正因为如此,尽管这会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就相信她吧──只要我们在这里吸引敌人,就能让挟击成立。这虽是难以称为战术的谬论,但既然无法采用正攻法,这就是没办法的事。 明知鲁莽,也仍要一意孤行。 「那么,阁下。对于要求,下官就给予正式的答覆。『我等将前往拦截』,重复一次,『我等将前往拦截』,以上。」 简洁的状况报告,是明确的报告就该如此般的理想。 尽管如此,却仍维持著指挥系统上的暧昧性,是很漂亮的一句话。要是再考虑到杰图亚的立场与状况,不如说这是艺术性的精华吧。 也就是说,他也下定决心了。 「很好,非常好。『祝你武 运昌隆』,以上。」 「遵命!那么,阁下。请恕下官冒犯,但就让我们趁著今天这个机会下定决心,作为元帅与上将攻进英灵殿吧。」 「虽不清楚是谁会先到,但没问题。就让我陪你吧。」 杰图亚中将注意到目送他们跑离的自己露出了笑容。尽管没有松懈,但充满希望的要素也让心情变得轻松了吧。 「……年纪大了,就会意外地变得多愁善感吗?」 问题堆积如山。 不过,有办法让这座山崩坍。 就连要挖空也不是梦想。 活路啊,汝究竟在何处? 「好啦,我也不能输人。必须再工作一下。」 拿起枪,要前去加入步兵防卫战的杰图亚中将正要迈开步伐,一名脸上满是紧张感的魔导中尉就挡住了他的去路。 「阁下,请退下,不能再前进了!」 「你是想说很危险吗?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格兰兹中尉。好啦,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吧。准备步兵战。我也是懂得开枪的。」 「请自重,阁下!」 挡住去路,意图让自己远离战场的格兰兹中尉是个优秀的护卫吧。很感谢他配合我的强人所难,直到最后都还毫无怨言地担心著自己的安危。 但是,这我办不到。 敌人都打到眼前来了,怎么能就只有自己后退。 「中尉,现在可是关键时刻喔。」 「我们会处理的!阁下,还请退下。下官可是奉了提古雷查夫中校的严令担任阁下的护卫!」 「……其余的师团还没到吗?也向他们发出要求吧。要求他们前进。」 「阁下!」 「怎么能不中弹就后退啊。」 格兰兹中尉尽管还激动地想说些什么,但他就像忍不住似的朝著耳边的听筒大叫起什么事来。 「据报克兰姆师团长负伤后送!现由副指挥官舒兹准将继承指挥权。阁下,再这样下去……」 「听到了吗?就让克兰姆师团长退到后方去吧。」 不允许再争论下去,杰图亚中将握紧枪前往最前线。寂寞的是,轻机枪的轻快启动声稀稀疏疏。 有鉴于莱茵战线的战斗教训,帝国军是近乎偏爱地爱著大炮与机枪……但在东方却不太能维持住满足这种喜好的补给网。尽管有制造炮兵用的炮弹,却没办法送到最前线;至于轻机枪,甚至是慢性蔓延著枪身与弹药不足的情况。 基础建设瘫痪的事实成为沉重的压力已久。毕竟光是物资无法送达,就会让军队痛苦不已。这让帝国军难以在东方实现以大规模炮兵运用粉碎敌阵地的理想;而步兵火力密度的下降,也让本就处于数量劣势的帝国军步兵部队的战斗条件极度恶化。 结果,让帝国军的高级指挥官全都不得不将胜利赌在针对「敌后勤路线」的间接攻击,还有以迂回为前提的机动战上。 而这也是卢提鲁德夫中将以南方资源地带为目标发起的安朵美达作战会作为大规模机动战制定的根本原因。除了依照时程表进行的机动战外,我们已毫无攻势的胜算了。一如负责铁路事务的乌卡中校苦著脸吐出的怨言,帝国能容许「误差」的余地已经消失了。 暴露出这项矛盾的,即是东方军b集团的弹药不足。即使狠狠使唤了老练的时刻表负责人,军方所能筹出的物资量仍旧是非常危险。帝国军的现况就是如此严重。 只要在前线有过积欠物资的经验,不论愿不愿意都能理解到这一点。 「舒兹代理师团长中弹了!阁下!」 「抱怨也没用。要他们以临机应变继续作战。当著士兵的面,军官怎么能抱怨啊。我们就只能维持现状喔。」 「就连连队长层级都已有多人负伤!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阁下,请后退!」 「格兰兹中尉,别再抱怨了。作战已经开始了。在这种状况下,你有胆就后退看看吧。这很可能会导致全军崩坏。如今的状况可是跟莱茵战线当时不同啊。」 事前计画、预置的储备物质、适当的铁路时刻表,还有丰富的预备战力。 这一切,东方全都没有。 要是中断一度开始的行动,帝国军就很可能会在中断的瞬间濒临瓦解。就算很痛苦,也只能继续下去。 那怕这可能是座危桥,也只能渡过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这是在战争。作为难以逃避的命运,我们就只能笑了。 「高级将官死了。这是件好事。能让后面的家伙也稍微清醒一下。」 仰赖著受过训练的士官与中下级军官的创意巧思,让将官赌上性命的蛮干。 这实在难以称之为战术。 如果是在几年前,这是会被我视为「因为愚昧的消耗战」一笑置之的丑态。要击败敌人,还缺少了些许火力;为了补足缺少的火力,而主张起精神论;要是精神论还不够的话,就只能靠鲜血与觉悟去填补。 ……还真是愚昧至极。 「把人引过来!夸耀我就在这里!把军旗高高举起吧!」 「会遭到敌兵攻击的!」 「这就是目的!无所谓,去做!」 特别是事到如今,自己的功能顶多就是担任诱饵。 但愿能引诱住联邦军,让攻势获得成功……早在下赌注时,这就是件非常拙劣的事吧。怎样都难以说是正常作战等级的知性。 只不过……就算是死,也不会毫无意义。将能对本国带来冲击吧。 如果能将东方穷途末路的情势伴随著冲击带给后方知道的话…… 「……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运用方式。将兵的尸体必须要以最大的效率运用。哼,战争也达到极限了吗?」 只不过,正因为如此,现在就只能奋战了。 「有空说话还不赶快动手!给我回击!」 当天 索尔迪姆528阵地 军令,或是上司的强人所难。 不管怎么说,当察觉到东方的友军正为了救援索尔迪姆528阵地开始行动时,谭雅就放弃优雅的轮休了。在繁忙时期,加班只要有劳资协议就是合法的。更何况帝国军人是「公务员」,所以没办法怨天尤人。 命令一下,就能让全体部队二话不说地进入快速反应态势,对从事劳务管理的中间管理职来说是理想的状况。这如果不是战争的话就完美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严格命令托斯潘、维斯特曼等中尉在前线警戒,并为了维持指挥系统,指示梅贝特、阿伦斯两位上尉在司令部待命。 准备好能专心自由运用部下的航空魔导大队的状况后,谭雅就在心中暗自思考起以航空魔导部队与解围部队联合打通的计画。尽管很庆幸杰图亚中将保证的救援部队出动了,但友军部队出击并不等于自己成功获救的意思,这对谭雅来说是显而易见的事。 坦白讲,只要翻开历史,就也有许多失败的救援作战。 所以才要竖起耳朵,尽一切努力地不漏听任何一点消息。错失机会的全灭,她可是敬谢不敏。 「联邦军的通讯状况出现变化!」 听到通讯人员大声喊道的声音,谭雅就「我等很久了」的抬起头来。是在司令部等待多时的通知。 贴近听筒,自己也专心听起。原来如此,通讯量激增加上全是明码讯息。这与其说是加密不全,更像是没有这种余力吧。 不过,却听不懂关键的通讯内容。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帮我说明。我虽然也有学过联邦语……但远远不及母语的程度。要听懂这种带有口音的通讯状况,对我来说太难了。 」 就从混著大量明码讯息的无线电状况来看,能察觉到这不是有大规模的情势变化,就是发生战斗了吧。 不过,却听不懂关键的「内容」。不对,是不可能听懂。 毕竟是在监听惊慌失措的通讯。不只是谭雅,想要靠断断续续的监听母语不是联邦官方语言的人以联邦官方语言进行的通讯内容即时判断状况,除非是当地人,否则是不可能的事。 就连贴著听筒,拚命竖起耳朵倾听的副官脸上都微微冒出了汗水。想要听懂就是如此困难。 「重要目标?……司令机能?真是非常抱歉,由于通讯状况混乱,外加上监听状况不佳,明确的内容……」 根据沮丧的副官报告,她就只有听懂片断的监听情报。不过,我们并没有准备正式的监听设备,只靠著沿用手边的通讯设备,这样算是尽力了。 「不过,有可能是友军的司令部位置泄露了。」 「泄露?……又不是达基亚公国军,杰图亚阁下会泄露?这很有可能是误报吧。或者,难道不是联邦军被欺敌部队骗到了吗?」 「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只不过,这是很频繁出现的字汇。」 什么?──谭雅忍不住探头看起副官的表情。在问道「没弄错吧?」后,她就战战兢兢地,不过也毫无动摇地做出肯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谭雅笑出来了。 是甚至能抱持确信的最棒的瞬间。那个……那个杰图亚中将怎么可能会犯下失误,特意让共匪抓到自己的所在位置啊。 「居然说泄露,哎呀,这还真是优秀的崭新解释啊!」 我可以根据经验知识断言,一旦是像战务这样后方办公室工作的专家,除了保密外,应该也会精通特意泄露情报的手段。情报可是个就连泄露方式也能发挥创意的东西。 「这是不熟阁下的人的蠢话喔。哎呀,这明明就像是广大世界的枕边细语也都该如此的明确邀约……这让我好久没有明明是在战场上却还笑得这么开心了。尽管很不谨慎,但这实在是可笑到不行啊!」 难怪俗话会说,掌握一个人的为人,是在判断时的最佳辨别材料! 甚至还忍不住发出奇怪的笑声。就谭雅所知,参谋将校全都十分谨慎。在野战之际,更是阴险到会泄露出其性格的恶劣。 「中……中校?」 「维夏,你就好好记住吧。」 应该要提醒愣住的副官,小心这种「经由训练的偏执性」吧。这种时候呢──谭雅带著满面的笑容把话说下去。 「不是司令部的位置被敌人找到了,而是让他们找到了喔。」 这不是在玩文字游戏,而是主体性的问题。与其这么说,更该说是对现象的适当理解吧? 「可……可是……假如这样的话,风险也太大了。」 「你说得没错。泄露司令部的位置,本来会有过高的风险。毕竟招待联邦军享用斩首战术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 「……下官无法理解杰图亚阁下的想法。觉得这样做太没有好处了……」 正因为是实战部队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才会有这种发言吧;正因为她也对联邦军有著某种程度的了解,所以才会担忧。 实际上,联邦军、联邦人,对于针对司令部的斩首战术「非常」过敏。司令部防卫的彻底程度,可是彻底到会让人想嘲笑他们难道是躲在洞里的獾吗? 「贵官很正派啊。」 「咦?」 「有机会的话,就去调查看看参谋将校是在军大学接受怎样的教育吧。简单来讲,就是被教育要率先去摸索别人讨厌的事喔?」 尽管是连在生意人之中都很少见的类型,但帝国军可是有组织性地在特意选拔培育这种家伙。简单来讲,就是信用与信赖在某种意思上受到担保的人力资本集团。 ……然后,正因为谭雅理解参谋这种生物的思考模式,才不得不选择行动。 环顾身边的军官,就连梅贝特、阿伦斯这些上尉都没发现到的样子,但高官拚命到这种程度可是个异常的例子。 坦白说,太过异常到让人可疑。简单来讲,就是谭雅难以舍弃「这难道不是在制造他有尝试救援的不在场证明吗?」的严重怀疑。当然,在根本的部分上,她是相信杰图亚中将。尽管相信……但组织理论有时就连中将这种高级军人的保证都很有可能毁掉。 「总而言之,反向思考正是参谋将校的基本原则。在这种情况下,杰图亚阁下泄露的司令部位置就是一盏巨大的挂灯。」 「嗯?」 「好,就来稍微上点社会课。中尉。」 「是……是的?」 在教育性的顾虑下,谭雅以轻松的语调询问部下。 「在联邦军面前,帝国军的反击部队泄露了司令部的位置。接下来,情况会有怎样的发展?好啦,你觉得会怎样?坦白说没关系喔。」 「那个,所以会遭受到联邦军的攻击……」 「完全正确。」 答案非常简单,答对率毫无疑问是百分之百。 毕竟……司令部机能遭到铲除,然后被包围、全灭的痛苦经验,联邦军可是充分品尝过了。认为他们在发现到敌人的司令部后,会毫无想挑起复仇战的冲动是没认清楚现实。 复仇的滋味甜如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痛快至极。正因为如此,联邦军也肯定会对「能打击敌司令部」一事感到手舞足蹈。 就算推测他们满脑子都是无论如何都要「打击」的想法,想必也不会有错吧。 「那么就换个问题吧。引诱敌人……假如是特意这么做的话,会怎样呢?」 「将能成为完美的诱饵,只是,我不懂这么做的用意。就算把敌人引诱出来了,我认为也没有能用来打击的部队。」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贵官该不会是变成幽灵了吧?」 谭雅轻轻踢著愣住的副官的脚,「你的脚不是还在吗?」微笑说道。她是实际存在的。因此,就在这里。打著雷鲁根战斗群这个幌子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就在这里……老实说,要是可以的话,真不想被操得这么厉害。毕竟就以精悍且失去会很可惜的程度来讲,我的战斗群可是很贵重的。 只不过,也很怀疑究竟有没有那个价值,让没有余力的东方军b集团不畏牺牲地强行救出。在这种状况下,超越上司资质与善恶的组织利益,对谭雅来说是很可能将事情轻易导向残酷的结论。考虑到万一,天真地等待救援就会是无法原谅的愚蠢行为。 因此,谭雅选择采取跟上头的立场相同的决定。这样要是有最好的结果就好,就算会是最坏的结果,也还能选择自我保身。 这事还真是单纯。 「不懂吗?还真是让我惊讶。要说到能将贪图诱饵的蠢蛋,从背后悠悠哉哉地一脚踢飞的部队,确实是存在的喔。」 感受到司令部里充满著「在哪里啊?」的无声询问。谭雅叹了口气。姑且不论通讯人员与士官,居然连受过军官教育的战斗群军官都是这种反应。 要是大家能再稍微确信一下部队确实存在就好了。或许该感叹,他们太过天真地信奉军组织了吧? 谭雅忍住想发牢骚的心情,特意以轻松的语调把话说下去。 「就在『这里』哟,各位。」 谭雅就像是咚咚地踏著踢踏舞步般,用脚轻轻踏著地面,接著说道: 「我们就在这里吧?」 基于包围的事实,联邦军毫无疑问会将索尔迪姆528阵地视为一个点。没错,孤立的点是难以成为后方的威胁吧。然 而,身经百战的航空魔导大队却有两个中队在这里。只要加上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就是一个满编的大队。 要是连补充魔导中队都带走的话,就不免会对阵地防卫造成障碍,是太过分了吧……但为了自我保身带走两个中队的逃离行程意外地有办法正当化,是再好也不过了。 「尽管不愿意,但就让我们好好教育一下共匪,被他们遗忘的大队尖牙有多么锐利吧。」 理解到这话是什么意思的军官屏住了呼吸。 「中……中校!你要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从阵地里带走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出击吗!」 「没错。」 梅贝特上尉会傻眼也是情有可原吧。索尔迪姆528阵地可是突出的孤垒。被包围的也只是人数略为不足的一个战斗群。 要是将大部分的航空魔导大队带走,防卫战力就会戏剧性地下降。就算推进阵地的构筑进度,将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分配给托斯潘中尉的步兵部队,也实在不认为有办法在这逐渐半毁的街道上承受住敌人的猛攻吧。 「就辛苦你了,梅贝特上尉。就算要使用我下令保存战力,现在大概闲得发慌的阿伦斯上尉的装甲部队也无所谓。无论如何都要守下来。」 他们是失去会很可惜的人才。 谭雅是打从心底希望他们能防卫成功;同时也为了预防被友军拋弃的最坏情况,不得不带领部队前进。 这样一来,只要顺利的话,就能让全员获救;就算失败,也能让自己获救。 「请指示。」 是毫不知情吧。循规蹈矩地保持沉默的拜斯少校就像往常一样寻求命令,受到他的敦促,谭雅随即下达命令。 「……航空魔导部队,要长距离移动了。不过,要将反应抑制在最低限度。我不想让人发现我们出击的事。」 「咦?」 「要尽可能采取秘密行动。抑制魔导反应,同时以全速前进。」 不能将部下作为诱饵逃走。这件事必须要做得合情合理。要是不尽量隐瞒魔导部队不在的事实,拖延敌人攻打阵地的时间的话,他们会撑不下去吧。 救部下也救自己,并顺便向杰图亚中将做出表现。就算是为了获得三全其美的结果,也不能在这件事上做出妥协。 「在拉开距离后,就从后方将联邦军部队一脚踢飞。这可是上头替我们安排的最佳时机喔?就从愚蠢的敌兵背后发动袭击吧。」 要是顺利的话,就真的保证会有最棒的结果吧。 「各位,懂了吗?要在偷偷摸过去后,盛大地打爆敌人的屁股。我可没理由再多说一次喔?」 当天 联邦军包围第一线附近 对德瑞克中校来说,雷鲁根战斗群是可怕的强敌。顽强的防卫战斗,不时的果敢袭击行动,最后是顽强的步兵部队。 就算巡视敌情,不断监视著想找出有没有哪里疏于防备,阵地也没有任何像是缺口的地方,光是这样就足以让他心力交瘁了。 该说就一如谭雅的算计吧。即使是德瑞克中校,也跟联邦军一样认定索尔迪姆528阵地是作为孤垒的一个点。既然已经包围了,就是作梦也没想到敌人的兵力竟然会偷偷溜走。 但命运是很不可思议的。 提古雷查夫中校向部队下达的「为了脱离,要抑制反应」的命令,成为了不可思议的契机。考虑到要一脚踢飞敌人后背的奇袭计画,这会是极为正当的命令。不对,与其说是正当……更该说是「常理」。 简单来说,提古雷查夫这名将校的判断是正统派。不论是在教科书、教范,还是大半的航空魔导将校的野战感觉上,抑制魔导反应的秘密行动都毫无过失。 不过,伴随著一点意料外的反作用。 在索尔迪姆528阵地,就跟睡午觉所代表的一样,为了防止士兵的过度疲劳,极力维持战斗能力,会在能放松的地方上极力放松。 当然,也不会命令驻扎的航空魔导部队进行全天候的魔导静默。 然而,谭雅在出击时严格下令「要遮断反应」所进行的秘密行动,会让直觉灵敏的魔导师感受到怎样也无法视而不见的缺口。 所以──就这么说吧。 是个足以让在包围帝国军防守据点的第一线附近观察敌情的一名海陆魔导军官──德瑞克中校在不久后感到不对劲的变化。 「啧,该死的铜墙铁壁。铁路沿线就是这样才让人讨厌。去他的步兵、炮兵与装甲的有机性防卫阵地。」 所谓的城镇战,受到遮蔽物隐藏防护的敌步兵总而言之就是难缠。这时敌人的炮兵与装甲战力再趁机介入…… 「嗯?」 听到自己的发言,德瑞克中校猛然僵住了。 有机性的防御阵地是很优秀。 由步兵构筑、炮兵支援,不时还有敌装甲战力作为打击主力发挥机能的防卫阵地,会固若金汤是很有道理。 但是,少了一样东西。 缺少了一样敌人的威胁要素。 「……只有步兵、炮兵和装甲?魔导呢?」 平时的话,驱赶敌魔导师发起的反步兵袭击是自己等人的职责。明明是这样,但今天却莫名地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事。 为什么?──就在德瑞克中校想将疑问的答案化为语言时,才总算发现打从方才就一直感到不对劲的原因了。 敌阵地传来的魔导反应……锐减了? 「他们在哪?」 也不是完全不见了。还有在进行某种程度的活动吧,能读取到一点反应。不过,跟到前阵子为止的威胁相比,这就只是该称之为残渣的微弱反应。就体感来看……是少到极端的程度。 坦白说,感觉就跟空壳一样。 「那些家伙,那批该死难缠的魔导部队不在!」 也该怀疑这是在抑制反应,想诱骗我们过去。典型的伏击教范上也指出,伏击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诱敌深入。在尔虞我诈这方面上,帝国兵是名相当优秀的玩家,所以也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我以直觉理解了。 就跟判断海风一样。 比起胡乱多想的脑袋,更该相信本能与直觉。有时心会比脑袋来得更加正确。 特别是在面对恶意与威胁的时候。为了活下去,生存本能发挥了机能。这类的直觉是毫无道理的,但是,极为正确。会嘲笑这不科学的家伙,不是让生物特有的感觉麻痹的蠢蛋,就是不知道前线,只懂得纸上谈兵的家伙。 应该是处在包围下的敌阵地传来的强烈威吓感烟消云散。硬要说的话,就是少了什么的空虚感。 只要具备战斗直觉就能察觉到。这不是埋伏。是他们,那批棘手的怪物离开了! 德瑞克中校忍不住飞奔起来。由于多国部队这种麻烦的因素,没办法一声号令就展开行动真是急死人了。 要从分配给联合王国军部队的阵地前往司令部,就算是被当成指挥官层级对待的德瑞克中校也一样会被联邦军拦下,还真是麻烦透顶。 「德瑞克中校?失礼了,请问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在战场上说著这种蠢话,意图拦下自己的政治军官,即是官僚主义的典型范例吧。不过,平常时就只会是麻烦事件温床的政治军官,就唯独这次能够欢迎。只要握有决定权的人在场,事情就会非常简单。 「塔涅契卡中尉,立刻帮我找米克尔上校过来。」 「找上校同志?……情势有变化吗?」 这名政治军官果然也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把时间浪费在无聊蠢话上的正常人吧。会说她算是不错了,原来 是指这种意思啊──德瑞克中校感到豁然开朗,同时滔滔不绝起来。 「敌人有动作了。他们暗中让魔导部队离开了!」 虽说是少了魔导部队,但敌阵地还是该死的坚固吧。 敌人的步兵部队狠毒到令人厌恶,敌人的炮兵技术高超到令人傻眼,至于敌人的战车部队则对城镇战瞭若指掌。但是,自从在亚雷努获得证明以来,在市区总之算得上是无限棘手的敌魔导师锐减了。 因此,得到了无庸置疑的结论──德瑞克中校说出这句话。 「敌魔导部队不知去向!我希望能立刻对敌阵地展开突击战!」 只要靠数量让他们的处理能力饱和的话,就能压制过去。 虽是残酷的计算,但能期待确实的成果。这会是能获得回报的牺牲吧。至少,比起在发动攻击后,最后却丢著部下尸体撤退的丑态来得好多了。 「用战车骑乘兵打过去吧!喂,翻译在哪!准备出击!动作快!必须将武器与燃料统统集中起来!」 「请等一下!」 泼冷水的一句话。德瑞克中校不掩难以置信的心情,维持著错愕表情反问。 「如你所见,现在可是大好机会!究竟是要等什么!」 「德瑞克中校,对敌阵地的战车骑乘兵攻击应该是以侧面攻击作为例外的禁止手段!我无法容许这种会让人民性命蒙受不必要风险的野蛮行为。这种一味消耗将兵同志的行动……」 「你是笨蛋吗!」 就算知道这样极为无礼,但还是不得不说。 「看吧!用自己的眼睛看吧!」 德瑞克中校手指著市区外围地区,伴随著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的努力把话说下去。 「帝国军的魔导战力几乎全都离开了!现在的话,不对,是唯有现在,才有办法靠我们与步兵、战车的配合突破防线!」 「确证呢?」 「确证?你要什么确证?」 「你要如何确实证明这不是敌人为了伏击而躲起来了!」 哪里会有这种东西。 有谁会要这种东西? 这里可是最前线啊! 「想要零风险的话,就把军服脱了!给我埋在坟墓里永远安眠下去吧!我们可是在战争啊!」 置身在充满不确定性的战争迷雾里,要在迷惘中抓住最适合的选择。毕竟,这是一场赌上人命的赌博。总是一直伴随著风险。 然而,明明就唯独这一次,能够毫无不安地发动攻击啊! 「微弱的反应,运用条件,还有最重要的是状况判断!只要看敌人的动作就能确信了。贵官也是将校的话,就给我用战理判断!」 「你有想过万一失败的话会怎样吗!」 「那就是武装侦察!首先,少了魔导部队,敌人是不可能维持住所有战线的吧!应该能攻进一部分的市区!」 「这难以说有胜算吧!你难道不晓得党的通知吗?」 政治军官这种瞧不起人的说话方式,让德瑞克中校听了火冒三丈。既然是战争的事,就无时无刻都要认真以待。 用不著政治军官这种胡闹的障碍物跑来指导多余的事情。 「是指南方各都市正在激战的事吗?正因为如此,我方对敌人施压也是有意义的吧!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被召集起来的!」 「给予该方面的命令是对帝国军的脆弱部分造成威胁,藉此阻止敌人将兵力倾注在南方各都市作战上。因此,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包围敌人……」 打断女性说话,在联合王国本国是会被人拿礼仪书砸在脸上的行为吧。然而在战场上,无分男女,混帐就是混帐。 德瑞克中校朝著怎样都听不懂人话的家伙,烦躁地狠狠说道。 「既然如此,确保铁路路线就会是最优先事项!只要包围市区就能阻止帝国进军,但倘若不铲除组挡在眼前的雷鲁根战斗群,就等于是让帝国确保了进击路线!只要攻下来,就能对帝国军造成莫大的影响啊!」 为什么无法理解。虽说是政治军官,但也好歹在军中挂著中尉的阶级章吧! 「为了掩护南方,要以包含多国部队在内的残存部队向帝国军战线积极施压!这才是本来的目的吧!」 虽是激战,但也是抗衡状态。只要顺利的话,就甚至有把握防守下来──这话我才在几天前听过。尽管真伪不明,但只要南方能防守下来……在这里确实打击敌人,就会具有更大的意义,为什么就是不懂! 「这不是我们能判断的事!」 听到难以置信的发言,德瑞克中校不由得哑口无言。军官的职责是做出判断;是基于判断下达命令。然后,再背负起责任就好。 但是,不能做判断? 那么,是要谁做判断。 「党的命令是包围。我们是奉命要包围敌人,施加压力。」 「……你说要听从党的判断?」 「当然。」 就彷佛毫无疑问的断言,在战地听起来让人隐隐发寒。假如那就是……那种态度就是联邦军中的正确答案的话,有军官就跟没军官一样。 「政治军官,请容我说一句话。」 「有什么事吗?」 「我是被教导要理解命令意图的联合王国军人。没有意思要听从这种严重放弃主导权,要人袖手旁观就只是包围的命令喔。」 不限于军官,任何负责指挥的人都必须要基于命令的意图努力达成目标。所以才需要军官。不然的话,还要军官做什么! 「请帮我转告米克尔上校。我是联合王国的军人,只受到两国同意的作战目的约束。没有理由连我都要听从贵国的共产党命令。」 「在西方阵营的记者面前,我难以接受会有损我等尊严的提案!」 「政治军官,尽管失礼,但就让我再说一次。我们可是在跟帝国军战争喔!」 「就诚如中校所言。我们是在战争哟!」 跟政治军官大声对骂是浪费时间至极。就连在这一瞬间,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时间也在逐渐流逝。当我们把时间浪费在争论上的时候,胜利很可能就会从眼前溜走了。 「那么,只要战车就好!魔导师就只由我们联合王国部队去做!派出贵军的战车部队!之后的事,我们会和他们一块搞定!」 「办不到!这种独断独行会打乱军队秩序的!」 「够了!抱歉,我有话必须要跟司令部谈,而不是随队政治军官!请帮我联系米克尔上校!」 军官学校有教导过不要感情用事。如果德瑞克中校忘了个中理由,或许是他也在东方过得太累了。 「就连莱茵的恶魔都不知去向喔!现在绝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要立刻展开全面攻势!」 因为些许的掉以轻心,他朝著不明事理的政治军官大声咆哮。也没确认这话会被谁听见──这是致命性的失误。 哐啷──因为这奇怪的掉落声忍不住回头的德瑞克中校,随即就见到那个脸色大变,没发现自己摔落了水罐,还紧握著拳头的年轻魔导中尉的身影。 是在这里,在这个时机,最不该出现的人。 「……那家伙……跑了?」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苏中尉?苏中尉!」 她毫不理会德瑞克中校意图制止的叫喊,冲了出去。早就知道她不是那种会就这样回到房间里老实待著的家伙了。 「该死,那个轻举妄动的死丫头!」 就连要把时间花在政治军官身上,都已经不可能了。总之,必须制止她──德瑞克中校追著苏中尉的背影跑了起来。 第陆章 汉斯?冯?杰图亚 这样不行啊。 ──汉斯?冯?杰图亚/于东方战线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深夜 面对开始突击的帝国军装甲部队,联邦军部队依照规定展开对应。让事先准备的预备战力快速反应出击,拦截意图突破包围的帝国军救援部队。 不过有别于重视数量的联邦军准则,阻挡杰图亚中将突进的这些部队,是处在未必能确信拥有数量优势的状况下。然而,他们却以实力弥补了不足的数量。 联邦军部队所展示的对应,在受到战争迷雾支配的战场上是无限趋近于完美。准备周到的事前计画顺利发布,并毅然做出让保存下来的压箱宝──完全充足的装甲师团作为援军紧急前往救援的决断。 是就连帝国军参谋本部都不得不将这种安排视为仿效对象的组织性抵抗。 抑制住政治军官的过度干预,开始追求军事合理性的联邦军军事机构有办法建立起坚实的防备。尽管无法否认是照本宣科,但在能采用正攻法时的正攻法可是坚实无比。 如果帝国方的救援部队迟疑出击的话,就毫无疑问会是联邦军获得胜利。将会连同战意一起击碎这次反击的进军,甚至还能长驱反击吧。 要是说展开反击的联邦军有著唯一且致死性的误算,那就只会有一个。 那就是没能预测到,会有一头某猛兽从应该遭到包围的帝国军阵地中冲出,从背后用尖牙袭击过来。 就在处于抗衡状态时,来自背后的一刀也让精悍的军队瓦解了。 由于贸然将预备战力集中投入对应,持续选择采取教科书般的正确做法,所以这不在典范上的一步让联邦军的思考僵化了。 不幸中的大幸是,有一头追逐猛兽的牧羊犬在。 尽管被迫当上拯救友军的英雄角色的德瑞克中校非常不愿意,但对军队全体来说这可是因祸得福。 义勇魔导部队以被苏中尉失控突出战线的举动拖著走的形式担任起追击,拖延了从索尔迪姆528阵地飞出的一个魔导大队的速度,让联邦军部队勉强将致死性的一击成功控制在致命性的一击上。 不过,临机应变所能做的处置也有限。 帝国军解围部队的突进颠覆认为b集团战意不足的联邦军预想,再遭到从背后发动袭击的魔导大队挟击,手边的预备部队还早已派出去了。 不论是怎样的军队,司令官都会抱头苦恼吧。 但实际上,联邦军在遭到打通时所受到的损害,在这个阶段还只是局部性的。真正的问题,是由面临逆境的联邦军组织结构所诱发引起的。 也就是决断的问题。 要是无法支撑战线的话,该怎么做? 反击吗?撤退吗?防御吗? 不论是做出怎样的决定,应该都能开辟出一条道路。然而,联邦军的指挥官却没能决定那关键的方针。不论是谁都没能掌握到时间,让一度瓦解的队列重新组成。 其中并不是没有能对情势当机立断的指挥官。 在接二连三的激战中,联邦军将校的判断能力与战斗经验就以跟帝国军互相竞争的形式琢磨发光,也兼具著经验与智慧。 让他们没能做出决断的原因就只有一个。 即使他们是优秀的将校,联邦军的军官不论任何时候都是以服从为美德;不对,是以不能违背作为大原则。他们就连在紧急时刻都欠缺著独断独行的组织文化。过去也不是没人独断独行。只不过,那是需要勇气以上的某种事物才能做出的英雄般的决断。 大半的人就只是等待著。 等待著命令。 更正确来说,是在等待「许可」。 他们就是这样被教育的──党比敌人还要可怕。 当然,只要领悟到会来不及的话,就会做出行动吧。 只不过,他们少踏了一步。 因此,别说是一步,全身都豁出去的杰图亚中将强行推开了门。 是匹夫之勇,不顾一切的蛮干,或是该称为舍弃迷惘的果断突进。不论是要怎样形容,杰图亚中将都赌赢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九日 东方战线/帝国军追击部队 胜利的报酬虽然有很多种,不过追击逃亡敌兵的权势是能确定获得的报酬。古今中外,没有比朝著敌人的背包开枪还要愉快的事了。 因为可以攻击敌人的背后。 而且只要下令总追击的话,将兵也无法拒绝。 在奉命追击,踊跃前进的部队当中,也再次看到了谭雅等人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身影。是要组成空中突击队形,一路全速追在敌人背后的猎犬角色。 不过,作为指挥官飞在部队前方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表情却瞬间阴沉了一下,朝著飞在附近的副队长若无其事地使了个眼色。 同样若无其事地靠过来的副队长则是一脸担忧。他也是受过训练的军官,这就以顾虑部下的目光来讲是满分的对应。 「哎呀,真是壮观。想不到居然会进行追击战。」 「就是说啊。打通成功了,这就是防卫索尔迪姆528阵地的成果吧。」 哈哈哈──只要指挥官与副指挥官一块笑起,就很像是在开朗的谈笑吧。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虽是她一手栽培的部下,但身为指挥官也有著最低限度的规矩在。 就这点来讲,谭雅与拜斯少校做得很好。有察觉到谭雅与拜斯之间弥漫著些许隐情的人,顶多只有副官吧。 「虽说是要在扫荡残留敌兵的同时加以追击……中校?」 「拜斯,我就直问了……这是有办法追击的状况吗?」 谭雅一脸苦涩地向副队长小声怒道。 「尽管下达了追击战的命令……但中校其实并不想吗?部队确实也疲惫了,但仍是有办法发挥战力的状态。」 「拜斯少校,是就连损耗相对较少的我们都疲弱了喔?」 在打通作战的参与部队中,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算是状态最好的吧。现况就连要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眼前这个扩大战果的好机会下毅然进行「追击」,都会让谭雅感到犹豫的现况。 如果只有自队的话,或许还能配合友军的步调硬干吧。很可悲的,就连唯一能依靠的其他友军部队都很让人怀疑还有多少能动。 考虑到b集团的现状,早在打通成功时……军队就已经延展到极限了。 「没办法吧。」 听到拜斯少校一脸苦涩地说出这句话,谭雅微微点头。什么没办法,是不需要说也不需要问的事实。 无法奢望全力追击是很让人懊悔,但也无从弥补手头的不便。 「以航空魔导部队单独追击的风险太大了。最多就是以陪同航空舰队的形式进行支援战斗吧。多少的扩张能作为战术措施认可,但我想避免在这之上的疲劳。」 「全照中校的命令。」 「就严格下令吧。我不想让已经历过激战的部队更加疲惫不堪。本来就已经被难缠的什么多国部队给缠上了。我不许部队变得更加疲劳。」 「要中止吗?」 尽管想考虑──谭雅就在这时烦恼起那个占满脑海的难题。 在与部队会合后遇到的杰图亚中将,尽管很轻微,但确实散发著想将敌人一扫而空的味道。甚至到了中将阁下亲自到阵前开枪作战的兴奋程度。 这样的对象就在追击前,跟著下午茶的邀约一起提出了「中校,等追击完毕后,希望你过来找我报告状况」的要求。 回想起来,谭雅就叹了口气。 上头总是把事情说得这么简单。 既然要我报告,就应该要作为土产带点成果回来吧?还是应该要特意空手而归呢? 不想当一个只会把上头的矛盾丢给下头去处理的上司。 尽管不想当──谭雅的视野捕捉到眼前有如豆粒般飘在空中的敌魔导师集团,小声发著牢骚。 「……也难怪会想嘟囔是鸡肋了。」 如果要仿效典故,就只能撤退了。只不过,曹孟德会想感叹可惜的心情也并没有错。 要是能狠狠教训之前缠上我们,害得我们相当辛苦的联邦与联合王国的军魔导部队的话……会有这种愿望也不能说是毫无理由吧。 「中校?」 「没事。尽管就感情上我是很想撤退,但也有著想找眼前的敌人报仇的心情,感到这种二律背反。既然如此,就只能稍微试探一下了。」 这种基于惰性的作战行动,还真不像是我──谭雅自嘲著。只要置身在别无选择的立场上,就会这样。 虽是很残酷的事,但残酷的事是到处都是。 所谓的现实,就是打从存在开始,到中间管理职的悲哀,或是说把自己推去撞电车的蠢蛋为止,都充满著不讲理。向这种邪恶的家伙降下灾难吧。 就做好觉悟吧。 去面对不讲理吧。 就坚守岗位,断然实行吧。 「01呼叫全员!驱逐眼前的敌魔导师部队!准备冲锋!」 既然要做,就要拋开犹豫。 率先冲锋的谭雅率领著大队,开始急速逼近德瑞克中校与米克尔上校等人率领的多国部队。 当天 多国部队 殿军 另一方面,沦为被追击方的德瑞克中校也很烦恼。或许该说,在战场上,组织人所想的事情都很类似吧。不论是赢了成为追击方,还是输了沦为撤退方,所要担心与烦恼的层面都不会改变。 「这样空手而归好吗?」──一面遭受追击一面烦恼这种事的心理纠葛,对联合王国军的海陆魔导中校,身经百战的勇者德瑞克中校来说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如果要对这新鲜的体验说句感想,就是令人作呕的滋味;是让人不想再次体验的两难困境。 「敌人来了。尽管如此,却在迷惘该怎么做。还真是,呃!」 到底是说不出这么过分的话。居然会不知道是该迎击还是该逃离,犹豫做出决断! 严格来讲,自己就算空手而归也没有问题。然而,必须考虑到「米克尔上校」对联邦共产党的立场。 在多国部队指挥官空手而归的情况下,米克尔上校会不会很难就物理上保住脑袋的安全?本来就因为战败让事态变得有点复杂了。 能轻易想像得到这也会是联邦军全体军官的共同烦恼。正因为如此,德瑞克中校才甚至是不容拒绝地彻底明白到「所以联邦军很脆弱」。只要相信联邦军传来的传闻的话,他们是开始重视军事合理性了吧。不过,就联合王国军人的感觉来看,双方依旧有著深刻的鸿沟。 「……好啦,该怎么办哩?」 德瑞克中校喃喃低语,烦恼起最讨厌的组织理论与联邦内部的理论。如果只要击坠眼前的敌人,倒还算是简单…… 但这样就像是要让人挟击一样。 「担任后退战斗的殿军,有这么让你在意吗?」 「……相反吧。是在烦恼这样要找怎样的藉口辩解。」 「德瑞克中校?」 没有透过翻译,与露出狐疑表情的米克尔上校说著真心话。虽是带有风险的行为,但只要连对政治军官都口无遮拦的苏中尉不在,就不免是没空把时间浪费在形式性的对话上了。 风险,风险,风险。 只是跟联邦保持同一步调战争,为什么得要考虑到这么多事情啊。 「请容我直问了。能没取得成果就后退吗?尤其是,这难道不会对贵官的立场造成障碍吗?你认为会没有惩罚就原谅你吗?」 「就别谈政治的话题了。能拜托你不要鼓吹我泄露机密吗?」 意思就是说,这会关系到政治;既然会关系到政治,就表示没办法平安无事。听到米克尔上校以言外之意肯定的答覆,德瑞克中校向天空发出无奈的笑声。 「……我明白了,我会理解并尊重联邦的文化。」 有必要带土产回去,是政治性的请求。 尽管早就相信政治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看来得改为确信「政治真是一件无可救药的烂事」。 「虽说必须要有成果,但我们是作为殿军一面奋战一面后退。尽管要承认被苏中尉的失控给救了会让我很不爽,但就结果论来说,我们进行了有效果的友军支援。」 咬住挟击实行部队,阻止了让全军当场瓦解的事态。 「所以就努力当个殿军吧。我们也会陪同的。」 抱歉──米克尔上校的这句道歉被风吹散了。 听不见他说了什么。这不是战友之间该说的话。身为男人,站在战友身旁是不需要理由的。 战友在这里。 自己在这里。 既然如此,就该有如贺拉提斯(注:指古罗马的英雄故事:桥上的贺拉提斯)般的守护吧。这是要以祖国之名,赌上一名男人的信义。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啊。 「至少,让我知道吧……你的部下有几人?」 「十三人。」 失去的部下,其实有一个中队的规模。 要不是苏中尉的失控……不,这是杂念。 他们是被我的指挥害死的。就去向遗族赔罪吧;就去接受唾骂吧;就去承担这份耻辱吧。 「……但愿主啊,祖国啊,要知道他们的荣耀。」 德瑞克中校轻轻地,但也微弱地祈祷著。 「中校,但是他们是跟敌人作战而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不习惯自己人被杀死是件好事。而且还是与敌人交战而死。这还算是受到眷顾的死法了。」 小时候学过的故事。那是有勇气的正义之士的英雄传记。必须要让在远离祖国的异乡付出究极牺牲的部下的献身也加进这些传记之中。 他们做了有意义的事。 我想这样相信著。 至少,他们是与所相信的祖国的敌人交战捐躯。也很少会有想像这样恭喜自己身为联合王国人的时候吧。祖国啊,深爱的祖国啊,要庆祝我们无与伦比的爱。 好,情绪性的忧虑就到此为止吧。 现在,就唯独现在,必须要教导不解风情的现实何谓道理。 「我也像是被你安慰到了,是时候让我们来认真讨论战争的事吧。你认为敌人的追击会有多激烈?那个魔导大队朝我们冲过来了,不过会这样就结束吗?」 不得不说冲过来的帝国军采取了非常敏锐的对应。让我们陪著从受到重重包围,承受著那种猛烈围攻的索尔迪姆528阵地中冲出来的帝国军魔导部队──莱茵的恶魔玩了相当久的捉迷藏。 他们要是能稍微疲惫一点就好了,但那就彷佛肾上腺素全开般猛扑过来的模样,就跟苏中尉一样有著让人难以理解的恶心感。要是能像个人类,稍微精疲力尽一下就好了。 「答案很清楚吧,德瑞克中校。也很少会有比看见敌人的背包还要愉快的事吧?」 「背包?」 「怎么,是世代差距吗?从背后射击敌人背在背上的背包可是古典的嗜好。可以说身为军官的梦想,就是要看见敌人的背包。」 「我可是优雅的公子哥哟。追赶狐狸才是我的兴趣。」 德瑞克中校就像是猎枪般的举起手上的枪,嘿咻地 摆出猎狐的动作给他看。这是故乡的习俗。令人怀念的和平的文明气息。是尚武的作风,被誉为一旦祖国遭遇危难就能持枪赶往救援的狩猎传统。 正因为置身在战场上,才会深深怀念起狩猎活动。天真地拿著猎枪到处追赶著猎物,是多么单纯明快的事情啊。 「这就是各自的文化差异。好啦,那就去迎接热爱战争的帝国人了。得俐落地准备好欢迎会啊。」 「能期待战斗机部队他们吗?就算那个政治军官有做出保证,但终究是那家伙的保证。对我来说,是想要请教米克尔上校的意见。」 「……中校,你讨厌政治军官的程度有点过头了。我说过很多次了吧,她算是比较不错的人。」 「那样算是不错了的说法,就算听过再多遍我也一样无法理解。」 虽说不是没自觉到自己讨厌政治的倾向愈来愈严重,但是基于政治意图被迫必须要担任殿军这种事,拜托还是饶了我吧。 「要说到最差劲的那种,可是远远超乎贵官的想像力哟。她还算是……该怎么说好。就只是善良的羔羊在模仿大野狼罢了。」 「虽说是善良,但也是头披著羊皮的狼。善良的羊会无法跟她相处愉快,并不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不过,这件事就说到这里了。派对的时间到了。」 就在为了与强敌对峙而进行迎击准备,且正要激励部下去调整部队队列时,德瑞克中校手边就收到了难得的好消息。 「中校!苏中尉回报退路上也有发现敌影。」 是背著通讯机的部下传来的好消息。 发现敌影说不定是会个恶耗,但目前可是正在遭受追击。敌人会来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就跟只要看到乌云密布就会下雨一样,算是一种自然现象了。 重要的就只会是,苏中尉这个过度自我中心的人会确实执行命令,向我回报状况的这件事。 「帝国那些家伙,要是能稍微慢一点就好了。立刻应战……不对,等等。命令她突破,确保退路。」 「是的,这就传达确保退路的命令!」 看来就算是苏中尉,也不会在「拯救友军」这件事上跟德瑞克唱反调,乖乖听话的样子。该说她有著会为同伴著想的纯真吗?不对,即使是她,可也是个新任中尉。 正因为她是基于善意在行动,本性并不是一个坏人,所以才麻烦。不过就唯独这次,她的个性有多少往好的方面发挥作用吧。 「顺道一提,也要记得跟她讲掩护联邦军是攸关人命的事!绝对不能贸然冲向看到的帝国军,犯下这种不顾后果的过失。可别放开她的缰绳喔!」 「遵命!」 德瑞克中校在隔著无线电向资深人员下达完引导苏中尉的指示后,安心地松了口气。 幸好有办法控制。 多亏了在帝国军魔导部队的集火攻击下,让她有过差点遭到击坠的体验,就算是那个脱缰女孩,也稍微学到要避免不顾一切猛冲的谨慎了。 好在有帝国军帮我好好教育她。尽管作为学费带走了不少在我指挥之下的部下,虽说是义勇魔导师,也仍然是让我怒不可遏。 不对,这说不定是突出战线的苏中尉的指挥太有问题了…… 「好啦,各位战友!」 德瑞克中校有点自暴自弃地高声喊道。 「要活著回去喔。等返回后,就将珍藏的酒统统拿出来。不过,没有死人的份。不想自己的份被偷干走的话,就给我使劲打!」 同时/帝国军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发现敌影,是敌魔导部队,有两个大队规模。」 「是呀,我这边也看到了。」 副官举出的敌人数量几乎正确,真遗憾。 「……还是老样子,明明是联邦军与联合王国军的联合部队,反应却这么快。不对,不该再用这种瞧不起人的说法了吧。」 要是因为双头体制让指挥权陷入混乱的话就轻松多了,但他们看来不是让指挥权一元化,就或许是联合王国军的指挥官是共匪吧,让共匪的军队与资本主义的军队漂亮地维持相同的步调。 「讨厌的光景。甚至会让人感到作呕。」 「那么,就交给我们吧。就看我们杀入敌阵,冲散他们吧!」 就连一句牢骚都很老实地做出回应的格兰兹中尉,相当具有干劲。实际上,他看起来是相当开心能从杰图亚中将阁下的护卫任务中获得解放。 也是啦,如果是拿担任大人物的随从,和依照自己的步调进行自己的工作相比的话,会觉得后者比较好做事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干劲是必须要适当地行使的。格兰兹中尉现在是意识过剩了。 「无法期待敌人的训练水准会低。否决,否决。」 平时的话只要这样断言,部下就会退让。让人傻眼的是,格兰兹中尉或许是很想冲吧,这不是以「不行吗?」之类的眼神望过来了吗? 他那副德性,甚至让人想大叫「你是小孩子吗!」之类的话。 「格兰兹中尉,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多说几次,你就听不懂吗?」 「不……不是的,下官了解!」 在视线中灌注力道,寻求理解之后,他不免还是同意了。一方面是希望他的神经能再强韧一点,另一方面也觉得能老实服从命令也很重要。 如果他能打乱敌阵的话,谭雅也不反对果敢地扩大战果。 「完全无法打乱的敌兵,还真是棘手。」 在眼前的是为了应战,就像是要迎击突击队列般而在调整队形的敌魔导部队的身影。虽说是两个大队规模,但那步调毫不凌乱,看似有机性地加强合作关系的姿态,一点也不像是战败逃亡的敌部队。 真奇怪。我们应该是在进行追击战才对,那算什么啊。 追击是要攻击敌人背后的工作。迎击意欲旺盛的对手,就相当于只是遭遇战。这完全是抽到下下签了。 这种时候,就轮到间接路线登场了吧。 「兵分两路,包抄退路。只要退路有危险,他们也……」 「冲过来了!」 副官的惊叫,让谭雅发出惊慌失措的叫声。 「又是这招!别瞧不起人了!」 明明是追击战,却展开正面交锋的反航战?胆量不错,但愚弄人也要有个限度。如果是这种掺杂佯攻的联手攻击,我早就领教过了。要是认为我还会上同一个当,还真是深感遗憾。 「警戒敌航空机的突然闯入……等等,三点钟方向有机影!识别!」 「是疑似敌机的机影。大量接近中!」 「辛苦了,拜斯!」 有种看破伎俩的心情。魔导部队与航空机配合的空战战术是很有趣,但不过就是个真相曝光的把戏。 我可是有学习能力的。就来教导他们,想靠老调重弹与新瓶旧酒获得成功,就只是在痴人说梦吧。 「保持队列间的距离,各自形成弹幕!」 一面阻止队列因为随机回避分散,一面形成适当的阻止火力进行弹幕防护射击。为了让敌机漂亮地沦为高价废铁而展开快速反应的大队动作近乎完美。 只不过,应战的结果却是白忙一场。 「嗯?敌机的动向……糟了!」 就在判断这是突击轨道,做好迎击准备的大队面前,敌机悠然地回转离去。别说是一击脱离,根本是零击脱离。 完全被错开时机,让大队的射击以盛大的落空作结。岂止如此,还在为了迎击而拉开队列间距时,遭到敌魔导部队骚扰般的超长距离射击。 果然,对身为善良的现代市民的自己来说,良知会造成 妨碍。莱姆佬与共佬的佬,难不成是有什么邪神寄宿在上头吗?这时应该要自豪没办法像联合王国与联邦这世界两大邪恶那样擅长惹人厌吧? 还是该懊恼自己被摆了一道呢? 「敌魔导部队回转了!」 听到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报告,谭雅咂了下嘴。 可恨的是,敌人的进退就有如教科书般的巧妙至极。仔细一看,原本是要冲过来的敌航空魔导部队早就头也不回地逃跑了。放弃的速度快到让人扫兴。 「是佯攻吗?……被摆了一道了。敌人其实也相当能干啊。」 既然人都跑了,那么一齐射击、冲入敌阵,然后再完成追击战这种事,就完全是在痴人说梦吧。就算损害轻微,前往追击的气势也被大幅削减了。老实说,要单独追击还组织性地保有如此活力的敌人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能以一己之力对我方造成打击,同时还能漂亮地撤退的敌魔导师是个危险的威胁,但也正因为如此才想尽可能地不跟他们扯上关系。 「这就算给我额外津贴也不划算啊……」 工会,工会上哪去了。不对,因为军官是公务员……所以集体协商权是不被承认的吧。这样一来,就只能期待劳基署了。 劳基署,劳基署在哪里?全世界的军官都在盼望著你啊! 「把战斗机部队打下来!以爆裂术式进行空间面压制!至少,就算只有他们!」 「住手,格兰兹。」 「咦?」 唉──谭雅忍住想抱头的心情,抑制部下的冲动。 领到的薪水没这么多,最重要的是靠魔导师进行对航空机战斗,就像是要打乱队列一样。 敌魔导部队虽说拉开了距离,但不想在速度快的敌人还留在「交战距离附近」的状况下做这种事。尽管不是在讲存在舰队理论,但散发威胁的存在只要位在那里,就会显著地阻碍自由。 「别管他们。那批联邦军魔导部队离我们太近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要为了抵销与敌战斗机的速度差而加速的话,就算是用九十七式也会极度疲劳。」 敌人虽说是一面带著找麻烦心态的发射长距离射击,但也一面自发性地后退了。姑且也进行过能说是追击的交战。可说是已尽到最低限度的义务。之后,只要再将支援地面部队与扫荡残留敌兵的战果作为杰图亚中将阁下的伴手礼的话,就能让他满足了吧。 话虽是这么说,虽是这么说,但我们要率先去做别人讨厌的事。 义务教育教导我们,这是身为一个人当然的表现。既然不论是在日本的学校、帝国的参谋教育课程,还是战场的亲身体验上都学到了相同的道理,这就该作为万物普遍的法则受到赞扬吧。 「但也没道理要白白让敌人后退吧?」 尽管对喊著「那么!」的部下很不好意思,但没有要冲锋。 有别于格兰兹中尉、拜斯少校,还有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那样充满活力的军官,谭雅并没有那么喜欢努力工作。 劳动力也是商品。不当贱卖劳动力是在倾销对市场的诚实性。老实说,这是犯罪性的行为。 「准备术弹!展开长距离光学狙击术式!就朝敌人的屁股开上一枪吧!在他们身上刻下回忆的印记!」 就朝棘手的家伙送上铅弹代替盐巴。他们是跟地面很相配的人。希望他们无论如何都要从空中急转直下,与地面来一个热烈的拥抱。 不过遗憾的是,不论是联邦人还是联合王国人,似乎都不想加深与地面之间的热爱。要是有机会的话,应该要找在不怕生这方面上是传说级的义鲁朵雅人试看看吧。十分幸运的是,我们有领到和平的红利,看来暂时是不会有这种机会吧。 不管怎么说,即使以长距离向有如豆粒般的敌影发射术弹,成果也是极度贫乏。在十几发齐射过后,敌航空魔导部队就维持著秩序,从射程圈内悠然地脱离。 应该就只是要朝后退的敌人开枪的简单追击战,但战果却很寒酸。 「不过,这样就好。」 谭雅将对准敌人的步枪重新背回肩膀上,向部队表示战斗已经结束了。 「追不到了。再追下去,风险会太大。拜斯、格兰兹,回去吧!」 「可是,现在的话!」 背包爱好者的格兰兹中尉会依依不舍地指著敌人的背影,焦急地用眼神诉求著追击的反应,也已经习惯了。 「格兰兹中尉,你还来啊!」 「是在地面部队的苦战之下,好不容易才逮到的!拜托!」 「……不行。」 明白友军付出了牺牲。用性价比的观点来说,应该要改善敌我之间的击坠比率也很有道理吧。 不过,谭雅讨厌赌博。用投资来说,就是比起当日冲销,最适合她的还是稳健的信托投资与终生储蓄险,或是对自己的人力资本投资。 尽管追击敌人也不是不好的选择……但早已越过盈亏的分水岭。再继续下去,就只有风险会变得太高。把返回视为「失败主义」瞧不起的家伙,所需要的是知性吧。这虽是谭雅自己的自我诊断,但她应该还不至于是严重的知性不足。 「现在的话,就还有余力返回。」 最重要的是安全。 安全、和平,还有确实。 基于明确的方针,谭雅断言。 「既然我是指挥官,这就是绝对不会退让的事。我是不会允许让部队承担毫无意义的风险的。请你记住这件事。」 「……遵命。」 看到他尽管声音有点小,但也还是明确做出答覆的表现,谭雅满意地点了点头。尽管想要求他俐落地做出答覆,但既然人具有著感情,就不应该总是要求做到百分之百,而是要求做到平均百分之七十的表现会比较确实,这是谭雅身为教育者的发现。 就谭雅自身的敏锐观察力来看,在她堂堂正正的宣言面前,格兰兹中尉也有理解到自己思虑不周之处吧。或许是在正论前深感羞愧也说不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格兰兹中尉会从这次的失败中学习并加以活用吧──谭雅期待著。失败乃是人之常情,只要能虚心坦怀地从失败中学习的话,就是像样的人力资源。 「身为教育者,总有一天想把这份见识写成书呢。」 「怎么了吗?中校。心情莫名地好。」 「没什么。因为我有了相当难得的经验呢。甚至让我想总有一天要写一本有关教育的书。」 就是改变观点的重要性──正要说下去,谭雅就立刻想到自我批判的必要性。光看自己的职场也没办法。差点就忽略掉能以广泛的俯瞰观点看到的巨大资源了。 不对,这与其说是忽略掉,更该说是漏看到「下方」的东西吧。 「快看,少校。」 「咦?」 「是敌人的遗留物。是座宝山喔。」 敌魔导部队的进退是模范性的,但敌地面部队的混乱在相反的意思上也很典型。硬要说的话,就是足以作为溃逃的具体例子当成教材使用吧。 是也曾在法兰索瓦共和国进入旋转门时看到的光景。这只能说是当负责人没能及时指出明确的方向性时,公司、军队,甚至包含国家在内,几乎所有的人类组织都会变得有多么脆弱的典型例子。 大半的敌地面部队都难以对骤变的状况做出有效的决心,一一选择了维持现有阵地这种最糟的愚蠢行为,加速度地逐渐化为混乱的漩涡。 即使少数英明勇敢的军官做出了后退的指示,但组织性的后退与各自英雄般的后退,损害与混乱的规模可是天壤之别。 结果, 就是留下了大量的掉落物。 「通知友军。就请他们派出几辆车,过来缴获遭到遗弃的联邦军炮兵装备吧。顺便要求我们的份作为发现费用。」 「那是敌炮兵装备吧?如果是铲子之类的话,还能派格兰兹中尉他们去捡,不过一旦是重装备的话,我们有没有办法运用就……」 「这是要让补给来源多样化。而且,补给也很让人害怕喔?」 孙子也有提到,「在敌地取得的物资」在运送成本与调度成本上,全都比从本国调度来得低廉。在日本时代时,孙子的理论就只不过是个原理原则,有点无法理解,但孙子具有「成本意识」也是事实吧。让人遗憾的一点,就是现行国际法明确禁止掠夺经济。 尽管不能违规,但应该要庆幸没有连「缴获」都禁止吧。但这反过来说,就是没有余力像美帝那样全都从本国运来也是事实。 ……真是辛苦啊──忍不住从口中说出丧气话。 「照这样子下去,近期内说不定就连我们的步枪都得要跟敌人调度呢。」 怎么可能啊……拜斯少校正打算一笑置之,谭雅就朝著他微微摇头。 「少校,能笑说这不可能的日子……可能就只有现在也说不定喔。」 联邦、莫斯科某处──为了服务人民的内务人民委员部勤务室 在简朴的勤务室内,身为房间主人的内务人民委员……人称恶魔的罗利亚就像意外似的歪著脑袋。 「输了?」 隔著办公桌,在毫无皱褶的军服上挂著上校阶级章的职业军人吓得脊背一颤,脸上冒汗的默默点头。 「输给帝国军的b集团?」 「……是的。」 就彷佛是勉强吐出的声音中,透露著藏不住的恐惧语调。尽管他跟这名上校同志相处的时间决不算短,某种程度内也变得会说「真心话」了……但只要在一旁亲眼看过罗利亚对于失败有多么残酷的话,是会冷静不下来吧。 为了让他安心,罗利亚微微耸了耸肩,向他摆出格外开朗的表情。 「……这是无所谓啦。毕竟在关键的南方各都市赢了。」 「这,能说是胜利吗?」 「怎么,上校同志。你明明是军人,却连军事常识也不懂吗?这能说是军事上的胜利喔。」 就算让人恐惧比让人爱戴来得适当,但只靠恐惧束缚可是笨蛋在做的事。 「同志,我就明说吧。各位同志干得很好。」 恐惧就像速效药一样。适量能有利于圆滑的组织经营,但过剩的恐惧会导致严重的副作用危害。 「可是……」 对于仍旧是欲言又止的联邦军将校,罗利亚直接说出结论。 「你们在南方各都市挡下了帝国军的尖锋。资源地带是毫发无伤。」 尽管帝国军的猛攻无比强烈,但敌人也总算是后劲无力了。也就是说距离的淫威与爱国心的组合,毫无疑问就连帝国军都能挡下。 对了──罗利亚就在这时于心中补上一个要素。资本主义者送来的物资援助也有尽到很大的作用,这个事实也「物」尽其用了吧。 不管怎么说,让敌人的意图受挫,对党指导部带来决定性的心理影响。有办法对抗帝国……能够描绘出比寻求屈辱的议和还要更加光明的展望,就只会是最为雄辩的佐证。 「岂止是阻止了敌人的意图,还有办法磨耗敌人的装甲战力……不过就是失去了一座城市,又有何妨?」 就算失陷的是以总书记同志命名的城市……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座有名字的城市。仅此而已。对「续战能力」造成的影响极为有限吧。 对党指导部来说,正因为是真心恐惧著南方资源地带失陷的阴影,所以会因为顶多失去一座「本来就会失去的城市」就吵吵闹闹的家伙「也已经不在了」。 仔细想想,党也变得相当通风了。 「军方是判断守不住才会后退。党是不会违背承诺的,当然会无条件支持持将军同志们的判断。」 「可……可是……失去的城市,是那座『约瑟夫格勒』。」 尽管下面的人会害怕总书记同志的惩罚也有其道理在,不过我早就取得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全都可以使用的口实了。 「总书记同志那边我会去说的。各位干得很好。尽管不多,但我会对现场的各位同志准备一些奖赏的。」 「感……感谢同志!」 对于松下肩膀力道、脸色渐渐平静下来的上校同志松了口气的反应,罗利亚摆出就宛如明理的慈父般的态度微笑著。 「问题是,敌人的b集团。」 在本来应该是要在牵制攻击、整理战线后取得微小胜利的中央战线遭到击退,是个意外事态。 或许该说,对联邦来说是这样吧。 不过对罗利亚来说,尽管感到惊讶,但也能够「理解」。 「那个是叫什么来著,莱茵的恶魔吗?是有看到那个肆虐的报告,不过就没有详细报告吗?」 那个是── 我那爱恶作剧的可爱妖精。 我的小恶魔发威了。 这让下半身忍不住滚烫起来。 啊,就在那里,就在那里,没想到我的妖精就在那里。 「作为跑来莫斯科捣蛋的家伙,我们这边也有在追踪。」 罗利亚抑制著渐渐激动起来的语调,极力保持著若无其事的态度。甚至对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对恋爱表现得这么纯情感到丢脸。 「也受到攻势失败的影响,难以取得确切的情报。目前最可靠的情报,也只停留在似乎有跟多国部队交战过这种未确认的情报上。」 「是由米克尔上校这位同志担任指挥官吧。」 「是的,我方派出的是米克尔上校。联合王国方则是派出德瑞克这名海陆魔导中校担任指挥官。这名海陆魔导中校,似乎跟联合王国情报部有所勾结的样子。」 不会构成妨碍吗?──听到这种言外之意的询问,罗利亚就笑了。 「没问题吧。我们跟联合王国可是好朋友。既然是朋友,就别去在意出身背景了,而且我们也没隐瞒什么被看到会很困扰的事情。」 假如不是这样的话,就算说有经过筛选,也不可能会允许让新闻记者入境。要是不让西方的家伙们只看到共产主义的「优点」的话就困扰了。 不会在有外人的地方,做出会让人看到丑态的举动。当然,要是联合王国军的情报部犯下多余的失误,也会兴高采烈地在派遣记者面前进行抨击,感叹他们对同盟做出的不义之举吧……不过这种事也要先做好面子才会有用。 「总而言之,就重整旗鼓。」 能在南方各都市挡下攻势,守住资源地带的影响真的很大。就算要为爱而生,假如在工作上失败的话,也会欠缺时间让恋情升温,所以真的很感谢军方能干得这么好。 「敌人那是叫安朵美达作战吗?」 「是的,是这个代号没错。」 「就嘲笑这是空想作战主义吧。胜利的是受到科学的共产主义所支撑的我们。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是的!」 端正姿势敬礼的上校同志是名不错的职业军人吧。如果是他们的话,就能成为实现自己恋情的优秀棋子吧。 「上校同志,那么,尽管辛苦你了……去帮我跟参谋本部问候一声吧。我想请他们基于纯军事的观点采取必要措施。」 「我会确实转达的。」 「还有一件事。那个莱茵的恶魔,果然是麻烦至极。这点你能同意吗?」 「当然,那是个危险的存在 吧……」 是特别的危险吧──罗利亚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她就像是偷走自己的心的恶作剧妖精。光是想像她会用怎样的声音娇喘,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难以按捺地想要知道。 她还真是一只会刺激好奇心的危险怪物。 「所以。我想请军方稍微准备一批专任的追踪部队。」 「……这是命令吗?」 「不,就只是一名联邦市民的提案。就请好好考虑吧。要是有这个意思的话,如果能跟内务人民委员部联手进行追踪,我会很高兴喔?」 东方战线b集团 临时前进司令部/旧索尔迪姆528阵地 「提古雷查夫中校,请求入内。」 一走进房间,谭雅的嗅觉就对意外的刺激感到困惑。室内充满著柔和的香气。瞬间困惑了一会儿后,谭雅的大脑就想起这是好久没闻到的红茶芳香。 啊,对了。这是真正的红茶。 「辛苦了,中校。对了,我依照约定准备了红茶。坐下吧。」 「下官打扰了。」 因为约翰牛的海上封锁而经常断绝的咖啡因来源。为了沾光,谭雅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了杰图亚中将的邀请。 「我这就叫勤务兵送上。好啦,提古雷查夫中校。在等待的时候,我们就来稍微聊个天吧。追击战状况如何?」 在带著满面笑容坐到椅子上的瞬间,迎头丢来一道就像遭到猛烈突击般的询问。谭雅一面在心里苦笑他还真懂得软硬兼施,一面以严谨耿直的表情回答长官的询问。 「……没办法追上。无奈,光靠下官的兵力……」 如果有加强航空魔导大队的话,或许会有办法? 不对,会很困难吧。必须得要老实承认帝国军已没办法担保品质优势的现实。光是共匪能在品质上与我方抗衡,帝国的未来就是一面黑暗。 「说到底,军队全体的兵力都不足。」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就是说,既然完全缺乏预备战力,那打从一开始就无法对扩大战果的追击太过奢望了。」 「……没办法进行追击战的战力状况,能称得上是战胜吗?」 就连追击撤退的敌人都做不到,就跟容许敌人进行组织性后退几乎是相同的意思。就算这看起来像是推进了前线,或是打破了包围,也是顾此失彼的结果。 「贵官是怎么想的?」 「下官的想法吗?」 中将阁下点头表示没错的回应,把谭雅吓了一跳。虽然有想过说不定会被徵求意见,但没预料到会问得这么直接。 不过,这是在徵求意见。要是不好好运用他所给予的这个机会,就会是薪水小偷吧。迟疑了一会儿后,谭雅就说出打从以前就一直抱持的个人见解。 「敌野战军的歼灭失败了……要是就连追击的余力都没有的话,情况就已是悲惨至极。再这样下去会是消耗战。这对帝国军来说最该避免的现象吧。」 对方可是杰图亚中将阁下。比起委婉述说,更该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吧。 「恕下官冒昧……尽管如此,帝国军怎么看都正在深陷其中。」 「我非常欢迎这种直接的说话方式。不过,就让我更正一件事吧。」 「咦?」 「帝国军不是正在深陷其中,而是早就浸泡到脖子了。」 现状再糟糕也不过了──杰图亚中将发著这种牢骚,寂寞地向她耸了耸肩。少掉平时从容的喃语甚至散发著无力感,让谭雅感到恐惧。 「……有到这种程度吗?」 「我曾是战务喔?不对,现在也还保有职位吧。而且,还在这里一头栽进了前线指导。」 精通后方,还实际栽入现场的人做出的分析。总而言之,就是最为适当的现状理解。 「就说我在看过两边之后所得到的结论吧。中校,状况很严重。就算明说是太过严重了,都不算是言过其实。」 就在他朝这里瞥看一眼时,谭雅感到危险的气氛。这虽然不是什么格外危险的状况,但想避开这种不太好的气氛。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思索起扯开话题的题材,对了──谭雅就在这时破颜微笑。 「……啊,下官这也真是的,实在是非常抱歉。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阁下,恭喜凯旋而归。」 「……没办法老实感到高兴啊。」 对了──就在这时,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 「也就是我也必须得要遵守礼节才行。中校,感谢你的救援。在危险之际救了我一命。这是我发自真心的感谢喔。」 「咦?」 真心这个字眼,让谭雅忍不住困惑起来。还以为巧妙避开了,但话题似乎朝著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了吗?提古雷查夫中校。」 「下官还以为泄露司令部的位置,是为了担任诱饵的故意行为……情况有哪里不同吗?」 「担任诱饵的认知并没有错。」 杰图亚中将就这样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狠狠说道。 「不过没有能获救的确信与保证。」 舍身担任诱饵?对谭雅来说,这是难以发自内心感到共鸣的行动。不顾自身安危的担任诱饵? 「……这对下官来说,有点……难以理解。」 「也是。会困窘到不得不将司令部做为诱饵是出乎意料的事态。尽管有认为这会很艰难吧,但判断似乎是太天真了。」 杰图亚中将随口说道。谭雅深信不疑地认为他是一个理性主义者。甚至是在心中的人物评价项目上,明确记载著他是个能沟通的实用主义者。这种人居然有著会热血到奋不顾身的一面……这是个重大的疏忽。 一旦开出空白支票陪同,就很可能会被他一路带往险境──这种警报在谭雅脑中回响起来。 「正因为如此,才想感谢贵官。追击战以及在索尔迪姆528阵地防卫之际的阵前指挥,真是辛苦你了。我就联络雷鲁根上校,要他提出授勋申请书吧。」 「这只是让将兵作为肉盾消耗掉罢了。并不是下官的本事。」 「更进一步来说,就是下这道命令的人的责任吗?真是有趣的挖苦。假如不是这样的话,该说是没责任感到让人害怕吧?」 「基于下官的立场,此时应该要尊重形式上的礼节,保持沉默吧。」 嗯──杰图亚中将露出苦笑。 「你还是老样子,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毫无动摇。」 「下官只是相信自己。」 能够说谎的对象就只有他人;自己骗自己是愚蠢透顶的行为。在一切都不可靠的时代,唯一该无条件相信的是对自己的诚实性。 要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与其将命运托付给像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更应该相信自己的本领与具备现代性的自己所做出的自我决定吧。 所以不会去做自我保身的存在才让人害怕。 「是偏重自我决定吗?」 「做了再后悔比不做而后悔要来得有生产性多了吧。我相信承担自己的责任,会比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他人要来得理想多了。」 「……正是因为如此吧。」 尽管不知道他是在期待著什么,但谭雅也只能迫切期待杰图亚中将能认同自己的真正想法。 正因为是这种时代,找机会看清楚自己所跟随的上司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基于曾无数次与杰图亚中将出现沟通隔阂的情况,能否在这里彻底确认双方的共识,将很可能左右今后的命运。 「喔,红茶送来的时机正好。」 「下官就不客气了。 」 勤务兵送上在适度闷过后,注入适当温热过的茶杯里的红茶。 是遗忘了许久,宛如开花般香醇的香气。享用著尽管带有琥珀色泽却无酒精性的红茶,在工作结束后的东方,甚至让人有种倒错的喜悦。 「那个义鲁朵雅的友人,品味还真不错啊。」 「是中立国的挖苦吧。不对……作为我们共同友人的他,说不定不是这种个性。」 姑且不论提供者的个性,品味很好是无庸置疑的。就从提供者卡兰德罗上校个人的气质来看,这是半分善意,半分打算的社交礼物吧。 然后,也该记住杰图亚中将会把红茶茶叶带到「东方最前线」来的品味。是半分疯狂,半分风雅吧。毫无疑问是文明气质的流露。 「他人的善意还真是美味。」 「就是说啊。」 「不过,善意也是最糟糕的要素。有时候,恶意要来得善良多了。」 喔──谭雅抬起头,打量起杰图亚中将的表情。 「阁下的意思是,恶意有时会比善意来得善良吗?恕下官失礼,要是考虑到阁下的立场……这句话很可能会被人以相当奇特的方向过度解读。」 「贵官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就依常识判断吧。」 「本国的常识,在东方也很普遍吗?」 谭雅就像是听到有趣的笑话般的笑了出来。 「说话小心点,中校。这话不免是太过傲慢了。」 「是的,下官会铭记在心。」 「给我好好注意吧。本官虽然不在意,但这种话很可能会在遭到曲解后传到意想不到的地方去。」 尽管不清楚本国的善意是怎样的东西,但至少应该要感谢把杰图亚中将送来的恶意吧。老实说,这对现场来说是帮了大忙。尽管以长期性来看,说不定会造成其他的影响。 更进一步来讲,也没料到他会发出如此沉重的忠告……到底是怎样的原因,让他说出比预期中的还要严厉的责备? 「下官完全不知道这竟会是如此严重的疏忽。」 「这是有原因的……只要知道刚刚传来的坏消息,贵官也会有相同的意见吧。」 朝著提高警觉的谭雅,杰图亚中将随手丢出了语言的炸弹。 「不好意思,就像在对战胜泼冷水似的,不过是恶耗……安朵美达挫败了。」 炸弹漂亮地在谭雅的精神中枢炸开了。就算勉强佯装平静,也难以掩饰动摇。 挫败?这也就是说,失败了? 「没……没能突破南方各都市吗?」 「是在这之前的问题。在以闪电战进军到约瑟夫格勒之后,就因为补给线的混乱陷入停滞。结果让联邦军加强防备,没有余力再继续进军……如今正忙著防卫脆弱的侧面部分,根本不是进军的时候。」 那么──这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资源地带呢?」 「没到手哟,中校。」 这是足以让人感慨「我的天呀」的消息。战争经济的根本,资源的确保失败了。 这就只是帝国以国家等级犯下了就像是将仅存的生活费拿去投资外汇却血本无归等等,总之就是这一类不该去做的失败了。 「真是惊讶。卢提鲁德夫中将居然失败了。」 「物资动员没办法赶上的影响很严重吧。这看起来不像是负责这件事的乌卡中校会犯下的过失,不过……」 「不过?」 「只要重新审视状况,就会自然得到不同的答案吧。既然是无法运送的问题,一部份的责任就毫无疑问是出在铁路部门上吧。」 「是轨道的问题吗?」 由于帝国本土与联邦领内的铁路在轨道上的规格不同,所以火车无法驶入的物流瓶颈会集中在一些地方上是已知的事实。 要是有什么像是问题的地方,顶多就是这件事吧。 「规格的统一问题是个难题,但可别瞧不起乌卡中校他们。」 技术性的问题早就解决了──杰图亚中将不悦地说道。 「尽管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但有在干线上对部分路线进行改轨工程,同时熟练运用著以缴获车辆维持后勤的魔法。」 也就是说,尽管是铁路部门的问题,却不是铁路部门有问题。 「那么,会是距离太远的关系吗?还是说,自治议会他们没能成功保护住铁路吗?」 「不,议会做得很好。甚至建立起某种程度的内政机构,自治也以村庄等级逐渐顺利地整合起来了。」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再糟糕也不过了的可能性了。」 「没错,再糟糕也不过了。」 杰图亚中将向她做出肯定的意思十分惊人。 ……有路。 但却没有物资送来。 理由很简单。 「是物资本身不足吗?」 「是不足吧。」 「恕下官失礼,敢问阁下是怎样维持住收支平衡的?」 「一面压榨,一面集中投入有限的资源维持生产量。作为协调人也要懂得施压的方式。」 然后,现在则是待在这里,被赶到东方来了。 不用说,这会带给现场怎样的混乱,就算缺乏想像力也能轻易明白。 协调人会领取高薪,就只是组织学到了经验法则。在要让组织全体圆滑地统合运用时,要是没有人指挥,组织就会没办法运作。赶走协调人,把事情全丢给现场处理后,还想像以前一样毫无问题地经营下去,是只有不懂现场的笨蛋才会干出的事情。 「请恕下官僭越地说一句话。」 承受著强烈头痛的侵蚀,谭雅忍不住开口插话。 「就算是乌卡中校,这不免是负担太重了吧?是一介中校与中将阁下的差异。不论是所拥有的权威、权限,就连威吓感也不一样。」 「是该用可替代的个人组成军组织……我不得不说当初该这么做吧。那么,中校。我在东方充分学到了。」 「是的。」 「这不行啊。」 谭雅点头。 「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因为无从否定,所以对于杰图亚中将的独白,谭雅也很有礼貌地点头回应。 「结论很简单。」 「还请阁下指示。」 「……这条路再这样下去,再照著现在这条路走下去是不行的。」 「咦?」 「曾在心中隐约期待著,也许……只要继续走在『这条路』上,就能发现到『活路』吧。」 杰图亚中将带著悔恨的情感,摇了摇明显多了不少白发的头。 「这是个飘渺的梦。」 帝国军让东方战线的脆弱部分稳定下来了。光看表面上的话,这是足以弥补南方攻势挫败的伟大进步吧。 然而,只要熟知帝国这个国家的内情,也会自然看到另一个侧面……尽管是不想看到的一面,但还是看到了。 就算迈开步伐,大步向前,甚至伸出了双手,也还是抵达不了。 只是,那么阁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东方南方战线的攻势挫败,在现况下太过致命了。因此有必要做出对策……如果没发生什么事,贵官等人的部队也早晚会转战南方吧。」 「丢下这种危险的均衡,全力倾注在东方南方上?这简直就是疯了。还不如兼作为战线整理的跑去直击莫斯科还比较现实吧?」 「『参谋本部』会同意贵官的见解吧。」 这句有著太多弦外之音的回答,让谭雅忍不住僵住脊背。 「……下官略 有耳闻,之前跟义鲁朵雅之间愉快的交涉决裂了。这件事也是吗?」 「军方是被这样命令的。我这样回答还可以吧,中校?」 谭雅错愕地回望起杰图亚中将的表情。军方被这样命令?那么,军方的意图是相反? 这也就是说……不对,能够命令军方的就只有最高统帅会议。是形式上的事后承认机关失控了,或是舆论这头怪物袭向了军方吗? 「祖国得了依存症。中校,病情重到让人可悲哩。」 「是胜利依存症吗?」 没错──杰图亚中将板著一张扑克脸点头。 「所有一切的问题都只能靠胜利来解决。换句话说,就是对胜利的慢性中毒症状。居然没有胜利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这病情太过末期了。」 杰图亚中将眯起眼,以小声但不会让人漏听的音量不悦地喃喃说道。 「祖国想看到梦。伟大的梦。伟大祖国的伟大胜利,不论是谁都希望这个梦能成为现实。」 「既然如此,就只能打破这个梦了。必须要将这群蠢蛋踢出舒适的温水,丢到冷飕飕的现实之中,让他们清醒过来。」 「这是卖国发言喔,中校。你骂祖国是蠢蛋?」 「很遗憾,下官是军人。本国的军官课程有教导,该把不去面对现实的人叫作蠢蛋。」 战争中的军队,把不肯正视现实的家伙叫作蠢蛋是天经地义的事。 能把蠢蛋称为蠢蛋,是当军人的好处。没有必要委婉说话还真是太棒了。 最重要的是──谭雅开口说道: 「下官深爱著在祖国的和平生活。要是盲目的爱国主义破坏了这份平稳,这些家伙就完全是似是而非的爱国主义者。必须要有如猪只般的吊起,为了平稳进行驱逐。」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是深入骨髓的功利和平主义者。对于战争,是原则上的反对。特别是除了能轻松取胜,让财政变成黑字以外的战争是不惜激烈反对。 假如没办法在必胜的战争中以低成本轻松地,顺道一提还要安全地获得回报的话,战争就不可能会是投资的对象吧。 简单来说,就是推荐这种投资的家伙不是骗子就是蠢蛋,总之毫无疑问会是个犯罪性的无能。 「爱国并不是肯定鲁莽。说到底,既然爱著国家,就该守护国家的和平,更进一步来说,阻止国家灭亡才是爱国者的义务吧。」 「你说得没错。这才是真正的爱国者。」 听到他愉快似的喃喃说道,让谭雅不得不注意到话题朝著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我并没有这么特别地在扮演爱国者的角色……可是为什么会被这么认为啊? 「那么,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作为在这种状况下的爱国者,是怎样定义胜利的?你的胜利是帝国的胜利吗?还是帝国梦想的胜利呢?」 尽管自己并不是爱国者,不过谭雅也能理解要是否定就会造成摩擦这种事。笨蛋才会在军官面前,而且还是高级将官面前老实报告「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国心」。 不说多余的话,是为了让社会圆滑运作的一点润滑剂;沉默则是为了提示社会全体的摩擦所图的方便。 正因为如此,以爱国者的观点要怎么说才最为适当?──谭雅瞬间想了一下。 我并没有打算与帝国命运与共,所以帝国不论胜利还是败北都不关我的事,但要是没办法保有自己的生命与财产的话就困扰了。会非常地困扰。 「下官不认为前者与后者有差,也没办法认为吧。因为军规不允许我这么做。」 就像是戳到他什么笑点似的,杰图亚中将看著我微微苦笑。他居然在这种问答中笑了。 「还真是优等生的见解……我放弃过去的生活方式了。」 「放弃了?真是惊讶。」 「如有必要,就不择手段。到头来,还是没办法以战术挽回战略。所以不得不去插嘴战略层面。你不这么觉得吗?」 怎么可能说自己觉得啊。尽管僵住了表情,谭雅还是基于自我保身的观点忍不住插话说道。 「阁下,请问你知道吗?……我们是军人。」 职业军人,或是说军官。简单来说就是职务内容会经由相关法规受到明确记载。暴力装置的管制,是文明地行使暴力的最低条件。 违规会受到严格的惩罚吧,也很难因为工作内容违反契约而提出抗议。 「所谓服从军令是军人的职责,就只限于有明确定义为是军务的事。政治并不包含在我们的职务里。」 「很理想的意见。可悲的是,只要除去不切实际这一点的话,就毫无瑕疵了吧。」 演变成讨厌的争论了呢──谭雅在心中叹了口气。尽管不是「完全」想像不到杰图亚中将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但要是表现出自己有察觉到的话,他很可能会像是要同舟共济似的,把我卷进麻烦的事情之中。 「提古雷查夫中校,到头来,士气就像是盐巴一样。要是没有盐就只有死路一条,但只有盐也活不下去。」 有别于杰图亚中将那就彷佛是在宣告重要事情的态度,说出口的却是极为平凡且理所当然的常识。 对谭雅来说是莫名其妙。 「恕下官失礼,但这就像是公理吧?只有盐的话就连料理都没办法。这种事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我们也没有理由要特别对此感到不安。」 「提古雷查夫中校,下次你也去追一下世俗流行吧。帝都最近可正疯狂流行著使用盐巴的炼金术喔。」 「……帝都人民是想成为盐之炼金术师吗?打算制造贤者之石吗?」 谭雅隐忍不住,不掩嘲弄地笑起。炼金术!又不是魔导科学尚未体系化之前的蒙昧社会。 老实说,这就算是比喻……也比喻得不太好。 「这种蠢事有谁会去做啊」这句多余的话,不知道是该吞回去,还是该吐出来。 「有人相信能做出来。而且还是盲目地深信不疑,不论赌上多少财产都有办法回收本金。」 「有成功的把握吗?」 「是零。就只会严重失败,把我们的莱希变成腌制品。」 所多玛与蛾摩拉,或是说盐城。 脑海中闪过讨厌的词汇,谭雅立刻否定这种可能性。这又不是因为蒙昧无知所诞生的神话世界。尽管确认到像存在这样的邪神确实存在,没办法完全否定这件事是很可恶……认为目前没有遭到干涉而放心下来,是我太大意了吗? 「……阁下,后方,最高统帅会议有这么派不上用场吗?」 「极为善良的人们,『被死者所支配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谭雅的脑袋没能掌握到对话的关联性。谭雅并没有这么清楚后方的气氛,无法解读在询问最高统帅会议的内情时,被回说「极为善良的人们,被死者所支配了」这句话的意图。 「提古雷查夫中校?」 「咦?下……下官失礼了。请问被死者所支配是指?」 要老实坦承自己难以理解,还真是件难受的事啊。可恨的是,这瞬间让我深感自己在前线、担任前线勤务太久了。 「有听过『至今以来所付出的牺牲』这句话吗?」 「以前,曾听乌卡中校稍微提起过。」 「既然如此,说起来就简单多了。乌卡是怎么说的?」 还记得曾在本国的桌前极力主张停损的必要性。当时乌卡中校所提出的反驳,是由于牺牲太大,所以要求补偿的意见太强烈了。这是太过协和号效应的感情论,老实说,我有大半难以理解。在浪费掉宝贵的人力资本后,还没办法选择损害极小化,这甚至是杀人 般的作为吧。 真想问他们究竟是把人命当成什么了。没想到会从乌卡中校这般可信的证人口中听到这种话──这种难以置信的心情还比较强烈。 「老实说,我认为不该在私下毁损乌卡中校的名誉。」 「哈哈哈,大致上是在主张不合理的感情论太过根深蒂固了吧?」 「是的。」 谭雅没能理解乌卡中校的话语。 或是该说她太过相信「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蠢到这种程度」吧。就算早就知道人是会变蠢的,却不知道会变成超无畏级的大蠢蛋。 这种事会有可能吗? 「作为看过帝国军最高中枢的人,我就在此断言吧。乌卡中校说的是真的。假设有问题的话,那不会是太过夸示,顶多就是说得太过低估吧。」 「……下官非常难以置信。我们可是在战争喔!」 惊慌失措,还出现动摇的谭雅大叫起来。 对身为和平主义者的谭雅来说,和平有著任何事都无可取代的价值。人力资本可是最难恢复的资源。 「我们可是在做著把人命当成薪柴不断地投入战火之中的愚蠢行为喔!」 这种就像是把受过教育的劳动人口随便挖掉的活动,要是让世界银行的经济学家看到肯定会晕倒。这就跟伊波拉病毒和爱滋病一样。就算说治疗药物的成本很高,但要是置之不理,就结果来说将会让社会全体背负起治疗药物以上的成本。 就算再贵,就算再苦,既然有著能用来解决问题的处方笺,我们就必须得认同这张处方笺。 「不断消耗著宝贵的人命,最后还没办法做出无法回收的停损判断?无法想像这会是有著一般知性的人所会有的言行。」 和平基本上一项是能确实获利的投资。 没错,或许初期费用说不定很高。但是,比勉强维持著不断亏损的事业要来得明智多了吧。 面对谭雅近乎惨叫的反驳,杰图亚中将扬起暧昧的乾笑。没有反驳,没有训诫,也没有否定,而是无言的沉默。 这样还不如随便说点什么好了。 要是身为理论之仆的参谋将校玩弄起文字游戏的话,就还有一丝的可能性……这是他无言以对的意思。 对于说不出口的事情,沉默是正确的对应。 这是语言的极限,或是说理论的极限。 「……后方逃避起浪费、亏损,而且还非生产性的现实了?」 杰图亚中将不发一语地拿出雪茄,突然剪起雪茄头来。他紧接著划起火柴,缓缓抽起雪茄的模样,乍看之下就跟平时没有两样。 「在战争中追求名誉与荣耀的浪漫主义,说不定总算是杀光了。然而,寻求报复的报复心理想要符合牺牲的成果,却又是另一种感情。宛如奇美拉般混合起来的怪物,正逐渐从舆论之中诞生。」 「这种怪物就该用机枪的一齐扫射干掉。铁与血会替我们解决的。」 物理法则会粉碎蠢话。 就算再怎么坚定地相信,世界都不会「依照你所相信」的方式运作。这对像存在那样的家伙来说是不利的真实也说不定,但世界就是如此。并不是能特意介入的存在。 「要是所有人都跟贵官有著相同的思考模式,这也会是一种权宜之计吧。不得不承认,我们是无可奈何的少数派。」 「会是深信天动说的多数派与相信地动说的少数派吧。下官认为我们要成为教导愚昧大众何谓现实的先驱者。为了胜利,或许有必要进行意识改革吧。」 「提古雷查夫中校。作为实际的问题,贵官的意见甚至有著值得研讨的价值喔……应该要承认,帝国必须战胜内在的问题。」 虽是自己说出口的话,但谭雅不得不对事态的可疑发展感到困惑。 「要军人在内务上胜利?难道有掌握主导权的把握吗?」 「伤脑筋的是,我一直以来都只有作为诚实的军务官僚在认真工作。姑且不论军事机构的运作方式,对政治机构的运作方式可是一窍不通。是连一个能用的手段都不知道的初学门外汉。」 「所以,要从现在开始?」 「要学习,中校。就去学习邪恶的手段吧。首先,贵官也要成为共犯。」 谭雅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讨厌的字眼。 「阁下是说『共犯』吗?」 「……没错。」 「下官不得不感到困惑。」 对身为一名合法且富有守法精神,属于善良模范的现代市民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来说,这是怎样都难以点头答应的邀请。 犯罪可不是谭雅的兴趣。 所谓的法律,就只是用来殴打他人的道具。要说的话,就算会是便利的刀械,也不该作为会让自己被定罪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考虑到正是对法律的信赖担保了市场信用的话,就唯独不能犯下公然违反法律的行为。 要是现代社会真有著能让大众意见一致的禁忌,就只会是「违反」法律吧。 「……贵官是经验最为丰富的前线指挥官之一。最重要的是,具备著作为参谋将校的才干。我不认为你会没办法理解现状。」 「阁下,请恕下官直言,正是因为理解,所以才会迟疑。」 帝国军参谋本部是个很严谨的上司。尽管分内工作严苛到残酷的境界,也丝毫不会考虑员工所希望的配属单位。 不过,这就是综合职的命运。 只要下令前往,不论天涯海角都要前去赴任;只要下令去做,如果是合法的行政命令的话,不论任何事情都不得不去做。 然而,这要基于一个大前提,也就是下达命令的上级是个明理的人。 由于换了一个傻瓜来当经营者,所以得一面帮他,一面还要同时做著自己的日常业务,是会让大多数的社会人士举双手投降的难题吧。要是被告知战争中的领导层拋下理智,还研讨起不合法的对策的话? 这对谭雅常识性的神经来说是件非常难以忍受的事。 「恕下官失礼,还请阁下考虑到阶级差距。」 「唔?」 「下官只是个肩负著服从合法命令之义务的军事机构的一员。」 虽说是工作,但我可不奉陪一起闯红灯。 对谭雅来说,她终究深爱著合法的社会生活,并没有想要犯罪,更何况是被拉拢成共犯,成为正式的犯罪同伙,她可受不了这种事。 法律是要让他人违反的,而不是自己要去违反的。 尽管知道杰图亚中将这名大人物的话中含有许多言外之意,不过一旦做起问心有愧的工作,这辈子就只有这条路可走了。组织人一旦弄脏双手,就要继续「脏著手」度过一生可是大原则。 不过,这跟日系企业的道理不太一样也说不定。 会是莱希内部的人事准则对非法工作很宽容吗?……也就是说,具有能在必要时下令无视法律的结构在? 对自负是正义之人的谭雅来说,这还真是个极为遗憾的世界。 「阁下,就请容下官再说一次。下官就只是一名受法律义务约束的军人。不论是基于怎样的意图,违反法律规范的行为,就结果来说会是对帝室与祖国的反叛。」 虽说这不是指法的精神,而是只限于条文。毕竟,没有明文规定就跟不存在是一样的意思。 「非常好。话说回来,贵官的义务难道不是『防卫帝国』吗?」 「是的,阁下。」 这是名目上的义务。 对谭雅来说,这只不过是契约上的注意义务。这该说是禁止兼差规定吧,除了帝国胜利以外的追求, 附录 历史概略图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五月下旬以后 围绕著东方战线与外交方针的问题,帝国军方与政府间的对立在水面下扩大。消极派的汉斯?冯?杰图亚中将荣升至东方方面担任「检阅官(兼任副战务参谋长)」。该中将前往指导防卫线的重建等事项。 帝国军参谋本部展开对联邦南方资源地带的大规模攻势──安朵美达作战。 联邦军实施与同盟国间的强化合作策略。接受报导相关人员,走向国际协调路线。 雷鲁根战门群前往索尔迪姆528阵地紧急展开部署,开始野战筑城 帝国军发布安朵美达作战命令,a集团开始对南方发起正式攻势。作为应对形式,联邦军以东方战线整体为范围,展开兼作为牵制的反攻作战。与帝国军b集团对峙。 b集团摸索前往救援在前线孤军守城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方法。尽管阵地本身由身经百战的战斗群维持住,包围仍逐渐缩小。 另一方面,展开的安朵美达作战进展不顺。进击速度低于预期,陷入恐怕难以成功的状况。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帝国军a集团尽管确保了南方各都市的一座战略要冲,也已达到进军极限;同一天,b集团司令部展开针对雷鲁根战斗群的「紧急救援作战」。 在救援军与守城军临机应变的合作之下,击破包围部队。尽管只有单翼,也依旧对包围部队形成半包围局势,转为追击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与联邦军一起停止主要的军事行动。帝国军放弃安朵美达作战;然而,帝国军最高统帅会议以战线的局部性推进与防卫成功为由,宣布在东方大获全胜。 >>>总评 帝国尽管达到攻势极限,也坚决地成功保住战线。 另一方面,联邦则是政军合作的反击体制开始发挥机能,渐渐能与帝国军进行势均力敌或更具优势的交战。 对帝国来说,所剩的时间已如沙漏里的沙了。 后记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有勇者是因为动画一次买齐整套作品的吗?听到这种谣言,我虽是半信半疑,不过还请注意不要把勇气与匹夫之勇搞混了。 初次见面,你好,或者是好久不见了。我是カルロ?ゼン(@sonzai)。 感觉集数就快被漫画版给追上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试著思考原因后,觉得是因为动画相关的事实在很耗费时间;不过再仔细想想,也觉得是因为我老是拖稿的缘故。在此要再次向跟往常一样深具耐心地等待新书的各位同志诸贤,表达我深挚的谢意。 该说是集体智慧吧,以让许许多多的人发现《幼女战记》各种享受方式的意思来说,动画版可说有著幸福的结果吧。非常承蒙各位动画工作人员的关照。再来,只要我能经常做到「永恒不变地持续推出新书」这个非常简单的作业的话,就很足够了吧。 不可思议的是,只有工作进度没办法赶上预定这件事是我的烦恼来源,不过就这点来说,原稿与暑假作业说不定是相同类型的存在。我边想著这种事,边在心中发誓,今天夏天就以写暑假作业的计画性来工作吧。 虽然也觉得自己小学、国中、高中合计约十二年间都发过相同的誓,不过换句话说,就是我有著将十二年来都毫无动摇的坚定想法贯彻始终的诚实性,还希望各位能够认同。 这样的我能持续写作并出版成一本书,全都要感谢提供协助的各位。担任设计的桩屋事务所、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藤田大人及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大人,感谢各位的协助。 然后,要再次感谢购买作品的各位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陪伴。如果不介意的话,今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二〇一七年六月 カルロ?ゼン 衷心期待观看幼女战记的各位能够永远奋战下去! ※动画版的谭雅好可爱 这次为了了解枪械的结构与历史,请chicagimentals股份有限公司提供了有关无可动真枪的取材协助。 真是非常感谢。 第壹章 侵蚀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lkid:linpop) 录入:naztar(lkid:wdr550) 帝国的居民自以为理智。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甚至还自以为明智。 ──沙罗曼达战斗群私讯 已通过审查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二十九日 帝都柏卢 写作铁的道路,读作铁路。诸如波斯御道、古罗马道路,这些全是国家的大动脉。对现代国家来说,铁路这条钢铁制大动脉也连接了点与点,形成了面。 城市与城市,最终是祖国与前线。 连结国土要冲,让国民与物资往来,然后最重要的,是让国家作为「民族国家」有机性且强力地结合起来的特性。 对陆军大国帝国来说,战时不可能会有更胜铁路的运输路线。强韧的基础建设才是战争机械的根本。 铁路即是力量的根源。 正因为如此,一旦达到帝都柏卢的玄关口──中央车站的规模,就算形容是将活力注入铁路网这条四通八达的大动脉的帝国心脏,说不定还太低估了。 毕竟铁路被过度使用的程度,完全不是血肉脏器所能负荷的工作量。铁的心脏、铁路的大动脉,以及靠蒸气运转的心脏部位。 隔著缓缓驶进月台的机关车拖曳的客车车窗,驶进月台的机关车、跳上跳下火车的乘客,还有前来送行的人们身影络绎不绝的景象映入谭雅眼帘。 尽管不是刚才因为内容太过分而丢到座位上的报纸当中的一节……但这是述说著「帝国的强大」的景象。 装载的货物大都是军需品吧。这正是帝国这个国家活络地从工厂收到物资,再将物资送往前线的充分佐证。 隔著头等车厢的车窗看到的喧嚣,一如往昔。 「回来了啊。」 喃喃地。 感触良多的一句话自谭雅嘴边滑落。 这是个适合旱季大规模作战的季节。能在这之前离开东部纯属侥幸。尽管是激战连连的东方战线,也还是维持著让部队返回后方重新编制、休假的,真的是最低限度的正常性。 身经百战的雷鲁根战斗群也一样能为了在本国疗养与重新装备而归还。意外地,这当中说不定也包含著杰图亚中将阁下的关照之意。 不对──谭雅就在这时苦笑起来。 「损耗也极大吗?考虑到重装备丧失过多的情况,这就不是过于优厚的待遇了。」 部分重装备要另送,让阿伦斯、梅贝特两名上尉埋没在另送品申报书与补给计画书的山堆里。这是为了在本国进行重新编制,官僚机构动起来的佐证。 只要想到能与联邦兵的喊声、冲锋攻击,还有装甲厚得莫名的联邦军武器群说再见,即使是他们也会兴高采烈地处理文件吧。 一阵轻快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沉思。请求入室的声音来自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中校,抵达了!」 副官带著满面笑容报告,该说是浮躁吧?她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 「好不容易归还了呢。」 「是呀,是阔别许久的帝都。真亏我们有办法回来呢。」 部下笑咪咪的开心说道。只不过谭雅的心情却没有好到能对她回以微笑。 「还不到毫无瑕疵,愉快痛快的归国就是了。前线与后方的温度差真的几乎让人抓狂。」 谭雅指著丢在座位上的报纸,朝她蹙起眉头。 「刚刚读的时候,我可是完全无法理解喔。」 「……气氛有点艰涩呢。」 「中尉,明确指出来也是一种温柔喔。像是『一群笨蛋』。尽管不知道是谁在审查,但后方的人似乎不懂得『现实』这两个字。」 在搭上从东部前往帝国的列车时,那怕背负著杰图亚中将耐人寻味的话语,心中某处也仍然受到「安全的后方」这五个字所困。 可悲到要承认有必要解构,是在翻阅过车内贩售推车经过时买到的报纸之后。 「在后方居然蔓延著这种蠢话呢,真是叫人吃惊啊。」 一直以来又在突出部又在最前线的,没完没了地陪著共匪玩。要说是情报差距吧,关于现状会奇怪到呈现浦岛太郎状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是在远离文化生活的前线所无法取得的读物。看过之后差点让我抓狂。究竟是我被战争搞坏了,还是后方的家伙在不知不觉中坏掉了。好啦,是哪一边呢?」 「……啊,哈哈哈哈。」 「述说帝国军在东部优势的论调真是疯了。根据记者大人的说法,我们在东部似乎照三餐享用热腾腾的肉食和汤品……这种东西到底在哪里啊?」 就连露出苦笑的副官也很清楚吧。所谓的审查也就是只让民众知道公认的价值观。 「应该招待诸位审查官来趟东部参观之旅吧?就算要照三餐提供现场的食物也无所谓。」 要是不让他们看一下现实,可就伤脑筋了。 当然,就连谭雅也打从心里明白,战时的报纸会写满「无可救药的偏见」与「政治宣传」。 也早就知道因为审查官的头脑简单,所以会过度爱国,好战到无可救药的情况。可以说即使是久违地拿到报纸,也打从最初就对这些做好觉悟了吧。 总之,只需看文章之中的意思就好。只要具备知性,这就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 ──但是,没办法。 如果是论调让人无法接受的报导,就还「忍受得了」吧。要怎样解释事实是个人的良心与知性的问题。我们必须要尊重思想的自由。 这还可以。 真的,「只有这样的话」就还可以。 然而,从三餐来看就是满满的大本营发表。要是连战果与战局都写满一整面的虚伪事实,也会让人想不顾他人目光的嚷嚷起来了。 拿起报纸的瞬间,她因为太过生气,还差点把报纸扯破,在朝著错愕的部下丢过去后,谭雅随即叫来值勤兵。 「不是迅速准备热腾腾的汤品和肉食提供给我的部队,就是立刻去准备车内所有的报纸。」面对这种要求,值勤兵很确实地准备了堆积如山的报纸。 也就是说,关于食物完全没有著落。然后,如果要形容谭雅在索取了车内所有报纸之后所抱持的感情,就是用愤怒的表情踏上「理应舒适的后方」吧。 「中尉,政治宣传是要让人相信的东西。没错吧?」 「那个,是的。」 「散播政治宣传的一方看来陶醉在自己的话语里呢,这就是所谓的无可救药。」 虽然知道他们想鼓励「为了前线,要在后方吃苦」的价值观。不过这种前线三餐提供热食、尽情吃肉的报导,也让前线归来的军人看得很有意见。 唉──谭雅一面叹气,一面从座位上起身。 「……让你听到无聊的抱怨了。」 「不会,前线与后方的温度差距很大……我能理解中校的心情。」 不知是在陪笑还是在附和,总之点头表示能够理解的副官,与人交际的能力很优秀。换句话说就是能干……但不是全员都是这种人。 部下也是人,也就是有著个性。跟「即使是战斗狂也有浓淡分别」是同样的道理。或许是这样吧。 对了──谭雅说出想到的事情。 「要是全员的理解力都跟贵官一样好,我也就轻松多了。休假时要先让战斗群的各位战友彻底明白这件事。」 「遵命。」 「很好。」回应她一句的谭雅,听到车外传来的欢呼声。大概是下车的士兵 在对久违的本国发出欢呼吧。 她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 「大家都下车了吧。我们也走吧。」 毕竟本来就是前线归来的军官。一个将校行李箱就能装完身边的私人物品,不是战利品的东部土产则是塞进战斗群的搬运品里。 只需轻轻提起就准备完成了。 再来,只要无视对身高来说有点吃力的阶梯高度跳到月台上,就是本国的大地了。 如愿以偿的本国。 安全的后方。 任谁都希望的存在。 当然,谭雅也打从心底渴望著这些。怀著度日如年的心情,就连作梦都会梦到。 「失礼了,请问各位是雷鲁根战斗群的人吗?那个,请问哪一位是将校?」 「唔,不是参谋本部派来迎接的人呢。」 「我是国铁的人……能稍微打扰一下吗?」 「就交给你了。」 谭雅一面让副官去对应,一面再次委身在思考的流向之中。尽管差点被三餐热食的报导所困,除此之外也有太多该考虑的事。尽管如此,为了思考所不可或缺的关键的自由时间,在东部却太少了。 所谓的余裕即是冗余性。如果想追求最大限度的效果,就必须同时追求效率性与冗余性。 正因为不用烦恼敌袭,所以能顺利思索。 不过所思考的事不是有生产性的计画,也不是对未来抱持希望的人事计画,更不是作为企业品牌战略的社会贡献,而是非常没有生产性的战争。 还真是知性活动的浪费吧。难以避免这点,让人由衷感到厌恶。 战争如果只要开始,非常简单。再怎么愚蠢的人都有办法射出一发子弹。 只需看塞拉耶佛事件就好。 即使是贤者也会被愚行所杀,却不知道这会带来怎样的结果。正因为是难以想像的愚蠢,所以才会扣下扳机。 有信念的人在做好觉悟后掀起战争,这会是永远的幻想吧。当深信自己是正确的笨蛋陶醉在自己的正义之中时,将会对世界造成极大的麻烦。 非常单纯。就是犯下蠢事的狗屎,与负责擦屁股的狗屎负责人之间的恶性循环。 那么──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就连在踏上帝都,站在军用月台上之后也仍在想著。当事态来到所有人都开始认为只有自己是正常时,该准备怎样的尿布啊。 我可不是在当看护或褓姆,为什么得去烦恼这种事啊?尽管蹙起眉头,但只要想起在东方战线因为担忧袜子而内心煎熬的事情,就只能放弃地认为「业务就是会影响到无法预期的领域」。 「……哎,我也太负面思考了。」 尽管有办法撑著不在部下面前唉声叹气,但心中的叹息早就囤积已久到该担心会不会造成全球暖化效果的程度了。不用担心会被课碳税是唯一的救赎吧。 谭雅甩甩头,然后把脸抬起时,确认到正要回到自己这边来的副官身影。手脚俐落的人员还真是难得的人才。 赶回来的她做出的报告却不怎么好。 「中校,国铁说参谋本部会派接送用卡车过来……但会稍微迟到一下。」 「什么?」 啊,不对──谭雅就在这时,让听到「会迟到」而差点蹙起的眉头恢复原状。 「没事,辛苦了。那就等一会儿吧。」 当然,不论是谁,迟到都是不像话的事。严守时间是商务的基本。更何况如果是军队,这可是大原则。不过这是参谋本部派来的车辆。也不是无法察觉他们的迟到肯定另有内情。 更何况就算撤换现场人员,也没办法解决事情。 责备带来坏消息的人,就只会是笨蛋、无能或是不负责任的家伙,总之就是该抓去枪毙的愚者。 由于无可奈何,所以要进行善后策略。 「副官,去向国铁方确认有无待命场所。我们人员众多,在月台上待太久应该会妨碍物资流通吧。」 「遵命。要顺便处理行李的寄送手续吗?」 「无妨。如有必要,就连休假手续与相关车票的购买也一起处理。」 时间不该浪费。现在能做到的事就要趁现在一步步地做好。 「我想必须经由参谋本部的事项也很多,不过就先向国铁确认返乡车票的空位吧。就算要分配,也想知道挤不挤得进去。」 「那么我就先去确认需要多少长距离列车的座位。」 「也是呢。就趁现在让士兵自己去申请吧。就算是讨厌文书工作的家伙,也知道要怎么写休假单吧。」 这种时候自己也想休假。就写休假单提出吧。 只要以提古雷查夫中校的名义向雷鲁根上校提出,再以雷鲁根上校的名义审批,就能公然取得休假了不是吗? 「得考虑一下休假呢。」 要做什么好呢──正当谭雅有著这种愉快心情时,现实袭向了她。所谓的现实总是这么地不客气。 「啊,中校,你在这里啊。」 若无其事搭话的声音传来。然而,声音主人挂著的阶级章,是属于谭雅上级的「上校」。 「好久不见了,不对,就立场上应该说我们见过好几次面了吧。」 「咦,雷鲁根上校!」 谭雅一面连忙敬礼,一面绷紧差点松懈下来的神经。 应该在义鲁朵雅方面从事「交涉」的上校,特地归还迎接。她已经闻到麻烦事的味道了。 「你已经回国了吗?」 「雷鲁根战斗群因休假返回帝都了,我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 雷鲁根上校尽管若无其事地说著场面话,但就谭雅所知,他的脸色前所未有地难看。 最主要还是回答的语调。 以前的话,应该会再稍微不苟言笑一点……但变化显著。 要说是讽刺吧,会更常摆出嘲弄般的态度。是因为战争的压力吗? 虽是无可厚非的事,但对正常人来说,战争是种太过不文明的行为。 只不过,追究也要适可而止吧。 「姑且需要去参谋本部做归还报告。官方纪录上的一致性就只能事先调整好了。」 「诚如上校所言。」 「不过,在这之前就先让我尽到报喜讯这个令人高兴的职责吧。战斗群的各位!有关各位的休假……上头安排了疗养地喔!」 看准将兵群起注目过来的时机,雷鲁根上校高声喊道。 「是参谋本部的强硬要求。要是希望,就连返乡列车也会帮忙安排头等车厢。各位,真是辛苦你们了!尽管时间不长,但就尽情地享受帝都生活吧!」 高呼万岁或是喝采的声音回荡开来。 在雷动的欢呼声中,雷鲁根上校礼仪性地握起谭雅的手。 「贵官也辛苦了,中校。」 「感谢你的慰劳,上校。」 雷鲁根上校就像是觉得很好似的点头后,随即以能让周遭人听到的音量高声说道: 「接送用的卡车似乎迟到了,不过再过二十分钟就会抵达。尽管有点性急,但我准备了休假用的配给车票,就趁现在分发给部队吧。」 他用像是要求安排事情的眼神瞥了一眼后,谭雅立刻将工作分配给副指挥官。 「拜斯少校,由你全权处理。」 「遵命!」 由于拜斯少校像是要展开行动似的让各级军官列队站好,让他们说出要求,人群就从谭雅他们身边消失了。 在车站的正中央形成了一个小型空洞。 「你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吧,辛苦你了,退下吧。这段期间能去帮我 准备一辆车吗?」 即使如此,雷鲁根上校也仍不满意的样子。 「中尉,照上校的吩咐去做。」 「遵命!」 毕竟是我那懂得小跑步匆忙离去的副官。想必有听懂言外之意,会在适当的时机回来吧。 只不过就算是拿事务为由,这也依旧是在赶人。居然会做得这么彻底。 「她是可信赖的副官。」 「必要性要求我这么做。」 是非常令人不安的一句话。 「我是来在贵官抵达参谋本部之前简单说明事情的。时间有限,就先跟你说三件事。」 「是。」 点头回了一句「很好」,雷鲁根上校就很沉重似的开口说道: 「第一件事,参谋本部与最高统帅会议持续在针对东方大规模作战的实情激烈争论。实际上几乎就快抵挡不住了。是阁下勉强挡下来的。」 「大规模作战?」 没错──就像小鸟细语似的沉下声音,雷鲁根上校接著说道: 「安朵美达作战的挫败,显示联邦军的骨干依旧健在。因此计划在挡住即将到来的联邦军反攻之后整理战线。这是参谋本部提出的初期方案。」 是怕隔墙有耳的低语吧。只不过更像是从语调透露出的苦恼,让他自然而然地压低音量──甚至让人有著这种印象。 「最高统帅会议对初期方案的反应很惨澹。他们没有理解到时间与空间的原理。希望如果要牺牲空间后退,也能接著拿出相应的『战果』。」 「战果?」 「就是莱茵战线的旋转门。他们要求我们重现那个……也就是只有东方的大规模引诱歼灭战能让后退正当化。」 没问「他们疯了吗?」,是因为早在很久以前就理解到了。军方与政府尽管看著相同的世界,却早已不是同一个世界的居民。 他们是在哪里搞错了? 「不允许只是后退的话,就会变成非常高风险的作战吧。」 「参谋本部又再一次的要求著足以让战争结束的战果啊。」 用疲惫的语调挤出来的事实,还真是奇妙。 「上校,这是不可能的。」 「……贵官居然会说出不可能这种话。」 「参谋将校的本质,是看出可不可能。旋转门是以低地地区的环境作为大前提的战术。请看看东部,各方面的环境都相差太多了。」 「这我当然知道……我当然有用这双眼睛看到、理解到,中校。」 雷鲁根上校就像呻吟似的再次说道: 「东部很辽阔。」 这就是问题。 那里「太过辽阔」了。因此帝国军展开了机动战。 藉由机动战适当地歼灭敌人,说起来是很好听,听起来甚至就像是掌握了主导权吧。 敏捷的我军玩弄著钝重的联邦军! 在政治宣传上,这是最棒的说法。甚至能写满一整面的报纸吧。 但是,实际上并不是「在挑选之下」选择了机动战。实际的情况是「被选了」。毕竟帝国军没办法采取机动战以外的选择。 在太过辽阔的东部,教范上的防御阵地是在痴人说梦。毕竟那里太过辽阔到不论是兵力还是物资,所有的一切都不够。慢性缺乏状态持续太久了。就连少数受到例外性的幸运眷顾,还保持著完全充足的师团都不例外。 因为跟到处都是担任地区的守备范围相比,兵力并不足够。 必然地,如果会有防卫线……就会以要塞为基准。必须明确承认帝国军不得不依赖机动战。 「上校,那么为何会在这种争论上几乎抵挡不过来?光是要持续维持太过辽阔的战线,就会对我军造成不可逆的磨耗吧。」 「……歼灭联邦军的预备兵力是为了稳定战线所难以避免的,也没办法对战线置之不理。尽管这确实是权宜之计,但我们不得不要求东方方面军依照教范进行有限的攻势防御。」 「恕下官失礼,依照教范的对应策略,有可能办到吗?」 就连正常的战线都没办法后退,这就是东部的现状。所谓的战线和莱茵的壕沟战不同,早就没有确实的形体很久了。 藉由攻势防御整理战线的点子,得要有战线才有能实现。「除非是笨蛋,不然任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这里要不是帝都的车站,自己恐怕会咆哮起来吧。 「……你说得对。因此到头来还是不得不作为『戏剧性解决对策』进行包围歼灭战吧。」 「太矛盾了。说到底,在东部根本就无法实现联邦军的大规模引诱歼灭,这点相信上校也很清楚吧。」 在太过辽阔的空间里,要怎样包围敌人?就连在索尔迪姆528阵地周边进行的单翼包围运动,对帝国军的负担都太过沉重。就连这种在东方的小规模作战,都需要杰图亚中将亲自阵前指挥,带头进行。 ……大规模作战?要说梦话也要有个限度。 「如有必要,也考虑让一部分的敌兵突破包围……只要不顾伤亡全力执行的话,或许吧。最起码能成功一次吧。」 若无其事地说出口的内容太过重大了。只觉得是无视东部现实的纸上谈兵。这可不是能存档、读档的游戏啊。 居然要舍弃安全策略,简直难以置信。 「上校认为有办法引诱?」 尽管雷鲁根上校不发一语点头的表情很僵硬,谭雅也不得不说。 「只要错判敌人的主攻,全军就很可能会连锁性的瓦解吧。」 「……我无法再多加评论。就立场上也不能说是没有成功的把握。」 「就假设『纵使』成功的话吧。即使如此……」 就在这时,雷鲁根上校一脸意外的嗤嗤笑起。 「原来贵官也会依靠『乐观论』啊。」 以不知是笑还是嘲笑的暧昧语调说出的,是一句完全出乎意料的话。意外之余,谭雅忍不住浑身僵硬。 才正要谈论成功的假设,就被评为是「乐观论者」?这还真是露骨的双言巧语!雷鲁根上校岂不是明知新的作战毫无成功的把握,还滔滔不绝地说著场面话嘛! 于是,谭雅就判断要再更进一步地说道: 「即使是下官,也不是不期待军方的成功。只不过,纵使成功,也难以说是能结束战争的一击……」 在五月,帝国军达成的铁锤作战非常成功。恐怕是无法再指望更多的模范性成功吧。 帝国的目的是歼灭敌野战军,而为了实现这点的目标是达成铁锤作战。可以说目标完美达成了。莫大的战果;庞大的战利品;难以置信的进军距离!尽管如此,就连这种程度的成功都仍然不足! 根本的目的,也就是联邦军依然存在。他们的骨干尽管嘎吱作响,却毫无断裂的迹象。这是与世界为敌的帝国,还有化为世界一分子的联邦所展现出来的恢复力差距。 单纯到残酷的国力差距,也在总体战上袭向了作为精密战争机器的帝国军。怎么会有办法逃离呢? 「正因为如此才想给他们强烈的一击。上头大概是这么想的吧。」 「……既然如此,首先必须要有航空战力。」 就连将仅存的航空战力集中投入,暂时取得空中优势的东部天空,如今也怎么了!就连要在自军上空勉强维持抗衡状态,都渐渐地变得没有余力了。 要是上头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觉悟就好了。 「有航空战力的大规模增强或转用的头绪吗?恕下官失礼,假如无法彻底确保东部天空,大规模作战是……」 「不可能再集中部署了,西方 工业地带会被炸毁。怎样也不可能。」 喂喂喂──谭雅忍不住瞠圆了眼。尽管以在车站月台上的谈话来说是个太过危险的话题,但还是不得不讲。 「……那可是帝国的基础产业地区。唯有西方工业地带的防空体制会固若金汤吧?」 「在过去是这样没错。毕竟贵官还不晓得最近的西方空战呢。」 唉──雷鲁根上校深深地叹了口气。 「几乎没有精实的部队,目前是将新人与少数的资深老手混合运用。到处都没有外线部队,只能一味地抵御攻势,这就是如今的实际情况喔。」 上校只有表情开朗的述说寒酸现状,让人目不忍睹。要传达现状的艰困,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吧。 「这就是第二件事。西方空战情势显著恶化,结果为了中断对南方大陆的空中支援,甚至还提议要中止远征军。也有考虑要与义鲁朵雅进行交涉。」 不是缺乏余力。 是根本毫无余力了。枯竭了吗?甚至必须像拧毛巾似的集结兵力吧。 谭雅还以为自己理解现状有多么严重,但是在听到雷鲁根上校接著说出的话语后,整个人顿时僵住。 「因此终究得请你重新做好觉悟了。就连像贵队这样的强力部队也不会有补充人员了吧。」 「……没弄错吗?」 「至少今后基干人员等级的补充人员会变得非常难以取得,想请你理解这一点。直截了当地说,就是没有头绪。」 资深人员是核心。 核心不会来了。 「上校的意思是,就连对第一线部队,也难以再增加基干人员了吗?」 「受过训练的人员不足……真的是到处都没有剩余兵力了。」 没有核心,是因为拿不出来。就连不是志愿役军队,而是彻底徵兵的总动员国家体制,都还是一样拿不出来! 到处都没有该是支撑起军队这个庞然大物的人员,即使是帝国这个现代官僚制度的极致都挤不出来? 「结束的开端」。 过于可怕的可能性。这一点会伴随著真实感在脑中闪过,是因为脊背发寒不已。就算想开朗地一笑置之,事态也太严重了。 新兵不会来。 新人不会来。 也就是说,连要采用应届毕业生都没办法! 即将濒临破产。假如事不关己,就是将有实力的员工挖角过来的大好机会,会笑得合不拢嘴;但要是事关己身,就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就像是要转换尴尬的氛围,雷鲁根上校甩甩头,把脸靠了过来。 「最后这件事,虽然还没有正式决定……算了,还是该先知会你一声吧。」 「是,请问是什么事?」 只要能一扫这讨厌气氛的话──她握紧小巧的拳头;就算是假设性的话题也好──谭雅故作轻松做出回应。 「……这是事前确认。稍微做好觉悟。」 雷鲁根上校的语调沉重。乐观的推测立刻瓦解,还不得不大幅修正估算。 看样子是坏消息。只不过,在将不可能的任务丢过来时,从来就没问过我方意见的军方,竟然会做「事前确认」? 不知被吓到的谭雅有多害怕,雷鲁根上校一面做出「这终究只是私人对话的一部分」的前提,一面开口说道: 「尽管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但这段话真的不能让人听见。把耳朵靠过来。」 考虑到身高差距,会形成弯腰屈膝的姿势。这有失体面吧──尽管这么觉得……但也只能这样了。 谭雅轻轻走到雷鲁根上校脚边,把耳朵贴向蹲下来的对方嘴边。 「说不定会要你执行首都空袭。」 「……要直击伦迪尼姆吗?」 原来如此,确实很重大。 是需要隐密性的大任,也不得不做好牺牲的觉悟。如果是要我们去再次袭击莫斯科并取得类似的成果,就得说明状况已和开战时不同了…… 「中校,不是。」 「那么,该不会是……莫斯科,再一次?」 考虑到共匪的猛烈抵抗……成功的把握趋近于零。所以在无意间让询问的语调不得不带有怀疑的语意吧。不过,就连谭雅这悲观的推测,都跟雷鲁根上校评判的一样,是太过「乐观」的觉悟了。 「不,不是。提古雷查夫中校。」 雷鲁根上校轻轻地将手放在谭雅肩膀上。假使不是错觉,尽管微弱,但那只手确实在颤抖。 「目标……是这里。」 「这里?」 压低音量,顾忌周遭,然后雷鲁根上校才总算将手指指向地面,再次说道「是这里」。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柏卢,帝都柏卢。具体来说,就是想请你对最高统帅会议进行夜间轰炸。」 「……咦?」 人在听到难以理解的文字脉络时,似乎会当机。 轰炸命令能够理解。夜间轰炸的要求很单纯。我确实很愿意去达成。 因为作为帝国军的职业军人,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以亲自率领航空魔导大队完美达成过无数次袭击的实绩自豪。 但是!但是!但是! 居然是柏卢? 是对柏卢的轰炸命令? 这次,谭雅真的忘记这里众目睽睽,险些大叫起来。 「这……这里可是帝都喔……!」 即使努力反省,声音也依旧颤抖。蹲下身躯,将脸从这里别开的雷鲁根上校自己也怎样都难以说是平静吧。 深呼吸后,他以彷佛是硬挤出来的声音说道: 「必须让政治家清醒过来。不会要求你真的投弹。参谋本部只是渴望著一场带有紧张感的演习作战。」 就像慌张似的补上「假设」的说明。不过,纵使是演习,凡事也有个限度在。 「恕下官失礼,上校。」 想不让声音颤抖相当困难。 「是要我们担任这种异常的假想敌?」 这怎么看都近乎军事政变了。或者说是稍有差错,就很可能真的演变成「军事政变」的行动。 「以最高统帅会议为目标,实在是……」 「假使是联合王国在袭击首都,也会攻击同一个地方吧。就是这么一回事。必须要有让攻击方、防守方都认真起来的理由吧?」 「就这样让他们误会?」 「会安排成是演习联络的疏失。再三警告帝都的防空体制离完美相距甚远的参谋本部,在为了实际进行实证研究而实施演习时,却发生联络疏失,导致警报响起。到时会是这种情节。」 以故事来说,是相当有可能发生的虚假故事。原来如此,是要演一出戏来发出警告。然后要让他们信以为真? 怎么可能答应? 有谁会想在不知不觉中,被当成军事政变的实行部队行动啊?要是搞砸了,将会作为国家反叛者被送上军事法院吧。 就算是场面话,也不可能答应这件事。 「请恕下官不想被我方开枪射击。外行人会把事情搞砸,所以才可怕。要下官说明一下在东部有个愚蠢的外行管制官,想引导效力射攻击我们战斗群的事情吗?」 「在现状下,纵使有蠢蛋向你们开枪射击,你就让他们射吧,中校。」 「……咦?」 「有对防空部队『发出』通知。为了避免弹劾,有彻底落实军方内部的联络。要是在这种状况下开炮的话反倒刚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谭雅立刻开口追问。 这是太过于危险的界线。 「失礼了,请 恕下官难以服从。首先,这岂不就是在大声宣扬帝都的防空体制很脆弱一样吗?很可能会诱发联合王国的战略轰炸。」 「……姑且不论帝都,只要自己等人深信安全的住所差点遭到轰炸,我想那些政治家也会清醒过来吧。」 狠狠说出的话语之中,充满著厌恶与烦恼。雷鲁根上校也确实有著对于政治家的憎恶吧。尽管是意外的一面,但人在这种时候似乎也会露出本性。再加上他有展现出情感,也让人稍微安心下来。 不同于对政治家的直率意见,与最高统帅会议之间的隔阂是风言风语。是不是真心在推动这点,是个尽管细小,却很重要的差异。 「上校,刚刚的话,你是认真……」 「如果要完全不择手段,这是最快的方法。」 但还是想慎选手段──也就是这个意思吧。 雷鲁根上校在根本上果然是个有良知的人吧。就这点来讲,上述的言论就富有许多暗示。 「……如果能选?」 「中校,能乾脆依贵官的独断,误射不会死人的术弹吗?不……这种说法终究太卑鄙了。」 将别开的脸移回来,就像是从肺腑之中挤出这句话来的上校面如土色。这真的就像是在危险界线上所挤出来的一句话。 「恕下官失礼,雷鲁根上校。」 谭雅自身所知的雷鲁根上校,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她不会说自己能确实地掌握人性,这会是种傲慢吧。然而,他曾是名具备善良性与公平性,值得致上敬意的市民。 市民雷鲁根态度骤变。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不得不问。 「到底怎么了?」 是迟疑吧。 雷鲁根上校肩膀微微颤抖,拿出雪茄盒。 「铁锤作战的胜利是戏剧性的。当时尽管在义鲁朵雅担任交涉中的一角……但在那瞬间,我甚至是感谢起你们开拓了祖国的未来。」 「荣幸之至……共匪的抵抗顽强,考虑到那导致眼前的状况,完全是空欢喜一场就是了。」 「要来一根吗……啊,不,劝贵官抽菸是找错对象了吧。」 「上校?」 「……一时性的停战方案,因为上头的关系没能谈拢。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 够了──丢下这句话,上校立刻恢复忧郁的表情站起身来。接著在用莫名粗暴的态度取出打火机后,点起雪茄。 「那曾是『主要目标』。」 「咦?」 「别问。接下来的事,就算以我的权限……也终究没办法说。」 「是下官失礼了。」 呼──雷鲁根上校一面抽著雪茄,一面以疲惫的表情恨恨说道: 「……我们是军人。必须服从军务的命令,回应需要并善尽职责。有时也会感到厌恶。」 「恕下官失礼,下官也深有同感。」 对谭雅来说,问题非常单纯。「需要」这两个字要求得太多了。 「很可悲的,和过去的各位战友不同,我们还活著。」 活著,还真是美好。人的性命要像这样更加珍惜地使用吧。就算是有需要,因此浪费掉也难以说是非常合理的行为。 「即使他们倒下了,我们也必须将子弹上膛,继续面对敌人。还是说上校要消沉地沉浸在感伤之中吗?」 「给我订正,我实际上是很消沉。最近总觉得脚底下的感觉很不牢靠。对于自己是还活著,还是曾经活著都感到不可思议起来了。」 「上校?」 「对外一般宣称我人在东部吧,就跟这一样。到底何为真实,何为谎言啊?」 在义鲁朵雅这个阳光普照的土地上悠哉过活的人,其实是待在「东部」──只要揣摩自嘲的雷鲁根上校的内心想法,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只不过,谭雅不是偏重现场主义的人;也十分熟知要是轻视后场的重要性,就将会导致组织整体瓦解的事实。 「真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战死……为了什么而牺牲。」 「上校?」 「啊,没事,变成在抱怨了。就算跟他人抱怨也无济于事啊。」 雷鲁根上校边用长靴踩烂雪茄菸蒂,边低声发著牢骚。 这是难以说出「自己方才也在客车上向副官抱怨哟」的氛围。谭雅露出暧昧的陪笑,若无其事地当作没听见这句沉重的话。 「我们的未来,就只有神才知道吧。」 「不好意思,下官信仰的是这个。」 谭雅用手指用力弹了一下挂著的宝珠。 艾连穆姆工厂制九十七式〈突击机动〉演算宝珠。有别于受诅咒的九十五式,是对身心友善的清净杰作。可悲的是,能够运用这个的魔导师补充人员才刚被雷鲁根上校说「不要期待了」。 ……九十七式是连受过最低限度训练的补充魔导组都需要反覆尝试的东西。搞不好让今后补充的人员使用联邦制的演算宝珠,生存率还比较高也说不定。 真是可怕的现实呢。 「相信自己吗?很好的心态。」 雷鲁根上校嗤嗤笑起,这时总算重新摆出对外的表情。乍看之下是张无比认真的人格面具。 还真是出色的伪装。 「去向卢提鲁德夫中将覆命吧。虽是形式上的,但我还能跟你说些包含义鲁朵雅方面情势的小故事。」 「遵命!」 悄悄话就到此结束了。 实在是才刚回来,就在测试自己的胃和自制心的瞬间。让人回想起对于像谭雅这种比起政治动物更像是工作狂的人种来说,只觉得无益的公司政治。 不论在哪里,说起来都会遇到的东西。 真难受。 为什么大家都无法在工作上迈进?比起互扯后腿,以竞争方式进行合作明明就有效率多了。是爱社会的精神不足吗?有社会才有人,有社会才有文明,总归来讲就是要有社会才有组织啊。 唉──轻轻叹了口气,谭雅特意甩了甩头,转换心情。 必须走了。 停留在这里就只会碍事。 「换个地方吧。车子就这样命令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驾驶吗?」 「当然。抱歉,中校。就麻烦你了。」 「不会,上校,感谢你这一席宝贵的话。请稍待片刻。」 留下会迅速处理好的话语后,谭雅就走到身为部下的将校身旁向他搭话。 「拜斯少校,有空吗?」 「是的,中校。」 有何吩咐吗?──对于有干劲的部下,谭雅迅速命令他妥善处理之后的事。 「我要带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陪同上校前往参谋本部。贵官尽管辛苦了,但就带队在这里等待卡车抵达。」 「遵命。就让我先行享受休假气氛了。」 无所谓啊──谭雅对副队长的答话笑了笑。 「不过这可是雷鲁根上校的安排喔。我不会要你一本正经的严守军规,但也别太过喧闹。」 遵命,中校──对于爽快答应的副队长,谭雅明知多此一举,也还是嘱咐著他。 「这里是后方。尽管就跟大家都知道的一样,但在解散前要彻底落实在东方战线的封口令与情报管制。姑且不论我们魔导大队的老兵,中途参加组也有许多补充人员。」 要是不小心说溜嘴可就麻烦了,毕竟可不能给雷鲁根上校添麻烦。 最重要的是,虽然大概不会像日俄战争时一样,帝都内到处都是间谍……但谍报对策就算不用偏执性的进行,也最好还是要多加留意。 这可是在与共匪和约翰牛打仗。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将一声轻轻叹息吞了回去。对像帝国这种耍小手段超弱的国家来说,跟这些家伙打谍报战就只会是一大罩门。 「愿尽微薄之力。之后也会向梅贝特、阿伦斯两上尉还有托斯潘中尉转达,请交给我。」 「抱歉,但就麻烦你了。好啦,我就去适当演说一下吧。」 于是,谭雅就让部下集合,稍微演说一下,分配休假顺序还有「叮咛」,结束这个能让众人尽情享受轮休的帝都驻扎手续。 士兵暂时会享受期盼已久的快乐假期。 想冲进帝都的电影院也行吧,肯定会附上零食;至于必要的娱乐配给券,有基于参谋本部的通融拿到;就连返乡用的特别车票,都经由乌卡中校的关系确保好头等车厢,可说是无微不至的最佳照顾。 依照军令应该要给予部下的休假条件全已安排妥当。当然,甚至连特别加给餐的面粉配给券,也以杰图亚阁下的管道,强硬准备了战斗群的份量。 于是让谭雅的工作变得很简单。 信赏必罚是军队根本,就趁现在还能用雷鲁根上校名义时处理吧──进行授勋申请书与晋升安排的申请。 再来,就是给予士官与士兵「真正」的休假。 参谋本部与安排归国的杰图亚阁下对军官以外的人都意外地体贴。是帝国这个机构的优点。 但反过来说,除了这点外,帝国也有著许多缺点。 比方说──谭雅踏著沉重的脚步,搭上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借来的轿车。 自己可是不容拒绝地要前往参谋本部报告。 而且身旁还坐著一名神经质地按著眉头的长官。 副官要是没把事情办好,或许还能改天再去吧?可恶的维夏,这种时候就给我揣测上意啊。 「……唉。」 「怎么了,中校。」 「不,没事。」 「这样啊。」 坐在问完话后就彻底沉默下来的雷鲁根上校身旁,同样保持著有礼貌的沉默。隔著摇晃的车窗往外望,还真是一片非常单调的景色。 就算有著些许色彩,也早已明白自己无法触及。军官的休假究竟在何处? 想要劳基法。恳切地,现在就要。 不对──想到这,谭雅微微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比起遥不可及的劳基法,更想要能有如暴力装置般粉碎问题的友方。可以的话,希望要能干、可依靠,如果还能作为肉盾保障谭雅安全的话就太棒了。 即使杰图亚阁下在东部扶植了自治议会……不对,以怀柔政策来说,这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行为……但除了当纵深之外似乎派不上用场,还真是可悲。 落于被动也很让人不爽。帝国军高层与政府在方针上的冲突是个令人担忧的要素……只要准备好尿布就有办法弥补吗? 唉──谭雅就在这时再度将叹气吞了回去。 明明没带过小孩,却要负责包尿布。 只要是工作就不容拒绝。基于义务与契约,谨慎执行杰图亚阁下要求的包尿布工作也是既定路线。虽然很想寄额外津贴的帐单给他。 但既然不容拒绝……不对,可是。 目前明明就不是需要看护的状态。帝国这个国家的中枢为何会需要尿布,而且还没办法自己穿上去啊? 看在谭雅眼中,这是个由衷感到不可思议的疑问。 参谋本部──卢提鲁德夫中将勤务室 「……蠢话说到底,也很震撼吗?」 房间主人的卢提鲁德夫中将苦笑著。不对,就本人来说,是想尽最大限度的努力笑起来。 结果? 凄惨地抽搐起来的嘴角即是一切。 「想打赢战争、不想花钱,还讨厌牺牲?太贪心了。必须得让他们对其中一项妥协。」 卢提鲁德夫中将面前要是有面镜子,将会看到一张非常愚蠢的脸吧。被朋友说是铁脸皮的那张脸苦恼扭曲著,就宛如是被宣告患有不治之症的患者,露骨露出懊恼的表情。 最后是说话的语调。从嘴边滑落的话语,是与在部下面前充满自信的高傲语调相差甚远的脆弱。 连卢提鲁德夫自己都忍不住感到讽刺。 「我们在战争。」 仍然在。 为什么?──他不得不自问自答。 「……真奇怪。要是没有那些舍弃掉放弃选项的笨蛋,战争早该结束了。」 良机、展望,极端来讲甚至还看到了未来。莱希应该能走在光辉大道上的可能性。 「为此的主要目标挫败……未免也太过分了。」 原本能看见的结束。这是为什么?在参谋本部以大胆闻名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不得不祈祷。主啊,这是为什么? 「就算叹息,就算祈祷,情况也不会变吗?」 乾哑的自嘲会从嘴边滑落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一切,所有的一切都从手中滑落了。 理应抓住的「可能性」已消失许久。如今留在手边的就只是化为残渣的梦。 不对──男子就在这时嗤笑起来。 「不能屈服。」 还没有结束;要放弃还太早了;我还有战意。 能从体内挤出来的,就只有「还没,还早,还有」。就只有这些。即使如此,也还有这些。那么,为什么要让干劲衰退? 这种时候,所需要的是极为单纯的一步吧。 解决事态,预防问题。对患处进行治疗的紧急应急措施。该做的事真的非常单纯。 从嘴边喃喃滑落的自身话语,让卢提鲁德夫中将不得不自问。目的是守护帝国。这很明确。 但是,目标设定却充满阴霾。 「这会是外科性的一击吧……在这种时候对『必要部位』施行外科性的一击吗?」 歼灭敌野战军的目标设定没有成功的案例。对「必要部位」施行外科处置……只觉得是无法原谅的措施。 尽管如此,却很诱人。 「……东部只要交给杰图亚就好。如果是他,就能暂时『巩固』下来。不过在实际可用部队的掌握上,西方略感不安吗?只要放某个能理解意思的适当人选……」 事情成功的把握究竟有多少。跨越是非对错,作为参谋将校受过军纪教练的男子,考虑著纯粹的可能性。 因为政治纠纷僵化的脑袋,也只要注入名为作战的润滑油,就能让运转速度飞涨。只要熟知配置兵力,要估算出所需兵力也很简单。 不对,还能精确无比的算出必要战力吧。这样一来,之后就是展开与运用了。 「帝都近郊有雷鲁根战斗群。这样的话……很勉强吗?不对,是太勉强了。数量果然不够。尽管是必要的最低限度,但难以说是充足。」 集结必要的棋子适当配置。这正是基础,也是根本。只要将思考放在兵力的总量平衡上,这件事也能毫无阻碍地推进了。 把握能用的棋子,对参谋本部作战领域的人来说是擅长的得意领域。只要有传统性的积蓄,要筹出必要经费也是轻而易举。 「……还有南方大陆远征军吗?」 就连指挥官的为人都能熟知的参谋管理。这正是参谋本部这个能让参谋将校得以成为参谋将校的「排他性特权集团」的根源。 「如果是隆美尔中将,如果是他的话……」 恐怕……不对,是肯定能做到吧。 值得信赖的实绩、经历,还有最重要的是,他有著充分过头的动机。 啊啊──直到这时,道德论才总算介入了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脑中。直 到刚刚都还无视的感情高声喊著排斥反应。 外科处置?这是绝对无法原谅的行为。 「……我累到会开始妄想了吗?」 参谋将校在参谋本部,盘算著如何对祖国的制度展露獠牙。 要是让建国时代的参谋将校知道,会太过愤怒到不由分说地拔军刀指来吧。赌上忠诚的誓言与名誉保证,这是当然的反应。因为这是无法原谅的反叛。 就连假设性的幻想,都是过度的逾矩。 「哼,我也病得太严重了。」 这不是将校之道。会变得跟那群混帐政治家或该死的共产主义者是一丘之貉。 「终究只是预备计画。」 这与其说是认真思考,更像是在无聊地假设「万一真的发生的话」的思考游戏。 没错,就是这样。 是疲惫的脑袋偶然想到的愚蠢的异想天开。 有办法操作的可能性太过诱人。「根本性解决」的文字在脑中跃动著。尽管理性叫喊著这是自杀性的愚行,精疲力尽的脑袋也依旧被吸引了。 说不定没有余裕了呢──只能这样笑道的事态。睡眠不足,让想法变得危险。 「……要是能笑说这是在发牢骚的话,就好了呢。」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思考的螺旋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朝座钟瞥了一眼,发现虽然比预期晚了一点,但时间到了。 「打扰了。提古雷查夫中校请求会面。」 为了调整语调,他连忙做了一个深呼吸。 接著,在取回一如往常若无其事的语调后,卢提鲁德夫中将大声喊道: 「让她进来!」 「是的,下官这就去。」 在气势十足的离去后,要不了多久返回的脚步声有两道。 在敲门、开门之后,出现的是一双空洞的眼睛。眼睛的主人以东部归来的野战将校来说,体格过于矮小。小鬼有著独当一面的军官表情。不过,这也是总体战的一面。 卢提鲁德夫中将稍微抽了口雪茄,在部下面前高声说道: 「好久不见了,中校。很高兴你别来无恙。」 「阁下则是,那个……稍微变瘦了吗?」 尽管还不到久违的程度,但才一段时间没见,长官感觉就像是体重暴跌。是相当程度的心因性疲劳吧? 那个大胆无畏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以肉眼看得出的形式憔悴下来的景象,让谭雅在无意间忘了慎选用词。如果是在意自己肥胖的对象也就算了,但你变瘦了这种话,不是该对精疲力尽的对象说的话吧。 暗示对方生病的话语,有点太过深入了。 「是餐厅害的。不合胃口。」 「参谋本部餐厅还是老样子?」 「没错,中校。一如你所知的难吃。让人明知是在浪费时间,还是想乾脆去吃外食的难吃。」 「东部的泥巴味道倒是相当不错。」 「足以让贵官赞不绝口?」 当然──谭雅向他保证。 「请容下官为你介绍。那可是只要吃上一口,就会暂时不想用餐的美味。」 「既然是这么美味的泥巴,联邦人也会吝于招待不是吗?」 「请放心。他们可是共产主义者,联邦人招待得相当大方。」 庆幸长官有巧妙接话的谭雅,努力想挽回刚刚的失言。 「量多到就连航空魔导军官都怀疑吃不吃得完。坦诚禀告,下官还担心会吃到超重。自我管理还真是困难呢。」 「想到去东部的杰图亚会胖著回来,心情还真是愉快。」 稍微的玩笑话。经由共同友人的笑话。平稳地,文化性地,硬要说的话,这如果不是在战时,可说是出色的事务性对话吧。 只要气氛热络得差不多了,再来就是为了避开方才的失言,单刀直入地进入主题。 「要下官去将最高统帅会议炸毁,这样的内部通知……偏偏是从那位雷鲁根上校口中得知。」 为了不被认为是在密告,谭雅以坦荡的态度说出疑问。彻底装作是因为不太清楚状况的确认。 顺便还非常用心地不让语调出现阴影。这看起来说不定是拐弯抹角的处置,但在组织理论上,「通报上司」就算像是没意义的行为,也是预防纠纷的基本手段。就谭雅所见,往往愈是无能的勤劳员工,就愈是会省略报告、联络、商谈,导致重大惨剧。 对于询问的反应,就某种意思上是一如预期。 「我吗?我有下这种蠢命令吗?」 长官一脸困惑。 只不过,任谁都能「假装困惑」。 人是会说谎的。就连个人都会说谎了。如果是需要说谎的好组织中人,可以说尽是些诚实的骗子。 要是无法听懂长官话中的微妙含意,就会在晋升的阶梯途中,从正面用力撞上玻璃墙壁。直接撞上去,只是成为墙上的污渍,还算是谢天谢地。只要没有想被强力清洁剂洗掉,展示出来以儆效尤的奇特兴趣,就需要以最大限度运转自己的脑袋。 「下官有收到暗示,说有这种计画。」 「雷鲁根上校也懂得说笨拙的笑话了吗?尽管没什么品味,但进步就是进步。是义鲁朵雅与东部的风效果出众吧。」 「是玩笑话吗?那个雷鲁根上校!」 「没错。你会惊讶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最新的转地疗养法,似乎对那家伙的脑浆带来不错的影响。看来有推荐给所有古板家伙的价值。」 姑且不论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卢提鲁德夫中将是打算一笑置之的样子。不知道真相很可怕。但比一脸严肃地肯定好多了。 还笑得出来,就还没有问题。 「既然效果这么好,让下官也想去一趟义鲁朵雅了。只不过在东部与义鲁朵雅人谈话时,并不觉得他们的幽默品味有这么优秀。」 「和一本正经的贵官谈话,根本说不了玩笑话吧。同盟国人似乎相当有礼貌。」 「真是惊讶。就连阁下都会说这种玩笑话了呢。」 谭雅愉快似的笑著回应。 义鲁朵雅有礼貌?赫赫有名的义鲁朵雅礼貌,难不成是指赞扬友情的讽刺? 明确的共识是迈向妥协的伟大一步。作为仲介人,义鲁朵雅还真是方便啊! 「你这该怎么说好,是很大胆的意见呢。然后呢?」 以半开玩笑的语调,假装是玩笑话的询问。正因如此,谭雅也以若无其事的态度丢出正题。 「雷鲁根上校的发言,可以当成玩笑话一笑了之吗?」 「当然。纵使有向贵官下达奇怪的命令,现在也还不到那个时候。我就跟你明说了,现在参谋本部没有下达这道命令。」 「被玩笑话摆了一道了。看来下官也还真是粗心。」 谭雅装出反省的态度,一面困扰似的笑著,一面目不转睛地盯著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表情。 糟糕的是,尽管是能否定的态度,却不是「明确的否定」。 毕竟是「现在」。 谭雅在心中稍微咀嚼了一下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话语。尽管是在笑,还摆出半开玩笑的态度,但严格来讲,早在没有立即否定时,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以立场来讲,中将必须摆出坚决的态度……却语带暧昧。 言外之意连猴子也懂;就连猴子也懂的语意解读。是在述说意图时,避免法律责任并获得免责的典型手法。 不是否定。这是装作否定的拒绝回答。这根本就跟宣称参谋本部的中枢,担任整体作战指导的副作战参谋长阁下,对高层的做法抱持疑问一样。 太 过足以让人察觉到不协调音,让背上满是冷汗。 还真是可怕。 「那么,互道近况就到这里为止吧。在东部的奋战,辛苦你了,中校。我很期待来自前线的毫无忌惮的意见。」 「是的,这是下官的荣幸。只不过,下官并未在东部听闻安朵美达作战之后的方针。还希望能请教一下往后的战略。」 「别兜圈子说话了,中校。我知道贵官的批评立场。是想说在东部的大型攻势是失败的吧。不是吗?」 被他这么一瞪,谭雅也只能坦白了。 「姑且是实现了形式上的战线整理……但诚如阁下所言,完全就是失败的吧。果然除了让战线后退,自治议会的战力化,还有努力确保长期优势之外别无办法了。」 「等等。」 短促而且坚决的插话。 声音的主人不高兴似的摆手。 「我跟杰图亚不一样。」 卢提鲁德夫中将一面吐出雪茄菸,一面灵巧地耸了耸肩后,睥睨起谭雅。 「我就欢迎将校自由发表意见吧。只不过,我没有偏爱慢条斯理讨论的坏毛病。」 用手指叩了一下桌面,中将眼神锐利地瞪著中校。就算再不愿意,也会理解到他不容许任何异议的意思。 「我不要浪费时间跟贵官没完没了地讨论办不到的前提条件。」 伴随著讨厌浪费时间的强烈意志,再次叩响了桌面。 「我们不需要过度紧绷,但也没理由要浪费时间吧。结论,给我先说结论。」 「阁下,下官只是一介魔导中校。虽说有上过参谋课程,但疏于参谋本部的勤务。由于野战勤务的时间太长,像这种时候……」 「结论或离开,你自己选。」 冷淡的回答。在那如岩石般坚决的话语中所蕴含的顽强意志之前,谭雅放弃迂回的说词。 尽管想做好保险,但要是保险费用太高的话,就只能做好觉悟了。因为谭雅打从一开始就没办法选择不说。 「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继续。」 「我们所追求的目的在哪?为实现国家安全目的的战略目标,帝国在这次战役中所该追求的国家目标在哪里?」 凝神听著的中将,用鼻子哼了一声。 「是胜利。」 喃喃说出的话语,让谭雅困惑起来。胜利?这就算说好听点,也是目标的结果。不是在询问战略目标时会听到的答案。 「阁下?」 「就说是胜利了。中校,你听不懂吗?」 即使再度询问,答案也一样。尽管承认这点很让人生气,但完全听不懂。 胜利终究只会是「结果」。当然,会是美好的「成果」吧。谭雅自己也非常喜欢胜利。军事组织会在战争中追求胜利这个可喜的结果,也是当然的事。 可是,该作为「美好的成果」追求的目标是什么?重点就只有这个。 就连企业也一样。不论是新契约、利润率,甚至是收到的名片数量还是什么都好,总之都会有个各人该达成的基准在。 就算是帝国这个国家,也不可能例外。首先要有「目的」。然后设定为了达成目的的目标,各员再采取为了「胜利」的行动。 不知道该达成的目的与目标,组织要怎么行动? 「政府要求我们达成怎样的胜利?尽管惭愧,但请问那个胜利的定义为何?」 「我说过很多遍了吧,中校。所追求的胜利,就是『胜利』。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卢提鲁德夫中将狠狠说著「这非常显而易见」的模样,看不出诡辩或敷衍的神色。 我的天啊。真的是,我的天啊! 谭雅不由得颤栗起来,同时勉强靠著意志力开口询问。拜托,请不要是这样。 「阁下,那个……那么,难道就只有命令军方『胜利』吗……?」 「没错。」 「……是……是这……这样啊。」 希望他说不是。 不论是再怎么愚蠢的目标都好。只要政府,帝国这个国家,能为了国家目的指示出追求设定目标的状况,不论那是「量产袜子」,还是「歼灭联邦」都好。 偏偏,这是怎么回事。最高统帅会议向卢提鲁德夫中将下达的命令是胜利?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因此,义务也只有胜利的话……这不可能──谭雅忍不住扭曲表情。 「会有这种蠢事吗?」 「你说得没错。」 的确,胜利的未来是任谁都会像是理所当然地去追求的东西。胜利会是能解决各种问题的最强万灵药吧。 只不过,就连最强的万灵药都会假设要「治疗」的疾病。就算银子弹真的存在,会有可能不指定所要射击的目标吗? 这只要稍微想一下,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吧。 不可能。 今天一天,才刚返回帝都就不断被测试著自制心的极限。因此,谭雅忍不住叫道: 「最……最高统帅会议,没有制定为达成目的的国家目标?」 「你说得没错。」 这不寻常。他们的脑袋还正常吗? 国家理性消失到哪里去了? 由于冲击的巨大,就连掩饰的余裕都被炸不见的谭雅甚至表露出感情,忍不住地仰望起天花板。现在,就算联邦兵在这瞬间从参谋本部的门后冲出来袭击,也不会感到如此冲击吧。 这是不该发生的事。是只能这样形容的最危急事态。 就跟在坐飞机途中,被告知机组人员从驾驶舱中消失了一样。不对,搞不好是跟被机内广播告知驾驶舱整个消失了一样也说不定。 「……阁下,是帝都情势太过复杂离奇了吧。下官一点也理解不了理由。」 「你已经听腻了吧,但你说得没错。中校,帝都的舆论是怪物喔。」 谭雅听到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回答,差点忍不住仰天。 以前,据说日本的政治家丢下一句「欧洲情势复杂离奇」,就丢下自己的工作跑了,但有办法跑掉还真让人无比羡慕。要是自己也能有如脱兔般地逃走的话,真不知道会有多好。 这样下来,辛苦的会是帝国,会是帝国军,换言之就是现场的我。真想大声痛斥,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在鞭策勤劳精神啊。 本来就处于粮食情况恶劣,薪水也没空去花,而且还缺乏物资,有点通货膨胀倾向的环境中,做著不合薪水的工作了! 基于社会契约的规范意识,这可说是无法原谅的契约不履行吧。 应该要解雇愚蠢的负责人。迅速,并且彻底地。 「突然觉得……误炸是个最棒的点子了。」 「伤脑筋的是,确实是相当诱人。」 中将阁下嗤笑起的表情,还真是可怕。 笑?偏偏是对……「刚刚的发言」?这样的话,岂不是离沸点相当近了吗? 「就来整理一下帝国的现状吧……差不多是饱受绝症煎熬的壮年吧。不幸的是,除了医生之外,搞不好就连本人都没注意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无法痊愈吗?」 「……只要除掉联邦,地面战或许有希望。」 说不定有胜算的语气。 考虑到对帝国军来说,眼前最大的威胁是东方的情势,这就是当然的事。虽然就是因为办不到,所以才会苦闷。 也就是不说办不到,而是考虑著要是能办到的话吗? 那么,问题就是…… 「阁下认为患者承受得了?」 「天 知道。」 「咦?」 她有自觉到自己露出错愕的蠢脸。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天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对谭雅来说,已成为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存在。 偏离平时对长官的印象。 不论是谁,都能大致掌握上司的个性。中将阁下严重背离了那个标准。 「天知道。无法确信患者会承受不住,但也没有承受得住的手感。」 「阁下,这样对军方来说……」 「这可是没有胜利的定义,却被期待能够胜利的军队。那么,这种程度的不可能任务,就该理所当然地轻易达成吧。没错吧,中校。」 或许该乾脆去申请做精神鉴定吧。今天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很诡异,她脑内闪过这种非常没意义的念头。 自暴自弃。 尽管是想立刻否定的可能性,但在听他这样充满讽刺的喃喃说道后,也确实是让人不得不担忧起来。 「可以的话,想请教阁下自身的打算。」 中将阁下很亲切地点了点头。 「东方就只能巩固;西方也只能巩固。到头来,还是每况愈下。」 突然说出的,是对现状的认知。尽管很残酷,但这就是帝国面临到的现实。长官有适当的理解是好的一步吧。 「想办法解决是我的工作。至于能不能从患者体内摘除该摘除的部位……现在就连目标、办法都还尚未决定。」 令人不安的一句话──「摘除」。目标与办法? 随便插话,毫无疑问会打草惊蛇吧。 在一面自嘲,一面自问自答的长官面前,谭雅基于社会规范,带著暧昧笑容保持沉默。所谓的礼节,总归来讲就是自身的安全。 「我抱怨太多了,中校。」 「不会,这让下官窥见到些许阁下所肩负起的重责。这份重担让下官再次肃然起敬。」 正因为是礼貌性的对答,所以表现得很完美。谭雅以极为自然的态度,钦佩似的向他低头。 「你很懂得看人脸色。贵官的话,就算担任帝都的中央官僚也干得下去吧。啊,我这不是在侮辱你喔。」 「下官领教到军方对整体官僚的一般评价了。」 室内回荡起哈哈哈的两道大笑。 共同的敌人、共同的亲近感,是迈向团结的伟大一步。针对官僚主义的憎恶,只要适当运用,就会是优秀的润滑油。 「也不能就这样一直聊下去。关于贵官的部队,就在雷鲁根上校底下重新编制……形式上是这样,实际上就由贵官全权负责。」 「遵命。」 「作为轮休的一环,就让战斗群部队的炮兵与步兵部队驻守海港都市。会找机会在名目上让雷鲁根上校转调,让他回到参谋本部。」 「是荣升呢。」 真受不了,上校就连这种时候都因为与中央的紧密关系受到优待吗?不仅是人力资本积蓄,还受到社会资本的眷顾呢。 「没错。那么,装甲与魔导部队就在帝都近郊重新编制。」 「关于魔导部队的补充头绪?」 「很困难。」 「……下官了解。」 早就知道不行了。尽管带著些许期待,但果然没办法吗? 「能在最前线实际运用的魔导师出现慢性不足的倾向已久。老实说。光是没有从你的部队中拿人,就该说是『充分的关照』了吧。」 「恕下官僭越一句。我们是战斗群,更何况第二〇三是以九十七式为主轴的快速反应战力。但愿阁下能更加关照部队的维持与发展。」 「别强人所难了,中校。这是极限了。」 「……是。」 就连维斯特曼中尉水准的军官都已经耗尽了吗?谭雅察觉到没办法迫使他答应这个难题。太过依赖个人的本事、资质的魔导部队,想在总体战中进行以大规模损耗为前提的补充太过困难。 能使用九十七式的魔导师略微耗尽的情况,还真让人隐隐发寒。唉──谭雅将内心的叹息吞了回去。也就是包含自己在内,经验丰富的航空魔导部队会是珍贵的消耗品。今后将会更加慎重地,并且过度使唤到坏掉为止吧。 劳基署的存在还真是让人愈来愈怀念不已了。尽管以前也不是不觉得他们是一群啰哩啰嗦的家伙,但如今却是发自内心的怀念。 「辛苦你了。下次有机会再来谈吧。之后的事就去跟雷鲁根上校协议吧。」 「是的,下官失礼了。」 谭雅一离开房间,就被疑似在等她的雷鲁根上校搭话。 「中校,方便吗?」 「是的。」 「陪我走一下。」 不待回答就迈步走开的姿态,是对「跟上是理所当然的事」深信不疑的态度。尽管有点在意,哎,考虑到阶级差距与立场,也不可能拒绝。 对追在后头的谭雅来说,庆幸的是雷鲁根上校的体贴能力尚未故障,走路时还有意识到双方的步幅差距。 既然如此,是有话要说吧。 跟预想的一样,雷鲁根上校装成若无其事的对话切入主题。 「……跟我说的一样吧,中校。」 「非常不妙。」 「没错。」 难受地嗤笑起来,上校接著说道: 「这已经常态化了。」 「难以置信。」 「去看看舆论吧。提古雷查夫中校,我在帝都也很久了。尽管如此,也还是经常对舆论与军方之间的意识差距由衷感到惊讶。一旦是贵官的话,听起来说不定像是异世界的话语。」 对他本人来说,这话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吧。但对身为异世界人的谭雅来说,这却是相当令人深思的一句话。 「哎呀,真受不了,是在与异世界人对话吗?」 难怪会无法沟通。在这瞬间,差点就深深认同了。 也就是只要消灭共同语言,要让异世界产生意外地简单吗? 唉──轻轻叹了一声。 「那要说什么语言才好啊。」 「莱希语就好了吧。」 「啊,是这样没错呢。」 在异世界,说莱希语。 哎呀,在异世界烦恼跟异世界人沟通的话语吗? 是我脑袋出问题了吗?还是说,这是正确的概念? 总觉得就连要保持理性都变得很困难。只要没有存在这个恶魔的话,明明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绝对要让那家伙对此付出代价。 第贰章 本土 云是朋友,同时也是最恶劣的背叛者。 ──摘自联合王国第210向导轰炸中队 飞行记录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三十日 帝国军西方空中管制部门 拦截管制官这个职别,当初在帝国军中,是作为极为限定且临时性的部门开设。航空魔导部队、空军师团的拦截运用。直截了当地说,拦截管制官就是专门负责防空的管制官。当初设置的理由非常单纯。 那就是莱茵战线的炽烈空战。由于敌我的战线太过接近,会追求能负责即时对应分秒必争的迎击任务的部门,是自然而然的发展。 特别是急迫需要针对密集出现的少数共和国军武装侦察部队的对策。 于是,为了减轻面临过度负担的莱茵控制塔的工作量,设置了另一个专门针对拦截的管制系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功能,只要解决掉壕沟战这个敌我超接近的空间后,就会自然而然地结束使命……本来应该是这样。 就在解散时机不断拖延时,西方空战爆发了。 之后,旧莱茵控制塔成为西方空战的专属支援部门,而将旧共和国方面的制空权维持暂时交由拦截管制官管辖,形成了这种工作分配。 不过,就连在这个阶段,莱茵控制塔的空中管制官与拦截管制官都还是不同的职别。至少,当事人的认知毫无疑问是「负责领域的不同」。是以空中管制官为主体,拦截管制官则负责拦截不时侵入的长距离侦察机的程度。 只要西方平息下来,一切就会自然回到空中管制官的管制之下……本来应该是这样。 那是往日的梦。 如今,旧莱茵控制塔──即西方空中管制部门,已成为专门防空拦截的部门已久。 尽管也有逆转的时候,但就只有极少数的特种作战群作为「临时且有限」的部门,享受前往敌地的空中管制官导航的程度。 从攻势强制性地转换成防御。这正是帝国所处现状的构图吧。没有比拦截管制官在管制室内陈列的表情,还要能雄辩地指出帝国军的现况了。 硬要说的话,就是叹息供给过剩。在生产力慢性不足的帝国,唯独郁闷的叹息会例外的大量供给。 「是定期航班。看来今晚也会学不乖地跑来。」 「今晚很盛大呢……分成三群,是袭击低地工业地带的航线。」 值班人员迅速针对敌人的意图交换意见,司令官就跟往常一样下达决定。战争时间到了。 今晚也要在夜空中开始战斗。 「发布警报。是迎击战,各位。是熟悉的工作;期待会有熟悉的结果。」 是熟悉的工作。 撇开讽刺,值班军官为了激励部下所说出的事实,非常如实的述说了帝国的现状。 当天──旧莱茵战线低地工业地带航线上空 对于遭受迎击的联合王国轰炸机乘员来说,是意外地缺乏「熟悉」。 除了向导部队,对大半的驾驶员来说,敌地攻击都是前往不熟悉的土地进行的攻击任务。 理由非常简单。 联合王国军轰炸机的平均寿命是「五十~六十飞行时数」。 要是相继出现千疮百孔的机体、九死一生地归还的机体,也就没办法意气风发地积极执行攻击任务了。 人称「通往地狱的轰炸航线」。坠落地狱的会是炸弹还是自己等人,全凭运气决定。运气不好的一天,也就是死神突然觉醒了劳动意欲。 实际上,那一天也是个与受到该死诅咒的日子相称的考验之日。 他们的灾难,来自极为单纯的原因。 是云。 应该要覆盖住地狱的夜幕不足。率先注意到这件事的,不幸地是熟悉土地的老手组。 其中一人,导引编队的向导机的机长咬牙说出担忧。 「……没有发出中止命令吗!云量太少了!」 夜晚的天空。 漆黑的天空。 恐怕受到灯火管制的地表虽是一片漆黑,但能看得出来没有受到「厚重的云墙」阻挡。能看见轰炸目标是很好,不过在窥看深渊时,对方也同样会窥看过来。 「该死的气象预报员,什么万全的气候啊!是在说万全的迎击气候吗!是喝了阿夸维特酒吗?那群该死的蠢货!」 那群用宿醉的脑袋随口乱说预报的该死蠢货──机长如此狠狠说道,伴随著讨厌的预感判读地形。 然而,映入他视野中的却是一片红;足以让人瞬间眼花的,光线的激烈照射。 「是探照灯!」 「该死!被看得一清二楚啊!」 「是夜间战斗机!升空了!」 机长就在听到飞航工程师的大喊,正准备压下操纵杆回避时失去了意识。 凶手是上方敌机发射的二十mm机关炮弹。过于现代化的死神镰刀,就连死前的走马灯都不给,让机长成为了人类的过去式。然后,最近的死神本领非常好。 在曾是机长的男人喷出的脑浆在机内飞散的同时,他的组员也迎来了相同的命运。于是,摇摇晃晃,无法再维持姿势的向导机,就遭到重力的束缚,朝著地面坠落。 同时,这一幕也让后续的编队看得非常清楚。该说是不得不看吧?毕竟,帝国的探照灯很亲切地照亮了这整个过程。 所以后续机的组员才会大叫。 「向导机被干掉了!该死!」 云不够。毫无办法地在地狱小巷里一丝不挂。 最后还有如恶鬼般的敌方战斗机,就像立刻上钩似的袭击过来。对维持航线飞行的轰炸编队来说,可恨的是敌方夜战的状况绝佳。 而且,棘手的客人还不只是从上面来。毕竟,不论上下都是地狱。 「是防空炮火!从下面打上来了!」 朝著探照灯照亮的目标,一个劲地发射高射炮弹。此外,被照亮的机体对敌机来说也是最棒的标靶。 只要被照亮一分钟,寿命已经减半。 要是被照亮两分钟,能活下来要感谢上帝。 彷佛在消磨灵魂的时间,一分一秒都等于是永劫的煎熬。还没吗?还没抵达投弹点吗? 成为联合王国的轰炸机组员,就是这么一回事。尽管知道,但神经也受到近乎极限的折磨。 「准备投弹!配合我的时机!」 由于丧失了向导机,所以指挥官独断地重新设定目标。 「就是现在!」 一齐投下的炸弹对他们来说是累赘。只要能将沉重的炸弹丢到帝国那边去,事情就办完了。变轻的轰炸机丝毫没有继续停留在该死的防空阵地上空的理由,他们一架接著一架地翻转机翼,十万火急地加速脱离有大野狼巡航的帝国制空圈。 不过,还在半路上。 「有追兵!混帐!被射击了!」 距离越过渡渡巴德海峡的友军控制空域,还很遥远。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一日 帝国军西方空中管制司令部 战争有一个极为基本的传说──「当一方痛苦时,另一方也不轻松」。 帝国军不断毅然击退联合王国的战略轰炸。但是,却离甜美的胜利很遥远。即使他们是这一晚的胜利者,也充分品尝了胜利的苦涩。 彻夜未眠的值班军官,每天早晨都得很不情愿地面对现实。 今天又怎么会有例外呢? 「损害如何?」 司令官询问。 带有紧张感的气氛,伴随著视线投向报告者,等待著结果。 「在可容许的范围内。」 这样啊──伴随著这一句话进行轰炸损 害评估的将校,安心地吁了口气。在西方司令部,每天早晨都是在众人但愿今天也是如此的愿望下开始这一天。 损害轻微。 没人奢望著更好的结果。希望没有轰炸的愿望,早在很久以前就被众人放弃了。 「外围地区的防御阵地有些许损害……特意让担任诱饵的防空阵地吸引注意力的策略进行得很顺利。只不过,也不认为同一招会永远有效。」 「有一个机群没有被佯攻吸引,入侵到工业地带附近。所幸,航空舰队的空军师团有搜索到并加以击退。地上的损害有限。」 各负责将校陆续提出昨晚的汇整报告。 「就总评来讲,有对敌方造成损害。然而,敌方依旧能维持攻势的可能性很大吧。」 帝国航空舰队所无法奢望的,以无数的重型轰炸机进行的夜间轰炸。最初还能完封的联合王国空袭战力,数量突然大增。 当然,帝国方即使贵为东家,也没办法对此袖手旁观。尽管如此,也还是跟不上数量。没办法歼灭。 因此,任谁都带著叹息,不断考虑著「现状有办法『维持』下去吗?」这件事。 「进行修复、支援,还有对牺牲者的关切。那么,就下去处理吧。」 值班指挥官做出的总结,完全是日常业务的口气。面对连日不断的轰炸,西方方面的将校已一如字面意思的彻底习惯了。 要是每晚都遭到轰炸,最初也不是不会紧张。而如今要说的话,毫无疑问已是平顺的日常。 至少,对将校来说这已然成为日常的风景。 尽管如此,他们英明的脑袋偶尔也会考虑起未来的展望。 没有特意高声主张。就算是帝国将校,也会对意气风发地讨论黯淡展望的行为感到迟疑。 然而,只要稍作想像……就会不小心说溜出嘴。 「……阻止轰炸的状况,到目前为止甚至能说是良好。但没办法每次都这么顺利。照这个样子下去是迟早的事。」 一名将校说出担忧。 悲观论是将兵的最大禁忌。本来的话,这是会被一笑置之、激励,或是稍加警告的怨言。 是太壮烈了吧。 就连受过军纪教练的将校,都欠缺著能将悲观论一笑置之的力气。他们大都共有著相同的不安。 相同的担忧。 相同的恐惧。 相同的预感。 光是军纪与命令,就只能阻止他们陷入失败主义。一度说溜不安的话语后,赞同的意见就有如决堤似的流出。 「东部拿走太多战斗机部队了。」 「魔导师也是。全是东部,东部,东部!真想要他们适可而止。」 非生产性的抱怨。 这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尽管如此,这些怨言也在将校的喉咙中累积到不吐不快的程度了。 「补充的将兵,飞行时数几乎毫无例外都在开战前的规定以下。最后居然还开始配属飞行时数才两位数的驾驶。」 「两位数?就算是现在,在初战前最少也应该要飞满一百五十个小时吧?」 「最近的速成组,有到三位数的很罕见喔。」 难以置信──好几个人重新注视起空军联络军官。以开战前的基准来讲,一百小时是训练未完之前的阶段。 最少也要三百小时。可能的话,要六百小时。 这是只要是有以战前的严格基准培育,受到这种幸运眷顾的将校,任谁都有学过的「基本」。 因为是常识,所以面对现状,他们才只能颤抖。 「难以置信。是打算将素质优秀的年轻驾驶员或魔导师消耗殆尽吗?」 「这也是不得已的事。毕竟擅长野战的航空魔导部队全被拿走了。是为了填补被东部拿走的缺口……」 「到头来,不论到哪里都是东部,东部,东部吗?东部是无底沼泽啊。」 中央吸走莫大的物资数量,注入到东方战线。要是听到连占领地区生产的弹药都送往东部的消耗战的话,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明白这是占了多大的比例。 即使高喊著高射炮弹不足,本国也会以「东部需要」为由,执拗地要求提供。就连照原本的假定,应该会有余裕的防空人员都开始面临慢性的人员不足。 不够;所有的一切都不够。 原因是东部。帝国在东部失血过多。 「西方也没办法老被当成是坚实的地盘。真让人觉得本国的感觉偏离现场。」 打断拦截管制相关的将校继续抱怨的,是上级指挥官苦涩的假咳。 「各位,就到此为止了。」 只要用眼神警告「你们说过头了」,就连映像管的微妙波长都能看穿的将校,是不会看走眼的。 再说下去就是逾矩;坚决的表明这里有著一条无法原谅的界线在。 于是,他们就争先恐后地连忙赶回工作岗位,直到方才为止的气氛,瞬间就从室内消失得一乾二净。 只不过,就连要他们适可而止的指挥官本身,也是一丘之貉。即使终究只有心想,但只要是指挥防空战现场的当事人,就不得不深刻感受到这些情况。 「……每况愈下吗?」 被抽出的核心战力。 接连不断战斗所导致的损耗。 最后是在品质上与数量上都不充分的补充人员。 就在伤透脑筋时,会有大规模补充的消息也曾让他暂时怀有期待。结果实际一看,却是将「速成毕业组」投入现场的禁忌手段。 在室内,指挥官脸上保持著就像没事般的冷静表情。不过内心却想呻吟。 今晚也遭到联合王国军轰炸部队狠狠攻击了。考虑到受惠于云量的情况,也能对确认战果抱持相当大的期待吧。 敌我的损耗比也毫无疑问是保留在容许范围之内。是久违的大功一件。 但是,这就只是防卫成功。 「真难熬啊。」 他们明天也会来吧。明天的西方防空战也会是帝国胜利吧。后天或许也会来。就算是后天,也没道理会赢不了。 但是,下个月呢?下下个月呢?半年后呢?明年呢? 这种消耗速度能补充得了吗? 「……还真是难熬啊。」 当天──帝都/帝国军参谋本部 西方方面司令部的人员支援。这件事的必要性,帝国军早已认知到很长一段时间。同时也是尚未解决且搁置已久的诸多问题之一。 原因很简单。 人不够。 说得更详细一点,就是错误的假定导致了今日的现状。不同于开战前的假定,参谋将校的人数不足。 如果是决战时的野战军运用,即使集中投入,所需要的人数也有限。基于这种推断,帝国的参谋培育方式是彻底的选拔与集中投资。 只选拔出资质优秀的将校送进军大学,集中进行参谋教育的奢侈方针。只有从本来就经过筛选的军官中,经过更进一步选拔的菁英才能就读的系统太过精致。 连这种在平时是最佳答案的方法,也无法在战时发挥机能。 此外,如果是像莱茵战线那样「胶著的壕沟线」的话,也有余裕将军官调离战场,丢到军大学里就读;但要是想从东方战线这种「流动性的防卫线」中,把熟知当地情况的军官调离的话,就难以避免当地会乱成一团。 而且,参谋将校就算想要速成也有限度。于是,既有的参谋将校被迫面临到剧烈过劳。 要是能藉由将负伤将校配属至后方以进行补充的话就好。 但只要是能动的参谋将校,甚至 没空休息。他们大半都一如字面意思,被过度使唤著。 就算是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是参谋将校的他们,在身为参谋将校的同时,也是最低限度的人类。 本来就处于慢性的人手不足了。 在这种状况下,要是接获命令要将优秀的军官调离到其他部门,那可是会浑身僵住的。就算是帝国式参谋将校,也不会想得意洋洋地埋首执行。 然而,他们的迟疑就到此为止了。 要是带头的人是参谋本部的老大卢提鲁德夫中将,参谋将校就不得不得向上帝大吐怨言,开始处理了。 参谋将校聚集在一间会议室里。 总数不满十位的他们,战战兢兢地朝主席卢提鲁德夫中将的方向瞥了一眼。就连作为一名参与者列席的雷鲁根上校,也只能说这是无可厚非的事。 参谋全体性地蔓延著疲劳感。理应在参谋课程中,将知性与体力压榨到极限为止,让耐性获得承认的参谋将校,居然会是这副模样! 想表示「没办法再抽出更多人手」的气氛,想必卡在全员的喉头上吧。 不过,主席仍旧在雷鲁根上校面前若无其事地说出议题。 「西方果然有必要派人去管。」 他是在暗示要以此为中心进行讨论。要是察觉到这是以派遣为前提的议论,即使是顺从的参谋,也会对老大的决定提出异议吧。 坐在雷鲁根隔壁的将校脸色大变,连忙举手说道: 「阁下,请恕下官直言,现状下,西方的阵容并没有特别的问题……」 「有必要改善。要派人出去。这是确定的事。」 邻人尽管试著迂回地提出「不想派人」的意见,也依旧被卢提鲁德夫中将坚定的话语给轻易粉碎。 没办法了──雷鲁根上校做好觉悟。 这样就只能派人了。这是上头的意思。 「能即时看出参谋本部意思的人员很少。外加上陷入泥沼的消耗战。些许的改善很可能在往后导致决定性的差异。」 只要被他瞪上一眼,任谁都会颤抖起来。 「因此,我们要做到彻底。基于这点,想留意一下西方。」 懂了吗?──在被他这么一问后,那怕是参谋将校,也有大半别开视线。勉强承受住他的目光的雷鲁根上校本身,如果可以的话也不想回答。 然而,不论好坏,他也都是参谋将校。 在脑中搜索最适合的人选,立刻说出候补人选的名字。 「罗森伯格阁下如何?在复役前是议员。精通军政关系,而且还具有男爵位。」 是达基亚方面的军政官。与帝室的关系不错,还是能相对地与平民政府妥善相处的上级将官。最重要的是有著丰富的政治经验。 「达基亚军政是石油供给的生命线。他要是走了,会让人不敢想像之后会怎么样。」 最主要的候补人选不行,雷鲁根上校就随即说出第二好的人选。 「下官的同期,舒兹中校如何?尽管因为长期疗养,对转任野战勤务的适应性存疑,但重要的后方调整能力出类拔萃。下官记得应该是在处理本国的军政关系。」 「不错的人选,前提是如果能用的话。虽然尚未公告,但杰图亚那个笨蛋已确定要把人带去东部了。」 「被拿走了吗?」 是呀──卢提鲁德夫中将苦涩点头。 「会在下次的例行人事时公布调职。要转调东部的自治议会担任顾问官。也就是看上他的调整能力的赴任。尽管能理解这与师团构想有关,但圆滑的高级参谋竟然这么稀少啊。」 第二好的方法也不行。不过,如果是中校级的参谋将校人事,就能以参谋本部的一己之见变动吧。 如有必要的话,就乾脆选择调用吧。 「要将舒兹从那里调走吗?」 「否决。也不能让那个义勇师团构想失败。」 考虑到东部的重要性,西方的优先顺序怎样都会下降。这样一来,候补人选就更少了。能干的参谋将校虽说人手不足,却也还有很多,但能用在作战以外的人选非常少。 对了──雷鲁根上校就在这时,想到一名优秀的铁路专家。调整能力出众,人格、品性皆很理想的人物。 「乌卡中校如何?优秀并且善良。下官认为有满足标准。」 「……在内部使唤太久了。他的话,话语权太弱。如果是准将,或是有过前线的连队长经验的话,情况就不同了吧。」 是军历啊──想到这,雷鲁根上校忽然想到一名人选。 一名只看经历的话,就非常完美的候补人选。 「那么,下官如何?虽是形式上,但也有过战历。尽管还没办法升为将官,但只要勉强配合军历──」 也会是个相称的人选──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卢提鲁德夫中将挥手打断了。 「就算总体战是拿自己的房子当柴烧的愚蠢行为,情况也没危急到想在途中拿自己的手脚当柴烧。」 「感谢阁下的赏识。」 「我会更加过度的使唤你。上校,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还来不及笑说「请手下留情」,就指名要他交出下一个人选。 这样的话,乾脆只考虑军历吧──雷鲁根上校思索起来。目前有空,能让参谋本部的意思强行通过,具备这种意志力的人选。 那位大人如何? 「隆美尔阁下如何?在南方大陆远征军撤退后,只要在参谋本部待上一阵子,再前往西方赴任的话,也能充分传达情况了吧。」 「……他有空吗?」 是的──雷鲁根上校点头回应,接著说道: 「如果是在归还后的话,就毫无疑问有空。此外,如果是西方的话,也能多少成为休假吧。就人事上,下官认为很刚好。」 「只不过,他是个优秀的战术指挥官,这方面的才干很可惜。最主要还是像西方这样牵扯到军政的话,就是他尚未经验的领域吧。要教育也行吧,但难道不会矫枉过正吗?」 那么──雷鲁根上校提出修正方案。一个人不行的话,就两个人。 「那就派乌卡中校辅佐如何?」 不可能──卢提鲁德夫中将摇头否决。 「派不出两个人。能用的参谋将校真的很稀少。」 尽管提议被否决的雷鲁根上校本身毫不知情,不过乌卡中校的交涉能力受到很高的评价。 能让迂回说著啰哩啰嗦的牢骚、怨言,还有讥讽的人「吐出物资」的能力,长久以来都不是参谋将校的评价项目。 结果,让有办法进行协商的将校,是一如字面意思的供不应求。 要是想拿走能与后方的平民「态度亲切地交涉的铁路专家」,将会导致不顾一切的反对吧。 唉──担任主席的卢提鲁德夫中将,很明显地向众人叹了口气。 「师团的激增,战死者的填补,最后连军政都要参谋本部吐出人来,杰图亚那家伙还因为最高统帅会议的指名到东部去了。」 唉──再次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卢提鲁德夫中将接著说道: 「凑齐人数,和凑齐真正的参谋将校,意思可是完全不同。」 非常正确的抱怨。肯定能得到会议室内列席的全体参谋将校的同意吧。然后,正因为如此,接在最后的话语才会让他们伤透脑筋。 「尽管人手不足,也依旧要派人。」 「……就诚如阁下所知,很困难。」 「总之,去进行选拔。西方也没办法轻视。要是不将懂得实战的将校留在后方,东部与西部的战斗教训接受度也 很可能会产生很大的差距。」 当天──东方战线 当本国负责人抱怨时,现场负责人也一样在抱怨──为什么不派更多兵力过来。 就连在帝国军之中,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真实。 担任东部战争指导的杰图亚中将也在扑克脸底下压抑著苦涩,摆出一脸装傻的表情,抽著存量愈来愈少的贵重香菸。 「……那个多国籍部队怎么了?」 「在压迫霍芬突出部。第三十一师团尽管英勇奋战,但现状下还是难以承受住压力吧。」 盯著摊开的地图,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暂时沉默下来。兵力密度薄弱,预备兵力有限的现状。 ……东方方面军的帐面战力是很巨大,但消耗也非常激烈。 手边作为战略预备部队留下来的,是装甲师团、机械化师团、航空魔导大队各一。然后,是几个半毁的步兵师团。 以方面军的战略预备部队来说,还真是寒酸。 根据教范知识的话,立刻后退重新编制会是正确解答。如果是自己在军大学担任指导教官的时代,就会教导学生该如何后退吧。问题点在于,现状下纵使后退,别说是增援,就连补充的头绪也完全没有。 「要从战略预备部队中派出航空魔导大队投入吗?考虑到歼灭作战,失去霍芬突出部果然会造成影响……」 「放弃吧。」 「阁下?」 朝著愣住的将校,杰图亚在脸上摆出笑容嗤笑著。 「你是想议论战略预备部队的灵活性与重要地形的优劣,陷入这种古典的两难推论吗?」 回想起军大学时期,当时还真是快乐啊。 肩负著将兵的命运,达成对帝室与祖国的责任与义务的痛苦,肩上的负担太沉重了。是上年纪了吧,扛起来很痛苦。 「你能说那块土地是绝对要确保的对象吗?贵官能断言吗?你好好想想。即使有用,能活用那块土地的兵力会是个问题喔。」 时间与空间,还有战略预备部队。 将校总是在计算得失。 「恕下官失礼,阁下。」 「怎么啦。我随时欢迎发表意见喔。」 「阁下的言论,听起来像是要撤兵的表现。」 是假装确认的谴责语气。的确,就以教范来说,从「突出部」这个足以作为攻势基点的要地撤兵,是会成为批评的对象吧。 只不过──杰图亚中将笑了。 「……作战领域的参谋将校居然会说『听起来像是』这种话,看来东方方面的情势已经迫切到这种程度了吧。」 「这!」 就算是他们,也离无能很远。 正因为有意识到时间与空间的权衡,脑中隐约浮现出撤兵的必要性,所以才会反抗。就算不能从要地撤退的常识让脑袋冥顽不灵,会去烦恼与现实的一致性,也是因为具备著对知性的诚实性。 「兵力不足,是无可奈何地不足。要是让区区一个重要地形把战略预备部队引走的话,会陷入无益的消耗战。」 因此──杰图亚中将的裁定被无声的呻吟接受下来。尽管任谁都不想这么做,却也承认没有其他方法。 「放弃霍芬突出部。该以支援后退为前提制定计画吧。」 「可是,也有像索尔迪姆528阵地那样的例子……」 以半包围战取得战果──不甘愿的语调。不过他的言外之意,就只是太过贪得无厌的愿望。 「这是要怎么跟用上最精锐的战斗群,还有完全充足的装甲师团,对方的主力还正在对应安朵美达作战的条件相提并论?」 战力差距与战略环境差太多了。甚至没办法做为比较对象吧。杰图亚中将不得不板著脸狠狠说道。 「如果有选择正攻法的余裕,就给我报告那份余裕的所在位置。立刻去办徵用手续。」 瞪著眼睛环顾众人,全员脸上都浮现相同的苦涩表情。 现场要是有将校想看自己的愁眉苦脸长怎样的话,只要拿身旁战友的脸当镜子照就好。只要是具备知性的参谋,就能直接从彼此的脸上察觉现状。 彼此看到的,会是彼此脸上浮现的苦涩表情。 「很好。」 「阁下?」 「看来意见统一了,那就来讨论撤退支援。」 叩地敲著桌子,杰图亚中将在众人面前一改苦涩的语调。 「要是友军有办法撤退,我想作为连结下次行动的预备性行动。具体来说,就是要考虑作为对联邦军的诱饵。」 「……意思是要引诱包围突出部的敌军?可是,能用来机动包围的兵力──」 「我也是彻底的机动战论者,但不能每次都用同一招引诱包围歼灭战。」 跟魔术一样。 所谓的战术,就算发挥创意的余地很大,将同一招模式化地持续使用的弊害也非常大。 要是机关或把戏被看穿的话,想靠一招走天下是不可能的事吧。 反过来说──杰图亚中将就在这时微微一笑。 「在敌人自认为看穿把戏的瞬间,就是让他们落入陷阱的最好机会。各位,就试著稍微动点脑筋吧。」 无法采用正攻法的事实太过于让人焦躁,但就只能将现场该做的事情,在现状下做到最好了。 东方方面军,终究只是方面军。 诸如与自治议会的合作、补给线的保全、后勤状况的改善等等,尽管也不是不能推动影响这些战略的各种要素。 但尽管如此……现场终究是现场。 帝都的那些家伙,帝都的最高统帅会议会怎么做? 本来就连在军中都不是脑袋,是手脚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作为就只像是手脚中的一根手指的东方方面军,就只能在现场发挥最大限度的能力。 「总而言之,就将那个多国籍义勇军部队送进多国联合军墓里头吧。」 想再抽一根,但手头上所剩不多了──一面在心中悲叹这件事,杰图亚中将一面轻轻笑起。 「各位,共匪非常喜欢政治宣传。所以要随时注意那个部队的所在地点。那里恐怕就是下次主攻的主轴。」 「阁下,他们在安朵美达作战时是『完全位在主战线外』。」 「没错。然后,按照共产主义者的思考逻辑,『这次』恐怕就会以他们为主轴了吧。当然,并不是要你们认为绝对会是这样,但应该可作为参考条件。」 同一时间──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基地 胜利是万灵药。至少,能期待以看得见的形式,发挥出将争执裹上糖衣的效果。 就连对不断落入帝国军圈套之中的多国部队来说,也没有例外。 安朵美达作战的阻止是伟大的转机。至少,表面上联邦能伴随著荣耀宣扬这是一场大胜,共同交战国也能毫无保留地以外交礼仪恭贺同盟国的胜利。 就算紧接著在机动战中吞下惨痛的败北,这也毫无疑问是战略性的胜利。 情势的改善,也宛如甘霖般的降到东方方面的多国籍部队身上。毕竟,他们能比较容易地确保适合政治宣传的画面。 在战地,无法期望更多的政治性战果了。 于是,联合王国联邦分遣海陆魔导部队指挥官──德瑞克中校愉快地喃喃说道: 「……一帆风顺啊。」 一望无际的沃野;不见敌踪。配合著帝国军的逐步后退,联邦军执行了主战线的推进。 德瑞克中校等人也为了支援推进行动,不断重复著连日出击。主要任务是搜察攻击任务。就算让部队分散成扇状前进,也只有零星的 遭遇。 这只能认为是帝国军地面部队乾脆到令人害怕地放弃前线,急急忙忙地后退了。 顶多就是很罕见地收到与疑似侦察的帝国军航空机、魔导部队的接触报告。空中优势的天秤毫无疑问是倾向自军阵营。 「相对地,战线的推进也超乎预期吗?」 猎物少到会让出击扑空。 边觉得这样很好,边让亲自率领的中队集合返回的德瑞克中校,一降落就注意到两张眼熟的长相并排在一起。 是身高一高一矮的米克尔上校与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中尉这两个人。也就是亲密的战友与麻烦的政治军官。 姑且不论前者,后者特意跑来「迎接」自己,只让人有种麻烦上门的预感。 这次又要我做什么啦? 「德瑞克中校,方便吗?」 跟预想的一样,搭话的是共匪养的狗。与政治军官之流说话,怎样都叫人难以忍受。 就以德瑞克自身直率的见解来讲,几乎没有比这还要过分的事。跟鹦鹉说话甚至感觉还比较有益吧。 「没问题,是米克尔上校找我吗?还是贵官找我?」 「是上校同志想针对战局跟中校商量。」 「喔,是米克尔上校找我啊!」 德瑞克中校一面充满挖苦的嗤笑,一面将视线重新对向担任口译的莉莉亚?伊万诺娃?塔涅契卡中尉。 「上校到底想找我谈些什么呢,中尉?」 名目上是米克尔与德瑞克在进行协议吧,但实际上,塔涅契卡这名中尉却没有用联邦官方语言向米克尔上校确实地一一说明。 这其实是体现共产党意志的塔涅契卡这名中尉,特意以经由政治军官口译的形式在与德瑞克中校对话。 我的战友──米克尔上校精通联合王国官方语言这件事,现在就只能暂时忘却了。 演戏的关键就在于连续性吧。 尽管是一出非常滑稽的闹剧,但身为演员的米克尔上校与德瑞克自己可是非常认真的。就算观众只有一名政治军官,既然这关系到米克尔上校的生命与更胜生命的事物,也就只能演下去了。 「航空魔导战很顺利。配合友军的进入,有办法推进战线吧。因此想在此局面下,考虑新的作战行动。」 「在此局面下的新作战!联邦方的气势还真好啊,能帮我向上校转达这个主意很好吗?」 盯著一看,就看到中尉不知所措的眼神。 啊,是这样啊。 「上校的回答是?」 「那个,不好意思。能请中校再说一次吗?」 「还真是抱歉,塔涅契卡中尉。对口译来说,我讲话有点太快了吗?」 轻刺拳与挖苦。 顺便找麻烦的牵制。 就在政治军官向米克尔上校解释情况,米克尔上校嗯嗯地点头后,德瑞克中校就间不容发地继续著不成熟的恶作剧。 「话说回来,南方没派增援吗?新作战是很不错,但首先无法无视兵力的问题。」 「根据党的通知,南方的状况尽管正渐渐改善,但仍有警戒反攻的必要。」 虽然政治军官立刻做出回应,但尽管只是形式上,这可是米克尔与德瑞克之间的对话。德瑞克中校朝著塔涅契卡中尉稍微挖苦起来。 「中尉,辛苦你了。但是,贵官是中尉。可不能让阶级差距成为知识差距。为了小心起见,能帮我询问米克尔上校『有没有增援』吗?」 就跟刚才一样,政治军官向米克尔上校滔滔不绝的说明起来,将适当的答覆「加了非常多料后」做出报告。 「上校的答覆还是一样。表示南方的情势正逐渐改善,目前的状况正是能以积极的行动粉碎邪恶帝国主义者的大好良机。」 「喔!那么,那个新作战是?」 「是党中央的提案。」 「咦,还真是期待呢。是怎样的作战?我非常有兴趣哟。」 话中满是迂回的鄙视。正因为与担任看门狗的政治军官对话会削减自己的品性与理性,所以怎样都非常难熬。 不过,就连这种感情性的言外之意,也终究在听到下一句话后,就从德瑞克中校的内心里消失了。 「党中央要我们研讨一下斩首战术。」 斩首吗! 看来他们偶尔也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样子。 总结提案的性质,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 「目标是?」 「东方方面军司令部。目标恐怕会是敌军的参谋长──杰图亚中将吧。」 「不对,我记得他不是参谋长,而是『检阅官』吧?」 「可是,俘虏的证言指出,他是实质上的指挥官。」 肯回答疑问是件好事。 要是有问题的话,就是她虽是政治军官,但就连区区一介中尉都知道的情报,身为「联合王国军指挥官」的自己却不知道这点吧。 在研讨认真的作战时,这样可讨论不下去啊。 「塔涅契卡中尉,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这是什么时候的情报?」 「咦?」 在德瑞克中校不耐烦的注视之下显得困惑的年轻女性政治军官并无恶意吧。单纯只是她连想都没有想过要跟自己报告。 要在用无能就能说明的事情中找出恶意,会让事态变得复杂。 「我没有收到这项情报。要基于没有收到的情报讨论作战行动,是不可能的事。」 最重要的是──德瑞克就在这时再次强调军阶。 「塔涅契卡中尉,你虽说是政治军官,但就连贵官都知道的事情,身为联合王国军派遣部队指挥官的我却不知道,这让我无法接受。我要相关资料。」 「那个,这个是……」 真是叫人不得不生气。在事关将兵性命的战争中,勉强也同样算是士兵的家伙,居然搞这种把戏! 「米克尔上校是故意隐瞒我的吗?」 德瑞克自己也很清楚,他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因为联邦共产党对米克尔上校的戒心,搞不好比对德瑞克自己还要高。 执政党真该再多送一点职业军人到联邦方面来的。这样一来,全员对于「我们」议会的感谢与信用,肯定会异于寻常地高涨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吧。 在联邦,能让人学习到民主主义到底有多么重要。 「好像是出了什么差错,那个……现在正要和中校说明。」 「很好。那么,想请你顺便翻译一下。『期待从今以后,能相信贵国会对同盟国进行适当的说明』。」 还有──德瑞克中校露出明理的外交官笑容,向塔涅契卡中尉装出微笑。 「为了两国关系,我很乐意提供协助。」 「这是中校赞同作战的意思吗?」 猛然抬头的政治军官,肯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失误会有怎样的下场吧。联邦真是太害怕「失态」了。 不是他们胆小。而是让他们不得不胆小的体制太有问题了。 ……这居然是同盟国! 难怪首相阁下会在庶民院拥护恶魔,扬言如有必要就不惜与恶魔握手了。 一切都是为了必要两个字! 惊人的是,自己居然会带著笑脸与政治军官妥协! 「发挥多国籍部队的能力,追求最大限度的成果。这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是政治性的派遣,极端来讲没道理要听从联邦方的命令。然而,只要有效,提供协助也是我们的职责。 联合王国本国也会认同这种痛快的作战吧。特别是哈伯革兰少将阁下他们似乎会非常喜欢。 「就以此观点来看,实际上,精锐的特种运用方式非常有效。虽然得加上『只要实行的我们能够生还』这句但书……但将校就是为此存在的吧。我很乐意尽全力执行。」 艰难的任务。 不过,效果出众。 要激起将兵的干劲,是轻而易举吧。 「能期待你们将必要资料及时送来吗?」 对于死盯著联邦方的德瑞克中校,回答的依旧是政治军官。连询问米克尔上校的动作都忘了,立刻向他点头。 「这是当然。请交给我吧。」 点头回了一句很好,特意只和米克尔上校握手的德瑞克中校,就在返回宿舍时,迎来了令人惊讶的访客。 是塔涅契卡中尉以及无数的联邦宪兵。还来不及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抱著整套资料的政治军官与联邦宪兵,就伴随著碰地一声勇猛声响,将东西陈列在德瑞克的办公桌上。 是有好好翻译成联合王国官方语言的俘虏审问纪录。这些正是刚刚才要求的资料。看来联邦军有时也会将委托的东西好好送来。 是打从一开始就有了──这也会让人想叹气吧。 既然能这么轻易地将整套资料送过来,也会让人想抱怨「既然办得到,就赶快给我啊」。算了,在说不定有遭到监听的室内老实地佩服给他们看,可是我的工作。 该死。 不过,在看完资料,大略研究完状况后,德瑞克中校真的就只能骂出口了。 「该死,这……很困难啊。」 目标是帝国军的高级将官。 既然是频繁使用斩首战术的指挥官,当然也会知道对策吧。光看资料,就能看出他正在到处移动。 这跟袭击定点的作战,前提条件可是完全不同。这样就算期待联邦体系游击队的通报,也不可能准确地确定所在位置。 「……是要怎样找出会移动的对象?要是无法掌握到预定行程,这是不可能的吧。」 扑空的可能性非常大。 「纵使成功找到了,也还有一堆问题。就算他真的在那里,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护卫吗?要是让他逃了,该怎么办?」 简单来说,风险太大了。 「帝国那些家伙,还真亏他们能把这种事当成战术使用。」 尽管令人吃惊,但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非常有效地做到了。 他们虽然可恨,不过该对他们身为专家的实绩致上敬意吧。 诺登外海「一连两次的偶发遭遇战」,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司令部的铲除,最后是在对联邦战中「频繁到令人傻眼」的枢要攻击。 还有对协约联合的登陆作战也是吧。那也能说是将陆军的迂回概念带到海上来的成功事例。 果然,愈是思考,就愈觉得这一切都策划得很好。 尽管本国的分析官指出「这一切可能全都是临机应变」……但就从有过前线经历的人看来,也很怀疑「这种特技有办法成功这么多次吗?」。就连精心策划的计画都会非常频繁地发生事故。想靠偶然成功,总之是不可能的事。 「靠临机应变指挥军队?太荒谬了。」 不可能是个别的偶发事例。假如没有进行有系统的准则运用研究,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吧。 因此,向敌人学习是最好的办法……但他们创下的最大成功案例,共和国军莱茵方面司令部直击的「详细」,至今还尚未判明。是执行了某种航空作战吧,但航空魔导师不仅没被侦测到地「长距离入侵」,还配合著疑似列车炮的攻击空降。 老实说,也有不是列车炮,而是空用炸弹的说法……但毕竟是混乱成那样。还来不及彻底进行完美的检证,就惨遭帝国军蹂躏了。 「虽是马后炮,但谜题太多了。就连分析材料都只能慢慢摸索。」 战线崩坏的混乱,直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来。资料会不足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也不能不去调查吧。 「真想知道谜底……包含向自由共和国的确认,或许该向本国询问吧。」 毕竟是本国的话,就肯定能掌握到某种线索。但情报要回送到这里来,怎样都需要时间吧,这是个问题。 意外地,时间是个深刻的问题。 不论是什么都好,自己可是立刻就想要线索。毕竟是将性命放在天秤上。分秒必争是理所当然的吧。 即使无法期待,也该以作战必要的相关资料名义,试著向联邦军要求吗?……虽是他们的提案,但就连在企划阶段都没说要提供资料。 无法期待。说到底,根本就不该对共产主义者抱持过度的期待吧。就没有别的,其他地方的情报源吗?就在思索著这些时,德瑞克猛然敲了下手。 「嗯?这么说来,我记得在战地记者组当中也有几个。对了,安德鲁他们应该有待过莱茵战线。」 向战地记者他们询问。 就算没什么希望,但说不定有一试的价值。反正在联邦的边疆地带,有办法接触的情报资源也很有限。 是不会白费工夫吧…… 不过,思考就在这时被敲门声打断了。 「德瑞克中校?啊,不好意思,中校。请问方便吗?」 「当然。是谁啊?进来。」 尽管以对方不熟联合王国官方语言为由放过那拙劣的遣词,不过会这样说话的部下军官,毫无疑问就只有一个。 老实说,就连要握住缰绳都很费力……但不是完全掌握不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是苏中尉吗?你回来啦。」 「是的,正在写报告书。不过,没有接敌,地面上也几乎看不见敌踪。」 「很好。等下给我最终任务报告。」 对于德瑞克中校的要求,苏中尉以非常老实的态度点头。这是某种程度的独立任务,率领部队的作战行动。 尽管无法放心,不过在可妥协的程度内稳定下来了。 能在某种程度内控制住苏中尉,简直就是上帝保佑。 「没有失控吗?」 这种提心吊胆的现状,难以说是理想的状态。甚至带有问题。只不过,反正跟德瑞克自己的意思无关,就只能用她了。就算只有某种程度,但既然有办法控制住她,甚至应该要高兴吧。 「还不错。」 还真不错──德瑞克中校就在这时喃喃自语起来。 「能赢的战争还真好。」 被自己的话语感动,会很蠢吗?不过作为事实,德瑞克中校是在品尝著胜利的恩惠。 「死者很少,争执也减少了。尽是一些好事。雷鲁根战斗群的那些家伙肯离开这里,还真是帮了大忙了。」 感谢敌人似乎也不太对吧。不知该说是上帝保佑呢,还是因为帝国人太蠢了,但乐得轻松不是件坏事。 「……同情起约翰叔叔了。」 麻烦的敌人不在,对现场来说是非常幸运。 「不对,这里也有这里的问题吧。得承担上头交代的麻烦事。倒不如说,我才想被同情吧。」 在曾是威胁的雷鲁根战斗群离去后,需要谨慎对待的苏中尉等人也变得愈来愈听话。这是在有得到战果,战况顺利的情况下。 米克尔上校与塔涅契卡中尉的指挥系统问题,也依然没有改善;多国籍义勇军部队的统一运用是一场恶梦。这要是苦战的话,情况会变得怎样啊。 「在胜战时担心苦战,我也太爱操心了。」 不对──自己心中浮现的乐观论,让德瑞克中校 重新绷紧神经。 「杰图亚这名敌方的将军,真是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还以为他们会为了救援阵地,立刻突出战线,结果却毫无反应;才想说他们要是能继续待著不动,让部队后退的话就好,结果怎么了? 还真的给我后退了。 ……服务精神旺盛的敌人,当然也会要求用铁与血支付相应的代价。想必是在打什么惊人的坏主意吧。 既然如此,去砍掉那颗脑袋的要求也不无道理。尽管要同意联邦人,或是说共产主义者的想法,怎样都让人不爽就是了。 不,是该同意吧。 斩首战术有研究的价值。 但不得不承认此战术的风险太过巨大,实行部队还得徘徊在拚死与必死之间。作为部队指挥官,德瑞克中校厌恶著这种牺牲;另一方面,作为理解战术、战略层面的将校,德瑞克中校也不得不评论这是有用的战术。 这可说是将校的两难吧。 该怎么办──非常怀念起雪茄来了。 沉思了一段时间。 「不好意思……那个,中校。餐点准备好了。」 注意到勤务兵的搭话,德瑞克中校不由得看向时钟。是想太久了吧。 「糟糕。已经这么晚了吗?得趁热赶去用餐了。」 真受不了──德瑞克中校起身,摇了摇头。有道是笨蛋想不出好主意。没有对脑袋注入酒精,是想不出好办法的。 在这种时候,总是会让人深深怀念起酒吧的啤酒。这种时候,该拿出用牌从记者团手中赢来的珍藏葡萄酒吗? 只要认为能顺便向他们打听消息的话,可以说是必要经费……不对,军官可不能喝醉。 「今晚的晚餐是?」 「补给情况改善了。真是感谢殖民地人。」 「喔?」 还真是期待啊──在带著勤务兵前往军官餐厅途中,德瑞克中校看到堆积如山的罐头。大概是刚搬进来的,每一罐都有特地进行简易包装的那种罐头。 指著大量的优质罐头与瓶子,露出灿烂笑容的负责人心情也好得出奇。这也难怪吧。不是联邦官方语言的标签,而是见惯的联合王国官方语言。换句话说,就是殖民地人也有在使用的东西。然后,会在战时送来有个别包装的罐头的,也只有殖民地人了。 抱持著期待走进军官餐厅后,就看到一批先到的客人。 愉快谈笑的部下手中拿著的是……红茶杯。而且,还散发著引以为傲的清新芳香。 「是从港口直接送来的。要来一杯吗?中校。」 「不错的主意。这么说,殖民地人也有送红茶罐来吗?机会难得。我也来一杯吧。顺便也想加果酱喝看看。」 「这不是邪门歪道吗?」 军官那充满亲近感的挖苦,不论是要斥责还是一笑置之都很简单。最主要是因为战局好转,所以能随便对应。 「不是说要入境随俗吗?既然共产主义不是人吞得下去的东西,那至少要配合他们的方式喝茶吧。」 然后朝桌上看去,喔,今天是蓝莓果酱啊。 用饼乾代替司康饼还在容许范围内。面包虽然有点硬,但也是白面包。只要不是军用口粮就好吧。 豆汤、简单的鱼料理,要是连肉料理都有的话,就还算过得去了。如果再加上战地的要素,就算说这是全餐也毫不逊色。 饮食良好。 这让前景愈来愈看好了。 「战场上就连这种菜色也很不错。就换个心情,品尝美味的食物吧。」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一日 帝都/泽鲁卡餐厅 军大学同期的乌卡中校说要请吃饭。这美好的邀约,让谭雅对同期情谊打从心底的感动起来。 就职务上来讲,跟铁路圈子的人打好关系不是件坏事,最重要的,他是个有益的相识。既然这餐不用钱,像谭雅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不去的」。而会一口答应招待,轻率地前往邀约,也跟对方是个能放下戒心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一天,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大意了。 她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怀著对咖啡的期待,心情愉快地走进泽鲁卡餐厅,认出表情有些疲惫的乌卡中校,一面与他亲切地打招呼,一面坐下。 就在要伴随著餐点与他畅谈时,谭雅这才总算是注意到自己打错如意算盘了。 在泽鲁卡自豪的骨董桌上,就形式上是摆放了「跟以前一模一样的餐盘数」。是面包、前菜、主菜,还有尚可的餐后茶饮。 看起来相当不错,但就只有一个问题。餐盘里装的,全都是怎么看都像是代食品的东西。 「……本国的宴席如何,提古雷查夫中校。」 乌卡中校那总觉得带著寂寞的脸上,浮现若有似无的微妙稚气。维持著难得的表情,乌卡中校轻轻笑道: 「就贵官的表情来看,我的战略奇袭看来是完美达成了。」 被摆了一道了──谭雅也半开玩笑地点头。 「背部被击中了。真是过分。」 「还以为如果是武勋赫赫有名的贵官,就连背上也会长眼睛呢。」 「如果是那位恶名昭彰的杰图亚阁下在参谋本部设下的宴席也就算了,但既然是军大学同期的招待,也会掉以轻心吧。」 乌卡中校就像觉得意外似的摇了摇头。 「我还以为如果是贵官的话,就会体现常在战场的精神。」 「就算是常在战场,也不会不信任友军。这让下官非常惊慌喔。」 对于谭雅的反驳,乌卡中校轻轻点头。 「能让银翼突击章持有人惊慌失措,是个出色的英勇事迹吧。总有一天要说给女儿听听。是面有点光荣的勋章啊。」 「不得不告知令嫒,中校的真面目是个背叛朋友牵绊的悖德之人,令下官深感遗憾。」 「真是辛辣。啊,不对,这你还是饶了我吧。」 担心会被女儿讨厌的好父亲;身为好家人的乌卡中校,就像投降似的举起双手。他的亲子关系很良好吧。算是后方和平的一幕吗?真是令人羡慕。最后,要是主餐还端上战时面包的话,也会让人想挖苦一句。 「就个人来说,下官也想表现出好战友精神,但可悲的是,不知道舌头会不会听我使唤呢。」 「因为战时面包生气了?」 「是的,这个吃起来很痛苦啊。」 在本国吃到的战时面包,味道非常强烈。 严重破坏著舌头的味蕾,在最前线还有稍微考虑这会直接影响到「战意」,所以也经常配给纯正的黑麦面包。尽管如此,为了备齐足够的食粮,就怎样都无法避免战时面包的流入,即使是最前线组,就算讨厌也有吃过好几次。 但是……本国规格的战时面包杂味多到让人想说「这搞不好是战时面包中的战时面包吧」。 「第一次试吃战时面包时的感觉,下官直到现在都还忘不了。让我怀疑起本国的蠢蛋,该不会是认真开发出了违反国际法的拷问用或惩罚用食物了。」 「深有同感,中校。不过,看吧。如今餐桌上摆的全是假货。」 就跟乌卡中校说的一样,就连泽鲁卡餐厅也已经蒙混不过去了。 甚至连肉类都濒临全灭。端上桌的,只有用不知道存放多少年的鱼乾与蔬菜混合成的战时组合肉。 后方,而且是帝都的泽鲁卡餐厅,送上这种料理。 要是不知道以前的泽鲁卡餐厅,甚至会佩服起端上这种料理的店家居然还没倒闭,是过分到这种程度的水准。 坦白讲,这里的料理曾有著相 当以上的美味,但全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情愿地动著刀叉,将说是料理的某物放进嘴中,杂味很明显。 「……味道又变差了吗?」 「虽然也跟主厨和厨师被徵兵有关,唉,但帝都在本质上的原因就跟贵官知道的一样。就算是再好的厨师,面对这么恶劣的流通情况也回天乏术吧。」 「期待能获得改善就是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只不过,比期待味道极端地变好,要来得好多了吧。」 咦──谭雅对乌卡中校的回话蹙眉。期待食材品质获得改善不好吗? 「泽鲁卡餐厅是在配给品的范围内想办法的。」 是这样啊──谭雅伴随著理解点头。谭雅自己也需要在战斗群的粮食情况费上相当大的心思。具体来讲,就是不得不进行灰色地带的筹措。哎,就是所谓的偷拿。 没有资源却怎样都需要资源的痛苦,并不是事不关己。 「非常努力呢……虽然也说不上好。」 没有接触黑市或靠著违法途径筹措,是值得称赞的守法精神。但很难吃。很难吃啊。 「来源明确的料理,只要味道没问题的话就完美了。」 尽管不打算自称美食家,但如果有著能靠自己的舌头分辨好坏的水准,也会让人想抱怨几句。 作为少数乐趣的料理竟是这种东西。 不好吃。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乏味无比。这种料理,会让壕沟的战意像战时面包一样变得破烂不堪。 「这句发言会让人严重怀疑你的守法精神啊,中校。」 「恕我失礼,乌卡中校。下官是航空魔导军官。假如不摄取规定量的卡路里,甚至很可能会在飞行前饿死喔。」 将狗屎般的料理塞进喉咙里,意外地会侵蚀心灵。因为战争充满压力,所以才想追求对心理卫生的照顾。吃饭是战场上少数的乐趣,就不能再稍微重视一下吗? 不是想否定补给效率的重要性,但源源不绝制造单一制品的家伙,只要有共匪就够了吧。丰裕正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统治正统性。 「基于职务,而对吃的很讲究?」 「是下官正在发育。」 「说得还真好。」 一副既然如此的态度,乌卡中校开口说道。 「只要贵官希望的话,我这就去参谋本部的晚餐室订位。你爱吃多少就吃多少。」 「乌卡中校要陪同吗?」 「……为了彼此,似乎还是别这么做比较好。」 「有这么惨吗?」 对于谭雅「还是这么难吃吗?」的询问,乌卡中校稍微歪头困惑。 咦,这是什么意思啊? 「哎……该怎么说好呢。老实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评论那里的味道。尽管难吃,但也没有特别难吃。」 「下官不太明白中校的意思。」 面对谭雅的疑问,乌卡中校用明确的说法重新解释。 「硬要说的话……最近就算在外头吃,也和参谋本部差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味道改善了!这怎么可能!」 对于谭雅非常惊讶的确认,乌卡中校以痛切的表情点头。 「要是这样的话就太好了。但是就坏的意思上均质化了。」 「那么,难不成……是这个意思吗?」 不比外头差。不过,还是一样难吃。也就是说,社会上的平均水准变难吃了? 「与其说是参谋本部的品质改善,倒不如说是市井的品质急遽下降。结果,甚至开始有人觉得到外头吃浪费时间,而在参谋本部用餐了。」 「这是开玩笑的吧。」 「然而,这很惊人的却是事实。」 他一脸认真的回答,谭雅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以前,曾被杰图亚阁下以近似权力骚扰的手法「请客」过好几次……甚至会积极地选择吃那种东西吗?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愈是去挖掘过去的记忆,就愈是能窥见到帝国忌讳的粮食情况。居然会选择参谋本部餐厅,这难道不是文明的败北吗? 「总体战还真是恐怖。」 谭雅喃喃低语,然后看向手边的东西。 漂亮的餐具,配上染色的汤。感觉还真是悲惨。最高级的陶器,配上最劣质的假淡茶。正因为勉强用了富有文化气息的陶器,所以也让忧郁的心情愈来愈强烈。 「就连饮料都被牺牲了。」 苦笑两道,苦涩的表情也两张。 以红茶的名目端上桌的染色温水。就算是最劣质的茶叶,也还会再稍微有点色泽与香气吧。 「这是时下流行的『香草茶』。搭配富有膳食纤维的食物饮用,对健康似乎非常好喔,提古雷查夫中校。」 「即使是下官,也不否定追求健康。」 不过──谭雅苦著脸说下去。 「至于把过度减量与无法消化的东西塞进肠胃里这件事嘛,下官是怎样也难以赞同。刚刚也说过了,毕竟,下官正在发育。」 就像是要补充说明似的,谭雅表明著自己的主义主张。 「最主要还是兴趣的问题……也不是讨厌香草茶,但依旧是想喝红茶或是咖啡。」 「是咖啡因啊。」 「因为是文明人。」 咖啡与红茶,几乎是促进文明一大进步的触媒。乾净的煮沸水,还有能让经济作物流通的伟大商业交通路线。 交易是让各式各样的文化交流,促进社会发展的最好方法。正因为如此,咖啡因是现代市民的好朋友。 「乌卡中校,老实说,不该轻视饮料的主义主张吧。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和喝茶品味差劲的人好好相处。」 「好品味吗?」 乌卡中校露出苦笑,用手指拿起茶杯说道。 「很可悲的,沦为战争牺牲的永远都是这方面的品味。红茶与咖啡是最大的牺牲者喔。」 「诚如中校所言,但也不能就这样唯唯诺诺地放弃。」 谭雅也半开玩笑地苦笑回应。 「这是身为将校,该以坚决的意志力奋战到底的局面。」 「很遗憾的,你还是放弃吧,提古雷查夫中校。现实是,假如没有贵官从东部带回来的土产,就连要弄到砂糖都不太可能。」 战前的帝国曾是砂糖的一大产地啊。转种、转种、马铃薯的增产。不断高呼粮食增产的结果就是现状。 愈是了解,心情就愈是无可奈何地沉重。 「总体战的进展,偷偷潜入日常了吗?」 「没错,日常生活也变得相当不便了。」 「不过,就只有这样吧。」 「……你的意思是?」 乌卡中校忽地向前倾,探头过来。是说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话吗? 「终究是平稳后方的劳苦。」 不用在各个街口扫荡抵抗的敌人,能一手拿著钱包散步的和平世界。往来的军人都穿著笔挺的军服。 这里没有战壕的泥泞。 没有冲过来的共匪,没有隶属部队不详的游击队,也没有愚蠢友军的误射,是非常有秩序的日常空间。 对谭雅来说,后方依旧是安全的温水区。 「虽然尊敬大后方的牺牲,不过一旦处于战时状况下,就只能甘愿承受这种程度的辛苦了。」 这么说没有其他意思。 就单纯是「这里比最前线来得好吧」这种基于比较的感想。后方比最前线安全。 这是客观的事实,也是显而易见的公理吧。 不过,对于谭雅的发言,乌卡中校明显 扭曲了表情。能让人瞬间理解,所看到的全是愤怒与悲叹的那种表情。 「提古雷查夫中校……我希望你收回这句话。」 他叹了口气,抬头望著天花板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对贵官有个提案。」 「是的,请尽管说。」 「尽管也已经跟两位中将提议过了,但『贵官』也跟『阁下』是一丘之貉。我没有恶意,但你们的脑袋太过清楚了。」 不知是称赞还是批评的微妙话语。 尽管不是由衷的称赞,但也不是批评。而且,就算被说是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这两位中枢中将的同类,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所以说,这是什么意思?」 谭雅询问这句话的真正意图,乌卡中校却缄默不语。尴尬地将难喝的「香草茶」的茶杯递到嘴边的模样,就像是在犹豫似的。 要是如此明显地难以启齿,想必是足以让他踌躇的辛辣言论吧。 「请中校直说无妨。」 笔直凝视之下,他再度叹气。是打算用呼气温暖地球吗? 记得这个时代的产业结构……尽管也会产出庞大的温室效应气体,但影响有限。还是该告诉他「虽然你很担心行星寒化,但就长期趋势来看,该担心的应该是暖化才对」会比较好吧? 经过足以让脑中浮现这种莫名其妙妄想的漫长沉默后,乌卡中校总算是开口了。 「……我想,请你稍微『带有』一点人类的感情。」 「恕下官直言,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我──」 「简单来说,想请你去做以人来说理所当然的行为。」 是想说我不是人?这还真是遗憾。我想很少有人会比自己还要更具备著身为一个人的主体性吧。就算是存在那个狗屎混帐,应该也没办法否定这件事。 「这是在质疑下官的人格与人性吗?中校,我以名誉起誓,我是完全地忠于义务……」 面对太过愤怒,微微站起的谭雅,乌卡中校慌慌张张地补充说道: 「这不是对贵官个人的批评与攻击!希望你能明白!」 「能请中校说下去吗?」 「我完全没有贬低贵官人格的意思!我可以发誓,这是在劝告!请认为这就只是劝告之类的话。」 「……是在指出下官的缺点吗?」 面对尽管坐回椅子上,也依旧不太高兴地单刀直入提问的谭雅,乌卡中校就像个参谋将校的单纯点头。没有耍小聪明的敷衍。 「对于事情的对错『太过追求当机立断,并且太过否定做不到的人』。考虑到贵官的出身、经验,是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这样……但这就只能说是恶习吧。」 毕竟──乌卡中校一脸由衷感到厌烦的表情说下去。 「大半时候,感情是很顽强的。要解开心结,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 「这下官也不是不懂。」 「但也还是想要否定?」 是的──谭雅老实点头。 感情很顽强是基本性的事实,能以脑袋理解。 要是蠢蛋放任感情把自己推下火车月台,主张自己是超常存在却意外性急的存在恼羞成怒,莱希至今还在以被死者支配的感情论持续战争的话,就算再讨厌也会明白。有谁能比身为被害人的自己还要清楚啊。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不谴责感情的有害性。要是打结了,切掉就好。即使是戈耳狄俄斯之结,不也是这样解开的吗? 「我们不是能因为好恶哭叫的幼儿。」 是成熟的大人,迫切追求良知的市民。 要是一直只靠感情用事,文明直到现在都还没办法打好基础吧;要是只靠臂力解决事情,就无法实现核武的共同毁灭原则。 尽管不愿承认,但历史就是证人。就连共匪,就算只有最低限度,也都还具备著某种理性。极端来讲,那个能否定义为理性也非常可疑就是了。 不过,光是事实就足以证明了吧。尽管双方陈列核武、追求共同毁灭原则、囤积著能立刻毁灭地球的剧毒,冷战也依旧没有变成热战。 文明万岁;理性万岁。 「必要在追求理性。犹豫、拖延,还有欠缺坚决的意志,就跟机会损失是同义,只会造成妨碍。」 这不是场面话,也不是形式论,而是谭雅的肺腑之言。 在某种意思上比市场竞争还要恶质且激烈的生存竞争中,战场上的军人必须一如字面意思的赌上自己的生命做出判断。往往都得在完全没有时间思考检讨的状况下临机应变。 比起深思熟虑后的最好,更要求能在时间内选择的次好。名为时间的机会成本,特别是在战时会比寻常的性命更加重要。当然,自己的生命与财产要另当别论。 「……就是那个。」 就从乌卡中校的表情与语调来看,谭雅对基本原则热烈的忠诚表明似乎离简明相距甚远。 尽管这恐怕是野战将校,不论是谁都会全面,甚至是在细项上大为赞同的领域。 「那个能无条件肯定『必要』的精神,我无法理解。」 乌卡中校发出喃喃的呻吟声。 「我是成熟的大人。作为参谋将校,也经过彻底的教育。尽管如此,如今的我却非常想像个幼儿似的裹著棉被大哭。」 「咦……?」 「中校,我怎样也无法理解。老实说,我无法理解『必要』的意思。」 谭雅突然间受到困惑的感情驱使。就彷佛是认为不会倒的墙壁倒塌一般的冲击。 无法理解?这怎么可能。 「恕下官失礼,中校也是参谋将校。」 有在军大学受过军纪教练。总归来讲,只要一旦成为参谋将校,作为参谋将校的典范就会反覆彻底地灌输在脑中。 这种人居然想像个婴儿似的大哭!有良知的人,给我振作一点! 「我们是参谋将校。就只会是基于共同的认知,经过共同的军纪教练,共有著确实典范的存在。」 「不可能无法理解?」 「是的,乌卡中校。这就原理上是不可能的事。」 参谋将校会被教育成足以担任「参谋将校」之人。 作为根本且最基本的概念就是「必要」。毅然完成所设定的目标。 这正是发明之母,也是可恶的义务。只要有要求,就不容拒绝。毫不迟疑,毫不拖延,舍弃一切的议论,励行职务。 「军大学的教育非常单纯。是以参谋将校的量产为目的,只要一度踏入,就会作为习性养成习惯。我们应该是这种人才对。」 感情性的各种问题,是该考虑的战意要素。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更不该是会让参谋将校「迷惑的原因」。 这种事早在入学时,就被彻底灌输在脑中了。 「中校,你到底是怎么了?」 「……贵官说得很对。实际上,我也具备这个道理的知识。幸好,我的记忆力并不差。」 然而,有别于他说的话,乌卡中校摇起头来。 「不过,我在后方待太久了。我已经变回人类了。肯定是打从女儿出生之后,就已经变回来了吧。」 在瞬间的迟疑后,他发自肺腑地挤出软弱的话语。 「提古雷查夫中校,我……没办法再继续当个名为参谋将校的怪物。就只是个脆弱的人类。尽管曾一度想要成为怪物,但我办不到。」 人类宣言? 偏偏是在军大学修完相同教育课程的人?在职务上能干且诚实,具备著身为现代市民美德的同期! 「怎么会!中校太杞人忧天了!」 第参章 需求是发明之母 朋友之间的争执,对谁来说都是痛苦。 ──义鲁朵雅王国/外交官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三日 帝都 给予大脑适当的刺激与休息,藉此减轻持续性精神负担的放松对策。是负责极其艰难的交涉的谈判负责人的义务,在军中也积极推荐的措施。在诸如潜舰的封闭环境里,为了降低二氧化碳的负荷,也会作为非常措施采用的极其高度的技巧。 其名为「睡觉」。 或者,在这种时候的别名叫做睡闷觉。昨天窥见到的帝国现状让人太不愉快了。作为那趟视察的结论,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为了自身的精神安宁,选择了确保睡眠时间的方法。 睡眠在心理卫生上真的非常伟大。毕竟能让自己停止对怎么想也无可奈何的事感到头痛。 所幸,在帝都只要是休假的话,要过规律的生活并不是什么难事。还能充分享受著规定的八小时睡眠……本来应该会是这样。精疲力尽地躺在棉被里睡著懒觉,在这种无比幸福的时间被人吵醒,感觉总是恶劣到了极点。 而且还是在被深夜值班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吵醒,用睡昏头的脑袋拿起听筒后,就听到参谋本部下达尽快出面的召唤命令。在这种时间、这种时机被参谋本部找过去。 就算是没有手机的世界,经由有线电话传来的并非上班命令的出面命令,也依旧是毫不留情。 谭雅因上头的考量从床上跳起,穿好军服,冲上车子,在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飙车的途中,才好不容易让脑袋急忙运转起来。 是低血压吧,刚睡醒的思考怎样都很松散。不过,会在这种时候把「休假中」的自己叫到军中,应该不是小事吧。谭雅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喉咙渴得受不了。 要是有带水壶就好了……如果是在东部的话,就一定会带著水。待在后方似乎也让自己变没用了。 太大意了吗? 就绷紧精神吧。 伴随著这种想法,稍微佩服起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若无其事地在灯火管制的市内持续踩著油门的驾驶后,一转眼就抵达了。 是已经和夜间值班组联络好了吧。 过程很流畅,谭雅才刚抵达,就像被催促似的被带领到参谋本部中枢。 途中用斜眼偷偷看了几眼,参谋本部就一如传闻的是座不夜城。只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太「活络」了。就算是能二十四小时战斗的社畜,也一样会疲劳吧。 参谋将校忘记疲劳,气急败坏。或是说,尽管固定著一张扑克脸,却散发出一种焦躁感。 毫无疑问是不怎么愉快的发展。会是什么事? 疑问得不到解答,谭雅一面提高警觉,一面前往在深夜把自己找来的元凶──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勤务室报告。 「提古雷查夫中校报到。」 「……辛苦了,中校。」 只要看到中将阁下那张不高兴似的表情,就能轻易地想像状况。最起码会是个恶耗吧。问题就在于是什么的恶耗。 所幸,疑问很快就获得解答了。 毫无任何开场白,中将阁下开口的第一句话。 「义鲁朵雅只接受以『解除武装』为前提的收容。」 虽是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过就连刚睡醒还有点迟钝的脑袋,都能立刻听出卢提鲁德夫中将这句苦涩话语中的问题。 「同盟国(义鲁朵雅)」要将「同盟国(帝国)」……「解除武装」? 「下官觉得在深夜听到了个笑不出来的笑话。」 一脸认同地点头的中将,脸上毫无开玩笑的意思。还有他烦躁地拿起雪茄的动作,看来这下是相当恼怒的样子。 「是从南方大陆的撤兵案。这是从很久以前就有在考虑的交涉材料。也有和义鲁朵雅进行经由义鲁朵雅殖民地的撤退交涉,事情也谈到一半了……」 「恕下官插话,情况生变了吗?」 「没错。他们的态度骤变。」 真是糟糕无比的消息。 就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语气与脸色来看,南方大陆远征军本来是预定经由义鲁朵雅「归国」的吧。一方面向他国夸耀帝国与义鲁朵雅之间的同盟关系,一方面也是以帝国从「南方大陆」撤兵这件事作为交涉材料。 这件事要是谈失败,确实是会让参谋将校瞬间忘了昼夜与疲劳。本来就有许多让人头痛的事了,要是再与义鲁朵雅爆发战争,局面很可能会危及到需要召集已死的参谋,没空让死人享受永眠的程度。 「那么,这会是拒绝帝国军进入义鲁朵雅国境的外交讯息吗?」 「没错。换句话说,就是在叫嚣他们只打算接受俘虏的意思。尽管是形式上,但我们应该是同盟国吧。我有说错吗?当然没错。」 充满讽刺的自问自答。 「居然要俘虏同盟国的朋友呢。不觉得这还真是荒谬吗,中校?」 谭雅无言点头,对卢提鲁德夫中将的气愤感同身受。考虑到义鲁朵雅对于帝国的距离感,这件事是做得太过分了。 无法避免反弹情绪。 这是在露骨地表明立场,不得不说是义鲁朵雅敌对行动的行为。卢提鲁德夫中将举起拳头,一敲在桌上就顺著怒气大吼。 「这也……太不像话了!」 如果想知道他有多愤怒,只要看中将阁下拳头渗出的鲜红液体就够了。 「是的。这是很不像话。」 不得不考虑武装冲突,甚至是包含对义鲁朵雅战争在内的所有选项。是不至于犯下反弹过度,进而掀起战端的愚蠢行为……但事态已太过深入危险领域了。 在这种夜晚,把身为实战部队指挥官的自己找来。 应该不会吧,不对,但也无法否定有这种可能性。是跟过去的对联邦侦察命令一样,在取消休假后前往义鲁朵雅领土的越境侦察命令吧? 她流下不舒服的汗水,忍不住思考起今后的命运。 是什么。 上头究竟要命令我做什么。全身受到紧张支配,为了不听漏一字一句,一面吞了口口水,一面全神贯注在长官身上。 就连呼吸都很难受。之后会怎么样? 「因此,义鲁朵雅的问题之后再说。」 因此,义鲁朵雅的问题……在脑中反刍长官话语的谭雅,就在这里因为难以理解的文字脉络而僵住。 「咦?」 尽管就连自己也觉得丢脸,但还是不经意发出了纯粹的惊疑声。 刚刚,卢提鲁德夫中将说了什么? 「怎么啦,中校。」 「下官是,那个……」 谭雅摇了摇头,从喉咙中挤出话语。 「以为找下官来是因为对义鲁朵雅作战的相关事项。认为大概会是攻击性的特别任务。所以还以为,说不定会下达紧急突袭空降的严命。」 就连觉悟都做好了。 甚至还设想了最坏就是突然被塞进v-1里的未来;就连狂信者修格鲁突然从门后跳出来的情况都有想到。 毕竟帝国有著会为了必要这两个字,就连不可能的任务都会若无其事地断然执行的坏毛病。 「不会对重新编制中的雷鲁根战斗群下达无理的命令。虽不到杰图亚中将的程度,但即使是我,也是知道凡事都要有个限度的。」 「下官太失礼了。」 「没什么,这种程度的恶评我无所谓。有部分是事实。」 「咦?」 虽然差点松懈下来,但不好的预感在脑中再度敲响警钟。尽管看不出话题走向,但只觉得上头是要我去做麻烦事…… 「不会让雷鲁 根战斗群去乱来的。这点尽管很遗憾,但考虑到现状就是无可动摇的事。只不过,如果是作为骨干战力的一个魔导大队,就和贵官一块健在了。」 心死总是在一瞬之间。 战斗群的运用就在于高度的灵活性。能有机性地管理各兵科,同时还能因应需求抽出、投入战力,具备著不依靠编制的便利性。 这是谭雅自己在「极力主张」战斗群概念时,所强调的好处。 隶属战斗群的各兵科,都维持著一定的自律战斗能力。运用之际,被要求派出分遣队的话就无从拒绝,反抗参谋本部也完全是自杀行为。 要唯唯诺诺地遵从,专心执行。 「……下官明白找我来的理由了。」 「你明白就好。中校,我要让贵官……去做一件强人所难的任务。」 也是呢,毕竟总是要我去做不可能的任务呢。就不能稍微替现场想一下吗?──她将这种劝告兼牢骚收进心底。 对谭雅来说,无法改善事态的玩笑话,对能量与社会立场是有害无益。哎,憋在心里不说在心理卫生上也非常不好就是了。 该死。真想转职啊。 想要与合州国联系的门路。必须想办法取得联络方式。 「我要贵官去救援南方大陆远征军。事情非常简单,就是让联合王国舰队从内海撤退。作战名为野蛮人。期待你的成功。」 「是的!下官会全力以赴!」 回答要乾脆且明确,这是工作的基本。以受过军纪教练,经由反覆执行达到洗练的动作,谭雅回应著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话语。 哎,也就是工作。 是能无关于心情,面带笑容回答乐意之至的事。虽然薪水与待遇都不怎么好。这肯定就是所谓的黑心工作吧。 当天──联合王国──伦迪尼姆/白厅会议室 「下一件报告。在南方大陆,帝国军开始出现撤兵的迹象。」 情报官的报告很新鲜。正确来讲,是「听不习惯」的那类报告;是对听习惯坏消息的列席者来说的新鲜报告。也就是久违的好消息。 所有人都一副「总算啊」的样子,满意地点头。 「真漫长。那群害虫还真是难缠到让人受不了。」 「跟自由共和国那些坏掉的唱片盘有得比呢。」 列席的诸位绅士全是国家的枢要,联合王国的知性。同时,也是人类。要是听到令人高兴的消息,就连紧绷的他们也会松懈下来。 「帝国人与共和国人,不论哪一边都让人伤透脑筋。」 绅士不经意发出的牢骚,充满著「还真是让人辛苦」的怨恨情绪。诸位绅士各凭所好地享用著雪茄与红茶杯,尽管装模作样,却也发自内心地表明自己松了口气。 「帝国可是敌人,但那些叫自由共和国的家伙,不仅把战斗推给我们,还打算独揽胜者的权利呢。」 「就是说啊,不论联邦人也好,共和国人也好,我们还真是没有朋友缘啊。」 「不是还有殖民地人吗?他们可是出色的朋友喔。」 语带讽刺,充满嘲笑的随口闲聊。这正是约翰牛反话的极致表现。就像在否定般,众人反倒是盛大地叹了口气。 「殖民地人这群不想流血的旧叛徒,对身为国王陛下仆人的我等文明人来说,居然会是最好的友人。祖国也没落了呢。」 虽是辛辣的话语,不过这也是联合王国的心声。合州国是出色的殖民地人集团。只能认为他们爱好著联合王国传统的势力均衡政策──不让自己流血。 有提供援助是很好。 不过,宣称中立,只想把「好处」拿走这点,和联邦、自由共和国也没多大的差别。 即使表面上有掩饰,也还看得出他们心里头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的说著怨言,就在这时,坐在首位上的首相睥睨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 「也不能光是叹息。诸位绅士,该工作了。」 收到首相表示要继续会议的发言,率先回过神来的军方负责人就开始详细进行深入说明。 「帝国军似乎出现以撤兵为前提的动向。敌方的南方大陆远征军,已实质性地停止了作战行动。」 很好──首相点了点头。不过,这不是能无条件认同的事。首相微微摇头,确实询问起自身的担忧。 「若是事实就好……但会说『似乎』出现以撤兵为前提的动向,不就是因为没办法断言吗?」 「由于我方的武装侦察遭到击退,所以难以确定。不过,并没有展现出积极攻势的模样。」 等等──首相挥起手,发出疑问。 「毕竟是那些爱耍小聪明的家伙。难道不会就只是在集结兵力准备下一次的攻势吗?」 「不是的,首相阁下。据港口地区的情报提供者表示,尽管确实是在集结重装备……不过是要后送的样子。已确认到有部分装甲战力运回本土了。」 在进攻作战前,是绝对不会把战车运回本国的。这是个明确的讯息。恐怕能说是决定性的证据吧。很好──首相也认同军方的见解。 于是,他们形成了一个共识。被狠狠玩弄,让南方大陆情势成为头痛来源的时期,如今也已经过去。 状况开始对联合王国而言显著好转了。 「隆美尔将军是名优秀的『战术家』呢。」 「是名了不起的男人。不过,无法在『战略』上取胜呢。他终究只是一名中将。」 正因为确信优势,才会窃笑地带著讽刺赞赏。就彷佛在以猎物的健壮自豪般的言论,配合他们喜好猎狐的兴趣,带来有如在沙龙召开品评会般的笑声。 不论是再优秀的敌将,对他们来说都是批评的对象,同时也无法避免被嘲笑的命运。只不过,就连自己人也无法避免成为讥笑的对象。 「不过,军方的各位,似乎拿这名优秀的战术家相当没辙的样子呢。」 从穿著西装的绅士群中轻轻拋出来的,是朝穿著军服的军人说出的一句话。 「真漫长呢。敌将很优秀……是让人不得不这样认为的事态。」 在文官暗中指责军方失态的注视之下,一名佩戴上将阶级章的军人起身辩解。 「教科书上将会记载著敌方有多么优秀吧。隆美尔将军的机动战真的非常出色。同时,我们也有许多能提供给历史的教训。是在政治理由的限制下,军队不论受到怎样的束缚,都要勇敢面对狮子的好例子吧。」 军人以厌烦的语气说下去。 「在该以战略对应的局面下,被迫要跟卓越的战术家较量战术。优秀的军人是不会想在敌人希望的舞台上起舞的。这在军政关系上会是个不错的历史教训吧。」 政治家尽管不悦地蹙起眉头,但对军方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讽刺。 本国不与自由共和国好好配合,也不提供适当的兵力,这样要是还责怪他们「战败」的话,也不得不板起脸来了吧。 就算文官与武官互瞪起来,到头来,他们在本质上还是以「讽刺与挖苦」作为共同语言的约翰牛。 死盯著对方那张看了也不觉得愉快的脸不放,并不是他们的兴趣。至少,作为多数派的见解,还是把时间用在其他地方上会比较有意义。 比方说,去扯讨厌的帝国人后腿。 「那么,就对优秀的帝国人献上一样我们擅长的事吧。」 「被拿走很多分呢。落后的比赛必须赢回来才行。」 任谁都「没错没错」地点头附和。老是被压著打,可是关系到绅士的颜面。 「毕竟我们的回合还没有结束 呢。才比到一半就想中途离席,赢了就跑是荒谬至极。也没道理让他们这么做。」 这句风趣的发言,让几个人抿嘴窃笑起来。 爱情和战争是不择手段的。爱到想杀死他的敌人,就要夹著尾巴逃走了。完全没有让他们凯旋归国的理由。 倒不如说,应该要准备一场由联合王国主办的愉快「惜别会」吧。 「所以呢?撤兵是经由义鲁朵雅吗?」 「不,我方的大使有把事情办好。义鲁朵雅保证会『严守中立』喔。」 喔──他们脸上忍不住泛起不再含蓄的笑容。 失去了义鲁朵雅这名仲介人,这面屏障,帝国在内海上无法指望自由的海上交通。那里是联合王国的海域。 这显然是外交部的功劳。 只要掌握制海权的皇家海军还在,在身为海洋支配者的联合王国面前,是不可能让帝国人从容优雅地撤兵的。 也就是说──列席的一名将军,愉快地做出总结。 「帝国人们能自由选择是要向义鲁朵雅投降,还是向我们投降。哎,恐怕会选择『逃进』义鲁朵雅殖民地吧。」 述说者自身的语气,一点也不觉得他们在逃进去后会有未来。只要有点想像力就会明白了。即使是义鲁朵雅方,「派遣到南方大陆的帝国军」在现状下也完全是个累赘。 对于完美扮演著蝙蝠的义鲁朵雅来说,不想让自国的殖民地或本国背负起「帝国军」这个负担,会是他们的真心话吧。就算欢迎联合王国与帝国互咬,也不想成为当事人。中立国的意图是乾脆到漂亮的国家理性。 跟难以理解到底在想什么的联邦与帝国相比,联合王国甚至是对义鲁朵雅这头蝙蝠感到亲近。总而言之,就像是对殖民地人的那种亲近。 意图简单易懂,真是太棒了。 「太棒了!帝国人的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可以的话,希望他们不要去义鲁朵雅,而是务必要来成为我们的座上宾呢。」 得意洋洋地期待著已经注定的发展。 不过,悲观与讽刺是他们的特性。在设想最坏的情况这点上,他们不论好坏都做得很彻底。 「不过,要是他们选择第三条路的话要怎么办?」 「那是?」 「就是当敌方强行撤兵的时候。帝国人往往都很强硬。他们这些人啊,就只顾著自己的方便。」 只要提到帝国人的礼节,就连诸位绅士都只能一手拿著雪茄露出苦笑。 在强硬踢破紧闭大门的野蛮性上,有关这类的工作,帝国人不断证明了自己的能耐。 「他们会这么做吧。」 不是向任何人说的,深深的认同。 他们是一群没办法有礼貌地请人开门的家伙吧。因为自建国以来,他们就只懂得挥舞紧握的拳头。就连握手都想不到吗?是想不到吧。 所以才会为了开门而特意把门踢破。搞不好甚至还会拿出斧头或是放火。 不过,这终究是陆地上的事。一旦来到海上,就得请身为陆地人的帝国人从游泳的方式开始学起吧。必须让他们松开拳头,学会要怎么游特拉真式(注:头面向下两手交互前伸,两腿剪水的游泳法,是自由式的前身)。 「就让我们去享受一趟大海之旅吧。希望至少能领到将他们全员击沉的炮弹费用。这方面就还请我等敬爱的财政部多多海涵了。」 就算海军做出保证,但文官仍是有些怀疑。特别是财政官员,不论如何都会反驳。 「如果是令人高兴的请款单,即使是吝啬的我们也很乐意签名吧。只不过,能确实阻止吗?」 「这么问的意思是?」 「就算是陆军国家,也会想办法筹出护卫吧。我方的舰队战力如何?」 被质问是否有做好万全准备的海军,不甘愿地开口: 「其实受到了些许限制……不过包含战斗巡洋舰在内的战队已在待命。终究不会在海战上输给马铃薯。」 「限制?」 这我可没听说过啊──平常时以预算措施设下限制的财政官员,脸上浮现疑问。 朝首相瞥了一眼的海军,就在这时不甘愿似的开口: 「其实,兼作为联邦支援……再度提出了对帝国控制区域的海上奇袭作战。」 列席者一同回想起曾实施过一次的海军作战,各个面露难色。 上次是怎样了?还真是非常凄惨。基于政治因素投入的,是包含重建中的航空战力在内的宝贵兵力。这些年轻的联合王国军人,全都为了救济共产主义者,宛如鸡蛋一样的砸在帝国那面厚实的墙壁上。 当然,成果是有。不让帝国军将战力集中在东部的战略目的是达成了。可是,付出的牺牲也太过庞大。 那个还要再来一次?受到这种无言压力的军方,连忙接著说明。 「跟以航空母舰打击群全面性突袭帝国本土的作战案不同。这次是采用更加有限且有效率的方式。」 「所以,是怎样的方案呢?」 「是小规模的特种作战、佯攻,以及针对性的战术目标。尽管很费工夫,但动员的战力本身并没有太大规模。」 就在「说明就只有这样吗?」的询问眼神集中在军方身上时,有在事前得知计画内容的首相,就一面抽著雪茄,一面对军方伸出援手。 「稍微说明一下也无妨。」 「是的,首相阁下。」 在行了个感谢的注目礼后,海军军人小心翼翼地补充说道。 「军方这次的企图,是在内海方面的牵制作战。是要经由涵盖我国与义鲁朵雅边界的敏感地区进行『有限突袭』,增加帝国军的负担。」 粗略提出、述说的作战概要,是将重点彻底放在战略佯攻上。 藉由逼迫帝国对应,让有限资源的限制扩大的骚扰攻击。 根本的精神,就是率先实践别人讨厌的事。是和帝国军航空魔导军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的精神极为类似的概念。 「让我国的年轻人为了共产主义者送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坦白说,我也有同感。只不过,这次的突袭作战也能同时达成我方的战略目的。」 不仅如此──海军方进行更进一步的说明。 「主要攻击目标,是帝国占领的旧共和国领地的内海港湾设施。是要打击可供作为潜舰据点的维修据点,同时让与自由共和国的混合突击部队登陆的特种作战。」 「自由共和国人答应了吗?」 「一旦是要夺还本国,懒得动的家伙也会拿出干劲来的样子。已同意派遣四个突击中队了。我方只要派出同等数量的部队,就是能同时攻击两~三个地方的规模。」 海军方一方面保证不会只有我们在消耗兵力,一方面再度强调这是比较轻量级的作战。 「目标的详细内容就还请见谅。不过,能期待这会是一场有意义的情报收集活动吧。纵使出现重大的牺牲……最起码,也尽到对联邦的义务了。」 「很好。无须多言,就但愿各位能马到成功了。」 在一声声我也同意的赞同之中,唯独某个集团面露担忧的插话。 「外交部在最后要提一件事。一旦在这种局面下进行内海方面作战,就会是在义鲁朵雅周边展开作战行动吧。这样『不会迫使义鲁朵雅的态度硬化吗?』」 对于某位外交领域的人士提出的疑问,首相说出了很有约翰牛风格的答覆。 「这不是很好吗?」 「首相阁下?」 「诸位绅士。就让风向鸡决定方向吧。这可是个顺水推舟的好 机会。」 当天──午后 十分巧合的是,两国的首脑群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达到了相同的结论。 也就是「面子的问题」。 别笑这很蠢。国家的面子,总之就是威信的问题;威信的问题,会回归到强迫他国遵照自己意思的能力的问题上。 就算是无聊的装面子,只要关系到国家,就会是国家理性的要求。 充满知性与教养的国家选拔菁英,会在这一瞬间将正常的感性丢进废纸篓里,丕变成盛气凌人地发出严命的暴君。 绝对要赢。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要赢! 那是政治的请求,是向军方发出的无数要求,以及让现场人员呻吟起来,化为「命令」的政治因素。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在现场做事的一介中校的情况,就连斟酌的余地也没有。即使是东部的战功,甚至是佩戴的银翼突击章,在国家理性面前又怎么会有意义? 于是,身为帝国方的可悲棋子,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就带著沉重的心情,向部下进行简报。 集合,注意,开始说明。 面对部下,谭雅从明确的事实开始说起。 「战斗群主力要在雷鲁根上校的陪同下进行重新编制。」 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一如参谋本部的保证,雷鲁根战斗群确实获得了休假。如有例外的话,就是参谋本部直属的游击专家──我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了。 因为是负责游击的,所以就要不停地东奔西跑吗? 「怎么啦,我的各位战友,请尽管放心吧。所幸,我们不用担心失业喔。来了一份恰好的工作。」 谭雅摆出诈欺的笑容,特意笑了起来。 「哎,也没什么。是参谋本部为了不让我们沦为薪水小偷的贴心之举。」 「是体贴的任务吗?」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愣然的回应,还真是有趣得不可思议。体贴的任务,听起来真不错。自己也想成为领取体贴预算的一方。 不对──谭雅立刻反省。与其成为在前线作战的军人,毫无疑问是作为「被守护的人」会比较愉快。 「好啦,各位,就简单地说明工作吧。作战名为野蛮人。不过,任务概要其实和作战名完全相反喔。」 砰的一声,谭雅用指示棒敲著贴在板上的地图。 「是要去模仿旅行社。」 归国支援任务,排除旅行的妨碍者。总之,就是这一类工作──谭雅伴随著这种语意说道。 「让隆美尔阁下平安归国。非常单纯对吧?」 「「「咦?」」」 在疑似无法理解的部下面前,谭雅浅显易懂地补充说道。 「是南方大陆远征军的归国支援任务。可别忘了欢迎的花束哟?」 谭雅摆了摆手,稍微提高音量。 「能说是非常具有文化性的任务吧。迎接在南方奋战的战友返回故乡。也别忘了准备晚宴用的啤酒与帝国香肠喔。」 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的将校还是一如往常。只不过,他们没有大声傻笑太久。砰的一声,谭雅让指示棒停在板上,凝视著部下。 「问题来了。不过就只有一个呢。不怎么要紧,就放轻松听吧。」 维持著轻佻语调的发言。 只不过,让久经战场的老手听到「问题」这两个字,就跟让巴夫洛夫的狗听到铃声一样。一如条件反射的典型例子,刚刚还在笑的家伙,就宛如狗流口水一般的变了脸色。 真受不了这群战争贩子。 「跟我们不同,阁下似乎太受欢迎了。」 是所谓的跟踪狂案件。 不过,就算在这个世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为文化人的谭雅与战争贩子的各位部下之间,似乎还是有著一道难以克服的文化障碍。 部下的反应,粗略来讲就是「困惑」。看样子那些愣住的部下是听不懂吧。 拜斯少校代表部下开口: 「也就是说,会变成怎样呢?」 很简单──谭雅朝副队长愉快似的笑著。 「『还请不要回去,继续留下来吧』。会有这种热情的粉丝存在。不用搞不好,肯定会追过来吧。」 要说的话,就是全副武装的跟踪狂。超可怕的。 尽管想立刻拨打110报警交给司法当局处理,但就对方的武装程度来看,这与其说是警察的场子,倒不如说是军队的场子。 也就是说,要轮到全副武装的我们登场了。 「还真是最糟糕的发展吧!狗屎般的粉丝用铅弹开的送别会!」 「什么嘛,也就是跟东部一样呢。」 副官这句话,让谭雅点头同意。没错。在跟别人说明事情时,毫无疑问还是用熟悉的例子容易理解。 话说回来,她居然是拿东方战线举例!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吧。是跟东部一样。」 还真是非常讨厌的现实吧。 还想说终于能离开东部了,就被送往狗屎般的南方战线。肯定是被上头误认为是方便的女人了。 或许该乾脆认真地向某处投诉,要求劳动待遇的改善吧。 老实说,都苦战、奋战到现在,还在东部累积不少战功了。就算被质疑奋战精神,也能拿至今为止的实绩作为后盾大喊「不然你来啊」吧。 不论是哪个时代,都是无能在吵闹。我的实绩与贡献都比无能还多。这件事是该考虑一下。 「是时候想过平静的生活了不是吗?就算再怎么受欢迎,也会想要有自己的时间吧?我有说错吗?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是的,中校。我们太受欢迎了呢。」 「用铅弹代替照片与签名作为礼物。哎呀,我们的作风也在世界上盛行起来了呢。」 好啦──谭雅端正姿势。 「各位,受到世人吹捧得意起来也没什么不好,不过身为专家,现在就先来工作吧。接下来要说明这次的预估敌情。」 谭雅明确地说出主要敌人。 「想留住阁下的家伙大半是联合王国人,啊,还有,说不定会出现的自由共和国人也打算参一脚。然后义鲁朵雅人他们,也有点……『心有不满的样子』。」 在内海的列强,几乎不是反帝国就是「严守中立」。真是太棒了。 假如不是这样的话,就会往义鲁朵雅殖民地逃了。义鲁朵雅方的断然拒绝,让退路只剩下海路的强行突破。 海上交通是自古以来的伟大道路……但可悲的是,荣耀的帝国海上交通史是商业性质的,而不是军事运输性质的。 更何况由于不得不基于历史因素顾虑到义鲁朵雅,所以内海方面的舰队战力是「微乎其微」的帝国,要对付联合王国+共和国残存舰队的负担太过沉重了。 这样一来,就让人想依照条约期待同盟国的活跃,但很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可是「中立」的呢。 咦,这是为了什么的同盟啊? 「……因此,必须由我们独力应付热情的粉丝。我们就在义鲁朵雅人的面前,将那群狗屎混帐打落地狱吧。」 必须在风向鸡的面前,物理性地证明他们裹足不前的成本有多高。 根据时间与场合,适当的行使暴力,将能担保「红线」这两个字的信赖性。 「麻烦的是,主要目标终究是南方大陆远征军的敌前撤退支援。直截了当地说。敌人是舰队。会是我们从未经历过的新战场吧。」 说明到这里时,有人举手提问。尽管应该不是按照阶级顺序发言,不 过提问的人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拜斯少校。 「如果是救援友军的话,就跟主要任务没有差别吧?」 「著眼点不错呢,副队长。不过,性质不同。」 「性质?」 这正是事情的要点,同时也是最大的问题。 「我再说一次,所假定的敌方战力,是以『舰队』为主。」 谭雅一面特意强调舰队这两个字,一面特意摆出苦涩的表情。好的状况说明,指挥官要将「该警戒的是什么」明确地传达出去。 「或许该这么说吧。麻烦的是,有个应该要承认的事实。我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不擅长海上战斗。」 「那个,说的可是我们哟。算是比较擅长的吧?」 「拜斯少校,给我正视现实。贵官的评分标准太宽松了。必须要承认吧。我们在海上没有在陆上这么擅长。」 回想起来,就连跟海军的联合作战,有及格的都只有「对地攻击任务」。一旦关系到对舰战斗,就尽是些低空飞过的危险成绩。 糟糕的是,经验也很少。因为在东部一直都在实战。实战经验尽管能打造出精实的部队,但也有著会过度适应实战环境的弊害在。 坦白说,老是在打类似的实战,很容易导致加拉巴哥化。 以战舰作为主要敌人,对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来说是相当久违了。逐渐对东部泥泞达到最佳化的部队来到海上,光是这样就十分让人不安了。 「我们面临到了苦涩的现实呢,各位。只要回想起在诺登以北的海上战斗,就不得不说我们大队的弱点是海了。」 因此,弱点就得要克服吧。 「补充组的各位,尽管不用参与作战……不过就趁这个机会补习海上导航。」 就算是临阵磨枪,有没有磨也差很多。教育是很重要的。 「如果是对海陆魔导部队战斗的话,全员都有过一些经验了。但是,别小看他们。你们会有一部分的人,因为在东方战线见识过那些联合王国军,就对他们掉以轻心吧。」 有经验者会犯错,是因为受到经验误导。 一知半解是最危险的。容易将未知误解成已知,结果遗忘了无知的谦虚。 「他们是根本上的海洋民族。既然踏上了对方的舞台,我们就是在客场作战。要做好相应的觉悟。」 环境不同,结果也会不同。这个太过于理所当然的事实,往往会遭到「经验的偏见」所骗。 经验这名教师所教导的「事实」,必须要依照状况改变理解的方式。不过,愈是认真的学生,就愈是会拘泥在学校所教导的内容上。 这追根究柢,就是在讲终身学习的重要性。 「好啦,基于以上的环境,能更加理解我们的任务了吧。就算是撤退支援,既然是在海上,就跟在陆上是两回事喔。」 这是为了小心起见。被认为是唠叨长官的人,会战胜失去名为部下的肉盾所带来的损害。必要的是适当的管理。 「我们必须达成海路的航道扫荡任务以及运输舰护卫任务的支援。要将环境的差异铭记在心上。」 「乾脆请阁下在当地坚守下去,说不定还比较安全吧。」 「这是个好意见,格兰兹中尉。假如是贵官与托斯潘中尉在当地的话,就会不计后果的下令死守现有阵地吧,但那可是隆美尔阁下。那位阁下会采取行动吧。」 啊,没错──军官怀念似的笑起。那位将军阁下是死也不会停下来的。是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抢在敌人之前以坚定的决心揍过去的那种人。 「没错。那位阁下是与其要啃著石头苦撑著进行阵地防卫,那怕是要丢石头,也会下令攻击的人。」 「喂喂喂,副队长,你完全忘了吗?那片令人怀念的沙漠,哪里来的石头可以啃啊。」 「哈哈哈。」 在老手当中,一同度过莱茵战线的航空魔导师组,也大都跟随过南方大陆远征军,然后再被送往东方战线。 弄得浑身是沙,满身泥泞的,老是在玩土,是还没从小孩子长大吗?还是战争就是会如此的侵蚀人性呢?回答我啊,把铁与血带进玩泥巴游戏里的无能哟。 「好啦,各位。状况就是这样。要去南方了喔。记得偷带的点心也要是能耐热的。巧克力化掉引来虫子我可不管喔。」 谭雅啪地拍了下手,向众人表示说明到此结束。 「有问题吗?」 有一人举手。意外的是,又是格兰兹中尉率先提问的样子。 「想请问所假定的双方舰队战力。」 只要是能说的范围就好──对于补上这句顾虑的格兰兹中尉,谭雅轻轻耸了耸肩。 「哪有什么机密啊。」 「中校?」 「格兰兹中尉,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吧。敌我的海军战力差距是绝望性的大。」 海洋国家vs大陆国家。 对不得不将重点放在陆地上的大陆国家来说,挑战海洋国家的舰队战力,就性价比来说是不可能的。 这在理论上是显而易见的事。 「尽管以我的立场,没办法得知海军的配备状况,但敌军最近开过来的是护卫船团吗?就连那个也组不出来吗?」 一脸不可思议的格兰兹中尉,为什么会想不到啊。这种事只要想一下就知道了吧──她不由得不高兴起来。 「完全不行。就连这也看不出来吗?」 「对不起,中校。我不清楚海上的事……」 谁来适当地说明一下……正要这么说的谭雅,注意到一件事。 格兰兹中尉是航空魔导大队中难得的军官学校毕业者。就算加上速成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也是少数。他竟会不懂海上的事! 「拜斯少校,等下帮他补习一下。」 「……那个,非常抱歉,想请中校说明。」 「什么,贵官也是吗!」 考虑到就连像拜斯少校这种大多数时候都能期待的常识人,对海上战斗的认知都很笼统的话……该死。 格兰兹中尉的认知,不就是平均水准了吗!唉──谭雅叹了口气,开始挖掘记忆。 专业笨蛋还真是可怕。 「我国海军几乎没有能投入南方方面的舰艇。」 不是没有。 但几乎没有。 「听说除了潜舰外,有的就是缴获到的旧共和国舰艇──而且还是将半成品硬是组装起来的舰艇,以及些许旧型装甲巡洋舰,靠这些勉强组成类似舰队的东西出海。」 主力舰就事实上是完全没有。 硬要说的话,就是设有二〇三mm主炮的假重巡洋舰吧?光是考虑到炮门战力,就能立刻理解舰队战有多么绝望的实情。就算因为火力输人,想靠该说是惯例手段的夜间水雷战挽回,帝国海军的水雷战队长久以来也在鱼雷装备上存有缺陷。 毕竟,目前在帝国海军底下最为奋战的潜舰部队传来的最好消息,可是「配备下来的鱼雷能正常使用了!」哟。 由此可知我方水雷战队的品质了吧。 最让人头痛的是,就连这种驱逐舰在内海方面的数量都不足。 结论很单纯吧。海军是税金小偷。 至少,在南方的水面舰艇部队军官完全是在吃闲饭。就削减港湾设施与舰艇维修的各项经费,拿一点到东部来吧。 「如果义鲁朵雅海军作为我方参战的话也就算了,现状下,我方海军就算出击也近乎是白费力气。」 当中也存在著外交与历史上的敏感内情。 南方由自己负责;北方由帝国负责。当初义鲁朵 雅的提议大致上就是这样。简单来讲,就是美好的友人义鲁朵雅,希望帝国海军能专心对付联合王国的本国舰队。 入侵南方没好处的帝国也同意了这件事。 这让帝国的海军整备集中在大洋舰队上。当然,在各方面上,不会说选择并集中资源是错误的。这是一种智慧。 只不过,考虑到与联合王国海军的战力差的话,也不得不说这份努力适得其反了。 「举个就连各位也能明白的例子,在现状下,南方的水面舰艇只会是联合王国海军的靶子。就跟以前的联邦军魔导部队一样。」 那些派不上用场的混帐水面舰艇。 吃著国家预算的闲饭,该死,还真是让人羡慕不已。要是可以的话,我也想被骂是坐领乾薪吃闲饭的混帐魔导将校啊。 谭雅压抑著心中的激愤,叹了口气。 「终究还能期待反潜能力……所以最起码还能护卫船只吧。不过,就直接排除敌主力舰这点来讲……」 倒不如说──谭雅重新加深眼前这名打算适当评估海军能力的魔导少校,意外是个公平的人的评价。 本来就很感动他的工作态度,认为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才了。只不过……在这种战时状况下,对资源竞争对手的海军做出正当合理的评价,简直是理想市场的参与者。 「……恕我失礼,在这种状况下,我们魔导大队有办法支援部队从南方大陆撤退吗?」 「这是个非常好的提问,拜斯少校。其实,我也有著相同的疑问。」 顶多就是反潜警戒吧?一旦要进行对舰攻击,就是用爆裂术式或光学系术式烧毁舰上结构。就算下令击沉敌舰,最多就是攻击可燃物看看能不能引爆了。 要靠舷突击,也除非敌海陆魔导师全都睡过头了,要不然很难吧。 话虽如此,但这姑且不是谭雅要烦恼的事。 「参谋本部要另外说明的样子。」 应该就快到了……才刚这么说,看起手表时,长官就分秒不差的出现了。 「让大家久等了。」 站在会议室门前的,是一脸疲惫的雷鲁根上校。 「向雷鲁根上校敬礼!」 「辛苦了。好,就直接进入主题吧。现在要开始说明南方大陆的野蛮人作战。」 一面敬礼,答礼,同时也不浪费时间地站到军官面前的雷鲁根上校开口说道。 「提古雷查夫中校。」 「是的。」 尽管不知道会下达怎样不可能的任务,但会相当地强人所难吧。 「要勉强你了。」 更正。 太过分了。 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还要更勉强?比至今为止的还要更勉强? 「请尽管吩咐。」 可悲的是,谭雅?冯?提古雷查夫的社会立场让她没办法反对。就只能压下情绪,默默地接受命令。社会人与军人之间的些许差异,就在于命令的重量。 公司命令要是毫无理由就拒绝,也是会遭到解雇,但军队就会是行刑队带你前往出口了。 「你能这么说就好。」 还能怎么说啊? 「命令是?」 「抱歉了。」 雷鲁根上校突如其来的谢罪,让谭雅脑内的警报响个不停。作为善良的个人,同时也是邪恶组织人的道歉,是最坏的前兆。 既然抱歉,那你就别说了吧──要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语吞回去,也意外地痛苦。 「……技术厂准备了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你就拿去插进钥匙孔里吧。」 「咦?」 钥匙? 撬开? ……以前,好像有在哪里听过。 「咦!」 解锁作战时,也被说了同样的话。 芝麻……开门。 代替钥匙,跟著联胺燃料一起射向敌地的v-1,谭雅是绝对不会忘,也绝对不会原谅的吧。 经验、本能在脑内响起警报。得赶快逃跑。 不过,谭雅的决定并没有赶上。 「说明就麻烦这一位了。」 伴随著雷鲁根上校的这句话,突然从门后出现的,是一名服装整洁的男人。 非常普通的走过来。没有爆炸,没有轰响,也没有奇怪的音效。带著笑脸,态度自然。 「各位好。我来打扰了。」 瞬间怀疑起这是谁啊的亲切语气。 「啊,提古雷查夫中校。久违了呢。」 「博……博……博士!」 「神的恩宠也有眷顾贵官的道路吧。很高兴你平安无事。」 对方不客气地走上前来,将手用力地牢牢握住。被紧握的手甚至会痛。这是打算握手吧,但就宛如一场被逼著与恶魔签订契约般的恶梦。 修格鲁主任工程师的手上带著莫名鲜明的热度,让人毛骨悚然。假如不用顾及体面的话,真想立刻把手甩开,在用酒精消毒之后,直接伸进冷水里头。 「是……是的。」 「不用全部说出来,尽管放心吧。我十分明白贵官的不安。担心是否能守护住同胞,想要祈祷对吧?」 就放心交给我吧──这家伙用手敲了下自己的胸口。 「钥匙我准备好了。保证万无一失。不论任何事呢。」 在跟我过来的催促下,谭雅与其他魔导军官被带到「盖著一层布的某种东西」所坐镇的位置前面。 ……这就是所谓的既视感吧。 以前在莱茵战线,有过类似的……啊,该死。能猜到事情的发展了。就在这瞬间,自己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不会错的。 「跟我来吧。各位。就在旁边了。」 唰地把布扯下的男人,自豪地挺起胸膛。不对,他是敞开双手,高声断言。阴森的表情、恶心的执著,以及……足以让谭雅呻吟害怕的某种事物。 「看吧!就是这个!」 坐镇在那里的,是巨大的……圆筒形长条物。是鱼雷,怎么看都是鱼雷。如果不是错觉的话,很明显还加装了疑似让人搭乘的部位。 「这就是v-2。简直是革新性的兵器!」 不断卖关子的博士,让谭雅的干劲猛烈地不停减少。 「太棒了!居然能向各位介绍这么棒的东西。让我确信这也是上帝的保佑。」 「……恕我失礼,这是?」 「没错,中校!是依贵官的希望制造的喔!这样就能一如你的要求,不会迷失方向地,自由地前往目的地了。」 「咦?」 「v-1是直线前进。就如同我的信仰,不会弯曲的正直,就只是正直地飞著!然而,v-2是为了面对艰辛现实的道具。」 这个博士是在讲什么啊。尽管他一个人说得很开心,但很抱歉,谭雅自己可是非常正常的人。 不论是谁都好,快带精神科的专家过来吧。胡言乱语与精神错乱的对应,可不是列在军人薪给等级上的职责啊。 「不论走上哪一条道路,都能抵达圣地。这是迈向山丘上的理想,为了仰望山丘之上的旅途。为了重现这一点,v-2加装了最棒的导引性能。就有如受到信仰引导的各位一样,决不会迷失方向!」 我一点信仰也没有,可以回去了吗? 「也就是说,这是完美且虔诚的导引鱼雷。不可能会有比它更好的鱼雷对吧,中校!」 「真是太棒了!当然,这是全自动导引的对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会有多开心啊。 面对谭雅充满挖苦的话语,狂信者却是毫 无动摇地回以微笑。啊啊,要是能一拳揍在这张可疑的脸上,不晓得会有多舒压啊! 「别担心,提古雷查夫中校。我怎么会抢走一同祈祷的贵官的表现机会。我们不是一同赞美神的荣光的同伴吗?你可以相信我喔?」 一微米都无法安心的话语。不准用那种「我很清楚你哟」的恶心微笑盯著我看! 「下官终究是帝国军的将校。」 迂回的否定。但很可悲的,对于这种人是不论怎么说都没有用的。能听懂话中暗指我是军人,不是宗教分子的修格鲁工程师,已经不在了吧。 被洗脑得虔诚无比的博士,是不听人讲话的。 不对──谭雅摇了摇头。说到不听人讲话,也有种打从以前就是这样的感觉。 「跟v-1一样,各位只要操纵这个撞向敌人就好,然后就脱离吧。想留下来参观满载的火药将眼前的问题炸毁的景象也行吧。」 简单来说,就是人肉鱼雷。 有仿效义大利人装设逃生装置这点,哎,勉强还可以接受吧。 不过,这算什么啊。 「我认为这并不是我们的工作。」 「经由魔导师的集中火力投射。这是解决事情的最佳解答之一。不是吗?」 尽管被搞得精神疲惫,但谭雅还是抱著一线希望问道。 「能保证不会把我们一起炸死吗?」 「这就要看主的旨意了。也就是说,你大可放心吧。」 也就是说,要把命运交付到称作存在的恶意化身手上吗?开什么玩笑啊──谭雅忍不住在心中骂出她所想得到的一切脏话。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吧。 「这没什么,提古雷查夫中校。就相信自己有主的庇佑吧。尽管力有未逮,但我也相信你是同信者。」 「咦?」 「这是在听到贵官的提案与提议后,以此为契机开发出来的。要说的话,就是信仰者同伴经由信仰所进行的合作呢。倘若没有神的恩宠,毫无疑问是开发不出这种东西来的。」 带著美好的笑容,这家伙如此说道。 「自豪吧,中校。」 就彷佛在给予祝福般的,博士猛然地敞开双臂。是觉得感动不已吧。在双手高举向天,仰望起天花板后,就以开朗的表情开始呢喃起对神的感谢。 他是满足了吧。嗯了两声,自以为搞懂了什么的家伙,在将视线移回谭雅身上后,随即一脸开心的说道: 「这就像是贵官和我的孩子一样呢!哈哈哈,很出色的鱼雷吧?很棒对吧!」 「你说这是,孩……孩子?」 「尽管放心吧。它是个优秀的孩子。产下它的人是我,但播种的可是贵官。倘若没有枯燥乏味的命名规则的话,还想请杰图亚中将担任取名人呢。」 是想说我是爸爸,你是妈妈吗! 把手轻轻放在鱼雷上的博士,眼中充满著骄傲。乾脆瞎掉吧。混帐家伙。 「这跟海军的蠢蛋担任开发的鳗鱼不同。可以自负就连引信都是由我负责做到万无一失的。」 「博士负责的?」 不懂谭雅的心情,不对,是根本就没打算懂吧……真希望博士能反省一下自己过去做出来的实绩。 「这是我的鱼雷。也就是说,是能确实发挥效果的鱼雷呢。」 「……博……博士的鱼雷?」 就谭雅个人的感想,「博士开发的鱼雷」是个让人颤栗的事实。疯子产的鱼雷只会让人恐惧。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有谁会不觉得恐怖啊? 然而,似乎就唯独博士本人,对谭雅的话语有著不同的见解。 他瞬间盘起双臂沉默下来,并在突然抬头后,换上真挚的表情。这次到底是怎么了啊。尽管知道他情绪不稳定,但要爆发的话,由于想保持距离,所以想请他稍等一下。 他是怎么了啊──就在要拉开距离时,谭雅注意到博士的高大身躯,就像是要覆盖住自己似的靠了过来。 「……我虽然自认为头脑有理解到。」 「理解什么?」 「没错,就是这个问题。尽管我嘴巴上说是共同作业……」 谭雅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博士用手紧紧抓住了肩膀。 「对不起。请让我由衷向你谢罪。」 蹲下身,配合自己的视线死盯过来的恶心科学家,眼中还泛起悔悟的神色。 博士是怎么了。 「贵官和我的鱼雷。我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博士维持著宛如罪人般的苍白脸色,在谭雅面前跪下。就像是在忏悔似的,他几乎要跪倒下来。 「真的很对不起。」 更正。所以说,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啊,博士! 「请原谅我吧,中校。我居然受到傲慢的荼毒。明明靠著谦虚且亲密的团结、我们的协力,才有办法产生奇迹的。我却偏偏忘了这种事,傲慢起来了。」 最后,博士甚至哭丧著脸,哽咽起来。要说到谭雅直率的心声,就是我也想哭了。 这是要我怎么办啊。谁快来想想办法啊! 「能原谅我的傲慢吗,提古雷查夫中校?」 「……博士,你这是怎么了?」 「技术人员必须要谦虚。正是谦虚让我们克服问题。我犯了和海军的技术家相同的错误。假如没听贵官的一席话,就会重蹈黑暗的日子吧。有著共同信仰的姊妹,感谢你。」 无法沟通。 怎样也不觉得是在相同的时代,相同的国家,用相同的语言对话的混乱状况。是巴别塔倒了吗? 啊啊,如果是自称为神的家伙的话,也非常喜欢妨碍人类的交流沟通吧。是存在那类的家伙会乐意去做的不文明行动也说不定。 想要求救。迫切地。 对谭雅来说,这只能说是莫名其妙。甚至不得不自问自答,到底是怎样的前因后果,让博士与自己进行这种莫名其妙的对话啊? 「……上校?」 就像依赖似的,谭雅连忙向身旁规矩地保持沉默的雷鲁根上校,投以求救的眼神。 能让这家伙,这个博士闭嘴吗?尽管不知道他是怎样接收这个讯息的,但雷鲁根上校默默地微微点头。 「提古雷查夫中校。」 「是的,上校。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也能体会贵官的担忧。新型兵器,而且还攸关问题百出的鱼雷的话,贵官会担心也不无道理吧。」 喔喔──才高兴起来,谭雅就又摔下去了。 「只不过,这已在技术厂经过陆军专家彻底的操作测试了。应该具有最低限度的信用。就像博士所说的,可以说是团结的成果。」 该说,陆军果然是对海军有意见吧。也许是心理作用,雷鲁根上校的语气很开朗。 不对──谭雅基于公平的观点,拋开自己轻率的判断。 就组织来看,雷鲁根上校也是名善良的组织中人。一旦是预算的竞争对手,就算不是陆军与海军的关系,也肯定没办法友好握手的。 顺道一提,这同时也是他偷偷从博士的诡异行径上别开视线后的发言。 「总之,在主力舰上的劣势,要靠战术的巧思与技术弥补吧。」 「……居然要用陆军保证的鱼雷与敌方舰队交战。该怎么说好,还真是愉快至极呢。」 不久之后,莱希的陆军也会开始建造护航航母与运输潜舰了吧。这就是陆军与海军的互不信任达到极限的国家会干的事。 大战中──某日/于帝都近郊 为了述说达卡外海,就将时间稍微回溯 一下吧。 这是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这名不幸的军人,在经由稀世罕见的过程,率领起沙罗曼达之前所发生的事。 刚陷入对联合王国战斗的帝国,极为认真地正视著舰艇攻击能力的必要性。 正式开发名称为「海中通用加速装置」,秘密代号是v-2。 将联合王国海军打进恐怖深渊的那样兵器,是在提古雷查夫中校于参谋本部战略研究室短暂的任职期间中著手开发的。 只不过,提出开发基本概念的当事人,丝毫没考虑过「自己」使用的可能性……人类,不论是谁,只要不是自己使用的话,要变得有多没责任感都行。 虽是基于这种胡乱内情决定开发的兵器,但同时也是基于非常认真的打算所开发的兵器。一切的开端,就从寻求建言的时候开始。 当时,在进行技术研究计画的听审时,作为拥有丰富前线经验的现场人员受到聘用的提古雷查夫中校,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当时议论的内容,是优势的联合王国海军以及共和国残存舰艇的对策。 这看在谭雅这名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斗教训的军人眼中,军舰这种东西,只要用空中攻击或潜舰作战击沉不就好了。 没完没了听著战舰主炮的大舰巨炮论,让提古雷查夫中校实在忍不下去,不由得开口插话。 表示「对舰战斗?只要用反舰攻击机或潜舰发射鱼雷不就好了吗?」对谭雅来说,她自认提出了非常妥当的意见。 又怎么能想像得到,帝国海军的aal真的一如字面意思的是条鳗鱼呢。 更何况,知道珍珠港与马来亚空战的人会这么想。 只要让鱼雷命中的话,不论是战舰还是其他舰种,不可能会有无法击沉的海上主力舰吧。就算无法反制进入,舰艇这种东西,基本上只要让火药击中就会沉。 极端来讲,现状下也只要配备大量的攻击机部队,就十分可能做到类似的事情,这是谭雅的结论。配置潜舰也很不错。 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也有过一艘潜舰在一次遭遇战中击沉三艘重巡洋舰的案例。 总而言之,她想说的意思很简单。 就是「别浪费时间讨论蠢事了,赶快来谈鱼雷的事吧」。当然,也没有忘了以委婉的官僚修辞恭敬地说道: 「考虑到近来优势的敌海上战力,帝国军要击溃优势的敌海上战力,最好的方法就是鱼雷攻击了。」 然而,对此所得到的解答,却是谭雅从未想过的那种解答。 「……中校,靠我军的潜舰战力,并没有办法反制。」 说穿了,为什么只有潜舰? 谭雅难以理解对方的解答,甚至不由得因为跟不上思考而当机。 对谭雅来说,她丝毫没有要只靠帝国海军潜舰战队,与对方的主力舰进行舰队决战的意思。诸如航空母舰航空队、水雷战队、陆上攻击队等等,不论是什么部队,只要能击沉就好了不是吗?她想说的是这个意思。 是在谈鱼雷攻击的事。没人说就只限于船只。 「不,下官的意思是以航空机的鱼雷攻击为主轴,并提议以潜舰作战作为辅助。」 「办不到喔,中校。」 「什么?这是,那个……」 「我军并没有能进行对舰攻击的鱼雷攻击部队。」 一时疏忽,因为魔导师不熟航空机情况所导致的误解。 直到这时,在这个场合被告知为止。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魔导中校,都没发现空军没有鱼雷轰炸机的事实。 毕竟,存在于知识中的太平洋战线上,空投鱼雷攻击进行得非常激烈。也知道给予俾斯麦号战舰致命一击的,是旧式的剑鱼式双翼机这件事。 对这种人来说,携带鱼雷飞行的航空机会是理所当然的存在。 因此,谭雅陷入了混乱。 「……咦?」 在这瞬间,谭雅全神贯注地思考。 咦,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会没有? 由于疑问太过深刻,甚至不由得毫无掩饰地在脸上露出疑问神情。然后,她被一部分人谣传是铁脸皮的表情,就在这瞬间垮掉。看到她宛如军人般的表情垮掉,露出就彷佛是个符合年纪的小女孩般的模样,让在座列席者忍不住目瞪口呆。 「你不知道吗?」 「不,那个……因为有取得战果。」 谭雅冒著冷汗,慌张地翻起记忆。报纸报导、内部传闻,还有军公报上看到的战果,应该都确实有著击沉纪录啊。 「航空舰队有击沉过好几艘敌舰吧?」 就算没时间翻阅空军的最终任务报告,也知道军方整体的一般状况。 由于有著在炫耀击沉敌舰的战果,所以还以为鱼雷轰炸机是很普遍的存在。 在对舰攻击时,记得也经常与空军进行联合作战……不对,一般是要有的吧。 对谭雅来说,这是她一直以为存在的东西。对于没有说这不存在的情报带有偏见。毕竟,她是在速成教育之下投入实战,而且和海军的共同作战,基本上就只有舰队决战的支援。 只会认为攻击机应该会在某个地方作战吧。 「下官是将这些误以为是攻击机部队的战果了。」 「全是俯冲轰炸的战果。战果也大半都是驱逐舰或运输船这些小船哟。对于战舰,航空机至今还行不通。」 无情的答覆。根据这个答覆揭开真相一看……还真是低水准,帝国军就像是大陆军所代表的一样,是典型的陆军国家。 海军尽管因为近年来急剧的扩张政策与接连的加强,有达到一线级的水准。 但是,空军却是以空中优势与对地支援为主的陆军国家水准。 「恕……恕下官失礼,攻击机与对舰攻击战法的开发是?」 「有在做,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要花一~两年吧。可以认为要实战化还得等更久。」 几乎接近是恳求的询问,轻易地截断了希望。 唯一的希望,就是帝国具备的高技术力。 不过,还是欠缺了名为诀窍的巨大无形资产。开发要达到实用化,会需要庞大的时间吧。 就算不会感情用事导致不合理的结果。 也难以阻止重视经济合理性的人,被憎恨不合理的感情所困的讽刺情况。 「那么,用潜舰或鱼雷艇毅然进行逼近攻击如何?」 不过作为贤明的社会人,被现实彻底锻炼过的军人,谭雅到底还是提出了替代方案。 毕竟空军在对舰攻击上的无能,是个必须要求改善的非常深刻的问题。 就这点来讲,会期待潜舰,全是因为对舰攻击并不是空军的专业。而且,现在也已经有配备潜舰了。活用现有的东西……是最为确实的方法。 帝国军的潜舰配备状况极为良好,也正在对联合王国的海上交通线造成威胁。要让鱼雷命中在海上航行的船舰,所需要的技术可是比想像中的困难。因此,我军应该具备著能做到这件事的技术。谭雅高声说道: 「以潜舰进行海中攻势,是胜算最大的方法。应该考虑包含水雷战队、鱼雷艇在内,以鱼雷进行的大规模攻击案吧。」 「现状下很困难。主要是受到很大的技术限制,无法期待战果。」 咦──谭雅的表情微微扭曲。这种回答是太过明显的全面性否定吧。 当然,她自认为有理解到这么做的难处。要接敌并发动鱼雷攻击,这说起来是很容易吧;但实际上要发动鱼雷攻击,必须经过难以置信的复杂程序 。 能否确保舰首前方的理想位置,并从极近距离进行鱼雷攻击,几乎纯属侥幸。 那怕是目标的航行方向与识别这种初步的要素,就算是熟练的军官也会难以判别。计算鱼雷航行路径所必要的速度、测量瞄准距离、方位角的算出,此外还必须选择鱼雷的引信与深度。 因此,要海军方说的话,提古雷查夫中校要求进行的逼近攻击就只是个理想……但也明白她的理由。 当然,自己对海军相关的事情是门外汉这点,谭雅也有自觉。不过,能合理思考的人,也会伴随著转换想法与逆向思考的应用力。 具体来说,就是命中率低的话,那就靠数量弥补就好的单纯想法。 就算是百发一中,也只要准备一百发,就绝对能命中目标。 「就反过来想吧。我们有鱼雷吧?那以量取胜不就好了吗?」 「有是有,但能运用的专业人员有限。没有能将海上航行中的船团歼灭掉的规模。」 然而,这种程度的构想其实早就统统提过了。 虽然技术人员容易倾向于靠新机能打开局面,但运用方可是会尽到最大的努力。 为了靠训练与运用弥补低命中率,早就彻底下了一番工夫。 因此,对以听取现场人员意见的名目,被逼问有没有什么好点子的参加者来说,这是一如往常的议论。 如果是重复早就提过的意见的话,那今天也没有特别的收获吗? 就在参加者开始这么想时,那句话就从谭雅口中喃喃说出了。 「那么,就让魔导师搭乘在鱼雷上吧。就这样用鱼雷发射管,或是与潜舰分离的方式发射人操鱼雷。让魔导师去导引鱼雷击中敌舰如何?」 人在受到逼迫时的创意,意外地不能小觑。 那是稀松平常的对话开端。实际实用化的东西,是从这意外的地方开始的。不论再怎么疯狂,这也是从随口说出的偶然想法中衍生出来的东西。 只要翻开世界史,疯狂兵器的篇幅能写成好几本书吧。 能毁灭人类好几遍都还有剩的核子时代;核保护伞与共同毁灭原则,以黑色幽默来说太过愉快的时代。 对生活在这种时代的谭雅来说,人肉鱼雷这个名称是一种结论。 义大利的小型人肉鱼雷,以及日本的回天。 「咦?」 「就让鱼雷载人化,给予航行能力,跟v-1一样去撞击敌舰吧。没什么,乘员只要在击中前脱离的话就没问题。」 不管怎么说,现在有著连人肉鱼雷这种疯狂构想的兵器都能接受的土壤。 而且,最珍惜自己性命的谭雅与为了保卫国家而牺牲的前辈不同,是以「重视生命」作为信条……虽说是与博爱主义相距甚远的「重视自己的生命」就是了。 外加上非常理解人力资本的重要性,所以认为义大利的人肉鱼雷是比较聪明的做法。 于是毫不迟疑地采用了回天的破坏力与义大利重视人命的优点。 「……改装成载人规格,你是这句话是认真的吗?」 「改装本身是比较简便的做法。只需让舰队采用的鱼雷能操舵就好。大型化也是一种方式。」 义大利的maiale是非常合理的设计。 哎,严格来讲,那与其说是鱼雷,更该说是小型潜艇吧? 而且在接近后,甚至还能设置水雷。 在亚历山大港突袭时,才分成三组的六人小队就破坏了两艘战舰。 令人惊讶的是,就连油槽船与驱逐舰也遭到水雷破坏。 就性价比来讲,maiale会比回天有优势吧。 或是说,要搭的话就只限于maiale了。(毕竟很安全。) 不过,回天的破坏力也确实很有魅力。 「规格呢?」 「简易版的话,只要在舰队鱼雷上加装跨坐式驾驶席就好。尽管从鱼雷发射管发射的形式会比较理想,但要是有困难,采用分离方式也可以吧。分离式的情况下,为了追求威力就会希望大型化吧……但下官也是专业领域的门外汉。」 「所以说?」 「这是不负责任的构想提议。关键的实现性与成本,还请参考专家的意见。」 换句话说,这就只是灵光一闪;就像是脑力激荡想出来的点子一样。 提出来讨论的,是让鱼雷载人,待鱼雷击中目标后,再对陷入混乱的敌舰队设置吸附式水雷就好的提案。 在战术上,要是有这种东西就方便了呢──谭雅作为现场指挥官说道。 「有关贵官的提议。」 「是的。」 「概略就好,想请你再说明得具体一点。人力导引鱼雷究竟是?」 「这种说法说不定是太吓人了。不过,做的事情跟v-1差不了多少。在鱼雷进入最终路径后,让乘员脱离。」 对了──谭雅就在这时,注意到她少说的部分。把回天与maiale混为一谈可不太好。 「也能考虑对舰攻击以外的用途吧。比方说,用小型鱼雷代替潜艇运用的方向性,也是个有希望的方案。」 「用小型鱼雷代替潜艇?」 用愣然语气发出的是单纯的疑问。就算脸上贴著问号,一副从未想过能这么做的样子,我也是那个啦。 并没有要说什么奇怪事情的意思。 「这个方案,主要是考虑到港湾设施的入侵破坏工作。是利用吸附式水雷袭击敌停泊船舰的方案。乘员看是要就这样沦为俘虏,还是考虑由潜舰回收都行吧。」 「在敌人面前,这可是自杀行为。就跟半自爆兵器一样,以兵器来说太过致命了。」 当然,不会要求在全军的正面配备。她承认这对正攻法来说,太过于剑走偏锋了。 「代替潜艇的构想,完全是假定特种作战的用途。这样必然会是特殊的运用方式吧……但请考虑一下性价比。」 「你有具体的评估数字吗?」 「……既然未经过实战运用,下官就难以断言。不过,假设从成为母舰的潜舰中独立出来的话,小型鱼雷的运用乘员就会是极少数的特种部队员。」 劣势的义大利海军,靠六人破坏了两艘战舰。 要用比这还低的成本击沉战舰是相当困难。最重要的是,从事作战的六人虽然遭捕,却也无人死亡。 「停泊地攻击只要成功的话,就能期待硕大的成果吧。牺牲极少。」 没错,能以零人命损失取得压倒性的战果。此外,如果是海陆魔导师的话,就意外地还能期待他们自行脱离,不会沦为俘虏。 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 「你是认真的吗?」 话虽如此,这种特别攻击兵器,以自杀为前提的兵器是疯狂的产物。是被名为战争的疯狂逼得走投无路的国家,在苦恼之余提出来的东西。 就连某个远东国家,都有对这种特别攻击爆发反对意见。简单来说,必死与拚死虽然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差了非常多。在帝国,感觉上所能容许的程度又与一般水准背离得更加严重。 「如果能用的话,当然是认真的。虽是个人的意见,但下官自信这会是个有益的提案。」 不过…… 战争就是一种「被逼到这种极限状态」的事态。假如不是这样的话,就不会特地用总体战来形容了。 依照这种前提条件行动的谭雅,无法理解他人对彻底轻视人命这件事的避忌。就像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根据日俄战争的战斗教训推论出未来的不列颠将军做出「难以置信」的评论一样。战争是在向 第肆章 来自海底的爱 如果是这家伙,不论是怎样的战舰都能一击解决吧。 ……只要能直击的话。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于海王星作战之际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五日 内海方面 现在,帝国军潜舰的基本战术是狼群战术。 两艘胜于一艘;三艘胜于两艘。完全是数量的力量。尽管是为了狩猎商船所想出来的战术,不过在对舰队战的层级上也十分有益。 在追逐电报中发现的敌人一段时间后。 战队也成功接触到目标了。 「僚舰通知。是敌舰!」 「声纳有反应!」 「声纳室,音源?」 「不会错的。是船舰的螺旋桨声。」 「……好大。这是,不对,请等一下。复数的……战舰级?居然听得这么清楚。不过,是船团。」 「准备鱼雷战!可别落后僚舰了!」 船舰司令部展开拚命的努力。 自巴谢特舰长以下,船舰的船员表现得都十分出色。就连看在只是礼貌性同席的谭雅眼中,也看得出他们是一批机敏的优秀潜舰船员。 过没多久,是到一段落了吧。 巴谢特舰长走向谭雅,迅速说明状况。然后,他就像是有点迷惘的补上一句话。 「提古雷查夫中校,那个……就快日落了。」 「日落前是最好的袭击时机吧?」 「通常的话,是这样没错吧。」 可是──舰长以有点烦恼的语气说出疑问。 「v-2就性质上,目视距离狭窄,这个时间带难以说是理想。还是回避战斗会比较好吧?」 有道理。 不过,对谭雅来说也就只是有道理。 「舰长所说的虽然是个问题,但大海辽阔。一旦离开,就无法保证能再度接触。倒不如说,能够预期会非常困难。」 「这是我们的工作。」 尽管对做出保证的舰长不好意思,但她也不是完全不懂潜舰作战的陆地人。 「正是因为多少知道这有多么困难,我才会这么说的。」 「有过经验吗?」 是呀──谭雅点头。 「有过几次。最近还一同前往了诺登外海。」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不得不说。尽管很高兴舰长的厚意──谭雅尽管先这么说,不过还是以严厉的语气指出一件事。 「潜舰的水下航速有限。我很清楚这会是个强人所难的请求。」 「请别说得我们就像慢乌龟一样。」 「我不是在贬低贵舰与船员的努力。只是想指出事实。速度的问题,即使船员再努力……也无可奈何吧。」 我有说错吗?──在如此反问后,对方就露出苦笑的表情。大致上,毫无疑问是因为他没想到会从视为陆龟的魔导军官口中,听到潜舰战术的讲解。 实际上,他们才是专家。 谭雅也十分清楚,最好要避免说得好像自己很懂一样。只是,需要为发明之母,发明的强迫者,总而言之,军令是个非常棘手的东西。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只能做了。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特意用轻挑的语气嗤笑。 「丝毫无法保证我们能抓到幸运女神的后发。那么,这就是该由我们主动痛扁女神一顿,将她的头发尽情扯下来的时机。我有说错吗?」 「就如你所说的。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南方大陆远征军的陆军平安归国呢。」 告别干劲十足的巴谢特舰长,谭雅就像受不了似的走到随行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身旁。 「中校,我们该怎么做?」 「准备出击,副官。这可是潜舰作战的重点呢。」 恐怕在其他舰上的部下也一样紧张吧。正因为如此──谭雅轻轻笑起。 「别慌张。这比v-1简单喔。因为多少还能转弯呢。」 谭雅一面让哈哈哈的夸张大笑回荡开来,一面重新看向走近的人影。 「中校,收到一则后续消息。」 带来有关敌情的最新情报的潜舰通讯人员,表情有些紧绷,让谭雅的脑中响起警报。 怎么了? 「僚舰传来通知。说是发现航母了。」 「航母?有在这里吗?」 谭雅忍住叹息,稍微摇了摇头。如果是潜舰船员的话,会高兴有个不错的猎物吧。很可悲的,谭雅比较希望对方没有航母。 「……如果是航空侦察的精度有问题的话,就伤脑筋了。」 她知道战争迷雾。尽管如此,也还是认为漏看了航母这种庞然大物,是空军的严重失误。 困扰的是,既然存在就不得不处理。毕竟要是没解决掉,之后可就危险了。绝对不能让运输船在归国时遭到航母追击。 「如果是v-2的话,就办得到吧。只能这样相信了。」 博士精心打造的兵器,也就是说,应该毫无疑问具备著荒唐的破坏力。至于安全性,还是别浪费时间去想吧。 「要准确进行同时攻击。状况已跟只要解决战舰就好的时候不同了。既然如此,就同时攻击航母与战舰。」 必须彻底通知下去──为了拟定对策,谭雅向巴谢特舰长提出建议,一手拿著队内电话的舰长,就像在说交给我似的拍著胸口。 「加上友军的两艘,总共有十二发v-2。要瞄准哪里?」 「基本目标是主力舰。战舰六发,航母四发。巡洋舰两发就好。最坏的情况,驱逐舰就引爆舰上的深水炸弹或鱼雷击沉吧。」 朝著点头表示了解的舰长,谭雅拜托他帮忙传话。 「乘员在脱离后,先潜伏在海中,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浮上袭击。不需要潜舰方回收。请迅速帮我转达。」 「可以吗?」 对于这句担心的询问,谭雅挥了挥手回道。 「在万一时,有安排回收人员的话是很感激……但我不想在这块海域上勉强各位。」 在听到这句话后,身旁就插来一句话。 「中校,这是他们的工作。」 平淡说出冰冷话语的人,是自己的副官。这与其说是不高兴,不如说就只是义务性的插话吧……谭雅想著这么说也有道理地点了点头。 「没错,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只是,不觉得工作的最低条件,是『双方都得是专业人士』吗?」 当然,最大的前提会要是我们完成了袭击的工作。 苦笑点头的副官也变得很大胆了呢。就算目的是要说给周遭人听,能将该做的事情彻底做好的军官,可是难能可贵的人才。对谭雅来说,是想在一旁微笑守候,期待她今后也能出色的成长。 然后,像是被我方的互动所感动的巴谢特舰长,朝著我们敬礼。 「祈祷各位武运昌隆。」 「舰长,不用帮我们祈祷。我们会做到该做的事。就相信我们吧。要是我们失败了,再随便你去向上帝、佛陀,还是恶魔祈祷吧。」 「……是我失礼了。中校。」 没什么──谭雅就在这时轻轻笑起。 「我很感谢舰长的厚意。那么,机会难得。就请充分享受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工作表现吧。」 达卡外海 联合王国本国舰队所属第二战队(同意行动前锋集团) operation agreement发动后13:25(当地时间十九点左右) 围剿敌人的计画。 将企图连夜潜逃的帝国军一举歼灭,藉此达成 南方大陆作战。这在处于抗衡状态的各战线中,例外地是一场胜券在握的战争。 要说的话,甚至预期不会有太大的抵抗。 说是理所当然,也确实是理所当然。 面对联合王国舰队,帝国的「海军」有什么办法对抗?这是就连三岁小孩都懂的事情吧。主力舰数量、辅助舰船数量,全是压倒性的。 在列强第一的海军国家面前,大陆国家有什么办法竞争? 正因为如此,联合王国舰队的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这会是一场胜仗。 然而在揭开真相后,任谁都发出惊叫。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就像是打开了地狱大门一样啊!──等到后悔时也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得用将兵的性命偿还这个错误的估算。 「胡德号!全能的胡德号!」 水兵悲鸣般的惨叫回荡开来。只要朝著那里看过去,事态是一目了然。在响彻战场的爆炸声响后,烟雾弥漫开来。 让人忍不住想摀脸呻吟的景象。 威风凛凛的钢铁战船临死前的模样。彻底倾斜的船体上弥漫的烟雾与爆炸声响,显示出胡德号早已回天乏术。 胡德号,全能的胡德号。 开战前,以列强海军最强的战舰自豪的巨舰。是联合王国海军引以为傲的最大军舰,同时也是最棒的战斗巡洋舰。海军的荣耀,全能的胡德号。 仅仅一击。 仅仅一击就葬身海底?就算说是亲眼所见,也任谁都想大叫这太过分了的景象。 大叫著这不可能,胸怀著荣耀与尊严的舰长与船舰命运与共,水兵还来不及感受到痛苦就一一死去。 同时,尽管如此,被誉为最精锐的他们就算悲伤不已,也还是猛烈地做著应尽的职责。一得知胡德号被鱼雷击中,就立刻解开舰队阵型,采取回避行动。 动作时的熟练度、反应,全是可期待的最佳水准。 迅速不已的判断,可期待的最快反应,以及就连解散队型的瞬间都一丝不乱的动作。 只不过,乘员拚命的操舵也是徒劳无功。 「皇……皇家方舟号!」 颤抖的声音、悲鸣,述说著袭向我等荣耀的残酷命运。 「怎么了,快报告!」 「皇……皇家方舟号,被鱼雷击中了!」 航空母舰响起的爆炸声响与溅起的水沫。就连从距离舰队中央最遥远的驱逐舰上,也不会看错这个景象。 在哑然看著这一切的他们眼前,航空母舰开始急速倾斜。是冲击的影响吗?正要离舰的舰载机互撞起火。舰队的船员就连错愕的时间也没有。 「该死!」 紧急逃离成功的海陆魔导师与船员尝试灭火,但火势却愈来愈强。 「注意海面!找出鱼雷的航迹!」 混在此起彼落的命令之中,护卫舰的舰长怀著悲壮的觉悟大吼。 「最坏的情况,就算得挡在射线上也要阻止!不能再让他们击中了!」 对护卫部队来说,绝不能容许更多的鱼雷攻击。 就算要救助胡德号的船员。 就算要救助皇家方舟号。 在敌潜舰徘徊的情况下,怎样也没办法停船进行作业。内心受到愤怒与焦躁煎熬,所有人都在无意识间咬紧牙根。 然而,联合王国海军驱逐舰百慕达号的船员,就在下一瞬间忍不住盛大地诅咒上帝。 就在眼前全力加速的巡洋舰伊利亚德拉尔号…… 瞬间,才觉得听到了讨厌的声响,就溅起了该死的巨大水柱。 「伊利亚德拉尔号,伊利亚德拉尔号!」 从断成两截,急速沉没的船体来看,救援船舰的可能性令人绝望。为了避免被海流卷进去,百慕达号不得已地改变前进方向。 同时,基于冷酷的序列数字,舰长继承了伊利亚德拉尔号的指挥权,为了保护受伤的友军,竭尽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努力。 至少,声纳员呕心沥血的努力得到了回报。 「有反应!这是……螺旋桨声!疑似敌潜的反应有一,不对,二!还……还在增加!是敌方的潜舰群!」 「立刻转舵!快!不能再让他们为所欲为了!」 「aye aye sir!」 「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回去!反潜准备!要他们付出代价!」 对此,联合王国的轻巡与驱逐舰的反应迅速。当机立断就算会阻碍收音,也要阻止更进一步的鱼雷攻击。 为了迅速压制敌潜舰,他们所拿出来的是多弹头散布型的刺猬炮。这是刚配备下来的新兵器。 是为了宰杀狂妄的帝国潜舰所开发的新兵器。 能用深水炸弹进行面压制的刺猬炮,正是联合王国护卫舰队的自信来源,同时也是担保战术优势的武装。 「别让音源逃了!路易斯号与胜利号也一齐攻击敌潜舰!」 进行复仇战的冲动;必须守护伙伴的义务感。伴随著化为动力的感情,将兵竭尽了人类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水兵分秒必争的东奔西跑,士官扯著喉咙的催促作业。 他们恐怕是以可期待的最快速度,发挥了训练的成果。在那里的,是以人力所能的极限向祖国奉献的将兵身影。 然而,真是可悲。 他们的动作,以反潜行动来说是最佳解答,所以完全适得其反。 就在由驱逐舰、轻巡洋舰组成的反潜猎人部队在甲板上陈列爆炸物,要开始向海中发射的瞬间── 盼望著这一刻的,来自海中的恶魔。 缠绕在鱼雷上运来的灾厄。 对联合王国来说最糟的敌人自海中现身。 「左……左舷有敌魔导师!朝本舰急速接近中!」 监视员颤抖的叫喊,来得太迟了。在装填中的深水炸弹与刺猬炮露天摆放在地面上时,要是遭到爆裂术式攻击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该死!全员,抗冲击!」 警告的叫喊声。但就连警告也来不及,突然现身的魔导师从容地展开术式。显现出来的术式,将负责指挥的舰长意识连同肉体一起炸得灰飞烟灭。 「百慕达号,炸沉!」 在发出惊人声响与光芒的同时,能看到她倾斜的龙骨。作为让僚舰毫无遗漏地理解到发生什么事的圣画像,这一幕太过充足了。在眼前被炸沉的百慕达号,是由于反潜战斗用的投射式深水炸弹,以及驱逐舰上装载的,连战舰也能击沉的鱼雷遭到引爆。 不过,为什么? 知道原因;知道是炸弹遭到引爆;眼睛能理解到,是应该会保证优势的炸弹,炸沉了百慕达号。 不过,为什么? 瞬间,残存舰上的乘员受到无法理解的感情支配。让他们回过神来的,是监视员宛如悲鸣般的警告。 「魔导师!是魔导师!是帝国军的魔导师!」 啊,混帐东西。 这样就够了。 联合王国残存舰艇的指挥官理解了一切,然后诅咒上天。是在鱼雷攻击当中,参杂著敌海陆魔导部队的袭击。 不会错的。 正因为是他们,所以能充分理解敌人攻击所具有的可用性。他们理解到了。这是帝国军在诺登以北地区频繁使用的战术。 就算不愿意,也还是理解到了。甚至为了夺回立场,友军海陆魔导部队还在旧协约联合地区实践了从潜舰出击的进攻作战。 然而,然而,他们还是在无意间认为「如果是海上航行中的舰队就不会有事」而掉以轻心。然后,迎来今日的这种局面。 正因为 是离无能相当遥远的军官,所以他们有办法理解状况。换句话说,这就只会是最该死的状况。本来应该要由战斗机与海陆魔导师在事前阻止接近的家伙出现了。 「紧急战斗!自由射击!」 驱逐舰路易斯号紧急开启所有能用的炮口。 「拋弃可燃物!将刺猬炮射光!」 驱逐舰胜利号将装填完毕的刺猬炮,朝著敌潜估计位置全力投射。同时也一块拋弃可燃物,然后,在下一瞬间,她们就因为自己的武器弹药遭到引爆,瞬间失去了战斗能力。 「路易斯号、胜利号被干掉了!」 不过,至少被攻击的驱逐舰有彻底完成她们的义务。 虽然时间短暂,但由于帝国军的锐利攻势集中在两舰上,替僚舰带来类似缓刑的片刻时间。 「转舵!全速!」 能一面拋弃可燃物,一面改进行回避行动的舰船很幸运。而非常不幸的是,灾厄的暴风袭向他们,让他们甚至没办法对自己等人的这份运气高兴一下。 要说凄惨,确实是很凄惨的事态。 包含战舰、航母在内的前卫在瞬间几乎全灭的损害。如果是遭到强力的敌舰队袭击而力竭战败的话也就算了,但被区区几发的鱼雷与魔导师击溃? 「……我的天啊!」 也难怪军官会忍不住仰天,将字典上所有的禁播用语奉献给主。看在联合王国相关人员的眼中,这不论对谁来讲都只会是一场恶梦。 如果是梦,希望赶快醒来。 只不过,他们是体现约翰牛精神的海军军官。内心在悲叹。但从口中发出的就只可能是善尽人事的命令。 「备用的深水炸弹与鱼雷也一块拋弃!会被引爆的!动作快!」 为了活下来,就只能用尽一切手段。残存舰艇就连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停下动作。尽管这对护卫舰来说是很羞愧的事,也还是急速拋弃了包含深水炸弹在内的可燃物。 「持续射击!敌人的数量不多!」 「把海陆魔导师叫出来!要掩护航母!去支援损害管制!」 想办法动著手脚,拚命挣扎。 光看数量,袭击过来的魔导师是未满一个中队的少数战力。理论上,就只是能轻易阻止攻势的敌人。 就十几个人;就只有这些人。 就只有这些帝国人,在与皇家海军的一个战队为敌?别开玩笑了。 假如没有被逼近到这种距离,实际上,光靠舰队的联合防卫就能击退了……不过得加上一句但书,前提是要有海陆魔导部队,他们的航母没有被火灾吞没的话。 就算有经过加强,各舰防护火力的密度还是不足。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但有总比没有好吧。怀著这种祈祷般的想法,在发射弹幕之后,甚至还为了隐藏舰体,基于创意精神散布烟雾。 只不过,战斗的天秤非常无情。 就像在嘲笑众人的努力似的,倾斜的天秤没有回来。 「文……文森号!」 虽说未满中队规模,但遭受到魔导师集中炮火的文森号,落得残酷的命运。尽管勉强还维持著浮力,但遭到大火吞噬的她,战斗力已被彻底击溃了。 之所以没有爆炸,也是归功于极力拋弃爆炸物的判断吧。帝国军魔导部队肯定是打著要引爆舰上的鱼雷或深水炸弹的主意。在文森号遭到大火吞噬的瞬间中断射击……等注意到她没有爆炸后,再重新开始射击。 很可悲的,努力所带来的成果就只有这种程度。 是无法反击的船只太无力了吧,文森号的命运急速缩短。 似乎看出情况的敌魔导部队改变方针,朝著吃水线集中射击。船体破洞,让文森号的状况因为浸水而急剧恶化。 恶鬼瞬间就完成工作了。 然后,无情地袭向残存的联合王国舰艇。 「……敌魔导师,朝本舰急速接近中!」 啊,也是呢──联合王国海军的舰长微微咬牙。判断文森号已不成威胁,并放弃引爆炸弹的帝国军魔导师的行动是自然不在话下。 就算海陆魔导师从急速倾斜的皇家方舟号上,以姗姗来迟的牵制攻击进行干扰,也无法构成妨碍。岂止如此,我的天啊! 回击的术式还让就快扑灭的火势更加恶化了。 就算是精实的海陆魔导师,要一面受到火灾与爆炸烈焰包围,一面还要与海陆魔导师交战,也太强人所难了。 这是对敌人的天佑。作为进行薄弱支援的代价,他们被轻易击倒了。 然后,全力进行防空炮击的最后一艘驱逐舰,命运甚至是早已决定了。 「要来了!」 「该死,该死,快到让人厌恶的混帐!」 要是洗练的事物是美丽的话,那就是残酷的美吧。帝国军魔导师飞行的轨迹,是琢磨到无比锋利的技术。在屏住呼吸的众人面前,他们一丝不乱地形成了漂亮的袭击队形,假如不是在这种时候,这甚至会让人看得入迷。 甚至让人确信死神将会挥下镰刀的动作,极为理所当然的进行著。 啊,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就要被杀了。 任谁都不容拒绝地理解到这件事的瞬间。 结局就在这时突然造访。 「该死的恶魔……!」 就在某人几乎要诅咒上天时。 眼看著就要开始冲锋的家伙;帝国军的恶鬼,突然狼狈地惊慌失措,乱了阵形。 紧接著,世界充满了光。 挥去以为是完美的既定事项的死神幻影,将以为无法避免的死亡轻易吹散。 是主的作为吗?还是奇迹吗? 不,不,不。 「是救援!是本队的救援!」 就在通信士完成大声喊出好消息的愉快工作的同时,充满著光。是朝著帝国军航空魔导部队的队列,如雨点般落下的光学狙击术式。 「救援来了!」 「得救了!」 「神啊!」 福音,就当如此。 与其说是欢声雷动,更像是欢喜的爆炸。不论是谁,不论是活下来的谁,全都由衷感激著友军的迅速救援。 不是敌人。是友军,是友军的航空魔导部队来增援我们了! 直到刚刚都还在朝著上帝骂出地面上一切脏话的家伙,就像悔改似的开始赞扬主的荣光,见风转舵速度惊人。 不是很好吗?那可是联合王国的美德呢。 相对地说到帝国军魔导部队……明显散发著苦涩的氛围,拚命地回转。一想到他们的乐趣受到妨碍,心情想必是非常不愉快吧,身为联合王国人,也不是没有在苦涩的败北之中感到一丝的慰藉。 牺牲非常大。 太过于苦涩。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种时候的联合王国人才会伴随著哀悼,发自内心地嘲笑敌人「还真是遗憾呢」。 当天──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完全就是画龙独缺点睛。 只差一步,就能一如字面意思的歼灭了!这是非常重大的疏失。 明明是用超高风险的v-2袭击敌舰队啊!要求相应的红利有什么不对! 尽管成功的把握非常低也还是做到了,血祭了战舰、航母,最后是护卫的巡洋舰与驱逐舰,即将获得完全无缺的完全胜利。 将名为成果的奖杯握在手中可是我的权利! 尽管如此,却在最后一刻被狠狠地介入了。就像是吃完主餐的肉食后,要送上点心的服务生突然消失一般的冲击。 不对──谭雅将意识切换成正面思 考。 该吃的主餐已经吃了。 参谋本部安排送上的退路上的主力舰队,有好好地享用完毕。自己的份内工作做得很完美。只要隆美尔阁下不迟到……就能毫无妨碍地撤退完成吧。 特别是在战术进退上,他不是会出错的人。想必能顺利撤退吧。纵使出了什么意外,那又怎样。 迟到是迟到的人不对。 这是社会人的基本,军人的绝对原则。迟到的家伙就要被丢下。是在团体行为时,无从置疑的大原则。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觉得「尽管迟到却跑来干预」的联合王国航空魔导部队的增援太不讲理了。 由于有紧急散开,所以完全没对部队造成直接性的损害。然而,心理上却受到严重的精神损害,甚至想要求赔偿。 竟在最后一刻跑来妨碍!既然都迟到了,那就迟到到最后一刻不就好了! 「旅团规模的魔导师反应!正朝我们急速接近!」 「啧!时间到了!」 立刻散开的高训练水准;受到几乎是奇袭的射击,也仍然能维持秩序的组织力。这些全都述说著卓越的技术吧。就算是具备这种技术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选拔人员,也想避免数量上的劣势。 况且还是海上战斗。要是能避免的话,就想尽可能地避免。 「中校!只要再两艘就好!」 「时间比较珍贵!别贪心!要撤退了!」 尽管谭雅高呼撤退,但拜斯少校的战意似乎抑止不住想先将眼前猎物吃掉的冲动。 「现在的话,不用多少时间!请让我做吧!」 「只要击中几发术式就能解决掉了」,拜斯少校如此吼道。 他是非常认真的。实际上,他也确实办得到吧。问题是,事到如今,这对谭雅来说已经毫无意义。 敌方的增援接近,改变了游戏的规则。如果是在增援赶来之前,歼灭会是最佳解答……该死。 谭雅伴随著咂嘴摇头。自己身为专家,有办法让感情与需求分离……因为知道必须要分离。 「少校,够了。要回去了!」 「……遵命!」 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士兵,拜斯少校没有再度抗辩。明白事理是很重要的。 「各员,一面自由射击敌航空魔导师,一面后退!」 指挥部队的谭雅在决定后退的同时,也为了尽可能减少追击部队,立刻决定进行骚扰攻击。 在决定要贯彻骚扰之后,目的就成为让「减缓追兵的速度」最大化了。 就顺便说吧──谭雅下达命令。 「射击前通知!接下来禁止攻击敌舰艇!」 「咦!」 「副队长,要是把敌舰全部击沉的话,气急败坏的蠢蛋可是会跑来干我们的屁眼喔!」 听不懂人话啊──谭雅叹了口气。副队长这家伙,是打算有机会的话就偷打吧。 就痛骂他一顿吧──当下,就在谭雅烦躁地想开口骂人时,无线电传来另一道声音。 「副副队长,只要把船留下,联合王国军就会去回收漂流者,就连魔导部队也是。只要被派去救援的话,就不会跑来追击我们了!」 维夏说得好啊──谭雅愉快地放松表情。 能理解意图的顾问,适得其所的助理依旧健在吧。 「就跟你听到的一样,拜斯!要善用伤兵。为了他们,会需要救助者与避难所吧!」 在副官与谭雅的话语配合下,拜斯少校也立刻听懂她们话中的意思。他指著敌方的驱逐舰,顺便还看向漂流在海面上的联合王国将兵,伪恶地嗤笑著。 「……想不到中校也是人道主义者呢。」 「我可是打从骨子里的人道主义者喔。」 副队长与副官愣住,是被战争荼毒得太严重了吧。谭雅可是打从心底深信著人道主义。 至少,只要与自身的安全没有直接关系,就一直都觉得人道万岁。 「人类爱不是很棒吗?不论敌我,都应该要重视生命呢。」 急速接近的联合王国海陆魔导部队,最少也有旅团规模。不可能一面遭受追击,一面用小型潜艇与出击母舰会合。不对,首先一旦对上旅团的话,根本就连要摆脱追击逃离都很困难吧。 如果是平常时的话──能加上这句但书是个意外的幸运。 毕竟,敌航空魔导部队有著大量的「待救援对象」。这种时候,「勉强健在的驱逐舰」会具有很大的意义。那就是能作为获救船员的收容场地。 联合王国军魔导部队,是不可能做出对「待救援者」见死不救的选择吧。 「太阳要西沉了!撤退!各位,干得好!」 「「「遵命!」」」 尽管不觉得倾斜成那样的船舰有办法支撑下去,但航母就算只有形式上还浮著,也足以作为牵制的要素。为了救助船员,比起追击,敌人不得不将人手分派给救援。 「确认导航。不要有人脱队喔!」 太阳即将西沉是最棒的时机。只要太阳西沉,漂流者的搜索、回收作业就会非常困难吧。不过……如果是现在的话,只要联合王国军海陆魔导部队她们停止追击的话,就还来得及。这正是最大的重点。 不适合追击战的夜晚将至,没有太多时间能救援友军。这是究极的二选一。这样一来,并非联邦军的联合王国军,有办法无视人道吗? 这是摆明的事。尊重人命!这还真是有人性的选择,太美好了! 以能合理地回避战斗的观点来看,「任谁都会这么做」吧。就连谭雅也会选择「救援友军」,作为回避战斗的藉口。 是谁也没损失的双赢赛局。 奈许先生也会非常高兴的美好均衡,正是在战时实现的些许和平。 带著疲惫的感情,谭雅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最近尤其怀念著和平。要是无法活下来,黄金的非劳动所得、憧憬的版税生活也会离我远去。就算是为了将来,也有必要挤出勤劳精神。 在差不多脱离后,似乎也涌现了在心中抱怨的余力。是谭雅自己的紧张松懈下来了吧。 搭乘v-2的突击,逃离旅团规模的魔导部队追击。要是成功做到这些事的话,会松懈下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反过来说,也就是会掉以轻心,最为危险的时候吧。 想到注意警戒的必要性,谭雅稍微呼叫起部队。 「全员!干得好!不过,可别懈怠了后方警戒!在平安返回之前都算是任务。可别在回家路上松懈了!」 「「「遵命。」」」 各员回覆的答应声。 要说有哪里不好的话,就是所有人都带了点疲惫感吧。 ……这也没办法。虽说是以巡航速度轻松进行的编队飞行,也还是在战斗之后,得费心劳神的海上飞行。要是没能与潜舰会合,就很可能会迷失在辽阔的大海上。相较于能适时地降落地面的东方战线,让他们不得不充满著不同类型的紧张感。 再考虑到战斗后的疲劳,他们做得很好了。也就是有著持续投资人力资本的价值吧。聪明的投资,会带来难以置信的巨额报酬。 最初就只是单纯地想当成肉盾……她感到眼角一热。我的大队,已经是我不可或缺的工作道具了。要说的话,就是调音好的钢琴。熟悉的乐器是开创可能性的最佳武器。 无益地让这种乐器受损,是愚者中的愚者。而谭雅丝毫没有想当愚者的意思。因此,谭雅就乾脆将这当作是能中途作废的保险,坚决地维持队形。 结果,完全是多此一举。 这要视为白费工夫,还 是必要经费呢。当然是经费了。不该无条件地删减安全余裕的成本。与其删减这个,还不如删减窗边族的人事费用。哎,虽说如今的帝国,是连窗边族都不得不推进绞肉机里的全国民总活跃状态。 想到这里,谭雅就用鼻子哼了一声,切换思考。 没有长驱追击我方的部队迹象;平安移动到预定的会合地点。 对谭雅来说,这正是伟大的成果。 短视近利地认为解决问题才是「能力」的愚者,往往会嘲笑预防问题的贤者。 两者都很聪明是显而易见的真实吧。没有胜利能赢得过平稳。 依照时间抵达会合地点,在海上亮起三次灯号。这是让心脏缩了一下的瞬间。附近如果有友军的话就好,但要是有敌军的话……屏住呼吸,维持著全方位警戒。 所幸,一艘潜舰从海中探出头来。 冲上甲板的监视员,打出规定的灯号。谭雅想说似乎没错的等待回答,轻轻地呼了口气。尽管从轮廓上难以分辨,不过是友军潜舰。 这样就能认为在海上迷失方向遇难的恐怖可能性已经消失了。 「……嗯?那是……」 「怎么了,副队长。」 「这好像不是出发前的舰艇。」 听到副队长这么说,谭雅一时之间不知是是该佩服,还是该傻眼。 老实说,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种薄暮之中辨识出舰种。是眼睛很好吧。值得称赞他的监视能力很强。不过,似乎没能用感觉理解到潜舰的速度这点,要大大扣分。 「……你以为靠潜舰的速度能跟我们会合吗?不会吧,少校。」 在谭雅的注视之下,尽管是在视野愈来愈差的晚上,也依旧能明显看出拜斯少校瞬间羞红了脸。哎,也就是他也能立刻看出问题所在了。 「该称赞的我还是会称赞。观察力不错呢,副队长。」 「……我会努力学习,以符合称赞的。」 他也太老实了。这与其说是过失,就单纯只是经验不足啊。 「经验与知识的问题也很多吧。并不只是贵官的责任。想法的限制果然很可怕,这次就学到这点吧。」 ……考虑到航空魔导部队的速度,在相同位置进行作战行动的潜舰,是不可能先行抵达会合地点进行收容的吧。 「拜斯少校,下次就到海军那边学习一下。考虑到最近的情势,稍微学点海上的知识也不坏吧。」 「遵命。」 很好──谭雅结束这个话题,命令部下要是有带著的话,就把帽子拿掉。 「全员挥帽。」 「看得到吗?」 副官从旁插话的提醒,确实是说得没错。考虑到现在是光线有限的时间带,或许是看不到吧。 「假如没人看到,就守不了礼节吗?要我重新教育你一遍吗?」 「恳……恳请中校原谅。」 「我开玩笑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不过,要好好向友军表达敬意。」 「遵命。」 真不知道副官究竟是认真还是不认真。让人捉摸不定的女人。困扰的是,明明就跟她相处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人类还真是难懂。 将无聊的杂念从脑中屏除,谭雅说道: 「屁股还好吧?要是把变态带到潜舰来的话,可不是写悔过书就能了事的喔?」 谭雅一面说笑,一面朝著副官笑著。 「我可不想因为把变态塞给友军而被骂呢。」 「要是把大野狼带到潜舰来的话,可就对不起本国了呢。」 听懂意思的副官也笑了起来,不知为何地带著和气融融的气氛开始下降。于是在降落后,就看到举著提灯的海军军官的脸孔。是值班军官吗?真亏他有胆在会被发现的恐惧中帮忙点灯。 谭雅轻轻点头,向他的勇气与豪气表达敬意。 「值班军官在此代表本舰向各位致意。欢迎来到u-091。」 「就有劳关照了。我是雷鲁根战斗群旗下,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这位是副指挥官拜斯少校。」 互相简单地打著招呼。就算是形式上的礼节,在要与初次见面的对象圆滑地进行工作时,也意外是个便利的工具。 「尽管有在小心大野狼,但无法保证没被跟踪。还请见谅。」 一面稍微说笑,一面传达问题与担忧。报告、联络、商谈不论何时都是正义的。对于谭雅这句兼作为状况交接的玩笑话,值班军官就像明白似的点头。 「下官了解。警戒就交给我吧。各位请入舰内。如果想稍微在舰外抽口菸,享受新鲜空气的话也没问题。」 「……咦?我还以为收容后就要立刻潜航了。」 潜舰要是浮在海面上,就只是个不错的靶子。就算再怎么接近夜晚,也不能在恐怕有敌战力徘徊的海域上悠哉漂浮吧。 面对谭雅的疑问,值班军官似乎也有著相同的疑虑。 「有关这件事,下官也不太清楚。不过,舰长下令要水面航行。此外,中校……那个,非常不好意思,舰长想请你立刻过去一趟……」 「什么?啊,没事,我知道了。」 就算斥责现场人员,也只是在浪费时间。他是在做传令的工作。不论对传来的讯息满不满意,都必须认同把工作做好的人。 「辛苦了。我就立刻去打声招呼吧。」 就在要像上门拜访似的进入舰内时,谭雅突然停下了动作。就这样带著部下投奔床铺是不错……但安全的睡眠,得建立在有可靠的守卫之上。 即使是夜警国家,也会保护夜晚的安全。安全是必要的最低限度要求吧。 「……假如不碍事的话,要我部队的人作为反魔导警戒人员提供协助吗?」 「那个,海上监视是用海军方式。」 「当然,这我很清楚。为了不造成麻烦,想请各位随意使唤。」 夜间的侦察警戒,就算是老练的监视员也会做得很辛苦。外加上是潜舰的监视员的话,应该没有部队会比假定夜战进行训练的水雷战队还要习惯这类的警戒任务吧。 就这点来讲,在东部的夜间战斗中声名大噪的航空魔导部队,就算要充当侦察人员也不会太差。 「紧急下潜时,动作太慢的就算要踢他们屁股也没问题。由于有在战壕受过紧急掩蔽的训练,我想应该不会慢到哪里去。」 「可以吗?这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 「受到各位关照,我们这么做也是当然的事。请不用客气。」 合作。是基于共同的利害,人类的伟大行动。谭雅想安全地睡觉,潜舰也想安全地航行。为了达成目的,第二〇三也要派出人手。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拜斯少校,海上监视的支援就交给你了。尽管分三班轮替就好,不过还是先跟海军好好商量过再决定吧。当然,凡事都要好好考虑过,不要给海军造成麻烦。」 对了──谭雅就在这里补上一句话。 「他们的指示,请当成我的指示。要彻底协助海军。」 「是的!遵命,中校。我会适当处理的。」 气势十足的答覆。在大规模战斗之后,仍有著这种体力与精神。 自开战初期就一路跟来的军官果然很方便。如今就算找遍帝国,也很难找到这种人才吧……正因为如此,亲爱的参谋本部才会说没有补充的头绪。 「紧急下潜时要是慢了,很可能会被丢下来喔。」 「不需要担心迟到的问题。那么,我这就去帮忙海军了。」 点头回了一句很好后,谭雅就 钻进舱口。 同时,闻到一股不习惯但有印象的刺鼻臭味;机油、汗水,还有淤积不散的某种味道。潜舰的空气还是一样独特。 就连在东部战场上习惯臭味的谭雅,也闻得出某种挥之不去的味道。就不知所措这点来讲,大队的猛将也是同类吧。只不过,也有很多成年军人,是对在舰内会成天在某处撞到头这点感到困惑吧。 比任何水兵都还娇小的谭雅,能毫无拘束地在舰内灵活移动。急忙抵达司令室后,就看到一脸困惑的舰长。 尽管早就司空见惯对自己的娇小身材感到不知所措的职业军人,只不过,如果是在看到谭雅之前就一脸困惑的话,原因就另有其他了。看样子,他的烦恼就是把自己找来的理由吧。难以断言是坏消息就是了。 好啦,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尽管抱著疑问,但首先该做的是社交。 看了一眼对方的阶级章,谭雅特意先行开口。对方是「船舰」的「舰长」。既然阶级在上,就必须先表达敬意。 「我是雷鲁根战斗群旗下,率领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目前正与雷鲁根战斗群分头行动,所以本官是负责人。」 「我是担任u-091舰长的奥托?冯?埃尔姆少校。」 「你好,请多指教,舰长。我是来贵舰叨扰的。还请放轻松。」 就以要确实握手来讲,身高有著些许差距……不过也由于是潜舰乘员,埃尔姆舰长意外地娇小。当然,还是比谭雅高大就是了。 「我就直说了……做得漂亮,中校。」 「是在说战果吗?听你的口气,就像是友军有看到一样。」 是呀──舰长兴奋地点头。 「巴谢特那家伙可是乐翻天了。啊,失礼了。我跟他是同期。经由他兴奋到不寻常的战果报告,我也有接收到中校丰硕的战功。」 对于表示敬意的舰长,谭雅也圆滑地回以笑容。这种时候,个子矮在潜舰里也不算太坏。就算要敞开双手,笑著回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空间也不会不够用。 「这全归功于潜舰部队的支援。我们的功用,就只不过是搭乘巴谢特少校驾驶的巴士,出门买东西罢了。」 要有帮忙载运的母舰才会有战果。就跟航空母舰打击群的道理一样。要凑齐航空母舰与航母舰载机,才能发挥百分百的机能。 「哎……尽管被迫要在现场临机应变的事,也确实是相当多……」 「我有听说过新型兵器是怎样的东西。」 「真想跟你抱怨一下那是怎样的东西。」 毕竟──谭雅向他露出苦笑。 「可别说出去喔,连在东部习惯的战车骑乘兵,坐起来都还比较舒服。」 拿战车代替巴士的战车骑乘兵。对心理卫生来讲,毫无疑问是比拿鱼雷代替巴士来得好。 「还真让人不想搭呢。哎呀,需要为发明之母,这话说得还真好。」 「就是说啊。这让我下定决心,要是还有下次,我就算要来硬的,也要把巴谢特少校发射出去,自己来当潜舰的继任舰长呢。」 「……幸好本舰是基本舰,没有搭载v-2。这下子大家都能幸福了。」 埃尔姆舰长的这句话,完全是至理名言。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相关人员全都能满足的结果。就莫过于没有装载v系列这种东西了。 两人意气相投的点了点头。埃尔姆舰长对此好像很意外的样子。 「哎呀,还以为过来的会是死板的航空魔导军官,害我紧张了一下。看到你这么亲切,可让我松了口气了。」 「咦?」 「怎么了吗?中校。」 尽管没有怎么了……犹豫了一会儿后,谭雅开口说道: 「说到魔导军官,临机应变可是标准呢。不过也因此尽是一些与顽皮的潜舰船员不分轩轾的捣蛋鬼。」 所以才会惊讶。在帝国军当中,航空魔导军官是最会「灵活且柔软地解释规则」的吧。虽然不至于违反命令,但他们可是一群会在限制之中发挥最大限度自由的家伙。 「尽管也想说说我们大队军官的英勇事迹,但要宣扬家丑也让我有点犹豫。舰长,哎,希望你就别问了。」 「看样子,我所知道的大都是后方的魔导师。我了解前线组和他们不同了。本舰的空间不大,还希望彼此能多多了解。」 谭雅一面答谢,一面将热络得差不多的对话导向工作。 「那么,要聊天也行,但还是先来了解状况吧。」 埃尔姆少校一副这是当然的样子点头,微微耸了耸肩。 「坦白讲,这非常难以用口头说明。有点,该说是难题,还是奇问呢……」 「不好意思,舰长,我现在没心情玩暧昧的文字游戏。能麻烦你直说吗?」 「说得也是。直接请你过目会比较快吧。」 埃尔姆少校在这么说的同时,递来一封密封的电报信封。居然还很周到地附上了确认用的文件。搞得还真是夸张。 「是本国发来的,中校。」 「很用心呢。确认过的签名,是签在这吗?」 「是的,感谢。」 特地签上名,让他收走确认文件后,谭雅就将密封的信封割开,大略地看起内容。 「……喔?」 在潜舰这种无法隐瞒事情的空间里,明明就没什么机密可言,还在没意义地吊胃口……这种想法就在阅读内文的过程中烟消云散。 「喔!这是!」 内文本身写得非常简单明瞭。 然而,命令的内容以参谋本部的要求来讲,是相当兜圈子的命令。惊讶的是,尽管如此也依旧痛快。 居然偏偏对是我,对我们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下达这种命令吗?是用难题、奇问都难以形容的惊人任务。 「不觉得很好笑吗?中校。」 「参谋本部也很幽默的样子。跟联合王国有得比呢。难怪参谋本部餐厅打从以前就这么难吃。」 「恕我失礼,但我很同情陆军哟。」 无言以对,谭雅默默点头。正因为知道海军的美食,陆军方难吃的程度,就连魔导军官的谭雅也只能用苦笑敷衍过去。 ……哎,由于在海上能享用得到,所以也只能这样认了。 「不好意思,舰长。我能稍微到外头与部下一块思考吗?」 「当然没问题,中校。请便。」 嘿咻地爬著铁梯登上舰桥的谭雅,戳了一下负责协助海上监视的部下将校,向他搭话。 「拜斯少校,能打扰一下吗?」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朝著放下双筒望远镜的拜斯,谭雅一副你看就知道的态度,轻轻挥舞著开封过的信文。 「是本国的特别命令。」 是特别命令吗?──被用v-2朝著联合王国舰队发射出去的将校,会僵住表情是自然的反应吧。 我懂你的心情──谭雅露出微笑。 「安心吧。是要我们去义鲁朵雅『观光旅行』的命令……潜舰会尽可能『迅速』入港的样子。」 瞧瞧副队长那张愣住的蠢脸。他在感到错愕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来啊。谭雅微微笑起,同时将信文递给他。 用双手接过,连忙看过一遍后,身经百战的航空魔导师露出前所未有的困惑表情。 「中……中校?那个……是……观光吗?」 「就是观光。」 平常时就只能说是严谨耿直的副队长……就他以全身表现出难以置信的感情这点来看,拜斯少校似乎也意 外地感情丰富。 「那……那个,不是军事上的意思吗?」 当然──谭雅向他点头。 「电报说了,要搭潜舰入港。还附上了埃尔姆少校等u-091船员至少要著半正装,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命令吧?」 「老实说,这个命令让我无法理解。」 「……就是光明正大地『在同盟国享受休假,同时拜会驻义鲁朵雅大使馆武官』。很明显是军务的一环吧。」 不论怎么看,都是和平的观光任务。是平时的军人会做的礼仪行为。还真是太美好了! 「在战时?」 她也能理解语气很错愕的副队长想说的意思。如今正处于战时,和平时的状况相距甚远。典雅的礼仪规则,在战地也形同虚设。 这对实战部队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来说,是最没有缘分的领域。 「……然而,这是命令。还附上了『待执行完毕后,搭乘义鲁朵雅国营铁路归国』这种琐碎的条件呢。照这样来看,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换句话说,就是大使馆安排的豪华旅行。别说是伙食交通费,甚至连饭店都准备好了!是除非是国会议员,否则就无法奢望的无微不至。 居然能花公费出国旅游,我也还真是幸运。考虑到目前的局势,就连皇帝本人都无法享受这种豪华旅游吧。以员工福利来讲,相当不错。 「……那个,下官一时之间难以理解。」 「也是呢。」 谭雅就像同意似的点头。 「毕竟才被用v-2朝著敌方的战舰发射,接著就是要用税金到无法信赖的同盟国去观光旅行呢。」 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发展。一边是究极的黑心,另一边则完全是良心。不对,以公务员来讲,也有种灰色地带的感觉。 只要具备常识,会陷入混乱也是理所当然的吧。看在谭雅这个充满同理心的优秀上司眼中,自然能理解拜斯少校的心情。 「说到底,义鲁朵雅会让我们入境吗?就下官听到的风声……」 「拜斯少校,贵官在东部被战争荼毒得太深了呢。」 虽是名好部下,但果然是把脑袋留在战场上了吧。就唯独这点似乎很难纠正。对谭雅来说,尽管明白指导优秀人才是一项有益的投资……不过一旦意识到性价比,就会对将来感到不安。 「想想常识吧,常识。」 轻轻踢著愣住的副队长的脚,谭雅叹了口气。 担心义鲁朵雅有没有可能会把「同盟国军人」赶走,是非常没有意义的事。这非常简单。帝国虽然别无选择,但义鲁朵雅也同样没办法选择。 游戏就是如此。有著规则在。 「所谓的报复,凡事都会希望能适可而止。这是非常单纯的原理原则喔。要好好记住这点,少校。」 「咦?」 这是非常简单的赛局理论。 面对犹豫不决或太过宽大的对手,国家会变得彻底的自私。对于不论做什么都会原谅自己的对手,为什么有需要「顾虑」? 因此,帝国稍微的找麻烦,义鲁朵雅就只能「吞下去」。 当然,要是义鲁朵雅打算即日开战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吧……但除非雷鲁根上校的评估错得离谱,否则义鲁朵雅就会为了保持中立,带著花束与笑容欢迎「帝国军亲善观光团」吧。 简单来说。 「这是要对义鲁朵雅的背义行为稍微给点警告。他们会很高兴能就此和解的。这样一来,世界就能保持和平……只要双方还保持著合理性。」 「合理性」这句话与「感情」,是逐渐走进行为经济学领域的要素。唉──谭雅忍住想发牢骚的心情,重新望向大海。 心灵没怎么特别被疗愈,但一想到自然是受到物理法则支配,所以说不定意外地合理,要说不羡慕的话是骗人的吧。 只要想到脑叶切除术的凄惨结果,就知道人类只能好好地和感情相处了。 「也想让无法信赖的义鲁朵雅,领教一下铁锤的滋味呢。」 「算了吧,少校。」 「中校?」 我懂你的心情……但考虑到帝国军目前所处的状况,就唯独不能这么做。 摆摆手,让部下稍微闭嘴后,谭雅盛大地叹了口气。 这真是让人想哭。 真的是……真的是束手无策了。不论是哪个家伙,全都舍弃理论,偏重了感情。就连自己亲手训练出来,并肩作战过无数次的野战将校,也都是这样。 尽管不知道参谋本部有掌控到何种程度,但本国能继续保持对义鲁朵雅政策的慎重性吗? 「……拜斯少校。对于像我们这种现场的人员来说,不诚实的友人确实是比明确的敌人麻烦。只不过,在国家战略层级上是相反的喔。」 「中校的意思是?」 「就算不诚实,友人也还是友人。有办法交涉。而敌人就只能用子弹对话了。」 减少敌人,是战略的基本。 明确的敌人就只能杀害,但不诚实的友人能装作是朋友。 当然,这在前线会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如果是作为现场指挥官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话,就会在战术层面上毫不迟疑地除掉他们。 然而,如果是在战略层面上的话,就算不甘愿也要和他们握手,交代现场「适当处理」吧。不同的立场,会带来不同的观点。 「友情是互惠性的,而且需要互相的信用。对于玩火行为,就要给予警告。」 当然──谭雅也没忘了限制。 「要适可而止喔?做过头可不好。」 「不是该给予教训,让他们再也不敢背叛吗?」 「这样就太超过了,少校。」 过剩的报复是完全不可取的。只要一度被视为无法合理交涉的对象,就会打从一开始无视我方的合作与交涉。 「将协约联合灭掉时的参谋本部高层,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只要攻击就好的单纯思考。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走上今日这条路。让人完全笑不出来的现状不是吗?──谭雅向他发著牢骚。 「只要想到连锁反应到现在的情况,学习压抑也绝不是什么坏事吧。」 「……是下官失礼了。」 「不,贵官的感觉也能作为参考。」 毕竟──谭雅微微耸了耸肩,把话说下去。 「光靠我自己的经验,总觉得很偏颇呢。尽是在军方与参谋本部,还有战场上的经验。对于后方的感觉有点不太熟悉。」 「后方的气氛,老实讲,对军人来说太难理解了。」 对于拜斯少校的抱怨,谭雅也一副我懂的样子点头。 「不过,如果是『军方』或『国家理性』的思考与理论的话,也会比较容易预测。」 考虑到对于帝国来说的义鲁朵雅关系,「适可而止」的报复,甚至反而有益于维持脆弱的同盟关系吧。 不是伦理,而是力量的问题。 「那么,就依照本国的命令,去一趟愉快的观光旅行吧。机会难得。就让我们享受与同盟国之间的友情吧。说不定还会招待我们参加晚宴呢!」 说到这里,谭雅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晚宴。对了,也会有晚宴吗? 「……糟糕。」 没有能穿去的衣服啊。 「中校?」 「少校,辛苦你了,能帮我去找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过来……啊,没事,当我没说。请继续监视。」 「是,遵命。」 记得依照规定,参加正式的晚宴须穿著相应 的礼服。部下的男人,反正大使馆的武官会以让身体配合衣服的形式提供礼服吧……但我可是这种身高呢。 出击时有帮我准备礼服吗? 就算只有一艘潜舰,但会要求我们光明正大的入港,换言之就是高层不想给人「逃难过来」的印象,而是要以「威风凛凛地到来」的形式入境。只要看出上头想对义鲁朵雅的「严守中立」找麻烦的意图,穿著破烂军装的憔悴将兵,看起来就不怎么气派了。 反正,就算要注意照片拍起来的感觉,也是在白费工夫。会以充满机密为由,不会刊登在大众媒体上吧。 但是,帝国也有著要向义鲁朵雅的接待人员展现的面子在。 而且,外表也占了一个人的数成印象。可不能轻视视觉效果。 尽管大概无法要求量身订做的三件式西装,但也会想要一定水准以上的礼服吧。不想在正式的国际活动中,当一个连自国的服装规定都无法遵守的蛮族。 谭雅迅速地经由铁梯爬下舰桥,内心受到必须得找副官商量礼服的焦躁感所煎熬。有办法准备就好,但有办法吗? 「……留心与礼节吗?哎呀,想不到得在后方穿礼服呢。看来这也会是一趟相当费心的观光了。」 如果是不习惯的事,就需要有相应的对策吧。 跟东部战场的情况不同……一想到这,谭雅就突然露出苦涩表情,在潜舰的通道上僵住。就连一脸纳闷的水兵从身旁经过都没注意到,当事人回想起自己的思考而颤抖著。 认为「得在后方穿礼服」是「不习惯的事」,并觉得「情况不同」? 作为前线将校的碎碎念,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吧。 只要迷上最前线,将全部身心贡献给战争的话,也是会有人说出这种偏差的意见吧。 然而,是自己说的? 这个应该爱著市场,重视著文明与和平的自己? 明明就只是要在和平的义鲁朵雅,这种理想的后方环境里穿著礼服,我……我居然偏偏在担心「会很费心」? 这是非常严重的异常事态。 假如这里不是狭窄的潜舰,自己的社会地位不是得顾虑形象的将校的话,这可是必须不顾一切冲进最近的精神科里求诊的事态。 这种事,怎么可能。 「……我居然到这种地步了?」 对上班族来说,穿著基本装备的西装与领带,在满员电车上摇晃可是家常便饭。姑且不论满员电车搭起来并不舒服这点,要是不打领带,就连上班都没办法吧…… 换句话说,会觉得礼服穿起来难受,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的天啊。」 尽管没有自觉症状,但自己也终究受到战场毒害了。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最讨厌战争了。 再不快点结束掉,理智就真的危险了。 要在疯狂的世界里一直保持理智,谈何容易。搞不好,就算肉体能平安迎来战后,也无法保证连心灵都能安然无恙。身心都应该要保持健全。 就算活下来了,但变成会赞扬存在的心神丧失状态的话,未免也太过本末倒置了。 所谓的自由,必须让精神与肉体双方面都获得满足。 必须要活下来。 不能向这个疯狂、崩坏、变得奇怪的世界屈服。 要活下来,活下来,绝对要庆祝理性的胜利。 一定要守住明天、未来,还有自己的自由与尊严。 因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打从心底的带著决心低声喃语。 「必须要赢。绝对要。就算不择手段。」 第伍章 观光旅行 正在向起司、火腿、咖啡、红茶、葡萄酒、面包, 还有其他甜点展开大规模攻势当中。 ──摘自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日记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七日 义鲁朵雅方面 奥托?冯?埃尔姆少校指挥的u-091尽管是标准型舰队潜舰,却光明正大地在海上航行。 潜舰现出身影。 这也能算是一种讯息吧。为了实现古典性的无害通航,从容地眺望著水平线,激起浪花的航进义鲁朵雅领海。 姑且不论夜间,要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有潜舰公然挂著帝国国旗,没有潜航就开进领海里的话,就算是义鲁朵雅也不得不做出反应。 义鲁朵雅海军司令部就这点上,展现出极为迅速的反应。 将所谓他们会为了「亲善访问」派遣「领路人」的讯息,以全频率发送出去。很贴心地,是用未加密的明码电报。 还为了避免「友好国」漏听,连续发送了好几次以方便监听。 在耗费了充足的时间之后,义鲁朵雅派了「水雷战队」前往迎接谭雅等人搭乘的船舰。 于是,受到「友好中立国」舰队的「慎重欢迎」,还周到地相互发射礼炮的u-091,就高挂著帝国国旗与军舰旗,为了在内海夸耀帝国的存在,毫无阻碍地航行在海面上。 随行的义鲁朵雅海军舰艇将u-091团团围住,摆出将潜舰置于中心的轮形阵。会将并非主力舰的船舰置于中心,以善意的解释来看,是在担任警戒「联合王国」介入的「护卫船」吧。 只不过,炮门有点偏向内侧。那么,这就是在威胁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吧? 不管怎么说,水雷战队威风凛凛的模样,看得心情真好。从甲板上望过去,还真是壮观。这一切全归功于义鲁朵雅与帝国之间「美好的友情关系」吧。 美好的友人;还真是美好的友人。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谭雅就让部下穿著军礼服在甲板上列队站好。保持著能在「必要」时从潜舰紧急出发,向一旁的驱逐舰靠舷突击,或是以引爆可燃物为目的的进行爆裂术式三连发的准备;也就是尽可能彬彬有礼的战备状态。 最让人紧张的,是担任直接掩护的义鲁朵雅军机打算从上空横越的瞬间。 就从轮廓上来看,是记忆中的国徽;是不可能会看错的「联合王国制的战斗机」。直到确认到上头印有义鲁朵雅的识别标志为止,她由衷地感到害怕。 潜舰上空有「敌国制战斗机」在飞行!这只须看表情僵硬的埃尔姆少校有多紧张,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明白意思吧。 对潜舰来说,头顶上的敌机是最糟糕的情况。 要是能将摇摆机翼的狗屎混帐打下来,真不晓得会有多爽快。 「义鲁朵雅的友人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刺激对吧。吓死人了呢,舰长。」 「就是说啊,中校。让我太过害羞,都想发出紧急下潜的铃声了。」 「完全同意。只不过,参谋本部严命我们要『带著笑容入港』。」 哎呀──谭雅向他微微苦笑。 「友好的表现要怎么做才好啊。我这个人老是在东部与共匪加深友情呢。完全不懂要怎么用铲子以外的东西表示友好。」 「铲子?」 「喔,海军不是吗?东部的地面部队,是用铲子互殴来确定友情的哟。」 「是所谓的莱茵风格吗?」 没错──谭雅向他微微点头。野蛮与暴力、非日常与脱轨,太过于贴近身边了。 尽管有意识到部下的扭曲,但仔细想想,就连谭雅自己也无法保证没有受到影响。 因此,谭雅苦笑起来。 「……必须努力回想起平时的做法呢。」 虽说在帝国军底下工作的工龄中,真正能说是平时的期间还不满两年就是了。所谓的工作是无从选择的吗? 战时国家所无法奢望的和平入港。 义鲁朵雅军乐队盛大演奏著双方的国歌,高挂著帝国与义鲁朵雅的国旗,令人傻眼的是,就连捧著花束的小孩子都已待命完毕。 没看到拿著照相机的记者身影,整体上能隐约看出义鲁朵雅军当局的管制意图与影子……尽管如此,气氛还是太亲切了。 谭雅得承认,自己难以将这种感觉化为语言。同时,也不得不说这「太松懈了」。是在军舰的出入港已然成为严密的军事机密的帝国所难以置信的开朗。 跟战时状况下的帝国相比,义鲁朵雅还真是「和平」啊。 正因为如此吧。谭雅也注意到,这里少了一样应该映入视野的东西。 看不到那个;u型潜艇专用的水泥制潜舰坞。 尽管是u型潜艇入港,却不是航进潜舰坞,而是普通的靠岸!这就算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搭潜舰靠岸也不为过。 踏著舷梯登陆时,居然看得到天空。蔚蓝的天空。仰望著义鲁朵雅清澈的群青色天空,莫名地让人愈来愈烦躁。 肯定是联合王国制战斗机作为义鲁朵雅军机在摇摆机翼的关系吧。但愿如此。 尽管不是中不中意的问题,不过看似义鲁朵雅方接待委员的军人,军服笔挺到让人看得有点不太顺眼。 虽说有勉强整理服装仪容,但这边充其量是野战规格。而且等到登陆后,还是自军官学校以来早就忘得一乾二净的礼仪全餐。 在过来拜会的高级军人面前,虽说是由舰长埃尔姆少校作为代表应对,但既然在场,谭雅等人也必须向他们敬礼。 毫无皱褶的军服,除了照片外还真是许久不见了。最后,像是被自己的娇小身材吓到的义鲁朵雅军人,还没礼貌地死盯著我瞧。 要我平静下来?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啊。 会被高涨的精神压力压垮,往往是因为环境的变化。不知要说是援手,还是逃离的引导。在我方大使馆职员与义鲁朵雅的卡兰德罗上校的协助下脱身时,可是打从心底的感谢他们。 于是,谭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众人与埃尔姆少校等一行人告别,成为事前安排的特别列车的乘客。 之后就是参谋本部安排的「搭乘铁路列车的愉快的义鲁朵雅纵贯之旅。与愉快的义鲁朵雅的伙伴同行」了吧。 当天──午后/义鲁朵雅纵贯铁路──餐车 喀哒叩咚。 喀哒叩咚。 列车的摇晃声,对坐惯火车的人来说并不稀奇。然而,谭雅打从列车出站以来,就一直饱受难以言喻的奇妙不对劲感所煎熬。 就连被带领到香气弥漫的餐车时,也一样冷静不下来。 带著亲切笑容的大使馆人员,以及应是接待人员的卡兰德罗上校等人完全看不出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另一方面,自己的部下却表现得像是很困惑似的。 那么,这种奇妙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是后方与前线的落差或某种差异吗? 不过,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既然如此,就只好等下再去研究了吧。决定暂时不予理会,伸手拿起放在餐车桌上的水瓶时,谭雅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水瓶为什么是玻璃制的?」 没有固定的玻璃制品。这种东西为什么会这么随便地放在桌上?放在会摇晃的地方,要是摔破了会很危险吧。 然而在喀哒叩咚地摇晃的列车上,水瓶却只有微微晃动。 「啊,是这样啊。」 只要想通了,答案就很简单。 「……这还真是……」 太安静了;摇晃得太轻微了。 假如身为铁路专家 的乌卡中校人在这里,说不定会细心说明详细的差异,但身为门外汉的谭雅,就只知道表面的部分。 尽管如此,还是能清楚明白一件事。整备得很完善。至少,是帝国军东方方面的铁路路线所无法相提并论的程度。 义鲁朵雅的铁路情况会这么让人羡慕的理由,一下子就明白了。毕竟,这里很和平。早在铁轨平顺没有弯曲时,就能知道和平有多可贵了。 更进一步来讲,玻璃对义鲁朵雅人来说是要多少有多少吧。 「……真让人羡慕。」 和平的红利还真是不错。可能的话,希望莱希也能尽快获得。 碎碎念到这里,谭雅看向直到现在都特意别开视线不看的东西。 随便放在桌面中央的,是一个编得很漂亮的竹篮。里头放的居然是堆积如山的面包。而且还是面包中的面包,用白面粉制作的面包。 服务生就像理所当然似的,放在那里欢迎自由取用。 没有确认配给券,也没有计算数量。 「请自由取用吗?」 在帝国本国,就连战时面包这种典型的代食品面包都有「数量限制」了。 种类丰富,品质出众。就算不是刚出炉的面包,也有帮忙加热吧。飘散开来的香气,是对嗅觉无比残酷的暴力。 这香气。 还真是诱人啊。让人现在就想伸手去拿。 ……令人焦躁的是,聚餐对象的卡兰德罗上校「迟到」了。居然没有准时抵达这辆餐车,好啦,究竟是有怎样的理由呢。 如果是故意让我看著食物流口水的话,就不惜发射不幸的流弹……不对,这不免是做过头了吧。只不过,真叫人不爽。 欠缺严守时间的精神,让人完全无法原谅。 焦躁起来的谭雅,就在这时因为背后传来的声音挺直腰杆。 「提古雷查夫中校,不好意思,似乎让你久等了。」 「这是……!上校。」 一面用右手表示坐著就好,一面像是在说抱歉似的把左手放在身前的卡兰德罗上校,在谭雅的对面坐下。 「首都打算在各位停留首都的期间,用『欢迎会』填满预定行程呢。」 「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受欢迎。就这么想跟我们加深友情,连放我们出门都觉得可惜?」 「很辛辣的讽刺呢,中校。」 安心吧──卡兰德罗上校轻轻挥手。 「哎,尽管花了不少时间……但我警告过那些笨蛋军部官僚了。保证会一如字面意思,让你们有一趟自由的观光旅行。」 当然──说到这里,卡兰德罗上校向她摆出慎重其事的夸张表情。 「尽管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官方欢迎会上,但还是安排了一次晚宴作为简单的非官方欢迎会。之后就真的随各位自由了。」 从与同行之间的形式上的晚宴中解脱了! 「无法避免至少要进行一次。就当作是社交礼仪参加吧。」 虽是随口说出的内容,但考虑到现状,就是破格的好待遇。正因为有做好旅行会连日受到监视的觉悟,所以才会是喜出望外的处置。 「下官在此代替部下感谢上校的关照。」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大方地点头后,卡兰德罗上校就在这里明显地放松表情。 「好啦,工作的事谈得差不多了。接待在东部关照我的熟人,远比用形式论与军部官僚互殴来得有意义百亿倍了。」 「卡兰德罗上校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富含玄机呢。」 对于谭雅的客套话,卡兰德罗上校一副不算讨厌的感觉,在脸上挂著微笑。哎,要是彼此都在陪著笑脸刺探对方想法的话,就会变成这样吧。 「这没什么,中校。是这温煦的阳光让人化身成为诗人,成为雄辩家,甚至是音乐家的。这条受到阳光照耀的路线,我也非常喜欢呢。」 是光明的世界哟──卡兰德罗上校心情愉快地高谈阔论起来。从上校对太阳的想法、历史与柠檬,以至于血橙的美好,没完没了地唱著独脚戏。 在饿肚子时滔滔不绝说著柑橘类的话题。被彻底摆了一道了。就在谭雅为了不让脸颊抽搐而吃尽苦头时,卡兰德罗上校这才总算是闭上了嘴。 他一副猛然回神的模样,苦笑起来。 「抱歉,我这个人老是一讲就停不下来。」 作为具有社交性的人,谭雅以暧昧的微笑保持沉默。不论肯定、否定,对这类的自言自语都是有害无益。含笑喝茶要来得安全多了。 就像是要装傻到底似的,谭雅假装不知道的改变话题。 「只不过,真是惊讶。下官本来还做好觉悟,以为会是专门的军用列车呢。」 「太小看我国可就伤脑筋了,中校。这好歹也是同盟国的观光旅行。」 对于谭雅话中有话的发言,就跟预想的一样,卡兰德罗上校特意回著偏离重点的回答。 「是义鲁朵雅风的豪华列车旅行。不会说是要跟贵官在东部的热烈欢迎较量,但这也意外地不错吧。」 「真是愧不敢当。还请上校务必原谅下官在东部的失礼,因为战地所致的招待不周。」 互相刺探对方想法的一点互相挖苦。 不过,谭雅个人对卡兰德罗上校并没有什么意见。恐怕对方也一样吧。 想在帝国与其他交战国之间,保持微妙距离感的义鲁朵雅;想要他们表明立场站到帝国这边来的帝国。作为两国的派出机关人员,谭雅与卡兰德罗上校就只是依照剧本敷衍地说著台词。薪水就只够让他们摆出认真的表情。 但追根究柢,两人并无私怨。只要该说的都说了,彼此都会为了互相让步而放缓语气。 「战场上不奢求吃大餐。倒不如说,愈是和平,就愈要在这方面上下工夫。要是没有招待不周之处就好了。」 「……是的,上校。下官目前非常满意。」 「真性急呢。欢迎餐会明明就还没开始。」 稍微别开视线的谭雅沉默下来。 已经用鼻子享受过面包香味这种话,有点难以启齿。该换个话题吧。 「能给下官菜单吗?」 「当然。想吃什么?有什么喜好吗?」 「下官刚从战场归来。只要是能吃下肚的,不论什么我都吃。」 谭雅带著苦笑,基于礼貌补上一句询问。 「外加上,下官也养成了确认情报的坏毛病。这种时候,能请上校推荐一下吗?」 「当然。我很乐意为贵官推荐。」 「多谢上校。」 「别客气。好啦,要我推荐的话……我强烈推荐一切的海鲜料理。虽然肉料理也不错啦……」 稍微吊了一下胃口后,卡兰德罗上校说出自己的主张。 「这里的鱼料理是极品。作为我个人的见解,真正好吃的鱼非常稀少。所以要趁能吃的时候吃得过瘾吧。」 「虽然少校极力推荐,但这里的鱼真有这么好吃吗?」 问得好──卡兰德罗上校眉开眼笑地说道: 「一旦是从军港出发的列车,就没有例外。不论是哪里的部队,都很注重鲜鱼的供应呢。全都相当美味喔。」 「军队有协助供应?」 「不,完全没有。」 卡兰德罗上校稍微压低音量,愉快地说出真话。 「要说是个人技巧吧……专家自有门路喔,提古雷查夫中校。」 「也就是偷拿吗?」 卡兰德罗上校啪地敲了下手。接著就向她露出暧昧的微笑。 「贪吃的厨房人 员,朋友也很多喔。」 「如果要提供主餐用的鱼,得要有相当的交情吧。」 「简直是社交的天才对吧。这里的厨房,总是能弄到跟在港口吃到的同等水准,或是搞不好还要更高水准的鱼。」 随时都有鲜鱼吃。 永久性的采购对象,深厚管道的确立。只能认为是一条稳固的流通路线。 「这些人还真不像话呢。」 「帝国军不同吗?」 谭雅哈哈笑著敷衍过去,看起菜单。实际上,帝国也是只要认识负责人的话,一切就都好商量。 因为能与乌卡中校、雷鲁根上校等参谋本部的实务人员交流,所以在补给面上一直都相对轻松的谭雅,没那个资格对义鲁朵雅的做法说三道四。 「也就是说,中校,我们虽然仰望的旗子不同,但也都是军人对吧。」 「胃袋与军队,是个相当不文雅的主题。只不过,这也是根据不怎么愉快的实情吧。」 毕竟──谭雅向卡兰德罗上校微微笑起。 「充足的三餐比浪漫重要。理论上,是能满足胃袋的部队会赢。」 只需看温热的餐点就好。要准备富有营养价值的食材,安排加热用的燃料,然后再准时供给给部队,是件多么困难的事啊! 一旦要供应前线新鲜的鱼料理,就会是相当于月球探测的宏大事业吧。帝国本国的财政官员当然会要我们吃战时面包忍耐了。 「那么,既然机会难得,下官就吃这道腌鱼了。」 「喔,合胃口吗?真难得,我听说帝国人在口味上很保守耶。」 「享受新地方的风味,可是野战军人少数的乐趣。」 「一旦具备像贵官这样的经历,就确实是如此了。是在各地大饱口福了吧。舌头想必也很挑剔呢。」 也要能在当地吃到好食物就是了──谭雅将这种反驳默默吞下。帝国军的后勤状况,也不是能到处宣扬究竟有多恶劣的事。 「享受外地的食物」这种事,除非是运气相当好,要不然顶多就是吃缴获的罐头。 或者是徵收到的当地粮食。 根据时间与场合,也会有美味的徵用食品……但大致上,只会是可想而知的东西。 「话说回来,上校。主餐是鱼的话……下官对前哨战也有很高的期待喔。」 「著眼点不错呢,中校就连这种细节也不放过。」 满意微笑的义鲁朵雅人,得意地说起肉的魅力。 「前菜的话,是少份量的鞑靼牛肉呢。该怎么说,会和帝国风格有点不太一样吧……不过有确实掌握到牛肉的美味。我虽然在称赞鱼,但肉也相当不错。」 「是活用了素材的味道吗?还是酱汁有著什么秘诀呢?」 「中校,对贵官来说尽管是自不待言……但有句话叫做战争迷雾。我们没有办法总是获得万全的情报。」 配合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很有趣的卡兰德罗上校也不坏吧。以著这种感觉,谭雅微微点头。 「那么,就该轮到军官侦察上场了呢。」 「说得没错。要选什么?」 「入境随俗。请给下官义鲁朵雅的各位常吃的料理。毕竟机会难得,下官也来试试鞑靼牛肉与腌鱼吧。」 对了──谭雅就在这里礼貌性地补上一句话。 「附加一提,下官当然能期待味道吧?」 「我向你保证,提古雷查夫中校。对吃不惯的人来说……我想味道会稍微重了点呢。但新鲜的腌鱼可是极品。」 接受点餐的服务生,迅速送上少份量的浓汤。这是将食材磨碎之后熬出来的吧? 就从这道讲究的浓汤来看,厨师的手艺相当精湛。 是可以期待吧……谭雅如此悠哉想著,伴随著美味将苦涩的现实送入口腔里。前菜的鞑靼牛肉,特意用盐巴与胡椒做适量的调味。 这种要是肉质不好,就会非常难以下咽的简单调理……浓缩著令人感动的美味。 当中最关键的,就是那略带刺激性,将肉的甜味衬托出来的香辛料!有别于难吃的鞑靼牛肉往往会用胡椒掩盖腥味的小手段,在不同水准上刺激著食欲。 对于习惯碎肉香肠的舌头来说,这甚至足以颠覆文明的味道──美味的定义。是让人几乎要因为遗忘许久的美食滴下口水的极品。 好吃。 只靠实力的好吃。 与共和国长棍面包的搭配也很完美。让人连酱汁都想舔乾净。保持著餐桌礼仪,却也还是在桌面上掉著面包屑的快感。更加贴心的是在用餐空档时送上的微气泡汽水。 尽管是习惯泥水的嘴巴,也还是能感受到矿物质的甘甜有多么可恨。 义鲁朵雅的肉料理,值得恐惧。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老实向卡兰德罗上校说出感想,毫不吝啬地由衷赞赏著主厨。 「中校,既然贵官这么懂吃的,那么主餐的成品可就……啊,不对。现在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先尝看看味道吧。」 随著卡兰德罗上校的台词,服务生刚好送上一道腌白肉鱼。 尽管不太确定,但应该是鲈鱼吧。是大量使用了不太清楚的食材,就连装盘也很讲究的一道菜。 不过,就目前为止,还无法否定是虚有其表的可能性。 虽说已经习惯这里的标准,但正因为原本是日本人,所以谭雅对于一切鱼料理的要求都非常辛辣。看起来是有确实煮熟吧。鱼肉的装盘很精致,表示厨师的手艺不错。 不过,能与鱼肉搭配的酱汁真的很稀少。 就算是义鲁朵雅人保证的鱼料理……像这样心里有点瞧不起人的谭雅,一如字面意思被震惊到了。 首先感觉到的是清爽的酸味。柑橘类,恐怕是柠檬。尽管有著深奥、多层次的口感,却融合为一在口中上演著协奏曲。 谭雅虽然能分析得这么仔细,但她真正惊讶的瞬间,是在大脑理解到味蕾传来的酱汁特徵之后。 背叛酱汁会很浓郁的偏见,以些许的盐味与甜味,再搭配一点橄榄油与醋,形成多层次的味道。渗入白肉里,在口中与鱼油融合化开。 是美妙的节奏吧。 绝不是太过清淡的酱汁。不过,也绝对说不上是浓郁的酱汁。是甚至超乎极限地带出鱼的魅力,保持著清爽口感的某种滋味。 我的天呀。是连要用言语形容,都会感到肤浅的味道。 就只是好吃。 以主餐来讲,只有鱼肉看起来确实是有点不足。直到吃进嘴里为止! 只要一度放到舌尖上……就算不愿意,也能理解味道浓缩渗入了鱼肉之中吧。 甜味、酸味,还有最重要的美味,完美搭配起来。 难怪卡兰德罗上校刚才会滔滔不绝地针对太阳与柑橘类高谈阔论。这是足以让人恋爱的味道。 拿起微气泡汽水,洗掉嘴中的味道后再咬一口。沾著酱汁的鱼肉,那怕是第二口,印象也没有变弱。美味没有飞散,漂亮地凝聚起来。 真正令人惊讶的,就是这均衡的口感。 唾液增加,舌头在从最初的冲击之下重新站起的瞬间,感觉到的味道是第二层的美味。多亏了清淡的酱汁,让人能仔细品尝到白肉鱼本身具备的食材味道。 「怎样。看起来似乎很合贵官的胃口。」 「有生以来,脑中第一次浮现投降两个字。这下可输得彻底了。」 「让帝国的银翼持有人投降吗?」 卡兰德罗上校忍不住愉快笑起。 「主厨的英勇事迹会成为传说吧。这可有趣了。」 随口说出的 一句话。对话中往往会带有许多含意的义鲁朵雅人的上校来说,就单纯是在接话,别无他意吧。也能当作没听见。 然而,对于在前线凄惨到浑身是泥的谭雅来说,不免会对义鲁朵雅人口中的「英勇事迹」感到些许迟疑。 「英勇事迹吗?」 「贵官们用枪战斗,主厨用菜刀手艺战斗。技术是没有优劣之分的。」 「……炮弹之前的平等是也不错。如果是义鲁朵雅的各位,随时都欢迎来到我们的战壕。」 对于谭雅单刀直入的挖苦,卡兰德罗上校的表情没怎么动摇,将盛著红酒的杯子一饮而尽。 那将服务生随即斟满的酒杯,灵巧地递到嘴边的模样,只能说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把谭雅的这句话听进耳里。义鲁朵雅这个国家,果然是彻底的忠于国家理性吗? 「中校,说到底,这份差异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异吧。我们虽是同一个世界的居民,但很可悲的,却呼吸著不同的空气。」 「诚如上校所言呢。」 「话虽如此,我或许还是说得太过分了。请贵官见谅。」 「不,下官也有责任。大概是与在东部一块生活,能推心置腹的上校说话,才会不小心说过头了。」 陪著笑脸,基于社交礼仪的谢罪。 只要卡兰德罗上校这个人不具有恶意,就想跟他维持良好的商业关系。这是谭雅毫不虚假的心声。 毕竟与中立国的管道,不论是什么都非常好。 在战时状况下,甚至价值千金。她将义鲁朵雅观光旅行的缘分视为一个好机会,无论如何都想与他打好关系。正因为如此,谭雅有礼貌地起身离席。 「多谢款待。」 「除了餐桌谈话之外,都很完美吧?」 「该怎么说呢?」谭雅一面附和著,一面向他行礼。 「鱼非常美味。请帮下官跟主厨转达,会期待他下次的料理的。那么,下官就先告辞了。」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选拔中队,奢侈地分配到了多达两辆的客车。两辆头等车厢。而且就内部装潢来看,还疑似是将官专用的车厢。 离开餐车后,谭雅坐在豪华包厢的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 坦白说,让人坐立不安。 待起来太别扭了。 不对,她对这里的服务没有任何不满。椅子坐起来很舒服,能坐在将官专用的座位上,甚至是让人心存感激。 实际上,没有任何意见。 宣称是饭后服务,由义鲁朵雅的服务生送到房间里来的咖啡,以及加了肉桂的饼乾都很优质。 味道非常美味。 甚至不吝于承认他们服务得很好。和平、具文化性的,还有最重要的是「富裕」的后方。这正是谭雅心中所渴望不已的,平稳的具体呈现。 「所以才难受……我居然──」 忌妒了。被不合理的情绪所困。 「哎呀,饭很好吃也很伤脑筋吗?」 咖啡的品质良好,让人不容拒绝地体会到双方的差距。味道是不会骗人的。也无从敷衍。 必要的最低限度饮食,与必要的最低限度文化的饮食,看似些微的差异,却是完全不同的世界。人无法只靠面包活下去……这个世界的存在,肯定就连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都不懂吧。 精神的自由,无法缺少最低限度的现实基础。 「看来我是累了吧。」 「中校,怎么了吗?」 听到担心的询问声,谭雅这时才注意到从包厢门外探头进来的副官。 「啊,是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啊。我没事。」 「咦……不要紧吗?」 看样子,是有点……不对,是相当让她担心的样子。哎,要是看到长官一个人喃喃自语,会感到不安也是当然的吧。 「中尉,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可是,感觉跟平常时相比,似乎有些沮丧的样子……」 实际上,直到奉命观光旅行之前,都有在注意周遭人的视线。可说是在某种程度上,披著自信满满、毫无迷惘的理想将校的形象。 很可悲的,义鲁朵雅旅行所带来的冲击,打破了自己的面具。还以为是很厚实的伪装,但似乎是意外地脆弱。 「没事,就只是在想点事情。」 因此,我也是个人呢──谭雅直率地说道。 「离开战地后,时间也变多了。这样一来,也有时间思考起许多事。正因为平时没有这种闲暇……所以也会思考起平常不会去想的事。」 比方说──伸手举起服务生带来的饼乾盒。 就连包装都很讲究的食品,豪华到让人怀疑这真的和帝国彻底落实简易包装的粗糙食品一样都是饼乾吗? 「就连这种饼乾,都会让人回味呢。」 「因为料理很好吃呢。想要的话,好像还能另外拿巧克力哟。」 「是义鲁朵雅方的关照吗?就收下吧。」 用意是想要炫耀吧,但作为习惯匮乏的人,能拿的时候是不会客气的。 「我会想办法顺便弄到红茶叶与咖啡豆的。毕竟如果是这里的餐厅,就会准备真正的好东西呢。」 「有办法的话,就麻烦你弄到白糖了。很适合作为给本国的土产吧。」 「是的,我知道了。」 如果是笑咪咪的副官,相信一切都能妥善安排好吧。 不过,帝国军人居然是用砂糖作为伴手礼!帝国在总体战之前,可是能靠自国产的甜菜糖百分之百的自给自足啊! 如今呢。 只要跨越一道国境,义鲁朵雅这里可是什么也不缺啊!在帝国所有的一切,都是无可奈何地,根本性地不足! 无法取得的事物就近在身旁,这个事实令人惊讶地扰乱著神经。差点搔抓起头发,不由得停下手来的谭雅,叹了口气。 这种情绪该说是忌妒吧,不对,是心死吗?就连自身的情绪都无法确定的冲击,令人讨厌。非常难受。 谭雅就在这时摇了摇头。到头来,假如不想依靠存在之类的家伙,自己的道路就只能靠自己走了。 尽管无法改变出生,但命运是能改变的。或者,至少选择道路的意志是自己的。 出生于帝国这个战争国家,身为孤儿为了避免徵兵的命运志愿从军。如今在尽力确保某种程度的地位后,所幸还能思考接下来的事。 帝国处于稳定状态,更加严密地来讲,是「隶属帝国的军人」谭雅,还有办法思考「接下来的事」的稳定状态。 「……即将漏完的沙漏,也还有办法逆转吗?」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十八日 帝国军南方方面军 旧共和国军港艾因防卫区 「那些家伙,就只有军服漂亮呢。」 以梅贝特上尉、托斯潘中尉为首,配属到港防队的雷鲁根战斗群成员所一致抱持的异样想法,是针对穿著平凡军服的友军。 笔挺的制服、端正的军帽、磨亮的军靴。把军装穿得像是从照片里走出来的军人一般的诸位友军士兵。习惯东部的脑袋,相当难以理解这群人竟会是港防队的士兵,而不是哪里来的玩具军队。 不对,不只他们两个,只要是雷鲁根战斗群的留守将兵,全都会在看到「港防队」的瞬间傻住。 事情的开端,是来自上头的好意。 在东部激战连连的雷鲁根战斗群接获指示,半休假似的作为轮调的一环,退到后方进行重新编制。 此时,炮兵与步兵是分配到港湾勤务。就算不是梅贝特与托斯潘他们,也会非常欢迎兼作休假的后方守备任务吧。 不幸的是,就唯独阿伦斯上尉等装甲家……是被告知要在帝都近郊的演习场重新编制。 这被认为是个让步兵与炮兵一齐大呼称快,战车兵绝望地喊著「不会吧」的配属地点。毕竟,离本国愈近,规矩就愈烦人。 在这个时候,奉命担任港湾勤务的一方,还能在部队里流传著「比起满身砂土的装甲家,虽说是占领地区,但就能悠哉享受海鲜这点来讲……我们还真幸运」之类的玩笑话。 直到他们看到同僚为止──如今,不得不加上这个重大的但书。 要说到守备部队的模样,可是足以让在东部威名远播的雷鲁根战斗群为之战栗。尽管像是装备老旧,总觉得老少的比率很奇怪等等,有著许多令人在意的地方。但是,他们的模样足以让人把这些统统忘光还绰绰有余。 摺线分明的军服!直挺到让人怀疑有用熨斗烫过的裤子!磨得就像镜子一样的长靴!最后,还全都没有沾上泥巴! 以步兵的模样来讲,这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是葬礼的仪仗兵也就算了,但就连守备部队的步兵都穿成这样。这对在东部战斗过来的将兵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景象。 穿著漂亮的军服是打不了仗的。 战争可是无可奈何地充满著泥腥味。就算是军官也不可能例外;就算是将官,就算是东部杰出的高级将官杰图亚中将,也都穿著满是泥巴与汗水的皱巴巴野战军服。 在东部,实际上所有的校官都在担心袜子的来源。从前线归来,前往后方占领地区后,所窥看到的守备部队模样,该怎么说好……穿著笔挺的军服在昂首阔步吗?让人惊讶到下巴都掉了。 严重地偏离现实。 不过,真正惊讶的是,港口司令部严命吩咐他们穿著这样的军服吧。打从进驻分配到的港湾防卫设施起,雷鲁根战斗群的成员就在烦恼与难以置信的现实之间的文化差距。 担任留守部队指挥官的托斯潘中尉与梅贝特上尉之间聊的话题,大半都跟文化冲突有关。严格来讲,几乎都是牢骚。 那一天也不例外。 「笔挺的制服尽管好看……但总觉得放松不下来。」 摆出厌烦的表情,托斯潘中尉垂下视线看著自己的制服。在他眼前,是一套根据规定有确实熨过的军服。 穿起来是很好看,但也就只是好看。他是不在意要努力保持军服的整洁。不过,这不是在白费工夫吗? 带著这种苦瓜脸,托斯潘中尉向长官喃喃抱怨著。 「上尉,这样可没办法放松啊。明明是难得的休假期间,却搞得这么硬。」 「托斯潘中尉,这是规定。」 看到炮兵上尉本人说得一派认真,托斯潘中尉就向他微微耸肩。不得不说这是彼此彼此。 「那么,梅贝特上尉,不好意思,请恕下官提醒你一件事。」 「我有犯错吗?」 对于摇头表示这不可能吧的上尉,托斯潘中尉战战兢兢地说道: 「那个……军帽。有通知不准摺成船形便帽……」 「什么?」 在托斯潘中尉眼前,梅贝特上尉头戴的军帽,是折成时下流行的潇洒风格。 这种军帽受到前线欢迎的秘诀,就在于整理轻松,而且戴起来轻便……也就是说,这严格来讲是违反规定的。 「这是违反规定的戴法。有发出『不准摺军帽』的通知。」 「唔,是吗?看来是在无意间照著东部的流行戴了吧。」 梅贝特上尉伸手调整军帽,「真伤脑筋呢」地苦笑著。毕竟对本人来说,是打算非常严格地遵守规定。虽然自以为个是墨守成规的人,但却在不知不觉中逾矩了。 「……尽管不会像提古雷查夫中校那样很乾脆地『重新解释』规则,但看来似乎是被他影响了呢。」 要说是究极的功利主义吧,在太过擅长取舍的长官底下做事,对老实人来说也很辛苦。 「虽说是抱怨,但我们的中校尽管确实是名好长官……」 「的确,中校她……有点那个呢。」 两人「对呀对呀」的,趁著家中没大人抱怨起来。 「那位长官,该怎么说好……是爱国心太强了吧?」 「因为她不会迷惘呢。」 「就是这个,中尉。凡事都会用『这是对国家的义务』一句话打发掉。对于必要能将一切的事情正当化深信不疑的个性实在是……」 尽管凡事都能非常迅速地做出决定,但也蕴含著容易逾矩的危险性。在她的影响之下,被注入太多创意精神了呢──梅贝特上尉苦笑著。 「拜这所赐,让基地的规律生活过得很郁闷呢。就这点来讲,还真是羡慕阿伦斯上尉。」 「就是说啊。虽然这么讲很失礼,但战车家……可是很圆通的呢。」 「虽说是帝都近郊,但可是机动战演习地区喔?就算满身沙土地开著战车,也不会有人啰嗦到哪里去吧。」 尽管同样是重新编制组,炮兵、步兵、战车兵也有著兵科的差异。基于实务上的必要性,部属地点不同反倒是当然的事。留守部队的人数,依旧是以步兵为主。再来是炮兵。因此,是由托斯潘中尉与梅贝特上尉两人负责管理大半人力,其余的航空魔导部队与战车部队则是分别行动。 这段期间,在被纳入其他部队的指挥下后明白了一个事实。想不到……在提古雷查夫中校指挥下的部队是意外地自由──在这点上他们的意见一致。 「当初听到是在占领地区担任和后方勤务差不多的平稳职务时,还很开心就是了。」 「是真的觉得这很幸运呢。」 结果不是呢──两人苦笑起来。 「情况差这么多,还真是让人烦恼。中尉,贵官是怎么想的。」 「上尉也是吗?」 「终究……不至于说办不到。但就是不习惯。尽管应该早就习惯遵守规定了,但依照作息表的生活却让身体叫苦连天。」 伴随著这句话,梅贝特上尉就像不好意思似的耸了耸肩。 「正在勉强自己适应呢。」 「恕下官失礼,上尉。我们战斗群里,会有适应这里生活的人吗?」 「……仔细想想,确实是如此。」 谭雅要是看到梅贝特上尉笑说「被你抓到盲点了」的模样,相信会一脸像是发现到伙伴似的说著「贵官也有相同的意见吗?」靠过来吧。 谈笑中的梅贝特上尉与托斯潘中尉,一面看似散漫的放松,一面确实盯著四周警戒。跟过去会让谭雅认真担忧「这些家伙派得上用场吗?」的模样,有著天壤之别。 是俗称的久经野战。 这是他们作为野战军官,也向经验这名教师缴交了高额学费的结果。对于成为足以获得裁量权的军官的他们来说,死板的规则已成为让他们感到喘不过气来的枷锁。 「……上尉。后方……该怎么说好啊。」 「我懂你想说什么,中尉。和想像中的差很多呢。」 就像是明白托斯潘中尉欲言又止的意思,梅贝特上尉朝他苦笑起来。 「以前,这里也是我们的归宿吧。等回过神来时,野战归来的人,在这里已全是异邦人了。」 经过野战的历练,身为人的感性在战场上遭到「修正」。 不论是梅贝特上尉,还是托斯潘中尉,都因为无法适应后方的事实,渐渐感到不太对劲的原因就在这里。 「异邦人吗?」 「就只能这么说了。」 「……自己也不太明白。至少,无法像上尉那样……说得这么清楚。」 「 也就是贵官开始适应这里了吧,托斯潘中尉。」 「也不是这样。就只是觉得,异邦是有点说过头了。不过,也不知为何地觉得这个空间很奇妙。」 听到托斯潘中尉这么说,梅贝特上尉点了点头。作为军人,或是作为一个人,他们习惯了东部。而关于这点,会有著个体差异吧。 深浅、个人资质,或是心态。 「但同样有感到不对劲,却是一样的吧。」 「是的,诚如上尉所言。」 毕竟──就连托斯潘中尉都能肯定。 「总觉得坐立不安。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有著差异。 也有著不同。 然而,梅贝特上尉与托斯潘中尉能打从心底的完全同意一件事。总觉得这里让人坐立不安。 在习惯东部后,作为守备部队的补强兼轮调勤务的一环,配属到海港都市的感想几乎相同。 从待习惯的东方前线这种例外的环境,轮调到本国附近的后方地区。 对于移防过来的他们来说,平稳的每一天才是一连串的新奇与困惑。 本来,这里才是自己等人的世界啊! 无法习惯的最主要原因,在于敌人不会袭击过来的事实。虽说是占领地区,一旦是本国附近的旧共和国海港都市的话,就会非常「和平」。 拜这所赐,简单的警备任务情况相差太多了。与不得不将重点放在游击对策上的东部是天壤之别。就算说主要任务是要避免较为友好的占领地区居民与警备兵发生冲突,也只会觉得「那要怎么做?」进而真心地感到不知所措。 举例来讲,出现在禁区的可疑分子,基本上是要当场射杀。对于半身浸在东部泥泞里的雷鲁根战斗群的步兵任务来讲,警备不得不以「绝对不能让敌人靠近」的排除作为前提。 习惯这么做的他们,目前正连忙和托斯潘中尉一起啃著《警备指南》中的《可疑民人对应工作手册》。 然后,该作为第二个让他们困惑的要素提出的,是一如字面意思的规律生活。早上听喇叭声起床,在营房用早餐,依照作息表用午餐、晚餐,然后直到熄灯就寝。 也就是依照时钟指针行动的兵营生活。 绝对不会被军令要求「快去睡午觉!」的生活。千篇一律,一如字面意思,号令就连时间都能支配的规律世界。让他们互相抱怨真不习惯,持续过著就像是被时钟指针追逐似的兵营生活。 闲暇时间太多,可不是一个好军官该有的情况。 随时都要有著能伴随著时间观察周遭的余裕。当然,只要观察周遭,就会想到一两个用来改善的对策方案。而且,让士兵游手好闲也没有意义。 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动手做事。 就算没有特别的意义,也还是挖个散兵坑会比较好。梅贝特上尉会想适当地构筑阵地,也是出自于这种想法。 「托斯潘中尉,今天想请步兵稍微帮个忙。」 梅贝特上尉直接向部下说出要求。 「我有点在意炮台的周边防护。尽管大概是无法灌水泥加强,但想把能做的事情做一做。」 「尽管吩咐。」 「很好。我想请贵官的步兵中队堆一下沙袋。」 不论是点头说「这种程度的话没问题」的托斯潘中尉,还是笑道「总比连这种程度都没有好吧」的梅贝特上尉自己,都真的认为这只是小事一件。今天与其让士兵游手好闲一整天,还不如派他们去作业吧……就只有这种程度的想法。 谭雅要是在场,肯定会笑他们是凯因斯主义拥护者吧。 要是有笑不出来的地方,那就是负责人的差异吧。港口地区的负责人是帝国的官僚机构,也就是一板一眼的大笨蛋。 不论好坏,都彻底习惯脱离常轨的长官的梅贝特与托斯潘,就很不幸地迎头撞上了官僚制纵向机构的墙壁。 这件事就发生在梅贝特上尉让部队进行他所提案的作业途中。 让步兵列队站好,在找来的袋子里填满土、堆著沙袋的单纯作业。不论由谁来看,这都是无法做其他解释的景象吧。 偶然经过的海军事务官,却像不可思议似的开口询问。 「梅贝特上尉?不好意思,那个,请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在说这个吗?」 「嗯,没错。」 看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特意来问啊? 尽管歪头不解,循规蹈矩的梅贝特上尉也还是费心说明;将在进行简单的临时阵地构筑这件事简便地向他说明。 然后,随著我方的说明,制服家伙的脸色也愈来愈难看。对于搞不清楚理由而困惑的梅贝特上尉,海军事务官向他大大地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上尉,恕我直言,这会没有问题吗?这可是个大问题啊。」 「事务官,非常抱歉,我是真的摸不著头绪。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你真的不知道吗?……真伤脑筋呢。」 十分特意的叹息。在夸张地叹了口气后,事务官就把手伸进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请好好看过工作手册。上头有明确记载,当要对防卫设施进行这种变更时,必须要进行书面申请。」 「……下官并未领取到这类的手册。」 「是参谋本部那边的事务手续出错了吗?」 尽管微微歪头困惑,事务官也还是语带不满地继续抱怨著。 「不管怎么说,说自己不知道就无视规定的话,我们也很困扰啊。」 「就只是堆个沙袋,也需要许可吗?不行事后报告吗?」 「这里可不是战地。不是需要超脱规定的场面。上尉,非常不好意思,这本就给你了,还请务必要遵守程序。」 在目送走把工作手册递来,丢下一句「请你配合」就走人的海军事务官后,梅贝特上尉也盛大地叹了口气。 这里确实是海军方的基地。知道必须要向他们报备。没有适当地交接工作手册也是事实吧。 缺失遭到谴责,就制度上来讲说不定是正确的。 但是,「有什么根本性地不太对劲」。 文书工作比任何事都还要重要,现场要做事得先获得许可?这在东部是无法想像的。早在适当的文件送达以前,共产主义者就会蜂拥而至。 或是比起必需品,官僚性的文件会先压垮补给网吧。可怕的是,官僚主义说不定真的会选择后者。 前线与后方居然差这么多。 尽管不愿意,梅贝特上尉也还是向作业中的部下高声喊道: 「托斯潘中尉!过来一下!」 小跑步赶来的步兵中尉脸上写著困惑。这也难怪。因为托斯潘中尉想不到自己会被叫过来的理由。 「改善作业先暂停。让步兵集合待命。」 「有什么事吗?」 是大事喔──梅贝特上尉向他耸了耸肩。 「没有文件,似乎就连野战筑城都不行做……海军的做法还真是让人困扰。」 「咦?」 「在用文件取得许可之前,禁止构筑阵地的样子。」 托斯潘中尉歪著脑袋,难以理解梅贝特这句话的意思。 「就只是堆个沙袋……还需要许可吗?」 「就是说啊,中尉。」 托斯潘中尉就像难以置信似的板著脸,摇了摇头。 「……真的需要一一取得许可吗?认真的吗?自己实在是不这么认为。」 「这里的事务官似乎是这样相信的。常识不同 。在我整理好文件之前,就先把将兵带回兵营休息吧。」 答覆一句了解后,托斯潘中尉就开始撤收作业。 另一方面,梅贝特上尉自己就趁著这段时间,忙著准备必要的文件。就速战速决吧,得赶快重新作业才行……像这样干劲十足地面对文书作业的上尉,却碰到一个不幸的事实。 官僚主义是个讨厌程度与联邦军不相上下的强敌。 形式上,申请文件也会彻底的「格式化」。如果是梅贝特上尉在忙著准备的文件,就要写上作业的大略概要,还有必要的经费与资材。 不是要灌水泥的要塞构筑,也不是要设置高度的复线式防御阵地,甚至不是布雷作业。 要做的事情,就只是堆沙袋。顶多就是做沙袋时会用到布袋。再来就只要把附近的土填进去,堆起来就好。铲子,步兵自己就有。 内容最多就一张笔记纸吧。 不可思议的是,当要写成文件时,一张笔记纸就够的内容,就必须要用十几种不同格式的文件,分别依照各自的独特规定填写。 就连把土填进沙袋里,在后方也需要「格式」。 「……土的出处?所有权的确认,以及与既有防卫计昼、建筑计画的兼顾确认?」 令人晕眩的形式主义。是会让人觉得与其使用附近的土,还不如认命地塞文件进去比较快的繁杂手续。 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过了预期以上的时间,作业进度比想像中的还要缓慢。最后,还让像是在担心进度的托斯潘中尉跑来看情况。 「托斯潘中尉入内。上尉,文书作业的进展如何了?」 「不行啊。几乎要投降了。」 「我也来帮忙吧……虽说自己也不太擅长文书作业。」 「我也是。」 想起能三两下就处理好这类业务的军官,梅贝特上尉苦笑起来。 「要是长年担任副官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在的话,说不定文书作业也会意外轻松吧。这样一想,也难怪提古雷查夫中校会将她视如珍宝了。」 尽管认为她单纯是个优秀的魔导军官,但看来是在优秀的魔导军官之上吧。总是能俐落地把事情安排好。坦白讲,还以为她是弄杂务的…… 「就算是杂务,累积起来也是一种战术威胁吗?好啦,托斯潘中尉,帮我处理这一份吧。」 「遵命。」 只能一面发牢骚,一面动手了。 如果是要用炮弹射击敌人的话,不论再重都有办法装填炮弹吧。虽说是上尉,但他可是炮兵家。梅贝特自己也有能力扛起炮弹塞进炮管里。 然而,笔很轻。尽管这么轻,却怎样也动不了笔。所谓的不习惯,竟然会如此地扯人后腿。 在看得见海的指挥所里,一个劲地面对书桌一段时间后。 早在依照规定制作好作业计画书,开始填写提出用的申请文件时,梅贝特上尉的肩膀就已经开始感到一股难以抹去的徒劳感了。 「繁琐的工作手册还真是让人傻眼。光是工程计画书就这么复杂啊。」 一面碎碎念著,一面就只有手在动。 对梅贝特上尉来说,目前最大的威胁是分类手册。沙袋依照各种规定,总共被分类为十二种,结果让他被问到是要用哪一种沙袋构筑阵地。 「……头好痛。还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这下很可能会死在文书作业上呢。」 他们早已习惯上头的强人所难。甚至连「死守」这种残酷的命令,两位军官都有在东部经历过。 但就算是这样,那也不是要依照规定构筑战壕,一面遵守工作手册细项第条,一面填写备考事项,然后死守的古怪命令。 「如果是在东部,就连死守都只有一张命令文件,其他交由现场裁量了耶。真的有必要一一做这种事浪费力气……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甩甩头,上尉为了转换心情,伸手拿起水瓶。新鲜的水无限畅饮。是只有基地才有的奢侈。自来水万岁。 对于疲惫的脑袋,一杯冷水会很有效。 「托斯潘中尉,你那边如何?」 没什么进展──中尉也回以疲惫的表情。把水瓶递过去,他们喝水润喉。 「我还以为自己懂工兵作业。」 就像是觉得情况差很多似的,托斯潘中尉盯著手册,叹了口气。就这点来讲,梅贝特上尉也差不了多少。 「姑且不论动身体的方法,动笔的方法就实在是呢。埋地雷时,终究会制作地图啦……」 看来会因为不习惯,耗费不少时间。 正当梅贝特上尉扭了扭头,想要转换心情朝海上看过去时,就在水平线上确认到不可思议的黑点而整个人僵住。 「喂,那是什么?」 零零落落地漂浮在海上的黑点。 他立刻抓起爱用的双筒望远镜站起,一面冲向窗边,一面把部下叫来。 「勤务兵!领取到的预定表上,有记载那个船团吗?快去确认!」 「请稍等一下。我立刻去看预定表……」 「动作快!」 不过,即使他高声催促部下……梅贝特上尉自己也没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非常单纯地,就只是警戒心受到刺激的条件反射。至少,在这个阶段还是。 毕竟雷鲁根战斗群旗下部队是外人。在主要的港口警备司令部没有发出战斗配置的通知时,这边骚动起来也很奇怪。 只是……就算是记错了,不知道有这个船团这点让人在意。 刚刚才因为交接不完善而遭到谴责这点也很让人在意。是连络的问题,还是自己忘记了?如果是后者,那就只是自己的过失,前者的话就是大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要为了今后著想,应该要找出问题症结的事态吧。 「上尉,久等了。这里是预定表……」 「辛苦了,勤务兵。入港预定如何?」 「很奇怪。司令部送来的预定表上,就只有记载几艘潜舰……」 拿过来──从站在一旁的勤务兵手上抢过表单,快速确认过后,梅贝特上尉狠狠说道。 「我可不觉得那是潜舰呢。」 预定入港的部队,就只有几艘潜舰。而且还附上了紧急时可能归港的但书。如果是紧急归港的潜舰,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在海上航行。 只不过,那个怎么看都不像。 「有信号吗?」 「无线电没有反应。要主动呼叫吗?」 「……那是司令部的工作吧。保留在监视上。让部队做好出动的准备。」 在将敬礼后开始动作的部下赶出视野后,梅贝特上尉立刻思索起来。潜舰没有理由会和其他舰种看错。 视野良好。毫无误认的可能性。最主要的,还是潜舰没有这么大艘吧。如果有发出识别信号也就算了,但也没有收到这类的信号…… 「怎么看都不是潜舰。是运输舰吗?该死,我不擅长分辨海军舰艇啊……」 梅贝特上尉一面用双筒望远镜窥看,确认著看似桅杆的东西,一面因为情况有别而叹了口气。 「后方也有运输舰呢。看起来也像是护送船团……这种时期的护送船团?」 「会是那个吗?记得中校他们前往南方大陆。看起来也不是不像从那里撤退的船团……」 在一旁观看事态的托斯潘中尉,插嘴说出这个可能性。 「南方大陆的撤退船团?」 「是的,上尉。如果是友军船团的话……」 不就有可能了吗?──对于提出这种意见的部下,梅贝特上尉认为没理由认同这种乐观 论的摇头否定。 「要是这样的话,没有通知也很奇怪喔,中尉。」 「可是,我们是外人。」 「这里是基地。报备一两声是当然的事吧。」 唔了一声,把手放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儿后,他做出了决断。既然现状不太明瞭,就必须做好最大限度的警戒。 也就是战争的准备。 「托斯潘中尉,尽管辛苦你了,但也要出动你的步兵中队。去就战斗位置吧。」 「立刻就去,梅贝特上尉。」 「辛苦了。那么,那边就交给你了。」 一拍即响的反应。忍住意见与疑问,理解自己该做什么的实践职务。正因为如此,梅贝特上尉也要遂行自己的职责。 将取代离开房间的托斯潘中尉冲进来的士官召集起来,也将战斗置入考量的采取对应行动。 「司令部没有发出通知吗?包含休息中的值班人员在内,再去确认一遍。不对,等等,时间有限。给我司令部的通知。」 「在这里。」 「……果然没有啊。」 记载的船只名单看不出缺失。至少,因为文件遗失或不完备,导致雷鲁根战斗群留守方遗漏通知的可能性很低。 说到底,根本不会有实战经验者不知道联络的重要性。在东部受到提古雷查夫中校彻底灌输报告、联络、商谈的概念,在索尔迪姆528阵地英勇奋战的炮兵部队,会在这种地方上失误吗? 有种讨厌的「感觉」。 没有预定,这也就是说,那是没有收到通知的不明船团。光是这样,就让梅贝特上尉想让部队就战斗位置想得不得了。 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警报为什么没有响。友军的配置怎么了?」 忍不住发出一句疑问。假设最坏的万一,摸索预防对策是基本中的基本。 在没有该乐观的理由时乐观的长官,会因为怠慢而害死部下。 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理所当然的发生,让人坐立不安。脱口说出一句对他人的批评。 「看来这里的海军与留守部队,似乎缺乏实战经验的样子。」 「一旦是每天都在做例行公事的港口防卫,果然是会让组织僵化吧。」 听到士官回应自己这句抱怨的话语,梅贝特上尉轻轻摇头。 「是长官的问题吧。长官要是可怕的话,就算是后方也不会偷懒。就像提古雷查夫中校是上司的话,还会有勇者想偷懒吗?」 士官哈哈哈的陪笑就是回答了吧。对老手来说,那个要说是幼女的娇小军官,是个令人畏惧的对象。距离会被轻视、瞧不起的长官有如永远般的遥远。 「中校虽是残酷的长官,但却是有工作能力的人。这里的家伙有没有工作能力,还挺让人怀疑呢。」 「上尉,这话……不对,是没说错吧。」 「对吧?要说得明白一点的话……就连中校的怒吼,事到如今也让人怀念起来了。」 「能插句话吧。你这是生病了哟,上尉。」 哈哈哈地夸张大笑,等到气氛热络起来后,就是报告、联络、商谈的时间了。 就算不习惯实战,司令部也是司令部。梅贝特上尉拿起听筒,呼叫起司令部。要是不习惯的话,想必会陷入混乱吧。 如有必要的话,或许需要派传令或是直接前往司令部立即取得联系。 上尉的这种打算,打从一开始就受挫了。 「是的,这里是港口司令部。」 一次呼叫就回应的即时反应。喔──让梅贝特上尉无意间舒展愁眉的迅速对应。语气毫无动摇,话语中不带有一丝混乱。 「这里是雷鲁根战斗群的梅贝特上尉。紧急状况。希望最优先处理。帮我转值班军官。」 「紧……紧急?有什么事吗?上尉。」 这说不定是太小看他们了。如果是不当的轻视的话……梅贝特上尉的这种认定,也在通讯人员的狼狈回应之下烟消云散。 这该不会……就只是没注意到吧? 「转值班军官!快!」 「请……请稍等。我这就去确认……」 「紧急事态!动作快!」 著急的梅贝特上尉就等了数秒。不对,是数分钟吗? 感到难以置信的漫长,讨厌地让人焦虑。没有通讯中断,司令部也没有忙线!明明是线路畅通的状况,却这么慢! 难以置信值班人员会让他等这么久。 「梅贝特上尉,我是保罗中校。说什么希望最优先处理的紧急状况,还真不安稳呢。是有什么事呢?」 「是有关预定上没有的船团。」 「啊,那个吗?是忘记通知了吧。」 非常乐天的话语自保罗中校的口中说出。 「我有让人去确认所属了,但恐怕是收容南方大陆远征军的船团,或是我方撤离的运输舰吧。」 断言没有问题的语调,充满著毫无动摇的自信。甚至让进行确认的梅贝特上尉自问起,自己闹得这么大是不是杞人忧天了。 「有取得确认了吗?」 「确认?现在正在做。马上就能取得了吧。」 还没吗?──要忍住这句反问非常辛苦。过度的乐观论,听起来就像是非常难以理解的异族语言。假如不是隔著听筒,梅贝特上尉想必会死死地盯著保罗中校的表情吧。 「恕下官失礼,中校。都这么靠近了,还在确认当中?」 「无线电出问题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喔。也有句知名的话叫做战争迷雾。这种事,身为前线军官的贵官也十分清楚吧。」 尽管想点头回一句你说得对,但反驳长官也是部下的职务。最重要的是,梅贝特理解自己就是这种个性的人。 「我有领取到南方大陆远征军收容船团的代码!从那个船团上,并没有确认到这类的信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是忘了假定通讯不良的状况吗?」 「恕下官直言,保罗中校。是包含信号旗在内的代码。就算用望远镜确认,也没有看到疑似识别表代码的讯号。」 想要努力不让语气粗暴也有个极限。深呼吸一次,想办法让著急到发烫的脑袋冷却下来。 「上尉,有复数不明船只准备入港。」 点头回应士官后,梅贝特上尉朝窗外快速看了一眼。确实是在靠近。毫无疑问就要入港了。这是分秒必争的状况,为什么无法理解。 藏不住危机感的梅贝特上尉催促著司令部。 「……司令部,取得确认了吗?不能让无法确认所属的不明船团再继续靠近了。请允许警告射击。」 「不行。」 简洁且坚决的意志。 听到司令部的保罗中校做出的答覆,梅贝特上尉忍不住握紧听筒。这种时候,还在进行这种愚蠢的对话。 「……下官再次进言。请允许向不明船团进行警告射击,并同时让守备部队就战斗位置。」 听不懂人话的混帐家伙,是一句话。 尽管只是一句话,但要省下这一句话,需要经过足以让理性嘎吱作响的内心纠葛。对梅贝特上尉来说,这是在挑战他精神力极限的试炼。 「请允许射击。」 「梅贝特上尉!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给我等到识别结束之后!要是攻击到友军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啊!」 打算作为最后确认说出口的询问,得到了冷淡的答覆。啊,该死──他后悔了。 「……是在浪费时间呢。」 「什么?上尉,贵官在说什么?」 「不知道那 是敌军还是友军?」 到底是谁听不懂人话啊。该死,为什么就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无法理解? 「你这听不懂人话的家伙。也就是说,那个是敌人啊。不懂吗?」 以直截了当的士兵语言,梅贝特上尉带著微笑,隔著听筒向司令部说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话说完了。开始行动吧。 「失礼了。」 喀当地摔下听筒后,上尉看向周遭。 将兵就像是明白似的立正站好,理解了他想说的意思。这才叫做听得懂人话。 无法证明自己是友军,也就是说,就算遭到攻击也无法抱怨。更何况,要是无法回答识别的话……「不攻击的人才有问题」。 这是就连一介士兵都懂的简单明瞭的原理原则。 对上尉来说,真的是打从心底的感到不可思议。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为什么自己不得不和司令部起争执啊? 战场上尽是些难以理解的事,随时都在深深挑战著想像力的极限。 「上尉,要将船团视为敌人吗?」 「没错。」 对于士官形式上的询问,梅贝特上尉简短回应。 「就视为敌人对应。」 梅贝特上尉话一出口,瞬间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要是自己搞错的话,真的是因为某种事情、差错才没有联络,其实他们真的是友军船团的话,该怎么办。 ……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 「他们无法证明自己是友军。换句话说,这就是他们的错。」 不是友军,就是敌人。就在这时,上尉突然敲了下手。如果是在南方大陆前线大闹的友军,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基础的原则! 在归国前先被自军的炮弹打死,未免也太蠢了。如果真的是友军的话,就会为了避免遭到误射,想尽一切的方法努力确立联络才合乎道理。 「……完全没有这种动向。倒不如该说是想让我们误解吧。」 果然是敌人。无须迷惘。 「准备射击!」 号令毫不迟疑地自口中发出。 「瞄准!」 假如要说齿轮受到干扰的话,就是这一瞬间。就在号令发射之前,管制室内响起了尖锐的电话铃声。 「上尉,是司令部打来的。」 对于士官的话语,梅贝特上尉板著脸点头。 「拿来。你们不用在意,继续瞄准。」 不耐烦的表情接过听筒,是有什么能让人心情好转的通知……之类的期待是完全没有。梅贝特上尉本来就不指望毫无紧张感的司令部。 认为自己做好了最坏的觉悟。只是,他还是稍微乐观了一点。 毕竟,梅贝特上尉所想到的最坏的假定,还附带著「就算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吧」这种保留意见。 在无意识中假定下限的他,面对到了现实。 「梅贝特上尉!你擅自挂电话,是想要做什么啊!」 隔著听筒传来喋喋不休的怒吼,而且还是在这种紧急时刻!带著难以置信的心情,梅贝特上尉忍不住闭上眼睛。主啊,这是试炼吗? 「……尽管非常冒犯,但下官十分理解中校的想法了。」 「你明白了吗?上尉!」 「是的,下官十分理解直属长官的心情了。」 「什么?」 面对听不懂人话的家伙,究竟有多么令人烦躁?为何提古雷查夫中校会有著「过度偏好独断独行」的传闻? 跟笨蛋对话未免也太浪费时间了。 这种时候要怎么回答呢──想到这里,梅贝特上尉总算明白了。 啊,对了,那句台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而存在的。 「下官要独断独行。那么,失礼了。」 喀当地放下听筒,梅贝特上尉摇了摇头。在不短的军历中,如有需要的话,也会做出独自的判断。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 当面说出「我要独断独行了」是提古雷查夫中校的拿手好戏,应该不是梅贝特上尉自己会做出的行为── 「既然长官是她,也会受到不良影响吧。」 「没问题吗?」 「也想跟她抱怨几句呢。」 面对部下的询问,身为长官的梅贝特上尉回以嗤笑。 「在晋升后,就十分能理解长官的心情,还真是讨厌。也就是说立场不同,观点也会不同吧。」 对于周遭的意见,有必要以话语表示坚定的决心……在试著站到这个立场上后,就让人非常迫不及待地想要这么做。 「……上尉,要开始炮击吗?」 「要在敌人面前让大炮保持沉默?这是不可能的事。」 正要用下巴指示动手,对了──梅贝特上尉就在这时想起一件事。他忘了补上一句话。 所谓的命令,必须要确实且适当的下达。 「万一出了什么事,责任由我来扛。」 虽是在模仿长官,不过还是应该明确说出。 这是将部下卷入自己的独断独行之中。尽管相信有这个必要,但做到这种地步,要是搞错了也没办法。 既然没有能负责的长官,自己就必须善尽身为最高阶军官的义务。 「有意见吗?没有的话,就开始行动。」 环视室内一圈,没有反驳与意见。很好──上尉满意地微微点头。 「通知全员。发射近弹。不过,千万还不要打中。」 「是警告射击吗?」 「我向上帝发誓那是敌人,不过军法很啰唆。尽量避免直击。是带有紧张感的警告射击。兼作为观测,尽可能吓死他们。」 他就在这时深呼吸。有别于在东部下令炮击时的讨厌紧张感。不过,已经决定要做了。既然如此,就上吧。 「开炮!」 已经充分说出该说的话。对于精密的暴力装置来说,只要有指令就够了。因此,装置充分地做到该做的事。 「遵命!开始炮击!」 这是受过彻底且反覆的军纪教练的雷鲁根战斗群暨沙罗曼达战斗群。可说是最精锐的他们,在实行命令上是「身经百战」。换句话说,就是会将犹豫当作燃料烧得一乾二净。 当长官判断是敌人,且无合理的怀疑理由时,他们对「即刻实行命令」的行动,就不会有任何的「延迟」介入。 在东部度过铁的试炼与洗礼的炮兵,工作非常地简单明瞭。 长官下令开炮。 所以,开炮。 尽可能地迅速且精准无比。 除此之外的思考,对化身为炮兵这个概念的炮兵来说是毫无意义。 要说到可能会让动作延迟的要素,就只有速度与准度这两项。然而,没人规定不准贪心。 梅贝特上尉就像理所当然似的,要求部下两边都要彻底的追求;部下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求。 于是,伴随著希望如愿的祈祷,炮兵击发的要塞炮的炮声在港口回荡开来。 钢铁的咆哮。 随著炮声而来的空气震动的刺麻感,正是炮兵家的夙愿。 然后,结果也值得自豪。 技术出众的海岸炮,第一次射击就是近弹。 在船只旁边轰出巨大的水花。以射偏来说太近,以命中来说太远的微妙距离。 考虑到这是紧急发射的炮弹,就几乎是完美了。 要是连炮台的癖好都有彻底掌握到的话,就能轰得再靠近一点溅起水花,把可疑船只吓得浑身发抖吧。 「观测射击良好。很好,确认诸元,准 第陆章 黄昏时分 假如恋情是盲目的,爱情就是要去面对。 爱国也不例外。 ──义鲁朵雅军 卡兰德罗上校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二十二日 帝国军参谋本部 出差归来,或是到总公司露面的机会。不论要怎么说都行,总之身为一个社会人,就不能忘记推销自己。 到参谋本部覆命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将在南方方面的v-2运用报告书兼义鲁朵雅见闻录提交给窗口;土产的葡萄酒,做好稍后由副官提交给参谋本部负责人的安排。 之后,就是到处拜会之旅了。 当谭雅被脸色非常难看的雷鲁根上校叫来时,正好就在她拚命向人献殷勤的瞬间。在被问到「有空吗?」之后,几乎是立刻就被带到雷鲁根上校的办公空间。 还真是相当慌张啊──会这样纳闷也是当然的吧。不过就连这种杂念,也在雷鲁根上校告知的「情报」前消失得一乾二净。 「雷鲁根上校,恕下官失礼,你刚刚说什么?」 「就跟你听到的一样,中校。」 对于哑然的谭雅,雷鲁根上校一脸疲惫地淡淡说道。 「梅贝特上尉、托斯潘中尉被宪兵队逮捕了。当然,是暂时性的。很快就会获得释放了吧。」 「恕下官失礼,上校。这不是期间的问题。我队上的炮兵家与步兵笨蛋被逮捕了?」 说明书笨蛋,严守命令的个性,会默默照著命令去做。两人的个性,就连谭雅也很清楚。 绝对不是会擅自做出愚蠢的独断独行,「连说明书都不看就自作聪明的大无能」。托斯潘中尉说不定是个不会怀疑说明书的蠢蛋,但即使是他,应该也会阅读最低限度的说明书。 「他们两人都是比我还要严守规定的类型。完全想不到会被逮捕的理由。是以怎样的理由逮捕的?」 「……占领中的军港遭受到联合王国突击部队的袭击。尽管击退,但损害甚大。司令部的家伙气冲冲地表示是雷鲁根战斗群的怠慢让损害扩大的。」 「恕下官失礼,怠慢?姑且不论战意过剩,怠慢是绝无可能。」 就谭雅所知,他们是埋首苦干的个性。绝对不是会怠慢职务而遭到逮捕的蠢蛋。 「托斯潘中尉那家伙,可是会在防卫战中自愿要求死守命令的人哟!他会在敌前怠慢,就只有死亡的时候!」 面对极力反驳的谭雅,雷鲁根上校尽管表情有些不耐烦,也还是向她点了点头。 「贵官的主张是有道理。我听过报告了,海军他们似乎拚命地想隐瞒过失。实际上,这是冤罪的样子。」 「请容下官断言,这绝对是冤罪。然后呢?冤罪的罪状是?」 「罪状是不服从、抗命,最后是故意误射友军。」 「不服从!抗命!故意误射!还真是惊人的凶恶罪状呢。下官怎样也不觉得这会是事实。到底是对他们做了什么?」 「在港口防卫时起了点冲突呢。现在说给你听。」 在听完内情与来龙去脉的同时,谭雅感到一阵恶心。难以置信的无能,不可理喻的低能,最后是,无可救药的缺乏想像力。 「就连在东部向经验这名教师付出学费学到的教训,后方的蠢蛋也没有去学习吗?这该视为头部疾患,施以子弹作为治疗吧?」 「……提古雷查夫中校,请注意你的口气。」 那么──谭雅慎选著恭敬的措辞,换个方式说道: 「请将那个无能的司令部与宪兵队统统送往东部。丢到联邦军面前,教育他们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假如部下犯错,上司就要负起责任。只不过,假如部下受到不当的批评,上司就必须要坚决地做出反抗。 这是功绩主义的基本。能力必须受到正当的评价。要是托斯潘中尉与梅贝特上尉是蠢蛋,只要惩罚他们两人就好;要是他们两人是对的,就该把真正的愚者吊死在街头上。 「推卸责任的无能,竟敢对我、我的部下这么做!这可是事关他们的名誉哟!」 进一步来讲,还有自己的经历。如此蛮横,是绝对无法原谅的。对于猛烈表示抗议的谭雅,雷鲁根上校就像在强忍头痛似的呻吟起来。 「……我同意。贵官会气愤也不无道理吧。无法原谅这种蛮横之举。」 「他们两个会被释放吧。」 「当然。是我亲自到宪兵司令部把事情谈好的。」 「多谢上校。」 不用道谢──雷鲁根上校摆了摆手。 「就形式上,这可是雷鲁根战斗群。这点小事倒不如说是当然的义务吧。」 原来如此,这么说也对──谭雅一面点头同意,一面迅速提出补偿的要求。 「能领到一面勋章吧。」 「这是非常正当的要求呢,中校。其实,潜舰司令部还很理性。能够确认真相,也是多亏了他们协助。那些家伙的手脚很快。老奸巨猾地,就连感谢状与授勋推荐都交过来了喔。」 「见识过潜舰坞外头的人,果然很正常吗?」 谭雅无心的一句话,让雷鲁根上校的嘴角扬起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中校。『如果是见识过外头世界的人』,就还保有著客观的判断力吧。」 雷鲁根上校的言外之意,是某种该说是对没见识过外头的人所带有的隔阂吧。察觉到本国或许也相当不妙的谭雅,压抑住几乎要隐隐抽动的嘴角。 「本位主义、缺乏想像力。最后,愈是优秀且诚实的军官,就愈是会死在东部吗?再这样下去,帝国军的根本将很可能会崩溃。」 啊,不对──说到这里,谭雅为求正确的修正说法。 「如果要严格定义的话,应该说是很可能会全面瓦解吧。」 「在发牢骚呢,中校。」 「……是下官失礼了,上校。」 她端正姿势,直视著眼睛地谢罪。 「这或许超出了一介野战将校该说的范围,还希望上校能多多海涵。」 「够了,够了,中校。」 雷鲁根上校带著共犯般的笑容摆了摆手。意思也就是肯定。这就是帝都的现状吗?没见过世面的混帐,给我多吸点世间的空气啊。 「好,中校,来谈工作的事吧。」 「是的。」 「卢提鲁德夫阁下在等你。隆美尔军团长据说是对你赞不绝口。尽管已接近是在聊以慰藉了……但你可以期待这方面的授勋。」 「授勋?那个,尽管很荣幸,但未免也太早了。南方大陆远征军的相关手续,不是才正要开始处理吗?」 对于指出他们才刚回来的谭雅,雷鲁根上校就像稍微保证似的抬起手来。 「要说是经验差距吧。原则上就跟贵官说的一样,但我是里头的人。」 「上校的意思是?」 「我也曾当过授勋课长。开战以来,尽管授勋基准的条件与内规做了不少变更,但这方面的预测,我有自信是不会错的。」 有办法熟知官僚机构的人说的话,还真是可靠。就是因为这样,往来作战圈与军政圈的后方菁英才让人受不了啊! 老实说,差点就要忌妒起雷鲁根上校了。他明明是个这么好的长官! 啊啊,尽管如此,也还是想要他的职位啊。 「不过,光是收到勋章也无济于事。」 「……你说得对。与其在战时挂著勋章自豪,更但愿能向迎来和平的子孙自豪。」 「上校有结婚的对象吗?」 「开战前是有想过差不多该结了,但因为战争取消了。等战 争结束后再稍微考虑吧。」 说到这,雷鲁根上校随口说了一句。 「等战争结束后,贵官也到适婚年龄了吧。啊,不对,我太多管闲事了吗?请当作没听见吧。」 当然──谭雅很有礼貌地带著暧昧的笑容点头。 「希望总有一天,能将这些蠢事当成笑话回顾。」 「就是说啊。」 「无论如何都要做一个了结。下官在战后可是保证了版税生活,这方面也很让人期待呢。」 是感到错愕吧。雷鲁根上校很难得地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愣然表情。 「版税生活?」 「会由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写绘本,而我也会分到一点版税。」 「……绘本?那个中将阁下?」 对于他那难以置信的表情,谭雅也点头表示他的疑问很正确。个性粗犷,宛如岩石般的那位卢提鲁德夫中将,要写儿童绘本! 只能说人的兴趣还真是意外了。 「是以下官为主角,由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主导的绘本。说是等战后就要动笔之类的。是个相当有趣的企划吧?」 「这样的话,确实是很有趣呢。到时也请我喝一杯咖啡吧。」 「乐意之至。那么,下官就继续去向众人打招呼了。」 「辛苦你了,中校。难得来这一趟,就把a物资配给券带走吧。就从参谋本部的保守物资中,不论是巧克力、葡萄酒,还是咖啡,看你高兴要拿什么都行。」 「可以吗?」 那些是贵重品吧──对于谭雅的顾虑,雷鲁根上校大方地表示无所谓。 「我会期待战后的回礼的。最起码能报答我咖啡钱吧?」 「是的,那下官先告辞了。」 一看到提古雷查夫中校转身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雷鲁根上校就呼地叹了口气。 「……版税生活吗?」 天真的梦想,恐怕就连本人也有著难以实现的觉悟与自觉吧。还真是让人郁闷。 「中校,要是贵官真的能迎来这一天就好了。」 不是「银子弹」,而是挂起「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且虽然微弱,但「预备计画」也开始胎动了。 对知道开战前生活的人来说,早已深深觉得数年前的生活就彷佛是异次元。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当初看到总体战理论时,还认为这是无法容许的禁忌理论而忌讳著。对如今的雷鲁根来说,已无法再采取这种态度了。 不对,这甚至无法容许的行为。 他是军人,是参谋将校。 总体战的进展,相信著祖国而成为基石的大量血肉。必须在堆积起年轻将兵的尸骸、将国土焚烧殆尽,充满著遗族的叹息声之中,进行「战争指导」。 怎么会有办法像事不关己般的,对「总体战」蹙起眉头。这个是现实;这就是现实。 该死。 荷包饱满,心情愉快的谭雅,就这样得意洋洋地到处打招呼。最后的最后,或者该说是最大目标的人,是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 就算正式的老板是人在东部的杰图亚中将阁下,但向有力将官兼与上司亲近的有力人士献殷勤,身为组织中人是非常合理当然的行为。一旦也关系到授勋的话,总之就去露个面吧。 「提古雷查夫中校,请求入内!」 「进来,中校。」 让她入内的卢提鲁德夫中将还是老样子。尽管表情有些疲惫,但跟往常一样摆出不想浪费时间的态度。 讲话也很单刀直入。 「我听过贵官的活跃了。」 心情愉快的中将阁下,就像在拍手叫好似的敲了下手,接著说道。 「战斗巡洋舰、航母,还有多艘驱逐舰吗!就连海军的勋章都不是梦想。当然,这边也会授勋呢。你大可期待喔。」 「恕下官僭越,这全是与部下的共同战果。也必须感谢潜舰司令部的协助。假如没有海军的考虑与支援,也不会有如此的成果。」 「也该感谢技术厂一声吧。」 「……是的,阁下所言甚是。下官……也很……感谢……他们。」 就算是形式上、礼仪上的台词,要向那个疯子答谢,会让人感到相当的精神疲劳。直截了当地说,要感谢把人塞进v-2里的家伙……是违反人的自然状态的行为。 「是修格鲁主任工程师他们的团队吧。他们也做了优秀的兵器呢。」 对于深感佩服的中将阁下,谭雅基于不得已的想法插嘴说道。 「恕下官失礼,但建议不要过度评价v-2。姑且不论第一次,想要期待再一次的成功,说不定是痴人说梦。」 「喔?说明理由。」 是的──谭雅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这是手法曝光的魔术。」 「也就是说,中校,贵官的意思是,敌人已经想到魔导师从海中袭击过来的可能性了?」 「没错。奇袭性已经降低了。敌人会对海中的魔导反应抱持著病态性的警戒心吧。可期待的战果或许也会缩小。」 我懂了──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苦笑起来。 「……一旦在海中侦测到魔导反应,就会立刻采取退避行动吗?」 「是的。而且,至少会在航母或战舰等主力舰上,确实地搭乘敌海陆魔导部队,让遭到对应的风险也会大幅提升。就个人所见,他们毫无疑问是会采取对策吧。」 就算说v-2是导引鱼雷,但本质上还是帝国的鱼雷。有别于炮弹与术式,速度再快也顶多是四十节左右。基本上,能跑出三十节就算好了。 姑且不论航速慢的战舰,要攻击航母的话,速度就「太慢」了。要袭击有所警戒的对手,坦白说,需要靠运气的要素太多了。 「作为一般的攻击武器,如何?」 「会比v-1来得好吧,但也仅此而已。v-2也是个问题重重的兵器吧。」 「导引鱼雷的概念,相当诱人呢。」 阁下所言甚是──谭雅礼貌性地点头同意。宣称能让命中率大幅提升的导引炸弹、导引鱼雷等新兵器,会让军方首脑期待是理所当然的事。 问题在于,所采用的导引方式。 「尚未实现全自动化。因此,会过度依赖操纵者的力量。或许该再度说明,负责这次运用的我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训练水准吧。」 「也就是除了资深人员外,会难以运用吗?」 不──谭雅就在这里摇了摇头。 「严格来讲,大半的资深人员都派不上用场。有办法适应海上作战的魔导部队,数量太有限了。」 「贵官说了奇妙的话呢。这是为何?」 「会提到航空魔导师的技术细节,可以吗?」 朝著点头表示当然的长官,谭雅尽可能简洁地说明起来。 「是导航的差异。我们是以地文航行为主。」 「地文航行?」 「是以判断地面地形为前提的飞行方式。在没有地标的海上,会产生重大问题吧。就连战历丰富的资深人员都无法避免。至于最近成为数量主力的速成出身者,当中可能还参杂著就连地文航行都不太行的人吧。」 毕竟──谭雅深深地叹了口气。 「拦截管制做得太好了。这也让不少人就只懂得依靠地面导引的无线电导航。」 将导航从魔导师的工作中外包出去。藉由委外实现的效率化,得到了大幅提升业务效率的成果。同时,这也是让魔导师迅速丧失导航这门技术的诀窍的主要原因。 是技术外移的彻 底效率化,导致内部资产弱化的显著典型案例。 「要重新让航空魔导师彻底学习天文航行吗?」 「就下官的立场,只能说如果能确保这么做的教育时间的话。」 「贵官的主张很合理呢。有关这点,话说回来……杰图亚那家伙,跟我说了个有趣的笑话。」 「咦。」 「跟你有关。」 「摸不著头绪。是怎样的笑话啊。」 东部的杰图亚中将说了什么?──对于谭雅的这种疑问,卢提鲁德夫中将开口补上说明。 「是在比较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与所谓的速成教育组时的小故事。」 「下官摸不著头绪。能请问是说了怎样的小故事吗?」 「你那边的年轻中尉似乎主张『甚至不用同等人数交战。别说是半数,就算只有三分之一也能轻松取胜』的样子。」 觉得有趣的中将阁下提到的军官是……啊啊──谭雅就在这里敲了下手。 「这样的话,就是在说格兰兹中尉吧。如果是他的话,确实是有可能会向杰图亚阁下说这种话。」 「这个评价是事实吗?」 「严格来讲,这并非事实。」 「是夸大其辞?」 被瞪了一眼的谭雅,也还是轻轻笑起。 「不,是他也学到了要谨言慎行吧。身为长官,我很高兴部下的节制态度。」 「什么?」 「阁下,速成教育组与资深人员的差距极大。恕下官失礼,才『三倍程度』就想跟『我们资深魔导部队员』对等?」 这是侮辱。而且是轻蔑。自己的部门并没有过得这么轻松。 对于不当的过小评价,身为部门长的谭雅有必要用稍微粗暴的语气,就像在说你当精锐是用来做什么似的,朝著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作为参谋本部直属的精锐,可没有锻炼得这么柔弱。当然,如果是下令对付三倍的敌精锐,我们是有可能瓦解吧。」 但是──吸了口气,谭雅做出断言。 「怎么可能会无法击溃飞行时间才一百小时上下的新兵啊。要说到我们大队的老手,可各个都是named哟?」 「原来如此,也就是根本性的不同吗?」 「没错。这是义务。直到现在,也一直都是义务。」 对于十分自豪的谭雅,卢提鲁德夫中将就像明白似的敲了下手。 「我明白了,感谢贵官的说明,中校。那么,既然都培育到这种程度了……就乾脆拆开来,作为新编部队的基干人员如何?」 「咦?……唯……唯独这件事,还请阁下高抬贵手。」 「但考虑到培育的话,这是最快的方法。」 「恕下官直言,这是锻炼战技作为齿轮的部队。受过军官教育,能担任基干人员的人并不多,也根本就没进行过相关训练。最重要的是,要是将他们带走,就会对战斗群指挥造成阻碍……」 「我开玩笑的,中校。」 制止住拚命找理由的谭雅,卢提鲁德夫中将带著坏心的笑容说道。 「相信我吧。没有要将骑士分割成士兵的打算。」 「……多谢阁下。」 「如有时间的话,或许会考虑吧。」 谭雅决定要将他喃喃说出的这句话牢记起来。虽是半开玩笑的意见,却让人深深感到时间不足的迫切性。 现状下,还能当成是笑话。 然而,却是个深刻到必须要笑的问题。至少,必须正视中将阁下本人是这样认为的事实吧。 「你理解战局的现况吧,中校。」 「咦?」 讨厌浪费时间,不喜欢议论的个性的长官想找人闲聊?尽管受到讨厌的预感支配,谭雅也还是为了保持平静,轻轻地深呼吸了一次。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陪长官聊聊天吧,中校。」 「只要阁下下令的话。」 「这我无法下令。不过,应该可以请求吧。」 参谋本部作战圈老大的请求!到底是要怎样的人,才有办法恭敬地拒绝啊? 「……只要阁下这样请求的话。」 「现状,并不坏。」 「诚感惶恐,下官虽没有反驳的意思,但阁下是说『不坏』吗?」 听到意外的话语,谭雅脸上透出困惑两字。坦白讲,就连要说乐观因素不多,都应该会是乐观的看法了。 「杰图亚帮忙防守东部,让我有余裕去思考西方与南方。战略预备部队也回到手头上了。」 「战略预备部队?」 「我是作战圈的人。兵力一直都是我头痛的来源喔。所幸,东部的自治议会表现得很好。他们看来也有著要作为盾牌守护帝国的迹象,令人高兴。」 有点令人在意的发言。在东部树立的由当地人组成的自治议会,谭雅也认为他们所发挥的作用值得赞赏,但这终究是将重点放在反游击活动上的评价。 无法抱持更多的期待,才会是诚实的评价。 「他们有作为纵深防御空间以上的好处吗?」 「能组成师团吧。」 「……阁下,下官要基于义务指出一件事。占领地区的徵兵,很可能会明确触犯到战争法。」 卢提鲁德夫中将用鼻子哼了一声后说道: 「如果是徵兵的话呢。」 他这句话的意思,谭雅一时之间没能听懂。徵兵会有危险,所以不是徵兵的话……那就是志愿了。 尽管很单纯,但问题就在于志愿者的有无。 「不会吧!是想靠志愿召集兵力吗!即使将糖果一字排开,作为代价的可是东部的壕沟线啊!」 「我也有相同的想法。」 阁下──谭雅基于前线的经验,忍不住提出劝告。 「不论形式为何,实质上的强制徵募非常危险。潜在性的敌意会很强烈吧。一旦让这种士兵拿起武器,甚至很可能要担心起背后的安危了。」 「所幸,真的是自发性的。」 「意思是,有著形式以上的方法吗?」 「是『战后独立』的保证。」 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愉快地笑了出来。 「帝国对于自主独立的精神,在官方上是表示容忍、拥护,甚至还协助推动的吧。」 「真亏最高统帅会议会允许这件事呢。恕下官失礼,但就从杰图亚阁下的描述来看,事情似乎比想像中的……来得顺利许多。」 「中校,给你一个忠告。不要靠臆测发表意见。」 「是下官失礼了。」 对于假装惶恐的谭雅,卢提鲁德夫中将厉声表示这不是她该在意的事。只不过,他的其中一只手,神经质地紧握著雪茄。 就谭雅所见,是些微的紧张。要是连参谋将校出身,且位在权力中心的人也隐瞒不住的话,就会是相当严重的事吧。 会是什么事啊? 「就套用贵官的话吧。严格来讲,『保证』并不是事实。」 「咦?」 「最高统帅会议对『在东方获得新的领土』表达了兴趣。」 「咦?新……新领土?」 在东方取得领土的野心?怎么会,这样的话,就是在全面否定树立自治议会的政策了。这要是让联邦的共产主义者知道,会发自内心的大声喝采吧。 帝国没有体力、理由、利益去占领东部。这不仅是想要吞下根本吞不下的东西,还会失去潜在性的同盟者,简直是愚蠢透顶的行为。那种泥泞,看谁想要就送给他不就好了! 「想要纵深;也想要 填补损害;该要求赔偿吧;既然如此,就该让联邦割让领土不是吗?──就是这么一回事。」 「……最近,下官怀疑起一件事。」 「什么事?」 「帝国本国该不会是跟异世界连接了吧。就算只基于微薄的经验,也怎样都不认为双方住在相同的世界里。」 就谭雅所知,帝国应该是个懂得利害计算的国家吧。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打起这种愚蠢的盘算啊?虽说帝国倾向于偏重军事合理性,但正因为如此,还以为他们至少懂得军事合理性。 「作为踏入异世界的人,我就断言吧。安心吧,中校。并不只有贵官抱持著这种想法喔。」 「还以为阁下会予以否定。」 「……这就是现实。连作白日梦都还比较有真实感呢。」 「现实还真是可怕。」 这让人毛骨悚然。中将阁下一脸认真地说出「欢迎来到异世界」这种话,对精神并不太好。 无法体谅她的心情,卢提鲁德夫中将居然还愉快地笑了起来。 「也就是说,现状并不坏。没错吧,中校。」 「下官没有立场评论。」 「直说无妨。」 「下官只是一介中校。」 够了──微微摆手的卢提鲁德夫中将继续说道: 「别再浪费时间了。这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不同意对吧。快说真话。」 「这是命令吗?」 「是命令。」 既然是强制的话,不对──谭雅就在这时特意追求保险。尽管上次失败了,但这次实在是想要救命绳。 「就算会说出非常失礼的内容?」 「无所谓。」 那么──在做了一次深呼吸后,谭雅慎选用词的说道。 「没必要这么迂回地表示『毫无胜算』。」 「是失败主义吗?」 「不,就只是在指出客观的事实。」 吸了口气,谭雅说出下定决心的话语。 「现状下,胜利位在另一端。更正确来讲,该说是位在遥远的另一端吧。」 败北的认知。 率直的表明。 假如不是自己人,不对,是假如没有最低限度的信赖与信用,就甚至是难以说出的一句话。 「这已经是该如何说服『国内』的层面了吧。」 谭雅基于现状的见解,非常地简单明瞭。 最好也是逼和(注:指在棋类游戏中,一方未被将军时,出现无子可动的现象)。 在死力抵抗,受到幸运眷顾之后,总算能抓到的最好结果,就是这个。绝对不能有更多的期待。因此,是要以妥协这句话,委婉地进行败战处理的时间。只能够想办法说服舆论,经由政府采取行动了。 然而,对于谭雅的发言,卢提鲁德夫中将做出的反应却离好意相距甚远。以就像在看可疑人物的视线瞪著她。 「中校,我想确认一下。你……是要军方置喙政治?」 「下官的心声与学到的规则,是想要否定这件事。但在现状下,这是难以避免的吧。」 终战工作。 尽管不想承认,但身为自由主义者,同时也是反共主义的自己;这个谭雅自身,居然在主张「军方的政治介入」。如果是中世纪的话,甚至会将对存在的怨恨丢到一旁,喊出「神圣和平」的口号吧。 「雷鲁根上校也好,贵官也好,不论到哪都在谈政治、政治吗?既然这么想谈政治,就先给我退役之后再去谈。」 这句常识性的发言,述说著作为军人的良知。就像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所说的,身为现役将校的谭雅不该说出这种话吧。 只不过,要谭雅本人说的话,她也不是自愿待在军中的。 「能容许退役的话,下官这就拋开军服,前往议会。」 「提古雷查夫中校,贵官虽然在军事上很优秀,但似乎是不谙政治。」 「咦?」 「参政权有年龄限制。你不知道吗?」 「……下官失礼了。由于大人太没出息,一不小心就……不,请当我没说吧。」 「一不小心,就怎么啦?」 「觉得政治这种事,似乎就连像下官这样的人也有办法做到。」 假如不是在嗤笑「真是辛辣呢」的长官面前,这会是无法原谅的蛮横发言吧。反过来说,就是连像卢提鲁德夫中将这种莱希风格的高级将官,都失常到「能容许这种程度的发言」了。 「作为现役将校,提出可采用的作为吧。」 那么──谭雅点了点头后,立刻思考起来。要钻官僚规则的漏洞,采用官僚手段是最有效的吧。 战车对战车,魔导师对魔导师;「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黄金法则。 「军方为了让政治做出适当的判断,以及善尽辅佐帝室的重责,应该要提出建言。虽然要看解释的方式……但军方也具备著进行适当『说明』的权限吧?」 「所以说?」 「像是『进讲』(注:向帝王讲解诗书文史等)或『参谋本部课长级的说明』等等。」 官僚常做的「说明」。直到理解为止,用资料与知识殴打对方的做法。这种做法或许无法取得感情上的理解,但在紧急时刻,算是有充分选择手段的方法吧? 「阁下,我们具备著要向政府说明的权利与义务吧?」 「就这样强迫政府答应吗?很遗憾的,只要关系到军事领域,贵官也很清楚侍从武官、联络官等人的存在吧。有办法绕过他们吗?」 「……那些长官也是同行。就针对军务向他们说明。」 「不断地追加例外,到最后能得到什么?」 这不是标准的手续。太过于逾矩了。 只不过,能允许依照手续去做而死亡的,就只有士兵吧……军官、将官遵守规定而让士兵死亡,就只是无能的证明。 「可是阁下,如今已无计可施了!果然还是得向政府直接说明!」 「就算无计可施,也不能把原则毁掉。」 「阁下!你是要默认现状吗!」 谭雅忍不住拋开礼仪,粗暴地喊道。太过顽固,完全无法沟通。坦白说,甚至是感到失望。 军方不容置喙政治的姿态,是优秀自制心的典型例子吧;是教科书的模范。 然而,这份良知是平时的美德。 如今是战时,也就是作为政治延伸的战争。 「既然战争是政治行为,实行者的军方又怎么能不过问政治啊!阁下,我们有义务传达该说的事!」 「闭嘴!」 咚地敲打桌面,在瞪向一度气急败坏的谭雅后,卢提鲁德夫中将粗暴地咬住雪茄。就这样深深吸了口烟,故意朝著谭雅的脸上吐出后,卢提鲁德夫中将接著厉声说道。 「……我们是军人。给我记好。中校,我们不是脑袋。」 「是的,是下官太过冒犯了。」 「无所谓。毕竟从今以后,这份自觉会变得更加重要呢……给我记好了。」 莫名耐人寻味的一句话。 会变得,更加,重要。会变得重要,也就表示意义增加了。 然而,虽是形式上,但对作为军人向帝室与祖国宣誓忠诚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来说,想不到他加重警告不准对政治感兴趣的理由。 「阁下,恕下官失礼……」 「闭嘴听好。中校,可以吗?」 「遵命。」 「占领义鲁朵雅。最高统帅会议开始认真考虑这件事了喔。」 「……义鲁朵雅? 占领?」 没有问为什么。 就只是觉得居然会这么愚蠢吗?地轻轻叹了口气。 「杀掉仲介人后,我们要拜托谁来调停议和啊?」 「这是军人该知道的事吗?」 是认命了吧。或是死心了吧。以参杂著奇妙感觉的语调,卢提鲁德夫中将抽著菸,朝著她自问著。 「我们是军人。既然是军人,就该明白这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事吧?」 「阁下,贯彻作为军人的姿态只是小善。为了天下国家,进而为了莱希这个故乡,请再考虑一下。」 说出口的话语,就连自己都感到震撼。 我这个革新派将校,居然又亲口说出彷佛脑袋不好的「军事独裁论者」的发言!这还真是!让人深深觉得,这世上究竟是怎么了。 喔喔,这该死的世界。 尽管不知道是谁,但向负责人降下灾难吧! 「我们是军人!」 「所以,这又怎么了。」 「我们是向祖国与帝室宣誓忠诚的军人!」 虽然并没有丝毫的爱国心可言,但契约就是契约。只要好好看过谭雅宣誓的军务的职务内容,就会发现上头也要求著「维持祖国」的义务。 作为不爱国的将校,所以才要主张。 「不能就这样乖乖等死!」 「就跟相信战友一样,政治就交给政治的专家处理。」 「可是!」 咚地痛打桌面的声音一道。打断谭雅发言的拳头主人,不用说就是卢提鲁德夫中将本人。 「感谢你的意见,中校。这是个『崭新的意见交流』。」 话中带有不许再说下去的坚定意志。只需看卢提鲁德夫中将的眼神,就非常清楚这毫无反驳的余地。 十分足以让人意识到,再逾矩下去会有违自我保身的最高目的。她不得已只好撤退。朝著提出的退路直线前进。 「感谢阁下宽容的话语。」 「中校,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当然,下官会锐意推进军务的!」 「很好。」 那下官告辞了──谭雅虽然规规矩矩地离开房间,脑子里却满是焦躁。硬要说的话,就是「别把我卷进来」。 自认为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了。 就像在说「拜托,别把我卷进来」似的,谭雅叹了口气。既然帝国要死,倒不如就算只有我,也必须进行紧急避难。 并没有想殉国的意思。 组织与个人,终究无法幸福的结婚。因为个人只能和自己的能力结婚。只不过,一直在为这个组织做牛做马,也是无法撼动的事实。 这些时间与劳力会白费吧?未免也太可惜了。 唉地一声叹息,落在参谋本部的通道上。 应该是来自我推销的,却强化了转职愿望。真是天不从人愿。阴郁的心情,濒临绝望的感觉。比帝都的天气还要黯然的谭雅,肩膀被人随手拍了一下。 「提古雷查夫中校,有空吗?」 「隆美尔阁下?」 在哑然回头的谭雅眼前,是一张彷佛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将帅脸孔。 「撤退支援的事,还没向贵官道谢。在这遇到也算是有缘吧。希望你能赏我个面子。」 「不会,下官就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摆摆手要她别这样的将军,看起来就跟往常一样。在这种时候,跟往常一样。啊啊,表现得相当露骨呢。以阁下来说显得僵硬的表情……也看得出来是在强颜欢笑。 「偶尔也想与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一块聊聊往事。」 「要下官相陪吗?」 「是啊,请务必答应。」 因为曾是在南方大陆上熟知彼此的上下关系,所以也能看出这种程度的意思。考虑到时机,原来如此,隆美尔阁下似乎有道谢以上的事情想跟我说。 「尽管非常遗憾没办法请贵官喝酒,但就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下官知道了──谭雅陪著笑脸点头。 「感谢你的招待,阁下。」 当天──傍晚/将校俱乐部 参谋本部旁,位在将校俱乐部角落的包厢。 因为这里是卖酒的地方,而坚持「未成年不许进入」的宪兵,也在隆美尔将军挂著的中将阶级章之前毫无办法。 用「应该没问题吧」一句话强行闯关,是漂亮到令人爽快的权力运用吧。看来一旦是将军阁下,终究是连在将校俱乐部都有著很大的面子。 一句「给我包厢」,就会确实准备好适合密谈的房间,这点让人感受到在帝国军内部的力量差距。 谭雅自己甚至有过尽管挂著中校的阶级章,也还是被宪兵用一句「这是规定」赶出啤酒馆的经验。 不对──谭雅就在这里摇了摇头,将意识切换到接待模式。 一旦是与隆美尔将军的酒席,就得花费相当的心思……这种想法,却被他「我要喝了」一句话给打散了。在那之后,就咚地把蒸馏酒的酒瓶放在桌上,像在喝水似的开始拚命狂饮的隆美尔将军,看起来很不寻常。 谭雅默默喝著香草茶,思考起长官不断散发出来的危险氛围的根源。 就在隆美尔将军不知喝了多少,少说也喝光了一瓶酒时,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认为看到的就是一切……特别是卢提鲁德夫阁下的态度呢。」 「咦?」 就像喝到烂醉似的,是意外地酒量很差吧。他是容易脸红的人吗?尽管话语中带著酒味,但隆美尔将军却小小声地呢喃著。 「那位长官是狸猫。而且,还是特大只的。在被骗倒之前,要好好地捏著脸颊。」 「下官很清楚」这句话,谭雅终究难以启齿。虽说喝醉了,但小看隆美尔将军的知性与记忆力也非常危险。 朝著有礼貌地假装没听见的谭雅,隆美尔喃喃说出一句。 「那位大人在作为杰图亚阁下的部下的贵官面前,拚命高呼著原则论?还是别把卢提鲁德夫中将看成是这种单细胞分子吧。」 「阁下?」 「帝都有著许多没有脑袋的耳目吧。是不得不这么做的。」 「……咦?」 就算是醉了,这话也…… 「知道南方大陆远征军有多么地遭到轻视吗?贵官不知道吧。但我知道。坦白说,我们被『置之不理』到令人焦躁的程度。是被遗忘的军队。」 「然后,因为政治的要求撤退吗?」 「也就是如有必要的话,中枢的诸位圣名也会想起我们吧。」 哼地一声,中将阁下一面大口喝酒,一面抱怨起来。 「政治太过于为难现场了。军队虽是遂行国家目标的道具,但也是由活生生的人所构成的。」 抱怨……不对──谭雅修正评价。这是超出抱怨的某种情绪。有什么藉由酒力浮上了表面。 「就算是被消耗的士兵,也都是活著的。」 「这是当然的吧。」 「没错。这不是该向贵官这样的野战将校强调的话呢。」 流露出作为同行的同感,隆美尔将军向她耸了耸肩。 「与贵官不同,我们是搭船回来的。你猜返回帝都的我们,到底看到了什么?……偏偏居然是凯旋式。」 「咦?」 「很惊讶吧,中校。我们南方大陆远征军变成是凯旋归来啊。宣扬这是一场大胜利,当作是达成了任务,连勋章都发得毫不客气。」 隆美尔将军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挂在制服上的奖章,一手拿起酒杯,发出走音般的笑声。 「那么?」 「那么?没错。我被拱为胜利者了。」 声调没有失常。就像喝醉似的,极为冷静的语调。潜藏在看不出有喝到沙哑的声音深处的,是让谭雅哑然无言的愤怒之火。 「胜利的荣光,勇者的荣誉。还有作为有名誉的军人的名声吗?这些我当然想要,是啊,没错。我毕竟也是个军人。」 「军人追求个人的荣誉是……」 「这不是该跟银翼持有人说的话吧。不过,对于荣誉与名声的憧憬,也确实盘据在我的心中。说我想要,不是个谎言。」 流露出来的声音,真的是声音吗? 「你知道将校为何会在战场上遂行义务吗?中校。我认为就根本来讲,是因为虚荣。这会转化为义务吧。到最后也能内化吧。但最初那不想被嘲笑的小小自尊心,即是一切。」 叩地一声把玻璃杯放在桌面上,隆美尔将军微微笑起。 「然后,我那小小的自尊心,又开始发疼了。」 他一面在玻璃杯中添加蒸馏酒,一面再次笑起。 「我想赢取胜利与名声。想作为一名胜利者。并不想像政治家那样,偷过来作为自己丑陋的赘肉。」 「……这就是阁下的希望吗?」 点头表示没错,将玻璃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的将军,以遥望远方的眼神喃喃说道: 「本国的主张很简单。是为了保持战意的必要措施。必要?保持战意?别开玩笑了。这种姑息的短剧叫做『政治』?」 「恕下官失礼,阁下。你从方才起就喝多了。就算这里是参谋本部的附属设施……」 「我很清楚自己说过头了。也十分理解这是在抱怨、批评高层。」 出乎预料的明确话语。讨厌的徵兆。不过,谭雅尽管感到畏缩,也还是重新说出义务性的话语。 「那么,就请容下官说一句话。我们就只是军人。而且,还是遂行实务的将校。恕下官直言,就连中将阁下,也是其中一人。」 「是啊,你说得没错,中校。在我被称为胜利者隆美尔将军而向政府抗议时,也被说了相同的话。」 将军不愉快似的蹙眉,发起牢骚。 「区区中将不该谈论战略。要默默为了国家的政治目标,赏赐凯旋的荣誉。听到这种话的瞬间,实在是让我难以忘记。」 「阁下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是喝多了吗?」 「故乡的酒可是很呛的。在沙漠,就连喝酒也很辛苦呢。中校,等到贵官也能喝的时候就能理解了吧。」 很美味喔──将军怜爱地看著蒸馏酒。老实说,度数也相当高。他为什么能像喝水似的喝著,也是谭雅所无法理解的部分。 「在南方大陆能拿到的,几乎都是义鲁朵雅的葡萄酒。毕竟那些自称友人的家伙,明明就不给弹药,却宣称是友情的证明,光是送葡萄酒过来呢。」 那个国家的话,确实是会这么做吧──谭雅忍不住点头同意。汽油、葡萄酒,还有血。能将这些视为等价的,就只有义鲁朵雅式的外交。 身为置身现场的人,谭雅自负能体会隆美尔将军会感到多么地焦急。风险与报酬,太过于不相称了。 「政治给予的友人;因政治失误而死去的部下!」 「……这就是现状。」 「没错,中校。这就是我们的现实。」 狠狠说出的话语,流露著无可奈何的寂寞。 「因为狗屎般的政治指导,赐予害死部下的男人勋章!哎呀,我虽然很喜欢勋章,但唯独这种勋章,似乎是怎样也喜欢不起来。」 「假如不是在参谋本部的将校俱乐部的话,会非常担心隔墙有耳呢。阁下,坦白说,这对将校规范来说,有点……」 「哈哈哈,开场白说得太长了呢。」 「阁下?」 叩的一声。 再度放下玻璃杯,只不过,这次没有斟酒,隆美尔将军目不转睛地凝视著谭雅说道。 「我们是宣誓之身。要防卫帝室与祖国。忠诚的宣誓是无法忘却的。」 「没错。」 「因此……假如政治是问题,就必须得要解决。」 「这并非军人的工作。就在刚刚,下官才被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命令要明白这件事。」 即使是谭雅,也对现状感到不满。甚至想高声大喊,再这样下去,早晚会变得愈来愈惨。理性之沙漏尽,余命之沙所剩无几的沙漏。毫不怀疑地相信,如果能让沙漏倒转,只要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就该竭尽全力去做。 只是,自己终究是组织人;人是无法单独成就任何事的。 「我们是军人。所谓的独断独行,就只是在『共同的目的』明瞭时,为了达成此目的,选择该如何实现『目标』的裁量权。用独断决定目的与目标,就只会是越权与专横。」 「我们的目的,是要保证国家安全,也就是要确保祖国与帝室的安宁。大致上的目标,是要排除对帝国的军事性威胁。」 突然地恢复语调后,隆美尔将军说出该说是原则的语句。被问到有错吗?谭雅也只能点头表示没错。 实际上,帝国军人就是基于这种契约在服从军务。 「阁下,就诚如你所说的。我们的职务,就只保留在对付军事性威胁上。针对政治的组织性介入,就本来的职务来说……」 「只要政治这个领域足以成为军事性威胁的话,就能作为军事性目标了吧。如有必要,也会是该进行独断独行的局面。」 「……该不会!」 阁下的玩笑开过头了──谭雅连忙绷紧差点扭曲的表情笑起来。不对,是自以为笑了。 「阁下,你好像醉过头了。」 再听下去,会很糟糕。还是不要听会比较好。虽是来得太迟的判断,但在察觉到情势不妙后,就只能立即撤退。 谭雅慌慌张张地起身,连忙说出藉口。 「下官这就去找阁下的副官吧。这可是久违的帝都。就洗去南方的战尘,好好休息吧。」 想敷衍过去的努力,也在隆美尔将军的一句话之下,轻易地化为乌有。 「我的意识很清楚。」 「……阁下这话是认真的吗?」 要是他无言点头,谭雅也束手无策了。因为只要知道了,就必须要做出抉择。 是时候做好觉悟了吧──谭雅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么,阁下。还请你务必说明。不过,希望能等到你清醒之后再来谈。」 「就这么做吧。看来贵官似乎是不懂得喝酒的乐趣……啊啊,这是我的做法不恰当吧。」 就算向幼女阐述酒的美好也没用呢──带著苦笑,隆美尔将军爽快地约好下次再谈。 「如贵官所愿,就明天再谈吧。对了,这次就来我的基地如何?」 「下官知道了。午后能去叨扰的话。」 隆美尔将军满意地接受谭雅的提案,在手中的小笔记本上边念边写著会面预定。这样一来,也没办法用是在酒席上记错了作为藉口吧。当然,事到如今也不打算逃避会面就是了。 「不过,在进入主题之前……先跟你说件有趣的事吧。尽管就像是无聊的题外话,但贵官应该会有兴趣吧。」 「是跟最近有关的事吗?」 咧嘴笑起的隆美尔将军开口说道: 「没错。只要有著比贵官还长的军历,就能靠经验多少看出一点事情。一旦是从战地归来,就能嗅出参谋本部的危险气氛。」 「危险吗?」 「追寻著些许气息四处徘徊……就听到了一件有趣的事 。」 「下官深深希望这会是个无聊的蠢话。」 就算知道不会是这样,但也没有理由要支持绝望主义吧。要说是少有的幸运吧,期待这种万一发生的谭雅如此说道。 对此,隆美尔将军愉快地弯起嘴角。 「没错,是个很蠢的玩笑话。是叫做预备计画吗?算了,下次再慢慢说给你笑吧。」 「预备?恕下官失礼……意思是有主要计画?」 「在试探我啊,提古雷查夫中校。直截了当地说,该说是『有过』吧。雷鲁根上校的义鲁朵雅工作曾经是主要计画吧。」 对于「预备计画」,隆美尔将军说出简单明瞭的评语。 「军队会偏重计画。即使是要临机应变,独断独行,也得要先有『所计画的目标』。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说到这里,隆美尔将军就起身离席。 「那么,中校。明天见了。很高兴你今晚能答应邀约喔。」 谭雅听著从背后传来的这句话,不悦地盯著手中的玻璃杯。 无须等到明天。隆美尔将军的言外之意非常明瞭。绝对不可能会听错。 一部分的帝国军,毫无疑问是想动手了。 全貌先姑且不论吧。只不过,毫无疑问是开始胎动了。就从「预备计画」这个名称来看,那会是预备性的吧。 然而,会预备到什么时候? ……我该怎么做才好?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二十三日 帝国军隆美尔将军副官日志 提古雷查夫中校,奉参谋本部之意,为进行概要说明来访。于司令部恭听东部方面的整体情势,以及西方空战相关的一般情报。西方的天空,情况相当危急。 东方的战线尽管僵持,却持续著激烈的消耗战。 在官方的职务后,司令官与中校进行了愉快的私人会谈。 再启 对于在南方战线并肩作战的战友,支援我们撤退的可敬友人,司令部众人赠送咖啡豆作为纪念。 当天 帝国军参谋本部 阴郁表情的男人,在阴惨的气氛中进行著黯淡的报告。作为在参谋本部作战部门举办的会议上的发言者,假如以客观的角度来看,就会是这种感觉吧。 边听著讽刺家的自己在心中的嘲笑,雷鲁根上校边特意以淡然的语调进行报告。 「阁下,以上就是有关最高统帅会议提供的『打开局面对策』的事前资料。政府方面对我们参谋本部怀有很大的期待。」 「……自南部国境线抽出兵力。当不可能时,就『考虑』藉由让义鲁朵雅『丧失军事能力』以创造出剩余战力吗?」 默默听著报告的卢提鲁德夫中将面如土色。雷鲁根不用看镜子,也想得到自己的脸色也差不多吧。 朝著应该避免的破局笔直前进。 帝国的政治在错误的道路上,能制止继续前进的煞车故障了。不对,就像是代替煞车,一路踩著引擎的油门吧。 「要我们考虑对义鲁朵雅展开军事侵略,还真是了不起的命令呢。那些政治家与官僚,在桌面上是意外地勇敢啊。」 用鼻子哼了一声,叼起雪茄来的长官,语调中充满著讽刺。 「真正的勇者是会承认胆小的人……对义鲁朵雅发动军事侵略?不论胜败都只会惨不忍睹。」 雷鲁根自己也不得不默默地点头同意。实质上来讲,这是帝国在对抗各列强。在这种结构下,打倒勉强能算是仲介人的义鲁朵雅,能改变什么? 就算一切顺利,收获也有限。顶多就是将那里的十几个师团送进东部的泥沼里。而且,还是在一切都能按照乐观的剧本发展的假设之下! 「上校,来考虑实际一点的事吧。暂时不管对义鲁朵雅的侵略,来想想看我们能挤出多少兵力吧。」 进言不可能,是参谋将校的职责。当用尽千方百计,也仍旧毫无胜算时,就该指出现实。 这是军大学的基本教育,也是雷鲁根上校现在痛恨的部分。 就算是要向患者宣告余命的医生,也会很苦恼吧;一旦要宣告故乡的命运,就几乎要呻吟起来了。 「……阁下,这是再三讨论过的问题。」 「我知道数字。然后指示你们,去研讨抽出兵力的方法。」 「阁下,不可能再抽出更多兵力了。」 特意淡然地再说一次。对雷鲁根上校来说,他不想再说得更多了。 「上校,我就再说一次吧。就命令你们让不可能变得可能。在现状下,就只有南部国境守备部队是满编的有力派遣候补群。给我挤出来。」 「南部的国境守备部队绝不是游离部队!即使如此,也已经削减到极限了!考虑到内线战略的前提落空,现状以上的削减就太危险了!」 已削减到安全余裕的极限了。这就是各方面军的现状。将庞大的兵力与资源投入东部,并支援著各方面军,就算是帝国也已经超出负荷了。 「研讨是否能靠防御阵地弥补人数。」 「……这与外交抵触。会跟参谋本部想要培养友好气氛的意图产生严重的矛盾。」 「连构筑防卫阵地都得操心吗?就算是那副德性,义鲁朵雅也还是同盟国。没办法。」 没错。义鲁朵雅是个麻烦且亲爱的同盟者。相信他们没有理由会积极参与对帝国的攻势。 然而,这也要视状况而定。 当国境毫无防备时,也必然地没有理由相信义鲁朵雅的国家理性会对帝国置之不理。义鲁朵雅是仲介人,也是善良的掮客。因此,他们会买下相信该买的东西,卖出相信该卖的东西吧。在这里头的,是纯粹的利害计算。 只要名为国境军势力的天秤过度倾斜,义鲁朵雅自身的利害考量,就会诱发对帝国的攻势吧。 是为了抑制而部署的军事力。就算是为了维持不可靠的同盟,也绝对不能移动。 「就结论来讲,这个议题述说了削减兵力的困难性。兵力的抽出,早就进行到可容许的极限了吧。」 「无法像西部与东部那样,明显地当成假想敌看待,要顾及舆论。不过……要是不管这些的话,就想靠构筑阵地取得抽出兵力的头绪。要做到何种程度才会有办法?」 「在往来义鲁朵雅的空闲期间,下官去确认过很多次了。问题在于地形。」 帝国与义鲁朵雅之间的国境地带,大半是山岳地区。因为是易守难攻的地形,所以能靠一定程度的轻度防卫与部队配置敷衍过去。然而──雷鲁根不得不苦著脸指出一件事。 「诸如登山道路的整备与搬运弹药用的索道架设等等,这些部分是怎样都无法简单解决。特别是我方的工兵队在装备状况上有问题。就连当地的各个部队,都没办法取得充足的必要装备。」 又是东部。就跟摆出非常想让脑袋从东部问题中解脱的表情听著报告的卢提鲁德夫中将一样,雷鲁根上校也打从心底诅咒著在东部的消耗。 「上校,在战前的阶段,设备整备到何种程度?」 「没有基地以外的设备。是处在终于要开始扩建航空基地的阶段。」 「因为除了能紧急赶往山岳地区『快速反应防御』之外,没有向方面军提出任何要求。没办法。」 「……因为之后的事,会由大陆军解决。」 「没错。但也不能把他们从东部叫回来。」 大前提的失败也在这里带来恶果。战略层面的错误,让目前的帝国当局人员无法选择苦苦挣扎以外的选择。 「这样一来,想要抽出兵力,就只能采取根本性的解决措施。会变成要击溃义鲁朵雅 ,将占领军以外的师团送往东部……」 「这是不值一提的愚策。」 「真是辛辣呢。上校。」 「很遗憾的,下官就只是指出单纯的事实。阁下,这事就连阁下也很清楚吧。」 「没错。」 更进一步来讲,讨厌兜圈子的长官……特意把话说得拐弯抹角。在能看出迟疑,甚至是厌恶情感的前方,是「对义鲁朵雅战争」这个愚蠢透顶的答案。 「我方的对义鲁朵雅战备,完全就是一件惨案。上校,你实地考察的实情如何?」 「尽管视察过好几趟了,但现状下的南方方面军,大半是以防备,而且还是以迟滞作战作为前提的二线级师团。额面战力就算说有满编,但各师团的内在也跟空的一样吧。」 能够发动攻势的余力,早在很久以前就压榨殆尽了。 帝国、帝国军,现在光是要在东部展开以防卫为目的的机动战,都会搞得焦头烂额了。只要看被用雷鲁根战斗群这个败兴的名字称呼的沙罗曼达战斗群就好。 重装备有过半出问题,正在本国紧急维修重炮与装甲车辆。是兼作为消化休假进行后方配置的战斗群。以战前的基准来看,是需要重建的单位。 如今,却被一脸认真地评为是「极为强力的战力」。 「就连对义鲁朵雅攻势这句话,都只是个幻想。」 正因为如此,看过现场的雷鲁根上校,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说。 「如果上头要求发动攻击的话,最起码得增派最低限度的打击战力。要从达基亚、协约联合的占领部队中抽出兵力是极为困难,西方方面军则是基于海岸防卫的观点不断发出『增派请求』的情况。」 「也就是要从东部抽出兵力了。简直是本末倒置。」 没有用话语否定。然而,就雷鲁根上校所见,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的表情也没像他说的那么否定。 尽管想像得到他内心的想法。 「阁下,那么是要容忍现状吗?」 「……偏重东部也是目前的问题。上校,这你也知道吧。」 帝国军陷入的泥沼;在东部的消耗战。目的是帝国防卫;目标是敌野战军。尽管应该是这样,但对敌野战军的歼灭却尽数失败。 严格来讲,已经击破过好几次敌野战军。依照军事教范的教导,在堪称歼灭的水准上,可说是已经打断了联邦军的骨干。 尽管如此,联邦军却依然健在。相对地,帝国军则因为接连不断的大规模作战而长吁短叹。尽管敌人也不是绰绰有余吧,但我方也不能算是精力充沛。 「……那个义勇师团如何?只要有他们在,就有办法从东部抽出几个师团,分派去进行休养与重新编制吧。」 「用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师团,去代替能发动攻势的师团?恕下官失礼,阁下,东部能容许这种奢侈吗?」 雷鲁根上校忍不住提出忠告,只不过,他自己也非常能理解卢提鲁德夫中将想从东部抽出师团的冲动。 帝国军本来是以薄弱的方面军,配合以中央的大陆军作为代表的雄厚游击战力。 不论发生何事,都有办法快速反应的准备,是帝国传统以来所偏好的概念。当四方都是假想敌时,想要取得主导权,就绝对不能缺少战略预备部队,此乃先人的教诲。 将战略预备部队集中投入诺登,让共和国从莱茵这个侧面打来的记忆是想忘也忘不掉的。那是恐惧。而不得不将全力投入东部的现状,看起来也彷佛是过去的失败。 「棋子不足。到头来,还是这个。」 「……阁下?」 「没事。用手头上的东西战斗,这是当然的事。也不能因为手牌不好,就让比赛输掉吧。」 仿效哼了一声抽起雪茄来的长官,雷鲁根上校也叼起香菸。这是没有尼古丁,就非常难以愉快说出的内容。 开战至今,尽管顺利地逐渐成为一名老菸枪,但所提供的香菸,质与量却像是反比例似的低迷,还真是令人气愤。 置身在参谋本部中枢的雷鲁根上校自己,对香菸感到不安。很少会有事情比这还要更能述说著帝国的物资动员情况吧? 就在菸灰缸里堆起菸蒂,注意到这是在浪费时间时,卢提鲁德夫中将勉强地开口说道: 「……义鲁朵雅方的实情如何?」 「那边吗?即使是义鲁朵雅方,也像是步调一致似的,由国家宪兵与军方的混合运用负责国境防备……还有复数完全充足的山地战部队作为预备部队。」 是在演习时亮出来的面牌以外的部分。真正的威胁。义鲁朵雅的中枢,山地战部队。虽然是对义鲁朵雅谍报的门外汉,但身为作战圈的人,只需要看将兵就能有一定程度的理解。 有在每次往来时找藉口试著视察,那是货真价实的。 「阁下,义鲁朵雅恐怕在是准备快速反应吧。」 「装备状况与训练程度呢?」 「就演习看来,乐观因素就只有一个。后勤状况能否维持长时间攻势,令人怀疑。由于正面武装混合了复数国家的装备,所以能期待产生混乱。」 只不过──雷鲁根上校特意说出在这之上的艰辛事实。 「训练程度令人羡慕。义鲁朵雅军毫无疑问有受到充分的训练,甚至有著充足的给养。」 「受过正常训练的,正常的大人的军队吗?」 是如今的帝国怎样都无法奢求的奢侈存在;训练周到的将兵,是比黄金更有价值的存在。 「缺乏实战经验,是唯一的救赎。」 有以大队为单位好好训练过。尽管缺乏实战经验,但似乎有好好引进这次大战的战斗教训。训练,而且还是适当的训练,会远胜于「单纯的实战经验」。 也就是他们并不是平白把军事观察官送到各地去的。 「这样一来,侵略作战就一如字面意思的,只能是『闪电般』的吗?」 长官喃喃说出的话语。 无心的一句话。 然而,作战局的老大说出了「侵略作战」这四个字。这所代表的含意太重大了。阁下在想这件事吗? 这是足以让人忍不住僵住表情的预想。 「我并不是赞成侵略。」 「那么是?」 瞠目瞪向自己的长官,双眼中带著危险的神色。 「军队要有计画,要有想定。正因为有『所计画的目标』,才能够要求将兵遂行任务。不是吗?雷鲁根上校。」 「不,诚如阁下所言。」 虽然是道歉表示失礼了,但还是深深感到莫名的寒意。 「不过,唯独这件事,是需要研讨的问题呢。应该等之后再进行正式的研讨吧。辛苦你了,雷鲁根上校。」 「不会,也没有这么辛苦。那么,下官就先告辞了。」 「上校,我想补充一件事。」 朝著起身准备离开房间的雷鲁根的背后,卢提鲁德夫中将若无其事地丢下炸弹。 「尽管要看义鲁朵雅的情势,不过就先让雷鲁根战斗群研究义鲁朵雅方面的兵要地志吧。」 「……下官遵命。」 在敬礼、离开之际,闪过脑海的是死心?还是绝望?不对,这不能责怪他──雷鲁根上校摇著头,走在参谋本部的走廊上。 研究兵要地志。这是一般性的指示,单只有这样的话,并没有特别带有攻击性的含意。但果然,还是怎样都会去想这句话的意思。 一旦是在这种局面向实战部队下达新指示,就会有点耐人寻味了。在返回自己座位的途中,这件事一直占据著脑海。 当然,纸上的研究与实际的作战,完全是两回事。从自己的桌子里拿出香菸,雷鲁根上校一面点火,一面嘟囔起来。 「阁下那样的人,是不可能批准束手无策的义鲁朵雅侵略的。」 飘散在勤务室内的自言自语。 「……不可能的。」 无力地吐出这句话,不对──雷鲁根甩甩头。 不论是杰图亚中将,还是卢提鲁德夫中将,自己侍奉的参谋本部副参谋长,真的是很优秀的参谋将校派系。 绝对不会冲动地扣下全自动自杀装置的扳机。 为了终战,绝对需要义鲁朵雅这名仲介人。 战争必须要结束。战争是手段,成为目的是本末倒置。原来如此,蝙蝠是很让人不愉快。也想质问他们同盟的情谊与诚意吧。 然而,这终究是国家的友情。 只因为利害一致而结合,轻薄,却胜过一切的钢铁纽带。国家利益、国家理性,总归来讲就是善良的个人该感到恶心的「组织人的邪恶」。 「……国家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主啊,就算只有一国也好,但愿能增加祖国的友人。」 这是祈祷。可悲的是,能否实现令人怀疑。 这是摆明的事吧。必须打倒敌人。而该打倒的敌人,当然是愈少愈好。自行追求敌人的石器时代蛮勇,在本世纪是毫无指望的。 卢提鲁德夫中将这种立场的人,尽管只是口头上,但却不得不说出要以「闪电战」进行义鲁朵雅侵略作战的帝国现状。 这种事情,谁也没有教导过。 避免政治是身为军人的义务。雷鲁根自己也累积了非常多身为善良的个人,同时也是邪恶组织人的经验……但终究是作为手脚。 如今,令人惊讶的是,在雷鲁根这名帝国军上校的心中,对于「政治」的关心开始胎动了。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应该要压抑下来」,是帝国军人当初最先学到的一件事。早已反覆学习到足以内化成为自身的价值观了。正因为如此,自己心中那感情性的声音,才会坚决大喊著要求自制。 「……我该怎么做才好。」 明明是这样,但脑袋、理性却打算摆脱感情的制止向前冲。这种事情,将这种事情,在自己的脑中坚决认为是对的。 述说著,要是政治家是错的,那么军方、军人,就该去「修正」这个错误吧。 正因为他是雷鲁根上校,而且,也无法一直无视著绵延不绝流动的奇妙流向。参谋本部的气氛足以让人感到异常。 也不能装作是看不懂长官意图的木头人。会有个限度在。 「……预备计画吗?」 对于主要目标失败的人来说,这还真是让人郁闷。预备,就想让它一直预备下去。然而,却深深地认为这是个有希望的计画。 「主与我们同在吗?要顺著那个主的希望,更加地向前冲吗?没注意到最好的时刻,相信会给予结束的结果却是这个啊。」 应该打开活路了。 芝麻开门。 在那个莱茵战线的战争艺术,是怎样也无法忘记。引诱敌野战军,一如字面意思的将主力完全歼灭。 建国以来,帝国军所盼望、渴望,持续梦想的藉由让敌野战军丧失战力的议和,只差一小步就能实现了。 ……如今深深地觉得,那已是非常遥远以前的事情了。 相信战争胜利了。 当时甚至还真的能去思考战后的事。尽管如此,如今还真是惊人啊! 「只要知道东部,就能够理解。地狱会唤来地狱。所谓的总体战,就是凡事都不值得惊讶。还真是因果报应吧。我们得去收割自己播下的种子。」 铁与血。 这是建国的由来,但想要拯救被卷入大战风暴的祖国,居然会「不够」吗?将年轻人,有著大好前程的人,悉数推入统计学的死亡之中,就彷佛是注入一切国力,倾倒在联邦的泥泞上一般的愚行。 然而,还是不够。 难以置信的是,战争这头贪婪的怪物,在将故乡的年轻人尽数吞噬掉后,仍在持续高喊著「不够」。哎,还真是不愉快的现实。无止尽地持续扩大的战线、接连散播的绝望,还有始终不断地背叛预期的惊人现实。 居然会变成这样,居然会掀开这种世界的序幕! 有谁会知道?在诺登纷争时,除了那家伙之外,有谁会想到?这种恶梦,这种疯狂,竟会激起这种风暴! 「……防备一切可能发生之事。这是军人的职责。是向祖国与帝室宣誓的自身义务。必须尽到义务。」 只要说是身为将校的义务,就没什么好说了吧。 自己,雷鲁根这名上校是优秀的齿轮,就只是个齿轮。然而,当不容许再继续是一介齿轮时,所要求的义务也会改变吗? 「……能允许我维持不变吗?要尽到我,不对,是我们所背负的义务,最佳解答究竟是在哪一条道路上?」 佩挂的参谋饰绳,述说著自己是名参谋将校。必须尽到这份义务。只不过,该尽到的义务是什么?军人介入政治是义务吗?作为一般的「参谋将校」保持沉默是义务吗? 要用环境已变作为藉口是很简单。但是,唯有义务会永远伴随著自己。明明就连该尽到怎样的义务都不知道,却被必须尽到应尽义务的责任感,深深折磨著自己。 啊,该死。 军人的我不得不介入政治吗?还是必须对政治的毫无作为保持沉默? 两边都是最坏的选择。是最坏与次坏。两边都是狗屎。 「要我选择吗?不选……不行吗?」 朝窗户看了一眼,是苦涩的表情。凄惨的脸。就像在说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一样的愁眉苦脸。 浮现在玻璃上的脸,虽是自己的,却还真是非常难看。 这不是一脸精疲力尽吗?该作为楷模的将校,就算置身困境也要虚张声势,尽管是这样教导的……但没有的东西,就是挤不出来吗? 笑吧。 就算命令表情肌,努力地想要一笑置之,精力也枯竭了。 「该走哪一条道路,太阳才会再度升起?」 就在这里,雷鲁根上校反驳起自己的话。 「……会升起吗?」 对自己的自问自答。 没有人不希望早晨到来。但实际上,早晨会来吗?明天能迎来早晨吧;下个月也可以吧;一年后也认为总会有办法的。 但是,接下来呢? 帝国的将来会怎样? 等在前方的,难道不是夜晚吗? 「……悲观主义吗?难怪参谋教育会教导我们这是禁忌呢。」 只要窥看窗户玻璃,就是一张憔悴不已的脸。还真是凄惨。要迎来夜晚,实在是太不可靠了。 「……夜晚吗?真是讨厌呢。但是,又有谁能逃得了夜晚?」 附录 历史概略图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1于东西战线的胶著 在西方的迎击战,皆造成帝国与共和国的严重损耗。 在东方的防卫战,以空间换取时间,维持著胶著状态。 帝国军的状况渐渐变成以维持两战线的现状为目的。 ※雷鲁根战斗群,离开东部至本国开始重新编制 2南方大陆的撤退作战 透过义鲁朵雅仲介的撤兵交涉实质受挫。 接受事态,帝国军参谋本部做好与联合王国舰队冲突的觉悟,决定撤兵。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受领v-2。为支援南方大陆方面的撤兵分别派遣。 随后,在内海海上与联合王国战队冲突。 以v-2对包含主力舰在内的敌战舰造成极大损害。 3交流事业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及潜舰在义鲁朵雅入港。 致力于诸如中立同盟国的款待,双方拜会等礼仪性交际。 联合王国突击部队以及雷鲁根战斗群主力,在以军港为中心的攻防战中冲突。尽管勉强击退,却也暴露出帝国腹部的脆弱。 >>>总评 以主导权归属为中心交战的天秤,依旧保持著危险的抗衡状态。 有关行动的自由,帝国的主体性非常明瞭。 唯一的问题在于主体性的活用方式。 目前的帝国,逐渐深刻地需要「胜利」。 第零章 序章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真妹控 录入:naztar(lkid:wdr550)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二十五日 帝都 据说,需要英雄的时代是场悲剧。 比方说人称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曹孟德就是一名英雄豪杰。他的英雄传记确实让人看得大呼过瘾。 不过,让我们换个角度来看。假如是身为生活在同时代──汉王朝统治之下的一个人呢? 你会想生活在曹操作为英雄大显身手的「不稳定时代」吗?一般来讲,都会希望生活在能吏曹孟德当上三公之一,对汉王朝施行善政的「稳定时代」,此乃人之常情。 只要没有需要「英雄般解决者」的「问题」,英雄的必要性就微乎其微;反过来说,当有某人在高呼某种口号时,就必定有著他们不得不高呼的背景在。 这在帝国也不例外。 团结一致。 为了故乡的团结。 基于帝国人民的团结,要求众人同心协力。 就像这样散布著帝国的官方政治宣传,在允许这么做的危机之中,舆论也毫无变化。 也就是说,要是不团结一致,甚至没有「解决」的头绪。 帝国军的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深信不疑。 在唯独高呼团结的声音供给过剩之际,关键的团结本身早就消耗殆尽。纵使还能提供些许出来,也是微乎其微。 这是失衡。 市场需求与供给失去平衡。是只要对市场的完整性深信不疑,还保有理性的理性主义者,任谁都该震怒的天秤的失能。 「……也就是我们就连要交由市场机制处理,也已经不被允许了。」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在饱受无力感煎熬到最后所发出的叹息。对谭雅的信条来说,这是怎样也无法容忍的矛盾。 基于合理性判断与合理性市场,由合理性人士所形成的理想性市场分配。市场的完整性才应该是资本主义唯一且绝对的福音。 就认同有限理性吧。 也接受有限这两个字吧。 然而,正因为作为模型的合理性很卓越,才应该受到「尊重」。 但是,现实还真是惊人! 人人都宣称希望「和平」,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实际上想买的是什么」。 「……帝国是头奇美拉。军方希望和平,政府也希望和平,就连舆论也由衷希望和平,却太过于同床异梦。」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态──谭雅苦笑。 帝国军是帝国这个国家的暴力装置。因此依照委托代理关系,帝国军就只要贯彻「和平」这个帝国的目的就好。 然而,帝国实际向帝国军订购的却是「胜利」。 是为了以停战达成和平的胜利吗?否。 是为了以议和创造和平的胜利吗?否。 是为了帝国能接受的条件的胜利吗?否。 总之,就只要求打一场能视为「胜利」的胜仗。 已经搞不清楚情况了。为了灭火的局部性破坏消防很合理,但这是有如每次出动消防队,就派出战车代替消防车般的错误吧。 让人想大叫「你们就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就是国家吗?连个战略都没有,真亏他们能靠著惯性战争下去呢! 不管怎么说,欠缺战略明明才是真正该恐惧的事,他们竟然能若无其事地做出这种暴行,只能令人惊讶。 这对生活在现代日本,居住在还算和平世界里的各位来说,或许超出了理解范围。我就简单地说明一下吧。 你是连锁烤鸡串店「莱希」雇用的店长。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不论股东还是总公司的经营管理阶层都只命令你「立刻将集团整体的利益最大化」,并深信烤鸡串店「莱希」会生意兴隆,却没有任何具体的计画、目的与指示。 此外,权限与预算也跟从前一样。 明明一旦失败,全公司的员工都会流落街头,却还是这么随便哟! 这样会有人能让利益最大化吗? 如要我发表愚见,这也就是对帝国军下达的「赢得胜利」这个命令的本质。 只要是有常识的上班族,都会不得不立刻考虑转职。 没有理由要拘泥在烤鸡串店「莱希」上,把自己也给赔进去。对员工来说,企业终究只是为了生计的工作地点。 将企业与自己视为命运共同体的理由?怎么可能会有啊。 大多数的人,理性的人种,对于上述的论点大都会意见一致。 然而,这世上存在著会将成员与构成体比拟成「虚拟共同体」的组织。就算是比谁都还要具知性,比谁都还要具市民性,比谁都还要充满教养的市民,也都有可能会被困住的,想像中的共同体──国家。 爱与憎,善与恶;或是说人类最伟大且最为邪恶的创造物──现代国家。 对谭雅来说,这如果是利维坦寓言中的巨灵,就还算有可爱之处吧。但很可悲的,帝国这个国家是多头制度的奇美拉。 由帝室与议会掌管名誉与传统;官员担保国家的实务与连续性;帝国军坚定地维护这些体制的三位一体政体。 军方、官僚、政治的列阵争球。 这在建国当初作为超群的智慧发挥了机能。然而……不对,是正因为如此,帝国这个国家的前辈犯了一个非常单纯的错误。 就谭雅所见,他们是「贤明」且「合理」的。所以才无法避免这个失败。 他们犯下的错误就是高估了继任者。聪明的人会单纯地假设自己的继任者也会有「跟自己同水准的知性与理性」。 三个头互相弥补、切磋琢磨的三位一体永续性与帝国制度,是无条件地「以具备优秀的人才作为前提条件」所制定的。 只要能持续满足这个条件,如此强大的国家体制也很罕见吧。 对后起列强的帝国来说是幸运也是不幸的是,在「勃兴期」时三个头确实能共同追求著一个目标。先行集团所累积的知识与传统的制度,对帝国来说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但也因此少了很多阻碍。 于是,让帝国想以依靠个人才能与意志的系统,跨越「不足的部分」,然后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成为超级强国。 结果,三个头随即开始追求起「不同」的目标。最后甚至还无意识地互相认为自己才是「头脑」,想让一个身体听三种不同的意见行动。 是木匠多了盖歪房的典型案例。 理应要团结一致。 在复数正面进行战争的现状下,帝国毫无起内哄的余裕。这个观点不仅是谭雅,只要是帝国军理性的将兵,都会有冷静透彻的现状认知。 不幸的是──谭雅叹了口气。 「……只有军方『有办法团结一致』,只不过『是以军方的立场』。」 反过来说,这种现象也让军方没有作为「帝国的一员」行动,确保了在帝国内部「作为军组织」的纯粹性。 要是多头制度的奇美拉,三个头分别进行「各自的团结」会怎样? 分裂、分离,然后迷失方向。 就算高呼团结,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团结起来,三个头也毫无交集,离真正的团结相距甚远。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在战时哪里有国家能允许这种奢侈? 于是,愈是爱国的军人,就愈会陷入两难困境。 这是任谁都知道的事。 必须团结一致,迎战外敌。 但是,什么才是一致? 头太 多了。 这是军队大忌。思考的脑袋不论有多少颗都没问题。不过一旦决定目的后,「头」就只能有一个。为了征服混乱,打破混沌,他们彻底学习到指挥系统的统一。 以纯军事的观点来看,这是当然的吧。比起各自为政的交战,更必须统一地进行战斗。 双重指挥系统是混乱的温床。 只需想想以世界为敌,帝国能凭藉著一国之力奋战过来的理由,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只需看一眼联邦军与联合王国军美丽的「合作关系」,问题就十分明显了。 想法不一致的军队,就只是各自为政的假军队。各自为政的个体是弧。弧就算再多,要以块击溃也绝非难事。 一百对两百,一百的胜算很少吧。然而,如果是一百对二十的战斗打十场,一百的胜算就很浓厚。 在军中,这是每位军官都有学过的原理原则。甚至是经由实战,让大量将兵刻划在自己心中的经验法则。 正因为如此──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航空魔导中校不得不仰天长叹。 「军方作为军方团结一致。并且还希望能举国一致。」 头有三个,身体只有一个。 提问。 如果要迅速消除奇美拉状态的话,该怎么做? 「是想说必要这两个字,能将一切的行为正当化吗……?」 脑海中闪过的答案是外科处置。 如果头有三个,就把不需要的两个砍掉。 这是太过武断的解决对策。会落得手术成功,但患者死亡的可笑下场吧。除非是笨蛋,不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可悲的是,帝国军也是个专业笨蛋。 他们只有学到手术的做法。 手术以外的做法并没有纳入他们的教育计画之中。 理所当然,打从最初就缺乏了讨论「该不该切除」的能力。他们只有学到「如果有该解决的问题,就要进行手术」的观念。 糟糕的是,手术技术偏偏还很好。 只需看诸如卢提鲁德夫中将那样的高级将官,谭雅就算再不愿意,也能理解到这份危险性。虽然不想说长官是个专业笨蛋,但他太会打仗了。 当然,低估他人的知性是个禁忌。 参谋将校是以恶毒不已的人格、谋略,还有最重要的恶劣性格等,这些与谭雅无关的各种要素获得肯定的人种。当然像中将阁下这样的人,假定以外科手术作为「预备措施」,是所谓「例行工作」的一种。 直到有必要为止完全不会想动刀吧。 但是,但是──想到这里,那可怕的可能性让谭雅不寒而栗。 这一类的人,比起「自己想不想做」,更会因为「事已至此」的理由行动。 明确来讲,就是在衰败的企业中犯下「祸事」的人,都是「优秀且爱社精神旺盛」的创业元老。当他们想要挽回,想要支撑,或是「想要守护」的感情把事情搞砸时,倘若身处在会遭到牵连的立场上,可是会很悲惨的。 好啦,想到这里,谭雅就将「爱国者」谭雅?冯?提古雷查夫的面具丢进垃圾桶里。 已经没用了。 「蠢死了。」 我有领到要烦恼这种事的薪水吗? 绝对没有。 我该陪他们耗下去吗? 这当然也是否。 照自己的薪给等级来看,我毫无要无薪加班到这种程度的理由。这完全是该投诉劳基署的案件吧。 军方的精度性缺陷,国家机构的结构性失败,最后是战略面上挽回可能性的丧失。剩下的尽是些不像样的选项。 就跟靠脚踏车作业拖延破产(注:就像踩脚踏车,一旦停下来就会立刻倒闭的经营状态)的企业一样。 然后,谭雅是清正的劳动者。 正当的劳动要有正当的报酬。换句话说,金额才是诚意。不论是理念还是意识形态,都不吝于作为市民教养给予极大的尊重。也会重视契约吧。 但是,劳动契约是基于「适当的支付」与「稳定的雇用」才得以成立的。 当得知帝国军这艘大船是铁达尼号时,为什么还有在此安居的必要啊?跳上救生艇是为了生存的紧急避难。就像是卡涅阿德斯船板的例子。 也就是说? 「……转职,得进行转职活动了。」 如果这条路是流亡,谭雅也不会迟疑地这么做吧。必须逃离沉船。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年金与退休金著想! 第壹章 蓝图 我们不过是时间的奴隶 ──卢提鲁德夫中将/于私人谈话中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 七月二十六日 帝都、帝国军参谋本部 人类是受经验与环境束缚的生物。就算拥有知性与理性,也无法摆脱这种束缚。举个浅显的例子,就是连邀人做日光浴的夏日艳阳,一旦套上战争的滤镜,也会变成「云量稀少」这种无谓担心的心境吧。 要如实接纳这个世界是不可能的。人类终究是社会性的生物,不得不闭上眼拥抱现实。 况且,既然在社会结构中拥有容身之处,「身为该处居民」这个外在环境所具备的规范与规定就会有著非比寻常的力量。只要是组织产出的人,就会自然而然地体现出组织的文化。 雷鲁根上校也不例外。 就算他本人讨厌,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自己只是「参谋将校」这种侍奉著军事合理性的种族,是构成奇美拉头部的参谋本部一员。 特别是在与外部人士初次会面时,都会不容拒绝地加深这种感觉。 他走在参谋本部熟悉的走廊上,在前往会客室的途中,想著接下来要进行的「会谈」内容,苦笑起来。 仔细想想,真是不可思议的发展。 战争是要有对手才打得下去的。如果考虑结束战争,就不论如何都会关系到「外交」。只靠参谋本部独自解决,本来就是非常不可能的事。 尽管如此,却直到现在才终于要和外交部的参事官级负责人会面。 不得不说军方与外交部都无视了与对方的合作。双方都认为「对方会想办法处理吧」而撒手不管的代价,让宝贵的「时间」被浪费掉太多了。 时间。或是说用年轻人的尸骸争取到的缓期。要是以年单位浪费掉,会是何等的罪孽啊。 在注意时间的雷鲁根上校面前,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会谈对象准时出现了。 「初次见面,上校。我是……」 「我有收到通知,康拉德参事官。欢迎您的到来。」 在伸手过来的西装男性面前,差点举手敬礼的雷鲁根带著苦笑把手放下来和他握手。 不是敬礼,而是握手。 尽管只是这种程度的社交礼仪,就让雷鲁根感到强烈的不对劲。而且,握住的手还很软……光是要不感惊讶就需要自制心了。 没握过武器的男人之手;就连工具也没握过的手。 在如今的帝国,这会是地位多么优遇的人啊?不行──想到这里,雷鲁根就为了压抑脑中涌现的隔阂,甩了甩头重新看向对方。 他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张严谨耿直,容貌端正的脸。第一眼看来比自己稍微年长一点吧,但是以帝国外交部的……参事官级别来讲,是名相当年轻的男性。 「抱歉,毕竟前任者都被解雇了。」 「……是我失礼了,我有露出这种表情吗?」 「嗯,露出来了。或者只是我太敏感了也说不定。」 毕竟──康拉德微微笑起。 「我很清楚这是不符合我年龄的职位。容我说句冒犯的话,贵官不也一样吗?以参谋本部的上校来说,您相当年轻啊。」 「……一旦到战时,野战军官的升迁会变得很快。康拉德参事官,不晓得您清不清楚。就我所知,就连刚出军官学校的新任士官,在战场上也能轻易升上少校、中校哟。」 「组织有活力是件好事呢。」 参事官以尽管愉快却又带著戏谑的语气说,搔起下巴。 「所谓的老人俱乐部,最好还是去打扑克牌啊。」 与其说是在嘲笑老人,更像是在嘲笑老害吧。 不管怎么说,这都吐露出年轻一辈在外交部里所带有的些许紧张感吧。不经意的情报──雷鲁根上校将这点牢记在心中。 「那么,上校。我们双方都是抽到下下签,要帮前任者收拾烂摊子的伙伴。希望彼此能合作愉快。」 这位参事官该说是很出色的合作伙伴吧。但愿他会是个能共享危机意识的对象……似乎不是个只会重复「因循前例」的坏掉唱片机,这是个好迹象。 「真是严厉的意见……或是该揣测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这场意料之外的来访吧。似乎能期待某种戏剧性的变化啊。」 「意思是?」 「在此代表军方,希望能与外交部携手合作。」 坦白讲,有别于嘴巴上说的,他并不期待能有立即的变化。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面对他的试探眼神,康拉德参事官毫不在意的点头。 「没错。」 「咦?」 「您说得没错。雷鲁根上校,我们是帝国这个国家的仆人,是政治、官僚、军事的铁三角之一吧。」 因此──男人接著说道。端正的表情带著些许讽刺,以露出侮蔑之意的语气说出尖酸不已的话语。 「不携手合作的结果,就是今日的停滞。要是这个既有方针是错的,当然就该改正。我有说错吗?」 「我同意。」 微笑回著很好,康拉德这名参事官同时恶毒地说道。 「只要不是愚者,这件事就很简单。然而我们至今都犯了认定对方是愚者的愚蠢错误,也就是愚者二重奏。」 他就像认为这是不像样的丑态,用鼻子哼了一声后狠狠说道。话中带著藏不住的真心愤怒。 「这与贤者以三重奏为前提设立的帝国样貌相距甚远。你不这么觉得吗?」 这正是帝国的病灶。 即使是雷鲁根,也唯独无法否定这点。 帝国军信奉著「军事合理性」,只谈论著军事合理性;帝国议会、帝室,甚至是政府都只谈论著「舆论」;而且支撑帝国的「官僚」机构还不断高呼著「维持体制」。 各自为政的分裂。 到最后,所有人都深信自己等人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最高统帅府的机能不全是无药可救。不过,没有人是无辜的。就这点来讲,如要我明确抱怨,参谋本部其实也责任重大。」 雷鲁根上校就像感到刺耳的摆出洗耳恭听的态度,不过却在下一瞬间瞪大了眼。 「特别是杰图亚中将的独断独行,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中将阁下……?抱歉,请恕我难以接受这项意见。副战务参谋长阁下非常适当地贯彻任务了吧。敢问您批判的理由?」 「在对共和国战时,最高统帅府被排除在决策之外。上校,像你这样的军人会认为这是『正确』的做法吧,但是非军人会认为这是『排挤』的行为,会想要求对等的情报分享。」 「双方的职务不同吧。」 面对早已听腻的抗议,身为参谋本部的将校就只能丢下这一句话。如果是不满军方不肯提供情报,这纯粹是个误会。要参谋本部来说的话,军方并不是不舍得提供情报。 「军方也想采取相反的立场,甚至有留意到得将必要的情报全盘托出。」 「您说得没错。但是,上校。如果是像您这样的高级军人,应该也知道在那之后,杰图亚中将就注重起『与后方的协调』吧?」 「……意思是说明不足?既然提供了必要情报,军方就已善尽职责了吧。这可不是在对帝室讲解啊。」 「上校,参谋将校……真是教人羡慕呢。」 「咦?」 朝著愣住的雷鲁根,康拉德参事官深深地叹了口气。 「您平时似乎是在相当优遇的知性水准下工作,参谋本部还真是个让人称羡的职场。看得出来彻底集结了帝国的选拔菁英。」 「尽管傲慢,但这是没办法 的事。毕竟参谋将校的品质正是……」 雷鲁根正要回话,就被康拉德参事官抢先一步的再度口出恶言。 「拜这所赐,让像我这样的非军人苦于说明。」 这是什么意思?──雷鲁根的这种视线,得到了他发自肺腑的深深叹息。 「各位难道不是把说明误解成是要向『笨蛋』说『你是笨蛋』了吗?这真是天大的误会。说明是需要浅显易懂的。更进一步来说,就是不论怎样的『笨蛋』都能理解的『解说』喔。」 「『笨蛋』?」 「就是阁下等人轻蔑的『平凡人』。」 这句苛薄的讽刺让雷鲁根上校不免蹙起眉头。说过头了。最主要的是他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唔,上校。就您的表情来看,似乎认为这是不当的批评。」 「我从不认为有失去过对他人的敬意。」 面对反驳,康拉德参事官却在很刻意地咧嘴微笑后,摸起下巴。 「也就是说,贵官会不厌其烦地再三说明相同的内容,并对闻十知一的他人说出体谅的话语吗?真是出色的教育者啊。」 这话著实让他吓了一跳。包含雷鲁根在内,大半的参谋将校都被教导成认为「一次就懂」是当然的事。 该如何有效率地执行。 这正是参谋将校的作风,会孜孜不倦地避免无谓的行为是怎样也无法否认的事。 「看来您心里也有底,很好。这样就好商量了……总归来讲就是『组织外协商』的问题。」 「十分惭愧,我到现在才注意到身边尽是些闻一知十的人。」 比方说提古雷查夫中校。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事情就会谈得非常顺利。与义鲁朵雅的卡兰德罗上校等人的谈话也是一样。 长官的杰图亚与卢提鲁德夫两位中将也是。 坦白说,雷鲁根心里太有底了。回头想想,部下也是如此。交代给乌卡中校的事情,没有必要一一详细说明。 长官与部下全都一点就通。 有著「战略」这个以作为共同语言的军事知识,以及共同的使命与意识作为根基的目的。最重要的是被选拔为参谋将校的自尊与能力。 在沟通能力这点上,雷鲁根直到现在才从康拉德参事官的苦涩表情上认清楚事实。 「……也就是说,我们的说明不足。」 「用不客气的说法,是比这还糟吧。只不过我们外交部也很难说是毫无过失。到头来,不论哪里都太过封闭了。」 说到这里,康拉德参事官就从内袋中掏出雪茄盒,拿起一根雪茄。 剪掉雪茄头,拿起火柴后,参事官就像是要做为友好的证明似的将雪茄盒递向雷鲁根。 「来一根吧,上校。」 「可以的话,我就收下了。」 「当然没问题。品质我可以担保,这可是次长室的礼仪用品呢。」 无需口头说明,飘散的香气也已传达了品质之好。从雪茄上的印记看来,是才刚进口的货。是经由义鲁朵雅进口的吧……该有的地方还是会有呢,他在心中佩服起来。这是就连参谋本部的参谋将校最近也很难弄到手的极品。 「是用礼品的名目,从啰嗦的管理者那边抢来的呢。要是不让贵官成为共犯……可就无法向本部解释了。」 康拉德参事官一派认真地开著笨拙的玩笑。 不知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这么想。雷鲁根也微微苦笑,跟著陪起笑脸的收下雪茄。 「外交的好处,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对于这句话,康拉德参事官就像是觉得没错似的拍起双手,咧嘴微笑起来。 「很高兴能谈得这么顺利。就如您所察觉到的,我们的合作有著可期待的共同利益。最重要的是我们也有合作的意志。没错吧,上校。」 「我同意,不过比起意志,利益更会是理由吧?」 「上校,这不像是军人会有的愚见呢。如果是能力与意志相比,会是以意志为重。欠缺意志的能力,会是垃圾吧。」 说到这,康拉德参事官微微嗤笑一声。 「这只需看我的前任者就好。那些长官就只有能力相当了不起。」 他屈起手指,就像在细数美德似的继续说下去。 「多元语言能力、广泛的人际关系、博学渊源的知识、以传统为底的教养。不用说言行举止的优雅,就连音乐与美学的素养也不同凡响,是一群愉快的人。如果是作为坚信著等价交换与正当性的高贵外交官,算是在及格分数以上吧。」 只不过──他一脸认真地用手指戳著头。 「在意志上有著不幸的问题。贵官那边也差不多吧?」 「我承认参谋本部是在对协约联合战的初期阶段失误了……」 「最初的失误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正因如此,让你们就只靠你们自己制定计画,我们也只想靠我们自己制定计画。放弃这种无谓的行为,让我们携手合作吧。但愿不需要预备计画。」 不论内心如何,在这瞬间,雷鲁根冷静地回话。 「不论是军方还是官僚机构,预防万一是我们的本性吧。」 与自身的信条无关。这是雷鲁根这名参谋将校,作为军务官僚自然学到的「政治」。 他曾经厌恶的政治。 然而仔细想想,令人惊讶的是……如今的雷鲁根十分轻易地就披上了这层外皮。只能自嘲自己渐渐染上了政治。作为将校很令人作呕,但需要是一切之母。 因此他能允许自己冷静地与对方互瞪。 过没多久,紧张感却平淡地缓和下来。 「您说得一点也没错。」 康拉德参事官装作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点了点头。 「只不过,也没必要以失败为前提自掘坟墓吧?与其终日悲叹,还不如让军方与行政机构积极地密切合作,藉此累积应该累积的事物,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在这番话语面前陷入思考。 乍听之下,是很正常的提议。 但他不擅长外交与政治。这句话带有怎样的意图,雷鲁根上校完全摸不著头绪。尽可能推敲字里行间的意思,追求话中的真正意图,并且思考话中含意而烦闷了一会儿。 只不过,办不到的事情就是办不到。更进一步来说,以前提来讲自己有办法同意。 「……您说得非常正确。」 「太棒了。」 「参事官,太棒了是指?」 康拉德参事官「啊」了一声,就像在为自己语焉不详赔罪似的开口说明。 「东西方都不希望照现况这样停滞下去吧。因此想通知各位,我们也正在为了寻求『退场策略』担忧的事。」 「可以认为这是外交部的意思吧。」 「当然没问题。身为组织的一员,能互助合作当然是最好的。希望能重新与军方分享政治、外交的相关情报。」 他那断言的姿态……毫无一丝犹豫。 以外交官僚来说,是非常简单明瞭的态度。正因为如此,心中才会涌现不可思议的心情吧。尽管暧昧,但硬要说的话是忌妒吧。 还真是让人羡慕。 就算是如今的帝国军,也有办法如此团结一致的对外发言吗? 一面封锁闪过脑海的「预备计画」这个不祥字眼,雷鲁根特意将那个可能性驱离脑海。 只要一切顺利。 只要能与外交部、官僚步调一致。 帝国的未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雷鲁根上校带著满面的微笑,向康拉德参事官伸出手。 「能为了帝国 团结一致,是我无上的喜悦。」 「那么?」 是的──用力向他点头。 「军方全体应该也没有异议。倘若能与外交部一同摸索战争的退路,就再好也不过了。」 「……坦白说,我松了口气,上校。」 「能请教理由吗?」 康拉德参事官应了一声没问题后,叼著雪茄轻轻搔著鼻子。 「我其实很不安。那怕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参谋本部,事到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留下能沟通的人,让我感到一丝畏惧。」 虽是刻薄的一句话,但抱歉,自己可是参谋将校。这点程度完全不痛不痒。 「即使是我们,也会在进入这种总体战之中后切身体会到理性的重要性。要有知性与理性,才会有暴力。」 这点只要看提古雷查夫中校就好。 即使是她,也不是无差别的暴力。 虽是打从最初就彻底适合总体战的军官,但到头来还是不行吧。那家伙确实是合理的仆人,却以奇妙的形式脱离常轨。 只不过,她并没有沦为没有煞车的失控列车。 只要受到控制,受到抑制,受到适当行使,就是个令人畅快的将校。只值得赞赏。无论如何,她作为野战将校的实绩过于雄辩,只能对其抱持敬意。 ……就这层意思上,如果康拉德参事官是以这一类的野战将校来想像「参谋本部模样」,自己确实是「很软」也说不定。 就在对自己感到些许自嘲与侮蔑时,雷鲁根上校注意到康拉德参事官像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上校,今天很感谢您。很高兴您能拨空前来。我就立刻回去进行实务的讨论吧。明天能再前来叨扰吗?」 「有道是打铁要趁热。当然没问题,就让我们开始吧。」 当天 参谋本部作战局──副参谋长室 「雷鲁根上校请求入内。」 「辛苦了,上校。外交部怎么说?」 「他们似乎也开始假设最坏的情况了,然而与我们的目的地相同。他们也认同这会是一条苦难的道路……但只要互助合作,也会是一条康庄大道吧。」 他抬头瞥了一眼,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面如土色。 「要是来得及就好了呢。」 「『时间有问题』?」 「『这得去问义鲁朵雅人呢』。测量我们命脉的沙漏还有没有剩。」 听到这种露骨的表现,那怕是雷鲁根也不得不蹙起眉头。不用强调,他也很清楚帝国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下官还不知道阁下是名讽刺家。」 「上校,贵官也挺糊涂的呢。」 就像感到傻眼的一句话。哎,如要说他不懂幽默,也只能承认这是事实了。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心情也是一样,看样子……是想说几句不成怨言的抱怨吧。 尽管如此,却还是抬头挺胸著。 是尽管受到疲劳、困惑、徒劳,还有最深刻的缺乏希望所煎熬也仍旧没腐朽的将官矜持吧。 然而,长年侍奉他的雷鲁根上校还是看得出差异。 以前的话,卢提鲁德夫中将的声音会更加雄厚吧。这位大人是竭尽了活力在支撑著这个现场吧。 「……觉得所有人都深深迷失了方向。战争的混乱令人痛苦,无法期待最终胜利的事实还真是让人难受。」 「借助外交之力,寻求可容许的妥协点。下官认为这是件好事。只要认真执行,也是有可能实现的吧。」 「这算是胜利吗?」 即使受到质问,雷鲁根上校也还是断言。 「是胜利。」 卢提鲁德夫中将用严厉的眼神催促他说下去。 「以我们希望的形式结束战争。这就跟迫使敌人接受我方的意图一样。能说是将战争目的的形态改变之后的成功不是吗?」 与荣耀的胜利相距甚远。是在满是泥腥味的牺牲之下勉强求来的停战。 尽管如此,也还是能放下武器。就算无法愉快谈论,但良药苦口。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才以希望作为糖衣锭,强硬地说出展望。 「以护国的观点来看,下官确信这会是胜利。」 「这也要能以希望的形式终战。不论是谁,都太过依靠希望与假设在述说未来了。要谈论收获没问题,但在那之前就连播种都还没有喔。」 「诚如阁下所言。但正因为是这种时候,就算得花费时间,也必须用心地培养土壤呢。」 卢提鲁德夫中将「哦」了一声,像是感到有趣似的咧起嘴角。 「上校难道不懂农业?土是要在春季之前养的。就时期上来讲,差不多需要准备收获了。」 现在可是夏季喔──让长官爽朗笑道的这句话,却带有深刻的弦外之音。至少要是在这种时机说出「太迟了」的字眼,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意识到。 「如果栽培的是燕麦或麦子,就诚如阁下所言……但要栽培什么,下官也想思考一下。」 「你想说什么?」 凶狠瞪来的眼神相当危险。不过,雷鲁根上校还是淡然地维持若无其事的语调,平静地说。 「我们不能分心,下官的愚见仅此而已。至少在耕耘故乡时想专心地去做。」 「我完全同意哟,上校。最近不仅『没有时间』,该思考的事情也太多了。真伤脑筋。」 卢提鲁德夫中将一面强调时间,一面像是疲惫似的摇了摇头。 「我们是帝国的、故乡的军人。只要去做该做的事。除此之外不是我们该去想的事。」 「诚如阁下所言。」 「该尽力做到最好吧。可以的话,那就是最好了。」 虽说要做到最好,但那真的是最好吗?也共享著这种苦闷。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决意要全心全力去努力执行。唯独义务的要求怎样也没办法无视。 在为故乡著想这点上,谁会落于人后啊。 「上校,去跟外交部的……康拉德参事官密切合作。不论帝国要走上怎样的道路,我们都必须尽全力做到最好。」 「只要阁下下令,下官立刻就去。能借用乌卡中校吗?」 「……如果你有觉悟会被以杰图亚为首,对铁路怀有堆积如山怨言的东部将兵怨恨的话,就借吧。」 虽然可怕,但才这种程度的话,为什么会构成让人迟疑的理由?只要明白自身的职责,对雷鲁根来说答案就早已决定好了。 「这种程度的话,下官甘之如饴。这是为了故乡。」 「很好。」 卢提鲁德夫中将缓缓起身,就像是稍微卸下了肩上的担子似的笑著。 「要是能在时间内开辟出道路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拜托你了,上校。」 「咦?这是当然。」 「很好,我会尽量给你必要的援助,也给你权限。就随你高兴去做吧。」 雷鲁根上校伴随著感谢,在恭敬行礼之后退离房间。 点了点头,雷鲁根上校用手表看起时间。在前往下一个约之前,可以说还有一点余裕。 回头想想,从早晨开始,就全都是让人无法大意的会面对象。 打从上午就在跟康拉德参事官与卢提鲁德夫中将会面讨论。 两边都是有生产性的会面。只是……也让人累得精疲力尽。是相对疲惫的神经在要求休息吧。早餐那难吃的战时面包,也增加了奇妙的徒劳感。 毕竟就算是这种时候,人也是会饿的。 这样一来就想吃点什么填肚子。那怕那会是……参谋本部引以为傲的「参谋本部餐厅」提供的餐点也一样 。 如果是在战前,自己总之毫无疑问会去吃外食。只要比较味道,这就会被视为理所当然的决定。而事到如今,军中的价值观也改变了。 「这里比较近……比较方便吗?居然能靠这种优点盖过那难吃味道的缺点,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时代啊。」 这在战前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事。毕竟就算去吃外食,味道会比较好的也就只有特殊的餐厅。日常使用的话,参谋本部晚餐室算得上是合理的选择。 也就是在总体战之中,就只有「绝对不可能」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在优雅的晚餐室咽下淡然无味的午餐,在餐后要了热水回到自己的勤务室泡著假茶喝完时,刚好到了约定的时间。 访客是名以分秒不差的完美时机敲门的将校。 「提古雷查夫中校请求入内。」 附带一提,动作还很优雅。作为野战将校,她留下了罕见的实绩。尽管如此,就连战前对规范很啰唆的家伙也对她无从挑剔吧。毕竟这可是近年来很罕见的符合规定的答礼。虽说将校要作为士兵的楷模,但没想到能培育得这么完美,帝国军参谋本部与军官学校应该要对此感到自豪。 遗憾的是,同类的量产失败了吧。不对,要是这种家伙开始量产的话,这个世界说不定也没救了。 不过,该认同的就要认同。 「很准时啊。贵官还是老样子,非常守规矩。」 航空魔导中校露出愣然的表情。她肯定连作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因为遵守「时间」这种事受到称赞。她只是将理所当然的事,理所当然地去执行。然而,对雷鲁根上校来说,这尽管琐碎,却是很重要的事。 如今一切的问题,全都是时机与时节的问题。 雷鲁根上校心想……这个名叫提古雷查夫的航空魔导军官,至今为止从未辜负过期待。尽管也曾做过头好几次,不过一旦来到紧急时刻,就连她的那份果断都相当可靠。一想到时间的限制就更加这么认为了。 「多谢上校称赞。下官已做好觉悟,会相对地下达强人所难的命令了。」 「你很敏锐呢。接下来会要你前往西方。」 「西方吗?」 雷鲁根上校回答「没错」,同时告知重点。 「我想让隆美尔中将能有个部下可以使唤。总之就是参谋本部的父母心。在接连转战之中尽管突然……但希望你能妥善处理。」 这是个紧急到要临时发出内部通知,同时虽说紧急,却也还有余裕发出内部通知的命令。尽管矛盾,但军队也是个缓中求急的组织。 一旦来到上校、中校等校官阶级,实际上也早就习惯了。 「只要命令下来,下官就跟往常一样提著行李前往西方。参谋本部最近也愈来愈体贴了……还真是温柔呢。」 「因为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是位重感情的长官啊。」 「下官明白了。话说回来,是要以一个战斗群展开部署吗?」 「不,是只有航空魔导大队的分派。其他部队想请他们致力于重新编制与疗养。」 中校就像明白似的,自然而然地敬礼。当然,接受命令的帝国军人就该如此,自己对此毫无异议。 一如规定的应对,符合要求的沉默。只不过,从那质问般的双眼中投来的视线,也让人无法无视。 ……考虑到帝国的现状,或许也该详细说明一下参谋本部的父母心吧。 「还有,中校。这是题外话。」 「是的。」 「我们必须预防最坏的情况。在应该避免的破局之前,应该尽力做到最好。只不过,也应该要避免轻举妄动吧。」 「上校,下官是名军人。只是个会遵照命令预防最坏的情况,如有必要就会努力做到最好,并背负著在权限范围内独断独行义务的一名将校。」 这也是形式上的台词。虽然滔滔说著漂亮的话语,但她如今也不是需要特别主张这些事情的将校了。 这是让人想乾脆苦笑的露骨演技。听她的说词,是相当拘泥于身为「军人」的分界线吗?自己也曾是这样。政治还真是讨厌。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最近我有点理解贵官了。你究竟在哪里学到这种嗅觉的?」 「上校?」 猎犬的鼻子,相当于猎犬吗? 就连关于「预备计画」,她看起来也确实有著某种程度的察觉。 要是太常跟这种悟性优秀的将校对话,自己的说明能力会急遽退化也不无道理吧。也难怪康拉德参事官会提出忠告,要我磨练一下与笨蛋对话的技术了。 尽管内心苦笑著,但如今要以军务优先。一重振起精神,雷鲁根上校就开口说出必要的传达事项。 「那么,关于这件事……有一件想拜托贵官『严守时间』的任务。」 「是的,是要『严守时间』吗?」 「要请你担任公务使者前往东部一趟。将卢提鲁德夫中将的机密文件交付给杰图亚中将。随后,我在东部帮你准备了几天的『预备时间』。等时间经过后,再返回帝都。西方就等这之后再去。」 当天 帝国军参谋本部晚餐室 午餐时的参谋本部挤满著在餐厅──参谋本部晚餐室用完午餐的参谋将校。尤其在最近,这种倾向格外显著。 觉得这理所当然的人,想必不知道战前的情况吧。 虽然如今已让人难以相信,但就隆美尔将军所知,「开战初期」的参谋本部,就只靠著虚荣与面子在经营参谋本部晚餐室。味道被放在遥远的天边。甚至是以人类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味道恶名昭彰。 然而,现在却变得高朋满座……反正就算到外头寻求美食,总体战的进展也从参谋将校身上夺走了休息时的乐趣。 所以众人才会一把不想去思考味道的食物塞进肚里后,就全抽起便宜的军菸代替满腹牢骚,将味道敷衍过去。虽然再怎么说也不会显眼地乱丢菸蒂……也不至于说是颓废。但也离荣耀的参谋本部这个神话般的存在相距甚远。 对知道这里往日模样的人来说,这是难以置信的景象。更何况是看在像隆美尔中将这种长年旅外的人眼中,这依旧是让人震撼不已的某种存在。 在归还后,虽然因为被戴上虚荣的月桂树冠而愤激到忽略了……但睽违已久的参谋本部,只要仔细去看就会感到强烈的不对劲。 正因为是在莱茵战线胜利后就前往南方大陆的浦岛太郎状态……就算再不愿意,也会注意到这里已今非昔比。 他有听过传闻。即便如此,亲眼目睹时的冲击性依旧强烈。 「……过去的习惯也有好有坏吗?或许也没必要先特地用完餐再来参谋本部了呢。」 隆美尔将军用鼻子哼了一声,阔步走在跟过去一样的地毯上。跟以前相比,人变得相当多了吧。 而且还很吵。 不对,就以野战将校的感觉来讲算是相当安静……但这里可是参谋本部。要是以前,可是有著会让人忌讳一切多余声响的严肃性。 结果怎么了!如今没有一样是跟过去相同的。首先注意到的是混沌的泛滥。就本质上来讲,混沌明明就该以秩序和计画一饮而尽! 作为参谋本部的部门居然处于就像喝醉般的酩酊状态。 将校规律的阔步,形成均衡空间的战争神殿是怎么了。是在数万的尸骸之前,丧失了过往的灵验吗? 甩甩头,隆美尔中将继续走著。 目的地是参谋本部的内部深处,如今仍带有些许往日气氛的一隅……房间的主人卢提鲁德夫中将准时迎接了自己。 在交换敬礼后,就直 接进入主题。 预定的任务是西方方面的防备强化与确立统治。坦白说,确立统治不是「参谋本部」,而是卢提鲁德夫中将的要求,事态是否会发展到军事政变,如今也还有许多不透明的部分。 哎,毕竟有著必要性这个必然的理由在。自己还没老到会在这种状况下,看不出参谋本部的首长在打什么主意的程度。 只不过,这一切全都只是在可能性之中摇摆的未来之一。「预备计画」不论怎么说,终究是一如其名的预备。 不清楚卢提鲁德夫中将将计画取名为「预备计画」的真正意图。也有可能是个幌子吧。只不过,尔虞我诈并非隆美尔将军的工作。身为军人,隆美尔中将的本分是战争。最重要的终究是西方情势。 为了高度战略目标服务的自己,参谋本部毫无疑问会妥善运用。应该要专注在军事上,只要时机尚未到来,就甚至不该抱持杂念。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在前往西方赴任之前领到的手牌说出谢词。 「不管怎么说,能拿到白银还真是感激不尽。这样大半的工作也会简单多了。」 她是优秀的魔导军官,也是卓越的参谋将校。将无法对如今的年轻人员抱持期待的一切,全都兼具的军方宝石。别说是一人分饰两角,甚至还能分饰三角、四角的稀有将校。 顺道一提,也是一头能讨论「预备计画」的猎犬。 要是能拿到这种手牌,就只能说出满腹的感谢了。只是高兴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劈头泼下一盆冷水。 「抱歉,没办法立刻派过去。想请你理解提古雷查夫中校的到任,会比贵官希望得还要晚一些。」 「能请教理由吗?」 虽说只是有点不高兴,但隆美尔中将会当场板起脸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吧。 ……他就经验上,会将保证好的兵力当成支票。甚至养成习惯,在兑现之前不当成手头上的兵力。毕竟,本国的增援大都是张空头支票,无法兑现是常有的事。 可能的话,现在就想拿到现货。 在以严厉的眼神要求无法交货的理由后,所得到的却是个意外的答案。 「人事很麻烦,既定的夏季休假与战地额外休假都还没消化完。夏季休假甚至还是从今天开始。」 隆美尔中将忍不住,不对,是彻底爆发开来了。 「休假?你说休假!」 要找藉口也找个好一点的吧!让干练的航空魔导师享受悠哉的夏日时光,除了平时之外是不可能的事。 「恕我失礼,阁下。我个人的意见是……你和参谋本部会尊重休假?」 所谓的作战专家,是必要这尊无情之神的祭司,有著会为了作战,献上部下的休假作为祭品的心性。如有必要,就会不惜取消休假。 当然,让头脑休息是很重要。只不过喝著作战圈的泉水茁壮的人,会变成必要的奴隶。优秀航空魔导将校的休假,眼前这个人只要一通电话就能取消了吧。 是在微笑吧,卢提鲁德夫中将微微耸肩,敲了下手。 「休假是很重要的不是吗?哎,提古雷查夫中校也接到任务,要兼作纳凉的前往东部出差。要担任公务使者,运送机密文件。」 「哦──必须要由提古雷查夫中校运送的文件吗?」 航空魔导军官,而且还是身经百战,拥有罕见技术的军官。要是对运送人员如此注重,运送的也会是相对重要的东西吧。 对隆美尔将军来说,这所代表的意思太过明瞭了。是有关「预备计画」的通知。恐怕是要直接转交给杰图亚阁下吧。 「哎呀,是跟休假没两样的任务。让她去东部稍微观光一下,与旧识的杰图亚中将开心畅谈,就像是参谋本部的父母心呢。」 「这趟东部之旅,要是能成为让那家伙舒展羽毛的机会就好了呢。」 「是呀,就但愿如此了。」 卢提鲁德夫中将若无其事的自言自语。不过,再怎样都能明显听出「不准再问」的意思。 还真是可怜,看来那个小不点中校是没得休息了。在配属到自己这边被我狠狠使唤之前,就不能给她真正的休假吗? 「不,我理解了。既然是这么一回事。」 「很好。」 刻意地咳了一声,卢提鲁德夫中将接著说道。 「那就这么决定了。期待你在西方的任务。」 「就期待南方的本领吧。」 在敬礼并离开房间后,隆美尔中将在参谋本部的走廊上叹气。 回去的走道又是这么地黯淡。贫乏、穷困,而且还像只穷鼠吧。 正因为如此,参谋本部那别说是啮猫,甚至还很可能弒神的气氛很可怕。 完全是与野战不同种类的恶质,让人非常想要换气。尽管自己就连沙漠的温差都能适应,却不觉得有办法习惯本国的双言巧语。 军人就本质上来讲,明明是隶属于外部的国家守护者。 ……这种插手本分外事务的感觉怎样也无法抹去。就连围绕著预备计画的种种纠纷,也让人怎样都难以理解。 事情变得太过复杂了。 这里如果是战场,甚至不得不说是因为目的不明确而违背了集中原则。在暧昧模糊的战场上,大量运用可行性低的复杂伎俩? 这怎么想,都只有种会出意外的预感。 「那怕是卢提鲁德夫阁下,也束手无策啊。」 这样看来,只觉得他是在勉强自己啊。 深深有觉得哪里出错了。 第贰章 诈欺师 我不是个精明的人, 只是根据需要,设法解决罢了。 ──杰图亚中将 若要用一个词来评论敌将杰图亚,就是诈欺师。 深深偏爱著伪装与欺瞒, 会以将近赌博般的手段集中战力于决定性局面上。 ──联邦军对敌分析班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二十九日 东方战线 这是在东部全域不断发生的景象。 「『移动命令』?虽然有料到……」 一收到长官的命令文件,帝国军的将校全都纳闷起来。 东方战线很辽阔。移动本身并不稀奇。尽管如此,或是说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一面发著牢骚,一面依照命令向部队下达指示。 于是,帝国军的军靴就踏著东部的大地,向「西」迈进。 「又是往西吗?最近老是这样呢。」 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有理由的。 一面警戒游击队徘徊,一面接受自治议会联络员的支援与引导西进。步兵的队列逐渐往西。 缓慢地后退,缓慢地迟滞。总归来讲,这难道不是对缓慢的失血置之不理的自杀行为吗? 要是这种情况不断发生,将校全体也会稍微感到相同的疑问。在这种时候,如果在指定的移动地点,收到带有既视感的移动命令的话,确实会让人想抱怨几句吧。 在六月的大规模机动战后,七月的杰图亚中将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断下达后退命令。而且还是以彷佛遭到敌人的前进逼退似的形式。 主导权是怎么了?这也让将兵的心中蒙上一层阴影。 「……还来吗?居然又要退后。」 如此喃喃说道的军官不只一两个人。 话中充满不安。众人咬著牙,开始收拾只睡一晚的野营地。即使是他们,也大都不是盲信不顾一切蛮干的人。 只要符合军事合理性,即使是他们也会将后退视为当然。 如果是受过军官教育,或是比黄金还珍贵的资深老兵的话,就会更加直率地认同吧。 在大规模作战前……频繁地转移阵地是无法避免的事。正因为如此,他们大半都在「最初」时,甚至还期待这会是战线整理的一环。 伴随著移动与配置,屏息等待下一道命令的将兵却是不断地失望。 应该是在赴任当初,断然进行积极果断的作战指导,打响其作战专家名声的杰图亚中将,下达的命令却非常单纯。 所谓,一味地退后。 让前线的将校一面纳闷,一面发著牢骚。同时安慰自己,后方一定有著自己等人所想像不到的深谋远虑吧。 然而,一旦身为关键的后方人员,也就是司令部的将校的话,就无法像这样自己骗自己了。 一旦成为连个说明都没有,就一味下达保守后退命令的当事人,心中的狼狈与困惑就只会愈来愈强。 只要一直盯著地图,就算不想也会察觉到──「这个战争指导,有哪里很奇怪」。难以形容的不对劲感,随著时间经过浮现出来。 要说这是以后退来整理战线的话,听起来是很好听。在某种程度内,就连司令部的将校都会相信。但要不了多久,就面临到难以将彷佛毫无作为的后退合理化的困难。 还以为是要重新设定防卫线,但构筑的阵地甚至没有假定要永久使用。杰图亚中将不断地发出假定再次移动的要求,最初还以为是要准备转守为攻……但就只是「一味地后退」。 参谋将校偏爱机动战与包围歼灭。对他们来说,逃离敌人只能说是诡异的行为。假如是为了抑制消耗的后退战斗倒也就算了,这也有作为正攻法记载在教范上。不过,这有个不可欠缺的大前提在。 后退、集结,然后转守为攻。 只要有依循步骤达成目的的话,就不会有质疑声了吧。问题就在于没有进行关键的集结。 就战线上看来,部队就只是缓慢地后退。 面对敌军逼近,就只是一味地后退吗?会涌现出这种疑问,倒不如说是必然的。 只要能够理解,他们也会默默执行吧。然而,只是被逼近就后退已超乎了他们的想像范围。 有人感到愤激,有人自问自答高层是不是有著更高深的深谋远虑,甚至受到猜疑心煎熬。就这点上,帝国军的组织文化并不认为沉默是金。那是预先顺从。 适当地发表意见,是拥有意见之人的义务,也是权利。 正因为如此,司令部的参谋将校不断提出正式的抗议。 所得到的答覆,每次都是「作战考量」。 一次还能接受。 两次也还能忍受。 但第三次终究还是达到极限了。 质疑的声音伴随著时间愈来愈大。如今别说是下级,就连近侍的高级军官都不得不怀疑地表示不安。 应该是镇守著东部军司令部的杰图亚中将,却谁也难以看出他的意图,让军官每次打招呼就会如此窃窃私语。 「阁下的意图是?」 「后退、引诱,包围歼灭。跟往常一样吧。」 也是呢──那怕回答与认同的双方都渐渐明白这只是他们的愿望也一样。 他们只是依照命令,默默地做好后退的安排。 当天 东方方面军「检阅官」勤务室 暴风的中心。 这是杰图亚中将在东部的客观立场。 所有人,不论敌我双方都在摸索自己的决心与意图。哎呀,这还真是……想到这,男人苦笑起来。 「还真是愉快。这该说是坏毛病的喜悦吗?」 他抖著肩膀哧哧笑起,尽管轻微,但也久违地放松了肩膀上的力道。该承认吧。作为军人的自己,如今甚至暗中感到了奇妙的乐趣。 这或许该说是愉悦吧。 「不幸的习惯……身体太过适应战场的气氛了。」 在司令部的一隅,杰图亚中将露出苦笑。一旦是组织性的后退战,对应突发事态的司令部业务也会明显减少。 拜这所赐,让他能一手拿著雪茄,慢慢思考著许多事情。凝视著辽阔的地图,在室内稍微漫步一下刺激大脑。 这是运用知性的最佳环境。 ……就跟在参谋本部副战务参谋长室盘算时一样,一面慢慢抽著珍藏的雪茄,「参谋将校」一面遐想著战场这个舞台。 当然,他一次也没忘记过所肩负的义务。身为军人,必须要善尽职责。只不过──苦笑一声。杰图亚中将也是人。要是自觉到罪业,也只能看开接受了。 「……无法抗拒身为作战专家的血呢。」 自己虽然也是作战圈出身的,却是喝著其他圈子的水成长。如今甚至还达到能掌管一切战务的地位。所以与作战至上主义断绝关系已久……本以为是这样。 「结果怎么啦。」 彷佛是些许的自嘲、惊愕、怀旧的三重奏般的牢骚,跟著雪茄的烟雾一起自杰图亚中将的口中吐出。 「自己将作战视为一切的君主吗?」 该如何在东方战线夺取胜利? 就在只想著这件事的过程中,开始对「政治」,对「协调」,对「后勤状况」感到不耐烦了。 当然,这全是不当的感情。 「还以为自己早就跟必要的祭司分手了。想不到还盘踞在内心深处,真叫人惊讶。无法抗拒出身吗?」 看在作为战务的杰图亚中将眼中,作战至上主义是值得憎恶的。这会是多么重的罪过,是显而易见的。如有必要,能立刻伴随著庞大的论据驳倒这种意见。 然而 ,只要改变立场,观点也会跟著改变。 以作为作战专家的杰图亚中将的观点来看,情况就完全逆转了。在东部的所有行动都受到太多来自外部的限制了。不仅束缚了作战展开的自由,也导致难以追求纯军事的合理性。 首先第一点,是必须考虑譬如自治议会的「占领地区军政问题」。在对后方地区的波及效果上,这会是攸关后勤的微妙案件。 只不过,要说到能否在战场上兼顾「军政」与「军令」,就令人非常质疑。光是这件事情,就会在军大学作为「极为困难的作战指导」事例进行授课了吧。然而,就连这都还只是个开端。 第二点,是本国让人头痛的要求。虽说有稍微缓和下来的倾向,但帝国是「胜利依赖症」恶化的典型案例。听到后退这两个字,总之就是反射性的表示厌恶……即使不会阻碍基于军事合理性的后退,也会对舆论带来影响。这种情况,就连在军大学的自由讨论中都不曾假设过。 唉,不过让他意识到末期的是下一件事。 第三点,兵员的资质问题。非常令人心痛的是,能承受运动战的部队骤减。东部的广泛战线所需要的士兵不足,补充来的全是算不上新兵的小孩子。这次大战等等的玩笑话,有谁能预料到会成为现实? 「只有提古雷查夫吗?感性与观点相差太多了。那家伙简直就像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吧,甚至会让人如此困惑。」 是小孩子的常识较少,所以观点也相对地自由吧。尽管说谭雅?冯?提古雷查夫魔导中校是「小孩子」,会有种强烈的不对劲感。 想到这里,杰图亚中将忽然再度苦笑,坐到椅子上。 摊在桌面上的是眼熟的地图。判读地形,一面看著各部队的配置,一面「假定」各种情况是他的习惯。打从以前起,能一眼看懂地图这点甚至让他有点自豪。 然而,跟过去相比……唉,如今还真是过分的现状吧。只要看各部队的所属就好。这些部队并没有编入「自己」的战斗序列。就连刚才在心中举出的三个重大「限制」,在现状致命性的制度缺陷面前,也很可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就连上帝……也无法预测到这种发展。」 自己在东部是「检阅官」的名誉职,不是基于职位下达命令,而是将对「整体作战指导」的监督与个人的声望发挥到最大极限,主导著作战指导。 换句话说,自己的「作战命令」并不是什么命令。 全都只是个人的建议与提议。虽说实际上有东方军背书,但怎样都无法说是有遵守正规的战斗序列。 只有一天的话,说不定是紧急情况的非常措施,说不定还能辩称是紧急避难,或者也能用夏日祭典前的瞎起哄来圆场吧。 不过事实相差太多了。自到任以来,这个体制已恒常化许久。帝国军的军人不是以职位,而是靠著权威与超法规的解释与特例,进行实质上的专横。 产生了严重超出独断独行领域的非正式统治系统。 「……这几乎是军阀了。」 尽管如此,自己却很愉快。 讽刺的是,尽管有著这种奇妙的扭曲,作为「作战专家」的血却很激昂。 想发挥才干的愿望与感情。这是太过于强烈的冲动。竟然就连那三个限制,也变成适度的香辛料深深刺激著自己的大脑。 「这还真是……真是罪孽深重的癖好啊。参谋教育一点也不适合教育绅士呢。」 杰图亚中将尽管搔抓起下巴,但心中清醒的部分也仍旧认为只要赢了就好地窃笑著。将视线落在地图上,距离煞费苦心想要达成的完成型态就只差一步。 依照所描绘的构图完成了。完成的水准甚至让他感到有点激昂。 「比西洋棋还要诱人,比狩猎还要复杂的对决。很容易让人上瘾啊。」 雪茄的滋味真好。运用脑袋让敌人动摇,也欺瞒我方的一场大戏。将在军大学的桌上演习中反覆尝试过无数次的战术、战略予以实行……这对身为司令官,身为现场军人的杰图亚中将来说,甚至是他的夙愿。 「只要打赢,想必会很爽快吧……胜利的滋味。渴望的庆祝酒肯定会是美酒吧。」 那是美味的佳酿,可以说是上帝之酒。只需喝下一杯,这酒就宛如蛊惑人心的魔物一般。 这对在徵兵后被立即投入东部,精疲力尽的新兵来说就跟毒没两样。 足以给予希望,让他们振奋起来吧。毕竟,这肯定会让他们陶醉在胜利之中「至死方休」。 也足以成为让自治议会内部怀疑帝国胜利的一派平静下来的美酒吧。 总而言之,只要能点燃他人心中的火焰,就还能继续下去。 「我还真是个过分的恶魔呢。」 只要这次赢了,就还有下次,还能希望下次。 只不过,要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就将毒酒作为胜利的美酒的话……然而,也只能这么做了。没办法再奢望更多了。 「所以才毅然决定这么做吗?」 就连自己也觉得这是无药可救的习惯。 也打从心底理解到,这算是某种豁然了。这终究是处于不得不在现场善尽职责的立场上所做出的自暴自弃行为。除此之外,已束手无策了。将国家的命运赌在自己的才能上,甚至有著难以言喻的重担。 尽管学过要以平常心肩负重任……但假如要持续背负著国难,没有开悟是干不下去的。 「踌躇吗?要是能像卢提鲁德夫那个笨蛋一样,能单纯到敲窗咆哮的话就好了。我怎样也单纯不起来啊。」 这也是他在考核上被批评太过学究的由来。涌上一股怀念的心情,但如今这是派不上用场的优点。杰图亚中将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战斗计画上。用手指叩叩敲著地图上的地点,重复做著这种像在画线般的动作。 突出部、根本,还有后方的后勤路线。 彻底伸长的敌方战线,与煞费苦心整理的各部队配置。彻底落实伪装,甚至连各部队都在抱怨「又要后退吗?」的欺瞒。 尽管如此……联邦军也仍在警戒吧。很遗憾的,他们是优秀的敌人。肯定早就摸透自己的习惯与手法。 想当然耳,会彻底准备好对付我方机动战的策略吧。毕竟,自己一直都是靠著机动力奋战过来的。 然而──杰图亚中将抽了口雪茄,同时看著敌人的配置感到确信。 「敌人看起来就跟我希望的一样在警戒著……的样子。」 明瞭的意图,非常单纯的陷阱。「让敌人警戒自己的习惯」,这是艺术的基本。在看似引诱成功的现状下……几乎可行。 不过,也就是几乎。 所谓的「确实」是永远的青鸟。在这个不确实的世界里,就唯独这点能断言是确实的。 种子已经播下;陷阱也很完美;之后就只需要收割了。 即使准备到这种程度,也无法保证到最后一刻。 「……不晓得镰刀够不够用。工具不足还真是辛苦呢。」 拿著生锈的农具,不论是怎样的农夫都无法做好工作。就算想拿去磨亮,也没有给自己能用来磨刀的时间与手段。 不是说做不到。但还真是让人焦急不已。 一想到会漏掉多少,这庞大的机会损失甚至会让人晕眩。将空闲的双手盘起,就算抬头望向天花板,也尽是些眼熟的污渍。 「……各个宫殿就连天花板也要摆设名画的理由,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先人也在烦恼吧。是直到自己如此苦恼之后,才总算是理解的经验知识。 「那么,该怎么做好?」 想给予「缺乏成功经验的补充兵」梦与希望,让他们成为士兵。然而本金却怎样都不够用。要是采取安全策略……尽管能避免毫无收获,但成果也会骤减吧。 作战的基本本来就是集中。分散追求复数的目标,是会有损冲击力的最糟糕的愚策。 因此只能守著一个地点。 「是赌博呢。」 就算在地图前继续烦恼下去也无济于事。就算有著各种理由,只要结果失误的话,就只会沦为后世历史学家的笑柄。 如今,作出决断的必要就摆在眼前。 「让人想起莱茵的时候。这恐怕难以说是作战的正道……不对,或许作战本来就不是能靠理智谈论的事吧?」 所谓的作战计画,不论拟定得再怎么完美,也都只是纸上谈兵。一旦开始战斗,计画就会接连破灭。尽管知道,但还是很难受。都接受风险集中战力了,却还是不够吗?想不到竟会有一天要面对这种苦恼! 杰图亚中将摸著地图,嘴边扬起暧昧的笑容。 「假如没有必要的鞭子,会怎么样呢?」 必要是创造之母。要是有本金的话,自己也肯定会偏好安全策略吧。这样一来,就甚至可能会沦为平凡的作战指导。 唯独这点,是自己的脾气。 在前线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很简单吧。这样只要失去一个自己就好;另一方面,要是让军队面临危险的话,失败就有著完全不同层级的意思了。 「发动作战……不对,尽管很迷惘……嗯?」 规律的敲门声传来。似乎是想得太专注,而没有注意到走近的脚步声。他甩甩头,允许担任传令的年轻将校入内后,就看到一张紧张兮兮的脸。 这样子还真是让人担心起将来呢──在心中发起牢骚。 「是麻烦事吗?」 会警戒起来是因为个性吧。就连询问的语气都变得很严厉。 「那……那个……阁下,中央的公务使者求见。」 是因为语气很不高兴的关系吧,看到胆怯的年轻人,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 「啊,抱歉了。我的脾气没坏到会射杀传令。放对方进来吧。」 要是没有担任传令的将校在,不用顾忌他人目光的话,真想咂一声嘴……但欺负年轻人可不是自己的兴趣。 就在作战层级上下定决心吧。在这种可说是关键时刻的时候,中央派来的公务使者尽管让人不悦,但这也是将官无法避免的艰辛义务。 就彷佛承受著难以避免的痛苦的受难者,下定决心等待对方入内。然而,真是出人意料。中央难得很贴心,从门后现身的……是个「必须要垂下视线」的对手。 也是个就连方才的年轻人,看起来都会像个成熟大人般的……相当娇小年幼的将校。虽说帝国军众多,但不会有比她还要矮的航空魔导中校吧。 「原来是提古雷查夫中校啊。要是知道麻烦的公务使者是贵官的话,就会帮你准备一杯咖啡了呢。」 让人不自觉露出亲切笑容。要是对狩猎有迷惘的话,猎犬的意见会是最棒的指标吧? 「是的,下官奉卢提鲁德夫中将之命,要将这些文件转交给阁下。」 「看来就连那个死脑筋,也具备著普通人的体贴能力,懂得派贵官过来。这是了不起的进步。让这场忧郁的战争也稍微有了一点意义了。」 「能请阁下确认吗?」 特意无视玩笑话的小手,递来两封密封文件。是打算贯彻传令角色吧,提古雷查夫中校以端正的姿势保持缄默。 「我就看看吧。」 杰图亚中将切开封口,在看过两边内容后再次苦笑起来。 「两封都是无聊的信件。无聊的通知和怎样都好的喜事。居然让贵官这样优秀的魔导将校运送,未免也太过大材小用了。看来本国的天空似乎还是一样阴郁呢。」 一封是人事的信;另一封是政治情势的信。 「大都跟我预想的一样吗?」 杰图亚中将拿起放在菸灰缸上的雪茄,用火柴重新点燃后稍微抽了一口,搔抓起下巴。 尽管缓慢,但中央的政情有改善的迹象。 这不是件坏事。只要外交部的家伙回想起「外交」这个字眼的话,也能稍微研究一下结束战争的方法吧。就杰图亚中将所见,这对帝国来说是唯一的正道。要是有朝著正确的方向前进,就还能支撑下去。 只要意味破局的预备不再必要,就能期待最好的结局了吧。尽管好友表示时间有限,但也不想犯下因为时间而做出自杀性判断的愚昧。 就只能为了未来挣扎。正因为如此,是否要在东部赌一把,才也有著烦恼的价值。 「尽管全是机密情报,但就某种意思上是好消息。感谢你,中校。话说回来……贵官知道内容吗?」 「不,下官只是奉命运送密封文件。」 「很好。那么,希望能在痛苦之前,先跟你分享喜悦。是我指挥的战役受到认同了吧。似乎要升迁了。」 「那么,就是上将阁下了?恭喜阁下。」 要一面对贺词答谢,一面忍住苦笑,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对杰图亚中将来说,在「发动攻势前」收到晋升上将的内部通知,也只会让他觉得讽刺。 「这实际上算是卢提鲁德夫的补偿费。那个笨蛋,居然学会这种无聊的小手段。是打算去当官吗?」 那家伙想将东部交由我全权掌管的强人所难。是觉得中将的份量太轻吧。尽管有点迟,但还是在事后补给我立场吗?以作战圈的做法来讲,这算是很周详的顾虑,不过以战务圈来说,不得不说这做得不够周全。 至少,要是在到任东部时就有这个阶级的话;或是在晋升上将的同时,也给予我「明确的权限」的话。 尽管对军官来说,上将、元帅算是某种目标……但还真是感激不起来。 「……另一封也跟晋升通知一样无聊,是闲话家常。除了那家伙就快爆发之外,完全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事。」 「身为听说是机密而运送过来之人,下官无话可说。」 「相当官僚性的回答呢,中校。」 或者,这就是参谋本部的作风吧。尽管在里头时一点也不在意,但在离开之后,不同的观点也随之增加。谈论政情的文件对帝国这个国家来说是机密中的机密吧,但对在最前线拟定作战的立场来说,就只是该听进耳里的知识之一。 对现场的高级将官来说,紧迫需要的是其他东西。 是三周后,三个月后的长期战局……而不是现在的政治。 「帮我转达一句话。我现在也是作战专家。比起政治,更想讨论作战的事。」 「下官不认为像阁下这样的人会轻视政治。」 「当然,要有政治才能谈论大战略;要有大战略才能谈论作战。不过,也不该忘记在东部现场奋斗之人的观点呢。身在现场的我,底下有著许多比起大战略,更该担心明日生死的士兵。」 话虽如此──杰图亚中将轻轻搔著下巴,接著说下去。 「由于我们似乎在朝著正确的方向前进,所以我也能放心进行作战了。至于详情,哎,该由那家伙亲口告知吧。」 考虑到信上记载的内容,基于机密性采用航空魔导将校担任公务使者,以官僚来说也很有道理。姑且不论对杰图亚中将的价值……也是直接写明帝国内情的文件。绝对不能落到敌人手中。 就这点来讲,如果是以从白银转为锈银,威名远播的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话,总之就能让全员安心吧。 然后,也有个意外的副产品。 「 我看得很愉快哟。」 伴随著这句话,杰图亚中将用火柴点燃文件。在将烧落的灰烬塞进菸灰缸后,就开始主题。 「提古雷查夫中校,根据权限,我也能以战务的立场命令贵官。怎样,来帮我做件事吧。」 「阁下?」 「我非常期待贵官能体现航空魔导师的精髓与威名。本官就算这么说也无妨吧?如何?」 「下官无所谓。」 中校点头的脸上,有著对「做一件事」这四个字的困惑,同时也有著对命令的忠实义务感。还真是在脸上浮现了奇妙的复杂表情。哎,谁叫棋子不够。就让她勉强一下吧。 毕竟只要交给这位航空魔导中校,姑且是万无一失了。 「很好,非常好。很高兴你还没忘记东部的空气要怎么呼吸。事不宜迟,就让我们来讨论战争的事吧。」 她正是现在极度渴望的答案碎片……可以信任且能干的野战航空魔导军官,在东部远比黄金还要珍贵。 要是能用的话,就要彻底的运用。 摆出亲切的表情,随口说出包含无理要求的案件的才能。总而言之,就是将麻烦事打包发送的手法。这虽是干练管理职的必备技能,但杰图亚阁下的手法洗练到让人佩服。 谭雅也有著作为企业人的回避心得,但要是受到如此近距离的攻击,想要避开也很困难。总而言之,就是在不让部下逃走的才能上,杰图亚阁下就连在帝国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谭雅不容拒绝地体会到了这个事实。 当意图从这种上司底下转职时,必须要细心留意吧。 毕竟转职本来就不受上司欢迎了。这要说起来也是当然的事。所谓的好聚好散,是离开时才要烦恼的事。目前来讲……正因为是在转职前,所以才应该诚实吧。顺道一提,能在转职时带走的情报愈多愈好。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在帝国军内部稍有名气的谭雅,也没有天真到自以为自己在各外国之中也很有名气。考虑到资讯的不对称性,战时报导的偏颇,人际关系交流的断绝,就算表示「自己在帝国军中有这样的实绩!」,对方会不会「相信」也很令人怀疑。 必须要打响名声,或是说向转职候补对象进行宣传,有意图地让对方记住自己的名字。所以会增加外勤业务,也想建立实绩。 正因为如此,谭雅戴上格外认真的面具面对上司。 「就照阁下的意思。」 「很好。看吧,这就是现状。」 他随手指著的,是摊在桌上的地图。 自然地看过去,地图上详细写著东部的整体情势。是令人垂涎的军事机密。既然说可以看,就不自觉地作为职业军人在意起来。 乍看之下,帝国军受到压制﹔整体看来,是稍微后退的战线﹔缺乏预备部队,主抵抗线的火力也贫乏到让人想哭。 然而,尽管缺点堆积如山……却看不到致命性的破绽是怎么回事啊。 「尽管很过分,但不可思议地没有破局的迹象。」 「这是被压制到这种程度的战线吧?」 就跟彷佛很愉快的杰图亚中将说的一样,战线比过去还要大幅后退是俨然的事实。敌方的压力增强,无法彻底支撑战线。就这层意思上,是暴露出了弱点。 然而,相较于自己展开部署的时候,有一点不同。那就是认为有致命危险性的地点,全都堵住了。就算是接连后退的结果,也依旧完成了紧急修理。 说好听点,是大胆的战线整理;说难听点,就是将难以控制的地点全部丢弃的调整。 呈现著不拘泥于空间,非常激进的战略性重新部署的结构图。 「缓慢的连续后退……太漂亮了呢。」 「姑且不论我方的那些将校,联邦人也会同意贵官的意见吧。假设他们有著跟贵官同等的脑袋的话。」 你觉得如何?──被用眼神询问到的谭雅非常困惑。 该不会是发现我想转职了吧?怎么可能。再怎么说这也想太多了。这样的话,这就会是有关敌人意图的询问吧。 「……真想看看敌人的愁眉苦脸呢。会觉得是被摆了一道,气得牙痒痒的吧?」 「没错,就是这么漂亮的战线后退。只要看地图,就能看出我想在他们面前做什么了吧。想必敌人的脸也气得红通通了呢。」 咧嘴一笑。杰图亚中将一面从嘴边微微露出难以隐藏的狰狞尖牙,一面自豪。 「想来,他们也误算了我方的意图吧。」 「认为帝国军会拘泥于土地?」 「没错。歼灭野战军才是我的夙愿……看来他们是忘了。想要阵地的话就尽管拿去吧,但要用主导权来换。」 这是唯有能微笑说道「莱茵战线也是这样胜利」的将军,才有办法说出的话语。寻常经历的人没办法做出这么极端的整理吧。能作出决断,根据必要后退的上司。尽管这在理论上是妥协,但令人钦佩的是,他居然能毫无妥协地做到这点。 一般来说都会迟疑,或是被反对论压倒。战术性后退这个模范的决断,常人是做不出来的。 ……可以的话,真不想离开有著这种上司的部门。就算要转职,也想在这种能干人物的推荐与斡旋下,圆满地逃到他处。这样唯一的问题就是,不仅「推荐对象」极为有限,而且还都是会因为帝国的解体连锁破产的交易对象。 这可是个大问题。 不过,这全都不是现在该烦恼的事,谭雅甩甩头,将这些当成杂念驱离脑海。 就算转职活动很重要,但要是顾此失彼,导致在本业上失败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既然要转职,就必须在那之前好好地持续证明自己的能力。会被挖角的,只会是有能力与干劲的人才;把工作搞砸的家伙,对方也肯定会拒收。 全神贯注在作为军人的思考上。 判断,回想历史,彻底发挥自己的经验。像这样不断来回看著地图,将战略与作战的意图结合起来的结论是……感叹。 「下官坦诚禀告,这还真是大胆的决断。」 竟能做到这种程度──是足以让人有这种感想的果断。 人在舍弃时会比获得来得难受。太过害怕失去而导致丧失一切的愚者太多了。 所以才需要停损。 为了守住整体的健全,适当地割舍,适当地处理损失,然后迈向下一个阶段。 合理性所导出的算式的正确性,令谭雅打从心底信奉不已。就跟自己要转职的决断一样,杰图亚中将也很懂得停损。 就算说上将职位是作为提前庆祝交给他的,也足以让人信服的杰出本领。 正因为如此,就像舔拭般的盯著地图的谭雅视线,也发现到不自然的部分。某种异常的鼓起。 视线就像被吸引过去似的探查周围后,发现这太过于露骨。 形成的是敌突出部。 尽管看起来也像是太过轻易遭到突破的战线,化作巨大的癌在逐渐侵蚀著帝国军的战线……但「看得到的肿瘤」就只有一个?哎呀,未免也太过刻意了。 「如何?」 面对长官的询问,谭雅发自内心地说出赞赏。 「只能说是艺术了。」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做到如此的演出。这是工匠技艺的成果。帝国军应该要替副战务参谋长阁下准备一笔临时奖金吧。 能力与表现,绝对需要正当的报酬。 「哦,很高兴能博得好评。贵官也懂得美术啊。」 「不……下官对美感没有自信。毕竟是比较擅长活动身体的将校。不过,能打从心底确信这是个很好的形状。」 在看过地图后,除了只把脑袋当帽架使用的参谋将校之外,不论是谁都会跟自己有同感吧。看来,这个形状是……杰图亚中将的巨大诈欺吗? 不知该视为毒辣,还是该认为是可怕的才能。有权利高兴我方的指导者比敌方能干真是太好了。甚至让人觉得就算要转职,可以的话也想继续跟他保持良好关系。 「阁下打算从根部切除突出部吗?」 「中校,你为何会这么看。」 在被意外似的询问后,谭雅立刻断然回答。 「敌军的突破是被『适当』调整过的。」 「……给我看地图。这可是承受不住敌方压力,让战线开出缺口的形状喔。」 「确实是在某种程度内,被伪装成是自然的突破。不过,这不得不说是人为性的突破吧……恕下官冒昧,下官非常清楚阁下导的默剧。只能说这是张设计得非常好的『布』。」 「很敏锐呢。」 谭雅就像十分得意似的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她仍会符合年龄地感到自豪。至于本人有没有自觉到这一点,就先姑且不论了。 「那么,果然是?」 「我引诱了敌军。是我的苦心之作哟。」 「在后退的同时,引诱敌军?……这会记载在教科书上呢。」 引诱歼灭敌人,嘴巴说起来是很简单。实际上执行起来,甚至是极为困难的事。以空间为饵,引诱歼灭敌主力。倘若实现的话,将会是足以留名战史的典范吧。 竟能做到这种程度──谭雅甚至坦率地感动起来。 「要称赞还有点早喔,中校。计画就算制定得再好,也终究只是计画。要是无法成功结束,就毫无意义。」 「可是,阁下。就连在现实世界中,粗心的敌人也早已上钩了。」 「他们也继承了卢斯帝国军的血统。虽然很勉强就是了。要相信他们彻底丧失了芭蕾的素养还太早吧。如果是以我这把老骨头为对手,说不定还能充当舞伴喔。」 敌方看穿了我方意图这种事……尽管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以现实来讲是很罕见的事例。 不过,可能性并不是零。 「好了,接下来你怎么看?」 「能让下官稍微想一下吗?」 对敌人将计就计,看穿背后的意图,再进一步取得佐证,要是老在思考这些事情,也难怪参谋将校这个职业的特殊思考回路会刻画在脑中了吧。 想到这,谭雅稍微摇了摇头。 自己看不出来,这个事实才是问题。 「中校,时间到了。这是战争呢。没办法一直延长考试的时间。」 「……那么,就采用积极方案。不理会敌人的意图,摸索能强行通过我方意图的最佳解答。尽管不是莱茵战线的『旋转门』,不过应该要视为截断后勤路线,进行包围的好机会,发动攻势吧。」 「要怎么做?」 面对杰图亚中将愉快似的询问,谭雅立刻回答。 「针对突出部的根部是通常的做法。就这么踢飞那些蠢蛋的屁股,进行围剿,创造局部性的优势……」 听到她这么说的瞬间掌握到的手感,还真是让人受不了。硬要形容的话,就像在狩猎时用枪口对准了大猎物一样。如果能在等待、瞄准之后,作为夙愿解决掉猎物的话,就没有比这还要高兴的事吧。 就连眼前的航空魔导中校都上当了……就连这个尽管只有某种程度,但应该熟悉自己,熟悉杰图亚这名军人习性的参谋将校都上当了! 「如果是军大学时代的我,会让贵官的答案合格吧。」 「咦?」 愣然的表情述说著她的意外。就连以身经百战的航空魔导中校──提古雷查夫这名总体战论者为对手,也成功做到了战术性奇袭。这下就相当有把握了吧。 「东部是非常时期。非常时期要有非常的做法。」 杰图亚中将带著轻笑,收回要去拿雪茄的手,改抓起香菸。一手拿著火柴,点燃纸香菸。就算是便宜的军菸,只要是胜利的一根,也会非常美味。 如果是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话,说不定就会识破吧?这样一来,敌人不也能识破自己的真正意图吗?……这样就消除掉这个疑问了。 「就连像贵官这样卓越的野战将校都会被这招骗到。这样的话……我的机关也意外地能维持很久啊。」 「阁下?下官不懂您的意思……」 「中校,想拜托你进行武装侦察。」 「一有命令,下官立刻就去。」 只不过──在恭敬地说出开场白后,提古雷查夫中校提出异议。 「这样好吗?要是进行武装侦察……会有点冒险。很可能会让敌方看穿我方的意图。不过看来有必要加上一句但书,假如阁下的计画是典型的包围歼灭战指向。」 「意思是?」 「要是可以的话,下官想请教阁下的意图。」 带著困惑的意见,是不论怎样的人都会「判断错误」的实例。提古雷查夫中校也不出例外。回想起在军大学时代,指导著有希望的学生的那段时期,杰图亚中将怀念地扬起微笑。 回想起来,当时还很单纯。而现实是如此的复杂。尽管如此,也还是有一件事是不会改变的。就算不想,也会在战场上得知的事。 「中校,我就教你一件事吧。」 听好──在吸了口气后,说出基于经验的确信。 「战争的原理原则是不会变的。」 「是指数量劣势的一方,不得不花费心思吗?」 让人想点头表示没错的机灵回答,让杰图亚中将绽开笑容。拥有理解力的将校一直都是这么地出色。 因此,回答也一样简明。 「所以才需要机动力呢。包围歼灭,真是太好了!」 「可是,方才阁下……」 「这是著眼点的不同。中校,我也有必要扬弃一点矛盾。」 就像不懂似的,神情凝重起来的中校正在推敲我的想法吧。就大胆的策略来讲,看来自己的创意还不会输给年轻人。 「我就公开创意巧思的秘密吧,中校。」 带著有点愉快的心情,杰图亚中将补充说道。 「后退就跟莱茵战线一样,『仅限于为了反攻的局部性后退』。这是本国的命令。既然如此,就不允许只是后退的包围歼灭。必须要有更大的成果。这很简单对吧,中校。」 要求反攻的政治请求。是在不知道战场现实的帝都柏卢,某个待在安全房间里用屁股磨亮椅子的某人所突发奇想的玩笑话。就算是这样,只要成为军令,无数的将兵就得极为认真地赴死。只要想到不负责任的发言所导致的破局,就令人几乎要发出沙哑的嗤笑。 不过,请勿担忧。这里有我,有参谋将校在。既然如此,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就算是不可能的过分要求,也会不顾一切地开出突破口。用战争艺术击倒道理,强硬地拉住命运女神的头发。 「我们只能遵从军令。」 「……前进?就算让将兵去做自杀冲锋,也跟壕沟战一样只能前进几公尺吧?」 「正常进攻的话,就如你说的。不过,我没有余裕,也没有理由选择正攻法。所以,就唯有行诡道。这里的话,怎样?」 看到我叩叩敲著的地点,提古雷查夫睁大了眼。看来只要给予一个刺激,就足以让她的脑袋掌握到答案了。 「阁下,这是……」 就像完全看出自己的巧思般,这个娇小的参谋将校不掩惊讶地感叹起来。 「下官还不知道,原来阁下有当上元帅的野心。」 虽然说得很矫揉造作……但瞬间就理解到这种程度了吗?在不得不苦笑的敏锐之前……杰图亚中将抽了一口嘴上的菸,微微点头。 「是否能前进到足以夺取敌方要塞的距离,目前还不得而知。但要是能瓦解敌人到这种程度,我说不定也会在元帅府有个位置呢。」 当然,这全都只是玩笑话。即使部队前进得再快,也无法靠脆弱的补给线走完这段距离。况且,相较于彻底铲除法兰索瓦主力军的「旋转门」,这就只是个小旋转。 顶多就是在野战军的作战层级上夺得一胜。 话虽如此,看出这是个颇有野心的计画的中校也非常正确。这个航空魔导中校,当下理解了杰图亚自身的意图。 「下官是负责佯攻吗?跟莱茵战线时几乎一模一样呢。」 「没错,给我尽全力引人注目吧。」 已将敌人的补给据点引诱到这里来了。 再来,就是五五波了……但也得到了适合吸引敌人目光的诱饵。胜利的道具就掌握在手中。既然如此,那就一点也不用担心。能毅然地发动作战。 「恕下官失礼,阁下会是名优秀的诈欺师。」 「这是我的荣幸,中校。我的目标是诈欺师上将,将来的诈欺师元帅。也会让贵官成为我愉快的伙伴喔。」 咧嘴嗤笑后,拿出便宜的军菸。 正想劝她来一根,中将这才总算注意到自己判断错误了。 杰图亚虽以战争的滋味作为爱菸,但很可悲的,眼前的航空魔导中校似乎不懂香菸的滋味。也回想起她就连闻到雪茄菸味,表情都会微微僵住的反应,她应该是禁菸主义者吧。 哎,提古雷查夫中校的年龄要是抽菸的话,会惹上宪兵吧。那些家伙可不懂得通融呢。苦笑想著还真是没意思,杰图亚中将回到战争的话题上。 「由贵官担任佯攻,再以主力攻敌不备。虽然单纯,但足以作为有效的一击吧。」 「可是,阁下。对于关键的主力,下官也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被用眼神催促说下去的中校缓缓开口。 「是配置图。」 在用娇小的手指描著地图上的几个师团编号后,她困惑地歪著小巧的脑袋。 「就下官所见……作为主攻的『几乎全是下官没怎么听过』的师团编号。为何不是以资深师团作为主力?」 「是为了梦想与希望哟,中校。这是为了将来。」 瞥看过去,资深魔导师脸上写著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率领著战意旺盛的选拔精锐的将校果然会这样吧。 「不懂吗?中校。是希望,这会带给人活力。」 希望虽然也是剧毒,但根据份量也能充分作为良药。姑且不论年轻人,这是唯有老人才会知道的事。 「阁下,下官不太懂您的意思……那个,假如是隐喻,或者是下官没有权限知道的机密代码的话……」 她是优秀的军官,也是优秀的战士。但还很年轻。过于偏颇的经验,也让她难以察觉细微的人情。正因为如此,眼前的孩子才没能理解到问题的本质也说不定。 「提古雷查夫中校,尽管很突然……能说一下你领过那些勋章吗?」 「咦?下官的授勋经历吗?」 受到表示没错的眼神注视,这名军官困惑地开口。 「以银翼突击章为首领过各种突击章、战功章、技能章,还有功勋章及战役纪念章……」 「第二〇三与雷鲁根战斗群,应该也有以部队单位领到勋章。」 「是的,部下表现得很出色。」 自豪地挺起胸膛的中校,唯有在这种时候才看起来符合年龄。哎,虽然是在夸示跟以朋友为傲的小女孩似是而非的危险内容就是了。 哎呀,真是个夸张的时代。 对杰图亚中将来说,只能认为这已经脱离常轨,让他忍不住苦笑过头地扬起嘴角。 他啪啪啪地拍手,说出赞赏之词。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中校贵官还有贵官的部下,全是不愧于天下的杰出精锐。」 「这全归功于日常的训练、教育,以及在战场上的奋战。」 因为能干,所以她才会引以为傲吧。这可悲到可以说让人有种奇妙的滑稽感。 「就为了将来讨论一下吧。你的核心是什么?是如何让部队战斗力提升到这么高水准的?」 「总之是训练。不惜流汗,避免流血正是我部队的夙愿。」 努力与成功。这名中校果然是这样。能立刻察觉到在她旗下的部队也是如此。 是贪婪啃食著名为成果的果实,化为自身血肉的一群人。 「……啊,果不其然吗?」 「阁下?」 对于狐疑地反问,杰图亚中将语带叹息地指摘。 「把成功体验的幻想收起来吧。」 「……咦?」 「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是不懂吗?尽管无可厚非……但也稍微理解一下失败者的立场吧,中校。」 中校一脸像听不懂般,脸上露骨地浮现困惑的表情。 有别于平时的驽钝啊……因为她是有著优秀军历、优秀战果,而且还持有杰出部队的小鬼吗?或是因为能干,所以无法理解无能? 要她不要挑选部下当天的事,如今也历历在目。不需要因为能干,就变成要求水准过高的军人啊。 「给我记好,航空魔导中校。这年头除了航空魔导部队外,会对训练抱持斯多噶主义态度的人,将近是少数派喔。」 「训练不足会害死士兵,但拚死的训练能让士兵活下来。」 最重要的是──中校不掩愤慨地说道。 「该考虑到目前的战局吧。时间有限,而且极为珍贵。要是能品尝到享有余裕时间的幸运滋味,任何人都会为了生存勤奋训练,这是当然的事吧?」 「哈哈哈,这是『战前』的观念喔,中校。我向你保证,如今的新兵丝毫没有这种想法。」 「是因为技术不足吗?还是比起训练与时间,他们大多是经由火与铁的考验锻炼成为士兵的问题吗?……」 「战意不足,是因为缺乏成功体验。」 杰图亚中将为了让她理解,以毅然的语调断言。 「像你这样战无不胜的部队指挥官是完全无法想像的。无法赢的战争,会让士兵沦为败家犬。」 「下官难以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正视这件事吧。就连东方方面军司令部的参谋将校,也宛如瘟疫般的悄悄染上了失败主义与悲观主义喽。」 「头脑不够好的人,是会这样吧。」 「中校,你对总体战的见解是一流的;洞察力也甚至能说是英明。不过,看来你太过于以自己为基准衡量『事物』了。斥责小孩子的贫乏想像力是很奇怪,但你的经验太过偏颇。」 她要是有军人以外的经验的话,也会出现深度吧。想到这,杰图亚中将苦笑起来。自己也毫无军人以外的经验。这完全该说是岁月的功劳吧。 不过,他在这时注意到一件事。卢提鲁德夫那个笨蛋又是如何?要是这样的话,这就……得看他辛苦的程度吗? 「唔──让人苦恼呢。」 「阁下,怎么了吗?」 「不,没事。稍微想了一下教育的重要性呢。言归正传吧。这是我方前线战意的极机密报告书……拿去看吧,中校。」 杰图亚中将一面把收在桌子抽屉里的文件堆塞给她,一面单手把玩著便宜的军菸。 「请等一下,战意的调查是极机密文件?」 「必须要了解实际的状况。结果得到了将兵约有四成依然相信帝国会胜利的结果。在这种状况下,四成算是好到让人惊讶对吧?」 她看完递过来的纸张,只能说太不像样了。 「阁下,这难以说是良好的数字吧?」 谭雅伴随著有点内疚的心情,对长官的评价提出异议。 如果要问帝国是否能胜利,答案显而易见。自己总之是不相信。如今能追求的顶多就是「平手」。即便如此,也仍要彻底强辩这是胜利的话……尽管不是不能勉强说是胜利……但要说「完全胜利」就只是个幻想。 然而,要是「前线将兵」不这样相信的话,「谁要来战斗」?当然,说不定也会有像自己这样,把这视为职务善尽义务的军官在。 但士兵会如何?就连在塞班岛战役那么惨烈的状况下,士兵也都还深信著本国会有救援啊! 要是徵募来的士兵无法确信胜利的话……心理战的状况就只会让人恐惧了。 「你说得没错。有六成抱持怀疑态度。而且,愈是新来的新兵,失败主义与悲观主义就蔓延得更是严重。」 「……根据惯例,老兵才会因为接连的战斗磨耗身心吧?」 「以前是这样没错。尽管很惊人,但如今悲观的老兵大都去英灵殿了。存活下来的老兵看得懂战术的交锋,也会紧咬著胜利与成功不放。是这些让他们对失败主义免疫的。」 虽是有很多部分让人认同的发言,不过就谭雅的常识来看,也有一些矛盾在。 「制造出在东部的抗衡状态──创设自治议会分离敌人──破解民族主义代码。下官以为我方达成的『战略性成功』,就十分足以作为胜利经验了。」 「新兵看不到这种程度。要是有经验的话,也能看出我们是处于抗衡状态吧。首先,需要些许的成功。足以振奋人心的,些许的成功。」 「他们不是在本国吞下了大量幻想世界的政治宣传吗?下官还以为全是些脑袋天真的家伙,会这么容易灰心丧气?」 「正好相反。是宣传太有效了,让新兵过度期待帝国的胜利,然后在幻灭的反作用力下深感不安吧。直截了当地说,大多都很有可能因东部的现实休克至死。」 原来如此──谭雅理解了。要是听信良心东部的宣传口号来到东部的话,就会因为眼前黑心东部的可怕现实,让心灵受到打击吗? 企业的宣传也是如此。太常把理念、理想、愿景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却没有实际内涵的企业,离职率会非常难看。上一份工作很幸运地,是甚至还有余裕依法令道理解雇「无能」的良心企业……但帝国军还真是严酷啊。 啊,该死。回想起担任人事负责雇用的过去,变得更加地怀念和平。而谭雅想转职到良心环境的念头也变得更加强烈。 「因此,就算有点乱来,也得让那些家伙养成『胜利的习惯』。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胜利,上头的玩笑话也就唯独这点是对的。」 尽管听起来像是体贴的话,但听出言外之意的谭雅,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总归来讲,不就是黑心企业在教导员工「工作价值」吗! 谭雅因为自己担任帮凶的邪恶,忍不住仰天。 「……这种事情,就连在军大学都没有学过。」 「就当作是实战教育而感到高兴吧,中校。而且,我说过了吧。就跟我一块走上优秀诈欺师的道路吧。」 真想打从心底的大喊「不要」。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中校一直正直地累积著作为军人的资历。怎样也不想去做榨取工作价值这种无能的证明。要是能拒绝,就想毅然地拒绝。 如果这里是公司,甚至不惜递出辞呈。然而可悲的是,战时中的校官级军人并没有「转职」、「辞职」的自由。想要转职,就只能流亡。让人怀念起有职业选择自由的日本国。 谭雅终究是低微的职员。就算能认真考虑从体制中逃离的事,也没有能耐在体制内进行改革。基本上也不具备这种利他主义的信条。 因此,为了守住微薄的良心,谭雅确认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倘若能与阁下一块成为诈欺师的话,这将会是充满荣耀的第一步吧。然而,正因为是诈欺师,才必须要确实地理解自己的谎言。敢问阁下的谎言,是怎样的谎言呢。」 「你变得很会兜圈子说话了呢,中校。假如你想问我是否能确信帝国会胜利的话,答案就只有一个。」 优秀的上司,也很擅长正确理解部下的意图。让人不知道该觉得很好,还是该感慨没办法随便开口。 谭雅一面苦恼,一面也默默等候著杰图亚中将的回答。 「胜利早在很久之前就已是『不可能』了。我们除了你所指摘的『保持不输』之外,没有其他路可走。而就连这条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抵达。」 「那么,就为了不输而将梦想与希望作为鸦片提供给将兵?是想量产成瘾者吗?」 「虽是刺耳的说法,但我不否认。带给他们成功经验,让他们拥有自信与希望。一想到这是我如今的工作,眼泪就几乎要流下来了。」 是啊,说得没错。是这样啊──谭雅忽然注意到自己的泪腺变脆弱了。 「阁下,这您早有觉悟了吧。」 作为专业人士,是没办法选择工作的,这点上司也是一样。 就连杰图亚副战务参谋长兼检阅官的权限与经验,都无法摆脱制度的纠缠。她绝对不想站在这种立场上。 不能担保选择的自由,就是如此地可怕。自由要等到失去之后,才能理解到有多么珍贵……但失去理所当然的事情,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 朝著体会到转职重要性的谭雅,杰图亚中将就像当她理解似的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很好。那么,魔导中校,就去带给大家一个梦想与希望吧。带给联邦军恶梦,以及该让友军依靠的根据。我会期待你的好消息的。」 「下官还不知道自己转职成马戏团的小丑了。」 不过既然是工作,那就非做不可了。尽管很难受,但就尽量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完成吧。 「那么,阁下。虽然会演得很笨拙,但下官会努力的。请期待我们的小丑剧吧。」 「就让我好好欣赏吧,中校。」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七月三十一日 联邦领 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基地 一旦与联邦合作,指挥起由各种背景的勇者编成的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就能体验到许多不同于往常的经验。每天发生的刺激事件,每天都充满惊奇的交流,还有愉快的伙伴。 一旦来到月底,就会不容拒绝地变得富含诗意。德瑞克中校如今就怀著发现到自己意外一面的心情,向本国订购了著名的喜剧诗集。 也能说,假如不用美丽的词藻修饰,就会让人想逃避起现实。 「……要考虑的事情堆积如山,也看不到辛苦的终点吗?」 总归来讲,这就是战争。就跟无法实现的恋情一样吧。毕竟会因为无法得知著迷对象的意图而痛苦,只能追求著对方的身影仿徨,过著宛如苦行般的生活。 就算在野战用的简易帐篷里阅读过期报纸,忍受著嗜好的果酱没有送来的不满,为频频故障的携带锅炉伤脑筋的生活之中,脑海中想的始终是敌人的事。 不论睡著,醒著,在意敌情都是将校本能性的冲动。 「正因为如此,才不得不对联邦人手脚不乾净的程度……感到佩服呢。」 就在方才,米克尔上校身边的政治军官送来了一整套的机密文件。亲切地翻译完毕的内文,将帝国军的敌情赤 裸裸地描写到让人惊讶的程度。 联邦名闻遐迩的内务人民委员部……这个部门尽管就各种意思上来讲恶名昭彰,但能力毫无疑问是顶级的。 毕竟他们彻底到甚至掌握了帝国军指挥官对雪茄与茶的喜好。好比说,敌将杰图亚中将比起红茶,更偏好咖啡等等。尽管这样就能理解他难怪会这么黑心,但联邦人就连餐桌喜好都掌握到的调查情况,也不得不说是偏执。 而且是相关调查吧。甚至连杰图亚中将派系的关系者之一,named「莱茵的恶魔」的喜好调查资料都有,这只能让人苦笑了。 根据联邦内务人民委员部的资料表示「莱茵的恶魔也是咖啡党,要留意与杰图亚中将兴趣相同的关联性」。再怎样也不会因为饮料的兴趣建立起人脉吧……虽然也不是不这么觉得,但还是对他们意图让敌方的人际关系一览无遗的热情肃然起敬。 同时也冒出了一点欲望。要是调查到这种地步的话,必然也会冒出「他们是怎么办到的」的好奇心。 「好想知道,真是让人好奇。」 帐篷内响起自己的低语,不过德瑞克中校自己也非常清楚,这只是无法实现的愿望。 情报来源是绝对的机密。 别说是他国,就连自国内部都会严加管理。怎样都不可能告诉他。如果意图调查,毫无疑问会毁掉双方危险的合作关系。 「俗话说得好,唯有在战争与恋爱上,不论怎样的手段都是公平的……这种时候,还是别做多余的追究吧。」 倒不如说,秘密主义的联邦人会对自己公开情报到这种程度,才是让人惊讶的事。「联邦人」在「请求之前」,就「自发性」地以情报分享的名义,将这些资料丢给身为「联合王国人」的自己。 「这是主的奇迹吗?哎呀,就只有不可能的事才是不可能吗?」 看来是萌生了双方好歹是同盟国,或是说共同交战国的自觉了。 这本身是件好事。可说是让未来带有希望的发展。 作为发誓要对棘手的帝国军还以颜色之人,就唯独在这件事上,甚至会被联邦人的工作表现感动。 所以打从这一天起,德瑞克中校就决定不再抱怨。首先要做的是干劲的总动员。 就连平时不愿意做的记者对应,也毫不客气地尽情胡扯。在列强记者团面前一个劲儿地宣传多国籍义勇军部队的勇猛,还周到地表示与联邦军的合作获得改善,努力在针对本国的报导上说出「他们所希望的讯息」。 虽是要面带微笑与共产党员握手,被刊登在报纸社会版面上的不愉快经验……他还是看开地认为这也是工作上的义务。 握手了,笑了,努力了。 就结果来说,本国也很高兴。 虽说也被苏中尉挖苦,只有在拍照时「穿得特别帅气呢」之类的话,但这种连政治都不懂的小女孩说的坏话,就靠稍微戏弄一下记者安德鲁纾解压力撑过去。 总而言之,是德瑞克中校的勤劳精神受到守护天使的认同了吧。在预期的帝国军反击之前,与联邦军共同西进的多国籍义勇军部队,战备前所未有地完善。 而米克尔上校与德瑞克中校之间的联邦与联合王国的指挥官合作关系,本来就很坚固。就连对烦人的政治军官,联合王国方也姑且尽可能地配合。 然后,最重要的是情报战的胜利。联邦军已几乎分析完帝国军的意图。联邦的情报部门「正确地」解读出「帝国军的目的,是杰图亚中将擅长的引诱,截断,包围歼灭」。 当得知掌握到敌将意图时,所有人都大呼痛快。在当时……几乎认定这猜得没错,认为这实际上是某种机关被破解的魔术。那段确信胜利,确信敌人的失败,要让敌人尝到败北悲痛滋味而满怀干劲的日子,还真是耀眼啊。 所以,就在隔天的那一瞬间。 在东方战线,德瑞克中校一如预期的遇敌了。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 东部──多国籍义勇军部队警戒空域 「对照结果……真是惊讶,跟预报的一样。是莱茵的恶魔!」 担任观测的部下脱口惊呼。 联邦军分析官表示「杰图亚中将有在关键时刻投入亲手栽培的部下的习惯」,这个的分析居然说中了,真是教人佩服。 看来是从容地派出他的部下──莱茵的恶魔了。 目标是连结突出部的后勤路线。而这也是杰图亚中将、帝国军偏好的习惯,尽管当联邦基于这点要求埋伏时,也还是半信半疑的…… 「真的来了吗!数量?」 「只有两人小组!是侦察飞行吧?」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乍看之下,就只是帝国军魔导师的侦察飞行。不过,只要有这么多资料就看得出来。这是武装侦察,不然就是斩首任务吧。不论如何,都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的。」 他有著看穿敌方意图的实感。唯独这次,胜利也是确实的吧。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是个能够确信的好预兆。 「全都看穿了吗?联邦军的分析官也挺行的呢。」 敌人的行动确实是个优秀的幌子。任谁看来都是小组侦察,不会太过在意。正常情况下,要人警戒还比较困难。 是打算伪装成寻常的作战行动吧──早就知道你们会来这一套。 「我可是充分领教过你们的手法,不会再让你们为所欲为喽。」 杰图亚中将这名将军所特意形成的突出部。 太可疑了,这绝对是陷阱。只要研究过他自莱茵战线以来的经历,就会十分清楚那位将军是病态的包围歼灭战信徒。要德瑞克说的话,帝国军的参谋将校这种人种,甚至是信仰著包围。 所以很清楚,敌人是袭击脆弱后勤路线的惯犯。 这就跟看穿了敌人的手牌与习惯一样吧。只要知道该怎么做,采取对策就是件简单的工作。只不过,站在身旁的干练军人,并没有对德瑞克的乐观确信怀有同感。 「……有点可疑呢。」 「米克尔上校?哪里可疑?」 要是战友脱口说出不稳的怀疑,情况可就非比寻常了。 德瑞克中校也无法轻视,忍不住发出疑问。只是,连这么说的本人也像是感到不可思议似的歪著头。 「不,这虽是我的直觉……中校,敌人有什么异常吗?」 就算问有没有异常,当下也很难进行判断。 敌人有两个。以小组的侦察飞行来说是标准的人数。假如敌人是以这种伪装来调查行军路线的话……并没有可疑之处。 老实说,尽管很惊讶预测说中了……但看起来非常普通。 「恕我失礼,敌人并没有可疑的动向。当然是不会太过小看敌人。对方可是named,我会尽全力解决他们的。」 「就这么做吧。只不过,总觉得被某种很过分的诈术骗了……强烈有种怎样都无法释怀的感觉。」 还来不及问这是什么意思,部下的警报就将德瑞克中校的意识强制拉回到敌人身上。 「敌方,往高度八千英尺上升!他们再度提升高度了!」 放眼望去,敌小组确实是在急速上升。上升速度快到让人讨厌。要是对方卖弄起帝国军魔导技术的高超之处,胃就会抽痛起来。 这让心情自然而然地变糟。那群家伙依旧摆出一副天空支配者的嘴脸吗? 「啧,毕竟是以侦察为目的的轻装。速度还真快。」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不把八千英尺的障碍当作一回事这点让人不爽。因为他们可是在上方悠哉俯瞰著我们在六千英尺气喘吁吁的模样。 不过,不会再容许 这种傲慢了。 我们再怎么说也早就设法克服了八千英尺的障碍……不仅让肺部适应了,还重新审视了术式。不会再容许帝国军魔导师独占天空了。 「我就先失陪了。敬请期待战果吧。」 「祝你武运昌隆。」 德瑞克边感谢他的祝福,边率领著自己的义勇军部队,为了提升高度而加速。 设法让一个大队发挥效用,即是大队运用。莱茵的恶魔虽是棘手的敌人,也还是有可能击退吧。 然而,眼前的敌人却开始轻盈避开我方想要追上的努力。应该是缩减了高度,但不知为何,距离并没有缩减。 「高……高度一万英尺!」 部下宛如惨叫般报告。不过,这不用他说。 看就知道了──就算勉强忍住了这句话,也难免还是会脱口咒骂。 「那个什么九十七式,实用升限不是八千英尺吗?啧,该死……!」 技术劣势──实用升限差距的事实,还真是让人厌恶。用比敌人低劣的武器,与经验丰富的猎人对决……这可不公平啊。 本国的无能就不能给我们与敌人对等的装备吗? 一面咂嘴,一面开始调整,彻底落实各小组在空中的配合。就算个别的训练水准不足,只要团结起来,也能在某种程度内达成任务。 技术上的劣势,就靠组织的力量弥补的努力……她并没有理解到。 「……请掩护我!我去拉她们下来!」 「苏中尉!」 当下犹豫起是否该制止她的德瑞克中校甩了甩头。 该死。 只能承认了。既然高度差距过大,只要是能靠近敌人的手段,不论是什么都想要。即使那会是……苏中尉宛如擦枪走火般的冲锋也一样。 怀著苦涩的心情,德瑞克中校改变想法。 虽然想尽可能地进行组织性战斗,但拘泥于这点是本末倒置吧。 既然如此,现在就只能将这视为良机,加以活用了。 「掩护苏中尉!准备统一射击!采用光学狙击术式!注意高度差!敌人可是混帐!要当作实质上差了四千英尺来瞄准!」 飞在上空的谭雅相当佩服。 敌指挥官非常优秀呢。 在以部队单位追到高度八千英尺后,也依旧紧追不放。实用升限六千英尺,是开战以来既存宝珠怎样也难以跨越的实用升限门槛。当能无视这个门槛时,敌航空魔导部队的训练与合作水准就算再不愿意也能想像得出来吧。 更何况敌魔导师个别的动作还算不上卓越了。靠著单核装备的部队,竟像这样紧追著将双发规格的九十七式突击演算宝珠的性能发挥到极限的我们。将部队运用得很好吧。 而且,偶尔还会迅速射来牵制用的术式。在穿插使用著光学系与引导系,特意进行适当压制的部分考虑得非常周到。就算只需要靠防御壳或防御膜一一防御或是回避,也依旧是让数量劣势的我方被迫做出应对,稍微限制了机动的自由。 作为同行,不得不感到敬意。只不过,尽管对敌人很抱歉,但这世上是受到物理法则所支配的。 做不到的事就是做不到。 这是简单明瞭的真理。反过来说,为了让做不到的事情可能做到,就必须要勉强自己。就算靠运用掩饰,也有个限度在。 上吧──谭雅向搭档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轻轻挥手。 「02,要上喽。」 「02收到。」 只需一句话就了解情况的副官轻轻挥舞著刺刀,让谭雅看了窃笑起来。 敌方那群家伙,光想著要提升高度而在勉强自己。要是这边俯冲下降的话……可期待他们惊慌失措的反应吧。 「当敌人没办法再提升高度时……」 就去击溃他们──这句话还没说完。谭雅就在这时,注意到一个小点莫名地急速逼近。 「嗯?有头野猪冲上来喽。」 「真的耶……真是惊讶。用单发上升到这种高度?」 相对于副官的感慨,谭雅则是带著嘲笑咧嘴。 「是用知性换取蛮勇呢。」 「我觉得在那种高度还能呼吸,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副官的指摘也很有道理。实际上,跟平均来讲训练水准非常低下的航空魔导师相比,是有著天壤之别的能力吧。然而,那是鲁莽的突出。如果是单机的话,这会是一种正确解答,但把大部队留在后方可就让人难以恭维了。 所谓的战争是组织战。跟石器时代仰赖个人力量的格斗,情况可不一样。还好那是敌人。假如是友方的话,会让人难以忍受他的无能吧。 「我记得这个波长。是那个硬得莫名的棘手货。虽是得花时间处理的麻烦家伙……但现在反而来得正好也说不定喔。」 听到谭雅的提醒,副官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坚硬、麻烦的敌人……啊。」 坦克角突出战线,不在能保护脆弱的后续人员的位置上。尽管不是在说角色理论,但数量优势的敌人愿意放弃组织性战斗,还真是极为侥幸。 「02,懂了吧?」 「02呼叫01。中校的表情很可怕喔。」 「要我带著笑容朝敌中央冲锋?我可是常识人喔。」 谭雅一面回避下方敌群瞄得很不准的光学狙击术式,一面与副官一块放声大笑。高空上响著两道笑声。开朗是件好事。要散发著悲壮感飞行,只需战败时就够了。 从容不迫正是衣食足则知礼节的反证。 由此产生的自信才是真正的伟大,将人性的尊严给予了人类。可说是面对工作的勇气与果断的根源。 「那么,就看准时机上吧。配合我的动作。」 「收到。」 将高度差做最大限度的利用,为了制敌机先而监视著状况。 于是乎,当多国籍义勇军部队将苏中尉的突出视为良机,为了掩护而停止移动的瞬间,帝国军的两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统一射击!三连发来了!」 就对她在术式显现之前就看出攻势的本领喝采吧。然后为敌人的失态欢唱凯歌吧。听闻副官的报告,谭雅欢喜地高喊突击。 「笨蛋!我就在等这一刻!」 就算有经过训练,只要以统一的动作射击……行动就会变得「单纯」。要是训练程度不够,脚步也会相当凌乱。 现在要向愚蠢课税了。 「那么,要冲了。上吧。」 微微一笑后开始俯冲。 在敌我的相对速度达到最大的局面,垂直落下。谭雅与维夏竭尽全力地将「高度」转换为「速度」。带著即使展开防御膜也仍旧能感受到的风压化为两颗子弹的箭矢,所射向的目标是可悲的敌部队。 这对只想著要提升高度的敌人来说,是一如字面意思的晴天霹雳。 想要挡下在帝国军魔导部队中,仍维持高水准的两匹怪物的突击,反应实在太慢了。 德瑞克中校作为海陆魔导军官,很罕见地习惯敌我的技术差距,外加上部队水准之间的本领差距所导致的苦涩滋味。要是还彻底领教过海外任务、种种的特殊政治要求的话,就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吧。 而正因为累积了特殊经验,才会让他以自身的血肉彻底理解到基础的重要性。狩猎的基础,即是活用数量优势的相互配合。 要是做不到这点,别说是狩猎,甚至会让自己沦为猎物。 很可悲的,这是多国籍的义勇军。就连母语都不同的人,要在突发状况下让步调一致,是最为困难的。 而 第参章 上司 区区战争,岂能毁灭得了官僚主义? ──不详:暂时随笔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十一日 西方帝国军司令部 在恭贺杰图亚中将晋升的提前庆祝会上,心胸宽大的联邦军与共匪在东部应邀作陪。是可称得上在憎恶之中的奇妙喜剧的战争好日子。 只不过,新任上将阁下离温柔相距甚远。一突破敌战线,就像认为扩大战果乃是战争之华似的,在联邦军的战线上纵横驰骋。然而,在这个赚分场上却不见谭雅的身影。很不幸的,这个最高潮的局面……并没有公务使者的事。 一丧失勉强运用的理由,就下令跟副官一起返回帝都。毕竟她是参谋本部派来的派遣将校。没办法留你太久,辛苦你啦──以这种感觉将她赶了回去。 结果没有勋章,只有承认击坠数。 在想转职的瞬间,能用来自我宣传的要素变少,还真是令人伤脑筋。 虽可以主张「我也有参与那项专案」,但要是名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就相当于是「那是我做的诈欺」了。实绩会希望有确实的佐证。派遣业务在这点上就有很多问题。国营大企业帝国军果然毫无疑问地是家黑心公司。 而且,还接连看到对转职愿望火上加油的景象。 就连在出发前,都对帝国的悠哉气氛感到不耐烦了……在从东部归来后,则是更加让人烦躁。就算在心情上迁怒也毫无意义,但这种就宛如现场人员的奋斗不被总公司理解的景象,作为劳动者难掩失望。 「……是为了什么而劳动啊。」 工作热情不断削减。明明返回本国了,却明显累积著愤懑。 尽管如此,她也没办法与人类的好朋友酒精相拥入睡。在前往下个任职地的铁路旅行途中,谭雅就连自己也有所自觉地感到愈来愈疲惫。 真是让人惊讶,是受到了「待在战地还比较轻松」的思想污染吧。也或许是因为睡眠不足的精神错乱,或者过劳所导致的混乱吗? 不管原因是什么,都到极限了。在这瞬间让人深切感觉到,不论是多么能干且勤勉的人,都不能缺少适当休养。 很可悲的,在西方等著谭雅的……可是会扬言「要休息等死了再说」的那种指挥官。毕竟是隆美尔将军,在个人的勤勉上是工作伦理的模范,但作为使用者是最差劲的那一种人。 抵达西部方面司令部,并依照规定前往司令部报到时,他很意外地居然「出门了」。 让人惊讶的是,还是自执行官以下的全员都出门巡视了。 就连留守军官都只有疑似副官的上尉一人。听他说,自隆美尔阁下以下的幕僚部门,将搭载无线电的军用装甲车群作为移动司令部。 似乎是靠著代步用的轮式装甲车,精力旺盛地率著大批人马前去视察现场与部队,不断进行著突袭监察。作为新任的将官,这项行动本身可说是非常正确的吧。 为了掌握状况的率先行动,甚至是期许军官做到的基本中的基本。 「那么,是连日视察?当地部队和参谋也还真辛苦呢。」 因此,谭雅就基于些许的关心向留守军官问道。该说是一如预期吧,所得到的答覆是彷佛理所当然的点头肯定。 「你也晓得他的个性,毕竟是阁下呢。」 「阁下的神出鬼没,我在南方已充分领教过了。让人不分敌我感到提心吊胆的行动力,依旧健在吗?」 「就跟往常一样。跨越陆海空的隔阂,精力充沛地遍访各个部队哟。」 「哦,居然跨越了军种的隔阂……」 还真是了不起呢──谭雅表面上微微点头附和,一完成礼仪性的到任手续,就决意要立刻展开行动。 毕竟──谭雅再重复一次。是那位隆美尔将军。她知道那个人就像失控列车一样,有著停不下来的恶劣性质。 过去曾在南方大陆被他狠狠使唤过,所以甚至是非常清楚。 那位大人有著精力过剩到会在到任的同时展开机动战的性格。这位长官非常勤勉,充满著积极性。倒不如说,甚至会觉得他是带有人形的积极性。作为劳动者,能断言他是工作伦理的模范。 但这反过来说……就是讨厌浪费时间。不觉得他会去做跟工作无关的事。 平常不会去在意这种事,但这种人会跑去跨越「军种的隔阂」,就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他可是那种能派上用场的,不论是尸体还是恶魔都会丢到战场上的将官……谭雅的第六感宛如侦测到魔导锁定反应般在脑中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 特别是与陆海军的接触让人格外在意。 「为什么会去那里?」 西方目前的问题是「西方空战」。 假如是去视察防空用的高射炮部队的话,倒还可以理解,但积极地视察陆海军的各个部队?陆军部队也就算了,因为隆美尔将军是帝国陆军的中将阁下。既然是陆军出身,在那里也有许多应酬、人际关系和麻烦要处理吧。 海军呢? 帝国海军与帝国陆军之间,与其说是关系险恶,倒不如说是关系良好。但绝对不是……将军会亲自前去交际应酬的关系。当然,如果是意图与在西方方面展开部署的大洋舰队彻底落实联络与协议的话,还算是在常识的范围内吧。 ……假如是一般性联络的话。不过,那位将军会因为「能交给他人去做」的联络亲自前往吗?不可能的吧。 谭雅在舰队司令部也多少有些门路与知己。虽然难以说是定期性的,但偶尔也会前去打招呼,交换近况,就连礼仪性的交流也不是没有。但即使是这些,也都还是社交的水准。 会在视察时前去访问的理由,她怎样也想不出来。这项行动……应该潜藏著不单纯是联络的某种理由。 不对劲感一口气膨胀开来。该不会是跟预备计画有关吧? 「跟陆军有关……还可以说明。但海军?」 姑且不论海上,海军在陆上的兵力是微乎其微。 首先,就以要冲进首都的意思上,步兵是最为自然的。但从军事合理性的方向来思考,真的是对的吗?作为「预备计画」的备案是政治的产物。就这点来讲,谭雅是自不待言,但隆美尔将军也是棋子吧。而且说到底,那位军人会主动参与核心的部分吗? 整理一下就要偏离主题的思维,让重点回到军事上。 「……这样一来,就是正规的作战行动?可是,关系到海军?」 能立刻想到的,顶多是通商破坏作战吧。确实听说过西方的潜舰,一直在对联合王国展开艰难的作战。不过,会需要司令官过去鼓舞士气吗? 尽管也不是不需要,但作为亲自前往的理由有点弱。 如果再加上西方的舰队行动……啊,就算这样,也还是想不透呢──就在谭雅阖上双眼时,时间到了。方才见过面的留守人员,也就是隆美尔将军的副官,带著「召集」的命令文件来了。 是从移动司令部隔空发来的出面命令电文。 在彷佛抢过来似的收下过目后……哎,这要说跟看到的一样,还是一眼就能理解重点呢。毕竟,内文写著「过来」。就只有这两个字。 毫无讨论的余地,还真是傲慢的上司啊。 被叫到移动司令部目前所在地的谭雅,做好了觉悟。 心想著要有会接到强人所难任务的预期啊。只是,讨厌的预感就算猜对了,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在那里等候自己到来的,是阁下扬起的灿烂笑容。或是说,穷凶恶极的微笑。光是这样的话,还只要害怕就好。 但真正让人恐惧的是,从他口中说出的「等你很久了」这一句话。 「中校,我很看好你,所以要跟你提一件事。」 再糟糕不过了。向隆美尔将军降下灾难吧……他所提出的计画书,还真是……还真是非常刺激的内容。 主旨是「向联合王国本土发动强攻──经由海路」。 第一印象是白日梦。 她一时之间伸手揉起眼睛。自己该不会是睁著眼睛睡昏头了吧?这怎么看都像是会让脑袋感到这种愚蠢疑问的玩笑话。 「怎样,中校。」 被询问感想而回归现实的谭雅,思考仍处在混乱之中。若无其事地写在上头的内容,是作为专家绝对无法容许的豪赌。 就以大前提来讲,很不幸的,我方的空中优势处于实质上的丧失状态。就算勉强在法兰索瓦与低地工业地带上空的防空战中,濒临极限地阻止了破局,但也无法否认是每况愈下。 担负西方方面的方面军正在进行战略性防御。我方处于劣势,就算联合王国本土是麻烦至极的敌作战基地,却也无法触及。毫无可能在短期内将其歼灭、占领,或是丧失功能,帝国军全体将校都会毫无疑问地一致同意这点吧。 要冲进这种敌地?从正面? 「关于对联……联合王国的海上强攻作战……『该不会,真要这么做』?」 「攻击作战基地是基本吧。」 「要视时间与场合。参谋本部本下达的任务不是强化西方的防卫体制吗?」 「正是如此。」 谭雅默默摇头。 强化防卫体制,正常来讲是要「重新评估防空体制」吧。就谭雅个人来讲,也是设想隆美尔将军会下达有关这方面的任务。 然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宛如存在的跳跃性逻辑。该不会连隆美尔阁下的脑袋都被战争搞坏了吧? 很不幸的,谭雅的长官是隆美尔将军,隆美尔将军是一个积极主义者。 「如你所见,中校。」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糟了。看来下官的眼球似乎是出毛病了。」 伴随著难以置信的愤怒,谭雅以能被容许的最大限度,从口中挤出带有反驳之意的抗议。 「这是防卫计昼吗?怎样都不觉得我们看到的是相同的内容。要下官找军医过来吗?」 「安心吧,中校。贵官很正常,我可以向你保证。写在上头的是纯粹的防卫性计昼喔。」 「您说作战基地强攻是防卫吗?」 所提出的计画书标题上,排列著谭雅难以用帝国语理解的词汇。 在完全掌控制海权的海军国家本国舰队眼前,横越海洋,袭击敌方本土。这与其说是防卫计昼,倒不如只能说是鲁莽的突击计画。 他脑子有问题。尽管有著这种感想,但谭雅作为社会人士,组织中人,还有更重要的现代人,必须要慎选话语。 谭雅重新盘起双手,为了整理思绪仰望著天花板。 「这……该怎么说好呢。」 即使已决意要转职了,但就连转职对象的内定都还没拿到。转职的基本,即是要记得准备好随时都能回头的救命绳。要辞掉工作,得先等下一份工作确定好之后再说。在这之前,必须好好待在所属的组织里,不犯大错的完成份内工作。 「阁下,请恕下官对这句话提出异议。下官果然难以接受。这超出了『独断独行』的容许范围,看起来就像是在重新解释任务。」 「这是积极的防卫策略。」 「……阁下,您是说强攻吗?」 「在军事上,成功的『防卫』要伴随著积极性。极端来讲,甚至比攻击时还必须要有对主导权的贪欲与攻击性。」 贵官也知道这点吧──他要这样讲的话也难以反驳。 实际上,他说得很有道理。决定战力的运用,在适当的局面下投入预备战力,然后达成战略目标。 也就是说,跟转职一样。 只有能为了更美好的未来,积极且深谋远虑地采取行动的人,才有办法累积资历。因此,背负风险的决定「未必是不好的」。 「提古雷查夫中校,我们没有追求安稳的余裕,我不会让贵官说不懂。只不过,看来就连以白银之名为傲的魔导师,也会抱持著该唾弃的恐惧,而不是敌人的鲜血。贵官难道是锈银吗?」 要是能乾脆当作是这样的话,该有多好啊。 只是她没办法这么说。谭雅也是社会中人。不得不基于社会性生物得保护社会地位的必要性提出反驳的意见。 谭雅深深叹了口气,凝视著隆美尔将军开口说道: 「勇者要懂得忍耐吧。蛮勇并非勇气。会不想承认需要等待适当的时机,是因为有颗软弱的心。」 「没错。不过,机会是要自己制造的。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谭雅只能点头承认。 「当然,下官也不否定在防卫之际需要积极性。问题在于所能容许的风险!」 「作战需要孤注一掷。以集中的兵力,设定唯一的战场,全力投入。就某种意思上,防卫也是一样的吧。」 这也没有错。姑且不论织田信长的革新性云云,他的军事机动正是「成功防卫」的典型事例吧。 就谭雅所知,在日本就连小孩子都知道「织田信长」的大名。作为他著名的第一步,桶狭间村、田乐狭间这个地名也颇负盛名。尽管如此,却因为懒得从所知的知识去类推的人太多了……所以让「防卫」这个词汇一直没受到理解。 也很少会有词汇像「防卫」这样受到误解。所谓的防卫,有时也包含著毅然的攻击。不包含排除敌方攻击的防卫,除了争取时间之外,将会收敛成为只是漫无目的的「为了防卫的防卫」。 织田家在今川义元侵略尾张时,是怎么做的?是「被动」地加强「防卫」,然后死守城池吗? 只要翻开日本史课本,答案就很清楚了。 防守方的织田家突击部队,砍下今川义元的首级,「击退」了「前来侵略」的今川军。就这样,织田家成功「防卫」了领地。 假如信长这名武将就只是死守城池的话呢?就算他的生涯只用一句「勇敢的抵抗」打发掉,尾张的织田氏就只有历史爱好者才会知道的知名度也不足为奇。 「阁下,下官就原则上也不否定对防卫来说,积极性也很重要这点。斩首战术是如此,杰图亚阁下在东部的机动战也是如此。」 谭雅作为干练的野战军人,很清楚「防卫」也必须要彻底活用积极性与知性。 「那就没问题了。这极端来讲,也算是防卫吧。」 「极端来讲,是国防没错。但怎样也无法称为防卫。」 只不过──她没有忘记要补上一小行前言。凡事都有个限度,即使是自己,也难以赞同隆美尔将军那宽松的定义。 「这是在指鹿为马吧。很明显严重超出了战略性防卫的范围。」 「这是见解上的不同呢,中校。让人不禁觉得贵官作为野战将校,似乎欠缺了向前突进的积极性……」 上司蛮横的发言,让谭雅蹙起眉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虽然前世很少有这方面的对应经验……但在战时黑心国家体制的帝国军中,这可是家常便饭。所以谭雅才会想要换工作。 只不过,现在必须要先守住自己的立场。 「恕下官直言,猎犬在袭击猎物之前……可是很安分的。」 她更加地挺起胸膛,注视著对方的脸。 「不待命令就擅自冲出去的,会是没有教养的废犬吧。绝对不会是帝国军人的行动原理。」 「所以?你就直说吧,中校。」 「过度重新解释本国的命令,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面对谭雅不再兜圈子的忠告,隆美尔将军依旧不改愉快的表情。以煞有介事的表情注视过来的双眼催促她继续说下去,还真是令人讨厌。 「动员舰队的水面舰艇,不是用来拦截,而是冲进敌制海权领域!下官认为,光是这样就相当具有攻击性了吧。」 闯入联合王国的控制水域;派舰队冲进占优势的皇家海军所徘徊的大海……这不可能会是防卫吧。 先不论脑子有没有问题,这单纯只是鲁莽的攻击。 「是见解上的不同呢。对我来说,排除威胁就是防卫。贵官的看法如何呢?都这种时候了,别客气,尽管说吧。」 「说这种外线作战是防卫,阁下是认真的吗?」 看到长官默默地点头表示没错,谭雅终究不得不指出他的错误。 「不管怎么说,这都超出了任务范围。甚至动员了航空魔导部队与海军步兵部队的海陆联合作战是……」 「为了西方防卫,这是必要裁量权的范畴吧。」 防卫计昼有包含攻打敌本土的权限吗? 他脑子有问题。就连在战国屈指可数的疯子当中特别值得一提的岛津家,都还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进行防卫啊! 「……下官还是难以同意。要是把这称为防卫的话,很可能会让攻击的概念消失。」 「中校,我身负著要让西方方面的防卫进行根本性地改善的期待。也跟贵官在前阵子得知的一样,有著许多内情呢。」 「关于西方防卫,不论阁下的想法背后有受到多少要求,下官都是一名军人。因此,只会为了以最大资本强化西方的防卫推动军务。」 「白银,想不到你会用这种彷佛腐败政治家的口气讲话呢。」 隆美尔将军表情十分傻眼地摇了摇头。 「看来联邦的空气相当毒呢。」 就像是傻眼般的喃语,确实指出了真实。实际上,去过东部的谭雅可以断言那是个很过分的地方。 「东部的泥泞,无法埋葬的尸体,还有浑身散发著共产主义与民族主义混合物的联邦这头奇美拉,那是个很愉快的空间。有机会的话,想请阁下一块来玩。」 「是相当有趣的游乐场呢……不过要玩泥巴的话,自己毕竟过了那个年龄了。」 「阁下还真爱说笑!就连那个杰图亚阁下,都在东部带著我的中队一起愉快地玩著泥巴哟。」 「总而言之,就是会让那位『阁下』生龙活虎的空间啊。以战场来讲,我理解到那里是最差劲的那一种了。感谢你,中校。」 只要回顾起与联邦的战斗,就会毫无异议地认同那里是最糟糕的战场。 大致上难以说是个清净且风光明媚的战场。以环境险恶这点来讲,南方也很相似……但就算有著极端强烈的温差,那里也是个「轻松的战场」。 南方大陆也是个稀有的空间。只要考虑到开端,会感到很不可思议的是,交战各国大都不认为在南方的胜败是「攸关生死」的问题。就结果而言,让南方战场有著基于余裕的良知。 不过……赌上国家命运的战场就另当别论了。国家理性会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持续高喊著胜利。 隆美尔将军就像要改变话题似的,在盘起手后开口说道。 「就直接说结论吧,中校。这跟你在联邦干的事,本质是一样的。」 「阁下,东部与西部的环境截然不同。请恕下官直言……」 一句等等阻止了她。 对方在谭雅闭嘴的同时,语气不悦地说道。 「别拐弯抹角说什么『恕下官直言』。我不是官僚。」 「……或许是在帝都待太久了。下官也有注意到自己渐渐染上了繁文缛礼的风气。」 「连你这个前线将校都这样的话,参谋本部与官僚就没救了呢。」 隆美尔将军豪迈地哈哈大笑。但他的这句话,却也蕴含著会让谭雅僵住表情的内容。 那怕是在战时,官僚主义也依旧跋扈。就连自己也沾染到这种弊病。老实说,虽然也有感到恐惧,但甚至是佩服起来了。那怕是辛辣的帕金森定理,也从未料想过……官僚会把工作量产到这种地步吧。 「中校,我也有看著现实在制定作战。只说欲望的话,我会想要你去直击首都。怎样,我有在反省吧。」 「要我轰炸雾都?」 「光是没这么说,就表示我也在南方学到了谨慎吧。」 「阁下此言,真是让人胜读十年书。为了将来著想,等下能否商借阁下的字典一用呢?」 「你这话还真怪呢,白银。这里是帝国,贵官是帝国军人。我们使用的是同一本字典喔。不用顾忌任何人,自由地去看自己的字典吧。」 装傻的回答。 看来他完全不是谭雅的迂回牵制所能应付的对象。隆美尔将军为人虽然爽快明朗,但终究出色地修完了帝国军参谋将校课程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讨厌参谋将校出身的将官。 「我就反过来问你吧?中校,假如贵官有著睿智什么的话,就教教我吧。还有其他能巩固西方防卫的方法吗?还有其他最好的办法吗?」 这是就算长官的言外之意是没有,也依旧不得不对他说有的苦行。会计什么时候才要发给我压力加给啊?谭雅一面想著无益的事,一面作为职业人士,以恭敬的态度正面否定长官的话语。 「下官自负,自己就只精通自己所知道的事。作为军事专家,下官能提议的就只有防空战的效率化。该追求的是防空网的组织化与效率改善吧。」 「只要有能投入的资源,你说得就没错。只不过,教范上有写到在如此恶劣的状况下该怎么做吗?」 没有写呢──让人想苦笑的瞬间。 黑心企业会彻底要求员工的干劲与足以打破现状的技术革新,但说到底,早在将技术革新作为解决对策时,企业就已经败北了。技术革新不是靠口号就能完成的。相反地,是要将自由与创造性做最大限度的活用。 很可悲的,就一般论来讲……创造性会在恶劣环境下逐渐萎缩。 「敌夜间轰炸机与我方的夜间迎击飞行师团,每晚都在展开死战。想要效率化的话,就无法避免要进行大规模的增强。换句话说,就是痴心妄想呢。」 「诚如阁下所言」这句话卡在嘴边,差点脱口而出。 尽管明白道理,但只要认同隆美尔将军的意见,就会自动地强制参加「意义不明的豪赌」。为什么要这么可悲地不得不做出这种像是要志愿参加先遣部队,跑去攻打敌本土的行为啊?谭雅很宝贝自己。打从心底地想珍惜自己。 怀著充满人性的自爱心,谭雅说出替代方案。 「少数有少数的战斗方式。况且只要有我航空魔导大队在,就自负能做到少数以上的战斗。我们是最资深的部队,跟飞行时数不足的带壳小鸡可是有天壤之别的。」 航空魔导部队难以说是迎击高空轰炸机的最适当兵科……但能接替部分工作。更何况是已达到最精锐化的自身部队了。 尽管打算提出极积的替代方案,但该说果然没用吧。长官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好转。 「提古雷查夫中校,这是止痛剂的处方。」 「只要从剧痛中解放,也能给予冷静思考的时间吧。」 「部分正确。不过,贵官尝过太多迟滞防卫的滋味了呢。没有活路的争取时间,只会每况愈下。这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谭雅就理论上能理解长官想做的事。就近似信长对于信长包围网的行动吧 。织田家藉由「集中攻击」包围网的脆弱部分「浅井、朝仓」两家,打破了包围网的枷锁。 以藉由内线战略的积极防卫来讲,这可说是教科书般的典型事例。只不过,也能说是因为成功了,所以才被当成是典型事例。大半时候,因为速度快却品质差而让经营衰退的企业,往往大半都不会说出现场人员有多么操劳。 就算想抑止半信半疑的声音,疑问也会不断膨胀。 「只要行动,状况就会改变吗?」 「反了,中校。凭你的脑袋不可能不懂吧。要是不行动,不论如何都只会确实地缓慢死亡。」 尽管有道理,但谭雅没有会成功的把握。 信长确实是成功了。但是,隆美尔阁下会成功的保证在哪?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啊! 首先,织田家跟帝国的差异太过显著。织田家确实也遭到包围。就这点来讲,跟帝国置身的现况也很类似吧。然而,类似点就只有这样。在参与信长包围网的各大势力背后,可是有著对织田家来讲可作为远交近攻友人的各大优秀势力。 帝国呢?帝国的敌人背后,有帝国的朋友吗?完全想不到会有谁。就算再怎么想,再怎么深思,也依旧无法推翻这个假定。 到最后,谭雅不得不做出结论。 想再多也无济于事。这比无薪加班还要没有益处。完全没必要将帝国的命运与自己的命运绑在一块,还是开始认真追求「自我利益」会比较安全吧。 换句话说,就是怎么做会有利于转职……在进行转职活动时,实绩是很重要的。 谭雅自身的实绩是战历。在帝国军内部尽管超群出众,但可悲的是,组织内部的功绩在「外部」几乎不会受到肯定,她基于经验知识能确信这件事。 就作为前人事断言吧。人往往都会难以置信地高估自己的市场价值,有著这种坏毛病在。人人都深信不疑──「自己肯定在平均之上」。 也以乌尔冈湖效应闻名的这种现象,看在像谭雅这种「非常客观」的人眼中,是种难以置信的错误。 谭雅认为自己就只是一介平均的存在,自负是在努力之后,才勉强保住相当于秀才的水准。假如不每天告诫自己,不要对资历抱持过度的乐观想法的话,也会在转职战线上彻底失败──有著这种根深蒂固的担忧。 所以,谭雅确信。 就算自己是多少有点名气的勋章持有人,但自己终究只是帝国的魔导中校。就算说想要背叛,对方也只会觉得「你不过就是个军官」吧。 银翼突击章持有人这点说不定能作为自我宣传……但这只是帝国内部的评价。谭雅在这点上绝不会自命不凡。 这是因为她也很熟知资讯的不对称性。 这其实很简单。贵公司的王牌员工、领过董事长奖等奖项的「明星员工」,在「其他公司的员工」里有著多少知名度?更何况这里跟转生前的日本不同,并没有网路可以查询,别说是业界之间的障碍,甚至还存在著国家之间的障碍。 把转职赌在自己的知名度上,就只是鲁莽的赌博。 「假如有戏剧性的战果的话……或许──」 要是能在对付联合王国等交战国时,以能展现自己的形式创下戏剧性的实绩的话,就多少能达到自我宣传的效果。就算难以说是完全的市场,也该重视宣传自身人力资本价值的机会。 为了创造市场价值,应该要再多考虑一下公关活动吧。广告不需要战略性。因此,谭雅带著自我警惕喃喃低语。 「自己居然因为太过窘迫……而搞错了。」 在这瞬间,一只手轻放到肩膀上。在猛然抬头的谭雅眼前,是带著灿烂笑容的隆美尔将军。 就在回过神来的谭雅,不知自己的喃喃自语会受到怎样的解读而战战兢兢时……听到的却是一句出乎意料的话。 「你说得没错。中校,唯有戏剧性的战果,才有办法治愈各种事情吧。真是了不起的慧眼。」 「要是别无他路,下官愿尽犬马之劳。」 就算连忙敷衍过去,长官也像是有所误会似的愉快笑起。 「那就让我们两人一块走吧。迈向这条单行道。」 谭雅直愣愣地盯著长官。两人一起?要两人一起流亡?不对,再怎么说这逻辑也太跳跃了。 「阁下要跟下官一道同行吗?」 「是比喻。陆地人终究无法越过大海。」 啊──谭雅的知性就在这时恢复冷静,适当地重新理解到长官想说的,是有关军事性冒险的那类社交辞令。 总而言之,就是祝你一路顺风的将军流委婉说法。既然如此,也不用多想要怎样回话才适当了。 「阁下,下官确实是魔导军体系的军人,但也是就读陆军的军大学。在这种时候视我为外人……可是会严重损害战友精神的。」 「放心吧,中校。你想要的话,连队随时欢迎你来共享晚餐。」 我们可是同吃一锅饭的伙伴呢──一旦他用这种陆军军人风格的说法装傻,也就难以追究了。她感到受不了的摇摇头,心想这个话题总算结束了而安心下来……但千万别大意。 就算是自己人,太过松懈也会被乘虚而入。很不幸的,谭雅并没有意识到……会有更大的困难袭击而来的可能性。 「对了,中校。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讲。」 忘了讲?讲什么?真是让人讨厌的台词。长官直到最后才提出来的,从来就没有好事过。 就算连忙提高警戒,但说到底,早在他提出话题时,就无法否认严重有种已经太迟了的感觉。 「有什么事吗?」 要掩饰内心的害怕也很辛苦。 「必须取得本国的许可。」 「……咦?」 警报在心中响起;讨厌的预感增强。作为最低限度的抵抗,谭雅故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与表情尝试回避。 即刻实行一切可能紧急回避的方案。 默默别开视线,调整呼吸并保持冷静。特意减少发言,然后尽可能努力不看长官的眼睛,同时全面展开困惑的表情。摆出无法理解与欠缺当事人意识的态度──就算想装傻,也只能争取到数秒的时间。 这是无力的抵抗,相对地,现实的力量却是压倒性的。 「真是迟钝的家伙。去给我取得许可。」 当然,她单纯只是不想理解,不过要是他这么直接地说出业务内容……在职务上就无路可逃了。谭雅忍不住诅咒起自身的不幸。不论是杰图亚阁下,还是隆美尔将军,帝国军的高级将官似乎很懂得如何把人往死里操。 她虽是航空魔导师,但要在帝国与战地之间往返好几次,可也不轻松啊! 「阁下,考虑到兹事体大,还是您亲自……」 「指挥官岂能轻易离开任地。」 就只在这种时候搬出正论。只要他高举著对军人来说,不论是谁都无法否定的大原则出来,那怕是单纯的反驳,都很可能会有损资历。 退路已断,也不允许反驳,到最后,谭雅就作为组织中人,在心中暗自吞下眼泪。 「去向参谋本部的大人物说教吧。抱歉,我无法同行。但就让我们两人一同努力吧。」 「……下官愿尽微薄之力。以最大的努力保持机密,致力达成本项作战。」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回答呢?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十四日 联合王国──郊外 在本国郊外,有著一栋外观平凡的宅第。 以贵族的乡村别墅来看,是稀松平常的样式。主栋、附属设施,还有大量的生活设备。在战时状况下,对军 方与公家机关来说,算是某种方便使用的临时住所……在表面上。 实际上,一踏入土地内,气氛就在瞬间变样了。 站在那里,「伪装成」毫无干劲且百无聊赖的卫兵尽是些熟面孔……是同行的海陆魔导师。在战时状况下,前线部队所极度渴望的一批干练军人。 为了通融其中一人,就连本国将官都会不择手段地将精锐伪装成寻常的民兵。 要是有人能奢侈到利用身经百战的魔导部队担任设施警卫的话……除此之外,顶多就是防卫雾都的首都近卫连队吧。 不过,一旦这里是情报部中枢的话,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尽管如此,但对于每次来访都要受到偏执性的加强防护对策,就只能不带感情的苦笑了。 「虽是明智的处置呢。」 自莱茵战线以来,帝国军在各地展现的斩首战术有多么棘手,这里的主人似乎非常清楚。 所谓情报部门的首长,不论东西,都能看得出来有哪里十分谨慎。这种长官很慎重是非常好的一件事吧。 ……如果自己的报告对象,没有正好是这种长官的话。 「被莱茵的恶魔打伤的伤口在痛。真是糟透了。只会让人打从心底有著不好的预感啊。」 俗话虽说旧伤是勇者的勋章,但与其说是勋章,更像是金丝雀。对于想太多的人,伤口会发出警告。 很可悲的,德瑞克这名中校是社会性的动物。他的理性与坦率的感情相反,不允许他做出立刻折返的正当选择。 他跟著带路人在屋内阔步。 或是说被引导著。来自外部的访客,不论是谁都无法自由行动,这述说了屋内警备有多么森严。 不过,虽说引导人员的戒备森严……但他不是障碍,而是摆渡人。是将德瑞克中校拖引到目的地的存在,就像卡隆(注:希腊神话的冥河摆渡人)一样吧。在他的引导下,自己最后逃不了也躲不了的被带到目的地的门前。 在心中深呼吸。 依照规定的礼仪向卫兵低头,让对方开门并走进室内后,等在里头的人就以可怕的表情注视过来。 「辛苦了,中校。看来伤势并无大碍呢。事不宜迟,报告吧。」 德瑞克中校心想:自己虽是好恶分明的人……但格外不擅长应付话少的老人。一旦还是英明得足以掌握重点,脾气暴躁到会因为自己的藉口勃然大怒的大人物的话,头就痛起来了。 「是的,请问要从哪里开始?」 「就先说误射的事吧。实际情况是?」 劈头就谴责起会让头痛与胃痛变得更加强烈的案件,让德瑞克中校严重地感到喘不过气来。虽说只是名目上,但毕竟是在自己管理下的「军官」所犯下的失态。就算不是处在完全的管制下,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责任。 一旦身为官职就更不用说了。 作为专家,作为现场负责人,一面提出详细的整合报告书……德瑞克中校一面尽可能注意情绪的开始报告。 「表面上是以『战斗中的混乱』所导致的事件进行处理,但实际上是义勇魔导师无视我的制止所做出的失控行为。」 「尽管很遗憾,但毕竟是战场上的事……联邦军有必要特别吵闹吗?」 「很遗憾的,术式太过强大了。」 不仅让他得做出向政治军官低头赔罪的不愉快行为,犯错的当事人苏中尉还在跟政治军官有说有笑。是难以理解的不讲理。实际上,德瑞克也差点气炸了血管……但既然经由米克尔上校得到的情报,与经由政治军官的损害报告一致,也就只能赔罪了。 「据说在地面上,就连联邦军的校官层级……待在现场的连队长层级都遭到波及死亡。虽是非正式管道,但总之是来自确实的情报来源。」 损害的规模十分严重,而且还发生在最糟糕的时机。甚至足以让激动的情绪冷却下来。是在被杰图亚中将再度玩弄时所发生的祸事。没有要求引渡犯人,事情还被私下搓掉,几乎可说是奇迹了。 在外交上,外交部将会承受到最大限度的抗议吧。 不知道自己也会受到怎样的谴责……他带著这种想法,在心中暗自做好觉悟。 「是不幸的事件呢……虽然没办法正式道歉,不过就请大使阁下私下向共产主义者表达谢意吧。话虽如此,但这件事就到此结束了。」 辛苦你了。就这随口一句。 没有追究责任,没有挖苦,甚至没有讽刺。 「咦?」 「中校,我没有无意义地谴责部下的兴趣。被政治家的要求摆布,对现场人员提出不讲理的蛮横要求的无能很丑陋吧。我虽是老人,但没有随著年龄增长增加恶习,而是想成为更加完善的人。」 令人感激的话语。尽管很丑陋,但德瑞克自己甚至有种因为这句话而免除责任的感觉。只不过,就算没有正式的处分,但自己的良心……也不允许就这样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正因为如此,才会明知傲慢,也依旧在报告书上追加签呈。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特意在报告书上追加直接遣返的要求?你有得到能查阅苏中尉与其他多国籍义勇军人员经历的权限吧。」 总之,就是在暗指你也有理解到政治意图吧的斥责。就连长官狠狠瞪来的双眼中带有的些微烦躁,都让人很害怕。 尽管如此,自己也不得不说。 就算上头想让「原协约联合军遗孤」加入多国籍义勇军,对此提出警告,表达意见,也是自己身为将校所要背负的神圣义务。 「哈伯革兰阁下。恕下官直言,下官不得不担心此事会再度发生。」 「没什么,反正受害的是共匪。你无须在意吧。」 「要是不知道内情,下官也会表示赞同吧。但是……身为待在现场之人,下官难以苟同这句话。」 直到方才都还心不在焉的长官,身上的氛围就在这瞬间稍有变化。身为大海男儿却宛如绅士般的情报部长,如今作为斗士直瞪著德瑞克。 「德瑞克中校,是我误会了吗?」 缓缓地,伴随著宛如观察般的视线,发出尖锐的审问话语。 「我还以为贵官是热心的反联邦主义者。」 「请容下官订正,现在也还是激烈且毫不迷惘的反共产主义者。坦白讲,下官难以对联邦军怀有好感。」 就连对这样的德瑞克自身来讲,联邦人与共产主义者之间的差异都太过显著了。 只要在现场看过,就算讨厌也会明白。 共产主义的联邦人尽管也不少,但联邦人就意味著共产主义,完全就是恶质的谣言。 「大半的军人与其说是共产主义者,更是『联邦人』。他们不是因为意识形态,而是因为民族主义在行动的。说得极端一点,在军人这点上,他们就只是我的同行。」 这会有损自己的经历吧。是在做好充分觉悟之后的发言。 毕竟,联合王国情报部就传统上非常讨厌共产主义。光是被认为对具有实际伤害并可恨的意识形态怀有好感,就会大幅减少未来的出路。 尽管如此,德瑞克也还是要说。 「要憎恨体制,但不该憎恨于人。」 长官不发一语,拿出雪茄开始抽起。方才还对他做出宽容老人的宣言,现在却是这种态度,还真是卑鄙呢。对方拿著缓缓燃烧的火柴,看著那燃烧殆尽的火柴,德瑞克中校甚至有种无可救药的亲近感。 立正不动,暂时就只是等著长官开口。这是一段让人相当难熬的时间。 怎样都好,所以赶快说出结论吧。心情就像是接受审判的被告,怎样都 无法冷静下来。 相对地,长官则是在从容抽完美味的一根后,缓缓放下雪茄,就像突然想到似的冷冷说道。 「是人本主义呢。慈爱是很好,但在战时还是别了吧。中校,感伤有时能杀掉任何英雄喔。」 「阁下,恕下官直言……我不是作为怪物,而是身为一个人在参与战争。基于良心的问题,下官想提议将以苏中尉为主的部分人员掉离部队。」 「不仅没庆幸自己没受到责骂,还进一步提议吗?了不起的成长呢。德瑞克中校,你的家人会哭喔?」 虽然没忘了挖苦,但长官还是带著洗耳恭听的态度继续说道。 「哎,就听你怎么说吧。不过,中校……这不是事故吗?」 「如果问题在于敌我双方的位置的话,就诚如阁下所言,也可算是事故吧。然而,这是多国籍义勇军的外行人,被敌人故意而为的战术机动给拐骗了。考虑到这点的话,就只会是人祸。」 简明扼要地说明完状况后,哈伯革兰少将凝重的表情上,带著嘲笑地微微扬起嘴角。他理解到这是敌人故意的诱导与不适当的战术所导致的吧。 对这种不像样的前线实情,他的评价很单纯。 「……敌人技高一筹。你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阁下。帝国军的资深魔导师大概有长著尾巴吧。」 「是一群恶魔吗?只能接受事实了。要避免再次中这种伎俩,有这么困难吗?」 在被问到预防再发的可行性后,德瑞克中校就带著苦涩的心情点头。 「就兵员的背景来看……非常困难吧。」 「就不能教导他们别被挑衅吗?」 「……阁下,下官已尽我所能的去做了,但对方可是莱茵的恶魔。一旦受到那个恶毒的敌人故意诱导,就相当难以制止。」 德瑞克中校也像是在抱怨似的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该死的亡灵,还真是恶劣至极。」 不仅聪明,而且还强大到难以置信的named。就一如那家伙的别名锈银,她全身装饰了无数的敌人鲜血吧。要在战场上持续对付那种家伙,真的很辛苦。 「莱茵的恶魔?我有听过这个名字。」 「是的,是个非常嚣张的敌人……」 「等等,说到莱茵的恶魔,我记得……就是那个擅长斩首战术的named级魔导师。你没看错吗?」 就像是感到兴趣般的语调。尽管不知道是哪里让他在意起来,但既然询问,就只能回答了。 「下官有直接目视到,并亲自与她交战过。只有波长的话,还有欺敌、误认的可能性,但那么具有特徵性的恶魔,下官是不可能看错的。」 最重要的是──德瑞克中校断言。 「我们是在零距离之下互诉爱意。她用魔导刀刺中了我,我则是交换了光学狙击术式与爆裂术式作为回礼。」 「你的伤是那个时候的?」 「是的。假如没有军医与魔导技术的话,下官现在不是要被迫退役,就是会被称为阁下的那种死人了吧。」 对上斩首战术的专家,真亏我能活得下来。德瑞克感触良多的一句话,似乎深深引起了长官的兴趣。 尽管故作冷静,但头发略微斑白的将官其实非常在意。 「唔……关于这件事,能稍微说明一下吗?」 会被召回本国,本来就是要兼作为前线的实情报告。对德瑞克中校来说,这是不容拒绝的要求。 在表示请尽管问后,立刻就丢来一个题目。 「在联邦遇到莱茵的恶魔,是个让人在意的消息。首先,跟我报告一下当时的状况。」 「我的部队对于敌named的情绪,特别是旧协约联合体系的航空魔导师,整体上几乎是糟透了。就连合州国出身者,也基于屡屡遭到痛击而心存怨恨,处于容易遭受挑衅的状况下。」 「不对,中校。」 他挥手打断发言。 用你的理解力很差的眼神发出斥责,是要我怎么做啊? 很遗憾的,德瑞克以外勤为主。姑且不论内勤人员,他是无从掌握哈伯革兰阁下的情绪与在意之处的。 不是都依照指示说明了他要我说明的事吗?……正当他这么想时,长官就一脸疲惫地补充说道: 「我没有问你贵队对恶魔有怎样的心情。想知道的是与『莱茵的恶魔』接敌时的相关详细报告。有可能是误认吗?我要听交战时的状况。」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开口回道。 「是疑似在侦察飞行的小组其中一人。」 「在这之前?」 「曾交手过好几次,这次算是久违的接敌吧。」 长官点了点头表示原来如此,不发一语用眼神催促他说下去。 「我方判断这是武装侦察,以大队进行全力袭击。很遗憾的,毫无战果。在对方逃离时,被干掉了六人。加上重伤者的话,损失了一个中队。」 「……与小组为对手?」 就算承受到不悦的眼神,德瑞克中校的精悍表情也毫无动摇。只不过,在他心底也不是毫无感觉。 「而且,战线整体还遭到杰图亚中将玩弄。」 「是的。」 虽是简短的肯定,但比起自己的话语,表情与拳头的吶喊更加雄辩吧。就算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将校,到底还是个人。没办法完全抑制感情。 「意思是诈欺师与恶魔联手了?」 「下官强烈地确信就是如此。至少,我们毫无疑问是被将计就计了。他们依旧是狡猾得可怕。」 「是这样啊。你这个故事虽然让我很感兴趣……」 「是的,阁下。」 一道视线凶狠地瞪来。 「但我还是难以相信那家伙会在东方战线的可能性。就算听完贵官的报告,也还是不得不半信半疑。这和我们的情报来源有矛盾。」 「怀疑下官的亲眼所见?阁下,我……」 「根据最新的谍报结果,那家伙正和部队在西方展开部署。」 他只觉得听到了恶质的笑话。这以情报部人员,而且还是其老大所提供的消息来讲,还真是无聊,德瑞克耸了耸肩。 「下官只是将所见所闻据实以报。硬要我说的话,就是最新的谍报也太蠢了呢。」 在零距离下交战,而且还遭到敌人重创。这要是莱茵的恶魔的话,要人怎样搞错啊? 「德瑞克中校,我不是在怀疑贵官。」 和所说的话相反,眼神带著强烈怀疑。德瑞克中校一面心想眼睛至少比话语诚实,一面洗耳恭听著长官的发言。 「不过,这是战场上发生的事。往往也会受到错误与混乱涂改。不是吗?」 「关于这点,下官也毫无异议。不过,希望阁下能考虑到下官作为将校所累积至今的经验。」 「……就我看来,贵官应该是遇到海市蜃楼还是幻影了吧。」 「阁下,恕下官直言……」 「够了。」 哈伯革兰就在这时摇了摇头,甚至举手打断德瑞克接下来的发言。不耐烦地按压著头,下令要他离开。 「有关东部的整体情势,由mr.约翰逊当贵官的报告对象。就算是写在报告书上会有所忌讳的内容,口头报告的话就毫无顾虑了。就到此为止吧。」 「感谢阁下拨冗接见。有关要向mr.约翰逊报告的内容,下官也能准备私人信件。」 「他跟我同样都是老人。所以也很性急呢。赶快去报告吧。有关贵官所看到的幻影,唉,也去跟他讲吧。」 被用一句 辛苦了赶出房门后,等在眼前的是方才的带路人。要是他沉默寡言,只说了一句请跟我来的话,就是不容拒绝的意思了。 只不过,这也很让人感激就是了。 「……海市蜃楼?那个吗?」 德瑞克中校走在走廊上,喃喃发著牢骚。简直就像是听到了难以置信的玩笑话。哈伯革兰阁下吸了太多本国的湿气吧? 「这就叫战争迷雾吧。」 被砍中的肩膀在痛。不对,是幻痛吧。 毕竟已靠著本国的魔导医疗技术彻底根治了。没道理会痛,但尽管如此,感觉却在咆啸著。 「是那家伙。」 扰乱战场的最恶劣小恶魔。 承受到杀意,交换了术式,进行了铁与血的对话。在近到不得不在零距离下动用相当于是自爆术式的距离下会误认?即使是受到光学系的欺敌术式,在那种距离下效果也很有限。 最重要的,是那该死的声音! 谁能忘得了啊。怎么可能会搞错? 「……看来无法信任上头的情报来源。百闻不如一见。」 不知道是那里的谁。也不可能会被告知吧。但是,有关于莱茵的恶魔,情报的强度完全是一派无言。 「没有酒可干不下去呢……要是不到酒吧喝得烂醉,似乎会发疯喔。」 在有礼貌的带路人特意保持的沉默当中,德瑞克中校的心情也变得愈来愈糟。 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从走廊对面出现,一脸惊讶地喊道。 「哦,这不是德瑞克嘛!你人居然在本国,真把我吓一跳。不过怎么了啊,瞧你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金?没有,在东部发生了点事呢。还是别多问吧。」 「该说辛苦你了吧。我请客。本国的酒吧,你很久没去了吧?」 他的亲切邀约让人喜不自胜。最主要的,是现实太残酷了。让人也不是没有想抱著酒瓶发牢骚的心情。 但很遗憾的,工作还没结束。在自由地享受酒精之前,必须与文件强制性地同衾共枕。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做。尽管不好意思,但我就先失陪了。」 「你要多保重哟?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商量啊!」 也因为尽是些像金这样个性豪爽的职员,所以让人对本国平易近人的气氛感到无限感激……但要向情报部员发牢骚,再怎么说还是会有所顾忌。 德瑞克一面道谢,一面在寻求麦酒之前,跟著引导员前往mr.约翰逊的勤务室。 有种想乾脆真的直冲酒吧的心情。不对──他微微甩头。 「等结束后,就去喝一摊吧。」 本人虽然无从得知。 但德瑞克这名航空魔导将校的资质受到极高的评价。情报部的内部评价,其实远远高出本人的自觉。 当然,联合王国情报部并没有老实单纯到会坦白告诉他这件事。但作为无可改变的认知,他是受到肯定的。 家族代代都作为海陆魔导师为国王陛下的军队服务,是陛下忠实的军官。背景也很良好。家庭环境是典型的职业军人一族,思想与人格都没有问题。对情报部来说,他是个很罕见地能让人真正安心的稀有棋子。 可以说正因为如此,才会把他丢到联邦那个毒蛇的巢穴里。正因为认为他值得「信任」,联合王国才会过度使唤著他。 只要他宣称「有目击到」,就十分值得去倾听了。哈伯革兰自己也很认真地认为有研究的必要性。 尽管在表面上打从一开始就否定他的证言……但光是不让内心的冲击表现在表情上,就让他费了一番工夫。如果是其他人的话,还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是,这是高信用度的人所断言的事。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呻吟。 「莱茵的恶魔在东部?」 难以承认他会在那里;但也难以承认他不在那里。 根据可信任的情报来源表示,莱茵的恶魔应该在西部方面展开部署。海峡防卫部队也有做出再三接敌的报告。 可是,刚从东部归来的德瑞克中校的证词也很新鲜。他的「在当地目击到」的主张,是个让人在意的要素。是配合杰图亚的攻势,暂时性地调往东部吗?但他的航空魔导部队,所在位置已完全被我方追踪了。 根据这点,他们确实正在西方展开部署……但不是在西方,而是在东方目击到指挥官?不对,就算是指挥官,也不是没有采取个别行动的例子。也会因为休假、联络,还有其他的种种事情离开任职地吧。 但要是战斗部队的指挥官参与战斗的话,就不可能是私人行程。需要丢下部队前往东部的理由?不可能会有吧。 完全摸不著头绪。哈伯革兰的见解,要说的话就是矛盾。 「……究竟是怎么回事?」 根据手边的ultra情报──被破解的帝国军加密通讯。 「莱茵的恶魔」等人毫无疑问是作为加强部队,算在从雷鲁根战斗群分遣到西方方面军的战力之中。在序列上,也作为隆美尔中将的部下发出命令。考虑到敌方军官的战历搭配,他们会是一对很相衬的情侣,是分析官带著想吐的感受做出这种保证的组合。 是在战争这个粪坑里连续打出漂亮战术的恶鬼。 他们甚至还企图对「联合王国本土」发动突击作战。让莱茵的恶魔担任先锋……认为这是非常合理的安排。投入一线级的航空魔导师也很符合军事合理性。 尽管如此,可信度相当于ultra情报的自军军官,却说他在「东部目击到」了。这虽是难以理解的情报,但也不能无视杂讯。 「德瑞克中校亲自在东部目击到那家伙,真是棘手呢。既然如此,会是莱茵的恶魔调单位吗?」 想要否定,却难以否定。只不过,正确答案到底是什么? 如要假定最坏的情况的话,会变得没完没了。然而,真正最坏的情况是什么。难道不是敌方反过来利用我方的破解拟定策略吗? 只不过,大半的机密情报都是「实际取得确认」的情报。就连帝国军水面舰艇暗中集结一事,都有经由抵抗势力与信号情报的组合取得确认。 当然,在假定遭到破解的加密通讯文中加入杂讯,在理论上也是有可能的事……但帝国有著过度相信自国暗号的倾向。 最重要的还是最近的海峡太不平静了。考虑到有多数友军魔导师被干掉的情况,这附近肯定有怪物在徘徊,撼动了以警戒为主轴的战术。 「最坏的情况,这……我不想认为这是欺敌行为。」 不过,哈伯革兰少将就在这时敲了下头。情报战的支配者,就只有冷酷的逻辑与现实。但愿如此的愿望,是毫无意义的。 「不能以愿望进行议论……必须考虑可能性。」 他们知道暗号被破解了吗?要是知道,将会是ultra情报的危机。然而,并没有其他旁证指出ultra情报的准确度下降了。 「相反地,会是帝国察觉到ultra情报,设下陷阱的可能性吗?」 怀疑一切,无法对任何事物抱持确信的感受严重折磨著神经。 这就是处理情报的罪业吧。抽起菸,缓缓按压著眼角,甚至拿出藏在桌底下的白兰地提神,哈伯革兰少将都还是不停呻吟。 搞不懂。得不到确信。 「正确答案是什么?」 这会是敌人的伪装吗?还是敌人尚未察觉到呢? 「……不对,就算是察觉到了,也想不透这是什么意思。冷静点。如果是察觉到ultra情报而布下陷阱的话,应该会更具军事合理性地利用在显著的谍报价值上。」 就连加密通讯可能被破解的疑心,都会让通讯方式产生明显的变化。考虑到帝国军发出的信号情报全都一如往常,他们甚至没有理由怀疑「ultra情报」吧。 「……会有可能是假装成这样的伪装吗?」 只不过,要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就算再怎么担心也担心不完。 即使想让不停操劳的神经休息,要是不得不变得如此杞人忧天的话,就算不在战场上,也很有可能会罹患精神官能症。 他叹了好几次气后,为了转换心情灌了口红茶,然后诅咒起因为海上贸易路线中断而急剧下滑的品质。 不过就连这种品质,都是在获得成果之后所提升的品质。毕竟ultra情报连敌潜舰的位置都指出来了。就连一筹莫展的海上交通,也在护送船团迂回避开潜舰的危险地带,或是靠著强化警戒之下,保住了确实的物流路线。 既然如此,ultra情报就应该是正确的。不过,「应该是」这样的判断很可怕。 是正确? 还是错误? 无法明确知道对错,还真是让人不舒服。是在房间里苦恼,一直盯著天花板看的害处吧。最近就连天花板的纹路都记住大半了。 「虽然很蠢,但每一条纹路都让我感到怨恨。早知道会这样,就在上头画幅画了。」 每看到一道污渍,就会想起过去的烦恼……让人讨厌不已。今天也一样是在盯著天花板发牢骚吗? 近期内或许该乾脆找个时间在上头挂幅画。 哈伯革兰一面在心中的应办事项名单上,若无其事地追加上这件事,一面为了斩断烦恼,拿起办公桌上的转盘电话听筒,拨起该拨的号码。 「是的,这里是b组。」 接听的答话声虚弱到彷佛是遭到地狱逻卒折磨的可怜受难者。 「是我,哈伯革兰。」 「……阁下?怎么了吗?」 「是有关暗号强度的事。立刻过来。」 在叫对方派联络军官过来的数小时后。勤务室的大门被敲响,出现了一名因为连日的繁重工作而一脸疲惫的主管军官。 明显看得出来睡眠不足的眼睛;没有整理的邋遢胡子。在只问才能不问其他的解密部门待太久,似乎就连正常的军官都会充分受到影响。 或许是感到对服装规定有某种义务吧,他勉强没忘了要在头上戴著军帽。不过……这对要求部下当个绅士的哈伯革兰来说,也是个充分让他感到不悦的逾矩表现。 「辛苦你了,上校。你这副德性还挺帅的呢。」 「还请见谅,阁下。毕竟我们这边什么都缺。」 会表现出恐惧,是因为他勉强还保有人性吧。然而,只要看那双昏昏欲睡的眼睛,就能看出他因为繁重的业务憔悴不已了。 让人伤脑筋的是必须追究他过度劳动的成果。 「我对是否有成功破解这点存有疑义。想请你重新确认,有没有被敌人安插欺敌情报的可能性。十万火急。」 破解帝国军的暗号了吗?还是没有破解? 关于这个足以左右战争发展的问题,被询问到的男人面不改色,充满自信地从容回答。 「要是这样的话,下官可以断言。」 「什么?」 「我们毫无疑问地破解了帝国军的暗号。作为魔术情报向阁下报告的情报,并没有矛盾之处。」 坚定的确信。作为与帝国军展开暗号战至今的部门主管将校,这名上校带著无可动摇的信念,对部门的成果作出保证。 「帝国军的暗号制作模式、通讯人员的习惯,还有复数暗号的比较研究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就连破解的时间都有显著的减少。」 「……到目前为止,是这样没错。」 只是──哈伯革兰也指出该担心的可能性。 「问题在于,帝国军有没有发现到暗号被破解了。」 这样一来,内容的真实性就跟破解得到的不同了。 对方也有可能会不时发出欺敌情报。因为说谎的最好方法,就是用真实去包覆谎言。 「敌人有没有可能起疑?或者,你能断言这绝对不是为了暗号防御的伪装吗?」 「下官不认为有出现徵兆……」 「想请你去确认一下。」 说来容易,做来会达到极限。尽管如此,只要长官要求起情报的准确度,就会让暗号战部门操劳过度。 也难怪上校会僵住表情,让宛如死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吧。不过,哈伯革兰尽管看到,也还是继续下令。 「有必要重新研究。十万火急。」 结果,情报部门尽全力重新调查的报告书上,就只有一个单纯平凡的答案。 那就是「没有异常」。 联合王国情报部依然破解了帝国军的暗号。 第肆章 价值证明 红茶难喝,意味著一国衰退。 德瑞克中校/酒席上的玩笑话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十四日 帝都 在谭雅的自我意识中,自己是个理解极为正当的社会伦理与规范的善良现代市民。换言之,就是充分理解人际关系有多么麻烦的社会性动物吧。 不是穿著西装而是军服,代替企画案在公事包里塞进作战方案,不是前往总公司而是前往参谋本部。虽然没系领带,但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的各种徽章。 然而,要做的事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总公司参访终究是请求,或是说寻求许可。以权力结构来讲,很明显是要低头的一方。光是构图就让人讨厌了。更何况……要向板著脸的长官推销自己不想做的企画,总让人提不起劲。 为什么要去做这种讨厌的事?理由很简单。很不幸的,市场并没有发挥机能。所以才会让劳动力以不合理价格被贩售到无意义的业务上。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工作。工作必须要确实完成。 忍住叹息,戴紧军帽,就像是工作的第一步似的,为了寻求名义上的战斗群长──雷鲁根上校在「签呈」上签名,谭雅敲起了他的勤务室大门。 「我是提古雷查夫中校,有约好……」 要与上校会面──话还没说完,门就开了。岂止如此,事务官还全员出动拿走申请文件,关键的雷鲁根上校还催促要她跟上。 在快步跟上后,所前往的是参谋本部附属的军用车。她搞不清楚状况地跳上车,在一阵摇晃后抵达的地方……是陌生的政府机关。 说是建筑师的精心杰作是很好听,但总之就是只有考虑到现代特有的建筑效率性的水泥建筑物。 在帝都,人们把这里叫作外交部。 是掌管帝国一切外交事务的政府机关。也就是自开战以来完全不知道在干么的吃闲饭巢穴。 谭雅很想抱怨。像自己这样的军人,都有确实做到薪水以上的工作,而他们做了什么吗? 甚至想朝著他们大叫── 「去给我工作」! 毕竟,他们是外交部。要是这里有好好处理外交的话……就不会只依赖军事力,迎来今日的破局了。 责任重大。不对,是战犯级了。自己要是握有人事权的话,肯定会大幅裁员吧。让不适当的家伙坐在不适当的职位上,还真是不幸啊! 所谓的外交,就是人。 只要有一个俾斯麦在,自己现在肯定能当一个优雅的薪水小偷,甚至还能梦想被帝国军终生雇用啊! 就算没有,也能避免打不赢的战争吧。 在心中抱怨到这里,谭雅猛然惊觉。 我知道了。啊,我的天啊。这是个没有俾斯麦的帝国外交白痴。打从一开始就没理由打赢战争。 只要陪雷鲁根上校走在空荡荡的建筑物走廊上,那些就像炫耀似的挂在走廊上的绘画,就算不想也会映入眼帘。 「述说帝国荣耀的无数名画」。建国宣言,战胜外敌,勇敢的骑兵冲锋,还有国民团结一心击退敌人的城市。将述说著民族主义时代的无数油画,毫不避讳地挂在会有众多访客经过的走廊上,还真是让人钦佩的感性。「这竟是外交部吗?」。 ……谭雅实在是悲从中来。 如果是军方的话,这样是不错。以自己为荣,相信自己的力量,就鼓舞士气来讲,这算是一种便利的方法吧。只不过,帝国军参谋本部是彻底的实用主义就是了。 「上校。」 「怎么了,中校?」 谭雅忽然忍不住走上前去,向雷鲁根脱口说道。 「外交部似乎很喜欢夸耀武威,看样子比我们还喜欢依我方的意思强迫对方听命呢。」 眼前是一幅仿照建国时代的逸闻,由象徵帝国的女性将「各列强」彻底击败的一幅画。 击败敌人,持剑迫使对方答应自身要求的构图十分明显。假如是作为威胁材料使用的话也就算了。 还能不以为意地笑称这是炮舰外交的一部分。 但要是毫无自觉地偏好这种画的话,那就无药可救了。要是这样,只能认为他们不懂装饰空间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作为艺术品的价值,但看在像谭雅这种无法体会帝国浪漫主义的人眼中,这幅画太过碍眼。 「……中校,你这句话……」 「当然,下官不会在外交官面前提的。」 谭雅表示「我很懂得分寸」的苦笑,却被雷鲁根上校的话语打断。长官就像在说「恰恰相反」似的苦笑起来。 「接下来要会面的,是叫作康拉德的参事官。对他反倒该坦率地说出意见吧。」 「有必要以军方的立场,做出严厉的批评?」 「反了。是跟我们的感性很接近。跟前任不同……若是听到贵官的发言,那位先生想必会很高兴吧。」 「这还真是……」 还真是美好的知性与健全的批判精神吧。对方肯定有著正常的头脑。啊,居然在这个帝都里保持著理性!在这瞬间,虽然十分羡慕他的职场是在后方,但也同时感到一抹同情。在这不可思议的空间里,肯定会感到喘不过气来。 在不知道战争能不能赢的一国外交部里保有著理性,会是怎样的感受啊?谭雅很难得地一面可怜著他人,一面在雷鲁根上校的带领下,前往康拉德参事官的勤务室。 眼前所见的,是文化。 参事官十分恭敬有礼地亲自泡茶欢迎著他们。或许是想藉此减轻茶叶的粗糙感吧……尽管也不是没有这种疑心,但直到坐在接待用椅上之前,谭雅都保持著平静的心情。 然而,康拉德参事官在对面坐下后随即拋出的一句话,别说是谭雅,是就连雷鲁根上校都感到心头一震的尖锐询问。 「战争能赢吗?毕竟是在跟两位说话,我就直问了。希望两位能直截了当地回答我。」 用单纯的一句话进行正面冲锋。一切入话题,谭雅与雷鲁根上校就在脸上摆出一个军团规模的苦涩表情。 名为「胜利」的词汇。这是个冰冷的名词。理解个中含意,思考其定义的人究竟有多少啊? 名为「胜利」的幻想。在受到梦想支配的帝国里,这是必须受到保证的事物。 名为「胜利」的诅咒。无法实现的梦,究竟有多么残酷啊? 在帝国军中,只要是能理解现状的人,不论是谁都只能痛苦呻吟。不幸的是,即使如此,也还是不可能说出「败北」两字。 帝国军这个军组织,是帝国这个国家的一部分。是作为集团,将记忆与规范作为共同经验根深蒂固的存在。 总归来讲,就是帝国军这个组织,是在胜利与荣耀的锻炼之下成长茁壮的。军方就算曾在战场上尝过局部性败北的痛苦滋味,帝国的集团记忆也仍受到「最终的胜利」这个光荣的神话所围绕、祝福,甚至是诅咒著。 「胜利」对包含帝国军在内的帝国这个国家来说是「结果」;是所谓军事目的将能被达成的结果。 无法确信胜利,要怎样战斗下去?更何况是未曾经历过「战败」这个「结果」的军队! 就连众多的将校,都对「胜利」进行了感情投资。相信胜利并为了胜利所付出的牺牲太大了。 康拉德参事官就只是单纯询问,但正因为如此,这对雷鲁根上校来说实在是太难回答了。 「一切的投资都是白费的」这种话,有哪个爱国者能说得出口? 对败北没有免疫。有谁能否定帝国所建立的基础,不会在一夜之间毁于一旦吗?担忧极为深刻,威胁也很严重。 这是为了避免 破局的温柔谎言;或者单纯只是自我欺骗。不论怎样都无所谓。只是当被问到「能赢吗?」时,就算明知是谎言也不得不说──「我们会赢」。 「怎么了吗?雷鲁根上校。我想听您坦率的见解。」 但笔直注视过来的人,却是个有正视现实的人,这个事实让雷鲁根毫不避讳地缄默不语。 他身为军人,不想做出粉饰太平的举动。然而也无法说谎。但是,也十分忌讳说出被禁止的败北两字。所以,坐在谭雅身旁的雷鲁根上校,带著苦衷沉默下来。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就连开口也不愿意。只不过,他的这种苦恼……唯独谭雅浑然不知。这硬要说的话,就是「既然有人问,那就详细回答吧」的客服应对。要说的话,就是服务精神。 基于自身的善意,谭雅无意识地恭敬说道: 「康拉德参事官,您一定要问吗?」 「提古雷查夫中校?」 尽管对方摆出不可思议似的表情回应,对谭雅来说也是顾客应对的一环。确认对方是否想听对于严峻现况的评价,可是很重要的。 「下官就再问一次好了。您真的想听吗?」 「那么,我就再问一次。战争能赢吗?作为外交官,我想借用贵官们身为军事专家的见识。请务必回答。」 从康拉德参事官口中说出的话语很明确。无从误解,同时也是谭雅想听到的询问。 毕竟他都这样请求,那就不得不回应了。 带著微笑,谭雅微微扭曲著嘴角狠狠说道。 「没办法。甚至可以断言不可能赢。」 「什……什么……」 「坦白说,向我们要求胜利是找错对象了。这不在军人所能处理的范围内。」 没有经手的商品,要在最初的时候说明。这是基本。 虽然也渐渐理解到,在进行客服时拒答会遭到顾客怨恨……但「没有的东西就是没有」,这种本性也没办法轻易改变。 话虽如此,她还是摆出柔软的态度。面对顾客,要随时保持笑容,伶俐对应。 也不能忘了打圆场。作为亲切的专家提出建言以维持信用也是基本的工作。 因此,谭雅就作为坦率的专家,继续解说著。 「可以去依赖诈欺师或宗教家吧。作为一名具有知性的军人,如要下官说的话,完全胜利?这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如果是能赢的战争,谭雅也不会认真考虑转职了。很可悲的,国营企业帝国号这艘大船,船腹已大量浸水,濒临翻覆了。 作为一名具有分析力的人,不得不对将来的破局提出警告。 「……你在胡扯吧?」 「不,参事官。」 谭雅一面控制住情绪,一面说出坏消息。 「下官就只是诚实的警告者。」 「诚实?那么,你该不会想当诚实的仲介人吧?」 「如有必要的话。」 无聊──康拉德参事官摇了摇头。 「不过是一介中校,就想冒称全军吗?这种小孩子?再怎么样也说过头了吧。」 听到康拉德参事官的说法,率先反应的是坐在谭雅身旁的雷鲁根上校。 是基于军人同伴的同行意识吧,他开口插话。 「参事官,您以为人的外表就是一切吗?姑且不论外表,提古雷查夫中校可是具有著确切实绩的优秀军人。同时也是直到数天前,都还待在最前线的猛将。虽说她的发言确实是有些偏激且危险……」 「没有不切实际?」 面对这相当失礼的评价,谭雅认为有必要提出修正。看来在发话者是谁的层面上存有问题。 该在这里证明自己的价值吧。虽然很不幸地大概无法在国外通用……但在帝国这个国家内部还算能通用的资格与实绩,就以略章的形式挂在胸前。 「银翼槲叶突击章、野战突击章、战伤勋章、壕沟一级功劳奖章、近战特级突击章、一级铁十字勋章……」 叩叩叩地指著,宣扬著自己的实绩。 就算是跟董事长奖差不多的东西,在公司里也具有权威。何况一旦是军队的勋章,就更好理解了。在具有共同价值观的国家内部,能作为让人付出相对以上敬意的资本。 「下官领过的勋章不胜枚举。同时也是名named。虽然微不足道,但下官也跟常人一样有谈论战场的资格吧。」 对自身能力抱持著一定自信的谭雅,欠缺自我宣传的材料是她怎样都无法甘愿忍受的事。 不是组织选择自己,而是自己选择组织。假如不累积足以实现这点的实绩,就只能甘愿忍受著不愉快。为什么能接受这种愚蠢的发展。总之,就是价值的问题。 怎样都难以接受自己被市场评为是只能待在组织之中的无能。 「初战是在诺登;在莱茵战线升上小队长;且在军大学毕业后被交付了航空魔导大队,前往达基亚方面展开部署;之后在莱茵方面参与『旋转门作战』;在转战南方大陆之后,伴随著联邦军参战在东部毅然地紧急展开部署……」 勤勉、勤劳、出色的资历。 达成的工作成果雄辩地证明了谭雅?冯?提古雷查夫的人力资本所累积至今的基本价值吧。 这是足以让人相信,就连在市场上都会受到高评价的实绩。因此,谭雅能对自己抱持著自信与自豪。 「如对下官的军历存疑,请询问参谋本部。就算是在不触犯军机的范围内公开的部分,也希望能消除下官是个不懂战场的小女孩的误解。」 看到康拉德参事官就像是被稍微震慑到,不再坚持己见的模样,雷鲁根上校就像是要打圆场似的开口说道: 「……人不可貌相。毕竟,就如您所见的。提古雷查夫中校虽然看似小孩,但牙齿也相当锐利。」 首先──雷鲁根上校就在这里,以有点过意不去的态度补上一句。 「要说年轻的话,尽管非常冒犯,但参事官,您就职位来讲也相当年轻呢。」 对于他的出言不逊,对方却苦笑起来。 「毕竟是战时,凡事都有可能。还以为自己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相当难以习惯呢。」 他耸了耸肩,一面按压著头,一面单手拿起香菸,不发一语的抽了一口。也就是在表明他老实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话说回来,中校。想请教你有勇气做出大胆发言的诀窍。我很担心你会有胆小鬼、卑鄙小人或是之类的恶评。」 对于康拉德参事官合情合理的疑问,谭雅微微嗤笑的表示「并没有」。参事官一脸意外,是无法理解吗? 「我还以为人类是会扯他人后腿的生物。」 「参事官,这其实很简单。我不需要用言语表示我是个勇者。对义务的奉献,已在战场上证明完毕了。」 战功是很方便的。不论是谁都无法否定,让争议结束。也就是只要有实绩,就能容许说这种话吧。 就跟销售部的数字一样。不论是要准时下班还是早退,销售实绩就是一切。 「所以下官从未遇过有人辱骂我是胆小鬼、不知义务之人。」 「也就是说……正因为是勇者,所以也有发言的自由吗?真有趣,中校。我想请你老实说。贵官真的认为赢不了?」 「赢不了,下官可以断言。」 对于这明确的失败主义宣言,雷鲁根上校就像坐立不安似的扭动身体。 然而,坐在对面的康拉德参事官,却露出满面的笑容。不对,还在愈来愈愉快地笑出来后,向前探出身体。炯炯有光的眼睛,赤裸裸地带著不礼貌的观察视线。 「理由是?」 「帝国能以一国之力与世界为敌吗?联邦、联合王国,甚至连隔著大海的合州国都会是明确的敌人吧。义鲁朵雅也无法无视。对了,远方的秋津洲也会视情况介入也说不定呢。」 列强,或是除此之外的各国也一样。 总而言之,帝国虽有帝国军这把名刀……但其他国家也不缺刀子。不需要尝试交锋,胜败就自然而知了。 「连看地图都不用。这是算术的问题。敌人太多了。」 朝著愉快点头的康拉德参事官,谭雅继续说下去。 「也不需要用到军事学……数量差太多了。我们在减少敌国数量上太过怠慢了。」 理论是很重要的。用强硬的话语,单方面地只说出结论的,只要有宗教家或诈欺师就够了。适用于现实世界的普遍原则,才是必须要说的事。像谭雅这种理性且合理的现代性诚实市民,要是不好好伴随著可作为佐证的理论说明,就甚至不像莱希人了。 「也不需要用数字研究敌我的国力差距呢。看就知道这非常鲁莽。是靠著一国之力,在与四方对峙。」 压根就办不到。 「以内线战略各个击破,先贤的这种解答确实是一种答案。」 只不过──谭雅露骨地长叹一声,同时摇起头来。 「这是将大陆军能迅速且有效地集中战力并赢得决战作为大前提的野战机制。绝对难以说是全面战争的计画。」 尽管先人发现能强渡关山的纤细道路,但这是「战略性失败之际的保险」吧。为何帝国的先人就只将这种保险作为国防的关键?答案很简单。他们有假定帝国会遭受攻击,却作梦也没想过要对外远征。 「这终究是帝国遭受攻击时的保险。而所谓的保险,是用来以防万一的。该高兴没有派上用场,白白浪费保费的东西。」 就算说是保了死亡保险,但会有人因此想去死吗?会有笨蛋觉得难得保了癌症险,所以不得癌症会很浪费吗? 就谭雅所知,除非是想诈领保险金,否则是不可能的。 「这是帝国的失误吧。打从观念就出错了。就像是认为有了死亡保险就很安全,结果大意丧命一样。而且,就连理赔的保险金都没办法有效运用。」 「等等,中校。」 康拉德参事官就像不可思议似的提出一个疑问。 「再怎么说,也都有有效运用吧。实际上也相当活跃。」 「打从开战初期,我们就不断重复著在一次大型会战中与敌野战军一决雌雄的歼灭战,不过在终结战争这点上,这些全都只是战术性的胜利。就连莱茵的『旋转门』这个战略性的胜利,都因为不晓得胜利的使用方式而……」 产生了名为自由共和国的余党,放任莫名其妙的战争继续下去。这绝对称不上是有效运用。就跟不是将死亡保险费拿去投资,而是浪费花光一样。照这样下去,就连生活费都迟早会用尽。 「更糟糕的是,就连要确保战力集中与优越性,都渐渐地变得非常困难了。因为就连极限状态下的有限优势,如今都没办法确实担保了。」 谭雅把手啪地放在桌上,指出这可悲的现实。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依靠义鲁朵雅的可疑中立,敌人也太多了。」 是一连串的脚踏车作业。时间耗尽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吧。 谭雅如果是融资负责人,会立刻决定要积极回收贷款。难以看到帝国光明的展望。可说是会从能逃走的人开始不断转职离开的末期环境吧。 就算是国家的命运,说到底也跟企业的命运很类似。 时间与金钱。 浪费到最后,让双方都枯竭了。 「到头来,一旦开始滚落山坡……之后就只会不断下滑。到最后还会培育出产生不必要敌人的风险。」 只要不起风,风向鸡就不会决定方向吧。 就这层意思上来讲,义鲁朵雅甚至算是善良的。可以期待他们在帝国只是陷入「劣势」时,诚实面对义鲁朵雅与帝国的两国关系吧。战略物资的原油、稀少资源,就连葡萄酒、咖啡等嗜好品都会以民间贸易为由转卖过来。 然而,当帝国「必定败北」时,义鲁朵雅的中立就只会是一张纸片。 相信他们会对打破约定感到迟疑的人,就跟相信被恶意收购的职场「会跟以前一样」的人差不多。 陈旧的世界会被新的现实驱逐。到头来,让帝国必须要准备好一切。 准备好一切,听起来像是万无一失,但实际上,就只是跟没有余裕从根本解决任何一件事是相同的意思。夸口说自己无所不能,就跟宣称自己一无所能一样。 「到最后,我们就在没有根本对策的状况下,不断汲汲营营地维持著稳定状态。在现场早就将胜利的层级收敛到『战术』等级已久。这样子,是不可能赢的。」 「可以让我提问吗?中校。为什么不可能赢?只要有正确的战略,战术性胜利也能促成战略性胜利不是吗?」 他所提出的问题,是关于胜利的活用方法。同时也是富有见识的疑问。康拉德参事官尽管聪明……但他似乎不知道。要是资讯不对称到这种程度,也会是出喜剧吧。 「恕下官失礼,时间到了吧。」 坐在对面的他就像听不懂似的歪头纳闷,看来似乎没传达到。不过,坐在谭雅身旁的雷鲁根上校却悔恨地沉默不语。帝国所剩的时间不多,应该是很显然的事吧…… 「该说得更直接一点吧?我们正濒临破产。那怕是再优秀的战略,也没有时间能达成。」 「所以?」 「我们就只是藉由战术性胜利,延后战略性劣势所导致的破绽。」 「所以,有什么问题吗?中校。」 理解力差到让人觉得奇妙呢。这是谭雅心中感到的困惑。就与参事官的对话来看,谭雅理解到对方很聪明。 既然如此,为什么会这么地……兜圈子啊? 「参事官,尽管不认为您会不知道,但请您听好。我们早已在战略层面上败北了。」 「我想问的是,为什么不去讨论挽回的方法?」 战略就只可能靠战略挽回。所以……该以战略论去讨论挽回的方法,这就形式上来讲也不是不懂。 然而,作为实际上的问题,这就像是要把打翻的水收回杯子里一样。 「哪里还有这种余裕?」 「中校,有不去摸索的理由吗?」 「这话还真蛮横。是摸索过了。然后找不著。这您也很清楚吧?」 不对,这是基于感情的否定吧?半逃避现实地寻求著「挽回的手段」。也就是尽管不断重复著相同的事情,但就连这种等级的知性都不愿意正视现实! 谭雅感到隐隐发寒,但还是更进一步地说道: 「为了挽回局面,必须要取得战略性的胜利,但很遗憾的是,军方就连要独力维持战术性的胜利,都需要达到极限的努力了。参事官,我们该谈论的是最坏的局面。」 「……最坏?」 「现在要是有军官能断言『赢得了战争』的话,可是相当了不起的。军方不是该把教育负责人抓去枪毙,就是该称赞他投入了出色的奋战精神吧。」 顺道一提──谭雅补上自己的意见。身为专家,不能忘了提供见解。所谓的支援就是这么一回事。 「就个人的见解,军官是需要知性的吧。下官强烈建议抓去枪毙。」 以虚无眼神盯著自己的视线有两对。不可思议的,似乎就连雷鲁根上校都在盯著谭雅看。 参事官似乎无言以对,但过了一会儿就 重新振作了。 「我认为憧憬强硬发言的年纪不太好呢,中校。」 「不是这样的,参事官。下官只是在善尽防疫的义务。」 「防疫?」 「在战场上,无法正视现实的是无能。对军方来说,这会是比能不称位的军官更大的威胁吧。无能的我方很恐怖,比有能的敌人还要恐怖好几亿倍。」 这句话成为扳机。 「说要正视现实吗?……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啊,是这样啊!我们差不多得从温柔的睡梦中清醒过来了呢!」 一副嘲笑就该像这样似的感觉,参事官发疯似的大笑起来。在大吃一惊的谭雅等人面前,他就像是要表达无法抑制的感情似的,用双手搔抓著头发,一味地,一味地嗤笑著。 真是异样的光景。 只不过,这在战场上也是偶尔会经常发生的光景。谭雅根据现场的经验研判,原因是压力过重吧。虽然这在严酷的前线是特别显著,但精神压力累积过度,甚至导致精神异常的例子也不罕见。 看到他人扭曲脸孔,抱著头露骨表现出焦躁的模样……还真是让人为难。 谭雅个人打从心底地同情他。是战争的不合理也侵蚀了康拉德参事官的理智吧。 只不过,跟精神异常的人共处一室还真是尴尬。由于并不是在战壕或前线,所以还有余裕,对方也未持有武器,所以也没有即时射杀的必要吧……但在最坏的情况下,会需要镇压吧。 但考虑到对方的立场,情况就很微妙了。在外交部里,虽说是帝国军人,但部外人士把外交官僚痛扁一顿?这不论怎样发展,都会是个大问题。不管怎样,这事传出去会很难听。她讨厌责任问题。还是抓著雷鲁根上校逃走,会比较能圆满收场吧? 她看向大门。这种门的话,可以用身体撞破。之后就以搬运伤患的诀窍扛起雷鲁根上校……不对,先散布光学系诱饵迷惑他吧。谭雅一面打著盘算,一面微微摆出随时能起身的姿势,注视著对方的一举一动。 不过,全是杞人忧天。 康拉德参事官在骂了一声「混帐」后,就仰躺在椅背上,一脸疲惫的仰望起天花板。 他就这样按著眼角说道: 「雷鲁根上校、提古雷查夫中校,失礼了。如此丑态还请贵官们见谅。」 参事官边向他们低头致歉,边在这时朝著雷鲁根上校缓缓问道。 「然后,我想请教贵官一件事……你们是怎么教出这个来的?」 这对被指称是这个的谭雅本人来说,还真是个让人困扰的问题。只不过雷鲁根上校似乎跟她不同。就像深有同感似的朝著康拉德参事官深深点头。 「是她擅自长成这样的。要是能量产提古雷查夫中校的话,如今光靠航空魔导大队,帝国就能把莫斯科与伦迪尼姆烧毁了吧。」 我是被称赞了吗?大概没错吧。心想著这是份光荣且夸大的评价吧,在心中微微低头感谢。 「脑袋勉强理解逻辑,但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军方的合理性思考,对像我这样的非军人来说太难理解了。」 彷佛累了似的,男人仰望起天花板。不过,雷鲁根上校却像意外似的说道: 「恕我失礼,康拉德参事官。根据您的经历,至少有后备少尉的军历吧?」 作为一年志愿兵,从军服务的社会学习。在帝国就只有家境富裕,有地位,受过教育的特权阶级才能服的军役。谭雅要不是孤儿加上幼女,也会选择走这条路吧。 正因为如此,雷鲁根上校才会提出疑问,但所得到的回答却是苦笑。 「我没经历过莱茵战线,也没经历过东方战线,是形式上的少尉。只是在兵舍学了一年礼仪罢了。」 徒具形式的阶级。作为出社会固定仪式的将校经验。这在战前该说是典型的贵族经历吧。 总归来讲,就能退役到平时,让人好生羡慕的前辈。 「就算这么期待我,也很让人困扰。我可是具有知性且知耻的人,不会犯下班门弄斧的愚昧呢。」 真想说给最高统帅府的众人听呢──险些脱口的这句话,军方勉强吞了回去。 既然如此,事情就简单多了。 对专家来说,会用一知半解的知识捣乱的外行人才是最麻烦的。 谭雅为了寻求共同语言,在思考了一会儿后,丢出外交官最能理解的「外交」用语。 「就只能议和了。而且要尽快。」 她凝视起康拉德参事官的脸。 尽管碧眼窥看过来,但能容许他眼中浮现的观察视线。就在怀著意志地回瞪起对方的视线时,他大概是满意了吧。 外交官僚伴随著叹息,仰望起天花板。 是不自觉的吧,他就这样抖起脚来。 「……议和,议和,议和。」 反覆念了三次后,他拿起雪茄与火柴。露出茫然的表情,就这样暂时抽著菸,搔抓著头。 呼地吐出烟雾。 就在谭雅渐渐感到呛鼻时,康拉德参事官缓缓说道。 「野战将校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这样就够了吧。」 「那么?」 「我理解军方想议和的想法了。要是这个想法搭配这么明确的现状理解……那就太好了。是该这么做。」 外交官这种生物的语言,让人难以理解。 暧昧,模糊,而且迂回。慎重地在谈论著什么,却不提是在谈论什么。这不是军人,特别是重视简明扼要的军人风格。 就像傻眼似的,坐在谭雅身旁的雷鲁根上校摇了摇头。 「参事官,问题在于对方的意思。敌国会答应吗?」 「为什么不会?」 雷鲁根上校朝著愣住的参事官,也像不知所措似的接著说道: 「如今不是能强迫对方接受我方意图的状况哟?」 「上校,这么说就奇怪了。正因为如此,才需要议和的吧?」 「这我不否认。可是,这终究还是要看对方的态度……」 康拉德参事官拍了一下手,打断了雷鲁根上校的话语。再次叼起雪茄,缓缓抽了一口后,他从喉咙中挤出话语。 「雷鲁根上校,贵官还是再稍微贯彻一下部内沟通会比较好。只不过,就我看来……算了。」 「意思是?」 不理会蹙起眉头,彷佛困惑不解的雷鲁根上校,康拉德参事官就像感到有趣似的,看向直到方才都还保持沉默的谭雅。 咧嘴一笑。 他嘴角所扬起的笑意,谭雅看得一清二楚。啊,哎,外交官是作为专家察觉到了吧。雷鲁根上校所说的「有条件议和」,不同于谭雅所想的「举白旗」。 「那个小恶魔说的,是『我们该去乞求议和』。我说得没错吧?」 有著被他紧盯观察的自觉,谭雅在心中微微嗤笑。假如不用顾及立场,真想大喊就是这样。 有能的职业人士;能理解言外之意的外交官。而且头脑冷静。 光是这样,就让人对康拉德这名外交官打从心底地抱持著敬意。甚至会想问,明明有著这么能干的人才在,为什么帝国外交至今还会乱成那样啊? 谭雅带著敬意说道: 「有关表达的方式,下官并无立场干涉外交当局。」 没有权限;总而言之,就是也没有责任。这是当然的事。对身为军人的谭雅来说,就只能期待官僚能有官僚的样子,发挥出经由功绩主义所选拔出来的「能力」。 反之亦然。 谭雅能确信,捉弄般的凝视著谭雅的外交官也有得到相同的结论。 「真了 不起。她太优秀了,雷鲁根上校。」 总而言之,就是共同语言。 能共享基本价值观的喜悦。 令人高兴的是,还附带著邀请。康拉德参事官如今正以连热心的人事负责人都会相形见绌的热情追求起谭雅。 「怎么样,退役后就来外交部工作吧。最近虽然不太受欢迎,但我很乐意以参事官名义帮你准备推荐手续喔。」 适当的评价,适当的待遇,适当的社会共识。还真是诱人的邀约啊!眼见谭雅绽开笑容,认为有希望的康拉德参事官,语调也变得愈来愈热情。 「如有必要的话,我会帮你安插位置。不知你意下如何,提古雷查夫中校。只要贵官愿意,一切就由这边……」 「感谢您荣幸的邀约。」 谭雅发自内心,真实、真心地低头致谢。然后,坐在身旁的雷鲁根上校就一脸不悦地介入了话题。 「参事官,还请您不要挖角参谋将校。」 「能干的人才是供不应求。更何况,是在这种战时情况下。彼此想要的人才会重复,是当然的吧?」 轻微的唇枪舌战,或是说社交辞令吧。捉弄著雷鲁根上校的康拉德参事官,态度亲切地微笑起来。 「玩笑就到此为止吧。我们言归正传。军方对议和的条件是什么?妥协点是设在哪里?」 「不知道。」 雷鲁根上校的冷淡回应,令连心情很好的康拉德参事官都不免生气。他微微蹙眉,带著就像在说非常遗憾且不愉快的表情,叼起雪茄,吐了一口烟。 「希望贵官别再打马虎眼了。」 「参事官,打马虎眼是指?」 「雷鲁根上校,这虽不是我的风格,但我还是要坦白说一句。我在身为参事官的同时,也肩负著最高统帅会议审议员的职责。就算是军事机密,应该也有知道的正当权利与权限吧?」 对在一旁恭听的谭雅来说,他说的完全是事实。有关接触机密的资格一点也没有说错。外交官虽然不是军人,但也有其立场在。在职务上有必要知道军方的既定方针。就算军事机密有著严格的仅知原则,这也很明显是能被接受的存取权吧。 就在这时,谭雅忽然想到。啊,什么嘛。这不是康拉德参事官的问题,而是我有问题吧。 虽说有上过参谋课程,但是国家战略有著太多航空魔导中校所不该知情的案件。身为参谋将校,并深受长官照顾,说不定让自己恃宠而骄了。 发现到自身的傲慢,谭雅伴随著无地自容的心情,战战兢兢地从旁插话。 「上校,方便打扰吗?由于下官的权限好像有问题,所以想尽快离席。」 要是没认为我是个不够机灵的将校就好了。待在前线勤务的时间真的太长了。就连这种基本的察言观色能力都退化了!若无其事地离席,明明也是组织中人所该具备的基本技能。 ……久未使用,似乎是生锈了。谭雅甚至感到焦虑,缓缓地站起身来。 「不,你继续坐著也无妨。」 但意外的是,打算起身离开房间的谭雅,却被雷鲁根上校开口留下来了。 谭雅愣愣地注视著身旁。 是我搞错了什么吗?可是,完全没有头绪。也不认为雷鲁根上校会有可能轻视机密权限。 那么,这究竟是? 「中校。对贵官来说……或许不知道会比较幸福呢。」 无视著完全摸不著头绪的谭雅,雷鲁根上校沉重地开口。 「好啦,好啦,好啦。该从哪里说起呢。参事官,我接下来要说的不是什么机密。然而,就某种意思上,会是比国家机密还要恶质的告白,还请您理解。」 讨厌的话语。 讨厌到不行的预感。尽管想逃,却也有种不知道会更不妙的预感,是最糟糕的那种告白。 「我就用心听吧。」 仿效著微缩下颚的康拉德参事官,谭雅也特别端正姿势,洗耳恭听。 朝著这样的两人,雷鲁根上校若无其事地说出了跟谭雅方才说出的惊人发言不分轩轾的爆炸性发言。 「就算断言参谋本部、最高统帅会议还有政府,就某种意思上来讲,有著相同的见解也不为过。」 「什么,要是这么有共识的话,反倒让我更加疑惑了。为什么我没有被告知?」 「参事官,反了。是完全相反。」 虽是奇怪的说法,但谭雅就在这时懂了。这是雷鲁根上校难以启齿的表现。尽管佯装平静,却掺杂著踌躇与苦恼。只是康拉德参事官大概没有察觉到吧。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连在一旁看著的谭雅自己,都觉得雷鲁根上校看起来很自然。 了不起的伪装。本国就是这种环境吧。假如把他是喜欢「单刀直入」说话的参谋将校这个前提条件给忘了的话……肯定会看不出他的扑克脸底下藏著怎样的想法吧。 「雷鲁根上校,我想强烈要求贵官说明。」 单手拿著雪茄,暗示他无法理解的康拉德参事官咄咄逼问,让雷鲁根上校紧闭的嘴巴终究还是举白旗投降。 「您硬是要问?」 「当然,上校。还请贵官务必说明了。」 那么──雷鲁根上校莫名从容地拿出纸香菸叼著。就这样抽了一根后,他狠狠说出彷佛溶入烟雾之中的怨言。 「没有统一见解。唯独在这点上,参谋本部、最高统帅会议还有政府,全都意见一致。」 在见解不一致上意见一致。 这未免也太讽刺了! 在惊讶的谭雅等人面前,雷鲁根上校继续语带讽刺的狠狠说道: 「有关议和的统一见解?没有一个人有这种东西。要是有想过,就该谢天谢地了吧。」 这怎么可能──谭雅终于叫了出来。 「就连军方的底线都没有吗?也完全没有作为组织的考量!」 雷鲁根上校默默摇头的表情很沉痛。不过,对首次得知这件事的谭雅来说,就连他那冷静沉著的态度,都超乎理解范围了。 「大参谋本部是在干什么啊!」 「中校,有对贵官说明过了吧。我们是军人,既然是军人……」 谭雅随即开口否定。 「请恕下官直言,军人确实就只是军人!可是,法律有规定军人就连展望都不行有吗!」 这已经重复谈过好几遍了。她一直在指摘这件事。 甚至还曾提倡过,参谋将校要有追求各种门路的贪欲。 然而却──她不得不狠狠说道。 「为什么我说的话,完全没有人要听啊?为什么现状毫无改变啊?」 相对于说出心中忧虑的谭雅,坐在旁边的雷鲁根上校似乎有不同的意见。他卖弄似的深吸了一口满是尼古丁与焦油的烟雾,在一脸茫然地吐出后,开口说道。 「中校,作为内部的人……我就指出中校的问题吧。」 「请务必说明。」 「苦涩的建言要裹上糖衣锭。很甜的那种。」 「这是缺乏战时状况下的时局精神呢。甜菜田都彻底转种成马铃薯田了,还在说这种话。」 「像贵官这样能理解良药苦口的人是例外。但就连在常识崩坏的战时状况下,这都只是少数派……很遗憾的,这就是现实。」 就像累了似的雷鲁根上校说的话,让谭雅忍不住仰望起天花板。 终究是忍无可忍。幸好能窥见到国家的枢要。这样意图转职的决意也更强烈了。 「太棒了!」 还真是让我的资历白白浪费掉了啊。让人忍不住发出怨言。 毕竟帝国比脚踏车 作业还不如。很快就会遭到银行拒付了吧。说手头上的现金太少,所以就开始定额分期付款的精神性只会让人傻眼。 把定额分期付款用在嗜好品上,或许只是愚蠢的行为。就算是犯错的权利,也毫无疑问是一种权利。不过,要是把定额分期付款用在继续战争上,就另当别论了。 不得不令人作呕。如此的无能,如此的愚昧,如此的无作为。简直是难以言喻。个人的愚昧是个人的自由。可说是能被容许的多样性。 但是,国家是不能愚昧的。国家必须是,不,组织必须是合理的堡垒。要是头脑与神经都彻底烂掉了,也就太迟了。 「外交当局不去外交,军事当局不取得胜利!究竟要怎样才能议和啊!」 是对现场怀有什么希望啊? 要求太过暧昧了。这样就算取得了九十九次的战术性胜利,也会在最后的一败上前功尽弃。自己不想当项羽。尽管也不想当刘邦的部下,但更不想搭上沉船。 「在前线,今天也在消耗人力资源。对帝国来说,蕴藏著无限可能性的社会基础被盛大地浪费,毫无填补的指望!将未来化做今日的柴火,帝国的未来也想必是盛大的黄昏呢。」 老实说,不能干的员工就算消失也无所谓。这是有办法填补的损失。然而,就根据人事的经验断言吧。一直以来,组织所面临到的问题,大多是从「希望留下来」的人开始「逐渐消失」的现实。 要是s级人才消失、a级人才磨耗、b级人才开始占据重要职位的话,组织就已经沦为靠惯性运作的「曾经活跃的组织」残渣了。 对谭雅来说,要是允许的话,这就只能立刻转职了。不幸的是,谭雅在帝国军的军历主要是面向内部的资历。 在「其他公司」那边,是不会作为工作经历受到评价的。战时状况下的转职,太难实现人员的自由移动了,是最糟糕的市场失灵。就因为这样,独占才会是有害而无益的,让人能实际感受到这件事。 难以压抑的作呕;难以容忍的蛮横;是宛如存在般的邪恶。不同于有著神的无形之手的现实,这个世界有的顶多是存在的脏手。我的天啊。 无法平复的愤怒,让谭雅自然地脱口而出。 「这叫做国家理性吗?真是难笑的笑话呢!」 对于大发牢骚的谭雅,康拉德参事官以掺杂著同意与反对两种相反神色的表情,纳闷地插话。 「冷静点,中校……你忘了礼仪吗?」 宛如冷血动物的话语,让谭雅感到可靠的微笑起来。 不是很好吗,外交官! 一恢复过来,就将自己的丑态搁到一旁教训他人吗?是能将感情与职务分开思考的类型。最重要的是「能有条理地进行讨论」的知性。这是在共事时最重要的一点吧。能毫无压力地工作。 对谭雅来说,会是相当于杰图亚中将般令人感激的上司。谭雅细细玩味著让人满足的展望,一坐下来,就窥看起对方的眼睛。 冷静透彻的观察眼神。 在彬彬有礼的背后,有著冷静透彻的理性。太棒了,能谈生意。 「参事官,有必要让您理解我们、我和我的部下究竟在前线付出了怎样的牺牲。」 「这种场面话我听过了。如何,提古雷查夫中校。也有必要加深双方之间的理解吧。」 语调缓慢,却带著不由分说的强硬,康拉德参事官微笑起来。 「贵官要是能坦露真心话,会让我非常高兴。」 脸上贴著怎样的表情都无所谓。隐藏在背后的,是半吊子的敷衍会遭到正面蹂躏的明确意志。 正因为如此,谭雅特意反问。 「我们做了一切能做的事;付出了所能容许的一切牺牲;也追求了应当希求的最大成果吧。正因为如此,想请教您一件事。希望是?」 对方没有不识趣地反问「什么希望?」。对现场怀有什么希望。要是不说出口,就连这种事都无法理解的家伙,连要拥有共同语言都没办法吧! 「所谓的交涉,就连叫唤也是需要时机的。外交只要时机不好,再好的良策也终究只是空中楼阁。」 这话简直是让人深感佩服。谈生意也是如此。在适当的时机,做适当的处置。 凡事都该简单明瞭。 「……希望你们能抓住时机呢。」 「杰图亚阁下在东部的机动战如何?将联邦军的重压漂亮地推回去了。」 这正是让晋升上将的内部通知也变得确实的伟业。作为作战专家的杰图亚阁下,作为残酷的诈欺师,将联邦人不断地踢入陷阱之中。 「就承认吧。联邦人是优秀的学生。有著值得恐惧的学习能力。然而,杰图亚这名教师的性格太恶劣了。短期间内会让他们哭著补习吧。」 虽然只是中校的夸大其辞,但对参谋将校来说,「性格恶劣」可是称赞。理想的参谋将校,还有帝国军理想的将官形象,就是性格恶劣之人。 「只要经验与杰图亚阁下这对搭档前来徵收学费的话,肯定会是非常高的金额吧。就算不可能无限度地救济帝国吃紧的钱包,也有办法作为本金吧,这是下官的愚见。」 「不足两位数哟,中校。」 康拉德参事官挥挥手,悲伤地抽动著眉毛,发起牢骚。 「东部的小规模胜利是没用的。我不是在低估现场的努力。但是,光靠这种战术性胜利是不可能的。非常难以……说是交涉材料。」 谭雅一面说著「感谢您的见解」表达谢意,同时开始说出「真心话」。 「那么,就该再踏出一步吧。」 对这句话产生反应,两组视线不发一语的凝视过来。 雷鲁根上校虽然面不改色,但康拉德参事官却露出不愉快的脸色吗?谭雅摇了摇头。是他说「贵官要是能坦露真心话,会让我非常高兴」的。该确认的也都确认过了。就跟部队已就位了一样。只要下定决心,就唯有行动了。 现在该是毫不犹豫地立刻点燃所有炮口的时候。 「如果只能抱持著不愉快的现状,就乾脆拥抱到底吧。屈膝求和的意见如何?」 「……不可能的,中校。作为外交官,我可以断言。唯独这么做是不行的。」 「这是为什么?」 谭雅的询问,让康拉德参事官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 「国家会撑不下去哟。」 「战败处理要是弄得不好,会让国家解体吧。下官认为比起无作为地迎来破局……就算会破产,也还是采取议和策略会比较安全吧。」 「这不是理论,中校。毕竟这是莱希的问题。我们莱希不知何谓败北。」 参事官就彷佛自豪,也彷佛痛苦唾骂的一句话。作为对致死疾病的诊断,谭雅也不得不同意这点。就连外交部的走廊都出现明显症状了。陈列在上头的是胜利的故事。 帝国是伟大、精实……作为胜者高举旗帜的自我印象,太过强大了。 「莱希……这个国家的社会契约是『胜利』。」 带著彷佛是硬挤出来的叹息,康拉德参事官发自肺腑地吐露他的苦衷。 「败北会让国家失去作为依据的前提。」 硬挤出来的话语,所说的却不是安稳且能让人肯定的理论。更何况是对像谭雅这样的军人来说,就只能彻底傻眼了。 「是陶醉在全能感之中的小孩子呢。甚至会想跟我同年纪吗?」 「听贵官这么说,还真是刺耳。不过,就连我都对『毫无胜利的可能性』这个事实感到作呕、恐惧,还本能性地否定了。」 「……很正直的意见。参事官,这是值 得尊敬的勇气哟。」 对于谭雅的反驳,康拉德就像困扰似的仰望著天花板。 「雷鲁根上校,太傻眼了。不,是该对军方脱帽致敬吧。真是惊讶,这个中校竟把事实当作是事实在谈论。」 谭雅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称赞。 即使扭曲现实,现实也不会因此改变。 即使像魔导工程学那样,显现出干涉世界的术式……这也是在干涉现实,并没有办法扭曲。 世界就是世界。将现实作为现实接受下来,是要活下去所不可或缺的吧。 「指出事实是无须忌惮的。还是说,关于没有裹上糖衣锭这件事,两位需要下官赔罪吗?」 「不用。」 「不用。」 康拉德参事官与雷鲁根上校说出明确的否定。 此外,作为观察者的谭雅还注意到一件事。两人就连发声的时机都跟照镜子一样精准。这就是所谓的意气相投吧。 最重要的是,康拉德参事官显著地放缓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就算是不明显的好心情,他也散发著真正的安心与喜色。 「那么,事情很单纯。为了拯救帝国,最终也是为了让我们全员获得幸福,想基于国家理性的要求,请军方开始『为了议和的战争』。」 谭雅嗯了一声,思考起外交官的话语。 「是究极的矛盾呢。」 为了结束战争而战争?这虽然真的很愚蠢,不过真正愚蠢的是,这件事会落到自己身上来吧。 「总比一味地追求胜利来得好吧,中校。」 「战争终究是政治的延伸……吗?」 谭雅带著叹息摇头。 对话本身正谈得愈来愈愉快,但同时浮上台面的却是不愉快的丑陋现实!完全就是无药可救的末期吧!帝国的知性菁英,居然不得不将究极的矛盾与结构作为所给予的前提! 都快因为举债破产了,却还借起卡债,梦想著能一举致富的蠢蛋。这就跟借钱买彩券的还款计画一样。 将来似乎会是一片黯淡。 在与雷鲁根上校、康拉德参事官的对话中忽然冒出的想法逐渐成形──这里已是艘沉船了。 心头甚至涌上悲哀。要忍住哽咽竟会这么困难……至今为止的从军经历全都白费了。自己的资历、勤劳、无薪加班、超时工作,全都变得「毫无价值」的可怕结局。 虽是情非所愿的环境,但谭雅还是为了将来著想,始终有做好自身的职责。 然而,却受到这种不讲理的对待!该甘愿承受的理由,该甘愿承受的必然,常人怎么可能会有啊。 是不可能会有的。 对于沉船已尽到充分的道义了。如今的谭雅有著跳进救生艇,寻求安全船只的权利。 她想要对外的门路。 为了转职的情报人员在哪里。 想现在就立刻逃到理性的世界去。不得已流亡,希望有门路。 在回程车上,谭雅将西方托付给她的累赘塞给别人。具体来说,就是隆美尔将军的方案。 她甚至做好了会遭到驳斥的觉悟。真是出人意料。是对现场的裁量权,特别是现场负责人的判断有著全面的信赖吧。就谭雅个人来说,乾脆私下搓掉也比较好就是了。 ……就结论来讲,作战方案被欣然允诺,甚至受到理解。表明支持的不只有长官。毕竟是参谋本部主流派的雷鲁根上校。就连在取得本国承诺上,也没有比他还要强大到无意义的援军了。 如果是威胁军政机构基层或中间管理职的手法,谭雅也略知一二。实际上也有抢夺补给,在列车的安排座位上插队,或是在与后勤的交流中获得关照。这对现场指挥官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工作。 只是,要怎么让高层动起来……就实在是外行了。这方面的事,人脉与经验无论如何都压倒性的重要。而雷鲁根上校是这方面的专家。毕竟他在回程车上看完文件后,就像易如反掌似的将手续处理完毕了。 光靠谭雅一个人,恐怕很难事先打点好一切吧……令人惊讶的是,只要雷鲁根上校出手,一天就能拿到审批章。 让那个鲁莽的隆美尔将军方案,接受海陆双方审批、承认的力量。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介入力。作为实务家的上校懂得权力与要领。因此,文件很快就获得审批。虽然就仅是如此,但对方要是政府机关的话,就会知道这是多么让人无法相信的奇迹了吧。 结果,让谭雅想假借隆美尔将军的案件,在本国打探「预备计画情势」的意图,受到意想不到的挫败。 就算想调查,工作也太多了。 在雷鲁根上校的质问下不断报告著西方方面的天候、情势、部队,还有种种其他事项,不仅要由雷鲁根上校与谭雅两人编写文件格式,还要立刻取得卢提鲁德夫中将审批章的死亡行军。 没有回报。硬要说的话,就是代替加班津贴的几杯假咖啡。完全就是无薪加班。结束后在耳边低语的内容,就只有以「预备计画暂时不会发动,要关注状况」为主旨的暧昧暗示。 询问之下,说什么是要配合外交部寻求改善对策。 虽是很好的发展,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他们也考虑一下现场的负担。就作为现场人员抱怨几句吧。于是,谭雅就决定一面在心中辱骂著乐观思考,一面徘徊在参谋本部的走廊上。 同时感叹著,这还真是没天理啊。 「也不能咒骂他们遭遇不幸吧。」 谭雅甩甩头,心想著要冷静,在参谋本部的走廊上深呼吸。 对发烫的脑袋最好的总是新鲜的空气。一面抱怨,一面诅咒,但在感到焦躁不安之前,深呼吸。假设就算焦躁起来,也要想起这件事深呼吸。 现状充满危机。 不过,好在离破局还有一点余裕。 用铁达尼号比喻的话,就是刚撞上冰山浸水而已。早晚会沉没。说不定船身就快倾斜了。但是,倾斜的角度还很小。是该趁其他人还在犹豫时,毫不迟疑地跳上救生艇的局面。 现在的话,挤到小艇旁的人还不会很多。 只不过,在行动之前必须要先做好决定……要跳上哪一艘小艇。一旦是战时状况下,对外寻求门路就必须要步步为营,否则将会打草惊蛇。为了生存下来,也需要带一份伴手礼吧。 只需要看成功的流亡者就会立刻明白。 「有留下名字」,换句话说,就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的人,都有做出「相当的贡献」。不论是伴手礼、价值,还是什么都好……总之,如果不想落得难看的下场,就必须理解流亡也有规则与形式美,并在理解之余赢得这场比赛。 就跟转职一样。要是弄得不好,就会愈转愈糟糕。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配合「流亡目标的价值观」。如果可以的话,也想重视评价。拋弃部队……这种会有损名声的事,应该要避免去做吧。 最重要的,既然是转职、中途录用组,假如不是即战力的话,就会遭到轻视。符合职位的经历与能力是最低底线。不论是要投身何处,都必须掌握要求水准,尽可能以不会有损名声的方式跳槽。 ……而且,转职活动就像是在身兼二职,也必须保持在帝国内部的地位。 理由非常单纯,被人看出没有余裕的求职者,会遭到杀价购入。要让自己获得适当金额的评价,并早期确保安全,真是矛盾。 最糟糕的,就是成为「背叛者」吧。 只要看产业间谍就好。下场大都是遭到舍弃。会背叛组织的人,也不会被对方信任。 圆满退职,圆满转职,善始善终。 这是为了在流动性社会中生存下去的转职术。 哎,还真是困难啊。 理想的情况,就是以目前的职位对「危机克服」做出最大限度的贡献。尽管没什么把握,但姑且是该买个保险吧。就算是不会拿回保费的保险,也依旧是保险。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十六日 西方方面军司令部 谭雅一走进房间,房间主人就投来迫不及待的眼神。在他那「赶快说吧」的无声叫喊催促之下,社交辞令也草草结束地直接进入主题。 「隆美尔阁下,下官回来了。」 「辛苦了,中校。关于预备计画,参谋本部怎么说?」 对方也开口就提要事。就连慰劳的话都省了,隆美尔将军向谭雅问起本国情势。 「没怎么说明。是打算暂时撤回吧。」 「回归预备?是有什么可期待的进展吗?」 是的──谭雅点头。 「经由康拉德参事官的管道,外交部开始行动了。好像是外交官告别了令人羡慕的薪水小偷生活,总动员起勤劳精神了。」 「动员得也太迟了。早在三年前就该开始了。失去的时间太多了。」 将军阁下狠狠说出的话语中带著愤怒。 「……毫无作为,究竟害死了多少人啊。」 这基本上是非常正确的意见吧。因为毫无作为的外交所丧失的时间与人命,光是想到就让人不得不头晕目眩。 不过,谭雅想稍微补充一点。 「坦白说,岂止是三年。早在诺登时就该叫醒他们了。这样一来,死者的位数就完全不同了吧。」 「……开始战争本身就是错的吗?」 「……下官不想说先人的坏话,但帝国太过依赖军方了。」 只要翻开帝国史,就会知道「帝国的建国」是由政治巧妙地让军事与外交互相配合。而如今却是双头马车的状态。先人的过失在于疏于将协调方式制度化留下吧。 不对──谭雅甩甩头。 优秀之人会犯下的少数失败,即是无法理解「他人的愚蠢」这个坏毛病。 「帝国的先人作梦也没想过,后世子孙会蠢到这种地步吧。毕竟战场与后方不团结这种事,只要是正常人听到都会觉得很蠢地一笑置之吧。」 你说得没错──长官悔恨地拿出军菸叼著,抽了起来。尽管想要他别抽,却没办法要他别抽的地位差距还真痛苦。 默默承受著二手菸一会儿后。 隆美尔将军从口中吐出充满叹息的烟雾,继续说下去。 「那么,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得不展示『帝国就在这里』吧。」 「为了不让伟大的先人们感到可耻吗?身为不肖子孙,但愿肩膀上的负荷不会太重了。」 「别担心,中校。你的肩膀扛得起吧。」 就像要她拿去看般递来的本子上,写著一个简朴的作战名称。 「门环作战?」 翻开盖有机密章的本子一看,里头写满了「作战」。尽管不会说是第一次看到,但居然让她阅读如此重要的机密……还真是光荣。可以的话,希望能在决定之前先让她看过。 「战斗巡洋舰二艘、轻巡洋舰三艘。此外,还有载满海军步兵的登陆用驱逐舰三艘吗?」 大略看完后,谭雅带著微妙的表情提出疑问。重视奇袭性,彻底以速度优先的主旨是很好。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感到疑惑。明明就没必要用水面舰吧。 「阁下,既然主旨是奇袭性的话……下官认为采用潜舰进行突击作战会比较妥当吧。」 暗中接近联合王国,让谍报人员从潜舰登陆。单纯来讲,就是从后门偷偷潜入拜访。尽管如此,也还是有办法大闹一场吧。 至少将风险最小化的提案,让隆美尔将军扬起耐人寻味的笑容。 「中校,这是政治性的作战。」 啊,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这是高于军事合理性的要求?既然如此……坚持从海上袭击是有意义的?」 长官点头表示没错。 「要打破木墙。即使同样是海,水面下的威胁也无法影响他们的舆论呢(注:意指波希战争时希腊人求得的预言:雅典境内的一切都将倒下,只有木墙能够幸存)。无法充分地……让他们害怕。」 这很有道理。 如果是迫于这种必要性,快速战队的一击确实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方式。不过风险也非常大。就算航速再怎么快,战斗巡洋舰与轻巡洋舰的最大航速,跟航空战力相比也是慢到不行。 况且,一旦是登陆作战,就也有必要停下。就算极力削减停泊时间,也还是有个限度吧。 ……不过,似乎有顾虑到这方面。 谭雅眼前的文件上,记载了「登陆用驱逐舰」这个莫名其妙东西的详细内容。以航速三十节朝著岸壁一如字面意思的冲过去,在撞击后让乘员跳船离开的登陆用舰艇?想必是在模仿联合王国军吧。 「最坏的情况,就算让驱逐舰自爆也无所谓。虽不知道海军会怎么闹,但得让他们做到这种程度。」 「陆军提出以让海军船舰沉没为前提的作战案?」 令人惊讶的大胆发言。尽管如此,他却说得这么若无其事……也不知海军会反抗得多激烈耶。 尽管一时之间难以置信,但同时也理解到他投入了非比寻常的决心。 也就是要以绝不退让的觉悟去做吗? 「必要性要求我这么做。我想要帝国兵组织性地经海路登上联合王国本土的实绩。」 「至少搭配航空魔导部队的空降作战如何?只要能分散敌方的意识与注意力的话,也能提高成功的把握吧。」 「就军事上来讲,你说得没错。但就唯独这次不行。终究只能靠我们的海军打破他们自傲的海上壁垒,不然就毫无意义了。一旦使用了空中回廊,冲击力就会不够。」 「限定使用海路?只将作战的重点放在海上也不行吗?」 隆美尔将军无言地沉重点头,脱口说了一句。 「不击碎联合王国人的自信,也就无法抓住外交的头绪。他们对大海有著无穷的信仰,我们必须让他们丧失那无限的信仰。」 「要玷污信仰?这话让人不可思议地充满干劲呢。」 尽管不是对付存在这类存在的延伸……但就算是无意义的劳动,也会想从中找出意义,这是当然的吧。 就算工作就是工作,做喜欢的工作也比较有工作价值。但得附加一个绝对的条件──即使如此也还是领得到薪水。总不能做白工吧。不过,能涌起干劲的工作,也务必想拚命去做。积极的心情正是创新力之母。 谭雅拍了一下手。 「如今正是攻城武器出场的时候吧。别说要规规矩矩的敲著木墙,而是气势十足地高喊摧毁、粉碎不就好了。」 「没有力量破门啊。不觉得顶多敲敲门的我们比较适合不夸张的方式吗?」 「真是非常遗憾。下官认为最好能分配到长距离列车炮。」 在大口径炮弹击中联合王国本土的同时,进行由海军掩护的突击登陆。不论敌人再怎么进行战时审查,这也会让谣言确实传开。 「一旦是海上进攻,就必须将一切资源投注在一次机会之中。阁下,还请您别再吝啬了。」 「我的钱包可是空空如也。就算要榨,也只能榨出请款单喔。」 「即使是这样,也有必要让航空机全面出动……只要是会动用到舰艇的作战,就算有限,也必须要确保空中优势,不然就只会沦为靶子吧。」 支 配空中的一方能赢得战争。至少,这在总体战中已成为无法动摇的行动纲领。就算是海军自豪的舰艇,一旦被空中压制,就会沦为靶子。只要回想起太平洋战争的历史,就会知道没有战斗机掩护的话,诸如战斗巡洋舰这种船舰只会笔直航向海底。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在下一瞬间,因为长官喃喃说出的话语而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抱歉,没有。」 「咦?」 「训练水准顶多是在陆上进行防空战。能进行外线作战的战斗机部队,早在很久以前就被调走了。就连压箱宝都正在重新编制。」 军事大国,列强中的列强。这种帝国、西方方面军,筹不出战斗机部队? 谭雅伴随著明显增加的叹息,不得不提出忠告。 「阁下,前提崩溃了。」 要从海路出征的话,就必须确保天空有著最低限度的安全。战斗巡洋舰二艘、轻巡洋舰三艘的话,是绝对需要战斗机直接掩护的。就算是夜间入侵也得进行航空歼灭战,将敌方的夜间警戒部队一扫而空才行。 「可能的话,需要有限的空中优势,就算不行,也至少要保持局部性的抗衡状态。除此之外,就只是在白白浪费宝贵的水面舰艇吧。」 「没问题的。中校,我很期待你喔。」 「……咦?」 「提古雷查夫中校,如果是贵官的部队……就能在海峡强行取得有限的空中优势吧?只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就好。我很期待你喔。」 指名了。长官似乎是认真的。 杰图亚阁下也好,隆美尔将军也好,为什么我能干的长官个个用人都这么粗暴啊? 「阁下,我的大队是大队,并不是连队或旅团。」 「即使是敌方的夜战部队,规模也有限。虽难以说是数量优势,但能确保夜间海峡上空的有限安全吧。」 「要我们大队单独达成?」 怎么说都有困难──本来是打算这样暗示的。然而…… 「……中校。要是贵官与贵官的部队办不到,就肯定无人能办到了。我对第二〇三在西方的战历抱持著敬意与信赖。」 啊,该死。 在心中唾骂,在脸上微笑,谭雅对隆美尔将军的甜言蜜语,回以形式上最隆重的敬礼。 「只要您吩咐。」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十七日凌晨一点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基地 召集部队,通知战斗计画。简单来讲,就是往常的工作。也就是要跟往常一样,将麻烦的事情解决掉。 在部队员整齐列队好之前,谭雅就喊出口令。 「大队,注意!」 只要一声宣告开始的口号,全员就会切换意识。彷佛按下开关的模样,正是作为战争装置的优秀表现。是可期待的部下,亲手培育的精锐。 想必能度过不可能的任务吧。甚至能确信,在战争中没有比他们还要可靠的战士。是她自豪的猛将。 「这里是让人怀念的西方空域。过去在『旋转门』之际,我们高唱凯歌的天空。眺望著在空战时经常拜访的联合王国本土,如今,我再度与各位战友回到这里。」 朝著也曾降落过的大地进行的登陆作战。联合王国哟,如今我将再次前往──的感觉吧。只不过,谭雅的军靴是魔导师的军靴。只要没有用步兵的军靴踏上,就无法占领那块土地。因为魔导部队就是魔导部队,并不是步兵部队。 ……正因为如此,这次才必须带著步兵前往。 正因为十分清楚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任务,谭雅才会为了鼓舞部下,灌输他们该怎么做。 「这是为什么?」 一面询问,一面凝视部下。窥看著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就像在诉诸义务感与爱国心一般,谭雅接著说下去。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资深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以游击为主干的帝国军参谋本部的压箱宝。说一骑当千是太过傲慢吧,但也是能将愚蠢的新兵,一骑宰杀掉一个中队的精实胜利者。 谭雅将任务,将职责,还有将目的灌输到他们的脑中。 「答案很简单。只会是『为了胜利』。我们就算独力也要达成航空歼灭战。」 败北很苦,胜利才是甘露。 不幸的是,帝国这个雇主已陷入慢性的营运资金不足。甚至毫无余力为了胜利集中投入资本。该死的是,谭雅正逐渐适应这个黑心工作环境。战时状况还真是可怕啊。 我们不得不拥抱恐惧,正因为如此,所以也要求部下冷静。 「各位,敌人看到我们恐怕会笑吧,笑我们才这么少人究竟能做什么。一点也没错,我们不过只是一个加强魔导大队。就算要拍手称赞敌人很会算数也无所谓。」 承认敌方优势。谭雅想保持诚实。向部下说明自己有多么客观地理解状况也是很重要的。 此外,还要假装有理解劣势的对策。就算有偷换论点的自觉,也有必要煽动部下,注入奋战精神,这种大义名分能将一切正当化。 也就是说,必要还真是了不起的葵纹(注:德川家家纹)吧。 「然而,我们大队可是我们大队。我相信我们是经验丰富的绅士淑女大队,是度过铁与血考验的精锐。跟那些包著尿布的家伙当然是不同水准吧。因此才会要求我们工作。」 专注地煽动热情,注入目的意识。 精神论还真是方便。能假装没看到别无选择的事实,将自己的无能搁到一旁,这真是太棒了。该死。不能忘记自我厌恶。要是丧失这是错误的感觉,就会沦为真正的无能。 正因为如此,才要在适当地激发动机后,刻不容缓地灌输「实务」的概略。 「开始说明往后两周内的作战概要吧。」 机密很多,而且还是针对部队的简报,所以才希望要「简单明瞭」。一旦是长年以来的工作的话,也很清楚什么是重点。 「第一阶段是武装侦察。分派各魔导中队,毅然进行夜间渗透战。对敌夜间防空线进行测试。」 就像压力测试一样,是为了找出脆弱部分的探索攻击。一旦是干练的航空魔导师,就是万无一失吧。 边对部下的理解表情感到安心,同时补充一点。 「此外,还预定要同时进行欺敌工作『臭鸡蛋』。万一在敌地遭到俘虏时,就述说『臭鸡蛋』的剧本。」 不需要暗使眼色,自己的副队长就明白了。以代表全员提出疑问的形式,他举手发问。 「关于『臭鸡蛋』,下官有疑问。请问是怎样的剧本?」 「就回答拜斯少校的提问吧。直截了当地说,就是要伪装成以夜间骚扰为主轴的航空歼灭战。藉此,将会让敌方产生从西方空战主战场调回战力,为了提高本国附近的防卫能力而投入军事资源的必要性吧。」 逼迫他们处理在夜间进行渗透攻击的航空魔导师。 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样。 「就结果来说,『臭鸡蛋』将有可能降低他们的对帝国攻击能力。必须要让敌人认定『这个』就是我们的目的。」 要欺骗敌人,帝国的「对帝国攻击能力削减作战」开幕了。 「此外,这个剧本在两周内全面适用,要持续夜间袭击。两周以内在海峡确保暂时性的夜间空中优势后,就要开始第二阶段作战。」 在咧嘴微笑的部下面前,谭雅轻轻摆手,表示不允许再多问了。 「细节会在之后发表吧。各位,就给我尽微薄之力吧。」 让部队员解散后,谭雅注意到军官走了过来。是以拜斯少校为首,包含中尉在内的全员 第伍章 帝国式门环 注意漏水。 ──无名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五日 联合王国首都某处──饭店茶室 这世上要是有支配世界的秘诀,那就是红茶。 德瑞克中校毫不怀疑地坚信这是真理。对联合王国的军人来说,这是太过显而易见的前提。 一杯红茶正是世界帝国的根本。 会嘲笑这点的人,恐怕丝毫无法理解所谓的道理。因为这意味著支配了物流。 作为经济作物,在市场上流通。 为此,必须要有能确保安全的贸易航路,足以作为世界警察的军事力,也不可缺少能确保这股军事力的产业基础建设。 将在原产地制造的茶叶,送到远方消费地的必经旅程。 以前是用运茶帆船,如今则是由轮船担任。正是日不落伟大王国的航道,相对于不得不依赖陆路的大陆国家,担保了海洋国家的优势。伴随著茶香。 海军力所代表的意思,即是能确保自由开放的大海。总而言之,就是唯有海洋国家才足以担任世界的霸权。 正因为如此,当德瑞克中校久违地来到某饭店茶室时的经验,才会一如字面意思地是冲击性的幻灭。 本国的下午茶时间,必须要是联合王国最美好的时刻。 他本打算作为一名绅士郑重地端正威仪,在有著悠久历史的饭店里,坐著高贵的骨董家具,用最高级的瓷器享受一杯。 但是,不需要喝进嘴里。 花朵绽放的芳香。 红茶的味道。 文化的香气。 该经由鼻腔带来喜悦与感动的味道,并没有从红茶杯里飘出。温热液体就只有颜色还勉强像是红茶这点,反倒更显凄惨了。 跟在联邦战线喝到的,殖民地人所提供的红茶同级,不对,就公平起见,要说是远远不如才对。 在战地喝到的,是遵守中立的合州国作为物资提供的混装茶叶。是混装在大量生产的罐头里的茶叶。这种茶叶的品质,居然比本国最高级的茶室提供的红茶还要好,是让人不得不感到晕眩的惊天动地事态。 难以置信──德瑞克忍不住摇头,一名细心的女服务生,一手端著假司康饼走了过来。 「中校,有问题吗?」 对于带著满面笑容询问感想的女服务生,德瑞克中校不得不提出忠告。 「尽管不想说,但这味道只有问题啊。要是没有在战前来过的经验,可是会大喊『叫你们经理出来』哟。」 要是不知道以前的工作表现,说不定会以为是某种恶作剧而大发雷霆。 「端出这么过分的茶……你也是新面孔。以前的男服务生呢?」 「不是在战壕、海底,就是成了中校的同伴哟。至于红茶的品质,就麻烦向可恨的帝国海军潜舰说一声了。」 「辛苦你们了。哎呀,那我就收下吧。」 一面随意聊著,德瑞克中校一面拿起女服务生递来的假司康饼。 乾巴巴的,或是说完全没有小麦粉的味道。 在忍住叹息,伸手拿起奶油后,发现这也很明显是替代品。就算想至少用果酱掩饰味道,也吃不出味道来。不仅砂糖加得不够,水果的品质也让人难以恭维吧。光看外型,说不定还比较像糖煮水果…… 「……哎呀,果酱与奶油都让人难以入口。像的就只有形状吗?」 难得回到本国耶──德瑞克中校忍住牢骚,灌著半温不热的假红茶,硬是把假司康饼给咽了下去。 下午茶也徒具形式吗? 难怪明明是绝佳的下午茶时间却这么少人。哎,完全否定也不太好就是了。战时状况下的饭店,能靠著配给品设法提供餐点,就算是「道德性」的了。 只不过,光是把替代品咽下肚子里也很难受。 边想著这些,边为了转换心情要了报纸,与剩下的假司康饼艰苦搏斗的德瑞克中校身旁,走来了一名老人。 「mr.约翰逊?」 「嗨,德瑞克中校。伤势如何?」 「就如您所见,已经痊愈了。拜这所赐,让我能像这样来享用本国的美食。是相当愉快的味道呢。」 很好──老人点了点头后,随即凝视过来。在东部时也是如此,德瑞克完全看不出这名老人在想什么。 像是在打著什么如意算盘的来访者,带著满面笑容说出无理的要求。 「看样子……中校,你似乎很闲呢。既然这么闲,就稍微陪我玩一下吧。」 「咦?」 「贵官喜欢驱灵吗?」 「如果是驱邪的话,小的时候经常在做哟。不过,大都是在闹著玩就是了。」 真是怀念。让人回想起挥舞著紫杉树枝,到处追赶著妖精或小矮人的往日。 带著童心,浑然忘我地追逐著不存在事物的日子。 任谁都会记得的。尽管让人害羞,却是温馨的甜美过往。就像是住进寄宿学校后,在宿舍被级长严格管教的生活中渐渐遗忘的回忆一样吧。 「这话还真可靠。那么,想请你回归童心做一件事。没问题吧?」 「反正都是命令吧。尽管没得选,哎,所以呢?是要我去驱除哪一只幽灵啊?」 「莱茵的恶魔。」 伴随著若无其事的语调,老人所回覆的话语,让德瑞克中校被含在嘴里的假红茶给呛到了。 「咦?」 对于惊愕地边咳边发出疑问的中校,老人毫不在意地继续说出爆炸性发言。 「关于贵官在东部看到的海市蜃楼,听住在帝国的朋友说……有聊到最近要来家里玩呢。」 「mr.约翰逊,不好意思,这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老人立刻点头。带著眼睛没有笑意的笑脸,情报部部员以亲切的语调开始说道: 「情报源的可信度非比寻常。虽然还在调查确切证据……但据说,最近连夜袭击我方海峡巡逻部队的什么『亡灵』,也是莱茵的恶魔。」 所谓,这一切全是为了让酸菜佬跨越神圣不可侵犯的木墙。说是什么千里迢迢的渡海「奇袭作战」。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是若无其事的语调,但话语中带有的炙热愤怒是货真价实的。老人的心情似乎非常差。只不过,德瑞克中校身为军事将校,也对在这种地方滔滔不绝说著机密的老人有意见就是了。 「混帐酸菜佬要从海上擅闯我们联合王国的庭院?在饭店的茶室里听到这种消息,让我有点震惊呢。」 「没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庭院』哟。」 老人哂笑起来,语带双关地强调著庭院两字。 「在联邦学习过了呢。很好,看来你有记住警戒心的意思。很高兴共匪在作为教师上有稍微派上一点用场。为了让你更上一层楼,我就给你一句建言吧。」 是非常适合哂笑两字的微笑。也可以说涂满了约翰牛风格的挖苦与迂回。 「一旦来到战时,就什么东西都会缺。尽管如此,却还能勉强营运的饭店,你可得多加小心。背后绝对有情报部的影子在,要好好记住这一点喔。」 要是他还使了眼色的话,德瑞克中校也就懂了,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里是被「清扫」过的地区。 「……让人担心起情报部的未来呢。mr.以偏远地区加给送来的苏格兰威士忌是很不错,但本国这边是不是没有投入预算啊?」 「就算国王陛下允许,就算上帝本人允许,国王陛下的财政官员也不会允许哟。他们对我们可是相当严厉呢。」 是所谓的「矛盾」。忠于国王陛下的财 政部菁英官僚会蹙眉质问── 在战时状况下,尽管关闭了驻外机构,出国签证的发给数骤减,表面上只是「外交部签证发给部门」的部门,为什么会增加经费? 当然,他们有察觉到这在本质上是「情报部」的预算。也看穿外交部的「签证发给部门」是「表面上」的身分吧。尽管如此,他们也是财政部的财政官员。很可悲的必须说出「场面话」。 具体来说,就是能向国王陛下忠实的在野党议员说明的理由。 「毕竟,爱国心旺盛的诸位议员……最喜欢将『官僚组织的浪费』视为违反战时努力的行为,加以弹劾了呢。」 他们是基于爱国心在弹劾浪费。民主主义的众议员弹劾暗盘交易与官僚组织的怠慢,该说是代议民主制的骄傲吧。对联合王国来说这确实是件好事……但对遭到误射的情报部门来说可是个大问题。 尽管说来愚蠢,但联合王国的情报部与财政部,就这样陷入了不断争执的闹剧之中。即使是表面上视为不存在的部门,唯独预算怎样都得经过表面上的管道获得……所以相当艰苦。 因此──约翰逊先生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穷人家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掌握到的敌人情报。也为了让人们不需要被帝国人的军靴惊醒,想在这里拜托你去击溃他们。」 「恕我失礼,有拿到莱茵的恶魔出现的预定表吗?」 「哈伯革兰阁下是这样想的。尽管很抱歉得取消你在返回东部之前的休假,但请认为战争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休假不断被取消的人呢。」 老人就像要引人同情般的牢骚,是身为情报部员的演技吧。不过,因为得不到回报所散发出来的哀伤,也可说是半真心的。 「高层的所有人都有点情绪暴躁呢。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只要下令,我就照办。」 「那么,你就去掩护前往迎击的旅团吧。」 听他说得这么简单,让德瑞克中校微微蹙眉。虽说只要下令就会去做,但这么做有意义吗? 「恕我失礼,只有我一个?」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毕竟是为了达成此目的,从你的老巢──海陆魔导部队准备了一批精实的家伙。」 准备了一个精实的中队负责掩护──当得知这件事时,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个「不能失败的工作」。 「既然有像诸位这样的精锐跟随,相信会非常可靠。」 「我愿尽微薄之力。要是没来,就还请宽待了。」 「这是当然!我向你保证,这不会是你的责任。」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二十六日 联合王国本国 迅速的安排是用心的象徵。官僚组织是靠惯性在运作的。当他们敏捷地动起来时,就表示有相当大的压力与上头的意志存在。 「……居然会这么勤勉呢。」 进展快到让德瑞克中校忍不住傻眼地喃喃自语。 战争机器的齿轮在注油后立刻转动,他一下子就收到命令文件,并调到新的临时配属单位。还以为针对东部多国籍义勇军将校的命令权会非常复杂,可是战时内阁与情报部的硬干却足以排山倒海。 茶会隔天就搭乘情报部员的车辆移动,与负责这次迎击作战的旅长会面。 据他说,这是甚至动员了本国舰队的彻底的伏击作战。虽然大胆到也让人觉得是不是没考虑到间谍的隐匿性,但在战场上不用烦恼数量是件好事。 毕竟,友军的魔导部队可是一个航空海陆魔导旅团。不过关于这点,旅长巴尔默准将则是边向德瑞克推荐红茶,边带著苦笑吐露内情。 他表示「大半是新兵。是一群对海潮味毫无办法的小鸡」。 「彼此都是被政治拖累的人。中校,就跟多国籍义勇军的新兵没两样哟。在稍微听到你的风声时还很同情,不过一旦变成自己的事,就只会让人想哭呢。」 「当官难为呢,阁下。」 「能被人称为阁下,就是要相对地负责下下签。你在军队待久了,也会有类似的辛苦喔。」 说笑一番后,确认到彼此都是有常识与良知的约翰牛精神持有人。既然要一块战斗,就希望会是知心的关系。 作为外派单位,算是相当不错的形式。 如果是有著共同语言的专家同伴,事情也会谈得非常顺利。询问旅长有关战力的推论后,德瑞克自己也抱持著危机感。 毕竟我方尽是些新兵。姑且不论人数,但在能力上有著深刻的不安。 话虽如此,旅团也是非比寻常的规模吧。既然敌方的海上战力会被我方的本国舰队阻止,要将恐怕会与舰队随行担任直接掩护的敌魔导部队驱离是绰绰有余。 问题在于敌人。德瑞克之所以会跟巴尔默准将一同抱持著危机感,就是因为「敌named」。 「我想请教中校的经验。莱茵的恶魔怎么样?有高于传闻吗?」 「岂止是高于传闻,简直是不愧于她锈银的别名。跟那个进行过近身战还活得下来这件事,我会终生感谢上帝,并且用尽一切的话语向祂抱怨这世上有那个存在的事。」 「……真是过分。这倘若是事实的话,我就是接到不可能的任务了。没想到得要命令孩子们去跟帝国军人厮杀呢。」 「我在东部看过她。对于她是否真的会出现,还是半信半疑的。」 听到德瑞克这么说,旅长微微嗤笑起来。精疲力尽的脸孔上,写著「要是这样该有多好啊」这种说不出口的愿望。 交换敬礼,收下代替香菸的酒瓶后,德瑞克中校就在巴尔默准将的副官带领下,前往自己所要指挥的一个中队。 要说初次见面,或许会很怪。 毕竟他们全是旧识。是为了重新编制德瑞克自身在过去所属的海陆魔导大队,而将老兵重新召集起来的中队,所以全是知心的队友。 「是你们啊!」 「是中校吗!」 边聊著蠢话,边询问情况后,得知全员都与其说是正式配属,还不如说是临时的紧急动员。 总而言之,就是自己很快就会被再度踢回「多国籍义勇军」吧。到时候就不能设法把这批资深的海陆魔导中队带去联邦方面吗?尽管知道这是在打如意算盘。可是,要是有这批精锐在,工作就会变得相当轻松吧! 但也许……是「莱茵的恶魔」会来的这个间谍所提供的情报,准确度高到足以让上头判断需要他们吗? 「话虽如此,但真的会出现吗?」 如今,莱茵的恶魔正在东部追逐著我那不幸的同僚米克尔上校吧。 要相信帝国内部的亲爱友人,总之就是什么间谍的情报,准备万全的迎击态势?总觉得也太幸运了。岂止是半信半疑,感觉大半是被捉弄的心情是怎样也抹不去。 防备什么袭击预定日,让一个魔导旅团与本国舰队一本正经地待命,甚至是太不现实了。 而且,要是还为了迎击,连日命令他们进行二十四小时体制的事前升空警戒,就只能用「真的假的」来形容了。甚至还预期自己会在事后不断抱怨这是一出闹剧,在酒吧灌了冰凉的麦酒后,将上头的失误一笑置之,拖著徒劳的身体投奔床铺怀抱的情况。 一连三天下来,也腻了。 然而,现实比小说还要离奇。八月最后的升空警戒时间……就因为不请自来的客人,突然地宣告结束了。 最初的徵兆,是突然嘈杂起来的无线电状况。通讯激增,让人确信有什么事正在进行。 当德瑞克中校猛然切换意识时,战争也热闹起来了。又是月底吗? 在伴随著这种牢骚握起枪后,司令部传来一句状况说明。 「daniel01呼叫全员。潜舰目视到敌影!是帝国军!他们的舰队来了!」 巴尔默准将的通知,让德瑞克中校稍微纳闷起来……间谍什么的情报竟是真的吗?甚至是让人惊讶。 所谓的情报战,是愈去研究,就愈会不相信人的东西。完全搞不懂是真的有间谍吗?还是「想对内发出有间谍的情报」? 包含是否真的有间谍在内,还是不要太认真去想,对心理卫生会比较好吧。 自己就照自己的步调,去完成自己的工作吧。不过,就算是哈伯革兰阁下,终究还是会判断错误吧。 毕竟,自己是相信的── 「莱茵的恶魔在东部」。就算说敌人已来到眼前,也还是如此确信。那家伙正在东部,以可怜的联邦兵为对手肆虐著。 接下来等返回东部后,自己也得要对付那家伙……这种假设却在下一瞬间破灭了。 「嗯?」 微弱的魔导反应;刺烫的某种感触。 是在东部记住的反应。 ……想忘也忘不掉的锈银的反应。 「喂喂喂,我的守护天使上哪去啦?」 是怠工吗?在战时状况下,这可是难以原谅的怠慢,真想以敌前逃亡的罪名把我的守护天使拘禁起来。一面抚著后颈,德瑞克中校一面甩著头向部下喊道: 「糟透了,小子们。给我做好厮杀的准备。」 这个波长。这个可怕不已的波长,他是不可能误判的。那家伙的魔导反应,就算睡著了也能感受得到。 尽管难以置信,但凡事都没有绝对。 「向巴尔默旅长发出急报。说要和大队规模的恶魔战争了。」 「战争的准备,不是早就在做了吗?」 就连老兵都是这样,原来如此,这就是百闻不如一见吗? 环顾中队,全员都保持著适度地紧张,适度地放松肩膀的力道在待命。尽管并不坏……但也就是说,假如没体验过那个有多糟糕的话,就只有这种程度吗? 这可是赌命的生存竞争,给我再稍微用全身表现出来啊。 「不对,完全不对。不是杀,就是被杀。要当作对手是货真价实的恶魔。别被外表给迷惑了啊。」 「是那个小女孩什么的家伙吗?」 「是小女孩的就只有外表。里头根本是有智慧的怪物。」 但德瑞克的警句,却被当作是贴心的玩笑被部下一笑置之。 「认真的吗?中校,你在东部待太久了吧?」 纾解了紧张感。就像在这么说似的放松肩膀的力道是很好,但对上那家伙,就连老兵也很危险。 「海陆魔导师的诸位战友,给你们一个忠告。」 听好──就算明知这是野蛮至极的不绅士行为,也还是不得不说。 「别对女魔导师迟疑。倒不如说,不想死的话就积极开枪。敌人看起来像幼女?对上那家伙要是不迟疑就能没事的话,倒不如要当作是运气好啊。」 「虽不知道是脑袋还是身体,但中校在东部得了什么怪病吗?」 「不,我很健康、理性并且冷静。毕竟我很不幸地是个正常人呢。」 这是在战争。 我们是在战争啊,诸位海陆同袍。 「诸位绅士。越过本国海峡的我们就算是野兽也无所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认真战争。今天一定要让那些家伙葬身海底!」 确保了数量优势。具有战术性优势,还有与舰队配合。情况非常好。高层与政治家偶尔也会设定优秀的战场。 「上吧!去赢得胜利!」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八月三十一日 海峡上空 原本打算奇袭。 至少,在作战计画上是这样预定的! 有严加保密,现场也竭尽所能付出了一切的努力。 尽管如此,那是什么?不对,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是黑铁的战船;钢铁的产物即成群的主力舰。 是支配大海的这片海域的主人,联合王国海军的本国舰队。 正确来说,是其中一部分吧。因为完全没看到他们自傲的本国超无畏级战舰战队。是以旧式的高速战舰与战斗巡洋舰为主轴的战斗巡洋舰队吧。 可恨的是,就连这种战力都不得不说是压倒性的。明明只有一部分战力,却似乎还是有办法将帝国海军的北洋舰队轻易击败。就算是大洋舰队,对上他们也顶多在数量上勉强平分秋色吧? 不管怎么说,我方的战队就跟在大象面前被踩扁的蝼蚁一样。即使打起来,也称不上战争。单纯是虐杀。 只不过,就连这种数量劣势都还不足以说是「最糟」的情况。 真正的问题,是敌人的动向。 在我方的奇袭作战中,与做好万全准备等待的优势敌人「偶发遭遇」? 「哈,不可能。」 与其相信这种事,还不如去信奉共产主义与存在。总之,这不可能是偶然。 与其说是怀疑……基于异世界的知识,谭雅当场就识破这是有著秘密与机关的欢迎会。 尽管怀疑那有十之八九是存在的吧,但如今可以确信了。 是魔术情报。 他们正确地破解了帝国军的暗号。帝国军所有的军组织都是透过无线电波在发收机密……所以这可不是有哪里漏水的问题。总归来讲,就是军方的对话全都泄露出去了。 哎呀,这样的话,即使谭雅个人与第二〇三再怎么吝啬地用心保密也无济于事。 这样难怪赢不了。 在转职愿望越发强烈之中,握紧拳头,也不掩咬牙切齿的面对这痛苦的现实。自己是加入败北的阵营了。 情报可是攸关死活的重要。话虽如此,但这是有办法避免的。 作战计画只由将校运送,也完全不使用电报,只要采用这种谭雅流的保密方式,就有可能避免泄密。虽不知是西方方面军司令部,还是舰队的蠢蛋……但就连这种对保密的顾虑都做不到的话,就让人想吐了。 「等回去后,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也得尽可能地向隆美尔将军抗议。」 只是,在这件事上抱持著相当大的难题也是事实。毕竟谭雅虽能敲响警钟,宣称我们不如敌人,但要是被问到「真的被破解了吗?」,可就伤脑筋了。 会被要求进行恶魔的证明吧。因为「大半的军人」都确信,帝国军的加密强度是万无一失的……如果不是这样,即使是愚蠢的各部门,也不会做出随便使用电报,进而导致作战泄露的行为。 还真是残酷、无情、不讲理啊。 「竟会有这种事,这么愚蠢的事吗?」 「中校?」 对于副官担心的询问,谭雅满腹牢骚的回应。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记住眼前的景象。这就是上头搞砸的结果。这样还打什么战争啊!」 要是可以的话,真想大叫一声混帐东西;假如没有社会立场的话,真想大叫我要离职。经营管理层要是犯错,现场怎样也无法挽回。 谭雅虽然喜欢努力,但最讨厌无意义的努力了。 努力假如没有适当的手段与目的,还有最重要的是依照环境与战略有建设性地投入的话,一点意义也没有。努力是手段,而非目的。 只不过,对此时的谭雅来说,这种长期观点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被说人类只顾前不顾后,也不关她的事。眼前的敌人才是紧要的问题。得想办法对付他们。 对了──在空中转移视线后,就看到下方 的快速战队正连忙著变更路径。 虽说有包含战斗巡洋舰,但友军战力终究只是战队。假如跟联合王国本国舰队的战舰群正面交锋的话,毫无疑问会葬身海底。 也没必要白白浪费税金与人命吧。 海军的指挥官,哎,该怎么说好呢。似乎有著一颗正常的脑袋,在强敌面前迅速落荒而逃。 没有迟疑,能当机立断这点非常好! 虽然也觉得他们应该要向在上空担任直接掩护的我们说一句忠告或是联络……但或许是陷入恐慌,无暇顾及我们吧。是经验不足呢。 「舰队真好,能过得这么悠哉呢。是在港口里龟太久,导致经验不足吗?」 就连水面打击部队的指挥官,看起来都没怎么参加过实战的洗礼仪式。看来海军似乎没有在好好战争的水面部队呢。 ……哎呀,现在要是有能帮忙掩护撤退的优秀潜舰部队在的话,就轻松多了。 「该用一般通讯呼叫在这片海域展开部署的友军潜舰吗?……联络不到吧。」 独自嘀咕,独自否定。像在演短剧似的……不对,谭雅摇摇头。 联合王国本国附近的帝国军潜舰大半都处于无法通讯的状况下。反正肯定是在电波抵达不了的海底潜航。既然手边没有长得很夸张的天线,这就是在痴心妄想吧。 那么,问题来了。 我方是一个大队。 敌方是一个旅团。而且,还有压倒性的舰队随行。 尽管并没有预定要冲进水面舰艇的防空炮火里,但敌方能在后勤与据点面上依靠舰艇这点非常狡猾。 总而言之,就是长期战对我方不利。那要配合友军战队逃走吗?不,这可不行……要是与该护卫的舰艇一道同行,就必须配合他们的速度。 这样一来,怎样也无法摆脱敌航空魔导师。 与其跟著累赘一起逃,还是分开逃跑会比较安全吧。再说,也不想让大野狼护送回家。 「……攻击是最大的防御吗?」 「中校?决定了吗?」 面对副官的询问,谭雅就像当然似的点头。 「向舰队拍电。『无须顾虑我等速速脱离,我等将引诱敌魔导师』。以上。」 「说什么无须顾虑,海军早就逃走了哟?」 虽然副官毫不留情地指摘,但谭雅姑且还是作为长辈,展现出训斥部下的度量。 「维夏,要宽待新人的失败。」 只要不重复相同的失败,就还在容许范围内。不容许失败的组织,会变成隐瞒失败的组织。要去除失败,明明就必须要适当地找出失败之人与原因啊! 「海军可是战争的外行人喔。只是慌张逃跑,算是了不起了吧。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会想期待他们的表现呢。」 「要是还有下次的话呢。倒不如去跟他们说,请不要欺负弱小吧。」 「跟谁?」 副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带著满面笑容说出很过分的话语。 「跟联合王国的本国舰队啊。乾脆恳求看看如何?我觉得把我们拋下的海军,要是也能像这样忍辱求全就好了。」 她那孩子气的说法让谭雅蹙起眉头。要是部下自行冲进盛大的陷阱之中,自己也得背负上监督责任。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别这样说。」 「……那个,我太不谨慎了吗?」 不对──谭雅明确摇头。 「喂喂喂,副官,给我振作一点。欺负弱小可是战争的基本喔。」 「也是呢!」 没错──谭雅强调起结论。 「要是谴责他人,自己等人却做了相同的事,可是个大问题喔。我们必须贯彻始终。」 「那么?」 「就去做相同的事吧!各位,要上了。」 轻轻挥手,向部队打信号。 这种时候的做法,所有人再怎么说都在东部明白了。 「要向联合王国军冲锋吧?好怀念呢,当时被警察追著到处跑的情形,如今也历历在目。」 拜斯少校用无线电说笑著,向谭雅拋出话题。是要消除众人紧张的惯例手法。 当然,谭雅也轻松风趣地把话题拋了回去。 「这次是比警察叔叔还要可怕的海陆魔导师当鬼喔?」 「正合我意。」 砰地用力敲响胸膛的副队长真是可靠呢。他要是也能有战争以外的兴趣的话,就会是完美的人力资本了。过于干涉他人的内心,是种让人厌恶的行为。尽管如此,这种时候也还是会不可思议地感到十分惋惜。 不过,现在是战争,这里是战场。对谭雅来说,就唯有诚实用心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很好,各位战友!就用我们在东部磨练的机动战,好好招待慢吞吞的各位联合王国人吧!」 此时,她忽然想起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点子。向联合王国喊喊话也不错吧。 能够宣传自己的机会,不论是什么都想好好运用。 「副官,准备以全频率进行公开广播。」 「我立刻准备。要广播什么?」 「『发:帝国军。致:不像样的外行人。让我们来指点你们几招。就好好享受历经东西战线磨练的机动吧』,以上。」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的嘴角毫无疑问是绽开微笑了……单纯的挑衅往往都很有效。毕竟不论是怎样的笨蛋都能理解。 而他们的精神性会是贵重的战术材料。因为所谓的笨蛋,都有著绝不容许被他人当成笨蛋的精神性。 所以才会是笨蛋呢。 在亲切地用联合王国官方语言发出电文后,敌航空魔导部队的动向就明显活络起来,所以效果似乎是非常好。 看来敌方的指挥官并不懂得忍耐呢。不对?敌方的动向并不一致。那就不是指挥官……而是部队失控吗?要是这样的话,联合王国军看来还真是粗糙。 连航空魔导战这种高度统合的战争技术的基本都不知道吗? 「大丰收呢,各位。」 谭雅咧嘴窃笑。 要组织性地对付一个旅团很费工夫,但如果是一个旅团规模的暴徒,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组织与统率是暴力的基本。 用手指戳人会导致手指挫伤,但用拳头揍下去,就能把人打倒。这是非常单纯的道理吧。 「零零落落的冲锋,还真是叫人钦佩呢。居然没有意识到射线与互相支援。」 「维夏,他们也很拚命。就认同他们的努力吧。」 受到副官意外似的眼神,谭雅窃笑起来。 「认同他们,然后再加以击溃。」 「要欺负可怜的新兵?」 「击溃死命挣扎的敌人,打击弱小的敌人有什么错?你该不会是讨厌欺负弱小吧?」 「我最喜欢了,中校。」 这就是方才还在提议向「敌人」呼吁不要欺负弱小的副官言行吗?虽不吝于承认部下有内心的自由……但谭雅也不得不以正义之心进行告发。 「副官,我就在考核表上写你有欺负弱小的恶习吧。要重视仁爱之心。去体贴地对待他人吧。世人皆兄弟喔。」 这当然是玩笑话,他们也十分清楚。 「「「哈哈哈哈哈哈。」」」 充满笑容,气氛良好的职场环境。维斯特曼中尉的中队虽然慢了一点,但就整体来讲动作并没有问题。 「那么,很遗憾的,要战争了。去陪各位外行人跳舞吧!」 一声号令,做好准备的大队就开始行动。 对付旅团,大队就算聚集起来,也只会落得「 最终遭到包围」的下场。 那么,该怎么做? 不用说。 就只有「冲锋」了。 只要身经百战,这就是任谁都知道的事。拜斯与格兰兹他们十分清楚这点。 就连像维斯特曼这样的补充军官,也都会在战场上学到的大原则。 高度差两千英尺是个不小的优势。只不过,谭雅等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也还是舍弃了这项优势。 四个中队分别形成尽管分散却能互相支援的四个圆锥。为了贯穿联合王国军那杂乱地聚在一起的战法,展开猛烈地冲锋。 所谓的战争,就是要经常先发制人。 就算受到惊慌失措的反击,零星的射击也难以说是威胁。 零零落落的队伍所发射的连目标都很暧昧的紧急射击,怎么可能打得穿身经百战的魔导师的防御壳啊。相对地,就算是单纯的冲锋,只要成为受到明确管制的一次冲锋,冲击力就会非常大。交错的瞬间,第二〇三发自内心享受著胜利的果实。 另一方面,外行人还真是可怜! 缺乏经验法则的对手,往往会做出「停下来瞄准」这种奢侈的选择。意图射击而「稍微停下来的魔导师」,就只会是垂直落下时的「靶子」啊! 「就像是在学飞的企鹅吗?」 敌人惊慌的反应还真是惹人失笑。 联合王国制的演算宝珠,是注重「机动战」所开发的。轻盈,轻快……只要不动,就无法发挥本领。即使他们强化防御壳,第二〇三也有著丰富的开罐头经验。毕竟,他们至今一直都在撬著联邦制宝珠那硬得夸张的坚硬防御壳。 这是单方面的步骤。 显现而出的魔导刀在切开敌人的防御膜后,就这样带著重力加速度的加护砍向防御壳。愕然的敌魔导师还来不及发出死前惨叫,他们就「丧失战力」,被迅速地打落海面。 席卷而来的暴力。 闪耀的魔导刀与爆裂术式的火焰,是在瞬间让深红鲜血洒满天空的力之暴风。 「之前就在想了,联合王国的魔导师『软』得很轻松呢,中校。」 小组搭档的副官这句话,让她深感同意地点头。宛如鸡蛋,一敲就破,喷出里头的东西。 当然,少数担任新兵保母的敌方老兵很棘手……但人数有限。 「半吊子呢。虽说是要辅助外行人,但要是广泛分散开来,就会被混乱吞没而无法动弹。」 接下来只要锁定保母冲锋的话,说不定就能让敌旅团瓦解了。能做到专家水准的工作吧。真是甜美的想像。 「总觉得以前的家伙还比较强一点呢。」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联合王国的家伙,乾脆采用联邦军式那种只顾坚固性的宝珠还比较好吧……我们也一样就是了。」 新兵的训练水准低下,说不定已是交战各国的共同问题。因为是只有鲁莽战意的外行人,所以只加强防御壳,很有可能会比随便给他们专家规格的宝珠来得有意义。 可悲的现实。比起教育人员,竟然更必须配合未受教育的水准思考架构。自己的部队没有来到这种末期,完全是幸运吗?想认为是每日明智的训练与适当指挥的成果。 「拜斯少校与格兰兹中尉也表现得很好。」 「维斯特曼中尉怎么样?」 「现在还差一点呢。虽然接近不及格……哎,就基于战时特例给他加分吧。跟敌人相比,还算是递补合格吧。」 谭雅一面讲评部下的动作,一面开始激励部下。 「副队长!再稍微打得盛大一点!」 「可以吗?还以为是要先进行突破,让旅团瓦解。」 「不错的观点,但这次也必须教导维斯特曼中尉他们战争的方式。就为了他们,帮忙驱赶猎物吧!」 「遵命!」 要是除了在职训练外别无他法,就要彻底掌握机会锻炼部下。实战的经验虽然偏颇,但也是名有益的教师……说实话,彻底折磨部下的训练方式,效果会比较好。 现在就先尽目前所能的去做吧。 「维斯特曼中尉,听到了吧?接下来会帮你驱赶猎物。你就当作是中队联合战术的实战训练吧。」 「遵……遵命。」 「安心吧。你和你的部队都做得很好。最主要的,还是去看看敌人那不像样的模样吧。在空中溺水喽。」 听到谭雅这么说,年轻中尉就像现在才发现似的吁了一口气。 「就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等人。」 「说得没错。得在像如今的各位一样提高本领之前,将他们铲除掉。」 只要累积经验,外行人也会成为专家。更何况是战争。不论是谁都会赌上性命,十分认真地成长,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必须要确实摘除敌人的嫩芽。」 「……因为是战争呢。」 没错──谭雅点头同意。 只不过,没有多少时间让她沉思。毕竟,负责驱赶猎物的拜斯少校动作很快。为了配合驱猎,谭雅自己也率领中队开始机动。只让维斯特曼中尉的补充魔导中队冲向彻底混乱的敌人集团。 这是简单有效的实战经验。 要说到敌人有多软,就只能嗤笑了。 不过──谭雅摇了摇头。 「战争打得太过头了呢。」 「中校?」 「敌人就这种程度,却连对付这种外行人都得耗费工夫?西方的友军是怎么了?现状究竟有多么粗糙啊。」 光想头就痛了。 她与联合王国军的航空魔导部队交手过许多次,也经常被叫什么海陆魔导师的家伙阻碍。 就只有彻底遇过外线部队,所以没能察觉到也说不定。 ……联合王国航空魔导师的战力基础,很有可能也意外地彻底丧失了。而就连如此弱化的敌人都无法应付,现状下的帝国军也衰弱了。 战争是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 「……这种事,有哪里是错的。」 不对──谭雅一想到这里,就将杂念驱离脑海。考虑人力资源,并不是野战指挥官的自己的职务。 这是上司的工作。而且还是地位远远高于自己的上司。 在薪给等级上,该专注的是自己的损耗最小化与战果的最大化。总而言之,就是要作为军人累积战果。除此之外的事都跟自己无关。 「为了所爱的祖国杀敌;为了所爱的祖国让敌人死去。战争就该这么单纯。」 谭雅一面激励部下,一面注意到自己变得莫名感伤而苦笑起来。自己心中的现代性良心,无法接受如此宏大的人员牺牲。不过,自己终究只是组织的齿轮。这还真是让人气愤不已。 正因为如此,才想至少要赶快结束这场不愉快的战斗。 「数量是伟大的呢。一旦是旅团单位,光是要瓦解就是件难事吗?」 很可悲的,希望没能实现。 就算实力差距再怎么显著,大队要扰乱旅团就已经是极限了。尽管自己也偶尔会显现术式,煽动敌方的混乱……但怎样就是无法全线崩溃。 只不过,敌兵就单纯只是留在原地,没有逃跑吗?至少,与其说是有机性的战斗单位,「就只是待在那里」的敌兵也太多了。虽然就只是这么的不像样,但勉强维持住了一个指挥系统。敌方的脑袋相当努力吧。 还需要再努力一两下吗? 「格兰兹中尉,去掩护维斯特曼中尉,同时陪友人好好玩一玩。」 「是要把人引开吧?立刻就去!」 「麻烦了,格兰兹中尉。」 是在杰 图亚阁下那里累积了经验吧,格兰兹中尉也变得愈来愈好用了。果然是高级将官的薰陶吗?让人想跟阁下请教一下培育手法。之后要是有机会与他畅谈教育手法就好了。 总之,现在就以自己的方式做到最好吧。火的考验是最好的在职训练。 「维斯特曼,你不用怕。交给格兰兹,要掌握住呼吸。」 「遵……遵命!」 谭雅一面适当地发射术弹,将敌兵变成肉酱,一面特意开朗地断言。 「放轻松,中尉。有听到吗?要放松肩膀的力道。」 「咦?不……不是集中吗?」 新人特有的认真回答,实在是不太好。 有时也确实是要集中在工作上,但人类也跟橡胶一样。一旦拉伸到极限,就会丧失伸缩的余裕。可以说,在没必要时放松多余力道的余裕,正是要细水长流地贯彻战争所不可或缺的。 「战争可不是能保持理性享受的喔。乾脆放轻松,适当地应付会比较健全。做得好的话,甚至还能长命。」 谭雅向无线电发出话语。要说意外吧,似乎还有余裕说笑的副队长,边朝著敌兵发射术式边插入话题。 「那么,中校。你觉得常在战场的干劲怎么样?」 「没怎么样。那也是一种心态。就随你高兴吧。」 实际上,只要看到如今的大队,就没办法否定了。 除了补充魔导部队,大半都是战争贩子。但是有办法指挥。因为很重要所以再说一次,眼前作为暴力装置完成的各位士兵,是作为部队在行动。 也就是说……对于担任指挥官的谭雅来说,只要不会在交战中陷入恐慌,就不会去管部下的主义、主张和心情。 就算部下想信仰义大利面神,不论是蘑菇派,还是竹笋派,都与她无关。 「要孜孜不倦、认真地、踏实地。最后胜利的,是诚实累积的实力哟。」 谭雅一面避开砍过来的敌海陆魔导师,在他背上猛力捅进刺刀,一面带著轻声叹息的喃喃说道。 敌人就像狗屎般的怒气冲冲。是想说发怒起来,就能增强实力吗?要真是这样的话,也不吝于帮自己的部队安排仇恨周与仇恨时间就是了。 「维斯特曼中尉,就跟你听到的一样……放松肩膀的力道吧。」 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吧。僵硬的维斯特曼中尉也看似不再紧张,动作也稍微轻快起来了。 「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格兰兹、拜斯的佯动很顺利。他们巧妙玩弄著上钩的敌人,用术式与机动陪著敌人玩,让敌人不去注意维斯特曼中尉的中队。天空看似狭小,却很宽敞。敌人被眼前的威胁引开了注意。 而这正是他们的败因。 在三次元的战争中,要是无法警戒四面八方,就只会是头野鸭。被遗忘的维斯特曼中尉中队,就从敌人脆弱的「意识之外」咬上去。 尽管在技术上,如今还有拙劣的部分,不过该看的是气势与战意吧。术式炸开的闪光,还有敌人充满苦闷的反应。确实述说著奇袭的成功。 「我的建议,哎,似乎有效呢。」 这甚至让谭雅愈来愈发自内心地涌现出身为教育者的自觉。似乎觉醒了培育人才这个意外的兴趣与喜悦。 不对,可以说是已经觉醒了。 在将有限的人力资本最佳化的意思上,「教育」果然很伟大。在战争之中,只要不持续让效率最大化,就会遭到驱逐。 就某种意思上,是究极的竞争状态。 也就是说,假如不重视人力资本,战争也好,竞争也好,凡事都会赢不了吧。 对谭雅来说,眼前的景象正是最为雄辩的实例。 以旗下部队的机敏机动牵制敌大队,再由尽管还不太习惯,但勉强能配合的补充人员向他们发动袭击……是让她确信只要肯做就能办到的景象。 只不过,这并不是能开怀高兴的成果。 「用两个中队牵制一个大队吗?虽然表现得不错,但还有很大的改善空间吧。」 维斯特曼中尉部队的压迫力太差,冲击力也经常不足。都已经是奇袭了,格兰兹、拜斯两人都已经巧妙包围起来了,却还是没办法彻底击溃! 敌人已被挤进球形的客满电车里,所以只要包覆住动弹不得的敌人,将他们捏碎就好了吧。就因为想要确实依照教科书的指示,以冲锋队形冲进敌阵,所以才会让「攻击面」不足。真是太可惜了。 谭雅叹了口气,把希望部队能更好的牢骚吞了回去。 现状下,这是能取得的最好。就算手牌很烂,也不能因此走下牌桌。 维斯特曼中尉的部队,在「努力」之后拿出了「成果」。 虽说训练还有待加强,但也得考虑到他们想以中队向敌大队冲锋的干劲。假如不积极肯定他们的优点,是不公平的吧。管理职有管理职的立场……但将这些强加在现场上,是俗称的无能。 既然没办法提供必要的教育与训练,那就算是部下的不当表现,也会是管理职该甘愿承受的范围吧。 「……只要有时间,就会有不同的表现了吧。」 他们的能力不足,就根本来讲是因为不适当的教育与投资。让人火大的是,这就只能在现场弥补。 不论是敌方我方,都太过轻视关键的教育了! 那怕是在子弹飞舞,术弹爆炸,显现著众多术式的交战当中,身为一个有常识之人,谭雅都依旧感到火冒三丈。 这是工业制品的何等浪费。尽管敌人的准度明显烂得彻底这点是很感激……但这是铁量与火药的白白浪费。以血汗税金的用途来讲,是最糟糕的吧。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严重轻视了在构成要素中应该很贵重的人员要素。 他们以为人力资源是什么啊! 当我方的一个中队在机动时,敌方的一个大队却在空中溺水,让人看不下去。也无法任意地变更队列,配合距离的术式选择与战术对应也很粗糙。居然连行动模式都没有教好,是让人惊讶的低水准。 极度藐视著教育。要是有将受过妥善教育的人力资本进行有效运用的话,世界就能创造出更美好的市场环境吧!战争就只会是宏大的浪费。真是太奢侈了。 虽说人是城池,人是石垣,人是护城河,但这样就只是比肉盾还不如! 在空中昂首挺立,发自内心感慨的谭雅,却身为官职。想做的事与该做的事,是不可能会一致的。 在慎重避开瞄准自己的攻击,紧盯著事态发展的谭雅眼前,开始上演起冲锋戏码。没理由再继续牵制敌人了吧。 「拜斯少校,之后就交给新人吧。」 「遵命。那我们呢?」 这是伪装成询问意见的邀约。 要替敌旅团举办一场盛大的空中欢迎会。就算稍微有点余裕了,但第二〇三还是处于慢性的人手不足……所以手脚都不能停下来。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工作了。」 谭雅边以轻松语调回应副队长的询问,边将自己的中队重新编制成冲锋队列。能当场重新组成队列,对三次元战斗毫无迟疑与混乱的训练水准。 这正是唯有像第二〇三这样的老兵才有的优势。 由「经验」担保的三次元战斗能力。这是在敌我双方往往会严重混杂的航空魔导战中,能维持组织性的指挥,作为有机性的战斗体让各中队互相配合的唯一诀窍。 这在战前是基本……如今却宛如是早已失传的技术。 「要上吗?」 「当然。」 她大大挥手,得意洋洋地向部下指出目标。 「目标,敌中央。」 上吧──谭雅轻轻握拳,部下立刻理解她的意思。不用多说什么。毕竟,就跟往常一样。 锁定敌人的脑袋,盛大地收割。 这是训练水准胜出,但数量劣势的帝国军所能采取的唯一仅存的方法。一旦是在各战区一直被任意使唤的第二〇三的话,就已经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在指示的同时,巡航的副队长与自己的部队就一齐化作锐锋,开始朝敌阵冲锋。 爆裂术式的劫火燎过空间,将遍及天空的联合王国语惨叫作为战斗音乐,谭雅等帝国军魔导师以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将联合王国军海陆魔导部队的战列撕裂开来。 途中,是海上敌舰队无意义的掩护吧。 尽管发射了防空炮火……但是在敌我密集的状况下,也不敢随便发射炮弹吧。经常中断的掩护射击,蠢蛋才会被打中。 这对也曾度过钢铁洗礼的精锐来说,就连撑伞都不用。至于他们冲入敌阵的锐利度,如要比喻的话,就宛如是用加热过的小刀切开奶油一样。 冲向后方,冲向敌人的咽喉。 在强硬地闯入敌阵后,目标就飘浮在冲锋路径的前方。 在满是年轻人的天空中非常显眼的中年男子。 捕捉到看似在指手画脚地设法恢复指挥,为了平息部队的混乱,声嘶力竭地拚命发号施令的联合王国指挥官的身影,谭雅窃笑起来。 「看到了!各位战友,上吧。」 只要是两个中队规模的老兵冲锋,只要部队的密度松散,就算是对上旅团,也有办法突破﹔只要是心浮气躁的敌人……就连要砍头都很容易。 当然,敌人也会加强指挥系统。 尽管有试图阻止……但队列太不像样了。就连最重要的反应都太慢了。而最关键的,还是指挥官个人的反应不行。 中年男子似乎也没有拿部下当肉盾的念头,强化防御壳准备应战。是就连拿人当石垣、当肉盾都不会的无能。 「干掉他!」 当天──反对侧 自己等人为什么会在这旁观友军被击坠啊? 德瑞克中校所感受到的,是无处宣泄的悲伤与焦躁。年轻人被怪物一一啃食。自己为什么在这袖手旁观? 想冲进去,踢飞那个帝国的恶鬼罗剎。 但是他们是预备兵力。这个中队是战略预备部队。即使介入没受过合作训练的旅团,也无法期待能平息混乱。 「……可恶,急死人了。」 敌弹,还有被炸碎的友军。 一目了然。 只能说是显而易见的劣势。 「该死!」 该出动吗?还是该坚守岗位?这是古今中外,成为游离部队的小部队都会有的苦恼。为了追击或袭击敌方的舰艇,绝对需要有部队保留体力,或是根据必要担任以防万一的救火队。也就是在万一时,指挥官巴尔默准将所能依靠的王牌。 总之,中队很适合担任预备兵力。 由旅团应对,根据长官判断投入的部队。 ……本来应该是这样。 不得不说,万万没想到,我方旅团规模的部队才一击就被打成这样。居然被敌人轻易瓦解了。 「救命啊!敌人,有敌人!」、「好痛,好痛……好痛……」、「妈妈,妈妈,妈妈!」、「冷静下来!保持队列!」、「放宽视野!不要只注意前方!」、「中队长中弹!中队长中弹!」、「不准哭!不准叫!拿起武器……」 爆炸声,惨叫,然后是在无线电上抽噎哭泣的孩子们。 「……这是怎样啊。」 不是用足足一个旅团规模的海陆魔导部队去袭击敌魔导大队吗?为什么会变成是用一票童子军去攻击暴力装置。 「这竟会是我们联合王国的海陆魔导部队。」 尽管有著明显的数量优势,却因为恐慌让部队几乎瓦解?眼前的景象太过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是数量劣势的话,还可以理解。 或是抗衡状态也好。怪物般的帝国军航空魔导大队有过发挥蛮勇的事例。德瑞克中校自己也曾亲眼留下印象。 然而,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本国的海陆魔导旅团、联合王国自豪的海上勇者为何会这么凄惨?疑问与惊愕让心口紧缩,但德瑞克连忙甩头,为了调整呼吸而深吸了一口气。 只能继续正视现实。要是别开视线,自己就会沦为猎物。然而,还真是难受啊。 在视线前方,防御壳被光学狙击术式残酷打穿的孩子们一一坠落。随机回避做得很差劲,就连光学系欺敌术式都不太会用的外行人。 不是在空中飞行,也不是游泳,就只是在溺水的可怜羔羊。像是军人的就只有作为制服的军服吗?要接受眼前的景象是现实,对战前的将校来说过于残酷。想乾脆甩甩头忘掉这一切。 想认为这只是一场恶梦。一旦是联合王国的海陆魔导部队,就当然会是充满海潮味的猛将。然而却衰弱到这种地步吗? 然而,他唯独不能逃避现实。为什么?因为他是知道的,那个巴尔默准将的苦涩表情!感叹孩子们训练水准的话语! 「啊,该死。」 米克尔上校也好,巴尔默准将也好,每当跟年长者搭档时,就算不想也会看到悲惨的现实。指挥官是老人、士兵是小孩,中间层早在很久以前就战死殆尽。 而今日,孩子们也逐一死去。只能希望在下方巡航的友军舰队,能帮忙捡回几名被击坠的年轻人。 「小鸡吗?也就是说,那句话几乎就是真相了。」 话虽如此,这也是来得太迟的理解。 就算心急如焚,能介入的手段也有限。也不是没想过用超长距离光学狙击术式从这里进行掩护,但一想到敌我混杂的战斗状况,就什么也做不到了。 压抑著焦急感,德瑞克中校为了转换心情向部下确认。 「喂,那是特别低劣的那种吗?」 「怎么会!有好好在飞哟?」 熟识的士兵所说的话,让他无法理解。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其他新兵连飞都不太会飞一样。 「喂喂喂,有在飞?就那副德性?」 对于以三次元战斗为大前提的海陆魔导师来说,他们太过于活在二次元了。无法把握上下,遭到老奸巨猾的帝国军魔导部队料理的新人。 「没有跟在空中溺水搞错吗?」 自己板著脸发出牢骚所得到的回答,是有如怨言的忠告。 「啊,原来如此。中校之前在东部享受旅游呢。本国的流行,变化可是很快的哟。」 「你是说,这就是现在的标准吗?」 让人傻眼的是,部下一脸认真的点头。 「巴尔默阁下算是做得很好了。是真的有想方设法勉强进行教练与轮班,还培育出能姑且进行组织性行动的本领不是吗?」 喂喂喂──德瑞克中校虽在战场上,却感到不寒而栗起来。这种各自为政,被单方面干掉的部队,还算是好的? 别说是用防御膜挡掉敌人的爆裂术式,就连防御壳都一起被烤得全熟的不像样的新兵;就算用联邦式宝珠那种硬得夸张,除非是光学狙击术式,否则就难以攻陷的防御壳,恐怕都会被打穿的那副德性,算是很好的那一种? 受到德瑞克充满疑问的视线,老兵的回答很单纯。 「还有办法模仿组织性战斗,就很有魔导师的样子了吧?」 「这是吓死人的评价呢。」 尽管傻眼,但看到眼前逐渐落于劣势的部队,必须「加入战斗」的义务感就急剧地充满内 心。 「这需要救火队吧。」 这句话所得到的回覆是同意的点头。再怎么说,老兵都知道不能在状况加速度地恶化之前继续袖手旁观了。 得找机会介入才行。 「就只能上了。该死,真希望手边能有一个大队的战前海陆魔导师啊!」 「眼前就有旅团了,你还真是贪心呢,中校。」 「拿训练部队充数是种怠慢。谁想得到要率领著小孩子战争?如果一定要这么做的话,真希望能在战前就通知我一声。」 发著牢骚,甩了甩头。没做好战争准备的是我们。 自开战以来,一切都被帝国军这个战争机器,为了战争机器,而以战争机器进行的战争所压倒。 而这份代价,则是用年轻人与爱国者的血来偿还。 于是,让小孩子在我的眼前被帝国军魔导师的术式打穿,在大海上洒落鲜血。 「该死。要是真有神,不赏祂一枪我是不会消气的!」 难以原谅的不讲理,难以容许的不正义,难以忽视的状况。死神的不当得利,必须坚决地拒绝。 「daniel01,daniel01,这里是pirates指挥官。希望紧急加入战斗。提议即时全力投入预备兵力!提议即时投入!」 「pirates指挥官,这里是daniel06,请稍等!」 「嗯?」 回应的是旅团的副官? 是串扰与混乱严重到连听取意见都没办法吗? 烦恼是否该不待巴尔默准将许可就独断行动。还是该作为预备兵力,注重自己所被期许的职责? 现状下,完全是游离部队。 糟糕的是,旅团已逐渐分崩离析。甚至让巴尔默准将隔著无线电想平息部下恐慌的沙哑叫声听起来十分空虚。 胆怯与恐惧已蔓延开来。 该再次介入通讯吗?但也不想让繁忙的指挥官感到更多压力…… 这份苦恼,却被由外部解决了。是宛如用斧头劈开绳结般的粗暴一击。 事情就发生在两个单位的敌中队改变行动之后。 「daniel01 lost!daniel01 lost!」 旅团军官发出的悲痛惨叫,带著甚至让人感到恐慌的绝望。是在这个局面下所能感到的最糟糕事态。 「什么!」 让人想大喊,开玩笑的吧。 我方的旅团,在敌方的一个大队面前半毁。而且,想要掌控局面,亲自奋战的指挥官还遭到击坠。 ……啊,是那个吧。 帝国擅长的斩首战术。 因为对手是莱茵的恶魔,这样的话,巴尔默准将会特别晋升为中将阁下也是当然的吧。 好啦,事已至此,敌人的剧本就算不愿意也能想像得到。 她接下来的目标是什么?这还用说,当然是在海上追逐敌方的舰队旗舰。尽管友军的水面舰艇正安然无恙地在下方前进,但就是因为这样才糟糕。 他是知道的。 那是莱茵的恶魔,那个莱茵的恶魔自由了。这是最恶劣的威胁。是不论要付出多大的牺牲都必须封住的天敌。 作好觉悟,德瑞克中校当机立断地履行义务。 「pirates指挥官呼叫全海陆魔导部队!pirates指挥官呼叫全海陆魔导部队,由本官继承尔后的指挥权!」 就算要蛮干也好。倒不如说,气势有时比冷静还要能压制战场。负负得正。朝著最高战斗速度加速。一面为了介入战区提升高度,一面发挥「海陆魔导部队流」的战争术。 「冷静下来!计算人数!对手也是人!杀得掉!给我冷静下来,举起武器!」 不枉费有在东部率领著满是新兵的部队与「莱茵的恶魔」战争。拜这所赐,让他知道怎样才能让新兵战斗。 感谢这该死的经验。下地狱吧,混帐。 「这是战争!开枪,杀敌,成为勇者吧!给我举起武器!不准成为猎物!是敌人,瞄准敌人!看著敌人!杀掉敌人!」 大声喊道,指示出大致的方向性。鼓舞他们是做得到的── 「杀」。 尽管相当于是野兽的咆哮,但只要让该做的事单纯化,就能让他们记住。之后就只要指挥官上前不断吶喊了。 在战场上冷静虽是最好的资质,但对新兵来说太过稀少了。 与其追求无法拥有的青鸟,还不如活用手边能取得的次好方法。就只能煽动气势与热情了。 「海陆魔导中队,跟我前进!让他们瞧瞧杀人的方法!」 真是糟透了。 军人别说是作为军人,就只是作为杀人者迎敌。相当于军事机构败北的状况。但除此之外,德瑞克中校想不到其他能平息状况的方法。即使很勉强,但要改变局势也只能激发我方的战意了。 就算狂乱,气势就是气势。 而为了让气势高涨,就只需要一丝的希望就好。因此,也必须减缓新兵所承受的敌方压力。也就是说,就只能让自己成为新兵的肉盾了。 只要混乱在这段期间内平息下来;只要新兵在这段期间内取回战意;或者,只要其他方面的友军赶来的话。 这全是愿望。 但总之,就只能争取时间了。 「现在是大人的时间了!别让小孩子被干掉!」 当天 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 战争总是无法如人所愿。 玩弄敌旅团,可能的话,再送敌追击舰队一发轰炸吧──这个小型交流会的计画,就因为副官告知有不识趣的敌人接近而告吹了。 「中校,有新的敌魔导部队!」 她所指向的空域上,有著一批正在急速逼近的敌部队。 加速也太快了。毫无看错的余地,看来敌方的增援,是与乱成一团的敌旅团做出区别化的精锐。 尽管数量不多,就只有一个中队,却是「妥当的预备兵力」。对于不得不打从最初就全力投入大队的第二〇三来说,敌方的兵力状况让他们想大喊犯规。 就只是一个中队。 然而,却是完整的一个中队。 用作为「肉盾」的一个旅团消耗我方战力,最后再投入新的猎人?简直就像是联邦军的手法。就承认吧。谭雅作梦也没想过联合王国军会这么做。 谭雅咂嘴自嘲。 「被摆了一道了。」 太过优先咬住眼前的猎物而大意了。就算不愿意,也还是回想起在北洋外海失去大量部下的那一天。 损耗与损失就在眼前。不对,状况还要更糟。 以前的话,好歹也能拿到补充……已经被不断警告,就连补充都没办法如愿了。光是没有被抽出战力,就说是「相当照顾」了。这竟是参谋本部的人,对参谋本部直属的最精锐部队说的话。 真是太过分了。 正因为是丧失精锐的危机,所以背上感到一阵恶寒。 在战争与恋爱上,联合王国人会彻底认真起来。该死。 「别打野鸭了!别打野鸭了!」 谭雅带著藏不住的不愉快感,高声发出警告。 「有敌人,麻烦的敌人来了!」 挥手指出威胁后,谭雅热衷战争的部下就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依中队散开玩弄敌旅团的各中队,就为了在空中保持合作,让各中队拉近距离,调整队列。 让人感受不到疲劳,一丝不乱的合作很美丽。即使现在就去对舰强攻,也没多少人会中弹吧。应该能烧掉一两艘驱逐舰。然后,甚至还有余力从容脱 离。 不过他们目前正在对付一个旅团。即使是魔导师,也终究是科学的产物。进行战斗机动就会消耗体力,开枪子弹也会减少。想要引发有如炼金术般的奇迹,就只能准备一整打的艾连穆姆九十五式吧。 九十七式突击演算宝珠是优秀的兵器,但依旧只是在道理的范围内。残弹呢?最坏的情况下,就只靠宝珠的术式战斗吗? 对手是外行人的话,这也不是问题。但对手要是战争家,而且还是会将同伴当作肉盾的理性主义者的话,情况就可就不同了。 「真没想到,竟然得和不忌讳将新兵当成肉盾的敌人……」 陷入交战的局面。 谭雅咬著牙,勉强将「真狡猾」这句话给吞了回去。 还真是无法容许的不平等吧。即使是谭雅,也认为部下是自己的肉盾,贵重的盾牌。这是当然的事。人类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然而,不也是社会性的生物吗? 「居然会做得如此露骨?」这份惊讶是不可能抹去的。 不,不,不。 联合王国人会不顾一切到这种地步的理由才让人害怕。 他们还正常吗?这是能放心询问转职的对象吗?但这些不是在战场上拿著枪时该想的事情。谭雅将脑海中弥漫的不安,硬是用危机感搁到一旁,同时连忙为了应战重新振作起来。 「副队长,是敌人。该怎么料理?」 「……讨厌的机动呢。要是不省略小手段全力发挥,就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得没错。联合王国的混帐似乎让懂得战争的家伙躲起来了。哎呀,还真是恶毒。居然是肉盾作战呢。」 应该是在欺负弱小,但看来是落入陷阱了。 光是让舰队埋伏就很狡猾了,却还有著想以航空魔导战坚决确保制空权的意志。 ……真想立刻回转脱离。 可悲的是,立场就是立场。只有自己等人要逃的话就算了,也必须争取让友军战队逃走的时间吧。跑得慢的水面舰,就是这样才让人讨厌! 「敌人当中似乎混著会拿小孩子当肉盾的真家伙。这话要我说也很奇怪,但只觉得我们打太久战争了。」 对于发牢骚的谭雅,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像战战兢兢似的插话问道: 「那么,要手下留情吗?」 「你要帮我向战友的遗族辩解吗?比起自己人的遗族,我更想让敌人的遗族哭泣。」 重视利益相关者,是诚实组织中人的义务。当然,谭雅也有著想卖对方人情,以方便转职的心情。毕竟八面玲珑可是很受欢迎的!不过,要是现在就看起敌方的脸色,暗示转职意愿的话,那可是天大的误解。 就算想转职,向人暗示转职的意图可是愚蠢透顶。转职要在决定转职之后,再毫无摩擦地透露给周遭人知道就好。 反过来是绝对不行。 当被察觉到「那家伙有转职愿望」的瞬间,不论是「再有价值的人才」,「转职愿望」这个不安条件都会作为特别值得一提的要素,宛如烙印般的盖在身上。 正因为是作为人事一路看来,所以才能断言。 当被认为「背信忘义」时,就会丧失名为信用的空气。不先确保新的工作地点这个氧气钢瓶,就让空气遭到污染,只会愚蠢透顶。 正因为如此,谭雅才会伴随著决心,没有懈怠对同伴的照顾。要是能再轻松一点就好了。 「去干掉他们吧。各小组紧密配合。就用全力射击做一个了结。」 谭雅一面听著全力射击收到的复诵,一面专心眺望著敌人的动作。如有破绽……就打算赏他们一发长距离术式,但果然不能太贪心吗? 尽管发射了牵制程度的光学狙击术式,却被轻而易举地回避。至于那彷佛找零般回击的引导系术式,也让五感深刻体会到对手的训练水准。 不过,凝视整个三次元空间的谭雅,就在这时有种奇妙的不对劲感。 「敌人的行动很怪。」 「咦?」 看吧,中尉──就在向副官指著敌旅团时,谭雅注意到在空域中广播的联合王国官方语言。 用一般线路,不断连呼的某种内容。 至于是什么内容,就连特意竖耳倾听都不用。 『这是战争!开枪,杀敌,成为勇者吧!给我举起武器!不准成为猎物!是敌人,瞄准敌人!看著敌人!杀掉敌人!』 一连串不堪入耳的过分话语;非常不适当的发言。 「……这还真过分。」 谭雅蹙起眉头,打从心底对于对方的野蛮表示厌恶。居然在煽动极为危险的杀意,真是让人惊讶。 「联合王国人一旦出海就不是绅士的传闻,似乎是真的。」 谭雅的牢骚,却得到一句意外的答覆。飞在一旁的副官,感到有趣似的笑著说道: 「中校,还真是过分的对手呢。居然说要杀掉敌人。」 「说得没错。让人傻眼呢。居然会这么野蛮。」 「真的呢,要是被小看可就伤脑筋了。就让他们体会真正的暴力吧。」 应该要订正吧。谭雅以谦虚的心情,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坏掉的不只有联合王国人。 然后再做出公平的裁定。在战争中的理性问题,就只有一个哲学性的解答。 在这里,正常的人就只有自己一个。 煽动新兵,让他们靠著冲动凌驾恐惧的人是自己。 但正因为如此,作为当事人的德瑞克中校,才会一面受到严重的不对劲感煎熬,一面朝著敌人飞去。 彷佛全军都像苏中尉那样,受到情绪与冲动驱使的动物性战斗。 就连准将,不对,是升为中将阁下的巴尔默阁下勉强统合起来的一点点秩序也消失无踪,就只是不断燃烧著「战争」的烈焰。 「接收到帝国军的通讯了。很过分哟。」 听到部下这么说,德瑞克中校蹙起眉头。 「又送来挑衅的明码电报吗?」 尽管被用危险话语煽动的记忆犹新,但在亲耳监听到最新的电报后,随即忍不住叹了口气。 帝国那些家伙也太糟糕了。似乎是在情绪激昂地高喊著「杀杀杀」。别说是后退,还毅然决然地要以全力正面开战的感觉。 「……给我迟疑一下啊。」 「该怎么做,德瑞克中校?就这样冲过去吗?」 瞬间,眨了眨眼。 还以为部下要问什么呢。 「还能怎样。如果要死,也要奋战而死喔。」 「遵命!」 就这样。 两只脑袋有问题的指挥官,在这瞬间,重新高喊交战。 「「engage!」」 同时,双方即刻实行全力射击。 精锐竭尽全力,比起续战能力,更倾向于短期决战的火力战,就连对双方指挥官来说都十分严苛。 别说是爆裂系,还包含空间爆破在内,许多赌上大魔力的干涉术式。 扭曲的空间让世界发出惨叫,代替哭声地喷出超常与科学的混合物,干练魔导师尽全力强化防御壳,勉强保护住自己。 至于大气的振动,就连干练魔导师都不得不感到恐惧。 「「保持配合!」」 正因为如此,双方指挥官都知道该守住什么。 组织性的战斗。 受到掌控的暴力。 有秩序的部队战斗。 将高度的经验、知性与能力全部投入,保持著喘到让肺部渴望氧气的高速机动,还要不断争夺著优势位置。就像要找机会干掉对方兼牵制 第陆章 沙漏 toi toi toi. 雷鲁根上校/边敲著参谋本部的门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九月二日 帝都──参谋本部 在参谋本部的副作战长室,房间的主人卢提鲁德夫中将很难得的迷惘了。不过要说到最近的话,或许得另当别论吧。 ……迷惘愈来愈多了。 如果是在战场上的话,还可以根据经验察觉到那里有迷雾。然而,政治弥漫著有别于军事的雾气。在彷佛五里雾中的现状前,就连身为作战专家的矛头都变钝了。 抓不到重点的烦躁,每天都在心中萦绕著。 只是,今天稍微不太一样。 「……该说是好消息,还是该视为坏消息呢。」 就跟嘴上说的一样,他带著相反的两种心情,眺望著挂在墙上的地图。呼著烟雾,缓缓地呼吸一次。 「久违地觉得香菸很美味了。」 心情愉快的原因出自东部。杰图亚那家伙演出的大胜,让停滞且持续退后的战线大幅度地往东边推动。 让被压制的战线跃进,是十分出色的反击。 以称为「小旋转门」的机动战,痛快地推回了战线。是早已在军内部被称为是提前庆祝晋升的进军的戏剧性变化。 「诈欺师杰图亚,让人回想起以前呢。明明一副学者样,个性最恶毒的却是那家伙。」 旧友的工作表现,让他能带著怀旧之情放松表情。好久没在地图前感到愉快的心情了。就算是数量劣势,也能靠明确的作战与适当的决断颠覆的实证。这让对停滞伤透脑筋的参谋本部也深深激起了干劲。 只不过,要说是甘露……这也是太过苦涩的味道。 「尽管如此,那家伙的全力以赴,却只有这种结果啊。」 简短地狠狠说道,伸去拿菸的手在颤抖著。那家伙竭尽全力的极限,就只能取得「作战性的胜利」,这还真是惨不忍睹。 是令人高兴的战果,但也是令人悲伤的战果。 只不过,这实际上也是他人难以改变的事吧。能放心将东部交给杰图亚。这件事大幅减少了自己的精神压力。 哎,要是得背负起那家伙在帝都的繁重业务的话……到头来还是一点也没办法放松吧。肉体的疲劳也是如此,但最主要的还是精神上的压力!饱受折磨的神经十分疲劳。 况且要处理的还是不擅长的行政与政治的话,就算说他优秀,也没办法做得顺手。 「老是在想,要是我能做得好的话。」 等回过神来时,已脱口说出语带自嘲的话语。 官僚有官僚的立场。 政治家有政治家的打算。 议员有议员的要求。 帝室有帝室的希望。 要是各自有著各自的理由与「特有的表达方式」的话,就连要交流沟通都会非常困难。跟作风不同的人进行兜圈子的议论与协调,对作战专家来说是非常没有效率的行为,让他精疲力尽。 每天都在铤而走险。 尽管是在战争,但现状却在考验他血管的极限。 「这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忽然脱口的牢骚,在无意识中敏锐指出了目前的问题。 在东部打赢了,在西方尽管失败,却也在持续让对方动摇。帝国在现状下,已向世界毅然地证明了自己并非是能轻易击倒的猎物。 「就只是这样」。 这一切……全都只是如履薄冰的均衡。卢提鲁德夫中将再次将苦涩的现状溶入烟雾之中,伴随著叹息一块吐出。 全是时间的问题。 该可悲的是,帝国的沙漏早已流光。在这种状况下,要是还有能安排的方法,那就只会是将沙漏本身反转过来了。 问题就只在于,沙漏即是所谓的「体制」。 「……经由军方一元化的指导,进行总体战。」 杰图亚在东部展现的成功,正雄辩地述说了这件事。 只要有适当的作战指导,帝国军在战场上仍然是个不败的强者。 同时,隆美尔将军在西方展现的失败也同样述说著。 就算是帝国军,要是缺乏配合的话,在不擅长的战场上就怎样也无法期待必胜。 差异太过显著的结果。作为一个明确的结论,显示在卢提鲁德夫这名作战专家的眼中。 「一个统一的战争指导。」 不只是参谋本部,而是与大参谋本部相称的,对一切实施一元支配的军事机构;为了摆脱最高统帅会议、帝室、议会、舆论的束缚,足以自由战争的统一指挥系统。 「满脑子都被这件事给支配了。」 为了转换心情而将香菸换成雪茄后,就一面默默抽著,一面在脑海的角落玩弄著被视为禁忌的假定可能性。 只要有一元化的作战指导,就能赢吗?无法保证。可是,动作会变快。为了以有限的时间与资源,结束濒临极限的铤而走险…… 没有必要吧──就在脑海中浮现这句话时,卢提鲁德夫中将以冰冷的表情苦笑起来。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关于迷惘的案件,心不在焉地做出决断。 预备计画,依旧是预备。 不论是康拉德参事官的路线,还是经由义鲁朵雅的议和案。只要没有全部失败,这对帝国军人来说,就是怎样都不得不感到犹豫的计画吧。 「妄想癖似乎变强了。这虽是杰图亚那家伙偏好的坏毛病,但应该是跟自己无缘啊。」 想强迫自己一笑置之,笑声却很空虚。 有考虑好计画了。 假定「最坏」的情况,由军方发布某种预备性的戒严令与基于管制的战时国家构想。这是紧急时的解决对策。成功的把握也不小吧。 ……这不是军人,不是对帝室与祖国誓忠的军人,能保持理性去做的事。 该去看一下推理小说,或是解谜的小故事吗?脑袋实在是打结了。 但是,但是,但是──卢提鲁德夫中将想起西方丢下的炸弹,不得不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隆美尔将军的急报也是,问题太多了。」 特地用密封文件由将校运送过来的「警告」。他叼著雪茄,不论再怎么重新思考,烦恼都不肯像烟雾一样消失。 虽是近乎妄想的内容,但最糟糕的是有所根据。 暗号恐怕遭到破解的警告令人震撼。 光是有这个可能性,就会把人吓得浑身颤抖。尽管无法避免检证……但假如要确认陆海军,加上各部门所各自运用的所有暗号的话,就得有所觉悟这会是近乎恶梦般的工作量吧。 话虽如此,但也没办法排除间谍、漏水的可能性,还真是让人头痛。只能列举出可能性,却没办法锁定任何一个问题! 「不想认为有背叛者在。可是,暗号被破解的可能性却比这还要可怕吗?不管怎么说,这样的话……」 被视为机密处理的议论挫败了。 再加上卢提鲁德夫中将也无法确信,怀疑「暗号」是否就是正确答案。 联合王国人的手脚很不乾净。尽管不想承认,但在谍报战上,帝国总是走在列强的最尾端。 何况是熟练的约翰牛。看在对方眼中,单纯的帝国就跟纯粹的小孩子一样吧。 谍报很可怕。光是让军中弥漫著不知谁能信任,谁不能信任的疑神疑鬼氛围,就太过致命了。帝国军不论好坏,都太过缺乏怀疑自己人的经验。 这样要是发动预备计画的话…… 也让人烦恼起,是否该放弃能发动预备计画的状况。然而,要是不假定「最坏 」的情况,就会一如字面意思的失败。身为作战专家,为了避免在出事时没有计画的究极破灭,准备好以防万一的预备计画就相当于义务。 而卢提鲁德夫中将对于义务彻底的诚实。 「内外的情势不安吗?」 尽管一手拿著雪茄迷惘起来,但唯独回头是他绝对不能去做的。 祖国、帝国军杀害了太多年轻人了。失去所爱之人的哀叹声沉重地压在自己的双肩上已久。 这是诅咒。 对于相信「胜利」的众多尸体,卢提鲁德夫中将有著明确的自觉,自己也是背负著「义务」的其中一人。 要向帝国,向莱希献上胜利。 正因为如此,对于所能做到的一切,他甚至是将考虑、选择、决断的义务承担下来。不论发生任何事态。如有必要的话,等到那时候……就发动预备计画。 「……要看义鲁朵雅吗?」 尽管可恨,但帝国战胜、败北的关键,终究是掌握在态度暧昧,徒具形式的同盟国──义鲁朵雅王国手上。根据那个国家的动向,帝国的命运会有很大的变化。 还真是非常不愉快。 他们对遭到海上封锁已久的帝国来说,确实是作为稀有的贸易窗口,依旧以著中立国的身分在提供「某种程度的支援」。 就连作为外交的仲介人,他们也有著能作为诚实经纪人行动的理性。有办法整合外交交涉的……恐怕就只有他们了吧。 不管怎么说,义鲁朵雅的战略位置都太有用了。 邻接帝国本土,有著勉强能称为列强的国力,在本次大战中尚未与帝国交火而能保存战力的「第三国」。 虽说只是形式上,但义鲁朵雅王国军对帝国军来说是亲爱的同盟国。那怕他们是尽管作为以战争为目的的攻守同盟,却顾左右而言他保持中立的「蝙蝠」……也很怕会打草惊蛇。 对双方阵营来说,义鲁朵雅都太有魅力了。光是想到失去了战略要冲与新的兵员供给源,负责人就会难掩失望的泪水吧。不论是对帝国,还是对其敌人来说,都实在无法轻视义鲁朵雅的发言与意图。 只不过要更进一步来讲的话,对帝国来说,比起他们的「意图」,他们的「能力」才具有决定性的意思。 「对帝国来说,义鲁朵雅……太危险了。」 两面作战是个恶梦。在东部不断展开泥沼般消耗战的这个瞬间,实在是不可能再多开一个正面。就算是战务行家的杰图亚新任上将阁下,也没办法引发足以填补这种不可能的奇迹。 这尽管不是那家伙的台词,但要是再战争下去,弹药、物资,还有人命都会被消费到极限。那家伙甚至是当成口头禅的,要为了回避无法避免的破产抑制损耗主张,说得非常正确吧。 问题就在于,在战时没办法选择正确的做法。 「想拉拢成为自己人。但他们……有『蠢到』会与帝国一块面对艰难的战斗吗?」 以超越国家理性,基于同盟国情谊并肩作战的邻人来说,义鲁朵雅人太过聪明了。 他们是由比起感情,更受到理性支配的军方在掌舵。 所以会保持中立,绝对不会「被卷入」破灭性的战争之中吧。当然,也没有他们会立刻撕毁同盟北进的危险。因为他们不是利他主义者,也不可能无谋到会自己主动介入战火。 「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 义鲁朵雅人就只是忠于国家理性。只要帝国还保持著抗衡状态,他们就会努力当个诚实的仲介人吧。 一如字面意思,诚实无比的仲介人。 但是,帝国无法对他们有更多的期待。相对地,其敌人却甚至可能拉拢义鲁朵雅成为自己人。即使解决了未回收的义鲁朵雅领土问题,最终的结果也一样吧。 义鲁朵雅人会在帝国彻底弱化的瞬间,丧失该诚实的理由。因此,要让他们止于目前的暧昧中立,帝国就必须保持「不输」的姿态,持续稳住国境线,让义鲁朵雅人继续相信对帝国战的风险太多了。 「办不到吧。绝对会失败的。」 直到数个月后都还有把握。 或者,说不定还能勉强撑个一年半载。 不过,在这之后是没有「展望」的。 要是康拉德参事官等人的交涉,无法期待有确实的成果的话,就甚至得不惜采用「预防性处置」吧。 「虽是本末倒置,但现在的话就还可以。」 还有办法奇袭性的攻打义鲁朵雅。从东部抽出打击战力,保障占领义鲁朵雅半岛北部。能够确保纵深,稳定南方。 义鲁朵雅战是愚策这种事,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只是将会确实迎来的破局往后推延的方法。但就算是这样,只要能往后推延的话?……这就有实际研究的价值。是过于充分的价值。 「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义务,得善尽义务。」 要是时间要求这么做的话,就得弄脏自己的双手……还剩下半年的余裕吗? 东部的战胜者;无数的辉煌战功。 勋章与上将的阶级章恐怕明天就会送来的男人──杰图亚中将带著非常讽刺的笑容,探头看著摊在桌面上的地图。 执拗地记录,或是施加订正的地图,比过去还要大幅地回到东边了。外电还不掩惊讶地说这是「帝国军攻势再起」……唉,这实际上才不是这么好的事。 「作战级的胜利。不过,却是空中楼阁。」 只要看现状就会知道,帝国军只是勉强站稳脚步罢了。 联邦军虽然瓦解了,但这终究只是修剪掉巨木的树枝。粗壮的树干早晚会再长出强韧的枝叶吧。毕竟联邦这棵巨木,其盘踞大地的树根依旧健在。 相对地,帝国的树根如今则是在渐渐枯萎。 为了弥补这份差距,帝国不论是谁都一直在竭尽自己的所能。光是在战场上竭尽智谋是不够的。所以才会将修剪下来的树枝种下,扶植出自治议会。得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尽一切的政治进行安排。 该说是用心工作的成果吧,预期再过不久,就能从他们之中编入义勇师团了。无中生有。就连他也觉得自己作为诈欺师的成长很显著。 但所能得到的,充其量就是二~三个师团吧。就算是比预期中的还要顺利,也无法奢望一打的师团。 而联邦则会在这段期间,补充一整打的师团。 「令人作呕的差距……在战略的层面上,存在著怎样也无法追上的差距。」 杰图亚中将伸手拿起廉价军菸,同时看著晋升上将的内部通知书苦笑起来。曾经认为没有滥发高级将官的官位,是军方体制健全的证据。如今则是无视战前规定的上将吗?星星也变得相当便宜了呢。 据说战败的军队,只有高级军官会增产……哎呀,看来帝国军也很顺利地走上了这条道路。 实在不想压抑讽刺的心情,让意识回到无法如愿的现状。 只要看地图就知道,相较于联邦军的充实,我方战线还真是人烟稀少。兵员密度在全区域上,不是充满危机就是濒临破局。 ……而且,还充满著敌人在品质上获得改善的实感。 「也就是说,比起我这种人,共产主义者还要能干多了吗?」 只能摸著下巴苦笑的现实。尽管百战百胜,却唯独没有赢到最后的头绪。 还要再歼灭敌人几次才行? 开战初期,帝国正面的联邦军有将近两百个师团。直到今日,能自负已歼灭了当中的大半师团。 尽管取得了如此战果,帝国军也仍然被迫在东部与两百个以上的联邦军师团对 峙。也无法挽回数量劣势的常态化。 为了打破状况,而达成了好几次打击十个二十个敌师团的中规模包围战,而且每次都有让兵力比的天秤重新倾斜。 尽管如此,联邦方的砝码却没有减少。 岂止如此,甚至连品质都充实起来了,让人惊讶不已。相对地,我方则是典型的每况愈下。帝国军的军事机构如今已无法彻底抑制住消耗。配置在东部的帝国军约有一百五十个师团。大半都处于连人数都无法补齐的状况。 战争打太久了,实在是打得太久了。已经损坏的帝国,再这样下去会坏到无法恢复的程度。 所谓的总体战,终究是连自家房子都拿来当材烧的愚蠢行为。是名为国家理性的恶魔与名为军事合理性的必要所下达的不讲理命令。看在现场的杰图亚中将眼中,只觉得祖国的未来是不断滑落的沙漏。 不阻止是不行的。 「知道要阻止。」 按著眼角,男人在心中抱怨著。 必须要进行改革,是早就知道的事!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才会甚至默认他们筹划假定好一切状况的「预备计画」。 有做好觉悟,要将该做的事、能做的事,还有最重要的一如宣誓的义务肩负起来。 「这我非常清楚。」 也理解必要的意思。不对,不论是谁都必须要理解。 这是在用年轻人的血肉,在用他们肩负著,还有未来的帝国将来的尸体在抵偿时间。债务太过于庞大。 只要置身东部,不论是谁都会受到焦躁感所煎熬。追求著银子弹,彷佛鸦片中毒似的渴望著名为鸦片的解决对策。尽管如此,自己作为参谋将校,持续受到军纪教练的人生却在嘲笑著── 短期观点是无意义的。 现在还有可能堆起尸山。既然如此,就堆起更高的尸山,用尸体堆成的碉堡争取时间。这种作为参谋将校所被教育的思考,仔细想想……确实是太过于国家理性了也说不定。 「尽管一直自负是善良的个人,但这样的话。」 就已经难以再称自己是善良的个人了。 只要有所自觉的话,也就能下定决心。 「充其量是善良的参谋将校,邪恶的组织中人吗?……虽说善良,但终究是参谋将校吗?原来如此,我们确实是帝国创造出来的奇美拉呢。」 必要。 会因为这两个字,毫不迟疑地行动的参谋将校,就根本上与其说是「人」,还不如说是战争机械的「齿轮」。 「……再也骗不了自己了吗?」 仔细想想,本来还以为自己是个有良知的人。在东方战线,也将自己定义为是个知道该做什么,善尽义务的将校。 在同一片东部的原野上弄得浑身是泥的过程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一部分的将校很卓越的?而提古雷查夫中校,就连在这些人之中都很突出。 尽管打算认同这样的提古雷查夫中校,但所谓的「认同」,说不定是以异质性作为前提。 杰图亚中将轻轻地,但很明确地嗤笑起来。 什么嘛。 这不是很简单明瞭吗? 真是愚蠢至极──他打从心底的苦笑起来。 「也就是在东部……正常人已经达到极限了吗?」 就只是受过军纪教练的将校集团的话,会恢复成人。 假如不是人,而是合理性的机械……才能足以在这次大战当中作为唯一确实的将校的话呢?也难怪像自己这样只懂纸上谈兵的家伙,在东部就连晋升上将的内部通知都能拿到。 「会滥发星星,也是有理由的。」 总而言之,也就是比起其他善良的众人,邪恶的思考回路会更加受到肯定吧。虽是非常时期的处置,但不得不承认非常时期的处置正渐渐地常态化。 这所代表的意思也很单纯。 「在东部是不可能赢的。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不够。」 名为参谋将校的生物,是帝国花费心血制造出来的怪物。是让不可能化为可能,违背事理的创造物。只要有一根杠杆,甚至能移动世界。 然而,关键的怪物数量却是绝对性的不足。 就算想增加……能力也才是重点。因为是从全军之中选拔有素质的军人,在军大学经过彻底磨练后,才好不容易培育出少数人员的一连串工程,所以也无法期待能立刻增员。 到头来,还是矛盾。无法让全军成为怪物。然而,要是不这么做就没办法继续战争。这种战争已经无法期待完全胜利了。 「只能期待政治了吗?」 还能继续奋战下去吧。说不定也能取得局部性的胜利。就只能趁这段期间,在军事以外的领域结束战争了。 可是,办得到吗? 能在必要时,甘愿承受败北吗?这是政治的世界。 就算是输,但要是五十一对四十九的话,假如就只输了二的话,这就算是实质上的胜利了──作战专家能计算这种利害得失吗?那可是一直被训练成不是胜利就是败北的战争家喔? 「……卢提鲁德夫那个笨蛋,很难讲吗?期待与不安各半呢。」 那家伙也会作为军人见机行事吧。并作为专家,十分清楚打仗的方法。因为我们参谋将校,就是为了这个,就只为了这个,而在军大学接受锻炼的,所以这要说的话也是理所当然。 假如要在军令的领域上与那家伙竞争的话,就连自己也无法保证能赢。所以要是只关系到战争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不安。 能很高兴地交给他去做吧。 不过,一旦是有关战争与政治的本领,就会立刻变成未知数。尽管在这方面上,也有著许多可期待的要素……但在「经历」这点上,杰图亚对卢提鲁德夫抱持著一个担忧。 虽然只差之毫厘,但所接触的领域却有差。 「那家伙老是在处理『军令』,运气还真是太糟了……」 非常该死的是,参谋本部作为作战主流中的主流太久了。尽管自己也是如此,但参谋将校出身的将官经验会很偏颇。 当然,不打算变得不切实际。但是,那家伙也是个人。很可悲的,会受到经验与环境所束缚。 最重要的是,身为作战专家的他,是个「太过优秀的人」。也不曾受过挫折。 自己要是「军令、军政」的支流,那家伙就是「军令」的主流。总而言之,就是自己知道妥协的方法……但好友知道「制伏」以外的方法吗? 感到头痛,轻轻摇著脑袋。 最后要是杞忧的话,那家伙也会在不久后跟自己人闲聊时,说这是「杰图亚的多管闲事」一笑置之吧。 「只能写信了……还得安排公务使者吗?」 虽然直接跟他讲就好了。 但麻烦的是,「距离」与「立场」作为微妙的障碍挡在前方。如果是作为军事专家,进行将官之间的职务上交流的话,在某种程度内是能顺利进行……但「预备计画」这种剧毒,是不可能经由公开管道讨论的。 啊──一名将军就在这时首次注意到这个事态。 「那家伙不知道会怎么做。」 认为是好友的笨蛋会怎么做?如今,置身东部的未来上将阁下是无从得知的。 谭雅?冯?提古雷查夫这名中校,有著非常平凡的欲望。只要是人,恐怕大多数的人都很普通地会有的欲望。 具体来讲,就是效用最大化与幸福追求。 在东部被脑袋有问题的联合王国海陆魔导师追得到处跑,才想说被踢到西方来,就遇到隆美尔将军的无理要求。尽管厌烦,也还是认为要做 好工作,结果却碰到「那个海陆魔导师」做好万全的准备在埋伏我。 「跟踪狂吗?」 虽是让人不舒服的想像,但糟糕的是有著一定的合理性。 是一群追著我们到处跑的执著家伙。那些叫什么多国籍义勇军的家伙,真是脑子有问题。光是跟这类的家伙扯上关系,就让人头晕目眩。 就算是再健全且坚强的精神,也会像是被铣床给加工过一样。 「……好想放假。」 以这句喃喃自语为契机,她注意到了一件事。 西方占领地区不论好坏都很「法兰索瓦风」,至今也仍然保有著文化气息。当然,也不是没有空袭的种种情况……但相较于东部可说是天壤之别。 有自来水,有电力,而且睡的还是确实的床铺。外加上饮食文化实在是太棒了。总之,是能享受最低限度文化生活的环境。 而最重要的是。在隆美尔将军主导的登陆作战挫败的现在,谭雅等人闲得发慌。 「现在的话?」 就能休假吗?──在领悟到这件事的瞬间,身经百战的航空魔导军官没有错放机会,以电光石火的速度开始行动。她原本就是惯于处理行政文书与文件的人。甚至不用借助副官,两三下就匆匆写好内容,没错放这稀有的机会,谭雅以裁决权限在自己的文件上盖下「休假章」。 之后,就只要默默地进行休假手续。于是,谭雅就在战斗群司令部兼大队指挥所里向副官发出宣言。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我今天休假喔!」 咦──副官歪著头一脸困惑。 「休假?」 「没错,就是休假!」 副官敲了下手,就像完全忘了有这回事似的微笑起来。 「……真难得呢,中校。」 「难得什么?」 「很久没有休假了吧?」 被指摘后,谭雅忍不住苦笑起来。实际上,她说得没错。没办法轻易回想起来最后一次在自己的休假申请书上盖审批章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毕竟,根本就没有机会休假。 东部、西部、中央的被到处调派,除了南方与义鲁朵雅的「观光旅行」外,像是休假的假日简直是痴人说梦。 「因为我们大队的特休消化率有问题啊。不只有我这样。」 「尽管有最低限度的确保睡眠时间,但还真的……真的就只有这样呢。」 就是说啊,谭雅用力点头。 放眼望去,司令部里的人员全是如此。这也难怪吧。魔导大队本来就没有获得充分休息的时间。 况且,雷鲁根战斗群还徒有其名。实际上总之是将作为核心的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一直任意使唤著。就算是再忠勇的将兵,也还是会想抱怨「何时能休假」吧。 只不过,谭雅并没有不顾自身颜面到能老实说出这种话来。要装得就像是迫于必要似的向众人夸张地点头,可是小事一桩。 「就如你所见,维夏。现在正是需要指挥官身先士卒的时候。我要是不休假,部下也很难休假吧。」 要扮演一个充满体贴的上司,也相当费心呢……哎,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声誉。 要补充的话,就是从副官的反应来看也很有效。 「……因为家里是这种气氛呢。」 要说是认真,还是在战场上变得老成了呢?明明会遵守轮班,但等到要消化特休时,魔导大队就变得非常低调。 只要谭雅不带头休假,部下也很难休假……是一群会让人想到这种藉口的工作狂。不过就谭雅看来,也觉得他们就单纯只是「特别休假」的概念被炮弹粉碎了。 毕竟──只能苦笑了。 因为听到谭雅这么说的司令部人员全都突然对「休假」两个字睁亮了眼。 「我休假了,全员要一起申请休假吗?」 在锐利地朝部下瞪去后,他们全都默默别开了脸。哎呀,要高兴他们还有像是人的地方吗? 「看来你们相当担心呢。」 对于谭雅的牢骚,副官就像要打圆场似的,带著暧昧的表情插话。 「如果能休假的话,是想休假呢。毕竟机会难得,那个……尽管想安排休假,但不会造成妨碍吗?」 「完全没问题。虽然也觉得你们在帝都放松过了……但权利就是权利。能用的时候,就要毫不客气地用。」 目前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做了超乎薪水的工作了。虽然是马后炮,但适当地申请、学习补休,正是谭雅与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将兵所该被承认的正当权利。 权利很重要。这世上要是有神圣不可侵犯的事物,那肯定就是「权利」,一如字面意思的担保著个人,谭雅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在历史上,不尊重个人权利的国家……也不会尊重个人的财产权。也就是说,会沦为共匪。 要说是扭扭捏捏吧。没有人公然表示「我也要休假!」也让人有点困惑。司令部的人尽管想休假却不敢休假,这说起来也很奇怪。 ……有别于黑心企业,自己可是想要确实尊重权利的。 「各位,不需要感到内疚喔。比起军人必须要脸色大变地工作,就算偷懒也没有问题的战局要来得更加理想。不是吗?」 这句话成了确实的诱因。 文件争先恐后地堆了起来。懂得要领的家伙还准备了只有申请日项目是空白的文件。就这样,谭雅就迫于必要,得在休假前借助副官的辅助,凄惨地审批部下的休假申请。 让人傻眼的是,军官全都申请了。 还想说至少拜斯少校会客气一下……全员甚至还写上了各自想休的日数,以及想要返乡或是来一趟放松小旅行的主旨。因为他们知道目前虽说是战时状况,但只要跟参谋本部有密切关系,就有办法安插车位。哎,我跟铁路部也有交情,确实是能迅速安排好。如果是要申请长距离移动的话,是有办法靠乌卡中校的好意安排最高级的车位。 只不过,既然有些事情无法靠配给券解决,那也会需要用到钱。谭雅叹了口气,交代副官这些费用就用大队公库的机密费支付。 可以吗?──对于用眼神询问的部下,给予清楚的答覆。 「为了让战力最大化,有必要维护名为魔导师的部件。因此,就作为维护、修缮费,用机密费支付吧。」 「那么,等下我这边会支付。」 听到她这么说后,谭雅就点了点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处理完部下的休假申请书,这下就能名正言顺地好好享受休假了。 「哎呀,这下就能偷懒了。」 「诚如中校所言……但中校所谓的偷懒,反正也只是回去宿舍吧?」 哎,因为指挥官要离开岗位,需要更上级的许可……所以之后有必要去取得。虽然也不是没有雷鲁根上校的审批章,但用在这里也让人有很多顾忌。 「我会在小休假时写好『正式休假』的申请书,丢给西方方面军的。现在就先离开岗位,回到自己的宿舍,在休息室悠哉度过。很有文化不是吗?就算只是能行使些许的自由,心情也会截然不同。」 能从责任中解放开来,谭雅打从心底祝贺著。 「方便的话,要来喝杯咖啡吗?」 「我很乐意陪同。」 「副官,机会难得,贵官也休假如何?」 不过面对谭雅的引诱,一直在帝国军里历练的维夏,却给了一个非常世故的回答。 「要陪伴中校的话,算是公务吧?」 「所以?」 「我要偷懒。」 哦,谭雅哑然失笑。过去在莱茵战 线哭哭啼啼的副官,想不到她会有说出这种话来的一天。 「军人必须要有诀窍地执行本分吗?贵官也变优秀了,还真是可靠。」 「那个……不行吗?」 「怎么会不行?当然可以,我批准了。」 得认同正当行使权利之人的权利。谭雅打从心底爱著伤害原则这个词汇。就跟私有财产一样喜欢。 在前往休息室途中,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像临时想到似的敲了下手。 「啊,对了。还有上次将校集会时,梅贝特上尉准备的伴手礼!拿来当点心吧!」 我去拿过来──伴随著这句话离开的副官,不久后就带著印有「凤梨、帝国海军」的罐头回来。 「这是……海军的罐头?」 「听说是对港口司令部所干下的蠢事,潜舰司令部送来的遮口费。」 啊──想起心里有底的那起事件,谭雅苦笑起来。是连军港防卫都办不到的外行海军想推卸责任,结果让雷鲁根上校勃然大怒的那时候吗? 「真是太不像样了。」 随手拿起一个来看,是相当诱人的糖渍罐头。 「处理掉吧。就我们两个。」 「好的!」 于是,谭雅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各自带著该带的东西,和乐融融地在休息室里准备著茶会。 陈列在休息室桌上的,是文化的精髓。 谭雅亲自在平底锅上慢慢烘焙著精选咖啡豆,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俐落地用磨豆机磨成咖啡粉。熟练的副官一面用准备好的热水闷蒸,一面缓缓地萃取出漆黑诱人的液体。 然后在打开帝国海军的凤梨罐头后,散发出难以置信的甜味。 既然是愉快的时光,谭雅绽开笑容的时候,放松心情的副官就趁机以有点认真的表情提问。 「能请教一件事吗?」 「什么事啊。」 「那个……战争会变得怎样呢?」 出乎意料的提问,让谭雅就像在说「你害甘甜的凤梨吃起来都变酸喽」似的蹙起眉头。 在休假时,一点也不想听战争的话题。 「你问了奇怪的事呢。」 「那个,因为不太有这种机会……」 所以想请教中校的看法──要是她问得这么恭敬,也就没办法斥责她了。这是军官彼此能不用顾忌士兵目光,自由地交换意见的机会。 如果是在某种程度内的话,说不定可以乾脆老实跟她讲。 「懂得深思熟虑是很好……但要是没活下来,就没有意义了吧。」 「中校是这样想的吗?」 「战争最好是要打赢。至少,不该去打会输的战争。只不过……」 谭雅喘了口气,尽管正在享用著义鲁朵雅伴手礼的咖啡,也还是不得不说。 「我们的职业是军人。贵官,哎,要说是从徵募转志愿的吧……也确实有著被状况影响的部分……」 「因为是军官呢。我也跟大家一样是志愿的。」 点头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跟自己是同类。是名为军官,位在国家权力末端的公务员。要是能成为薪水小偷就好了,但很不幸地得做著符合血汗税金的工作。考虑到甚至还无薪加班的话,可说是优秀的公仆了。想反对奴隶制度。 啊──想到这,谭雅就摇了摇头,让意识回到话题上。 「在战争中,被徵募的人有地方可以回去。但志愿军人会被当作是『主动投入』的吧。所谓的军官意外地难当喔。」 「那个,这是什么意思啊?」 「没办法选择一死了之。既然是志愿的,就必须一直挣扎下去。正因为如此,所以也得在战争之中生存下来。」 重视性命。谭雅对于只要上吊就能免责这种不可思议的奇怪风俗,无法理解也没有同感。 「不说能赢吗?」 「我是不会说乐观推论的人。哎,也不会输吧。」 「……咦?」 「怎么啦,中尉。你是失败主义者吗?」 「不……不……不是的,那个。」 极其困惑的副官是想单纯地分出黑白的二元论居民吗?哎,因为航空魔导大队是非生即死的极端环境呢。该稍微进行教育性指导修正一下了──谭雅做出判断。 「这是个好机会。我就明说了吧。」 谭雅把咖啡杯叩地放到桌上,指著维夏继续说道。 「这场战争能赢吗?答案是不打是不会知道的。不过,不会输是确实的。」 「……有什么逆转的秘密吗?」 是会让人想抱怨「喂喂喂,中尉」的发言。 居然说逆转,还真是老实啊! 谭雅在心中耸了耸肩。尽管并不是特别需要斥责的事,但「逆转」是有自觉到劣势的一方的发言。 到头来,就连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都承认帝国军的现状很艰苦。 「中尉,并没有什么秘密。动动脑吧。」 「那个……是革新的技术吗?比方说,那个艾连穆姆工厂又有新发明了!」 令人头痛的提案,让人忍不住真的蹙起眉头。 如果是修格鲁那个疯子的话,是有可能做出奇怪的东西。拜托,算我求你了,别把我卷进去啊。 而且,说到底……就是政治是什么的延伸? 「不是秘密兵器、秘密作战,也不是魔法杖。还是不懂吗?」 「还……还请中校指导!」 尽管并没有要威胁她的意思,但这么一本正经地认真回答也很让人伤脑筋。这可是休假中的私人谈话呢。 「很简单,是政治。」 战争终究是政治的延伸。就算是靠武力行使,这也是人类的行为,所以会伴随著政治。不论战争是赢是输,终究要以政治解决。谭雅为了让她记住,嘱咐著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 「如果是中队层级的话,胜负就很单纯。」 「就是说啊!」 谭雅轻轻按著眉间,重新认识到用心教育部下的必要性。广泛的教养教育与「战争以外」的教育。 「大队?连队?旅团?师团?这些也很单纯吧。只不过,一旦来到国家层级的话呢,中尉。也不能光靠臂力来决定优势。」 「就连揍人方法也必须下工夫的意思吗?」 「没错,没错。就连野兽在狩猎时也会动用智慧。看看狼群吧。」 副官开朗说著我知道了,一脸明白地点了点头。一面将凤梨塞得满嘴,一面摆出她已经掌握重点,理解结论的模样。 「啊,事情很简单呢。」 也就是说──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说道。 「能准备强大拳头的家伙会赢。」 「……中尉,贵官需要重新教育呢。你在军官课程学到什么了?要补习喔。」 「咦,那个……可是,中校,现在是休息时间耶。」 「贵官是在值勤中喔。」 副官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过,这没什么好商量的。自己犯的错要自己去补。 「我作为军人的意识,可没有低到会允许军官不用功。中尉,我命令你在学习之后,写一份报告书来跟我报告。」 脸上写著「踩到地雷了」的副官,望来寻求大发慈悲的视线……但很不凑巧的,谭雅的慈悲也才刚用来支付部下大量提出的休假申请。 这不算加班。 在圆满地发出课题后……作为值班军官的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就面临得去写作业的下场。 只不过,出作业的本人也忽然变得非常不愉快。毕竟……最该可悲的是,帝国 这个国家机构有著比副官的不用功还要严重的缺陷。 帝国太过依赖帝国军这个暴力装置了。 「尽管不是维夏的胡说八道,但毕竟是认为准备好强大的拳头就足够了的精神性呢。」 只靠著臂力。 正因为偏偏这样成功了,所以成为顽固且麻烦的成功体验,让典范受到束缚。 要是有俾斯麦在的话,就还有可能走上不同的道路吧。 啊,俾斯麦。 你真是太伟大了。 居然能在那个脑袋有问题的帝国主义时代,进行那种铤而走险的外交!只要一半的能力就好,要是如今的帝国有著足以匹敌的外交官的话! 不对──谭雅就在这时摇了摇头。 帝国大概也有优秀的外交官吧。真正该可悲的是,帝国肯定没有活用这些优秀人才的预想。 这虽是预想,但同时也是确信。 主战论很振奋人心,悲观论、慎重论总是被称为胆小鬼。 把作为胜利者「获胜」当作是至高命题的帝国价值观,会正视败北的人是怎样也不太可能出人头地的。 ……也就是说,谭雅想要保住自身的资历,就不得不比以往还要更加意识「胜利」。 挑战也是有限度的。 尽管已下定决心要转职,但转职活动说不定要比以往还要提前开始会比较好。不过,这里是战时状况下的军队。跟把在职场写履历表的蠢蛋解雇不同,现役人员要是想逃,就会轮到行刑队登场了。 会一如字面意思的成为刑场的污渍吧。我想要寿终正寝,想要歌颂作为市民的权利。最重要的是,不能是会被存在嘲笑的下场。 卢提鲁德夫中将往往会因为军人般的严峻脸孔与旺盛的气势,而被认为是个「个性豪放」的人。特别是表面上交流很多的外部人员会这样觉得吧。 不过,对像雷鲁根上校这样的部下来说……他是个因为优秀所以严酷的上司。 对无能极为冷酷,无情地绞尽各人的能力,对于最大限度的成果,总是一直要求著「更上一层楼」的类型。 毫无疑问是很难侍奉的一名长官。 只不过,这是因为参谋本部所面临到的任务的重大性与复杂性所致的要求。对无能的彻底憎恶也是跟参谋将校相似的恶习,没有不讲理到不合道理。就连提出意见,也有著能接纳道理的度量。即使是作为直属部下被过度操劳的雷鲁根上校,也在「长官的要求水准很高,但很合理」这点上没有异议。 所谓的参谋本部副作战长,是以清晰的脑袋,将参谋操到极限为止。在帝国军这个组织之中,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正因为如此,对长官的命令内容感到疑问……对他来说才会带有重大的冲击。 那一天,他在被叫到的副作战参谋长室里,目瞪口呆地反问道。 「帝都的『反叛乱计画』……吗?」 即使是伪装成镇压计画,像雷鲁根这样的内部人员也能大致理解到实情。 战时的管制本来就很严格。况且是在这种时机,这种时候。能让士兵在帝都自由行动的存在就只有一个。 「作为『预备案』,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吧。」 就算只是一个词,也得费上相当的努力才能面不改色。尽管如此,雷鲁根上校作为职业军人,也还是以专家般的态度摇了摇头。 「阁下,请恕下官直言,您这是杞人忧天。是操之过急了吧。就目前来说,下官认为这是多此一举。」 「哦?」 在凝视自己的长官……「卢提鲁德夫中将」这名帝国军副作战参谋长面前,雷鲁根上校鼓舞著几乎颤抖的心,压抑著冷汗,就只有外表堂堂正正地发表言论。 「考虑到帝都的政情、治安与民情,近期内并没有明确的威胁。唯一算得上是威胁的是士兵的叛乱……但既然这也不可能发生,下官就对假设的必要性感到怀疑。」 倒不如说──他以夸张的举止继续说著场面话。 「身为作战负责人,下官想强烈地建议,如果要拨出战力进行治安战,还不如拨去加强东部或西方。」 舌头能没有打结地把话说完,是奇迹吧。抑或是恶魔的微笑吗? 在把话说完的瞬间,雷鲁根上校就连自己也有种不可思议的心情。自己到底为什么得在帝国军参谋本部说著这种诡辩啊? 「你的意见很有道理,上校。」 「那么?」 唔了一声,长官以若无其事的态度,俐落地点了点头。 「很好,那关于这件事,我就不交代贵官去办吧。」 要是他意外乾脆地收回成命的话,是会让人放松肩膀的力道。不过,他就像是要对大意起来的雷鲁根上校再度攻击似的,递出一个雪茄菸盒。 仔细一看,还真是「高级」的货色。 即使是参谋本部,也正因为海上封锁而苦于物资缺乏……啊,真可怕。作为交换,到底会要求我做什么事啊? 「是雪茄,抽吧。」 「请恕下官婉拒。」 「雷鲁根上校,别客气。机会难得,就让我们稍微聊一下吧。」 长官那亲切的态度,从他平时讨厌浪费时间的态度来看,让人感到强烈的不对劲。作为职业人士是自认为很尊敬著他,只不过,雷鲁根上校终究是名参谋将校。 要不看不听不说,也有个限度。 「如果是军务的话。」 对于他的婉拒,卢提鲁德夫中将伴随著沉默抽起雪茄。双眼就像在盯著雷鲁根似的……不久后低声说道: 「就陪陪长官吧。还是说,没办法跟我推心置腹吗?」 「虽能以军人的身分陪同。只不过……下官不会当应声虫的。」 「你说得对。」 长官在咧嘴嗤笑一声后,愉快似的扬起微笑。 「不过,这份正确也有利有弊呢。」 「……阁下?」 「抽雪茄吧。顺便也坐到椅子上。」 只能下定决心了吗?喉咙咕噜地响了一声,还真是讨厌。雷鲁根上校一面硬是让紧张、僵硬的关节弯曲,一面缓缓坐在劝他坐著的椅子上。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吧。 不客气地抽起雪茄,享受久违的芳醇香气。 别说是平时抽的,就连跟康拉德参事官提供的货色相比都是高级货。自负是帝国最优秀的外交部也颜面尽失了。不过──雷鲁根上校尽管不想,也还是不得不联想到讽刺现实的暗喻。 军方在帝国受到优待。比起外交,是军事优先。假如是这种现状,导致了雪茄的品质的话?那么,这根雪茄的费用究竟包含著多少毒素啊。 「阁下,要聊什么?」 「贵官对现状是怎么看的。」 「抗衡状态。除了靠外交解决外,恐怕难以解决这诸多问题吧。经由义鲁朵雅的工作也是如此,只能由帝国主导了。」 长官说著我有同感,点头同意的反应,让雷鲁根上校感到不太对劲。尽管难以言喻,但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只不过,在掌握到答案之前,长官就开口了。 「问题是,时间。」 厌恶地狠狠说出的是,时间这个要素。 「我们累积著缓慢的失血,也渐渐地迈向死亡。理解现状吧。要是不堵住伤口,就会一如字面意思的缓慢死去。」 「要是用疲惫不堪的肉体进行无益的运动,患者很可能会休克死亡。」 「所以呢?要对患者见死不救吗?」 「即使是重症患者的手术,照惯例也都会等恢复到稳定状态后进 行吧。要是手术成功,患者却死亡的话,可就本末倒置了吧。」 唔了一声盘起手后,中将阁下拋出直截了当的意见。 「……雷鲁根上校,贵官很蠢呢。」 「还请阁下赐教。」 「讨厌让拳头受伤……」 是举起拳头的动作。 不过,对知道这则逸闻的人来说,为了在被「意思」不同的表现压倒之前制止他,雷鲁根插话说道。 「阁下!请不要敷衍了。」 「哦?」 「拳头能殴打什么吧!不论是怎样的拳头,都能挥出第一拳吧!也能挥出第二拳吧。可是,在这之后有著什么?」 持剑者皆会死于剑下。即使是帝国军,也是一把剑。要是轻率挥舞,持剑的帝国也很可能会被砍倒在血泊之中。 ……这只不过是藉口,这点雷鲁根上校也很清楚。 「所以要期待官僚?期待康拉德参事官能充分达到贵官的期待吗?」 「军方,就只是军方。」 回想起以前在义鲁朵雅的外交交涉被推翻,错失停战机会的那一天。在那瞬间,要是军人能介入改变的话……他想要改变。 如今也有著相同的想法。 另一方面,雷鲁根上校的理性也强烈否定著「冲动性」的情绪波动。 「我们是参谋将校。是经由军纪教练被教育成这样子的。」 「就只是被规定要是这样。也有办法重新审视自己的规定吧。」 若无其事的语调。不过,只要仔细想想他吐出的这句话的意思,就会发现话中包含著就算不是参谋将校,也会不得不僵住表情的内容。 「阁下,您是说在这场战争当中,有办法这么做吗?」 「……要是不做,一切都是不可能办到的。你认为有多少事情,是还没试过就被当作是不可能的?」 「我们是拳头。阁下,就只是受伤的拳头。」 「为了讨论,就假定是这样吧。我再问一次,贵官真的相信没办法再期待更多了吗?」 是这之前的问题──雷鲁根一手拿著雪茄,以沙哑的声音回应。 「我们处理军务,政治家处理政治,官僚连接我们。这是建国以来的大前提。」 他也会感到烦躁;心中也抱持著难以容许的抗拒。尽管知道这是无法原谅的行为……也还是如此地受卢提鲁德夫阁下的计画所吸引! 但这是私情。 更何况,还是只基于感情的反抗。 「阁下,作为个人的雷鲁根,确实觉得阁下的方案很迷人。只不过,相信雷鲁根上校肯定难以接受。」 能共享危机感;有著共通的问题意识。然而作为专家,他实在难以同意作为解决对策的处方笺。预备就相当于是死亡保险。居然自己主动去追求! 好了,会怎么出招呢?──作好心理准备的雷鲁根上校,有著会遭到叱责的觉悟。 「很好,你说得很对。」 作梦也没想到会被一本正经地肯定。 因此,他困惑了。尽管知道会被攻击,却还是从正面受到无法回避的奇袭。该说是稀有的战术经验吧。 「所以,就把常识统统忘了吧。」 「咦?」 他作为参谋将校,被教导了战略。 虽说是徒具形式的指挥官,但正因为东部的实际情况,让他就算不想也还是努力学习,为了让战斗教训与实例彻底成为自身的血肉而埋首苦读。但是,来自正面的强攻,卢提鲁德夫这种强硬的古典突破策略,打穿了他分心时的破绽。 「所谓的三足鼎立,到头来总之就是统帅权的问题。」 还来不及问这是什么意思。 「该是中枢的帝室……尽管非常冒犯,但并没有适合时势的人哟。官僚封闭化。应该连系行政、军事、门阀的议会群愚化。上校,这个国家……有点太过于怠慢改革了吧?」 这再怎么说都说得太过头了。岂止是帝室,还对帝国的国家体制加以批判,这怎样也难以说是现役军人可以做出的发言。 连忙摇了摇头,无视礼节的插话。 「阁下!」 「上校,贵官很认真呢……很好,彼此都在某种程度内清楚对方的想法了吧。我也不打算勉强你。」 「是指这件事吗!」 当然──卢提鲁德夫中将以宛如岩石般的表情点头。 「预备计画终究是预备。没必要变得这么神经质吧。就如贵官所说的,要是能谋求以正道解决的话,就再好也不过了。丝毫没有反对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他补充说道的声音非常疲惫。 「作为将校的义务,我相信贵官是明白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要互相去做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吧。」 「下官本来就从未忘记过义务。」 「……很好。你可以走了。这盒雪茄,就当作是伴手礼吧。」 不是能允许开口婉拒的气氛。被一味地硬塞过来是他直率的印象。 形式上地收下菸盒,伴随著敬礼离开副作战参谋长室后,雷鲁根上校就靠著深呼吸,让宛如缺氧般喘著的呼吸勉强平复过来。 总觉得脑袋就快不正常了。 随手叼起收到的雪茄后,雷鲁根上校就摇了摇头,改抽起廉价菸。虽是军菸,但还是这抽起来习惯多了。 那么,留在手边的雪茄该怎么办? 「……只有自己抽,也有点那个呢。」 要说是顾忌吧,有种内疚的心情。尽管这应该不是遮口费,但也很困扰要怎么处理。 这种时候,就拿去塞给别人吗? 参谋本部里业务最为繁重的人……哎,连想都不用想吗?尽管稍微走了一会儿,但目的地不可能是其他地方吧。他一手拿著伴手礼,前往铁路专家的巢穴。 雷鲁根上校一面偶尔跟卫兵与知己打著招呼,一面走在参谋本部冰冷的走廊上。 忽然发现,这里还真是朴素。即使勉强算是有装饰过,但相较于外交部真是微不足道。哎呀,也难怪提古雷查夫中校会讥讽外交部了。 这里终究是实务的堡垒吧。 雷鲁根上校伴随著轻轻敲门,叫唤著这里的一位居民。 「乌卡中校,有空吗?」 但没有反应。 尽管轻轻地重复敲门,也还是没人答话。 「咦,不在吗?可是,我记得这时候是……」 怀疑地探头一看,就某种意思上跟预想的一样吧。精疲力尽的铁路专家,趴在桌上熟睡著。在值勤时打瞌睡可是个大问题,但考虑到乌卡中校的勤务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对于将伴随著杰图亚阁下在东部的大型运动战而需要调整的铁路时刻表调整好的人,就连休假都没办法给,考虑到帝国军的这种现状……也就没办法责怪他了。 雪茄要和字条一起留在这里吗? 不对,倒不如把人叫醒,用自己的权限正式命令他去睡觉休息吧──打著这种主意走近后,雷鲁根上校注意到摊在桌上的文件。 「……战区机动计画的铁路时刻表?」 可是,东部的应该前阵子就完成,开始运用了。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累到睡著。 「只不过,这是……」 假如没看错,是跟南方方面的军事列车有关的计划吗?假定的战区当然是…… 「义鲁朵雅?」 看起忽然在意起来的文件后,是一连串令人在意的数字。尽管只是列著车站与列车的详细资料,但是莫名地详细。 看了几行,想再继续看桌上的文 件时,房间的主人醒了过来。 「嗯?啊?哎呀,是上校?」 朝著难受地眨了眨眼的部下,雷鲁根上校从容地摆了摆手。 「没关系,你继续坐著。是太累了吧。」 实际上,铁路时刻表的调整是繁重业务中的繁重业务。车辆有限,需求日益增加。就连路线的维护管理,在战时也是致命的。根据大量的新路线铺设──而且还要双向化的作战要求,一面努力调整路线,一面在东部将联邦规格重新编制成帝国规格。 早已繁杂至极到常人无法想像的铁路,由军方勉强运作著。尽管承受著国铁的怨言,听著运行军用列车的铁路部哭诉,承受著前线传来「收不到东西」的抱怨,他们也仍然工作著。 物流伟大的幕后主角,才配得上这盒雪茄。 「要转换心情吗?这是被卢提鲁德夫阁下恐吓后,作为赔罪收下的东西。」 递出的菸盒,乌卡中校姑且立刻收下。 「多谢上校。啊,不对,得先道歉才是。雷鲁根上校,让你看到我不成体统的样子了。」 「假如不是我的话,可就泄漏机密喽。」 「……能在参谋本部内部深处自由走动的人有限呢。」 确实是这样。 光论权限的话,雷鲁根可是足以凌驾在开战前的中将层级之上。至于能阅览的资料,能徵用的资源与人手,甚至直逼杰图亚阁下在开战前持有的权限。 只不过,实际情况是只有权限肥大起来。毕竟手上并没有魔法壶。只有命令的权限,是没办法无中生有的。 最重要的是,负担也相对地很多。 「就只有能自由走动这个好处。哎,虽然也拿到了高级雪茄……但被长官恐吓的机会也大幅增加了许多。」 「哈哈哈,因为能用的人,会被狠狠使唤到死为止呢。」 「中校,贵官也跟我是同类吧。我可是知道的喔。被派去插手各种事情,就只有责任一直在增加吧?」 「由衷感谢上校的关心。啊,对了。方便过目一下吗?」 在伴随著这句话递来的什么战区机动计画书面前,雷鲁根上校脸上露出十分明显的苦涩表情。 「……严格来讲,关于这个就连我也很危险。」 「不好意思,你是说真的吗?」 对一脸意外的乌卡中校来说,这就只是普通的计画书吧。对铁路专家的他来说,这就是一切。但是看在作战专家且连战务都有接触的雷鲁根眼中,却有著不同的观点。 「贵官手边的是义鲁朵雅方面的资料吧。我有说错吗?」 是没错──乌卡中校点头说出的回答,让他叹了口气。 「铁路时刻表。而且专门的铁路专家……还在义鲁朵雅的地图面前疲惫不堪。抱歉,但这在目前的情势之下太过不祥了。」 参谋本部在这种时候调整义鲁朵雅方面铁路时刻表的理由?本来的话,是根本不会有的。因为义鲁朵雅姑且算是同盟国。就算毫无疑问是以风向鸡自居……也多少在包含资源的贸易面上,对帝国做出了贡献。 是有必要警戒吧,但难以说是过度威胁的邻人。这就是对义鲁朵雅的整体状况。在这样的义鲁朵雅方面,有必要大规模调整铁路路线?除了跟预备计画有关之外,到底还会有什么事啊? 「乌卡中校,就算是贵官也有察觉到吧。不是吗?」 「是有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但果然是这样吗?」 「是预备性的吧。但问题就在于真的能到最后都是预备吗?……这点上了。」 有著主要目标在,是假设当这失败时的最坏情况的计画。不过,却太有真实性到让人毛骨悚然。当然,这是保险吧。 会想期待比较妥当的一方,这种心情也不是不懂。然而,总觉得感受到了刺烫的讨厌预感。 「如要以铁路专家的立场来讲的话,义鲁朵雅国境地带规格车辆的安排,反正都是例行公事。但山岳用的牵引车辆与铁路维护车辆的安排,就实在是窒碍难行。」 哦──正要点头时,再次感到不对劲。 「铁路车辆的安排?」 「还在准备阶段就是了。」 「等等,中校。」 「怎么了吗?」 乌卡中校就像不懂似的回应,让雷鲁根上校忍不住问道。 「你说安排车辆?没有弄错吗?」 「是的,铁路情况也不太乐观。为了运输计画,无论如何都有必要配置机关车测试运行。」 「中校,我不是问这个。」 「是有关技术细则的部分说明不足吗?对义鲁朵雅作战也由于是受到政治性理由而遭到封印的关系,所以目前还处在调查跨山路线的阶段。」 我不是在问这个──雷鲁根上校摇起头来。 假定万一的情况制定计画,是军队的基本吧。只是纸上谈兵的计画案的话,是制定了不少。在乌卡中校手边完结的研究也有很多吧。 然而,要是实际动用到物资的话,可就另当别论了。这是有限资源的分配问题。隶属作战当局的雷鲁根自己也会不得不深深介入其中。 然而,他却不知情? 「有关义鲁朵雅方面,你是奉命依怎样的意图制作这份计画书的?不对,说到底,发令者是谁?」 「是卢提鲁德夫阁下。我听说是为了防范万一义鲁朵雅成为敌人时的最坏情况,所制定的预防计画。」 「说得很有这么一回事呢。不过……中校,本来就有制定好对义鲁朵雅的假想了。里头只有讨论到『防卫计昼』。」 「不好意思,我不太懂……」 身为作战专家的雷鲁根向似乎无法理解事态的铁路专家指出阴郁的事实。 「在防卫之际会爆破国境地区的铁路。死守在山岳地区,进行彻底的『阵地防卫』。在本来的预想中没有要进攻义鲁朵雅领内。」 有著开战前就准备好的铁路时刻表,是典型的内线战略。虽说会无法维持打击战力,但能实现以手边的兵力争取最大限度时间的目的吧。 乌卡中校再怎样都感受到状况有多么不平稳,他狐疑地探头看起手边的文件,不安地扭曲著表情发出疑问。 「那么,这是……什么的预想啊?」 「不只是纸上谈兵的什么吧。偏偏是连在作战局中身为作战参谋的我都不知道的计画。」 就如众所周知,军队深爱著计画。尽管如此,却也没有余裕允许去假设无用的假想。计画是有著目的,根据目的在推行的。 ……也就是说,是对义鲁朵雅有著某种目的吗? 然而,自己却不知道?担任兵要地志的自己? 「……是彻底的隐匿吧。」 从雷鲁根的口中,苦笑著说出这句话来。 要欺骗敌人,得先骗过自己人。 作为预备性计画众所周知的铁路时刻表调整,终究只是「例行业务」的一环,就连在参谋本部内部都没有受到众人瞩目。 但是,要是伴随著行动的话? 这所代表的意思,太过于……太过于……尽管很唠叨,但真是太过于严重了。 尽管就连「反叛乱计画」的暗示都太过充足了,但这岂止是充足……看来卢提鲁德夫阁下比自己所知道的还要考虑了很多。 预备计画确实是预备也说不定。 只不过,是伴随著可能性的预备吗? 「上……上校……」 「去喝一杯吧,中校。看来我们也稍微推心置腹一下会比较好吧。」 在自己家里或许会比较好──低声附上这句话,雷鲁 根上校压低音量,若无其事地暗示著。 虽然是不怎么美好的关系,但个人与个人的关系能补上组织的缺口。 「以只是预备来说,有点太过周到且具体了。我们现在应该……」 要再更加地紧密合作不是吗?──正当他想到这里时。雷鲁根上校脑中,猛然浮现了一个可能性。 「啊,原来如此。」 这是定时装置。 「是沙漏吗?」 是时间,存在著时限!要是无法在期间内达成主要目标……扳机就会触发? 要发起军事行动,春天是最适合的。至少在冬天翻越山岭,并不适合作为机动战的条件。考虑到没有安排雪地行驶用的机关车,大概还有半年吧。 ……帝国没有余裕烦恼到明年了。 卢提鲁德夫阁下非常在意「时间」。尽管如此,却还是分出时间对外交感到兴趣,全是因为……跟「预备」放在天秤的两端吗? ……自己跟康拉德参事官进行的主要目标,只能认为是在摸索议和的条件之下所被容许的。 难怪会受到参谋本部的卢提鲁德夫中将阁下「期待」! 一面期待,一面设下确实的期限……恐怕始终不会明确告诉自己设有期限的事实吧。 肯定是奇袭作战。 要做的话,就是春季攻势。或者,也有可能在二~三月时发动攻势吗? 所以才会要求自己「拚命交涉」吧。这是为了要让敌人大意,或许也是为了要让外交解决方案成功。 ……只能说是个不得了的架构。 让铁路专家拟定了如此具体的计画案。扳机有很高的可能性会是一如字面意思的扳机。 他讨厌政治,最讨厌了。所以雷鲁根这名上校至今才会有哪里觉得事不关己,就只是希望事情能顺利进行。 然而,要是以「军事计画」这种专业领域提出来的话,就只能正视现实了。 「雷鲁根上校?」 你怎么了吗?──看著一脸担心的中校心想。他是铁路专家,掌管铁路时刻的专家。既然如此,如果是他的话── 「喂,中校。对你有点不好意思……但能帮我勉强一下吗?」 他低下头,由衷地道歉。 「我知道没有比这还要更过分的要求了。就算骂这是不人道的要求,我也完全不介意。」 尽管如此。 名为必要的恶魔想要时间。所以,要求铁路部要为了莱希献身。尽管非常愚蠢,但这是有必要的。 「在进入对义鲁朵雅攻势之前,想尽可能地争取时间。能帮我把铁路计画的灵活性提升到极限吗?」 「上校,恕我直言……即使是铁路专家,也是有极限的。」 这点他非常清楚。但就算不多,也还是想要时间。 尽管不知道是春季攻势,还是「初春的闪电攻势」。但只要再争取七八个月的话,或许就能有不同的可能性了。 ……这是愿望。 要是康拉德参事官等人失败的话,情况会变得如何?或是义鲁朵雅在条件谈判上不断拖延时间的话? 本来就没有多少把握。 但是,既然以不是完全没把握一事而拋弃一切赌上的是故乡、帝国,就不可能置之不理吧。 垂死挣扎?凄惨的抵抗? 这样非常好──雷鲁根上校作好觉悟。 自己的道路上会有著什么,他不得而知。也没有兴趣。这或许会和卢提鲁德夫中将的道路有著些许差异。不过,只要这有助于祖国的话,不论是什么都要去完成。 参谋将校就是这种生物。 既然如此,已经不容许犹豫与拖延了。 「想让莱希的未来多一点余裕。为了挽救祖国。拜托你,协助我争取时间吧。」 对于雷鲁根不顾一切几乎是恳求的话语,乌卡中校微微耸肩,以疲惫的表情苦笑。 「暂时得加班了呢。肯定会回不了家。成了一个会让女儿哭泣的父亲呢。」 对于身为爱妻家,同时也是个好父亲的部下,雷鲁根上校却命令他勉强自己。这是职务。只不过,他还是作为一个人向他低头。 「抱歉。中校,你要恨我也无所谓。」 「我很恨你哟,然后……就让我们团结一致,齐心完成吧。」 挣扎吧。 抵抗吧。 难看地,丑恶地,而且拚命地。 「「为了莱希。」」 附录 历史概略图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第一局面 1杰图亚中将以东方方面的兵力不足为由,开始整理战线。 2东方方面军,包含铁路路线要冲的大规模退后传出质疑声。 3联邦军扩展战线。 第二局面 1联邦军根据杰图亚中将的习惯逆向推测,完备突出部的迎击体制。 2帝国军伪装成对「突出部」的主攻进行佯攻。藉由投入东部方面军的炮弹储备的豪赌,成功导致敌方误认。 3帝国军主力毅然进行绕过突出部的大胆机动。 第三局面 1杰图亚攻势将主要目标放在从铁路等后勤路线「逆流」的「重新夺回」上。 2一面直击联邦军的后勤网,一面在出乎敌方预料的作战层面上达成奇袭。 第四局面 1帝国军成功让战线大幅推回。 2联邦军虽然基于过去的战斗教训成功地迅速后退,也还是丧失了大量重装备。 >>>总评 「诈欺师」颠覆了天秤。 将计就计地利用敌方的意图,甘受危险的战力集结风险,达成局部性的兵力优势与突破。 将联邦军的攻势能力彻底粉碎,成功确保了在东部的稳定状态。 后记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幼女战记第十集,让各位久等了。 在迎来初春的清爽季节里……说不定没有迎来,但就当成有迎来的大家好! 也不能忘了一口气买了十集的勇者,初次见面。说著没有季节感的问候的,是对秋刀鱼美味的季节所感动的カルロ?ゼン。 那么,差不多该让时间回到现实,向各位道歉了。能配合东条??老师的漫画版第十集在各位的面前登场……让我深深有种「让各位久等了真是非常抱歉」的心情。 尽管不是什么大事,但因为个人的因素,真是让各位久等了。 虽然写是这样写,但提到「大事」,似乎会让人担心起我最近的身心健康。但尽管在社群网站上被人说花心到《yakitori》、《卖国机关》等其他地方,自己玩得这么开心的让客人等你呢!之类的话,感觉还真的挺受伤的,但除此之外我非常健康。 写太多私事对各位读者也很不好意思,就当作「尽管不太明白,但那家伙也很辛苦呢」地网开一面吧…… 姑且不论这些,来谈作品的事。 第十集是帝国这个国家迈向灭亡的起承转合中,相当于起的部分。走投无路与封闭感。他们希望能导出活路的冲动性渴望。 或许是写得太过黏稠、潮湿、阴沉……准备得有点太长了也说不定。 从下一集开始,所累积的伏笔就差不多要引爆了。 不好意思,尽管是完全无关的话题,但这也是我的喜好之一。 我最喜欢诸如德瑞克中校、卡兰德罗上校、雷鲁根上校等认真的中间管理职帅气地按著肚子的模样了! 根据这句话加上第十一集的副标题是〈alea iacta est〉,哎,不好意思,尽管恐怕会成为下一集的剧透,但敬请期待帝国所绽放出的耀眼光芒。 最后是在时期上,我想情报也差不多会陆陆续续公开了吧,是有关于电影的事。 有看到各种消息,外加上nut的努力,所以梦想著等到完全新作能呈现在各位面前时,第十一集也能送到各位手上吧。 不是由我,而是由总编。 ……而本人则是被总编捡来作为作家出道之辈。尽管续集发售时期的预告往往会因为印刷错误与错漏字而有著缺乏正确性的倾向…… 但有关这一次,由于总编的美好笑容闪闪发光著,所以请各位尽管放心。 写到最后,要再次感谢各位。 我能持续走到今天,也全是靠著众人的力量。而这次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协助。 担任设计的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筱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引起骚动,带给各位非常大的麻烦。 然后很抱歉要谈到私事,即使这会让想必一直在守候著我的两人微微苦笑,也还是想在墓前持续报告著好消息。 尽管很抱歉老是这样,但要向对我容易拖稿一事予以海涵的各位读者,献上赔罪与感谢。剧场版也有著就快顺利上映的气息。 那么,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二〇一八年九月最后一天 カルロ?ゼン 非值班日。 插图 台版 转自 轻书架x天使动漫录入组 作者:カルロ?ゼン 插画:篠月しのぶ 译者:薛智恒 图源:海 录入:kid 天使动漫: 轻书架: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天使动漫与轻书架不负担任何责任 请尊重翻译、扫图、录入、校对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资讯 请严禁转载至sf轻小说频道,迷糊轻小说,wenku8,深夜读书会 —————————————— 内容简介 幼女在暗中活跃。 继续战争何其愚蠢,任谁都心知肚明。 但即使议和派的雷鲁根赶往义鲁朵雅拚命进行外交谈判, 卢提鲁德夫上将也仍然针对失败时的情况,暗中策划着预备计画。 而提出异议的盟友──杰图亚上将侍奉着必要的女神。 认为:「障碍物就必须排除」。 义务。 必要。 友情。 在这场总体战中,就连何为正确都已不得而知。 昨日的正义,是今日的不正义。 尽管如此,这也全是为了祖国的未来。 后记 我是カルロ。 虽然已经过了很久,但祝各位新年快乐。 招呼就到此结束也没问题吧。 也能节省行数与字数。 不是件坏事。 只不过……说不定至少会有一个,一口气买齐十一集的勇者存在。 也许大概会有着这种可能性也说不定。 不过,我想相信。 或许至少会有一个人这么做吧。 所以,我要说了。 致收到讯息的勇者,初次见面。我是创作小说与担任漫画原作的カルロ。 又吃拉面又喝咖啡的,让我最近在意起健康也开始减肥了。减肥这事很简单。我已经做过三次了呢! 这种兼作为玩笑的自我介绍就先暂时不管吧。 尽管成功把编辑部吓出一身冷汗,但第十一集还是顺利发售了。希望各位读者能跟二月公开的完全新作剧场版一起观赏(注:本文时间皆为日本出书状况)。 说到剧场版,谭雅与玛丽的格斗场景、罗利亚的声音,还有参谋本部帅大叔搭档的如此这般的演出很厉害喔。 (不过说真的,在我写这篇后记时,电影还「尚未」完成,不过「应该」会在十一集发售之前完成,希望各位读者能顺利观赏到电影。) 我想相信会没问题。应该没问题的。大概! 同时也稍微提一下与电影同时写下的这本第十一集。 虽然会剧透到内容,不过杰图亚这家伙还真是一个麻烦的角色。 以前还算是善良,容易描写。毕竟,那家伙也曾对在军队里使唤幼女一事感到良心的谴责唷。 结果呢,随着他愈来愈适应战争后,居然开始发光发热。 网路连载时就相当难写了,等到要仔细描写末期战的主轴时就大闹特闹起来。 让我写得这么辛苦又快乐的角色也很罕见。 虽然我也很喜欢把谭雅逼入绝境,但说不定也超爱这种背负使命感的帅大叔。角色擅自动起来,或者说擅自失控,虽然让我又喜又怕……但我会努力不输给角色的。 剧情到此也能说是看得出大致走向了,今后我会以作者的方式努力避免让各位猜到剧情发展,同时要是能尽可能地发挥兴趣就好了。 我能持续冲刺到今天,也全是多亏了许多人的支持。 担任设计的next door design、校正的东京出版服务中心、责编的藤田大人、玉井大人,还有插画的篠月老师,承蒙各位的照顾。 同时,这次要稍微离题,也向nut公司致上谢意。 贵公司第一份工作就是幼女战记的动画化,这次还麻烦各位制作了剧场版。原作者真是一群麻烦的家伙对吧。给贵公司添了这么多麻烦,还真是深感抱歉。动画做得非常好看,谢谢你们。 然后,也要向各位读者依旧不变的关爱再次致上谢意。 每次看到至今以来的成果,都会让我重新体会到,只靠我自己一人是无法来到这个阶段的。 今后的成果,也敬请各位继续期待吧。 今后还请继续多多指教。 二○一九年二月吉日 カルロ?ゼ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