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逆恋》 楔子 岩洞中十分黑暗,而洞中深处有一个水潭,潭面不大,潭水却像是极深般,隐隐约约地泛着幽幽寒光。 潭边的石地坐着一名老者,森冷水光反射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可以瞧出他正在闭目养息。 蓦地,老人睁开双眼,一双精炯的眼发出异光,直盯住洞口。 紧接着,洞口传来光亮,三条身影缓缓地踏入洞中。 “草民格尔臻见过王妃!”老人迅速站了起来,丝毫未见老态,火炬的光亮清楚地照出他瘦削的老脸,以及粗布袍下枯瘦的身躯。 “您还是健朗如昔,义父。”开口的是三名来人中最年长的美妇——希雅王妃! 三十出头的希雅王妃育有四名子女,却依然艳惊四方,是高云国的第一美人。 格尔臻脸上泛起一丝浅薄的笑意,随即隐于眼底。“王妃切莫如此称呼草民,恐坏了朝规。” “义父还在生希雅的气吗?”希雅走上前,眼角含着泪光,煞是动人。 格尔臻别过头,沉默无语。 希雅是他一手带大的孤女,两人情同父女,相依为命。格尔臻为高云国第一降头师,人人敬畏。 希雅原该成为他的传人,继承降头师之位;然而,在因缘机巧之下,希雅救了迷失在山里的高云王,并不顾格尔臻的反对随王上回宫,抛却人人求之不得的降头王之位。 十六年来,这是希雅头一遭回到自幼生长之地。 见他迟迟不语,希雅一日小心绪激动,屈膝跪了下来。 “义父……” jjwxcjjwxcjjwxc 格尔臻终于掉过头来。“你这是何苦呢?”他走到希雅身前,轻轻地将她拉了起来。 “回去吧!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你。”老脸上看不出一丝心绪起伏。 希雅眼眶含泪,开口轻问:“这表示您原谅希雅了,是吗?”十六年来她始终心底有愧。 “过去的就让它留在记忆里。”瘦削的老脸上透着对过往的宽容和情感。 “世间的一切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强求不得,你莫再挂心。” 希雅心中一恸,明白义父虽然原谅了她,但父女之缘却难再续。 格尔臻目光落向希雅身后的两名主仆身上。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怔住了! 其中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面貌清丽带艳,与希雅年少时一模一样。 少女迎视老人锐利的眸光,忍不住半垂下脸。“她是你的孩子吧!”格尔臻开口。 “希雅请义父救救她。” 格尔臻调回目光,落在希雅脸上。“我瞧不出这娃儿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不,义父,这世上只剩下您能救姐儿了。”希雅顿了下,续道: “一个月前燕王造访高云国,王上要姐儿抚琴一曲娱众君臣,岂料燕王却看上了妲儿,要纳妲儿为妃。” “你们可以拒绝。”格尔臻徐缓地道。 “燕国兵力强盛,倘若得罪了燕王;只怕会引来血光之灾。” “你要我怎幺救她呢?”格尔臻对上了希雅的眸光。 两人对峙良久,眸光流转…… “想不到你的他心通术比从前更上一层楼了。”格尔臻又是欢喜又是惋惜地开口。 当一名降头师必须终生不能嫁娶,倘若希雅当年留下,想必如今定是一个出色的女降头师。 “义父的救诲,希雅终生不忘。” 沉吟半晌,格尔臻开口:“你要我在她身上下情降?难道你不知道那是件极危险的事?” “这是我唯一能保护妲儿的方法。” 格尔臻缓缓踱至潭边。 “好,我答应你。” 话甫落,他忽地伸手入潭水取出——物,然后以绝快的速度来到少女身前。“跟着我念咒语。”他沉声令道。 随即,两人开始一前—后地念起咒语…” 火光在山洞中忽明忽灭,映出妖异的气氛。 蓦地,格尔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掌心贴上少女额前。 少女大叫一声,随即昏厥。 “公主——”一旁的婢女立即上前搀扶。 格尔臻转身瞧着希雅。 “你可以回去了。”他的嗓音中微带疲惫。 “义父……” “好好照顾自己。”格尔臻缓缓在潭边坐下,同时闭上双眼。 希雅在他身前驻足良久,终于悄然离开。 直到三人离开了岩洞,格尔臻才睁开眼睛,发出一声长叹…… 第一章 榴月 西宫的园子里百花齐放,群蝶飞舞。 煦日下,和风如丝覆面,淡淡的花香隐隐约约地弥漫整个园子,令人有种说不出的舒爽,遍体畅快。 云湖畔坐着一名宫娥簇拥的少女。 少女生就一副杏面桃腮绛唇的绝艳模样,胸前垂着一把青丝,随侍的宫娥正挥着手中的蒲葵扇为少女扇。 然而,少女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愁悒,蛾眉深锁,一翦秋水隐于浓密的羽睫下。 过了明天便要与燕王成婚,莫妲心底感到既痛恶又有着微微不安。 与其说是嫁,倒不如说是燕王强娶。 莫妲年方及笄便要嫁给一个比父王年岁更甚之人,叫她情何以堪?为此,她终白郁郁寡欢,心绪如沉水之石。 园子外忽然走人一个少年,他瞧见莫妲,立即朝她走了过来。 “奴婢等见过二王子!”一干宫娥们朝少年屈膝行礼。 莫妲猛地由黯然中回过神来,猝然迎上少年冷冽的眼。 “在成为本宫的母后之前,你一样是要下跪的。”少年开口,嗓音不大,却出奇的具有一种王者的威仪。 莫妲—怔,不由得屈膝跪了下来。 “莫妲参见……”糟!她忘了他的称谓。 —旁的宫娥正待提点,少年的嗓音却已徐徐地插入 “你不知道本宫是谁?”徐淡的语调听不出喜怒。而一旁的宫娥们忍不住为莫妲捏了把冷汗。 轩辕毅是燕王最宠爱的幼子,亦是储君轩辕聿最疼爱的王弟,尽管他年方十二,却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 莫妲螓首低垂,沉默片刻后回答:“莫妲确实不知。”周边的气氛像是在一刹那间冻结。 “抬起头来!”轩辕毅轻轻地开口。 莫妲依言抬头迎上身着澄色王服的倨傲少年,直到这一刻,她才注意到少年除了拥有一张非凡的俊颜之外,那一双眼眸在日照下竟泛起一抹夺人的光彩。 那是一种很深很深的蓝,近乎墨色的蓝。 “你可知罪?” 莫妲眉头微拧,不疾不徐地道:“不知者不罪。”她对上他的跟眸,灵活的水眸瞧不出一丝乞求或是恐惧。 轩辕毅目不转睛的盯住她。 蓦地,那一双光彩夺人的眼眸迸出赞赏,他微傲倾下身,俊颜逼近莫姐。“好一个不知者不罪。”声音很轻很轻,可眼角却闪现出笑意。 jjwxcjjwxcjjwxc 有那么—刻,在莫妲眼里,这个骄气逼人的皇族贵胄几乎不像一个年岁较她为轻的孩子。 “你起来。”轩辕毅开口,同时撤回身。 莫妲依言而起。 在女子之中,她的身量算是高的了,然而这个面孔犹带稚气的孩子,身量已达她的眉头。 她忽然想起身形魁梧的燕王,心里窜起一丝沉郁的厌恶。 两人对峙了好一会儿。 “知道吗?你是头一个敢对本宫如此放肆之人。” 由小到大,他有哪一天是不被人捧着的?唯眼前的女子、即将成为父王之后的女子,胆敢开罪于他。 “莫妲并非有意开罪。”她不卑不亢地答。 “是吗?”轩辕毅盯住她,眼角的笑意渐渐扩大。“也罢,就信你一回。”不知怎地,他竟不恼她! 莫妲稍稍松了口气。即使不愿与燕王成婚,她也无意为自己树敌。 轩辕毅瞧着她,忽然孩子气地问了句:“你多大岁数?” “十五。”莫妲据实回道。 “呵!才大本宫三岁便想当本宫的母后,你不觉得好笑?”轩辕毅扬眉,俊颜带着不以为然之色。 论姿色,莫妲的确比父王过去所纳的嫔妃还美,他甚至不得不承认他至今尚未见过姿色胜她者。 然而,就年岁而言,她亦是历年来后妃中年纪最轻之人。 闻盲,莫妲的心更显沉郁。“莫妲不知何处可笑。”她已经欲哭无泪。 她的泪,早在抵达燕国的路上流干了。 轩辕毅夸张地叹了口气,“试想,当有朝一日本宫与你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时,本宫还须喊你一声母后,那岂不可笑?”稚气的俊颜上闪现淘气之色。 莫妲毕竟是年少心性,随即笑了起来。 这一笑,如牡丹初绽,竞瞧得轩辕毅失神了。 须臾,莫姐敛起笑。“莫妲失态了。”她回复淡漠之色。“怎么会呢?”轩辕毅回过神来,无法解释方才心底那股突如其来、却又满心喜悦的奇特感受。“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他毫不掩饰地道。 莫妲腼腆一笑,心绪稍稍挥别沉郁。“毅弟,你又在胡闹些什么了?”轩辕聿出现在众人身后。“奴婢等参见大王子!”“莫妲参见聿王!”她屈膝行礼。“你倒是记得我王兄。”轩辕毅盯住莫妲,佯怒道。“我……”莫妲哑口。 “毅弟,不许放肆。”轩辕聿来到两人身前。 莫怪父王要立新后,此姝的确艳极无双,为罕见之绝色。 然而,轩辕聿脑海里却同时浮上另一张绝魅的姝颜;在他心底,无人能及玄姬,有朝一日,他必得玄姬! 莫妲并非初见轩辕聿,两日之前在她初抵燕国时已见过一回;如今再次相见,更觉此人风华迫人,浑身上下充满王者的气势。 “我才没有胡闹呢!”轩辕毅迎上哥哥倏地转为锐利的眼神之后,噤声不再开口。 对这个向来呵护他的王兄,他是又爱又怕,不敢过于恣肆。 “没有最好,走吧厂话未落,轩辕聿拉着弟弟往花园外走。 “上哪儿去?” “到蘅院对弈。” 走了两步,轩辕毅忽然回首对着莫妲开口:“本宫叫轩辕毅,别再忘记!”俊颜扬起—抹笑。 很快的,两条人影消失在园外。 莫妲缓缓地站直身。 尽管轩辕聿并未出言轻侮,但她可以轻易察觉出他并未认同她,甚至他凌厉的眸光亦带着敌意的批判。 莫妲不怪他。因为,任谁也不会喜欢自己的父王娶一个比自己年幼者为母后。 沉郁的感受再次淹没莫妲心田。 她不再掩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jjwxcjjwxcjjwxc 燕王轩辕华荧的婚宴为历年来奢华之最! 一时间,各国使节云集于此,三个日夜狂欢不休。 直到第四日深夜,轩辕华荧由宿醉中醒来,这才来到东仪苑。 沉睡中的莫妲并不知晓轩辕华荧已来到床沿。 他撩起金绞帐,一双眼如着火一般,直落在莫妲艳极的小脸上。 红烛的火光映出一室朦胧的晕黄,莫妲翻了个身,大半娇躯裸露在丝被外。 他悄悄地揭开被子,在莫妲身边躺下。 望着她修长而匀称的身躯,轩辕华荧胸口泛着炽烈的欲望,低头凑近她雪白的耳珠,轻轻地咬住吮吻。 这突如其来的亲呢碰触,让莫妲猛然惊醒。 “谁?”她甫睁开眼,即迎上轩辕华荧贪恋的含欲双眸。 刹那间,莫妲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窖里,浑身不由自主的起了颤抖。 “别怕,是本王。”她惊惶的模样没逃过轩辕华荧洞悉的眼神。 举凡成婚首夜,女人莫不惶惑如此。 他并未将莫妲的惧意放在心上,反倒更急切的吻上她丰润而诱人至极的小嘴,亟欲品尝她的甜美。 莫妲挣扎的别过头。“不要……”她发出厌恶的惊喊。 原来,被男人亲吻是一件这么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她的惊惧加倍。 “如今你是本王的女人,岂容你不从!”话甫落,轩辕华荧一个翻身压上莫妲身子。 紧接着,他再次吻上她的唇瓣,一双粗糙的大手亦未闲下,在她身上游移着。 莫妲虽然明白自己是燕王的女人,但她根本就对他毫无感情可言,甚至恨他强娶自己;在心绪翻飞的同时,她决心抗拒到底。 察觉她愈来愈剧烈的挣扎,轩辕华荧欲火狂燃,由浓转烈,—双手更肆无忌惮地解开她的罗衫,并扯下她贴身的紫色肚兜。“知道吗?你愈是反抗本王,本王愈想得到你。”轩辕华荧粗哽地开口,着火般的眼眸直盯住她胸前雪白的浑圆。 莫妲又羞又愤恨,脱口道:“我根本不愿嫁给你!” 轩辕华荧不怒反笑。“只可惜一切由不得你,本王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不能到手的,就如同今夜,本王一定会得到你!” 紧接着,他以膝顶开莫妲的双腿,准备占有她。 “不……”莫妲口中发出破碎的尖喊,羞怒交集。 正当轩辕华荧欲逞淫欲的那一刻,胸口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楚,而后气息为之一窒…… 莫妲盯住他扭曲的脸庞,瞧着青筋在他脸上浮动欲爆的可怕景象,不禁吓呆了。 “快……救救本王……”轩辕华荧大手握住莫妲的双肩,奋力地摇晃。 “不…”” 随着莫妲这—声低喊,轩辕华荧喉间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手上气力也尽消,整个人覆盖在她身上。 莫妲惊惶的用尽气力推开轩辕华荧,由他身下翻跌地下了床铺。 起初,她脑中一片空白,直瞪着一动也不动的燕王。慢慢的,她俯下身,伸手探向他的鼻息,震惊地发觉他已经了无气息。 莫妲并没有发出惊惧的呼喊,相反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似的,突后走到梳妆镜前,伸手打开陪嫁的宝石盒子,取出一个小小的织锦袋子,由里头抽出一张信笺。 这是她临上马车之前,母后交予她的锦囊,要她在成婚的洞房夜之后打开来看。 当莫妲逐字读完信笺之后,心中的震惊甚至比方才更甚。 终于,她起身重新着衣,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唤来随侍的宫娥。 当宫娥们一一发出惊喊夺门通报的时候,莫妲的心思还挥不去信笺上最后一句话—— 祸福全由心! 渐渐地,莫姐思绪远扬,最后昏厥过去。 在梦中,莫姐忆起了小时候母后曾说过的一句话——害人的降头术最后必反噬其身。 她不要啊—— 不要呵! jjwxcjjwxcjjwxc 国丧之后,轩辕聿正式继位,成为年轻韵燕王。 这一日,噶罕匆匆来到了书苑。“不知王上召见微臣有何吩咐?” 轩辕聿抬起头,很快地瞥了噶罕一眼,随即复埋首批阅奏章。良久之后——“噶爱卿对兄弟阋墙这句话有何看法?”这一次,轩辕聿放下笔,直盯住噶罕。 噶罕官拜丞相,心思自然不含糊。当下,他回道:“王上是担心亲王间的纷争吗?” 轩辕聿勾起薄唇,“爱卿有何高见?” “依微臣之见,划地封邑不失为可行之计。” 轩辕聿眸光闪了闪,“爱卿此计甚佳,只是尚有一难题。” “王上的意思是指兵力分布?” “没错,倘若亲王们拥兵自重,对本王将是一大威胁。” “王上可削减诸王的兵力,将兵权收回。”轩辕聿忽地笑了起来。 “好,不愧为本王的心腹,此计甚得吾心。”停了停,他接续道:“那么,接下来本王只剩下另一个难题。”黑眸透着精芒。 “王上指的是……” “太后!”尽管她年方及笄,大婚之夜成了寡妇,却仍抹不去身为先王之后的事实; 噶罕拧起眉,陷入深思。这个高云国来的公主才刚到燕国便克死王上,实乃不祥人物;如今成为燕国太后,难保哪一日不会心生异变。 “王上,依臣之见,不如将她送回高云国。” “不准!我不要她回高云国去。”轩辕毅出现在御书房门口。 “臣见过毅王。”噶罕恭谨的开口。 轩辕毅却瞧也未瞧噶罕一眼,直接走上前。“王上不能将她送回高云国。”那深蓝如墨的眼眸里毫无畏惧。 “给本王一个留下她的理由。”轩辕聿沉缓地开口。 “很简单!因为我喜欢她。”轩辕毅毫不掩藏的道。 “就这样?” “就这样。” 沉吟半晌,轩辕聿勾起笑。“也罢!本王就留她下来,与你为伴。” “多谢王上。”轩辕毅顿了下,又道:“听宫娥们说她病了,王上请容微臣先行告退。” “你去吧!” 待毅王离去,噶罕立即开口:“王上真要留下太后?” 轩辕聿叹了口气,“毅弟自幼失母,如今先王又突然驾崩,就顺他意吧!”严峻的神情上露出一抹温情的浅笑。 噶罕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历年来素有太后恃权干政一事,但愿不会发生在燕国。 第二章 北邑 七年后湖滨的石亭里一男一女正专注的对弈。右亭外围二面临水,时序入秋,翠湖上薄雾氤氲,寒气一点一滴地轻轻袭来。 石亭中的年轻女子面貌惊人的清艳,只可惜十分苍白,衬得她脸上那一双黑眸水气盈盈,像是随时要滴出水般的惹人爱怜。 未几,女子忍不住一阵轻咳。 与她对弈的年轻男子,俊颜上泛起了微微的担忧。 “母后,这儿近水,过于寒凉,咱们还是回去吧!”深蓝色的眼眸定定地瞧住苍白的美颜。 莫妲浅浅一笑,柔声道:“一点小咳碍不了事儿的,咱们继续。”过去七年来她一直有这个病根子,时好时坏,看遍了大夫也查不出病因,难有起色。 只有莫妲自己明白一切皆因情降反噬,是报应!这病根子是注定伴她一生的。不过,莫妲心中并不怨恨母后。与其嫁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人,倒不如死了痛快。柔弱的外表下,她有一颗烈性的心。“真不碍事儿?”轩辕毅仍不放心。 “骗你作啥?” 轩辕毅微拧起眉。“心月,为太后添衣。”他犹记得三个月前她病了一场,几乎调养了月余才好转。自此之后,每当她犯起咳,他总是格外费心地照顾她。 宫娥立即取了丝绸披肩走入石亭。 “给本王。”轩辕毅二话不说,取过披肩为莫妲披上。 “谢谢你。”莫妲回眸浅笑。 轩辕毅却起了薄怒。“我们之间还需如此生分吗?”有时候,他十分痛恨两人间悬殊的身份,那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远远地隔开。 可,过去这些年来,除了夜寝,两人几乎不曾分开;他对她的感情日益加深,她呢?是否也和他相同? 他患得患失的心绪,莫妲何尝不知?然而,每每迎着他的注视,她仍不免心生愧疚。因为她,,燕王才会惨死床榻,她实在不配他对她好呵!她是罪人! 正因如此,每当两人之间的感情趋深之时,她总会慢下脚步,刻意淡化亲呢的感受。 更何况,她还是他的母后——大他三岁的母后!没来由地,她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仍维持着那一抹温婉的浅笑。 “这怎算生分呢?傻孩子,哀家是真心感谢你。”这些年来,倘若少了他的陪伴,她的日子必是难捱的。 由于她身子骨欠佳,因此当年轩辕毅向王上请求让她同赴北邑养病时,王上二话不说便应允了。多年下来,两人感情一日胜过一日,如同姐弟,却又有些不同,莫妲也说不上来何处不同。 轩辕毅盯住莫妲含笑的脸,心里既苦又委屈,无法将心绪发泄。“别再唤我傻孩子了,我不是!”苦恼的语气里透出一抹阴郁。 他一向最不愿她以这样的方式来提醒他俩之间不容改变的距离。莫妲微微—怔,看着他脱口道:“不唤你孩子也成,那哀家该唤你什么呢?”黑瞳中带着些困惑。 迟疑了会儿,轩辕毅回道:“就唤我德毅吧!”毅是他的王号,德毅是别名。 莫姐想了想,又咳了几下,脸上泛起了然之色。 “也罢,往后就依你所说吧!”人都会改变,毅儿也不例外。 莫妲脑中掠过两人初见的那一日…… 时光是一件奇妙的东西,转眼间毅儿已经长大了。 轩辕毅眉头总算稍稍舒展。 此时天边飘来了乌云。 灰沉沉的天像是随时要塌下来似的。 “王爷,起风了。”心月在一旁提醒,不料话声甫歇,豆大的雨点就直泻而下。 “无妨。”莫妲接口道:“咱们继续吧!别以为下点雨就可以赖掉这盘棋。”她说着,美颜上闪现微微的淘气。 轩辕毅倏地倒抽了口气,天地为鉴,他愿意为日日得见这样的神情而付出一切。死也成! 他的心早给了她,她能明白吗? 年轻的心,因复杂的心绪而渐呈苦涩。 “胜负未明,母后别太笃定。”这一句母后,每每唤得他心痛,却无力改变。 莫妲闻官,笑眉加深。“你尽管放马过来。” 轩辕毅挥开沉郁,取过黑子。“接招了。” 石亭外的风雨变得更大,滂沱的大雨打在湖面上,激起阵阵的涟漪。此时,两人眼底仅有彼此与棋盘,世间的—切仿佛被遗落在石亭外。谁也不知道,另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经等在风雨的尽处,一触即发! jjwxcjjwxcjjwxc 一场风雨,令莫妲再一次身陷病榻。 接连着两日,她宿疾复萌,先是犯咳,第三日竟虚弱得无力床,陷入昏睡。 轩辕毅见她如此,急得几欲发狂。 他不能失去莫妲。 “王爷,范大夫来了。”心月领着一名老者匆匆来到太后寝宫。“草民叩见……” “不必行礼,快为太后诊治。”轩辕毅上前一把拉住大夫直往床榻前推。 范大夫坐在床沿,仔细地凝神把脉。 半晌,他蹙起眉头,神色变得更加凝重。 “快开药方子,本王会重重赏赐。”轩辕毅开口。他要救她,不计代价。 范大夫并未起身,反而直接屈膝跪下。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轩辕毅咬牙怒道,一双迫人的异色眼眸泛起嗜血的光芒。“救不了太后,本王要你人头落地!”语气是罕见的暴戾。 “草、草民无能……求王爷开恩……” “要开恩也成,先救醒太后。”轩辕毅怒眯起眼,恩威并施。 “草民……”范大夫迟疑不语。 “怎么?做不到?”深蓝的眼眸像是在刹那间失去了温度,冷得骇人。 危急之间,范大夫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启禀王爷,草民虽力有不逮,有一人王爷但可—试。” “什么人?” “此人住在城外,名叫什么没人清楚,不过针灸术却十分高明,救过不少人,所以坊间给他起了个名叫赛神仙。” 轩辕毅沉吟半晌,目光落向床榻上的人儿那张白中泛青的小脸。 “还不快带路!”话起的同时,他一把揪起干瘦的大夫,将他丢向守在门口的侍卫长。“倘若赛神仙救不了太后,你—样得同赴黄泉,明白吗?” “草……草民明白。” jjwxcjjwxcjjwxc 接下来的等待,几乎令轩辕毅再度发狂。 他瞠眼瞪着莫妲,心头的恐惧逐渐加深。由小到大,若说有什么人能令他忧喜牵挂,也只有她了。 阴郁的俊颜在这一刻不由得柔和下来。 他缓缓地踱到床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 原来,他比想像中更在乎她。悄悄地在床沿坐下,他握住她冰冷而柔润的小手,将之紧紧地包在掌心里。 jjwxcjjwxcjjwxc 一个时辰之后,赛神仙来到轩辕毅面前。 出乎意料的,赛神仙年岁并不大,顶多三十出头,样貌十分清冷,再加上身形高瘦,予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受。轩辕毅尚未开口,赛神仙便率先道:“太后的病不是病。”眸光在刹那间掠过一抹精芒。 轩辕毅怔了下,直觉反问:“若不是病,那么是什么?” 赛神仙没有回答,只是来到床前,静静地搭住玉腕。 紧接着,他闭上了眼,眉心微微聚拢。 半晌,赛神仙睁开双眼,脸上露出奇特的神情。“太后的脉象并无异处。” “一派胡言!”轩辕毅怒上心头,紧瞪着赛神仙。 原以为他会与以往的大夫不同,不料却是个满口胡言的蒙古大夫。 “草民所说句句是真。”赛神仙并未被他的怒气所震,脸上一派清冷无惧。 “真?你说,一个没病没痛的人怎会无端地昏迷?”轩辕毅一把揪住赛神仙衣襟,冷怒的驳斥。 “这一点草民无法回答王爷。”赛神仙直言道。行医十数年,他还是头一遭见此情形。 “哼!”轩辕毅松开手,袍袖一甩,开口令道:“庸医,全是一干无用之辈!来人,全拖下去,斩立决!”话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 岂知,赛神仙毫无惧色,不慌不忙地开口:“如今能救太后的仅草民一人,王爷请三思。” “你……真能救她?”低醇的语气有些许动摇。 “草民可以施针令太后转醒。” “好,倘若你办得到,本王必有重赏。”轩辕毅豪气地允诺。 侍卫在顷刻间退出门外。 而守在寝宫之外的范大夫则承受不住此番惊吓,已昏厥过去。 紧接着,赛神仙取过金针,分别在莫妲的几处大穴上扎针。 jjwxcjjwxcjjwxc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轩辕毅守在床沿,一颗心苦苦地煎熬着。 约莫一炷香过后,莫妲长睫微微地颤动了下,眼皮掀动之后。终于睁开双眼。 黑眸在流转之后,落在轩辕毅脸上。 “你怎么哭了?”她悄声道,并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湿意。 “我以为……以为……”盯住她的深蓝色眼眸有失而复得的欣喜。 莫妲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庞,明眸深处泛起温柔。“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两人间奇特的感情在彼此的心田浮动着。 之后,赛神仙偕同范大夫离去。 莫妲病状逐渐减轻,一日好过一日。 感觉上,她就像是到地府走过一回。 可,同样的情况,她还能再经历几回呢? 祸福全由心,全由心呐! jjwxcjjwxcjjwxc 午后,轩辕毅采到莫姐寝宫。 “奴婢见过王爷!”心月屈膝行礼。 “太后现下如何?” “回王爷,太后正歇着。”心月必恭必敬的回答。 “你先退下吧!” “是。”心月低着头,退出了寝宫。 轩辕毅转过屏风,来到床榻之前。 午后微暖的风透过窗棂,令人舒爽,除了窗外的鸟叫虫鸣之外,周边显得十分安详沉静。隔着—道纱帐,隐约可见床榻上沉睡的绝色佳人。揭起帘帐,他在床沿坐下,深蓝色的眼眸中逐渐凝聚起蛰伏在心底的恋慕。 打从他携她同赴北邑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自己欲独占她的奇异感受;当时他不明白是出于何因,竟对她这般执着。直到近年来,他才了解那是一种爱——属于男女之间的情爱。她呢?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受?在亟欲得知的心绪鼓动下,他缓缓地俯下身,轻轻覆上她柔软的唇瓣。 而原本在沉睡中的莫妲感觉到像是有人抱住了自己。 睁开眼之后,她的心咚的一声向下沉。 “你做什么?”她用力推开他,并且爬坐起来。 他在吻她吗?还是……错觉? 莫妲心头的惊骇非同小可。 轩辕华荧死前的那一幕再度跃上心头。 不!她不要、不要再经历一次,她不能害了德毅。 她用力的挣扎,但那一双如铁钳般的手臂却收得更紧,灼热的唇沿着她尖尖的下巴来到她的颈窝。 轩辕毅贪恋地汲取她身上传来的香气,并吮住她雪白的耳珠。 “我喜欢你……”他模糊的低喃。 莫妲心绪翻腾,一时病根复起,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这一阵咳声如及时雨,轩辕毅猝然心惊,立时松开手臂,并来到桌前倒了杯茶。 “来,喝点水。”他将瓷杯凑近她唇畔。 莫妲身子轻颤,低喘地喝了口茶,勉力凝定心神。“你……你退下吧!” 轩辕毅剑眉拢起,薄怒回答:“我不走!” 你……”莫妲迎视他余焰未灭的蓝眸,心神一凛。她从未见过他如此,那眼神仿佛要将她吞没。“我要你!”轩辕毅勾起她绝美的小脸,目不转睛地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莫妲的心几乎要为这一张深情的俊颜所炫惑,但很快的,她记起自己的身份,倍看的一颗心逐渐冷凝。 “我是先王所立之后,亦是你的母后,别忘了这一点。”她淡漠地回答,娇颜少了一贯的温婉。 下一瞬,轩辕毅眉宇之间愈拢愈高,再次不顾一切的吻上她的唇,撷尝那令他血脉愤张的销魂滋味。 纵使在人前,她是先王之后,但绝不等于是他的母后。在他眼底,她不过是个年岁长他有三的绝美女子。多年来,他早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为了她,他可以不顾一切、违逆伦常,只求与她长相厮守。 莫妲挣不开他,只有用力给了他一个耳刮子。轩辕毅抬起头,满眼风暴。“告诉我,你爱我吗?”他沉缓地开口,嗓音低哑。 “我当然爱你,德毅。”莫妲迎视他的眼。 蓦地,轩辕毅脸上掠过狂喜。 莫妲接着又道:“但,那样的情感也许不算是母子之情,却绝对是姐弟之情,你明白吗?” 她的话,彻底的粉碎了轩辕毅的希望。 “我要的并不是姐姐!”话声甫落,他恨恨地转身离去。 莫妲想唤回他,却又硬生生吞下到唇边的话。她不能害了他,绝对不能!激动的心绪让她再一次忍不住咳意,一阵咳过一阵…… jjwxcjjwxcjjwxc 天色介于黎明之前的混沌,空气中泛着凉意,十分地清冷。 静寂中,隐约传来一阵咳声。 莫妲虽然闭紧了双唇,仍止不住冷颤而咳个不停。 拖着未愈的病体,她挣扎着下了床榻,悄悄地来到轩辕毅的房门外。 “卑职参见太后!”守在门外的侍卫怔了怔,又道:“王爷不在房里。” “他人呢?”莫妲轻问。 “这些天王爷都在书苑里过夜。” 莫妲转身朝书苑走去。 她推开书苑的门扉,一阵酒气便直袭而来。 莫妲微拧起眉,一步步走入房中。 轩辕毅正端起金觚,将醇酒一饮而尽。 “别再喝了。”莫妲来到他身前,夺下他手中的金觚。 “办不到。”话落,轩辕毅再次住满金觚,仰首一饮而尽。 莫妲眸光略沉,伸手夺下金觚。“你想要喝多少?” 轩辕毅盯住她,没有回答。 下一瞬,莫妲把酒注满金觚,举杯饮尽。 “你做什么?”轩辕毅一把抢回金觚,俊颜染上薄怒。 莫妲轻咳几下,淡道:“你喝多少我就陪你喝多少。”黑眸里闪现一抹坚决。 握住金觚的大掌渐渐地收紧,随即将之掷地。 “你要我如何,母后?”他嘲讽地加重最后两字。 “别再颓靡。”莫妲直盯着他,咳意再次涌上喉头,又咳了一阵。这是烈酒所引起的,她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她明白自己必须坚持。 倘若这世间还有人能深切地影响他,那么毫无疑问的,必定是她, “为什么本王必须听从于你?”轩辕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凝睇着她。 瞧着他棱角分明的刚毅俊颜与颀长的身形,莫妲的心忽然动了下。 这表示她对他有了不能有的情意吗?她不愿深究。 “因为我是你的母后。”她刻意以不带感情的语气强调。 “母后?不!你不是!”轩辕毅忽然勾起她苍白而绝艳的小脸。”知道吗?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够爱我——以女人的身份而非长者!”他低头凑近她的脸,炽热的气息带着微醺之意向她传递着有别以往的独占欲。 “难道你不知道那是逆伦败德之行吗?”莫妲幽幽地道,神情里有着微不可察的哀伤。 “我不在乎,本王一向可以得到任何想要的!”轩辕毅徐徐地开口,眸底闪现着誓在必得的光芒。 莫妲不发一语。 半晌,剑眉再次纠结。“怎么着,不愿意?成!现下就给本王出去,别再来管本王。”话甫落,他放开手,拿起桌边的酒壶,仰首将酒注入嘴里。 莫姐伸手欲夺洒壶,却被他一个推拒,跌坐在地。 轩辕毅心一惊,欲伸出手,又硬生生地忍住。 “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他咬牙道,刻意漠视心底的怜意。 莫妲从他的眼底看出伤痛与不服、情爱与愤怒交错着。 “没有任何女人会喜欢一个骄奢淫逸的男人,我也一样。”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柔弱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轩辕毅压抑着满腔炽烈的情爱,无言地伫立原地。 他怕啊!怕自己会忍不住将她搂入怀里,怕自己会吓走她,让她一去就不回头。就在他以为她会抛下他的时候,她轻轻地开了口: “倘若你愿力求上进,倘若你愿收起骄气努力善待封地里的百姓,成为贤明的王爷;那么,也许你我之间可以有另一番不同的未来。” “这算是你的允诺?” 莫妲轻轻地点头。这是她如今能引他走上正路的唯一途径。 “证明给我瞧。”轩辕毅目不转睛地盯住她。 “怎么证明?”她的身子因他灼灼眸光而轻颤。 “很简单,吻我。”他放肆地表明自身的渴求。 莫妲犹豫一会儿后上前在他唇上轻点了下。 “这样是不够的。”话落,轩辕毅一把搂住莫妲纤盈的娇躯,深深地给了她—记缠绵的吻。 这一回,莫妲没有抗拒。渐渐地,原本无欲的心起了变化,波澜不兴的柔淡神情在转瞬间有了迷惘与挣扎。 是不是每个人心底都住着一个妖魔,只要时机一到,魔性的一面便会蠢动而出?莫妲不敢细究,起码这一刻不要! 第三章 “王上,这是西羌国特使所进来的信函,请过目!”噶罕递上羊皮卷轴。 轩辕聿摊开羊皮卷,卷中央了三幅画像,个个都是西域貌美少女。 “这三人是何等身份?”他问,目光逐一细审。 “回王上,特使说红衣女子是西羌国长公主,蓝衣女子是二公主,黄衣女子是西羌国元帅之女。” “爱卿以为如何?” “依微臣看来,元帅之女面呈骄气,想必十分难驯,不在温婉德淑之列。” 轩辕聿闻言不由得轻笑起来。“爱卿何时成了面相家?” “王上见笑了,微臣不过是依相由心生这一句话推断。” “哦,那你倒是说说另外两位公主面相如何?” “回王上,二公主面相稍嫌平弱,只怕性情亦怯弱,难有主见,成不了大器。” “这么说来,只剩下长公主了。” “微臣以为长公主面貌虽不若另外两位女子,但瞧来伶俐,显是心思捷敏,唯一的缺点便是唇稍薄了些,不若二公主厚道。”噶罕坦然的说。 轩辕聿沉吟半晌,才道:“毅王年纪尚轻,需要一个可以帮他的王妃。”“王上的意思是……” “本王就依你之见,选择长公主赐婚毅王,以巩固两国盟约。” “此事须得太后首肯。”噶罕提点。 “本王相信她一定乐见其成。”话甫落,轩辕聿提笔疾书。 须臾,他盖上玉玺,将信纸收袋以朱漆封信。“传令下去,八百里快马速将此信送至北邑,相信很快便有消息回京。” “微臣遵旨!” “慢!”轩辕聿想起莫妲荏弱的病体。“将去年进贡的长白山雪参一并给太后送去。” 噶罕微微一笑,“遵旨!” 望着噶罕离去的身影,轩辕聿想起多年未见的毅弟;算一算,毅弟今年也二十有二,是该娶妻生子了。 近两三年来,毅弟将北邑治理得十分出色,堪称诸王之首,令他十分安慰。 唯今只有一事令他隐隐地感到忧心,甚至连噶罕也不知晓,他只是默默的留心着。 但愿他所忧心之事,永远不会发生! jjwxcjjwxcjjwxc 莫妲坐在窗边,精神显得较以往好上许多。 这三年来,她偶有小病小痛,但往往休养个两日便无大碍,犯咳的病根子不曾再起,面色虽苍白依旧,但神清气爽,像是完全摆脱了过往的疾病。 晌午时分,宫娥们鱼贯进入莫姐的寝宫,为她送来午膳。 “王爷人呢?”莫姐随口问起心月。 “回太后,王爷今儿个一早便下乡巡视,至今尚未回宫。”心月答道。 闻盲,莫姐脸上笑意浮现。 三年来,德毅果真信守承诺,成为一个亲民的贤王,乡里百姓莫不称赞有加,十分拥戴这个年轻的领主。 此时,一名内宫侍卫在宫外高喊:“京城八百里快传,太后接旨。” 莫妲立即走到苑中,由侍卫手中接过信函。 “启禀太后,京城来的传令使仍在外头候着。”侍卫开口。 莫妲,b头疑惑,却也立即打开信函。” 当她逐字看完信之后,怔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王上为德毅指婚,她这个太后该高兴的,不是吗? 然而,莫妲却说不出心头是怎番的感受。她是该为锦毅高兴的;她这么的告诉自己。 “告诉传令的差吏,今晚留在北邑过夜,明日哀家自有回复。” “遵旨!”侍卫退了下去。 心月见太后面色似乎更加苍白,美颜上浮现许久未见的沉郁,关心的问:“太后身子不适吗?”她走上前扶住了太后。 “不碍事儿的,不过今晚哀家要在花厅设筵,你且吩咐下去。” “是!”心月立即朝苑外而去。 莫妲再次凝望手中那薄薄的信纸,不知为何,双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心底既然无欲,又何来愁邑? jjwxcjjwxcjjwxc 掌灯时分,花厅里宫娥们鱼贯而入,在桌上摆满醇酒与佳肴。 “全退下吧!”莫妲轻轻地开口。 宫娥们一齐退出了花厅。 “今晚为何在此设筵?”轩辕毅笑问。虽然她贵为太后,但不喜奢华浮靡,尤其吃食甚为素淡,一顿饭往往只要三菜一汤,与寻常百姓并无不同。 莫妲随口回道:“因为有喜事。” 说话的同时,她不断为他添菜舀汤,动作再自然不过。 同赴北邑的这些年来,她一直照料他的起居。 初时,因他年幼;后来,一切已成习惯,而他往往也只愿她陪伴。 “什么喜事?”轩辕毅奇怪的问。 “你就快成婚了。” 莫妲回答,美颜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唯笑容里多了不自觉的飘忽。 轩辕毅微微一怔,随即心头进出无数的喜悦。 “你……何时决定的?”三年来他一直在等待这—天。 “这并非哀家决定的,”莫妲轻声道。 为什么她还自称哀家? 尽管如此,轩辕毅仍充满喜悦地问:“是由何人所决定?” “王上。” “王兄真的答允让你我成婚?”深蓝的眸中充满不置信的神色。 莫妲微蹙黛眉,面不改色地道:“你想岔了,德毅,王上是将西羌国长公主指婚予你。” 她的答复犹如平地一声响雷,震得他哑口无言! 沉默在两人间持续着—— 莫妲率先打破死寂,“来,母后敬你一杯;”她端起金触,仰首一口饮尽。 清冽的醇酒如—把火,在她的身子里狂烧。 祸福全由心呵…… 她的心如火的、如冰寒,而脸上却仍带着笑。 她总算尝到揪心的滋味了,原来,爱—个不能爱的人竟是如此凄凉。 jjwxcjjwxcjjwxc “你可允了?”他嗓音极轻的问着,但藏在其间的危险却比任何—刻要更深。 莫妲缓缓地摇了摇头,嘴上却说;“可,哀家必须应允。” “不,你不能!”轩辕毅铁青着脸,怒目瞪视。 莫妲敛了下神色,“哀家找不到回绝的理由,一个也没有。” “有的,别忘了你曾答允我,倘若我成为一个好的领主,你会允许咱们之间有未来。” 莫妲笑了,笑得凄苦。“德毅,你该明白那是不可能有的未来。” “不,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轩辕毅咬牙道,眸中迸出怒焰。 “别使意气。” “我使意气?”他猛然起身。“别忘了,是你不守信用。” “哀家情非得已。”莫妲刻意以冷淡的语气来掩饰心底的汹涌波涛。 在这一刻,那一双沉蓝如墨的眼眸深深的望进她眼底。 “告诉我,从一开始你就不打算履行对我的承诺,是不?” 盘踞在他脑中的是过去十年来两入朝夕共处的情景。 而那些,正是此刻不住撕扯他心灵的源头。 毫无疑问地,她是他最信任的人。 正因为如此,她的失信、她的逃避,让他对这些年来的执着与努力,逐渐地崩溃。 “回答我!”他逼近她。 莫妲面不改色,淡淡地回答:“哀家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别应允我王兄的婚配。”轩辕毅吼道。 “哀家以为王上的决定是不容改变的。” 八百里传信只是做给朝臣们看的,她这个太后的身份形同虚设。 然而,她却要为这高高在上的身份付出一生呵! “你要收回对我的承诺?”轩辕毅怒眯起眼。 莫妲静默以对。 “好,好得很!”话甫落,他一脚踢翻了桌子,转身大步离去。 莫妲怔怔地伫立在原地,艳极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天知道她心底是怎番的挣扎,然而,她却不能说、不能说啊…… jjwxcjjwxcjjwxc “如何?有消息吗?”莫妲站在大殿上,美颜上透着焦急。 “回太后,卑职等至今未有所获。”侍卫长回答。 莫妲拧眉疾言:“再去找,一定要把人找到,否则是死罪一条!” 她并非危盲耸听,德毅已失踪两个日夜,倘若寻他不回,依王上的心性睦只怕引来大祸。 “遵旨!”侍卫长火速退出殿外。 想起那一日德毅愤恨离去的情景,莫妲不免暗自思索。 难道,她做错了? 当年承诺他实在是情非得已,原以为三年下来他心性转稳。 可以慢慢明了并接受两人永远不可能在一块儿的事实。 但,她还是料错了。 他的执着不再只是年少心性,而一个被最信任的女子所背叛的男人,会有什么样的狂莽之举呢? 莫妲满心懊悔。 jjwxcjjwxcjjwxc 深夜,莫姐仍等在寝官里,不能入睡。 “太后!”心月来到莫妲床畔,拨开罗帐轻唤。 “怎么着?可寻着王爷了?”莫妲闻声立即坐了起来。这一刻,她心底的忧焚到了顶点。 她多怕他会就此不再回封邑,更恐惧他伤了自己。 “启祟太后,王爷方才回宫了。” “现下人在何处?” “在王爷寝宫里。” “快,为哀家更衣,哀家要去瞧瞧他。”莫妲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了。 无论如何,他终于回来了。 jjwxcjjwxcjjwxc 轩辕毅刚在桌前坐下,耳边便传来通报声—— “太后驾到!” 须臾,一身紫袍的莫妲出现在他眼前。 轩辕毅眉间一沉,缓缓地开口: “太后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要事?”薄怒的语调里揉入一丝冷漠。 莫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着他的脸。 “全退下。”她轻声道。 一时间,寝宫内外仅余二人。 莫妲走近了轩辕毅,忽然瞧见他伤痕累累的双手,心一惊,脱口道: “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依手上的血痕来看,全属新伤。 轩辕毅怒目相视,冷冷地回道:“你管不着!” 莫妲心一揪,再次开口:“这两日你上哪儿去了?哀家日夜为你担心。” 闻言,轩辕毅剑眉微扬,唇角咧开一抹嘲讽的笑。“你是太后,连王上都须敬你三分,一个小小的王爷失踪,你又有何惧?” “德毅……”莫妲从未曾见他如此冷惊苛刻,一时无言以对。 “母后若无事就请回吧!” 说完,他转过身不再多瞧她一眼,因为那将令他心痛加遽。 直到此刻,他仍无法停止心头那一股汹涌的情潮,每见她一回就澎湃不止,缓缓的将他淹没。 莫姐并没有就此离开,她轻轻绕到他身前,执起他伤痕满布的手。 “下一回离宫,不许再音讯全无。”轻叹了口气,她开始细细为他清理伤口。 轩辕毅没有挣脱她,反倒坐在桌边,任她取来伤药为他涂抹。 这些伤,全是他这二日在树林里发泄的结果。唯有借着身体上的创痛,才能稍稍忘却心灵的痛苦。 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竟得承受他过往未曾尝过的折磨。 瞧着她依旧淡然的美颜,愤恨与不甘一起袭上心头。 她怎能在他付出一片真心的同时,如此淡漠视之? 他不信她心底全无感情,他要激起她的爱恨嗔痴。 “这些伤,你可在乎?”他的眸光直锁住她。 莫妲抬起眼。“当然在乎。”十年不算短,她对他有着超乎平常人的关切。 jjwxcjjwxcjjwxc “知道吗?我的心比这些伤更痛上千百倍。”盯住她的炯炯双眸有如两簇深蓝的火焰,闪现着风暴欲来之色。 莫妲垂首无盲。 “倘若你爱我,就别背弃我,你可以回拒王上的指婚,任何理由都成,只要你愿意。” 迟疑了会儿,轩辕毅道:“你……可愿意?”他伸手勾起莫妲的脸,迫她迎视他满眼的晦黯。 “德毅,我不能答应。” 蓝眸怒眯了起来。“为什么?难道我这三年来的努力还未能迎合你的要求?” “不,你做得很好,连王上都赞誉有加。”, “那么是为什么?为什么你我不能在一起?” 轩辕毅不悦的怒吼。 “因为,无论如何哀家都是燕国太后,这一点是你做什么丰功伟业都抹不去的事实。” 历年来先帝驾崩,妃子皆可改嫁,唯独王后未曾有改嫁之先例。 “我不信!”轩辕毅又恨又恼又不甘。 “不试试怎知不成?”为了她,他愿违逆这世间一切的伦常。 望着那一双深情又痛苦的眸子,莫妲的心忽然有种被撕裂的感觉。 难道,她也不自禁地陷入这一场逆伦而迷惘的情爱纠葛? 她是不被容许爱上他的啊! 莫妲勉强压抑下紊乱的心绪,握住他的手。 “德毅,认清事实吧!咱们是永远不能在—块儿的。 尽管她脸上未有任何的改变,心底却已经悄悄的淌下血。 打从她嫁给燕王的那一日起,就注定此生必孑然一身。 轩辕毅眉间一沉,“我偏要向天下证明你我是可以在一块儿的。” 话甫落,他突然将她搂入怀中,低头覆上她殷红的唇瓣。 莫妲心一惊,不住地挣扎着。 “不要……快放手!求求你别……”话声戛然而止,她感觉自己的衣衫正被撕裂。 jjwxcjjwxcjjwxc 终于,莫妲再也忍不住涌上唇边的咳意,剧烈地咳了起来。 “你……” 轩辕毅盯住她,最后咬牙将她用力抱住,他最不愿的就是见她受病苦折磨,那会令他心痛如绞。 “为什么如此不愿?”他沉郁地问出口。 记得上一回她也是因他的亲近而犯病,为什么?难道连天也不许他碰她? “德毅……”莫妲又咳了一阵,然后把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微微低喘。 “你、你该最明白……淫乱宫闱是死罪……”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角闪烁着泪光。 轩辕毅的心揪了下。“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性命。” 莫妲身子震了震,然后深吸了口气,稍稍止住咳意。 “哀家做不到。”她抬起脸,逼自己迎视那一双绝望的,深邃眼眸。对不起……她在心中不住地说着。 轩辕毅在刹那间像是失去了魂魄,松开环绕她的双臂之后,一言不发地直望着门。 半晌之后—— “你走吧!” 莫妲终究心软,见他失神若此,欲上前劝抚。 轩辕毅似乎察觉她的动作,拧起了眉,暴喝一声:“走!” 莫妲忍住心伤,黯然离开。 回到寝宫之后,她立即修书一封,命差吏回复王上。 长痛不如短痛! 莫妲告诉自己,她的决定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然而,在这一个寒凉的夜,她却早已了无睡意,竟夜坐到天明。 整个晚上,她的心中仅有一双绝望的沉蓝眸子。 在那样的眸光里,她看见一个男人最真的情意;可她却亲手毁灭那一切,包括她自己! 第四章 轩辕毅与西羌长公主君须的婚事在隆冬举行。 婚礼那一日,北邑一大早就飘起雪花;渐渐地,雪愈下愈大,晌午过后便已盈尺,出入诸多不便。 为了解决路面雪水与泥泞,莫妲命人将当年建造行宫所余之木屑由仓中取出,遍撒于地,立时解除了络绎不绝的宾客在湿滑之地跌跤的危险。 这一项看似简单、却又无人思及之妙想,立即让莫妲这个年轻的太后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每一个参加婚宴的朝臣及贵族们都对莫妲的捷思称赞有加,并且对她惊世的绝艳容貌留下深刻的印象。 然而莫妲始终淡笑迎人,以淡然的态度拉开与众人之间的距离。 这一日,她该感到快活的,但是她却始终快乐不起来,邑郁的心绪藏在笑颜之后。 几下轻咳之后,心月趋上前问: “太后可是倦了?要不要先回寝宫歇息?”她脸上流露出担忧。 近日来,太后的精神似乎不若往常,咳嗽的次数也较之频繁,欲延请京里的太医前来,却又被太后所阻,说是王爷大婚,请太医来怕坏了好兆头。 莫妲瞧着天色,轻轻点点头。“也好,摆驾回宫吧!”她起身离去。 唯一双沉蓝如墨的眼眸直追逐着她远去的身影,久久没有移转。 jjwxcjjwxcjjwxc 子夜时分,君须独坐在空荡荡的新房里。 床炕下的炭火令一室清冷趋淡,然而却驱不散君须逐渐冷下的心。 都散席了,为什么她的夫君仍迟迟未入新房见她? 是不是她是个不受欢迎的王妃? 蓦地,门扉推了开来,轩辕毅踏入新房之中。 君须隔着面上的珍珠垂帘,瞧见一个身形挺拔、长得极为英俊的男人。 这就是她的夫君轩辕毅吗? 君须从来没有想到他是一个长得这么好看的英伟男人。一股甜甜的喜悦混合着羞涩,一抹红霞迅速染上她的面颊。 轩辕毅并不走向君须,反而倒在桌前坐下。 君须一向善鉴貌辨色,见他如此,立即起身来到桌前,伸手倒了杯热茶递向他。 “茶能解酒。”她娇声道,晶莹的眼凝视着他。 轩辕毅瞧住这一双眸,微微地失神。 他最爱的女人也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灿亮明眸。 “王爷……”君须唤道。 轩辕毅回过神来,一手接过青瓷玉杯,将茶水一口饮尽。 “小心,烫口!”君须开口道。 轩辕毅盯住她,俊颜一沉,倏地将她扯入怀中。 “王爷您……”话未落,君须头上所戴的珍珠凤冠已被揭下。 紧接着,轩辕毅俯首吻上君须的眼,在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莫妲那一张绝艳的美颜。 君须怔了怔,随即脸如火烧般。她柔顺地合上眼,双手勾上他颈项。 轩辕毅火热的唇辗转流连在她的眉眼之间,喉间发出满足的轻叹。 片刻之后,君须微觉奇异。 为什么他只亲吻她眉眼,却不碰她的唇? 悄悄地,她仰起脸,主动将唇凑近了他。 当四片唇贴合在一块儿的瞬间,轩辕毅猛地睁开迷醉的眼,撤开与她靠近的脸庞。 “谁允了你的?”他面无表情的问,唯一可以窥视他心绪的,是一双寒若深潭的眼。 君须一怔,心底没来由的感到害怕。“臣妾……做了什么不该的事吗?”在他锐利的逼视下,她突然觉得羞愧。 望着她略嫌瘦削的脸蛋,轩辕毅不禁蹙起眉头。 方才他是着了什么道,竟将她当成了莫妲?那一双眸也不过是三分相似啊……混帐! 懊恼顿时油然而生,下一瞬间,他起身往外头走。 “王爷,您上哪儿?”君须忍不住问。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轩辕毅停下脚步。“你最大的错,便是不该与本王成婚。”他没有回头的道。 君须原本欢喜得一如意郎君的心,刹那间像是坠入了黑暗深渊。 而轩辕毅说完,便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新房。 他知道自己的心不在这里,此刻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屋外的大雪依旧细密地纷飞着…… 轩辕毅顶着飞雪,大步朝他魂萦梦系之地而去。 jjwxcjjwxcjjwxc 莫妲没有睡。 大半夜了,她仍独坐在窗前,瞧着外头似不停歇的飞雪。 所有的一切皆覆盖在一层白雪之下,瞧来像是另外一个天地;忽然间,她起了许久未有的思乡之情。 内室之外忽地传来心月的声音—— “奴婢参见王爷!” 莫妲心一震。 是他!大婚之夜,他来这里作啥? 心绪正移转间,轩辕毅已踏入内室。 “这么晚了,你到这里作啥?”莫妲起身走向他,自然.地伸手为他掸去衣上的雪花。 轩辕毅眉一敛,一把握住她柔滑的小手,将她拉入怀中,不由分说的低头攫住她粉嫩的唇瓣。 莫姐心一惊,忙撇开脸,然而他却牢牢地扣住她的下,巴,逼她张口。 “啊……不要……德毅……”她挣扎地说着,像是在哀求。 轩辕毅置若罔闻,狠狠地封住她微启的唇,湿热的舌尖如狡猾的蛇滑入她口中撷取她的甜美。 而外头的心月在不经意间瞥见这惊人的一幕,怔了怔,随即回过神来,匆匆到寝宫外守着。 天哪!王爷竟对太后做出这般逆伦之举,更何况是在他大喜之夜。 心月无法预见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如今,她只能守在门外,暂时阻扰一切。 jjwxcjjwxcjjwxc 轩辕毅在狂吻莫妲之后,不顾一切的将她拦腰抱起,来到床榻。 “德毅,别做傻事,今夜你不该来这里。”莫妲心惊的低语。 “我不知道还有何处可去。”轩辕毅很快地回答。 “你该去陪你的王妃,毕竟今夜是你的喜夜。” “喜夜?”轩辕毅将莫妲抛上炕床,薄唇撇开一抹微带邪气的笑意。“不错,今夜确实是本王的大喜之夜……” 他停顿了下,眸中掠过一抹以往未曾有过的掠夺光采。“我和你的喜夜。”他丢下这石破天惊的一句。 “不,咱们不可以……” “我瞧不出有何不可,男欢女爱本属天经地义。”他逼近了她,眼中进出撷掠之气息。 莫妲不住地退后,最后缩到床角。“我是你的母后,不许你无礼。” “我无礼?不……你弄错了,无礼在先的人是你。”他居高临下地凝视她。 “我不懂。” 俊颜上的笑不由得加深了。“你不知道?不,你始终明白的,你只不过是选择逃避爱我罢了。”顿了下,他接口道:“你说,这样是不是你无礼在先呢?”话甫落,他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衣裳,露出里头的单衣。 “不……”莫妲双手掩住身子。 “是你逼我娶一个我根本不爱的女人,这是你欠我的,今夜你必须偿还!”蓝眸底带着七分恣肆和三分残忍。 她必须为她的毁诺而付出代价。 他要让她明白,她终究逃避不了两人间注定的天命,一个从很早之前便已经开始的事实。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同时也要她勇敢认清心底的归依。 “别这样。”莫妲忽然红了眼。“这世间没有人会认同你我在一起的事,只要咱们活着一日,就得背负一日失德败行的罪,甚至死后也会遭后世辱没。” 女人生来便没有太多的自主权,常言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什么时候她才能遵从自己的心意呢?怕是遥遥无期了。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布满她的脸颊。 “你该是最明白的,我从来不在乎旁人如何想。”他勾起她的脸,低头在她脸上轻吻着。“我只在乎你。”火热的唇贴向她耳畔,嗓音因情深而低哑。 莫妲的泪像是流不尽似的,潸潸而下。“咱们不能、不能……” 从—开始,她就深深的知道,爱他是必须付出代价的;只是那样的后果她是否可以承受,她真的十分迷惘。 迎向她满眼凄惶,他心一揪,柔声道:“没有什么不能,只要你肯爱我,只要咱们快活,旁人如何想又有何干?” “那样岂非太过自私?”莫妲轻问。 “世人看待你我,又何尝宽容?”他凝视着她。 “不……”莫妲闭上双眼,避开他深情的注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抗拒这样的眼神多久。 “不许你闭眼。”轩辕毅逼近她。“倘若你真对我没有半分情意,又何须逃避?” 他的话如一枝锐箭,射穿了她的心防。 “难道你打算逃一辈子?” 半晌,莫妲终于睁开了眼。“德毅,我好怕,怕自己。”水眸亮晶晶地闪烁着。 轩辕毅心头泛起了喜悦。“你是爱我的,是不?” 莫妲紧咬住唇,直到口中传来一丝血腥味;终于,她轻轻的点头。 下一刻,她的唇再度被他灼热的唇吻上。 莫姐微撇开脸。“咱们……是错的。”她仍不安。 “世上没有绝对的对错,尘世里的是是非非与咱们无关,既便是错,我依然要你,莫妲。”头一次,他直接唤她名字,汹涌的情潮在心头不住地翻涌着。 莫妲心中涌上无限酸楚,她决定不再逃避自己的心,起码此刻不要。 葱白的柔荑缓缓地勾上他的颈项。 他心头—热,拥住她,温柔地吻着她微颤的唇瓣,情意缠绵。 他伸手放下罗帐;隔开了外头的清冷世界…… jjwxcjjwxcjjwxc 四更天,莫妲首先醒来。 望着身旁那一张沉睡的俊颜,她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悄悄地,她由枕下抽出当年母后交予她的锦囊—— 情降一物,唯心可表; 无情无爱,横祸临头。 薄幸负心,药石罔效; 生死有命,祸福由心。 由这一夜起,她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他。将来,他可会变成薄幸之人? 莫妲但愿他不会。 感觉到她微微的移动,轩辕毅睁开眼。 莫妲在匆忙间将锦囊塞入床褥下。 “你该回去了。”她开口。 “我不走。”他满足地吻上她的唇。 床榻上那一抹干涸的血迹代表她的处子之身。 “趁天未大亮快回去吧!被人瞧见你在我寝宫就不妙了。”她仍然不安。 “我还要你。”轩辕毅凑近她颈边,吮吻她雪白的耳珠。 莫妲全身烫了起来。“不行,你……” 话未竟,她的唇便被他封住。 这一次,他抛却温柔,狠狠地吻着她。 很快的,两人再一次重赴缠绵之境…… jjwxcjjwxcjjwxc 君须坐在园子里享受冬日久违的阳光,然而,暖暖的日照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邑郁。成婚已有月余,她却连自己的夫君都见不到三次面。 想起轩辕毅俊逸的脸庞,君须的心不免起了怨怼。 再怎么说她也是西羌国长公主,既使再不喜欢,也不该如比冷落她呀! “王妃!”一名宫娥匆匆奔进花园中。 “什么事?”君须淡瞥她一眼。 兰儿是她由西羌带来的陪嫁丫头,十分伶俐。 瞧了瞧主子身旁的仆婢,兰儿走近主子身边,倾身在她耳畔低语。 君须听着,面色在刹那间愀变,但她很快的回复,只同了句:“当真?” “许有六、七分是真。”兰儿回答。 君须秀眉紧拧了起来。“走!” “是!”jjwxcjjwxcjjwxc 不消多时,君须主仆二人来到了莫姐所居的别苑。 “奴婢参见王妃。” “我要见太后。”语毕。,不待通报,君须主仆直走入寝宫里。 莫姐正坐在床沿让宫娥们梳头,忽见两人匆匆而来, “君须见过太后!” “平身。”莫姐镇静平稳的说。 这是她头一回来到这里,莫非……她知道了什么莫妲心头微微地起了慌。 “今儿个到哀家这里有什么事吗?”她开口,美颜并不见一丝心虚之色。 她必须沉凝下来。 “君须只是来向太后请安问好而已,别无他意。”君须不疾不徐地回道,表面谦和的神情底下是另—番苛刻的审视。 太后确实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男人们见了她,怕是个个都要失了魂,恐怕连她的丈夫也难逃吧! 这是她今日前来的目的。 方才兰儿告诉她,已经有其他宫娥们传出王爷近来几乎日日在太后苑里过夜,说是陪太后对弈,但她却不得不起了疑心。 若说太后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妇也就罢了,偏偏太后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 两个年纪相仿之男女整夜独处,实在很难不叫人疑窦。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聊聊吧!心月,斟茶。”莫妲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显露出心慌。 君须在桌边坐了下来。“太后近日气色似乎好多了。”她记得前两回见她时,她总是面带病色,不若现下神清气朗。 莫姐浅浅一笑,未置—语。 “君须听说德毅时时上太后这儿,是真的吗?我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他了。”君须带笑的脸下,句句心机。 莫妲岂有不明之理! 当下,她按捺下不安,很快的开口:“确实如此,近来哀家确是时时与德毅对弈。” “一整夜?”君须仍笑着,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有何不妥之处吗?多年来哀家与他总是如此。” 话甫歇,心月递上茶盅,不动声色地化去了莫妲的心虚。 莫妲很快地瞥了心月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君须忙陪着笑。“难得太后如此厚爱德毅。”她不喜欢太后,非常不喜欢。 莫妲呷了口茶。“你很喜欢德毅,是吧?”她神色自若地问。 君须迎视她的眼眸。 “我相信只要是女人,很难不去喜欢德毅。”她留心着眼前这一张美颜,希望可以窥见一丝不寻常的反应。 闻言,莫妲笑了起来,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君须不得不承认她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女人。 “说得好,正合哀家心意。” 君须盯住她,正一无所获时,眼角突然瞥见床畔一物。 “那块琅琊玉可是德毅所挂的那一只?”她记得每回见他时,总见他腰上系着这一只通体翠绿的美玉。 莫妲面色在刹那间有抹微不可察的改变。 “心月!”她朝床沿轻轻—瞥。 心月立即取过玉环送至君须身前。 “这只玉环是德毅昨儿个夜里与哀家对弈之后忘了取走的,你给他送回去吧!”莫妲镇定地说着。 “君须并不知他人在何处。”很悲哀,却是不争的事实。 “到养德苑去试试吧!也许他会在那里。”莫妲面不改色地道。 “多谢太后,君须这就先告退了。”君须起身往外走。 跨出了太后寝宫,君须那一张带笑的脸在刹那间阴沉下来。 看来,她所怀疑的事极有可能是真。 试想,一个平日不离身的玉环怎会在对弈之时取下呢?她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玉环。 jjwxcjjwxcjjwxc 望着君须离开的方向,莫妲好半晌没有开口。 “全退下吧!” “是。”一千梳头更衣的宫娥全退出房外。 “心月,你留下。” 心月回首。 “哀家想到行宫去一趟,你打点一下吧!”莫妲淡道。 “要不要告诉王爷一声?” “不必了,打点妥当后立刻离开北邑。”莫妲的心楸了一下。 “是。” jjwxcjjwxcjjwxc “王爷,守城的侍卫长求见。” “传。” 须臾,一人行色匆匆地走入了养德苑。 “启奏王爷,方才太后带着一名宫娥乘坐马车离城。” 闻言,轩辕毅放下手中书册。“太后可曾说过上哪儿去?”,心头掠过—丝讶异。 “启奏王爷,太后说是要到离宫去避冬。” “轩辕毅微拧起眉;要走为什么不告诉他—声呢? “退下吧!” 侍卫刚刚退出门外,轩辕毅立即起身嘱咐打点行囊。 这时,君须来到轩辕毅身后。 “臣妾见过王爷。” 轩辕毅回首,更加蹙紧眉头。“你来做什么?” “臣妾只是来瞧瞧王爷,顺道交还一物。”说着,君须将手中玉环轻轻搁在桌上。 轩辕毅一见,立即将玉环收回。“你在哪里找到此物的?”这只玉环是当年他生身的母后由西域带来的陪嫁物,临终之时留给他,弥足珍贵。 君须瞧住他,似笑非笑地回答:“臣妾是在太后床畔收回此物的,不知王爷与太后昨夜对弈,谁输谁赢?”她轻淡的语气下是色荏内厉。 “太后一向棋艺胜人。”他面不改色地答道。 “是吗?有机会臣妾倒要向太后讨教一、二。” “只怕你会后悔。”他盯住她。 “王爷毋需担心,臣妾行事向来谨慎,不轻言服输。”君须迎着他逼人的凌厉眸光,并无畏惧。 倘若她的臆测是真,那么更毋需畏惧,她唯一要做的只有守定而后谋攻。 两人对峙半晌,轩辕毅打破沉默。“你可以退下了。” 君须见宫娥们打点行囊,于是问道:“王爷要出城?” “本王想微服下乡巡视。” “王爷真是贤明。” “那是本王该做的。” 当君须离去之后,他开始明白莫妲为何要出城。一想起莫妲,他心口不由得一热,更加速离城的决定。 第五章 煦日下,莫妲赤裸着玉体半倚在烨池里。 烨池终年怛温,池水清澈而具治病疗效,先王轩辕华荧在得知此地之后,立即着手于此建立行宫,年年到此避冬。 莫妲因身子属性阴寒,因此每逢寒冬必移居行宫过冬。 往年总有轩辕毅相伴,如今他已成婚,于情于理,两人都不能再如以往那般日夜相随。 独居行宫月余,莫妲的心起了以往未曾有过的思念与哀伤。 既使两人已有了肌肤之亲,却是这么的不容于世啊! 要到了这时候,她才明白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有多痛苦。 氤氲着热气的薄雾里,她紧闭上双眸,一张艳丽绝俗的面孔因心绪而透出微微的哀戚。 “太后、太后……”心月来到池畔。 莫妲睁开眼眸。“什么事?”目光带着些许落寞。 “奴婢听说王爷下乡巡视,在大冷的天气里还给百姓们派粮、派被,人人都称赞王爷是个好主子呢!” “真的?”原显疲意的双眸,在这一刻仿佛注入了生命一般,再次光彩流转。 “嗯,准错不了,王爷一向贤能爱民。”停了停,心月又道:“现下王爷人在邻城,说不准会上这里来呢!”她知道太后始终思念着王爷,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然,不说又如何呢?瞧她日日消瘦的模样,心月实在担心。 虽说太后不该和王爷在一块儿,可是撇开两人的身份,又有谁能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唉!明明都爱得深,偏又不容于世,真是苍天捉弄啊! “扶哀家起来吧!”莫妲抬起手。 心月忙取过搁在一旁的厚毯子为莫妲裹住身子, 莫妲仍忍不住轻轻地咳了起来。这病,怕是会伴她直到离世了。 “太后。”心月脸上起了忧色。“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每回只要太后受了凉染上风寒,病情便会一直加重,十分难愈。看遍了大夫,病情仍起起落落。 “不必了,回头给哀家熬碗姜水便成。”只有她心里明白,身上的病并非药石能愈,而且正一点一滴为情付出代价。 心月轻轻点头,扶着主子回到宫阙。 jjwxcjjwxcjjwxc 日暮日分,莫妲独自在行宫的后山坡上观落日。 晚风冷冷的拂面,她忍不住一阵轻颤。 正欲回宫,身后却传来一阵暖意,一双如铁的手臂牢牢地由身后环上她纤盈的身子。 “莫妲。” 熟悉的醇柔嗓音由这一声渴切的轻唤直贴烫着她的心。 毋需回首,莫妲亦知身后是谁。 “我挂记你!”他开口,如火般的唇移向她覆于皮裘下的雪白粉颈。 莫妲合上眼,任这焚心的唇徐徐摩挲着。 紧接着,轩辕毅将她转过身,热切地攫住她樱红的小嘴,贪恋地吮吻。 仿佛仅有在这一刻,两人在此无人之境才能拥抱自由,无愧天地的爱恋着彼此。 “让你久等了。”他在她耳畔轻语,搂住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更收紧几分。 莫妲抬起头,对上那一双热切的沉蓝眸子。“你不该来的。” 浓眉微微地拧了起来,俊颜透着不快。“君须对你说了些什么,竟让你不告而别?” “别怪她,她只是一个时时见不到丈夫的女人,你该多陪伴她。”莫妲面不改色地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嘴上虽劝着,心头却又传来阵阵的酸楚。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悄难自禁。 是不是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着极恶的一面,一旦释放了那一面,便再难回头。 “你当真?”轩辕毅勾起她尖尖的下巴,察觉她瘦了不少。 该死!他该早点来陪她的。 莫妲半垂下眼瞳,挣扎地道:“我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除了逆伦背德之外,她还偷了别人的夫君。 心绪一起了波动,她忍不住涌上唇畔的咳嗽,轻咳了几下。 轩辕毅紧搂住她颤动的身子,轻轻拍抚她的背脊为她顺气。“你终究不希望我离开你,是不?”嗓音里除了些许温柔之外,尚夹杂着不自觉的恐惧。 莫妲感觉到了,她抬起头,凝视着那一双总教她揪心的眼眸。 “为了你,德毅,我心甘情愿做个坏女人。”她的心已经沉沦了,却又如获重生般喜悦。 抛开世俗的规范,他和她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是相爱的男与女,珂! “当真?”这一回,他语气中的温柔更深了,而恐惧则—扫而空。 “莫妲心如日月。”她浅浅一笑,把脸埋入他宽阔的胸膛里。 “吾心亦然。”他答,低头在她发上轻吻一下。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灰紫色的天际已有星踪。 “冷吗?”他的目光扫过她身后银白的雪景。 雪早巳停,但初融的雪在夜风吹拂下更是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回去吧!”莫妲略抬起头,贪恋地汲取他身上温热的气息。 尽管她长他有三,尽管她身份尊贵,但在他面前,她只愿做个依偎的女人。 这一生,她可以永远地倚靠他吗? 莫妲不奢求成为他的妻子,只要他的心里永远有她,她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 之后,两人携手走下山坡,一切尽在不言中…… 君须站在廊前。 两个月晃眼即过,如今寒冬已逝,正是春意逼近的时。 君须身着皮袄,脸上的神情已由最初的期盼转为怨愤。 长廊的尽头忽地走出一男一女,很快的,那—双男女来到君须身前。 “奴婢见过王妃!” 君须回首,淡扫了兰儿身边的中年男子一眼。“塔玛,去了—趟高云国,可有收获?” 约莫一个月前,君须在一次机会下进入了莫妲的寝宫。 “王妃……”一名宫娥在君须身后急唤。 “怎么着?我不能来吗?”君须转身怒斥。 “太后、太后寝宫不是什么人都入得……”宫娥战战兢兢地回答。 “嗯?”君须怒拧起眉。“好个大胆的丫头,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是……是王妃!” “得罪我,是要杀头的,你明白吗?”君须的眼掠过一抹阴沉。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哼!识相的就滚一边儿去,别碍着路。” “可是,太后……” “住口!现下太后不在,一切由本娘娘作主。”君须的语气添了三分恶怨。 随即,她转身走入莫妲寝宫,并且嘱咐随侍婢女兰儿守在门外。 她之所以到莫妲寝宫,是因为想解开心中的疑团。由于缺乏证据,她一直不愿相信德毅与太后间嗳昧的关系。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不但太后没有回宫的打算,就连德毅也未曾捎过讯息回来。 渐渐地,一切逼得她满心怨怒,开始有了反击的心绪。 她细细地打量起莫妲的寝宫。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暗红色木柜。 搜寻了好半晌,仍一无所获,反倒让她发现莫妲虽贵为太后,但真正奢华的珠钿首饰却不算多,柜里的衣裳亦以素雅为主。 君须冷怒在心,好一个简约无华的燕国之母! 她偏不信莫妲没有缺失,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她开始转移目标,将重点落向床榻。床柜仅有西域进贡的丝巾以及香料瓶,别无长物;梳妆镜前亦只有胭脂香粉。 君须心有不甘,在床沿坐了下来。 一点异状都没有! 蓦地,她心念一动,起身翻开枕下以及床褥。 一张小纸片无声地落在君须面前。她顺手拾起,只见上头写着——情降一物,唯心可表;无情无爱,横祸临头。 薄幸负心,药石罔效; 生死有命,祸福由心。 看完之后,君须脸上漾开一抹笑。 她终于找到莫妲的弱点了! 现下,仅剩下另一项工作。 于是,她派了亲信塔玛到高云国去了一趟。 “启禀王妃娘娘,塔玛这段日子到高云国已经打听到,降头大王格尔臻确实人在高云国境内的古苍峰上隐居。”塔玛停了下,紧接着又道:“塔玛还在一位归乡的者丞相口中得知,高云国的希雅王妃是格尔臻的义女。” “此事当真?” “应该错不了。” “好,兰儿,到锦盒里取出那枝翡翠簪子,这一回塔玛立了大功,该赏!” “是!”兰儿喜孜孜地走入主子房内。 “王妃娘娘——” “不必说!本宫向来赏罚分明,既然立了功,就得赏!”君须顿了下,眸光冷芒一闪。“同样的,有了过就必须受罚。”她必定要让那些在暗地里行诡之人付出代价! 她发誓。 jjwxcjjwxcjjwxc 七日之后,莫妲首先回到北邑;隔日轩辕毅亦结束巡访民情,回到邑都。 北邑臣民莫不亲迎二人归城,只有君须心头怀怒,冷眼瞧着一切。她知道这些日子,德毅与莫妲同在行宫。 在她眼底,二人不在同一日回城,就表示二人心底有不欲人知的心结。 也许,她还有机会。 当夜,君须来到轩辕毅书房。 “有什么事?”轩辕毅由奏章中抬起头瞥了她一眼,便复埋首于文书。 “难道无事臣妾便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夫君?”君须盯住那一张冷漠的俊颜,不由得提高了声量。 轩辕毅再一次抬起头。“本王很忙,你先退下吧!” 这一次,君须并没有退缩。“王爷是不是很讨厌臣妾?”她终于问出了口。 “本王该讨厌你吗?”他盯住她,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尽管他语调轻淡,但君须还是可以感受到其中那若有似无的压迫逼人而来。 提起勇气,她回道:“倘若王爷不讨厌臣妾,为何成婚至今尚未……尚未圆房?”话到末了,她又羞又怨。 轩辕毅微扬起眉。“这番话由女子开口说来,你不觉得荒唐?”俊颜带着三分嘲弄。 君须脸上一热,仍不退缩。“臣妾坐得直,行得正,何来荒唐之说?”她迎视他的眼,眼神中似意有所指。 “你是指责何人行止不端?”轩辕毅微眯起眼,面不改色地问。 “臣妾并没有这种意思。”停了停,君须又道:“臣妾今夜来,只是希望王爷可以多陪伴臣妾,即使是说说话也好。” “本王近来无暇。”轩辕毅直接回绝。明知不该对她太绝情,但他就是克制不了自己,只因他的心早容不下旁人。 君须心头怨怒加深,幽幽地回道:“王爷无暇陪伴臣妾,却可以陪太后对弈烹茶?” 蓝眸掠过寒光。“太后是长辈,自然与你不同。”他痛恨这样的说辞,却又没有选择。 该死!他乃北邑之王,却无法真正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有时候他真想不顾一切向天下人宣告,但只要一想起莫妲荏弱的身子,和那一双总藏不住哀伤的黑瞳,他的不甘、他的狂恣又会在刹那间挣扎地压抑下。 君须心底冷笑,口中则淡淡地道:“太后长王爷三岁,王爷真当她是长辈?”砰的一声巨响,轩辕毅一掌击在案头。“大胆!你休想要在本王面前藐视太后。”他铁青着脸怒斥。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臣妾不敢。”君须忙跪了下来,螓首低垂,令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日后倘若再让本王听见你轻藐太后,休怪本王废了你!” “王爷从来都没打算娶臣妾,是吧?”她仍然垂首,但一字一句清晰且犀利。 霎时,沉默在两人之间扩大。 好半晌,轩辕毅终于道:“不错,与西羌联姻并非出自吾愿,一切全是王上所安排。”他无意欺瞒对她无情的事实。 闻言,君须抬起了头。“要怎么做,臣妾才能得蒙王爷垂爱?”她绝不甘仅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妃。 “你已经是北邑的王妃了,不够吗?”轩辕毅冷漠的道。 君须看着那一双深邃而无情的眼,心头的怨愤不由得加深了。“一个得不到夫君宠爱的女人,岂不悲哀?” “那么,你还要什么?绫罗绸缎?珠宝美玉?” “王爷,那些臣妾一样不缺。”君须盯住他,心底泛寒。“臣妾只要王爷的关爱,不行吗?”他的冷情令她十分嫉妒莫妲。 轩辕毅没有回答。 君须忽然笑了。“臣妾这就顺了王爷的意,不再打扰了。”话落,她转身退出书苑外。 明月当空,淡淡地映照在君须脸上,随侍的婢女兰儿紧跟在其后。 “知道吗?兰儿,咱们绝不能输给一个病魔。”君须开口,并未回首。 兰儿虽未瞧见主子的脸,却可以感受到她语气下的忧怨。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论身份上的贵贱,女人的命运总是操在男人手中呢? jjwxcjjwxcjjwxc 时光匆匆,转眼间回到邑都已月余了,天候渐渐地不再湿寒。 这一日,莫妲在心月的陪同下到花园里晒晒太阳。 “太后,近来您身子似乎较以往康宁,看来,那个赛神仙的药方还挺有用的。”心月笑道,同时递上一盅参茶。 莫妲笑了笑,“其实,只要人的心里快活,不用吃药也无妨。”唯有她自己明白身上的病,全是因为情降反噬的)症兆。 如今病体无恙并非痊愈,而是心中有了情爱。 然而,一旦她所爱的男人有了异变,那么恶果将会降临在她身上;届时,只怕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 莫妲接过茶盅,轻呷了一口。 蓦地,园子里转入两人。 莫妲瞧清了来者,一瞬间她的脸上有了微微的变化。 心月首先察觉主子脸上的愉悦消失了,起而代之的几乎是厌恶。 君须很快的来到莫妲所在的石亭里。 “今儿个天气可真是好,是不?”她说着,眸光环视着周遭。 心月微拧起眉。“王妃娘娘见了太后田何未施礼?”瞧君须那目中无人的倨傲模样,就令人忍不住有气。 “大胆奴婢,竟敢对王妃娘娘放肆!”亦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心月冷哼一声,“我放肆?连当今王上见了太后都要问安施礼,更遑论旁人。” “你——” “兰儿,退下吧!再怎么说这丫头也是太后身边的人,得罪了她,当心往后日子难过。”君须嘲讽地开口。 心月何等伶俐,怎听不出王妃话中的反意。得罪了王妃,她亦等于为自己树敌。 “心月,你也退下吧!”莫姐终于开口。 她可以感觉到今日的君须和以往不同,仿佛全身带刺、气焰高涨,完全不将她放在眼底。 而在她眼中,莫妲更清楚的瞧见了挑衅。 待心月与兰儿离开之后,莫妲开口:“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她明白君须是有目的而来的。 君须冷笑一声。“爽快!那我就不再拐弯儿了。”她看着眼前这一张美颜,语带怨恨地说:“我要你离开德毅。” 尽管心头震动不小,莫姐仍很快的回道:“哀家不明白你说什么。” 君须笑了起来,嗓音一反常态地刺耳,“不明白是吗?我会教你立即明白。”话甫落,她由袖中掏出一张纸条。“要我念出来吗?”她阴沉地问, 莫妲的面色在一瞬间刷白。 “怎么着?说不出话了?”君须逼近她。 “哀家……不知道那纸条是什么东西。”莫妲索性否认。 “不承认?我已经派亲信到高云国去了一趟,我相信当年先王一定不知道自己娶了一个会下降的妖女,更不知道他会死在床榻上,死得不明不白。” 一句句惊人的话语,震得莫妲哑口无言。 燕王华荧死前的情景再度浮现在脑海,是她害死了燕王……是她…… “现在你无话可说了吧!”君须得意地道。 良久,莫妲勉强收摄心神地开口:“你想要什么?” “离开德毅,离开北邑,永远不再出现!” “倘若哀家办不到呢?” 君须沉下脸,“知道吗?淫乱宫闱是死罪,倘若王上知道你引诱德毅,后果如何你该清楚。” jjwxcjjwxcjjwxc “我、我从未引诱德毅!” “难道是他引诱你不成?”君须面目转厉,“太后啊!说话要凭良心呐,王爷引诱太后亦是死罪,难道你想置德毅于死地吗?” “你……”莫妲无言以对。 “怎么?我说错了吗?” 莫妲明白她所言属实。王上向来治国甚严,绝不容许她与德毅在—起。 心绪在大幅起落之下,她忍不住开始轻咳了起来是否,果报已近? “保重啊,太后。”君须冷笑。“要不要我为你拍拍背,顺顺气呢?”她走近莫妲。 “别……别碰我……”莫妲退开,咳嗽加遽。 “小心别岔了气。”君须站在她身前,冷冷地瞧住她。“怎么样?我的要求你可答应?”顿了下,她又添上一句:“倘若你肯离开德毅,让他永远对你死心,那么王上那儿你就甭担心了,我一个字也不会说,你明白吗?” 莫妲迎视君须愤恨的眼。 她是该恨的,毕竟是她逆伦背德在先呐! 然而,男女间的情爱又岂能收发自如,说爱便爱、说断便断呢? 一切凭心啊…… 见她无言,君须怒火攻心。“不答应?无妨,我这就参奏王上。”话落,她袍袖一甩,转身离去。 “等一等,哀家答应你。”莫妲轻轻地开口。 君须停下脚步。“那么我等好消息了。” 撂下话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莫妲怔怔地坐着,面色是从未有过的惨白,忍不住逸向唇畔的咳意,令她一阵咳过一阵。 “太后、太后!”心月匆匆地奔进园子里,来到主子身边。“您怎么了?要不要召大夫来?”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主子咳得这么厉害了,到底王妃同她说了些什么? “不碍事儿的,哀家想回寝宫歇歇。”莫妲小声地道。 怀着疑惑与忧心,心月扶着莫妲缓缓走出园外。不知为什么她眼皮跳得老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了。 但愿一切别发生才好! 第六章 深夜里,长廊底下匆匆穿过一条人影。 “参见王爷!”巡守的侍卫忽见毅王匆匆而来,微微讶异。此路并非通往王妃娘娘的阁苑呐! 轩辕毅朝二人摆了摆手,一刻不停地继续前行。 看样子,王爷是要到太后寝宫。 “小六,你说王爷这么晚了,还到太后宫苑里做什么?”侍卫问着身旁的同僚。 “不知道。” “听其他人说,打从上一回太后由行宫回邑都之后,王爷便时时在深夜造访太后。” “心月和其他丫头不都说王爷是陪太后对弈?” “你信吗?” “有什么理由不信?”小六没有丝毫的疑问。 “你没见过太后呀!” “有啊。” “她相貌如何?” “美若天仙。” “这不就结了!” “什么结啦?”小六愣愣地反问。 “猪脑袋!两人三更半夜,又孤男寡女的,难保不会有什么苟且之事……” 这一下,小六立即醒悟,并伸手捂住他的口。“你不要命啦?乱嚼舌根,要杀头的。” 他拉开小六的手。“嘿!现下你倒清醒了。” “走吧、走吧!”小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推了他一把。 两人这才继续巡守。 事实上,有关王爷和太后之间的嗳昧关系,已有多人猜测;但由于王爷处事贤明,而太后更是难得的简约无华,因此猜测仅止于口耳相传。在北邑,王爷和太后仍是最受人民爱戴的主子。jjwxcjjwxcjjwxc 轩辕毅匆匆来到莫妲的寝宫。 “奴婢见过王爷。”心月守在门外。 “她可睡下了?”在心月的面前,他从来不避讳自己对莫姐的亲昵。 “回王爷的话,太后正等着您!”心月推开门扉。 轩辕毅二话不说,当即入内。 寝宫一别往常的明亮,所有的烛台全点上烛火。 莫妲面窗而立。 “妲儿!” 莫妲闻声,心头震了震。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这么唤她了。 欢乐是短暂的,狂佞是不归路!如今她总算是深刻体会话中真意。在情意缠绵之后,她负起责任的时刻到了。 “坐下,我有话同你说。”莫妲转过身。 轩辕毅却未坐下,反倒笔直地朝她走去。在直觉的驱使下,莫妲避开他一贯的亲密拥抱,径自来到桌边坐下。 “怎么了?”轩辕毅立即感受到不寻常的凝肃气氛。 “过来!”莫妲轻道。 轩辕毅顺从地来到她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眼底,他再一次瞧见许久未有的伤怀,一种奇异的不祥感觉突然笼罩他的心。 莫妲以着哀伤的目光盯住他许久,终于开口:“我——” 话未出口,她微启的唇瓣已猝不及防地教他灼热的唇给封住。 “别说!什么都不许说,我要你!”他抵住她柔软的唇瓣,诱哄地低喃着。 从—开始,他就明白她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自远古以来,道德与贞洁从来没有一日放弃束缚着女人;上至一国之母,下至村姑,无不受其约制一生!正因为如此,他更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情爱,更要向天下人证明他并非骄奢淫逸的王族、并非淫乱宫闱的孽子! 为了莫妲,他必须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 然而今夜……瞧住她眼眸的这—刻,他害怕了! 他生怕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会吗?他的爱、他的惧,她岂会不知?莫妲心底轻叹着。可,再多的情爱也比不上他的性命来得重要。她不能害了他,更不能亲手送他走上黄泉路。 莫妲深吸了口气,撇开脸。“放开我,德毅!”她刻意冷下脸。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他益发收紧搂住她的双手。 “德毅,你还不明白吗?你我之间永远无法有将来。”莫妲抑住心痛,逼自己开口。 “谁说咱们之间不能有将来?听着,妲儿,明日我就上奏王上,请他成全咱们。” “不,你不能!”莫妲急道。 “有何不可?”轩辕毅肆无忌惮地反问。 “逆伦背德是死罪一条!” “我不在乎!” “德毅……” “你呢?害怕吗?”沉蓝的双眸深处似燃着火焰。 莫妲对上他深情的目光,心一揪,狠下心道:“我不愿为这样无义之事丧失性命。” 她的回答仿佛青天霹雳般,将轩辕毅的心由云端打落无边的地狱。 “你说咱们之间的一切,对你毫无意义?”低沉的嗓音里揉入绝望与愤怒。 他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着她啊! “可以这么说!”莫妲面无表情地回答。 她的心像在淌血般无望。原谅我,德毅……她在心底呐喊着无法诉说的情意与歉意。 “我不信、不信!”他愤怒又恐惧的抓住她的肩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令你恼了我?你说,我一定改。” “德毅……”莫妲轻咳了几下,“不要这样子……” “那么你要我怎么做?”轩辕毅吼着。 “放开我!” “就这样?” 莫妲迎视他几欲发狂的俊颜,一颗心痛楚难当。“从今以后,咱们一如从前,哀家相信你定能办到。” 闻言,轩辕毅面色遽变。这是在他得到她之后,她首次回复了哀家这个尊贵且令他痛恨的称谓。该死!他不信她可以无动于衷,起码他办不到。下一刻,他将她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床榻。 “不要,德毅!”莫妲惊慌道。 轩辕毅置若罔闻,将她抛在床榻上。 “别这么做,德毅!”莫妲翻身坐了起来,晶莹的水眸里蓄起了泪。 “难道你还不明了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沉蓝的眸充满了失望的痛苦,以及欲据她为已有的挣扎。 “哀家明白,却不能再爱你。” “我不信。”他欲上前。 “别过来,否则哀家会立即咬舌自尽。”莫妲决绝地表明。 闻言,他不由得退开。“爱我真这么难?” 莫妲屏住气息,强抑下满心的伤痛。“爱你并不难,德毅,然而哀家却不能因为这样的感情而赔上性命与名声,不值得!” “不值得?”轩辕毅神情黯然。 “是的,在王上尚不知情前,咱们还可以挽回一切。”望着他绝望的俊颜,莫妲几乎要软下心,然而她不能。 轩辕毅忽然笑了起来,嗓音低哑而破碎。 “我不明白还有什么可以挽回。”他紧紧的盯住她,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知道感情如覆水,付出之后永难收回,你不知道吗?” 两人对峙良久—— 莫妲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地道:“你可以试着淡忘这一段情。” “你能吗?” “德毅,原谅哀家的自私。”她心痛地回答,漠视心底的深切情意。 若有错,就由她一人承受吧! 久抑的激动心绪再也无法承受更多,她再度犯起了咳症的宿疾。轩辕毅直觉地上前欲拥她人怀。 “不……咳……咳……别过来……”莫妲边咳边退开,直缩入床角。轩辕毅眉心纠结,下一刻,他转身踏出门外。 心月立即奔进寝宫里,瞧见蜷缩在床角咳嗽不止的主子。 “太后,要不要请大夫人宫?”她满心忧焚。 “不……咳咳……不必了……哀家歇会儿就好。”她这是因心而起的病,区区几帖药草又怎能医治得了? 心月于是忙倒了杯热茶服侍主子喝下。 渐渐地,莫妲才稍稍止了咳意。“倘若有朝一日,哀家死了,你可愿回高云国?”心月是她由高云国带来的贴身丫鬟,一向左右不离。 闻言,心月心头震了下,忙回道:“您不会死的,太后!” 莫妲勉强扬起一抹笑。“人都有那么一天,只是早与晚罢了,倘若哀家真走了,请你把哀家的骨灰带回高云国。 “太后……” “答应哀家。” 不知为何,心月心头涌上难言的酸楚,仿佛两人临别在即似的。 瞧着主子那期待中揉入悲伤的眼眸,心月终于点点头。“奴婢答应您。” 之后,心月服侍着莫妲睡下之后才离去。 然而,莫妲却竟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jjwxcjjwxcjjwxc “怎么样,查探得如何?”君须徐徐地开口,以玉梳细细梳理着长发。 兰儿回道:“奴婢都查清楚了,太后已有十日未曾与王爷见面。” “是吗?”君须忽而笑了起来。“来,为我更衣,我要去见王爷。”她必须把握轩辕毅最脆弱的时刻攻心。 换上一袭淡紫色的罗衫,君须看来更显得肤色白皙。 未了,她点上一抹胭脂,领着兰儿来到书苑。 书苑除了平日供宾客品茗对弈之外,尚有一宽敞内室。平日,轩辕毅便在此过夜。 君须甫踏入书苑,便迎上一双冷眸。 “为什么未经通报便闯进来?”嗓音冷厉而苛刻。 君须并未被他的怒意昕慑,反倒合上门扉,笔直地走向他。 “身为王爷的妻子,我以为见自己的夫君不须经过旁人的通报。”说着,她缓缓来到他身前,鼻端同时飘来些微酒味。“你喝酒了。”目光瞥见桌边的酒壶。 轩辕毅半眯起眼,“你管不着!” “臣妾并不想管王爷,臣妾今夜只是想来陪伴王爷而已,别无他意。”话落,君须提起洒壶,口中注入烈酒,然后偎向他,把嘴凑近他的唇。 望着君须含着引诱的黑瞳,轩辕毅微微失神,脑中浮上莫妲的脸孔。当君须贴上他的唇,并且把酒缓缓哺入,他口中的时候,他并没有拒绝,他只是任由着她勾挑自己,一再地刺激他的知觉。 “抱我。”君须微仰起脸。 轩辕毅盯住她,把手环上她的柳腰。 君须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缓缓地解开衣襟上的绊扣,露出淡紫色的肚兜。 “王爷……”君须唇畔逸出满足的轻呓,身子不由得热烫起来。这一切是她该得的,他合该是她的男人呵! 若说君须的身子未激起他的情欲,那是自欺。 然而,在他心底,始终有一道挥不去的身影,教他在感情的放纵边缘不断挣扎。 君须感受到他逐渐收紧的大掌里传来炽烈的欲求,微仰中起脸,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轻轻开口:“我爱你,德毅。”她眸光盈盈,带着十分的情欲。 闻言,轩辕毅如遭雷击! 同样的—句话,莫妲也曾偎在他怀中轻诉。猛地,他;由欲望中回神,并拉开君须倚靠在他胸前的身子。 “王爷……” “你回去吧!”轩辕毅随即起身来到窗前,不再多瞧她一眼。 “为什么?”君须拉上衣襟,神情又怨又怒又恨。 他怎能在将她捧上云端之后,再重重地掷她于地?她恨,好恨! “感情无法勉强。”他简单地回答。 “她什么地方比我强?”君须愤恨地问了句。 轩辕毅身子一僵,仍未回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太后!”君须尖喊。“那个嫁给你父王的妖女!”她不顾一切地说出口。 闻言,轩辕毅立即回首,并一把揪住君须衣襟,恶狠狠地道:“不许你诋毁莫妲。”他怒气腾腾,眸中迸出火花。 “莫妲?那是你叫的吗?”君须无畏地反击。 轩辕毅眯起眼,然后缓缓地松开手。“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不,王爷,臣妾说完了才会走。”君须顿了下,径自接口:“王爷可知那妖女是如何害死先王的吗?” “先王是病死的。”他瞪视着她。 君须笑了起来。“病?那是对别人的说辞。试问,凭先王一个身子骨强健的男人,怎会在一夕之间病死?王爷不觉奇怪?” “意想不到的急症,古有先例可寻。”他冷言。 “那不是急症,是妖女下降害死了先王。” “住口!不准妖言惑众。”轩辕毅暴喝。 “臣妾所言有凭有据。” “凭据在何处?” 君须冷冷一笑,由袖中抽出一张纸递向他。“王爷请过目。” 轩辕毅打开纸条一看,顿如五雷轰顶。 “谁知这是不是有人刻意捏造?”他咬牙道。 “王爷,臣妾早巳派人到高云国查过,希雅王妃当年是由高云国的第一降头师格尔臻扶养长大。” “那并不代表什么。” “王爷,自欺欺人是最愚蠢的。”君须出言相激。 “你——” “王爷何不亲自去求证?” “哼!住口!本王的事用不着你费心。”轩辕毅怒吼。 “是吗?那臣妾就先告退了。”君须狡猾一笑,得意地开门离去。 她深信,那妖后的好日子将尽了。 jjwxcjjwxcjjwxc 远远地,心月便瞧见由苑外疾行而来的轩辕毅,不消片刻,轩辕毅已来到她身前。 “奴婢参见王爷!”心月在他脸上瞧见了罕见的怒色,不由得惊心。 轩辕毅二话不说,立即走入寝宫。 “王爷,太后正歇着,不容许打扰。”心月拦住他的去路。 “本王也不成吗?”他沉声道。 心月为难地道:“太后不见任何人。” 轩辕毅怒眯起眼。“本王偏要逆旨。”话落,他袍袖一甩,推开心月疾行人内。 “王爷……”心月在他身后喊着,却无法阻拦。 怀着愤怒,轩辕毅来到莫妲床前。 此时莫妲已闻声而起,仅着单衣的她显得比往常更加的苍白,在她身上唯一的颜色仅是一头及腰的青丝,以及那一双总是盈着水气的黑瞳。 莫妲一见他,立即朝心月使了个眼色。 心月当即退出房外。 “什么事让你不痛快?”莫妲淡淡地开口,一如以往。 她温婉的疏离神态,再次激起他胸中怒火。 “你该明白我最恨被人欺骗。”她一直是他最珍视的女人,既使是在这一刻仍然不变。 “哀家不明白你指的是哪一桩。” “这是什么?”轩辕毅将手中紧握的纸条掷向她。 那纸条在莫妲面前缓缓地落下。 她垂首凝视着落在裙摆的纸条,好半晌脸上没有任何神情。 “不敢捡是吗?”他薄怒地开口。 莫妲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地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捡起纸条。 “告诉我,格尔臻是何许人?” 莫妲眸光微变,回道:“哀家并不识得此人。” 轩辕毅拧紧眉,凌厉的眸光带着谴责。“半个月前我巳派出人马到高云国去了一趟。”停了下,他接着问:“你不问我派人去做什么吗?” 莫妲迎着他锐利的眸光,面色更加惨白。 “事实上,格尔臻不但是高云王妃的义父,更是高云国的第一降头师。” “你想说什么?”莫妲轻问。 “别再欺瞒我任何事。”轩辕毅紧盯住她。 莫妲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叹了口气。“格尔臻确实是我母后的义父。” “你可曾对我施降?”轩辕毅开始怀疑自己是为了什么对她这般痴迷,他必须知道自己是真心,抑或是被妖术所控。 莫妲瞪大了眼。“不,我从来没有对你施降,因为母后不赞同我修习此术。” “那么,你告诉我,先王是怎么死的?”他盯住她,眸中揉入了挣扎与不置信的痛苦,缓缓地梭巡着这一张牵系他心绪的容颜。 莫妲迎视他的眼,一颗心忍不住地颤抖。 情降害人的果报终将落在她身上,躲也躲不了。 见她悄然不语,他心下一片雪亮,震骇如排山倒海而来。 “回答我!”他怒吼,他要她亲口说出来。 莫妲眼底蓄起了泪。 “在我及笄之年,先王来到高云国欲迎我为后,可是我却因他年岁过甚而向母后回绝。”莫妲停了下,扶着床柱站了起来。“然而,回拒燕王的议亲极有可能为高云国引来血光之灾;所以,在挣扎一段时日之后,我终于答应了议亲之举。” “因为如此,你才害死我父王?”他逼近她。 莫妲掉下了泪。“母后见我终日郁郁寡欢,终于带我到古苍峰见格尔臻,请求他施予情降。” “什么是情降?” “那是属于降头术中一种极为厉害之术,一旦施予此术,任何想得到我的男人都必须先赢得我的心,否则必遭逢不测。 “为何我独幸免?”他沉痛地问。 “你该明白。”她轻轻的回答,泪水满颊。 沉蓝的眸光里交错着复杂的心绪,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后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他已辨不清自己到底是该爱她还是恨她了。 也许他该恨的。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莫妲心中悲愁交加,一时间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殷红的血落在白色单衣上,格外触目惊心。 莫妲取过床头柜里的丝巾,轻轻地将嘴角的血迹拭去。 也许,在人世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吧!她想。 第七章 天候逐渐地暖和起来,转眼间已近初夏。 长廊之外,心月手中端着一盅刚刚煎好的药汁,焦急地迈向西边的院落。 一阵接着一阵的咳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心月闻声,脸上忧戚更甚,疾行入了苑里。 “太后,奴婢给您端药来了。”心月边说边走入内室。 “药……搁着吧!”莫妲小声地道,嗓音听来十分虚弱。 心月搁下药盅,来到床畔揭开绫帐。“该喝药了,太后。”她将主子轻巧地扶起身。 这一段时日,太后的改变一日日教她心惊。如今,她的脸色惨白犹胜以往,甚至隐隐地泛着淡青。 赛神仙入宫来诊治太后,却总是不见起色,病情似一日日催着她的性命,瞧来益发令人寒栗,总像是随时都有归天的可能。心月死命地守着她,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延续主子的性命。 莫妲瞧了心月一眼,淡淡地道:“你别再为哀家费心,哀家的病是好不了了。” “不,太后,您快别这么说,改明儿个心月再请另夕卜位大夫来给您瞧瞧。” 莫妲缓缓地摇摇头,轻咳了几下。“哀家这病……非药……药石可治……” “可是……” “别说了。”莫妲合上眼,“哀家累了。” “太后,您不喝药?” 莫妲摇摇头,“喝了也无用,不如不喝。”话落,她再一次咳了起来。 突然,心月急叫了起来:“太后,您……”她忙抽出手绢拭去她唇畔的血迹。“奴婢、奴婢这就去请王爷过来一i趟。” “不要!”莫妲睁开眼,拉住心月的手。“别去,哀家……哀家……”一阵强过一阵的咳意淹没了她的话语。 有时候,咳得心都疼了,却仍不能停止。莫妲心底明白,自己正一步步迈近黄泉之路。 “太后!”心月忙为她拍背顺气。 “月……月丫头,哀家、哀家不想见他……不想……”说到最后,莫妲忍不住伏在心月肩头,落下心酸的泪水。 “太后……”心月也忍不住哭了。 “哀家……不要他见到我这样子。”此刻的她病魔缠身、模样憔悴,怎还能见他? “可是,太后……”心月稍稍推开主子,对上她的眼。“打从王爷不见您之后,他整个人都变了。” “变了?他怎么了?”苍白的容颜仍有止不住的关切。 “王爷现下日日沉迷酒乡,非但不再理会朝事,还……”心月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启口;更重要的是,她怕太后受到刺激。 然而,在这世上王爷又听得几人的劝呢?唯有太后一人可引导他回归正路,成为以往那个人人爱戴的贤王。 她深信普天之下只有太后可以办到。 “还怎么样?”莫姐撑起身子问道。 “太后何不见见王爷,一切自可明了。”心月从小就跟在太后身边,对下降一事亦有所闻,她隐约知道太后的病与王爷有关,只要王爷愿守着太后,那么太后便无性命之忧。 莫妲微蹙起眉,“德毅不会想见到哀家的。” “试试怎知呢?”心月亟欲撮合这一对深爱着对方的有情人。 如今教她怎么还有勇气去面对他的恨意呢? 回忆起最后见他的那一次,德毅眼底那仿如利刃般的愤恨,莫妲的心几乎难以承受。 因为她,先王华荧才会横祸临身,暴毙于床榻!她怎能奢望得到德毅的谅解? “你可会原谅弑父之人?”莫妲反问心月。 心月一怔,一时答不上话。 “连你都不能做到,更何况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语毕,莫妲又是一阵咳。 “太后,您、您杀了燕王?” 莫妲叹了口气,“还记得那一年你陪哀家还有母后上古苍峰的事吗?” “记得!” “那一回,格尔臻已经为哀家施了情降,任何不是哀家心怡之人,不得侵犯哀家,否则必遭横祸。” 原来……莫怪燕王在新婚之夜猝死!心月总算明白主子为何多年来总是纯朴爱民,克尽已力,一切都是为了赎罪。 “太后可知如何破解情降?” 莫妲无奈地摇摇头,“哀家并不知晓。” “可否派人到古苍峰一趟?” 沉默一会儿,莫妲轻声道:“哀家的身子只怕撑不到那时候了。” 心月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太后别这么绝望。” 莫妲强撑起一抹淡笑。“别再哭了。”她伸手抹去心月颊上的泪。 心月轻轻应了一声,虽然她勉力止住泪,但脸上的忧悒却是怎么也难以抹去。 jjwxcjwjxcjjwxc 是夜,莫妲提起勇气来到大殿上。 “奴婢参见太后。”守在殿外的仆婢齐声喊道; “平身。”莫妲往殿上走去。 “太后,王爷不许任何人人殿。”其中一名年长的宫娥开口。 “邑都里没有哀家去不得的地方。”莫妲脸上起了罕见的威严。 宫娥噤声,不敢再拦阻。 而入殿的一路上,每个见到莫妲的人脸上都有些微的怔愕。 在靠近大殿时,莫妲耳畔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听清楚那是唱曲儿的声音,以及男女的嬉闹声。 莫妲忽地止住了脚步,眸光遥对上大殿上另一双向她投来的冷寒目光。 轩辕毅仅短暂地瞥她一眼,便继续与身旁的女人们饮酒取乐,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莫妲僵立在原地。 良久,她终于轻叹一声,掉头离去。 从头到尾,两人连一句话也未曾说过。 jjwxcjjwxcjjwxc 思索了两日,莫妲唤人召来君须。 “君须参见太后。”在人前,君须仍遵从宫中礼仪。 “平身!” “不知太后召见有何要事?”她的语调里隐隐透着倨傲。 ”哀家已经依你所言,不再见德毅。” “君须该言谢?”君须扬眉问道,态度更是放肆。 莫妲可以轻易感受到君须话中的讥讽,她不怪她,像自己这样逆伦败德的女子,没有资格责怪旁人。 “你毋需言谢,哀家反倒有一事相求。” 君须盯住她,“什么事会让你求我?”她的眸光里带着挑衅。 “哀家近日得悉德毅似乎行止不当,荒废朝事,你可知道?”莫妲温言问着。 君须冷笑一声讽道:“我确实知晓王爷行止不端已有很长一段时日了,太后。” 莫姐面色微微一变,强抑下心口翻涌的血气。“身为北邑之主,他万不可颓廓。”她忧心不已。 “这与我何干?”君须冷言问道。 “身为他的妻子,你有义务提点他。” “提点他什么?” “北邑的臣民仰赖他的德政,教他莫负王上的期许。”莫妲正色道。 “太后果真深明大义。”君须冷冷的嘲讽,“只可惜我力有不逮。” “你……” “太后以为你不见德毅的这段日子,他见我几回?” 莫妲无言以对。 “没有!一回也没有!你知道吗?王爷情愿与歌妓同欢也不愿见我。” 霎时,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也许,你该试着改变他!”莫妲开口。 “太后这不是在同君须说笑吗?连你都办不到的事,怎还能奢望我来完成?”原以为太后不见德毅之后,她该成为胜者,岂料他连见上她一面都不肯。 君须心头的怨愤也较以往更盛。 莫妲一再地压抑心绪,终于因忍不住折磨而剧烈的猛咳起来。 君须瞧在眼底,非但未有一丝同情,反倒讥讽:“瞧瞧你,都病得不轻了,还有闲情逸致理会旁人的事,我劝你还是少费点心,多留神自己吧!”话落,她转身往外头走。“等、等一等——”君须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转身。“你……答应哀家……至少去试……别让他沉沦……”莫妲边咳边说。 君须摇摇头,“德毅的事你就甭再操心了,还是快想想离开邑都的事吧!你答应过要走的,可别反悔。” “只要……你答应劝他……哀家会离开,你放心!” 君须冷笑—声,悻悻然地离去。 只要莫妲离开北邑,她相信自己一定有机会赢得德毅的心! jjwxcjjwxcjjwxc 心月在君须离去之后,立即进入内室,一眼便瞧见太后唇上殷红的血迹。 “太后,您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西羌蛮女又说了什么可恶的话?”心月向来不喜欢君须,近来更对她充满敌意。 “是……是哀家身子不好,怨不得旁人。”莫妲的精神十分虚弱,特别是在面对言问犀利的君须之后。 “您总是为旁人着想。” “别忘了,哀家也曾自私过。”莫妲始终耿耿于怀。 心月摇摇头,“那不同,您与王爷朝夕共处,自然有情。” “难容于世人之情终究不会有好的收场。”苍白的容颜浮现心酸的神情。 心月瞧在眼底,虽万分难过,却无能为力。 俗世的伦常非她一人之力可以改变,她只有暗暗祈求苍天别让主子受太多苦楚。 jjwxcjjwxcjjwxc 莫妲的身子一日虚弱过一日,趁着尚能走动,她决定离开北邑。 但离开邑都并非一件易事,一般百姓要出入都城都必须经过严密的搜查,以确保城内臣民的安全。 因此,莫妲要离城势必会被守城官认出,届时只怕难以离开。 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条可行之计。 见主子似很苦恼,心月在一旁开口问:“太后在忧烦可事?” 莫妲看着心月。“倘若哀家要离开北邑,你可愿随哀彖离开?” “太后……”心月忽地屈膝跪了下来。“奴婢愿追随太后到任何地方” “好!”莫妲扶起心月。 “太后想上哪儿去?”心月问。 她已经知道君须利用太后与王爷之间的感情来威胁太后离开北邑,尽管这等手法极其可恨,却是唯一可行之计。 心月不敢想像一旦王上知道太后与王爷之间的感情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事发生。 怕是会定太后死罪吧! “哀家只想离此地愈远愈好。” 望着主子落寞的神情,心月忍不住说:“您真是受委屈了。” “你错了!离开是一种解脱。”莫妲明白他恨她,而她将因此而死。 早在两人缠绵的首夜,她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已交在他手里;将来他若是对她的感情有了犹豫,甚至是异变,那么情降的反噬力量将会加深,她将会因此而付出代价。 “太后打算何时离开?” “明儿个一早。”莫妲肯定地道。“有件事麻烦你到王妃娘娘那儿去—趟,记住,东西务必亲自交到她手里。”她嘱咐着,然后提笔在纸上振笔疾书。 写完之后,她朝纸张轻轻吹气,等字墨于了后折好交给心月。“耐心点,咱们还有需要仰仗她的地方。明白吗?月丫头。” 心月点点头,“奴婢明白。” “快去吧!” “嗯!” jjwxcjjwxcjjwxc 远远地,守城官便看见一顶大轿子朝城门而来,他立即认出那是王妃娘娘的专属轿子。 不一会儿,轿子已在城门口停下。随轿旁的兰儿上前来到守城官身前。 “王妃娘娘要到城外探访表姨。” “可有王爷令牌?”守城官问道。 “没有。” “这……” “不成吗?”君须忽地走出轿外。她本为西羌公主,威仪自是不弱。 在王妃娘娘瞧似温和、实则凌厉的目光注视下,守城官不由得回道:“卑职遵命。”话落,他立即命手下开启塘门。 君须一干仆婢率先走出城门,开道前行。 而一行人约莫走了一里路之后,在林外的一处小石亭前停下。 君须首先踏出轿子外。“出来吧!” 紧接着,莫妲亦揭开轿帘下轿,心月随后。 “谢谢你。”莫妲朝君须道谢。 “谢什么?是我要你离开北邑的,现下该道谢的人是我才对!”君须语气仍苛刻。 心月注意到王妃娘娘已不称主子为太后,分明存心轻侮,一时忍不住气愤地反讽:“太后离开北邑,王妃娘娘未来的日子必定十分好过。” “心月!”莫妲摇摇头。 君须瞪着心月,倨傲地道:“知道吗?离开了北邑,离开了王爷之后,你们主仆二人什么都不是了。” “你……”心月又欲开口。 一旁的兰儿阻断心月的话。“今后娘娘才是北邑的女主子,听清楚了,丫头!” 莫妲立即拉住心月的手,阻止她有更不当的言词。 此时,一辆马车自远而近,转瞬间已停在轿边。“快上马车吧!这是我特地为你们二人所备的。”君须开口催促。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莫妲离北邑远远的。 莫妲瞧着君须,“答应我,好好照顾德毅。” 君须迎视着她哀愁的目光,沉默片刻后道:“不是早叫你甭操心了吗?快走吧!”她厌恶莫姐眼底那一份对德毅深浓的感情。 她并不是没想过趁此机会除掉她们主仆,然而,瞧莫妲那一张几乎染上死气的脸,她明白她怕是命不长久了。 既然如此,她也乐得轻松。 莫妲主仆二人互望一眼,黯然地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一路上,莫妲的心里总有难忍的心酸;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知道,这一离开就是永别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见着德毅最后一面。 在颠簸的路程中,她闭上双眼,让德毅的面容一再地在心头跃动,她永远不会忘记。 心月瞧着主子闭上眼后仍泪流不止,心也跟着酸了起来。 君须在宫里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当家主母,许多人在背地里都等着捅她一刀。 因此,当莫妲离开邑都之后,很快的,轩辕毅便得知一切均是君须的安排。 当下他心怀怒涛,疾步来到君须寝宫。 “臣妾见过王爷。” 轩辕毅冷冷的站在君须面前。“说!太后人在何处?”他开门见山地问,冷眸睥睨着她。 君须勉强定神回答:“臣妾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不明白?”沉蓝的眼眸忽然露出阴暗的凶光。“欺骗本王的人通常是处以绞舌之刑,你不怕吗?”他伸手勾起她低垂的脸。 迎上他那一双似能洞悉人心的锐利眼眸,君须心儿微颤,连嗓音亦失去平日的倨傲之气,“臣妾没做错事……自然不怕。” “嗯?还不肯说实话。”他的眸中在刹那间进出火焰。“来人!”他大吼一声。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时冲进寝宫。 “将王妃娘娘押入地牢,准备处以绞舌之刑!”轩辕毅下令,同时撒开身。 原来,他是当真的! 当侍卫抓住君须的时候,她尖喊道:“不、不要……求王爷开恩哪!” “她人在何处?”他的俊颜上不见一丝怜惜之色。 “臣妾并不知道,马车夫尚未回城通报。” “哼!”轩辕毅冷哼一声,随即掉头准备离去。 “王爷,不要走……”君须忽然抱住轩辕毅。 “拉开她!”他厌恶地开口。 侍卫立即将君须拉离轩辕毅身边。 “臣妾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君须在他身后问。 闻言,轩辕毅回首看向她,“她是独一无二的。” “这世上又有哪一个人不是?”君须忿忿地回道,“知道吗?王爷和她是不可能在一块儿的,王上若得知一切,只怕要处以极刑召告天下。” “这算是威胁?”他半眯起眼。 “不,臣妾只是帮了王爷一个忙。”君须眸中掠过一抹得意之色。 “本王不需你费心!”他冷淡地表明立场。 “难道王爷愿因她而付出生命?” “本王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但是你们永远无法为世人所认同,更不允许有于嗣!难道王爷要一辈子活在黑暗中?” “本王向来随心随性。”说着,他转身大步离去,一心只想早点查知莫妲的下落。 他发誓要不计任何代价追回她,无论是为爱,还是为了恨… 而被留下的君须跪伏在地上,一颗心比寒冰还冷。 她誓言必将一切讨回! 第八章 天井边儿上有一口古井。 心月正提着木桶在井边汲水洗衣。 离开北邑之后,莫妲主仆二人一路向南走,最后终于在东云镜外找了栋小小的房舍落脚,不再迁移。 莫妲趁着精神好一些,缓缓地走出房。 “啊,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快回房歇着!”心月立即放下手边的湿衣来到主子面前。 来到这里后,两人便以主仆相称,免去了宫中那一套规仪,以避人耳目。 “难得天气这么好,我想晒晒太阳!”莫妲说着,然后坐在廊前石阶上。 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想多瞧瞧这个仍教她留恋的世间。 是的,她心中仍有不舍,贪婪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尊贵的身份与华服玉食并不能为她带来绝对的快乐与长生,更令她因此失去了最珍视的爱。 她不明白自己即将凋零的生命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这些年来在她身上报应的折磨,难道还不足以抵偿一切的罪吗? 当年若非燕王强娶,如今的一切是否会不同呢? 莫妲斜倚着石阶边的房柱,神情淡如天边的浮云,久久不发一语。 这样的神情,心月见得多了,于是她又折回井边洗衣。 她知道主子定是对一切不再抱持希望了,可是,无论如何她定要守住主子,陪一天足一天!这是她最微不足道的报答方式。 周围十分沉静,除了洗衣声与雀鸟呜叫声之外,只有暖暖日照映在莫妲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心月洗完衣服抬起头,目光落向主子 突地,她的心跳似乎要停止般。 “小姐、小姐!”她疾步来到廊前,并伸手探向主子鼻端。 莫妲闭着眼,气息十分微弱。 心月立即抓住主子纤薄的肩头,用力地摇晃起来。“小姐,您陕醒醒……”她急得哭出声。 jjwxcjjwxcjjwxc 片刻之后,莫妲终于睁开了眼。 “你……怎么哭了?”她伸出冰凉的手替心月抹去颊上的珠泪。 “奴婢还以为、还以为……”心月的泪水不止反增。 “以为我死了?” 心月摇摇头,“不会,小姐不会死的,心月不让您死!” “小傻蛋!”莫妲笑得心酸,“生死岂能由人呢?” “小姐定还有救的,一定有法子可以破解情降。” 莫妲忽然仰头望天,长叹了一口气。“方法确实有,只不过那几乎不可能有人办得到。” “小姐不妨说说看。”心月止住泪,脸上添了抹光彩。 “除非我深爱的男人肯为我死,并且让我喝下他的血。”莫妲沉缓地道。 “小姐何不告诉王爷?” “不能说!否则就失去破解情降的力量。”即便不说,也无法改变一切,德毅心底的情爱早被恨意所取代。 蓦地,一阵马蹄声远远地传来,不一会儿工夫已停在屋外。 “开门!”急促的敲门声和着叫喊声传入屋内。 “什么人?”心月隔着门问, “官差!” 莫妲主仆心一惊,立即起身往后院的柴门方向逃。 刚打开门,两人便教一双冷惊的眼眸给逼退了好几步。 “想上哪儿去?”轩辕毅跨入门槛,挡住两人的去路。 “奴婢、奴婢见过王爷!”心月跪了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着太后擅自离开北邑,罪诛九族!”轩辕毅厉声道。 “不要,别怪心月!”莫妲忽然跪了下来,“一切要怪就怪我,是我让心月一起离开北邑的。” 轩辕毅的目光落向莫妲,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浮现复杂的感情;但很快的,那一双沉蓝如墨的眸子便覆上—层寒冰,全然的冻结了所有的感情。 “本王的确准备惩治你,但不是此刻。”语毕,他招来侍卫长。“请太后上马车。” jjwxcjjwxcjjwxc 回北邑的一路上,莫妲数度因疲惫而昏厥,心月总是心惊地唤醒她,却又在她的阻挡下不能向王爷透露一切。 她真不明白,倘若是真心相爱,又有什么错是不能被原谅的?她幽幽长叹。 而一行人日夜兼程赶路,终于在翌日黄昏抵达了邑都。 莫妲虽然虚弱,却仍强撑起精神踏出马车。不料,才跨步便觉一阵夭旋地转,向前倾倒。 “小心!”心月尖喊。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莫妲赢弱的身子。 莫妲抬起脸,心顿时瑟缩了起来。 在这毫无防备的瞬间,她清楚地瞧见了轩辕毅眸底交杂的爱恨。 原来,他对她仍旧有情;然而,她也明白他心头的恨意终将淹没一切。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爱她到老,特别是对宫中的女子而言,倾其所有的爱是奢求,她深明此理。 “心月,扶住太后!”轩辕毅冷漠地开口。 “是!”心月立即上前扶住主子。 jjwxcjjwxcjjwxc 回到寝宫之后,轩辕毅撒开所有的仆婢,并将心月暂押入大牢。 “求求你别为难月丫头,我求你!”莫妲来到他面前。 “求我?”他冷冷的盯着因病憔悴的容颜,努力地阻止自己将她拥入怀。“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狠心害我父王,现下求情不嫌太迟了吗?” “相信我,早知今日,我情愿当年死的人是我。”莫妲一语道尽这些年来心底的挣扎和痛苦。 被一个自己深爱的人痛恨,那样的煎熬苦过嫁给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人为妻,而她两样都曾尝过。 “多言何益?”轩辕毅低头逼近她瘦削的小脸。“别以为你那言不由衷的谎言可以再一次欺骗我。”随即,他掉头离去。 莫妲吃力地追至房门外。“等一等……”她困难地喊着,气息低喘。 他拧眉回首,停住离去的脚步。 “我的罪过,别、别殃及无辜……”莫妲扶住门扉,勉强开口。 “都自身难保了,还想救人?”他冷怒地又道:“告诉你,现下开始,你不得再踏出房门外一步,倘若再敢擅自离开,休怪本王‘殃及无辜’!”他半眯起眼,话中净是威协。 莫妲瞧住他,心都痛了。“我不会再离开,咳……咳咳……”她再度咳了起来,清楚的感觉到生命正一点一滴的流逝。 他哪里知道,这也许是她最后一回站在他身前了。 轩辕毅深深凝视着她,片刻之后无言的离去。 很多时候,他几乎想原谅她,让一切重回过往,只可惜心底的魔障始终不放过他,一口口啃噬着他所剩不多的知觉。 jjwxcjjwxcjjwxc “王爷、王爷……”一名宫娥神色惊慌的奔至书苑。 “什么事?“轩辕毅正欲批阅许久未曾翻阅的章折。 经过了一段荒逸的日子之后,他决定结束这种自我放逐的颓靡,重新整顿北邑。 看着神色仓皇的宫娥,他不由得微拧起眉,心下窜过一阵不好的预感。 “不好了,太后她、她晕过去了……还咳出好多血……”惊慌中,宫娥早将仪规忘得一干二净,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眉间的皱痕在一瞬间加深。“传本王命令,宣赛神仙入宫为太后诊治。” 宫娥一怔,呆愣得不知如何是好。 为什么王爷看来一点也不担心?太后不是他最重视的人吗? “杵着作啥?还不快去?”轩辕毅斥喝了句。 宫娥这一吓方始回魂,连忙退出书苑。 轩辕毅目光落在章折上,却瞧不进任何一个文字,唯莫妲那一张绝艳而哀戚的小脸浮现在眼前,怎么也挥不去。 jjwxcjjwxcjjwxc 经过赛神仙金针过穴之后,莫妲总算幽幽地转醒。 “大夫,谢谢你……”她轻轻地开口,嗓音低哑而干涩。 赛神仙忽然屈膝跪在床畔。“请太后降罪。” “大夫何罪之有?”莫妲挣扎着欲起身。 一旁的宫娥忙将她扶起,让她半倚在床头。 “草民医术不精,恐难治愈太后的顽症。” 莫妲苍白的脸忽现苦笑,“哀家并不怪你,起来吧!” “太后……” “事实上,哀家并没有病。”瞧见赛神仙眼底的疑惑,莫妲淡淡地解释:“无论多么上等的药材都救不了哀家的性命。” “太后何以如此肯定?世上高人之多,也许还有挽救的机会也末可知啊!”赛神仙回道。 莫妲摇摇头,“哀家的身子自己再明白不过,只怕再撑也撑不了多久。”淡淡的语调里却教人感到无比的哀伤。 赛神仙正待开口,门外忽走入一道高大的身影。 “草民叩见王爷!”赛神仙跪了下来。 “平身!”轩辕毅面无表情地开口:“太后的病情如何?”他那双不带感情的眸子扫向莫妲。 莫妲对上他的目光,心底一阵抽紧。看来,他还是那么恨她! “回王爷,太后的病……”迎视面前那双阴惊的眼,赛神仙冷汗直流,说不上话来。 “说下去!轩辕毅浯气仍是淡漠,眼神却更犀利了。 “草民、草民救不了太后。” 闻言,轩辕教眸光掠过杀意。“你再说一次。”这一回,他的语气更冷,不带一丝温度。 “王爷饶命……饶命……” 任谁到了生死关头都不免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 “王爷请不要怪罪于他。”莫妲出言替赛神仙解围。 冷惊的眼眸再一次落在她脸上。“太后这是在为他求情?” “哀家的病非他能救。” “那么有谁能救?” 莫妲目不转睛地盯住他。 只有你呵,只有你,德毅! 倘若他一生一世只爱她,倘若他愿意为她消弥心头的愤恨,那么,她会为他活下去。然而,她却无法告诉他。 “无人能救!”她再一次藏起心头的哀戚。 “既然如此,留着此人也是多余,来人!把赛神仙拖下去,明日午时斩首示众。”轩辕毅怒声下令。 侍卫立即将赛神仙押走。 “不!”莫妲一时心绪浮动,挣扎地下了床,只是她身子极虚,根本无法行走。 “太后……”一旁的宫娥在大惊之下伸出手欲扶起她。 “不准扶!”轩辕毅喝道:“退下去!” 宫娥立即退出寝宫。 轩辕毅站在桌边,面无表情。 两人对峙了片刻,莫妲开始缓缓向前爬。 每移动一下,就耗去她所余不多的力量,然而她却丝毫不愿放弃,一点一滴地汇聚力气,终于来到轩辕毅身前。 “这样做……你快活了?”他冷声问道,俊颜阴暗不明。 莫妲气息微弱,细小的冷汗已布满她前额。“王爷,别、别杀……大夫……求求你……” 轩辕毅低头盯住她,口中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 “那么,当年谁来饶过我父王?你有吗?”他缓缓地弯下身子,单膝跪在地上。“回答我!” “当年我并非存心害死先王。”事实上,当年由古苍峰下山之后,她一直是昏迷的,直到大婚前一日才醒过来;对格尔臻下降的情景,她始终记忆模糊,像是做了一场诡异的梦。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这个妖女的话?”轩辕毅逼近她苍白的脸。 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为她的憔悴心软,但挥不去的心魔仍执意憎恨,刻意折磨着她和自己。 原来,欢乐是短暂的,狂佞是不归路。超脱伦常的男欢女爱,终究要付出代价! 莫妲的心因凋零的爱而痛苦着。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当你为别人求情的时候,先想想自己是不是有那种资格!”语毕,他霍然起身,愤怒地转身离去。 他终究是因为挂记着她而来到这里,然而,当他面对她那一双氤氲着水气的黑眸时,却忍不住恐惧。 爱上父王的女人,他并不是古今第一人;可爱上一个杀父仇人,他算不算是真正的沉沦?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jjwxcjjwxcjjwxc 心月在赛神仙下狱的同一日被释放,同时回到莫妲身边继续服侍她。 当夜,莫妲发了高烧。 心月端着一碗热汤,正小口小口地吹凉。“来,太后,喝点汤吧!会精神些。”她边说边舀着。 莫妲虚弱的摇摇头,“我……好冷……” 心月放下手边的汤盅,伸手扶起主子,却惊心的发觉主子过高的体温。“奴婢这就去请太医。”语毕,她扶着主子重新躺下,而后急急奔出房去。 莫妲意识已渐模糊,整个身子蜷缩住,不再拦阻心月求医。 北邑里共有三名太医,不多时,三名太医全来到莫妲寝宫。 只是,无论太医们如何诊脉观色,总查不出太后究竟是什么病症;即使勉强喂她喝下汤药,高热仍持续不退,并且逐渐昏迷。 正当群医束手无策之际,轩辕毅突然出现在寝宫。 “奴婢参见王爷!” “臣等参见王爷!”’ 轩辕毅越过众人来到床前。“太后情形如何?”他问逭,目光扫向群医。 三名太医心头一凛,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不说话?是救不得吗?” 三名太医眼神交会片刻,齐声道:“臣等无能为力,求王爷恕罪!” 沉蓝的眼眸在刹那间掠过一抹杀意。“无能为力?那么本王养你们这群废物还有何用?”他厉声道:“来人,把太医全拖下去!” “遵命!”侍卫们立即押走了三名太医。 一时之间,寝宫内的宫娥们脸上莫不充满惊慌之色。 “全退下去!”轩辕毅猛然暴吼出声。 所有人全退离了太后寝宫,包括心月。 临出门,心月回首,脸上布满泪水。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主子,她深深的感觉到。 当所有人离去之后,轩辕毅缓缓地在床沿坐下,一双眼在莫妲毫无血色的脸上逡巡。 半晌,鲜红的血忽地自莫妲口鼻流下,一滴接着一滴。 “不!”他猛地抄起她冰凉的小手,“不许你死,听见了没?我不许你死!” 也许是临死前的回光反照,莫妲竟幽幽地半睁开眼。“德毅……”她声细如蚊鸣。 “不许死!你听明白了没?这是你欠我的!”他低喊,噪音中带着不自觉的恐惧。 “我欠你的……来世再偿还……”话甫歇,莫妲身子一震,口中忽地吐出一口血,终于断了气。 “不——” 轩辕毅盯住她紧闭双眸的容颜,整个人有如发了狂般,抓住她的身子用力地摇晃起来。 她怎能就此离开他?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紧紧拥在胸前。 总算见识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对莫妲,除了恨之外,他还有一份怎么样也抹不去的爱。 他不再吼叫,只是抱着她的身躯,任回忆一幕幕地在脑海里流转。 德毅,起手无回大丈夫!他犹记得两人初次对弈时,她甜笑着对他说。 德毅,民为国之本,要善待百姓!这是两人初到北邑时,登上城头所说的。 那一日天阴,城头上风大,飞扬的黑发下那一张苍白而含笑的温婉美颜,忽然教他起了爱怜。 由那一刻起,他对自己发誓,今生今世定要守护着她,永远不分离。 滚烫的泪水,来自他最真的爱与悔,一滴滴落下……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不能没有她! 什么样的感情可以教人刻骨铭心?他曾这么问过。这一刻,答案清晰的浮上心头。 她的好、她的良善,全在他心上啊! 愤恨的心绪已经远离,如果可以,他情愿死的是自己! 他的盲目与荒唐令自己深陷在痛楚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怀中的人儿忽地动了下。他心头一震,低头盯住她的脸。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已经疯了? 挣扎了会儿,他终于伸手到她的鼻端。 微弱的气息徐徐地传至他手指,这惊人的发现教他狂喜至极。 “来人!快召回太医!” 瞧着她微微起伏的心口,他忍不住低头抵上她面颊…… 无法言喻的至喜与感恩充塞他心中。 这一回,他将好好珍惜她,一定! 第九章 也许是真情感动上天,莫妲奇迹似地活了下来。 然而,当她醒过来之后,却终日不发一语,形同痴儿。 犯咳的病似乎也痊愈了,整个人的气色正逐渐恢复;教人遗憾的是,她就如同一个空壳子,失去了灵魂。 黑夜里,静谧中传来一声清楚的叹息。 深蓝如墨的眼眸直锁住床榻上沉睡的人儿,为什么她可以如此无忧地入睡? 难道她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心有多焦急、多后悔?那股浓烈到几乎要教他抵受不住的感情,亟欲宣泄,却找不到出处。 他的爱、他的怜,到了她身上皆化于无形。 无法交心的感觉让他既痛苦又无奈。 然而,他却是必须感谢上天的! 起码她仍活着,仍与他朝夕共处于红尘。 轻轻地,他拍了拍她面颊,低唤道: “莫妲,起来了!”语气是一贯的温醇。 莫妲闻声,缓缓地睁开眼眸。 对上她明眸的瞬间,他的心仍是喜悦的。 “该用晚膳了!”他轻柔地开口,像是怕吓着孩子般的小心冀翼。 莫妲无言地爬坐起来,一双似水般的眼眸注视着他移近她的手。 她并未闪避。 在—双温热的大掌轻柔地拨开她额前汗湿的浏海时,她几乎是屏住气息,小心地藏起眸中任何一丝足以泄露出心绪的讯息。 装痴,是她唯一能做的! 能破情降而活下来,全是因为他未曾辜负她一番深情,始终爱她不渝! 正因为爱,所以她不能够让他背负一世沉沦失德的骂名,更不要他为她枉送性命,那不值得! 再深切的情意也比不上失去他,她不能冒险。 “来,我喂你!”他端起一旁的芙蓉粥,轻舀一口递至她唇畔。 莫妲无言地张开了口,让他一口接一口地喂食。 “昨儿个一早,我已经派人放了赛神仙,你别为他再挂心。”他边喂边说。 不管她是否能明白,他仍执意对她诉说着每一日的点点滴滴,一如从前。 莫妲半垂下眼眸,不再迎视他那一双热切而深情的眼,她害怕终将被他满眼的情意所淹没。 然而,一贯的无动于衷可以维持多久,她也没有把握。 jjwxcjjwxcjjwxc 晚膳过后,轩辕毅取来棋子,在床畔摆下棋谱。 “记得吗?起手无回大丈夫。这是咱们第一回下棋时,你说过的。” 莫妲盯住棋盘,仍旧面无表情。 轩辕毅并不气馁,含笑温言道: “对弈之道,首在攻心,其次才是棋艺,还记得吗?” 他说着,并且勾起她低垂的小脸,让两人眸光交会。 他唯有借着心头那每每因她而起的短暂喜悦,来冲淡心底那一日深过一日的恐惧。 他该知足的,不是吗?可,事实一点也不! 他想要更多,想要她笑,甚至是开口斥责,他都会欣喜若狂。 这么想是奢求吗? 仿佛出自一种错觉,他似乎瞧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怜惜。 怔忡了下,他忽然执起葱白的柔荑贴向自己心口。“倘若这是惩罚,那么,请你原谅我过去那一段荒唐的行径。”他恳切地注视着她。 莫妲迎视他的目光,让其中的悔意灼痛了心。 他毋需满心愧疚的,倘若真有错,那只有一样——两人不该相遇! “回答我好吗?”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生怕这一松手,她便要消失无踪。 他从来没对谁有过这样的感情! 莫妲心开始有些颤抖,谁来告诉她该如何做,才可以完全的无动于衷? 心痛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而来般,逼得她眼前升起了薄雾。 蓦地,他一把拉过她的身子,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感觉到她微微僵硬,他更不顾一切地埋首在她颈间,爱怜地吻上她颈际雪白的柔肤,贪恋她身上传来那般令他安心的淡淡香味。 “我爱你!”他凑在她耳畔痛心的轻喃: “无论你有多么恨我、多么厌恶我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会等,即使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只要你肯开口,莫妲!” 他抱紧她,口中不断轻吐如誓般的耳语。 人心是肉做的,莫妲心痛如绞,终于靠在他身上无声的落下泪…… 他察觉到她的泪水,心头泛起了难言的狂喜。 “你……肯原谅我了是吗?”环住她的手臂竟微微颤抖。 莫妲不语。 轩辕毅摇摇头,“你不肯说话也无妨的,我会等,—直等下去!” 原以为世间的爱恨情仇都该是公平的,然而,在经历这一遭之后,他才明白所有的喜乐、所有的哀愁全是心甘情愿。 漫漫人生,得遇所爱,他将不再有所奢求! jjwxcjjwxcjjwxc 盛夏的园子里,花香依旧弥漫,甜甜的香气令人有说不出的畅快。 心月伴着莫姐来到荷花池畔,欣赏夏荷美景。 尽管主子未曾开口对她说过一句话,但她却可以感受到主子此刻的心境是愉悦而平静的,这就足够了! 经历了那些大风大浪之后,她仍能在主子身边服侍,已经是一种幸福。 瞧着主子平静的美颜,她知道她并非一无所觉的。 但,只要主子平静、快活,就算一辈子不开口同她说话又何妨呢? “太后,奴婢去端盅冰镇梅子汤来为您消消暑气。” 莫妲仍直视着荷花池,没有任何回应。 心月旋即转身离开。 暗地里,—双眼正注视着莫妲。 那人悄悄地来到莫妲身边。 “君须参见太后!”她福身道。 见莫姐未有任何回应,君须唇角勾起了笑,缓缓地站直身。 “太后是真听不见吗?”她移近身,小声地开口。 莫妲仍不发一语,唯晶眸闪烁了下,显然是心绪受到微微震荡。 “别以为不开口就可以逃避一切!”君须盯住莫妲那张如花般的绝美容颜,心头的妒恨又起。 在宫里,权力代表一切,而她名存实亡,教她怎受得住境遇! “你仍必须为自己的错而付出代价!”君须阴沉地开口。 原以为莫妲死后,她可以独掌一切,包括她的相公。 然而,莫妲却活了下来! 尽管她成了一个痴愚之人,仍改变不了德毅独宠她了凉。” 心月立即上前扶起太后往人群外走。 经过君须身旁的时候,心月仍瞪了她一眼,才忿忿地离去。 “来人!将王妃押入大牢候斩!”轩辕毅瞧也不瞧君须一眼,冷酷地下令。 方才的一切他全都瞧得一清二楚,像君须这样的女人根本不配当北邑的主母。 “不要啊——王爷,求求您饶了君须……求求您……”君须涕泪纵横地哭喊。 莫妲离去不远,将一切全听进耳中。 挣扎了会儿,她停下脚步,回首道:“放了她!”她对侍卫开口。 一时间,所有人全惊愣住。 “你……你终于肯开口了?”轩辕毅一个箭步上前,笔直地来到她面前。 “王爷,请听哀家一言。”莫妲凝视着他。 “说,只要你肯说,我什么都听。”轩辕毅忘情地执起她的手。 “哀家求王爷饶过王妃—命。” 俊颜沉凝下来。“任何想加害于你的人,本王都不能轻饶。” “王妃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她喜爱王爷啊!” “那又如何?谋弑太后乃死罪—条,罪无可逭!” “德毅,求你听哀家一次吧!王妃的心情哀家亦能明了。”人生自是有情痴!当太渴望得到一段感情却求不到的时候,往往会由爱生恨,从此坠人阴暗的深渊。 看着她祈求的小脸,轩辕毅不由得心一软,长叹一声。 “将王妃押下去,听候发落!” 在经过莫妲身前的时候,君须深深地瞧了她一眼,而后垂首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恨莫妲,还是该感激她救了自己一命! 她真的不知道! jjwxcjjwxcjjwxc 燕京 轩辕毅和莫妲受诏回燕京。 “你说,王上是为了什么召唤你我入京?”莫妲开口询问,目光落在马车中的另一端。 轩辕毅微微一笑,执起莫妲的手凑至唇边轻落下一吻。“别担心,王上一定是因为太久没见到我,因此才召咱们入宫。” “君须一事——” “休再提!”他打断她的话。“我已经依你之言饶过她一命,莫再在我面前提起她的事。”对他而言,任何与莫妲为敌者,亦是与他为敌。 “王上会怎么想?” “早在一个月前,王上已经答应我废掉王妃,君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上绝不会反悔。” 莫妲直盯着眼前这一张自信满满的俊颜,心底却起了挥之不去的不安。但愿一切是多想了!马车一路颠簸,终于进入了王宫。不多时,轩辕聿亲自来到大殿之前迎接。“参见太后!”“王上免礼,快平身!”多年不见,莫妲在轩辕聿那锐利依旧的眸光注视下,不免微微感到悸颤。 尤其是人在心虚的时候,更不免形于色。 莫妲的笑容里揉入了不安。 轩辕聿起身,随即将目光落向一旁的弟弟。“好久不见了,德毅。”记得他离京那一年才十多岁,如今已成了一个男人。 轩辕毅笑了起来,一干人随即进入大殿。 jjwxcjjwxcjjwxc “噶爱卿,让所有人全退下!”入殿之后,轩辕聿率先开口。 噶罕立即将一干侍卫与宫娥撤下。 不消片刻,大殿上仅余四人。 “王上此番召见,不知所为何事?”轩辕毅问道。 轩辕聿眸光闪动,却不回答,反问了句:“你可曾爱上过任何一名女子?” 轩辕毅怔了怔,随即回道:“当然!” “何人?”轩辕聿顿了一下,继续说:“欺君可是死罪,所以千万不要敷衍我!”他那精锐的眸光直盯住轩辕毅。 轩辕毅微拧起眉,眸中掠过短暂的挣扎。 半晌,他掉头瞧向莫妲,心中已经做了决定。 “回王上,我爱的女人是太后——莫姐!” 与他遥望的黑眸先是浮上惊愕,但很快便转为无比的深情。 莫妲知道该来的躲不了。她在心底轻轻地叹息,怕是不能长相厮守了。 “住口!”轩辕聿厉声斥道。“你自幼饱读诗书,难道不知道道德伦理?不知克制私欲?” “王上,倘若克制得了,我又何必苦苦挣扎?” 轩辕聿微眯起眼,半晌,他将目光落向莫妲。“太后对毅王可有同心?”顿了下,他又说:“请太后务必三思而答!”他锐利的眸光里净是逼人的严厉批判。 莫妲合上眼,深吸了口气,而后睁开双眸道:“我与德毅确实同心!”紧接着,她又说,“不过,一切都是莫妲先引诱他,王上要怪就怪莫妲一人!”她准备背负一切过错,即使她认为那并不是错。 感情一事原无对错,有的仅是面对抑或逃避。她不想再逃避了! “不,王上,别听她胡诌,是我先——” “住口!都给我住口!”轩辕聿喝斥,“难道你们一点也不在乎旁人是怎么看你们的?” “王上,我和莫妲并不是为旁人而活的。”他们是为了彼此而存在。 jjwxcjjwxcjjwxc 闻言,轩辕聿眸中掠过—抹奇异的光芒。 “只可惜本王活在俗世,不能由着你们淫乱宫闱,落人口实!”语毕,他朝噶罕使了个眼色。 噶罕立即端起面前的东西来到英姐的面前。 轩辕聿冷冷的说:“淫乱官阉、逆伦失德罪无可追,本王赐太后酿酒与白绫,太后自选一样吧!” “不——”轩辕毅起身欲阻止。 轩辕聿眸光一闪,一个起落来到轩辕毅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莫妲满心哀戚,却仍强撑起一抹浅笑对轩辕毅轻轻说道:“今生无缘,来世再续!”说完,她端起酿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她身子晃了下,慢慢地向一旁倒下。 “莫妲——”轩辕毅狂喊,挣脱箝制冲向她。“你不能死!不能丢下我……不能……” “如今本王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了!”轩辕聿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道。 “你……” “怎么着?难不成你也想随她而去?女人如衣裳,坏了可以再添一件,兄弟却如手足,少了一样都不行!” “对我而言,两样都不可缺!” “她真的这么重要?” “莫妲是我的一切!”轩辕毅绝望的回答。 “好!本王亦赐你酿酒一杯!”话落,轩辕聿亲自端着酒杯来到他面前。“你可愿为她而死?” 轩辕毅深深凝视与他同胞的王兄一眼,接过酿酒一饮而尽,没有一丝犹豫,而后缓缓倒下。 “噶罕,你说,本王是不是输给了他们?”黑沉的眼直视着地上相拥的一对有情人。 “皇上……” 轩辕聿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传令下去,厚葬太后与王爷。” “是!”噶罕退了下去。 轩辕聿缓缓来到两人身边,蹲下身,取出袖中的玉佩挂在莫妲的身上,那是毅弟之母生前所佩带的。 “毅弟为了你负尽天下人,你可知晓?”话一说完,他便走出大殿。 尾声 朱红的大门外排了一列长长的队伍。在下雪的隆冬,唯有袁家庄大门口飘来阵阵热粥的香味。方圆百里之内,谁不知袁家主子是大善人。提起袁家,无人不竖起大拇指,不论是派粮、派被,抑或是造桥铺路,袁家无不鼎力相助、慷慨解囊。 可是,若有人间起袁家的来历,只怕没人说得上来。仿佛在一夕之间,上天就丢了这么户大善人家在此,布施救济贫困的城民。 日暮时,天又降下大雪,赶来分粥的城民还有一半未派到热粥。 “根叔,怎么办?粥快分完了,人却还有那么多。”开口的是一名年少的仆人。 愈近严冬,每每赶来分食的贫民就愈多,往往两大锅的粥在半个时辰之内便见底。 “有什么办法,只好请他们回去哕!”总管罗根无奈地舀了最后一杓热粥到一名妇人的碗里。“好了,好了,今儿个到此为止,没粥了,明日请早!” 闻言,余下的二十来人全苦了脸,失望地准备离去。 “等一等!” 朱红的大门意外开启,走出一名面貌清雅的婢女,紧跟在她身后走出大门的,是一名令人惊艳的少妇。 “夫人,您怎么出来了?派粥这等小事交给我来办就成了!”罗根恭谨地趋前。 “无妨,我怕粥不够,所以又吩咐厨房多做了些烙饼。”说着,她嘱咐女婢将烙饼分派给城民。 众人接过烙饼之后,莫不欢喜在心,纷纷向袁家主母道谢。 就在众人一一向她道谢的同时,她忽然瞥见对街停着一顶轿子,站在轿子外的男人似乎已立于大雪中许久,主仆二人肩上皆堆积了白色的雪花,微微濡湿身上的深色斗篷。 “夫人,饼已经派完了。”婢女来到她身边。 “心月,快去请爷出来一趟。” 心月见主子面色有异,忙循其视线望去—— 咚的一声,她震惊地失声叫道:“王——” “别叫出口!”她捂住心月的嘴。 心月点点头,立即冲入大宅院内。 隔着纷飞大雪,她决定举步上前。 男人却伸出手,阻止她走近! 隔着大雪,两人对望着…… 她紧紧握住胸口的玉佩。 蓦地,男人唇角漾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转身人轿。 很快的,轿子消失在街角。 “莫妲……” 一道低醇的嗓音传至她耳际。 莫妲仰起脸,对上丈夫满脸怜惜。“王上、王上离开了。”她辨不清该为重逢而欢喜还是心伤。 “我知道,不要哭!” 轩辕毅温柔的抹去她满睑的泪痕,眸光落向远处。 当年他与莫妲并没有死,一切只为掩人耳目,只为让他与莫妲可以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爹、娘!”一双孩儿直奔大门。 轩辕毅一手抱起一个孩儿,偕同莫妲往屋内走。 心月望着大雪渐渐覆没的脚印,这才相信王上真的来过。 悄悄地,她掩上门扉,满心感激。 心月知道王上一定很爱、很爱自己的亲人,她知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