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角友崎同学》 0 全破后重看一次开场画面莫名地令人消沉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kid 虽说有所谓『人生是神作游戏』的知名文章(转帖),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都是骗人的。 说是只要全心努力便能勉强破关,平衡度调整地十分巧妙的游戏,但这只是没有真正面对过无论如何都无计可施的事态的人在胡说罢了。就算要说每个角色都是带著深刻的人性与历史背景登场,那也只是不知道世上有一大堆内在肤浅的路人角的人所说的空泛理想罢了。麻烦你别说我也是路人之类的话。 就算无限x无限像素的画素每秒有无限帧在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事。毕竟也有画素少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韵味,最重要的是这世界就是解析度太高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丑男才会显示成丑男的模样。如果是点阵图的话大家看起来一定都一样。我可没哭啊。 归根究柢说起来,如果能既复杂又美丽,那么愈复杂愈美丽就愈好的想法本身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款优秀的游戏,无论何时都是既单纯又美丽的东西才对。 将棋是这样,超级玛利欧也是这样,最新的fps的规则与概念也很单纯。在单纯的规则与概念之中,蕴含著深奥与韵味。 在历史上留名的游戏,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么,说起来,人生又如何呢? 从古至今有许多聪明的科学家,藉由实验与验证去寻求名为『各种现象的定律』的『人生规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答案找出来。 从古至今有许多敏锐的哲学家们以理论来整理思绪,将所谓『活著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生概念』透彻思考,不过那些都是可以用因人而异这几个字来反驳的意见,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听过。 要是一款游戏就像这样,不但说不上单纯,而且硬要依照现况说个答案的话,也只能说出『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之后怎样我不晓得』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规则与概念,那么到底有哪一点可以说是神作呢? 还不只如此,人类就算做一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因为长相、体格或年龄而遭受歧视或者误解,就算拚命努力也是有可能在正式上场时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搞砸一切。老是会看见能够判断成粪作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要素。像我这样一点罪过也没有的弱角,只不过是天生很弱而已就这么受苦受难。 不讲理又不平等,对弱者十分不利。 这就代表——『人生是款粪作』。 这种普通到不行的成句,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说不定有人会说这种话来反驳:「你就是没有好好努力面对人生才会这样想吧?」不过这就是天生生为强角的人才会有的思考偏差。 因为本来就处于有利的立场,才不会注意到『人生』是多么地不讲道理。用强角玩简单模式,轻轻松松就开无双而乐在其中,还一直以为那样就是世界的一切。 也就是说,那只是一日玩家的意见罢了。 没什么在钻研游戏的话就别出来乱说。 刚好天生就是强角而藉此享乐的一日玩家,没有谈论人生的资格。 因为这是在各款游戏中持续努力,而且一直站在顶点的我所说的,所以不会有错。 人生,就是一款粪作。 ——以上。日本第一的玩家,nanashi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kid 虽说有所谓『人生是神作游戏』的知名文章(转帖),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都是骗人的。 说是只要全心努力便能勉强破关,平衡度调整地十分巧妙的游戏,但这只是没有真正面对过无论如何都无计可施的事态的人在胡说罢了。就算要说每个角色都是带著深刻的人性与历史背景登场,那也只是不知道世上有一大堆内在肤浅的路人角的人所说的空泛理想罢了。麻烦你别说我也是路人之类的话。 就算无限x无限像素的画素每秒有无限帧在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事。毕竟也有画素少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韵味,最重要的是这世界就是解析度太高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丑男才会显示成丑男的模样。如果是点阵图的话大家看起来一定都一样。我可没哭啊。 归根究柢说起来,如果能既复杂又美丽,那么愈复杂愈美丽就愈好的想法本身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款优秀的游戏,无论何时都是既单纯又美丽的东西才对。 将棋是这样,超级玛利欧也是这样,最新的fps的规则与概念也很单纯。在单纯的规则与概念之中,蕴含著深奥与韵味。 在历史上留名的游戏,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么,说起来,人生又如何呢? 从古至今有许多聪明的科学家,藉由实验与验证去寻求名为『各种现象的定律』的『人生规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答案找出来。 从古至今有许多敏锐的哲学家们以理论来整理思绪,将所谓『活著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生概念』透彻思考,不过那些都是可以用因人而异这几个字来反驳的意见,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听过。 要是一款游戏就像这样,不但说不上单纯,而且硬要依照现况说个答案的话,也只能说出『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之后怎样我不晓得』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规则与概念,那么到底有哪一点可以说是神作呢? 还不只如此,人类就算做一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因为长相、体格或年龄而遭受歧视或者误解,就算拚命努力也是有可能在正式上场时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搞砸一切。老是会看见能够判断成粪作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要素。像我这样一点罪过也没有的弱角,只不过是天生很弱而已就这么受苦受难。 不讲理又不平等,对弱者十分不利。 这就代表——『人生是款粪作』。 这种普通到不行的成句,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说不定有人会说这种话来反驳:「你就是没有好好努力面对人生才会这样想吧?」不过这就是天生生为强角的人才会有的思考偏差。 因为本来就处于有利的立场,才不会注意到『人生』是多么地不讲道理。用强角玩简单模式,轻轻松松就开无双而乐在其中,还一直以为那样就是世界的一切。 也就是说,那只是一日玩家的意见罢了。 没什么在钻研游戏的话就别出来乱说。 刚好天生就是强角而藉此享乐的一日玩家,没有谈论人生的资格。 因为这是在各款游戏中持续努力,而且一直站在顶点的我所说的,所以不会有错。 人生,就是一款粪作。 ——以上。日本第一的玩家,nanashi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kid 虽说有所谓『人生是神作游戏』的知名文章(转帖),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都是骗人的。 说是只要全心努力便能勉强破关,平衡度调整地十分巧妙的游戏,但这只是没有真正面对过无论如何都无计可施的事态的人在胡说罢了。就算要说每个角色都是带著深刻的人性与历史背景登场,那也只是不知道世上有一大堆内在肤浅的路人角的人所说的空泛理想罢了。麻烦你别说我也是路人之类的话。 就算无限x无限像素的画素每秒有无限帧在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事。毕竟也有画素少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韵味,最重要的是这世界就是解析度太高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丑男才会显示成丑男的模样。如果是点阵图的话大家看起来一定都一样。我可没哭啊。 归根究柢说起来,如果能既复杂又美丽,那么愈复杂愈美丽就愈好的想法本身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款优秀的游戏,无论何时都是既单纯又美丽的东西才对。 将棋是这样,超级玛利欧也是这样,最新的fps的规则与概念也很单纯。在单纯的规则与概念之中,蕴含著深奥与韵味。 在历史上留名的游戏,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么,说起来,人生又如何呢? 从古至今有许多聪明的科学家,藉由实验与验证去寻求名为『各种现象的定律』的『人生规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答案找出来。 从古至今有许多敏锐的哲学家们以理论来整理思绪,将所谓『活著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生概念』透彻思考,不过那些都是可以用因人而异这几个字来反驳的意见,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听过。 要是一款游戏就像这样,不但说不上单纯,而且硬要依照现况说个答案的话,也只能说出『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之后怎样我不晓得』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规则与概念,那么到底有哪一点可以说是神作呢? 还不只如此,人类就算做一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因为长相、体格或年龄而遭受歧视或者误解,就算拚命努力也是有可能在正式上场时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搞砸一切。老是会看见能够判断成粪作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要素。像我这样一点罪过也没有的弱角,只不过是天生很弱而已就这么受苦受难。 不讲理又不平等,对弱者十分不利。 这就代表——『人生是款粪作』。 这种普通到不行的成句,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说不定有人会说这种话来反驳:「你就是没有好好努力面对人生才会这样想吧?」不过这就是天生生为强角的人才会有的思考偏差。 因为本来就处于有利的立场,才不会注意到『人生』是多么地不讲道理。用强角玩简单模式,轻轻松松就开无双而乐在其中,还一直以为那样就是世界的一切。 也就是说,那只是一日玩家的意见罢了。 没什么在钻研游戏的话就别出来乱说。 刚好天生就是强角而藉此享乐的一日玩家,没有谈论人生的资格。 因为这是在各款游戏中持续努力,而且一直站在顶点的我所说的,所以不会有错。 人生,就是一款粪作。 ——以上。日本第一的玩家,nanashi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kid 虽说有所谓『人生是神作游戏』的知名文章(转帖),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都是骗人的。 说是只要全心努力便能勉强破关,平衡度调整地十分巧妙的游戏,但这只是没有真正面对过无论如何都无计可施的事态的人在胡说罢了。就算要说每个角色都是带著深刻的人性与历史背景登场,那也只是不知道世上有一大堆内在肤浅的路人角的人所说的空泛理想罢了。麻烦你别说我也是路人之类的话。 就算无限x无限像素的画素每秒有无限帧在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事。毕竟也有画素少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韵味,最重要的是这世界就是解析度太高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丑男才会显示成丑男的模样。如果是点阵图的话大家看起来一定都一样。我可没哭啊。 归根究柢说起来,如果能既复杂又美丽,那么愈复杂愈美丽就愈好的想法本身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款优秀的游戏,无论何时都是既单纯又美丽的东西才对。 将棋是这样,超级玛利欧也是这样,最新的fps的规则与概念也很单纯。在单纯的规则与概念之中,蕴含著深奥与韵味。 在历史上留名的游戏,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么,说起来,人生又如何呢? 从古至今有许多聪明的科学家,藉由实验与验证去寻求名为『各种现象的定律』的『人生规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答案找出来。 从古至今有许多敏锐的哲学家们以理论来整理思绪,将所谓『活著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生概念』透彻思考,不过那些都是可以用因人而异这几个字来反驳的意见,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听过。 要是一款游戏就像这样,不但说不上单纯,而且硬要依照现况说个答案的话,也只能说出『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之后怎样我不晓得』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规则与概念,那么到底有哪一点可以说是神作呢? 还不只如此,人类就算做一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因为长相、体格或年龄而遭受歧视或者误解,就算拚命努力也是有可能在正式上场时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搞砸一切。老是会看见能够判断成粪作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要素。像我这样一点罪过也没有的弱角,只不过是天生很弱而已就这么受苦受难。 不讲理又不平等,对弱者十分不利。 这就代表——『人生是款粪作』。 这种普通到不行的成句,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说不定有人会说这种话来反驳:「你就是没有好好努力面对人生才会这样想吧?」不过这就是天生生为强角的人才会有的思考偏差。 因为本来就处于有利的立场,才不会注意到『人生』是多么地不讲道理。用强角玩简单模式,轻轻松松就开无双而乐在其中,还一直以为那样就是世界的一切。 也就是说,那只是一日玩家的意见罢了。 没什么在钻研游戏的话就别出来乱说。 刚好天生就是强角而藉此享乐的一日玩家,没有谈论人生的资格。 因为这是在各款游戏中持续努力,而且一直站在顶点的我所说的,所以不会有错。 人生,就是一款粪作。 ——以上。日本第一的玩家,nanashi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kid 虽说有所谓『人生是神作游戏』的知名文章(转帖),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都是骗人的。 说是只要全心努力便能勉强破关,平衡度调整地十分巧妙的游戏,但这只是没有真正面对过无论如何都无计可施的事态的人在胡说罢了。就算要说每个角色都是带著深刻的人性与历史背景登场,那也只是不知道世上有一大堆内在肤浅的路人角的人所说的空泛理想罢了。麻烦你别说我也是路人之类的话。 就算无限x无限像素的画素每秒有无限帧在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事。毕竟也有画素少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韵味,最重要的是这世界就是解析度太高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丑男才会显示成丑男的模样。如果是点阵图的话大家看起来一定都一样。我可没哭啊。 归根究柢说起来,如果能既复杂又美丽,那么愈复杂愈美丽就愈好的想法本身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款优秀的游戏,无论何时都是既单纯又美丽的东西才对。 将棋是这样,超级玛利欧也是这样,最新的fps的规则与概念也很单纯。在单纯的规则与概念之中,蕴含著深奥与韵味。 在历史上留名的游戏,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么,说起来,人生又如何呢? 从古至今有许多聪明的科学家,藉由实验与验证去寻求名为『各种现象的定律』的『人生规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答案找出来。 从古至今有许多敏锐的哲学家们以理论来整理思绪,将所谓『活著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生概念』透彻思考,不过那些都是可以用因人而异这几个字来反驳的意见,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听过。 要是一款游戏就像这样,不但说不上单纯,而且硬要依照现况说个答案的话,也只能说出『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之后怎样我不晓得』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规则与概念,那么到底有哪一点可以说是神作呢? 还不只如此,人类就算做一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因为长相、体格或年龄而遭受歧视或者误解,就算拚命努力也是有可能在正式上场时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搞砸一切。老是会看见能够判断成粪作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要素。像我这样一点罪过也没有的弱角,只不过是天生很弱而已就这么受苦受难。 不讲理又不平等,对弱者十分不利。 这就代表——『人生是款粪作』。 这种普通到不行的成句,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说不定有人会说这种话来反驳:「你就是没有好好努力面对人生才会这样想吧?」不过这就是天生生为强角的人才会有的思考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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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无限x无限像素的画素每秒有无限帧在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事。毕竟也有画素少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韵味,最重要的是这世界就是解析度太高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丑男才会显示成丑男的模样。如果是点阵图的话大家看起来一定都一样。我可没哭啊。 归根究柢说起来,如果能既复杂又美丽,那么愈复杂愈美丽就愈好的想法本身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款优秀的游戏,无论何时都是既单纯又美丽的东西才对。 将棋是这样,超级玛利欧也是这样,最新的fps的规则与概念也很单纯。在单纯的规则与概念之中,蕴含著深奥与韵味。 在历史上留名的游戏,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么,说起来,人生又如何呢? 从古至今有许多聪明的科学家,藉由实验与验证去寻求名为『各种现象的定律』的『人生规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答案找出来。 从古至今有许多敏锐的哲学家们以理论来整理思绪,将所谓『活著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生概念』透彻思考,不过那些都是可以用因人而异这几个字来反驳的意见,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听过。 要是一款游戏就像这样,不但说不上单纯,而且硬要依照现况说个答案的话,也只能说出『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之后怎样我不晓得』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规则与概念,那么到底有哪一点可以说是神作呢? 还不只如此,人类就算做一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因为长相、体格或年龄而遭受歧视或者误解,就算拚命努力也是有可能在正式上场时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搞砸一切。老是会看见能够判断成粪作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要素。像我这样一点罪过也没有的弱角,只不过是天生很弱而已就这么受苦受难。 不讲理又不平等,对弱者十分不利。 这就代表——『人生是款粪作』。 这种普通到不行的成句,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说不定有人会说这种话来反驳:「你就是没有好好努力面对人生才会这样想吧?」不过这就是天生生为强角的人才会有的思考偏差。 因为本来就处于有利的立场,才不会注意到『人生』是多么地不讲道理。用强角玩简单模式,轻轻松松就开无双而乐在其中,还一直以为那样就是世界的一切。 也就是说,那只是一日玩家的意见罢了。 没什么在钻研游戏的话就别出来乱说。 刚好天生就是强角而藉此享乐的一日玩家,没有谈论人生的资格。 因为这是在各款游戏中持续努力,而且一直站在顶点的我所说的,所以不会有错。 人生,就是一款粪作。 ——以上。日本第一的玩家,nanashi留。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kid 虽说有所谓『人生是神作游戏』的知名文章(转帖),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都是骗人的。 说是只要全心努力便能勉强破关,平衡度调整地十分巧妙的游戏,但这只是没有真正面对过无论如何都无计可施的事态的人在胡说罢了。就算要说每个角色都是带著深刻的人性与历史背景登场,那也只是不知道世上有一大堆内在肤浅的路人角的人所说的空泛理想罢了。麻烦你别说我也是路人之类的话。 就算无限x无限像素的画素每秒有无限帧在动,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好事。毕竟也有画素少才能感受到的独特韵味,最重要的是这世界就是解析度太高了,所以像我这样的丑男才会显示成丑男的模样。如果是点阵图的话大家看起来一定都一样。我可没哭啊。 归根究柢说起来,如果能既复杂又美丽,那么愈复杂愈美丽就愈好的想法本身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款优秀的游戏,无论何时都是既单纯又美丽的东西才对。 将棋是这样,超级玛利欧也是这样,最新的fps的规则与概念也很单纯。在单纯的规则与概念之中,蕴含著深奥与韵味。 在历史上留名的游戏,无论什么年代都是那个样子的。 那么,说起来,人生又如何呢? 从古至今有许多聪明的科学家,藉由实验与验证去寻求名为『各种现象的定律』的『人生规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有把答案找出来。 从古至今有许多敏锐的哲学家们以理论来整理思绪,将所谓『活著的意义是什么?』的『人生概念』透彻思考,不过那些都是可以用因人而异这几个字来反驳的意见,所以我一个字也没听过。 要是一款游戏就像这样,不但说不上单纯,而且硬要依照现况说个答案的话,也只能说出『总之活下去就对了,之后怎样我不晓得』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规则与概念,那么到底有哪一点可以说是神作呢? 还不只如此,人类就算做一样的事情,还是有可能会因为长相、体格或年龄而遭受歧视或者误解,就算拚命努力也是有可能在正式上场时因为身体状况不好而搞砸一切。老是会看见能够判断成粪作而且具有说服力的要素。像我这样一点罪过也没有的弱角,只不过是天生很弱而已就这么受苦受难。 不讲理又不平等,对弱者十分不利。 这就代表——『人生是款粪作』。 这种普通到不行的成句,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然后,说不定有人会说这种话来反驳:「你就是没有好好努力面对人生才会这样想吧?」不过这就是天生生为强角的人才会有的思考偏差。 因为本来就处于有利的立场,才不会注意到『人生』是多么地不讲道理。用强角玩简单模式,轻轻松松就开无双而乐在其中,还一直以为那样就是世界的一切。 也就是说,那只是一日玩家的意见罢了。 没什么在钻研游戏的话就别出来乱说。 刚好天生就是强角而藉此享乐的一日玩家,没有谈论人生的资格。 因为这是在各款游戏中持续努力,而且一直站在顶点的我所说的,所以不会有错。 人生,就是一款粪作。 ——以上。日本第一的玩家,nanashi留。 1 说来说去有名的游戏基本上都很好玩 实力差距太明显了。 我操作的忍者角色『found』的动作,与中村操作的狐狸角色『foy』的动作之间,有著不管是谁都看得出来的等级差异。嗯,差不多就是「以现充(注1:原文リア充」,意指「在现实中过得很充实的人」,例如交友关系或生活环境之类很好的人。)来说还满能干的嘛」的程度。听说他在用这款家用游戏——attafami所下的赌局中老是会赢,不过他的程度也就这样了。比赛开始没多久,我就非常确定赢的人会是我。 不过一扯上attafami,我可是不能放水的。所以就算是中村只剩一命的这种状况,我还是刻意装得很老实地冲过去,途中再使用『瞬』,藉由这样的方式来扰敌。以他那种实力来说,说不定连瞬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是极度接近地面的时候,藉由往斜下方『空中回避移动』而快速滑过地面的回避技巧。 中村就这样中了我的扰敌招数,发出打击。我用往后移动的瞬躲过他发的招式之后,再趁空隙靠近。这款游戏的连续技基础是投掷,要看以投掷技开始的连续技能够接几段下去。我目前使用的角色found,在这方面特别厉害。 found抓住中村用的角色,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我的个人秀了。看起来很简单其实需要纤细操作的连续技,一段接著一段进行下去。虽然也不是没有从中脱困的方法,不过中村并不知道,也做不到。所以理所当然地,连续技就会这样接到最后。 这样子,中村就剩下零命了—— 「好了。」 嗯,我打赢了。哎,我玩attafami是不可能输给外行人的,但是却有一种怎么赢得这么容易的感觉。莫名地觉得接下来的发展会很可怕。 总共四命的设定,没有特殊机关的平坦舞台,两边都是第一次看对方玩。 在这种平等的条件之下,中村剩下零命。而我剩下——四命。 这个嘛,也就是大获全胜。看向中村那边,就发觉他露出一副想说些什么话的表情,交互看著我的脸与我手上的手把。从他面向我脸的视线当中,可以看得出一丝丝的劣等感。这让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我的高中生活中,会有让中村对我投以这种虚弱眼神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像过。 褐色头发的帅哥,一看就觉得是现充,不管是读书、运动,还是受欢迎的程度,甚至连游戏技术都是顶尖,彷佛光是言行举止就比周遭的人们高出一阶,面貌也是自信满满的现充高中生中村。这样子的中村用十分虚弱的眼光看著我。看著我这种,光是外表就让人觉得是恶心阿宅的人。 「……的……题。」 中村在说著什么。 「咦?」 「是角色的问题。」 「……啥?」 「是我用的角色不好。正常来说是这样没错吧?」 「不、不对,这个角色跟这个角色,在性能上是差不多的说……」 「不是说这个,是相克。会这样,不管怎么说都是角色相克造成的吧?」 中村讲得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这真的让我目瞪口呆了。他的说法不管怎么想都是藉口啊。 然后,我发觉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会对我做这种没意义的挣扎,就代表他有多看轻我。输给我对他来说十分屈辱,达到了不做到这种地步就没办法法保住自尊的程度,而且他甚至有对我这种人找个烂藉口也没差的想法。瞧不起我就是他行动的前提。对,这就是赋予弱角的不平等命运。 不过,只有现在不是这样。 只有这一瞬间,只有attafami在我眼前的瞬间不是这样。 「的、的确,foy因为下坠速度比较快,所以连续技会比较容易接下去。」 「对吧。这种游戏就是角色会相克啊。」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笔直地盯著中村的眼睛不放。虽然,会害怕。 「……你说的那些,只是藉口吧。」 不过我早就习惯被瞧不起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因为会这样是当然的。 「但这本来就是这样啊。玩这种游戏赢了你会高兴喔?明明就是一款粪作。无聊。」 不过,这种事我总是没办法习惯。 输的人不去努力,还把输了找藉口搪塞的行为当成理所当然——这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事。 「我很高兴啊。中村会觉得无聊是因为没打赢吧?没有体会到打赢的感受所以没办法理解吧。如果是赢家在赢了之后说很无聊,还能让人瞭解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不过,输的人在输了之后还这样讲,顶多就是丧家犬在说风凉话罢了。」 我当成自己就处在attafami的战场上,对中村回呛过去。 「啥?本来就是角色相克啊。跟你说是粪作就是粪作,没人输也没人赢啦。」 「差别不在角色相不相克。中村会输是因为中村比较弱,就算我们角色互换我还是会赢。」 「……那要试试看吗?换角色来打。这样子我一定不会输,不会输给你这家伙。」 中村说话时眼神燃烧著斗志。有办法在这个时间点放话说自己一定不会输,不知道是胆量还是迟钝,像是毫无根据的自信一般的东西,真的就是人生中的强角才会拥有的。我这样的人,我这种人生中的弱角没有那种东西。尽管自己不对,还能强硬地摆出一副自己没错的言行举止,以『因为是自己』为基础而抱持的自信。像那种生物性的强大,不是我拥有的东西。 还不只这样,就算我已经压倒性地赢成这样,不知为何,现在我还是有点不安。 不过,现在这一瞬间的我可不是什么弱角。 「……不,这样子挺麻烦的啊。」 「是怎样啦,你刚才都说成那样了,就来比啊。」 「不是这个意思,是说你之后要是又找什么无聊的藉口的话挺麻烦的。」 「啥?」 在打attafami的我,可是最强的啊。 「角色当然要互换,还有手把也得交换一下。要是你说按钮按了没用之类的话我可受不了啊。还有,要不要连坐的位置也换一下啊?感觉你也会说画面的反射~怎样怎样之类的。对了,调成全部八命好了。长期战才能让实力明确地展现出来吧?嗯,还有什么呢。要不要规定不能用不知道挣脱方法就无法挣脱的连续技呢?毕竟那不是技术而是知识的问题啊。这样子就可以单纯以操作技术、反射神经,还有判断力来比高下了吧。嗯——还有什么呢……要不要连衣服也互换一下?」 哈哈哈,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这样子之后真的会后悔啊,是我会后悔。 「……才不用咧。我说真的,你可别太嚣张。」 他用很凶的眼神瞪过来。被这样全心全意地瞪著,就会让我发自本能觉得我是比这家伙还低等的动物,劣等感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变得会想要说对不起。明明不管怎么想,在这里的人只有我是对的却还是会这样,这就是我人生注定的规则。 我跟中村互换了位置、互换手把、互换角色,将命数调到总共八命,当然是没有夸张到连衣服都换。之后只要按下开始钮,战斗就会开始。 「要是我赢的话就要认清事实啊,中村。」 「我知道啦。」 「你不知道吧。」 「……我知道了啦,我会好好认同你的实力的。」 「不,当然你也是得认同我的实力啦,不过你还有一件事得搞清楚。」 「什么啊?」 这家伙根本什么都没理解。 「你刚才不是说attafami是粪作吗?」 「啥?」 说实在的,比起他不认输,这点更让我一肚子气。 「……搞清楚,attafami可是一款神作。」 当然,这场比赛的结果是,八命中我保留了八命,大获全胜。 * * * nanashi:辛苦了 光辉:辛苦了 然后,隔天我就像平常一样,熟练地打著简称attafami的attack families的连线对战。因为对战双方可以聊天的关系,礼貌上打完之后会互相打个招呼。当然这次也是我胜利。胜率一步一步地上升。四个月前胜率全部重置以后,过几个星期就把胜率挤进全日本第一名的我,现在也是毫无危险地维持著这样的地位。我的网名是nanashi,是因为觉得取名字还满令人害羞,而且无名听起来也比较帅,所以才这样取的(注2:nanashi即「名无し」的读音,意为「无名」。)。那跟我的本名友崎文也一点关系也没有。 虽然在胜率重置之前也是有几次从第一名掉下去啦,不过我几乎是一直维持在第一名。要说国内没有我的敌手应该也没关系吧。 attafami因为有难得一见的完成度,所以在线上对战游戏界中拥有最多的玩家人口。也就是说,在这款游戏打到第一名的话,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全日本最会玩游戏的人。应该吧。 这样的我,也就是nanashi,跟名字也有关系,唯一在意的一名attafami玩家就是『no name』。第一名的位子虽然从没被他拿下,但他这几个月一直都维持在第二名。而且就我确认的情形来说,自从第一次成为第二名以后,no name的地位就没有被人夺走过。也就是说,『nanashi』与『no name』独占著第一与第二名。 因为名字也很类似,网上的游戏社群也有「那两个帐号难道不是同一个人吗?」这样的谣言,而且传得跟真的一样。 所以身为nanashi的我要在此断言:nanashi与no name,百分之百是不同人。 不过,no name出现在attafami界是这几个月的事,他却以不太可能办得到的速度冲进第二名,以及最重要的,就是nanashi与no name之间的直接对决仍然没有实现,这三点让两人是同一人物的理论带有真实感。不管怎样,使用的角色同样都是found,玩起来的风格也很像。恐怕是他从对战影片的档案库中参考了我的玩法吧。 nanashi:辛苦了 yukichi:辛苦了 你很强呢! nanashi:谢谢夸奖。那就先这样 就像这样又赢了一场,然后离开对战房。说真的我也有输的时候,不过最近连这方面都变成像是在跟自己战斗一样。基本上我不会因为对手技巧高超而输,如果输了的话几乎都是自己的失误所造成的。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就算现在是第一名也还有努力的价值,也可以说是还有精进的余地。 所以下次就要在战斗中一边想著减少失误一边打。就在我想著这件事的时候。 我倒抽了一口气。 对战对手的栏位写著一个名字。 no name  rate:2561 我感受到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脑部集中。这就是许久不见的那种对对手有所期待的感觉。我还发觉自己抓著手把的力道也变大了。 比赛开始。然后我马上就吓了一跳。我一直以为no name是在模仿我的操作风格,不过,比赛才刚开始的行动就已经完全不同。 我是朝敌方突进,以接连续技为目的。然而no name是在原地待机,开始给飞行道具蓄力。 这是两边都用found进行对战的时候,让我唯一觉得处于弱势的行动。 而且这不是偶然。我毫无来由地这么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确定他是对我有所研究,而且没有堕落到傻傻地模仿我,是自己整理出了一套对策。 更让我惊讶的是,no name他正确无比的操作,还有压倒性的挣脱连续技的技术。要是我的操作有一点点不够严谨,连续技就会当场被挣脱。 立回(注3:原文「立ち回り」,华语界格斗游戏玩家用语为「立回」,指的是格斗对战系游戏中,成功攻击对方或防御对方攻击前的所有动作,也就是牵制、诱敌等等的一连串动作。)与接连续技的创意还是我比较厉害,不过单纯评论挣脱连续技的技 术的话,说真的——他已经超越我了。 与其这么说,恐怕我挣脱连续技的技巧本来就不好。原因是我强过头了,本来就很少被对方接起连续技。反过来说的话,这就是我屈指可数的弱点之一。 换句话说就是『不要吃下连续技开头的攻击就行了,所以根本没有挣脱连续技的必要』。就是这样的想法,与这样的前提。也就因为如此,如果no name身怀与我相当的立回与接连续技的创意,我就会当场输在挣脱连续技的技术差别吧。 ——而且,恐怕no name早就已经把这点放进他的视野之中了。 为什么我会知道呢。这很简单。 因为no name挣脱连续技的技巧,跟实力比起来实在太厉害了。 有这么厉害的实力的话,被敌方接起连续技的机会会很少,也就代表练习挣脱连续技的机会也会变少。所以,不只是no name,超高排名玩家中包括我,擅长攻击而不擅于防守的玩家比较多。 然而,这位no name相较于国内第二名的实力,防守的经验值也太高了。不对,不如说是他擅长的就是那方面。 这是说no name被人接连续技的机会很多——不对,真要说的话这代表『为了平常的练习,所以故意被人接连续技』才对。 也就是说no name他舍弃了近在眼前的得胜机率或者玩游戏的爽度等等。 他只注视著最后的实力还有长期的排名,而一直战到现在。就算眼前的一战陷入弱势,就算得胜的机率降低,就算排名与评价变差,他还是选择了几个月后的实力。 有些人可能会说那是瞧不起对手的玩法,但并不是这样,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锻炼啊。 至少我不知道还有哪个玩家会像他那样,把各种即时的快感舍弃到这种地步,贯彻到底,而且还呈现著显而易见的『结果』。 no name。我是打算一直待在日本第一的位置,不过说不定我没有这么说的余裕了。但只有这件事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以现况来讲,如果国内会出现超越我的attafami玩家的话。 那个玩家就是no name,只有他一个人。 想著这些事情的时候,结果——显现出了目前的实力差距,我剩下两命赢过了他。 nanashi:辛苦了 然后是最后的礼仪,聊天时打个招呼。对方回礼之后,就要离开对战房了。 no name:请问你住在关东吗? 嗯?他问我住哪里。不知道是想做什么呢。 nanashi:对,是住关东没错…… no name: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见一面吗? nanashi:咦,你指的是在现实中一对一的意思吗? no name: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可以的话想要聊聊天,还有扳回一城。 网聚的邀约,而且很可能是一对一。是这样没错吧? 该怎么办呢。这阵子要跟网路上认识的人见面的门槛的确 是降低了,事实上,用一般的角度来看也不是多么危险的事。如果像我们这样有著attafami第一名与第二名的关联,见了面说不定会很有趣。既然这样…… nanashi:瞭解了,可以喔。 no name:非常谢谢你!离你最近的车站是哪一站呢?请你来我这边不太好意思,我会去你那边。 nanashi:嗯——我想想…… 我指定车站,跟他约好在哪里会合。我没有指定离我最近的车站,而是指定了跟我家差一个车站的终点站。这样子对对方来说交通也比较方便吧。 no name:瞭解了!那么下周六下午两点就麻烦你多关照了! 就这样,梦寐以求又完美实现的对决之后,马上就轻松乾脆地决定了与no name的一对一网聚。 * * * 与中村对战的星期六,以及与no name对战的星期日都结束,隔了两天没来的学校中,二年二班的教室比预料之中还要平凡。毕竟我是抱著中村就算弄些什么动作让我的地位显著下降也不奇怪的觉悟而上学的,这样不只不符合我的预想,更重要的是让我十分安心。 被人评论说以前中学的时候很强,在高中也是第一强的中村,终于跟被人评论成『听说好像还挺强的』我进行对决的话题,虽然是没有成为什么大新闻,还是以两、三个礼拜会发生一次的事件的感觉默默地渗入了班上。而在对决结束后的现在,反而没有人在谈论这个话题,可是是因为大家多少都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而当成一种疙瘩来看待吧。也好,这样子就是最和平的解决方式了。 就像这样,我像平常一样过著孤单的日子,过著虽然没有刺激但也不会特别不满足的时光。要说我是在歌颂没什么特别的日常生活也无妨。我就是享受这样的日常而活著的。 ——在这样的生活之中,星期三的午休时间发生了一起小小的事件。 想说今天也一个人随便吃个午餐,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我突然撞见了中村。这种情形如果跟平常条件一样的话,只要互相无视对方就可以了,但这次发生了非常规的状态。中村带著一个女生,而且,是带著日南葵。 日南葵。才色兼备的大和抚子,而且她天真烂漫,是无论男女都会喜欢,无庸置疑的完美女主角。学科能力理所当然是校内第一,短跑跟手球之类的体力测验也是每项都超群的女生第一名。不对,不只是女生,她甚至可以跟男生的前几名激烈对抗,强到像是作弊一般。而且她竟然还有不会让人讨厌的自然妆容,以及人见人爱的笑容。然而她同时也有种不太会让人厌恶的,不知道该说是天然呆还是直率的傻气的要素,拥有这样的缺点反而把她彻底塑造成了完美的女生,甚至还会散发出性感的魅力,所以我已经搞不清楚她的构造到底是怎样了。就连不擅长应对现充的我都会抱持好感,正确来说应该是到了戒慎恐惧的程度。 连她为什么会来这间关友高中都不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关友在埼玉县内是前几名的私立学校没错,但毕竟还是在埼玉,跟都内(注4:指东京都。)的升学学校相比的话只是不上不下的地位而已。附近有一大堆稻田,而且离开埼玉车站的话,看起来像乡下的地方也很多。 我想起坐在我后面的,要说帅没很帅但要说不帅好像也还好,不过确实比我帅的两个同学之前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欸,你觉得小葵怎样啊?」 「小葵是说日南葵吗?」 「对对对。」 「觉得怎样喔……我超喜欢她的啊。大家都一样吧。她那样已经可以算是偶像了吧。」 「是没错啦。」 「照理来说那算是异常吧。不管是读书、运动,还是容貌,所有方面都很完美,根本就是天才的等级嘛。」 「真的是这样。不管我们多么努力,跟她比什么领域都觉得不可能会赢啊。」 「明明是这样,她却跟大家关系都很好。就是这点很奇怪啊,因为如果有人问我跟哪个女生最要好,我会说日南葵耶。」 「……我也是,跟她最要好呢。」 「对吧,很奇怪喔。明明跟我们打好关系也没什么好处,却也没有什么差别待遇。所以那不是做了计算的行动吧。」 「到底是怎样啊,是不是该说她是人生的天才……」 「啊——还真的就是那种感觉呢。不是棒球天才或者发明天才之类的,而是人生天才。她是神啊。」 「想要感谢小葵她父母愿意让她进来我们学校呢。」 「真的。埼玉唯一赢过东京的点就是日南葵的存在啊。」 ——跟这样的日南葵都没打好关系而且根本没说过半次话的我到底是怎样。当时这反而让我觉得说不定我是某方面的天才。还有我也觉得不要老是东京来东京去,应该要先打倒神奈川才对。或者是千叶,千万不能输。 先不管这些,那个日南葵跟中村在一起。当然她不可能不知道我跟中村要对战的资讯,也就因为这样发生了小爆炸。 「啊!友崎同学!听说你跟修二用attafami比了个高下?结果怎样啊?」 「咦,啊,日南同学,那个,结果啊,咳噗。」 整个大舌头了。不过并不是因为我是恶心阿宅而大舌头,如果对方是日南葵的话,就算只是有点宅也会大舌头吧。 「啊哈哈,什么啊,咳噗是怎样啦!」 被人笑却不可思议地觉得没有被当成傻子看。不知道是因为笑容所渗出的天真无邪,还是因为她的笑声实在太悦耳,又或者是因为她优雅地按著嘴巴的举止让我这么觉得。看见日南葵同学高兴的样子,我内心涌出来的感情也只有开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微笑蕴含著魔法。 「啊哈哈哈,啊——真开心。呃——刚刚是说什么。啊,对了!是谁赢了啊?」 开心?她竟然说开心。我竟然可以让日南葵同学开心,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会让我这么想的,如同圣女一般的存在感。这到底是怎样。 「那个……」 「嗯嗯。」 然而中村就近在咫尺,他看到我之后明显地心情变差了。对战的时候说了那么多嚣张的话,结果却真的被打得惨兮兮,会这样也没办法。 问题是,在这种一触即发的状态下,而且还是在学校的女主角面前说出「我赢了喔」的话会有怎样的后果。中村应该想在日南葵面前有好印象,而且我的评价上升的话他应该会打从心底不爽。嗯,这下看来会很麻烦。 不过想在学校的女主角面前稍微秀一下自己帅气之处的心情,要说有的话我也有。虽然我很别扭但我也是个人类。可是就算展现有点帅气的地方,之后也不会带来任何成果,甚至有可能会被人觉得这阿宅也太强了吧又恶心又好笑之类的。因为人生是一款不平等的粪作。既然这样,现在说我输了是不是比较好呢。这样的话是不是一切都能圆满收尾了呢。不对,可是这样反而会伤到中村的自尊……想得这么深之后我突然发觉一件事。 等一下,这位完美超人日南葵为什么要来问我?如果是因为关系好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问中村才自然吧。是因为顾虑到没跟我说过什么话所以找我聊吗?不对,说起来以日南葵观察周遭气氛的技能来讲,应该可以从学校最近的气氛来察觉输的人是中村。在这种状态下还对我讲这个话题实在很莫名。既然这样的话,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不晓得。在我思考的时候,中村突然开口了。 「烦死了,葵,是我输了啦。别理这种家伙了,走啰。」 看来不高兴到极点,像 是在辱骂一样。气氛僵住了。喂喂,这样子没问题吗? 「咦——!这样子啊!友崎同学好厉害喔!修二,别在意!」 她说「别在意」的语调有点像是在笑对方却也带著爱意,让气氛和缓下来。 「……烦死了,笨——蛋!」 像是傻眼一般地笑著,中村对日南葵吐槽。 「欸——不过,能够赢过什么都很厉害的修二的话,友崎同学满强的耶!好厉害……」 「不,其实也没……」 「下次我们也来对战一下吧!」 「我、我觉得还是不要比较好……」 「也对啦!抱歉,我说过头了!」 日南葵就这样子呵呵笑。不知道为什么跟她很容易交谈,这就是所谓的社交能力吗?而且身旁的中村尽管清楚说出自己输了,却也露出像在守护孩子一般的浅浅微笑。这也是日南葵补救的成果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的很厉害。 「啊,那我就,先、去学校餐厅了。」 「好喔!掰掰。下次要教我一点诀窍喔。」 「啊,好。」 「……次……赢。」 中村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咦?」 「没什么啦,掰了。」 怎、怎么了? 「呃——掰、掰了。」 「掰掰!」 然后我背对著日南葵第二次的道别,迈步前往学生餐厅。 ……勉、勉强成功了。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原来是这样。如果能那样进行补救的话,就算提起那个话题,最后也有办法维持在大家都兴致高涨的程度吗?这是只有现充能做出的选择,不是我的脑袋可以推测出来的东西。 不过就算这样,中村会自己明言「输了」还是让人意外。希望他不要因为这样而闷著对我的恨意就好……我一边这样想著,一边抵达学校餐厅。 如此这般的小爆炸,藉由日南葵压倒性的社交能力温柔地包覆了起来,然后遭到收缩并且消化掉了。我对于现充莫名的自信或者莫名高涨的心情都不擅长应付,但只有日南葵让我不得不认同她很厉害。这让我的价值观稍微有所改变,在这个层面上算是一起小小的事件。 然后,接下来的星期六发生了一起大事件。 『我已经到了!』 『再两分钟左右我就会到』 『知道了!』 与no name会面的日子。用之前他说『如果有事联络的话请发到这里!』而传过来的电邮地址来回传讯。看来no name已经先到了。还在随著电车摇晃的我也只差一站,后来我也到了。 『我到了。』 『知道了!我在东口的便利商店前面』 『收到 麻烦告诉我你的服装』 从东口出去后,就在正前方的便利商店前设有菸灰缸,几个男人在那边抽菸。是里面的某个人吗? 手机震动了起来。打开电邮。咦。 『上衣是白色跟蓝色的榇衫,下面穿的是黑色的裙子!』 ——女性。不、不过这也是、也是有可能啊。虽然自己不自觉地一直以为是男生,但就算是女性也并不会不自然。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到了便利商店旁边,四处张望一下后看见一名注视著自动贩卖机的女性。白色跟蓝色的衬衫搭上黑色的裙子。就是这个人了。 她的背影有著长度及肩的清爽黑发,皮肤则是白皙到让人觉得有透明感,虽然看不到脸但应该挺年轻。光是背影就已经散发出可爱的气场了。啊——该怎么办,就要搭话了却觉得紧张。希望别突然发出高音就好。 「那、那个,不好意思,请问你是no name小姐吗?」 顺利地说出来了。受到呼唤而回过身来的黑发清纯少女,到底长相如何——咦。 「你好!我是no name……啊?」 「……咦…………日……」 「啊!?」 在我惊讶地大叫出声之前,先大喊出来的是日南葵。日南葵!?这是怎么回事? 「咦……日南……同学?」 「先等一下,让我先冷静一下……你应该是友崎同学,没错吧?同班的。」 「嗯,对,是这样没错……」 果然不是长得很像的人,真的是日南葵。不过说起来,她在惊讶之前看起来就满怪的。口气也跟平常完全不一样。该怎么说呢,她没有活泼的感觉而给人冷漠的印象。尽管如此,看起来也不像是刻意演出来的。 「你就是nanashi吗?」 带点压迫感口吻的疑问句。我有点语无伦次地回答。 「对,我就是……」 「……!」 她的眉间突然皱了起来。这是怎样。我认识的日南葵应该不是会露出这种可怕表情的女孩子才对。应该是更天真烂漫又惹人怜爱的…… 「糟透了……」 「咦?」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相信。nanashi的真面目竟然会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日、日南同学?」 她刚才说了什么?「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她的个性应该不会对人说这种话才对吧?这是怎样?双重人格?不,是因为我恶心过头了? 「怎、怎么了?日南同学,你样子有点不太对……像是口气之类的。」 「!」 上身大幅度地后仰,看起来尴尬到不行的表情。因为脸部动态非常剧烈的关系所以很容易看出她的情感,不过平常应该是会给人更可爱的感觉才对。 「唉……一谈到attafami就会忘我的毛病真的不改不行……」 「什么?」 「不过都被看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差了。」 「没差……?」 「你说口气跟模样吧?已经没差了,保持这样没问题。」 「不,说什么没问题……」 有问题吧。很大的问题。已经到了会觉得「你是谁?」的程度了喔,说真的。 「……」 「……」 瞬间的沉默突然降临。真尴尬。然而日南葵还是一脸凛然,也完全不打算说些什么话来缓解这份尴尬。 「不、不过说起来,呃——no name竟然就是日南同学,该说,吓了一大跳吗……」 我就连想要稍微打破沉默的话也说得语无伦次,反而有一种稳定的感觉。 「是啊,我也很失望。像你这种一丝上进心都没有,身为人生输家还就此放弃,跟垃圾一样的人类,竟然就是我曾经唯一尊敬的那个nanashi。」 「……啥?」 我在心里让自己受伤之后,竟然还被外面世界的人给追击。讲得有够伤人的。说我是跟垃圾一样的人。虽然也有说尊敬之类的但却是说成过去式。虽然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跟在学校时候的落差有多大,不过都被说成这样了,我可不能继续沉默。 「等、等一下。呃,为什么我一定得……被说成这样才行啊?」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事实,就算这样……也、也有分成说了没关系,跟说出来就不好的事啊。」 「什么意思?」 「对一个不怎么熟的人,说、说什么上进心还有输了还放弃?之类的……我是想说,我没有被你说教的理由,说你很失礼……」 「要说别人失礼之前,你应该先改掉嘴里含著东西说话的习惯吧?」 「我嘴里什么都没有!」 我把嘴巴张大,说出来的话终于没有 大舌头了。日南葵她没什么好脸色地看向我这里。 「……不过,说得也是。说失礼的确是失礼,所以这方面我会道歉。对不起。我跟那款游戏扯上关系就会比较冲动……不过,在知道失礼的前提下我还是要说。毕竟我之前唯一尊敬的人物,事实上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人。」 「所以那种话……」 「如果要说礼仪,你可没资格说别人吧?你那算什么穿著。」 啊?跟这没有关联吧。又没有什么服仪规定。 「什、什么意思啊。衣服怎么穿是个人自由吧。」 「……唉,就是在说你这种想法让人讨厌啦。」 「啊?」 又说这种话。明明刚刚才道歉的。 「跟人见面的时候,尤其是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好歹要有最低标准的服仪吧?虽然这次刚好不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你是以初次见面的准备过来的吧?穿这种皱巴巴的衬衫是怎样,有没有好好烫一烫啊?牛仔裤的裤脚也破破烂烂的不是吗?这件你穿多久了?没打算买一件来换吗?好久没看到到现在还在穿高科技运动鞋(注5:high-teeakers,指各公司注入最新科技而制作出来的运动鞋。)的高中生了耶。沾满了泥土而且鞋带也破破烂烂,一看就知道是鞋带没绑就穿著走。头发也一样,你那是睡觉压出来的吧。有没有好好整理头发?该不会连镜子都没有照吧?你这样子就要跟没见过面的人会面,难道不能说是『失礼』吗?友崎同学?」 被指责之后我自己才发觉到这些事。虽然之前没特别在意,不过说不定真的没办法说我的仪容整洁。这点我是知道了。但是,这家伙是怎样啊。为什么我得被这种没有多要好的家伙,突然像机关枪一样骂到这种地步才行? 「但、但是这个,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吧,这是我的自由。」 「也是。如果你觉得这样没差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只不过,就你所说的『失礼』层面来看,你做的事跟我做的事是一样的。我只是在说这点而已。」 「一样?」 「哎,实际上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你也不需要道歉。如果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话应该需要道歉就是了。」 像是真的看到垃圾一样,日南葵对我投以超越轻蔑,程度已经到了憎恶的眼神。 「……说是这么说,不过把你说成这样确实是我单方面的失礼。虽然我不觉得我有说错,但既然都失礼了那我果然还是要再道一次歉。对不起。我不想谈attafami的事也没有扳回一城的念头了。再见。」 这么说著的日南葵调头朝著车站的方向走去。我可以稍微看见她的表情。 ——面对这么失礼的女生,明明我应该也想赶快赶她走才对的,但我却不自主地开了口。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说成那样而怒从中来,还是因为日南葵调头回去的瞬间,我看到的表情与其说是憎恶,更像是失望呢。就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判断。 「……给我等一下。你一个人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想走吗?」 日南葵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 毕竟是突然开口把她叫住,老实说我什么都没想。太焦急了所以也没办法好好看懂日南葵的表情。看起来既像是憎恶又像是在期待些什么。我的脑袋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的指尖变得愈来愈冷。 「你这人,虽然说我是人生的输家……」 接下来要说什么东西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心脏的声音响到肺里,让脑袋摇来晃去。 「但是像你这种一开始数值就很高的家伙根本就不会暸解我的心情啊。」 不知道日南葵是不是重复著我说的话,她的嘴巴微微地张著,但我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我连自己是用什么口气在说话也不太清楚。 「人生就是不平等啊。像我这样子,长得丑,体格也不好,会因为想太多而没办法跨出一步,心理层面也很脆弱,做什么都会被当傻子看,没社交能力又没有自信的人,不管怎样都没办法赢过你们那种强大的人类啦。」 对完全不熟的人说这种话,说不定还是第一次。 「但是这样也没关系吧。因为就是不平等啊,就算努力也没办法有成果,能有成果的话就会努力了啊。但是人生是没有规则的,不会有成果,没有正确答案,是粪作啊。那就没办法努力了,因为又没有正确答案。真要说起来,我讨厌像你们那些现充那样的人生。充斥一堆毫无来由的自信,老是聚在一起,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水坝一旦溃堤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了。 「就算有来由还是没办法让自己有自信啦,跟别人聚在一起也是会觉得孤单而快乐不起来啦,这种生存方式早就深植我的身体了啦,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这样不行吗?我有所自觉的时候就已经活成这样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我觉得这样没差。过著虽然孤单但还是多少能开心的日子,这样子没差啦。」 我握紧了拳头。 「……所以你别把价值观硬推到我身上!」 ——热气突然被抽走的感觉。脑里一片昏花的模糊感被吹散,冷静回到了视野之中。渐渐地看清楚了日南葵的表情。 日南葵她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盯向我这里。 「……丧家犬的风凉话。」 然后日南葵只是轻声地,用像在陈述事实一般的语调说出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那些是丧家犬的风凉话。讨厌像现充一样的人生?明明你连现充的人生都没经历过?跟个傻瓜一样。你怎么知道你会讨厌那种生活?如果是已经体会过现充的快乐,却觉得不开心的话,那你说那些还有理由。不过,你应该没有体会过吧?所以你说的那些只不过是酸葡萄心理、丧家犬的风凉话。」 ……类似的道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是离我非常近的人说过的。 「我啊,最讨厌明明输了却不去努力,还把那种行为当成理所当然的人了。」 真的是很耳熟的道理。 不过啊,当时跟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喔。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啊,才不是这样。人生是没有办法变换角色的。」 「角色?」 「出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一定程度的注定了啊。就算是我,如果像你一样长得好看,是个读书跟运动都厉害的强角的话,就能过得更好了。可是,就不是那样啊。歪理也好,别扭也罢,不只是那些跟美好人生没什么缘分的特质,就连会想太多而失去自信跟干劲的能力值都一直被点高,我根本就无能为力啊!」 日南葵只是默默地,笔直注视著我的眼睛。 「都是角色差别造成的。所以我这样子也没关系吧。而且我啊,也是有一定程度的全心全意,过著还算快乐的生活啊。所以说!就别管我了……」 「……你说,是角色差别吗?」 日南葵的眼瞳有一瞬间朝著斜下方,就在我注意她的这个举动时。 「跟我过来。」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咦?」 我只是陷入困惑之中,有一半以上是被日南葵强拖著,带往某个地方。 * * * 然后我现在驼著背,整个人像缩小一般地跪坐,张望著找寻这股甘甜香气的来源。没看到芳香剂或者烧香一类的东西。不过这种令人心头舒畅的甜美香味不可能没有源头的。看得见的东西有铺著白色床单与淡黄色毛毯的床,床上放著粉红色的枕头以及看起来有生活感、蓬蓬的黑色睡衣,只摆著可爱的橘色笔与黑 色台灯的椭圆形黑色小桌,纯白色的衣橱与书柜,看起来挺潮的黑色书桌,淡粉红色的地毯,除此之外也只有以暖色系为基底,简单又带点可爱与清洁感的生活杂货。她应该是没有时间先用喷剂之类的东西才对。 既然这样的话——是布吗? 衣服跟床单、毛毯跟地毯,如果是渗入那些东西的香气升华成整间房间的香气的话倒是能够理解。不过要能实现那种效果,平时就需要仔细地打扫、清洗以及好好地整理才对。要是没看见刚才那样发生剧变的日南葵的话,原来如此,如果是完美女主角日南葵的话还能认为她会这么费心,不过,我已经没办法那样看待她了。 那女人是怎样。自己说了一堆想说的,还让我说了一堆不想说的话。基本上,突然把不太认识的同年男生硬拖进自己的房间是怎样,耍粗鲁也要有个限……我,现在就在日南葵的房间里面! 虽然因为有点理解现况而无法直接面现实,但现在的状况真的很严重。我还是第一次进女孩子的房间,也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我应该做什么所以只能先端正地坐好,不过这样应该也搞错了满多东西。而日南葵她本人只留下「你说是角色的差别吧?」这种神秘的句子而离开了几分钟都没回来,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精神上窒息而死。 东想西想一堆有的没的想要压抑住自己的心绪,但我已经到了极限。麻烦来人赐予我安宁啊。噔噔噔。走上楼梯的声音。啊,说起来这个房间好像在二楼吧。我慌乱到连这种事都忘记了。是日南葵回来了吧。喀嚓。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呃——打扰了。」 没看过的女性走了进来,所以我打了招呼,像这样的社交能力,或者该说是礼仪,我还是有的。她跟日南葵相比说实在不怎么漂亮,不过要说长相有日南葵影子的话倒是有。想必是日南葵的妹妹之类的吧。我猜她应该在想那个完美美少女带这种不起眼的男人进房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我知道你有这么想所以麻烦你别说出来。 「觉得怎样?」 「嗯?」 「这样子,应该也有中上吧?」 「呃——请问是指什么?」 「……你真的完全没有跟女性相处的经验呢。」 「什……?」 为什么一定要被没见过的女性突然说成这样才行啊。日南家的人是流著会突然对恶心阿宅说失礼话的血脉吗? 「我素颜唷。」 「咦?」 「我是日南葵。妆已经卸掉了。你到底迟钝到什么地步啊?」 「…………咦——————————!?」 五官确实是有她的影子没错,不过就算这样,变化会这么大吗?她之前给人的印象也不是化浓妆,形象明明还挺自然的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之前,说是角色的差别吧?」 「……?是有说没错。」 「这样子你懂了吗?」 「……懂什么啊?」 「迟钝到这种地步就是罪过了喔?当然是说外观这种能力值只要努力就可以随意加强啊。」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啊…… 嗯,她想说的事我大概懂了。 但是不管怎样,我都没有被她这样说教的理由。 「就算你是弱角,之后也可以成长。外表的初期能力值没办法拿来当放弃人生的藉口。」 唉,你这样说啊,还是不对。 「……是怎样?你就是为了教我那种老套的道理才把我带到这里来吗?」 「对,简单地说就是这样。」 「多管闲事。我早说过了,你跟我的情形不一样。首先,我是男生所以没办法化妆,而且在那之前,初期状态就不同了。归根究柢的话,我从脸的样子就已经完蛋了。这种东西最好是之后能补救。所谓的弱角就是这么一回事……唉,我回去了。」 我这么说著,拿起包包站起来。或许是因为刚才把想说的事都发泄完的关系吧,现在没有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你真的什么都没理解呢。」 「……还想说什么吗?」 「你知道人类外表之中最重要的要素是什么吗?随便提三个看看。」 「我不是说要走了吗。还得陪你玩这个才行?」 「你就是这样不只逃避人生,连在这么渺小的战场上也会逃跑吗?真的是一只丧家犬。」 竟然又这么溜地说出激怒人的话啊。 「知道了,你很烦耶,既然都说成这样了那我就顺著你的挑衅。人类外表最重要的要素?就是脸本来的样子,还有啥?大概就身高跟体重之类的吧。」 「完全不对。」 整个否定。 「不然是什么啦。」 「表情、体格,还有姿势。」 要说体格的话,我刚才也算是有提到了吧。 「……不对,脸的样子呢?」 「那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怎么可能……」 说到外观,本来长怎样不是很重要吗?你是在说谎吧。证据就是我的人生。 「那你能不能看一下这个呢?」 这么说著的日南用双手把脸遮住。 她就这样挺直身体,然后像是在跟小婴儿玩躲猫猫一样地突然把两手打开。咦。 「觉得怎样?」 「……是要我觉得哪里怎样……」 她打开两手之后,我看到的是比脸遮起来之前还要多了五、六成亲切感,还满美的一名女性。给人的印象就像是平常的日南葵直接卸妆的感觉。不对,刚才应该也是这样啊。 「你懂了没?重点是表情。」 「不……这已经不是单纯表情的等级了吧。」 「那你要怎么说明我这情况啊?用魔术换了一张脸?还是要说我瞬间整形?」 这么说著的日南这次没有用手遮脸,直接把脸放松,变回刚才那张自称有中上程度的脸蛋。然后她又开始慢慢地变成透出亲切感的美人。她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流程。 「哦……」 感觉就像是看著很厉害的表演一样。说真的这有够厉害。 「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因为我有特别努力喔。」她一边这么说一边来回变换表情。 「另外,我变的不只是表情,连姿势都有变动,你有发觉吗?」 「咦?」 被她这么一说,我仔细看才察觉她脸放松的同时会驼背,变成散发亲切感的美女的时候则会挺直背脊。 「姿势也会改变脸给人的印象喔。表情与姿势,只要把这两者做到完美,就能摆出非常『像是现充一般的样貌』了。不过,我也是因为底子本来就好,所以才可以让自己变得这么美就是了。」 「是啊,看来您的确是很有自信。」 「没错,就像你说的。所谓的自信也很重要呢。」 「我说的才不是那个意思……所以?你刚才做那些是怎样。」 「你还不知道吗?」 ……并不是不知道。照这样下来,让我看了这些东西,那也就代表一件事。 「你大概是想说,丑男也可以变成长相普通以上的男生,没错吧。」 「还挺敏锐的嘛。」 「所以,那又怎样?你想说要我也好好努力之类的吗?刚才不是说了,多管闲——」 「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啦?」 我这么说之后,日南她对我的眼瞳,不对,她像是在窥视比眼瞳更里面又再里面的脑袋一般,投以笔直又深邃的视线,同时说出了这句 话。 「我是说,正因为如此,像现在的你这种人的内心是世界第一丑陋的。」 「什……」 突然说这个是怎样。 「我是指,『现在的』你这种人。」 「现、现在的……?就算你说得话中有话来唬拢我又怎样。」 「接下来我讲的就是自我满足的说教了。你左耳进右耳出也没关系。我是打算对你下达命令,不过最后下决定的还是你自己。全都无视也没关系。你就以这点为前提好好听著吧。」 日南葵打断了我的话,像是要改变气氛一般地说了这些。从她的语气与视线中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敷衍我的意思。就连没有社交能力的我也察觉到,现在日南认真严肃的程度已经达到最顶点了。 「……嗯,好。」 我被她那不会让人觉得与我同年,不畏任何事物的沉静魄力压倒而这么说。 确认我说出的肯定话语后,日南的脸不是刚才那放松的表情,也不是让人觉得亲切的美人脸,而是以带点忧愁、散发人性的表情,开始说起话来。 「……你之前有这么说过吧。说你自己没有社交能力也没有自信,跟你比起来我的初期能力值都很高。不过,并不是那样的。我其实只是个普通人,不对,是过著普通人以下的生活……至少到小学都还是那样。就是因为这样,我就直说了,你所说的社交能力跟自信那些,全部都是努力之后就能随意增强的东西。而我从国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证明了。」 那是让我的内心都觉得她的话语有所根据的强烈口气。 「……你也说过没道理又不平等。但是,不是那样的。所谓人生这款游戏,是由几种简单的规则所驱动的。只是因为那些规则复杂地交错,而你没有掌握好罢了。」 也不管我相信还是不相信,感觉她说的内容直接进入了我的脑袋。 「我之前一直很尊敬nanashi。我在各个层面都是只靠努力赢过来的。所以,关于努力的方式,或者持续下去的做法,我都有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自信,也有能够靠那些做法成功的自信。但是玩attafami的时候,不管怎样我都追不上nanashi。」 她做著最低限度的肢体动作,持续编织她的话语。 「所以,我一直认为nanashi是个比我更能努力的人,因为之前一直那么认为所以才尊敬他。不过,揭晓真相之后就是这副德行。在人生里头的nanashi,何止是输家,连好好战斗都不肯,而且是只会拿天生的素质当藉口一直逃避的无聊人类。不,还不止这样,竟然连没体验过的快乐都硬说成无聊的东西,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当成理所当然,真的是丑陋的丧家犬。」 虽然都被说成这样了,却不可思议地没有涌起怒意。与其说是因为被这家伙全心全意的魄力所压倒——倒不如说,是因为我现在在这家伙身上感受到了跟我有点像的部分,我有这种感觉。 「我是很厉害的人。你也这么觉得吧?应该会觉得日本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十六岁吧。不过,这样的我在一个领域之中一直输给你,而且还是在没有男女利弊之分的领域中,输给同年的——所以我才要这样说。赢过这样的我的你,我以前一直尊敬著的nanashi,在人生这款游戏里头竟然糟成这副德行,让我打从心底不爽。不能原谅!糟透了!赢过我的人这么无趣的话,不就连我都很无趣了吗!」 而且被说成这样还不会觉得她傲慢,应该是因为从言语之外能感受到她所背负的,渗血一般的沉痛努力吧。 「一款好游戏无论何时都是简单明瞭的。这是我一贯的看法。然后,人生这款游戏看起来像是没有规则,其实是只用简单规则所组合而成的美丽构造。虽然你说是粪作不过那太扯了,人生啊,是没有任何事物能超越的神作才对。你只是不瞭解这点罢了……你明明就是nanashi,一直输给这么美好的游戏没关系吗?责怪这款游戏而一直逃跑也没差吗?一直当个丧家犬说风凉话也不在意吗……?友崎同学,我要对你说出一个提案,不对,是下达命令。」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枝叶的部分完全不一样,但是根基的思考方式竟然像我像成这样的人。 就因为这样。 「我会一条一条好好教你这款游戏的规则,所以——」 就算到了会讨厌自己的程度,我还是会接受这家伙的话语。 「面对『人生』这场『游戏』,你要好好认真起来!」 这就是在星期六所发生的一起大事件。 * * * 「嗯,你想说的事我懂了。」 被别人完全不顾形象地用真心话说教说成这样,说不定还是第一次。 「这样就好。」 日南葵还是保持著像在反映她内心深处的表情。 「不过也有不懂的地方。」 所以我这边也不能随随便便回应她,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都一样。 「我认为名为人生的这款游戏是一款粪作。要问根据的话我可以举出一大堆,而且我抱持著非常大的确信。」 强角占尽好处,弱角只会被压榨。这不是简单又美好的规则。是粪作。 「嗯。」 「所以,你这人说的,什么人生是神作,什么藉口,什么丧家犬的风凉话之类的,我没办法感同身受。」 「这样啊。」 「不过……」 「不过?」 我想到中村自己输了还把输的原因怪在游戏上头的事。 「不去努力,把输掉的原因怪在游戏上头来瞒混过去,是世界第一丑陋的行为,这点我也同意。我也一样最讨厌那种行为。」 我这么说了之后,日南葵便嘴角上扬显露出微笑。 「哦,真不愧是nanashi呢。」 「……不过有些时候真的就是游戏的问题。能用技巧多少抵销角色差异的游戏也很多,但也存在著角色差异完全无法扭转的游戏。」 「你是想说人生就是那种『角色差异完全无法扭转的游戏』吧?」 「没错,所以说人生就是粪作啊。」 「对你来说是这样吧。」 「或许吧。不过我确实是不知道从你的角度所看到的对人生的观点。」 「当然是这样。」 「对,当然的,理所当然是这样。人是没有办法理解其他人的观点的。如果是游戏的话还可以试著操纵强角看看,不过在人生中没办法尝试其他人的观点。所以,我只能相信我的观点而已。」 「嗯。」 「所以就算其他人说『人生是神作游戏』,我也会判断只是因为说的人是强角所以才会说出那种话。我不会因为其他人说人生是神作而有所动摇。」 我笔直地看著日南葵的眼睛。 「这就是我的思考方式。」 日南葵的表情这次终于清楚地浮现出失望。 「……这样啊。那也没关系。最后的决定权毕竟还是在你——」 「不过。」 我打断她的话。 「……不过我开始觉得,就只有这次,或许稍微多听一点你的话也没关系。」 我又一次用力地看著日南的眼睛。唔唔。是个美女啊。 「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是……」我稍微想了一下。「是因为你说的话,该怎么说呢,跟我有够像的关系。虽然你明明就是这种现充,明明就这么美。但如果是跟我很像的人所说的话,应该可以稍微当作参考吧,这是其中一点。」 「哦。」 「不过,最重要的理由并不 是这个。」 「……那是什么。」 日南葵对我投以混合著兴趣与讶异的眼神。 「因为对我说这些话的人,是整个日本中我唯一认同的玩家『no name』啊。」 说著这些话,我把更多的气力注入眼光之中。 「…………」 「…………」 「……好逊。」 咦?难道不是「说得很好!」吗。 「……等一下,为什么说我很逊啊。」 「最后的最后还刻意装帅所以我才说你逊啊。」 「我可是拚命挤出勇气才说了那些啊,你也察觉一下吧。」 「谁知道啊。结果你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事啊。」 「稍微尊重一下有社交障碍的人的努力吧,我可是受到称赞就会有进步的那种人。」 「你做了什么值得让人称赞的事吗?反而让我很失望呢。想不到鼎鼎大名的nanashi竟然这么容易就改变了自己的意见。」 「啥?哪里容易了啊。而且我不是改变意见,只是觉得你说的话可以稍微多听一点罢了。」 「那跟改变意见有什么不一样?就我看来是一样的喔?」 「不一样啦。我是信赖著玩家,而且你是全日本第二名。也就是说是这个世界上仅次于我,我第二信赖的人对我说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既然这样的话,总之我会听你说说看,就只是这样。」 「这不就代表你改变意见了吗?」 「就说不一样了。总之是先听你多讲一点内容,然后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而已。我并没有认同你的说法,要是不能接受的话根本就不会认同啦。」 「不过你还是会听我说吧。」 「这是当然的啊。我可是nanashi耶。跟你打过一次游戏之后再怎样都会知道你有经过渗血般的沉痛努力。所以我才会判断你说的话有听一听的价值啊。」 「……哦……那就没差了。」 这样就没差喔。 互相交谈到这种地步,能跟同学毫不中断地对话的自己真厉害……虽然我这么想,不过在我心里,这家伙与其说是日南葵倒还不如说是no name,所以我果然还是不怎么厉害吧。 「那你就教教我吧。告诉我这款游戏的规则。」 告诉我『人生』到底是不是值得配上神作这种称呼的东西。 「唉。友崎同学,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耶。刚才不是说了,规则很复杂地交错在一起。那当然没办法简单地教你啊。」 「没办法教?是怎样啦,跟你说的不一样嘛。」 「……那我问你,如果你买了一片新的游戏,想要让玩那片游戏的技巧变好的话,会把说明书看完吗?」 「突然问这干么?」 「先别管啦。会不会看完?」 「……不会,虽然说明书看是会看,但要让技巧变好还是得实际玩玩看。不实际去碰的话就不知道那片游戏的本质了啊。」 「对吧?道理是一样的。」 「一样?」 「单纯把说明书看透也没办法让游戏技巧提高。这跟人生是一模一样的。」 「跟人生一样?」我瞬间开始思考,不过在想到答案之前,日南就说了出来。 「玩游戏的时候,一般不会看了说明书再玩吧?」我点头。「道理是一样的。不实际去玩就没办法上手喔。」 ……不对,这样很奇怪吧。因为我也是有去玩玩看的啊。 「先等一下,我可是有实际体会人生而且跌得很惨才变成这副德行的喔?」 「说得没错。那么,在游戏里面跌了一跤的话,你会怎么做?」 「咦,在游戏里?这个嘛,虽然要看游戏类型……大概也就是提升等级、练习,或者看攻略网站之类的吧……」 「说得很好。这是正确答案。」 「啥?」 「人生也是一样,只要提升等级、多做练习,或者看攻略网站就可以了。这就是『人生』这款游戏的根基喔。」 这么说著的日南露出像是不怀好意的微笑。 「……先等一下,不,你想说的意思我瞭解。提升等级,指的就是要我努力对吧?嗯,的确也只能那么做而已吧。」 「没错。」 「可是,要努力也没办法跟其他的游戏一样顺利啊。所谓人生这款游戏,就算努力也不会有成果。初期状态就已经决定了极限,想扭转也没办法。那就是粪作的构造,人生就是那种东西。不过,你应该是不懂的吧……因为你是强角。」 「你真的有瞭解吗?」 「瞭解啥啊?」 「提升等级就是磨练自己,是从外观与内在提高自己拥有的基础能力的作业。练习则是加强处世所用的技术,也就是磨练具体且实用的技能。光是这两点,就可以把人生这款游戏的关卡通过一半以上啰。」 「……不,就说了我听得懂你想说的嘛。不过啊,没那么简单的。像我这样的弱角,不管怎样提高等级,不管怎么练习都没办法处理的问题多得不得了啊。」 「对。先不管你从以前到现在有没有真的去做,的确是也有你说的那种状况。」 「不是吧,所以也有我说的状况喔。那不就还是没办法吗?」 「不过那种怎么做都没办法处理的问题,就是碰到『困难的关卡』的时候啊,也是有解决的办法的。刚才说过了吧?除了提升等级、练习之外……还有一种方式。」 也就是说…… 「那就是——」 「对,就是看攻略网站。」 「……那么攻略网站又是指什么?自我启发的书或者教人怎么做事的书之类的吗?你是想说看一看那种书然后照做就有办法处理了吗?」 「哎呀。」日南好像觉得满好笑的而笑著说。「嗯,要那样做也是可以。不过更确实的,只要跟著做就一定没问题的攻略网站,在这个世界上就有一个喔。」 「你在说什么啊?那么方便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 「就是有那种东西。据我所知,那东西在世界上只有一个而已喔。」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那种东西到底哪里有?」 面对我的询问,日南说了「那就在」之后,用食指轻轻地点了她自己的头两下。 「这里啊。」 像是在开玩笑一般而满溢自信的表情。感觉好像会听到她说「这是当然的吧?」这样的话。 「……你这人,该怎么说,能对自己有自信到这种程度真厉害啊?」 我忍不住哈哈地笑了出来。她能大言不惭到这种地步反而让我觉得浑身舒畅。 「这是当然的吧?我啊,一直到现在都是让许多的必然层层累积而攻略这款游戏的。所以啊,能够导向结果的原因,全部都深植在我的头脑里头。」 她所说的话我好像听得懂又好像没听懂。 「能导向结果的原因,是吗……那就是你所说的人生的规则吗?」 「对,没错。」 「嗯……」 我所知道的人生规则是『强角占尽好处,弱角会被压榨』。别扭的人或者胆小的人会让别人觉得不舒服,而伤害他人的人看起来会比较强大,就是因为只有这种腐败的规则所以『人生』才是粪作。然而这家伙却理直气壮地地说『人生』有著不是那样,而且还足以称作神作的规则存在。 她确实有做出成果,也有说服力。根本的思考方式跟我相近,也能让我接受。所以,我能认同这家伙所说的话——也就是要认真去面对『人生』这款『 游戏』。她能让我觉得就算这么做也没关系。 但是不对,不一样。这家伙不一样。或许我跟这家伙没办法互相理解吧。 因为,对了,结果这种家伙还是那样。我像是在试探她一般把问题丢给她。 「……欸,你说人生是神作游戏吧?那我问你,那是神到什么地步啊?」 对,在捧高『人生』这款游戏的人与我之间,在这方面有著很大的断层。 「到什么地步……?要说的话,据我所知……」 她抬起脸,稍微想了一下。 「应该是,远远胜过其他游戏的第一名吧。」 看吧,就知道会这样说。 就是这样。会说『人生是神作』又捧得高高的人,结果都把其他游戏全部都放到很低的地位。为了方便才把『人生』比喻成『游戏』给人看,事实上只把『人生』视为是特别的。也就是说,她是把自己降级成喜欢游戏的人,用高高在上的视点来说这些话。从一开始就把其他游戏当成比『人生』还要无趣的东西瞧不起、贬低之后,才把人生比喻成游戏。 这家伙果然也是这样。我失望而无言地拿起包包,准备站起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 「嗯……果然是这样,人生是远胜其他游戏,并列第一的呢,跟attafami并列。」 日南葵她出其不意,自然地以跳脱他人期待的纯真音色,说出了这句话。 「咦?」 「嗯,虽然困惑了一下,不过果然还是没办法决定哪个比较好。老实说这时讲人生比较好的话应该也可以……虽然遗憾,但还是只能并列第一吧。」 ——这真的让我目瞪口呆了。并列第一?人生跟attafami同名? 这家伙刚才真的这么说了?明明是出类拔萃的现充日南葵? 「失望了吗?说起来,你确实是把attafami玩透的人。那么,同样有趣的游戏说不定就没有多玩一款的价值了呢。」 「……你这人啊。」 我根本就没有失望。刚才我已经不自觉地—— 「对喔,你已经把名列第一的游戏玩到顶尖了……这样子我不就得提供顶尖以上的价值给你才行……啊,这样不对。一谈到attafami就会失控的毛病真的不改不行……」 日南小声且快速地说完这些话,然后又一次面向我这边。 「也罢,毕竟我也说过,最后决定要怎么做的人是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没关系。这种时候就算撒谎取得你的信赖也不太对,真是没办法呢。」 不对、不对。我从刚才就不自觉地——感动到现在了啊。 「我……」 想把心中所想化为言语但还是放弃了。从以前到现在,我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情形下,只凭著自己想试试看这种理由,而持续练习玩attafami。我想要变得强大。这样做对我自己来说是一种满足,也很幸福。这样就好了。这样很快乐。但是,我也有自觉,做这种事是不会被周遭的任何人所认同的;顶多就是在网路上被人说很厉害而已,现实中没有喜欢玩游戏的朋友,父母也没有称赞我这种行为,而且也不可能因为这样在班上受欢迎。我运动也不拿手,当然也没有女朋友。在这样的生活中,我一直把时间花在attafami上头,并且做出成果。这全部都是为了我自己。我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就算不被任何人认同也好,以前我是这么想的。 不过刚才这家伙,是我所知道的最强现充的这个家伙,却说『人生与attafami是同样有趣的游戏』。也就是『attafami与人生有同等的价值』。她把含有这层意思的话,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地说了出来。 ——比起谁都还要瞭解『人生』的这家伙,说了这样的话。 会对这件事感动确实很矛盾。我一直觉得『人生』这种东西很无聊,是粪作。所以,我应该会说别把那种粪作说成跟attafami价值一样、attafami才比较有趣、attafami可是神作之类的话来反驳她,这样才有道理。 但是,对于在世界上普遍最被认同的『人生』这款游戏,面对我所认识的人之中,把『人生』玩出出类拔萃的成果,而且说『人生』跟attafami有同等价值的这家伙——我没办法有那种想法。 觉得就算不被任何人认同也没关系的努力。然后就如同心中所想,真的没有被任何人认同的努力。也就是由我自己付出,只为了我自己的努力。我一直不会因此觉得不满,说不定也一直觉得千万不能被别人认同也说不定。然而,现在却—— 莫名地,被人大大地肯定了一番。 「你那表情,是怎样啦?」 「……我啊……」她好像还没办法领会我的心情,而我边低著头边继续说。「我觉得,只要是有规则的事物全部都是游戏。只要是有规则,又有能以规则为根基而达到成果的东西,全部都是。」 日南葵保持著沉默,等待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如果『人生』也有规则的话,那连『人生』都是游戏。然后,如果它的规则既单纯又美妙且深奥的话就是神作,不是那样的话就是粪作……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对,就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因为有规则,所以『人生』无庸置疑地是一款游戏。而且……它的规则既单纯又美妙且深奥,所以说,『人生』真的是神作。」 「……这样啊。我懂了。」我抬起头来。「……既然这样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 然后笔直地看著日南。 「玩家的血正沸腾著啊。」 日南的表情转变为惊讶的神色。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日南应该是看到我的表情所以才露出看起来满惊讶的表情吧。 「虽然这不代表我完全相信你所说的话,」 我的话语对著就在我眼前的玩家。 「眼前有一款游戏。那款游戏的难易度虽然高,世界上的所有人却全体参加而让游玩人数非常多。虽然我只玩了一点点就判断那是一款粪作,不过从可以信赖的消息看来,实际上那似乎是一款神作。而且我眼前就有那款游戏的高手,还说会教我高效率的攻略方法,那么……」 我无视看起来整个愣住的日南,继续把话说下去。 「没有理由不把那东西当成一款游戏来玩。」 说完之后看向日南,就发现刚才顶著一张呆愣表情的日南已经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浮现出蕴含热血笑容的no name身影。 「……不愧是nanashi呢。」 「也还好吧。」 「你已经完全相信我了吗?」 「怎么会呢。在我亲手玩过并且确认是一款神作之前,才不会相信你咧。」 没错,这不代表我相信了。 然而这家伙跟我一样,用的是玩家特有的思考方式,好好地把其他游戏跟人生放在同一个平面上比较,而且还说人生是神作——说是跟attafami同个等级的,神作游戏。 那么,我觉得不管怎样就先试玩一下也无妨。 「不过,游戏的性质就是那样。没有玩透之前没办法去判断是神作还是怎样。如果要玩的话,没有从一开始就全心全力去玩也没意义。毕竟我可不想找藉口。」 「正是如此呢。」 日南一边笑著一边点头。 「所以,为了成为现充、为了攻略『人生』这款游戏而去玩玩看之类的?那类的事情我打算好好试一试。不过,我可不会放水。这样可以了吧?」 日南回说「 2 在一场战斗中等级连续提升的时候真的有够爽 第一堂课四十分钟前。因为怕会找不到地方而提早过来,却意外地轻松找到目的地,而比预定时间提早十分钟抵达第二服装室。 第二服装室有著古色古香的氛围,现在明明就是初夏才对,黑板上却写著『十月二十六日』而让这里像是废墟一样,待起来还挺舒服的。忙碌舞动著的尘埃在朝日的照耀之下,看起来也散发著神秘感。在窗边等间距排列的缝纫机是上个时代的设计,反而给人一种摩登的印象。本来应该是白色的陶器制的表面,或许是因为阳光长期照射的关系而有一点点泛黄,那种绝妙的色调莫名地引起了怀旧之情。 沉浸在这种宁静气氛里的时候,日南她过来了。 「早啊,友崎同学。到了值得纪念的第一天呢。」 「啊,嗯。」 「气氛还不赖吧?」 日南一边环顾教室一边说。 「咦,啊,对啊。这还挺不错的,像废墟一样。」 「哎呀,你很懂呢,品味还不错嘛。因为要常常来,所以我选了一个好地方喔。」日南一边说一边坐到离她最近的椅子上。「坐起来不太舒服就是了。」 然后她露出了苦笑。我也坐在她的正前方之后,发觉椅子有点松,而且也没有椅背,坐起来的确是不太舒服。 「嗯,像这样子也不错啊。我也喜欢怀旧游戏跟桌上游戏之类的。」 「哎呀,是这样吗?真想找个时间跟你较量较量。」 「我求之不得。要是以为我只有attafami厉害的话,下场可是很惨的喔?」 「呵呵,我可没那么想喔……不过,你刚说的是我的台词才对。」 nanashi与no name的自尊瞬时电光石火地交错。 「先这样吧……所以,今天要做什么?」 「……也对,就赶快给你这次的课题吧。总之,我要你朝著微小的目标继续实行那个口罩肌肉锻炼法……同时也要让你朝著中等目标而一步步做好事前准备。」 「中等……就是交到女朋友吧……」 说真话,到现在还是没有真实感。 「为什么在戴口罩的状态下还能发出那么令人烦躁的气场啊。那也是一种才能了吧。」 「多管闲事。」 「还有,这次的课题我已经决定好了。」 「哦……」 吞口水。 「……今天的课题是『在学校里对三个以上的女生搭话』。」 呃…… 「还挺单纯的嘛……?应该说,突然就进入实践阶段了?」 目前还只有做脸部表情肌肉的训练,而且才刚开始做没多久。 「有什么疑问?」 「这,该怎么说,会不会太赶了?要在什么变化都还没产生的状态下去做?」 如果是再多做一点,例如说话的练习,或者是现在这种表情肌肉的练习之类的,做完之后再进行刚才说的课题的话我还能理解,但现在进行的话不就只会让别人觉得恶心而已吗? 「哎,我知道你现在想像的情形,但现在这么做是必要的。就乖乖听我的吧。」 「嗯,说得也是……我知道了。」 都已经决定要做就要听话听到底了。 「不过,有一些注意事项,也就是说你只要注意那几项就好。」 「注意事项?」 「对。首先第一点是,对人搭话的内容。这方面我会做一定程度的指定。」 「指定?」 「就是『虽然得了感冒,不过面纸用完了,如果有的话借我一张』的感觉。不过是不是借面纸其实没有差别,重点是要以得了感冒这件事为契机。」 「以感冒为契机的话,要什么都可以吗?」 「没错。对从来没聊过的人搭话的时候,要是没有什么表面上看得出来的契机的话,是会让人有戒心的。如果是班上阶级较低的人主动搭话,尤其会让人觉得『怎么这么突然?』。如果能够自然地做到这方面是最好,但你应该也只会用令人恶心的方式对人搭话。既然这样,用感冒当理由,你也刚好一直戴口罩,从外表就显而易见,是最适合的方法。」 「原、原来如此。」 虽然中途对我恶言批评,不过我能接受。 「而且在最惨的情况下,如果你的应对方式真的恶烂到不行而让对方对你退避三舍的话,之后要补救的话,不就还有办法用『那天是因为感冒所以才会那样』的方式去做脑内修正吗?」 「原、原来如此……」 原来还做了那么悲哀的设想啊。真的非常感谢你。我认为这是必要的。 「然后,注意事项还有一个。要搭话的时候,我一定要在你的附近。」 「日南要在附近?是要监视我有没有好好地跟三个人搭话吗?」 「嗯……说起来,算是这样吧。」 意外地严格。 「瞭解了。」 「回答得很好。」 「啊——不过,日南在附近,而我能自然地对女生搭话的机会,会多到有三次吗?」 「有啊。班会前你旁边坐的是优铃吧。泉优铃。接下来,换教室上家政课的时候旁边坐的是深实实。也就是七海深奈实。当然可以自然地搭话啊。」 「……我旁边坐谁你还记得真清楚啊。」 「哎呀,班上在换座位的时候我可是都有背下来喔?」 什么鬼啊。太猛了。对那两人搭话的话确实是只要努力就有机会……不过。 「……剩下的一次呢?」 「你啊,至少有一次要靠自己在下课时间之类的自己加油一下吧。」 「……说得也是呢。」 对我来说门槛太高了啊。 以这种感觉结束作战会议后,跟日南错开时间回到教室的我,发觉此时此刻其实就已经是绝佳的机会,不得不尽速实行对泉优铃搭话的课题。心理准备啊。真是令人著急。 说起来,仔细想想那可是泉优铃耶,偏偏是那种所谓吃得开的集团的一员。虽然她在集团中不是头目等级的,不过她很开朗,声音也很大,是常带笑容、开朗活泼的女生。要更进一步说的话,她会看情况打领带的行为也是很吃得开的证据。 我们关友高中在制度上,女生可以依照喜好选择打缎带或者打领带,然而却有像是学姊传下来的风气,而让大家都有『阶层低的女生不能打领带』这种默认的共识。泉优铃似乎是看心情决定要打哪一种,不在意任何一方的作风也让人能感受到她的余裕。顺带一提,这种莫名现代的校风与制服获得学生好评的同时,也有著明明位于到处都是稻田的地方却还硬要跟上潮流真的很逊的评价。这就是埼玉的命运。 总之无论如何,裙子很短,除了缎带之外有时也会打领带,而且不管是缎带还是领带,在脖子那边都会打得比较松,开襟毛衣的颜色也很明亮的泉优铃。她这样已经是如同人见人爱的女生范本一般的存在了,也就是所谓会被人叫成婊子的那种女生。胸部也很大。她充满清洁感,又因为是可爱系的所以没什么压迫感,不过要我突然对这样的泉优铃搭话,确实没有感冒之类的藉口的话就办不到了。 我坐到座位上时,泉优铃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在自己的位子上翻著书包。要是找到东西的话她大概就会离开座位,去跟聚在窗边的那群吃得开的人们会合吧。那么,只能现在上了啊。日南也在视野能及的范围之内……好。 总之先上再说! 「啊,抱、抱歉,泉同学,不好意思。」 「嗯?咦,怎么了友崎同学?有什么事?」 果然突然搭话让她有点困惑的样子啊。不过她回过身来的轻快动作就能让人感受到开朗活泼。从钮扣之间的小小缝隙可以微微看见她庞大的胸部,别起来的钮扣被那大胸部给挤压,让胸部与腋下那一带产生硬撑出来的横向皱褶。也就是说,她胸部与布料的密著程度到了会令人反射性地想像形状的地步。好大。但是为什么这种现充女穿的榇衫尺寸会像要撑破了一样啊。是不是刻意选比较小的尺寸来穿呢?因为会让人想看所以希望你别再这样了。 「那、那个,你有带面纸吗?我感冒了但忘记带……」 一边装出身体不舒服的感觉,一边尽全力忍耐让眼光不要对到胸部,而且口罩里面还因为锻炼肌肉而满脸笑容,所以我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是发出怎样的音色。 「嗯,这样啊,你等一下喔……啊——抱歉!我没带!」 两手合掌的「抱歉!」姿势。因为手臂靠过去而使她庞大的胸部更受到强调。没看喔没看喔。不过,那种像是不小心搞砸事情的轻松作风倒是挺像现充集团会有的反应。她对待我的方式比我想像中还更像在应对一般人那样,这让我安心了。 「啊,这样啊,抱歉,没关系没关系。」 我自己心想是在抱歉跟没关系什么东西而说著这句话,然后,马上变成了泉优铃突然转向后面的位子问说「欸欸,有带面纸吗?」的惊人事态。哇——喔,超乎预料超乎预料。能够反射性询问别人的这种人际关系的运动神经一类的东西好厉害。我有办法完全驾驭这种东西吗? 「我有带喔……请用……」 虽然是放松沉稳的口气,不过被问到之后立刻就拿东西出来的回应方式,发展也太快了。这女孩是随时都有准备小包面纸放在桌子里吗? 她是——菊池风香同学。 肌肤白皙的短发文系女生,拥有归类在这种随处可见的类别的话,会令人觉得浪费的独特且纤细的氛围,如同妖精一般的存在。就算不仔细看也是个美女。人很内向,长长的睫毛引人注目。不知道为什么对同年级的人也会说敬语。 「谢谢!来,面纸给你。」 充满精神地从菊池同学那边拿到的面纸,以同样充满精神的方式递给了我。 「谢、谢谢。」 我与泉优铃、菊池同学交相瞄了一下,以表达对两人的感谢之意后这么说。这是我尽全力能够做到的诚意了。泉优铃她拿著可能是在找面纸的时候找到的,我对她搭话之前就在寻找的小随身镜而从座位上站起来,说了一声「掰啦」就往朋友那边走过去了。 这样突然就变成了一对一。我还没擤鼻水。因为面纸是整包拿过来,所以要擤完鼻水,再把这包面纸还给她才有办法收尾。菊池同学现在感觉是没有其他东西要看,所以像在发呆一般地看著我这边让我莫名地尴尬。装成擤个鼻水再赶快还她好了。但是,看起来虽然像在发呆却也觉得有一种力道,她的视线真是不可思议。她黑色的眼珠散发著如同密林中的秘宝一般的神秘光芒。 因为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横坐著椅子,保持这样的话,菊池同学那漾著光芒的眼睛,就会清楚地看见我擤鼻水的瞬间。然而,重新朝前面坐好像就变成在顾虑她一样,也是挺尴尬的,所以我就维持现状拿掉口罩,擤起鼻水。我想菊池同学大概也是觉得,要是刻意把视线移开的话就好像别有深意,不过她那魔法之眼就像在发呆一样地注视我擤鼻水的场景。这个空间是怎样啦,会让人变得消极的剧情。 鼻水擤完后,视线移向菊池同学那边,就看到菊池同学的视线有点往下别开。 「……呃——谢谢。」 「……不会。」 只看这一段的话,看起来感觉像是生疏且令人会心一笑的两个人,不过因为是在擤完鼻水之后所以其实并不是像那样。我慎重地归还小包面纸。用过的面纸我拿去丢到垃圾桶里,然后又回到了座位上。任务完成。这样子应该可以算成有对两个人搭话了吧?在我想著这种事的时候。 「友崎同学。」 「呀!?」 菊池同学那透明澄彻,彷佛从耳边直接把气吹进脑袋的声音忽然扑了过来。 「怎、怎么了?」 「那个……」 奇怪,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吗?菊池同学的眼神看起来非常讶异。 「那个……我想要问一下……」 「咦……?」 「那个……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刚刚在笑呢?」 哈哈哈,搞砸啦。 结果我非常不知所云地说了是牙痛——是因为痛的关系看起来才会像在笑——之类的话,想办法在形式上突破窘境,不过说出「是这样……的吗……?」的菊池同学眉头整个皱起来了,眼里也清楚浮现出问号,所以实际上我应该没有突破窘境吧。 心里想著「这样如何?」而瞄了一下日南那边,她像是刻意要让我看到一样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果然是失败了吧。这样一定让人觉得很恶心了。虽然是这样啦,不管细节怎样,我还是满足了最低条件。也只能一边反省失败的地方,一边对自己说这样想必是踏出一大步了。 再来就是第四节的家政课了。我又焦虑起来了。到时候必须跟『深实实』或者『七奈奈』也就是七海深奈实搭上话才行。因为她的名字只由两种发音构成(注6:七海深奈实原文为「七海みなみ」,发音为ななみみなみ(nanami minami),前面所译的两个绰号「深实实」与「七奈奈」分别为「みみみ(mimimi)」与「ななな(nanana)」。)所以会被那样叫,最近似乎是以称呼深实实为主流的样子。白皙的肌肤与黑色的长发,端正的眼鼻与潇洒的轮廓,外表明明就像日本人偶却开朗到不行就是她的特徵。她跟日南一样都加入了田径社。 换教室的时候要是太早过去的话,就会看到其他没人陪的人都形单影只,而且每个人都像是要酝酿『请不要在意我』的那种气氛,而不知所以地坐著看笔记本或者课本。我不太擅长忍受那种气氛,所以每次都会一个人到图书室消磨时间再过去。 会在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去图书室的人十分稀有,会这样做的每次都只有我或另一个人。顺带一提,我是装成在看书而检讨著attafami的战法。不过今天没空去图书室,我必须尽早到教室去对七海深奈实搭话,或者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对其他女生搭话。 在第三堂课结束的同时,我就拿著家政课的课本与题库,还有笔记用具跟活页纸走出教室。 到家政教室一看,里面果然如同想像一般营造出了「请不要在意我」空间——而且还有附加赠品。孤单没人陪的人有两个而且各自坐著,除了他们之外,我这组,应该说就是我旁边的位子,不,乾脆直接说就是我这次的目标,七海深奈实已经坐在位子上了。为什么啊,她已经翻开题库而且不知道在用自动铅笔做些什么。不管怎样这都是好机会,不过,现在搭话的话,因为四下无声,所以教室内的声音比例全部都会被我跟七海深奈实的对话给占据。虽然被其他两人听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充满室内的话会毫无来由地令我有点难受。 这可真难搞啊——该怎么办。想要晚点再进行的说……嗯?说起来,等一下,对喔。日南不在。对啊,要在她看得见的地方对女生搭话才行,所以现在做就不对了。对啊对啊。如果不晚点再搭话就不对了。等人多一点之后再说吧。 我就这样子拚命挤出一百分的藉口,以安全的精神体制在七海深奈实旁边的位子坐下。 「嗯,怎 么了友崎同学。来得真早!」 为什么啊! 刚才应该还是默默面对题库的七海深奈实,在我坐上她旁边的位子的同时,连一丝的犹豫也没有就马上用彷佛本来就会这么应对一样的感觉来对我搭话。因为她对我搭话的情形实在顺畅到太自然了,以至于我一瞬间产生了『并不是在对我说话』的错觉,不过她确实是说了友崎同学。 虽然没办法无视她,但如果要老实回答她问的『提早来的理由』的话,答案就是「为了跟七海同学搭话喔」,要是说了这种话绝对会因为恶心过头而被杀掉。说是这样说不过我对于交流上的变通可是完完全全地不擅长。所以—— 「……没什么……」 「咦?」 「……没什么,呃——那个,就想先过来。」 「啊——这样子啊?嗯,也是啦,也就那样嘛!」 就变成这样了。 不过对「就想先过来」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回答,她竟然也会用「也是啦」回覆,最近的年轻女孩感同身受的能力可真厉害。我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呢。 话说回来该怎么处理这种状况啊。既然对话已经开始了,这时如果沉默的话就不是『之前就一直各做各的事的状态』,而是『之前在对话但是没有对话持续下去的状态』,气氛之神会这样判断的。然而,我们两个人之间当然没有最近的电视节目怎样,或者班上的谁怎样怎样之类的没什么大不了的话题。而且在这个时间点装成突然想到要借面纸也很怪,虽然觉得真的糟透了就乾脆用这招好了,但真的挺不自然的。 所以也只能在痛苦万分的状态下硬是挣扎了。 「不、不过啊——还满厉害的耶——」 我战战兢兢地,尽可能让自己自然地发出声音。 「嗯?什么厉害?」 七海同学睁大圆滚滚的眼睛看向我这边。声音透明澄彻但音量却挺大的,所以响彻了整间教室。 「嗯,就刚才我回你说『就想先过来』这种,有讲跟没讲一样的回答啊。」 「嗯?」 看起来是没听懂我想说的。不过这样也对啦。 「明明是那样,但你还是回我说『也是啦!』……让我觉得最近的年轻人感同身受的能力满厉害的……」 ——七海同学似乎是脑袋的运作跟不上我想说的话,而陷入了沉默。这样也对。毕竟我只是把刚才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罢了。根本就说不上是对话。 「…………」 「…………」 好尴尬。啊——不行啦。气氛好怪。完全是我不对。不行啊。对话到底该怎么进行才好?虽然是受到了「不管怎样去搭话就对了」的命令而搭话,但竟然会落到这种下场。 「啊——不好意思……」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咦?」 她笑得好夸张。教室里的另外两个人也一直瞄过来。 「咦,怎、怎……」 「说什么东西啊,友崎同学好像大叔喔!啊哈哈哈哈!」 这、这到底是怎样。 「咦,不,我只是说最近年轻女孩的……」 「不对,友崎你也是年轻人啊!啊哈哈哈!」 「不、不,我只是……」 「……咦,什么什么?只是?」 她问话的感觉像是在窃笑而且很期待。不,我只是认真地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而已啊。 「你想想,最近的女高中生在对话的时候,不是会在各种层面上说『好糟』这种词吗……?就像那样,果然年轻人之间的重点就是感同身受……」 「啊哈哈哈哈!别说了!别像谈话性节目的人那样说话啦!啊哈哈哈哈!」 认真说出来之后又被笑了,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她笑著的时候一个个进来教室的其他学生会用「友崎跟深实实!?」这样的眼神看向这里。 「不,我只是听说过那样的说法但是没实际感受过,该说是真的体会到之后觉得有种魄力吗……」 「啊哈哈哈!什么魄力啦!」 「只是觉得是贵重的样本……」 「所以才说你像大叔嘛!要说样本的话周围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啊哈哈哈哈!」 「深深~怎么了?」 同班的,跟七海同学很要好的夏林花火坐到七海同学的正面询问。纤细且个子小,妹妹头加上童颜,以及她细细微微的动作,十分适合用小动物这个词来形容。 「啊,小玉!今天也很小只呢~!」七海同学一边这么说一边搔著夏林同学的头。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夏林同学就像小动物一样被叫成『小玉』。顺带一提,那个『小玉』把七海同学称作『深深』,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的源由是什么。 「这种反应就不用了!快回答问题!」 夏林同学一边单手将七海同学的手臂撇开,然后从看得出低于一百五十的低角度放出锐利的骂声。说话方式是挺严厉的却一点魄力也没有。 「小玉好可怕喔~」 「别扯开话题!说明!」 「抱歉抱歉——那个啊,友崎他,就像大叔一样,呃——说什么来著?嗯——我不懂!略过!」 「啊!?」 「嘿、嘿、嘿~这代表只有比较早来教室的人才能享受到啰!」 「哪有这种的!那边的,呃,是友崎对吧?来,说明!」 不让人害怕的骂声矛头指向我这边。不过不确定我的名字这点比较刺人就是。 「咦,我?」 「还有其他的友崎吗?」 「没……」 「那就快点,别慢吞吞的!」 「友崎加油!」 两手握拳放在脸的侧边,像在嬉闹一般地笑著。 「不,要我加油也……呃——那个……」 我以这种感觉尽力去说明了。途中日南跟几个朋友一起笑著走进家政教室,看了这边的状况后僵住了几秒,之后又变回带著笑容的日南。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啊哈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夏林同学说。 「咦——很有趣啊~」 「并没有!只是深深的头脑怪怪的!」 「咦~好狠喔——!啊哈哈!」 「不是笑的时候吧!」 夏林同学全都一刀两断的行为反而让人心情好起来。这孩子连共感的共都搭不上边吧,年轻人也是有各式各样的啊。不过我也是认真说了还被人笑,所以我同意夏林同学的话。 「呃,其实我也不觉得多有趣……」 「咦——!」 「对吧!果然是深深很怪!」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啊~因为小玉是小孩子所以不懂吧——?」 「吵死了!真麻烦!」 「你说什么啦啊哈哈!不过啊,友崎?小玉是小孩子没错吧?」 咦!这时换我说!?「她是小孩吗?」之类的事我没想过,到底该怎么回啊。怎么办?我根本就不会变通啊,又只能随口说说想到的事情了。 「呃……虽然我不清楚她算不算小孩子。」 「我懂你的意思!」 「啊,嗯……不过,能感觉到的是,刚才七海同学感同身受的能力是很厉害,但是看现在的情形,夏林同学是全部都一刀两断了吧。所以,就算说一样是年轻女孩子,也是因人而异,没办法概括并论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出现了!」 「……」 七海同学是爆笑,夏 林同学则是不满地由下往上看向我这。 「所以只看其中一个样本,就当成全部都一样还挺危险的——我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吧……」 「别再说了!啊哈哈哈!」 还是一样爆笑著的七海同学。在她发出笑声的时候,夏林同学一边无视她一边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这番话。」 「咦?」 「……这番话还有点意思!」 哪里有啊? 「深实实跟花火……还有友崎?你们聊什么聊这么开?」 讲到已经不知所云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以前也听过的声音。因为太焦急了所以没注意到时间流逝。人影都靠过来了却还没有发觉。不,说起来也对。我是有一点害怕这种情形。所以我必须在变成这样之前就做一个收尾才对。 友崎、夏林、七海。家政教室的座位是照出席编号排的。而且在友崎跟夏林的中间就是, ——中村。 「你们怎么搞的?跟友崎聊得很开啊?」 脸整个皱了起来,摆出一副不爽的样子靠近过来。还有,跟中村一伙的水泽跟……应该是竹井吧,那两个人也过来了。他们两个就是所谓中村派系的固定成员,像是以中村为中心进行支援一般地行动著。尤其是水泽,与其说他只是普通的跟班倒不如说他就像是参谋一样,就连我看了也知道他一直都在狡猾地牵制与诱敌。 「喔,中中——你听听看!友崎有够有趣的啦~」 「咦……友崎啊。」 他忽然往这里一瞥。笑嘻嘻的。眼里没有笑意。 「什么意思?」 如蛇一般的眼光。心脏被捉住的感觉。接下来中村打算对我做什么呢。attafami对决之后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大家多少都察觉到结果,紧迫的气氛也已经全都消散了,而且,现在中村还带著跟班。他应该有办法强势进攻才对。 「我说啊~友崎就像谈话性节目的大叔啊~」 「什么东西,谈话性节目的大叔?」 中村这么说的时候看起来心情不好。 「对对对。」 「我不懂你的意思。」 中村这么说之后,在他身边的水泽只用眼睛环顾周遭,然后开口。 「说明一下啊,友崎!」 或许是考量到中村心里在想什么,他刻意对我丢出问题。在这种时候指定特定人物的行为挺讨人厌的。应该是觉得我只要说话说得比较多就会口齿不清之类的,想利用这点让我下不了台吧。不过可别小看我啊。我只是交流的时候不懂得变通而已,单是说明的话我还做得到。还有我attafami的技术可是压倒性地比你们几个都强。 我做了说明。 「……大概就是这样。」 「啊、哈、哈,对对对!」 对七海同学来说毕竟是第二次说明了,所以反应没有刚才那么大。至于夏林同学则是中村他们过来之后就一直闭口噤声。是因为现充集团的男生来了三个所以萎缩了吗? 「……呃——所以?」 话讲完之后中村对我这么说。 「咦?」 「没,呃,说完了吗?」 「是说完了……」 「一点都不有趣嘛。」 中村这么说之后又对两个跟班投以「对不对?」的问句。 「嗯,这没什么好笑的……」 「啊、哈、哈、哈!」 竹井刻意摆出奇特的表情附和中村,看著此景的水泽则以能传得很远的音量笑出来。 「咦——!你们三个的笑点都好怪喔。」 「不,虽然每次都是这样,奇怪的是深实实才对喔?」 「咦——!中中好坏喔!」 就这样,除了我跟夏林同学之外的人都大笑出来。这是待起来不舒服的气氛。给人的印象大概是,多亏七海同学带有喜感的表情与口吻才能勉勉强强保持平衡。 「那么……要不要多数决?」 水泽如此提案。 「啊,这倒不错。」 感觉像是将军顺从军师。 「……不用比就知道胜负的感觉可真重啊?」 七海同学一边笑一边这样说。 「好啰!谁觉得深实实奇怪!」 抓住大好机会的竹井就随意开始表决。中村、竹井,还有水泽都举手了。 「啊哈哈哈!喂!」 七海同学强劲地插进吐槽。虽然也会给人没啥意义的印象,但要是没有这种喜感的话感觉会窒息啊。 「啊——没办法过半数啊!」 水泽如此嬉闹。 「不过啊,因为也可以放弃投票权,所以还不知道结果喔。」 ……开始了奇妙的游戏。我应该怎么做才好?首先,跟著玩这种像多数决一样的古怪游戏本来就莫名地令人讨厌。虽然差不多是「这不是在霸凌我,而是要让我知道问题在我身上而让我下不了台」的程度,但我还是不擅长应付这种事。 而且夏林同学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摆出不愉快的表情,这可不是用萎缩之类的说法就可以应付的态度。这到底是怎样的人际关系啊? 「啊——真是的!中中你那张脸就是一整个知道的样子嘛!」 「好,那接下来是觉得修二比较怪的人!」 咻!七海同学强势且带有喜感地举起手来。夏林同学果然还是完全无视、维持低头的姿势。看来这下可没办法简单收尾了。我看著大家的表情,思考著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这到底是怎样?该怎么做才对? 我用对人际关系实在很不了解的头脑尽力去思索。 ……要是现在不举手的话,那我的票就不会算在任何一方头上,这是确实无误的。然后,从目前为止的举动来看,夏林同学虽然对我那样说了,但继续无视、不配合的可能性看来还是很高。也就是说,这时不管我举手还是不举手,夏林同学都一定会因为「为什么不举手呢~?」而变成下不了台的箭靶。 也就是说,这时我举手的话夏林同学就会落单。而我也不举手的话,就会有两人成为箭靶。而且,大概主要是我会受到攻击吧。既然这样的话,我也不举手才是上策吧?嗯,就这么办。不举手。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情形?夏林同学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七海同学为什么在这种状况还可以笑成这样?她没发觉现在的状况是什么样子吗?还是现在的情形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我的反应真的太过头了而已?啊——到底是怎样啦!群体对话也难过头了吧! 「好——!我也投这边一票~」 ——这时我的背后忽然传来了活泼又惹人爱的声音。 不对,是没有必要地活泼,也没有必要地惹人爱的,刻意装出来的声音。 「刚才没有在问小葵耶?」 中村以开朗却带有压迫的音调说。 「咦——我有一直在后面听啊,没关系啦。」 「不行不行,这是我们第四组自己的问题。不相干的就掰掰啦。」 中村摆出赶人走的手势,想赶走日南。日南她装出来的自然过头的笑容并没有崩解。 「怎么这样——你打attafami明明就输给友崎同学的说~」 ——气氛僵住了。 日南刚才的话,是用普通大的音量说出来的。班上没有人触碰的小小的禁忌。差不多在中村到这里跟我们会合的时候,班上的大家就多少都在观望著我们这组的情形,所以刚才那番话就是让所有人都听进去了。变成了「咦?说这个没关系吗?」这样的气氛。 就连一直啊哈哈笑著的七海同学的表情看起来也是瞬间僵了一下。 「欸,葵。」 「如果因为那样而不甘心就用多数决来攻击之类的,器量也太小啰~就是这样子才会被岛野学姊甩了!年纪比较小的果然是靠不住……你被这样说了吧!」 举手投足像是演戏一样,日南说话说到学姊的台词的时候还特别换成了美丽的音色。 「你……等等,太多嘴了。」 「啊哈哈哈哈哈!好像喔!」 「噗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不只是七海同学,连竹井跟水泽都笑了。看著这些发展的同学们也都嘻嘻笑。 这可真猛啊。 「好啦——现在深实实跟我加起来有两票呢——还有谁——?」 日南偷瞄了我一下……原来如此啊。 「我也投这边一票。」 「喂,太奸诈了吧!」 看得出中村心有不甘但他还是开朗地喝倒采。气氛已经被日南主导了。所以接下来就是。 「来。」 她小声地这么说,看向夏林同学那边。 「……」 夏林同学不发一语地举起手来。 「好,有四票!笑点很怪的是修二喔!」 「中中辛苦啦!」 日南与七海带有关爱的回应,让他知道下不了台的是他。 「既然是多数决就没办法啰。」 中村皱著眉头不过还是用嬉闹的语气说话。 「那就等你再较量一次啰!也跟友崎同学再比一次attafami嘛!」 这句话让教室里所有人都大笑出来。这是怎样。禁忌整个变成笑点了。这是怎样啊。 「我知道啦!你给我等著啊,友崎。」 他以演戏一样的说话方式与表情看向我这里。以这种形式跟人确切四目交接的话看起来就像是对方真的在生气一样,真可怕。我果然还是不擅长跟人眼对眼啊。 「喔,喔,我求之不得呢。」 差不多这时候家政老师来了。完美的时间点。 该不会连这都在计算之中……再怎么说都不可能吧。 「刚才谢谢啦,葵~你好帅喔!」 「啊哈哈,谢谢你,花火。」 课上完后,中村一离开教室,夏林同学就马上跑到日南那边并且抱上去。 「我差点又要破坏气氛了。」 「我就想是那样。花火想到什么都会马上写在脸上嘛。」 这么说的日南,摸摸已经抱上去的夏林同学的头安慰她。只看这个画面的话会令人露出微笑,不过差点又要破坏气氛的说法可是别有深意啊。这时七海同学说著 「小玉也辛苦了~!你很努力了喔!」之类的话,像在模仿夏林同学般顺势跑了过去。 然后她就这样连日南一起,从后面抱上夏林同学。 抱住日南的夏林同学,以及从后面把夏林同学抱住的七海同学。遭到两名美女夹在中间的小巧玲珑可爱少女,处于所谓花朵盛开的女高中生三明治状态。 「喂!不要擅自抱过来啦!」 夏林同学虽然像是以高人一等的态度在训诫人,不过七海同学一点也不在意。 「很厉害喔~!我来好好赞赏你一下!」 这么说著的七海同学用双手搔起夏林同学的脑袋,在她的手被夏林同学无言地撇开之后,就那样流畅地顺势把夏林同学耳边的头发拨起来,接著竟然用嘴唇直接叼住耳朵。 「呀!?」 看见这种反应的七海同学露出微笑乐到不行,她那细长的白色手指,从被叼住的耳朵对侧的脖子根部迅速地滑到耳边。似乎是看准了夏林同学身体一抖的时刻,同时轻舔夏林同学的耳朵。夏林同学身体颤抖的幅度变得更大了。 「喂,深深……!这个……啊!好痒……啊!」 一边吐出像是无法忍耐一般的声音,夏林同学一边紧紧抱住日南。七海同学则是眼睛眯起一半,脸颊泛起红潮,表情陶醉地「哈啊」一声喘出温热的吐息。 「好了啦深实实,玩过头了。」 日南以傻眼的语气温柔地敲了她的头一下。七海同学则是维持著陶醉的表情看向日南,然后张嘴一笑。日南微微地向后退,但因为被夏林同学抱住所以没办法退多少。应该是发觉到这情形,夏林同学虽然放开日南,但是为时已晚,看来七海同学已经进入了可以进攻的距离。 「嗯……?葵也会说这种话啊——?」 虽然说话的方式跟之前一样很开朗,却带点像要恶作剧,有成熟韵味的气氛。 「嘿。」 「唔啊!?」 七海同学轻轻地戳了日南的右侧腹。日南发出了从她至今为止的模样难以想像的娇艳声音。七海同学就这样让食指与中指像是在走路一样,从侧腹朝著腋下接连往上戳、戳、戳。手法像是要慢慢地让日南焦躁起来般。 「葵的弱点就在这里吧?」 「喂……!深实实……!」 忍受不住而夹紧两腋,日南想赶走爬上来的手。然后七海同学就像是抓准这个空隙一样离开夏林同学,咻地一下转身到日南的后方。接下来她的右手就从日南腰部一带往前绕,从日南的榇衫与裙子的间隙把手伸进左侧腹那一带。再仔细一看,她的左手已经温柔地托起日南的下巴,食指正触碰著唇瓣。同时也以左手肘夺去了日南左手臂的自由。这是什么招式啊。 「咦,什么?你说了什么啊?葵~?」 七海同学此时先暂停了一下动作,以吐息会扑到日南脸颊上的距离如此细语。 「就叫你、住手,呀!?」 日南开始说话的时候,七海同学直接触碰她侧腹的右手就转了个圈,动作像是在画圆一般。因为是在日南开始说话的时候做的动作所以让日南大声地叫了出来。包括我在内的吃不开的男生们一边装作面无表情、一边观望著此情此景。 「什么啊?再说一次看看?」 「给我……差不多一点……」日南一边说一边将还能自由行动的右臂从手肘弯曲,并稍微往前移。这就是那招吧。是肘击的预备动作。 「欸?」 「嗯!?」 抚著嘴唇的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以像要抱住日南的态势伸进了右边的腋下。中招的日南很快把腋下夹紧,让肘击失败了。七海同学就这样连脖子一起把脸绕到前方,用会令人思索她是不是要亲上去的距离靠近日南的脸,然后一脸满足地说了「真可惜?」。是淫靡的笑容啊……然后日南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也把脸面向七海同学那边。接著两人互相注视。两人的眼瞳都润湿著。咦,这是怎样这是怎样。 日南就保持这样,让她的唇靠近七海同学的唇瓣。咦?真的假的?然后到了要碰不碰的极近距离,日南微微地把嘴唇张开一点点。七海同学也像在呼应她一样,缓缓地张开嘴唇。两方愈来愈接近。然后—— 呼—— 「呼啊!?」 日南往七海同学的嘴里用力地吹气进去。防不住这预料外的攻势,七海同学解开对日南的拘束,就这么往后退了几步。七海同学一边以指腹按著嘴唇,一边露出像是不甘心又像是乐在其中,笑容满足地看向日南同学。脸颊红起来了。 「……嗯——果然还是赢不过葵啊。」 日南则是露出傻眼的表情,然后以有点孩子气的口吻这么说。 「真是的,深实实真的很笨耶!这样你没辙了吧?」 「嗯——该说没辙了吗……」以水汪汪的眼睛由下往上看。「应该说 我下次可不会输,之类的吧?」 这么说著的七海同学像在嬉闹一样伸出舌头轻舔嘴唇,然后轻快地拋了个媚眼。 「喂!什么『之类的吧?』!不能再性骚扰了!」 夏林同学俐落地将手指指向斜上方并朝向七海同学,同时这么说著。 「啊、哈、哈,你还是一样很黏葵呢。」 「跟这个没关系!」然后把眼神别开。「……刚才的事,也谢谢深深喔。」 夏林同学突然以认真的语调这么说,露出了率直的眼光。 「……谢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喔~」 「真是的!别这样回我!总之你就坦率地接受我的感谢!」 「咦——?小玉有时候也会说难懂的事啊……啊!只限小玉喔!(注7:原文「玉(たま)」与「有时候(たまに)」发音相似,这边深奈实是刚好说了谐音冷笑话。)」 七海同学虽然是在嬉闹,不过看来果然是别有深意的对话啊。说谢谢七海同学,是不是因为刚才七海同学的一举一动一直都是开朗欢乐的呢。如果是说这个的话,刚才那的确是帮了大忙。 应该是因为如同百合乐园般的光景结束了的关系,男性观众们默默地离开。我一开始也想说要混进去一起走,不过重新想了一下又走向她们三人那边。毕竟我是其中一名当事人,日南也在的话比较容易相处,重点是这样子感觉能更接近目标。 「啊——日南……同学,刚才谢谢你啦——帮了很大的忙。」 日南以不会让人觉得是职业微笑的自然笑容听进我说的话。她是有双重人格喔。 「没什么啦!比起这个,友崎同学你意外地很有意思呢。我在后面听也是笑出来了。」 语调像个女孩子一样让我想要笑出来。 「没有啦,我只是把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而已……」 「看来是这样。」 「啊哈哈哈哈哈!又在说这种的!」 日南露出微笑,她身边的七海同学则是爆笑。 「七海同学笑过头了啦。」 「啊,抱歉抱歉……话说回来,叫我深实实就行了啦。」 「咦……」 「七海同学这种说法,大概也只剩下老师会喊了呢!」 日南补了这句。这是在命令我要那样称呼吧。也没差吧,总比直接叫名字好。 「呃——我知道了,就叫你深实实。」 「多多关照啰,友崎!」 「花火要他怎么叫呢?」 「怎样都可以喔?」 「那就……小玉?」日南如此提案。 「葵!?」夏林同学摆出一张吓一跳的表情面向日南。 「啊哈哈哈哈!这样不错啊!友崎,我跟小玉是你的同伴啰!」 「呃……小玉?不过为什么呢?明明是夏林花火?」 「我说啊——你想想,放烟火的时候不是都会说玉屋之类的吗?(注8:「花火」即日文中的「烟火」,而「玉屋」为江户时代知名的烟火专卖店之一,后来演变成日本人放烟火时会喊的词。)所以才这样叫!还有因为很可爱!」 七海同……深实实兴奋地如此说明。 「对对对!叫小玉不错啊!」 「葵也背叛了!?」 这也是命令吧。虽然门槛有点高,不过,总是比直接叫名字好。 「呃——那就叫,小……玉玉?」 「啊哈哈哈哈!这样叫起来真的像动物的名字了!」 「不要拿别人的名字来玩!」 「呃——那要怎么叫……?」 我陷入了混乱。然后小玉玉连思考的动作也没有。 「可以啊,叫我小玉玉……反正都习惯了。」 表情看起来不像觉得讨厌,不如说是不符合现状的率直表情。在这种有点嬉闹的气氛中摆出这种表情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看起来倒不像是在说谎。 「……那么,呃——我就叫你小玉玉……请多关照。」 「不用一直说要多关照啦!」 「哈哈哈。」奇怪的女孩。 然后我们这四个人,在换教室的一、两分钟的移动中,总算是在途中有交谈的情况下撑了过去。不过全都是靠日南硬把我们拉在一起就是了。顺带一提,『深深』这称呼的由来似乎只是因为『深实实』不太好念而已。 ——就这样,比想像中还激烈不少的第一天结束了。 在放学后的第二服装室等待的时候,没多久日南就过来了。 「……嗨。」 「你好。那我们就尽快开始吧。」 「啊,好。」 是以比想像中严肃的感觉起头而让我有点紧张。 「……首先,恭喜你完全达成任务。」 被表扬了。 「谢、谢谢。」 「虽然实际上是有不知道该说是你搭话,还是对方向你搭话之类的问题,不过比起基本额度的三人还多了一人,总共跟四个人说上话了,就从宽看待吧。」 「啊,那真是太好了,这点我挺不安的啊。」 事实上四个人里头毕竟有三个人不是我主动搭话的。 「那,觉得怎样?实际试一试的感想。」 「感想是指?」 「什么都可以喔,最有印象的事是什么?」 「不,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我抱头思索。「不过要说的话,最有印象的是……家政教室的……attafami的事吧。」 「attafami的事?」 「就那个,你在班上的大家都在看的时候,说出中村attafami打输了的事啊。」 「啊,那个喔。」日南露出苦笑。 「而且还拿来当笑点。那让我吓了一跳。」 「哎,现在毕竟是反省会,是想谈你做了些什么而不是聊我这边……」 「啊,说得也是。」 「没关系。那也是总有一天必须要做的喔。」 「必须?」 「对。中村他对于输给你的这件事,看起来真的是耿耿于怀。不知道该说是不想让人碰触,还是该说成他的黑历史……他是真的输得很惨吧?」 「这个嘛……是输得一塌糊涂。」 「果然。」又露出苦笑。 「那样很糟吗?」 「也没有什么糟不糟的。只是说,周遭的人都把那件事当成疙瘩而不去提及的态度很糟。就因为那样,像是输给你的不甘心,还有学校里每个人都不去提的尴尬气氛之类的,没有地方宣泄的感情就无处可去,而在中村的心里头累积。」 「原来是那样啊。」 「对,然后时间愈过愈久就会累积得愈来愈多,就像气球一样涨得满满的。所以,其他人就更没办法去提起那件事了。至少我看起来是这样。」 「原来如此。」 「那样的话,中村对你的态度就会愈来愈尖锐,要把气球里的空气抽出来就更难了。毕竟中村是班上的中心人物,他对你的态度尖锐的话,你的立场就站不稳了。毕竟你是以现充为目标,要是陷入那种情形就糟了。所以才必须趁早拿针去戳气球,让他爆炸开来。」 「爆炸?」 「对。只是轻轻戳一下,在大家面前说出那件事,并且转成笑点而已。」 转成笑点……说起来很容易,但是…… 「要那么做并不容易吧。」 「对,是没错。要说的话,技术上并没有那么困难,不过不是我的话应该也办不到吧。」然后露出微笑。「因为没有去 做的勇气。」 「原、原来如此……」讨厌啦这个人有点可怕。 「嗯,我这次做的事就是那样。我想中村的态度应该也会软化一点。」 没想到,她那么显眼的行动背后竟然有那么多的考量。 「好,那就先言归正传。今天,你对自己的行动最有印象的是什么?」 自己的啊。 「嗯——应该是我自己对话的时候真的很不会变通。」 「变通是指?」 「应该怎么讲呢?像是会为了炒热气氛而说一些适合的话之类的。」 「原来如此啊……不过,在家政教室的时候,看起来不是聊得很开吗?让我有一点惊讶喔。」 「啊……那并不是那样。」 「不是那样?」 「那只是,我把自己脑里在想的东西原封不动地说出来,然后偶然戳到她们的点而已。所以,并不是像在交流的那种感觉。」 「照实传达心里头所想的事,不就是在交流了吗?」 像是在推测一般的眼神。 「嗯……」 「你搞错了一件事喔。」 「咦?」 「听好啰?所谓的对话本来就是互相『把自己脑袋里所想的东西』传达给对方的行为。」 「咦,那样的话……感觉不就变成两边都自顾自地把个人主张推到对方身上了吗?」 不是互相尊重对方的意见,并且感同身受才叫作对话吗?像深实实那样子。 「不是耶。或许你以为是考量对方的想法,并且去配合而感同身受才叫作对话,不过那并不是对话的本质。」 就像这家伙说的一样,我的确是觉得有配合跟感同身受才是在对话。 因为,世上的大人们、同学们,每个人都是这么做的。至少我看见的是这样。而我就是不擅长那么做,才会在哪里都觉得活得很痛苦。 「不对吗?」 「不对。的确啦,不去理会对方所说的话,毫无关联地只去说自己心里想的东西,是只顾自己的行为。不过,这次并不是那样吧?」 呃——? 「不是那样吗?」 「嗯,你这么说明了啊,说听了深实实说的话之后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感同身受的能力真强啊』,所以就把这番话传达出去了。也就是说,你有好好地听进对方的话,并且以自己的方式做思考吧。这样的话,就没有只顾自己了。」 「嗯……是这样吗?」 「确实,无论如何只要去配合跟感同身受就可以圆滑处理的状况也很多。不过呢,人类的直觉意外地敏锐呢。那种人总有一天会被看穿的。所以以长期的眼光来看,能够得到最后信赖的,并不是听了对方说的话就先配合的人,而是听了之后自己先想过一次,然后再把想到的答案直接传达给对方的那种人。而且,你已经做到了那样的事。可是有很多人因为自己没办法像你那样而苦恼的喔。」 「原、原来如此。」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所以啊,这次你的实践行为,在这方面以第一次实行来说可是大成功喔。」 真的假的。大成功,被说成这样还真令人开心。 「不过,其他的部分就不太行呢。没半点好的。菊池同学那件事真的糟透了。你要跟她借面纸而她也借你了,结果你口罩底下还在笑,再加上擤鼻水的样子也不遮一下就给人家看,这是糟透再叠上惨兮兮。要你沉到地底都还不够呢。」 「日南同学……糖果与鞭子的鞭子打得太重了……」 「你在说什么啊,还不只那件事呢。你啊,在家政教室的时候没等我到就去搭话了吧。我有说过吧?一定要我在的时候才可以搭话。」 「不,那是因为……」 「听好啰?这次中村突然闯进来的事是因为我比他先到所以你才会得救,要是顺序倒过来的话,你知道会怎样吗?说不定会演变成让花火生气的情形,你也可能会变成大家的笑柄之类的。弄成那样的话离达成目标可是远上加远喔。」 「抱、抱歉……所以,呃,也就是说,要我在日南在的时候才能行动,就是因为可以在我陷入危机的时候帮我一把吗?」 「这是当然的啊。如果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做好的话,也可以之后再问被你搭话的女孩子本人,不然也有其他的办法。」 「日、日南……」 好温柔…… 「欸,你该不会觉得,我不会担心你之类的吧?既然都决定要努力达成目标了,要是因为那种事而前功尽弃的话只会造成困扰喔。」 「啊,说得也对喔。」 「而且,我也不是单纯为了帮你而已。你搭话的时候女孩子的第一反应、接下来的对话的气氛、你的对话技术,我是想要好好观察这些之后再决定今后的方针。看是之后要朝跟谁拉近关系的方向努力,或者要做什么练习之类的。」 「竟、竟然想到这种地步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要挑战头目的时候,不看对方的能力来确认自己的等级适不适合就上场的话,就不会赢了吧?」 「那……」我打从心底说。「的的确确是你说的那样。」 ……真的是,一变成游戏的话题的话,不管怎样都会觉得合拍。 「好啦,接下来要说今后的方针……你先把口罩拿下来一下。」 「嗯,好。」因为她这么说我就拿下来了。满脸的笑容完全展露出来。 「你先把表情变回平常的样子看看。」 因为她这么说我就把表情变回来。 「嗯,原来如此,果然一直有在做就有效果呢。」 「咦?」 「来,看得出来吗?」 「啊——」 她把随身镜伸过来之后我有点吓了一跳。虽然我是打算变回平常的状态,不过嘴角比她上一次突然拿镜子照我的时候,看来真的是有比较紧致一点了。 「两天多就产生变化了呢。看来你有好好在做,很了不起喔。」 「啊,毕竟你说要一直做了嘛。」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之后没有一直做也没关系。跟人对话的时候,或者累的时候放松表情也没关系。口罩也是在其他人面前就可以拿下来。不过,要偶尔照镜子确认一下嘴角,记住要让嘴角自然缩紧的话要施多少力,并且练成能够一直保持那样的状态。如果能够无意识地让嘴角保持缩紧的话,这个训练就结束啰。」 「哦,是这样啊!瞭解了!」 原来这样子也有在进步啊。好,那我就每天这么做吧。 「……全部就这样吧。你还有其他在意的事吗?」 「我想想……关于夏林同……小玉玉那个时候……该怎么说,样子不太对劲。」 「……啊,那个喔。」日南的表情变得有点凝重。 「呃,如果是不方便说的事就没——」 「应该说她非常地顽固……或者说是直率吧。」 打断我的话,日南保持凝重的表情而继续说下去。 「她不会因为当场的气氛是怎样就去配合,只会做自己心里想做的事情。」 「咦……最近很少有这种人了耶。」 「正是如此。所以跟她要好的朋友会喜欢她那种个性,我也很喜欢她那样,不过好像也有跟她合不来的人呢。」 「嗯,我想也是。」毕竟她那样也不太像最近的年轻人啊。 「所以,尤其是像中村那种会引导当下气氛的人,或者会主动跟别人交流的那种人,就会跟她很合不来。」 啊—— 「原来如此。应该是那样。」 「然后,有几次就稍微……吵起架来了。花火自己似乎也因为那样而造成了心灵创伤,觉得自己有责任。但是中村依然是老样子,还是会拚命想办法让那么顽固的花火顺从他一次看看。虽然那应该只是自尊之类的,像是坚持一样的东西而没有恶意……不过这只是我的看法就是了。」 「啊——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不就非常难搞了吗?」 我这么一说之后—— 「就是这样啊!如果我在的话就能像今天那样想办法处理,不过对手是中村的话,我以外的人就很难去应付。如果我不在的话说不定又会让花火造成心灵创伤。不过我也没办法一直待在花火身边……所以啊,很难处理呢。」 日南稀奇地,以这种多少透露感情的语气说了这些话。 「……你也会有不管怎样都处理不来的事情啊。我以为你什么都做得到的说。」 我没多加思索就说出这句话,然后日南露出了我以前曾看过的带有忧愁的表情,轻声说了「我啊,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喔。」 「咦?」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总有一天,花火的事我也会解决的。」 「这、这样啊?」 日南换回了平常那张自信满满的表情……刚才是开玩笑?还真是无谓地浪费演技。 「不过,就算跟她说要好好地圆融处世……小、小玉玉应该也听不进去吧。」 「对啊……而且,她并不想要那么做。能把心里赤裸裸的想法直接转为言语而说出来的人很稀有。」 「是啊,那种人真的没多少。」 「花火就是因为内心一直都是赤裸裸的,心里的防御力也很低。所以,要是没人成为她的铠甲,或者把射向她的攻击矛头撇开的话,她的内心马上就会千疮百孔了……总之,花火的事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原来如此。」 我一边佩服一边点头的时候,日南突然说出「所以,她说不定意外地跟你很合得来呢。」这样的话。 「咦?是这样吗?为什么?」 「……就先这样吧。总之,你就把今天发生的事跟学到的事,花一个晚上以自己的方式好好想一想。如果只依照指示的话,成长的速度就太慢了,要有办法自己吸收。可以吧?」 「嗯,好,我知道了。」 「那么,今天这样可以结束了吧?」 好的。听了我这句肯定的话语之后,日南就对我下达离开第二服装室的指示。日南之后也会隔一段时间再离开,踏上回家的路程。我没有异议地踏上归途……后来才发觉。这种事是不是女士优先会比较好呢,以现充的角度来看的话。看来我还差得远啊。 * * * 睡前的床铺上。虽然要我以自己的方式去想一想,不过应该从哪里开始想才好啊。说真的,跟所谓人际关系有关的东西,以我的经验值来说,真的是压倒性地不足,要我只靠这次的经验想办法做出日南以上的正确分析的话,我也只能夹起尾巴逃跑。总之这次我所感受到的,顶多只有在名为群体的战场上所谓「气氛」这种看不见的怪物,比我想像中还要张牙舞爪。而且该怎么跟那种叫作气氛的东西战斗,我也一点头绪都没有,更何况我连用战斗这种词汇来比喻都不知道合不合适。我顶多只知道,养育那种看不见的怪物养得很拿手的日南与中村那样的驯兽师,正支配著名为群体的战场。日南与中村在圆形的斗技场上对峙,让两人中间的巨大异形怪物互相使出擅长的武器而想要吞噬对手。中村是用鞭子,日南则是斗篷。像这样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里。两边都不直接出手,顶多是以气氛杀过去。我有办法在那种地方战斗吗?至少我没办法幻想出那种形象。我像这样想著这些东西,然后便睡著结束这一天。 ——附带一提,从日南传来的『晚上七点半先赢五次的胜利』这种文面上不带感情的电邮起头的朋友对战,后来以我连赢五次的形式落幕了。她还差得远咧。 3 一个人去狩猎后发觉打一只怪的经验值高的让人吓一跳 「今天起连姿势也要矫正了喔。」 隔天早上日南的指令就从这里开始。 「姿势?」 「对,就是姿势。还记得吧?之前说过外表最重要的就是表情、体格,还有姿势。」 「嗯,我还记得。」 是在日南的房间里谈话的时候所说的。 「只要这三项能想办法做好的话,基本功就结束啰。你的体格多少还算是标准程度,所以只要矫正好表情跟姿势就有及格分了。毕竟有用口罩训练法设法在表情上下功夫,接下来就只剩姿势了。」 意外地离终点满近的。 「不过,姿势这方面,应该怎么做才好?说起来,我的姿势真的有那么差吗?」 「嗯,要说差是差没错……但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世人大部分都是摆得很差的姿势喔。」 「啊,是这样吗?那就是说,只要在人群中摆出比较好的姿势,就会比较显眼吗?」 「这个嘛,只能说一半正确一半不正确吧。」 「一半?」 「不好的姿势也有很多种呢。」 日南一边这么讲一边两脚外八并弯起膝盖,仰起脖子,并且大幅度地摆动肩膀而走了起来。 「这也是不好的姿势,不过会带给人压迫感吧。虽然并不是最佳姿势,却是属于现充那一方的。」 「有点像小混混呢,也感受得到强劲。」 「对。然后这样子是……」 这次是驼起背脊,让脖子往前伸,肩膀往内侧缩起而走了起来。 「这也是不好的姿势。不过这样子会给人看起来很虚弱的印象吧。」 「啊——确实是像阿宅或者文系的人。」 看起来感觉就不太能运动的样子。姿势真的是能够大幅变化的啊,而且她还真有办法重现那些模样。 「也就是说,大致上每个人的姿势都不太好,不过不是现充的人们很多都是在不好的姿势中,又摆著看起来比较虚弱的那一种姿势喔。」 「是这样吗?为什么啊?」 「我想想。这方面可以想得到很多的理由。比如说非现充因为常常打电脑或玩游戏所以姿势容易变成那样之类的。」 「原来如此。」 「不过,最大的原因恐怕不是那个。是心灵与身体的问题。」 「心灵与身体?」 「对,那你就试试看,夸张地挺起胸来,两手再放到腰边摆出很了不起的姿势如何?」 「这、这样吗?」 我沉稳地摆出那姿势给她看。 「……怎样?只是换了个姿势而已,有没有觉得自己稍微得意起来了?」 「……真的耶。」确实,一挺胸摆个很了不起的姿势,就比之前更有一点点自信,或者说是我要以我的方式走下去的心情变比较强烈了。「……不,这不会是因为你对我那么说了,才让我有这种感受吗?」 「的确多少会那样啦。不过,就像一紧张就会两臂环胸,或者一放松腿就会张开、肩膀就会放松之类的,心灵与身体可是密切连结在一起的喔。反过来说,悲伤的时候如果只让表情保持笑容,实际上就能冲淡悲伤情绪的说法也很有名吧?」 「啊——嗯,是会这样说。」 「身体强势行动的话,心灵也会强势行动。反过来,心灵消沉的话,身体也会随著消沉下去。并不是哪一方一定会先主导,而是套在一起行动的。所以,现充就是因为心灵是现充,而让姿势也自然地就像现充一样。」 「原来如此啊。」 「嗯,所以……」这样说的日南,摆出挺直身子让身材看起来不错,同时也没有压迫感,再加上让人感受到自信一类的成熟气场的姿势走了起来。 「没必要把姿势做到这种地步。应该说,这真的不是一朝一夕就有办法改善的问题。像是骨盆的歪曲或者肌肉的习惯之类的问题,不耗费很长的一段时间去矫正的话就没办法做到这样。不过你并没有去做那些事的闲功夫。也没必要就是了。」 好厉害。这家伙真的什么都办得到啊。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只要去除你那种感觉很虚弱的氛围就行了。」 日南指著我的胸部一带。 「……要怎么做?」 「这方面有简单的矫正方法……来这边。」 我一边说出「咦?」一边听她的话。 「腰跟肩膀靠到墙上。然后,两边脚跟贴在一起,再让脚尖朝左右张开。」 我照她说的做。 「有发觉吗?现在你屁股的肌肉有在施力。」 「嗯?啊,的确有耶。真的。」 我意识到的时候就发觉到自然地施了许多力气在臀部上,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日南那张认真的脸庞朝著靠在墙边的我靠近。咦,是怎样,在极近的距离有著一张实在有够端正的女孩子的脸。不过我背后是墙壁所以没办法后退啊。这种带有高级感与清洁感的香气是洗发精的吗?然后日南缓缓地朝我这里伸手。 「嗯,还不错呢。」说著这样的话的同时碰了我的屁股。 「唔喔喔喔!?什、什、什么!」 「确认一下啊。可不可以不要只是碰个屁股就这么吵啊?你是男人吧?」 「不!问题不在这!」 是说你就别这样了吧,对心脏很不好耶!这不就莫名地让人觉得很热了吗! 「……你那什么脸?不过,感觉还不错喔。那接下来就维持这种屁股的施力方式,让脚尖跟脚跟回到普通的状态。然后保持那样,让肩膀跟腰贴到墙上。屁股的施力不能变喔。」 她就这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对我下达指示。我慌慌张张地遵从。 「这、这样子可以吗?」 「可以……好,有发觉吗?你现在的样子比刚才还威风。」 ……的确有。我一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真的耶。」 「你就这样离开墙壁……这样子你的姿势看起来就不会虚弱了……嗯,姿势有对。」 日南稍微远离我,观看全身上下而这么说。真的吗? 「这个,很普通却很难啊。」 「是啊。因为用到了平常没在用的肌肉。不过从现在开始,站著的时候要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可以的话,坐著的时候也要挺胸,屁股的肌肉也得施力。总之,姿势像你那样的人,很多都是没有挺胸,屁股的肌肉也很松弛。所以,要让随时随地挺起胸膛,还有对屁股施力变成一种习惯。」 「又是『随时随地』吗?」 「这是当然的啊。现在在做的是创造角色的阶段喔,要在基础能力上下功夫。如果没办法一直保持那种状态的话就不能说是基础能力了吧?」 说起来倒是没错啊。 「我知道了。所以,今天要做的事就只有这个……应该不只这样吧?」 「当然。你得一边那么做,一边做另一件事。」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 「要做什么才行?」 「这次的难易度并不怎么高。只需要在一天内跟我一起行动几次,并且跟深实实、花火,或者其他跟我要好的男生说上几次话。」 只需要说话吗?讲得还真轻松呢。 「嗯,因为你也在所以比昨天简单吧。」 「没错。而且,这周直到周五都是拿这个当课题喔。」 「连续四天都一样啊。」 「对。」 是要做好做满吧。瞭解。 「不过啊,那么做的时候我该学什么才好呢?」 如果不理解这点的话效率应该会挺差的。 「咦,变得满积极的嘛。这是好倾向。」 「多谢夸奖。」 「嗯,那很简单。就是赚取经验值。」 「赚取经验值?」 「对。你想想,这种情况很常见吧?玩rpg的时候,序盘会有非常强大的角色暂时成为伙伴,并且与强大的敌人战斗之类的事件。然后那个角色就会离开队伍,可能会变成终盘的重要角色,也可能会再次加入队伍之中。到了那个时候,主角群也已经都变成跟那个角色一样强大。同时也让人觉得『啊,有成长了呢』这样。」 这家伙每次讲到游戏的时候看起来都很开心。 「啊,有时候会有呢。偶尔还会想说『为什么那个角色就没有成长!』。」 「对对对!」日南以雀跃的声音回覆,然后咳了一声清喉咙。「……总之,就像那个一样。你就暂时跟我组成一队,跟强大的敌人战斗。用这种方式赚取经验值。」 「原来如此。」 平均战力、提高胜率而提升等级啊。 「同时也要收集资讯喔。rpg也是先跟头目打一次之后,就能搞清楚对手的行动模式,并且得知下次再战的时候该怎么做吧?像是知道弱点、给予我方的损伤量之类的。这样的话,就知道下次要怎么进攻,还有该在什么时候回血回魔了。」 「是没错。」 「要做的事就是这种感觉喔。要让你想办法边看边学实际上的对话流程。」 要学啊。这样下去的话,总觉得会在没办法理解的状态下让对话不停流逝。 「含糊地看跟思考就可以了吗?没有什么必须要看的重点之类的吗?」 日南稍微思索了一下。 「说得也是……那么,我想这四天会对话的人大概有二十人左右,你就尽力分析那些对话吧。」 「分析?」说起来二十人可真猛啊。 「对,像是对话的传递方式、拉近距离的方式那些,跟对话有关的各式各样的做法,你要用自己的方式尽力去思索喔。」 「原来如此……分析啊。」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到,不过就先试试看再说吧。 「还有……我不觉得我有办法突然跟不认识的人开始对话,这点怎么办?」 「啊,那种情况不插话也没关系。」 「咦?」 「因为这次的目的是进行观察。总之,我会在不让人觉得不自然的程度上下点功夫的,你就安心地观察吧。」 看来是交给她处理就没问题……应该是这样吧。 「差不多就这些。那么,今天放学后我会叫你一声,你就做个自习之类的等一下吧。」 「放学后?今天要做什么啊?」我这么问之后,日南就像理所当然地这么回答。 「要找深实实跟花火,还有几个男生一起走到车站那边,你也得参与喔。」 「咦!?」 不是只有稍微对话,一下子就要冲到一起回家喔!? * * * 「对啊——深实实不知道喔?」 「不知道啊~咦,该不会大家都知道吧?」 「嗯,我知道喔。」 「啊,葵一定知道的吧。」 「我也知道喔。」 回家的路上。画在后面黑板上那个很不错的图,其实是现在在这里的松本大地画的。大家聊著这一类的话题聊得很开。另外在这里的男生还有桥口恭也。当然,我处于被当作外人的状况。不过。 「友崎同学呢?」 日南会像这样子,随时把话题转到我这边来。 「呃——之前我有看到他在画的样子所以我知道喔。」 「咦!友崎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 「这样讲真失礼!啊哈哈。」 话题会以这种方式稍微扩展,然后又换另一个人讲话,像这样的流程已经变成固定模式。对于日南所传过来的球,我想办法做到至少不会糟蹋掉的最低限度,平平安安地接起来再往上托出去。总之只要球不掉到地上,不管飞到多扯的地方去,日南都有办法在下一击把球打回对方的场地内。就是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现在才有办法安心地观察这段对话。说是这样说,因为我完全是门外汉的关系,所以大概也没做到什么深刻的观察吧。 「……对吧~唉——真的很累人啊。」 「你昨天开始就在累了吧,大地。」 「啊——我有稍微在做肌肉训练啊——」 「咦——!」 接下来是深实实在男生之间关于肌肉训练的对话中附和的样子。不过深实实还真厉害,不但会开启话题也会扩展别人的话题,而且还会大笑出来炒热气氛。这样的人就是人家常说的天真开朗的孩子吧。我也觉得不从她身上偷个几招是不行的。毕竟我没办法开启新的话题,所以觉得至少要试著去扩展其他人说的话题看看。 「咦——你锻炼哪里啊?」 「已经算全身了。手臂、胸肌、腹肌、背肌还有脚都有在练。」 「好猛。」 「啊,那么……」 我出其不意地插嘴。我觉得要插话只能在这一刻了!日南的眉毛动了一下并往我这边看。奇怪?这样不好吗?不过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啊。只能给他试下去了。 「也有在练屁股的肌肉之类的吗?」 名为「屁股?」的气氛裹住了在场的大家。 * * * 「昨天真的非常对不起!」 隔天早上。第二服装室。我看到日南的脸的一瞬间就马上谢罪。 「……屁股肌肉的事?」 「是的!真的是因为我擅自行动而让气氛变得很怪,实在非常抱歉!」 『屁股肌肉的事』实在太重大了,我这么想而打从心底谢罪。 在那之后大地困惑地问我「咦?屁股的肌肉不会去锻炼吧?」,而散发出了「咦?什么,是笑话吗?什么啊?」这样的糟糕气氛,不过日南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地说「啊,我有时候会锻炼屁股喔~」而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后来就朝著「葵身材那么好的秘诀是屁股的肌肉!?」这样的方向发展,而我也乖巧地没再多做什么。 「抱歉,那真的是我多此一举结果才会……」 「同一件事不用说那么多次。而且我也没有在意。」 「咦?」 「那是你自己努力思考而行动的结果吧?嗯,虽然结果是扑了个空,不过你努力尝试的举动就算有值得夸奖的地方,也没有必要受到任何责备。对我来说是这样。」 「日……日南……」 心胸还真宽大…… 「重点是我给你的课题。要是你一直挂念做出奇怪举动的事,而没有确实做好课题的话我才会生气呢。」 「啊,嗯。那个我算是有做啦。是说靠自己努力思考分析的事吧。」 「那就好,毕竟还有三天,那部分就等到最后再一次听你说吧。那么,今天讲到这边就可以了吧?」 「啊,稍微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不瞭解的地方吗?」 「不,不知道该说是不瞭解的地方……还是该说是事件。其实昨天回家路上有点……」 「……怎么了?」 我稍微看了一下带著警戒气氛的日南就别开眼神,开始说出昨天发生的某件事。 * * * 「掰啦——」「掰啰——」「明天见——」 包括我,总共有六个人从学校走到了车站,接下来就是各自搭上 回家方向的电车。 「啊,电车来了,我搭这班。」「啊,我也是!掰啦——!」「掰掰——!」「明天见~」 就像这样大家各自往该去的方向解散。日南跟我是反方向,搭上刚才的电车离开了。也就是说,接下来我必须在日南不在的情况下,跟搭同向电车的人们对话。 说是这么说,日南也不是没有顾虑到这点,而是说过「嗯,只是电车里的十几分钟的话没问题的。深实实与大地跟你搭车的方向一样,所以他们两个应该多少会跟你说上话才对。他们两个都跟你在不同站下车,而且深实实也在啊。」这番话。彷佛理所当然地掌握在场所有人下车的车站这件事令我感到战栗,同时也让我觉得安心。 然后电车到了,进到车内。就像那家伙说的一样,因为那两人如同社交能力的化身,在车内多少是有说上话。尤其是深实实会三不五时把话题传到我这边来,然后我拚命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深实实就会从中找出有趣的地方而自己笑起来。就像在家政教室那时一样的感觉,并不会有被当成傻瓜嘲笑的感受。 所以我在深实实身上,感受到她在对话这方面有跟日南差不多厉害的实力。 然后我到了离我家最近的车站。这样子今天的任务就结束了!我心里这么想著。 「啊,我要在这里下车,那就先这样。」 「啊,是这样啊!我也是喔!好啦,一起回去啰~」 「咦!?」 同一站!?稍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啊日南同学? 「喔,那再见啦。友崎,你可别下手喔~?」 等一下!在这超乎预料的疑惑瞬间开这种不好笑的玩笑干么! 「不、不会,下、下、下、下手的啦!」 「慌成这副德行……这该不会就是,小女子我七海深奈实的贞操危机吧!?」 「啊哈哈哈哈哈!别闹了,门要关起来啰,掰啦。」 我跟深实实一起走出电车。 「咦,深实实真的是要在这里下车……」门关上了。「……真、真的是呢……」 「咦,没错啊?怎么问这个?」 「啊,没,该怎么说呢……什么都没有。」 * * * 「你没搞错车站吗?」 我一追问下去,日南就露出了纳闷的表情。 「因为……深实实是在北与野站下吧?然后,你是在大宫所以应该不同站……」 「我也是北与野站下啊!」 「咦……?」日南发出这声音后更加深思,然后带著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而抬起脸。「……你顾虑到了没必要特别在意的事呢……这在我的计算之外,没想到我会弄成这样……」 「你是在说啥啊?」 「我之前有说过吧?要在最近的车站。」 「所以,是指什么啊?」 「就是说,nanashi跟no name网聚的时候,我说过要在离你最近的车站会合啊!」 「……啊!」原来是这样啊!当时我并没有指定离我最近的车站,而是顾虑对方而选了交通比较方便的终点站。所以她误以为那就是离我最近的车站…… 「唉,就算后悔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件事我们就都付诸流水吧……那么,后来怎样了?」 「啊,嗯……」 我在受到催促的情况下,又开始把话说下去。 * * * 出了车站走在道路上,我觉得自己紧张到连走路的方式都别别扭扭的。 「我们两个是第一次好好聊呢——说起来,我们有话聊也就最近才开始的嘛!」 「对、对啊。」 「你在紧张什~么啊!抬头挺胸一点嘛,抬头挺胸!」 我的背被拍一下,是超过恰当的界线而非常大力地拍下去。 「好痛!太用力了啦!」 「咦~会~吗~?」 深实实很有精神地咯咯咯笑出声来,给人的印象比平常还要更加开朗。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她的方式在关心我呢。 「真、真有精神啊,深实实……」 「对吧~?我可是打算只依靠精神跟笑容活下去的喔~」 「啊哈哈,该说那样子很厉害……还是该说好像很累呢……」 「好像很累?」她看向我的脸。表情看起来是觉得不可思议。 「欸……因为啊,也有会无精打采或者没办法露出笑容的时候……不是吗?」 深实实的眼睛眨了眨。 「你在说什么啊!悲苦的时候更要露出笑脸啊!不那样的话不就更悲苦了吗!」 「啊——」日南也有说过那种话啊,身体跟心灵连结在一起之类的。「这样说,的确,没错。姿势或者表情开朗的话,内心也会一样,之类的。」 「对对对!所以我觉得充满精神并且露出笑容的话,一定会快乐起来的!」 哦,她的想法还真正面啊。我这样想的时候同时也觉得,该怎么说……其实就算没有每天都那么快乐也没差吧。不,说不定是因为我每天都充满太多不快乐的事情,所以那方面的感觉已经麻痹了,不过应该说,人类就算有很多不快乐的瞬间也没关系,之类的。或者该说,好好保护自己的世界才比较重要吧。 我想著这些事的时候就持续著沉默。现在应该是轮到我说话的时候吧,嗯,也对。 「嗯,好像也不是那样?不过啊,这种事会因人而异吧~」 「啊,抱歉,说、说得也是呢。」 气氛瞬时变得尴尬。啊啊啊啊啊!对不起!陷入沉默之后对方都想办法接话了,我的回应竟然还有讲跟没讲一样!这就是社交障碍的威望吗! 「欸欸!我有点在意某件事,可以问一下吗?」 不过深实实还是一副不觉得我那样是失败的样子,带著笑容给我新的话题。她果然很厉害。 「咦?什么?」我这么回覆之后,她的手就像麦克风一样,靠近了我的嘴边。 「就开门见山说了友崎选手!你跟葵之间的关系很可疑喔!?」 我像喷茶一般「噗——」的一下又咳了两三声呛到! 「哦,果然很可疑呢~你那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快说快说~!跟大姊姊说说看啊!嗯~?」 「不,什么都没有啦!」 「真的吗~?总觉得你们莫名地有在使眼色的说~昨天你也是从一开始就把葵叫成日南,直呼她的姓氏不是吗~?」 ……有这么一回事吗?说起来,就算有那样好了,一般会在意那种事吗?现充会让人以为只是很开朗,不过观察气氛或者判读感情的技能有时也很熟练所以不能大意。都已经察觉到这种地步了,就算随便瞒混过去,看来也会被揭穿。 「没这回事!关系确实不会说很差啦!不过你想想,日南跟谁都很要好啊!」 「哦!直呼姓氏了呢~果——然很可疑!友崎选手!为什么那时要隐瞒直呼姓氏的行为啊!做了什么心虚的事吗!请开门见山!说出来吧!」 「就说没有了嘛!说起来那个学校偶像日南葵,跟我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心虚的事啊!」 「的确!」 「喂!」对于立刻接受的深实实,我还是针对她这样的行为吐槽了一下。 「啊哈哈哈哈!真不错!你果然有时候很有趣耶友崎!」 「吵死了,我本来就没打算搞笑,说有时候是多余的。」 觉得紧张感消散了。这就是深实实她说话的风格吗?还是是因为话题跟那个嘴巴很坏的玩家有关才这样呢。 「平常就保持这种 开开心心的感觉明明就比较好的说,友崎你啊平常都很阴沉呢。」 「多管闲事……而且啊,我就算有不开心的瞬间也不会怎样喔。」 「……咦——!也就是说?是怎么一回事啊?刚说的!」 她很带劲地攀上了这个话题。咦,该说什么才好呢。 「这……该怎么说呢,我认为正确解答并非仅局限于开心的事……应该吧。」 「咦——!第一次看到有人会说这种话!详细说明!kwsk!」 「kw……?」……啊,是说kwsk吧(注9:kwsk为日本网路用语,即深奈实前一句话「详细说明」的原文「详しく」(读音:kuwashiku)的缩写。)。那应该不是直接念出来的话吧。 「不,该怎么说呢?比如说,我喜欢attafami,还有其他的游戏……」 「啊——!听说你玩那个很厉害呢!然后呢然后呢?」 「嗯,呃……可是那跟上学很开心之类的,可以说一点关联都没有吧。不过我就算这样,还是会想要多花点时间倾注在attafami上面……」 「嗯~不过会那样不就代表,那个attafami玩起来很开心吗?」 「啊……嗯,的确是那样没错,但是该怎么说……应该说我不是为了寻求快乐才去玩attafami,而是喜欢attafami,然后努力去玩的结果也带来了快乐而已……抱歉,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嗯——不会,我能理解。」 「咦?」 「总觉得那个啊~友崎你那种个性,说不定跟小玉有点像。」 「……咦?像小玉玉?」 我一点头绪都没有……说起来,类似的事也有听日南说过啊。 「嗯——该怎么说,应该是说那孩子不会主动委屈自己,也不打算因为别人而受到委屈吧,啊哈哈,虽然她那样真的很不错就是了,总之,就是有那种个性啦。」 「嗯,是那样没错。」 「啊,友崎也知道啊?比如说,像是那种,就算是委屈自己一下就能轻松度过的情况,她要是没办法接受的话就不会委屈自己喔。她那样真的很厉害~到了可以尊敬她的程度呢。」 「是啊,明明是最近的年轻人却很罕见。」 「啊哈哈哈哈!谈话性节目的大叔出现了!」 「吵死了!」 「啊哈哈哈……嗯,所以啊,我觉得她那样很厉害,同时也会觉得那是我没有的特质~而看著她。毕竟是我的话早就不断地委屈下去了嘛!委屈委屈再委屈,就是要想办法让当下变得开心一点~最后都屈得折来折去了呢!」 「咦,是这样啊。」我之前一直以为她是靠才能,自然而然地做著那种行为的说。 「对啊~其实我是有很多烦恼的年轻女生……不过,大家都是一样的啦。跟小玉比起来的话我根本不算~什么。我的烦恼真的太渺小啰!」 「她确实……感觉还挺辛苦的。」 「对吧——?看得出来喔?所以啊,不停委屈的我一定要守护她才行——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我啊!如何!?让人感动到哭!?很坚强!?」 深实实站在我的正前方大大地敞开双手。 「原来如此啊。」因为我一直在思索所以自然地忽略了她。「那么……深实实觉得怎样呢,应该说,你不讨厌那样吗?」 「咦?忽视我!?说到我啊?一点也不讨厌!毕竟是为了开心才那样做的,当然很开心啊!虽然也有委屈的话会很讨厌的情形啦,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人生是没有一百分的!如果不委屈点的话就会更难受了,所以就委屈一下!是为了要朝著能更开心的方向前进喔!」 「……原来是这样啊,适材适所吗?」 「对,就是适材适所!你说得真不错耶友崎!委屈是我的工作,不委屈就是小玉的工作了!我们就是这样子走过来的啰!」 「而且还互相扶持。」 「对对,就是这样说,互相扶持!友崎真的很会说话呢!总之——说清楚点的话,感觉应该是我在扶持小玉啦~正确来说是这样!所以我这样子就ok啦!」 这么说著的深实实又开怀大笑起来。 「嗯——对我来说……」 「啊!我要往这条路这边走!啊,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没,没什么。」 「这样啊?那明天见啰,友崎!」 「啊、嗯,明天见。」 就这样大动作地挥手,深实实像一阵狂风般地离开了。嗯,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不过也没差吧。毕竟可以说是我私自以为的推测,没说出来应该也是正确的选择吧。 ——我的感觉是,受到扶持的其实是深实实。 * * * 「嗯,你做得还挺不错的嘛。」 日南不带感情地这么说。 「不过,只是深实实把我也有办法谈的严肃话题给炒热起来就是了。」 「也对,说是这样说没错……不过这代表你也有擅长的事呢。」 「……我有……擅长的事?」 那是啥啊? 「家政教室那件事的时候也一样,看来你挺擅长『把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呢。」 「呃——?把心里想的原封不动说出来?那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的吗?只是维持原样说出来而已耶?」 日南「啧啧啧」地挥著手指。 「那个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不擅长的人还比较多呢。」 「咦?」 「比如说深实实。她是很擅长委屈自己吧?你觉得她擅长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啊,这样啊。她擅长的,其实是说出能够迎合周遭的话吗?」 「对。」日南点头。「再来是花火。那孩子应该很擅长吧?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应该是。」 「像她那样子的人,有很多吗?还是比较少?」 啊……满少的。原来如此,这样讲让我瞭解了。 「这样啊……原来擅长那么做的人,很罕见吗?」 「对,就是这样。所以这在某种层面上就是你的武器、长处、必杀技了呢。而且,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战斗,是玩游戏的基础吧?」 「是这样没错。」 「那么,如果你遇到什么困扰的事,靠它就可以啰。把这点好好记住。」 「……我知道了。」 「嗯,刚才说的那些也没什么问题,那就进一步说下去啰。可以说你累积到经验值很幸运吧……接下来要你继续观察对话的方式,不过你有做准备吗?」 「还能怎么准备……这种事不就只能直接上场……」 「你很懂嘛。那么,就要全心全意努力啰。毕竟最后一天我会问你分析的结果。」 ——就这样,再次开始了这三天的等级提升兼收集资讯。 周三,午休的学生餐厅。 「昨天有看吗?会让人好奇最后一集到底会怎样呢。」 「不过那个大喊『回来吧!』的片段叫得实在太没感情了,我看到笑出来。」 「啊哈哈哈!我也是耶!那个有够糟的!」 「说起来友崎你眼神飘来飘去也飘过头了吧!根本都没在说话!」 「真的耶好恶~!」 ……嗯嗯。 周四,放学后到车站之间的归途。 「啊——说起来,由美子你昨天还好吧?伯父不是疯狂打电话找你吗?」 「对啊!而且啊——!其实我弟 才莫名其妙咧——」 「咦,那个小个子吗?」 「对对对!我一开门就看到他在玄关两腿开开地站著啊,上身还挺直咧。」 「搞什么啊好恶!」 「感觉友崎同学也会做那种事——」 「啊哈哈哈!我懂。」 ……哦哦。 周五,下课时间的一幕。 「孝宏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 「怎么这么勉强人啊!」 「有吧有吧。」 「呃……那个……啊,昨天我女朋友啊——」 「唔哇要放闪。」 「才不是咧!」 「友崎有没有那种话题……不太可能有吧。」 「啊哈哈哈!真失礼。」 ……嗯嗯。 大概就这种感觉。 「那么,觉得怎样呢?」 星期五的放学后会议。每天都被丢进也不怎么亲近的群体之中,除了观察与一点点的实践之外没办法做其他事的四天。身处地狱中的地狱的四天。今天就要做这四天来的统整。 「我心已死。」 「……也是,那就是发出阴沉气场的人的宿命呢。不过,好好锻炼表情、姿势与对话的话,马上就能脱离那种窘境啰。」 「……真的吗?」 「你就把被说了许多坏话这种事当成莫可奈何吧。群体的性质就是这样,只要聚集了五到六人的话……就会有某个人受到牺牲。」 「……我瞭解了。」 「总之,重要的是分析的结果喔。」 「嗯——呃,我是思考了不少……」 「哦。」 超绝现充正等著确认有社交障碍的人靠自己拚命观察出来的结果。真紧张。 ——我发觉到的是,对话中的职务分担。 我觉得参与对话的人们,各自有著『主要担任的职务』。 那些职务就是『开启新话题的人』、『把话题扩展开来的人』、『做出反应的人』这三种。 比方说星期一,有过这样的对话。 『我说你听听看啊!昨天在补习班啊……』 深实实每次都像这样从『你听听看啊』、『说起来啊』或者『昨天啊』这一类的句子说起话来。她是在拋出跟之前在聊的话题没有什么关系的开头。对话首先得从这种『开启新话题的人』开始。不过这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也会有人让刚开启的新话题有著「说到这个的话也有这种情形」或者「那个跟这个还满像的呢」之类的发展。这就是『把话题扩展开来的人』。 然后听到这边,而做出附和或笑出来,有时候也会发出自己的意见,乐在其中的人。这就是『做出反应的人』。感觉就是这样。 然后话题收尾之后,又会由『开启新话题的人』把新的话题给拋出来。 当然,『把话题扩展开来的人』或者『做出反应的人』有时候也会开启新话题,『开启新话题的人』也会有负责聆听的时候。不过,在群体之中,我看得出来每个人主要担任的职务就像是自然而然决定好了一样。而且还有一点,这也是星期一的事。 『唔哇——那个一定是老师故意的吧。』 『果然是那样吧!?』 『深深被喜欢上了吧?』 『咦!?竟然相反!?』 就像这样,桥口恭也与小玉玉主要是担任把话题扩展开的职务。而且,两个人虽然一直都在对话的循环之中,却莫名给人一种没有处在『气氛的中心』的感觉。 『说起来啊,单字背熟没?突然要背一百个很累吧?』 这是周三,某个现充的中心人物所说的话。 我觉得重要的点在,进行对话的人不少都会『让话题扩展开来』,不过开启新的话题这方面,大概都是固定的成员才会去做。以星期一的情况来说就是松本大地、深实实,还有日南。小玉玉跟桥口恭也开起新话题的状况,我几乎没看到。长期来看应该也有开启新话题的时候,但次数明显地很少。所以大概是因为,没有开启新话题的话就没办法给人处在『气氛的中心』的印象吧。 不过,要是问我这代表什么的话我也不知道,但我发觉的事情就是这些了。 「……所以,小玉玉与桥口恭也就是因为没有开启话题,看起来才像没有掌握气氛。大概这种感觉吧。」 日南默默地点头。 「原来如此。你刚说的内容,是那种一般人听了也只会觉得『所以呢?你说的那些有什么意义吗?』而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说得也是……」 毕竟我自己也是这么想,所以内心被刺到了。 「——不过,对于像我跟你这样的,要去掌握某种事物的时候,会特别注意其目的与原因的人来说,这可是很大的发现喔。真不愧是你,nanashi。」 受到损伤之后又受到了赞扬。 咦,真开心。感觉她很拿手地用著糖果与鞭子在摆布我。 「是、是这样吗?」 「因为,这样子你也就知道了吧?要让对话顺利进行下去的两个必要的要素。」 ……啊,原来如此。真的是知道了。 「是要我把『开启新的话题』与『把话题扩展开来』的能力练好的意思吧。」 「鬼正呢。」 「咦?」 「所以接下来的重点就是,要怎么做才能让那两方面都练起来喔。」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已经第三次啰,那个鬼正的说法,到底什么意思?」 「……」 不说话了! 「……也好,都第三次也没差了,我放弃啦。那是口头禅。有时候不小心就会说出来。你不知道吗?我小时候很喜欢那个,怀旧游戏『去吧!拚命射击的噗因』的噗因的台词。说实话,因为挺丢脸的所以我之前都一直想办法瞒混过去,不过真的太麻烦了。就算我想办法不说总有一天也是会说出来,之后我就会常常说啰。所以你可以不要每次都对我吐槽吗?结束。」 这、这家伙是怎样。突然这么严肃说了一堆又自己收尾。 不过说起来。 「啊,是噗因啊!之前就觉得在哪里听过!我想起来了!你喜欢那个啊!」 「……嗯。竟然会知道那个,身为日本第一的玩家还真不是盖的。大家都不太知道那款游戏呢,明明就是很棒的名作!」 日南的音色罕见地雀跃起来。 「真的!小时候我有在朋友家玩过。小猪噗因挺可爱的啊!说是『如同魔鬼,正确无比!鬼正!』……那是一款好游戏。」 「是啊。一开始还让人以为只是普通的角色游戏(注10:一般指其他媒体的作品改编的游戏,或者以角色魅力为重的游戏。),其实是以当时的硬体规格很难联想的拟似3d轨道射击游戏(注11:原文为「奥スクロール」,指的是游戏中背景移动的方向一直往玩家后方(类似坐云霄飞车的感觉)。这种方式的射击游戏日文称为「奥スクロールシユーティング」,英文对应的词为「rail shooter」,故译为轨道射击游戏。),技术上也很厉害呢。不过就算这样,还是有像在刺激童心一般的独特世界观和可爱的角色!真的是一款非常棒的作品啊。」 日南露出如同少女一般纯粹且愉悦的笑容而如此说著。原、原来她也能做出这种表情。 「对啊,真的就像你说的。」我一边别开眼光一边说。 「你还真内行耶!噗因就这样把我带进游戏的世界……说起来——」日南像是突然发觉某件事而把 脸从我面前别开,咳了一声清喉咙。「话题,扯太远了。」 或许是因为在聊喜欢的东西而很高兴的关系吧,脸颊有一点点泛红。 「啊,嗯。说得也是呢,呃——」 「刚才是说到要怎样拿手地进行对话,没错吧?」 日南她失望地拉回原本的话题。她看来有点不满地两手环胸。 「是啊,那噗因的事就找时间再聊吧。」 「好,那就言归正传吧。所以……你知道吗?让对话顺利进行的方法。」 「嗯……应该是,模仿擅长对话的人之类的吧?」 「鬼正。」 「这么快。」 「既然你都发觉那两方面很重要了,接下来就是观察擅长那两方面的人都怎么做,并且去模仿就行了。毕竟你瞭解重要的点在哪,就知道该著眼在什么地方了吧?」 「原来如此。确实是那样。」 「顺带一提,刚才就一直在说的『气氛』,你知道是指什么吗?」 「呃——?『气氛』是指什么吗?」 ……她这么说了之后,我也只想到有些人会自然而然莫名地掌握著气氛,或者气氛很糟之类的,但要问我气氛实际上是指什么的话我也不太清楚。 「……不,我不晓得。那是啥?」 就老实地问吧。 「我说啊。所谓的『气氛』指的就是『只限当下的善恶基准』喔。」 呃——『只限当下的善恶基准』? 「什么意思啊?」 「我想想,说得简单点的话就是,怎么做才会被当成好事,还有怎么做的话会被当成坏事的基准。而且是只限当时的群体之中。来,比如说,如果有只要场子愈热络就愈会受到赞扬的群体,反过来也有就是讨厌大学生那种热络感而且觉得那样很逊的群体吧?像那样的好坏的基准就是被称为『气氛』的东西。」 「啊……原来如此。」 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我有听懂。而且,深实实就是容易被那种东西牵著走,小玉玉就是完全不会受到影响,这点我也很能同意。 「就像那样,在其他的地方无法普及,只在某个群体中才会成立的善恶基准,就叫做『气氛』。」 嗯。 「……虽然应该是有听懂,不过也觉得只听了你刚才说的那些好像也没有完全理解。」 「没关系。这是比较深入的话题。以现在的等级来说还没那么重要。你只要想说总有一天可能会派上用场,以这样的程度记起来就可以了。现在只要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气氛』就足够了。」 「这样就行了吗……我知道了,那我就这么做。不过,我还没听到重要的事喔。」 日南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哎呀,你是指什么?」 「单纯模仿擅长那么做的人的话,自己不就没办法真的练好了吗?该怎么说呢,像是身体会跟不上……或者说想做的动作,有时候会因为基础能力的差距而没办法去模仿吧。」 对,就算要模仿擅长做某件事的人的动作,归根究柢来说也是会有做不到的时候啊。至少玩游戏的时候,做不到的状况会很多。因为操作技术上有差距。 所以拿对话来说的话,想在这个时候开启新的话题,或者想在这个时候做个适宜的吐槽之类的,如果没办法心里一想就马上做出来的话,我觉得就是因为『操作技术上有差距』而无法模仿擅长对话的人……不过,在这个层面上,『人生』确实也是一款游戏啊。 「真不愧是你。就像你所说的。也有锻炼技能的必要。」 「没错吧?不过那个也没办法一朝一夕就学起来……」 「话说回来,那可是最简单的喔。」 「咦?简单。」 「对,很简单。」这么说的日南像是满愉快的一般,竖起右手的食指。「只要背起来就行了。」 「……背起来?」 「对。很简单吧?」 日南露出像是恶作剧般的笑容。她在戏弄我。 「好好说明一下啊。你指的是什么?」 「说起来很单纯。」 日南从书包里拿出笔盒,然后再从笔盒中拿出单字卡册,开始一张张地翻动。 「那什么啊?」我一边这么说一边看向日南手里的单字卡册,然后吓到了。「……真的假的啊你,那是……」 在那单字卡册上写的东西。举例来说就是在『二班的中岛健太郎的弟弟的话题』这张卡的背面,写了『游刃有余地说了会考上国立大学的国中部但连应考都没去』。在『五月中旬妈妈对我说的事』这张卡片的背面是『明明很会读书身上穿的衣服却看起来笨笨的』。在『连续剧《秘密的父亲》第三集笑出来的片段』这张卡后面写著『菅原悠介跌倒的片段,为了不受伤而对跌倒方式太过费心,看起来就像是搞笑短剧一样。』……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那些卡串成了一本算是满厚的小册子。 「对不对?挺单纯的吧?」 她露出了微笑。好可怕。 「你是……都背起来?把话题背熟?」 「对。」 如同般若鬼面一般贴在脸上的笑咪咪表情。 「不,这应该怎么说,脑袋出问题了吧……」 「你说这什么话。这就跟把rpg装备的攻击力防御力的数值全部记起来,还有把育成战斗型游戏的每只怪兽的固有能力值全部都记起来的做法是一样的啊?」 日南一边这么说一边打开给我看的大型笔盒之中,有著想必跟刚才那个的用途一模一样的好几本单字卡册,大量地塞到没半点空隙。 「唔恶……」 「你发出什么丢人的声音啊。这样的话,就不会没有话题能用了吧?」 是这样没错……不过一般人看到这个的话只会退避三舍吧。 「……嗯,不过你真厉害啊。这么做的话确实是不怕没有话题可以说……」 总之就这样,我算是接受了。 「所以,就是要我也、这么做,没有错吧?」 我稍微先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当然的啊。不过,并没有特别限制做法。就算不是单字卡册也没关系。你也不是不会念书吧?既然这样的话,就用自己做起来比较轻松的方式,把话题都背起来就可以啰。」 「我、我知道了。」 「那么,关于对话的指导总而言之就是这样啰。」 「啊,等一下,我还有不太瞭解的地方。」 「是什么?」 「就算我能够把话题背起来好了,你想想,我跟人说话的时候每次都会大舌头吧?那应该要怎么处理才好啊?啊,是要练习说『不好意思』吗?」 「……那个你要习惯。」 对于我的问题,日南用手指压著额头,并以厌烦的音色回答我。 「而且,就算是要练习,对同年的学生说话的时候也不应该讲『不好意思』吧……」 「啊,的、的确是这样。」 日南说了「真是的」并且叹了一口气,同时也把单字卡册收进笔盒,而把笔盒收进了书包。 「呼……总觉得今天好累啊。」 「也对。今天谈了很多新的东西,你也说了很多自己的想法。不过,今天我们两个聊的有很多都很重要,所以你回家之后,还有周六、日的晚上之类的,要记得再复习喔。」 「复习?只要回想起来就可以了吗?我是觉得我有好好记起来……不过也是会不安啊。」 「嗯,我就想说会这样。这个给你。」 日南从胸前的口袋里拿 出来的是手掌大小,细长且有播放钮与录音钮的某种机械。 「……录音机?」 「就是所谓的数位录音机。今天我们在这里的对话,我从一开始就全部录下来了。」 什么时候做的。 「哈哈,准备得真周到……咦,说起来,你是特地去买这个的吗?」 「是我本来就有的东西喔。毕竟这可以用在很多地方。这次只是暂时借你而已。」 可以用在很多地方,是会用来做什么啊……从单字卡册的用法来推想的话,总觉得那东西也是用在很可怕的地方所以问不得。日南说著「给你」并且把那东西拿给我。 「谢、谢谢。」 「资料夹已经分好了,那个资料夹里面只有这段录音而已,只要按播放钮就能直接听了。耳机也可以插进这边使用。」 「暸、瞭解了。」 这种细微的顾虑想必也是现充中的高手的招数吧。 「好了,接下来要说明天得做的事。」 「咦?明天?不对,明天可是星期六喔?」 我们高中星期六是不上课的。 「对,所以才要做事啊。还是说有什么别的要事呢?你有吗?」 「不……其实并没有。」很懊悔就是了。「要做什么?在家自行练习?」 「并不是那样。」 「嗯?」 然后日南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地说了这句话。 「早上十一点到大宫车站集合。我要你陪我一整天喔。」 约会……!?虽然我想不是这回事啦,咦!? 4 第一位伙伴是女孩子的话就能暂时以约会的心情去冒险 然后到了当天。我抵达了要到池袋或者新宿之类地方太麻烦时做出妥协而到访的都市之中,号称日本最大规模的城市,大宫。顺带一提,要是能在大宫把事情办完却还跑到池袋,而且被县里发觉的话,就会被视为背叛者而遭到埼玉县的吉祥物kobaton处刑。 「呼……呼……等很久了吗?」 「没,我才刚到。」 就连朗读软体都还更有抑扬顿挫喔。她以这种程度不带感情的口气表现怒意。 「真的对不起!」 迟到了一分钟。 「……算了,反正你一定是没半件能看的服装,却还想办法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会丢脸,所以才费尽心思了吧。真无聊。」 「……你还真清楚啊。」 被人正确无比地看透到这种程度,就连消沉的心情都出不来了,就是这种程度的准确答案。 「嗯,网聚会穿成那样就过来的性情啊,看来是有点进步了呢。」 「真啰嗦。」 重点不在那边,光是『在街上走在日南葵的身边』这件事,就已经夸张到会让我那样了啊。这家伙到底懂不懂这档事的重大程度啊,我可是尽力去顾虑了耶。 「好啦,那我们就走啰。」 「先等一下。告诉我一下啊,今天的目的是什么。」 毕竟我什么都没听说就被叫来集合了啊。 「也对……反过来说,你觉得是什么呢?为了成为现充,而来到大宫的理由。」 「咦?猜谜吗?」 是要我自己想一想就对了。原来如此。呃—— 我一边思考著,一边看向站在会合点『豆树』(注12:原文「まめの木」,是大宫车站中摆放的金属制大型艺术品。)前方的日南。 ——不过一般来说,有人会像这样只是单纯站著就给人非常非常姣好的印象吗?下襬很长的蓝色大衣?的下面穿著像是一件式洋装,看起来上下一体又像t恤?的衣服,尽管普通却异常地很适合她。她整个人的姿态可以用可爱也可以用美丽来形容,归根究柢,我还是不知道这是因为素材本身良好,还是她选衣服的品味很强。总而言之,至少我能感受到她散发的气场会让人觉得,如果亲眼看到艺人的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 我想著这些而愣愣地观望著日南的时候,就听见了在斜对面等人的,看起来像学生的两个男生小小声地说著「那是……日南……?」「……真的耶……」这样的话而看向这边。咦,我刚才是想过亲眼看到艺人怎样的啦,该不会这家伙真的是……?不,以这家伙过人的规格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喔。 「……欸,日南,你该不会是艺人吧?」 我小声询问忧愁地站著的气场团块。 「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刚才斜对面的人……」我对她说明。 「啊……也对,虽然不是艺人,但也算是名人吧。尤其在这一带地区。」 「名人?说不是艺人,到底哪里不一样啊?」 「我没有演艺圈的活动,不过却很有名。」 「什么意思啊?」 「嗯,全国模拟考我一直保持前几名,去年也有稍微在全国的田径赛露脸过……然后再加上我这副外表的影响,算是有一定程度的名气。」 全国模拟考前几名还有参加全国田径赛之类的,一般人全心努力也得花上好几个小时等级的自夸,她就这样一口气流利地对我说完而让我觉得好耀眼。 「先等一下喔。我是觉得你很厉害没错,不过有到那种程度啊?」 我还以为顶多就是不会输给校内任何人的程度,竟然是全国等级的喔。 「我不是一直都在说吗?不管什么领域我都有不会输的自信。」 她这句话没有在自夸的感觉,而是以「真是的,还真麻烦耶」这样的口气回覆我。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下那种程度的成果啊。」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不管在什么领域,都比其他人还要多想一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多花一点时间去努力罢了。这些不重要,你快点想。」 不,你讲的那些听起来很容易可是实际上…… ——我说不定正跟著一个,比我一直以来想像的样子还要更威猛的人一起行动。 「来这里的理由……是要适应……人山人海的环境?」 「你还真是……比我之前以为的阶段还要低很多也说不定……」 日南就像很傻眼一样地按著太阳穴。 * * * 她首先带我去的地方是书店。可是为什么是书店呢。 「欸,来这里要做什么啊?」 「念书……应该说,要决定方向性。」 「方向性?」 日南快速地直接走向杂志区,在时装的区域停下了脚步。 「如果你要教外行人怎么打attafami的话,会指定要用什么角色吗?」 我已经习惯这家伙突然说起游戏的话题了。 「不,不会吧。不过要是选到玩下去就会陷入劣势的角色的话,还是会阻止他就是了。但是基本上啊,我想我会让他用他喜欢而且他操作起来很轻松的角色。应该会告诉他,就某个程度来讲那个角色很好用之类的。」 日南点了头。 「没错吧。那,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那样玩起来才开心啊。要是玩起来不开心的话就会减少动力了,把眼光放远的话最后可能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喔。」 「嗯,正是如此呢。要来书店也是一样的道理。」 「……什么意思啊?」 日南拿起一本男性时装的杂志,翻了开来。 「来,说说看你觉得哪一种时装穿搭比较帅气?只靠直觉决定也没关系喔。」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快速地翻著页面。 「就算问我哪一种我也很难回答啊。」 「今天就要参考你选的穿搭去买衣服。说说看,喜欢哪种?」 「……啊——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要选择我最喜欢的角色啊。 「不过,由我来选好吗?搞不好,会没有品味还怎样的……」 「没关系。毕竟这种杂志上刊的,大多都是不管选哪一种都很时髦的服饰。不过,我想应该也有不适合你的服装,要是选到那种的话我会阻止你的。」 「原来如此。」 不过这样看下来还真的是每一套都很时髦啊,以我的眼光来看不管哪套的门槛都太高了,应该说我还不够格吗?低声著「嗯——」而大概花了五分钟,然后指向我觉得「嗯,这套应该还算中意吧?」的时装模特儿,真的就是以灵机一动的程度去选的。 「我不太清楚,但应该是这种的吧?」 我一点自信都没有。而且一指下去才发觉,上面写著「外套(¥44,800)」之类的。啊——这可是没办法下手的啊。 「原来如此,是这个啊……嗯,没关系喔。」日南这么说之后就阖起杂志,开启智慧型手机的地图app。 「那我们就走啰。」 「咦?要去哪?」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去有卖刚才选的穿搭衣服的店啊。」 我、我可没那么多钱喔! 然后我抵达的是,我至今所存在过的空间之中最时髦的一个空间。服饰店原来是这种感觉的啊……途中受到她「来。」这样的指示,差不多以恐吓占了一半的心境从atm提了钱出来。可是我那少得不得了的所有财产,要是买了刚才选的那件外套的话几乎就会花光,这点让 我很担心。 「我说啊,日南。我没那么多钱,根本买不起很贵的衣服。」 「不要紧的。」 日南把外套拿给我。 「不,四万的话我真的付不下……咦?」 视线前方的价标上所写的数字是(¥9,720)。 「咦……你不是说,要去刚才选的穿搭有用到的服装的店?」 「对,我是那么说了。」 「那、那么为什么……同一间店里的价差会这么大啊?」 「不是喔。这是刚才选的穿搭的,外套底下那件衬衫的品牌喔。」 「……啊——是这么一回事。」 也就是说,她刚才并没有说要去卖那件外套的品牌的店吧。干么做这种像是陷阱题一样的事啊。 「时装杂志大致上都会写刊登的衣服的品牌名称与价格。找到自己觉得时髦的穿搭之后,就会去看价格的部分。然后就去寻找『啊,这个的话负担得起』的价格的品牌,再到那里去找就行啰。」 然后,如果都是很贵的品牌的话,再找看看别的穿搭,以这种方式找下去的话一定会找到的。 「这样的话,大致上都没有问题。今天你选的穿搭里面,只有用到这个品牌的一件榇衫,不过杂志上会刊的那种穿搭,就算只是一件榇衫,也会选择确实能够配合整体的品牌来用。所以,同品牌的其他衣服就当成也会合乎喜好就可以了。」 单纯明快啊。 「……的确,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做得到啊。」 「哦,挺不错的嘛。已经有志气到会觉得自己一个人也要拚下去了。」 「所以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我面对游戏的时候可是不会放水的。」 「的确是这样呢。」 日南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 「……不过,重要的部分你还没教我喔。」 「是说选择的方式吗?」 「对啊。有那么多件的话就不知道哪件才好了。要怎么选才行啊?」 「哎呀,那可是最简单的喔。」 「简单?不不不,所谓的衣服啊,不是要完全活用品味与经验而去选的吗?我不觉得会有那么简单的攻略方法……」 「这是当然的。要是不完全活用品味与经验的话,就很难分辨出时髦的服装了。所谓的时装,并不是那种一朝一夕就能熟悉的东西呢。」 「……那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打断我的话的日南,一边指向斜上方一边这么说。 那个方向有穿著t恤与上衣跟短裤的东西,就是所谓的…… 「那是假人模特儿啊。」 「那你知道了吧?」 一直指著假人模特儿的手指就维持原样而突然朝向我,接下来说了这句话。 「要把这套全部都买下来喔。」 ——听了之后倒是挺单纯,而且像密技一般的东西。确实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错的作战方式。 「你觉得这个假人模特儿身上的穿搭,会是谁想的呢?」 「应该是,这间店的,店员吧。」 「对。服饰店的店员啊,很多都比外面的一般人看起来还时髦吧?不如说,就某种程度来讲,不对自己有自信的话就没办法胜任。」 「嗯,也对。如果是我的话要当卖衣服的店员实在有够难。」 「所谓假人模特儿的穿搭啊,就是那种对服饰很有自信的店员,为了卖出店里的衣服,做为摆在店里展示的『广告』而用心想出来的东西喔。」 「……原来如此。」 「而且大概也有聚集几个人一起谈论之类的吧。是几个时髦的店员特地讨论喔?你不觉得,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有问题吗?」 「这样说……也对。」 她说的话我同意了。 「懂了吗?刚才说过,所谓的时装与时髦,要是没有完全活用品味与经验的话,就很难去选择吧?」 「对。」 「这样的话,就把时髦的人完全活用品味与经验的结果,原封不动地借用就可以了。就只是这样喔。」 「……原来如此啊。」 确实,attafami也是一样,要练到拿手的捷径最重要的就是先抄别人,模仿技巧高超的人。 「然后就只要依照那种穿搭,原封不动地穿起来就行了。照这种方式买个几次之后,就能逐渐抓到感觉,而建立不用买假人衣服也能靠自己选的品味啰。」 「我知道了……啊,可以问一件事吗?」 「问什么啊?」 「买假人衣服的意思,是说买这套衣服会送假人吗?」 「……白痴啊?」 不是否定也不是肯定而是『痛骂』这种回答,让我发觉自己搞错了。 然后因为店里的假人有三个的关系,我被催著从里面选一个喜欢的,后来就顺理成章地以直觉选了其中一个。 「……那么,你去试穿看看。」她怎么这么乾脆地说出这种话来啊。 「咦!?试穿!?」 等一下我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是要去对在这种时髦空间里栖息的时髦人类搭话问说能不能穿这个吧!?那种事我当然做不到啊! 「你干么吓一跳啊。自我意识过剩。对方什么都不会在意的,快点去试穿。」 「你先等等啊!不是买假人身上的衣服就不会有问题了吗!?那么就没有试穿的必要了吧!」 「穿搭是那样没错,不过还有尺寸的问题啊。虽然说,你的体型选m号的应该是没问题啦,不过还是多少要试一下,当成今后的参考。」 「可是……不过,唔……」 她一说尺寸会怎样之类的就已经到了我不理解的世界,所以没办法反驳。 「快去。」 「是、是我要去说吗?」 「这是当然的啊。今后你一个人去买衣服的时候好歹也是得试穿看看的喔?就当成现在要做练习好了,你要自己去说。」 「今、今后也要做吗……试穿。」 「对。」 像是多说无益一般地严厉的口吻。看来只能上了吗…… 「……该、该、该说什么才好啊……?」 我的声音在颤抖。这怎么回事啊,客观来看完美地逊毙了。 「我想买那个假人身上的一整套衣服,可以试穿看看吗?之类的,说什么都行啦。」 「咦?呃——我想买那个假人身上的……接下来呢?」 「一整套衣服,可以试穿看看吗?」 「我想买那个假人身上的一整套衣服,可以试穿看看吗……这样ok?」 「可以。」 这种给人添麻烦的行为已经到了会让人想到看护或者复健一类词语的等级,所以真的会觉得内疚。 「……我想买那个假人身上的一整套衣服,可以试穿看看吗……好。」 做好觉悟,要前去对店员搭话了。哇,是个年轻女生耶,绑马尾而且脖子后面很美。咿。 「那个!不好意思!」 好,到这边都还很顺。 「是——」 「呃——那个、那个——」我一边说著一边指向刚才选择的假人模特儿。 「是那边吗?」 「是的。那个……请给我那个假人!」 你看吧就是会这样。变成像是想要假人一样了。糟透了吧。可是…… 「……呃——是要买一整套假人身上的衣服,没错吧?请问您要试穿吗?」 「麻、麻烦你了!」 由于店员小姐的内心宽广,虽然与预想有所不同,不过顺利达标了。 就这样子经过一番迂回曲折,试穿后的结果也得到了日南的认证,以差不多三万的花费做为交换而得到从头到脚一整套的时髦服装。 「欸欸!你现在就穿这套嘛!」 结完帐之后,离耳朵很近的地方传来了开朗的音调。是谁啊?虽然我这么想,不过也只有她了,是装成乖宝宝时的日南的声音。 「这位客人,您要穿吗?」 「要吧!」 完美无缺的笑容正朝向这边。她这样的行为只会代表『给我穿起来』而已。 「……啊,那就麻烦你了。」 然后店员小姐说了「那请到这边来」带我到试穿室,而我就换衣服了。身上本来穿的衣服,就由店员小姐折叠后放到袋子里头。一走出试穿室就被说「很适合您呢~」之类的话而让我有点害羞。 我觉得服务真的很好而感到佩服的时候,那位店员小姐跟我擦身而过,用日南应该听不到的音量在我耳边细语「您女朋友真的非常可爱又很棒呢,多珍视她一点会比较好喔」,无论是声音还是露出来的微笑都令人觉得像个小恶魔。 「不,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慌张地否定之后,她就对我说了「啊,果然是这样呢」。果然是怎样啦,喂。虽然是事实不过,喂。 然后。 「那么,离发廊预约的时间还有一阵子。」 「……已经连预约都搞定了啊。」 我对这家伙贯彻到底的计画性也已经不会有多惊讶了。 「对,那么,就顺便消磨时间……我们去吃个饭吧。」 噗通。虽然会是这样的场面也说不定,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真是的。 「嗯,好啊,我刚好也有点饿了。要随便找间家庭餐厅吃吗?还是都难得来大宫了,去吃点有大宫风味的东西怎样?不过也没什么东西是有大宫风味的啊。如果有埼玉饭丸(注13:原文「さきたまライスボール」。)之类的就好了。哈哈。」 我开的玩笑一拋出去,不知为何日南就对我投以接近轻蔑的眼神。顺带一提,埼玉饭丸是用了米磨成的粉做成的埼玉名产的面包。就像日本是以米、东南亚的一部分是以芋头为主食一样,埼玉人把埼玉饭丸视为习以为常的主食。 「你啊,现在可是要跟女性,而且是跟那个日南葵一起去吃饭喔?你觉得去那种一点气氛也没有,随便就能找到的家庭餐厅就可以了吗?」 「不不不,已经不是那种感觉了吧,我跟你之间。」 「别说了。这附近有一间汉堡排专卖店。」 「哦,你有去过吗?」 「没喔。」 「嗯——那么,是怎样?有什么只有卖汉堡排的店才能做的特训之类的吗?」 「并没有啊。」 「咦?是这样吗?那为什么要去汉堡排专卖店?」 「只是我想吃而已呀。」 「咦?就这样?」 「……是啊。」 「只是想吃汉堡排而已?日南葵想这样?」 「……怎样?不行吗?」 「不,并不是不行啦……」是我自然而然以为她又准备了什么训练项目所以才选了那间店。「原来你喜欢吃汉堡排啊。」 「你很烦耶!是要说几次啊……那间店在朋友间的评价还不错。快点过去啦。」 她这么说之后就朝著目标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哦,因为想吃所以要去吗?这家伙也有这种性子啊。嗯——令人意外。 后来日南带我来的汉堡排专卖店,是一间看起来挺适合「彷佛森林中的藏身处的店」之类的宣传词,小巧又让人觉得可爱的店。店外有著一张桌子,阳伞底下是木制的圆桌,桌旁放置著两个仿断木的椅子。是很适合形容成「简直就是童话世界」的外观。 我跟日南走过店外的位子而进去店内,在只有两个位子的桌位坐了下来。我大略看了一下菜单然后「嗯,就点这个吧」这样迅速地决定要点的餐,接著便等待日南想好要点什么。不过等了三分钟左右,日南还是一脸认真的样子,默默地面对著菜单。 「……该点哪个才好。」 「你犹豫真久啊?」 「你一脸决定好的样子呢……选了哪一道啊?」 日南罕见地用有所顾虑的语气说话。毕竟这家伙像是会有「对于你要点什么我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在选我想吃的东西」这种程度的想法的人,所以我有点意外。 「嗯。这个,番茄起司汉堡排。」 「这样啊。对,那道也不错啊。确实是那样没错啊……」 她一边以指腹按著嘴唇,一边像是在寻找犯案证据一样,面色险恶地低吟著。 「日、日南……?」 「欸,友崎文也同学。我这里有个提案要你听一听。」 「嗯?」 罕见地以全名叫我让我有点疑惑。她的表情非常地认真。 「听好啰?我要点这个和风酱起司in汉堡排。所以……」 「嗯。」 「我这道,跟你要点的番茄起司汉堡排各分一半,这样如何呢?」 日南把这种事讲成好像非常重大的事件一样,沉重到彷佛是判断出之前没有头绪的凶器一样。我差一点就不自觉地噗一声喷笑出来。 「……你在笑什么啊?令人不愉快。」 「啊,抱歉。」我这样说的时候又有点要笑出来了。 「想吃番茄起司汉堡排,也想吃和风酱起司in汉堡排。只是说出在这种状况之下的合理提案而已喔?我可没做什么会被笑的事。」 「说、说得也是呢。就这样吧,就各分一半好了。」然后我想到了之前去义大利面餐馆的时候日南吃的菜色——培根蛋义大利面。「你啊,很喜欢起司喔。」 「烦死人了!我喜欢什么都没差吧!那就当成已经决定餐点要平分啰……你是要笑多久啊,真让人不愉快。快点点餐啦。」 再笑下去就真的很失礼了,所以集中精神来压抑笑意,照她所说的点餐。 一边喝著拿过来的水一边等待汉堡排的到来。 「说起来,数位录音机你听了没?」 昨天日南给我的,录下放学后反省会声音的数位录音机。毕竟是复习用而拿来的东西,昨天睡前还是从头到尾听了一回。 「嗯,有听了。」 「觉得如何?有察觉什么东西吗?」 「察觉的东西?」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就是当天放学后说的话在当天晚上再听一次,内容也几乎全部都记得,就算问我有没有察觉什么也…… 「也对,说不定我问的方式不好。你有没有发觉什么『内容以外』的事呢?」 「内容以外……?啊。」 「有吧?」 「……声音。」 对,有察觉到。说话的内容几乎都跟记忆中一样。只是,只有一件事跟自己的印象不一样。 「我的、声音,应该说,说话的方式?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 「没错吧。」 她的口气像是一直在等我这么说。 「对。虽然常常有人会说自己的声音跟自己的印象会不一样之类的,不过因为长时间听了那么自然的对话……才让我有点惊讶。我说的话也太小声太细碎了吧。」 「……嗯,自己听一次就能察觉到那点呢。这样的话就有药医了。」 「是这样吗?」 「对。这番话不管对音痴还是怎样的人都可以说。既然你已经察觉自己 发出来的声音很怪的话,只要反覆练习就能改善了喔。至少能改善到一定的程度。」 「原来如此。」 我觉得之前也听过类似的话,说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的话才是真正的音痴。 「……不过你讲话真的特别小声又细碎,做个训练加以矫正会比较好。」 「我、特别小声又细碎吗?」 「对。你说话的方式听起来会小声细碎,是因为你太过依赖话语了。」 「太过依赖话语?」 「比如说,我在说明某件事的时候,你有时候会说『原来如此』或者『是这样吗?』之类的话,在话语上添加各种样式吧?」 「咦,有吗?」 「就是有啊。或许是下意识那么做吧。我想,应该是怕一直说同样的话会失礼之类的意识在运转造成的……重点是,话语本身是有所转变,但音调是一样的。」 「音调一样?」 「对。也就是说像表情、抑扬或者肢体动作之类的,你在对话中不太会用到那种东西。你一直保持同样的抑扬与音色。」 「啊——」 说不定就跟她说的一样。 「所以才会那样。那么,在这段吃午餐的时间,我要给你一项课题。」 「课题?」 「对。而那个课题就是——」 「嗯。」 「——接下来你对我说的话,只能用『aiueo』(注14:日文五十音前五个音「あいうえお」。)来附和。」 「只能用『aiueo』来附和?」 那样子怎么能训练到音调啊? 「看来你没听懂呢。听好啰?只能讲aiueo的意思,就是只能说『啊』、『哦』或者『咦?』之类的话而已喔。」 「嗯,是那样没错……啊,现在还不用那样吗?」 「现在先不要没关系。而且啊,你知道对话语做那种限制的话会怎样吗?如果你要在那种状态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对方的话,一般会怎么做?」 「……啊——原来如此。」 「只能以表情与语调,还有声音大小跟身体的动作来表现感情了吧?」 「……确实是那样。」 「也就是说。」 这么说著的日南,先以可怕的口气皱起眉头而说出「啊?」。 接下来,以像是发现什么东西一样的口气睁大眼睛,说了声「啊!」。 再接下来,她摆出像是「原来如此~」,看起来有点迟钝的表情说了「啊~」。 最后她以很强烈的声音,两手抱头说了声「啊——!」。 「……像这样,就像你看到的,光是一个『啊』就有许多的表现方式。你只要习惯像刚才那样,能自然而然以抑扬、肢体动作、表情或者声音的大小来传达心情的话,就能消除那种小声又细碎的说话方式了。」 「……你还真拿手啊。」 首先注意到的是她那莫名厉害的演技。还有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华丽,每种表现都挺可爱的。 「就像这样,如果话语受到限制,就只能以其他方法来表现内心的感受,所以自然而然就会熟练了。反过来,也可以说你一直以来都换很多方式在说话,才会让话语以外的表现一直处于退化状态吧。」 「……嗯,大致上暸解了。」 「好。那么就从现在开始,自己要说话的时候没关系,只要附和的时候做到就好。」 总之,把像要开始进行的附和换成aiueo…… 「喔!」我一边充满气势地说,一边在脸的旁边握起拳头。 「第一次就很威风了呢。该不会你的底子意外地不错?」 受到称赞了……这样的话。 「……耶——!」两手高举欢呼。我想了很多但结果只想到这个。 「还真不错,像个傻瓜一样。还以为你一开始会因为害羞而只能做出小幅度的动作呢。」 被否定了。要将这种「开什么玩笑!」的想法反映在外表上的话…… 「啊?」皱起眉头,摆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出来。 「如鱼得水呢,让我有点生气了喔。不过你觉得怎样?这样的训练不错吧?做为回礼,这间店的花费,可以帮我付吗?」 这种「不不不先等一下!」的心情要表现出来的话…… 「喂!」把手往前伸,像是吐槽一般地说出来之后。 「让您久等了。这是和风酱起司in汉堡排……咦?友崎、同学?」 马上就突然被店员小姐叫起名字。 「咦!?」我就顺著刚才的势头以一样的方式回答。把眼光转向端来汉堡排的女性的脸之后,便看见像是把绘本与少女漫画加起来除以二再加上光芒一般的女性,也就是同班的菊池风香同学。我跟她之间有著在她注视下擤鼻水的交情。她戴著平常没有在戴的眼镜,太适合她了。 「唔喔!?」自然而然就以刚才的要点,只用aiueo回覆她了。 「咦?小风香!?欸——原来你在这打工啊!真巧!」 又有其他同班同学过来了吗!?我这么想之后才发觉说话的是日南,她的剧烈变化还真厉害。 「对,是这样没错……差不多一个礼拜前开始的,因为,这里的评价,还不错……」 「最近真的在学校也造成话题呢!我也一样,想来吃一次看看,今天才第一次过来。」 「对对对!」还残留著到刚才为止的夸张肢体动作余韵的我这么说。 「啊……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为什么……?」 「咦?为什么是指?」 我觉得日南她恐怕是在内心有底的状态下说的,却几乎没有把那种感觉表现在外表上。菊池同学以一种会让人觉得是不是只有她看得见妖精的、觉得不可思议的眼神,交互看著我与日南。 「……两位,原来很要好呢……还满、意外的……」 「对啊!最近家政课的时候变得要好了呢。」日南马上如此回答。还真会说谎呢。 「……啊,是那个时候。」 菊池同学轻轻笑了两声,眼镜下修长的睫毛带著魔性轻快地跳动。 「啊,不好意思,那是我点的!」 日南指著菊池同学一直端在手上的汉堡排而这么说。 「啊,也对,来……那么,请您……慢用。」 这么说著而露出高尚笑容的菊池同学,十分吻合这间如同森林一般的店家的氛围。 「……走了吗?」 「对。」 「该怎么说……没有被看穿吧?各种层面上。」 日南只有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嗯,应该没问题吧。就算我的口气有一瞬间被听到了,大概也只会被当成是在扮什么玩,我可不会大意到让长时间的对话被别人听进去喔。毕竟这间店在学校评价不错,我也有考虑到店里的客人可能有同学在的可能性。」 「啊,是这样吗?」我完全没有想到这点。社交障碍的威能。 「不过,店员是同学这点倒让我有点惊讶。这没在我的警戒范围之内所以反应慢了点。而且她还戴了眼镜……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就没问题了,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家伙这么说的话那应该就是那样了。 「不过,这样子就很难做事了呢。说起来,只是一般同学的话继续做刚才的附和训练也没关系……但是是菊池风香的话,情势就不太一样了呢……」 「……什么意思?只是一般同学的话是指什么?」 菊池同学是什么特别的同学吗? 「对,这一阵子的实践中,我有想过会不会是那样——但是今天的反应让我有所确信了。」 「有所确信,是确信什么?」 我这么询问之后,日南就露出无惧的笑容,同时这么说。 「菊池风香。她就是你第一个『要攻略的女主角』喔。」 * * * 我当然是没办法直视没过多久就端来番茄起司汉堡排的菊池同学的脸,而且在那之前我就已经陷入了混乱。 「等、等等一下啊!你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看你动摇成这样,我觉得就跟你心里想的一样,是正确答案。」 日南喝著马克杯里的饮料,优雅地这么说。 「也、也也也就是说,之后要跟菊池同学交、交交交交往,的意思……!」 我的感情正高涨著,但是不能发出很大的声音而以微妙的气势说话。 「就是这样。中等程度的目标,在高中二年级的期间内交到女朋友。而对象就是她啰。」 日南像是刻意般,平淡地这么说。她是在戏弄摆明非常动摇的我。 不过我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总之就先语无伦次地「为、为为、为什么?」这样子询问理由。 「说起来,理由有很多啦。」 她一边这么说一边把汉堡排含进嘴里而咀嚼,吞下去。摆明是刻意要让我焦虑。 「最大的理由是,在你搭话的四个人之中,她是最有希望的。」 「希望?」 菊池同学?会对我? 「一半。」 我因为突然的这句话而「咦?」陷入疑惑。 「来,汉堡排。」 「啊,好。」 话题一直没有推展下去。这家伙为了让我焦虑还做到这种地步啊,还是她真的很想吃汉堡排呢。总之先把各自的汉堡排交换一半。 「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你想想,跟优铃搭话的时候不就是了吗?从那时开始就有一点徵兆了喔。」她这么说而指向我的鼻子。「优铃问小风香『有没有带面纸?』的时候,她的反应莫名地快吧?」 「啊,这么说的话……确实是那样啊……不过,那又怎样?」 「那个时候啊,你问优铃有没有带面纸的时间点,小风香就已经在找面纸了喔。而且只是在旁边听到你问优铃而已。」 「哦……」那点我倒是没发觉,不过,「……咦,就这样?」 「不是,那只不过是一点点徵兆。不过,虽然觉得有点不自然,她也可能是对谁都很温柔的女孩子,并不代表那一定是针对你的好意。不过,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她并不会特别讨厌你吧。」 「这样说也对。那你怎么确定?」 「那是因为。」日南一边这么说一边指著自己的起司in汉堡排。「她把这个端过来的时候,有发觉到我们两个吧?你还记得,她那个时候说了什么吗?」 「咦……?她有说那么重要的事吗?」 「对。她啊——说了『咦?友崎同学?』喔。」 日南又指著我,像是有著百分百的把握而这么说。 「……咦?所以又怎样啊?说起来,有同学在的话至少都会叫名字吧?」 日南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放上了胸口。 「明明那个『日南葵』也在?」 「……啊——原来如此。」 我接受她的说法了。虽然接受了,不过又一次对这家伙做为前提的自信感到钦佩。 「在我们的学校里头,我可是非常像明星的存在。而且,还是很容易亲近的类型。所以一般来说,在偶然看到的群体中如果有我在的话,会先叫的一定是我的名字啊。但是她却一开始就直接说『友崎同学?』了喔。这就是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大不了,却是决定性的一起事件喔。」 日南的表情认真到了极点,我对已经习惯这家伙自信满满表现的自己感到可怕。 「不,有到那种地步?」 「有到那种地步喔。不管怎样,你先试著想想看。如果这次的情形不是有我这样的大明星在也是一样。如果看到有男生跟女生各一个人,自己又是女生的话,不管怎么想,一开始最好叫的都是女生的名字吧?如果当下就叫男生的名字的话是怎样呢?」 「那样的话……确实不太对劲。」 「明明是这样却还叫你的名字,看起来很普通但其实是非常不自然的行为喔。当然,如果是只发觉你的存在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不过我这种程度的存在要不被人发觉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次的情形,如果不是她还有某种程度的希望,就是小风香她在那方面的感觉真的跟一般人不太一样,只有这两种可能性喔。」 日南一边这么说著一边吃完了汉堡排。 「没发觉你在的可能性就被那样当成不存在,没问题吗?」 日南无视我所说的话而继续讲下去。 「不过据我所知她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所以大概会有希望呢……欸,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头绪?」我试著去想起各式各样的事,不过,「不,完全没有。」 「……这样啊。」她露出了困扰的表情。「那么,该不会真的是我搞错了……?」 日南罕见地露出了听起来没什么自信的语气。 「不过,如果真的搞错了的话,是不是把攻略女主角的决定取消掉会比较好呢?」 「这样就不对了。」斩钉截铁。「不管原因是怎样,对现在的你来说,她是最适合的。就算搞错了,该攻略的主要女角还是那孩子。」 「但、但是,真要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 归根究柢,我会因为这点而有所抵抗。 「……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咦?」 日南拋过来的问题突然来了个急转弯。 「小风香。我觉得她非常可爱的说,你觉得怎样呢?」 「……不,这个嘛……我是觉得她很可爱。」 「对吧,那这样不就可以了吗?还不知道喜不喜欢,可是因为她满可爱的所以有点在意,所以就稍微进攻看看。再藉由这样,去确定是不是真的会喜欢上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要是用那种说法的话就……」 「这种事啊,并没有到每个细节都要在意的程度喔。」 不,说什么这种事。这真的是那么细微的事情吗?我在烦恼。对于没有付出真心有所顾虑,但归根究柢是对于进攻的行为感到恐惧。再加上身为玩家的坚持。这些想法交错在一起。然后—— 「……我已经决定,要认真玩玩看这款游戏了。我做。」 我这么说出来了。那是已经决定过一次的决心。就算有要顾虑的事,总之就先去做看看再想就好了。想必不会突然就陷入为时已晚的情况才对……应该吧。 「这样啊,真不愧是你。」日南一边这么说一边把菜单拿到手上。 「你要吃什么吗?甜点?」 「对,你也要吃点什么吗?这里的蛋糕,似乎也挺好吃的喔。」 「哦。」我大略看了一下菜单。「那我点提拉米苏。」 「我就点起……」日南说到这边,脸就红起来而没继续说完。 「起?」 我反问回去之后,日南的表情就变成非常非常地平静,到了不太自然的程度,应该说摆明就是装出来的。然后她就保持那样,用著不自然程度跟表情差不多的平静口吻,说了这句话。 「我点起司蛋糕。」 我差点又要笑出来,所以脚在桌下被踢了一下。 接下来前去的发廊,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件而安稳地度过了。我受到的指示是请设计师「剪个适合的头就好」,之后全部交给对方就行,而我也照做完成了任务。还有,我也有被说眉毛要请设计师修一下,所以我也那么做了。因为在服饰店都已经落到那种下场,我就以全部都放开的气势完成了所有的事。总共花费了四千八百圆,比平时剪的贵了三千八百圆。照了镜子,发觉给人的印象变成丑脸上面顶著比平常还要时髦的头发。太好了,真悲哀。 就这样,这个星期六学了选衣服的方法、发型跟眉毛的要求方法,以及说话方式的语调练习法,而在黄昏的时候解散了。 然后在到家之后,这款『游戏』终于有了第一次的小小动静。 「我回来了~」 比平常还累到无力的我一边把鞋子脱掉乱丢,斜身晃进客厅。爸妈不在,妹妹则穿著不知道是不是热裤的裤子,样子像个傻瓜一样露出整条大腿而且就那样陷进沙发。 「……你啊,邋遢过头啰。」 我直率地这样责备她。然后妹妹看都不看这里。 「啊!?我可不想被哥哥你这么说!你那什么奇怪的模……」妹妹一边这么说一边转向我这里。「……咦?」 然后露出了明显很困惑,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表情。妹妹看著我的视线就像是从头打量到脚边一般。 「……哥哥……我说啊……」 这、这是! * * * 「日南!日南!」 隔周的星期一早上。我充满干劲地冲向先到了第二服装室的日南。 「……可以不要这样吗?像条恶心的狗一样耶。」 「不不不说什么恶心那是不必要的主观比喻吧!」 「怎么了啊,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地吐槽。」 我威风凛凛地放声说话。 「一开始的『微小的目标』,说不定已经过关了喔!」 一这么说,日南的眼光就有所改变。 「咦,真的吗!?是家人说的?对你说了什么啊?」 她的眼神明显地闪闪发亮。我莫名地也为此感到高兴。 「对啊,是妹妹说的!你听听看啊!这样到底算不算过关!」 「嗯,可以啊。你应该没搞错吧?」 「对!应该吧!」 「那,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啊……」 现在的心情想来个连续击鼓啊。 「『……哥哥……我说啊…………那样子,是单以哥哥的品味来说不可能发生的变化吧……?怎么了?你是读了要增加魅力脱离阿宅的书还怎样吗?』这样!」 日南她,浮现了像是困惑又像是苦笑,难以言喻的表情。 「……嗯,这样可以算是达成目标……不过你对那番话竟然能开心到这种地步啊?」 「烦死了!过关就是过关!」 「嗯,也好。恭喜你第一次达成目标。了不起喔。」 「谢、谢谢。」我带著疑惑而这么说。 「——或许你心里有著自己什么都没做之类的想法,不过没有那回事。确实,服装就是假人模特儿身上那套,头发也只是去给别人剪而已。然而,心里想著要那么做而跟随我的行动与意志,还有为了改善表情与姿势而每天确实实践的努力,都发挥了不小的效果喔。虽然没有单靠你自己的力量,不过这一定是你,靠自己,以自己的手,抓到的成果喔。」 日南把我内心深处的一点点异样感受般的东西化为流顺的言语,同时也笔直地注视我的眼睛。 「所以,我再说一次——恭喜你。」 「……喔,谢谢。」 因为她都那么说了,所以我第二次的道谢有办法稍微比刚才更发自心底了。这样啊,我已经在名为人生的这款游戏里达成一项目标了吗? 「那么。」日南就这样无视我的余韵而顺畅地说起话来。「我来发表下一项微小的目标。」 「喂,也太快了吧。」 「这是当然的啊,为了抓取成果可是要日日精进的,只能踏稳脚步走下去而已。」 「嗯,我知道啦。」 「那我就发表了喔。下一个目标,也是十分简单的。」 我就连咕噜吞口水的闲功夫都没有。 「就是『跟我以外的学校里的女生,两个人独自去某个地方』喔。」 「给我等一下!」 我反射性地伸出手制止她。 「……怎样啊?你该不会又想顶嘴,讲那些完全显现出你吃不开也不是现充的那些话吧?」 「才不是咧!但那个目标也太奇怪了吧!」 「哪会啊?」 「因为你说两个人独自去哪还怎样,那不就是,几乎跟在交往差不多了嘛!」 我自信满满地喊出正确的论点后,不知道为什么,日南露出像是打从心底傻眼,不,应该说是超越了那种境界而甚至让人感受得到慈爱的表情。 「唉……欸,我就以你没谈过恋爱为前提好了,你连恋爱剧或者少女漫画之类的都没看过?」 「……不,看是有看过。」 「那你应该知道吧?两个人一起出去等于交往的说法,现在已经连国中生都不会说了喔?」 「……是、是这样吗?」被这么一说让我觉得不安。 「对啊。不过,为了确认有没有合得来到可以交往的程度之类的,而把交往这件事加入考量的场合的确是很多的样子。」 「那、那么……!」我紧紧抓著垂下来的蜘蛛丝。 「你还要继续说下去?」 被她悲哀到不行的眼神看著,我急速地变得愈来愈渺小。 「呃、喔……不过,也就是……那样……而已嘛?」 「对。总之你就要朝著那个目标而迈进啰。如何,你准备好了吗?今天也有事情要让你去做。」 然后日南就像理所当然一样继续说了这句。 「就是要对泉优铃搭话两次以上。」 「先等一下!」 这次我抱著「完全抓到你的尾巴啰!」的确信制止日南。 「可以不要每次都打断我吗?」 「不是这样!这次确实很奇怪吧!你昨天,不是说了要攻略的女主角是菊池风香吗?那么该搭话的就不该是泉优铃而是菊池风香吧!」我气势十足地这样指出问题,然后就空虚了起来。「……不过说起来,这可能只是你单纯说错了而已吧。」 我觉得把抓到人家不小心说错话当成立了大功一样而骚动起来的自己挺丢脸的,说不定是因为平常都一直被砍伤而想要报复一下吧……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回了出乎我意料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要对菊池风香搭话,是对泉优铃没错喔?」 「啊……?不对,你可别坚持喔,是讲错了才对吧?」 「……你啊,我可是日南葵耶?你觉得我有可能会『讲错话』吗?」 「不,你难道连讲错话都不可能发生吗?」 「听好啰?要攻略的女主角确实是菊池风香。不过啊,名为现实的游戏中的恋爱系统,跟普通的恋爱模拟游戏可是不同的喔。」 「……这是啥意思啊?」 日南先说了一声「那是因为」做为开头。 「恋爱模拟游戏,是在决定一个要攻略的女主角之后,只要非常老实地选择能让那个女生的好感度提升的选项的话,就可以完成攻略了。」 「对 ,是那样没错。」 「不过,现实中并没有办法那样。没有那种已经定好的路线。」 「你说的是没错,不过这跟泉优铃有什么关系?」 「我拿射击游戏来做比方。」她又开始了。「已经剩下零命的状态,跟还有几命可以消耗的状态……哪一种情况比较能流畅地行动呢?」 「咦?」我疑惑了一下。「嗯,虽然这跟性格也有关……不过会因为剩下零命而紧张起来,没办法像平常一样行动的那种人,感觉应该比较多吧。毕竟我也是那样。」 「鬼正。」 「说出来啦。」 「一般来说,还有剩下几命的话比较能做出优异的行动。」 「……呃,所以那又怎样?」 「唉。」一如以往的叹气。「所以啊,恋爱也就像那样啊。」 「呃……也就是说?」 「还不懂?感觉能交往的女生只有一个人而已,如果没跟那个女生交往就完全没有其他候补的状态,这就是已经剩下零命的状态了吧?」 「的确是。」 「这样想的话,在能交往的女生有几个人,如果跟这个女生没办法交往的话还有其他几个候补的状态之下,就能保有余裕而跟对方交手了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是理解了,不过,「那就是所谓的备胎吧?不对啊日南,你刚才说的可是那个泉优铃耶?那我没办法啦。是我要进攻耶?」 我很罕见地自信满满地斩钉截铁。 「也不是要你局限在泉优铃身上。只是说在那样的状态下就能以比较好的精神状态行动。」 「也是……不过,就算是那样好了,那种行为不就是没有付出真心吗?」 毕竟是那种把几个人当成备胎的行为。 「我说啊,我可不是要你去骗人喔?只是在说,交几个说不定有发展成恋人可能性的女性朋友,跟余裕有所关联而已。」 「不,可是没有始终如一就……」 「啊,你很啰嗦耶。就是那样像宗教一样迷信『真心』或者『始终如一』那种没有内涵只有外表漂亮的话语,而做出从真正有生产性的行动上失焦之类的、没营养的事,日本在国际上的决策才会落后于他国啦。」 「怎么突然把话题扩展到国际了啊!?」然后我稍微想了一下。「不对,要是那样造成菊池同学的好感度下降的话,不就一无所得了吗?」 「并不会那样喔。我说啊,在一般的恋爱模拟游戏选择让其他女生好感度提升的那种选项的话,确实有可能让主要攻略的女孩子的好感度下降。」 「没错吧?」 「可是啊,现实中可不一样。反而现实中『如果提升了某个女生的好感度,那么那个女生以外的女孩子的好感度也会提升』喔。」 呃——也就是说…… 「……在女生之间的评价会提升,是这个意思吗?」 「嗯,简单说起来就是那样。另外还有会刺激独占欲、身为男人的位阶看起来变高等等,效果有分很多种喔。」 「嗯——是这样啊……总之我是懂了。」 不管怎样,我是不觉得现在的我有办法在女生之间提高评价就是了。 「……嗯?除了那个之外,不用对菊池同学做些什么吗?她不是主要女角吗?」 「对。不用做什么。」日南只这么说就止住了言语……算了,她应该有什么想法吧。 「……我知道了。只是我会在自己不会觉得没付出真心的范围内进行。」 「那就是你的自由啰。说是这样说,因为乱七八糟的理由而逃避的话就不对了喔?」 说起来,归根究柢是要处在那种会被人说没有付出真心的状态,又不得不变得很受欢迎,所以我还没办法想像自己会变成那样。没问题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有这样子的空隙啦,不过对她说这种话的话又会演变成「你到底有没有心要去做?」这种状况,所以我不打算说出来就是了。 「瞭解了。那样想的话效率上确实会比较好的样子……而且,如果没有以那种程度的打算去行动的话,感觉就挺遥远的啊……达成『中等程度的目标』的距离。」 在升上三年级之前,交到女朋友。要达成这种莫名夸张过头的目标。 「是啊。」日南点头。「像这样好好地确认目标也很重要。」 「ok……我会试试看。」 「还有,关于你该对她说什么这方面。」 「啊,我算是有把话题之类的东西背起来……」 我这么说之后,日南有一点点惊讶,然后就像很开心似地笑了出来,而说了「那就交给你了」。 对泉优铃搭话两次——该怎么说,我觉得如果是之前的自己的话,应该当场就会觉得做不到之类的而直接放弃,不过现在却萌生了只要努力的话说不定就能做到,像这样的小小自信一般的东西,让我自己莫名地觉得奇妙。 「啊,顺带一提,这是这星期『每天』都要做的事。」 「咦!?」 然后那东西马上就被摘掉了。 5 得到强大的招式与装备之后就像骗人一样地顺畅闯关真开心 跟日南一起出去的星期六以及隔一天的星期日,我进行著一直做到现在的表情与姿势的训练,同时也彻底实行日南教我的『把话题背起来』还有『附和语调的练习』。 把话题背起来的部分是用自己念书的时候常用的,用红笔写下内容再用红色的透明板盖起来的方式。我背了自己拚命去想、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几十个话题。至于附和语调的练习,毕竟我也没有什么能对话的人,所以就跟母亲或父亲……其实跟他们也不会对话到那种地步,所以就打开电视对谈话节目之类的进行附和,用著这种悲哀的方式来做练习。是跟上通告的人同时做出附和。 那时我发觉到一件事,我是因为只能用『aiueo』所以才打算夸张地附和,但那么做的我,跟电视上同时进行附和的艺人相比,语调上的差别其实没有很大。 而且,冷静地观察电视里演的,也不会特别觉得艺人们的附和方式有多夸张。 ——也就是说,我自己一直觉得很夸张的这种语调,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其实是很自然的语调才对。相反的,也印证了我一直到现在给人很阴沉的印象。 「哎呀!还真的不知道呢!」 挺起胸膛、缩紧嘴角,并且以丰富的表情跟开朗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的自己,让我觉得不太像自己所以挺难为情的。 ——所以,这样应该会比之前的我,在各种层面上都能更加完善地应对才对。 星期一,教室。 「欸,泉同学,英文的日译写好了吗?」 说不定听起来像是轻率地说了平常不会讲的话,但真要说的话其实是如果听起来像那样就太好了,不过我的心脏跳得很剧烈啊。从第二服装室走回教室的途中,我就一直鼓舞自己要说啰要说啰要说啰,鼓舞加上鼓舞的结果就是,一坐到座位上也没有不自然地隔一段时间就直接说了出来。当然这个英文作业的话题,也是我背起来的话题之一。 「咦?呃,友崎同学?怎么?你没写吗?」 她惊讶地说了「呃?怎么?」这样的开头,但因为是我对她搭话所以也莫可奈何。 「不不不,我有写喔。」 泉同学的表情看起来是愣了一下,不过今天的我可跟平常不一样喔。 「咦,那怎么了?」 泉同学微微退开身子、紧紧地盯著我这里,明显地有所警戒。咦?情势不妙?不,现在还平安。再怎么说,我这里可积了不少背起来的话题呢! 「不,你想想,突然出现马可斯?布迪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名啊,不是挺好笑的吗?」我全面动员自己能够做出来最大限度的自然语调和表情这么说。 「马可斯……?抱歉你说啥?我听不懂。而且我还没写日译作业……」 ……呃,那我应该怎么应对呢。咦?我还记了什么话题啊?稍等一下。咦?呃——应该还有十几个才对啊。咦?头脑一片空白喔。 一开始那空虚的余裕被吹散得不留痕迹,只留下异常快速的鼓动而已。 「啊,这样啊!」我是打算用开朗的语调这么说,不过因为焦虑而不知道变得怎样了。 「嗯,说起来你怎么这么突然。只是要说这个?」 「啊,嗯,抱歉。」完全没有能够继续维持开朗语调的心情。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呃,说完了吗?」 「啊,等一下……」 「嗯?」 「呃……啊,不,没……没什么事。」 确认了我那无力的肯定句,泉同学先是歪了头一下,然后就迅速往后面的窗边,老是由那几个现充所占据的区域移动过去。 咦? ——虽然会想说毕竟努力过了,所以应该能够顺利执行,却一点成果也没做出来。哈哈哈哈哈。这是怎样?说起来,不不不,这是当然的啊,因为是我喔。搞错什么鬼啊,别太得意忘形啊,我就是这种人啊。从以前到现在都是这样啊,做不到做不到,没办法没办法。果然是那样啊,要我实践还太早啰日南。 完全丧失战意与自信的我根本就听不进上课内容,脑袋里转来转去的只有放学后的反省会里会被说成怎样,还有我应该说什么才对之类的事。不过,就像要说「那种事情不干我的事」一样,第二节课跟第三节课之间的下课时间,我从厕所回来的时候,我放在桌上没收起来的讲义上写著这种短短的句子。 『一天「两次」』 真的假的啊……日南同学,是要我再一次体会那种地狱吗……? 「呼——!」 尽管因为自信曾经破碎而迷失,不过毕竟是自己决定的事只能做下去。我强制启动这种以attafami跟其他游戏培养起来的不服输的精神,人为地再次点燃斗志。要是输在这里就是输给自己。啪,我用双手拍脸颊。既然决定要做就做下去,既然决定要做就做下去。要停手的话得等到判断这是一款粪作而全部放弃的时候,在那一刻之前只能继续进攻。 反正她也不是主要女角而且也没什么关联,所以不管对方怎么想都没差吧!所以不要紧!就算气氛变得很怪,也只是羞耻一时!没事的! 我就像这样对自己施加自我暗示而寻找著时机,不过在第三节课之后的下课时间、午休、第五节课的下课时间,连续三次错过了能够搭话的时机。 如果是物理上做不到那就算了,要是有机会却因为觉得恐怖而逃跑就不可理喻了。我觉得那是不该发生的。不管怎样都要用这股斗志让身体行动才可以。 然后是放学后,放学的行礼结束之后没多久。要是错过这个机会的话,泉优铃又会像平常一样移动到后面的窗边,与现充集团会合而踏上归途吧。实际上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背起来的话题也还有能用的。说这个的话就不会不自然到那种地步,大概吧。没问题的! 「我说啊,泉同学。」 ——像是只有自己能听到一样的少许音量。 当然,泉优铃没能察觉用那么小的音量所说出来的话语,而跟平常那群人会合,回家去了。 「嗯,光是能到这里来就很了不起了。」 放学后的第二服装室。日南彷佛看透我的心思一般而这么说。 「……对不起。」 我自然地这么说出来。我真的发自内心觉得很抱歉,说是很消沉也一点都不夸张。 「如果我是你的朋友的话,这时候应该会说些体贴的话吧。」我很消沉的关系,所以没办法看向日南的脸。「不过我的立场是你的指导者,就算说是朋友的话那也只是战友,所以我顶多只会指导你。」 确确实实,我觉得她刚才说的全部都是对的。 「今天的反省会挺短的喔。我想说的事情只有两项。」 「只有两项?」 「对。首先是第一项,『撒娇的话就结束了。找藉口的话也会直接结束。要好好反省』。」 日南说话时带著严厉的眼光。 「……好、好的!」 我的内心大声地发响。 「接下来,第二项。『明天开始,也要以现在的状态努力下去』。」 「……咦?」 「今天你的行动在我预想之内喔。我是把演变成这种情形的可能性也考虑进去才提出课题的。所以没有问题,这样子的确有训练效果。不过,你一定要把确实达成一天两次的额度这件事好好放在心上。就只是这样。懂了吗?」 「预想之内?」 「对。所以明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做到。」 「不……不过,说真的我不知道还有没有自信能再搭话……毕竟话题也失败了。」 「今 天那样是偶然喔。只是优铃刚好没做日译的作业所以才没有成立,单以话题来讲的话并没有那么糟,说话的方式跟表情那些,也算是及格吧。算低空掠过。」 「是、是这样吗?」 「对。」 「不过,我连下次准备拿来讲的话题有没有问题都不确定……」 「你想太多了。话题根本讲什么都可以。如果真的没得讲的话,就说说对方的表情或者发型之类的,把『跟对方有关的事』当成话题的话,多少就能聊起来了。总之你想讲什么都没差。」 「是、是这样吗……?」 「对。所以你明天也用那种状态进攻的话,能直接让对话成立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可是。」 「啊,真是的,可是来可是去的很烦耶!听好啰?『可是』这种话啊,不是在找藉口逃跑的时候该拿来讲的话,而是做出妥协,并且把状况修正到更好方向的时候该说的话喔。我有说过假话吗?你乖乖地闭嘴照做就好啦。」 然后我的屁股突然被粗鲁地抓了一下。 「哇喔!?」 「像这样被人说教的时候都有确实做到姿势训练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不是有好好地努力吗?听好啰,虽然我不会说所有的努力都会得到回报,但是这种程度的、朝向没有那么远大的目标所做的努力啊,只要正确地进行下去,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得到回报的。」 「日南……」 你这个人其实…… 「……怎么了?发什么呆。反正你一定又在乱想有的没的吧?有那种闲功夫的话,就去想想到目前为止的反省或者接下来该怎么做之类的吧。你可是比你想的还要严重,问题一大堆喔?该说是装备著毒、混乱、诅咒状态,派不上用场的家伙吧。」 其实是很体贴的人……我差点就这么想了。真危险真危险。 然后到了隔天。既然日南都那么说了那大概就是真的,维持那种感觉搭话的话,对话成立的可能性应该本来就很高吧。说起来的确是那样,『让对话成立』这件事本身的难度不会高到那种地步才对。就算是我也算是能顺利跟家人进行对话,跟日南也能聊起来,而且也想办法跟深实实聊了天。所以重点是要有话题而且说话的方式够自然就可以了,接下来就只是勇气的问题……我觉得是这样。 昨天一整个消沉到底回家之后,我发邮件给日南问了泉优铃的交友关系之类的资讯。藉著那么做让话题又增加了十几个,也都完美地背起来了。为了在紧张慌乱的时候也有办法想起来,这次更加精心谨慎。这样子就没问题了……我希望能让自己这么想。 早上班会的时候没有时机能搭话,不过第一节课结束之后,时机到来了。 总之先上再说! 「欸,泉同学。」 泉优铃转向我这边。确认到这种情形的我就夸张地——想必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并没有多夸张吧——刻意压低音量这么说。 「我说啊,中村他还有对我生气吗?」 「咦?」顿时感到困惑的泉同学后来马上像我一样压低音量,而且一边微微地笑著一边这么说。「啊哈哈,说什么啊,为什么要找我问那个啊?」 那副自然而然高兴起来的笑容缓解了我一部分的紧张,我马上就这样回覆她。 「嗯……听说你跟中村关系不错。」 「什么啊?谁说的?」 「呃——」就老实说吧。「日南。」 我们互相压低音量进行对话。因为声音小也没办法在语调上做多少变化,所以我把心思放在表情上头。 「啊——友崎同学你啊,最近好像跟葵挺要好的喔?到底怎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都没啦!」 「嗯——真的吗~?」她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算了,就这样吧。所以,呃,是问修二还有没有在生气吗?」 「对对对。」 「与其说是在生气,应该是很不甘心的感觉吧——他那样子。」 「不甘心?」我一边明显地皱眉头一边这么说。 「对啊,他现在疯狂练习attafami喔。到了恶心的程度。」 我因为他竟然有那么做而惊讶的同时,也因为原来练习attafami算是恶心的事而受到伤害。 「咦——原来是这样啊。」然后想起之前背起来的话题。「我啊,跟中村打attafami打赢之后,还以为在班上一定会被霸凌的说。」 「什么啊,你那么想喔?」她一边压低音量一边笑。「还真糟耶。」 「嗯,所以我很在意之后会怎样。」 「你担心过头了啦!不会变成那样的啦,应该没问题才对。」 「啊,真的吗?这样就好。」夸张地做出松了一口气的语调与表情。 「啊哈哈,太好了呢。」 「嗯。」 好!这样子就ok!撑下来了!跨过难关了!因为已经是对话结束的气氛,如果再聊下去的话可能会出现破绽,所以就暂时撤退吧。一天要搭话两次,所以到周五前还有七次要做。不能勉强不能勉强。 就像这个样子,之后的七次,有时候是语无伦次,有时候是陷入尶尬而单靠气势撑过去。不过说起来,刚才那段关于中村的对话其实是时间拉最长的例子,其他的情况大概就是「我有搭话而让对话成立了喔」的程度,一五一十地叙述的话就是在及格边缘七连发的感觉。大概有三到四次是不及格的吧。「欸?泉同学,毛衣跟昨天穿的不一样啊?」「咦?是同一件说……」「啊,是我看错了吗?」「啊,嗯。」「……」「……」这样的对话如果不算不及格的话,就是三次。嗯,整体算起来应该有及格吧。哈哈哈哈。唉。糟透了。 「及格啰。」 「真的假的。」 第二服装室。我真的是觉得不可能及格所以吓了一跳。 「真要说的话,有确实实行一天要搭话两次的课题的时间点,就已经合格了。」 「……是那样吗?就算对话失败也没有关系,的意思?」 「没错。」这时我才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那是要试探我有没有勇气搭话的试炼吗!」 「猜错了。」 「咦……?那、那到底是怎样啊?」 我这么说之后,日南的指头就摆出v字型而这么说。 「有所谓game over的情况吧?那总共有两种,你知道吗?」 「又突然说这些。game over有两种……?什么东西啊?不知道。」 「那就是。」她把左手与右手照顺序一个一个朝上并且张开手掌而这么说。「以储存纪录的地方为起点而全部重来的形式,以及继承挂掉之前所累积的状态而再次尝试的形式喔。」 「啊,原来如此。那确实会因为游戏的特性而不一样……不过,那又怎样?」 「你这次有跟优铃对话了吧,换句话说就是跟敌人战斗喔。然后在战斗中失败而落败,落到game over的下场呢。」 「啊,果然是失败了啊。」 「这是当然的啊。三轮就结束的对话根本就不算在对话的范围内。」 「……说、说得也是呢。」 「所以啊。这种名为对话的战斗中的game over,你知道是哪种形式的吗?」 「……嗯,应该是会继承状态的形式吧。」 「对!因为人生中根本就没有纪录点啊。不过,就算输了也不会让身上的钱只剩一半之类的。所以,在战斗中输了也没有什么坏处。一直战斗下去才有赚头。而 且,战斗好几次的话总有一次会因为运气好而得胜吧?」 「……嗯,要那么说的话应该是没错吧?」 「不过呢,真正重要的点并不在那边。听好啰?『人生』的game over啊,跟所有其他的游戏完全不同的点只有一个而已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她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边注视著我的眼睛。 「就算你这么问……范围太广了我还是不清楚啊。」 我这样子烦恼的时候,日南先说了「那就是」做为开头,然后慢慢地这么说。 「『人生』并不是在战斗胜利的时候,而是在输掉的时候才会得到经验值喔。」 「……哦。」 听起来变成挺有趣的话题了。 「所以你这一个星期,虽然固执地跟名为泉优铃的强敌进行战斗而不停累积败绩,却也就那样直接化为经验值,累积在你的身心之中。而且,你也是有好好去想,该这样做,或者该那样做之类的,而同时做出挑战对吧?」 「嗯,是那样没错。」这方面的信赖让我有点开心。 「说真话,我想你应该给了泉优铃『会莫名过来搭话的家伙』这样的印象。」 「啊,果然是那样啊?」 「在那之上所得手的东西也很多喔。你自己应该也有发觉到吧?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紧张随之消散,做起来也比较熟练了。」 「也对……是那样没错吧。」 的确,虽然对话本身是没有长时间持续下去,但我觉得,特别是后半段的两次,该怎么说,应该是我从产道出来的瞬间开始,长期散发出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特质』一样的东西,后来也没散发多少了。不过自己说起来是有点那个啦。 「就因为那样,这一个星期的『藉由落败累积经验值』就到这里结束啰……你还有什么其他在意的事吗?」 「啊,那个啊。」的确有啊。「你有说过菊池同学对我抱持著好感吧?」 「对,有说过。怎么了?」 「嗯,虽然我觉得应该不是到好感的程度……但我知道缘由了。」 日南把身体朝我这边探过来。太近了太近了,对心脏不好所以别这样。 「什么意思啊?」 她虽然皱著眉头,但眼中可以看出期待,有某种东西在闪耀著。 * * * 那是星期五的第四节课。要达成跟泉优铃的对话额度的话还差一次的状况。单纯因为对她搭话搭了好几次,已经自然而然地习惯,应该说是进入麻痹的状态了。就算对话没有持续下去也只会觉得又这样了喔,之类的,或者觉得也没差,之类的,已经从焦虑中解放出来了。 所以当下就变成,总之只要再搭话一次就行,只要抓到时机的话就能放开心胸达成任务才对,像这样的游刃有余的心境。因为是这样的心境,所以要换教室上课的时候,我也有办法像平常一样行动,就是先去图书室消磨时间,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到那间教室去。说是这么说,平常的话我会装成在看书而检讨著attafami的战法,只有在当天我把心思从那方面拨到复习背下来的话题之类的事就是了。 ——就是在那个时候。 「友崎同学。」 「唔喔!?」 突然,透明澄彻得可怕的声音叫著我的名字。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那里有两手抱书直接注视著我的脸的光之天使,不对,是菊池风香同学。 「……咦?菊池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也没为什么,就像平常一样喔……?」 「……像平常一样?」 她是什么意思呢。我试著回想有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因为菊池同学所散发出来跟乐园花海一般的香气,让我的脑袋轻飘飘地摇晃著,所以根本没办法想。 「你想想……换教室之前,每次都只有,友崎同学,跟我在这里吧……?」 「呃……换教室的时候每次都是?」 「啊……该不会……你没有发觉吧?」 这就代表—— 「……啊——也就是说。」 「我们班上要换教室上课的时候,你每次都会来这里吧……?」 「嗯,对。」 「我也是每次都会这样……然后想到,啊,你又过来了,这样……」 「啊,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太专心了所以……」 专心检讨attafami的战法就是了。仔细一看,发觉菊池同学的视线移向我翻开的那本书。 「……你喜欢麦可?安迪对不对……?」 「欸?」 「咦……?是我误会了吗?因为你每次都在看他的书……」 啊,是这样啊,是我装成在看的书。因为在图书室坐的椅子自然而然地定好了,每次都是从离那边最近的书柜的角落拿书来看,所以每次都变成同类型的书了也说不定……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就这么说了。 「嗯,还好吧。说起来,也不是说真的非常喜欢啦……」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总之先想办法大概掌握内容来撑过这个局面吧,我这样想而第一次让眼睛看向书里写的东西,跑进眼里的却是「欸逼?大以贴!」「莫增?雷库库!」这种意义不明过头而且像是暗号一样的对话文句,而且那还有两组,啊,我领会到这东西是临阵磨枪也磨不来的。 「果然……!」菊池同学,让她那平常就用魔法的力量来闪耀的眼睛,更加地闪闪发亮。「我也一样,很喜欢,安迪的作品……!」 「啊,原、原来是这样啊。」糟糕了该怎么办。「还、还真巧呢……」 「对啊!真的很巧!」 菊池同学在自己的嘴唇前方优雅地合起双手。 「这个,不是就像《猛禽岛与波波尔》一样吗……!?」 「咦?猛禽……?」 「安迪作品里的……啊,你还没读过……?也对,图书室里没有那本呢……」 「咦?啊,对啊对啊!呃,对,说起来,想读看看却找不太到呢……啊哈哈。」 我想办法掩饰之后,菊池同学就像是用了精灵的水滴让魔力翻倍一样,眼光闪耀的程度又更上一层。 「对!不太找得到!」 「咦?」 「那本书,二十年前的翻译本之后就没有再出新的了,所以意外地没有放在架上呢,明明就是代表作之一……!应该多放几本才对啊!」 就连『还没读那本书』这件事都让她更进一步地上了钩,我失去了退路。 「咦?啊,对,就是那样!就是那样没错呢,啊哈哈……」 「那、那个……」然后菊池同学就像对什么事下定决心一样而改变表情。「友崎同学的话……应该可以吧。」 她以小小的声音,像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啊……这、这是,该怎么说,我觉得现在的气氛就像要把重大的秘密揭露出来一样。如果是色情游戏或者轻小说的话绝对是那种情形。是立了那种旗(注15:旗即「g」,这里指的是故事作品中,会引起特定发展的事物。与「伏笔」近义。)的味道。不过她大概是以为我是喜欢那个安迪什么鬼的同伴,而以那方面的心思在思索吧。那我是不是不要听下去比较好呢。我这么想的时候,菊池同学开口了。 「其实我……有在写小说……不过是受到安迪的作品影响就是了……方便的话,可以麻烦你读读看吗?」 「咦?啊,嗯,小说!?你在写!?」 从预料外的角度打过来的一击,以及像是用神木的朝露 润湿的眼瞳,让我的脑袋摇来晃去。 「是的……果然,不行吗……?说、说得也是呢,突然造成……困、扰……」 「啊,不会不会!没、没有那回事!可以喔可以喔!如果让我看没关系的话!」 反射性地就那么说了。菊池同学笑逐颜开地显露了太阳一般的表情。 「真、真的吗?谢谢你!下、下次我会拿过来的……!」 「嗯、嗯!呃……我、我也谢谢你。」 「嗯!」不只透明澄彻,还很雀跃的声音。「……我还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呢。」 「啊,是这样啊……?可、可以吗?给我这种人看……?」 跟充满温煦光芒的菊池同学的表情呈现对比,我的背肌被愧疚的汗水所冷却。 「当然可以!那个……不如说,因为是友崎同学才……没、没事!那、那个……!这件事……是秘密喔?」 面对这种蛊惑性的疑问句,我的头就如同遭到洗脑一般而点了下去。 「嗯、嗯。我知道了,是秘密。」 然后菊池同学就只说了「……那就先这样。」而从位子上站起来,在走到室外之前的一瞬间轻快地转过身来之后,露出像要恶作剧一样的表情与声音,而说了这句话。 「欸逼?大以贴!」 啊哈哈,不行了,这样子就没办法回头了。管他的!既然要做了就做到底啦! 「莫增?雷库库!」 听到这句话的菊池同学,以她那森林妖精一般的纤细风貌难以想像的,如同光之喷泉一般的笑容照耀了图书室之后,以小小的步伐一步步地小跑步离开了。 距离换教室的上课时间还有一阵子。该怎么说,那是不是跟我几天前体验过的,既然对话顺利进行下去了所以要在出纰漏之前撤退的心境,是一模一样的呢。就算要做这种分析也只能脑袋一片空白地逃避现实就是了。搞砸了。该怎么办。 * * * 「发生了这样的事……」 我对日南说明整件事的一连串发展的时候,只有把菊池同学在写小说的那部分确实含糊地带过。 「搞什么啊。这不就是有希望到像个傻瓜一样吗?这代表只需要一个星期就能达成中等程度的目标啰。」 日南好像觉得很无聊般这么说。不对不对不对。 「不不不你先等一等啊。靠这样就想交往,根本不可能吧。那种情形,跟在骗她是一样的啊。真要说起来也不会因为喜欢的作家是同一个人就跟我这种人交往吧。而且我也一样,对菊池同学,没有说到,喜欢,之类的。」 「哎呀,骗了女生还让她对你有感情,讲得还真难听呢。」 「等一下,你那种说法有语病。」 「一点语病也没有喔。图书室里有著一直看在眼里的男孩子,自然而然地就一直意识到对方。下定决心,在图书室跟那个男孩子搭话看看,没想到聊起来很雀跃,心情也变得很开心。而且在最后一刻,也能互相进行那个作家的作品中出现的秘密寒暄……说起来,要是没对恋爱习以为常的话,爱上对方也不会多奇怪呢。」 「等等,别像那样只拿一部分出来讲。我可是也有跟她借面纸,被她看见擤鼻水的羞耻瞬间喔。」 「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别戏弄我。」 「……好啦,刚才说起来像是在开玩笑,不过现在说的是认真的。说她爱上你的话是说过头了,不过对你抱持些许好感的可能性挺高的。虽然,目前还没办法确定就是了。」 日南的眼神是认真的。 「所以,心里有著『不可能喜欢上我这种人』之类的自虐想法,而从现实中逃避的行为可是非常卑鄙的喔。」 ……说真的,觉得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的想法还比较强烈,所以我很难把这当成实际情形去思考。可是如果真的像日南说的那样的话,逃跑确实是最烂的行为。更何况,日南她不知道,还有小说的事。如果把那个也考虑进去的话,可能性应该就更高了吧?不过,这样的话我应该要怎么做啊?到底该怎么想才对啊? 「总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话……是我不好,没错吧。」 「啊?哪里不好了。」 「还说哪里,就是我没有当场说明我其实没在看书啊。」 「……那到底有哪里不好?你也不是特别要骗她吧?」 「不,虽然没有打算骗她,结果还是有在撒谎啊……」 「你不用特别去在意那点也没关系吧。你老是唠哩唠叨地烦恼那种无可奈何的事又能怎样。你很娘耶。重要的是今后该怎么做喔。」 「……说得也是。果然,应该老实对她说吧。」 「去约个会啦。」 「啊?」 「所以,你去跟小风香,说好要约个会就行啦。」 「不,我跟你说啊,真的那么做的话就太恶劣了。」 「哪里会恶劣啊。听好啰?『喜欢的作家是同一个』这种事顶多只是个契机。并不会因为这样就喜欢一个人,人类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地单纯。重要的是,两人之间如何交谈、如何互相理解对方,还有如何创造两人之间的回忆喔。就算一开始的契机有一点点的误会,重点也不是在那边。如果约会看看之后,发觉跟喜欢的作家之类的无关,而两个人都还是能开心的话,那不就是两人关系的本质了吗?」 「那、那个……说不定是那样没错。」 「人与人之间互相深入瞭解的机会其实没多少喔。这样的话,就算那真的是从谎言开始,而你又运气很好地碰到了那样的机会,不就应该扑过去看看吗?」 「不,理论上是能理解啦……不过那么做果然就像没有付出真心……」 「既然理论上能理解就知道是正确的吧?干么说那种像是处男的话啊。」 「真啰嗦,我真的是处男啊。」 ……我知道日南想说什么。不过我果然还是会在意理论之外的想法,觉得这样不就代表不是真心的吗? 「……算了。我也能理解比起用最强的剑战斗,更想用一开始那把锻造师所锻的剑继续战斗的心情。理论上的最强,并不代表一定是真正的正确答案。我顶多只是攻略本。最后做出选择的是你喔。」 ……我要…… 就这样没办法轻易地说出答案,这天就踏上归途了。跟日南分别,一个人走向鞋柜的时候,就看见从教室的反方向,样子明显无精打采地走著的泉优铃。呃——该怎么办。今天已经达成了两次的额度所以没必要特别去搭话……不过,在游戏里面,哪有人只会照著指示做事啊。身为日本第一的玩家,那样子让人很不爽。全部都交给那家伙也让我很不高兴。 那么,好,就试试看吧,自发性地『提升等级』。 顾虑到姿势与表情,还有发音的语调,尽可能地保持自然,我发出声音 「泉同学?」 泉优铃身体一边抖了一下,一边把脸朝向我这边。 「……友崎……?」 她的语调像是失望也像是安心下来……好像跟平常的气氛不太一样。该说整上有种口出恶言的感觉吗?说到这个,她应该不会直呼我的名字才对。 ……说起来现在不妙啊。呃——虽然背好了几个话题,却没有一个是可以特别挑在放学后搭话的。啊——这下糟了。脑袋,又要变得一片空白了。糟糕了糟糕了。不过,快想起来。一直到现在都累积了很多训练,这样的话,应该有什么策略可以突破僵局才对。在日南至今教授的攻略法,或者我一直以来的努力之中,一定会有。 ——『讲对方的表情或者 发型之类的,把「跟对方有关的事」当成话题的话,多少就能聊起来了。』 记忆闪回。对啊,这周第一次的反省会中日南有说过,要我没话题的时候就那么做。虽然没话题,不过靠这个的话,说不定有办法撑过去。对方的表情…… 「……泉同学,你表情很阴沉呢。」 说成这样是搞啥啊。如果是帅哥的话,这时应该能轻松说出『你怎么了?』『至少我可以听你说说话』之类的台词吧。不过很可惜,在场的是我!并不会那样发展。 「啥!?才没有阴沉呢!怎样啦!?」 「啊,不,抱歉。」她一整个生气。 「……你在看什么?」 「啊,没有。」 「……」 「……」 啊——又搞砸了。我不行了。还是不要擅自做什么事吧,没半件事是擅自试看看还顺利进行的。我就连新手的范围都还没到达,就是这样。 「……欸。」 「嗯?」 「……友崎,你很会玩attafami吧?」 「咦?」 怎么在这个时间点问那种事啊? 「………………啦。」 她一边低头一边小小声地,说著什么。 「……咦?你说什么?」 「…………我啦。」 「抱歉,你说什么?」 「啊,真是的!我说啊!」 这样子用力大声说出来并且瞪著我的泉优铃,眼里浮出大粒的泪水。啥啊!? 「我是要你教我玩attafami啦!」 不懂你讲啥啦! * * * ——泉优铃的事情整理之后是这样的。泉优铃跟中村一直到现在都很要好,放学后走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多。不过,最近中村每天放学后都会占据校内没人使用的某间教室,把游戏机带过去,跟同伙对战,或者用校内职员室的wiki去做网路对战练习attafami的样子。就算泉优铃放学后跑去那间教室,约他一起回家,他也只会回说「烦死了,别打扰我」,只专心自己的事而不管别人。 泉优铃就提出既然这样的话就陪他练习打attafami的意见。不过,交手一回之后也是惨败。因为压倒性的实力差距,使得中村说出「连练习对手都称不上,烦死人了。你就乖一点别再缠著我了」而一脚把她踢开——这样。 「啊——原来如此啊。」 不过,中村跟那种程度的女生对打的话,的确说不上是练习啊,毕竟那家伙也不弱。 「嗯——该怎么说,挺惨的呢。」 「……我可不是在问你的感想!」泉的脸红了起来,而且以情绪高涨的音调说话。「所以!?你是要教我!?还是不要教!?」 该怎么说,我觉得她好像是认为都已经被看见了,就没必要继续在乎丢不丢脸或者别人的眼光,整个改变了态度。 「呃,是没关系啦……」 「咦!可以吗!?真的!?」 她眼光闪亮的同时突然往我这边探过来。太近了太近了。日南也是一样,为什么现充跟其他人的距离会拉得这么近啊。对非现充来说这可是致命的距离耶。 「不过,泉同学手边有attafami吗?」 「咦?是没有啦,不过玩友崎的就行了吧?游戏机的话我有喔?」 「……也是啦,那样是没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个很大的问题。「……但是要在哪玩?」 「……!」 泉优铃眼睛睁得大大的,脸红了起来。咦。这什么纯情的反应啊。令人意外。 「没有地方可以玩啊。」 不过,就是那样了。如果泉优铃手边有attafami的话,就还有网路对战这招能用,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必然就会在我家,或者泉优铃家里玩。一男一女共处一室。 「……可是……!」像是在恳求一样,没办法完全放弃的表情。 「哎,到其中一方的家里去也不太好……」 「……别说了。没关系。」 眼神像是已经振作起来的样子,但仔细一看就发觉眼里含泪,所以她这样大概是在勉强自己吧。也就是说,跟我两人独处会让她讨厌到那种地步啊。内心刺痛。 「……这样的话就好……」我把感受到的疑问拋给她。「但你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 然后泉优铃就把她那一副像是生气又像是惊讶一般的表情朝向我这边。 「啥!?你问这个!?正常来说听我讲的内容就知道了吧!?」 「正常来说……?」 「你有够白痴耶!?真的迟钝过头,恶心!」 最近的年轻人马上就会说恶心这字眼耶。 「迟钝……?」这样说的话,就是那方面的事了吗?「……啊。」 「啊?怎样?」 我晓得了。然后就在我晓得的势头上不小心说溜了嘴。 「原来泉同学喜欢中村啊!」 一看过去,就发觉泉优铃的脸红通通,到了会冒出蒸气的程度。 「真的很恶心!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回转身体让领带与裙子随之摆动、同时以书包为武器的攻击,直击了我的颜面。 「……唔……这,呃——」 「啊,抱、抱歉……不过,都怪友崎说了奇怪的话……!没事吗?」 看来很担心我的泉优铃,由下往上注视著我低垂的脸,因为距离之近以及她可爱的脸,而让我不由得一边说出「没事没事!」这样的话,一边以莫名高涨的气势后仰身子。 「真的吗?唉……可是啊!我说,真的是搞不懂修二在想什么耶!不是有绘里香在吗?她啊,对修二告白却被甩了。是那个绘里香喔!?所以啊,就想说他常常跟我一起玩……那么,会不会是喜欢我呢?之类的……哇——!不是那样!啊,可是会那么想是很正常的吧!?但他却突然嫌我烦还要我别缠著他……是怎样啦!?你觉得呢!?」 「我、我觉得喔?呃,该怎么说,应该是,不懂他在想啥吧?」 「对吧!?而且啊!?」 ……被牵著鼻子走呢——在享受青春啊——女孩子真的是能发牢骚的话,对谁说都没差啊。 我一边揉还在刺痛的鼻子一边运转思绪。泉优铃愤慨地说著而且啊而且啊,以 及一大堆个人到不行的牢骚说得滔滔不绝,不过内容我一点也没放进脑里。这已经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啰。这家伙可是名副其实的现充,不管怎样都是能跟那个中村很要好的程度,所以是有相当威猛的充实力,而且长相可爱胸部也大。跟这样的泉优铃两人独处而去其中一人的家?什么鬼啊。太奇怪了。欸,日南同学,我每次都说会让你生气的话真对不起,这种状况我应该怎么做才好? 「所以……呃——要去谁家呢?」 「呃……友崎你家可以吗?我家……不太方便。」 「啊——我家吗……泉同学家里没办法啊?」 「这、这是当然的啊……!没办法跟爸妈说明……抱歉。」 「……我知道了。」 泉优铃虽然一开始口气挺剧烈的,不过同时也像真的很抱歉一样委婉了下来。看来她本性不坏。 ……说起来,嗯……?爸妈……?啊。这时我发觉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啊,等一下。我家没办法。只能到泉同学家里去。」 「啊!?为什么!刚才不是同意了吗?」 「是那样没错啦……泉同学,你是羽球社的吧?」 「咦?我?是没错啦。」 「你应该知道一年级有个叫友崎的吧?说起来你们关系应该很不错?」 我偶尔会听当事人这样说。 「咦,嗯,是说崎崎吧?知道是知道……呃,咦?『友崎』?」 「嗯。那家伙,是我妹。」 「……咦————————!?」 她把我说著「也不用这么惊讶吧」的声音整个盖掉了。 「先等一下!你们也太不像了!尤其是性格之类的!是怎样啦!我完全搞不懂!」 「我能理解,毕竟我也觉得我跟她之间不可能有血缘关系喔。」 「毕竟崎崎是开朗到不行的乖孩子喔?友崎你有够阴暗的嘛!咦!?这太扯了吧!?很奇怪吧!」 「啊——!我知道啦!别那样说!我也会消沉的!」 「……啊,抱、抱歉。」然后冷静下来的泉优铃发觉到问题点。「……没办法。」 「对吧。」 就是这样。毕竟是学妹,比起父母来说更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 「那、那么……只能到我家……」 「……是啊,那就算了吧。」 「不,没关系,可以。到我家来。」 像是已经做了连毒药都能吃下去的觉悟一般的澄彻表情正看向我这里。嗯。所谓恋爱中的女孩子还真强大。只要是为了心爱的对象,无论多么辛苦的事都能忍耐。我去她家真的是那么令人难堪的事吗,我想把目光从这种疑问上头移开。 「……这样啊。」 「不过,友崎你方便吗?」 她这样对我确认。看来她比我想像中还更会察言观色啊。看来也是可以拒绝。 ……我应该怎么做才好。现在我能用到某种程度的武器只有表情、姿势、声音语调,还有背起来的话题而已。到底有没有办法只靠那些就把『泉优铃的家』这种超绝高难度的迷宫破关呢?嗯,一般来想,不可能办到的。等在前方的只有凄惨的落败而已啊。那么,不行啊。逃跑的话比较好。逃跑。我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逃跑远离打不过的敌人,做好准备之后再次赴战。这就是所谓玩游戏的准则啊。 『「人生」并不是在战斗胜利的时候,而是在输掉的时候才会得到经验值喔。』 又是记忆闪回。 啊,的确是那样,是那样没错。虽然我不是迷信著那番话,但实际上,我刚才就那样跟泉优铃在某种程度上进行了『对话』。这是至今为止的我所无法想像的事态。产生这种『结果』的『原因』,要说确实就是藉由输掉的时候所得到的经验值而提升的等级的话,虽然还太早,不过会自然地那么想也是事实。啊,真是的。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也是个玩家啊。喂,日南,你好好看著啊。这样的话我不就得为了验证那个『原因』是不是真的是你说的『输掉的时候得到的经验值』,而在这里吃下一场大败仗了吗?到时候要是我哭哭啼啼的我也不管啊! 「……不,没问题。我去你家。」做好觉悟的我冷静地这么说。「你家,在哪里啊?」 泉优铃就像是对这样的我感到不满而观望过来。 「……友崎怎么会这么平心静气啊?怎样?你是有去过女孩子家里吗?」 「呃,不……」想要说没有的时候,脑里浮现日南的脸。「啊,不对,应该算有去过吧。」 「啥!?搞什么啊!明明就是友崎!就连我都……那样的说。」 说什么明明就是友崎。你什么意思啊,你是想说我看起来一整个就是非现充,所以根本不可能去过女孩子家里,而且如果去过的话就很恶心之类的吗?我确实不是现充没错,但我没有被你那样说的理由啊。像这样,我把心里想的事直接化为言语说出来。 「你就是那种奇怪的语气很恶的说……算了,别讲那些了,跟我来。」 「啊,等一下,要先去拿attafami才行。」 「啊,这样啊。」 我先回到家,拿了attafami,并且做了一些准备之后马上出门。 「那,跟我来。」 就像这样,我被招引到了超难关迷宫。好好地看清楚啰,日南?我要去惨败啰。 * * * 因为其他的例子也只知道一个,所以就自然地跟那个比较起来了,不过第一印象是跟日南的房间相比之下比较混杂的感觉。也不是特别很乱还怎样,但床上放著几个角色布偶,桌上也有不知道是啥、封面亮眼,像是时装杂志一样的东西拥挤地排成一排,不管看哪里都觉得泉的房间既热闹又华丽。而且那些都是就连我都多少知道名字的角色跟杂志,该怎么说,是那种会让人觉得是跟流行才拿来卖的阵容。墙上挂著装饰过剩的软木板,跟现充同学一起照的照片或者大头贴就简单地贴在上头。那应该就是所谓「一直都是好朋友」的东西吧。 「友崎,你看过头了。」 「啊,抱歉。」 在托盘上放著可爱的马克杯跟普通的纸杯的泉优铃过来了。 我以「……」这样的感觉看著那个之后,她就对我说「烦死了!别挑东挑西的!」。不,我可没说话啊。 「那么……该怎么做才好?」 泉握住手把,端正姿势,表情极度认真地面对电视上显示的开头画面,同时这么说。游戏的画面映入她那又大又圆滚滚的眼睛。 「我想想……总之。」我坐在保持适当距离而不会被现充的气场弄到窒息的位置,握起了手把。「先对打一次看看吧。」 「咦!?不行,没办法啦!毕竟友崎你比修二强啊!?我没办法的啦!」 「不,是那样没错……不过,要是不知道泉的实力大概在什么程度的话……」 我这样说出来,发觉自己对泉自然而然就直呼名字了。这是因为输了好几次而换来的成长,还是是多亏attafami的福,又或者是因为被书包砸过的关系呢,我不管了啦。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种心态。 「原、原来要先这样啊……?那、那么。」 泉的姿势变得像是紧张得战战兢兢一样。肩膀耸了起来,嘴巴紧缩闭得紧紧的,眉毛则是凛然散发认真的气势。总觉得这种表情,莫名地适合她呢。 我在角色选择画面选择中村爱用的角色foy之后,泉选择了在所有角色之中最华丽,拥有可爱容貌的女剑士。 「啊,先等一下。」 「咦?怎么?这个不行吗?」 如果泉的目的单纯只是『喜欢attafami所以想要变强』这样的话,用自己喜欢的角色确实是比较好。 不过,这次泉的目的是『要成为中村的练习对手』。既然这样的话…… 「选这个。」我把游标指向found。「因为这是我一直在用的角色。」 「咦?友崎的?这个比较好吗?」 「不,中村是为了要赢过我才做练习,所以是想要找出对抗我的策略吧。所以啊。」 「啊……这样啊。」泉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友崎头脑不错呢。」 「咦,是、是这样吗……?」受到夸奖让我吃了一惊。「总之,开始吧。」 「ok!」 气氛也一点一滴地变得和缓,在女生的房间里玩著自己最喜欢的游戏,会有这种很有现充感觉的状况,是不是代表我进步了非常多呢?我心怀这样的感慨。 「……不可能……」 泉一整个处于愕然状态。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课题就是……」 「……说什么课题啊!刚才那是怎样!友崎的动作超恶心的说!?」 命数调成总共四命来打,我毫无失误——再加上,还是毫无损伤就结束了这场对战。也因为这样吹散了刚才那和缓的气氛,就像在暗自笑我到底哪里有进步一样。 「嗯,这就是典型的新手行动方式。没有节制地一直放出空隙很大的招式,没有在看对方的动态。我这边就连猜想对方的动作都不需要,直接看准空隙就能把招式打过去了。」 我一边顶起心中的那副眼镜,一边平淡地一一列举出来。 「咦,什么?等一下,友崎,你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喔。」 我无视想要退避三舍的泉,继续一点一滴地把我的分析细数出来。 「强攻击的输入还有从场外复归之类的基础中的基础,意外地做得还可以……所以问题是立回吧……因为必杀技用太多了所以要让通常技增多一点……」 「欸、欸,怎样?真的令人害怕的说!」 「泉!」 「有!?」 泉维持盘腿坐的样子咻地跳了起来,然后又重新端正坐姿跪坐,背肌整个打直。运动能力真强啊。 「总之,要你做的事已经决定好了。」 「咦!?什么!?」 泉的眼睛闪闪发亮而把身子朝我这边探过来。这样看起来的话,果然脸很可爱胸部也很大而且味道也很香,真的很糟。不过我一扯上attafami的话,那种事是不会跑进我的视野中的。因为只有视野看不到所以有感受到香味。 我选择了练习模式,操作角色给她看。 「刚才泉使用的角色,这样弄一般跳跃的话会这样。」 found大幅度地跳跃。泉的黑眼珠就像是盯著猎物一般跟著角色移动。 「不过,跳跃钮只按一下下的话就会变这样。」 「……啊,好低。」 found以刚才的三分之一左右的高度,轻轻地跳了起来。 「这是小跳跃。彻底钻研attafami这个作品的话,就知道这款游戏在比的,是要怎样调整跟对手之间的动作时机与空隙,还有攻击对手的风险能降到多低。所以,有必要让这种能够调整细微出招时机的技巧,做到百发百中的成功。」 「先、先等一下!」 泉站起来,快步走向桌子那边。 「好痛!脚麻了!」她一边拖著腿一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小笔记本跟原子笔,并回到原来的位置,「……然、然后呢?」 泉做出了把我刚才说的话笔记下来的动作之后,便摆出看起来不安却很认真的表情看向我这。还真用心啊,又变成跪坐的姿势了,不过那样子没问题吗? 「你试一下看看。」 「啊,嗯、嗯……」 泉以十分慎重的手势把手把拿过去,短暂地按了一下跳跃钮。 「咦?」 「……果然会这样。」 found大幅度地跳了起来。 「先、先等一下!再一次!」 大跳、大跳、小跳、大跳、小跳。三成到四成左右的成功率。 「对,这个还满难做到的。不过,要是做不到这个的话,要到至少能跟中村对战的等级的话,根本不可能。」 「根本不可…………?那、那我要练习!」 「要练是没错啦,不过不是那样啊,泉。」 「咦?」 口舌的状态很好,果然我的主战场就是attafami啊。 「难得有了可以玩attafami的环境。要花时间来做小跳跃练习的话,不如去做更有实践性的练习还比较好。那样做的话实力提升的幅度比较大。」 「这、这样啊……咦,那这个小小的跳跃要怎么办才好?」 我先说了一句「这个嘛」做为开头,然后这样说下去。 「小跳跃的练习也要做。不过,在玩attafami的时候做一些实践性练习的话,效率比较好。既然这样,该怎么办呢……答案只有一个而已吧?」 然后,我想像著那张已经看习惯的一脸得意的脸色而摆出同样的表情,并且这么说。 「只要在没玩attafami的时候也进行练习就好了。」 「……什、什么意思?」 「那就是。」我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东西。「要用这个。」 「……马表?」泉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一样地睁大眼睛。 「对。你稍微看一下。」我按下按钮,开始计时。然后,把停止钮按出声音。 「来,你看。」 「……咦?没有停下来……刚才有按出声音吧?」 「……泉,你稍微试一下看看。」 「嗯、嗯。」就像在对待精密机械一般,以慎重的手势接过马表的泉,一边上下摇晃全身,一边「欸!」按下按钮开始计时,然后又按了一次按钮。 「……呃,咦……?停下来了。」 「对……这个马表『只有一点点』坏掉了。」 我又把马表拿回来,开始计时。然后,喀叽、喀叽、喀叽、喀叽。让泉看见画面的同时按了好几次按钮。 「咦?没停下来?」 「对。这个马表啊,如果按停止钮的时间太短的话,就算确实压进去压到声音出来,也一样不会停止。」 「呃、咦,是这样啊……?不、不过,这又怎样?」 「很简单。」我像某个人一样迅速地竖起食指。「从现在开始每天上下学、移动中、看电视的时候,也就是除了跟人见面的时候以外,要一直做不让这个马表停下来的练习喔!这样的话就有办法做到小跳跃啦!」 「咦!?」 泉惊讶了起来。应该是针对内容跟语气两者吧。语气因为参考那家伙过头了所以讲错啦。 「做别的事情的时候要用马表练习。然后,能在家练习attafami的时候,就做实践性的练习。这就是效率最好的练习方法了。」 「确、确实是这样……!不过刚才那女性化的男大姊口气是怎样!?」 泉一边说著这类的话一边认真地笔记下来。看她那傻傻的样子到底有没有理解其实不太好说,不过表情是「不管怎样就接受到底!」的感觉而让我想笑出来。关于口气的部分我只说了「别在意,是我讲错了」,然后她就「嗯、嗯」这样子接受了。好,老实的弟子会成大器喔。 「然后,至于刚说的实践性的练习方法……这也很简单。」泉咕噜一声倒吸了一口气。「就是背起来。」 「背、背起来?」 「对。你看一下这个。」 我把游戏模式设定成重播,从插在插槽里的我的记忆卡中,选择某场对战,并开始播放。 「这是……把某一场两边都是顶尖玩家的对战情形储存下来的东西。」 「呃——nanashi?还有no——」 「嗯,那个先不要管。本来这两个人爱用的角色都是found,不过这场是nanashi那边试著用foy,另一边则用found所进行的多战。」 泉皱起眉头的同时惊讶起来。 「……厉害。跟刚才的友崎一样,动作好恶。」 「对,这个found强得一塌糊涂而且没有多余的动作。那不是像我……不对,不是像nanashi那样靠感觉玩出来的,而是靠理论让操作变得洗练的喔。所以做为参考是最适合的。」 「……那么,意思是说把这个看个好几遍,自然而然地记起来就可以了?」 「很接近,不过有点不对。」我把手把拿给泉。「……不是自然而然地记 住。泉你必须把这场比赛的流程,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完完全全地背起来,而且要能配合这个重播画面完美地操作手把。」 「……真的假的?」 真的是真的。 「这场比赛总共四命。因为两边都不太会露出空隙所以比赛时间有到十几分钟。所以要背起来的话十分辛苦,不过也因为这样网罗了这款游戏中所有的重要技术。我……不,nanashi为了探索foy的可能性所以尝试了各式各样的战法,而采取应变对策的found的动作变化也很多。」 「原、原来如此。」 感觉好像能听得见噗滋噗滋这种脑袋里的回路短路的声音,不过她看起来还算是勉强可以跟得上,所以我继续说下去。 「found那边的动作全部背起来的话,接下来就是foy那边了。我想,要是两边都背起来的话,泉在当下的时间点应该就达到了能跟中村对战的等级。」 「真、真的吗?」 发自内心,看起来很高兴的笑容浮现在脸上。这就是恋爱中的少女的笑脸吗? 我对她点头。 「……不过啊。」泉的表情暗了下来。「我,只看这个录影的话,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才对的说。不晓得哪个招式该用什么发出来之类的……」 正是如此。就算想模仿也有做不到的场合……那要怎么做呢,这很简单。 「对,所以刚才有说啊——要背起来。」 「咦?」 我先把看起来像很纳闷的泉放在一边,从我的书包里拿出活页笔记纸跟笔盒,然后在纸上画上简单的图跟表。 「……你就把这个背起来。」 「这是什么……?招式的,表?」 「没错。」我一边把表格填起来一边加以说明。「这个叫『指令』的,是怎么操作就会发出什么招式的意思。然后,这个火柴人就是发出那个招式时的角色体态。用蓝色框起来的部分是大致上的攻击范围,红色部分是判定为无敌的部分。『发生速度』指的是,输入指令之后到一开始的攻击范围出现所需要的时间。」 「呃……?」看来是讲太快了她跟不上。「……你上面有写个f的说,这是……?」 「这个是帧的意思。以attafami来说一帧就是1/60秒了。总之,你就当成愈少的话,招式发出来的速度会愈快就好了。还有,『扣血量』是会给对手的损伤的量,『击飞率』是指能把对手击飞多远。有些招式的损伤量虽然大但击飞距离并不远,也有刚好相反的情形,所以这方面要特别注意。」 「嗯……嗯!」 回答得是挺有气势的,不过是没办法完全跟上理解的表情。 「嗯,刚才说的不懂也没关系。把重播影像背起来,同时也把这个招式表背起来的时候,应该就会渐渐瞭解每个招式的特性,以及为什么要在特定时机发出某个招式之类的才对。不如说,我希望你能一边思考一边背起来……不过,只是单纯背起来并且让身体能反应过来的话,就会让实力有相当大的提升,只那么做的话也没关系吧。」 「我、我知道了……」泉做完了笔记。「……说起来啊,友崎是怎样?是把这个招式的表都背起来了吗?看你什么都没看就顺畅地一直写下来说……」 「咦?啊,这是当然。」我这句话让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我继续说下去。「不只foy跟found,我把三十八个角色的所有招式都完美地背了起来。」 「……真、真的?」 「嗯。要写给你看吗?」 泉露出的表情超越惊讶而到了想要退避三舍的程度,然后又超越那种程度而转为佩服的表情。 「欸,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厉害呢?」泉的表情浮现疑问的神色注视著我。 「嗯?」 「该怎么说啊。确实是很厉害……不过就算做到那样,也什么都没有不是吗?你是为了什么才做到那种地步?」 突然说什么东西啊这家伙?批评阿宅? 「啊?为了什么才做是什么意思啊?我会玩attafami,又不是为了要跟大家拉近关系,也不是为了要受到其他人夸奖之类的喔?」 我理所当然地这么说之后,泉就「咦!」这样睁大眼睛。 「是这样吗!?明明就是游戏!?」 「那是当然的啊。你以为游戏是什么东西啊。」 啊,不过说起来最近的小孩也会为了交朋友而玩游戏啊。 「因为啊,强到那种地步的话,别人就不想接近啊。会没办法进行对战,我刚才也是觉得你那样很扯。如果是普通厉害的话,说不定会觉得你很猛就是了。要是厉害过头,就会觉得太强了好恶心,大家都会这样觉得啊。你就不会、讨厌那样吗?」 看起来莫名发自内心深处的表情。然后这时。我的脑里浮现最近听过的类似的话。 是跟深实实一起回家的时候的对话。跟刚才说的,大概是一样的话题吧。 「要说完全不讨厌……倒也不是那样。应该说,比起受到大家的疏远,自己决定了想要变强的目标却没办法达成的话,才更加令人讨厌吧。」 「哦……是这样啊?」 我为了确认这份直觉,就问她看看。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没错吧?」 「嗯,对!」 果然啊。深实实说过,为了当下的气氛跟开心之类的,会选择去委屈自己。而且听刚才的话来判断,泉跟深实实应该是十分类似的吧。应该说那已经变成习惯,已经成为性格的一部分了。用游戏来比喻的话就是同一种属性。 与其说她们是偶然一样,应该说就像日南说的,单纯只是那种人比较多而已吧。没有贯彻到底的自己的价值观,而是对某些地方不太稳定的自己抱持著疑问,这样的状态。 「也不是说不会在意……应该说有比那个还重要的事吗……」 「可是啊,要是没办法融入大家的话,不会很累吗?下课时间之类的也开心不起来,每天都会很沉闷嘛。实际上我……也没看过友崎在学校里过得很开心的样子。」 「你别管啦!」 「啊哈哈哈!」 当下的气氛瞬时和缓了起来。不过这真的是,很切身的问题啊。应该吧。 「不过,应该说跟朋友一起欢笑也不会就是人生的一切……」 配合大家、受到大家的评价、不要异于常人、不要遭人疏远。像那样不被周遭所排斥,能够属于某个群体,顺著某个人做出来的价值观——那种东西也就是『气氛』,日南好像这么说过吧——而活下去。对泉来说那就是目前的幸福,应该就是这样吧。 「呃、咦,很厉害呢……我应该不会那样想吧。不知道为什么耶?我以前就是这样子了,就算想改也改变不了呢……呃抱歉!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啊——刚才说的不算!总而言之,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啦!人生有很多种呢!」 泉一边甩甩手一边把这种气氛带过去。露出笑脸的同时,视线则是看往其他方向,眼中含泪。虽然应该也带有害羞的心情,但那表情该怎么说呢,那也表示著这个问题对泉来说是非常非常重大的一个问题。 这时我的心中,浮现出一个疑问。深实实与泉,这两个人的烦恼明明就是差不多的内容,为什么只有泉会想得这么沉重呢? 深实实她是说「是为了保护小玉啊——」之类的,或者「因为开心比较好所以这样就可以了吧!」之类的,一派轻松的感觉。可是泉她现在,却如此地迷惘,如此地沉痛。 那到底,有著怎样的差别呢。 还是说,其实深实实只是擅长把那方面隐藏起来而已呢? 然后,这时我想起来了。我跟深实实的对话之后,莫名感受到的不协调感。 『感觉比较像是深实实受到扶持』这种没有根据的推测。 不过,现在我觉得稍微理解了当时涌起那种直觉的理由。 ——我觉得,果然深实实她才是一直受到小玉玉的扶持。 我想起家政教室的那件事。 『……刚才的事,也谢谢深深喔。』『……谢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喔~』 那个关系性。 『花火就是因为内心一直都是赤裸裸的,心里的防御力也很低。所以,要是没人成为她的铠甲,或者把射向她的攻击矛头给撇开的话,她的内心马上就会千疮百孔了。』 这个日南的分析。我一边推测,一边理出了头绪。 小玉玉确实是受到了深实实的帮助。不过,比起那个更重要的是—— 说不定深实实已经在保护小玉玉,也就是在保护能以自己的力量帮助的存在这件事上头,找出意义了吧。就像我一直持续玩attafami一样,就像日南在各个领域一直以第一名为目标一样,那件事在深实实的心中,已经成为她的目的了。她在那个目的上、在结果上,找出了对她自身确实的意义。所以,她才不会迷惘。 不过,泉大概没有那种东西。没有在委屈自己这件事找出意义。没有目的,只是随波逐流而已。她应该有很多朋友吧。不过,她一定没有那种,如同深实实心中小玉玉的地位,会把委屈自己的行动赋予意义的存在。所以她会维持不稳定的状态而迷惘,在自己身上感受到疑惑。 虽然是外行人的分析,而且根据只有这一星期所发生的事,但我从自己的经验感受到了这些。 不过我在想,如果这也是经验的话,人类并不是能够被谁填补,也无法把自己多余的力量分给他人。应该是只能靠自己,用自己本身的力量,来填补自己本身的吧。 「不,应该不可能没办法改变吧。」 「咦?」 「因为,就算是从现在开始,也想要改变的话。」 「咦?性格?没办法没办法!你在说什么啊!我已经十七岁了喔?已经太迟了啦!真是的,好了,这个话题结束啰!」 泉露出实在很难看得出来是装出来的笑脸,以一张装出来的完美笑脸设法让当下的气氛和缓下来。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在名为教室的战场撑过去的,就算没有当场看到也能判断出来。 ——然后该怎么说,经历之前跟深实实的对话、从日南那边听来的小玉玉的强项与弱项的话题,以及现在这些,想要做出补救其实却透露出内心想法的泉的话语,我有不少靠自己激荡出来的想法。而且与此同时,我也想起日南说过的某句话。 『所谓的对话本来就是互相「把自己脑袋里所想的东西」传达给对方的行为喔。』 『看来你挺擅长「把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呢。』 如果那是真的,如果那就是所谓真正的对话,我现在就要把『自己的脑袋里所想的东西』,传达给泉。我想著这样的事。超难关迷宫,反正要战斗的话就把自己拥有的一切完全施展出来再全军覆没吧。就是这种感觉。 「……我对自己这种从出生开始到这个年纪都一直没有改变的性格,也有著像是想法一样的东西啊。」 「咦?」 不知道是不是对突然换成严肃语调说话的我感到惊讶,她那张装出的笑脸有点松懈了。我是意识到要弄出没办法再更加严肃的『语调』而把话说出来的。我对那多少产生了效果,而且对方是现充还看得出来有产生效果这点而感到惊讶,同时继续说下去。 「『人生是粪作游戏』就是我的想法。『人生』很不讲理。强角拥有好处,弱角就被压榨。根本没有值得去攻略的规则之类的东西,只是靠运气的游戏。对那种东西没有注入自己的热情与时间的价值,也没有必要。我的思考方式是那样。」 「嗯、嗯……」泉的笑容渐渐地变成目瞪口呆的表情。 「所以,所谓人生这款游戏就算输了——比如说在教室里异于其他人也好、交不到女朋友也好、没有朋友也好、在班上的地位很低也好,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啊。毕竟是粪作。然后,相反地,attafami因为是神作,所以比起在人生中取胜,在attafami中胜利的价值高太多了,也是很厉害的事,最重要的是那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幸福,我是这样想的啊。从生下来到现在,至今一直是这样想的。」 泉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只是保持著沉默。 「不过我最近,遇到了某个性格很差、不过跟我差不多厉害的玩家。然后,那家伙跟我说了这种话喔,说『人生是神作』。老实说,当时我心里在想那家伙在说什么鬼话。也想说同样身为玩家却感受不到『人生』这款游戏有多粪的话算是完蛋了吧。不过啊,她说了很多话说服我,总之,我是没有相信她啦,不过因为是厉害的玩家所说的话,好歹也要确认一下那家伙说的话是真是假吧,发展成了这样的情况——也就是说,我要稍微认真点玩玩看名为『人生』的这款游戏。」 泉的眼皮瞬时跳动了一下。 「然后啊,她教了我攻略法还有努力的方式之类的东西,我自己尽可能努力去试试看的期间啊,该怎么说,我想到了这种事……不,虽然不甘心,但几乎是确信了啊。」 然后,与其说我是面对眼前的泉,倒不如说是以面对著世界第一的努力家、世界第一的自信家,同时性格也是世界第一恶劣的某个玩家的心情,说出这样的话。 「人生是不是神作,虽然我不确定,不过至少它一定是一款良作!这样。」 泉整个愣得张开嘴巴。然后一边笑一边这么说。 「——不是『神作』啊?」 我也不是装出一个表情,而是自然地笑出来,并且这么说。 「对,毕竟目前还没有确信到那种地步啊。我不会说自己没有在想的事情。」 「……还真厉害。」 泉又笑了出来。 「……不过,至今有十六年以上都觉得『人生是粪作』的我,因为小小的契机,变成会觉得『人生是良作』的地步了啊。这是很猛的变化吧。」 「啊哈哈,应该,是吧。是这样吗?啊哈哈,真奇怪。」 啊哈哈什么啊。我的话可是还没说完。 「所以啊,没有关联的。因为性格好几年都没变之类的,跟那种事没有关联。」 或许是发觉到我想说的话吧,泉像是很讶异一般地注视著我的眼瞳。 「所以泉啊,如果想要改变的话,一定可以改变的。」 然后我也勉强自己对上泉的视线。 「……就算从现在开始,也绝对可以。」 ——就像这样,超难关迷宫的挑战结果是,没办法判断是赢还是输的『神谕结局』这种预料之外的收尾。 * * * 「是、是这样吗……?」 泉以闪闪发亮的眼光注视著我这边。把自己所想的东西全部都说完之后的我,变回了不擅长在对话中做出应对的平常的我。 「嗯,应该,大概吧。」 泉喷笑了出来。 「啊哈哈,说什么啊,真不可靠。」 「……还真抱歉啊。」 毕竟来这个家里之后进行了时间很长且自然的对话,我的对话技术是不是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提高了呢。虽然我也有这么想啦不过没这回事,只是我能够像以往一样聊 6 攻略迷宫之后回到村里有时会遇到强大的头目 今天有要换教室上的课。也就是说,在上课前去图书室的话,就会变成跟菊池同学一对一。 今天也从早上开始就跟泉讲了几次话,确认了一些跟attafami有关的事之后,到了换教室上课前的下课时间。就像平常一样,不过实际上怀著跟平常不一样的心境,我前往图书室。 打开图书室的门之后,就看见菊池同学已经在那里了。菊池同学注意到我之后就微微露出高雅如同春风一般的笑容,是个美人啊。然后视线又快速地回到她在看的那本书。如果她那边又主动提起那个好像叫安迪的话题的话是很轻松,不过这次似乎不从我这边去搭话就不行的样子。我想办法不吓到她而响起适度的脚步声,同时朝菊池同学靠近。到了离她很近的位置后,菊池同学就以彷佛一条圣龙般极尽华美的动作转了过来。 「嗯……?怎么了吗……?」 还是老样子,如同天使的眼泪落下一滴在鼓膜上头一般,渗入身心的声音。 「啊,有些话想说……」我一边说一边把菊池同学旁边的椅子拉出来,调整成隔开适当距离的位置之后坐了下去。像我这种纯粹的非现充,要是在极近距离沐浴在美人的神圣气场之下,就会让身体溶于光芒而蒸发消逝。 「怎么了……?」 「呃——那个啊。」受到她那实际上应该黑溜溜,却不知为何看起来蕴含妖精魔力而呈现深绿色的眼瞳所注视,我的决心感觉就要产生动摇。 「是关于前阵子那个,安迪?的话题……」 「啊,嗯……!」 菊池同学的眼里凝聚了更多光芒。不过,我要下定决心。 「其实……」我把已经决定好的答案,开门见山地说。「我喜欢那个作者的事,是假的。说起来……那个人的书我连看都没看过啊!」 可爱地歪歪头的白鼬,不对,是菊池同学,眨了眨眼睛。 「呃……?」 菊池同学不只能散发像是妖精或天使的氛围,就连如同幼小的孩子一般的纯粹氛围都能散发出来。我对这种情形感到惊讶的同时,这样说下去。 「我是说真的喔。」 「咦……?可是,实际上有在看……」 那是理所当然的疑问。毕竟每次都在图书室把书摊开,会以为是那样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不是的。因为啊。 ——我告诉她,自己真的有够喜欢attafami的事、因为那样才会把有空的时间都拨到那方面去的事、会来图书室是因为讨厌太早换教室就会感受到的那种气氛……以及,我只是一直装成在看书,其实都在检讨attafami的战法的事情。 「所以,我……对那个叫安迪的人也没有喜欢还是怎样,真要说的话连读都没读过。只是,那个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明才好,当下就那样带过去了。」 菊池同学她显露不像是责备也不像是原谅,只是纯粹地觉得很可惜一样的表情。 「原来,是那样啊?可是,小咒语呢……?」 「小咒语……?啊!欸逼什么的吗?」 「嗯……那个时候看的书里面出现很多次……再见、期待再相逢的小咒语……」 「啊,常常出现啊?不过就算那样也没错,那时翻开的页面上也有写那两句,我想说要撑过当时的场面,就自然地马上说出来了。」 「原来是那样啊……」 「嗯,所以啊,那个,要给我看你写的小说的约定也是,不对的吧。算是误会……应该说,毕竟是从我的谎言起头的约定……对不起。」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呢。」然后她呼的一声流露气息。「麻烦你不要在意。」 菊池同学就像是要洗去我的罪恶意识一般给予我赦免的微笑。如果不是单纯我太高估自己的话,她的表情看起来也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 然后,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我一直到行动之前都还没决定好。道歉之后,要邀她看电影,还是不要邀她呢。我轻轻地碰了一下放在内袋里面的某场试映会的票券。 「……可是啊。」我感受著心脏抨评评的鼓动,而这样开口说出来。「毕竟我想我还是会来图书室……下次,跟喜欢的作家之类的无关,我想跟你平常地聊聊天,这样。那个,叫做米歇尔?安迪的作家的书,我也是有想说要去读读看……这样的话,你觉得怎样呢?」 我的这个提案,使得菊池同学一边扇著她长长的睫毛一边轻快地眨了眨眼,后来她散发不像平常那种奇幻的感觉,而是符合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的那种气氛,看起来很开心地笑了出来。 「……啊哈哈哈!友崎同学,不是米歇尔,是麦可喔……你真的,没有看他的书呢?」 「啊……是麦可啊,呃——啊哈哈。」 「呵呵。」 「不、不过,就这种感觉,呃——我下次可以……再、再过来吗?」 然后菊池同学,以一个像是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来的阳光一般和煦且蕴含人性的笑容,说了这样的话。 「……当然,可以喔!」 因为那个表情而不自主地害羞起来的我,只说出「太好了,那先这样」,就离开图书室了。 然后我快步地走向家政教室。 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约她去看电影就太狡猾了。我对她说的还只是一堆谎言,而且我觉得菊池同学她,大概还没摆脱那种跟别人喜欢同个作家的兴奋高扬的余韵。如果是这样,假如要约她,我觉得没等到那些事物全部消逝之后的空白状态下再提出来的话就太狡猾了。我觉得那样并不诚恳。所以我心里才会想,这样子就好了。 我就像那样靠自己的方式努力对菊池同学的事情做了个了结,以清爽的心情过了一整天。下课时间跟泉稍微聊了一下跟attafami有关的事,然后泉就会去跟后面窗边的那群现充会合,而我就那样在自己的位子上一个人度过,像这样的流程也变成固定的了。日子像这样过下来,我自己也能感受到有所进步,也培养出了自信。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才会有事件发生。 * * * 「友崎。」 「咦?」 放学后,听起来没那么熟悉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 看过去之后,发觉是跟中村关系不错的——竹井两手环胸而瞪著我。他旁边则有面无表情的水泽把观察事物一般的视线投过来。他们是家政教室那件事的时候跟著中村的两个人。 「过来一下。」 「呃?」 这是怎样。他们是来传话的?毕竟是这两个人过来,所以认为跟中村有关的话应该八九不离十吧。不过,是怎样?attafami那件事,照日南的说法应该已经把气球的气都泄光了才对,我是做了什么会让中村心情不爽的事吗?还是其实不是那种负面的传话?不不不,这种口气听起来不会是那样。 「好了,快来这边。」 讲一堆有的没的应该也无济于事,看来也只能跟过去了。我想确认日南有没有把这种状况看在眼里,而环顾教室之后,没看到她……应该是先去第二服装室了吧。也就是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头目战,看来是只能靠自己努力了。 他们带路,应该说我被他们强行带过去而抵达的地方是职员室的斜对面,以前好像是校长室但现在没在使用的空房间。里头设置著还是校长室的时候留下来的,十分老旧但多少还能使用的沙发跟桌子,还有小型的映像管电视跟其他东西。 而且,那里除了中村之外还有几个现充集团的男生在。 「……呃——?」 包括竹井跟水泽总共六个人。 这是怎样。我等一下是要遭受私刑还怎样吗? 「喔——友崎。」 是中村。单纯只是叫我的名字就让我感受到威迫感。不自主地移开眼光后,视野中跑进了某个看习惯的东西。咦。那个游戏机是—— 「呃,等等,是要玩attafami,这样吗?」 没料到的发展让我陷入混乱。咦?难道是要扳回一城? 「就是这样。好了,你快坐到那边。」 遭到催促之下坐到已经备好的手把前面之后,游戏机的电源就被打开。电视画面播映著已经看习惯的开头影像。 「等、等一下,是要怎样。」 中村的跟班们无视陷入混乱的我,离开了我跟中村,在房间比较后面一点的地方排成一排。 「就像你想得一样啊。」 中村以低沉的语音如此告诉我,也就是说—— 「你要,扳回一城?」 中村稍微咂舌,对我呛一句「你那种说法太嚣张了。」 「不,可是啊……」 我回头看向后方,有围观的人群。也就是说,接下来在这里所发生的事全部都有人证。上次对战的时候,真要说的话我是压倒性过头的压倒性胜利。不过,知道实力差距有多大的恐怕只有我、中村跟日南而已。也就是说,就算其他人以为差距只有一点点的程度也不是什么不自然的事情。 不过,要在这里发生的对决可不一样。就连内容的细节,都会完全遭到目击。 中村在这几周说不定确实累积了许多练习。从那种程度的实力往上认真累积练习的话,应该会到达能够轻松地零失误解决在场所有跟班的程度吧。不过,这跟那种情形不一样,因为我强过头了。在这种短时间内不管累积多少练习都是微不足道的。更何况,就算要比那场对战之后实力提升的幅度,我也有自信说是我的幅度比较大。假设要抱持认真再认真的心态进行战斗,做好把风险回避到极限也没关系、战斗时间要多长都没差的觉悟的话,就连零损伤过关都在我的视野之中。就算没做到那样,要零损伤过关应该也很容易吧。 所以,这种对战是不能进行的。这可不是丢人现眼的程度。如果我有办法手下留情还好,但我玩attafami的时候是绝对没有办法手下留情的。所以,这样不行。 「不要玩,一定会比较好。」 「你这家伙……真的别太嚣张啊。」 毕竟我是在观望围观人群的时候说出刚才的台词,我想他恐怕以为我的意思是「你会丢人现眼喔?」这样吧。又把他惹得更生气了。这也是当然的。不过要我把那句话说得委婉一点的话我真的没办法,我还差得远呢。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认真的。你确实是每天都在练习的样子……就算这样——」 我说到这边就停了下来。要是我对他说就算这样也没办法弥补实力差距之类的话,一定只会让他更生气。不过几乎都说出来了,说不定为时已晚了吧。 ……我这样想的时候,他说了意料外的回覆。 「我有在练习的事,你从谁那听来的?」 至今为止最有压迫感的说话方式。咦?点在这? 「呃,没。」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说出来。「从泉那边听的。」 「……果然啊。」中村的眉间皱了起来。「最近你们好像处得不错啊?」 「咦?」 ……稍等一下。虽然要确定是还早了点,不过等一下。要扳回一城真的是太早了,我是有想过他是不是对其他的事生气,所以就在气头上把我叫了过来,该不会这家伙…… 「为什么你会跟优铃处得不错啊,这很奇怪吧。」 看来真的是这样啊。说起来你还真有办法在围观之下坦荡荡地说这种事啊。就算这样你还是太扯了啦。我说,我最近会常常跟泉说话,是因为泉希望你能陪她,所以才去努力练习attafami的喔。我是在泉『为你』努力的时候推她一把,处于邱比特的地位喔。 为什么这样的我,要因为跟泉要好令你吃醋还对我呛这些有的没的啊。 「不,也不是说要好。」 「那是怎样啦?」 就算是那样,我也不能把真相说出来。那种以自保为目的,而把为了恋爱而努力的女孩子的事情透露给对方的行为是最恶劣的。就算是没有恋爱经验的我也知道。这样的话,现在只能靠我自己的力量撑过去了。 「不,就不是那样,就算是好了,在这里对战也不对吧,应该要到谁家里之类的地方再打。」 「家里……?对啊……你这家伙,好像去过优铃家里啊?有目击者这么说啊。」 真的假的,现在弄到火上加油啰?不行了,这一定生气的啊。恶心阿宅玩游戏把他打得惨兮兮还说一大堆得意忘形的垃圾话,这次还跟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虽然还不确定喜不喜欢反正就是那样的女孩子,处得还不错,最后还去过那个女孩子的家里,这下没办法了。会生气。这不是我有办法闪躲的问题了。 「啊——呃,那也有点内情的说……」 「……是怎样啊?」 「……不,抱歉,我不能说……」 我也想不到能说什么谎……我说不能说的行为,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当成了『我跟泉之间的秘密』,不过反而让中村的气焰更加高涨,而说出「别说了,开打啦。」并且用力地握住手把。 不过我还是,「可是……」「怎样啊。」「不……」「你讲话的方式很恶啊」,像这样以拿手的恶心特质来拖延时间,死缠烂打地寻找有办法改变状况的事物。希望会是日南。觉得我没出现在第二服装室很可疑而收集资讯,立刻跑来这里的发展对她来说一定是可以轻松做到的事。不,只要多争取一点时间,她一定会来。她就是那样的人。 我像这样发出我的祈祷而重复著没有意义的问答的时候,房间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神啊! 「打扰啰——呃,咦!?友崎!?」 时机差到我笑了,指的就是这种状况吧。泉过来了。难以置信。 「优铃,你搞什么,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啊,抱歉,修二,不,我想说差不多,可以……跟你……一起玩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这间教室里弥漫的不寻常气氛,声音迅速地萎缩了下去。中村,抱歉。这个,对你来说是最惨的状况啊。是因为我跟泉说这周之内应该可以跟你对打,还有刚才没意义地拖延时间所造成的。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早知道这样早点打一打就好了。在被泉看见的状态之下,已经没办法退场了吧。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离开这里啊。 「算了,没差。你啊,好好看著喔,现在要开打了。」 「咦,嗯……!?我知道了!」 啊——啊。搞砸啦。已经不行了。泉混进了排在后面的那群跟班。 「优铃~就说没用了嘛~快点回家啦~」 随著声音再次从开著的门走进来的是,泉之前提过的绀野绘里香,还有她的跟班们。漂白过的亮丽头发加上短短的裙子。绀野绘里香在那群人里面也是超群出众,华丽又显眼。 「咦?这是怎样?」其中一个跟班这么说。「我现在要跟友崎对战了啦,好好看啊。」中村这样说。啊——啊。绀野军团也混进中村的跟班里了。这是怎样啊。现实生活很充实的全明星大激斗attack families还怎样吗?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杀行为啊。我不管了喔。 「这样够了吧友崎。都到这关头了你可逃不了啊。」 「唉……」我做好心理准备。话 说在前,我一扯上attafami的话就没办法放水了啊。 「……逃不了的是你啊,中村。」 在各种层面上都是。 * * * 之前恐怕只有中村看过的、我嚣张起来而回呛的行为让围观人群鼓噪起来。「呼——!」「真会说耶~!」「那个是友崎吧!?」「整个炒热起来啦!」。吵死了吵死了。我不管了——既然只能做的话就做下去。遵从美学而认真做到底。就好好怨恨拿了跟attafami有关的事来对我找碴的自己吧。我在attafami的舞台上可是最强角色啊。「还是老样子很会讲啊?友崎?」中村碎碎念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地很生气。不管了不管了。要揍我就揍啊。如果能这样就当场结束的话也没关系。不过要我做,我就会做到底。就只是这样。 「那种话就别再说了。要对战?还是算了?」 我看都不看中村那边就把手把拿起来,同时以冷漠的情绪对他吐出这句话。已经够了。要是开始对战的话,接下来只需要把自己托付给至今为止的经验。从河川的上游坐进桶子,然后维持打坐的姿态漂流到出海口。那种情况不需要多余的理论。只是以自己至今的经验,让自动产生的感觉导引出条理而流向正确答案。「当然是要打啊。快点把角色选一选。」他这样的话我有听到也好像没听到,我就像平常的状态一样选择一直在用的角色。啧。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咂舌一般的破裂声响。这样啊。中村选择角色。还是一样是foy呢。开打吧开打吧。 战斗开始,那一瞬间我就已经跑向中村。中村就像要配合我一样微微跳跃,打出两发远距离弹。将小跳跃的著地与远距离攻击组合起来而消除发射后的空隙的技巧。那是以前的中村没办法用出来的小招式。看来是练习过吧。不过那种东西没办法阻挡我的流势。没有疑惑也不会焦急更不会大意,我只是以自己知道的正确流向让found顺著漂过去。来往拆招的时间到了。 你这人靠练习到底学会了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也跟我无关。对你而言说不定是非常重大的成果吧,但从我的角度来看,那跟没成果是没两样的。非洲的某个国家的奇怪蚂蚁,好像长出翅膀而变得能飞了喔。哦——是那样啊。跟那种事是一样的。中村对突进的我所设下的诱敌招数,被我以技术与经验完全击溃。我用瞬错开了五次接近的时机。喀嚓喀嚓喀嚓喀嚓。他不可能有办法应付这种超出知识的乱七八糟的动态。我抓住满是空隙的中村,把连续技接到他挂掉为止。先拿下了一命。 「刚才那是怎样?」「动得好恶。」「没这种的啦——」「咦?」群众陷入困惑了。虽然很可惜,不过这场比赛,刚才的情况再重演三次就会结束了。不过瞬的五连发毕竟还是出其不意以卖相为主的招数,再用就没办法凑效了。所以接下来的正确做法就是自己让他看到跟刚才不一样的招数。看到好几条发展突然亮了起来。有七到八种可以用,不过该用哪个好呢,嗯,这个就行了吧。 我刻意一直用稍微晚一点的时间点发出冲刺攻击,让中村的防御在有点跑过头的地方停下来。以为我满是空隙而停下来的中村就当场使出抓技。可惜。因为你跑过头了所以我就在你的正后方啊。我转向投掷技落空而满是空隙的中村并把他抓起来。投掷。连续技。拿下第二命。 「咦?」「没办法挣脱吗?」「被抓到就完蛋了?」「什么鬼啊,太糟了。」「没这种的啦。」可以挣脱喔,如果技术够好的话。焦躁起来的中村的操作精确度下降了。这样的话,正确的路途要看几条就有几条。一直闪一直闪一直闪。好耀眼好耀眼。到底有几条啊该走的路,那我就直直走吧。要是迷路的话只会让眼睛痛,而且不管选哪条路都没办法改变击坠中村的那种结果。 单纯的冲刺攻击,遭到防御而被抓起来。「哦。」「抓到了!」围观群众鼓噪起来。中村的攻击第一次对我奏效了。中村应该是打算继续接连续技,不过他不知道吧。对于没有蓄积损害的状态的fouud,foy确实是只要没有错开击飞方向就能从投掷技开始接连续技,但要是错开的话反而会让foy露出空隙,而被对方接起连续技啊。不过,要是练习对手中没人会对他那么做的话他也没办法发觉啊。该恨的是环境。 砰——拿下第三命。 「……」「……」「……」围观人群沉默了。这是当然的啊。我到现在都是从投掷技开始接连续技打到他挂而拿下了两命。不过在大家觉得「中村终于反过来抓住友崎啰!」的下一个瞬间是中村被击坠。既然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接下来就只是单纯地扫垃圾,轻松的,照流程做。显现在我眼前的已经是数条光明道路所联结的辽阔广场,无论朝哪个方向走出去都会抵达目的地。感觉就像在飞一样地蹬著地面。身体浮了起来,往天上飘去。往下看就发觉广场的右前方延伸出形状非常复杂的路线。虽然不管往哪里走都会到达同样的地点,不过机会难得就练习吧。我就沿著那条路走看看。 我朝中村的方向跑过去,小跳跃。空中后a。往右瞬。横向a。小跳跃。空中上a。著地。跳跃。按住一下子b空中发射。著地。在对手著地地点用冲刺抓。下方投掷。跳跃。空中前a。空中前a。空中跳跃。下b。著地。按住b。跳跃。空中跳跃。下b。上b。著地。小跳跃。b发射。冲刺。降落崖边。空中前a。空中跳跃。下b。 第四条命。 比赛结束。 * * * 唉。搞砸了。为了克服这种充斥压力的状态而认真专注了起来,结果没必要地把他打得更加惨不忍睹了啊。 「……可恶。」 中村咬牙切齿,以忍住苦涩的表情小声地说。观望著此景的人群,则是完全地无话可说。这也是没办法的。总共四命却连一命都没打下就落败,这种情形除了实力差距之外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形容。 我拿下他第一命的的时候还有「玩得太拿手了好恶喔」这种给人下马威的话,不过恐怕是因为中村真的是全心全意地认真在玩的关系吧,人群自然而然地沉默下来。 往后面看之后,除了绀野绘里香以外的人没半个看向我这边。我跟她有点尴尬地四目交接,浮现像要带过这种气氛的笑容,而点了点头。啊,真的对不起。不过也只能这样做了啊。就算是我也不想这么做啊! 因为这里的气氛待起来实在太难受了,我只说了「呃——那,先这样」而打算离开室内,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被预料外的声音挽留。 「……再打一场。」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中村。 ——在说什么鬼啊,这家伙?再打一场?刚才的比赛内容都那样了耶?不,没意义吧。办不到的。这样说不夸张,就算打一百场你也赢不过我啊。那样做真的没意义吧。 「不,但是……」 「我刚才不是说,要再打一场了吗,快点把手把拿起来。」 「……呃——角色要换……」 「保持原样就行了。我也保持原样来打。我没有打算怪在角色身上。别瞧不起我。」 「……我知道了。」 中村对围观的群众连瞄都没有瞄一下,只是一直注视著游戏画面而那么说。 围观群众的表情像是目瞪口呆一样,也像是感受到了些许的恐怖一般,就那样注视著中村的背影。 莫可奈何,我握起了手把。 因为没有像第一战那样的思考加速状态,受到的损伤是比刚才多了一点没错,不过又是一命都没失去就胜利了。 不,那是当然的啊。我回头看向围观人群,在低著头的大家之中看见了日南。哦。看来是在第二战的途 中悄悄地进来了啊。她在跟身边的泉小小声地对话。想必是在瞭解现场的状况吧。 不过这种状况,就算是日南,应该也没办法能够挽回了吧。看起来如果不是我跟中村其中一边被当成坏人,好好地被判决有罪的话就没办法收尾了。 跟泉的对话告一段落之后,日南露出了十分艰难的面色,然后看向我这边,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正确来说这代表著什么,不过可以确定是负面的意义。也就是说,恐怕没有办法让这个场面从现在开始大幅好转了。 「再打一场。」 ……我没办法相信。 现在,现充男女的主要成员几乎所有人都集合在这里,这种状况下刻意宣称说要扳回一城,结果一命都打不下来就直接二连败。明明是这样,为什么内心没有遭受挫折?你这家伙的心境是怎样啊?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下去? 「动作快。」 他看来完全不打算听我这里的意见。 「……我知道了。」 ——然后又是,零失误的胜利。 气氛变得愈来愈沉重。就连我都感受到了,所以对气氛敏感的现充们应该觉得会窒息吧。我回头看之后,发觉除了绀野绘里香跟日南的所有人,头都低到了一般来讲会觉得低过头的程度。日南是面无表情,绀野绘里香则是以严厉的表情看向这边。 「……我,今天还要上补习班……」 绀野绘里香的其中一个跟班这么说而想要离开。 「我、我也一样~」 追随刚才那个人,又一个跟班说出这样的话。 「别撒谎。你们几个星期四才要上补习班吧。」 中村没有回头看向她们那边,不过确实是以威迫的口气这样放话。 「啊——是啦。」 「啊哈哈……」 然后。 「再打一场。」 欸,骗人的吧。为什么啊,中村。 不过,也没办法说服他。 「……我知道了。」 ——还是一样,零失误而得胜。 ——然而。 再打一场、再打一场、再打一场。这种事又重复了三次。每次都让气氛沉重得更剧烈,但中村的态度一点也没有改变。然后就在那第三次,我终于没有零失误,而是失去一命之后获得胜利。我可以发誓说,我完全没有放水。 不过,这样就好。这样的话,中村那消化不良一般的痛苦应该也减少了。确实,连战下来不只没半次胜利,甚至连一命都打不下来的情况,应该不是单纯伤到自尊的等级吧。所以…… 「中村,这样就……」 「再打一场。」 中村的眼神只是笔直地注视著游戏画面。 「不,这样已经……」 「你以为打掉一命我就会满足了吗?叫你别小看我了吧。再打一场啊。」 连续对战开始之后,中村第一次从游戏画面移开目光,看著我的眼睛。那是感受不到任何一丝迷惘的眼神。也蕴含著斗志。看来并不是单纯无聊的固执。 「……我知——」 「修二啊~你是不是差不多该放弃了?再下去就让人觉得很恶心的说。」 我往后方看了之后,发觉说话的人是绀野绘里香。 「说起来你这是怎样?不过是区区一款游戏竟然还这么认真~有够无趣的说。」 中村转向后方,用视线刺向绀野。 「……跟你没有关系吧。」 「啥?刻意把想回家的人留下来还说没关系,有没有搞错?完全只能认为你的头壳坏掉的说,好恶~」 不在意中村那威迫的魄力,绀野像是把他当傻子一样地边笑边说。 「我不记得有阻止你这家伙啊?你干么留著不走啊绘里香,有够恶的。」 绀野绘里香的脸扭曲起来。 「哦~你变得会说这种嚣张的话了呢。怎样,前阵子我对你告白所以得意忘形了?真的很恶的说。真是辛苦你误解啦。不过就是你在班上最显眼,所以觉得能跟你交往还挺幸运的才告白。要是知道你这么恶的话才不会告白咧、才不会告白咧~」 是那种轻松自在,但也像在突刺内心一般的说话方式。 「哦——但那跟你心里怎么想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管怎样只是我单纯对你没兴趣而已。」 绀野绘里香看起来不高兴地用食指搔头。 「说起来不管打几次你都赢不了嘛,没意义过头了看了就想笑。就连我们几个人看了也知道,你真的有够弱耶修二?」 「……!」 中村第一次话卡著说不出来,或许是要趁隙追击吧,「对不对?美佳?」她对跟班寻求同意。这样的时间点很露骨啊。 「呃,嗯,真的很恶,说起来我真的是想回家了啊。」 打从心底把他当傻子的语气。 「对啊……就这样?」 绀野绘里香煽动对方说更多话。这种做法可真猛啊。 「欸,嗯,呃——说起来中村真的逊爆了。死一死比较好吧,说真的。」 「真的耶~」绀野绘里香高兴地这么说。 然后以此为契机,绀野绘里香的其他跟班也对中村追加攻击。泉保持著沉默。 「说起来你记得吗?这家伙说要扳回一城所以要我们好好看耶?有没有很糟?」 「糟透啦糟透啦!而且一般来说不会逊成这样!说起来真希望他把时间还给我们耶!」 「就说啊修二。你真的怎么想都很恶,又很弱。你?已?经?输?了。懂不懂?」 绀野绘里香痛骂的锐利程度不是一般地猛。 「跟你们几个没关系吧,没兴趣的话就回去,快点走开。」 中村说话的气势果然也弱了下来。 「说跟我们没关系有好笑到喔!说起来,咦?中村眼里有泪水耶!?」 「真的耶!欸,这是怎样!要哭了!?都几岁了啊!?」 「咦——!玩游戏输了还哭出来是几岁啊!?又不是幼稚园的小孩了~!我说啊,你最近放学之后好像一直都在这练习吧。啊哈哈哈,跟个傻子一样——而且还输成这样?你的努力全——部都没意义吧?啊,有够丢脸——真是没用的游戏耶。」 绀野这样子放话之后说出「走吧」而要带著跟班往外走。看著这幅景象的日南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的情形,只有我看在眼里。 ——然而,比那个情形还快了一瞬间,充满怒气的男人的声音,响彻这房间里头。 「等一下,你刚才说了什么?」 到前一刻都还面无表情的日南,显露了至今所看过的表情之中最惊讶的一副表情。 毕竟嘴里说出刚才那句话的人,并不是中村或他的跟班,而是我。 「啊?」 被地位比较低的人咬了一口的绀野,看来极度不高兴地瞪著我。 「……怎样?友崎?怎么了,你是不爽吗?欸——好恶。」 她用像在敷衍小角色一般的轻浮口吻对我顶了回来。 「你们几个只会说恶心之类的话吗?」 我为了让瞪过去的行为奏效而努力地呛回去。 「啊?会说啊~!你那口气是怎样,听起来很不舒服的说~!」 「说起来友崎你是怎样,还真嚣张耶?果然恶爆了~!」 「我说这是怎样?为什么你要袒护这家伙啊?真莫名其妙。」 「真的耶~!说起来他完全说不出话,真好笑~!」 「因为恶心的人跟恶心的人物以类聚吧?真不想跟他们混 在一起耶!」 她们说的那些话每一句都深藏著恶意刺著我。虽然她们让我知道我会被这样反咬回来,但我的手还是在颤抖。 「真够无聊的。不过你们几个是不会知道的吧。」 「啊?」 语调的练习、表情的练习、姿势的练习、说话方式的练习,我开始做那些事情之后,第一次瞭解到这些家伙在那些事情的层面上,是远远比我高阶的存在。她们每一天都持续锻炼著那种技术。她们自由自在地操纵那些事物,到了我根本没本钱跟她们比的地步。然后这几个人,也老早发觉我就是比较低阶而瞧不起我。所以我说的话不管内容怎么样,应该都没办法传达过去吧。 「我啊。」我慢慢地开始说。用我所能做到的,极限的、认真的语调。「我最讨厌把比赛输掉的情形,怪罪到状况、角色那些东西上头,自己不去努力而找藉口的那种人了。」 「啊?」 「所以怎样?」 「你讲什么东西?」 「吵死了!」我尽全力大声叫出来。「……之前我赢过中村的时候,中村他找了藉口,说是角色的问题。那时我想说这家伙怎么会这么无趣。不过啊,现在又怎样?在这么多人前面!惨败成这副德行!就算这样还是不找藉口一战再战!后来终于抓住从我这里打下一命的这种成果!你们几个应该不知道吧,这种行为有多猛!有多伟大!」 就算是我,也有那种不能饶恕的事。 所以我对于绀野绘里香说出来的那句话,不管我变成怎样,我都一定,不能饶恕。 「啊?」 「说啥啊?」 「说起来没赢就没意义了吧。」 「中村他啊!已经不是那种,会找藉口的人了啊!」 然后我深深地吸进一口气,而这么叫出来。 「不过到这个时候了,那种事怎样都没差啦!」 这句认真说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话,让跟班们无言以对。 然后我朝绀野绘里香的眼睛直视过去,绀野绘里香瞪回来。是很可怕不过我绝对不会别开眼神。 这就是我的志气啊。 「绀野,刚才你有说吧,说了『真是没用的游戏耶』。」 面对这场战斗的等级与装备都不够充足,而且就连弥补的对策都没有,想必是一场明显看得出会落败的战斗,但只有这个我绝对不想退让。这些家伙应该不知道吧。rpg里头常常有,那种就算hp耗到零也无法打倒敌人的战斗事件啊! 不过,这次是不是那种战斗,我也不知道就是了! 「听好了,我啊,讨厌输了还找藉口而不去努力的人……不过!」 所以我,顺著『只是我个人觉得很不爽』的切身想法,而叫喊出来。 「……不过我啊!对于把attafami拿来取笑的人!更加讨厌啊!」 跟班们完全地目瞪口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现在是我跟绀野在互瞪。 「听清楚了,这款游戏是神作!游戏平衡度也很好。只要磨练下去实力要升到多高就有多高,而且没有无法挣脱的招式,只要磨练技术的话根本没有接到死的连续技!角色满溢著个性与创意,全部都是抓到别的游戏里头就可以独撑大梁的角色!不只这样还有许多隐藏要素、单人游玩要素而且竟然还对应连线!再加上连线环境有够好,可以毫无压力地对战!支援应对也很好!更不用说!跟通常攻击不同的必杀技,还有效果夸张的超必杀技,也让轻度玩家能够乐在其中!attafami是一款顾虑到核心玩家那种不停钻研的需求,也在配合轻度玩家的大众度做到平衡,完全让这两种相反的要素同时并立的,不朽的名作啊!」 「啊?说什么恶心的话,你想说的就这——」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就连那种事!都————不重要了!」 我喊到喉咙都要破掉的程度。绀野绘里香也目瞪口呆了。 「你们几个开什么玩笑!什——么『努力全部都没意义』啊!说什么屁话!像你们这种王八婊子根本就不会懂吧!中村他!不是只有现在!是在这几周!都拚命地不停努力啊!」 中村对我这边投以惊讶的视线。 「我懂的啊!听好了,第二战第二命的时候挣脱我的连续技的动作!那个啊!真给他有够难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操作啊!只能犹豫几十帧!一般来说光要稳定用出来就要练几个月!要在这种让人紧张的场面实践又更难!不是能偶然操作出来的东西啊!懂吗!?还不只那样!最后一场比赛击坠我的时候的动态!那是连我每次用都会担心会不会成功的操作难度夭寿高的连续技啊!mlj!是叫做moon light jewel的爆难连续技啊!有够猛的啊!中村他!听好了!把耳朵里挖乾净听清楚啊!虽然你们几个应该不会懂啦!中村他啊!是持有目的!确实!每天!没逃避!就算不爽也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实际上说不定是真的很小啦!但他抓到了成果啊!」 我几乎都是在鬼吼鬼叫。 「所以你们不该笑中村!不该嘲笑别人的努力!全心全意努力的人啊!比起任何东西!都一定!还要更美、更正确啊!」 然后我陷入了视野不知道是一片白还是一片黑的状态,就算这样我还是—— 「我啊!讨厌输了还找藉口而不去努力的人!也讨厌把attafami拿来嘲笑的人! 不过啊!比起那些事情更重要的是!」 全心全意地,叫了出来。 「你们这种没去努力还嘲笑别人的努力的人啊,我最!讨厌了啊!」 * * * 沉默。绀野绘里香什么都没有说,跟班们都在对绀野绘里香察言观色。中村保持惊讶的模样而愣在那边一直盯著我,中村的跟班们看来是觉得待得很不自在而扭扭捏捏地动著身子。日南她的眼睛有点湿润。真的假的啊喂。真不愧是演技派的。这家伙真猛啊。 在这种状况下最先行动的是绀野绘里香。 「……恶心,你讲那什么鬼啊。」 以这句发号施令为信号,跟班们也起死回生。 「真的耶。」 「认真个什么劲,不过就是游戏而已。」 「真有够恶的。」 啊,不行了。原来如此啊。这就是所谓的『气氛』啊。刚才,由于绀野绘里香所说的话而让『认真起来谈论的行为』变成邪恶一方,她制定了这样的规则。我亲身感受到了这种事。 我就到此为止了。已经弹尽粮绝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日南。就连我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如果是你的话,想必能做得更好吧。 我对日南使了个眼神后,日南就微微地露出笑容而点头,然后朝向前方,动起了嘴唇。 「咦——可是我觉得那不坏啊。对那种事认真起来的话。」 然后响彻了房内的,是活泼且惹人怜爱的声音。 ——不对,是活泼且惹人怜爱,却好像又带点怯懦的声音。 咦?好像带点怯懦? 「……啊?什么意思?优铃?」 绀野绘里香的眼神锐利地朝向泉。咦!?泉、泉!? 看向泉的身边,发觉日南她没把话说出来而呆愣地张著嘴唇,就那样整个人僵在原地。 「呃,不——该怎么说呢?就是啊,像那样子果然、也像少年一样很美之类的……?」 「哦?不是要袒护我而是袒护友崎那边就对了?」 泉她已经,显而易见地颤抖著肩膀了。 「说、说起来啊!不是那样,最近呢,那 个,叫attafami?的那个游戏啊?我也有试著玩玩看啊——不过这东西也挺深奥的呢——!来嘛来嘛,绘里香也试试看!好啦!」 「啊?干么把话题扯远?」 「没、没……没把话题扯远啦~!因为啊,刚才不是在讲attafami的事吗?对不对?说起来啊,玩这个要用小跳跃的话意外地很难耶,就算要试也没办法那么顺利地用出来!啊,不过我最近有比较拿手了喔——」 「……啥?」 白费功夫到看了都觉得不舍。泉是一个能够判读气氛的人。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她现在的状况是那样。 「可是啊——!就只有强力的招式发出来的速度有时候会比较慢,要打到对手还挺难的呢——啊,可是,因为这样,我发现到啰!只要在出招速度比较快的招式打到之后,再继续接下去就可以了!那就是所谓的连续技吧……!?呃,这是当然的呢!啊哈哈……」 所以这是,虽然很辛苦但忍耐下来,拥有自身意志的行为啊。不过,只看表面的话样子是不太对劲。从那个泉优铃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协调感,再加上那不知理由何在的拚命与一心不紊的举止,让场面陷入混乱,模糊了焦点。 「对!所以啊——我觉得要把found用得淋漓尽致很不容易呢——唉,我也是还差得远啦~不过,foy用起来还更难呢——会这么说是因为,下降速度很快!这样子啊~意外挂点的情况就很多呢——唉,attafami真的挺难的。可是我啊,也是打算努力去玩的喔,理由要保密就是了,就这样啦,啊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眼光移向泉。对于在意他人目光的泉来说,这应该是非常难受的状况才对。 「然后啊——就会想说用其他角色的话如何呢……」 看不下去的日南往前踏出一步,而在那前一瞬间,绀野绘里香先把手放到了泉的肩膀上。 「泉,别再说了。我莫名觉得扫兴。」然后转向跟班。「大家,走啰。」 把泉留下来,绀野军团从房间里出去了。然后中村的跟班们也利用这个时机,离开了房间。 啪哒一声,门关起来之后是瞬间的寂静。然后下一个瞬间,泉整个人坐到地板上。 「……吓、吓死我了……!」 然后一抽一抽地开始哭了起来。真的假的。 中村往那里靠近。 「笨蛋,干么勉强自己啊。你啊,又不是那种性格的人。」 「可是……可是……!」 中村的手放到泉的肩膀上。欸搞什么,别随便碰我的弟子啊。不,可是这两个人看来两情相悦所以没关系吧。真好啊,我也没差,嗯。 「好啦,什么都不用说。你啊,很努力了喔。」 「呜……!修二~~~~!」 「好了啦,来。你不想让别人看到这种表情吧?」 中村朝泉伸出手。 「嗯,没关系,我没事的……!」 泉就那样用袖子带劲地擦掉泪水,摆回一张俐落的表情并且用自己的脚站起来,两人并肩走出房间……的前一刻,中村只把他那锐利的视线朝向我这里。然后,用那种只在嘴里回响就结束的声音,细碎地说了什么东西。那个声音的音量真的不是那种能传到我这边来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能听得非常清楚。而且在那个声音中所蕴含的意志,就我听起来的感觉,是货真价实的。 「下次我会赢。」 然后他又跟泉两人并肩,走出了这个房间。 呃——? 「……这是怎样。」 「……我才不知道呢。」 日南罕见地露出整个傻眼,没有防备的那种表情。 我一边看著她那张脸,一边没有头绪地思考这次的事件,之后发觉到了一件事。 「啊,说起来啊。」 「……怎样?」 「你啊。」 我意识著日南她常常用的,带著讽刺的那种语气。 「这次,什么都没做耶。」 我与日南相遇之后第一次有办法,看见她露出那种内心被刺得一针见血的表情。 7 希望制作人员清单跑完后会有结局后的故事 事件结束三天后的星期六。 我跟日南在北与野的某间义大利餐厅,吃著世界第一好吃的沙拉。 「有够好吃的……」 「呵呵。就说了吧?」 没想到不是义大利面或披萨之类的,而是在前菜的沙拉就中招了。意料外的攻击啊。狡猾。太狡猾了。不过很开心。 享受蔬菜本身的甜味跟沙拉酱完美调和的同时,我们开始了一如以往的会议。说真话是想要尽早一起聊一聊,不过日南收拾残局花了一段时间,到今天之前都还没办法好好地谈一谈。 「不过还真是,一团糟啊……」 在旧校长室愈演愈烈的一幕,由于目击者很多而且内容也很不得了的关系,就连细节都传到了许多人的耳里。中村连败的情形、我得意忘形而呛出来的话、我那种会让人觉得恶心的玩法、我认真谈论的叫喊、我的……奇怪?几乎都是我的恶评啊。哈哈哈。 然而,事件对班内势力图所造成的的影响……是让人一定会惊讶的情况。影响并没有剧烈到哪里去。 中村还是老样子君临在金字塔顶端,中村那群跟绀野绘里香那群也是,没有引起什么表面上的争端。两派人马互相交流的频率果然还是减少了,不过在星期五,我看到泉以中间人的立场,使得中村与绀野之间尽管有点别扭但还是进行了对话。他们几个也太擅长修复人际关系了。大概是观察预后而等待恢复的感觉吧。(注17:预后(英语为prognosis)为医学用语,指的是以病人目前状态来判断之后的情形。) 在那种情形下要说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很大变化的话——是有两个。 一个是跟泉有关的。泉是为了要亲近中村才去练习attafami的事情,班上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而产生了守护著某种温暖的东西一般的气氛。没有发觉泉的心意的人,班上大概也只有中村而已吧。 说到『迟钝』的话代表就在讲中村,这种公式也已经渗透在整个班上了,至于中村连这种事都没发觉的情形就变成了一种挺搞笑的状况。他太沉迷attafami了。该怎么说,那家伙不服输的特性,说不定有一点做为玩家的才能呢。 然后另一个变化就在中村身上。事件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输给我而悔恨,他对attafami的热情又更上一层楼了。如果只是那样倒还好,但他演变成了「现在眼里容不下恋爱之类的东西啦!」这样的感觉。他似乎就连短暂的下课时间与午休都拿来用,像魔鬼一般地练习著。 也就是说啊,该怎么说,因为本来应该处于邱比特立场的我,让中村忽视泉的事而只会著眼在attafami上头了……中村他,大概之前都还挺在意泉的吧。呃——对不起。我造成了反效果。 「不过,就算那样,对你的不好影响最后没有很大还真庆幸。」 「……那样说也对啦。」 没错。就连对我的影响,也都比想像中还要少。 从星期三那天开始,到今天之前的那两天。喜好凑热闹而来问我有的没的的同学也是三不五时就来一下,不过感觉大部分都没有恶意或好意而是单纯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在我照实回答拋过来的问题之后就「欸——!」这样而满足地离去了。没有因为那起事件而增加敌人。虽然也没增加朋友就是了。 ——只是,中村跟我受害的程度最后会压到最低限度,都要归因于日南的暗中活跃。 日南只说了「有很多事要做」而不讲详细情形,连续两天缺席了会议,不过在那段期间我有好几次目击到日南在做的宣传活动。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她在班上的中心以开朗的口吻说著「咦——!可是连那个修二都迷成那样了,那个attafami果然很有趣的样子呢」之类的话。那就是所谓的置入性行销吧。悄悄地操作了中村跟attafami给人的印象。 我想她大概也是用差不多的感觉,帮我做了一些补救吧。嗯……该感谢她啊。 还有,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她以前也有在说,还是因为跟我之间发生过的事而放开了的关系,我曾看见那么一次她在同学面前充满精神地说著「鬼正!」的样子。这家伙真喜欢那个耶。 「那,说要报告的是……」 「事件之外的话……就是小风香的事了。」 「啊。该怎么说,总之发生了不少事。」 然后我就把对菊池同学诉说真相,还有没约她去看电影的事情做了报告。 日南一副傻眼的样子而叹气。 「你啊,这是让两个人好不容易有机会继续发展的可能性给溜走了耶?欸,你真的有心要进行吗?」 「不,我有喔。我有我有。」 「……好吧,就算对已经发生的事碎碎念也无可奈何。来想想这种状况之下该怎么做才好吧。」 日南这么说而开始思索著方案。 「……说得也是。」 我则是在这么说的时候,又对她产生佩服。 这家伙,果然就是在这方面很厉害。 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她的『厉害』是莫名地理所当然,但她为什么会厉害到那种地步,我没有办法看得出来。 然而事实上,那是很单纯的。是因为她一直都想变得更厉害。是因为她会规规矩矩地接受现状,而一直努力下去。是因为她会好好地一步一步踏稳,以自己的意志向前走。 所以,她才那么厉害。 不小心听见数位录音机的声音以后实际感受到那种特性的我,对这家伙有著,该怎样说,该说是佩服还是尊敬呢,总之就是抱持著很类似那些说法的感情。 然后,心里想著「既然那样的话」的我,又要采取日南没有指示的行动。 「欸日南……话说回来,这个只是闲聊啦。」 「怎样啊?」 日南对我投以看似有点警戒的眼神。 我把手放进内袋。然后,我尽可能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说出这样的话。 「我有明天的玛莉?琼试映会的票,要不要一起去看?」 日南一瞬间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然后转为看似可恨的笑容。 接著又像我一样装作不知情,而这样回我。 「——啊,抱歉。我明天有事,没办法去。」 我努力开朗地说「哈哈哈,这样啊」而笑著,然后真的打从内心觉得低落。不行吗—— 「不过,说起来。」 「……嗯?」 然后日南她的脸上,浮现了像在守护不乖的孩子的父母一般,既温柔,却又带点像要戏弄人的感觉的笑容,而这么说。 「等一下我倒是有空,晚点要不要,去看看其他的电影之类的?」 我的脑袋瞬时一片空白。 而且在那之后,我受到不知道理由何在,像是猛烈的高扬感或者达成感那样的兴奋袭击。不过我想这恐怕并不是『接近现充了』,或者『可以跟女孩子一起出去』,那一类的理由所造成的喜悦。 只是很普通,只是很单纯地,『在现实中,以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是从那种实际感受产生的,原始性的高扬。虽然只是大概,但我觉得就是那种感觉。 「……鬼正!」 我试著那么说之后,她指正我说用法有点不对。原来如此,就连这种地方,也只能一点一滴地进步了啊。 毕竟,那就是所谓的人生嘛? 既然这样,我就好好展现一番。 对于这款游戏我也只是个新手,不过接下来我会试著把它玩个透彻。 ——以上,日本第一的一日玩家,弱角nana shi留。 后记 初次见面。我是获得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优秀赏这种十分光荣的奖项,而有幸能够出道的屋久悠树。 这次,尽管在gagaga文库之下出版了轻小说,然而这当然不只是我个人的力量,而是归功于各方贵人相助才能成形。既然如此,我认为至少在庞大的画蛇添足,也就是在『后记』也要正大光明地直率写出心里所想的事。 说是这样说,我并不是很擅长谈论关于自己的事,就算这样要解说作品的内容或者主题的话,就好像会变成夺去了各种解释的余地,而在离开作者手中的作品多加要求一样的作业,所以我想这次就说一说关于我看见封面插画的时候,我感情的动态吧。 首先我在责任编辑传来封面插画的时候,因为插画的可爱而感到惊讶。那张凛然的表情与发丝的轻盈质感,还有配置了书包与制服外套而满溢所谓性癖感的构图等等,各种地方都让人觉得很美妙,不过最令我感动的是大腿(其他地方我相信之后还有机会能讲所以先省略)。 要说我到底对那大腿的什么地方感动的话其实单纯是,我看过去的右边,日南同学的左腿根部的部分。讲到这种地步的话说不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会觉得「我瞭解」而点头,不过就如您所察觉的,是那种蓬蓬的感觉。 不知道该说是肉,还是该说是年轻的爆发才好,不过在大腿根部一带的那种,蓬蓬的、肉肉的感觉,令我为之动心。 然后当下我就先冷静下来,从膝盖开始看那条腿,并且沿著延伸到大腿的线条而往上,然后发觉到一件事。这条腿一开始的样子是纤细的,看似要表现苗条的凹下去的线条。然而从那边开始,一经过大腿的根部,以及日南碰触地面的手那一带,马上就变成了蓬蓬的线条了。 我的脑袋里头,窜过了电击。 我直觉感受到在这几公厘所下的心力,蕴含著十分强烈的思绪。说不定那只是我的擅自解释,然而我自己对那种想法可是抱持著确信。 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还有,尽管严厉也给予许多实在建言的岩井责任编辑、报名新人奖之前阅读原稿,以能够做为参考的率直感想协助我更改报名用的原稿的同居人t,以及,以可爱又有性感魅力而会让人吓一跳的插画,在我这个小人物的作品上增添色彩,负责插画的绘师fly。真的很感谢各位。 最后,是愿意拿起这个作品,以及愿意阅读的所有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再陪我继续走下去就太好了。 屋久悠树 初次见面。我是获得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优秀赏这种十分光荣的奖项,而有幸能够出道的屋久悠树。 这次,尽管在gagaga文库之下出版了轻小说,然而这当然不只是我个人的力量,而是归功于各方贵人相助才能成形。既然如此,我认为至少在庞大的画蛇添足,也就是在『后记』也要正大光明地直率写出心里所想的事。 说是这样说,我并不是很擅长谈论关于自己的事,就算这样要解说作品的内容或者主题的话,就好像会变成夺去了各种解释的余地,而在离开作者手中的作品多加要求一样的作业,所以我想这次就说一说关于我看见封面插画的时候,我感情的动态吧。 首先我在责任编辑传来封面插画的时候,因为插画的可爱而感到惊讶。那张凛然的表情与发丝的轻盈质感,还有配置了书包与制服外套而满溢所谓性癖感的构图等等,各种地方都让人觉得很美妙,不过最令我感动的是大腿(其他地方我相信之后还有机会能讲所以先省略)。 要说我到底对那大腿的什么地方感动的话其实单纯是,我看过去的右边,日南同学的左腿根部的部分。讲到这种地步的话说不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会觉得「我瞭解」而点头,不过就如您所察觉的,是那种蓬蓬的感觉。 不知道该说是肉,还是该说是年轻的爆发才好,不过在大腿根部一带的那种,蓬蓬的、肉肉的感觉,令我为之动心。 然后当下我就先冷静下来,从膝盖开始看那条腿,并且沿著延伸到大腿的线条而往上,然后发觉到一件事。这条腿一开始的样子是纤细的,看似要表现苗条的凹下去的线条。然而从那边开始,一经过大腿的根部,以及日南碰触地面的手那一带,马上就变成了蓬蓬的线条了。 我的脑袋里头,窜过了电击。 我直觉感受到在这几公厘所下的心力,蕴含著十分强烈的思绪。说不定那只是我的擅自解释,然而我自己对那种想法可是抱持著确信。 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还有,尽管严厉也给予许多实在建言的岩井责任编辑、报名新人奖之前阅读原稿,以能够做为参考的率直感想协助我更改报名用的原稿的同居人t,以及,以可爱又有性感魅力而会让人吓一跳的插画,在我这个小人物的作品上增添色彩,负责插画的绘师fly。真的很感谢各位。 最后,是愿意拿起这个作品,以及愿意阅读的所有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再陪我继续走下去就太好了。 屋久悠树 初次见面。我是获得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优秀赏这种十分光荣的奖项,而有幸能够出道的屋久悠树。 这次,尽管在gagaga文库之下出版了轻小说,然而这当然不只是我个人的力量,而是归功于各方贵人相助才能成形。既然如此,我认为至少在庞大的画蛇添足,也就是在『后记』也要正大光明地直率写出心里所想的事。 说是这样说,我并不是很擅长谈论关于自己的事,就算这样要解说作品的内容或者主题的话,就好像会变成夺去了各种解释的余地,而在离开作者手中的作品多加要求一样的作业,所以我想这次就说一说关于我看见封面插画的时候,我感情的动态吧。 首先我在责任编辑传来封面插画的时候,因为插画的可爱而感到惊讶。那张凛然的表情与发丝的轻盈质感,还有配置了书包与制服外套而满溢所谓性癖感的构图等等,各种地方都让人觉得很美妙,不过最令我感动的是大腿(其他地方我相信之后还有机会能讲所以先省略)。 要说我到底对那大腿的什么地方感动的话其实单纯是,我看过去的右边,日南同学的左腿根部的部分。讲到这种地步的话说不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会觉得「我瞭解」而点头,不过就如您所察觉的,是那种蓬蓬的感觉。 不知道该说是肉,还是该说是年轻的爆发才好,不过在大腿根部一带的那种,蓬蓬的、肉肉的感觉,令我为之动心。 然后当下我就先冷静下来,从膝盖开始看那条腿,并且沿著延伸到大腿的线条而往上,然后发觉到一件事。这条腿一开始的样子是纤细的,看似要表现苗条的凹下去的线条。然而从那边开始,一经过大腿的根部,以及日南碰触地面的手那一带,马上就变成了蓬蓬的线条了。 我的脑袋里头,窜过了电击。 我直觉感受到在这几公厘所下的心力,蕴含著十分强烈的思绪。说不定那只是我的擅自解释,然而我自己对那种想法可是抱持著确信。 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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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还有,尽管严厉也给予许多实在建言的岩井责任编辑、报名新人奖之前阅读原稿,以能够做为参考的率直感想协助我更改报名用的原稿的同居人t,以及,以可爱又有性感魅力而会让人吓一跳的插画,在我这个小人物的作品上增添色彩,负责插画的绘师fly。真的很感谢各位。 最后,是愿意拿起这个作品,以及愿意阅读的所有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再陪我继续走下去就太好了。 屋久悠树 初次见面。我是获得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优秀赏这种十分光荣的奖项,而有幸能够出道的屋久悠树。 这次,尽管在gagaga文库之下出版了轻小说,然而这当然不只是我个人的力量,而是归功于各方贵人相助才能成形。既然如此,我认为至少在庞大的画蛇添足,也就是在『后记』也要正大光明地直率写出心里所想的事。 说是这样说,我并不是很擅长谈论关于自己的事,就算这样要解说作品的内容或者主题的话,就好像会变成夺去了各种解释的余地,而在离开作者手中的作品多加要求一样的作业,所以我想这次就说一说关于我看见封面插画的时候,我感情的动态吧。 首先我在责任编辑传来封面插画的时候,因为插画的可爱而感到惊讶。那张凛然的表情与发丝的轻盈质感,还有配置了书包与制服外套而满溢所谓性癖感的构图等等,各种地方都让人觉得很美妙,不过最令我感动的是大腿(其他地方我相信之后还有机会能讲所以先省略)。 要说我到底对那大腿的什么地方感动的话其实单纯是,我看过去的右边,日南同学的左腿根部的部分。讲到这种地步的话说不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会觉得「我瞭解」而点头,不过就如您所察觉的,是那种蓬蓬的感觉。 不知道该说是肉,还是该说是年轻的爆发才好,不过在大腿根部一带的那种,蓬蓬的、肉肉的感觉,令我为之动心。 然后当下我就先冷静下来,从膝盖开始看那条腿,并且沿著延伸到大腿的线条而往上,然后发觉到一件事。这条腿一开始的样子是纤细的,看似要表现苗条的凹下去的线条。然而从那边开始,一经过大腿的根部,以及日南碰触地面的手那一带,马上就变成了蓬蓬的线条了。 我的脑袋里头,窜过了电击。 我直觉感受到在这几公厘所下的心力,蕴含著十分强烈的思绪。说不定那只是我的擅自解释,然而我自己对那种想法可是抱持著确信。 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还有,尽管严厉也给予许多实在建言的岩井责任编辑、报名新人奖之前阅读原稿,以能够做为参考的率直感想协助我更改报名用的原稿的同居人t,以及,以可爱又有性感魅力而会让人吓一跳的插画,在我这个小人物的作品上增添色彩,负责插画的绘师fly。真的很感谢各位。 最后,是愿意拿起这个作品,以及愿意阅读的所有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再陪我继续走下去就太好了。 屋久悠树 初次见面。我是获得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优秀赏这种十分光荣的奖项,而有幸能够出道的屋久悠树。 这次,尽管在gagaga文库之下出版了轻小说,然而这当然不只是我个人的力量,而是归功于各方贵人相助才能成形。既然如此,我认为至少在庞大的画蛇添足,也就是在『后记』也要正大光明地直率写出心里所想的事。 说是这样说,我并不是很擅长谈论关于自己的事,就算这样要解说作品的内容或者主题的话,就好像会变成夺去了各种解释的余地,而在离开作者手中的作品多加要求一样的作业,所以我想这次就说一说关于我看见封面插画的时候,我感情的动态吧。 首先我在责任编辑传来封面插画的时候,因为插画的可爱而感到惊讶。那张凛然的表情与发丝的轻盈质感,还有配置了书包与制服外套而满溢所谓性癖感的构图等等,各种地方都让人觉得很美妙,不过最令我感动的是大腿(其他地方我相信之后还有机会能讲所以先省略)。 要说我到底对那大腿的什么地方感动的话其实单纯是,我看过去的右边,日南同学的左腿根部的部分。讲到这种地步的话说不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会觉得「我瞭解」而点头,不过就如您所察觉的,是那种蓬蓬的感觉。 不知道该说是肉,还是该说是年轻的爆发才好,不过在大腿根部一带的那种,蓬蓬的、肉肉的感觉,令我为之动心。 然后当下我就先冷静下来,从膝盖开始看那条腿,并且沿著延伸到大腿的线条而往上,然后发觉到一件事。这条腿一开始的样子是纤细的,看似要表现苗条的凹下去的线条。然而从那边开始,一经过大腿的根部,以及日南碰触地面的手那一带,马上就变成了蓬蓬的线条了。 我的脑袋里头,窜过了电击。 我直觉感受到在这几公厘所下的心力,蕴含著十分强烈的思绪。说不定那只是我的擅自解释,然而我自己对那种想法可是抱持著确信。 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还有,尽管严厉也给予许多实在建言的岩井责任编辑、报名新人奖之前阅读原稿,以能够做为参考的率直感想协助我更改报名用的原稿的同居人t,以及,以可爱又有性感魅力而会让人吓一跳的插画,在我这个小人物的作品上增添色彩,负责插画的绘师fly。真的很感谢各位。 最后,是愿意拿起这个作品,以及愿意阅读的所有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再陪我继续走下去就太好了。 屋久悠树 初次见面。我是获得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优秀赏这种十分光荣的奖项,而有幸能够出道的屋久悠树。 这次,尽管在gagaga文库之下出版了轻小说,然而这当然不只是我个人的力量,而是归功于各方贵人相助才能成形。既然如此,我认为至少在庞大的画蛇添足,也就是在『后记』也要正大光明地直率写出心里所想的事。 说是这样说,我并不是很擅长谈论关于自己的事,就算这样要解说作品的内容或者主题的话,就好像会变成夺去了各种解释的余地,而在离开作者手中的作品多加要求一样的作业,所以我想这次就说一说关于我看见封面插画的时候,我感情的动态吧。 首先我在责任编辑传来封面插画的时候,因为插画的可爱而感到惊讶。那张凛然的表情与发丝的轻盈质感,还有配置了书包与制服外套而满溢所谓性癖感的构图等等,各种地方都让人觉得很美妙,不过最令我感动的是大腿(其他地方我相信之后还有机会能讲所以先省略)。 要说我到底对那大腿的什么地方感动的话其实单纯是,我看过去的右边,日南同学的左腿根部的部分。讲到这种地步的话说不定差不多有一半的人会觉得「我瞭解」而点头,不过就如您所察觉的,是那种蓬蓬的感觉。 不知道该说是肉,还是该说是年轻的爆发才好,不过在大腿根部一带的那种,蓬蓬的、肉肉的感觉,令我为之动心。 然后当下我就先冷静下来,从膝盖开始看那条腿,并且沿著延伸到大腿的线条而往上,然后发觉到一件事。这条腿一开始的样子是纤细的,看似要表现苗条的凹下去的线条。然而从那边开始,一经过大腿的根部,以及日南碰触地面的手那一带,马上就变成了蓬蓬的线条了。 我的脑袋里头,窜过了电击。 我直觉感受到在这几公厘所下的心力,蕴含著十分强烈的思绪。说不定那只是我的擅自解释,然而我自己对那种想法可是抱持著确信。 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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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番确信也是有理由的。是因为火柴人也能做出大腿。我想意思不太好懂所以就再多用点话来修饰,不过用线画出头、身体,还有手脚之后,只要在脚的中心部折一下做个弯曲的话,在上面的部分就是大腿了。只要主张那就是大腿的话就没有人能反驳。至少我是不会去反驳的。 也就是说,只要想表现出『那就是大腿』这样的情形,就算只有那么做也足够了。 要再多下点心思的话,只以直线类的线条围起来,再把围起来的部分涂上皮肤色就足以构成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腿了。 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还有,尽管严厉也给予许多实在建言的岩井责任编辑、报名新人奖之前阅读原稿,以能够做为参考的率直感想协助我更改报名用的原稿的同居人t,以及,以可爱又有性感魅力而会让人吓一跳的插画,在我这个小人物的作品上增添色彩,负责插画的绘师fly。真的很感谢各位。 最后,是愿意拿起这个作品,以及愿意阅读的所有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再陪我继续走下去就太好了。 屋久悠树 初次见面。我是获得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优秀赏这种十分光荣的奖项,而有幸能够出道的屋久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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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次的封面,负责插画的绘师fly,是在那里用了曲线,而且还加上了绝妙的凹凸。这样的心力所代表的,就是要让图画拥有真实感,要将性癖给注入其中——不,用那种愚钝的说法说不定并不怎么适当。这种心力只是单纯地,为了赋予日南同学『体温』而去做的,指尖几公厘的魔法而已。 持有纸本书的读者请在封面的大腿上,阅读电子书的读者则请显示封面并且在画面中的大腿部分,轻轻地用手指碰触看看。我想用食指应该比较好。觉得如何呢?有没有在那边感受到呢?确实的体温,日南同学的温暖,您有没有感受到呢。 至少我感受到了。现在我一边触碰著画面上显示的大腿一边只用左手在键盘上打字,不过右手的食指前端所感受到的那个,当然是跟碰触真人的那种物理性的体温有点不一样。不一样喔。这点我承认。不过,在那手指前端有著一点点的,像在骗人一样却是货真价实的体温,在那边脉流著。 如果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各位的话,那是十分令人高兴的事。 然后该说谢辞了。 首先是第十届小学馆轻小说大赏中与评选有关的各位贵人,以及与这部作品的编辑、出版、业务、贩售等各式工作有关的各位贵人,真的十分感谢各位。 还有,尽管严厉也给予许多实在建言的岩井责任编辑、报名新人奖之前阅读原稿,以能够做为参考的率直感想协助我更改报名用的原稿的同居人t,以及,以可爱又有性感魅力而会让人吓一跳的插画,在我这个小人物的作品上增添色彩,负责插画的绘师fly。真的很感谢各位。 最后,是愿意拿起这个作品,以及愿意阅读的所有读者。 真的非常感谢各位。 如果可以的话,要是能再陪我继续走下去就太好了。 屋久悠树 1 攻略困难的事件后成为伙伴的角色能力值基本上都很高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bulbfrm 「哼。太嫩了,日南。」 星期日,下午三点。 这应该是现充们跟朋友唱卡拉ok、打保龄球或者买东西而让关系更加密切的时间。 我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电视、抓紧手把,同时独自一人叽叽喳喳地碎碎念。 真不愧是人生第一弱角友崎啊我。就连这种时候一举一动都让人不舒服呢。 「好了,砰——」 随著我完全显露恶心阿宅特质的自言自语而被打飞到舞台外面的,是日南所操作的忍者角色found。 电视画面上的当然是attack fameres,也就是attafami。 「哼哼哼,爽快多了。」 这样就是我赢了。战果画面显示出来。 学校的完美女主角日南葵——不,她对我来说是年轻有为的超级游戏玩家no name,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输给她过。光是今天就打了十场,要是从以前加到现在的话应该总共打过五十场吧。也代表五十胜零败。那家伙不甘心的表情在我眼里浮现。 不过,关于名为『人生』的战场,反而是我没有赢过就是了。 日南她藉由attafami的聊天机能,传来了讯息。 『如果你还不累的话,再打一场。』 我从那短短的讯息之中,感受到日南『想赢』的强韧,以及『就算在对手疲劳的状态下取胜也不会高兴』的原则,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 「还挺厉害的,内心都没有受到挫折啊。」 我一边对维持老样子的日南开心地呼出一口气,一边回想著昨天发生的,在北与野的义大利餐厅跟日南开完会后,去看电影时发生的事情。 * * * 总之能说的是,不该是这样子的。 「嗯——该说你那样有点说过头了吗,听起来像是要惹火别人吧?」 「惹、惹火别人啊。」 变得愈来愈热的六月午后。从春天朝气蓬勃的气息转为夏天炎热空气的中界点。 我跟日南,坐在位于购物中心一楼的露天咖啡厅的椅子上。 「别那样说话,再多加一点直率说出心声的印象试试看。」 嘴巴很坏的完美女主角身上套著看起来很凉爽,感觉像是会在无印良品之类的店家贩卖的布料所织成的短外套,优雅地用双手撑著脸颊对我指示。 身为在attafami之中最强,可是在人生里头只是一日玩家的nanashi,我只能老实地回应她了。 「呃呃。后半的,女主角她们从车里跳出来架枪的桥段的魄力……」 可是,我还是只有一种想法。 「好,重来。你还是留著口气变成在说明的老毛病。多投入一点感情。」 「感情吗……女主角她们!从车里跳出来的地方!」 果然,不该是这样子的啊! 「嗯,虽然不是说不好,不过带点手势的话会给人比较好的印象呢。在不会太夸张的程度中。」 该怎么说呢,虽然之前我是打算尽全力鼓起勇气约她的啦。 我跟日南两人从电影院出来之后,就一直严格地受著『跟女孩子看完电影之后要说怎样的感想才能把气氛炒到最高点呢!?~感想内容与语调篇~』的训练。 「手、手势吗……女主角们这样!从车里……不是这样啦。我说,日南。」 「怎么了?」 我先用视线观察日南,然后再说出心里一直在意的事情。 「你会接受我约你看电影,该怎么说,是为了上这堂课吗?」 日南大幅度地眨眼眨了两次。 「这是当然的吧?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理由看电影吗?」 这种过于理所当然的语调让我叹了一口气。 「……说得也是啊~」 虽然要说有她的风格的话,应该是真的挺有她的风格的啦,可是就有点那个啊。 如此这般,我经历了在旧校长室对绀野绘里香呛声、后来看似一点变化也没有却微妙地改变了的教室气氛,以及我自己心里那仅有一点点的想法变化之后,终于约了日南葵去看电影——这样子是不错,不过那些事从头到尾都被回收到一如既往的现充课程去了。不愧是日南同学,事情果然没有那么容易啊。而且不愧是我,成长真缓慢啊。 不过啊,就算这么说,我的想法也是从觉得这家伙性格很差或者对自己太有自信之类的,变成觉得她果然很多地方都很厉害,感觉可以尊敬她了。毕竟心情上的变化也就只有这样,所以就算这不是约会性质的什么而成了上课性质的东西,也不会真的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反而应该说很健全吗?甚至觉得对今后的发展是有益处的喔。 「……欸。」 「啊……什、什么?」 「不该回我『什么?』吧。有在听人说话吗?」 身子突然探过来的日南,她大大的眼瞳撞击著我的视线,流畅飘动的美丽发丝柔和地抚触我的脸颊,有一点点觉得痒。太、太近了太近了。 「抱、抱歉!刚才你说什么?」 不由得把脸别开。 不过这也只是像以往那样,因为我并不擅长跟人四目交接。 「我说啊。现在是你说感想的课程。你知道这个结束之后就要进行听女生说感想并且附和的课程吗?快点达到及格分数做个收尾。」 「真、真的吗?」 「这是当然的吧。好,那接下来是……」 日南同学还是老样子摆出一副斯巴达态度,我的主导权也一直被她握在手里。这让我很不甘心所以试著做出这样的提案。 「在这之前先确认。日南,明天你有空吗?」 「啊?怎么这么突然。我说啊,我也有很多事要做的。怎么可能连续两天只把时间耗在你身……」 「attafami。」 「咦?」 日南以带点期待而发亮的眼眸看著我。只要是跟attafami有关的事就很容易看出她的心情啊。 「attafami,我想玩玩看先赢十次就胜利的规则,怎么样?」 「……求之不得呢。」 不愧是日南,只有关于attafami的邀约会轻易上钩。 如此这般,星期日就先赢了她十次而让我的心情舒畅。奇怪?我好像,染上了日南她那种很差的性格? * * * 开始新的一周的星期一。教室,上课之前。因为星期六开过会议了,所以早上没有会议。 「啊,友崎友崎!」 「嗯?喔喔,泉。」 在班会几分钟前进入教室的泉对我搭话。还是一样散发一种香香的味道而且看起来傻傻的胸部又大大的。 「那个啊,听我说一下!」 「怎、怎么了。」 「大概……完全,背熟了。」 泉用既严肃又沉重的语调这么说。应该是在讲我当成功课出给她的,把attafami对战的动态背起来的事吧。 「哦哦!真的吗!」 「真的真的!」 旧校长室的事件之后,我在这个微妙地改变了的势力图中,过著比起之前多少更抬得起头来的生活。 「那么差不多,可以真的跟中村对战了吧。」 「真的吗……太好了。」 泉握拳曲肘比出小小的胜利姿 势。恋爱中的女孩子纯粹的胜利姿势真可爱。 就像这样,我比之前都还有办法面对面地进行对话。说得精确一点,是泉很擅长跟人聊天所以我只是顺著她的势头而已,并不是我的成长幅度有那么大就是了。毕竟话题也是attafami这种我擅长的领域。 所以不能只有这样,我也要自己主动再踏出一步继续累积经验值。 「啊,说起来,好像要到了。」 「嗯?什么?」 每天都是特训。我从背起来的话题之中想出可以用在泉身上的。 「好像快到中村的生日了啊。」 「……呃,是没错啦不过友崎你怎么会知道啊!?说起来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泉不知道为什么红起脸来还说个不停。啊,这代表太直接提起中村的事果然还是不太体贴吗?到底是怎样呢日南同学。 「啊,不,呃……啊哈哈。」 「你啊哈哈什么啊!而且明明是一个月后的事,根本就没那么快啊!」 虽然我会像这样子不怎么样地说出不合时宜的话题,不过还是希望这方面可以受到宽容的看待。 但最近就像这种感觉,比起之前的孤单,我有了些许的进步。会像现在这样在班上跟泉聊attafami或者随便闲聊而说上话,还有跟深实实和小玉玉,以及日南她们三个人一起聊天的场合也变多了。孤零零的感觉一点一滴逐渐减少。这可是很猛的喔。 不过仔细想想,会说『班上有几个人可以聊』这种单纯的事很猛的我说不定很糟糕。希望对这方面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讲有什么困难的地方的话,该说是绀野绘里香跟她的跟班还是一样对我很严厉吗?她们会用我刚好听得见的音量说出「很恶心吧~」「那个眼神啊」「可是拚命的样子真的很有哏!」等等对话,效率很好地在我的内心积累损伤。我受不了了啦。不过,除此之外都很安稳。 可是思考一下就发觉我几乎都在跟女生交流,该说这是看在其他男生眼里会觉得不愉快的事吗?总觉得就算被别人用「那家伙是怎样」之类的眼光看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所以是不是差不多该拿这方面的情形跟日南谘询一下比较好呢? 我开始想著这种事情的时候,在第四节课之前的下课时间,发生了那件事。 「友崎。」 「……嗯?」 不太会叫我的声音叫起了我的名字。转过头去后,发觉在那里的是——水泽。 水泽。常常跟中村待在一起,烫了时髦发型的棕发清爽帅哥。和另外一个跟班竹井不一样,水泽给人的印象比起『跟班』,更像是在背后支撑著中村的军师。在家政教室跟深实实还有小玉玉发生了一些事的时候,也强烈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呃——又要把我叫出去……?」 我小声地这么询问之后,水泽就「哈哈哈哈!」地用可以传得很远的高亢声音笑出来。 「不是不是!只是很平常地跟你说话而已。你这家伙到底有多习惯被人叫出去啊!」 是轻浮的语调。不过我这个弱角果然到了会被人无条件地用「你这家伙」称呼的程度啊。在我对于自己这种稳定的弱小特质甚至觉得感慨的同时,也因为不是被叫出去而安下心来。 「只是很平常地对我说话而已,所以?」 「『而已,所以?』个什么鬼啊。我说,前阵子还挺猛的吧?」 「前阵子?啊啊,跟绀野绘里香的……」 「对对对!」他像是很开心般咯咯咯地笑著。「第一次看到让绘里香那么怨恨的人呢。」 「吵、吵死了!」 我虽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回应比较好,还是意识著以开朗的语调吐槽。这也是练习。表情也打算摆成开朗的模样。理所当然地,我为了让语调跟表情稳定下来,每天都一点一滴地持续练习。然而面对地位比较高的人就是没办法好好表现。 「友崎啊。」水泽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佩服的表情。「不,比起那个……你那么做,挺好的。」 「咦,挺好的?」 我用傻里傻气的声音问了回去。 「对啊。该怎么说呢,当时那些是你心里头想的事吧?」 我回想那时在旧校长室里,对著绀野绘里香吼叫的记忆。呀—— 尽管被别人说那是我心里想的事情让我有点害羞,不过因为也是事实,所以回以肯定。 「对,算是吧。」 然后水泽不知道为什么高兴地笑了出来。 「也对啊。该怎么说啊。我并不讨厌那样吧。」 「……咦?」 「你想想,那种行为真的认真过头了,看了就觉得闷,总是会觉得很逊吧?虽然有些人会因此就说那种行为很恶心之类的……像是绀野那种人。可是我啊。觉得那样子非常好,我其实也……」 他停在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听水泽讲那些出乎我意料的话听得入神,不禁说了「……其实也?」催促他把话讲下去。 「我也同意你那些话啊。而且,该说抬头挺胸地说出那种事的你让我有点感动吗?或许我是想让你知道也有像我这样跟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人吧。」 「同、同一阵线?」 我反刍著跟自己至今的高中生活实在无缘的那种高尚说法。 「嗯,我也不是就这样子自说自话而已啦。是想跟你说下次几个人一起轻松地吃个饭这样!」 「几个人一起……」 我对他这番话这次感受到的是不祥的气息,不过我还是尽可能地用轻松的语调回他「o、ok」。这是参考泉跟其他人的反应。那种感觉很爽快的ok听起来很舒服。 「当然不会约修二啦。」 「欸,这样啊。」 水泽不知道是察觉到我的心情还是一开始就打算那样,乾脆地把我的不祥预感给抹除了。 「这是当然的啊。你不想跟修二待在一起吧?」 「呃呃……算、算是吧。」 我暧昧地模糊话语。 「友崎啊。」 水泽认真地注视著我的眼睛,然后摆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开了口。 「这种时候马上回答『嗯,不想啊』之类的会比较有趣喔?」 突如其来的建议出乎我意料地让我做出「咦?」的反应的同时——我也接受了他的说法。 「……的确是这样。」 没有理会十分佩服他的现充力的我,水泽迅速地进展话题。 「对吧?至于,还要约哪些人的话,我想想……」水泽露出贼笑,看著我的眼睛。「葵之类的吧。」 他的人选,又一次让我动摇。 「啊,嗯。日南啊。」 为了不让他发现,我装成平静的样子回答。 「对对。你们最近关系不错吧。然后差不多再随便找一个女生一起去吃饭的话会满有趣的呢,大概就这种感觉吧。」 「原来如此。那样子的确,感觉满有趣的样子。」 我一边运用脸部肌肉微微地做出笑容一边说。 「对吧?那我晚点再找你聊~!」 「ok。」 我再次发动从泉那边学来的ok,同时对于许多人认为我跟日南最近处得不错这件事情感到惊讶。深实实跟泉也都说过这种事啊。该怎么说,果然现充察觉人际关系变化的能力很强啊…… 说起来,是要一起吃饭吗?老实说我真的觉得太突然了而有点怕怕的,不过这种程度,对一般高中生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活动啊,大概吧。所谓的高中生好 猛啊。活动有一大堆就对了。 不过只是那种程度的活动,日南也在场的话就有办法撑过去吧。虽然要依赖那家伙心情不太爽就是了。 跟他说完话之后当天午休又有一次,放学后也再一次地跟水泽稍微聊了一下。该说水泽有气势凌人的现充气场吗?当然深实实跟泉那样子的也是现充啦,不过是因为男性现充所以全身上下有种威迫感吗?散发著「弱肉强食!」这种气氛,比女性现充还要恐怖好几倍。让我有够紧张的。这也会化为经验值吗? 可是就像这样,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变得如何啦,不过我算是跟关系发展成稍微可以称作朋友的男学生有所交流,而且对方还是属于现充那一方的人,该说有点开心吗—— 我会想说,当时喊叫出来的内容能被认同,让我有点开心之类的。 * * * 「那么,好久没在这里开会了呢。」 「还请您手下留情。」 放学后的第二服装室。从那起事件以来,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召开会议。 处于现在已经看惯了的积满尘埃的老旧空间,我发觉自己的内心莫名地安稳了下来。 「那首先,还是先确认一下现在的目标,不过你有好好记著吗?那个微小的目标。」 日南俐落地推展话题。 「嗯,那当然。『跟日南以外的女生独处,两个人一起去某个地方玩』这样讲可以吧?」 「没错。」 日南点头。 「可是思考得愈深就愈觉得恐怖啊,那个目标。」 「我也已经听腻了你那种无聊的泄气话。」 日南一边触摸著如同丝绢一般美丽的黑发发尾,一边无情地吐出狠话。她换个姿势翘脚的时候微微窥见的大腿内侧,反射了透过窗户照进来的阳光而发出白色的眩目光芒。包括体态在内,这家伙的外表真的是正到不行。 「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只要恰当地去约对方就ok的意思吗?」 我的话语让日南的头左右摇动。 「比起那样子,能够自然地藉由话题的推展去达成才是最好的喔。毕竟也是有只要单纯朝著目标埋头苦干、拚命邀约,就可以简单过关的目标在呢。」 虽然我不觉得简单就是了。 「嗯,自然地。」 「对。再加上,就算能够两人独处又一起出去,以你现在那种低劣过头的技能应对的话,没办法好好对话而让约会失败的可能性还比较高,首先要以那方面的强化为优先喔。」 「原、原来如此。可是对话的技能啊……」 「那并不是一朝一夕就有办法解决的问题,所以就是为了想办法改善才要你默背吧?有好好地做吗?」 默背。也就是说,把跟别人聊天要用的话题背起来。 没办法跟日南开会的这几天中,我也有像之前那样确实地把话题背起来。 「有做喔。」 「也是呢。至少就我看到的情况来说,看起来是有在做。」 「就你看到的?」 因为她的话出乎我意料,所以我问回去。 「你偶尔会自己拋出话题吧。跟我、深实实,还有花火聊天的时候也会。」 「——啊啊。」 这样啊。背起来的话题。不管是跟泉说话的时候,还是跟深实实、小玉玉或者日南说话的时候,我都会想著要尽可能地寻找当下有没有能从自己背起来的东西里头拿出来的话题,如果有的话就看时机拋出来。那种情形日南看一看就知道了吧,毕竟只是那种程度。 「这代表你有用那种方式努力吧。毕竟单纯背起来,跟实际把话题拋出来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你有办法那么做,成长可是十分地显著喔。」 虽然是不带感情的语气,不知道为什么嘴形却浮现像是开心一样的笑容而这么说。 「是、是这样吗?」 受到夸奖之后总是会不由得变得不知所措。 「不过,你老是一副准备要拋出话题的架势,所以有时候语调会太不自然,像是发出『我、我说啊!』这种彷佛要开始很重要话题的气氛,结果说出来的却是『最、最近在电视上……』这种怎样都没差的话题,这是需要深切反省的重点。」 她一边浪费演技重现我那令人不舒服的语气,一边把话语刺进我的心灵。 「我会精进……」 我很单纯地因而沮丧了起来。看著我这样的表情,日南满足般地笑了出来。这家伙s(注1:应指sadism或者sadistic,嗜好虐待人的意思。)的倾向是不是增加了啊? 「说是这样说,要改善的地方显而易见的话还算不错吧。那么,接下来是今后该怎么做的话题……不过在那之前,有发生什么改变状况的事情吗?」 「状况……啊。」我想到一件该提出来的事。「虽然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我跟水泽聊了不少。」 「跟水泽?说起来,好像聊了满多次呢。」 「对啊。也因为那样子,今天换教室上课之前我没办法去图书室就是了。」 「这样啊……嗯——这算是无可奈何的呢。」 日南有对我说要朝著『中等程度的目标』,也就是『升上三年级之前交到女朋友』这种扯到不行的课题持续努力,而其中一环就是要尽可能跟『要攻略的女主角』菊池同学说上话,她要我一定要那么做。 「换教室上课是在周一跟周三,所以我打算后天过去……」 「嗯,那样的话就没关系了。说不定反而比较好呢。所以,水泽的事是怎样?」 尽管在意著「反而比较好」的说法,不过被问了别的问题所以就回答。 「嗯,该怎么说,前阵子不是跟绀野之间发生了那件事吗?他对我说他认同我那个时候所说的内容,还有下次约几个人一起去吃饭之类的。有说加上日南,男女总共四个人还怎样。」 「……嗯嗯。水泽他这么说啊。」 日南皱起了眉头。感觉挺稀奇的。 不,皱起眉头的行为本身并不怎么稀奇,不过像这样,对于眼前的我以外的话题,而且对方明明没什么恶意的样子却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子我觉得挺稀奇的。 「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你问怎么了,是指什么?」 「不,总觉得……」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说得也是。几个人一起吃饭,说不定刚刚好。」 日南深思般地把手指抵在嘴唇上。虽然感觉她好像是为了变换话题才这样,不过表情上没有破绽。 「刚刚好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指刚才的话题啊。对话的技能。真要说起来是约会的技能呢。这样看来可以做不错的练习。」 看来话题已经完全地转变了。 「练习吗……的确,要是能在我跟你、水泽还有另一个人待在一起的情况下练习的话,做起来会比较容易吧。」 「对吧?」 我想像著那种场面。 这种现充一般的景象是怎样啊,我这样想的同时,也对于会因为日南待在附近而怀有安心感的自己感到不甘。想著这些事的时候日南又开口了。 「而且,不只约会中的部分,还可以练习怎么约人。」 「咦?练习约人?」 也就是说……该不会。 「对。就是说另外一个女生,要由你去约。这是当然的吧?」 「……果然。」 就是这个意思呢~ 就像这样一个接著一个,在名为人生的游戏当中被设 下了修行的课题。 * * * 把后来跟日南继续开的会议中决定的事项统整起来的话,就是这样子。 考虑到我、日南、水泽这样的人际关系,由我来决定另外一个人要约谁。 决定好要约谁之后,我要思考该怎么约那个人比较好。 然后,我要用决定好的那个方法,去约那个人。 也就是说,要靠我决定靠我思考靠我去约。由我独挑大梁。所有的成败都背负在我身上。这样子真的好吗?这该不会就是那个吧?所谓狮子会把自己的小孩推下悬崖的意思吧?可是我大概不是狮子而是孑孓的说,这样子真的没问题吗? 话是这样说,不过既然是身为人生最强玩家的日南同学指示的那就没办法了。就算不甘心,但是这种做法应该也没有什么大差错,这样的话,身为attafami最强玩家nanashi的友崎文也就不可能放水了。 所以我回家后独自一人思考。 第一项,要约的人。 这部分倒没有迷惘到那种地步。要说我能约的女生差不多就是深实实跟小玉玉,还有泉、菊池同学她们了。在她们之中,首先菊池同学不管在类型跟派阀上都挺困难的,小玉玉看来也不是很擅长应付那一种的。毕竟前阵子在家政教室就挺糟糕。虽然说这次中村不在,不过我觉得也是很难应对。 这样的话就变成深实实或者泉了,不过要说谁跟水泽的关系比较深的话——嗯,就是泉了。毕竟泉所属的绀野绘里香集团,跟中村集团的关系挺深的啊。 这样的话就先假设要约泉。 以这个前提进展到第二项,邀约的方式。 虽然之前觉得这点是会困惑最久又最难的,却意外地顺利决定好了。 以日南教我的资讯为基底而储存起来的话题,里头的其中一项成为了光明。 附带一提,那个话题的内容也就是,之前也对泉说过一次的这个。 『好像快到中村的生日了啊。』 也就是说我打算拿这个当藉口来用。取名为『是不是不知道中村的生日礼物该买什么才好?这样的话问水泽就好了嘛毕竟他们关系很好!还有日南好像很擅长思考那方面的事情所以一起去就好了啊!奇怪?是不是不需要我大作战!』。我自己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然后到了隔天早上。在第二服装室召开的会议中诉说我思考的作战之后—— 「……没什么,你觉得那样子可以的话就没关系。你行吧?」 我从她这种别有深意的话语中得到了赞同。因为问了「你是什么意思啊?」之后她也没有告诉我答案,不过虽然不知道还是决定用那个方法上阵了。之前唯一不安的是『说起来泉会买礼物吗?』这点,但根据日南的说法是几乎百分之百会买。她也有说毕竟在一个月前,所以已经买好的可能性很低。这样的话就只能上啦。 * * * 如此这般到了教室。虽然今天一定要约泉才行—— 不过在那之前的第一个关卡是名为『告诉水泽我要约泉』的任务。 要问为什么,就是不先说一声的话,就会演变成我擅自决定要约谁还去约人,说起来水泽说不定已经约好别人了。也就是说,这是为人处事的礼仪啊。这种事是日南教我的。她对我说「欸,这跟不是现充之类的没有关系,本来就是应该要注意的事情吧?」还摆出非常厌烦的眼神。可是我不会输的。要问为什么的话就是我已经习惯被痛骂了。我可是有在反省。 怀著这样的想法到了早上的班会前。我对已经来上学的水泽搭话。水泽比中村早到的时候满多的,我就是看准这点出招。 「水泽。」 我对于自己没有把『水泽』这个词说得卡卡的而顺利讲完的情形觉得惊讶,同时等待著他的回覆。如果是平常的我的话,确实是会说成「水、水泽」的感觉。真猛啊我。 「嗯?友崎啊!干么摆出一张那么严肃的脸!」 「咦,严、严肃?」 「怎么了?一直在紧张的样子,肩膀放松啦!」 水泽一边笑一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似乎是紧张到从脸色都看得出来的程度。真不猛啊我。 不过没差啦我本来就是这种人!下一步! 「啊,那不重要啦,是要讲昨天说过的饭局(?)的话题。」 「啊——瞭了瞭了,说那个啊。」 「不是有说我跟水泽还有日南,然后再加上一个人就行了吗?」 「是没错啦。」 「那个,我在想要不要约泉看看啦,你、你觉得怎样?」 对于我询问情势般的语调,水泽像在观察我的眼瞳般窥视而来。我是不是应该再自然一点并且抱持多一点自信说出来啊? 「……嗯,也没什么不行的啦。」 「真的?这、这样的话我晚点就去约她啰。」 不知道刚才是不是有等我把话说完,水泽开了口。 「你这人啊。」然后他露出贼笑。「感觉起来,最近挺拚的喔?」 「咦?」 水泽俐落地指向我的头部。 「没啦,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喔!你那发型,摆明是最近剪头发的时候换成去美容院了吧?不抓一下挺浪费的啊,那颗头。」 他那意外的话语又出乎我的意料了。 「呃,看、看得出来吗?」 「当然啊!」水泽一边这么说一边触摸我的发丝。「……而且弄得挺棒的呢。我啊,我将来的目标是成为美容师,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才会有点啰嗦啦。」 「这、这样啊。」 原来如此啊。只会冒出这种感想是因为我不是现充的关系吗?我不禁把眼睛别开。 水泽没有理会困惑的我,继续玩弄著头发。 「至今一直是超阴沉角色的你为什么到了现在会开始去美容院!这样想的时候就发觉你跟葵、泉还有深实实的关系开始变好了!感觉说话的方式也开朗了起来!而且最厉害的是你还要自己去约泉啊?这种事情不可能用偶然就说得过去了吧?」 「唔……」 每句话都一针见血而困惑的同时,我自己也对『说话的方式也开朗了起来』这样的指明感到有点高兴。 「不过,简单来说,就是『脱离阴沉角色大作战』的意思吧?不过该怎么说,行动积极吗,我不觉得这是光靠你一个人思考而进展的啊。实际上,有发生什么事吧?」 「没、没什么啊。」 像是演说家一样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夹杂著肢体动作,水泽把我的痛处一个接著一个地戳了出来。我对那种推理与谈话技能哑口无言的同时,内心也焦急了起来。这种时候,日南的事情要是泄漏的话,是最不好的情况吧。 「也就是说,你是那样了吧。把这些事整理起来的话……」 我默默地等待著水泽的话语。水泽这次不是对著头部,而是朝著我的脸,笔直地指著。 「——你看了脱离阿宅的书之类的吧!!」 疑似有看脱离阿宅的书(隔了两周的第二次)。是被妹妹那么说之后又一次受到这种对待。 * * * 然后到了午休。课刚上完而每个人都开始收拾课本跟其他东西的时候。 我打算在这个时间点去约泉。 水泽在结果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推理之后,给我「约泉完全没关系喔。加油!」这样的许可,同时鼓励我所以不努力可不行。虽然想要先让心情冷静下来,不过往左看就发觉泉在那边所以完全静不下心。这就是座位在旁边的坏处。顺带一提,一直到午休都 没说半句话并不是作战,只是怕到不行而拖延了而已。 不过,台词决定好了,也做了很多次想像训练,语调跟说话方式也练习满多的,应该不是难到那种地步的事情才对。 ——我也知道这么想而大意的话就会意外地跌一跤。毕竟我就是那样失败了很多次啊。所以连大意也不行。现在上阵! 「泉。」 「嗯?」 泉那圆滚滚的眼睛完全不带恶意地注视过来。这双漂亮的眼睛是怎样啦。竟然会用这么纯粹的目光往我这边看,光是这样就值得感谢了。重点不是这个。 「那个,昨天不是说过中村的生日差不多快到了吗。」 「又讲那个!?而且也不是差不多啊!是还差得远喔!」 泉的心情都写在脸上,红起脸抗议著。我一边压抑想请她告诉我什么时候开始才算『差不多』,还有『差得远』该算到什么时候的心情,一边开口。 「没啦,说是那样说没错,那个,我想泉是不是会买生日礼物给他啊?」 「嗯,是有想要买啦……呃,什么,你是想问什么啊!?」 泉用两手拍打著脸打算让情绪降温。那样子绝对降不下来的喔。 不过,已经确认了她还没买,以及之后会去买礼物。好。 「其实刚才有聊到要跟水泽和日南去哪里吃个饭之类的事,然后说是想要再找一个人这样……」 「嗯。啊,所以找我?」 我把脚本上的台词原封不动的,一边做出夸大的开朗语调,一边化为语音。 「差不多就这种感觉。所以……说起来,你有要买礼物吧?这样的话,水泽他们跟中村关系不错,应该会知道该买什么才好之类的,所以我觉得约你比较好。」 「的确!」 泉一手握拳敲上掌心。她以「原来如此,可以接受!」这样的目光看著我。 「日南对那方面应该也很在行,大家一起去买的话如何呢……就是这个意思的说。」 「啊,不过没关系啦,过意不去!」 「咦?」 过意不去?预料外的回答让我思考停滞。 「毕竟你们是要约吃饭吧?要是大家因为我要买东西得配合我的话就过意不去啦!」 泉开朗地水平挥手。这时我发觉了。的确是这样。泉就是这种性格。 身为班上地位最高的,绀野绘里香集团的辣妹,同时也会观察气氛而在意周围的目光,擅长为了他人而行动、关怀别人的类型。可是这方面反过来说,也会变成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什么东西就会不自在的性格。就像僧侣并不擅长战斗那样。拥有长处的另一面就是会有许多不擅长的事物。大概吧。 所以,其他人不求回报来帮忙自己的状况,应该不是她擅长的事情吧。 啊——失算了该怎样撑下去啊。她就这样拒绝的话也很难搞啊。 「没关系啊,你完全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还怎样的啦!」 「咦——可是啊,大家会买礼物给修二吗?」 到、到底会不会呢。没有聊过那种事。可是私下撒谎的话也不行…… 「不、不知道。」 「对吧!这样的话,如果大家都要买的话再一起去啰!」 提出妥协方案的同时大致上还是拒绝,现在的气氛就是这样。 啊——该怎么办,要先暂时搁著之后再重新约她吗?想著这些事情的时候,心境就演变成,因为不喜欢那样所以打算硬推一把,想在此时此刻就把结果给定下来。不知道这样子是逃跑还是进攻了啊。 「呃——可是,我觉得不在意也没关系的说……」 「是这样吗?」 「……该怎么说才好啊。」 「嗯——?」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泉也愈来愈困扰了,真糟糕。 有什么招式可以……这么思考的时候灵光一闪。 这招怎么样啊?虽然有这样的疑问,不过因为我很焦急,就没有验证那一招的妥当性,而不自主地单纯顺著势头脱口而出。 「我是说,我也会买啊。」 「咦?」 泉的动作停止了。 「我也会,买礼物,给中村啊。」 「……啊?」 我被一副「真是有够搞不懂」的脸色看著。嗯,没办法。我也觉得要是还有其他人在的话,那个人会用比泉还困惑的表情看著我吧。为什么我要买礼物啊?关系很差才对吧? ……得想个办法挽回才行。要说什么藉口才好。 「不,该怎么说……想要和好吧?」 「和好?」 我那番因为过于痛苦而挤出来的话语让泉的表情稍微开朗了一点。咦,是在期待什么呢。我在意这点的同时继续把话说下去。 「你想想,前阵子的气氛虽然变得有点怪,不过该说想跟同样喜欢attafami的人和好吗……中村他,好像已经喜欢上attafami了嘛?而且看他前阵子的感觉,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是觉得或许说不定能跟他和好吗……」 藉口意外顺畅地从嘴巴里跑出来的情形连我自己都很惊讶。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不是身上带有什么技能啊? 「所以啊,想趁他生日之类的机会,营造个契机之类的……」 讲完后,泉就用一副呆愣的表情注视著我。 维持那样沉默了一小段时间,接下来转为整个爆发出来的满脸笑容。 「——这个好!!」 两手放在我的肩上剧烈地摇来晃去。咦,怎么了怎么了? 我随著她的动作连头部都一起受到摇晃。 「这个好!这提议很棒啊友崎!其实我也觉得有点讨厌。该怎么说呢,你想想,我跟修二他,那个……关系不错嘛!?还有最近,跟友崎也常常聊天啊,所以一直都在想!两边都是好人吧,毕竟都是跟我关系不错的人,可以的话希望你们不会变成像是要吵架的感觉嘛!啊,抱、抱歉。」 她最后像是恍然大悟一样地对我道歉,移开了放在我肩上的手。我对于刚才从泉那边获得『关系不错』这样的话语觉得很感动。希望不要吐槽说这应该是社交礼仪。 「嗯、喔……」 「所以啊,朋友跟朋友吵架很悲伤嘛。既然都是跟自己关系不错的人,互相打好关系的话,说起来我也会很高兴或者很开心吗!会、会不会热情得很恶心啊?不过,那种事,我觉得,非常地棒喔!」 「呃,果、果然是那样子呢!」 实在有够圣人般美丽过头的言语陈列在前,然而我听起来只觉得那是她打从心底说出来的真心话,我仅仅是单纯地承受了下来。这是什么?光? 长得既华丽又可爱,化妆也是流行前端,制服的穿法也是很吃得开的那一系,却拥有这种过于纯粹的心灵。而且胸部也很大……不行啊,在圣人面前千万不能抱持邪念。 「所以,我要帮忙!一起去买礼物吧!」 是那样吗,想著多余事情的时候,话题就往奇怪的方向集中过去了。 不过嘛,毕竟已经成功约到她了,演变成这样子了也没差吧……? 「嗯,喔!呃——谢谢。」 就像这样,『是不是不知道中村的生日礼物(略)奇怪?是不是不需要我大作战!』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更为『中村与友崎,和好大作战!』的样子了。 然后当天的放学后。 「——如此这般,我约到她了。」 对于做完报告的我,日南又吐露别有深意的话语。 「辛苦了。不过虽然我之前也 问过,那样子真的可以吧?」 「啊啊,我之前一直很在意那个说。那样子可不可以,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跟水泽,一开始是说要一起吃饭吧?」 「是那样没错。」 对啊,说起来变成买东西了呢。 「虽然我觉得想一想就会发觉了,单纯坐著讲话的饭局,跟一边走路一边逛各式各样的地方买东西,以你这种程度的初学者来说,买东西的难度可是高出非常多喔?」 「……啊。」 这时我察觉了。如果只有饭局,确实是只要有日南在的话就一定有办法在对话中撑过去,除此之外也没什么需要思考的,并不会不安到那种地步。可是变成买东西的话……自己也要想该买什么东西才好、对别人买的东西该给什么意见才好、还有最基本的走路的时候该站在哪一边又该往什么地方看才好,啊啊,不知道的事情多到不行。 「看你那个样子,果然一直都没有发觉呢……」 日南叹气。 「可、可是不做到那样的话也没办法约她啊。」 「一般来讲,她回你说陪她买东西会过意不去的时候,改问她能不能只约吃饭不就行了?」 「啊……」 我不禁发出声音之后,日南脸朝下左右摇了摇头,同时叹了一口气。 就这样子,我自己不小心把难度给提高了。 * * * 会议结束后的当天晚上。跟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 吾师的说法是「毕竟让你连统筹都负责的话实在很不自然,而且突然要你做,你应该也没办法」,所以我约好泉之后任务便告一段落,让日南接手后续的安排。因此我才有办法安心下来吃晚餐。附带一提,妹妹坐在我的旁边,而母亲坐在她的对面,不过母亲只吃了一点就从位子上起身,到厨房里开始做家事。这是因为她有在稍微节食所以晚上不太会吃东西。以三十岁后半来说很厉害了。顺带一提,父亲因为工作所以不在家。 我放空地看著电视,不发一语地用餐的时候,一直放在口袋里头的手机传来震动。喔,是哪里传来的电子报吗? 「嗯。」 拿出来看了看之后,发觉智慧型手机的画面上有著『受到群组邀请』的文字。是通讯app的通知。这是什么,第一次看到。邀请? 总之先点点看后,发觉我被邀请到名字是『生日礼物?作战会议』,像是聊天室一样的东西里头,而面临著要同意或是拒绝的选择。 「……这什么东西?」 弄出这个像聊天室一样东西的好像是日南,显示著『日南葵邀请您加入群组』这样的文字。看来似乎也有可以看其他成员的地方就按下去看看,结果发觉『邀请中』的地方显示著『孝弘』『优铃同学』这样的名字。『优铃同学』想必是泉,那么『孝弘』就是水泽了吧。 虽然是第一次被邀请到这种东西里头,不过推测一下也知道这应该是用来决定这次买东西的行程之类的群组聊天室。而我被邀请到里头去了。大概是通讯app有那样的功能,身为统筹的日南就拿来用了。这个名推理如何啊?真要说起来,不知道这个东西实在很糟糕这点我也多少察觉到了,所以希望别往那方面检讨。 一边思考一边观望著画面的时候,『优铃同学』从『邀请中』变成了『参加中』。喔喔是即时的。应该是马上察觉到这个通知而立刻决定接受邀请了吧。果然是身为现充的泉。加入他人牵系起来的群体的时候毫无犹豫。 那接下来我也按下接受邀请吧……我是这么想,不过总觉得这个,莫名地让人紧张。弄出这个聊天室的是日南,也不管我有没有办法跟聊天室成员的水泽还有泉好好谈买东西的事情,总觉得,有一种我不知道可不可以待在这里,莫名觉得待起来不太舒服的感受。会这样觉得也是因为我不是现充吗? 嗯——这样子一边迷惘一边注视著智慧型手机的画面之后,听起来并不愉快的音色传进了我的耳朵。 「欸,一个人碎碎念很吵的说。妨碍别人吃饭。」 坐在旁边的妹妹皱起眉头看著我这里。我的视线朝她看过去之后,妹妹就无视我的视线移开眼神,继续吃饭。明明晚餐时间常常不在还这么跩。 「又没有在做什么。」 「嗯——怎么了,是在玩色色的游戏之类的吗?」 「啊?我才没玩过那种东西喔。是真的,相信我吧。」 「啊?恶心。我没怀疑到那种地步的说。」 妹妹以介于像在看著脏东西的眼神,眼睛半睁的瞪向我。 「呃,咦……line?哥哥在用?」 或许是瞪过来的时候看见我的智慧型手机画面吧,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是这样没错。」 「哦,真稀奇。」 不知道为什么以一副不满的模样丢下这句话之后,她一边吃饭一边三不五时地往我这边偷看。 「怎样啦?」 「没事。」 「啊?」 我说了「欸,所以是怎样啊」追究下去后,妹妹觉得很麻烦似地回答了。 「我只是觉得哥哥有在用line很稀奇而已,而且那个是群组的画面嘛。」 「是没错……」 「怎么了,被邀进加了会觉得尴尬的群组之类的吗?」 妹妹罕见地把话题扩展开来。平常明明就是会要我闪一边去的感觉。 「该说尴尬吗,其实也不是那样子啦,不过就觉得加进去不太好之类的。」 「欸——」 妹妹没兴趣似地只拋出这样的话后就迅速从我身上移开视线,自顾自地看起开著的电视又继续吃饭。是你自己主动问的耶,那是什么态度啊。 我也觉得这样没差而吃著饭。 「……也是啦,都会有吧,那种的。」 「咦?」 妹妹的眼光由下而上朝我这里瞥了一下,这么说道。都会有吧? 「没啦,我的意思是,虽然被邀请加入群组,可是总觉得加进去不太好,但是最后也只能加进去,像那种情形,多少都会有吧。」 「啊啊。」 是这个意思啊。虽然我是第一次,不过这种事是很容易体会到的吧。但真的很稀奇耶,能跟这家伙聊起共同的话题之类的。 「说不定是那样。不过我是因为比那种情况更加无可奈何的尴尬,才一直犹豫就是了。」 「是喔。」 然而都说到这里了又很乾脆地打住,像是无视我一般地再次开始吃饭。这家伙是怎样。 我对于这种粗鲁的对待感到有点受伤的同时,也跟随妹妹继续吃饭。 「……像是新的人际关系?」 「咦?」 妹妹又瞥了一下我这边问我,奇怪地隔了一段时间才搭话过来。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是说,是不是新的人际关系,发展成总之先开个群组之类的情形了?」 妹妹一边嘟起嘴唇一边斜眼往我这边瞥了一下说道。不懂她的意思。 可是,上次跟这家伙面对面说话到这种地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啊。毕竟到现在都没有共同的话题啊。 说起来,从这家伙的嘴里听见人际关系……这样啊。 我觉得满意外的。该说妹妹基本上是属于现充群体的人吗,明明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没在想,开朗快乐地过日子那种类型,却也会因为一个line群组而烦恼啊。 这样一想,那我完全不会因为那种事而烦恼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来呢?我一边用远瞻的目光 思考著这种事,一边回答妹妹。 「没有啦,怎么说呢?我周围那些都是最近打好关系的人,大家也都是一般般地散发著很吃得开的氛围啊。所以,大概是对于加入那些人的群组总是会觉得畏缩,或者说会紧张吗……就那种感觉。」 「啊~这我能理解。很麻烦吧,所谓的人际关系。」 妹妹一边摆著「拿你没办法」的姿势一边像是顿悟似地说话,感觉有加上演技。这家伙偶尔会用这种烦人的方式说话。 不过说起来,这家伙今天有点不对劲啊。该不会这代表她最近因为那种事而烦恼吧,是那么一回事吗?就稍微问问看吧。 虽然有赚经验值的层面在,不过身为哥哥也该问。 「你啊,该不会最近有人际关系上的烦恼?」 妹妹一瞬间显露惊讶的表情后,很傻眼地叹了气,用怜悯的目光看著我。 「我说啊,哥哥。如果真的是那样,哥哥有办法给我不错的建议吗?」 对于那种像是在试探我的视线。 「唔……」 我完全没有办法反驳她。不甘心。能够跟亲人中的现充妹妹匹敌的日子到底会不会到来呢。 然后也就像我对妹妹回答过的一样,我自己也些微察觉到这是无可奈何的纠葛,所以就一鼓作气加入群组了。 过了一阵子之后开始讨论,结果决定好要在这周的周六去买东西。还挺快的啊…… * * * 决定好买东西日程的隔天,星期三早上的班会。 身为班导的女性教师,川村老师发出了这样的公告。 「呃——之前也有印资料给大家,不过下周的……应该是星期二开始吧——三年级的学生要考试,而下个月从月初开始就要让一、二年级的学生来担任学生会长,所以要开始学生会的选举活动啰~想要参选的学生要在这周之内跟我拿参选用的表单——因为一定要有推荐人,所以那方面也要确实决定好喔。表单会在下个星期一一起交出去喔~」 班级导师川村以特徵显著的语气告诉大家。明明挺年轻的却已经当上了学年主任,该说她这个人并不寻常吗,是个很有个性的人啊。而且也满漂亮的。 说起来都到了这个时期啊。去年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期举办了学生会选举。不过去年我是一年级,班上也没有同学突然有「来当学生会长吧!」这种积极的想法,所以实际上跟什么事都没发生是一样的。与其这么说,在我的记忆中一年级的参选人一个也没有的样子。就连日南那么厉害的人应该也没有参选才对。或许是判断负面影响会比较大吧。 班会结束,学生们嘈杂地开始对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仍然坐在椅子上,不由得用眼睛追寻著日南的动态。日南自然地从现充们的对话中脱身,从川村老师那里拿了一张纸。想必她是会这样的啦。那应该是参选用的表单吧。毕竟她在各种层面都独占著第一名,当然不可能会让学生会长这种显而易见的『第一名』溜走。 不过就算这样,川村老师也提过推荐人什么什么的吧?说是参选就一定要搭配一个。虽然我不知道详细情形,可是回想起去年的事,好像有要他们弄选举演讲那一类的东西吧。不是记得很清楚。但学生会选举这种活动,如果没有人见人爱的参选人,也不是能够办得多热烈的东西啊。日南她打算要让谁当推荐人呢。 思考一下之后,日南的视线往我这里瞥了一下。嘴角微微歪曲露出一点点贼笑,接著又马上把眼光移开。然后她回到座位上,把纸放到透明档案夹里头再放进书包。 ——呃呃,这该不会是。 我直接地感受到些微预感的时候。 「早哟友崎!」 这种精神好到不行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绽放开来。 「唔喔啊喔!?」 处于差点要从椅子上跌下来的状态而往后面看去,发觉深实实就在那里。她还是一样有著好到不行的身材,面容端整到不行,精神也是充沛到不行。 「你怎么啦,一直看著葵!是看得入迷了吗~?」 深实实嘻嘻嘻地笑著,同时咻咻咻地往我这边靠近。我哇哇哇地慌了起来。 「并、并不是看得入迷……」 「喔!这代表你不否认有一直看吧!」 「不对等一下不是那意思……」 步调马上就被她掌握的同时,我还是拚命地回话。然后深实实就把视线从我这里移开,一边用侦探般的动作搔著下巴,一边把视线朝向前方。 「……哎呀,看来是打算要参选的样子呢。」 那个视线的前方是——日南。 「……学生会选举?」 「对对!」 深实实她,似乎也看见了日南去拿纸的样子。 「不过,毕竟是那个日南啊……她是会参选的啊。」 「啊,果然会这样想?」 深实实用多少蕴含著认真气氛的音色这样说。 「咦?没啦你想想,毕竟她什么都会冲到顶尖啊。感觉她这次应该也会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地当选吧。」 「……也是啦!她真的是个有够完美的人呢!」 深实实瞬间像是在思考著什么一样停顿,然后才夸张地笑著说出来。刚才那个停顿是怎样?我有一点点在意不过也想不到可以自然探询的方法,真要说起来我就是每次对话途中都会一直停顿的那种人,所以这不是我该问的东西。总之就先思考让现在这个瞬间不会继续停顿下去而进展对话的方法。 呃——完美啊。不过如果把那种嘴巴很坏之类的个性去掉的话,实际上大概是完美的吧。 「哈哈哈,真的是很完美啊。」我这么附和她。反正这也不是在说谎。 「可是令人在意的果然是……那个葵究竟会选谁当推荐人呢!」 「啊,是啊……」刚才感受到的预感,在内心里头反刍。「果然,会在意那个呢。」 「毕竟是那个葵选择的,会非常受到瞩目吧~」 「说、说得也是呢。瞩目……」 预感因为那番话而增幅的同时,我附和了回去。 「该说是某种层面上的名誉吗,或该说是某种层面上责任重大呢……」 「责、责任重大……」 我觉得预感就要变成确信的同时,只是单纯地点头。 「绝对不可以出差错呢……啊!老师来了!先这样!」 深实实一边这么说一边回去自己的座位。 瞩目、责任重大、不能失误。嗯,的确是那样没错啊。 ——就像这样,我祈祷著我这份预感只会以预感的形式作结,同时也因为今天换教室上课的时候一定得跟菊池同学说上话才行,还有星期六要跟那群现充一起去买东西之类的,可以思考的事情太多,所以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才好,就先搁在一边。总之,就心如止水地开始做第一节课的课前准备。这就是悟道的境界。 然后到了当天第三节课后的下课时间。 我从悟道之境飘回现实世界,前往图书室。 当然不是为了去检讨attafami的战法,而是为了跟菊池同学交谈。 这会是我对菊池同学诉说实情——我没有看过麦可?安迪这位作家的书,以及当时为了撑场面而不禁配合她把话接下去——之后的第一次会面。不,她坐在同班的后面座位,所以见得到面而且有时候也会说上话,不过该怎么说呢,在这里会面跟在班上见面的意义不太一样吧。就像在同属性的场地会增强力量一样的感觉,我觉得菊池同学在『书』的场地上是会增强魔力的状态。 「…… 啊。」 我莫名地放缓心情进入图书室之后,菊池同学马上就发现我而转向我这边。那双彷佛光是视线就可以净化所有异常状态般的眼瞳对上了我的眼睛。菊池同学温柔地微笑,静静地让视线往下回到书上。如同神殿一般沉静而且待起来也很舒服的气氛流淌出来。 看见那个笑容,就不禁想起上周她对我露出来的笑脸,我不由得有点害羞起来的同时也慢慢地靠过去。拉开菊池同学旁的椅子,调整到比之前更靠近一点点,真的只有多一点点的位置之后再坐下去。 「你好。」 菊池同学以如同圣母玛利亚一般,满溢著慈爱而稳重地转向我这边,用彷佛妖精弹奏竖琴般的安稳音色打了招呼。我受到她言行魅惑的同时对她回话。 「你、你好。」 「今天也是……要检讨战法?」 变得有时候会摆出孩子气般表情的菊池同学,以纯粹的音色询问。 「没、没有,不是那样。今天要……」 「……今天要?」 菊池同学像森林中抱著坚果的松鼠那样把书抱在胸口,微微地将头倾向一边。可以从窗户看见的树木也随著她的动作而摇动了,我觉得这恐怕不是偶然。 我是打算老实说「我想跟菊池同学说说话……」才过来的,不过面对著菊池同学连草木都能操控的魔力,那种过头的技艺我真的是没办法做出来。 「那个……因为听你说过,所以有些在意。」 我站起身,前往附近的书柜。 我把一本书拿出来。是我检讨attafami战法时一直假装在看的书。促成菊池同学误会我是麦可?安迪的书迷的契机的那本书。 一直以来都只是为了『假装』而拿来用的书的标题,我在这个时候,第一次确实地有所认知。《蒙面操纵士与真实的妖精》,著:麦可?安迪。 「我有点想,稍微认真地读读看。」 然后菊池同学就惊讶地大大张开那双彷佛用来打开遭受封锁的、通往天界的门扉时所必须使用的梦幻宝石般闪耀的眼瞳,然后露出符合年纪,并且像是爱书女孩那样的笑容。 「嗯!非常欢迎……!」 「哈哈……太好了。」 我不去意识表情肌肉而自然地以笑容回应她,然后又多一点点,让椅子多靠近那么一点点之后,坐在她的旁边。 只有两人发出来一页页的翻书声,以及不知道谁一步步踏出来的脚步声静静作响的空间。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单纯默默地让视线落在文字上头。虽然说是同一个作者写的,但我跟菊池同学看的是不同的书。不过为什么呢?只是像这样在她身旁看书,就像是在同一个世界里旅行、一点一滴地互相瞭解对方的事,感觉这种既安稳又温柔的时间流淌著一般。 这段静谧的时光,甚至会让人觉得三天后要跟现充男女四人一起去买东西是骗人的,也就是说我不希望三天后会到来。我真的想要在这里生活。 2 队伍中只有一个人等级低的话就只有那个人等级升的超快 在大宫车站前面的会合点『豆树』那边,我跟日南是最先抵达的。 与其这么说,其实就是受到了这样的指示。 「呜呜,这代表终于要开始了吗……」 「怎么都到现在了还在哭诉这些?给我做好觉悟。」 「可是啊,是男女二对二一起买东西吧?而且除了我之外的人还全部都是威猛的现充。这种状况叫人不要紧张才比较奇怪吧……」 「把本来预定的饭局擅自提高难度的人是谁?」 「唔……」 被这么问之后就什么话也答不出来了。日南像是炫耀自己的胜利般哼一声笑了出来。 环顾周遭之后看见在等人的人们以年轻人为中心,年龄分布范围很广。总觉得每个人都跟我不一样,表情充满著朝气。应该是大家平常都有在确实交朋友或女朋友之类的,像这样在这边等人一点都不会觉得紧张吧……还有埼玉县真的也有很多既时髦又很像现充的人啊…… 「总之,不能因为太紧张而从给你的课题上头分心,那种情况一定要避免。」 日南像是看透了我的心境一般这么说。 这次日南也已经给了我课题。处理课题的同时还要买东西。难度好高啊。 「哦——你们两个动作好快啊!」 东想西想的时候水泽到了。 只有我看见日南的表情肌肉迅速地开始运作。 「啊咧——?孝弘迟到~?」 「不,时间还没到啦!」 「咦——是那样吗?」 日南跟水泽对话的时候充满嬉闹的气氛。虽然两边都互相讲著没什么营养的内容,不过因为彼此敞开心胸所以带点欢乐的感觉。他们散发著那样的气氛,看著看著心情就不由得好了起来。 仔细一看,水泽穿著底色是白色绣有品牌标志的连帽外套以及颜色偏暗的牛仔裤,还有红色的鞋子。棕发的轮廓跟他的表情、高?伸展的背脊,以及鞋子的红色都渗出可以说是强大或者说是现充感之类的东西,啊,让我觉得赢不了。 在他身边快乐地谈笑起来的日南衣服也很时髦,应该说我觉得这已经是日南她本身的气场关系就是了,她今天也还是一样浑身散发著艺人的气息。 颜色比较浓而有点大件的绿色长裤(?)的裤缘差不多在脚踝的部分稍微弯折了一点点,在那下方则穿著白色的凉鞋。上衣是蓬松的白色t恤(?)到底是不是我也不太知道,不过总之就是穿著蓬松的东西。我关于衣服的词汇并不充足。 我是原封不动地穿著前阵子那个假人身上的一整套衣服。词汇够充足了。 「说起来就算迟到了也不想被葵说啦!你之前也有迟到过吧!」 「咦——?有这回事吗?忘记了!」 「我可是还记得的说。」 两人就像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著。虽然是很平常的对话,不过对我而言则是吸收到了不得了的资讯。日南葵会迟到?那是怎样的平行世界啊? 「抱、抱歉————!!」 我处于一个人让思绪周旋、完全从对话中登出的状态,这时泉也到了。看了一下时钟,发觉离约好的时间大概过了两分钟。她跑得很急。 「等一下啦优铃你这样会跌倒喔!危险~!」 日南愉快地边笑边说。 看了泉的脚下,那种东西应该是叫做高跟鞋吧?她穿著鞋底很高的黑色鞋子。从有点弄破的牛仔布质短裤里伸展出来的长腿,迸发著年轻气息与性感魅力。因为裤子非常短,肌肉感看起来恰到好处又有滑嫩质感的大腿,毫不吝惜地展现全貌。 她上衣穿的是到肩膀一带都大幅度敞开的黑色衣服,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觉有点透出底下的衣物。穿在里面透出来的那件看起来是胸口敞开程度跟外衣差不多的白色衣服。她也有戴某种像是项炼一样的东西。 感觉意外地成熟吗?是性感又成熟而且给人辣妹感觉的衣装。明明性格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总觉得有点那个啊,该说像这样子跑步过来的话就算迟到也可以原谅吗?她的行为反而会给人一种少根筋的可爱印象啊。是散发著没有恶意的感觉吗……呃,咦? 这时我察觉到了。这样子恐怕就…… 「好,你迟到啦——请大家吃哈根达斯!」 「咦咦……我、我知道啦!」 「哎呀很懂嘛很懂嘛!那就出发啦——」 水泽也用像在看著什么可爱东西一样的目光看著泉的举动。飘散著一种类似该疼爱的、该守护的存在般,不可以放著不管!这样子的气氛。也、也就是说。 日南会迟到的话,就是为了要让气氛变成这种感觉而刻意去做的啊—— 真的假的。可是一定是那样的吧。她私底下的个性我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所以我能够确信。那家伙根本不可能失误迟到,如果是故意的话就是那么一回事了。 「走吧——」 在我对于日南葵的可怕感到战栗的同时,就要开始去买东西了。奇怪?说起来水泽跟泉来了之后,我还一句话都没讲吧? 首先要前往的目的地,是距离会合点大宫豆树很近的lumine(注2:车站大楼式的购物商场。)。 好像只是因为水泽说「友崎跟泉要买礼物嘛?那总之先去lumine之类的看看?」这样的提案才要去的,我不知道选择lumine之类的理由。我想大概是因为有卖很多东西才决定的吧。 从车站直接进去lumine——这里好像是叫做lumine2的样子啦,不过详细的情形我不知道——之后,很快就看见叫做beams还是什么的时髦服装店,而演变成要进去那里的状况。为什么要进去beams那一类的事我不知道。我想大概是因为有卖很多东西才决定的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唔————嗯……」 进去那个beams之后,泉就开始细细观察般地看起摆著包包、钱包或者其他小东西那类的地方。她的眼神真的非常认真,也非常清楚地从嘴里发出「嗯——」这样的声音。 日南在那样的泉附近一步一步走来走去,物色著商品,而发出了小小的声音。 「啊,这个好可爱!」 「真的耶!好可爱……可是修二喜欢这种的吗?」 泉一边拿起大概是零钱包一类淡棕色的东西,一边用看似不安的表情看著日南。 日南的头歪向一边。 「嗯——不知道呢?」 「嗯——阿弘——你觉得呢?」 泉好像平常就把水泽叫成阿弘的样子。 「嗯~说不定没什么兴趣吧。」 「我想也是~」 泉消沉地把那个东西放回柜子里。样子看起来真的是打从心底失望。然后从那个模样完全转变,又开始挑选商品后,换成了认真再认真的表情。 该怎么说呢,她认真考虑中村的感觉而做选择的那种心情传达了过来。眉毛皱得非常紧,可是又有点靠不住而露出像个傻瓜般的表情,但确实散发了坚定的集中力。这个生物是怎样啊。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光只是这样看也不会有什么进步,而且最重要的是晚点会被日南生气地教训,所以也差不多该做些什么了。我战战兢兢地靠近泉的附近。 这么做之后泉就转向我这边,用很严肃的眼神看著我的眼睛。怎么了。 然后她开口。 「我不知道……」 「什、什么意思啊?」 摆著看起来很严肃的表情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这句,让我觉得失望。 「你觉得哪种比较 好……?」 「咦。唔,嗯——」 泉对我也会平等地询问意见。没有差别待遇真的很棒。我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说什么可以用来参考的意见则是唯一的难处。 可是我还是尽全力好好地思考看看。真要说起来,我完全不知道中村穿便服的感觉之类的,兴趣嗜好还有性格那些也几乎都不晓得。知道的顶多就是他现在喜欢attafami,而且有不服输的一面。 所以,要是不先开始瞭解中村就什么都没办法谈,我的结论是这样。嗯。没办法。只能像平常一样把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了。 「呃——怎么说?不知道买什么才好的话,我觉得就算像这样一直在店里头逛来逛去也还是不知道啊。所以该说要瞭解中村吗,或者该说要去考虑他的感觉吗,怎么说呢?应、应该只能像那样试著思考要买怎样的东西后,再四处看看各式各样的东西了吧,我是这么想的啦……」 我由于没有自信所以声音慢慢地愈来愈小,不过泉还是点了点头,带著直率的目光听著我的话,听完的时候说了「的确如此!」而给了我充满力道的同意意见。欸,这孩子不会被人骗去买什么茶壶之类的吧?没问题吗? 「谢谢!我会去多问一些事情看看!」 说完后泉开始到处看来看去。应该是在找日南或水泽吧。不过所谓的现充都有著莫名结实的身躯啊。 连搜寻四周的动作都有一种神秘的稳定感。泉发出「啊」一声,看来是找到了远处的两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了「欸」而拍了我两下。 我回应她之后,她便伸展身子把脸靠近我的耳朵。 咦,怎么了怎么了。脸靠得很近的说。 你是第几次了啊做出这种行为。 「你看看,那边。」 我往这么说著的泉所指的方向看去,看见的是互相帮对方试戴帽子,同时要好地谈笑著的水泽跟日南的身影……呃,那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看起来关系不错吗?」 泉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一张好像颇开心、有所企图的表情看著我。 「那个啊……其实,啊,这是秘密喔?」 「喔,喔喔。」 她的嘴巴往低下身子的我的耳朵靠近。然后传来细语声。 「有传言,那两个人,正在交往喔。」 「啊!?」 不禁叫了出来。泉一边小声地说「笨蛋!」一边看著我。 只用aiueo(注3:日文五十音前五个音「あいうえお」。)附和的练习成果顺利发挥出来,我成功做出了十分夸大的反应。太好了。因为这样,所以店员还有日南跟水泽他们都看向我这边。太让人害羞了。 泉左右挥手表现出「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不过他们两人摆出了怀疑的表情后,便带著浅笑靠近。 「呃——这个话题晚点再继续说!」 「喔,好……」 我小声地这么回应后,泉就说著「真的什么事都没有~!」而往那两人走去。然后说到我的情形——我只是一直站著不动,刚才那段话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脑袋里头不停重复。 『有传言,那两个人,正在交往喔。』 不、不过也是啦。是仔细想想就能瞭解的事。完美女主角日南葵。该说没有男朋友还比较不自然吗?毕竟如果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还那么跩地说著『目标是交到女朋友喔』这种话反而奇怪,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情形。 可是为什么呢。总觉得这个,是很气人吗……我想大概是『传言』的部分让我心里头不是滋味吧。既然泉跟日南关系很好,直接问当事人不就好了吗?那么为什么不那么做呢?是在那种层面上让我觉得不是滋味。 哎,也不是跟我有直接关联的事情所以怎样都没差,可是还是有点不对吗……这种事,是不弄清楚就会令人不太舒服的事情啊。想一想,有人对你说『其实有个秘密……不,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这种话的话,会很在意而且很不爽吧?和那种情况是一样的,不是因为跟日南有关所以才会那么觉得,而是那种层面上的不爽。 「友崎同学——!要走啰?」 「喔,喔喔!!」 日南对我搭话。我又不由得做出了夸张的回应。 然后日南就稍微缩短距离,用只有我听得见的音量问道。 「欸,你样子很奇怪的说。刚才跟优铃聊了什么吗?」 她用细语声拋过来的疑问让我背肌发寒的同时。 「没、没没没、没什么、特特别的。」 我的内心现在超级无敌动摇的。 「……这样吗,是真的就好了。」 我结巴到让人觉得像是dj在搓碟的程度,就算是日南也露出了惊讶的模样。 「喔,喔。」 「比起那种事,给你的课题,感觉你没有打算要做?」 「啊,说得也是,嗯。我会做喔,会好好做,嗯。嗯。」 「是吗……那先这样。」 不知道是判断再讲下去也没有意义,还是觉得再讲下去就不自然了,日南只说了这句话就往水泽身边走过去。然后又谈笑起来。两个人都露出了看起来很开心的笑容。 呃不对不对。我不是为了观察别人的恋爱情事才到这里来的。要好好达成她丢给我的课题才行。我是为了累积经验值才会在这里的。 为了让心情专注起来,我再一次重新确认自己要做的事情,而回想起昨天的会议。 * * * 「这次的课题,是『让自己的提案通过两次以上』喔。」 「……呃——也就是说?」 日南把课题丢给我,而我回问详细的情形。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想想,所谓的集体行动,总是会需要做出要去哪里、要吃什么,还有什么时候回家之类的,那种『影响到所有人的选择』吧?」 「是没错啦。」 如果不是每个人都分开到不同地方吃饭的情况就会是那样了。 「这代表的,就是『所有人都会随著其中一个人提出来的提案行动』,这种情形会必然地成为必要的状态。就算是其他人本来就想要去看看的地方,也是会有一个人提出来吧?」 「是啊。」 的确一定会有一个人最先开口啊。 「所谓的『让自己的提案通过』指的就是那么一回事。自己主动当『最先开口的人』,对大家做出要去哪里、要吃什么东西之类的提案,并且让剩下的三个人接受。这种事情要做个两次以上,而这次的课题就是这样。」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知道要做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可是有一个问题。」 我像个学生般举手发问。 「好,友崎同学请说。」 日南便如很有魅力的女教师般指著我。虽然是我起的头啦,不过总觉得她莫名地适合教师的举止所以让我差点害羞起来。 「呃——那么做的理由还有效果是什么呢?」 「问得很好呢,友崎同学。那个,大致上来说有两点。」 日南在脸旁竖起两根手指。她维持著像个大人的说话方式。莫名地带有性感魅力的音色把我的耳朵吸引过去。 「两、两点?」 「其中一点是,在群体中掌握主导权的练习。」 「掌握主导权的练习?」 实在是没有什么头绪。 「我从结论开始说啰。『让自己的提案通过』这种事,也就是暂时地在那个群体中『操纵气氛』的行为。」 「呃,呃——?」 我被她讲到说不出话来的同时思考著。 让自己的提案通过=操纵气氛? 「之前有说过『气氛』的话题了吧?有提过所谓的『气氛』,也就是在一个群体中成立的善恶基准。」 「对,有讲过。」 我也从绀野绘里香那件事实际感受到了。 气氛=在群体中成立的善恶基准,这回事。 「那么,该知道了吧?刚才所说的结论的意义。」 结论的意义……? 我藉由刚才她对我说的两个线索,努力地试著思考。 也就是说……是这样吗? 「因为『让自己的提案通过』,就代表要操作那个群体的『气氛』,让自己所提案的行动成为『善』的方向——所以就会变成『操纵气氛』的情形?」 日南露出了别有含义的笑容。 「鬼正。」 「讲出来啦。」 「也就是,」日南一边这么说一边用指尖触碰我的胸口。「所谓让自己的提案通过,就是为了成为『操纵群体气氛的人』的练习。」 她突然碰触出乎我意料的地方而让我内心慌张起来的时候,我还是装作平静。 「呃,呃——为了成为『操纵群体气氛的人』?」 「对。就是为了那个目标才要让自己的提案通过。」日南的手指离开我的胸口。 「那你知道,为什么要以成为『操纵群体气氛的人』为目标吗?」 我一边让自己不要去在意胸口触感的余韵,一边接著日南的话回答。 「……因为那跟现充有所关联吗?」 「鬼正。」 「今天的步调真快啊。」 「『操纵群体气氛的人』,基本上就是现充了吧?」 日南无视我的话语把话题推展下去。不过这样也没差啦。 我让脑海里浮现几个『操纵群体气氛的人』……的确就像这家伙说的一样啊。 「确实……该说是负责统筹的人或者带头的吗,在当下处于头目地位的人很多啊。还不只那样,感觉就连在现充之中都是顶尖的呢。」 「是啊。像是中村或者绀野绘里香,还有我这种的。」 「那真的是挺厉害的呢。」 我也习惯这家伙的自吹自擂了,已经到了让人觉得她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等级。 「所以,这就代表为了成为头目地位的现充,『让自己的提案通过』的课题是最适合的啰。」 「原来如此。」然后这时,我突然冷静了下来。「……呃——要我,变成头目的地位?」 没办法没办法,这样的话语十分自然地脱口而出。 接下来让我意外地,日南的头左右摇动。 「我不会要你马上就成为现充群体的头目。这些话,意思是你应该渐渐地,让身上累积那一种人的资质。」 「渐渐地……」 那、那样的话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是这样吗? 「对。藉由『让自己的提案通过』的行为来习惯『操作气氛』。然后再以那个为基础,渐渐地发展成有办法操作难度有点高的气氛就可以了。」 「呃——是那样的吗?」说起来,「这就是说,也有操作难度更高的气氛的情形?」 「这是当然的吧?虽然以现在的你来说还早得很——不过像是完全操作更大群体的气氛,或者就算当下没有操作却也能在更长的期间之中达到操作气氛的效果,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喔。」 对于更大群体的气氛操作,还有在更长的期间中操作气氛? 我让我的思路运转,不过真的没什么头绪。 「……比如说?」 「以我们学校的情况来讲,就是『吃不开的女生不能打领带』的那种气氛啰。那也不需要谁当场针对什么目标,而是庞大的群体里的所有人,经过很长的期间而一直接受著那样的气氛吧。」 「喔,喔喔。是指这种情形啊。」 我心里想说她一边清楚明确地说著那种事一边打领带是怎样,同时也同意了她说的话。的确会有那种情形在啊。在庞大的群体中共享著的,做为前提的气氛。 「对庞大的群体反覆不停地操作每一个瞬间的气氛,把那种基准在那个群体之中打好根基。这样的话,就会变成连操作都没有必要的牢固气氛。而那种气氛就会迅速地变为『前提』。范围很广,期间也很长。那样子就是操作难度较高的气氛了。要是熟练的话,就可以做得到那种程度的事情啰。」 日南浮现别有含义,而且带有演技的笑容这么说。 「……原、原来如此。」 我对她那别有深意的表情跟话语感到畏怯的同时,思考著。重复操作著气氛,从前提变化群体中的善恶基准,并且变成连操作都不需要,做为前提的牢固气氛。那种情况,从某种层面来说就是洗脑嘛。 「附带一提,不只是学校,也有人操作著企业、自治团体,或者国家单位的群体喔。」 「那、那是……」 像是小群体一起买东西之类的,只让群体依照自己的想法行动一次的情形是最简单的『气氛的操作』。 把那种方式应用在更大的群体上,连做为前提的气氛都加以操作的行为是比较难的『气氛的操作』。 这就代表规模愈大,范围跟强度还有持续性也会愈来愈提升。 「这种事情……要是一直走到最极限,感觉就像是新兴宗教一样了啊。」 我这么说之后,日南露出别有含义的笑容。 「新兴宗教?你在说什么啊?」 「咦?」 「宗教也一样喔。友崎同学。」 「喔、喔喔……」 听见了有点危险的发言。 「不过,就是那种感觉。并不限于宗教,比较大或者比较小的,所有的群体之中都一定存在著这种『气氛的操作』。完全没有那种东西的群体根本就不存在。就算是班级或者家人,或现在只有我们两人的场合也是一样。毕竟人就是没有所谓善恶行动基准的话就没办法行动的生物呢。」 「原、原来如此。」 在我对于那种神秘的悟道台词甚至感到畏惧时,也觉得就是那么一回事而接受了。 「这样你就瞭解了吧?只要去做最小单位的气氛操纵练习,接下来就会知道怎么操作范围稍微大一点的气氛,后来又会更进一步地发觉操作范围更大的气氛的做法。像那样一直进步下去,就有办法更加接近操纵某个群体气氛的存在——也就是群体中的头目地位,说得更进一步,就是真正的现充啰。」 「啊啊,是那么一回事啊。」 「虽然突然要你成为群体中的头目你应该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过『让要去哪里、要吃什么东西之类的提案通过』这种事,你多少可以想像该怎么做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 「然后就是要把那么做之后学到的方法,不断地重复而去改变前提,还有套用在更大的群体中,藉此开拓通往现充的道路。懂了吗?」 好像很难但是是很单纯的方式。 「喔。鬼正。」 「用法不对。」 日南露出非常不高兴的表情。看来我的鬼正之路还很险峻。 「呃……第二点呢?」 「嗯,关于鬼正的部分就当成你得复习——第二点,是『责任』的问题。」 「责任?」 又有非常高档的单词登场了。 「这个十分地单纯。你想想,你一直孤零零的吧?」 「突然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啊?」 出其不意的正拳突刺。 「不过这是很重要的事。也就是说单独行动的时候,该说没有必要让其他人担起责任吗,由于自己的行动所产生的结果,基本上都只会落在自己身上而已吧?」 「嗯?对,是这样没错。」 毕竟是独自一人,这是理所当然的。 「就算没有好好查清楚就到店里头去,餐点不好吃而不高兴的也只有自己;随随便便地去店里买东西,找不到想要的东西而浪费掉的也只有自己的时间。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 「的确就是那样没错啊。」 那也是孤零零的好处。缺点与优点是一体两面的。 「可是,成为现充而属于一个群体,而且还要决定意见的时候,就不能那样子了。」 「……嗯?意思是?」 「如果对大家提案『在这里吃饭吧』,而那间店不好吃的话,责任就会落到自己身上。要是对大家提案『在这里买东西吧』,而那间店的商品不够齐全,责任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啊啊……」 确实说不定会那样。 「当然,最后还是所有人一起决定要采用那个提案,照这样来讲的话,应该是所有人要平均分担责任才对,不过就算那样,还是会自然而然地演变成一开始提案者的方向性不好的『气氛』,没错吧?」 「嗯,可以想像得到。」 「那就对啰。你一直孤零零的吧?」 「这么直接地说了两次啊?」 「我指的就是要亲身体验孤零零的时候并没有发生的『由于决定意见而缠在身上的责任』。还有要你去习惯那种情况。更进一步来说,就是要你变得能够自由操纵那种东西。以那种领域为目标的第一步,就是这个课题的另一层意义啰。」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我接受她所说的话点头。 「换句话说,就是要从你一直依存著的,名为孤零零的温水之中,不对,是从已经腐败到底的泥沼之中,把你这个非现充的化身硬拉出来呢。」 「那种严厉到没意义的补充是必要的吗?」 日南她还是老样子,不会光是用单纯的说明来做收尾。 * * * 嗯。如此这般,我必须要让自己的提案通过两次以上才可以。所以现在并不是观察日南跟水泽的样子而做出不必要推测的场合。 离开beams一边想著接下来的目的地一边行走的途中,往前一看,从右边开始照顺序并列著水泽、日南、泉。泉微微地往后退开了一点点。水泽跟日南还是一样有说有笑,泉则是偶尔会加入他们的话题——同时也会三不五时在意著我这边的样子。 咦?等一下喔这该不会——她是在,担心我吗? 啊,糟了糟了。沉浸在独自思索是不错啦,可是这样子让人担心或者给人添麻烦不就有点不好了吗?至今我都不会造成任何人的困扰,所以就算不跟其他人打交道也没问题,现在变成这样的话就有点那个,该说是感受到责任了吗……日南同学所说的『责任』指的就是这种事吗!?这的确是孤零零就没有办法体会的感觉……!也就因为这样,必须要努力让对方不要操心才行。我往前走而并列在泉的身旁。 「……哎呀——还真的挺难决定的呢。」 「就是说啊!友崎想好了吗?」 我努力摆出平常心的表情搭话之后,泉就充满精神地回应我。说起来也没错,毕竟我也变成要买礼物了啊。包括课题跟礼物,要做的事可是一大堆。 「不,我还没……泉呢?」 「嗯——刚才我有问了阿弘看看……啊,我是说水泽!」 「啊,嗯。」 看来她是担心我不清楚阿弘=水泽的样子。我知道就是了。她还真敏锐。 「说是最近在意痘痘问题所以送那一类的药就好。送那种东西的话一定会让他生气的啦~!」 「哈哈哈哈。」我笑的意义主要是在于那家伙原来一直在意青春痘。「可是那种东西说不定真的可以喔?算是他本来就很想要的东西吗?」 「嗯,好像是那样啦……可是我也不确定。你知不知……应该不知道吧。」 「喂,别在问之前就先放弃啊。」 因为从日南那边领教太多次,所以我已经增加了对于这种说别人没朋友的损人话语的吐槽技能。 「啊哈哈!可是就是不知道吧?」 「唔~嗯……」 思考的时候三不五时看看日南跟水泽的模样。还是一样很开心的样子。 「我所知道的情报……喜欢attafami,还有看起来很强,是个帅哥,发型像个现充……」 「嗯?那个……」泉这样子接下我说的话。 「咦,怎么了?发型像现充……啊!」 这时我灵机一闪。现充跟发型,说到这个的话。对啊还有那个东西啊。 然后泉跟我互相面对面,同时开口。 「发蜡!」 「那种可以夹住浏海的东西!」 「——咦?」 泉又一次看向我这边回问。我不知所措地回她「没……没啦」。 「刚才,友崎你说什么?」 虽然不知为何,但我知道这是我老实说话之后让她觉得很奇怪的情况。别、别看我啊。 「我什么都没说……」 「刚才你说了可以夹住浏海的东西吧?」 原来都听见了啊。泉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地笑著。 「没啦,我是想,现充不是都有一种用发夹之类的东西把浏海夹住的印象……」 「修二他,头发很短喔。」 「的确。」 我被漂亮地驳倒了。 不过该怎么说,刚才那种同时说话的情形,说不定代表我多少比较擅长对话了吧。 「……啊哈哈哈!可是发蜡还不错吧?」 「我、我觉得还不赖!」 要说好还是不好的话我觉得是正面的。如果是说知不知道好不好的话,我就会说不知道了。 「欸欸阿弘!发蜡之类的怎样啊?」 「哦哦!那不错啊!那家伙也收集满多种的!」 「啊……这样的话会不会跟他手边有的冲到啊?」 「不会吧,我想我大概知道那家伙没有的种类。」 「咦,真的!?真不愧是阿弘!」 「还好啦。教那家伙用发蜡的就是我啊。」 「这样啊!?啊,对喔你目标是当美容师!」 「就是这样。大概啦,有一种稍微有点贵的系列,他手边应该没有才对。毕竟那家伙是会买各种便宜东西来试的那种人。」 「咦——!意外地小气!明明态度很嚣张!」 「不对喔优铃。发蜡不是只要贵就好的东西啊,跟自己合不合才是最重要的喔。就跟女朋友一样啊。」 「好烦喔!果然轻浮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不,我意外地一点都不轻浮喔!」 「意外地啊!?」 「毕竟我的发型之类的很轻浮嘛。」 「你自己知道喔!?」 「算是啦。我去美容院的时候,被问要弄怎样的发型的话,都会说麻烦弄得轻浮一点~的说。」 「啊哈哈!一定是骗人的!」 「真的啦真的啦!」 然后两人很开心地笑了出来。看著这样子的你来我往,我这么想。 讲什么『说不定代表我多少比较擅长 对话了』啊。果然是泉擅长对话所以我才有办法弄得有模有样而已,我果然还只是只雏鸟而已啊。 * * * 接著来到的是大宫站西口的东急hands,根据水泽的说法是「在大宫买发蜡的话就要到这边」的样子。说起来仔细想想的话,一开始到beams也是,现在像这样来到东急hands的发展也是一样,水泽已经把『让自己的提案通过』这种事做了两次。自然而然。这果然就是现役现充的实力吗? 四人搭上电梯,前往四楼的男性整发用品卖场。各式各样的发蜡放在颜色莫名时髦的箱子里头,连绵不绝地排列著。 「不知道哪个比较好呢?」 日南对泉这么说。 「哪个才好?阿弘——?」 「嗯——我想那家伙应该没有这一带的这个系列。」 水泽这么说,指著装在类似管子一样的东西里头的一系列发蜡。 「这个数字是什么?硬度?」 「说得没错。2比较柔软,10比较硬。」 「哪种比较好?」 「要说哪种比较好,得看发质跟发长呢。比如说……」 水泽这么说道而拿起上面标示著样品字样的『8』的发蜡。 「来一下,友崎。」 「咦?」 水泽对我招手。我就这样被他叫了过去。 「喔喔!孝弘的造型秀!」 日南一边笑一边扇风点火。咦?造型秀? 「嗯,我只是举个例啦。友崎这样的例子,虽然是有点长,不过发质偏软,所以要用这种第二硬的8号发蜡。不过其实全部都试一试也没关系啦。要是在美容院试一试,然后就用试出来的那种应该就不会有错。帮友崎剪头发的人应该也满厉害的。」 「呃、呃呃……?」 「总之你就听一听。如果头发差不多这样长度的话,用的量差不多就接近小拇指的指甲吧。这样弄在手上就可以了。啊,顺道一提,其实是要先在湿发的状态下用吹风机吹,就算说从吹乾的方式就已经决定了一半以上的成果也不为过喔。所以现在这样顶多只是应急处置之类的。」 「欸~!」 我想日南早就知道这样的知识了,不过她还是发出装成很佩服的声音。 「这东西啊,要用『平均散布』的方式,抹在除了浏海以外全部的发丝上。这个,虽然很容易搞错啦,可是好像也有人只抹在想要定型的头顶部分,或者只抹在边边部分之类的,但是那样不对。得要抹到让它散布在全部的头发上。不过浏海抹太多的话,看起来会油油的,所以要注意一下喔。」 「喔,哦。」 我惊呆的同时,只是一直听著水泽所说的话的内容。 「这种长度的话,抓成像是烫过头发的样子会不会很时髦呢?头发全部都抹好之后,再用力握紧弄出发束。」 我感受到自己的发丝顺著不错的节奏被接二连三地握紧。 「哦哦~!」 泉像是很开心一样地发出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呃——现在,是怎样的状态?」 「你就等一等吧。接下来,这里是第二个要点了。这个,是不是该说成自己整理的时候容易忘记的点我是不瞭解啦,可是抓头发最重要的其实是『后脑勺』的部分。自己照镜子没办法看到就是了。」 「咦!是这样啊!」日南一边这么说一边微微地点头。她的反应也可以看成是这个知识符合她自己理解的讯号。 「这会影响到后脑勺从侧面和从后面看的时候啊。尤其别人常说男人的脸就是侧脸重要,所以做造型时,重要的是要让脸形从侧面看的时候形状不错。具体来说的话……」 水泽用手掌在半空中描绘出半圆。 「就是要让后脑勺有点鼓鼓的啦!」 「鼓鼓的?」 我愈来愈被水泽所说的话吸引住了。果然水泽很擅长讲话。 「总之,看一看外国人或者漫画角色的侧脸就能瞭解了,侧脸的后脑勺如果鼓鼓的话,头型看起来就会很漂亮喔。可以用图像搜寻看看,搜寻外国人或者角色之类的。日本人那边平坦的人很多,所以做头发造型就要著重在那里。」 「原、原来如此。」 「总觉得阿弘,好像推销邮购的人喔。」 泉开心地揶揄了一下。 「吵死了!所以要把这里给提起来……接下来虽然还想用喷雾定型一下,不过都在室内,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吧。好了,完成。」 「哦哦~好厉害!友崎,意外地跟你很搭耶!」 泉一边用亮晶晶的目光看我,一边这么说。 「意、意外是多余的啦!」 我果然只有办法对损人的话吐槽。词穷的情形就别在意了。 日南看著我这边的同时笑嘻嘻的。 「欸!原来孝弘也有特技啊?」 「好了,葵话太多啰~」 这两个人看起来果然关系很好。 不过这就代表,我刚才被目标当美容师的人做了造型…… 「呃——我的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啊?」 「晚点去厕所之类的地方就看得见啰!」 水泽一边微笑一边这么说。 「可是感觉真的不错喔,我觉得上学的时候,你也自己抓一下的话比较好!」 泉专注地盯著我的头发,用还满认真的语调这么说。 「咦,喔,喔。」 我对于出乎意料的夸奖不由得害羞起来。我没办法应对损人之外的情形。 「呃、呃……啊,那礼物的话……」。 我不由得害羞之后转换了话题。总之重点是泉要买的东西! 「啊,对喔!修二用哪种比较好啊?」 「我想想啊~嗯,那家伙的头发很短,大概要用这个吧。」 他这么说而把『10』拿在手上,然后递给泉。 「那就买这个!我去结个帐!等我一下喔!」 泉这么说完便快马加鞭地前往收银台。看起来像是要尽量减少让别人等待自己的时间,她的行动中散发著这种感觉。如果是绀野绘里香之类的人,应该会非常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不过你的头发抓起来很容易耶。是刚剪过的?」 「呃——大概,两个礼拜前吧?」 「欸——!在哪里剪的?」 「我记得,那间店的名字是——」 这时,日南的鞋子咚一声轻轻碰了一下我的鞋子。我就直接把店名给说出来,然后在那一瞬间,察觉到「奇怪?刚才那个是『别说』的信号吗?」 「对对对!是我告诉他的喔~」 紧接在我说出来之后,还有水泽表现出任何反应之前,日南自然地插话进来。 「啊,也对啦,我刚才也在想,那跟葵去的地方一样嘛。是你介绍给他的啊?」 「对对对!之前聊到说他在找不错的美容院,所以就告诉他了!藉由介绍来赚取店家积分!」 「真势利的人!」 然后两个人都啊哈哈笑出来。我也在稍微晚了一点的时机笑了。 呃——是那样吧。刚才我失算了。 我跟日南去同一间美容院并不自然。就算要主张是偶然也有点牵强。 这样的话,要是没先说日南有介绍,而直接讲出美容院的名字就很怪异。 所以她要在我说出美容院的名字的瞬间,在我被怀疑之前自己先说出来,是这么一回事吧。 毕竟水泽做出「奇怪?不就跟葵去的是同一间?」这样的 反应之后再说就太迟了,不先说的话就不行。是这么一回事吗?而且水泽又有神秘的推理技能,要特别注意啊。 我反省的同时,也再次体会到在一瞬间做出那种判断的日南果然很可怕。 「买好啰~!」 满脸欢喜的泉回来了。 「那就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让人再追问下去,日南带头,四个人一起出发。因为附近有电扶梯所以回程就用它下楼了。 然后,就在这时。 在电扶梯的侧面,能够照出全身的镜子,沿著电扶梯接续下去。 我没有意识到那东西的存在而搭上电扶梯,所以是完全无心地让镜子跑进视野里,而镜面上就映著自己全身的样子。 我觉得我是对自己非常严厉的那种人。所以我才会把attafami练强,尤其关于自己的容貌,我一直都为了不要搞错丢脸,而以严格又客观的指标做出判定。至少我有这样的自信啦。 所以,我想大概是搞错了吧。 镜子映照出来的我全身的样子。 那个样子,我当然不会说有到现充的地步。可是。 跟吃得开的男男女女并列行走,屁股的肌肉使力而端正姿势,抬头挺胸嘴角上扬,穿著之前买的假人身上一整套很时髦的衣服,眼睛上面有著整齐的眉毛,而且头上顶著让目标当美容师的同班同学做了造型头发的男生模样。 至少在我的眼里,那看起来并不是恶心阿宅。 * * * 四个人藉由电扶梯下到了一楼。日南她们讲著「哎呀——买到好东西了呢——」 「接下来要去哪啊——」「啊,友崎要买什么呢?」之类的话。我不禁「啊,嗯。」这样子随便回应。我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著。 刚才我内心的情绪高涨,还是让我无法忘怀。 或许是察觉到我这种样子很奇怪吧,日南用嬉闹的口气提案「不过也很难决定吧——总之先去星巴克之类的地方休息一下怎样?我累了!」然后泉就「这个好!我想吃抹茶星冰乐!」这么回应。我实在,没什么听进耳里。 看起来,并不是恶心阿宅。 那个姿态,我有一瞬间没办法理解那是自己。心里想著有个好好整理过仪容的普通学生在耶,现充去爆炸吧!之后,才发觉那就是自己。 这种事情,该说我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吗?我也十分理解这并不是夸张到那种地步的事情。毕竟,姿势跟表情都是依照日南教我的一直维持,所以当然不会很差,眉毛跟发型也是那个领域的专家还有目标当专家的人帮我弄的,成果当然也是会很好看。就连衣服,也是从时髦的店里头的时髦假人身上,原封不动地套用过来穿在身上而已。 所以那种组合所搭配出来的模样,无论素材有多差劲,要是变成糟到不行的样子的话,才是不自然的情形。这点我瞭解。 可是,我很开心。 妹妹那里产生了甚至会说出『是不是读了脱离阿宅的书啊?』这种话的认知,水泽说我的说话方式变得比较开朗了。 那样的事情之前也有发生过。 一有那种情形,我也会觉得自己产生了变化而开心起来。然而。 能够清楚明白地认知的变化。达成感。 那种些微的实际感受,到了连我自己也觉得意外的程度,打动了我的心胸。 「友崎同学,怎么了?」 「日南……」 日南站到我的身边,向我搭话。 现在的状况也没办法把这份想法传达给她,我只说了「没事」而摇摇头。 日南看起来没有接受,不过马上就重新装回原本的表情。 「走啰——?」 然后,用平常那种刻意装出来的语调叫我。 「抱歉,我马上过去!」 我尽可能做出外向的开朗语调,同时回应日南并踏出步伐。 然后,又跟日南并列。 「我啊,接下来还会继续加油喔。」 「咦?」 我用只有走在身边的日南听得见的声音,那样细语。 日南似乎没办法好好理解那番话的意思,不过我觉得,那样也没关系。 * * * 「呃——焦糖玛奇朵的,第、第二个的,中杯(?)这样。」 「跟您确认,请问是中杯的焦糖玛奇朵吗?」 「是,是的!」 虽然我有在心里想过,星巴克它真正可怕又有名的地方在于『容易搞错点饮料的方式』,所以要对此保持警戒,但这必须依靠瞬间的判断回避,所以最后我还是因为些微的举止而不禁演变成『啊,这个人是新手呢』的情形露馅。 我的计画是,虽然对我来说『中杯』(注4:星巴克的杯子尺寸原文与一般饮料店的用语不同,虽然中文一样是用小/中/大/特大杯来称呼,但在日本是用欧美地区的方式叙述尺寸。此处的「中杯」原文是「トール(tall)」。)这种话是第一次讲,不过也不需要在意,而是要用『我本来就知道~』这样的感觉去说。但这么做之后还被看穿是新手,就代表『明明是新手还打算装出本来就知道的感觉』这种行为被店员发觉,也就是说我到底在说什么啊?在意过头了吧。 不过我的确是有一种会不禁在意那种事情或走错地方了的感觉。顾客虽然没有发出我想像中那种程度的自我感觉良好气场,不过问题并不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打工族的店员们摆出来的『我们正在闪耀!』的那种表情,竟然也散发了让我觉得简直在拒绝我这种根基阴暗的人的「阳」的气氛。要是没有刚才的达成感的话,我大概已经蒸发了吧。 我在收银台往前的地方拿取商品,先过去水泽占好的位子。泉跟日南在我的后面。两个人都超级认真地看著菜单。原来日南不是要点平常点的那种,泉也不是要点抹茶什么鬼的就对了。 「辛苦啦~」 「喔。喔喔。」 水泽他坐在那里。那是沙发跟普通的椅子面对面,刚好四人座的桌位。水泽坐在普通的椅子那一侧,啜饮著上面盖著鲜奶油的棕色液体。 然后,这里有个难题。 就是我该坐在哪里。 也没办法迷惘太久。要是一直站在这里拖拖拉拉的话,水泽一定就会问我『怎么了?』,而且之后日南一定会对我生气。 所以我没有停下脚步,思考犹豫的时间只有眼睛看到桌子到坐下去之间的几秒,要依靠那种直觉。只能以瞬间的野性判断来选择座位。 我为了要离眼前那个现充的气场远一点,而选择坐到水泽斜对面的,沙发的位子。对角线,最长的距离。 「哎呀——好累啊。」 虽然没有多累但还是说说看。因为现充给人的印象就是莫名地常常会说这种感觉的话。先从表面做起。 「哈哈哈,可是还没走到那种程度啊。」 「嗯,说得也是啦。」 我说的话轻快地遭到吐槽。原来光是说一句『好累啊』,对我来说就已经是高难度的行为了啊。对于这样的自己感到佩服的同时,我也开始冷静地思考。 这样子不就是那个吗?不是有泉坐到我旁边的可能性吗? 虽然平常在学校都是坐在旁边,在沙发上坐到旁边的话意义可就不一样了。距离感上也很那个,而且今天的服装又莫名地这样那样。特别是胸口之类的地方非常地那个,如果变成那样的话就不妙了。 「你已经决定好要买什么了?礼物。」 「啊啊,应该……算是吧。」 「哦,这样啊?」 其实要买的东西刚才决定好了。可是比起那个,我更在意的是接下来来到这个桌位的人会是哪一个。我把视线朝向收银台那边。然后就看见有人走过来了。是日南。来这边啊!泉坐在我旁边的话对我来说还有点太早了! 「要买什么?」 「嗯——这个嘛……」 我打算回答的时候,日南就到了桌边,一点迷惘的举止也没有,就坐在水泽的旁边。嗯,反正我也觉得会是这样。是要赋予我试炼的态度呢。会坐在我旁边的确定是泉了。好紧张。 「啊!孝弘那个看起来好好喝!」 日南眼睛朝著水泽正在喝的东西而这么说。 「嗯?不会给你就是了。」 「又没有要你分给我!」 又是看起来很要好的样子,好像肩膀之类的地方有碰到的说。总觉得,这样子也可以看成是因为跟水泽关系很好所以她才会坐在那边。不对,不会有那种事吧?虽然不管怎样都没差啦。 「说起来葵点的又是什么?看来超赞的。」 水泽看来兴致勃勃。日南放在桌上的容器上头,有黑色粉末跟似乎是巧克力制成的酱料加在鲜奶油上,里头则装有混合了像是饼乾之类东西的白色义式冰淇淋形状的液体。 日南摆出得意的表情,把那个东西拿到脸的高度。 「提拉米苏星冰乐!」 「提拉米苏?菜单上有那种东西吗?」 「哼哼哼。六月开始不是有限定的『烤起司蛋糕星冰乐』吗?点那个再加点一份浓缩咖啡,还有巧克力酱,最后再自己洒上可可粉就完成啰!这就是秘藏餐点!」 「什么东西……看起来有够赞的……」 「对吧?」 「可是热量呢?」 「在星巴克在意热量的话就输了啦……又、又得跑步才行了。」 「哈哈哈!只需要靠跑步平衡就很厉害了啦。」 日南的角色变化已经到了我想说「这人是谁啊?」的程度,我只把眼神别开差点笑了出来。因为日南点了烤起司蛋糕星冰乐。这家伙又点了起司类的……要是我露出贼笑的话脚又会被她踢,所以要忍下来才行。 「说起来你又点起司了喔!」 「吵死了孝弘你管太多啦!」 「咦?」 我不由得发出声音。 「嗯?友崎怎么了?」 「啊,没事,什么都……没有。」 我自然而然地敷衍水泽的问题,让意识集中到焦糖玛奇朵的甜味上恢复平静。焦糖玛奇朵真好喝啊。过剩的甜度令舌头麻痹,喝著喝著就觉得刚刚好了。不对啦,嗯。呃——刚才那段。 我有点吓了一跳。 我本来以为知道日南过剩的起司爱之类的人只有我而已,不过也对啦。 那也不是特别需要对其他人隐瞒的事,这样既然是一起去吃过几次饭的人,会知道也是当然的吧,水泽也会知道日南喜欢起司。 说起来,她跟水泽那些人去吃饭的次数,应该比跟我吃饭还要多很多,这样的话他们反而比我还知道吧。毕竟都有他们两个好像在交往的传言了。我又搞错了奇怪的地方。 不过没差吧。虽然发出声音来了,不过只是有点吓一跳而已。嗯嗯。 「啊——我也有想说要不要点焦糖玛奇朵呢~!」 泉一边这么说一边毫无犹豫地坐在我旁边。欸,现充是不会在意位子之类的吗?还是单纯是很会隐藏那种感觉?还是说只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啊,是那样! 「结果还是点了抹茶那个啊?」 「是啊!」 不知道为什么用微笑的得意表情看向我这。为什么会做出像是受到夸奖一样的反应啊这孩子? 「决定好要买什么了没——?」 泉把容器放在桌上,空手弯腰吸著饮料的同时这么说。因为她往前弯腰而且胸口又是敞开的,当然,就会变成那种情形。虽然我一直要自己不去想,可是她的服装比起制服更贴身而让胸部看起来更大了呢。我一边移开目光一边这么说。 「算是……决定好了。」 「真假!?是什么是什么!」 「哦,对啊对啊你是要买什么啦?」 「好在意喔~」 三位现充总质询的压力压得我头晕的同时,为了不要输给压力,所以我拚命地说明事先想好的说法。只是要把心里原本想的东西说出来的话,就算在现充面前我也做得到喔!怎样,很猛吧!咦?不猛? 然后说明结束了。 「那、那个嘛……」水泽脸色有点困扰。 「该怎么说才好……」泉把目光别开。 「……真,真有友崎同学的风格呢!」最后是日南把大家的意见委婉地统合起来。真不愧是你的能力。谢谢你没有让我受伤就做个收尾。 可是,要问我能送什么东西的话,我也只能想到这种程度的而已,日南也没有传给我『那种东西铁定不行』的信号之类的,所以我觉得这样子就可以了。 总之,这也是尽我全力的,所谓公平竞争的精神啊。 然后休息结束,前往电器行之后,我买好了礼物。 从电器行出来的四个人,由于泉跟我两边都买好礼物,所以已经达成这次的目的。 说起来我刚才自然地让自己的『去电器行』这个提案通过了,所以额度还有一次。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该说是意外地简单吗?维持这样下去的话就能完全达标吗? 好。这样的话就要思考接下来怎么做,再试著对大家说想好的提案吧。 然后我思考看看之后……也不太想得到什么好方案。 对、对啊。刚才本来就是有买礼物的目的才有办法提案,可是现在这种没有目的的状态下,很难说出接下来想做什么啊。 比如说电玩场之类的,虽然我还满常去,可是就不由得会思考有到要带他们三个过去的程度吗?这种有的没的。那么要去吃饭吗?这一类的事,也因为刚才才去过星巴克说不定也有人不饿,而且说起来那也不是我该提议的事啊,我不禁会有这种想法。 别说要让提案通过了,首先光是说出提案的行为本身就很难了。 「接下来呢。大家肚子饿了吗?」 是水泽问的。这样吗。肚子饿不饿之类的,不知道的话只要问就好了。理所当然到不行。 「嗯——不怎么饿吧。」日南这么说。 「我算是有饿到喔——」泉也回答。 「我也满饿的。」 「原来如此~」水泽稍微让视线游移了一下,然后。「有一间起司很赞的披萨店,要不要去?」 「要去。」 明明是刚才唯一一个说肚子不饿的日南竟然马上回答。 「泉跟友崎呢?」 「披萨不错耶!」 「我也觉得可以。」 「那就决定好啦!」 看著在我眼前让提案一个接著一个通过的水泽,我思考著,到底哪里不一样。 * * * 披萨也吃完了,真真正正没事要做的我们几个,发展成了是不是差不多该解散的情形。顺带一提,吃著披萨的日南的表情,因为并没有变成那种可爱到浪费又会让人吓一跳的笑容,看来是没有那么中意的样子。并不是只要有起司就什么都好啊?不过吃起来的确感觉满普通的。 再次走回大宫站,四个人进入验票口。看来只有泉是搭高崎线,我跟日南还有水泽是搭埼京线的样子。 「今天满开心的呢!掰啦~!」 泉对我们三个人做了道别 的寒暄。我们三人也对她做出回应。毕竟泉的个性是那样,我想像著她说的「满开心的」这种话也有好好地朝我这边发过来,就让我引起一种老妈子的情绪,觉得她不用勉强自己也没关系喔,不禁令我饮泪。呜呜。 然后三个人一起前往埼京线,在电车来之前随便闲聊。 对话的比例,我想大致上是水泽四对日南四对我一对车站广播一,这样的情形。是不怎么差的数值。 对话一阵子之后,电车来了。 三个人搭进电车,几分钟之后,到达了离我家最近的车站,北与野。 「呃,那就先这样。」 「掰啦。」 「掰啦——友崎同学。」 两个人目送我的同时,我走出电车。车门关上。 无意地回过头去,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日南跟水泽对话的同时开心笑著的笑脸,随著速度一点一滴地提升,渐渐远去。 ……不对,那又怎样啦! 不过啊,就是这样的感觉,今天买东西的行程结束了。 结果,只有电器行的提案通过一次之后就结束了,并没有达成『让提案通过两次以上』这样的课题。 我觉得这是非常需要反省的事,不过我还有其他,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在意的事情。 虽然烦恼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之类的有的没的,我还是推导到了「只是问一问很平常吧」这样的结论,而采取了如果是之前的我应该不会选择的行动。把line打开。 友崎文也:日南跟水泽的传言,是从谁那边听来的? 优铃同学:啊,果然很在意?笑 经过几段你来我往,结果知道她是从绀野绘里香集团的其中一个人听来的。而且真相不明。嗯——不过也没差啦。中村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七日星期三。别从现在就开始紧张啊。 * * * 「没有办法达成的原因,你有用自己的方式思考过了吧?」 买了要送给中村的礼物的两天后,星期一的早上。第二服装室。 早上的会议,从语调比平常还要可怕那么一点点的日南同学的一句话开始。 「呃呃,该说是电器行的提案比想像中还简单地通过了,所以大意了吗……」 我被讯问著没有办法达成课题的理由。 「在那之前呢?」 「咦?」 「去电器行之前。到电器行买东西是中间以后的事了吧。在那之前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连打算做什么提案的态度都没有喔?」 「那、那是因为……」我把目光别开。「水泽很快地就让他的提案通过了……」 「没办法预料到?」 「预料?」 「预料到水泽在场的话就会变成那样。如果是你的话。你连想都没想?」 「不,那个……」 确实不是没有办法预料的……可是实在是第一次遇到的状况,而且又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啊! 「唉……就先这样吧。跟敌人对战的时候,如果在后方待机而没有参加战斗就没办法得到难得的经验值,这种情形你应该也知道的。」 「对、对不起。」 「……老实说,我有时候会以从失败中学习为前提来提出课题,不过这次的课题,我之前以为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有学习的态度来说,应该是可以百分之百过关的……说不定需要稍微重新评估一下了。」 多少显露著失望的那番话语,刺进了我的胸口。 「好……我会精进。」 实际上,我最近对于自己主动去累积经验值的行为有比较积极,也感觉到日南对我这点有著不低的评价。明明是这样,我却背叛了期待。 这次确实没有积极地行动,我有这样的自觉。 到底是什么呢?会那样的原因。虽然有因为被三个现充包围而觉得紧张,可是说到买东西的时候一直去注意的事,啊啊,这样啊。泉说过的,日南跟水泽的—— 「日南,我说啊。」 「什么?应该不是让人更加失望的事情吧?」 日南锐利的眼光削弱了我的势头。 「……我还是不说了。」 嗯,那种事情很无聊。嗯。没有到必须问的程度。就别问了。 「什么啊?」 「不,什么都没有……」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那就算了吧。接下来,要谈这次买东西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学习到的,或者觉得有疑问的事情啰。重要的是那方面。」 我重新整理心绪回想著。首先浮现在脑里的,是看见那面镜子的时候。 「印象最深的应该是外表之类的……能够实际感受到有改善了吧。」 我语带保留地说。 「哦。」日南温柔地笑了。「那可是不错的倾向呢。」 「可是……只是自己这么想而已耶?」 「那也很重要喔。因为眼睛看得见的变化,会连结到动力,或者积极性之类的。让怪物受到的损伤从二位数变成三位数的时候,不是会非常地兴奋吗?那种显而易见的区隔,对于提起干劲确实是很重要。」 「啊哈哈,原来如此。还有学到新招式之类的时候也是啊。」 「对啊!尤其是学到全范围魔法的时候!」 像个孩子一般开心地让语气带有昂扬还说到那种地步之后,日南就咳了一下清喉咙。 「不过,就算你没有动力,只要我有盯著就不可能让你偷懒了。」 从气氛明朗的感觉急速转变,做了魔鬼教练宣言。 「我不会偷懒啦!我可是有干劲的喔。」 「这样啊?总之从结果来看,当事人的干劲是最重要的,所以有的话最好。要改变自己,比起实际去做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对于身边发生的小事有怎样的想法——也就是说,最重要的是平常内心的思考方式喔。」 「嗯。不过,真的是那样吗?」 「对。特别是刚开始的时候。你想想,光只是走路就能得到经验值的装备,在游戏开头会发挥让人觉得可怕的效力吧?你现在也一样是在开头。也就是说平常得到的一点点经验值就很有效果了。」 「原、原来如此。」 又是很开心似的表情。这家伙真的很喜欢游戏啊。 「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跟课题有关的事情呢?当时想到的事之类的。」 我说了「我想想……」思考过后,开口说话。 「因为没办法好好地提案所以想了很多,试著思考看看哪里不一样。不过观察水泽的提案之后,觉得有内涵的提案果然很多啊。」 「有内涵?」 「像是,去叫做beams的地方的时候,去了之后确实是很时髦的店,而且也摆放著很多看起来很时髦的东西吧。提案去披萨店的时候,也是掌握著日南喜欢起司才那样提的……」 我一边思考而一边说到这里的时候,日南面无表情地看著我。 「欸,友崎同学。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咦?」 「你说的话比平常还要欠缺客观性。再稍微思考看看。」 「说思考是要我思考什……」 「不如说,是相反的喔。」 「相反?」 我没有理解到日南说的话的意思。日南用手指抵在唇上皱起眉头。 「还是说,突然买东西把等级提得太高了……?」 「到底什么意思啊?」 「因为打个比方来说,水泽一开始提案的beams,那个地方,实 际上怎么样?」 「咦,我觉得是不错的店啊……不过,对我来说太高档就是了,装潢跟价格都是。哈哈哈。」 我这么说之后,日南就突然强硬地纵向捏住我的嘴唇,制止了我自虐的笑声。 「嗯嗯!?」 不要用那么平常的感觉碰我的嘴唇之类的啊。因为我是第一次所以麻烦你温柔点。 「不是说这个。是要你用购买送给中村的礼物的店的角度,想一想。」 日南无表情的脸色没有变化,这么说道。嘴唇受到解放。唇上残留著奇妙的感觉。 「……咦,呃,也对,的确在那边是没有买东西……不过也不是什么不好的店吧?」 对于我吞吞吐吐的话语,日南叹了一口气。 「听好啰,那间店摆放的东西,尤其是适合当礼物的小东西,虽然几乎都很不错,不过用礼物的角度来想的话,不管哪一个都是不符合中村兴趣的东西。」 「是、是那样吗?」 以我的品味没办法推测到那方面。 「……不过,你不知道那点也无可奈何。毕竟衣服也是只能买假人身上的套装的状态呢。那方面你听我讲之后有瞭解到就可以了。可是,披萨又怎样呢?」 「怎样是指……」 「你觉得如何?那间店。」是试探我的眼神。「吃了之后,什么想法都没有吗?」 「啊。」这时我知道她想说的事了。「我觉得……不好吃。」 日南终于稍微显露一点点笑容了。 「对吧?果然有理解呢。也就是说水泽的提案,并不是有内涵的东西。」 「可是……那又怎样?意思是说其实不好的提案比较容易通过吗?」 「很接近,不过有点不对。」 「接近?」 日南点了头,然后又开口。 「正确来说,是『提案容不容易通过,跟那个提案实际上正不正确,并没有关系』喔。」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接受了她的说法。 「啊啊……原来如此。」 「懂了吗?」 「意思是让别人接受比较重要啊。」 实际上就算披萨不好吃,只要能够说服其他人的话,提案本身就能通过的意思。 「对。正确来说的话就是『让其他人接受就是一切』喔。以披萨来说,『实际上好不好吃』跟提案容不容易通过没有关联。重要的点,只有『让对方觉得说不定会很好吃』而已。」 听起来像是理所当然,不过说得还真露骨啊。 「呃——那么极端一点,不正确的事情只要能说成听起来不错、朦骗过去的话,提案就会通过。」 「就是那样。实际上,水泽提案去不怎么好吃的披萨店,也有提案去跟中村兴趣无关的店里,可是两个提案都十分顺利地通过了吧?」 日南用著与讽刺般的内容不相衬,像是在说明理所当然的事情的语调这么说。 「哈——这个世界还真可怕呢。」然后我发觉到很基本的事情。「……不,说起来,这样子的话就是粪作游戏了吧!」 那种规则是搞啥啊!那种像一坨屎的规则就代表人生是粪作了嘛! 「为什么?」 「因为,正确的事没办法通过吧?那样子很奇怪,又不美丽,所以是粪作没错吧!」 日南叹了气。 「你在说什么啊?不是那样子喔。只是有著『比起正不正确,更能让大家接受的提案会比较优先』这种『单纯的规则』而已。你不懂吗?」 「不,那只是歪理……」 「那么,如果有一款目的是要成功让群众同意的交涉游戏的话,又如何呢?粪作?需要熟悉并进行用来说服对手的高效率说话方式、登场人物的兴趣嗜好调查、利害关系的调节等等。如果有那种充满真实感的游戏的话?」 我想像著。感觉是分成调查跟交涉部分,需要个别技能的游戏吗?要为了交涉而锻炼能力,还有搜集资讯之类的。 嗯。 「……感觉是做得很好的游戏啊。」 「那么,现实也是很有趣的游戏喔。」 「嗯,嗯。」 她说的话又让我接受了。 「刚才只是简单地假设,不过要让大家同意,并不是很单纯的事。有各式各样的规则喔。比如说,要让自己跟许多人的『利害关系』一致。另外,有些场合中『说服发言力强的人』也是很重要的。」 利害见解的一致,还有在场发言力强的人的接受度。 「……也就是说,先尽可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好处,而且还要说服头目地位的人的意思吗?」 「对。所谓的『利害关系』有时候不是实质利益而是责任的归属,关于『发言力强的人』,有时候也不会是头目一般的存在,不过从结果来讲,要说服多数,让地位高的人接受,这样子的流程是不会变的……对,打个比方,你还记得水泽的提案吗?」 我回想水泽的提案。让多数人得到好处,而且发言力很强的人会同意的提案,是要说这个吧。 「……啊啊!披萨吗!」 「鬼正。」 「好了说出来啦。」 「当时是让肚子饿的多数藉由『用餐』得到好处,还用『好吃的起司』这样的话让我这种发言力强的人接受。」 把自己讲成发言力……啊这就算了吧。每次都是这样。鬼正也是每次都会讲。 「原来如此啊……换句话说,那就是为了让提案通过的行为。」 「不过就算这样讲,通过的如果都是最后会招来批判的提案的话,就会逐渐失去信用,所以也不是不管怎样只要想办法通过就好了。」 「那又是很难搞的事了啊。」 感觉平衡度调整会很困难。 「不过,这个话题的核心啊,重要的点并不在那边。」 「核心?」 不是说要让大家接受,并且去说服强大的人吗? 「就算因为『明明讲的是正确的事,提案却没有通过,真奇怪!』而生气,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只依赖著觉得自己正确的那种确信,然后就那样不改变做法的话,只会停留在『没有让自己的提案通过的人』的程度,没有任何意义。」 「呃——?」 「如果一直那样下去,就算讲的东西真的是正确的,也一辈子都没办法让那个提案通过,什么都没有留下而迎向死亡。提案如果没有通过的话,就是自己应该改变。」 日南用像是要冷漠地切开什么般的严厉口吻这么说。 我被她那样的魄力所吞食,虽然觉得她说得有理而接受,不过还是重新思考。 因为那样的话—— 「不,那又怎样啊?意思是说因为提案不会通过,所以不要讲心里觉得正确的事情,要以让其他人接受为优先?这样子不是有点怪吗?」 那种行为,手段跟目的反过来了吧。如果停止说出正确的事的话就完蛋了。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才重要,『说服别人』应该不是目的才对。 然而日南摇摇头说「我并没有打算说那种话」。 「那是怎样啊?」 「如果确信自己的提案是正确的,然后同时也已经学到,就算提案正确也没有办法通过的『错误的规则』存在的话——」 「……已经学到的话?」 「那么要让那个『正确的提案』通过,就必须利用那个『错误的规则』才行。」 「……啊啊。」 我察觉到那番话的意义了。 「只要把自己想的『正确的提案 3 要是开始深究游戏中的小游戏就真的会玩个不停 「……所以说啊,就像之前公告的一样,学生会选举的参选申请,就从今天统一开始啰~要申请的人要记得申请啊~投票是……呃——这周的周五吧~申请表可以交给我、放到职员室前面的参选箱,或者各班的选举委员……大概就这样吧。好了——那大家起立。」 川村老师用跟平常一样的懒散语调说道。对喔对喔,虽然是上周讲的不过就是今天了啊——日南去拿参选表单的活动。 班会结束,跟第一节课之间的短暂休息时间。日南把一张印了什么的纸拿到川村老师那边。嗯。是要参选吧。问题是谁会成为她的推荐人。毕竟那家伙完全没有提过那一点啊。我也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思考所以没办法问她。这样子该怎么说,虽然觉得不太会落到我头上,但还是有不祥的预感啊。 确认日南把纸交出去后,同学们拋出来的温馨声援便交错著。 「葵,交给你了!」「我会投给你喔~」「让校规松一点吧!」「确定当选!」 校内第一有名的人。恐怕别班的人也隐约察觉到了日南应该会参选,这样的话基本上不会有人想要跟她对战了吧。与其那样,应该更想要交给日南去做吧。有一种会变成在某个层面上很和平的选举的预感。 就在我这么想著的时候。 我吓了一跳。 「麻烦您了——」 好像也不是特别重要一样,用轻率口气发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深实实。 她对班导交出了从远处虽然看不出来,不过是跟日南刚才拿的尺寸差不多的纸。 「哦,七海也要啊——光我们班上就有两人要参选,充满干劲很不错啊——」 也就是说,深实实交出去的是学生会长的参选申请表。 以老师刚才说的话起头,视线往深实实聚集。 「哦!深实实也要参选啊!」「我支持你!」「会投票给你喔!」「真有勇气~!」 深实实当然也很受欢迎,所以反应良好。凝聚了温暖的意见。只是,真有勇气~的说法恐怕是指『明明对手是那个日南』那样的意思吧。 视线就像那样往深实实那边集中,而我在人群中的视线反射性地朝向日南那里。日南的表情虽然没有大幅崩解到那种地步,不过在我眼里看起来是纯粹地惊讶著的样子。 「葵跟深实实吗~!」「感觉会打得很漂亮!」「不知道哪边会当选呢~」 班上你来我往地不停涌起凑热闹的话语。 『会打得很漂亮』『不知道哪边』。 虽然不清楚那些话是认真说的还是顾虑到深实实才讲成那样,不过老实说我无法想像日南输掉的样子。可是,确实只要思考看看就会发觉,深实实也拥有跟日南差不多的社交能力,成绩也挺好的,而且在社团中也很活跃啊。让人觉得在日南对其他事情花费时间的同时,深实实如果只把时间都投注在选举上的话,说不定有机会。 「咦——!深实实也要参选啊!有够讨厌的!」 日南的『讨厌』,这种既随便而且老实说也没办法再好的感想,让班上的人们稍微笑了出来。 「备审资料的互相争夺,我可不会输喔~!」 深实实同样给予毫不遮掩的回应引发班上的笑声,之后也以开心的气氛继续谈著选举的话题。 * * * 然后到了周一第四节课前的下课时间,就像平常一样去图书室。 「你好。」 「你好。」 我回应了她那让人联想到足以骚动包覆世界的奇幻大树般的细语寒暄后,开始了读书会。 就像上周一样,两人比肩而坐看著书的时候,菊池同学忽然搭话过来。 「好像还挺……辛苦的呢。」 「嗯?辛苦,是指?」 「那个,学生会选举……」 一边说话一边让视线朝向我的脸的菊池同学,眼瞳中的森林降临了黑暗的夜晚。是怎么了呢。 「七海同学她,不是参选了吗?我在想为什么……」 意外的话题。 「嗯,当事人是开玩笑地说为了备审资料了……」 「嗯。可是我觉得……并不是那样子。」 菊池同学缓缓地左右摇头。俯低目光的眼瞳就像是缺少了上面部分的蛾眉月一样,令人联想到带有神秘感的夜空。 「嗯,说得也是。会不会是想要改变学校,或者想要改变自己,之类的呢?」 「会是,那样吗?」 菊池同学她,让彷佛光是伸出来就会有小鸟停留、又白又长的手指轻柔地点在脸颊上,露出在思考的表情。她说的话有时候不是敬语,就像是她敞开了心房一般,让我感觉很舒服。 「可是我,也有著想要改变自己的心情……所以觉得能够理解。」 「咦,是这样啊?想要改变是指?」 轻率地问看看之后。 「……呃。秘、秘密!」 「咦?」 仔细一看,从她那轻柔且神秘地垂下来的秀发间隙中,可以看见美得让人联想到亚当与夏娃吃掉的禁果般染成红色的脸颊。我倒抽一口气。 呃、呃,是想改变什么呢,菊池同学。 「……你没、没事吗?」 「没、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伴随著一吸一吐带点挑起性欲的呼吸声,薄弱又纤细如同玻璃制品般奢美的肩膀生动地上下起伏。不久后抬起脸来的菊池同学,她湿润的眼瞳中,就像是一年只有一次会七彩闪耀的奇迹泉水般,洋溢著复杂的波澜。我觉得要是再靠近一点点的话,自己很容易就会掉落其中。 「呃,嗯。」 「……嗯。」 以不可思议的表情注视著我的菊池同学与我,只有两个人在的空间,不管怎么看都是非日常的。 时间缓缓地流动著,差不多是可以一粒一粒鲜明地看见沙漏沙子的程度。 「那、那先这样……!」 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线般缠绕上来的时间流动中,先脱身的是菊池同学,她焦急地拿著书本,哒哒哒的小跑步离开了。 「呼,呼。」 被遗留在恢复成日常空间中的是我,总之就看一看这本书吧,嗯,我这么想著——秘密是什么!想改变是指什么!到底怎样啦那孩子真是魔性! * * * 当天午休。 「欸,来一下。」 「嗯……日南?」 「来这边。」 日南没有对上我的目光就快速地往旧校舍那边走过去。是第二服装室吗?在上课前跟放学后之外的时间,被不是装模作样状态的日南搭话还挺稀奇。 一边避人耳目一边跟日南拉开距离跟上去之后,果然到了第二服装室。 「怎么了?」 「有个有点紧急的任务呢。」 日南轻轻地坐在桌子上。本来就已经很短的裙子有一点点往上提,肉感流顺地满溢出来,美丽的腿受到了强调。 「咦?」 「在说那个之前,平时的固定联络。学生会选举中,在这里的会议会减少喔。」 「嗯,也对啦。毕竟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忙吧。」 不过,明明老早就知道有选举活动的准备了,用这种兵荒马乱的方式联络并不像这家伙的个性。会不会是因为深实实参选是预料外啊? 「所以,要讲讲关于那方面的事情。你知道推荐人的事吧?」 来、来了啊这个话题。 「呃——多少知道吧。大概是要负责做演讲还怎样。」 「对,就那种感 觉。总之,就是负责在各方面支援啰。」 这时会拋出这种话题就代表……我回想起我那不祥的预感。 「可是,推荐人已经写在纸上交出去了吧?」 「对。但其实更改推荐人的期限是到明天早上为止喔。」 「真、真的假的……所以果然是要——」 那种重责大任要交给我这个弱角。日南的斯巴达作风在这时达到了顶点。 「听我说完。我本来打算让你当我的推荐人……可是取消了。」 「咦?取消了?」 「因为我之前以为会参选的大概只有我而已,那也不会造成压力,我觉得当成对你的特训刚刚好。你想想,你有好好在做语调的练习,本来就擅长『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吧?所以我觉得你做得到。」 「嗯,那方面,我想可以做到底限……」 之前,她也对我说过『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是我的武器啊。语调也有一直在练习,也有愈做愈好的感觉。 「所以,我本来打算擅自把你写成推荐人,再用先斩后奏的形式发表的说……」 「那样子吓人一跳是为了什么啊。」 有这种莫名非常s个性的家伙好可怕。 「可是,因为深实实也去参选,事态就改变了。」 「……啊啊,是这么一回事啊。」 毕竟参选人应该只有自己,实际上推荐人是有或没有都没差的存在,所以她之前才打算擅自让我担任推荐人来特训。 可是,深实实参选了。 毕竟深实实也算是强敌,如果交给我的话就难搞了,的意思。 「对。比起当我的推荐人,当深实实的推荐人的话,才是比较好的特训。」 「嗯……呃,啊!?」 预料外的话语让我大声回问。 「吵死了。如果练习的成果是那样的话就稍微抑制一下。」 「不,重点不是那个……不是说对手是深实实的话果然还是取消比较好之类的,反而是要我当深实实的推荐人?」 「没错。」 「不,等等,说什么没错。那样子还比较难搞吧?不知道深实实会不会说ok,而且对手是你耶?对抗那种强大敌手的时候,如果搭档是我的话不会不安吗?要是你的推荐人是我,我觉得还比较能演变成不错的平等战斗的说。」 日南摆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听著我的反驳。 「那么,我这样说比较好吧。」 「咦?」 日南就像在说重要的事情一般,缓缓地吐露话语。 「要是担任我的推荐人,假设我真的输掉的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在你身上。」 「——啊。」 对啊,确实是这样。日南输掉这种事是每个人都没有思考过的情况。明明这样却输了的话那就是异常事态,会开始探究原因,结果会有许多人推导到『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推荐人的脸太恶心害的』这样的结论吧。就算是我也很容易想像得到。 那个时候,我就会在不好的层面上变成全校学生中的名人。 「不过,我输掉的情形,只要我没有故意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生就是了。归根究柢,更重要的是比起跟著我,跟著深实实的话可以增加跟她谈话的次数,当成对话练习。最应该偷学的对话方式大多都在深实实那边,所以那样做是最适合的。」 「……这个我能接受,不过因为我而让深实实输掉就没关系吗?」 日南目瞪口呆地眨了几次眼睛,然后她像是发觉了什么事情似的开口。 「我喜欢深实实,而且她也有很多部分令我尊敬,是重要的存在。可是。」 「哦,喔。」 然后,日南的表情一点也没崩解,就像理所当然般地。 「她不会,赢过我。」 那种不给人机会反驳的风格,我的背脊甚至感受到寒气。 「这、这样啊。」 「所以不管怎么样,跟推荐人是谁之类的都无关。」 因为我知道这家伙私下的努力,所以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驳。 「不过那种事都没差。因为可以达成对话练习所以要你跟著深实实,这才是最重要的。之前没有想过深实实会参选,所以这次是个很好的机会。」 「啊、啊啊。也是,重点在那边吗?」 的确,如果是那么一回事的话当上推荐人说不定比较好。 「叫你出来就是要讲这件事。因为变更推荐人的期限是到明天早上,所以要你现在去让深实实知道你『想当推荐人』,并且得到她的同意。」 「啊,所以才特地把我叫出来啊。」可是我还有疑问。「要怎样说服她?」 「那种事就自己想想啊。只差该怎么做才会让她有那个心吧。」 「咦,自己想,等一下,那根本是过不了关的游……」 日南轻快地拋下讲著这些话的我,离开第二服装室。我也说著「等、等一下啊」急忙跟了上去。啊啊就只能这样上场了吗。 ——然后。 午休要结束时的走廊。我发现了跟小玉玉一起从食堂走过来的深实实。 「深、深实实。」 『深实实』这样的名字要是讲得结巴的话就会变成连续四个『mi』所以不小心一点可不行。(注5:「深实实」原文为「みみみ(mimimi)」,同样的发音重复三次。) 「嗯,怎么了友崎?」 深实实开朗地回应我。 「呃——有点话想说……」 虽然最近都有讲到几次话所以没那么紧张,不过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太超出负荷了。 「咦!?什么!?该不会是告白!?」 「不、不是啦!」 深实实咯咯咯!这样开心地笑了。 ——我像这样被她一直牵著走的同时,也告诉她我想当推荐人。 「嗯嗯。」 「……也就是,该说那方面我意外地还算擅长吗……」 「原来如此!」深实实微微地笑了出来。「你的心意我很高兴,可是……」 「可、可是……?」 深实实调皮地拋了个媚眼,同时这么说。 「有点靠不住!」 我很棒地玉碎了。不,这是当然的吧! 然后到了放学后。 「喂,日南,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照她说的去挑战之后完全失败了。都是因为这家伙一直催我上场,所以我想既然她都说成那样了,应该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胜算吧?试著把心思寄托在这样的希望上头,可是完全没有那么回事。 「嗯,会变成这样如同我的预想呢。」 「喂!」 这家伙到底想搞什么啊! 「冷静点。毕竟深实实应该有已经选好的推荐人了,这本来就是要你做不太可能办到的事。在我忙于选举的期间,能高效率地累积经验值的最佳方法就是那样了。如果当上推荐人就是捡到便宜。如果没有当上的话,就只能给你课题让你暂时自习啰。」 嗯——也是,原来如此。 「……是这么一回事啊。这样的话就能接受了……可是是这样的话,就要这么说啊。」 「我只是觉得前阵子买东西的时候看到你有放水的迹象,所以想要是没有像这样激你的话,你又会放水吧?」 「唔……」 被这样挑明不禁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失败的话,我想想……说到自习期间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让你积极地去跟要 攻略的女主角小风香对话,或者跟优铃或水泽聊天并偷学技巧,差不多就这样吧。」 「说得、也是啊。」 「对。那么虽然有点浪费,这场选举中就是自习期间啰。如果有什么事就联络我。然后……星期四放学后应该可以召开会议,下次就在那个时候开会吧。」 自习期间吗?说是这么说,最近已经是就算没有教练也会自发性地做各种事情的状态,所以我觉得应该不会变成完全没有意义的时间。 「我知道了。」 「在发展成什么麻烦事之前,要好好地报告。记得啰?」 「就说我知道了。」 「……这样的话就好。」日南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那么,今天就先这样了。」 「好。」 自习期间,以这种感觉开始了。 * * * 然后到了隔天早上,『选举活动』很快就展开。 「我推荐七海学姊担任学生会长的理由——!其中一点是因为,我与学姊同属田径社,在社团时学姊也总是让气氛热烈起来的开心果,真的会把气氛炒热起来,呃——我觉得她能够像那样子,同样让整间学校的气氛也热烈起来!所以我推荐学姊!还有,关于政见……」 「多多关照喔——!早安——!请大家多多关照——!」 深实实跟看起来是她学妹的女孩子在校门前并列,对学生们说著话。学妹负责演讲,深实实则是跟学生直接接触,十分地热闹。 正在演讲的女孩子尽管是女生却发出很大的声音,抬头挺胸而且笔直站立,举止像是啦啦队一般让校门前的气氛增添活力。应该是紧张吧,有时候好像会不小心讲错话。不过我觉得以高中生来说能那样子抬头挺胸地进行下去就很足够了。想到如果深实实接受我做她的推荐人的话,就会是我站在那里……令我发抖。 「哦——!是友崎啊早安——!」 「喔喔,早啊。」 深实实朝著我大动作地挥手,一边说著「这跟我搭不搭——?」之类的话一边对我强调斜挂在身上的选举用窄布条。还是老样子精神很好啊。 「啊,她是我的推荐人!田径社的学妹!」 「我也是刚才看到,就觉得选她是正确的……我绝对办不到。」 「声音很大吧!我从国中就认识她了喔!」 「谢谢学姊!!我叫山下由美子!!」 「啊哈哈……」 声音受到夸奖,然后就用更大的声音回答的深实实的学妹山下。对于演讲,我觉得声音的音量还有音质之类的东西的确很重要。就算内容很棒但如果没有人听得下去的话也没有意义。关于这点,我觉得山下学妹真的很合适。 「但也谢谢友崎!这种事情很麻烦所以很容易被拒绝……中中他们也是。」 「你、你有拜托中村啊?」 那家伙确实是会拒绝的样子……毕竟这很明显是一桩麻烦事啊。 「有什么事再找你聊吧!」 「啊,嗯,如果跟我聊没关系的话。」 我心里注意著要自然摆出笑脸的同时这么回答。『如果跟我聊没关系的话』这种词汇不是挺有现充的感觉吗?怎么样啊!我想著这类事情的时候说了「那先这样」而前往校舍。中村反而是深实实去拜托他,但我却是主动拜托深实实而被拒绝了,也就是说完全输给中村是无可奈何的。嗯。 进入校门之后走了一阵子,校舍前方聚集一群人的情景就映入眼帘。 在那里进行著的,是帮日南助选的演讲。 「也就是说,无论是谁都能同意,关友高中的超级第一女主角,日南葵同学正要开始塑造这所学校。现在聚集在这里的各位,还有刚才扶起眼镜的你!还有那边!打著呵欠的你也是!都会成为这伟大一步的历史证人!日南同学的智慧!声望!还有这样的外表!哎呀,外表是不是没有关联呢?」 那种用过分夸张又老气的演讲语调卖傻的行为让人群笑了出来。 跟刚才山下学妹那种啦啦队般尽力提高音量的声音不同,明明听起来像是很平常地说话但声音却很响亮。俐落地容易听清楚,而且还很流畅。在那话语中也感受不到刻意装出来的感觉。我认得这个声音。 是水泽。 「说是这么说,但我们当然不是在开玩笑。开心的时候就要开心。该紧绷的时候就得紧绷,这样子的收放是非常重要的。哎呀小早川老师!理科室椅子摇摇晃晃的,还没有修理好吧?会从那种小小的不满开始,以现实性的企划能力,还有能够实现的行动力,从根本开始全部达成的就是日南葵!」 「喔喔~这样的话不错啊~」 教理科的小早川老师很开心地笑了出来。 水泽说话的方式跟出声、加重音的方式都多少带著欢乐的气氛,简直就像是在说相声一般。感觉不到死板的氛围,有著能够吸引人的某种要素。说起来,日南是选了水泽当推荐人啊。也没差就是了。这样看来也觉得没有人比他更适任。 在水泽集合起来的人群旁边,日南直接地聚集著支持者。看起来是吃不开的那一种人的一年级学生,正在跟日南握手。 「谢谢你的支持!」 「嗯、嗯,好的!」 「你是网球社的社员……没错吧?」 「咦,啊,是、是的!为、为什么……?」 「我想说在田径社练习途中,好像有看过你截击的样子!果然没错!」 「啊……啊……」 「再请你多多帮忙啰!」 然后日南放开握住的手。男学生以兴奋的目光注视著自己刚被握过的手,点头之后便紧紧地把手握住。他的心完全被夺走了。不,吃不开的人被日南那样对待就是会变成那样子喔。 说是这样说,不过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的。我觉得,她总不可能掌握全校学生的社团活动,可是似乎有在做接近那程度的事情啊。仔细一看,虽然人数是个位数,不过已经有几个人排队等著跟日南握手。这是怎样啊,不就真的是偶像了吗?我斜眼看著那副景象,通过人群的侧边,进入校舍。然后我这么想。 ——这样子,的确没有谁能赢过日南啊。 抵达教室。我遵守著自习的课题,对泉搭话。 「你有看到校舍前面吗?日南那样。」 泉充满精神地转向我这边。 「有喔有喔!很厉害耶,人群聚成那样。」 「那样子太强了吧。」 我老实地把感想说出来。 「嗯……」 她一边同意,一边露出好像在意著什么事情的表情。我有一瞬间想问她是怎么了,但恐怕是……她想到了在很近的地方,一样进行著选举活动的深实实吧。 老实说,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没有胜算。这并不是因为深实实不行,而是日南强过头了。虽然跟她只有短期间的交集,不过深实实的社交能力跟声望,还有她的性格。如果这间学校没有日南的话,我觉得她甚至有可以游刃有余地当上学生会长的器量。可是,对手太猛了。 「啊,比起那件事,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顾虑而转变话题的泉拿给我的,是我之前给她的坏掉的马表。 「哦!这就代表!」 「小小的跳跃,我完全练成了!」 泉一边有力地举手敬礼一边说。不知道她为什么表情有点怪怪的,是因为害羞吗? 这个状况,应该说什么才对呢。我思考著要怎么做而回想水泽的对话。 ——这种时候,说说看这种事情的话,不就挺像现充的吗? 「脸好怪。」 「好狠!」 变成了感觉好像很要好的对话!好厉害!水泽好厉害! 就像这样一点一滴地试著各种做法自习的话,看来自习期间也会变成挺有意义的时光。附带一提,后来的对话中,泉说了「我会努力!」的时候,我又像水泽那样用「声音好吵!」这样的话戏弄她看看,后来她就说「啊,抱歉」而且很平常地消沉下去了。嗯。该精进呢。我才抱歉。 如此这般有空转也有努力而来到了放学后。 今天也没有会议,说是这样说,但其实也没办法做什么对话或者语调之类的练习,所以就想说难得直接回家看看,做细微的表情练习好了。走出校舍的时候,发觉深实实在那,一个人进行著选举活动。 为什么会一个人呢? 真没办法,有新的自习课题了啊。我以硬派的感觉想著这种事的同时,对深实实搭话。 「你在做什么啊?」 「哦,是友崎啊!请多多参考——!」 深实实对我递出一小张纸。 「……政见。」 我收下后,发觉各种不同的政见印在一张纸上。是这种感觉。 第1点、实施寒暄运动,以令人觉得舒服的学校为目 标。 第2点?设置意见箱,以采纳学生的意见为基础, 目标是塑造更好的学校。 第3点?努力扩大福利社的商品 第4点?计画扩大运动会的规模。 「如何!?」 「就算你问我如何也……」 老实说,有令我在意的点。倒不如说,是会觉得她怎么没有注意到那个地方的程度。可是那并不是什么好的层面,所以我因为不晓得指出来是否比较好而迷惘。 「这些政见,友崎你觉得怎样!?很有魅力!?」 该怎么做呢? 如果不说出来,我大概也没办法想出什么好藉口应付过去,应该也很难好好地补救吧。大概会变成奇怪的感觉。 可是,如果只是把现在在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那就做得到。我原本就只擅长那方面,现在还可以在那之中加上语调跟表情。 「嗯——」虽然迷惘,我还是把那点说出来。「与其说政见嘛……重点是写法。」 「写法?」 深实实用完全没有头緖的那种表情看著我。果然是那样啊。 「你看看……比方说这边。」 我冷静地指著「4」的地方。 「这个。」 深实实认真地看著那里,然后说了「咦?很普通嘛」而凝视著我的脸。喂,这样很近喔。这种现充才会有的距离感。端正又端整的脸就在眼前。我一瞬间整个冻结。 「呃……对,只有这个是半形……大小不一样吧。该说是宽度比较窄吗?」 「……啊——!真的耶!友崎好厉害!侦探!?」 不,只是对电脑有一点熟而已。 「还有……这里也是吧。」 我指著『第1』后面的『、』。 「嗯嗯?」 「你看看,其他的地方……应该是用了全形的句点吧?可是只有这里是用了顿号(注6:原文中指的是日文中相当于中文的逗号的「、」符号(写于文字的右下角),译文中为避免中文习惯上的误会,译为中文中与该符号较为相似的顿号。)喔。我觉得大概是选字选错或者不小心打错……」 「真的耶!变成了日文的点点!」 「像这样的地方,该说知道的人看了马上就会发现吗?看起来会觉得不用心,应该不会给人太好的印象吧?不,到底怎样呢。说不定只有我这样想。」 毕竟我也不是有什么可以就这方面指使她怎么做的知识,所以便委婉地说明。虽然还有其他细微的地方让我在意,不过那些我就没有说给她听。 然后深实实用闪闪发亮的表情缓缓地开了口。 「……友崎,其实意外地是很能干的人?」 「咦,唔~嗯……」 与其那么说,只不过是身为游戏宅而常常用电脑之类的,所以才会注意到那种地方而已…… 不过仔细想想,深实实给人靠气势活下去的感觉,当推荐人的那个女生感觉也不太会注意到细节的样子。也就是说我的这种个性,会对她有一点帮助?想到这里后,我灵机一动。 日南的课题『让自己的提案通过两次』。以及,真的是最佳情境的『深实实的推荐人』计画。我打算自发性地进行那方面的延长战。 「深实实。」 「嗯?」 我迷惘了一瞬间之后,开了口。 「我觉得,如果是这种耗脑筋的事情的话,可以帮忙你……」 我的话语让深实实一瞬间呆愣。然后。 「……脑、脑筋!」 意外地变成绽放出开朗的表情。这样子反应算不错? 「像刚才那样思考细微的事情,并不是深实实擅长的吧?那个,我觉得我可以代替你来做喔。特别是跟电脑有关联的东西之类的,那种方面。」 我意识著利害关系说出说服她的话语,让深实实静静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不错。那方面我确实不擅长……而且……」 「而且?」 反问回去后,深实实的眼睛就亮晶晶地闪耀,用像是很雀跃般的声音这么说。 「——脑筋这个词,听起来很帅!」(注7:「脑筋」的原文中,友崎用了外来语「ブレーン」这个词(相当于英语的brain)来讲,而非一般日文的说法。本书中的「ブレーン」统一译为「脑筋」。) 我不禁「啊?」这样回她。 「很棒,真的很棒!『我很有脑筋呢』……我想这么说!有够想这么说的!友崎会不会也想说『我很有脑筋呢』!?会想说吧!?」 说起话来换了音色表现得很有喜感的样子,让我有点想到日南。 话说是从听起来的感觉为优先考量吗?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真、真的吗?」 「一半认真!一半顺著势头!」 那是怎样啊。 「呃——那刚才说的就……」 「说了算!可是老实说,你能帮我说不定真的很好。其实放学后小由美不在呢~」 「小由美?」 「啊,今天早上的女生!毕竟她是田径社的学妹,放学后想去社团活动。所以我才跟她说放学后我要一个人来!毕竟我就是当事人,所以无可奈何嘛!」 「啊啊,原来如此。」 是个好学姊啊。 「所以,放学后友崎过来帮忙的话,真的算很感激吧。虽然已经拒绝过你一次了!欸嘿!」 深实实伸出舌头的同时,清楚地发出「欸嘿」的声音。 不过太好了。这样子自习期间就能变成更有意义的时段。虽然有点可怕就是了。 「ok。那我今天要做什么呢?」 「还真俐落呢友崎!不愧是工作上靠得住的男人!」 深实实用比一般状况还要大了一点的力气拍了我的肩膀这么说。好痛。 可是,很好!推荐人虽然没当上,不过可以成为『脑筋』了。 而且,虽然错过时机,不过让提案通过了喔!这样就达成课题了,没话可说了吧日南! 「嗯——友崎。可是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怎么了?」 深实实像是看透我的眼睛一般这么问。 「为什么那么想要帮忙呢?」 这时我发觉了。对啊,说得也是。 提案过当她的推荐人被拒绝。然后这次说想要当她的脑筋。会疑惑我为什么想扯上关系到这种地步也是理所当然的。糟糕了该怎么办。照实回答的话是『因为日南对我这样指示』——不对,是『为了学习对话的技术』这样子,可是也不可能把那种事说出来……我想著这些的时候,一道灵光闪过我的脑袋。 「想把日南——」 「咦?」 那又是,连我自己都吓一跳、顺畅滑溜出来的藉口。 「——想把日南扳倒看看呢。」 话说出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是放进了『就算在人生里面,也要以nanashi的身分打倒no name』这样的意涵。 「咦?」 深实实她那大大的眼睛眨了眨,一直盯著我的眼睛。我继续说下去。 「你想想,那家伙,该说没输的情形多得过头了吗,角色强过头了吧?所以是想让她输个一次也没关系吗……我很喜欢玩游戏,对手愈强的话,果然愈会让人热血沸腾呢。所以,我想跟那家伙对战,打倒她的话,应该超级开心的吧。」 深实实摆出认真的表情听著我那番话。然后。 「……友崎你啊。」 「嗯?」 她把手放到我肩膀上,然后用怜悯我一般的表情笑出来。 「友崎你,其实超级不自量力?」 「别、别管啦!」 的确以现状来看差距实在太大,就连对战都算不上。深实实嘴巴张得大大的开朗地笑著。 「不过我觉得不错!我只跟你说,其实我也很不自量力啊!」 「嗯?深实实也是?」 「嗯,没错喔!」然后,她微微地露出贼笑。「因为我也是,想要赢过葵呢。」 难以判断是认真的还是演出来的,那种注视著远方的眼瞳让我不知所措。 「这、这样啊。」 「不过太好了!其实啊——虽然我也想过只要非常努力的话就有办法之类的,不过今天早上葵跟孝弘的那个,你有看到?」 「喔喔,有看到。」 那太猛了。 「看了那个啊……就会让人觉得『啊,这铁定赢不了』呢,说真的。」 深实实带点不甘心的样子笑著说。 「……是啊。」 那的确是,谁看了都会觉得赢不了的完美选举活动。 「因为那样而有了『照这样做下去的话不行!』的想法啊——不改变什么的话就赢不了。所以这样子刚刚好!来改变什么吧!我很期待喔友崎!」 然后再次用力地拍起我的肩膀。 「好痛!呃、呃——我会努力……」 总觉得被寄托某种非常不适合我的期待就是了。 「如此这般,赶快开会吧!喔——!」 「喔、喔——!」 尽管是我自己主动对她提起的事,结果整个势头都被她给牵著走了。 * * * 「这样子切换半形跟全形。」 「是这样啊!呃……」 「啊,要我来打吗?」 「嗯交给你了……欸,友崎打字好快!?果然对电脑之类的很熟啊。」 校内的电脑室。我把藉由线上游戏聊天时锻炼的打字技巧展现给深实实看。其实速度也没有特别快到哪去,反而算我觉得打得慢的那种,不过在一般人眼里看来是会让人吓一跳的技能的样子。附带一提,『对电脑之类的很熟』前面加上『果然』这样的话语,我打算想办法努力解释成带有好意的讲法。 「这种感觉?」 我把完成后的画面给深实实看。 第1点?实施寒暄运动,以令人舒服的学校为目标。 第2点?设置意见箱,以采纳学生的意见为基础, 目标是塑造更好的学校。 第3点?尽力扩大福利社的商品。 第4点?计画扩大运动会的规模。 「咦!这是怎样这是怎样!变得非常好读了耶!」 「对吧。」 嗯,果然只做一点点变化也能发挥不小的效果啊。 「咦,不只是点跟数字,好像连配置都变了耶?呃……」 深实实像是要深入画面一般地看著。 「最明显的,大概是这边。」我指著第二项政见。「这个政见变成两行了吧?我让这个第二行的文字开头,符合跟第一行一样的位置了喔。」 毕竟原本的排版真的满乱的。 深实实从透明档案夹中抽出自己印好的纸张,拿来比较。 「真、真的耶……啊,第一项也换了啊。」 「对,就是这样。因为只有一个字跑到下一行,所以我硬是调成同一行了。」 之前是第二行只有一个字,那种不容易阅读的形式啊。 以令人『觉得』舒服的学校为目标,这句话的『觉得』两字被我省略然后弄成一行。 「欸——!友崎比预料中还有好好在做,我现在很惊讶!」 「谢谢你老实的意见。」 不过我的评价也就是那种样子嘛…… 「好啦那就来影印啰~」 「啊,先等一下。」 我因为有在意的事情而阻止了深实实。 「咦?」 我在脑袋里思索著为了赢过选举而要做的各种事情。 就像是思考持有的招式该如何运用才能有效率地打倒头目,琢磨战略时的心境。 「那些纸,基本上是要发给学生的吧?」 「嗯,是这样呢。有时候也会发给老师就是了!」 「那么,」我细语著,「……不需要呢。」 「咦?」 不知道我的话语的意思,深实实反问回来。我坚定地看著深实实的眼睛。然后由于她端整的五官而害羞起来并别开眼光。 「……这个一开始的政见。『实施寒暄运动,以令人舒服的学校为目标』。这个,该说从学生角度来看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吗?我觉得这样子卖相不好喔。」 「啊——说得也是!」 毕竟想要对大家打招呼的学生,基本上算是没有吧。 「虽然老师可能也会看到,不过,这个主要是要发给学生的啊。乾脆就不要发给老师半张——并且只列上会受到学生欢迎的政见。」 要用魔法还是打击,要用火属性还是水属性。拿容易在对方身上奏效的招式来应战正是游戏的基础。 「喔喔!的确,那样说不定比较好!」 深实实也同意地听了进去。「很能干嘛!」她又对我这么说了。真开心。有玩游戏太好了。 可是我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跟日南谈过的那件事。 『如果确信自己的提案是正确的,然后同时也已经学到,就算提案正确也没有办法通过的「错误的规则」存在著的话,』 『那么要让那个「正确的提案」通过,就必须利用那个「错误的规则」才行。』 我正在做的事情,某个层面来说就是这样。『学生们期望能方便自己学校生活的政见』这种规则,从各种角度来看都很难说是正确的。 利用那个规则拟出政见,把投票集中过来,而且,这次不是只改变表面进行伪装,是打从根基改变『政见本身』的作战。 也就是说,如果深实实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因为发自内心的某种正确事物而想要当上学生会长的话,原本拟出来的这些政见说不定会连结上她的想法源头。 学生会长一般来说,也不是抱著玩笑 心态会想做下去的职位。明明那个日南都参选了自己却还要参选,会做到这样大概有某种理由。接下来要拟定的政见,我觉得必须确认有没有违反她的理由。 「在那之前,我想要先问一下。」 「嗯?什么什么?」 我又一次看著深实实的脸。虽然端整的容貌让我不由得害羞,不过我觉得这时一边别开目光一边问她也不对,而努力让眼睛维持对著她开口。 「为什么,你打算参选学生会长?」 我开门见山发问之后,深实实只有一瞬间静止不动。 「咦?现在要问那个!?」露出了像是害羞又像是惊讶的表情。 「不,你想想,拟出来的政见,要是跟深实实想要发展的方向错开的话就糟了啊。」 「啊,这样啊。的确是这样。」 「应该说,我本来就一直很在意了。该怎么说呢,明明日南也参选了。」 我这么说之后,深实实就说了「……果然是说那个呢~」而露出苦笑。 带点寂寞的感觉,是不太会在深实实脸上看到的表情。 「……果然是说那个,意思是指?」 「嗯——葵。」 深实实恢复平常那种带著嬉闹的笑容。 「也就是说?」 「嗯……啊!说起来参选的理由,是一样的一样的!跟友崎一样!」 「一样是说……」这时我察觉了。「啊。」 想要扳倒日南看看。 深实实就在刚才告诉我,要我当『脑筋』的理由。 「知道了吗?我也想跟那个超强的葵战斗,想赢过她看看!所以才会参选的。」 「也就是说,想要改变学校,或者以那种方向为目标之类的……」 「没那回事!」 然后深实实用力竖起大拇指给我看。 「……啊哈哈,那真让人惊讶啊。」 我不由得有一点高兴起来。没想到动机竟然是一样的。 虽然我也想问为什么想打倒她,不过就像我有身为玩家的矜持一样,我想深实实应该也有某种意念,所以就没问了。换句话说,我没有可以那样积极地问下去的对话技术。 「说过了吧?我也是很不自量力!」 「那就代表,政见,还有选举活动的型态之类的,很自由就对了?」 「就是那样啦!总觉得友崎从刚才开始就很有脑筋的感觉,小女子我深实实有了想要交给你去做的心情喔!」 这次深实实是双手竖起大拇指给我看。 「这样啊……不过那样的话,」我在脑袋里头跑过各种想法。「做起来很容易啊。」 「……你露出看起来像坏人的表情喔?友崎。」 深实实露出很兴奋似的笑容这么说。 坏人的表情。不过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我已经明确地察觉到了。 在『人生』这款游戏之中,最强的玩家日南葵。我从那家伙身上学到人生的攻略法,自己也开始玩起人生。然后,虽然我没办法判断人生是不是款神作游戏,但至少发展成了会认为是佳作的地步。 大概,就是因为那样,才产生了一个欲望。 总有一天,就算是我也要在这个所谓『人生』的佳作之中,跟那个名为日南葵的超级大头目战斗看看。不,是想要赢过她看看。 可是我还是个弱角。就算试著单拿对话这点来比也还敌不过她,要在选举活动中做出能够影响别人的演讲也绝对办不到。深实实的推荐人山下学妹那不错的气势、水泽那种压倒性拿手的演讲技巧,以及深实实跟日南那样的社交能力与声望。无论哪一项都完全不是我力所能及的。真要说起来我的能力值不够。可是。 ——在背后操作的话如何呢? 身为attafami最强玩家的我。 以日南至今已经教过我的『人生的攻略法』为基底。 如果可以『操作』名为深实实的『强角』,跟日南战斗的话。 那时我就不是弱角友崎,而在『人生』也可以当上nanashi了不是吗? 不就可以跟那个日南葵打一场漂亮的仗——不,不对。不就能够,赢过她了吗? 那种直觉,令我兴奋著。 「深实实。」 「嗯?」 我打算共享想法,而这么说。 「要做的话,就要全心全力地得胜。」 深实实她,以目瞪口呆的表情注视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摆出确实觉悟模样的我,不过后来还是—— 「……当然!」 以平常那种十分雀跃的笑脸,充满精神、有够大力地拍了我的肩膀。就说很痛了啊。 * * * 「拿来发的政见用这种感觉的就好,除此之外还要做些什么呢……」 「嗯——只有发这个的话不行吗?」 「一般来说,只有那么做的话大概也是可以吧,可是对手毕竟是日南啊。」 「啊——对喔。」 一边把影印完的纸裁成拿来发的尺寸,一边琢磨作战。 我把裁好的纸拿在手上,露出苦笑。 第1点?企划扩展福利社、食堂的商品。 第2点?藉由缓和关于发型、服装的校规, 促进学生的生活能力,以及自主性的提升。 第3点?目标以午休为限,开放顶楼。 第4点?努力在校庆邀请艺人做为来宾, 以此炒热气氛,并且提升活力。 「这样子,变成一堆很谄媚的政见了呢。」 「真的耶!友崎意外地很坏喔~」 深实实以张开的单手遮住嘴巴嘻嘻嘻的调皮笑著。 「不不不,只是堂堂正正地战斗而已喔。」 我是真心这样讲的。这就是nanashi玩游戏的风格。能用上的招数就全部用上。 「这样吗?」深实实傻眼的同时也很开心的样子。「可是,看见这个的人会被吸引住啊~」 「嗯,不过我觉得也会有人以一半在搞笑的感觉而接受吧。」 「啊哈哈!那样子也是可以!」 「是啊。」 「也有准备好被老师看到时的藉口,真的是很坏呢~这个坏蛋官员!」 「还、还好啦!」 深实实笑了出来。实际上,政见也维持在被老师吐槽的时候,可以用为了校内的活力还有学生的便利性这样的藉口说得过去的程度。 「嗯——得想想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才行吧?」 「……是啊。」我说明事前先想好的计画。「从现在开始到正式演讲之前的期间,必须在支持者的数量上拉开差距才行。」 正式演讲,也就是在全校学生面前的演讲,会在这周末举行。 如果对手在那之前跟我们拉开了很大的印象差距的话,假设演讲真的有让我们这边得到优势,最后还是会因为那种差距而输掉。 可是照一般的方法进行下去的话,包括今天的四天内的选举活动期间,深实实要集结比日南还要多的支持者恐怕很困难。拿水泽跟山下学妹相比的话,说真的演讲技巧的差距大过头了,日南也是与其说只有现在在努力,更不如说是靠著原本给人的好印象,还有会把学生背起来那种像是疯狂一样的努力成果来集结支持者的。 也就是说在这个阶段,原本的队伍,还有拥有的技能、能力值上有所差距。 而且,那个差距难以填补。毕竟技能是以至今为止的努力、经验和才能等等来决定的东西,现在去对抗只有杯水车薪的效果而已。 队伍的差距也一样,没找到拥有超越水泽演说力的人,或者好感度超越日南的人的话就没办法弥补。那样子太严苛了。也可以说成不可能办得到。 这种压倒性的『积蓄的差别』。这正是日南葵本身。 遇到卡关的地方,no name的游戏风格就是『藉由压倒性的努力分量从正面突破』。 这样的话,这时nanashi应该思考的是。 ——以存在著显著战力差距为前提的,对方的弱点。 我从人脉很广的深实实问出各式各样的社团活动内部资讯,计画作战。 离开电脑室的我跟深实实,根据我的提案,先前往排球社跟篮球社正在进行练习的体育馆。说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后,深实实就说了「友崎果然……很坏呢」而恶作剧般地笑了出来。没有啦,这从某个层面来讲也是很棒的正攻法呢。 到达体育馆。观望一阵后,发现小玉玉在排球社的球场一带拿球走著。她个子很小却是排球社的啊。虽然跟她搭个话也好,但现在的目的并不是那个,所以总之先交给深实实。 深实实照之前跟我先谈好的,去对男子篮球社头目地位的人搭话。体格不错又是个帅哥,看起来就是现充。我保持著不会让身体不由得畏缩起来的距离待机。 「喂——佐佐木~」 「嗯?深实实啊,怎了?」 被叫成佐佐木的男生,从球场那边走向深实实。 「就是,选举,活动!」 深实实手扠腰并且挺胸。窜往胸部的放射线状的皱褶自然地诱导了视线,强调出大分量的胸部。然而被称呼佐佐木的男人连把视线朝向那边的举动都没有。这、这就是现充。 「啊——你有参选是不是?好认真~」 「还好啦!毕竟我只有认真这个特长!」 「好恶!」 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让「好恶」登场,现充独特的对话让我有点想要逃开。 「其实我是来交涉的呢~」 「交涉?」 「对——!我要实行这样的政策,所以请投给我公正的一票!这种感觉?」 「哦?说真的,我是打算投票给葵耶。」 「我不想听~」 深实实用两手盖住耳朵。每个动作和说话方式都用有喜感的方式处理。 「所以,什么东西?政策吗?」 「yes!政策!」 「吵死了吵死了。」 「总之就听一听嘛!说白了就是……我会朝著要购买球的电动打气机的方向发展,所以要帮我加油,是这么一回事喔。」 深实实用坏人的神情那么宣言。 「咦!真假!」 佐佐木很明显地上钩了。 对。电动打气机。我提案的作战就是这个。 提出对特定社团活动带来庞大利益的政见,凝聚坚定的支持者。 重点就是,藉由政治分脏行使的政治性买票。这是合法的。 「真的喔~是为了活化社团活动,这样喔!啊,说是这样说,不过不是只为了篮球社,要跟排球社、足球社、手球社他们共用哟!」 以此为基底,选择了让篮球社、排球社、足球社、手球社这四个社团同时能够获得庞大利益的『电动打气机』这种道具。不只是可以用几万块就买得到的有实际效用的道具,还是可以略过打气这种杂工的优良物品。能够让麻烦的作业简略化,也是社员们求之不得的吧。 「我同意了。」 「那就请你惠赐公正的一票!当然,不只有你一个人——?」 「哈哈哈,ok。打气机,说到做到啊?」 「交给我吧!」 「赞耶!那我也去跟那几个家伙讲一下吧。」 佐佐木用下巴示意球场里面。照我看来篮球社差不多快三十个人。 如果这样子能让那里面的八成投票过来,就会变成吸收到了二十张票。 「拜托你了!」 深实实就像这样乾脆地收集票源。虽然也有靠著『藉由电动打气机买票』这种作战的力量,不过比那个更重要的应该是深实实的社交能力吧。如果实行这个交涉的是我的话,应该就会因为『恶心、脸色难看、长相好恶』这种非现充三原则而被撤回,就算没有被撤回好了,最多也就是变成因为懦弱所以会被利用的便利阴沉角色,也有给人的印象变成狡猾的家伙的可能性。至少,应该不会像刚才那样以共犯身分得到善意的接纳吧。参考来源是我习以为常的人生。 思考著那种事情的时候,深实实把视线投向小玉玉那边,让眼光锐利地闪耀。 「小玉~今天也小小只的呢~」 她就那样猛然奔驰,像擒抱一样抱上去。 「深深!?等一下不能擅自到球场里,哇!?」 「打扰啰——!」 说著这些话的同时微微掀起小玉玉身上穿的运动服,然后把脸塞进去里头。那个人是在干什么啊。而且她就那样从衣襟把头伸出来。是从小玉玉的运动服中冒出两个人的头的状态。这是怎样。 「深深,好挤!真的搞不懂你什么意思!」 「二合一!」 「啊!?」 然后看起来是排球社学姊的女性摆著傻眼的表情走了过来,敲了深实实的头。 「你在做什——么啊七海。」 「令、令人怜爱的栞学姊!」 被叫成栞学姊的女性登场,令深实实的目光更加闪耀而要往她那边过去。不过因为塞在小玉玉的运动服里面所以几乎没有前进,深实实好像在细语「真不愧是学姊……我中计了呢」之类的。 那个栞学姊,一边叹气一边把眼睛对向深实实。 「只是你擅自钻进去而已吧……」 「啊,说得也对!欸嘿!」 深实实又清晰地说出「欸嘿」,同时从小玉玉的运动服中把头缩回去,为了回到外头而开始蠢动。 「呀!」 然后小玉玉就泄漏出甜美的声音。应该是深实实又做了什么吧。 后来深实实没多久就随著「噗哈!」这种声音出来了。 「外面的空气真清新!」 深实实敞开双手露出笑脸,小玉玉则是按著肚子呆愣著。 「太、太扯了!」 「没、没事吧夏林?」 对于样子怪怪的小玉玉,学姊担心地搭话过去。 「肚脐……」 「肚、肚脐?」 小玉玉很害臊地小声叙述那件事。 「肚脐被舔了。」 「你这人是白痴吗!」 小玉玉话说完没多久,栞学姊便快速地做出反应,轻轻戳了深实实。 「我并不是笨蛋,学姊!今天是带好消息过来给排球社的!」 「呃,啊?」 深实实就这样,差不多是乘著混乱的势头而硬是把跟刚才一样的话题推给菜学姊。 「——如此这般,我正以活化关友高中的社团活动为目的喔!」 「嗯……我知道了。如果是那回事的话就想帮忙了,毕竟也不能总是让田径社一直活跃啊。」 「谢谢菜栞学姊!喜欢你!」 然后就顺势乾脆地通过了。嗯,有强角在的话,事情进行的顺畅度就是不一样。 深实实果然很厉害。途中也有排球社的学妹之类的人集合过去说著「深实实学姊~!」「你参选了呢~」「我支持你!」之类的话而受到仰慕,能和社团跟学年都不同的人们有这样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想著这样事情的我,一 直忍耐著在场的篮球、排球社社员的『那家伙谁啊?一直待在体育馆里的说』这种视线。毕竟这里没有弱角能做的事情,所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呢。 然后在体育馆办完事要离开的时候,深实实对小玉玉说了这样的事。 「啊,话说回来小玉,摸看看自己的背后?」 「背后是说……咦。」接著小玉玉就对深实实瞪眼。「……深?深~?」 小玉玉眼神蕴含著怨念红起脸的同时,走到墙边开始对背后动来动去。 「怎、怎么了?」 我小声地问了深实实之后,她就一边说「指尖的魔法!」一边用食指、中指、拇指弹出声音给我看。栞学姊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而细语著「是在舔下去的同时做的吗……真敏捷的家伙」,是混合著佩服跟傻眼的语气。什么什么是怎么一回事? 结果没有告诉我真相。不过在那之后,我跟深实实也在外面的操场上绕了绕,跟足球社还有手球社谈好,成功地集聚了总共百人以上的『坚定的支持者』。 * * * 回家的路上。深实实开朗地对走在身边的我说话。 「说起来进行得很顺利呢——友崎真能干耶!」 「没、没啦……要是没有深实实去交涉的话就办不到喔。」 两个人一起离开学校,而且连离家最近的车站也一样。变成这样也是当然的吧。 这虽然是第二次独自跟深实实一起踏上归途,不过我没有做心理准备。 「这样子能不能打一场漂亮的仗啊?」 「呃——我想想。这样子至少达到底标,并不是没办法跟她战斗……我是这么觉得。」 一边掩盖一起回家的紧张一边这么说。虽然我想试著肯定她而说得比较模糊,不过到底如何呢。关友高中的学生总数差不多快六百人。一百多人的支持者……说真的还不够。不,如果是一般选举的话,应该可以说非常有利吧,但对手可是那个日南。考量到那方面,甚至会觉得还是不利。那么该怎么做……? 单单两人一起回家让我紧张,没办法好好集中思绪。 可是像这样子走在她身边,尽管我自己在人生这款游戏之中压倒性地输了,不过我的身高比较高、体格也不错,该怎么说,她会让我有那种「她果然是女生啊」的理所当然的想法。 「怎么?一直盯著我看?果然要告白!?」 「才、才不是咧!」 我焦急地对她吐槽。深实实有精神地笑著而晃动书包。那样的动作让挂在书包上的吊饰摇晃。 「……那是什么?」 我的眼光对向那个吊饰。某种条纹图样而且配色奇怪的,像是土俑一般的大型吊饰挂在上面。之前有挂著这种东西吗? 「哦!你眼光不错!这个,是我前阵子一见钟情买下来的!」 「呃,哦。」 是设计莫名有够微妙的吊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怎样!?很可爱吧!?」 我说了「咦咦!?」而惊讶。这、这个很可爱? 然后这时我想到也有对泉用过的,像水泽那样的戏弄人的方式。 「不,有够奇怪的。」 「咦——!没啦没啦!超级可爱的说!」 深实实笑了出来。哦哦,又变成了好像很要好的样子。很猛啊水泽。这个手法用起来有够方便的喔。 「因为这个……像土俑一样。」 「就是那样才可爱嘛!真是的——!你不懂耶~」 深实实嘟起嘴巴的同时,也用著好像挺快乐的声音这么说。好猛啊水泽方法。 不对。这东西一定不可爱啊。 「说回选举的话题!明天应该做什么才好呢!担任脑筋的友崎兄!」 深实实像之前那样,手摆出拿著麦克风的姿势靠到我嘴边。 「唔~嗯……我想想。这种状况下该做的事……」 我思考著。 为了赢得这场选举。为了攻克完美玩家no name的空隙。 这场战斗的核心——在于深实实跟日南『对于对战的意识的不同』。 讲白了,这次日南她有疏忽。虽然说是疏忽,不过那并非『因为游刃有余所以放水』那一类傻傻的疏忽,而是『觉得我们这边不会对胜利执著到这种地步而战斗』这种层面的,妥当的疏忽。 选举这种东西用常识来看的话,候选人该当成目标的就在『凝聚更多支持者』这一点。所以日南她应该会以为深实实的行动方针,是以『凝聚更多支持者』这种正当目的为目标。实际上,在我当上『脑筋』之前的深实实就是那样做的。 以此为前提,日南要取胜的话,对她来说胜率最高的战法就是『跟深实实一样,尽可能凝聚许多的支持者』。毕竟要是有著原本的力量跟至今积累的东西都无法被推翻的差距,跟对手在同一个战场上,用同样的战法打击对手,那样子发生计算之外的败北可能性就会非常地小。 而现状是,日南照著那个理论朝著『凝聚更多支持者』的方向战斗。 另外,那也跟no name的『藉由压倒性的努力分量从正面突破』的风格一致。 也就是说,在那方面是赢不了的。那个战场、那个战法是日南的专利。只能拋弃掉了。 所以我刚才在体育馆买票之前,对深实实做了这样的提案。 「以百分之五十五为目标吧。」 对。从一开始就舍弃『凝聚更多支持者』这种方法。先把百分之百中,有百分之四十五会把票投过来的可能性完全都丢掉。取而代之的,是把拥有的所有手段全部投注在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五。日南为了『凝聚更多支持者』而以百分之百为对象活动著的同时,我们这边只集中在百分之五十五,只去巩固那些人。用这种战法的话,力量差距就算将近两倍,也可以打一场漂亮的仗。 这种想法连结到使用『电动打气机』,在特定范围带来庞大效果的活动。 我在那个时候,也这样说明过。 「——因为单以胜负来说,『得票率百分之百』跟『得票率百分之五十一』,有著同样的价值啊。」 选举是取得最高的得票率就会胜利。也就是说关于输赢,只要拿下过半数,之后再怎么多也只是自我满足的世界罢了。 当然日南她不可能不知道那种事。可是,那家伙是用正攻法的人,所以不会那么选择。要是她知道深实实从一开始,就用『以百分之五十五为目标的战斗方式』那种不择手段的战法就另当别论,不过她应该几乎没有想到那种情形吧。 所以这就是趁隙攻击她的弱点。某个层面来讲便是单纯的出其不意。 只是确立好对抗日南的战斗方式的对策而已,没办法对抗除此之外的战斗方式。这是日南如果拟好了针对我们的战法更进一步的对策的话,就会瞬间崩毁的沙上城堡。 不过这样就足够了。为了对抗之前环境中的主流战法(top meta)而拟定的对策,就是现在这个环境下最好的战法。这种事情,在拚输赢的世界之中是很常见的。 「……喂——友崎~?明天呢?」 「啊,啊啊。」 不行不行。又下意识潜入了脑袋里的世界了。 「还是很难吧~?」 「嗯……我会想想。」 实际上,虽然想了很多,不过要在一天内凝聚像刚才那么多支持者的方式,没有那么容易想出来。 「说起来,友崎为什么想赢葵到那种地步啊?」 深实实突然问道。 「问为什么……?」我有一点困惑的同时 说了,「……跟之前说的原因一样啊。」 「因为喜欢游戏,所以对手愈强就愈热血沸腾吗?」 「嗯,对,就是那样。」 「……只有那样?」 深实实更进一步。 老实说,并不是只有那样啊。说起来,如果是因为喜欢游戏这个理由而想赢她的话,问题就会变成为什么不是平常就在读书或者运动之类的比个输赢?那的确是不太能构成理由啊。 深实实虽然嘴形好像在笑,不过是用感觉在怀疑人的表情看著我,就老实说吧。 毕竟要说现在等级还低的我能做的事,差不多就是把思考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了。 「……我,attafami很强的说。」 「咦,怎么突然讲这个?」 「没啦,其实,日南也很强喔。」 「啊——原来如此!」深实实看来听懂了。「也就是,你要从葵那边扳回一城吗!」 我歪了歪头。 「扳回一城?」 「啊,不是吗?因为输在很有自信的attafami之类的。」 「啊啊。」我苦笑著。「不是那样,attafami我有打赢。」 「咦!是这样啊!?」 能在某个部分赢过日南已经值得惊讶,她的反应给人这样的感觉。 「嗯,是啊。可是日南她,大概在我目前为止对战过的asafami玩家中是最强的吧,那家伙也是第一个让我觉得说不定总有一天会被打败的对手喔。」 「喔,哦。」 深实实像是十分惊愕般地听著我说的话。 「不过该怎么说呢,我啊,在人生中是输给日南输得惨兮兮吧。不管怎么做都不会赢,就连总有一天会赢的愿景也看不见啊。但是,我唯一认同的,名为日南葵的attafami玩家的主战场就是『人生』。」 「啊哈哈,把人生讲得简直跟游戏一样。」 那真的就是游戏啊,事情就是这样。 「也是啦。可是『人生』是游戏的话,不只是跟那样的日南葵对打attafami,我也有想要在那家伙的主战场『人生』里头跟她对战看看的想法。我好歹也算是个玩家啊。不过,我知道现在的我没有办法赢她……」 「啊……所以才会。」 「嗯,应该说,我觉得,跟深实实合作的话说不定会赢。」 「原来如此啊~也是,是那样的话应该能接受。」 我没有掺进谎话说明了动机。attafami是日本第一之类的事情,因为总觉得害羞所以就没有说出口。我从日南那边学习人生课程的事情当然也没说。 深实实说著「嗯嗯,真是青春呢」之类的话,同时也微微地点了好几次头。 不过,我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了。这就是所谓现充的对话技术吗?这样的话,我也来模仿看看吧。之前也被说要去偷学深实实的对话技巧,实际上我也有点在意。 「……深实实呢?」 「嗯?」 「深实实,为什么想赢日南想到那种地步?」 我就像刚才被深实实问的那样,用问题回她。如同水泽方法,我觉得把对话抄过来果然很重要。 「……嗯~~」 深实实困扰般地笑出来,让视线徘徊在半空中。 啊,我有样学样所以跟对方的距离拉得太近了? 「啊,抱歉。」 「不,不会,没问题!并不是什么很重大的理由。」 深实实搔了搔脸颊的同时,视线还是一样保持著浮空状态,并且开始说话。 「那就在这里问个问题!日本第一高的山是哪一座呢?」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充满精神地出了谜题。深实实恢复了平常的开朗表情。 「突然要猜谜?」我有点不知所措不过还是回答了。「富士山吧。」 「正确答案~!叭叭~!」 「喔,喔。」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那下一题。」深实实露出贼笑。「在日本,第二高的山是?」 深实实的目光深入我的眼睛,投以衡量我般的视线。 「咦,第二高……是哪座啊?呃……」 「噗噗~!时间到~!答案是……『北岳』!」 深实实竖起两根手指头。 「北岳吗……我不知道。」 「是吧!」深实实开朗地笑了。「好,那下一题!美国的第一任总统是?」 这个就知道了。 「乔治?华盛顿。」 「嗯,正确答案!那么……第二任总统呢?」 深实实又像是要测试我一样,轻松地把问题拋过来。 「呃……是谁啊?」 「好,真可惜~!正确答案是约翰?亚当斯!友崎,不擅长世界史~?」 「不、不知道呢。」 我不太抓得到这些谜题的意图,然后深实实的表情变得比刚才还要认真一点点。 「那下一题!五月的体育考试,女生的综合排名第一是谁——?」 接下来深实实露出了温和而且别有深意的微笑。这样子是—— 「日南,没错吧。」 「嗯正确答案。那么,」深实实柔和地歪了头。「第二名,知道是谁吗?」 然后她对上我的眼光。 「……不,我不知道。」 「对吧?也就是呢,是这么一回事喔!第一名非常显眼又会变得很有名,可是变成第二名的瞬间!价值就会一口气降低!」 ——价值降低。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察觉到了深实实想说的事。 「那么……那个体育考试的第二名是?」 深实实的表情只有一瞬间带著寂寞,像是倒抽一口气一样僵住表情,然后又恢复平常的笑容。 「对!第二名就是小女子我七海深奈实!怎样?其实我很厉害喔!你知道吗?」 「不、不知道。」 「对吧!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啊,顺便跟你说我的课业也是,一直到一年级的学年期末考都是第二名喔!前阵子的期中跟期末掉到第三名跟第六名就是了~」 我很惊讶。我们学校也算是升学学校,那样子真的是很厉害。 「呃,是那样吗?明明看起来就没有那种样子。」 我因为惊讶,不禁老实地把感想说了出来。 「等一下喔你那样很失礼!」深实实咯咯咯地笑著。「可是啊~大家都不知道呢!其实小女子我七海深奈实,是文武双全容姿端丽,如同日本传统女性的美男美女……」 「不对你并不是美男吧。」 「哦,果然很严谨呢友崎!不过其他方面你是认同的吧……好?体?贴!」 「烦死了!」 我就像是顺著深实实的步调一样努力地吐槽。 「啊哈哈哈!」 深实实大大地张嘴而笑,恢复严肃的表情。 「不过嘛,就是那么一回事。」 深实实低著头微笑,用力地踹起小石子。 「……这样啊。」 我都不知道。因为日南厉害过头的关系,她常常处于阴影之中。 我带著不由得想别开目光的心情走著的时候,深实实并不是以平常那种过剩的开朗闪耀的笑容,而是无常的,带点好像会就这样消失的感觉的微笑,说了这样的话。 「所以,我想要赢过她呢。」 * * * 隔天的星期三。深实实在跟昨天一样的地方进行选举活动,山下学妹也让人看 4 师父角色变成头目的时候可能会猛到让人卡关 选举当天。全校集会差不多一个月一次而且大致上每次都是周五,在班会开始的五分钟后前往体育馆,今天要在那边举行选举演讲。我每次都在时间很紧迫的时候才过去,不过今天有东西要准备,还有不静下心来不行之类的理由,就提早过去了。 一个人离开教室前往体育馆的时候,看到前方不远处,日南行走著。只看见背影也能从走路方式的超凡魅力知道是她。到上周之前都还像是每天在聊天,不过这几天没说上半点话啊。 我一边走一边跟她并列,对她搭话。 跟对其他人搭话的时候不一样,故意用著挑衅的音调。 「——哟。」 日南只有视线冷酷地朝向我这。 「哎呀,友崎同学。看来挺有精神的呢?」 还是一样像是讽刺人的语调。 「托你的福啊。」 「那真是太好了呢。虽然在班上每天都有见到面——不过好久不见了啊。」 日南露出了贼笑。 「是啊——好久不见了,日南。」 我也不禁扬起嘴角。 「笑脸还是一样让人不舒服呢?」 「是啊,多亏你教我的训练。」 「我可没打算教你那种东西的说?来看,这是范例。」 日南让我看见没有缺点可以挑剔,就算知道是假的也让人不禁心动的那种,以女生来说很完美的笑容。 「你才是什么都没变吧。」 我说完之后,日南就不服输地露出贼笑。虽然这并不是那种完美笑容的感觉,不过我觉得,这样子的表情才最适合这家伙。 「你好像,做了很多事情呢?」 「毕竟,对手很厉害啊。」 「哦,那你不就很辛苦了?」 「还行吧。不过那种话,只有你说出来的我不想听。」 「那还真谢谢你。」 「彼此彼此。」 几天份的恶言,你来我往。 「这几天,挺无聊的呢。没办法跟nanashi对战。」 日南一边叹气一边这么说。attafami的对战,也是先停了好几天。 「哦,是那样吗?不过,那样说挺怪的。」 「……挺怪的?」 我斜眼凝视日南。 「因为nanashi在这几天中,一直都有著跟no name对战的意思喔?」 「嗯——」跟那平坦的音色相反,日南像是很开心地笑了。「——是说我有所期待也没关系的意思?」 「天晓得,是怎么样呢。」 「你什么意思啊?」 体育馆愈来愈近。我加快脚步走到日南前方。然后进入了名为体育馆、我们今天的对战舞台。我往日南那里回头。 「只是,已经把nanashi最厉害的招数都出完了而已。」 我重新面对前方,前往舞台边缘的幕后。 * * * 『以上,是日南葵粉丝俱乐部注意事项——讲错了,是推荐演讲。』 台上男人的声音从体育馆的扬声器传出来。会场被笑声所包覆。 『——水泽孝弘同学。非常感谢你。』 笑声终究变成了掌声。水泽的助选演讲。内容流畅跟幽默兼具,像是在校舍前看到的演讲的延伸,果然是强敌啊。我因为是深实实的帮手,所以可以潜进幕后听他的演讲。水泽往我这边走过来。 我的身边有深实实在。她注视著脚本的同时会舔舔嘴唇、碰碰鼻子,看起来静不下心的样子。另一端的幕后则是日南在待机。 或许水泽察觉了深实实的紧张吧,看不出他有特别要去搭话的样子,而是直接从她的身边掠过。 然后。 『那么接下来是会长候选人,日南葵同学的演讲。请上台。』 这一刻到来了。 日南从舞台另一端的幕后潇洒地走向舞台中心。她那轮廓的美,还有站在置于中央讲台前时的淡淡微笑,只靠那样就把会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日南迅速地把手臂举到脸的高度并且让手心朝向观众,然后就那样直接移到胸口。我下意识地用眼睛追随著那样的动作。 『各位早安——我是日南葵。』 在观众把一部分的思绪凝聚到手部动作而产生的瞬间沉默与思考空隙中,日南美丽又跃动的音色深深地渗染进去。 日南的演讲,开始了。 『能在今天有像这样进行演讲的机会,真的十分感谢。』 以缓慢的动作微微地,低头行礼。 比起内容怎样,重点更像是要用节奏捉住观众的意识,让话语跟空白交织。 『这次虽然是学生会会长选举……』 日南微笑著。装出来的笑脸可爱到让人觉得浪费。 『老实说,我觉得或许有许多人会有这样子的想法。』 日南让两手的手掌心朝上,继续说下去。 『无论谁当上了都不会有多大的改变。』 就像外国喜剧的配音那样,带点搞笑的音色所讲出来的那番话,微微地引诱著观众的笑意。 才刚这样想,日南的表情又迅速切换成认真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 然后,用甚至令人感受到严肃,像是在指责错误般的音色,这样讲下去。 『不过,我对于那种人,只有一件事想说。』 日南稍微隔了一段时间,才把竖起来的一根手指直接往前指向观众那边,并且拱起一边的眉毛,带点喜感地扬起嘴角,说了这样的话。 『——的确可以这么说。』 观众大声地笑了出来。喔喔。做的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事情,是单纯引人发笑的方式。然而,那个表情跟一瞬间让人觉得『咦』的演技,那种飞快且敏锐地趁隙进攻的做法,漂亮地掠取了笑声。就像是被她那番话,还有她的每一个手势所支配,观众陷入了no name的掌握之中。而且就连我,也毫无例外地中了招。 日南害羞似的,显露可以趁虚而入的笑容。不管是观众还是我,都被那副模样夺走目光。 『这个要当成玩笑其实也……实际上,我认为当上学生会长耗费一年来改变什么,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这时候开始,气氛已经完全在日南的控制之下。 『可是,就算那样也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围让学校生活往更好的方向改变。并不是追寻无法实现的理想,而是从切实的地方改变下去。我认为那就是我该负起的责任……各位,对学校有不满的地方之类的吗?』 然后一瞬间,流淌著空白的时间。 『啊,顺带一提,我有非常多。』 忽然露出空隙,让人感受到未经遮掩的心情的语调。会场被笑意所包覆。 『想必各位,也不是完全没有不满吧?比如说——』 这时,日南的嘴角,在舞台边幕后的我才能勉强看见,微微地上扬而露出贼笑。我有这种感觉。我朦胧地有著不祥的预感。 然后结论是,那并不是我多心。日南开了口。 『福利社的商品选择不够多、运动会的规模太小。操场太凹凸不平、想要电动打气机。还有希望食堂有饭能装大碗的系统,诸如此类。』 我的思考一瞬间静止。 因为,日南列举的几个学生们应该会觉得不满的点。其中有著我们思考过的政见的一部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凝聚坚定的票源』的其中一项策略——『电动打气机』也在里头。身旁的深实实也吃惊地抬起脸来。 日南她接下来,继 续这么放话。 『那样子的不满,我觉得,如果能够照顺序全部解决的话就好了。』 这时我发觉了。 ——被击溃了。 从正面。把我们这边的策略,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把藉由『电动打气机』收买的票的一部分,用政见得到的支持的一部分,只用一句话就击溃。 把各种不满照顺序消除。那种强而有力的话语让观众也「喔喔……」这样兴奋起来。 『可是——』 而且看来,并不是只有那样子。 包括我在内的观众,等待著日南接下来的话语。 『像那样子公布好几项政见,会显得杂乱,说不定也会有人怀疑是不是真的能够实现。所以,最重要的政见,我打算就集中在一件事情上。』 她把竖起来的几根手指一根接著一根折弯,最后只留下右手的食指。 然后日南她说了『那项政见是——』,并且稍微隔了一小段时间。 这段空白的时间。我又一次有了不祥的预感。那家伙的推测力、分析力,以及实现力。 还有刚才列举的不满之中,有著『电动打气机』的事实。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家伙的游戏风格『藉由压倒性的努力分量从正面突破』。 并不是主张自己的正确,打算在自己的规则之中战斗。 而是站在有著他人立下的规则的战场上,获取胜利。 把那几点综合在一起思考之后,no name会推导出来的答案就只有一个,我只能这么想。 日南缓缓地开口。 『——那项政见就是,「在所有的教室里头,装设冷气」。』 不祥的预感正中靶心。 「咻~~!」 观众群中的某个地方,大概是现充群体中一个权力很强的学生吧,响起了吹手哨的声音。 然后以那个声音为契机,观众「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这样子兴奋到不行……虽然没有就此变成戏剧般的发展,不过观众对于日南刚才的发言有跟周围的学生交换意见或者闲聊之类的,你一言我一语激起了不错的涟漪。无论如何都还是莫名带有热度的气氛,这点并没有改变。 说是这样说,要在所有的教室里头装设冷气,根本没说服力。我也采取了类似的作战,不过判断太不切实际反而会失去信赖,所以维持在只对一年级的学生说。虽然也跟深实实说过放在演讲里头的话最好,不过没有说服力所以不可能那么做,我们甚至达到了那样的结论。 可是日南她,是正大光明地在全校的学生、教师面前,而且把那件事当成『唯一的政见』放话。 那不管怎么想都是不该出的招数……应该是不该出的招数才对。 可是,她也让我有了这样子的想法。 说不定,如果是那家伙的话,真的可以实现吧? 因为是那个日南葵说的。因为是那个日南葵,当成『唯一的政见』,才把那件事说出来的。 这时我发觉到了。这样啊。 正面突破。 至今为止累积的信赖。实绩。『如果是那个日南葵的话』『说不定就连冷气都能实现』。藉由那种累积起来的努力所积蓄的信赖,硬是压过来的正面突破。 而且还有所谓『唯一的政见』这样的信赖加成。 对我跟深实实来说,『冷气』是不切实际的政见。是无法熟练运用的武器。 可是日南,轻松地把那东西原封不动地完全运用,化为既切实又强力的政见展现出来。 也就是说,那单纯只是积累的差距。 『我想,各位都觉得去年的夏天很难熬。与其这么说,今年也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吧?』 日南顺著势头立刻进一步追击。 『实际上,装设冷气或许是很难的事情。毕竟关友高中建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装设。不知道是不是被埼玉县讨厌了呢?』 又引人微微发笑。 『可以思考出各种理由。因为在用地上,跟其他的地区比起来,夏天并没有热到那种地步。因为我们学校虽然升学实绩不错,社团活动却没有什么实绩等等理由。』 日南一边装出困扰一般的音色一边列举理由。 『可是各位知道吗?那些理由,只有一个,最近被消除了喔。』 然后日南露出贼笑。让观众明显能看见,有点夸张地。 『最近田径社——状况非常地好。』 观众虽然沉默了一瞬间,不过想必是由田径社社员的「你竟然说了啊——!」 「哟!全国知名!」这一类的欢声造成了契机,让观众也理解了意思而喧嚷起来!整个场子的气氛被卷了进去而沸腾。 我也不禁感到兴奋,竟然以自己建立起来的田径社的成绩为武器,把观众给拖过去。 『我认为,这可以成为说服上面的理由呢。各位觉得如何?』 所有人都自然而然的拍手掌声。真厉害啊,那家伙。 真是无所畏惧,却又十分地合理。 这样子,几乎所有的观众都已经站在那家伙那边了。 可是不对。应该还不够才对。 日南教我的『操作气氛』的两个铁则。 也就是『利害的一致』跟『说服发言力强的人』。 藉由这个演讲,几乎让所有的学生都认为『日南当选的话自己会得到好处』。利害的一致已经搞定了。就算有人没办法接受好了,应该就连我们得到的一年级学生的票,也几乎完全被夺走了吧。 可是,『说服发言力强的人』,也就是说服老师们这点还没达成。 如果能够用刚才的『田径社的实绩』作战说服就行了。可是没办法说服的话,就算在这里凝聚了任何学生的支持,说不定还是会被当成『那种事只是小孩子说著玩的』而被一脚踢开。看场合,说不定会为了避免让无法实现的政见聚集票源,而当场公开说『顺带一提,冷气是没办法实现的喔』。 那一瞬间,会让所有的作战归于虚无。日南葵这个名字也会受到伤害。 那么日南会怎么做?还有什么,可以让政见实现的其他秘策吗?还是说—— 没有等待我的预想导出真相,日南继续她的演讲。 『尽管如此,考量到现实面的问题,要在所有的教室都装设冷气——这其实是,非常难以实现的一项课题。』 美丽的音色跟抑扬顿挫,用词合宜讲究的同时也没有给人不通情理的印象。 『实际上,现在在那边的——各位师长也面露难色。』 日南以优雅的手势引向教职员的位子。包括我在内的观众,视线下意识地遭到诱导。 感觉待起来不太舒服似地苦笑著的教师们表情映入眼帘。那跟日南充满自信的笑容相比,感觉还比较靠不住,相对地会令人不禁相信日南。 『这场演讲结束,集会也结束的时候。或许各位师长,会互相聊著这样的话——』 日南微笑出来。 『「要在所有的教室装设冷气,实在太傻了」。』 这样啊。我又察觉到了。先把应该会从对手那边发过来的反驳说出来。 藉由那种方法,把说服力抵销。是很会说话的人常常利用的招数。 也就是说,把老师那边会说出来的评语的损伤做了最大幅度降低。真不愧是日南—— 我想著这样的事的时候。 『而且还是……』 像这样,日南的话语又继续下去。 『在装了冷气而且十~分舒适的,职员室里头说呢。』 唔。 在一瞬间的静寂之后,学生们整群大笑起来。 我哑然的同时,也渐渐地涌起了笑意。 这是,怎样啊。 那样子鼓噪起来的观众的声音,在我的耳里大大地作响,到了让我实际体会到跟日南之间的压倒性实力差距的程度。 我在思考政见的时候,或者是在思考冷气的作战的时候都是那样。一直都是从教师的观点思考,想著教师那边会有什么想法,而从中取得平衡。那样子做的结果,就是在政见里头一直保留著为了校内的活泼气氛或者学生的便利性那一方面的藉口。演讲的内容也是,维持在折衷的方案。是在配合拥有权力的人。可是,这并不是坏事。反而该说,一般而言就该这么做吧。 可是日南她不一样。 日南葵她,贯彻著自己。 就连教师那种拥有权力的人,也藉由至今积累起来的努力、信赖,还有实绩——从正面突破给所有人看。 no name的游戏风格,『藉由压倒性的努力的分量从正面突破』。 就像她把我策划的『谄媚的政见』『电动打气机』『冷气』这样的策略,用演讲堂堂正正地从正面击溃一样。 就连教师那些对手,也是站在同一个战场上,从正面击溃。 无论对手是谁,基本的战斗方法都不会改变。贯彻到底的程度到了令人害怕的地步。 『就像这种感觉,我发誓会认真地考量并且处理各式各样的事务!各位如果感同身受,请务必将公正的一票投给日南葵!那样子才是,鬼正!』 日南最后这么说,潇洒地下了台。她的背影沐浴著毫无吝惜的喝采。 我也不禁,不知道是不是在表示敬意的层面上,拍了手。 日南走向我这一侧的舞台幕后。然后她从待机著的我的旁边,连我的眼睛都没有对上,简直就像要无视我一样地,直接经过。 「这样子,你还能赢?」 不过,那个应该只有传到我耳边的声音,是那种得意洋洋又自信满满的,习以为常的声音。 * * * 『我说完了!谢谢大家!』 体育馆的扬声器传出气势不错的女孩子声音。会场被掌声所包覆。 『山下由美子同学,非常感谢你。』 虽然看得出紧张,不过运动系的说话方式跟气势不错的内容相辅相成,是可以让观众瞭解人品很好的演讲。气氛比想像中还要好。以日南那样子表现之后马上上场的情形来讲,我觉得她很努力了。推荐人不选我果然是对的。 然后接下来是—— 『接下来,是会长候选人,七海深奈实同学的演讲。请上台。』 我随著那个广播,开始移动。 我从设在舞台幕后的阶梯前往体育馆的上部,位于两端如看台一般的空间。虽然我也准备了遭到阻止时的藉口,不过就像理所当然似的,移动之后也没被说什么所以没有发动那个的必要,平安地爬了上去。 『啊哈哈哈哈!』 听得见观众的笑声。虽然没在听深实实的演讲,但想必是在模仿老师的那段吧。并不是突然就学,而是以『川村老师也会「~~」这样子说,所以我会加油』这种形式融合在脚本里头。顺带一提,那是深实实提出来的。我本来的提案是突然模仿起来,现在想想那大概很糟吧。 我拿出智慧型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大。确认好设定之后,就把机关设好。接著把扬声器的部分朝向观众,配置成可以尽可能听见比较大声音的样子。 好了。接下来就是在这里预防预料外的事态,躲起来待机就行了。 耳朵的注意力朝向深实实的演讲。嗯,不差。不,我怎么用上对下的目光这么讲啊。应该说很好。观众的笑声此起彼落,也有点著头的学生。可是,不管怎样都会去跟刚才日南的演讲比较。老实说,看起来会比较差。当然,这是因为日南厉害过头了。 而且,说得更进一步的话,脚本的构成也很像。这是我的责任。 不,内容本身是完全不一样,但是利用『利害关系的一致』『说服发言力很强的人』这两大要点而打算『操作气氛』,这种根基是共通的。毕竟我是以日南教我的规则为底、组织大致上的部分,这便是理所当然。 所以就某个层面来讲,从本质来看我所思考的脚本——就是,日南的脚本的劣化版。 「……可恶。」 涌起了像是在attafami的对战中,连续技出其不意地被挣脱时一样的感觉。 我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我真傲慢啊。 日南把『人生』规则的一部分教给了我,然后『演讲』是活用那个规则的话应该就能战斗下去的舞台,再加上也准备好了形式上可以操作强角的那种环境。这样的话,如果是我,如果是nanashi,只要活用学到的『规则』,还有可以操作的『强角』的话,不就能跟日南好好地对战了吗?我一直有著这样的想法。 「……嗯,我太天真了。」 努力不同,积蓄不同。更进一步来说,觉悟也不一样。 那家伙的演讲中,充满著确实要赢,一票也不放过,到了要用最多得票获胜程度的努力、积蓄,还有觉悟。不管怎么看,都是全力以赴并且全心全意。她并不是那种可以用「虽然是最近学到的规则,不过是我的话就能善加活用!」这种速食性的傲气来面对的天真对手。搞错这种事的自己真丢脸。 「可是……」 不让她看看所谓nanashi的执著,可不行啊。 就算是为了相信我的深实实,也不可以在这里放弃。 我静静地等待著那个时机。 『当然,那全部都是为了让关友高中的气氛热烈起来……』 深实实说明了所有的政见,到了最后的总结。这时。 哔——!哔——!哔——!哔——! 震耳欲聋的警铃声响起。深实实也先停下演讲,环顾著周遭。 观众也骚动起来。有专心想要听出声音来源方向的人、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是不是自己的闹铃声的人、被附近的人多嘴说是不是你的手机在叫的人,也有要大家安静打算把情况压抑下来的人。然而响彻体育馆这种宽敞空间的声音来源,就是找不太到。 各自的想法交错著,体育馆的气氛变得混沌。 「啊——你们先安静下来——」 「谁弄的啊,快点关掉啊。」 「是那样吧?因为会被没收所以就装不知道?」 「声音好像是在哪里可以听到的那种!」 「这不是iphone的警报吗?地震的时候之类的。」 「啊,没错!」 「用android的我有不在场证明~」 「吵死人啦。」 在这种情况下,深实实看准时机摆出凛然的表情眺望观众。 然后,她咳了一声,做出清喉咙的动作。那个声音被麦克风接收到,藉由扬声器扩散。观众的视线跟意识,往深实实集聚过去。然后—— 『hey,siri!停止闹铃!』 深实实的声音,传进了舞台中。观众因此而惊讶,沉默下来。 ——咚咚! 「闹铃已停止。」 体育馆上部的通道,就放在躲起来的我身边的我的智慧型手机。 朝向观众的扬声器所发出来的siri的声音,在体育馆中小小地响起。 反应很好! 跟日南当时比起来不相上下,观众鼓噪起来了。赞! 就算这样,深实 实还是没有停下来。 她又咳了一下让清喉咙的声音在会场中响起。观众沉默。 『hey,siri!——会当上学生会长的是谁呢?』 咚咚! 「我是会帮忙您的虚拟助手siri。」 『不对啦不是要你自我介绍!』 观众再次热烈地鼓噪起来。深实实的姿态看在观众的眼里应该是这种样子吧。 『对于突然发生的闹铃意外,能够临机应变的学生会长候选人』。 对。这就是我的做法。 面对日南,就算用『精心制作的作品』来比输赢也无可奈何,没有胜算。 这样的话,该比输赢的就是在那个战场外头——例如让所有人看到『突发性舞台上的应对能力』。 不过,突发性的舞台,当然就是意外发生才叫做突发。 这样的话制造出来就可以了。制造『人为的突发性舞台』。 这是跟那家伙不同,nanashi流的『制造别的战场』的战斗方式。 深实实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很开心地露出笑容。 然后又清了喉咙。 『顺带一提,你会不会投票给我?』 咚咚! 「要显示『顺带一提,你会不会打赤脚登场』的网路搜寻结果吗?」(注8:「会不会投票给我」与「会不会打赤脚登场」的日文发音相近。) 『那什么鬼!?』 连续让会场持续鼓噪。然后—— 『看来siri好像没有要投票给我的意思,不过麻烦各位,投给我公正的一票!』 用最后一句话追击而让会场热烈起来,深实实一边挥手一边带有喜感地下了台。好。太好了。办到啦。 我确认深实实的背影沐浴著的喝采与笑声的漩涡之后安下心来,同时从地板上收回手机,回到舞台边的幕后。 * * * 「太好啦————」 回到舞台幕后之后,像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的深实实,发现我之后立刻跑了过来,小声且充满精神地表明欢欣,冲进我的怀中。 「唔、唔哦!?」 深实实抱了过来。我尽可能小声地显露惊讶,尽可能地不去注意抵著肚子那一带的柔软触感,同时奄奄一息地说著「放、放开我……!」 「喔喔,对友崎来说刺激太大了吗?」 深实实恶作剧般说著的同时把手放开。该说是刺激太大了呢,还是该说刺激太柔软了呢? 「深实实辛苦了,还有……友崎同学也是?」 如同铃铛响起似的美丽音色的主人,正是日南。小声也能发出这么美的声音,这家伙私下到底做了怎样的努力……不过录音机的那个数字就代表了那个吧。 深实实如向日葵般开朗地笑著。 「谢谢葵!总之背后发生了很多事,这场演讲的细节就别问了!」 「背后……?呃——那就当成发生了很多事吧!」 日南顺著情势回答,深实实也对那番话回以「麻烦啦!」 「总之,只要记得也有友崎的功劳就好啰!」 深实实这么说而搂起我的手臂。等一下停下来,因为这样胸部又会碰到。这种的对我来说还太早。胸部会碰到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更后半的舞台之类的头目吧虽然我不知道。 「唔,嗯——?」 日南摆出困扰般的表情,回以暧昧的笑容。然后水泽也过来了。 「辛苦了——欸,哦哦?」 水泽看见我跟深实实搂著手臂而惊讶,深实实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孝弘……就是这么一回事。」 「不对才不是这么一回事咧!」 我对于深实实那种会让人会错意的发言小声又全力地吐槽。看著我这样的日南跟水泽互相对看,微笑著一起点头。 「那,先离开吧。」 两人在日南这样的一句话后便肩并肩离开了舞台幕后。啊啊,演讲结束后记得是要回到各自班上的列队吧。 「……欸,友崎。」 「嗯?」 深实实露出带有黏乎乎的大幅感觉,开嘴露齿的笑容。 「那种感觉的气氛……那两个人,看起来好像在交往耶。」 「咦咦!?」 我发出的声音大到会让之前的小声都会没有意义的程度。 然后回到列队里头,川村老师讲了关于今后的学生生活,还有学生会选举的投票与其他事项,因为是在深实实模仿之后所以多少听得到小小笑声的集会结束了。投票看来是在发给所有人的纸上画圈的无记名投票。可以在回去的时候使用已经备好的笔跟桌子当场把票放到箱子里,或者用放学前交给班导师的形式投票也没有关系。推荐人跟参选人似乎没有投票权。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有。 深实实跟日南在集会结束之后马上就被周围的人夹挤。毕竟两个人都把场子炒热了嘛。我斜眼看著那个情形,一个人离开了体育馆。 然后,在投票箱前。在深实实那边画圈交出去,我本来是打算这么做,不过我内心中的玩家之心,公平的精神阻止了那种行为——而投了空票。我觉得一票是不会改变什么东西啦,但是这种时候就是想好好地做。 接著到了放学后。 今天有跟日南之间久违的会议。关于这次选举的事,应该会有各式各样的破哏跟反省会吧。既像忧郁又像是期待,心境很复杂。 而且,比那还要大的发表,就要从现在开始。 走出教室之后,远处的人群映入眼帘。放学前的班会中老师有说过。 速度快的话,今天放学后选举结果就会出来了。 回头一看,深实实还在教室里头。我深呼吸让紧张的胸口平静下来的同时,往人群靠近。 群众视线前方的布告栏上,如此写著。 □学生会选举快报口 【会长当选】日南葵:456票 七海深奈实:131票 我把停滞的气息呼出去之后,觉得比起会议还有更该做的事情,而回去教室。 * * * 我在距离教室门口很近,而且在教室里跟班上的现充们谈笑的深实实看不见的地方等待著。 由已经知道结果的我过去搭话总是有点那个。 我想说,在深实实自己走出教室打算去看结果的时候,用像是偶然碰到的感觉搭话的话应该是最好的。 正确来说,除了那样之外可以感觉不错地搭话的想像完全没有浮现出来。因为我是弱角所以选项会自动地缩减。 手机震动起来。看了之后,发觉是日南传line。是回覆我刚才用line传过去的『会议会迟到。说起来说不定会缺席。详细情形晚点会再报告。抱歉』的讯息吧。 『瞭解。今天就中止没关系』 抱歉,日南……不由得连续两次临时取消…… 我打算传送回覆而打开聊天画面的时候,又有追加的讯息传了过来。 『只是,要确实让事情有所进展。知道没?』 ……啊哈哈。这就是所谓的全部都被看透了吧。真的是敌不过日南同学。 『瞭解。』 日南的激励点燃了我的干劲——不过可以做到的事,就是一直等待下去。 「喔,友崎!」 深实实从教室中出来。我隐藏著紧张,同时装出轻快的音调发声。 「喔。哎呀——今天辛苦了。」 「谢谢!友崎也辛苦了!」 深实实就像平常一样很有精 神地笑出来。 接下来,就从这里开始。 我就照著事先所想像的情景,切入话题。 「啊,那边的布告栏,把结果……」 「哎呀——真可惜呢~!」 深实实像要打断我一般发话。咦。 深实实一手贴到额头上,很无奈似地笑著。 视线没有朝向我这边。 「已、已经看过了……?」 「嗯——没啦!与其说看过,是朋友传了line过来!就知道了!」 「……是,这样啊?」 我找不到可以对她说的话语。 「对对!惊鼠伦了!不过反而因为是出其不意,打击很小而帮了大忙呢!」 「啊哈哈……这就是,所谓不幸中的大幸吗?」 我想著惊鼠伦是什么意思的同时,也认为现在不该想到那边所以附和她(注9:「惊鼠伦」的原文是「バビった」,是「吓死人了」、「吓了一大跳」的意思,バビった在日文中是比较少人使用的说法。) 「就是那个,不幸中的大幸!不过说起来,从现在开始有朝一日赢过她就可以啰~」 「失败为成功之母,是这个意思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失败为成功之母!友崎果然会说不错的话呢~!永远都要向前看!风也会顺著我吹!跌倒的话只要更加努力地跑过去追就可以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喔!」 深实实是真的这么有精神,还是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呢?非现充的我,并不瞭解。 「……说、说得也是啦!毕竟跟日南也是同一个社团,之后也有很多次的测验!而且……总之,还有各式各样的事情吧!接下来靠那个比输赢就好了!」 我说完之后,深实实就张大嘴巴露齿而笑。 「当然!」 并且这么说。 如果是平常的话,这时应该是会全力拍打我肩膀的时刻,不过这次没有拍过来。那是我单纯预测错了,还是是因为上次我有躲开,或者是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呢?果然,我并不瞭解。 * * * 「呼……回家吧。」 后来深实实只说了「那我先去社团啰!得把选举耗掉的份抓回来才行!」就咻——一下子往操场那边消失了。 在十五分钟以上之前发给日南的『对不起。没有进展。对不起』这种报告结果的谢罪三明治式的回覆也还没有传过来,所以也没事做。比起像这样在学校白白等待,我觉得赶快回家用数位录音机来做附和的练习努力一下还比较会有成果。嗯,就这么做。 大家都去社团之类的所以没半个人在吧,我这样想而往教室里头看之后,啊,有人在。小玉玉在。虽然是背影,不过小小只的所以看得出来。她从教室的窗户眺望著操场。是在做什么呢。不过也好,上阵吧我,自发练习啦! 「不去社团吗?」 我从不会吓到她的距离对她搭话。换句话说,也就是像我这种在阴影下生活的人勉强可以靠近小动物系女生的距离。 「……友崎。」 回头过来的小玉玉,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著夕阳逆光的原因,她的表情看起来多少有些无精打采的感觉。栗色的轻柔发丝透著光,闪闪发亮地摇曳。 小玉玉像要空出我的位子般横向挪了一步,然后再次把视线朝向窗外。 哦,喔,是要我到她旁边去。原来如此。身材娇小却挺能干的嘛这孩子。 「你在看什么呢?」 我想办法不让战战兢兢靠近的感觉显露出来,战战兢兢地靠近她的身边,就那样直接往外面看之后——田径社的练习景象映入眼帘。啊啊,毕竟这里可以俯视操场嘛。 「看一看,应该就知道了。」小玉玉很寂寞似地注视著操场。「只有葵跟深深,有著远远超出其他人的努力。」 「哦。」 我让眼睛看清练习景象的细节,而这样眺望了一阵子。 的确只有那两人,没有低头也没有把手抵到膝盖上之类的,不停地进行著练习。跑步的步调也很快,间隔也很短。 「可是……深深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平常都是维持著自己的步调。」 「这样啊。你一直都有在看?」 「没有,偶尔会看。像是有点想跷掉社团的时候。」然后不知道为什么锐利地瞪了过来。「……并不是,只限小玉喔?」(注10:「偶尔」与「小玉」的原文音近。) 「我、我知道啦。」 小玉玉把视线移回外头。 「我觉得,大概是在跟葵比吧。应该说,一定是那样!」 「哈哈哈……说不定喔。」 小玉玉一半生气似的那么说。她真的很喜欢深实实啊。 「真可惜呢,选举。」 「啊,对啊。是没错。」 小玉玉喷笑出来。 「siri那个,全部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吧?」 毕竟小玉玉,有帮忙让我知道哪个位置能听到声音,所以会知道啊。 「嗯。全部都是演出来的。」 「犯规!」 小玉玉只有嘴形看起来有点开心,强烈地用平常那种警告人般的语调说话。 「……可是,就算那样子也没有赢啊。」 「也是啦……毕竟是葵啊。」 小玉玉理所当然似地这么说。 「啊,小玉玉果然也那么想?」 「嗯。」乾脆地立即回答。「葵很厉害,所以赢不了啊。」 「……也是啊。」 我叹了一口气。看在小玉玉眼里也是那样子啊。 「深深她啊。」 「嗯?」 「就算没有赢,也不会输。」她这么说,寂寞地笑著。「所以……」 小玉玉微微低头。 我没有摸清楚那番话真正的意思,不过感觉上多少可以理解。 「我不希望成为她对手的人,只有葵而已。」 「……这样吗。」 「该说,有点可怕吗?」 「……嗯。」 小玉玉编织的几句赤裸裸的话语。 虽然她话中的意思,我有时候听得懂有时候听不懂,不过我觉得追根究柢问下去,或者装成感同身受都不是真心待人的行为,所以只能静静地回以附和,听著她所说的话而已。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子就已经不错了。 不过我知道了一件事,就是刚才深实实很有精神的样子果然是—— 「……啊。抱歉!我一直自说自话!」 「咦,不会,没关系没关系!」 反而该说是因为我背起来的话题之中,找不到可以在这种气氛下以不错的感觉说出来,而帮上了我的忙。我也有反省。 「我差不多该去社团了!掰啦友崎!」 「嗯,再见。」 小玉玉从桌上拿起书包,对我微微地挥手离开教室。 我自然而然地,在那之后也从教室眺望了田径社的练习一阵子。 跑著的日南。跑著的深实实。 确认姿势、柔软身子、 包含竞赛的个别练习。 其中有时会交互著谈笑,不过并不是放松心情的那种感觉,而是认真的。 一边挥汗一边磨练自己的两人的身影,藉由应该可以称为青春之类的东西而闪闪发光。 ——这并不限于她们两个人就是了。 在已经整个热起来的季节中。 大家,每天都花好几个小时,做著这样子的事情啊。虽然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吧。 该怎么说,其实大家,都很努力过著『人生』啊。 5 不容易培养的角色不禁会让人放弃培育 思绪莫名地高涨起来,而跑到大宫买了之前水泽帮我做造型时用过的发蜡的星期六,还有隔了很久才跟日南对打attafami打到爽的星期日已经过去,到了星期一。 实际上已经隔了一个礼拜的会议开始了。 「那么,首先是……辛苦你了。」 「喔……辛苦了。」 跟日南一起互相赞许对方的活跃。不过,其实我是惨败就是了。 「接著,在会议之前,我还是想先确认一下。」 「喔。」 日南的表情闪耀著。这是那个啊。谈到游戏的时候的表情。 「那个siri,可以当成全部都是事先排演好的吧?」 明明是看起来很开心地让眼神闪闪发光,却不是在讲游戏的话题。不过,用这张脸谈起演讲的话题,果然是那样。 是把那场演讲当成游戏来理解,而且乐在其中。 虽然我在一开始也是类似的心境啦,不过由于要对深实实负起的责任,还有以此为前提还输掉的悔恨跟愧疚感,那种心境已经被吹散了。只有想要扳回一城的烈火燃烧著。 「嗯,从停止闹铃的地方开始,到后来对siri问问题的地方,都照著脚本走。」 「啊哈哈哈!」 日南罕见地大声发出笑声。 「当时是打算靠那招撑过去……结果却失败了。」 使尽浑身解数而用了奇妙的招数,却因为得分有两倍以上的差距而败北。 演变成把每天锻炼的差距展现给人看的结果。真的很不甘心。 「以结果来看确实是那样子没错……」 日南朝我这边探出身子。然后她那大大的眼瞳如同宝石一般闪耀。 「不过我吓了一跳。我很开心。」 「哦,喔。」 她那种我不太知道该怎么形容,跟平常不同,不是单纯脸很端正而已,这种实际上真的很那个的模样让我退缩,同时我也暧昧地回应她。 是让人联想到离开游乐园踏上归途的时候开心地说著感想的女孩子吗,重点就是她的模样可爱到了让人败给她的程度。 「有一种那才是nanashi的感觉呢。该说把原本是火力游戏的attafami改变成连续技游戏,让价值观大翻转的传说中的男人果然不是盖的吗?」(注11:「火力」在格斗游戏中指的是「攻击力」,火力游戏指的是游戏以攻击力为重,连续技游戏指的游戏是以接连续技为重。) 总觉得日南看起来莫名地兴高采烈,用著充满热情的语调对我超级赞不绝口。让我有够害羞的。 还有,她知道我在attafami做过的事情啊?不过也是当然的吧。 「还、还好啦。不过你也做得太露骨了吧?」 「哎呀,你指什么?」 日南挑起眉毛而装傻地笑著。 「采取了那种像要把我们这边的作战全部击溃的方式。」 「呵呵。」她得意地笑著。「可是,那可是你的低级失误喔?」 「咦?」 「星期四。」日南竖起了食指。「你透露出有在帮忙深实实了吧?我是因为那才有所警戒。跟nanashi有所关联的话就得换个做法,这样子。」 「……啊啊。」 我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既然牵扯到要暂停会议的程度,我想你应该是采取了奇妙的战法。毕竟,对手可是那个nanashi喔?所以,我才把感觉会让拉票很有效率的政见,全部都击溃。」 就像夸耀著自己宝物的小孩子一样,日南用天真无邪的表情说著。 只是以那个line为契机而预料到我的战法,就把对策建立到了那种地步吗? 「……真是失敬。」 我由于日南心里对nanashi评价那么高而害羞的同时,也率直地承认败北。 「总而言之!虽然这次我大获全胜到了赢过头的程度,不过感受到了可能性!让我很惊讶!我真的非常开心!所以今后也要确实地精进『人生』。知道没?」 明显地比平常还要兴奋,脸也靠近到极限的日南传过来的压力,还有闪闪发光好像会把人吸进去一样的眼瞳,加上香得不寻常的味道都让我中招的同时,我也「就算你没说我也打算那么做」这样用实话回她。 「回答得很好呢。」日南咳了一声清喉咙。「那么,接下来要讲从现在开始的一个礼拜之内要做的事情了……」 就像这样又回到了平常锻炼的日子。不知道是怀念还是又会很辛苦,我把目光放远。 首先下达的是为了达成『跟女生一起,两人独自出门』这种小小的目标,要在今天之内把麦可?安迪的作品读完一整本,约她一起去看安迪原作的电影,这样子的指令。 根据日南所说,在周末试著调查的结果,涩谷目前也好像有正在放映以前改编自安迪作品的电影的戏院,那样子应该刚刚好。呜呼,就是说前阵子跟日南一起看电影时上的课,要在那里活用就对了。合掌。 「然后,试著思考演讲之后觉得如何?会生出那样子的脚本,就代表你知道逗人笑有多么重要了吧?」 「……算是啦。」 归根究柢来讲,要是对方没有表现出想听下去的态度,不管怎样的提案都无法通过,这种事已经藉由我的人生证明了啊。我觉得要扭转那种情形的东西应该就是『笑意』。 「要跟别人成为恋人,这种事换个方式说,就是『两人对于对方都有强烈的信任感』。建立信赖关系的方式虽然有很多种,不过为了踏出最初的一步,让对方觉得打开心防,听一听这个人的话也没关系的最大武器就是『让人笑出来』喔。」 我虽然理解了这番话的意思,不过思考著这代表她打算赋予我怎样的课题,心情就变得沉重。 「嗯……你想说的事我知道。」 「所以今天的课题是,『让随便一个人笑出来』。」 「……咕呃。果然。」 说起来是很简单,可是日南,那个难度挺高的不是? * * * 然后到了第四节课前的下课时间。我在图书室前面稍微停下脚步,紧张著。约她去看电影。虽然没说要在今天就决定好日程之类的所以很那个,不过就算那样我也有一点顾虑。毕竟约女孩子两个人单独出去,在我人生中可是第一次喔,而且还说可以的话,必须让对方笑出来。 「友崎同学……?」 「哈咿!?」 如同涌泉流水声般的美丽声音从背后叫起我的名字。回头一看就发觉那里有著为了知晓人间事物而隐藏耳朵混进高中的妖精,不对,是菊池同学站在那边。 「呃,你不进去吗……?」 「不、不是。会进去喔,会进去。」 菊池同学用那彷佛细看就会在里头发现回复魔法阵的眼瞳注视著我,让我脸颊发烫的同时,还是进入了图书室。我用了今天早上到现在的下课时间,把之前在看的那本书看完了。因为真的满有趣,所以看的速度很快。 把一边说著「嘿咻」一边拿书的菊池同学身姿误认成天使的同时,我拿了跟之前不同的另一本安迪作品,然后把椅子挪到菊池同学旁边,跟上次比起来又靠近了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后,坐在她的身边。 像是妖精与人类还有动物们共存著的魔法森林一般,温暖而神秘的气息开始流动。 尽管我也有了想要就这样沉浸在这种气息中的心情,不过课题不做可不行。 「……菊池同学。」 「怎么了呢?」 菊池 同学把视线从书上移开,如同跟森林泉水中的鱼儿们互相碰触的少女般的温柔眼神看著我。 「其、其实,有点事。」 我结结巴巴地说话之后,菊池同学就睁大眼睛,又像是松鼠似地把头斜向一边,我不禁看得入神,嘴里的话语又更晚出来。 「……呃。」我回神过来。「有正在上映,安迪作品电影的电影院……」 「涩、涩谷!」 菊池同学对自己的音量之大感到惊讶,脸红起来并且用书把脸遮了一半。 「对、对不起。」 「不、不会。」 只有眼睛没有被书挡住的菊池同学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可爱过头了,而且她脸红起来的情形到了连那少许的面积都能看出来红通通的程度,连我都不禁要害羞起来。 「……友崎同学,脸,很红。」 「呃、不,菊池同学才是!」 「……呵呵。」 菊池同学露出似乎十分快乐的表情呼出气来,维持著用书把脸遮起来的样子,目光由下往上向我这边看。太狡猾了那样子太狡猾了。 「呃……安迪作品,我已经看完一本的说,那个,因为很有趣啊,所以我想说也看一看其他几本作品,所以——」 「是……是的!」 或许已经察觉我要说什么的菊池同学,像是很紧张似地回覆。完全被我的紧张传染了啊。 「在、在那之后,要不要一起……看个电影?」 「……嗯。」 虽然菊池同学后来用书把脸整个遮起来了,不过她连用来遮掩的手的指甲都整个红通通的,这样子该怎么说,我觉得很犯规。 * * * 放学后。对日南传达跟菊池同学之间发生的事情后,只有得到「就以那种状态进攻下去」这种简单的指示。关于『让随便一个人笑出来』这个课题,我告诉她,算是让菊池同学稍微笑出来啰,之后她回我「嗯,勉强有及格分吧」这样,就解散了。无视我内心的动摇有够冷淡的。就算说她看起来觉得很无聊也不为过。她还对我说了「只是因为这次特别幸运玩到了简单模式而已,千万不要得意忘形。」 话说回来,我每次解散后都是直接回家去,不过日南都是去社团啊。田径社。真努力啊。 所以我也思考了许多事情——打算好好努力。毕竟是跟菊池同学说读完几本安迪作品之后再去看电影,所以就连今天也要尽可能地去读看看。而且下次换教室上课是在后天。时间有限。 到达图书室。窥视内部后,除了图书馆员之外没有人在。原来如此。虽然有想过说不定菊池同学会在,不过放学后看来是很平常地回家去了。 我拿起今天开始看的作品,让眼光落在文字上,开始阅读。 不过说起来,这个人的书,果然很有趣啊。如果没有认识菊池同学的话应该一辈子都没机会拿到的,气氛既充满幻想又硬派的奇幻小说,乍看之下以为门槛很高,不过看一看之后意外地会迷上。 洗练的虚构世界之中,描写著似乎也能对应我们这边世界的常识而莫名有著现实感的一些细节,每一段描写都会让人产生「这个世界会不会真的存在于某个地方」这样的心情。在不会让人感受到法则性的不可思议语言或者世界的规则之中发现少许的规则性的时候,世界就会添上色彩,让人尝到味道。 我觉得这本书非常地棒。时间一溜烟就过去,页面不停翻动。 当我发觉的时候,刚开始阅读时还在前半的厚重书本,已经整本都读完了。真的,非常地有趣。 看一下时钟。喔喔,过了三小时左右,已经快七点了。 我回家之前不经意地靠近窗户,把目光投向操场。从这里也可以俯视操场。然后我吓了一跳。 已经暗下来的操场。直到傍晚的活泼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大部分的社团活动应该都已经结束的那片土地上头,有两个人影在移动。 我凝视其中,后来终于发觉到那两个人影的真面目。 是日南,还有深实实。 日南毫不休止地一直做著各种项目的练习,深实实则是在做跳高的助跑跟跳跃的练习,果然也是毫无休止地不停重复著。 只是稍微看一下子,也能知道两人的每个动作都满溢著她们的认真。 深实实那虚无缥渺,有点像是要渐渐消失般的笑脸浮现于脑海。 『所以,我想要赢过她呢。』 这样啊,说得也是啊。毕竟我也是玩家所以能理解,因为不服输所以能理解。 输个不停很讨厌啊。很不甘心啊。 就算是靠意志力硬撑,也是会咬住对手不放啊。 我只是,单纯地从远处眺望那样的情景。 她们两人有时会合作进行同一个项目,有时会各自自由地做著自己的练习,而一直进行下去。 过了一阵子之后,两个不服输的人要好地开始整理操场。我把那个情景看到最后,便隐人耳目地一个人悄悄回家。 * * * 「对。深实实练习到那种时间,还是第一次呢。」 隔天早上。对日南问问看昨天练习的事之后,她这样答覆。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她一定是经常那样。」 「不是。毕竟会留到最后一刻的只有我,这种情形一直都是固定的。」 「……哈哈。」 我苦笑出来。她说得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所以挺可怕的。 「顺带一提,今天的晨练她比我还早到呢。」 「咦?」真的假的,说起来,「你每次都是晨练之后来这里?」 「是那样没错啊。」 真的假的啊。明明呼吸一点紊乱也没有也看不到疲态。 就算是这样好了。这样子的话,就真的表示深实实从昨天起,以选举败北为契机,开始全心全意地努力了。也就是说,她并不想输。 一边思考一边看著日南的脸,发觉她露出了总觉得感受不到以往的自信而深思著什么的表情。 「欸……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对日南来说很稀奇地,是在询问别人的语气。 「怎、怎么了?」 我觉得讶异的同时回应她。 「游戏,特别是关于attafami,我想你应该也是那样子没错……」 日南就像是在找寻适当的话语,断断续续地说话。 「你想想,看清目标、分析现状、以尝试错误来弥补不足的事物。那么做而往前进的行为就是所谓的『努力』吧?」 「嗯,是没错啊。」 虽然我没有思考过具体到那种地步的定义就是了。 「把那种行为称为努力的时候。反覆地努力,一直,一直向前进的行为。」 日南看透了我的眼睛深处。 「完全没有任何妥协,向前进,持续向前进的行为——」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日南的眼瞳比平常还要暗淡,而且像是在看著某种我没有办法想像的东西。 「你觉得,那是不好的事情吗?」 ——我不太瞭解日南所说的话的意思。正确来说,我知道她讲的是什么意思,不过在「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吗?」这个层面上,不瞭解是什么意思。 毕竟那种事情,不可能是不好的事。 「顺带一提,我不觉得那是不好的事。」 「喂。」不是都有答案了吗?「我也不觉得啊。那不可能是不好的事情吧。」 「嗯,就像你所说的一样。」 「什么鬼啊?」 那么别有深意 地,把已经有答案的问题拿来问别人吗?这家伙搞什么? 「可是,你想想,会说那样子不好的人,也有不少吧?说是『原原本本』的自己才好,比起改变,更把不做改变视为美德的奇幻作品之类的。」 「为什么你这个人打算跟有够不得了的东西战斗啊。」 到底目标放在哪里啊这家伙。 「不过就算不管那个,也是有其他例子吧?你想想,像绀野绘里香那种人,否定努力,认为努力很逊,而用高高在上的冷淡视线刺著有在努力的人。」 「嗯——」确实是可以理解也有那种人存在。「要说到那个的话,那时的绀野,把一直努力著的中村当成傻瓜的行为,我觉得,果然还是不对的。」 「中村是正确的?」 「嗯,是那样啊。虽然把大家硬留在现场之类的是中村不好就是了。」 日南一边苦笑一边说「那点倒是没错」而点头。 「就算那样,都没在努力的人把一直在努力的人当成傻瓜,不过就是羡慕对方啊。我支持有在努力的那一方……当然,把那种事强压在别人身上就会有问题了。」 开始强制别人也要跟著努力的话,就有可能变成把价值观强压在别人身上了。 「哎呀。那是对我的批判?」 「喂喂,你别搞错啊。我不过就是以自己的意志遵循著你的意见而已,并不是受到你强硬地逼迫。要是我觉得人生是粪作的话马上就会走人啰?」 我一边贼笑一边放话。 「是那样没错呢。」日南也一样笑著。「——不过,用那种单纯的想法没办法解决完善的事情,在『人生』中持续累积努力的话就会发生。我的经验是这样。不过就别想得太深了。我基本上也同意你的做法。」 「……嗯——」 日南的经验啊。应该是没有自己经历看看就不知道的事情吧。 「……无关的话题拖了一段时间呢,那么就来发表今天的课题吧。今天的课题是,接著昨天继续『让随便一个人笑出来』,还有新的『问深实实她的line』喔。」 「喔!喔喔。」 「让人笑这点也是,要比上次做得更确实喔。『呵呵』这种程度的就不算。」 「真的假的啊……」 「对。不过这个说不定有点难,所以没有达成也没关系,就当成要你努力实行的课题了。有在几天内做到的话就可以啰。」 「原来如此。」 几天内吗? 「深实实的课题真要说起来,帮忙选举活动途中没有问就是很大的反省点了,你就马上去做。我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没问。」 「抱、抱歉……」实在太没面子了,没有办法反驳。「顺带一提,问的方法是……?」 「啊?那种事情你自己想。」 「咦咦!?日南同学最近课题是不是有点粗糙啊?让人笑出来的做法也是一整个不晓得啊!」 日南叹了气。 「我说啊。这句话我是不太想说。不过你已经通过了那种领域喔。」 「咦?」 「要是现在在这里给你『以这个理由、用这种说法去问line』这样的课题的话,你会怎样?有怎样的感觉?」 「……啊。」 这时我察觉了。这样啊。要是连理由跟问法的援助都有的话大概——并不会觉得难到那种地步。只要稍微努力实行就好了。不过,如果是刚遇上这家伙的我的话,就算加上那种援助而出了去问line的课题,我想我应该也会觉得办不到。 「课题变得比较难,就相对地代表你已经有所成长。这几个礼拜,你已经变得能够『付诸行动』了。所以,现在已经进入了该培养『靠自己思考的能力』的领域。你可以不要老是追求速食性的诀窍吗?」 虽然冷淡无情,却确实认同著我的成长。不过那会以『课题的变化』这种形式显现,让我莫名地高兴。 「日、日南……」 感动著的时候就被「感觉好恶」还有冰冷的目光划了一刀。咕哈。星期二开始了。 * * * 然后我从第一堂课开始到午休,思考了该怎么问深实实她的line,不过没有想到好点子。 所以我就忍耐著羞耻,以这种作战上场了。 「……泉。」 「嗯?」 对,不知道的话只要问就好了。而且还是问现充。 「问别人line的时候,要用什么理由呢?」 「啊?理由?」 泉摆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模样,发出声音。 「那、那个,对于明明常聊天但是不知道line的人,该怎么问……」 把话说到这种地步的我,忍耐不了泉那诧异的视线,说话的声音就变小声了。 不过泉对于我那个对她来说想必很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是露出了认真思考的模样。 「没有……特别的理由,的说。」 而这样回答。 然后在这一刻,我的脑里窜过电击。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啊! 我由于那种想法的逆转而感动,奋发地说了「这、这样啊!谢谢你,泉!」而感谢她,在她「咦?」这样困惑的同时也以『大发现!』这样的主旨对日南用line来激辩,然后马上就收到了『会因为那种事兴奋的原因,在于你是沉到谷底的非现充喔』这样的回覆,让我回神过来。看来我是由于思考方式跟别人有落差所以才兴奋的…… 不过不管怎样,所谓的没有理由也没差就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重新整理思绪而对要前往食堂的深实实搭话。 「深实实。」 「嗯?喔,友崎!」 深实实用开朗的笑容迎接我。别、别人主动接纳著我……! 「呃,告诉我你的line。」 「第一句就这个!?」 深实实把她本来就已经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加圆滚滚的,看起来很不情愿啊。一搭话马上就这样要求果然很奇怪吧。 「啊,没,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的说……」 我由于平常的习惯,不禁把心里头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不,我想应该也是那样啦!友崎头脑明明很好却有天然呆呢。」 天然呆? 我第一次被人那么说喔。虽然我觉得没那回事,头脑也没有说特别好。 「咦,是这样吗?我自己完全没有……」 「我想也是!总觉得呢,感觉你没有办法说谎之类的。」 「啊~」毕竟说谎的重点确实在于临机应变,那我就超不擅长了。「说不定是那样。」 「对吧!要小心坏女人喔?」她就那样把脸靠近我的耳朵。「像我这种的?」 然后深实实,就对著我的耳朵呼——这样吹气。 「噗哇!?」 「啊,line是这个喔!」 看著我的过度反应并且露出像是打从心底开心的表情,深实实同时把qr码显示给我看。这个人,演讲之后是不是对我有点凶恶过头了啊? 「呃——」 毕竟也跟日南还有泉交换过line了,说起来只是要读取这个qr码而已,虽然不是现充但也不是机械白痴的我不会在这里失败的。真可惜啊不会发生孤单的人常有的状况! 「哦,有了有了!谢啦——!」 深实实是用『七海深奈实』这样的名字注册。这样看的话,深实实的感觉就更强烈了啊。(注12:原文中深奈实的line名字是全部用平假名书写的「な なみみなみ」(读音:nanami minami)。而「深实实」的原文为「みみみ」,友崎应该是因为这样,在字面上觉得「みみみ」的感觉更加强烈。) 我觉得就这样讲个「掰啦」而直接离开也没差,不过都难得这样了,我想再多一点对话会比较能累积经验值,所以便继续下去。 「说起来,深实实最近很投入社团活动?」 「嗯?啊啊对对!我非常地努力喔~!而?且?啊!课业上我也很努力呢!哎呀我真是个非常努力的人……选举输掉的分量,不拿回来可不行呢!」 或许是因为教室还有其他人的目光吧,深实实从『选举』开始的音量多少降低了一点而这么说。 「也对。我也会帮你打气。以玩家的身分。」 因为多少谈过这码事了,所以可以说出这样的真心话。 「说得也是呢!谢谢玩家友崎!不过社团活动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嗯,听日南讲的。」 「……欸——好意外!」 「意外?」 「嗯。葵,讲起来的感觉是怎样?」 感、感觉是怎样?我对于这个问题有点困扰。因为要问她说起来的感觉怎样的话,就是『顺带一提,今天的晨练她比我还早到呢』这种平淡到不行的感觉,所以没办法说。呃、呃—— 「要说感觉怎么样……算是满普通的吧。呃,就像平常一样。」 说得不清不楚。因为想不到谎话就模糊地回答,毕竟以我的眼光来看就是跟平常一样。 「啊,真的?原来是这样啊。」 深实实点了点头。我不太知道她问题的意思就是了。 「那我先去食堂啰~!啊,今天友崎吃学校的?」 「不,我今天吃面包。」 「这样啊瞭解!掰啦!」深实实这么说,就咻~地前往食堂。 咦?是约我一起去食堂吗?刚才我不禁困惑而说了原本预定要做的事,不过机会难得,为了经验值一起到食堂吃饭的话说不定反而比较好,我这样想著而觉得后悔。后来窥视食堂里头就发觉跟深实实同一桌的人有中村,让我觉得拒绝她果然是对的。 放学后,对日南报告要到了深实实的line,还有『让人笑出来』还没达成而结束会议之后,我又前往了图书室,开始读起别的安迪作品。 每一部作品的世界,都像是完全不同的世界,然而我发觉其实在某些地方散布著共同的要素,愈看就愈被这个人的作品给吸引进去。这就是那样吧。我想要不去理会经验值之类的东西,很平常地跟菊池同学互相聊聊这方面的事啊。 然后我把一本书整个读完,从位子上站起来,靠近窗户俯视著操场。 果然。只有日南跟深实实正在练习。 ——真努力呢。 我一个人点了点头,前往教室。今天打从一开始就打算待晚一点,所以把书包放在桌上。我在没有人烟的校舍中一步步地走著。 随著滑动的声音把教室的拉门打开后,看见小玉玉在窗边。喔喔这种情景是第二次。总觉得这孩子在窗边的情况满多的啊。小玉玉很惊讶般地往我这边转过来。 「……友崎?」 「喔喔,抱歉。」 因为吓了她一跳就不禁道了歉。 「没事,不用特别道歉也没关系!」 像平常一样强烈警告人似的语调。 「好、好的。」 我不禁慌张起来。 「今天是怎么了?」小玉玉这么说著的同时,又把身边的位子空出来。 「呃,在图书室看书。」 我摆出好像很习惯的样子同时也紧张著,而到小玉玉的身边并列。 「你喜欢看书啊?」 「嗯——算是吧。该说是最近有办法看吗……」 「嗯——?」 她看起来摸不太清楚我意思的样子。因为我没有说『是为了跟菊池同学去看电影而在看书』所以也没办法。 「小玉玉呢?」我问到这边,自己就察觉到了。「……你一直,在看练习啊?」 「嗯。」 毕竟说过偶尔会看啊。并不是只限小玉。 「……呃。」我惊讶起来,看了时钟。「咦?看到这种时间?」 「不对不是!才不是那样子!我也是社团活动结束,稍微绕过来教室一下。」 「啊,是这么一回事吗?」 原来如此。排球社的活动结束之后过来,看著深实实的练习就对了。 「就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对话结束了。啊,怎么办,不知道该讲什么东西才好——靠日南同学传授的默背的力量就不会变成这种情形了!虽然我之前都没什么去背可以对小玉玉用的话题,不过我对于前阵子两人在聊的时候几乎都是小玉玉说话的情形做过反省,就把可以拿来跟小玉玉讲的话题也背了起来!请看! 「深实实,很努力呢。」 「是啊。」 哦,对话停住了。不追加弹药发射可不行。 「今天的晨练之类的,好像也比日南还早到啊。」 「咦!这样啊……那件事你从哪听来的?葵?」 「嗯,日南。」 「是在选举之后,没错吧?果然。」 小玉玉面露难色。 「是啊。毕竟深实实,当时是认真地想要赢啊。我觉得她很不甘心。我也,很不甘心。」 「嗯……这样啊。」 喔喔,追加弹药! 「前阵子深实实的『指尖的魔法』是……」 「你好缠人!不管怎样都很在意的话就去问当事人!」 失误了!就不要再拿这个来问小玉玉了吧。呃——还有东西可以追加! 「小玉玉,跟深实实很要好呢。」 小玉玉她「嗯」了一声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要好的?」 「唔~嗯。」小玉玉稍微思考一下。「一年级的……差不多在第二学期?」 「啊,第一学期没有很要好啊?」 「与其那么说……不如说是因为我朋友很少,所以第一学期没什么跟深深说到话。」 「哦哦……」 又是不知道怎么应对比较好的话语。呃,相关的话题! 「可是为什么,现在会这么地要好呢?」 「我想想喔。」 小玉玉把视线先移向操场,然后又回到我这边之后,像是在恶作剧一般地微笑。 「或许是,因为深深是笨蛋吧?」 「……什么意思?」 我回问她之后,小玉玉就继续把话说下去。 「明明第一学期没说到话,第二学期却被她找到。突然就变得缠我缠得很紧。」 「哦。突然就——」 小玉玉一边把目光放远一边说。 「嗯……每天都捏我的脸颊。」 「总、总觉得想像得到。」 我苦笑出来。 「可是,我不怎么擅长应对那种事,所以就摆出很不高兴的样子给她看。」 「啊哈哈。」那也可以想像得到。 「像是被捏脸颊之后也毫无反应,或者对她瞪回去之类的,虽然做了很多事情但她还是完全没有停下来——深深的说法是,『受到嫌弃的时候又让人更加心痒痒!』」 「哈哈哈!真像她会说的。」我不由得大声地笑出来。 「虽然觉得她是个笨蛋啊~但也托她的福渐渐增加了朋友,在教室里待起来的感觉也更自在了。」 「…… 哦。」 总觉得,这故事不错啊。 「所以,我觉得擅长跟别人拉近关系的人很厉害啊。觉得可以自然地把我跟其他人也卷进去,让我有点憧憬……不过葵那个时候啊——」 讲到这里而出现了那家伙吗?我说了「日南吗」之后,小玉玉就点头。 「她突然搭话过来。因为之前不同班所以那时是第一次说上话就是了。很普通地稍微聊了一下之后啊,她突然对我说『被深深缠上的女生,是小花火?』」 虽然我觉得日南不会用深深这称呼,不过没办法跟小玉玉说所以无可奈何。 「真突然呢。」 「葵的说法是,深深来缠我之前啊,有去找她谘询呢。」 「谘询?」 「嗯。说是『有个没有融入班上的女生的说,你觉得要怎么做才比较好?』这样。」 「哦……」我惊讶了。 「然后啊,葵就回答『可是,说不定只是不想融入人群里头啊?』的样子。」 「嗯,说得也对啊。」 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融入人群的做法并不是正义。 「可是深深她没有让步。说是『我觉得那个女生不是那样』,还有讲说『我觉得她想要融入人群,只是因为笨拙所以没办法好好地融入而已』这样。」 「这样子啊?」 实际上的情形不知道是怎样呢。 「而且啊。我……确实是那样子。因为跟人起冲突的情形很多,该说我一直不太想跟其他人有所关联吗……是觉得害怕,所以闪躲著呢。可是,我也不是觉得不需要朋友,之前也有在想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所以,她说中了。」 「欸……不知道,她怎么发觉的呢。」 「到底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可是因为她那样,葵就说了『那我觉得每天都对她多说一点话就可以了!』」 小玉玉像是很傻眼又像是很高兴一样地这么说。 「……也就是说。」 「就因为那样,而突然每天每天都来捏我的脸颊喔!?做法也太奇怪了!」 小玉玉充满气势地用力指向操场上的深实实这么说道。 「哈哈哈哈。真像深实实会做的啊。究竟是靠气势行动还是该说做法太粗糙了呢。」 「就是那样!是个笨蛋吧!?」小玉玉看起来很开心。「可是啊。葵说『千万不能跟深深说你听我讲过这件事喔。』」 「咦,是这样吗。为什么呢?」 「说是深深会害羞。她对我说要让深深表现得帅一点。」 「喔喔。怎么说,还真体贴啊。」 我不禁感动起来。明明是日南却挺有人情味的。 「可是葵她,是希望让我知道,深深她那样每天都来缠我,是为了我才会那么做的。因为深深她,真的是个笨蛋,所以才那样。」 「原来……是那样啊。」 日南,那家伙,也有不错的地方嘛。 「然后啊。这件事,是后来过了一阵子之后,我对深深问问看的。我问她『为什么那个时候,缠我缠得那么紧呢?』」 「嗯。」 深实实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问了之后啊,她就回答说『因为我超喜欢可爱的东西啊!』,还有『不每天摸一摸那个柔软的脸颊的话戒断症状就……!』之类的呢。明明实际上,就是要来帮我的说。」 「……嗯。」 「托她的福现在我也会被咬耳垂,她还会说『我非常满足!』之类的。还会笑得很夸张。」 「……这样啊。」 我感觉著胸口涌起的东西的同时,回以附和。 「就像这样,明明我都知道全部的真相了,她还是装成什么都没有做的样子。明明摆出一副很开朗的模样,却每次都来帮我。所以啊,我就,装成全部都不知道的样子给她看。」 我把话留在心里而沉默。原来是这样。发生过那种事情啊。 后来小玉玉她露出了可以从她稚幼的风貌感受到落差似的,令人感觉到母性的柔和微笑,这么说。 「对不对?深深她,是个笨蛋吧?」 * * * 「今天的小玉比平常还要咸!」 「不要擅自比较别人的味道!」 然后我跟小玉玉,在日南跟深实实做完练习、开始整理操场的时候过去会合,一起帮忙她们整理。然后就那样变成了四个人一起回去的情形。 「啊……!也就是说,平常是社团活动结束所以刚流汗,可是现在已经过了一阵子,盐味受到了凝聚……!」 「好恶心!别推理多余的事情!」 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就跟平常一样。 没有理会眼前的百合园,日南到我的身旁并列,对我搭话。 「友崎同学怎么会耗到这个时间呢?有加入社团吗?」 日南正在说『如果状况有什么变化的话就给我报告』。 「因为有稍微想看的书就待在图书室啊——看完之后回教室时小玉玉也在,就问了一些想问的事情之类的,聊了一阵子啰。」 我回答『菊池同学的课题那方面有所进展。教室有小玉玉在,所以就实行把话题背起来的实践篇,算是可以进行对话』。 「这样子啊!」 日南说了『报告辛苦了。今天你的脸也让人觉得不舒服呢』。没这么说。我干么擅自翻译成对自己很严格的话啊。 「小玉同学,我瞭解了。这件事我道歉。那么今天一定要让我轻轻咬一下手肘的部分……」 「真缠人!不懂你什么意思!」 日南听见了那种莫名其妙到不行的要求,就从深实实的头上用力敲了下去。 「好了深实实,差不多该停下来了。」 「遵命,上校!」 深实实迅速地敬礼。 「真是的……深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静下来啊!」 「嗯~」深实实露出认真的表情。「差不多到就职的时候吧?」 「意外地踏实!?」 日南很快地吐槽。 ……还真是投合啊。不过,这是当然的吧。 这三个人之间,有著就像小玉玉说给我听的,非常强韧的牵绊啊。 我一边想著希望她们可以一直都是这样子,还有感情要好的女孩子真的很棒之类的事,一边眺望著这样的光景。明明是一起踏上归途却投以局外人的目光。我这种行为想必很不好吧。 「那这样子如何呢!我就先把腿窝给你……」 「没兴趣!」 不过像这样被小玉玉严厉警告的深实实,每次都是大大地张嘴哇哈哈哈笑出来,看起来很幸福。那在我的眼里看来,只是完全没有虚假的纯粹的笑脸,而我也擅自想著,像这样为了守护可以开心地笑出来的居身之所,深实实真的很努力啊,这一类的事情。 ——可是隔天,深实实的样子有点改变了。 「啊,呃,抱歉!虽然没有睡觉可是意识飞走了!虽然没有睡觉!」 教室微微传出笑声。 「啊——知道了知道了!那就换下一个吧~呃……」 「抱歉!」 现在是第三节课。老师指定她回答问题,然而深实实明显是坐著睡著了。虽然我跟她同班也才三个月,不过从来没有深实实上课睡著过的记忆。而且,刚才那样子,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不过说到这又如何了嘛,总觉得,我能想得到她会这样子的原因。 「……呼。」 视线移过去之后,就看见了皱起一张脸,像是为了专注起 来而呼气的深实实在那边。 上课结束,小玉玉过去对深实实搭话。 「深深没事吗?」 深实实笑著拍了胸口。 「没啦——!昨天看了不能这样使唤小鬼的dvd就停不下来了啊~!几乎没有睡就来了!说真的很困!有够困的!七海,out~!」(注13:「不能这样使唤小鬼」原文为「ガキ使」,即日本搞笑综艺节目《ダウンタウンのガキの使いやあらへんで》的简称。节目中很有名的一个单元为「不准笑系列」,在录制该单元时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上通告的来宾都不能笑,如果笑了就会受到惩罚,而且会被主持人叫名字讲「out~!」) 「不是说这个。你没事吗?」 小玉玉比起平常更加地严厉,用真的有点可怕的语调这么说。 「并不是没事!希望打个屁股把我的睡意赶走!」 「深深?」 小玉玉瞪了深实实。 「……不过除此之外,都没事。」 「我知道了,没事喔?」 小玉玉这么说,就离开了教室。深实实很困扰似地笑了。 顶多也就是『没事』这样子。那么,就算我问了应该也没用吧。 不过,小玉玉离开教室的时候我稍微看到的,看起来很不安的侧脸,果然令人有点在意。 * * * 「不知道是怎么了呢……七海同学。」 第四节课之前的下课时间。今天是星期三,所以就像平常一样来了图书室。菊池同学很稀奇地积极搭话过来。是会在意那种事情的人啊,这个女生。 「对啊……样子挺奇怪的呢。」 「非常少见呢。」 上课睡著对于学生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题,不过就算那样想,样子还是有点奇怪。 说白了,我心里有底。 「因为她最近,社团活动好像很努力。」 连续两天都留到最后,连续三天做不习惯的晨练。 「……原来是那样啊。」 菊池同学很担心似地把目光垂低。 「我觉得……是拚过头了。」 根据今天早上的会议所听到的,深实实今天的晨练,好像也是比日南还早到的样子。 从操场整理过后的练习痕迹来判断,看来并不是真的在非常非常早的时间就到了。差距想必是几十分钟这样。 顺带一提,早上日南出给我的课题是,决定跟菊池同学去看电影的日程。但总觉得现在已经不是能做那种事的感觉了啊。 「……原因是,学生会选举吧?」 「唔~嗯。」我烦恼著。「……契机,应该是那个吧。」 菊池同学的视线维持在桌上游移。 「日南同学她……」 「咦?」 菊池同学的嘴里竟然出现日南的名字,真罕见。而且还是在这种时间点。 是不是因为是深实实在选举中的对手呢。 「日南同学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呃,怎样的人,是指?」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就算提到学生会选举的话题,但问她是怎样的人,是什么意思啊? 「啊,对不起……我以前就觉得她是很厉害的人而很在意……毕竟你们两个人之前一起来店里,我想你们是不是很要好。」 「啊啊。」这样啊,的确是这样。「怎样的人吗?我所知道的是……」 我整理著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而烦恼著。 有完美主义、是个玩家、不服输、嘴巴很坏、是很努力的人,也是很有自信的人…… 这些里面可以拿来讲的就是。 「嗯——有完美主义,又很努力的人,差不多就这样吧。」 「是这样子啊……」菊池同学又烦恼起来。「那么……」 「那么?」 菊池同学的视线笔直地朝向我这边。 「——为什么,她是一个有完美主义,又很努力的人呢?」 我一瞬间,没有话可以回她。 「……呃,呃呃。」 我并没有用来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啊,不,对不起!你应该……不知道吧,那种事情。」 「唔,嗯。」 菊池同学像是要告一段落并且开启新的话题而吸气。 「七海同学,应该是正在跟日南同学竞争……没有错吧?」 「呃,大致上是那样没错,不过你怎么知道?」 然后菊池同学就把眼光投向桌上那本阖起来的书,像是很困扰一般地回答。 「虽然,并不是我真的瞭解……不过有想像。」 「想像?」 像是在看小说的时候,想像登场人物的心情那样吗? 「这个人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之类的,我非常地在意。」 「呃,像是行动的理由,或者动机那些?」 「嗯。」菊池同学点头。「大致上,我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像起来。当然,我想我搞错的情形比较多就是了……是妄想呢。」 菊池同学带著有所顾虑的感觉而边笑边说。 「是这样啊?」 「毕、毕竟……我有,在写小说……」 菊池同学脸红起来而低头。 「啊,对、对喔!的、的确!所以那方面很重要吧!」 我拚命地圆场。菊池同学让表情紧绷。 「……可是,日南同学的动机,我不瞭解。」 「日南的……动机。」 菊池同学像是尴尬般地把目光朝下那么说。 可是,仔细想想,我也不瞭解。日南葵一直是以第一名为目标。我一直都觉得她就是那种人,思考的时候多少把那种习性当成了前提——那么做的理由吗? 「跟不瞭解动机是什么的对手互相竞争,我想是非常难受的事情。因为,看不见终点。」 「看不见终点……」 我听了她这么说,就试著想像看看。 看不见终点的竞争。那确实就像跟看不见体力底限的怪兽进行持久战一样的行为啊。到底要努力到什么地步才行?到底对手的极限在哪里,说起来对手真的有极限吗?就是因为不晓得那一切,才那么可怕。 「……所以,七海同学她也是。」 「很难熬……的意思吗?」 今天令人十分感受到人性的菊池同学的话语,让我不禁又思考起许多事情。 * * * 「抱歉,菊池同学的课题,没有办法达成。」 当天的放学后。日南皱起了眉头。 「……我并不是打算出给你难到那种地步的课题的说。」 日南露骨地以不高兴的表情这么说。课题本身的确是想做的话就能达成的吧。不过我对她说明,因为对话变成了深实实的话题,而不是那种『气氛』了。当然,关于日南的事我就模糊地隐瞒起来了。 「原来如此……确实,变成有点不太好的情况了呢。」 「对吧。深实实,有点勉强自己了。」 在那之后我也想了不少,不过她大概不只社团活动是那样。 毕竟社团活动拉长,相对地也会影响到课业,我觉得她在那方面也在勉强自己。 「对。可是……不,真是这样吗?深实实就这样持续配合我的练习的话,说不定会造成一点问题。可是,毕竟是她在某个点停下来的话,就可以结束的事情……」 「我想……也是啊。」 目前,的确还是深实实有点勉强自己,罕 见地在上课时睡著了,就这样而已。就算把事态看得太严重也无济于事。 「我也会,婉转地对她说一下……虽然做得到的事情,真的很有限就是了。」 日南把目光向下。 「说得也是啊。」 「因为某个层面上——我,就是原因呢。」 「那种说法……」 日南果然也知道。知道为什么深实实最近会开始拚成那样。不过,那个日南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吧。 「……考量到各种思绪像这样子错开的话,会导致『上课睡著』这种程度的不良结果,观察情况应该才是上策呢。」 「说得是没错啦……我也是那么想。」 「总之,就尽量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剩下的就交给当事人吧。」 「啊啊,也对。」 流淌著有点浑浊的气氛。 「可是。」 日南像要切开那种气氛一般地说出话来。 「以你身处的立场来看,说不定她可以跟你谘询一番。」 「咦?」 日南以认真的表情,盯著我不放。 「好好地思考那方面的事情,说不定也是一个课题呢。」 然后在会议结束之后。我在图书室读著安迪作品,但后来还是变成装成看书的样子,而专注于思考各式各样的事情。 关于深实实、关于小玉玉、关于日南对我讲的事情。 现在我所怀抱的不安,是朦胧得不知道关于什么,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思考才好的不安。毕竟甚至会有一到明天深实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然后一切就结束的可能性,只是那样子的轻微事态。所以,我心里要自己不要想得太过头,可是,我还是在思考。日南所说的『以你身处的立场来看』。我觉得那番话在解决这个问题的层面上,还有经验值的层面上,都会派上用场。而且,她都说了那是课题了啊。所以我不是想要多管闲事之类的,我有思考那件事的理由。 后来时间经过,差不多到了日南跟深实实之外的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我想说小玉玉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吧,而前往了教室。 「……友崎,今天也来了啊?」 已经先到的小玉玉,对把门打开的我搭话。 「喔喔。」 小玉玉的眼光朝向窗外。 「深深,有点在勉强。」 「果然是那样啊。」 「是不是因为不想输呢……因为葵,在我们学校的田径社几乎所有的项目,都拿了第一的样子。」 「啊哈哈……这样啊。」 果然很可怕啊,那家伙。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才好呢?」 小玉玉她露出真的很迷惘的模样提问。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不知道答案,几乎只能像鹦鹉那样回应。 「是阻止她比较好,还是不要阻止她比较好呢?」 「啊啊……」 这样啊,这时我发觉了。 「要她不要勉强比较好,还是让她能努力到极限比较好呢?」 「……不知道哪个才好呢。」那是,身为人生新手的我来说不可能理解的难题。 「果然像那样上课睡著之类的,是因为练习过头了吧。」 「嗯。绝对是那样。现在也是在练习,勉强著自己。怎么看都是。」 「这样啊……」 进行著这样的会话同时,我跟小玉玉眺望著外头。 深实实今天也是一直陪著日南练习到最后。 尽管体力确实地减少,还是继续配合努力之鬼?日南葵的行程。我觉得那是十分应该尊敬的行为,也是该去尊重的行为。 可是,那样的行为里头也存在著,就算现在撑得下去,总有一天某个地方的齿轮会失控般的,那种朦胧的疙瘩。 然后我跟小玉玉前往操场,又帮忙她们整理,会合之后四个人一起离开学校。 那是,像平常一样感觉很开朗的气氛。 从离学校最近的车站开始要分成两路,只有日南是反方向。变成三个人之后,深实实也是像平常一样地开朗地说著话。然后因为我跟深实实离家最近的车站都是北与野,就一起下车了。 「哎呀——!到了晚上又很凉快呢!」 明明白天差不多已经变长了,太阳却完全下山而到了晚上。因为你们两个人,一直练习到那种时间了啊。 「是啊。」 我不禁回以不怎么在乎的回覆。 「怎么了~?便秘吗~?」 深实实的状态实在太平常了,要是没有小玉玉或者日南说过的话,我应该不会觉得她是装出很有精神的样子吧。 不过,我已经决定了要在现在问她看看。 「我说啊。」 「……嗯?」 深实实敏感地感受到我的紧张,露出了像是有点做好准备的样子。 「只有一件事啊。」 「什么?」 我很快地吸了一口气,坚决地把话给吐了出来。 「我以怀有想要赢过日南的想法,一起战斗过的同伴身分而想要问你。」 这一句话,是参考了日南所说的,我放学后花了好几个小时思考过后的王牌。 我觉得要是这招没有起作用,我就没有办法再踏进这个问题了。 「……什么?」 深实实用比平常还要认真的语调这么说。 我努力地直视她的脸,同时开口。 「果然现在……还是,想要赢过日南,而一直在勉强?」 深实实的表情显露难色。然后像是不甘心一样,「哈啊」一声叹了口气。 「说是一起战斗过的伙伴之类的有点狡猾呢~友崎!那样子,不就不能说谎了嘛。」 深实实多少有点伤心的样子,而咯咯咯笑著。 「这就是说,果然有?」 「唔~嗯。」深实实困扰地笑出来,迷惘了一阵子。「并没有勉强喔。不,应该变成有在勉强了吧?可是应该说,就算那样也是有好好考虑才这么做的吗。」 「有好好考虑?」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嗯——我想想。的确,算是挺难熬的呢。身体状况跟精神状态上都是。可是这该怎么说呢……友崎你应该可以理解,所以我会说就是了。」 「……嗯。」 对于那番话,我把想要做出「不不不我这种人只是个单纯的非现充喔」这种逃跑用的谦逊心情用力压抑下来,而静静地点头。 「虽然痛苦到现在会想要马上停下来的程度,不过,要是在这里停下来的话大概会更痛苦吧。」 我倒抽了一口气。 深实实以像是做好了觉悟一般的坚强视线,看著我这边。 「——这样啊。」 我没有办法再多说任何话。 那是,就连对小玉玉也隐瞒著的真心话。 深实实她现在,到了已经想要停下来的程度,真的痛苦到不行了。 可是更重要的是——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弃而输下去的情形会更加痛苦。 深实实她,就是这么说的。 「嗯……就是,这样呢。」 是那样的话,就已经完全没有可以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东西了。 在途中停止努力,而在后来输掉的痛苦我也晓得。 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单纯地沉默。 我不可能,nanashi不可能,去否定她那样子的行为。 「那么……」 我听见了,一直 停留在第二名的深实实的思绪。 毕竟也理解著中途停下来的痛苦,也看见了像是要逐渐消失一般的笑脸。 也知道了,憧憬著特别的存在,为了让自己也变得特别而想要努力的那种思绪。 这样的话,对于那一切,我觉得身为不服输的玩家,只能尊重而已。 「那么……加油吧。」 我可不是会阻止不服输的人为了更高的目标而全心全意努力,看风向到那种地步的人。 要她不要勉强比较好,还是让她努力到极限才比较好呢? 玩家以玩家的身分,给予不服输的人的答案,只有一个而已。 比我更早一步,把选举输掉的份,给扳回一城吧。 * * * 星期四。第二服装室。 「看起来比昨天……还更加疲惫的样子呢。」 日南对我报告深实实晨练时的模样。 「这样吗……」 可是我知道深实实的想法,而置身支持她的立场。深实实是认真的。她停下来的话还比较痛苦。这样的话,我希望她彻底做下去。虽然我当然不希望她勉强…… 「大概……几乎都没有睡。会不会是回到家之后,也有在做什么自发的练习呢。这样下去……我觉得接近极限了。」 「嗯,说不定……有做到那种程度啊。」 我点了头。我微微地有感受到那样。不只是社团活动,课业也是,深实实一直想要赢过日南。搞不好,社团活动的自发练习,还有为了打倒日南而读书,她两者都有在做也说不定。不,以那样的认真度来看,她大概有做到那种程度。 「可以的话是想在她倒下去之前说服她,可是就算我说了也是反效果……」 「也是啦。」 被正好就是想要赢过的对手劝说要停下来也没用吧。日南按著额头。 「你,有没有可以说服她停下来的自信?」 日南紧紧盯著我的眼睛这么说道。是不是代表著我办得到的话,就希望我去做呢? 我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做而迷惘,就结果来说,我老实地说了出来。 「我——想要尊重,深实实想要努力下去的想法。」 日南把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而僵硬了几秒,短暂地说了「……这样啊」,而把目光别开。 我有著,身为『玩家』做出这个决断是正确的,这样的自信。 可是我自己也因为不确定那对人生这款游戏来说算不算正确,而觉得不安。 以菊池同学的说法解释就是『动机』。我一直觉得不知道动机的话,就没有办法导出那个答案。 「欸,日南。」 「……什么?」 日南用似乎带有警戒感的话语回我。 「深实实她,为什么那么地执著在你身上啊?」 承受我的话语,日南思考似地一瞬间让视线游移在半空中,后来终于开了口。 「……国中的时候,在县大赛啊。让深实实读的国中输掉的,是我。」 「咦?」 如果那是真的的话,我觉得是跟这个缠绕在深实实身上的问题有关的重大关键点。 「可是这并不是我该讲的话题。所以如果你在意的话……去问其他的人。」 日南只说了这些就把话打住。嘴巴紧紧地闭成一字形。 可是,紧紧盯著我的那双眼睛并不是拒绝我的那种感觉,看起来反而是多少带著期待的样子,这样的话——我觉得,我就是该做下去吧。 * * * 教室。我这一天,一直为了自己给予自己的课题而奋斗著。 为什么深实实会执著于日南,为什么她会努力到那种地步,我想知道。 如此这般,我先询问讲到深实实的事情就应该最先找的人,也就是小玉玉,她是说「国中时的事情我不太晓得呢——」这样子。小玉玉不知道的话,当成深实实从高中开始交的朋友全部都不知道应该可以吧。 既然这样,我就直接「你认识跟深实实读同一所国中的人吗?可以的话,最好是同个社团的人」这样问小玉玉看看。然后她说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社团,同一所国中的我记得是……」并且举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几个男生跟女生。理所当然地,那些人之中没有我的朋友。要说原因是什么的话,归根究柢是我几乎没有朋友。 然后这时得到了意外的资讯。 「深深,国中的时候好像是篮球社喔。」 「咦?是这样啊。」 小玉玉讲得很顺的这个资讯。嗯,虽然没有直接的进展,也是令人在意的资讯。也就是说日南以前也是篮球社的吧?有点意外。 那么变成这种情形的话。为了问出跟深实实同样国中时代的社团情形,就必须掌握谁以前有加入女子篮球社才可以。 ……这样的话,也只能实际去问了啊。 那么就来问话收集资讯吧!虽然会紧张,不过跟至今受过的斯巴达对待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午休。 我尽可能对屁股施力,挺胸行走,靠近一个女生。 「那、那个——松下同学。」 「……呃——友,崎同学?」 思考著我的名字而回应的同班女生,松下同学。黑发妹妹头加上看起来清纯的外表,她坐在椅子上整理著笔记本跟文具。小玉玉的说法是她跟深实实读同一所国中。印象中的确常常看到她跟深实实交谈。 「有一点事情,想要问你……」 我尽可能让嘴角上扬的样子自然一点,用著开门见山的语调这么说。 「嗯,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尽可能让人不会觉得不舒服而说话的成果所致,她意外平常地回覆我。只是得到很平常的回覆就会开心,这种自我评价的低劣也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呃。松下同学,跟深实实是同一所国中的吗?」 「……?嗯,是这样没错。」 「啊,那么,你知不知道有谁,那时跟深实实一样是篮球社的?」 我想办法不大舌头就说完预先思考过的台词,等待著回答。 「呃……不知道有没有耶。」 「啊——没有吗?」 这样的话,这个课题就会突然受挫就是了。 「啊,等一下!可是应该……应该有个学妹才对!跟深实实很要好的……」 学妹?跟深实实很要好?我这时突然想了起来。 「呃,该不会……你是说,山下学妹?」 「啊,对,就是那个女生!山下学妹!有演讲的女生!国中的时候有当深实实的小弟!」 「小弟……」 对于不怎么现代的词语有点惊讶的同时,也觉得如果是深实实的话应该会说「你今天开始就是我的小弟!」之类的话来胡闹所以就接受了。然后这时我回想起来。话说深实实曾提过,她跟山下学妹国中开始就认识了啊。 「这样啊,谢谢!」 「啊,就这样?不客气。」 我抄了泉那种感觉轻快的语调传达感谢的同时,离开了教室。 「啊啊,前几天辛苦了!你是友崎学长吧!」 一年级的教室前面。山下学妹在我找她出来之后用气势不错的语气回应。我觉得明明只打过一次招呼却牢牢记住名字,表现了她性格的直率。附带一提,在并列著一年级教室的走廊上走来走去,看见一间教室里头有著山下学妹的身影,后来到搭话之间花了五分钟以上的过程,已经是我想要忘记的回忆。我对不认识的低年级学生说话的时候,「那、那 个,可以麻烦帮我请山下学妹出来吗?」这样子用了敬语。 「啊,呃——选举的时候辛苦了。」 姑且就用这种,像她那样的寒暄开始看看。现学现卖。 「学长才辛苦了呢!深实实学姊,很厉害呢!」 「啊——呃,没错呢!」 刚才山下学妹的说法,想必是指那个临场演出很厉害的意思吧。我暧昧地模糊话语,同时回以肯定。 「那么,今天有什么事吗!」 山下学妹以像是「如果有什么地方能帮上忙的话尽管说!」的笑容说话。 我打算好好地依赖她所说的话。 「那个啊……我想知道,深实实跟日南国中的时候关系是怎样的。」 山下学妹做出了「啥啊」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回应,然后说了「呃,那是指哪方面?」 啊,对喔。我忘了。就是所谓的「为什么要问那种事情」的意思吧。她会回我「为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我忘了准备好理由再过来,可是也没办法马上就说个巧妙的理由,所以—— 「啊啊,没有啦,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了……」 山下学妹一瞬间目瞪口呆地注视著我,后来像是搞懂了我在想什么一样而咿嘻嘻地笑出来。 「啊啊——!原来如此!是那么一回事呢!毕竟也帮忙了选举了啊!就交给我吧!因为篮球社时代的学姊的事情,我可是最清楚的!」 「咦?啊,这样啊?嗯。帮了大忙。」 我虽然搞不懂不知道为什么点了点头、同时露出满意笑容看著我的山下学妹表情的意思,不过可以从自负『最清楚』的学妹那边打听详情可是大功一件喔。 「深实实学姊跟日南学姊呢……」 像这样起头讲出来的内容,是这个样子的。 深实实在国中的时候,一年级开始就以篮球社先发的身分担任王牌球员,每年都把社团带到县大赛。然而实际上,社团是深实实在独挑大梁,她跟其他先发之间的努力分量差距说真的实在太明显,是无论谁都看得出来的程度。顺带一提,山下学妹是憧憬著深实实,但因为对于球技没有自信,而以经理的身分加入社团的样子。 「可是,深实实学姊,有点……该说被孤立吗?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拚命地练习……」 据说当时是没有露骨的霸凌或者视而不见之类的,却常常听见『那家伙是怎样?是不是没看气氛啊?』『故意讽刺我们?』这种私下说的坏话。 「也有过觉得是不是这么努力的自己很奇怪,而悲哀地笑著的时期。」 据说在大赛中输掉之后,大家还是说著『能撑到县大赛很棒』之类的话互相赞扬各自的活跃,深实实虽然也配合她们笑著,但是内心充满了不甘。 那份思绪只有对山下学妹表明而已。 『目标的差别』这种社团内价值观的庞大差距,只有对深实实造成温差。 我的眼里浮现出夸张地笑著的同时,表面上是配合著周遭,而在背后努力的深实实身影。 「可是深实实学姊,好像是在三年级时的大赛看到了日南学姊,才想说要努力的样子。」 这时出现了日南。 不知道为什么一年级跟二年级的时候并没有成为先发,不过在深实实跟日南三年级的时期,身为队中超级王牌的日南非常地活跃。似乎是直到前一年都几乎没有名气的学校一口气冲到了全国第二的样子。啊,不是第一名啊?会这样想是因为那家伙非常厉害吧。 「而且,那个日南学姊的队伍也是……嗯,就她独挑大梁。」 独挑大梁而拉著整个球队的王牌。就那个层面上,日南跟深实实的境遇很类似。 可是,两边都一样是在县大赛出场的学校。就像日南也说过的一样,深实实是运气不好…… 「深实实学姊,三年级的大赛……输给了日南学姊的学校。国中的最后一场大赛,就在那时结束了呢。虽然实质上是王牌对决,可是那已经是不小的分数差距……那样子,深实实学姊当然非常地不甘心,可是比起那个……」 输给日南的队伍时。最后的大赛,就跟前一年一样『停在县大赛』而结束的时候。 留下印象的,是深实实以外的球员,又说著『今年也能撑到县赛太好了!』或者『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之类的话的样子。 而且深实实她,就只有那个时候,没有配合其他人说的话。 「经过刚才的比赛,你们还不晓得吗?刚才让我们输掉的同样年纪的女孩子,是花了多少的努力,你们不晓得吗……当时深实实学姊好像是这么想的。」 深实实在那时,似乎是第一次对大家表明自己的想法。「一点都不好喔。就县大赛而已,还不够」这样。不想输,之前就不想输,她表明了这种全心全意的想法。 然而,其他球员对那样真心话的回应是,「我知道深奈实一直有在努力,不过到县大赛很厉害了喔。」「已经有十分不错的结果啰。」「连续三次喔!」这一类的话语。 「……听了那些话的深实实学姊,好像觉得已经不管怎样都没差了。就说『嗯,说得也是。很不错了!』,又随便地配合其他人说话的样子。」 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让其他人理解。所以就不再期待了。 据说深实实就是像那样子落下泪来。 「可是在那之后,跟那个日南学姊偶然进了同一所高中。我想她是觉得,只有日南学姊可以理解她那样的心情,之类的。毕竟我也是这么想!」 「这样啊……」我一边思考著,一边深深地点头。「嗯,是很好的参考。谢谢你。」 我尽我所能一边看著山下学妹的眼睛一边这么说。 孤独地战斗著的国中时代。可是进入高中,有了可以互相理解价值观的对手。有了可以竞争的对手。所以不想输,是不是这样子呢?不清不楚的同时,我有这种感觉。 所以,该怎么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有那么一点点头绪了。 「我会害羞所以不要这样子看我啦!深实实学姊的事情,就麻烦你了喔!感谢学长的聆听!」 「咦?哈哈……嗯,我才要谢谢你。」 听她说了会害羞之类的神秘的场面话,我还是对她回礼而回去教室。 然后到了放学后。我在图书室里思考著。虽然没办法夸张到说我理解了深实实的所有想法,不过就算那样,我果然还是想要帮深实实加油打气。 接著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透过窗户往下看,就看到像平常那样只有两个人练习到很晚的画面。 ——深实实就像那样子配合著日南而持续努力,也加上了放假的周六日自发练习之类的,而经过了一个礼拜。 * * * 因为还挂念著深实实的事,所以自然而然地没有那种气氛,没办法决定跟菊池同学看电影日程的星期一跟星期三再次过去,又到了星期四。 虽然从日南那边接到了继续『让随便一个人笑出来』这样的课题,不过从隔了一周还没有提出新的课题这点来判断,应该是以深实实的问题发展情况来看,不进行课题也没关系的那种『气氛』吧。 而且,当事人深实实,变成了非常糟的状态。 脚步明显地不太稳,讲话也没那么有力。上课当然也有睡著。 明明之前都还可以用「没问题」应付下去,却没有逃过小玉玉「欸,说老实话,很累吧?」这种追问,到了会说出「嗯,说不定感觉有点累」的程度。虽然就像平常一样会做些蠢蠢的事情,不过该怎么说,疲态很明显。 我想要帮深实实加油打气, 6 也有只靠等级低的角色没办法解决的事件 隔天,星期五。 根据会议的内容,日南今天早上也是在同样的时间来到学校,打算在放学之前尽量整理操场,把整理操场当成晨练来做,然而深实实没有到。不过那大概是因为深实实没有想到可以用晨练来整理操场吧。 这天的深实实,虽然很有精神不过并没有精神。 上课没有睡著,也没有那种脚步不稳的样子。或许是因为昨天放学后下了雨而有办法休息,所以多少恢复了体力吧。 可是,她做蠢事的次数减少了。会去咬住小玉玉、对小玉玉性骚扰。还有会像选举以后的感觉那样,夸张地纠缠上我。 在疲劳的状态下也勉强做著的那些蠢事,明明体力应该已经恢复了才对,次数却比平常还要少。 可是,这说不定只是我戴著有色眼镜看她,擅自想得太深了而已。或许是,深实实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我们这边的尴尬气氛,而有所顾虑也说不定。 深实实的变化并不是决定性的,那是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大概只会觉得就像平常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程度。 小玉玉也是,看起来一直在迷惘的样子。 放学后,过了晚上六点的时候。 「友崎……今天,她有来做。」 我就像平常一样在图书室消磨时间后,想说小玉玉应该到了就回去教室,而她就如我预料地已经在了。小玉玉理所当然似地空出身旁的位子。 「是在……整理操场吗?」 「看来是那样呢。」 操场上,有著正在进行作业的日南跟深实实的身影。 「明天开始就是周末了还这样?明明放著不管应该也会乾的。」 「星期六也有自发性的练习,上周深深好像也有去练的样子。大概是为了那个。」 「咦,就为了那样?」 周末完全不管的话,周一就会乾了。明明是那样却还特地整理操场到这种时间吗…… 老实说,那样子已经会让人想问,她们到底是以什么为动力去做那种事。 能看见的人影还是一样只有两人。用像是海绵一样的东西吸取操场上的水,再拧到水桶里。重复著那样的动作。是朴素得很彻底的作业。 「咦,那个,其他的社员呢?」 「今天好像不是在校园里练习的样子。那个时候,葵跟深深也有去练习喔。有在体育馆的外围跑步。」 「啊啊,原来如此。」 因为小玉玉是排球社,所以有看到她们那样。 「我觉得是结束以后,只有两个人过去,一直在整理操场。」 「这样啊。」 我跟小玉玉暂时地,守望著那两人的身影。 然后,发生了异变。 「欸。深深……一直坐著。」 「……真的耶。」 仔细一看,日南拿著海绵跟水桶,一个接著一个处理掉四散的水洼。可是深实实她现在在操场的一个地方坐著,而且一动也不动。看起来日南会三不五时对她说话,可是话没有讲得很久。 过了一阵子后深实实就站起身来,靠近日南身边,彼此说了几句话后就朝著从教室这里看不见的校舍走过去了。 小玉玉很担心地紧紧盯著我的脸。 「是怎么了呢?」 「……不晓得。」 后来继续眺望操场几分钟过后也没有深实实回来的迹象,我跟小玉玉面面相觑,而前往日南所在的地方。 「葵!」 到达操场,小玉玉对日南出声。 「花火,还有友崎同学?」 日南看到我们,很惊讶地抬起脸来。日南的手跟鞋子都沾满了泥巴,连指甲缝里头都有土渗进去。这样一看,就可以切身地感受到那份努力。 「深深呢?」 小玉玉像是要掩饰憔悴般地说。 「深实实她……刚才回家了喔,好像是有要在家里头做的事情。」 日南似乎觉得尴尬,语调阴沉。 「……她没事吗?」 小玉玉笔直地注视日南这么问。 「我觉得……并不是没事,不过她大概不会跟别人说。」 听见日南这番话的小玉玉表情揪紧成一团,往校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一下!」 日南阻止了她。 「为什么?」 「深实实会逞强,不会说出来的。她会笑著说『没事的喔~!』,然后又一个人闷在心里。」 「可是……」 日南这时不知道为什么看著我。 「友崎同学。」 「咦?」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从深实实那边听了不少吧?」 日南说的是『虽然会议中没有报告,不过我知道你有听过我跟花火都没有听过的,深实实的真心话』。 「呃,对,是没错啦。」 我回答她『对不起,早就被看穿了吗?不好意思』。 「我觉得,现在,有只有友崎同学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日南说的话听起来像是『你就一个人去把经验值……』,不过好像又不是那样。 「毕竟,我什么都没办法做。」 这番话,如果是平常的日南的话该怎么样翻译,我并不晓得。 可是,她那认真的表情,还有她所说的内容。 再加上,我已经决定在确认『人生』是不是神作游戏之前,都要听从她所说的话。 「我知道了。」 我也跟小玉玉对上视线,确认她点头之后,就奔驰出去。 「从深实实离开学校的时间,还有电车的时间来想,跑过去的话深实实还在车站!二十七分发车的电车!」 「哦,喔!」 背对著日南那精确过头的建议,我离开了校门。 我对奔跑出去之后马上就失去体力的自己感到绝望的同时,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抵达了车站,找寻深实实。现在是十五分。这样的话应该还在车站才对。 「……友崎?」 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后,看见从厕所出来的深实实用很意外的目光注视著我。 「深……深实,实……!」 我一边喘气出声一边回覆她。 「你在做什么?」 深实实苦笑著,直直地注视著我的脸。仔细一看,她没有像平常一样绑著马尾,总觉得有一股大人般的风情。 「没啦……!该怎么说……!」 「不,你汗也流太多了!你跑了多久啊?」 深实实露出比平常还没有精神,困扰似的笑容这么说道。 「不,虽然是……没有跑很久……不过太缺乏体力了……」 「这么老实吗!」她开朗的回话。「……你来做什么呢?」 深实实探询我跑过来的理由。问我,来做什么的话,是怎样呢?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不晓得。」 「啊?」 我自信满满地回答她。 「嗯,有一部分是因为深实实……回家了所以想听一听理由……!」我一边整理呼吸一边讲。「至于我确实想听你说的事情之类的……」 深实实的目光紧紧地对著我的视线。 「想听我说的事情之类的?」 「……其实并没有!」 深实实惊讶地睁大眼睛、眨了眨眼之后,一边苦笑一边深深地看进我的眼瞳。 「友崎果然是……天然呆?」 「不,我觉得……不 是这样。」 「算了没差啦!总之先坐下来吧!」 我跟深实实,在月台的椅子上并肩而坐。 * * * 「汗终于乾了呢~!」 深实实露出笑脸说。虽然是看起来跟平常一样的表情,不过这应该不是那么努力之后却在途中回家,在那种行动之后会让人看见的表情才对。所以那反而是不自然显露的表情。 我为了找出开始对话的契机,而把视线朝向深实实。没有绑头发的深实实莫名地性感有魅力,给人成熟的感觉,和她的书包上系著的奇怪吊饰看起来不太搭调。 啊,说到这个。我有学到没有开始对话的契机的时候,只要把话题转到『跟对方有关联的事』就可以了呢。这样的话,今天也一样把那个加上水泽流。 「吊饰还是一样很奇怪呢。」 深实实「喂!」了一声笑出来。 「就——说——了!超级可爱的说!?」 深实实开心地对我吐槽。 「是、是那样吗?」 「真是的——友崎也变得很会说话了呢~」 可是那个音色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看来没有造成反效果。太好了。水泽方法大活跃。不过那东西实际上不可爱就是了。 接下来,又没有话题了。啊啊真是的,只能开门见山地说了吗? 总而言之,我打算先问我最在意的事情。 「深实实会拚成这样子啊。果然是因为,对手是日南……没错吧。」 「……啊!」然后深实实就像想起什么一样。「听说你从小由美那边打听了不少东西~!?」 「啊,唉,呢——嗯。」 是她本人直接对深实实说过吗? 「什么什么~?你问了怎样的事情啊!?她没有告诉我那部分啊~」 深实实一边说一边用手肘用力地挤压我的侧腹。别这样别这样。 「也好,那我就说了。」后来我从头到尾说明了打听到的事情。 ——说明结束之后,深实实有点害羞似地笑了。 「哎呀,很多事情都被透露出来了呢~!」深实实夸张地张嘴大笑。「那就都没有隐瞒的事了呢!呃——刚才是说什么?问我这么拚,是不是因为对手是葵?」 我点头。 「嗯——是怎样呢?大概呢——我觉得就算对手不是葵,我也还是会想成为第一名。不过,像葵那样,不管什么都冲进全国排名,这一类的事情我没想过就是了。」 「就算对手不是日南?」 那又为什么,对第一名执著到那种地步呢? 然后深实实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像是有点放弃了一般笑出来。 「该怎么说呢——我这个人,结果没有在闪闪发光啊——」 「闪闪发光?」 「嗯。应该说,那件事是我看到葵之后实际感受到的,所以才想要成为第一名啊。」 「……什么意思?」 「嗯……你想想,我在国中最后的大赛是输给葵了嘛。」 「……是啊。」 「所以啊,我后来,去看了全国大赛呢。一个人去。去帮当时对战过的那个女生加油打气!我想著这一类的事情。至少连我的份得个第一名回来,这类的思绪我还擅自托付在她身上……可是,就像刚才说过的一样,结果是第二名。不过,就算那样也已经有够厉害了。」 「嗯,说得也是。独挑大梁还有那样的结果,可不是轻松的事。」 「就是那样!可是啊,那场大赛的颁奖典礼,宣布『亚军是,某某中学!』的时候啊,葵以外的球员全——部都,太棒了做得太好了!这样子笑出来,高兴著啊……只有葵,像是很不甘心一样地咬紧嘴唇,瞪著前方的司仪。」 「啊啊……」 那是—— 「该说我果然是……自然而然地把她跟我自己的境遇重叠在一起吗?我也是独自一个人努力过来,可是周遭的女生在县大赛输掉后还是说太好了之类的话。像这样,我觉得那个女生也是待在那种环境的时候,莫名地涌起了亲近感啊。不过,我是县大赛被刷掉就是了。」 「不,可是确实……很像也说不定。」我这么说而点头。 「大家互相搭肩、互相说著话,有些人也高兴到哭出来之类的,葵却一动也不动。她一直维持原样,一直咬著嘴唇,只看著前方啊。」 「该怎么说,她真厉害啊……」 我甚至感受到令人发寒的恐怖。以国中三年级的学生来说,那种觉悟的镇定模样。 「可是啊,让我吓一跳的是后来的事情呢。」 「咦,后来的事?」 「接下来,有『冠军是,某某中学!』的广播。」 深实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在讲冠军的时候喔,直到前一刻,都持——续看著前方,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的葵,泪水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开始哭泣。」 「……咦?」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宣布亚军时提到自己学校的名字也完全没有哭,却在宣布冠军而提到别的学校名字的那一刻,哭了出来啊。我在想,这个女生,到底是对冠军执著到了什么地步啊。真的是,夸张过头了。」 「那还……」 真的,很夸张啊。我只能单纯地老实点头而已。 「可是看到那个情景啊——我觉得,果然是那样呢。输掉的时候,就算不甘心也没有关系。觉得太好了,我,并没有错。」 「……嗯。」 「可是怎么说呢。该说那么想的同时,没办法冲到像葵那样位置的自己也丢脸起来了吗……完全不屈服而确实地贯彻自己,像那样子坚强地哭出来。总觉得,明明这个女生跟第一名擦身而过,却看起来已经很特别!的感觉呢。跟会看气氛,配合著周遭的我有很大的不同啊。」 深实实她又像是放弃了一般地笑出来。 「所以,或许是我实际感受到了,我果然不是特别的,是一个普通人吗……所以我才……想要变得像葵一样特别。对我来说,葵是我最感谢的、最憧憬的——所以是,我最不想输的存在呢。」 我现在不知道自己露出来的是什么样的表情,就直接回以附和。 「……可是啊。」我又一次,使力看著深实实的眼睛。「不是第一名的话不行吗?」 「咦?什么意思?」 「我是在想,让自己的纪录变好,之类的,只有那样的话不好吗?」 我开门见山地说。深实实有点迷惘之后,开了口。 「可是,友崎你有说过因为是玩家所以想要赢吧?」 啊啊,这样啊。可是,那有点不一样。 「该怎么说呢。因为我也不服输所以没办法讲别人,可是我并没有特别想要当第一名啊。真的要讲的话,『不想输给自己』的成分比较强烈。」 「……自己?不是输给别人?」 深实实惊讶地睁大眼睛看著我。 「不,也是不想输给别人啦。不过从结果来看是在跟自己战斗吗?要是以第一名为目标就没完没了,而且也不是只把第一名特别当成目标吧。当然,比赛中是想要赢,不过赢了比赛并不是最后的目的。啊,我是在说attafami喔。」 深实实摆出目瞪口呆的样子听著我说的话。 「也就是说我想表达的是,就算没办法努力成为第一名也没差,有留下成果的话不就好了吗?换句话说没有成为第一名也没关系,能够进步的话那就不是没有意义的吧?你想想,如果第一名以外都没有意义的话,就变成 世界上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没有意义了啊。所以……我觉得就算没有赢也没关系,自己心里实际感受到有做出成果就可以了。」 我把自己的游戏论传达给深实实。 深实实她「嗯——」这样子困惑之后,开了口。 「怎么说呢——我啊——」 「嗯。」 深实实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一边拨弄著奇怪的钥匙圈一边这么说。 「我并不是像友崎玩attafami那样,有著自己真的很想做的事情……会加入田径社,只是因为葵有加入才加入的。」 「有说过呢。」 「在入学典礼看到葵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呢。觉得好厉害,那个女生在这里。可是,我想到比赛也只有比过一次,而且对方还是全国第二的超厉害的人,而烦恼著要不要搭话。」 「啊啊……嗯,是会那样吧。」 就连深实实这种程度的现充,也会有犹豫要不要对别人搭话的时候啊。 「可是啊,在入学典礼结束之后,她在走廊上主动过来跟我说话了。」 深实实像是把重要的相簿翻开来一般,缓缓地吐露话语。 「哦。」 「而且啊,她是说『你是在县大赛的第二场一起比过的女生吧!?』」 「日南,有记得呢。」 深实实很开心地点了头。 「然后啊,她对我说『比赛之后,我就一直很在意』。我回她『真的吗?谢谢』而笑了之后,她就用认真的脸色说『还有啊』。」 「还有?」 深实实又露出笑脸点头。 「我在想她会对我说什么的时候——她就有点降低音调,说了『虽然比过赛就知道了,不过你一直拚命地练习吧』。我,吓了一跳。然后她就,啊——啊,一边笑一边说『我真想跟七海同学在同一队比赛啊』这样子。」 深实实的话语中,听起来彷佛蕴含著像是感谢般的语气。 「这样啊……那个日南她。」 「我就因为那样,总觉得已经得到非常大的救赎了呢。得到了她的理解。我对她只有感谢。」 「……说得也是啊。」 我有点能理解那个心情。 就算不被任何人认同也没关系的,一直以为只是为了自己而努力的价值。 受到重复著同样努力的某个人、受到自己可以打从内心尊敬的某个人的,肯定。 那样子会让自己的内心多么地轻松下来呢。 那种事情,我也知道。 「后来就变得很要好而一起加入田径社。嗯——我算是满努力的喔,田径也是。可是差不多是一年级的第二学期吧。葵,明明是专攻短跑的,却在我练习的跳高也夺下社内第一。」 「唔,咦?」 「嗯,虽然我有点觉悟了啦,但就算如此果然还是有点受到打击。毕竟我本来就是比较会运动的那种人,也比其他人还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啊。我啊,是比较努力的那种人喔!很厉害对不对……可是很乾脆地就被超越了。」 我低下头说了「这样啊……」附和她。 「所以该说是重新实际体会到了吗,我果然没办法变得很特别啊,这种感觉。」 「特别……」 「明明要闪闪发光的话只能成为第一名……可是连那样都做不到啊,我不禁这么想呢!不对,闪闪发光是在说偶像吗!不过就是那种感觉!抱歉喔都讲些沉闷的话!」 深实实一边把语气转回平常那种开朗的状态,一边焦急似地把话题中止。 「啊,不会。」 「不过就那种感觉!可是啊,果然人还是有所谓的器量啊!单纯是我没有那种器量罢了!谢谢,说一说之后就舒畅多了!啊,电车。」 「咦?」我边疑惑边看,发觉电车抵达了。深实实维持坐在椅子上愣愣地望著电车,没有要站起来的感觉。 我一边思考著至今所学到的各种技巧、人的内心、自己的经验,一边在口袋中握紧拳头。 「……可是啊。」 「嗯?」 深实实以自然过头的笑脸紧紧注视著我的脸。 听了刚才的话,我可以说出来的东西,差不多就这样。 我鼓起勇气,让自己的真心话扑到深实实身上。 「可是……要是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深实实也已经十分地闪闪发光了。」 对于我尽可能不要让声音颤抖,让语调中含有认真的感觉而说出来的那番话。 深实实很惊讶般地睁大眼睛,后来—— 「……啊哈哈。谢谢。」 她就那样子寂寞地笑了。我看著她那张表情,察觉到自己的话语没有传达到她的心灵深处。 把这样的话吐露出来也没办法解决任何事情,只是一个弱角随便说说的话罢了,我实际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 「可是啊,我已经看开了所以就别担心啦!啊,抱歉,今天我果然还是一个人回去吧!」 「深……」 比我把她叫住还要快,深实实从椅子上站起来,搭进了电车。 然后门比我追过去还要快就关上,深实实娇小的背影逐渐远去。 * * * 然后隔了周末,开始新的一周的星期一早上会议。 「没有过来呢……星期六的自发练习,还有,今天的晨练都没来。」 日南一边咬著嘴唇一边说。 「这样啊……」 我苦恼著。 「对。星期五,深实实她……?」 「呃,虽然说了不少——」 我把关于日南的部分尽可能地缩减,说明概要。 「这样啊……」日南悲伤般地把眼光朝下。「可是,你……」 我从日南的话语中多少感觉到像是责备人的气氛。 「呃、嗯……」 我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也没有要辩解的话语。 可是,日南那边说出来的话语并不是要责备我的失败。 「说了想都没有想的事情呢。」 「咦?」 我不由得困惑。虽然我对深实实说了各式各样的话,不过并没有打算在话中掺进不是真心的话。 「因为,你跟我一样才对吧,这时候的感觉。既然已经把attafami玩到那么顶尖的话。」 日南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用彷佛真的在责备我的口气,说了这些。 「一样……什么意思啊?想都没有想的事,到底是啥?」 日南只有一瞬间沉默下来,后来开了口。 「你真的,不知道吗?」 「对。」 听了我那个肯定的话语,日南微微地咬住嘴唇。 「因为,『不成为第一名也没关系』这种事,不可能是nanashi心里想的。」 日南以抱持确信的表情吐露那番话,我感到非常惊讶。 「……那什么鬼?我是认真地那么想喔。attafami,是对于自己的战斗。」 「你说什么……真的吗?」 「对。」 我点头之后,日南惊讶似地微微开口。 「这样啊。」 她只轻声细语了这一句。 「到底什么意思?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没事。比那个更重要的是深实实的事情。没有顺利地处理好啊……」 日南把话题拉回来。然后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可是刚才那个,到底是在讲什么呢。 虽然会在意,不过现在有比那个还重要的事情啊。 「是那样没错……抱歉。」 「不会。如果是我的话什么都办不到,只是我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了而已。」 日南悔恨地说。 平时习以为常的空间,流淌著令人尴尬的沉默。 「啊啊,呃。啊啊对了,今天的课题是……」 我为了要圆场而堆叠著话语,然后—— 「今天的课题是……」 日南她又用认真的表情说了。 「你现在,要从对我隐瞒的深实实的真心话中,思考只有你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日南。」 果然,都看透了吗? 最后就维持著话语很少的状态,而结束了会议。 后来在当天的午休,终于发生了决定性的事件。 「呃,为什么……?」 教室。小玉玉由于深实实的话语而惊讶。 「没啦——该怎么说,总之有很多的理由啰!」 深实实在自己的位子附近,用嬉闹般的感觉回应小玉玉。 她多少像是完全放开了一样,摆出开朗的表情说话。 可是听了那两人交谈内容的同班同学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是,因为深实实的话而受到了冲击。 毕竟刚才,深实实所说的事情是那个。 「深深,真的要退社吗?」 说是已经提出了田径社的退社申请书。 深实实点头。 「嗯。周末我思考了之后,觉得果然这么做才是最好的~这样子喔!」 「可是……」 我虽然在可以听得见那段对话的位置,可是却插不进半句话。 仔细一看,日南往那两人靠近过去。 「那是,真的?」 深实实确认了日南的身影之后,表情变得只有一点点的悲伤,又马上笑了出来。 「嗯,是真的喔!抱歉,葵!可是我也有考虑了很多喔!体力到了极限!」 深实实交织著过时的模仿语调,开朗地说著。 「……我是想要,多跟深实实一起,在田径的领域闯荡。」 日南用后悔的表情这么说。她那番话,对于知道深实实真心话的我来说,听起来非常地残酷。 「……抱歉喔,葵。」 「不会,不是那样!不是该道歉的事!」 「啊哈哈。」 班上的学生们心里静不下来而观望著那样的对话。 「……友崎。」 回头过去,发觉是泉小声地对我搭话。 「嗯?」 「欸,是不是,有点糟啊?」 是看起来很担心的表情。我老实地回答她。 「说得也是……说不定,有一点糟呢。」 「怎么了?吵架了吗?」 「……不。」并不是吵架。「怎么讲呢?该说是想法有差吗……」 「想法,有差啊……有没有办法和好呢?」 「和好吗……」我不禁迷惘起来。「……可是啊。」 「可是?」 这时我发觉到了,这个问题的,最大的问题点。 「每个人都没有不好的地方啊。」 这一天的深实实无论从谁的眼光来看都明显地没有精神,对她搭话的话会很平常地应对,不过平常会做的那种蠢事,她一次也没有做。 * * * 放学后,深实实没有换上练习用的衣服,而直接做起回家的准备。是真的,要退社啊。 「小玉——!抱歉,我今天先回去啰!」 深实实很有精神地对小玉玉搭话。她被看起来是等一下要一起回家的四个现充朋友包围著。哇喔,不愧是深实实。 「……呃。」 小玉玉显露复杂的表情。然后静不下心来地打算说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像这样微妙地耗了一段时间。小玉玉的面前,耸立著一面像是要防止她对于退出田径社的事情说些什么一般,由现充所构成的高墙。 小玉玉虽然往前踏出了一步,但后来,她的脚还是往后移回去。 「掰啦小玉!明天见!」 深实实转身打算离开教室的那一瞬间。 ——我灵光一闪,想到一件事情。 日南所出的课题。『思考只有你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要帮助深实实可是非常重大的事情,身为弱角的我不可能有办法做得到。我的话语没有办法传达给深实实。所以我擅自认为,我已经没有招式可用了。 不过没错啊,这招的话,我还做得到。 『这几个礼拜,你已经变得能够「付诸行动」了。』 毕竟只有这点,已经得到了日南所做的保证。 这样的话就让我展现出来吧!只靠行动就做得到的我想出来的解决法! 「深、深实实!」 「咦?」 我靠近跟现充一起踏出脚步的深实实,用调整失败的音量,对她搭话。 现充们讶异的视线聚集在我身上。真尴尬,待得很不舒服,可是我不管。 我用气势抑制著要让肚子痛起来的东西,同时开了口。 「——要不要一起回去?」 目瞪口呆。 我的话语,已经足以让在场的所有现充的嘴巴邋遢地张开来。 「……咦?」 深实实也是目瞪口呆地愣著。四个现充呆愣的程度大概是她的五倍上下。 后来终于由其中一人「友崎你说什么啊!?」这样的吐槽,让我平安地变成了笑料。 这个情景并不只有待在深实实周围的四个现充看到,而是被许多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因为班会才刚结束没多久,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在——目击到了。 而绀野绘里香那边,又绝妙地以我能听得见的音量说著「恶心」。 来了啊我稳定的受人嘲弄的位置。最近好像做了满多各式各样事情的阴沉角色又做出了恶心的事情的那种气氛,听得见小声说的坏话,用气势没办法完全压抑而让胃变得紧绷。 我对那一切装成没有发现的样子,又一次,把气吸进来。 「要不要一起回去呢——跟小玉玉,三个人。」 吐露这番话后,小玉玉惊讶似地朝向这边靠近。 「我今天要跷掉社团。」 她用认真的表情这么说。不愧是小玉玉。有够直接地把『跷掉』说出来。 这种奇妙的事态让教室沉默。深实实似乎惊讶到不行而僵硬了一段时间之后,重新摆出笑脸,对周围的现充们这么说。 「……抱歉,这次就稍微看在友崎的勇气的份上,让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去吧!」 变成了和带著像是没发生什么特别事情一样感觉圆场的深实实,三个人一起放学去的情形。 日南不知道是在祈祷,还是钻牛角尖了起来呢,她嘴巴闭得紧紧的,只是单纯看著我们这边。我不知道日南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已经导出了靠我自己尽力想的答案。 『思考只有你可以做得到的事情』。那家伙在今天早上,对我出的课题。 想一想之后答案挺单纯的,到了让我觉得只会有这一个答案的程度。 『不顾羞耻也不顾体面而去拜托别人』。小玉玉,接下来交给你了! * * * 「那个时候小滨就……」 然后在离开学校的路上。深实实像要填补尴尬,也像要从某个地方划分界线一样,讲著搞笑dvd的话题,或者最近的偶像话题之类的,那种不太重要的话题接 二连三地陈列出来。 那里并没有能插进新话题的缝隙,深实实身为『开启新话题的人』的能力毫无遗憾地发挥著。这样的话,就算想切进去也切不进去。 「是不是很糟啊?我不禁把那个时候的脸拍成照片……」 「深深,比起那个,我有更想要问的事情。」 小玉玉打击出去。真的,不愧是她。 「……什么事?」 深实实尴尬地笑了。 小玉玉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才好似的隔了几秒,后来终于开了口。 「——你变得,讨厌葵了吗?」 「咦……」 深实实困惑地发出声音。我则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远远超出我的想像的发言。 这女生切进话题的方式到底是怎样啊。 「因为深深,要退出田径社。」 深实实说了「没啦……」而明显陷入困惑还让视线游移。 「不、不可能有那种事嘛!」 「……真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因为葵真的是非常好的一个女生,也什么都做得到。」 深实实为了圆场而贴在脸上的笑容,一点一滴地剥落下来。 「可以尊敬,也靠得住,也非常地,理解我。」 深实实的声音,渐渐地,愈来愈小。 「她闪闪发光,而且也很,特别……」 对于那些话,我只能默默地听著而已。 深实实的脚步慢下来,垂下了头。 「……那你为什么要退出田径社呢?」 就算那样,小玉玉的追击也没有停下。 「那是因为……我啊。」 「深深你……?」 小玉玉温柔地附和著她。 然后深实实,很不屑似地笑了。 「结果我啊,是不是性格很差呢。」 「咦?」 小玉玉发出困惑的声音,深实实一点一滴地情绪化了起来。 「该怎么说啊……普通地思考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讨厌葵嘛。」 「……嗯。」 深实实她悲伤地笑了。 「明明就不可能有办法讨厌她的啊。」 我在深实实的眼瞳里看见反光的泪水,而倒抽了一口气。 小玉玉像是要包覆深实实般听著她所说的话。 「嗯。」 「明明不可能那样的,可是我……」 泪滴慢慢地,变得愈来愈大颗。 「我这个人,最差劲了。」 「最差劲,是指什么?」 深实实停下了脚步,我跟小玉玉也学著她的动作。 「因为啊,像那样子,是不对的嘛。读了同一所学校的时候啊,明明葵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可是我不管怎样都赢不过葵,而有了不甘心的感受啊。因为这样就有那种想法的话,是不对的啊……!那样的话,就跟大家,一样了嘛……」 深实实露出悔恨的表情,擦拭泪水。 「那种想法,是指什么?」 「葵啊……葵是非常棒的一个人,会为朋友著想,一直都很努力啊。可是她没有那样就得意忘形,一直都有在顾虑我。我的心情也是,她有好好地,全部都去理解。所以我啊,非常地喜欢葵。」 小玉玉她紧紧地,注视著深实实。 「……明明就是,非常喜欢才对的!」 深实实落下斗大的泪珠。 「明明是这样!课业输给她,社团也输给了她!然后不知不觉中,我就,嫉妒著葵!总觉得讨厌、有点碍事……会希望……她消失掉之类的!我不禁,有了那种……那种,想法……」 深实实一边哭一边吸著鼻水,告白自己的想法。 「……这样啊。」 「那样子就是最低级的嘛……最差劲了嘛。可是啊,加入田径社的话,毕竟,我不服输。所以,又会开始有那样子的想法……对于会那样子想的自己,我真的很讨厌,讨厌得无可奈何……」 「……嗯。」 「放学后,一起练习的时候也一样。我,不禁会那么想啊。为什么这个人一直不停地练习呢,之类的。如果有顾虑到我的话,赶快停下来就好了啊,之类的。要她……要她看看气氛之类的!我啊!不禁会这样想……所以我,已经不想再对葵,有那样的想法了……」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啊,我才退社。」 「……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思绪吐露出来了呢,深实实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我啊,稍微瞭解到了。葵比较厉害,虽然我不甘心……可是要说为什么葵会比较厉害的话……是因为葵比起我,更加地努力的关系。她一直,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那样子了。」 就算那样,小玉玉还是坚定地继续注视著深实实。 「该怎么说呢。如果是努力的程度一样却没有带来结果,或者明明我比较努力之类的,所以才觉得嫉妒的话……说不定还好……」 听了她的那番话,我也毫无办法地,产生了郁闷的心情。 「结果——还是葵,比较努力呢。」 深实实自嘲地笑了。 「所以啊,就算想嫉妒她,或许我一开始就没有那个权利吧……为什么那个人,有办法那么地努力呢?」 深实实的表情覆上了大片的阴影,这个时候。 咬。 「咿啊!?」 小玉玉用让人觉得不愧是排球社的跳跃力跳起来,用嘴唇衔住了深实实的耳朵。 咦,怎么这么突然。 「喂,小玉……!你做什……啊!好痒……呃啊!」 深实实把小玉玉柔软的发丝跟裙子的下摆抓住,身体随著小玉玉的嘴唇动态而一抖一抖地痉挛著。 小玉玉摆出认真到不行的脸色,用嘴唇轻轻衔著耳朵。她也用手指滑过脖子后面,而她每动一下就让深实实发出「呼啊!?」的声音。我对于过度突然的发展只是呆愣著而已。 「……深深你。」 「咦?」 小玉玉终于让嘴巴离开耳朵,用手臂把深实实的头圈住,紧紧地抱进了怀中。 「深深你,不管怎样,都想成为第一名吗?」 「因、因为我……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没有像葵那样闪闪发光,没有像友崎那样拥有不会输给任何人的特技,也不像小玉那样坚持自我……我,不努力的话,就空荡荡的……」 小玉玉把深实实抱得更紧了。 「……深深你啊。」 小玉玉她用像是蕴含著打从内心的感谢音色,说出来。 「深深,你可是我的英雄喔?」 「……咦?」 深实实在小玉玉的胸口抬起脸来。小玉玉对深实实放开手臂而退后一步,又一次地,笔直注视深实实的眼睛。 「一直都说没事、一直笑著、一直勉强、一直努力,可是都没有把那些表现出来……帮助著我。我啊,虽然喜欢葵,也喜欢大家……可是我的英雄,只有深深一个人而已喔?」 「……可是。」 「如果就算那样!你还是要说想成为第一名的话!」 小玉玉强势地指著深实实的脸,虽然口气就像平常那样,却像是在教导比任何事物都还重要的事情一般,拚命地如此斥责。 「在我心目中,深深是世界第一的笨蛋!你就靠这个忍住吧!」 深实实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眨眼眨了好几次。 然后她,凝视了朝著自己的脸的小玉玉的食指——接著。 「嘿。」 维持著眼中带泪的样子,把那根食指,含到嘴里头。 「咿啊!?」小玉玉强势地把手臂收回去。「做、做什么啊!」 深实实一边用纤细的手指擦拭泪水,一边恶作剧般地嘻嘻嘻地笑著。 「欸——因为啊。」 「什、什么?」 小玉玉有点警戒似地边后退边说。 深实实很幸福地,露出微笑。 「笨蛋,指的就是这样子吧?」 「……深深。」 「小——玉!」 深实实用差不多要把所有体重压上去的势头往小玉玉的头抱过去。 「笨蛋!好重!快点放开!」 「咦——?说谁是笨蛋啊~?多讲一点?」 「吵死了!笨蛋!」 两人就像平常一样,不,是构筑著比平常更激烈的百合百合世界。喂喂这里可是外面喔。麻烦不要做得太过头喔,虽然我大饱眼福就是了。不过不管怎样,看来解决了不少事情,真是太好了。关系要好的女孩子,果然很美啊。 那么,然而呢。 这我当然也已经发觉了。 做出了『拜托小玉玉』这样子的行动,但那只是把事情交给别人而已,所以我现在处于没有任何成果可以对日南报告的情形。 「友崎~!走啰——!」 「喔,好。」 我跟一边转来转去一边往前进的两人会合,思考著之后该怎么做才好。 这样下去的话,下次跟日南进行会议的时候,她就会用『这一次,你什——么都没有做呢』这种让我不爽到极点的方式对我报复。眼里浮现了那家伙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边那么说的样子。 我为了从那种无可奈何的危机感之中,在此时此刻的对话内得到什么东西,而从脑袋瓜里找寻著能共用于这两个人的我背起来的话题。 然后我灵光一闪。 我成功想出原本就有预定要问深实实,也跟小玉玉有所关联的那种,非常适合这个场合的一个话题。 「那个啊,深实实。」 「嗯?怎么了怎么了?」 深实实以感觉完全恢复正常的表情转向我这边。我开了口。 「——结果,那个『指尖的魔法』到底是什么啊?」 询问之后,深实实就忽然喷笑出来,小玉玉则是一边脸红一边强势地指著我。 「说过了吧!那种事情,不要问女孩子!」 那什么意思啊!叫我问当事人的不就是小玉玉吗! 「现在说那个喔!?你果然有天然呆的地方耶友崎!」 「不,到底哪里有。」 「不过,做得好!」 深实实那么说而挥高手臂。啊,要来了。这个又要打到肩膀上啊。 我马上就察觉到这点了。 可是我——勉强自己不去躲避那个,决定整个承受下来。 「痛死啦!」 那一下是至今为止力量最强的,当然也超痛的。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日南。『让随便一个人笑出来』,达成了喔。虽然是偶然,不过不是什么都没做喔。 7 有时候只有饰品是所有角色都能用的装备 在那之后的事情发展,几乎可以说是非常理想的情况了。 首先,深实实造成了满大的骚动,却很快地就回去社团的行为,虽然也有社员抱持著批判性的观点,不过她是好好地低头而回到田径社了。毕竟不知道原因的人占了大半数,造成了些混乱的样子,不过在提出退社申请书的隔天入社,再加上有好好地道歉并且做了「我是新加入社团的七海!请大家多多关照!」之类的寒暄而让大家觉得『真是笨蛋啊』而傻眼,完全是欢迎她的气氛,好像也没有到被拿去当成哏的地步。真不愧是她。 而且最重要的,深实实对日南的想法,也就是混合著感谢与尊敬的,嫉妒心或者想赢之类的心情,也多亏小玉玉所说的对深实实的思绪,而减轻了许多的样子。相对地,我总觉得她对小玉玉的性骚扰频率也变成了之前的三倍左右,不过那从保养眼睛的层面来看,我想反而是当成一件好事、提出来也没有关系的程度。多做一点吧。 像那样发生了不少事情的星期一,还有事情收拾起来的星期二都过了,到了星期三。今天是升学学校特有的,有点晚的休业式。也就是说明天开始就是等了又等的暑假,不过—— 在那之前,我已经被赋予了至今为止最难的课题。 「哦,喔,谢谢……」 「不、不会,没、没什么。毕竟也有受你关照。」 「唔,嗯——」 第一学期最后的班会之后。 像是下定决心般地吐露「我,不去不行了!」这种戏剧里头会出现的台词的泉,往中村靠近,说了「这、这个!」并且把包装满可爱的小袋子给他,是刚才发生的事。而他们两个人一起脸红,眼睛没有对看,互相说了某些纯真的话则是现在发生的事情。你们两个到底是怎样啊。还不快点交往喔。 对,今天是中村的生日。 可是真可惜啊,两人时间结束了。要说为什么的话,今天日南出给我的课题就是。 『把礼物给中村,并且对话三分钟以上。』 就是这样子!那是什么鬼啊!那家伙出这个课题是不是有一半是觉得有趣啊!? 可是决定要做的话就会做下去的男人nanashi,也只能一直服从下去。 「中、中村。」 我以完全不需要存在于两人世界中的碍事者的身分,过去搭话。 「喔喔,友崎。」 总觉得态度比平常还要柔软,喂喂等一下喔是因为从泉那边拿到礼物了吗? 「呃——这个……生日,礼物。」 「……啊?」 中村把嘴巴张大,表明著他真的觉得莫名其妙。 「唉,好了,不管怎样你就接受啦!」 我这么说,并且从纸袋中拿出什么包装都没有的那个东西,粗鲁地递给中村。中村很惊讶地注视著那个。 「……手把。」 我点了头。在旧校长室玩attafami的时候用过的游戏机。我觉得那个想必是中村的个人物品,不过那手把的摇杆部分松松的。 对于attafami,摇杆松掉可是十分重大的问题。与其说是难以操作,会发生『明明是用跟刚才一样的方式操作,却变成了别的动作』这样的现象才是问题,那不只会影响当下的比赛,还会变成让实力进步的阻碍。 所以,如果是打算多加练习玩得更好的话,手把就更为重要了。毕竟是比较大的大赛中,每个人都会各自带手把过去的程度啊。 像这样子的事情,我一边忍耐著中村可怕的视线,一边说明。别名是,如果能讲原本思考过的事情跟attafami的话题的话,就靠那么做来争取时间。毕竟课题是三分钟啊。 「欸……」中村像是很佩服般地点头。「可是你这是怎样,高高在上的人特别怜悯我吗?」 中村边皱著脸边说,咿好可怕喔好可怕喔。 可是我,就算面对他那样,还是回以老实的话语。 「不,并不是那样……」 「是怎样啊?」 「该说我不讨厌不服输而努力的人吗,因为我不觉得你是没有关联的人……所以我有著身为深爱attafami的玩家的,公平竞争的精神……这样子。」 尽管因为中村的压迫感而让我的语尾变小声,我还是全部说明完了。 「这样喔。」中村觉得无聊似地回应。「……我就收下了。」 「……喔。」 他把那个收进书包里头。 然后,我视线的角落看见有什么东西快速地动著。把目光朝向那边后,原来是泉在下面悄悄地挥挥手,看了她的脸之后,发觉她用『太好了呢☆』这样的感觉拋著媚眼。 啊啊,说起来,这是和好大作战啊。 那么姑且算是,作战成功!这样子吗? 「啊。」 可是看了时钟之后,发觉还没有到三分钟。糟糕了该怎么办。日南现在也在附近,她大概已经发觉还没有经过三分钟。不过就算没有被她发觉,都难得努力了,以我自己的角度来看,我也想要确实没有疑虑地达成。 所以我著急地从头脑里寻找可以对中村开启的话题,而不禁把最先找出来的那个,用嘴巴说了出来。 「说、说起来,日南跟水泽在交往的事,是真的?」 * * *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深实实像这样爆笑著的地方,是放学路上的一间家庭餐厅。我被深实实邀请而跟日南、深实实还有小玉玉一起吃著午餐。女生群的三个人是社团活动结束,而我是在图书室看了安迪作品之后才跟她们会合,演变成现在这样。这是什么现充过头的状况。 「哎呀真是杰作耶友崎!」 「啊——别再这样了!」 对于我刚才对中村说溜嘴的事情,深实实使出全力嘲弄著。 「『说、说起来,日南跟水泽在交往的事,是真的?』」 「噗……深深,学得太像……!」 「抱、抱歉喔友崎同学……啊哈哈哈哈!」 「唔唔,每、每个人都这样……」 深实实敏锐地模仿著我的语调,听著她模仿的两个人笑出来。听了她们的笑声,我的内心负伤。我受不了啦好想坐时光机改变过去。 看著我的反应,深实实很开心地开了口。 「哎呀,可是友崎,你还真敢问耶!我觉得大家都很在意那个喔!」 「好好好,是那样吗……」 「那么葵同学!实际上到底是怎样呢!?嗯!?」 深实实用她擅长的访谈攻击强硬地逼迫著日南。 日南把视线朝上,像是要敷衍过去而微笑。 「嗯~」日南发出绝妙的可爱声音。「觉得是有还是没有?」 她的视线朝著我这边,是不怀好意而且像个小恶魔的笑脸。咦,这是怎样?这可是没办法从平常的日南脸上看到的表情的说。讲白了就是可爱到受不了。我不禁把脸别开。 「哦!脸很红喔~?果然友崎对葵是……很喜——」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 在不吉利的话语被讲完之前,我把平常练习附和跟语调而锻炼出来的声音全部挤出来。 「友崎好吵!这里是家庭餐厅!」 小玉玉强烈地警告我。 「抱、抱歉。」 我很乾脆地畏缩了起来。 「说?起?来?啊!我也很在意的说!?到底是怎样啊葵~嗯~?」 深实实一边用头在日南胸口摩蹭一边说。 「唉……那么,我就自白了。 」 我下意识地把口水吞了进去。 「有在交往。」 「咦!?」 我又不禁用很大的声音做出反应。 而且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早做出了反应。 因为我的声音而惊讶,深实实跟小玉玉没有好好做出反应,然后—— 「……要是我这么说的话,你们会怎么做?」 「喂。」 日南轻声地笑著那么说,然后呼出了一口气而不知道为什么看著我的眼睛。 「根本不可能在交往吧。」 她这样,说了一句话。 那句彷佛是只有对著我一样的话语,还有把自信满满画成图像一般莫名有魅力的表情,把我的思考给夺走了。 「……刚才的是怎样,葵超级小恶魔的!」 「我也是在教室里头丢脸了喔?这就是还以颜色。」 「……哦,喔。」 日南优雅地掩著嘴巴,看著我这边很开心地笑著。是怎么了今天的日南同学好可爱的说。让人不爽。 「那,友崎选手!听了真相之后的感想呢!?」 「呃,不……没什么特别的。」 我这么说之后,日南就眼睛半睁往我这边瞪来。 「欸~?特地问了之后才这样?」 日南那像是在考验我的视线又贯穿了我。我对她那莫名散发魅力的美丽湿润眼瞳,还有嗜虐的同时不知为何也会勾引人般的表情静不下心来的时候,日南就像乐到了极点,满足地笑了出来。这种时候的s个性就跟平常一样啊这家伙。 「不过——也没差就是了。」然后日南把视线朝向我的头。「啊,说起来那个!」 「咦?」 「你买了发蜡?」 「啊,对。」 说到这个。是以前水泽有帮我抹过,后来我一个人去买的发蜡。 跟深实实之间发生了不少事情的期间是没有想要抹的意思,不过总之全部都告一段落了,就想说下定决心,而抹看看——与其这么说,其实是我每天都有带到学校,而今天,也被赋予了跟中村讲话讲三分钟以上的那种课题,所以该怎么说,是打算武装自己,而在午休抹上去的。 「我买了,这个喔。」 我一边说一边从我的书包里头拿出发蜡。 「咦——!早上没有抹吧?」 「算、算是啦。」 日南笑咪咪的同时认真地注视著,然后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不差!」 「咦,真的吗?」 我感到惊讶。是不是因为我有好好复习、整理水泽说过的话的关系啊。 「嗯,我觉得满好的。」 「我也觉得感觉挺不错的喔友崎!今后每天都会那么做吗……呃,明天开始就暑假了啊!」 咦,什么什么。深实实跟小玉玉也下了保证。 「可是……说不定只是新手运气好而已呢?」 「喂,做得不错的话单纯夸奖就够了吧。」 我一边吐槽一边把发蜡收进书包里。然后,深实实就忽然喷笑出来。 「啊哈哈哈哈!刚才那是怎样,莫名地投合的说?」 「咦?」 说起来,我觉得刚才是装乖状态的日南第一次放出了像坏话一样的坏话。 「果然葵跟友崎感情很好呢!」 「是、是这样吗?」 深实实又说了以前某个时候说过的事。啊啊,可是刚才那样子,的确看起来有点要好也说不定啊。水泽常常在用的方法。虽然是在讲坏话,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的那种方式。我擅自称为水泽方法的那个。跟那个很像。 也就是说这么做的话,果然从深实实或其他人的眼光来看,也是看起来满要好的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么就积极地使用下去吧。 「那么,真相也已经大白了……我今天把大家集合起来的原因啊。」 深实实以莫名拘谨的语调切入话题,把书包打开。 「嗯?怎么了,深深?」 小玉玉以稍微警戒的模样问著深实实。 「那个……该说是让大家操心的赔罪吗……非常对不起!」 这么说著的深实实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纸袋。 「什么?」日南问。 「这个,是我要当成赔罪而想送给大家的礼物呢。也可以说是友情的证明!」 深实实一边说,一边从纸袋中拿出手掌大小的包装,开始一个一个分发给大家……可是啊。 「那个——这该不会是……」 我询问她。不,根本就没有什么该不会是。这就是那个啊。 条纹图样而且配色奇怪的,设计得像是土俑一样的,那个。 深实实的书包上系著的,既不可爱,又奇怪的大型吊饰。 「那个啊,毕竟真的给大家添了麻烦,也受到了帮助,虽然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已经变得跟原本一样了啊!所以就把我最喜欢的这孩子!不同颜色的版本送给大家!」 用彷佛觉得对方真的会很高兴的表情看著所有人的同时,深实实说著这样的话。 看一看之后,确实就像她所说的一样,每个都是不同颜色的条纹图样,可是全部都有著土俑一般的眼睛跟嘴巴,也就是说,说实话全部都绝妙地不可爱。 「谢、谢谢……」 日南边紧盯著吊饰边说。当然是会看的啊,突然拿到这种设计的东西的话当然会看著啊。 「……谢谢。」 小玉玉也小声地说出感谢的话语,我也学著她而传达「谢谢……」 每个人都注视著那个钥匙圈,流淌著奇妙的空白时间。这是怎样。 ……嗯,不过,是那样吗? 明明没有任何人不对却在各种地方错开,没有必要受伤的人也受了伤害。可是像这样子,最后还是决定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当成礼物送给大家。这就是,那个啊,单纯是物品本身的品味不好而已,但还是最大级的感谢跟友情的证明吧?而且没想到那也包含我在内,真的让我吓了一跳,是不是代表我身为弱角的同时也稍微派上用场了呢。如果是那样的话真的很开心。 不管怎样,我觉得能把珍贵的牵系保持在珍贵的状态,是非常美的一件事。 「…………」 就算这样,沉默的时间也太久了。日南那边差不多该说句话切开这阵沉默,比如说利用藉由『讲坏话』的方式,却反而让彼此看起来很要好的那个水泽方法之类的,让这个空间染上开朗的色彩才对!我这么想而迅速地移动视线。然后—— 咦。 日南不知道为什么用陶醉的眼神注视著那个钥匙圈。不对,讲得更进一步的话,小玉玉也是,用类似的表情注视著那个。咦,这是怎样?后来日南终于开了口。 「这个钥匙圈,从深实实挂起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了说……」 小玉玉像是跟那番话同步一般地点头。 「嗯……」 然后在下一瞬间,两个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说了难以置信的事情。 「「……好可爱。」」 「啊!?」 我就像这样在想都没想过的地方尝到了孤独,啊啊,我还没有接近现充的感性啊,我实际感受到了这一类的事情。 不,可爱吗?这东西。 后记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不见了呢。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也多亏各位的助力,而能够再次促成第二集的发售。非常感谢各位。 从本系列开始勉勉强强地以作家身分接下工作,后来也瞭解到许多大人们为了让我所写的作品能以更好的样貌问世而行动著,我觉得这样的话不用某种形式回报可不行,而在后记中,也不禁有了要尽心尽力的意思了。再加上,责任编辑考量到上次叙说大腿的后记,而给予我「期待著持有客观视角的后记」这样的话语。我感受到像是忠告的某种东西。 考量到上述事物,我认为这次我该在这边叙说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只有一项了。 那就是,本作跨页彩页第二张插图的,『深实实的运动服打的结』。 我看见那个结的时候,有了深实实是不是实际存在于这个世界呢,这样子的感觉。或许那是接近错觉的东西,不过也有著确实的感觉。 那个似乎隐隐约约看得见的肚脐与小蛮腰,还有经过整合而诞生的,带有圆滑的身体曲线——虽然那些也十分充满魅力,不过我认为这里有著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打著结』的这个事实本身。 有打结这件事,就代表深实实在换上了那件服装之后,以自己的意志把下襬的部分打结,也就是说那里有著『深实实的确实的意志』的意思。 那个结就是我们所知道的现实中的『把运动服打结的女高中生』,引起了在那里面有著深实实一般的感觉,而带来了强烈的临场感。如果要说只关于这张图的事情的话,是不是可以说,那个『结』正是『深实实』本身呢。 由于篇幅的关系,变成了短暂的说明,不过要是多少能把思绪传达出来就太好了。 接下来要说谢辞。 绘制插画的fly画师。用既可爱又美丽,非常棒而且也让人有迷恋感觉的,对我来说最赞的画作帮我的作品增添色彩,非常地感谢您。我是您的粉丝。 岩浅责任编辑。尽管对于在细微的地方莫名地有所坚持的我,在第一集的时候明确说了『真麻烦』,然而我发觉您对那样的我的麻烦之处,也有那么一点点地渐渐习惯了。麻烦您保持这样的状况迅速地习惯。非常感谢您。 还有各位读者。尽管这或许是某个来路不明的多余新人的第一部作品也不在意,还是对我加油打气,我非常感谢各位。如果下一集也能陪著我的话,那我就很庆幸了。 屋久悠树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不见了呢。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也多亏各位的助力,而能够再次促成第二集的发售。非常感谢各位。 从本系列开始勉勉强强地以作家身分接下工作,后来也瞭解到许多大人们为了让我所写的作品能以更好的样貌问世而行动著,我觉得这样的话不用某种形式回报可不行,而在后记中,也不禁有了要尽心尽力的意思了。再加上,责任编辑考量到上次叙说大腿的后记,而给予我「期待著持有客观视角的后记」这样的话语。我感受到像是忠告的某种东西。 考量到上述事物,我认为这次我该在这边叙说的东西,自然而然地只有一项了。 那就是,本作跨页彩页第二张插图的,『深实实的运动服打的结』。 我看见那个结的时候,有了深实实是不是实际存在于这个世界呢,这样子的感觉。或许那是接近错觉的东西,不过也有著确实的感觉。 那个似乎隐隐约约看得见的肚脐与小蛮腰,还有经过整合而诞生的,带有圆滑的身体曲线——虽然那些也十分充满魅力,不过我认为这里有著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打著结』的这个事实本身。 有打结这件事,就代表深实实在换上了那件服装之后,以自己的意志把下襬的部分打结,也就是说那里有著『深实实的确实的意志』的意思。 那个结就是我们所知道的现实中的『把运动服打结的女高中生』,引起了在那里面有著深实实一般的感觉,而带来了强烈的临场感。如果要说只关于这张图的事情的话,是不是可以说,那个『结』正是『深实实』本身呢。 由于篇幅的关系,变成了短暂的说明,不过要是多少能把思绪传达出来就太好了。 接下来要说谢辞。 绘制插画的fly画师。用既可爱又美丽,非常棒而且也让人有迷恋感觉的,对我来说最赞的画作帮我的作品增添色彩,非常地感谢您。我是您的粉丝。 岩浅责任编辑。尽管对于在细微的地方莫名地有所坚持的我,在第一集的时候明确说了『真麻烦』,然而我发觉您对那样的我的麻烦之处,也有那么一点点地渐渐习惯了。麻烦您保持这样的状况迅速地习惯。非常感谢您。 还有各位读者。尽管这或许是某个来路不明的多余新人的第一部作品也不在意,还是对我加油打气,我非常感谢各位。如果下一集也能陪著我的话,那我就很庆幸了。 屋久悠树 不知道是不是好久不见了呢。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也多亏各位的助力,而能够再次促成第二集的发售。非常感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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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点。紧接著在我抵达大宫站的会合点『豆树』的那一刻,这番话马上就袭击而来。会吐露这种过于口无遮栏坏话的人物,当然只有一个人。 在那边等待著的,是身为学校的完美女主角,对我来说则是『人生』师母的,日南葵。 「别、别说那个啊。」 「嗯——这就代表你自己也知道很糟?」 「算、算是啦……」 跟深实实的选举战,还有后来各种错开的思绪。由于那一类事件接连发生到即将放暑假的时候,所以最近没怎么听到的日南式毒舌,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就飒爽复活了。以完全感受不到空窗期的锐利,不停地突刺著我的心。 「你那样子,是有没有努力让自己好看一点啊?」 「姑、姑且有……」 完全被她的气焰压倒的同时,也往下确认自己的服装。会这样做,也是因为我现在穿的并不是被这家伙指挥而买下来的假人身上的那套服装。 写著谜样的英文而有一种二手感觉的t恤,加上国中时买了之后就一直穿到现在,长度到膝盖左右的牛仔裤。也就是我本来就有的,跟父母一起在永旺(注1:aeon的中文名,日本的大型连锁百货公司之一。)选的衣物。至于鞋子,则姑且穿著前阵子买的假人那套的那一双。 「那是看不到努力的等级而且还很糟呢。」 「可是,我也算是尽全力思考过了啊……」 要说为什么不穿之前买的假人身上的那一整套衣服——是因为那些衣服是长袖长裤,在夏天穿太热了。 「嗯——果然这部分需要个别的课题……」 没在听我的藉口,日南一边用大拇指按著嘴唇,一边开始思考。发生新的问题就立即检讨处置那个问题的方式。该说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严以律己吗?对日南而言暑假并不是暑假,这样子的前提猛烈地传达过来了。对于我的品味是糟糕到会产生问题的等级,希望她能暂时先搁在一边。 「不,该怎么说,前阵子买的衣服,现在真的太热了……我觉得穿了应该不对吧。」 我尽管没有自信,还是传达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夏天穿长裤就算了,连长袖都穿应该就没有道理了吧?我是觉得那样穿的话反而会惹她生气,所以才选了这套衣服。是不是裤子至少要穿前阵子买的那一件才好呢? 可是这套服装,该说跟假人身上那套衣服比起来的确更有国中生的感觉吗?可以自然而然的感受到迸发著生疏感一般的东西。虽然是听了别人说过的感想啦。 「没错。以那个层面来说,今天要是穿那套衣服过来的话就是最不正确的答案了。不过,替代的衣服是这种样子的话,也很难说是正确就是了。」 日南毫无顾忌也面无表情,不对,不如说是浮现出有点嗜虐的笑容,指责刀刀见骨。明明从她的站姿到表情都完美过头,偏偏在这种没必要的地方却会发挥s性格所以对这家伙不能太大意。 「你这人还是老样子……」 「你啊,是小学的时候裁缝道具会选有龙的图案的那种人吧?」 我回想起来,心脏剧烈地跳动。好像有过要选装针线包之类的袋子,要从几个图案中选一个出来的事吧?记得那个时候,我确实是选了龙的图案啊。好像是黑色的背景上有一头帅气的龙的图案。想说有很帅的龙觉得很帅啊就选了。 「为……为什么你知道那种事?」 「品味像个阿宅的人啊,大多都会出自本能选择龙的图案。不先思考怎么把那种品味抹除可不行呢。因为很逊。」 「品味很宅……」 刚才好歹有一瞬间觉得这种跟平时一样的日南在某个层面上说不定相处起来比较自在,但我这种想法是错的。她接连直捣我的痛处,最后到了要让我哭出来的程度。 「不过,那种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叫你出来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喔。」 「撕裂别人的心灵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吗……」 我虽然试著对她诉苦,不过日南无视我小小的吐槽继续进展话题。啊啊就跟平常一样。 「你到现在为止已经跟我独自出去过好几次,也有被拉进现充的群体,以及跟深实实长时间两人共处。尽管已经累积了各种经验值,不过跟女孩子独处的约会该做些什么事才好,你还没有理解吧?」 「嗯,这倒是……」 毕竟真要说的话就是没有跟女孩子约会的经验啊。 「所以也差不多变得必要了吧?综合性的约会练习。」 「差不多?不,我还没有那种预定计画的说……」 我的话让日南「哈啊」这样叹了一口气。这在某个层面上也是已经看惯的情景了。 「我说啊,现在你该达成的,比较微小的那个目标是什么?你忘了吗?」 「……啊。」 这时我发觉了。是一直反覆确认的事情啊。 「跟你之外的女孩子,两人独自去某个地方……是这个没错吧。」 日南很疲惫般地点头。 「那,这代表什么?」 「……约会的练习,非常必要。」 说了之后,日南就像个大人一般地指向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么说。 「鬼正。」 啊啊,出现了。果然回来了啊,平凡锻炼的日子。 「嗯,说得也是啊……」我微微点头。「嗯。瞭解。」 如此这般,迅速到过头,斯巴达态度稳定到不行的日南所主导的,完全没得休息的暑假已经开始。这应该就是把时间化为效率的魔鬼,no name的做法吧?反正都这样了,也只能确实地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而已。 「那么,顺便当成详细说明的会议,先吃个午餐填填肚子吧。」 我对于理所当然般提议的日南说。 「那今天,果然也是起……好痛!」 要说出来的时候脚就被踢了。 * * * 「……嗯,好吃。」 位于大宫站东口商店街的一间西餐店,日南心情很好地一边笑咪咪、一边把义大利面含进嘴里。她吃的是加了古冈左拉起司奶油酱的餐点。顺带一提,我正在吃午餐套餐的汉堡排,这个也很好吃。 「那么,综合性的练习是要做什么呢?」 在她正笑容满面地享受起司的途中询问之后,日南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点不高兴,把义大利面吞下去之后开始说明。 「我想想。今天是要去几间店绕绕,然后有著想藉此出给你的课题呢。」 「呃——那个课题是……」 「嗯。」 日南又把义大利面含进嘴里。这次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我有在看,笑容比刚才还要收敛。不,你这样做也已经太迟了啦。然后她又把面吞下去。 「简单来讲,是要让你做约会的预演。我会事先告诉你今天该去的地点,然后再以那些地点为基础,像是你已经计画好的一样,由你带领我。」 像是我已经计画好的一样? 「呃——也就是说,像是做假的感觉?」 「对。就算只是形式上,也得做主导约会的练习。毕竟实际做起来会有很大的不同。」 「就算只是形式 上……」 「意思是,要以我接下来教给你的资讯为基础,说一说『我有点想去这里呢』之类的话,由你来带我走。」 啊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虽然有点紧张,不过我觉得只是形式上的话也不是做不到。是不是我松懈了呢? 「嗯……我知道了。」 「那么……来。就这种感觉喔。」 日南边操纵智慧型手机边说完后,我的智慧型手机震动了起来。看了一下,发觉是日南用line把三间店的名字,还有网址传了过来。 「呃——这就是今天要去的地方,没错吧?」 「对。」 日南吃著义大利面的同时,还是漂亮地做出回应。可是这个是…… 「嗯,第一间跟第三间我知道……是服饰店,还有星巴克吧?」 「是啊。首先要到服饰店解决衣服很逊的那个问题,而在星巴克会出别的课题给你喔。」 「喔,好。」 尽管对于她顺口而出的「别的课题」觉得怕怕的,我还是注视著手机的画面。 从日南那边传过来的清单第一项,把『rageblue』这个店名跟网址写在一起,点进去看看就显示出位于大宫西口的一间服饰店首页。这个意思是,接下来要去这个地方买衣服吧?第三项则是单纯地只写著星巴克。 不过,我看著写在第二项的店名而皱起眉头。 「呃……为什么是bic camera?」 那里显示著『bic camera大宫西口 sogo店』这样的店名,以及记载著店的地址。 然后日南就以怃然的态度开口。 「试玩机台。」 「……啊?」 我回问之后日南就不动声色地瞪著我,又一次强烈地,以明确的口气说。 「所以说,那里有试玩机台。不只是线上,偶尔也会想要线下对战吧?也有顾虑到避g的层面……那边有attafami的试玩机台,是这个意思。」 「哦,喔,这样啊。你这人果然……」 说到那种地步时我发觉了。日南的那个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脸颊只有一点点泛红——遇到跟attafami有关的事感情就会剧烈起伏的情形也还是老样子。这样的话不要过于深入应该比较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家伙真的很喜欢attafami啊。 「怎样?」 「没……没事。什么都没有。」 我含糊带过后,日南就像是在瞪我一样皱起眉头。然后一瞬间思考般地让眼光向下,说了「说起来啊」而戏弄我似地笑出来。 「……怎样啦。」 「你自己没发觉到吗?」 「啊?」 日南有点嗜虐地指著我的脸。 「明明之前去服饰店的时候你还会东看看西看看,彷佛很不安的样子,刚才却稀松平常地接受了呢。还会被bic camera吸引住,挺从容的嘛?」 「啊……」 这时我自己也发觉了。说起来,我刚才并没有害怕到那种地步。 「觉得怎样?跟深实实、优铃,还有水泽——跟现充们长时间对话而获得的经验值带来的成果如何?」 被她这么说,我注视著自己的手掌心。获得的经验值带来的成果。那就是。 「应该是……等级有提升了吧。」 我找寻合适的话语说出来后,日南一副满足的样子,说了「没错」而点头。 「你还记得吗,刚开始一起训练的时候,我有说过很多次,重要的是能够『时常』、『下意识』地把事情做好吧?」 「……对,有说过啊。」 「怎样呢?关于那点,现在的状况如何?」 ——不知不觉之中,下意识地减少了对于服饰店的恐惧。 「嗯,这该怎么说呢……」我从日南身上别开眼光。「……应该算是,ok吧。」 我有点害羞而说得不清不楚,并且用泉常用的ok回答后,日南便表情认真地紧紧盯著我的眼睛。 「做得很好。」 接著她的表情改变,散发著温柔的,大人一般的温度,露齿微笑。 彷佛是年长的大姊姊像个孩子一般笑出来的样子,洋溢著有点矛盾气氛的笑脸向我袭击而来。希望你别用这种出其不意的招数啊。 「哦,喔。还好啦。」 对于那充满魅力的表情,该怎么讲,我不禁完全害羞了起来。看著这样的我,日南正满足地笑著。奇、奇怪?该不会是我对bic camera有意见所以她还以颜色了吧? ——然后用餐结束,话题转移到更大的目标上头。 「开始今天的课题之前——首先,不先决定这个暑假该做什么可不行呢。」 「这个暑假该做的吗?」 「对。」日南露出认真的表情。「就是要在夏天努力,才能跟周遭拉开差距喔。」 「怎么像补习班老师一样……」 我收敛地吐槽的同时,等待著日南接下来的话语。 「总之,要在第一天内决定好这个暑假的目标喔。」 「目标啊。」 嗯,以日南至今的做法来讲就是会那样啰。 「对。所以现在的微小目标是『跟我以外的女孩子两个人独自去某个地方』。要以这个目标为底,立下要在八月结束前应该达成的目标呢。」 「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多月吗……」 那一个多月的暑假,会被日南的课题填满的情形,我已经可以自然而然地想像了。 「总之,以现在的状况为基础,用符合现实的范围来考量……」 「……喔。」 我点头。符合现实的范围。 该怎么说,这家伙在每个环节都会没有意义地变得嗜虐,不过谈到最重要的『课题』,就会变成『对女孩子搭话』或者『去问line』之类,只要我在当时的状态下全心全意去做就能达成的项目。 但她也曾提过,眼前的小课题也有用来维持『做到了,再继续下去吧』这种动力的功用,所以应该也是觉得出了做不到的课题反而没有意义吧。 我心里头这样理解的时候,受到了可以把那种想法整个吹走一般的话语袭击。 「所以这个夏天的目标是『跟菊池同学交往』喔。」 一瞬间,流淌著沉默。 「啊!?」 我不禁叫出声来后,日南便皱起眉头环顾周遭。总觉得以前虽然不是在这间店却有过类似的经验。 「……声音太大了。我说的意思你听不懂?」 「没、没有……」 我在慌乱之下把视线对向她之后,就发现日南一如预料地嗜虐笑著。 「那我就再浅显易懂地说一次啰。你——也就是友崎同学,要跟菊池风香发展成男女朋友的关系,这就是今年夏天的……」 「不用说得那么清楚也没关系……!」 我想办法比刚才更加压抑语调的同时,仍然满溢著动摇。 「你这人啊,刚才说的哪里符合现实……!」 日南嘟著嘴唇,像是故意装出傻愣的表情。 「哎呀。跟一个真要说起来本来就对你有好感的女孩子,有了安迪作品这个共同的兴趣,再加上甚至做了两个人某一天要一起去看改编电影的那种约定。而且现在开始有一个多月的暑假喔?不管要约她出去玩几次都可以。从那种状态走到『交往』的地步,是那么不切实际的话题吗?」 「不……」 虽然对细微的部分有 话想说,可是像这样陈列著客观的资讯,又被不准反驳的视线突刺,就会变得可以接受了啊。这、这就是所谓的洗脑吗? 「可是……说起来连联络方式都没交换……」 「你说这个?」 她朝我拿过来的手机上,显示著line的『菊池风香』这个帐号。 「这、这是理所当然的呢……」 既然是这家伙的话当然会知道同班同学的line吧。日南以得意洋洋的笑脸呼出鼻息。说起来,她本来就打算无视彼此的心情呢…… 「如此这般,总之夏天的第一项课题,就是约小风香看电影约会,再接续到下一个阶段。后来再不断地培养感情,最后要做到可以交往的地步。就这样而已呢。」 「什么『就这样而已』啊,内容不是挤得满满的吗?」 我说话的同时,不禁觉得这有点像是别人的事,自己无法直视现实。 然后晚了一瞬间,发觉不协调的地方。 「先等一下。刚才,你是不是说『第一项』课题?」 日南无惧地呵呵笑出来。 「变得愈来愈敏锐了呢。就像你所察觉的,这个夏天的课题可是多得很喔。」 「多得很……」 我一边按著额头的同时,已经有一半放弃了。夏天充满了特训。是地狱的暑修啊。 「至于其他的课题,我想想……」日南用食指轻柔地按到嘴唇上。「集体外宿的计画已经开始进行,我就只告诉你这个好了。」 「集体外宿!?」 「吵死了。」 「好痛!?」 日南不高兴地用食指戳了我的脸颊。 「虽然集体外宿也有像是喜从天降的成分,不过还在做调整喔。意思是能不能把身为超阴沉角色的你加进集体外宿的一员,就看我怎么处理了。真让人跃跃欲试啊。」 日南一边摩拳擦掌按出声音一边说。你这人到底是觉得哪里有搞头啊。 可是这家伙真要全心全意去弄的话,就算硬来也会把我加进成员里吧。啊啊,这件事情直接当成几乎确定的事会比较好吧……但是。 「那、那些成员是……」 战战兢兢地询问详情之后,日南便故意把头歪给我看。 「嗯~?」 然后在这一刻中断了话语。像是恶作剧般笑著的她,眼瞳中充满著嗜虐的光辉,我明确地感受到她打算在所有事项都决定好之后才突然告诉我而令我困惑的那种决心。这样的话,不管问什么应该都没用吧。我放弃般地把所有话都吞回去。 「我、我会做好心理准备……」 「嗯。」日南看似满足地点了头。「接下来,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考虑……」 「还、还有别的啊?」 我不由得退缩之后。 「那就得看今天约会结束时,你的表现如何啰?」 「约……」 「啊,麻烦买单!」 没有等我把对于那个单词感受到的疙瘩化为言语,日南就转变音色呼唤店员。 「啊,好的!」 在店员过来之前,只有一瞬间把视线投向我这边来的日南表情,果然是嗜虐的,并且多少像个小恶魔一般。哼,我怎么可能被这种招数扰乱内心呢。我可没说谎喔。 * * * 我们两人走出西餐店。 「真好吃呢——!」 是不是因为刚才提过的『约会的预演』的关系呢?日南从走出西餐店开始,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平常那种讲求理性且完美主义的模样,变成了学校完美女主角的日南葵。 「是、是啊。」 我暂且配合她,跟笑咪咪的日南两个人并肩行走。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她一边说一边把手交握在背后,做出往前弯腰的姿势,由下往上看著我的脸。这个散发女孩子气的姿势是怎样。直视的话好像会受不了的说。我马上把目光移开。 「呃——日南。」 尽管对于这种奇妙的状况多少静不下心来,我终究还是切进话题。预演,预演。 「嗯?怎么啦?」 那种刻意装出来的小恶魔语调使我内心的纷扰加速,我「呃……」这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日南她说了「怎么了~?」而用手肘轻推静不下心来的我。 「没、没事。」我重新振奋精神。「有个地方我有点想去耶,可以去吗?」 「嗯,想去的地方?好啊~去哪里?」 是你这家伙要我讲的吧!我把想这么说的心情用力压抑下来。 「西口那边的服饰店。」 「啊,不错耶!西口的话是指arche?」 「对,没错!」 我想到这家伙传给我的网页上的地址,大楼名称确实是那样写而回答她。她刚才是不是在试探我有没有好好地看地址呢? 「瞭解!」 日南精力充沛地点头后,有意无意地注视著我这边,就那样一直站在原地。 ……呃? 我观察著日南的态度而暂时停下脚步,后来终于恍然大悟。 对、对喔……今天应该是我必须『带著她走』才行的状况啊。好,上吧。 对方是日南却还得那么做的情况让我感受到莫名的不协调感还有紧张的同时,我开了口。 「那么……我们走吧。」 说完而走起路来之后,日南就像个女孩子一样「嗯」地点头,踩著小小的步伐来到我身边并肩。喔喔,好危险好危险。总觉得刚才心里头有点涌起强烈的感情了喔。 「呃,这里。」 我靠著手机地图在日南前面带路,抵达了大宫站西口叫做『alche』还什么的时髦大楼。总觉得被人带著走,跟靠自己朝著目的地去的时候所看见的景色完全不一样啊。要是走错路就会变成自己的错,有著藉由自己的选择做出行动的实际感受,强烈地感觉到这种像是责任一样的东西。 虽然去买中村的礼物时,被赋予『让自己的提案通过』这样子的课题时也有感受到责任,不过感觉上是比那个时候还要责任重大的版本。课题果然一点一滴地变难了。 「这里有很多东西呢~」 日南装出很开心的表情一边环望四周一边说。陈列著几间以女性为客群的服饰店,因为没有太宽敞的通道,而被许多年轻人挤得水泄不通。其中有八成是女性。奇怪?我来错地方了? 因为不安而再一次确认地图后,发觉目的地是在这栋大楼的五楼。 「对、对啊~呃,我想去的是……五楼那边。」 「ok!呃——到五楼的话……」 日南刻意地边东张西望边这么说道。这家伙绝对知道哪里有电梯或电扶梯吧?我知道我知道,连这都要我带你走吧? 「……这边吗?」 我推测著方向而开始行走后,日南就从后面跟了上来。虽然也有不知道走对了没的不安,不过因为通道几乎没有分岔,这次便没有迷路而成功抵达了电扶梯。 「……呼。」 我呼出一口气,同时脚踏上电扶梯。一变成要带领人的情况,就连找电扶梯这点小事,需要思考的东西都比预料中多很多又累人啊…… 我心想是不是多少开个话题之类的比较好而看向她,日南就一边点头一边看著我的脸。 「友崎同学意外地很可靠呢!」 对于那用著充满精神的口气评价我的日南,我又心跳加速了。啊啊该怎么说,我完全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啊。 * * * 电扶梯侧边那 非常细长的镜子里,映著不起眼的我。 「那么……」 应该是需要先解说的关系吧,日南从女主角模式转回平常的语调开口。 「你现在还是只能买假人身上的一整套衣服吧?如果只是想把外观上最表面的部分伪装起来的话那样就可以了,可是就像你现在所看的一样,没有品味的人买衣服来穿,就会变成这副惨状喔。」 日南满不在乎的,优雅地指著镜子里照出来的我这样说。 「有必要说成惨状……?」 我一边用手指擦著因为室内空调而冷掉的汗水,一边发挥小小的自尊吐槽。快把到刚才为止的日南还给我。我不禁这么想了喔,嗯。 「不过你看看这个,觉得怎样?」 映照在镜子里的我头发有做造型,嘴角也自然地提起来,眉毛也有一定程度的修整而且背也有挺直,所以算是没有到之前那种恶心阿宅的程度——然而想必是因为服装所散发出来的很逊气氛吧,果然确实是一个不起眼的男人。 「你自己也微微地瞭解到了吧?有什么不太一样。」 「算、算是啦……」 虽然问我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我也没办法化为言语,不过只有散发著『不起眼的感觉』这点我有办法理解。 「意思是,你至少必须依照季节来买东西。」 「依照季节吗……」我钱包里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现充,还真是辛苦啊……」 然后,不知道日南是不是看透了我心里想的事情。 「说是这么说,不过也并不是每次都要买假人身上的一整套喔。」 「咦?」 我因看见了希望而亮起眼睛后,日南就忽然往把视线朝向电扶梯比较上面的地方。 「总之简单来讲,只要有品味不错的人跟著一起来,把要搭配前阵子买的pants的t恤买下来就可以了。」 「内裤?」(注2:此处的原文为「パンツ」,即pants这个英文单字的日文发音,在日文中一般是指「内裤」的意思。) 我以「我没有买什么内衣裤吧?」这样的意思询问之后。 「虽然你那样搞错真的一点也不稀奇所以我不想吐槽,不过我是指裤子。」(注3:此处「裤子」的原文为「ズボン」,即「裤子」在日文中的常见说法,而pants在英文中原本也是「裤子」的意思。) 日南她便这样小声地说出不屑的话语。 也、也就是说……现充会把裤子讲成pants吗?所以『pants』的语调才不是像『dance』那样而是跟『衣橱』一样呢。嗯。(注4:此处dance的原文为「ズンス」,衣橱的原文为「タンス」,两者的重音不同,若以日文字典中常见的重音标记来表示的话,前者的重音标记为【1】,后者为【0】。) 不知道是不是确认我像这样子退缩了,日南的笑容从充满魅力的模样渐渐地转为嗜虐,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 「虽然这么说,毕竟现在是那种完全显露阿宅性情的服装,我认为你应该觉得更害怕一点就是了。不知道店员看到你这副德行会怎么想呢?」 「明、明明我好不容易才稍微提起自信的!」 再次意识起自己现在的打扮,对于服饰店的恐惧感复发了。服饰店好可怕。 我由于恐惧而双腿僵硬,差点就要让走出电扶梯的两腿绊在一起而跌倒的时候。 「所以,今天我就特别……帮你选啰?」 可爱到让人不爽还把头歪向一边的日南所说的话语,又漂亮地让我中了一记奇袭。突然换成女主角模式太狡猾了。 「喔……好。」 就像这样,后来我姑且还是说了「走这边」而以带领她移动的形式抵达了服饰店。 让我觉得甚至连空气中的气味都带点时髦的空间,在我眼前展开。 「哪个才好呢?啊,友崎同学也来选一件嘛!」 日南随著这样的话语选了两件,我则是选了一件t恤,总共买了三件。 根据女主角模式的日南所说—— 「因为选了两件跟你现在有的bottoms很搭的t恤,这样的话,我想就算不买新的bottoms也能换著穿。友崎同学选的也不差喔!」 我回问她「bottoms……?」之后,她就露出非常疲惫的目光,只说了「……我是指裤子」。不,干么一下子把裤子讲成pants一下子又讲成bottoms,这不是差太多了吗?统一讲成裤子嘛,裤子。 * * * 拿著买好的t恤离开店内。 我悲伤地确认著更加空荡的钱包内部时,日南用手指柔和地抵在嘴唇上,开始思考什么东西。视线朝著我用单肩背著的包包。 「……怎样?」 「嗯——果然,也带著这个的话比较好吧~」 日南维持著女主角模式说话后,就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跟她的背包不一样的,折叠好的黑漆漆背包。那是没什么特别装饰的朴素背包,散发出像是大学生之类的人常常会背的气氛。有男女生都可以使用的感觉。 「咦?」 「你没有吧?这种实用的背包!」 她一边说,一边把那个黑色背包递过来。 我尽管疑惑,还是收下了那个背包。 「……是要借我吗?」 「与其说是借你,差不多是送你也没关系的感觉呢。」 我对于她那番话感到惊讶。 「不不不!那、那样的话该怎么说……我会不会从你那边拿了太多东西了啊?一开始拿了口罩,数位录音机也是借了就一直没还吧?」 「啊——这样说也对呢。」日南把视线移到那个黑色的背包上。「可是这个,你仔细看这边。不知道是不是勾到了什么尖尖的地方,有点破掉了。」 被她这样讲而仔细看一看,黑色背包左上方一带的布料确实已经破了,线也散了开来。 「咦,可是才这样……」 「我会在意啊——」 她没有感情地这么说。虽然我觉得还没到需要在意的程度,不过她都成为了完美女主角,是不是连这种有点脱开的线都不能放过呢? 「可是啊……」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然后日南她便「嗯——这样的话」提案。 「这附近的杂货店,有我之前稍微看了一下就满想要的东西,友崎同学就买那个给我吧!相对地我把背包给你,这样子的话就可以了吧?」 她眼光闪耀地说著。散发著非常乖孩子的感觉。表面上是这样。 不过,原来如此。那样的话我也能提供什么给她,可以接受呢。可是这家伙想要的东西会是什么?除了起司跟游戏之外,我真不知道这家伙会喜欢什么东西。这让我有点在意。 「知道了。就那样吧。」 因为也对那方面感到好奇,我跟日南便前往同样在大宫站西口另一栋大楼里头的杂货店。 * * * 「啊,这个!」 维持著女主角模式的日南很开心地说。 我们来到的是从衣服到帽子、从戒指到手机壳都有,以便宜价格贩售著各式各样杂货的热闹店家。日南在店里拿起来的是尺寸有点大的胸章。 「哦。」 「有夏天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呢……这个。」 我也把目光朝向温柔地笑出来的日南所看著的胸章。 那是在黑色底色上描绘了缤纷烟火的漂亮胸章。日南会喜欢这种东西让我有一点意外。确实是色彩丰富又漂亮没错……可是这家 伙是喜欢这个胸章的哪里才选它的呢?日南小心翼翼地把胸章拿到手上。 「你喜欢那种的吗?」 率直地询问之后,日南就「嗯——」地摆出有点迟疑的模样。 「嗯——虽然我是不太会去买非必需品的类型……不过是自然而然地,靠直觉吧?」 对于那种不像日南会讲的暧昧回答,我「嗯——」了声回以附和。没有特别的理由却还是想要,这种情形也会在这家伙身上发生啊?还是说,这个也包含在演技里头呢? 看了一看其他贩卖的胸章,发觉从国旗、有名的角色、饭团跟荷包蛋等等食物,到青蛙跟蝎子等等动物之类的都有,总之种类非常丰富,每个都是以几百圆的价格贩售。会想要其中的华丽烟火,是不是日南本来的品味呢?我不晓得。 通道上有著或许是高中生的年轻男女,散发出像在约会一样的气氛,一起看著商品。变成这样的话该怎么说,这跟女主角模式的日南那女孩子气的口吻和举止交互作用,让我不禁有点意识到那方面的事情。我、我这边可不是在约会,只是单纯的综合练习而已喔! 「呃——跟这个交换吗?」 我隐藏著擅自感受到近似害羞的焦虑,同时从日南那边把胸章拿过来。 「对!这样就可以了吧?」 看了看胸章的价标后,发觉是四百圆加税。不,这样子的话。 「那个……花了四百圆就拿到那个背包,价格不就没有相抵……」 「真是的——我都说想要了所以没关系吧!」 日南调皮地双手抓起我的手臂,连著胸章一起推到我的胸口。 然后就那样推著我的背,硬是让我走到收银台。 「我、我知道了啦。」 「麻烦你啰~」 日南那种多少有点强硬又像是公事一般的行动,让我想到,事情该不会是这样吧? 这种情况,说不定也有日南真的想要这个胸章的成分,不过比起那个,更多的大概是想消除我那种『一直拿到东西』的愧疚感,而对我建立『交换』这样的对等关系,应该是这样子吧。 这样我就能够没有顾虑地收下背包,今后也没有欠她人情。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该怎么说,她真厉害啊。 不是自我满足也不是强迫别人,本质上是关心。 这种能够在关心他人的同时也顾虑对方心情的力量,说不定才是日南可以一直维持在校内最高的地位,身为学校完美女主角位置的真正重要原因。我模模糊糊地想了这样的事情。 然后我就顺著她的意思把商品拿到收银台付钱,再把那个……当成礼物送给日南,算是这样子吗?不,因为是交换所以不一样吧。 总之如此这般,我用烟火图案的胸章做为交换,拿到了日南用过的黑色背包。 「呃——那个,谢谢。」 「不客气。我也会珍惜这个喔。」 日南用有一点雀跃的声音说完后,像是有点开心地,一边温柔地笑著,一边把胸章放进背包里头。我轻易地因为那样的她而内心波动。可恶,她的演技怎么这么棒啊。 眼睛前方,有著attafami的游戏机台。而在画面里头,有两名忍者。 我跟日南,以算是由我带路而来到的bic camera里面的attafami试玩机台,用总共三命,先赢三场就胜利的规则来对战。 我已经先赢了两场,接下来拿下这一场的话就是我直接胜利。而且这一场是在我跟日南都只剩下一命的状态之下。 完全解除女主角模式,变成单纯的no name的日南,让我看见了她的不屈不挠。 「还没有结束……!」 日南从差点就要坠落到舞台外的状况回归的同时,情绪化地细语著。可是尽管她情绪化了起来,她回归的路径可是经过深思熟虑,而我阻止她回归的行动失败了。 「真厉害……!」 我在心中默默地觉得惊讶。 我跟日南操纵的,一样都是忍者角色found。日南的操作风格一如往常,是复制著我的战法,还有针对我的战法的对策。 (插图) 到这边,跟之前相比都没有任何变化。 可是,只有一点不一样。 日南她,已经以远远超出预料的速度,玩得愈来愈拿手。 每一个动作的正确度、猜测对方行动的精确度,再加上风险计算。 进攻的形式之多,以及对策的形式之柔软。 原本就拿手到超人等级的连续技挣脱,也更加地登峰造极。 跟深实实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的期间,不过就是一~两周没有对决而已,就能大幅成长到这种地步吗? 日南摆出要从中距离拋出飞行道具(注5:指格斗对战类游戏的角色所放出的可射至远方的武器或招式。《快打旋风》系列中著名 的「波动拳」即为一例。)的模样,再以防御来取消(注6:此处的「取消」是格斗对战类游戏中的用语之一,指的是将招式途中的动作中断(减去出招后的硬直),或者将正在使出的招式动作完全取消而直接换成下一个动作或招式;此处在文意上应属后者。),接下来甚至连那个防御都用『瞬』来取消而滑过地面。然后就那样冲刺靠近我。那应该是想用投掷飞行道具的假动作引诱我防御,再用超绝技巧缩短原本不太可能赶得到的距离,飞奔到我怀中使出投掷技的精心策略吧? 「……哈哈。」 笑声不由得洒下。 我至今跟许多人对战过。 而且输给我的人,其中有一部分察觉到『再努力这么多的话,就能达到nanashi的境界』,也知道需要累积努力。 然而,就算在达成那种努力后跟我对决也没有办法赢过我。 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比对方累积了更多的努力,成长的幅度也比他大了许多。 原本就身为第一名的同时,成长幅度也是最大的。 我就是那样持续守著日本第一的位置。 那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 可是——日南她。 大概在这几周,不,是在这几个月的期间,一直在成长也说不定。 幅度比我更大一点点,而且持续地成长著。 所以,我不禁笑了出来。 毕竟这种事可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这点让我莫名地高兴。 原来还有其他人这么爱著attafami而一直努力,这让我忍不住高兴起来,让我又一次有了原来我并不是孤独一人的想法,而不由得笑了出来。 光只是像这样战斗,就能瞭解这家伙最近这阵子做了什么样的努力,就像是我亲身经历一样。 果然对我跟这家伙来讲,attafami才是最棒的交流手段啊。 所以我就——更不想放水,也不能放水。我如吸收日南的策略一般,从防御转为不会滑过地面的瞬,也就是连续使出只为了当场毫无空隙地解除防御的瞬,然后就那样流畅地输入『attack』指令。我所操作的found摆出了像是要用右手臂卷住自己脖子的架势。日南就跑向那边。放马过来吧。 attack是如同攻击一般的招式,同时也是『attack families』的语源,在出招前的空隙或者出招后的空隙会很大,而给予对方的损伤还有把对手击飞的距离也相对地很大的必杀打击。那并不是只能在对手露出很大的空隙时当成必中的反击来使用,而是可以在招式发生前蓄力而让威力提升,并且配合时机,也常常用来当成连续技收尾而发出 来的各角色固有动作。我使用那招来迎击投掷技。 可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一项计算错误。 不知道是用眼睛确认了我的attack蓄力动作,还是只靠单纯的直觉。这种场合与其将那种超脱人类范畴的反射神经做为前提,不合理地说是单纯的直觉反而还更符合现实。就在这一剎那。 日南她切换了行动。 那看起来,是中止投掷技而在极近距离防御我的『attack』,在产生的出招后空隙掺进必中的投掷技,并且确实地把连续技接下去,那种回馈很多且稳定的最佳策略——但并不是那样。 日南的found用『瞬』把冲刺取消,摆出了像是要用右手臂卷住自己脖子的架势。 那是既然我的策略是要把『attack』蓄力之后再放出去的话,就比我更早用没有蓄力的『attack』从正面打下去,那种充满著野心跟积极性还有对自己信赖的不得了的一招。 「……!」 我在变成无法挽回的态势之前更先察觉到那一点,同时把『attack』解放出去。 日南那边不停挥出的反手拳跟我的反手拳交错。然后—— 「好了,咚~~」 「啊啊,讨厌!」 我的反手拳早一瞬间朝著日南的正面炸裂。found往场外消失了。 结果我留下两命赢了比赛,先拿下三场就赢的赛事由我的连胜收尾。 * * * 然后,现在我跟日南在星巴克。 「按、按了这里的话……」 「嗯。就能加进去啰!」 「呃、呃,那一瞬间对方就会收到通知……」 「咦——?会收到啊~那是当然的吧?」 「这、这样啊……」 我面对著把『菊池风香』的line帐号加入好友的画面,慌慌张张地焦虑著。 不过说起来,我总觉得日南虽然变成了女主角模式,但好像从attafami打输之后就一直有点不爽的样子。 在星巴克坐下来后我的手机马上就震动起来,一看就发觉是日南用line把菊池同学的帐号传了过来。感觉好像从那边按下去就可以加入好友,我想著现在还可以用这种方式传送啊~的时候,后来还是东耗西耗地过了几分钟。 「可是,突然就被加好友,菊池同学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反应吧……」 毕竟要是在这时加了的话,菊池同学眼前就会突然显示出『友崎文也已将您加为好友』之类的东西吧?要是把那种情形是我造成的这点综合起来思考的话,一整个就让人不舒服到不行。 「你在说什么啊,那方面没问题的喔。」 日南她笑咪咪的。 「咦?」 对于口气比平常还更粗鲁一点点的日南话语,我回问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已经跟她说『友崎同学想问小风香的line,可以告诉他吗?』,事先确认过了!」 「喂……!」 我差点就要发出会响彻店内的声音,不过还是想办法压抑下来了。 「友崎同学真厉害耶。已经可以压抑惊讶时的声音了?成长了呢。」 「那、那种成长我才不需要咧……!」 女主角模式的日南对我吐露带点讽刺的话语所带来的损伤可是平常的好几倍啊。 「比起那个,你这人干么擅自做那种事……!」 「因为自作主张告诉你帐号也不太好,无论如何都该去确认……我想说先帮你问的话会比较好吧……」 女主角日南悲伤地低垂目光。虽然我一瞬间差点觉得让她伤心真对不起,不过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就知道了。她只是想给我点颜色瞧瞧而已。我可不会上当喔。但是不管怎样,话都已经传到菊池同学那边了吗…… 「可、可是后来菊池同学她怎么说……」 我使力让身体挺直这么问。 「嗯——?当然是说可以啊?」 日南可爱地一边歪头一边回应。 「这、这样啊……」那简朴的破坏力,不禁削弱我的气势。「……我知道了。」 然后她让我点头了。真不甘心。不过,只是加好友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吧,嗯。毕竟对深实实都直接问过了,跟那样子比起来应该更没问题才对。我提起精神而吸了一口气。 「……唔!」 我下定决心点选加入好友。 ——加进去了。 「嗯,很棒。其实最好的情形是你直接问她……不过就是没有机会呢。」 「哦,喔。」 被她说很棒的我脸快发烫的同时点了点头。拜托你啦不要对我做出那种反应。 不过,这样子该做的事告一段落了。呼,我喘了一口气,把嘴巴靠近点了之后一口都没喝的冰那堤。 「……欸,友崎同学,你还没传讯息过去吧?你呼一口气是怎样?」 「啊。」 她又用女主角的语调讽刺我。不过,的确是这样没错。加好友这种行动对我来说是过于重大的高度进展,尽管我觉得这样子已经就像是到了终点一样,但今天是要做到约她出去才算终点吧? 「不过,今天打个简单的讯息传过去就可以算是结束了吧。」 「啊,是那样吗?对方的回覆呢?」 「嗯——个举例来说,优铃那类的人是传line之后马上就会回覆的类型,可是小风香她,就算马上就显示已读,也等不太到她的回覆呢。我想她用line的感觉就像是电邮或者写信那样子吧!」 「啊——那样子该怎么说……很有菊池同学的风格呢。」 年轻人们迅速地接连来回联系的时候,她悠哉悠哉地,像是觉得那么做才是书信来往一般,以沉著的步调进行联络。嗯,不愧是图书室的妖精。非常地适合她。 「那么文字内容就交给你啰。我想只要告诉她你是从我这边得知联络方式,还有想要在暑假期间一起去看电影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喔!」 「咦?交、交给我……?」 我对于那番话稍微受到冲击的同时,也想起日南之前对我说过的『既然已经可以付诸行动,就该培养靠自己思考的能力』的一番话。 「也、也就是说……思考文字内容,也是这次特训的一部分。」 「鬼正。」 日南一边贼笑一边这么说。就算是女主角模式也会说那个词呢。可是,要我思考文字内容,归根究柢来说,我就连要从哪边开始思考都完全不晓得喔。 「……好。」 可是啊,也只能努力看看了吧。嗯,上吧。毕竟这也是特训啊。 我一边挺直身体一边点头,静静地开始输入文字。 在思考的途中让视线朝前一下下之后,眼里就看见日南忘我地用吸管吸著橘色的、看起来像是雪酪的清凉液体。她好像一整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很陶醉的样子。就算不是起司也一样,这家伙只有在吃好吃的东西时才会明摆著一副幸福的模样啊。老实说,这种时候的日南真的很可爱。 那种莫名像个少女的纯粹表情,不禁使我紧紧注视了一阵子后,日南就面向我这边。然后她锐利地瞪过来的眼瞳,跟我的视线对上。 「……怎样?」 「……没事,什么都没有。」 惊讶地回神而解除女主角模式,并且令我畏惧的日南同学的魄力把我压倒,我以完全落败的状态把意识移回编写讯息上头。尽管一瞬间好像要被她那充满魅力的表情吸引过去,不过刚才的感觉果然还是该消除掉。日南不可爱。 那么,呃——总之只要注意不要写成奇怪的感觉就可以了吗……嗯,就这样吧。说起来我做得到的事情顶多也就这样。啊啊,大家都像是理所当然地在用,但是line竟然这么难搞啊…… ——然后过了一阵子。 「呼、呼……完成了。」 在差不多耗了十分钟的格斗最后完成讯息而看向前方之后,发觉日南已经把橘色的液体全部喝光。明明看起来满甜的,这家伙会不会喝太快了啊。 「呃……我看看。」 我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已经回到女主角模式的日南说了「请、请看」的同时,把手机递给她。打进手机里头的文字是这样的内容。 『我从日南那边知道了你的联络方式。 那次之后我又试著读了一本安迪作品,觉得果然很有趣呢。 之前提过的,想去涩谷看安迪作品改编的电影,要怎么约呢? 如果你有什么时间有空的话,麻烦告诉我!』 日南面有难色地注视著那些文字。怎、怎么了!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请、请问如何呢……?」 我由于不安而使用敬语询问感想之后,日南没有改变表情上的难色就把视线朝向我。 「嗯,也可以说,笨拙的感觉反而不错……?」 「呃呃,那、那是什么意思……?」 日南的话语令我更加不安,我静静地探听她话中涵意的时候。 「就这样直接传过去也可以……我是这么想的。」 语尾稀奇地没有自信,流淌著奇妙的气氛。呃——是不是因为这是女主角模式啊?还是因为这篇文章本身就微妙到会让那个日南也模棱两可的地步呢? 「呃、呃呃,也就是说……?」 「嗯……就这样,传过去吧……」 日南一边歪歪头一边说。不过啊,这好歹也算是要我进行下去的意思吧…… 「那、那么……」我提起精神把力气注入手指。「传送!」 下定决心而用力点下传送钮。然后跟日南一起确认讯息已经传送过去。 「嗯,接下来就只有等她回覆了呢。我想今天内的某个时间她就会传过来了喔!」 「哦,喔。」 「那么,辛苦了。今天差不多就这样吧?菊池同学有回覆的话再联络我喔。啊,不过靠自己思考而跟她交流也没关系的,那部分就交给你啰!我知道集体外宿的详情之后会再主动联络你的。」 「我、我知道了。」 「然后,要提一下最后的课题。」 「咦?」 想说课题都结束了又有课题?我承受著冲击的时候。 「你想想。我有说过今天的约会结束之后,说不定还有课题吧?」 「约……」 这不是约会是特训才对吧!可是用女主角的口气那样讲的话,就更加让人心动了啊……露出小恶魔般笑容的日南出其不意的招数又让我成功中招的同时,我还是想起来了。 「说、说起来有说过会看结束的情况来给课题,之类的话吧。」 「嗯。应该说啊。」 日南紧紧盯著刚才从收银台拿到的收据的同时。 「最近有买衣服也有外食,如果接下来要参加集体外宿的话,会演变成那样吧?住宿要自掏腰包。」 「……啊。」 说到这个,我多多少少也有感觉到那件事。 「那样子的话,友崎同学的存款大概也快见底了吧——」 我一边回想钱包里的样子,一边沉重地开了口。 「说真的……差不多了。」 日南一边吐气一边点头。 「我想也是。所以也差不多该开始了吧。」 「该开始,是要开始什么?」 然后日南一副傻眼的模样皱起眉头。 「那还用说啊!打工啦,打工!」 「打、打工……」 光是在学校还有在这里给我的课题就已经非常斯巴达了,却还要打工……? 日南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话。 「光是处于一个封闭的人际关系之中,就会有不容易看见的事物,也会有难以重现又不讲理的事物吧?所以要从新的视点学习……同时也在金钱层面上做补救!」 「啊啊……也是,我觉得打工总有一天会是必要的……」 至少在金钱的层面上无庸置疑地是那样吧。如果之后还要凑几套衣服,去平常没去的地方玩之类的,那样子一直过下去的话,光靠现在的零用钱会愈来愈不够用。因为父母已经察觉我没有朋友,除了压岁钱之外,只会给我最低限度的零用钱啊。真的很瞭解孩子呢。 「如此这般,总之就去这些地方面试吧!」 日南一边说一边把手机画面给我看。这时,我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咦?」 就算朋友的数量比起之前增加了一点,但我手机还是几乎不太会响。身体由于不习惯的事态而打颤的同时我看了看手机, 「……呃呃,日南?」 我感受到这种事态已经让我脑袋的负荷完全到了极限。思考变为一片空白。 「嗯——?」 日南吐露像是在撒娇一样的声音。不要再继续诱惑我了啦……重点不是这个。 「联、联络回传之前不是会隔很久的时间吗……?」 「……咦?」 说话的同时,日南把视线移向我的手机。 手机上显示的是菊池同学用line回覆的通知。日南面无表情地点选画面。我说了「欸」的同时,也跟日南一起紧紧盯著切换出来的line画面。 『我很想去! 如果是八月的周二周三以外的时间我都有空! 友崎同学那边如何呢?』 对于讯息传过去后连十分钟都没经过就传回来的那段回覆,日南有点讶异地确认之后,就摆出让人觉得有所企图的表情而撑起脸颊,后来还像是要捉弄人一样地抬起眉毛,显露嗜虐的笑容。 「——她应该是非常期待跟友崎同学一起看电影呢。」 「什……」 那一句话让我的思考回路完全短路,我只能脸颊发烫地无言以对。 经历了这些事之后,暑假第一天的约……不对,特训解散了。 后来在我冷静下来后也藉助了日南的建议,跟菊池同学接连进行著一如以往的,两方都夹杂著敬语且结结巴巴的对话,平安地决定了看电影的日程。约在八月一日星期一。喂喂是四天后喔。要是需要思考的事情再增加的话,我觉得我就撑不下去了。 可是啊……实际上是有点高兴啊。就算说是有著安迪作品这种共同的牵系好了,毕竟她都答应要跟我这种人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了啊。 这样的话,我也该尽我的全心全力,去做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啊。 好,那么我在当天前的三天内就专心准备,默背话题还有语调的复习、意象训练之类的每天都要确实达成—— 在我这样计画的时候也不会让我如意的,才是日南同学精心设计的暑假。 * * * 隔天晚上,睡前。 那是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在做三天后跟菊池同学看电影的事前准备,莫名紧张的同时一页页地翻著写有话题的单字卡时所发生的事。 『8月的4~5日,要空下来』 日南以那种简洁的开头传过来的line,是『集体外宿』的联络。 我把单字卡放到枕头旁边,操作手机。 『怎么了吗?』 『我、优铃、深实实、中村、水泽、竹井要一起去烤肉, 而你也可以参加了』 『等等』 事先隐瞒的资讯就这样一口气公开。日南是不是在我的负荷满起来的时候会有喜悦的感受啊?嗯,应该有那样的感受吧。 『两天一夜喔 有空吗?』 『不,有空是有空不过先等一下啊』 『要在深实实家里集合召开会议, 明天或后天有空吗?』 『话题也进展太快了吧!』 我又觉得思考好像要短路的同时,快速地滑著手机画面而传送讯息。 『所以,怎样呢?有空吗?』 『呃不管哪天都有空的说』 『我想也是』 『你什么意思啊』 不过我知道那确实是一如预料的回覆就是了。 『那么明天中午的时候在北与野站集合喔 知道详细的时间之后我再联络你』 『不,烤肉是怎样啦。什么时候?在哪烤?那就是之前说的集体外宿吗?』 这个讯息显示为已读之后过了一阵子,我的手机突然开始响起音乐。 「什、什、什?」 由于不习惯的事态而放开了手机让手机掉到被子上,混乱又更加膨胀了几倍。我再次静静地回到手机前,确认画面之后,发现是日南用line的功能打电话过来。咦,什么?line也可以用来通话? 我战战兢兢地,用好像要颤抖起来的手指滑起画面,接起来电。 「喂……喂、喂喂?」 『听得见吗?』 毫无顾虑也不含糊,莫名美丽地响起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 「呃,听得见……可是,呃,为什么打电话?」 『咦?因为用文字说明很麻烦。』 「这、这样啊。」 电话对于现充来说是那么平常的东西呢……该怎么说,光是提到『电话』就会让我紧张到不行的说。我不觉得我有办法正常地对话。 『总之,关于集体外宿简单说明的话,是要把优铃跟中村凑在一起的集体外宿喔。』 看不见脸跟动作,意识相对地只集中在她的声音,我陷进了明明应该听得很习惯、澄澈又有张力的日南声音,似乎不停地渗入脑袋深处的感觉。 「呃,哦。」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床上端正坐姿,附和回去。 跟同个世代的异性讲电话这种事当然是第一次,所以该说不禁有点感受到秘密对话一般的气氛吗?在这种晚上差不多要睡觉的时间进行对话的情形本身就会让我的脑子摇来晃去,日南所说的内容我没有好好地听进耳里。 『最近,你好像已经可以跟优铃、深实实、花火或者小风香说话了,可是男性朋友果然还是很少,这种情况可是很大的问题呢。』 「啊,对……的确是。」 我心还没静下来,而努力地把日南说的话确实听进去。男性朋友是不是太少的问题,我的确也有思考过。 『透过集体外宿培养跟男生之间的友情。与此同时,度过受到现充包围的两天,获取大量的经验值。这就是你在集体外宿中的目标。』 流过脖子的冷汗,由于冷气的风又更加冷却。 「呃——那要把他们凑成一对是?」 『当然,那件事才是主要的目的。真要说起来,一开始就是因为中村跟优铃以外的五个人,想把老是没有凑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凑合起来!这样子的集体外宿喔。』 「哈哈哈……那又像是现充一样……」 我维持端正的坐姿一动也不动,背脊也不知道为什么挺得很直而这么说。 『毕竟就是为了那么做才要集体外宿,所以会希望不要妨碍到他们,如果可以帮忙的话也希望你能行动。可是你能做到的事想必很少,而且同时朝著两个目标行动应该也很难,所以你不要太在意会比较好。』 「原来如此……」 知道要融入中村、水泽、竹井这样子的成员中还要交到男性朋友的那一刻对我来说就已经有很重的负担,要是再加上要把中村跟泉凑在一起的作战的话,的确会有非常过劳的预感。 说是这样说,是要让那两个人凑在一起的集体外宿吗?身为在近距离看著泉为了让中村高兴而认真直率地选择礼物的人,坦白说我希望能够顺利。好歹我也算是泉的师父啊,嗯。 「预算有一万的话差不多就够了……你有吗?」 「一、一万……」我想起现在的存款余额。「大概……勉勉强强。」 『虽然最惨的状况下我能借你,但是手头真的很紧的话拒绝也没关系喔?毕竟讲到钱总是没办法。』 「呃、呃——」 我处于过劳边缘的头脑迷惘了一阵子。要说手头紧真的是很紧。可是,这家伙大概也是挺努力才制造了让我也能参加的情况啊。也有说过总有一天要开始打工,而且这可以成为重大特训的话…… 我让拿著手机的手,稍微注入一点力气。 「没关系,我会去喔。」 我清楚地断言。 『……这样啊。那明天就照预定在北与野站集合喔。我想大概会约在下午两点左右吧。啊,明天是凑合作战的会议,所以会去的是深实实、水泽还有我。』 「原来是这样。瞭解了。」 这就代表明天的作战会议成员,还算是容易相处的成员吗……? 『竹井虽然也会去集体外宿,不过他派不上用场而且大概会妨碍作战,所以会议没有他。作战的事情也没跟他讲。』 「喔、喔喔……」 总觉得你被轻松地说了挺可怜的事喔竹井。 『那么,对了。我说一下明天会议上的课题……』 「啊,嗯。」 果然有呢。课题。 『明天的课题是——「在明天一天之内,只嘲弄水泽三次」这样子吧。』 「嘲、嘲弄?」 我对于那种攻击性的说法觉得有点害怕。 『对。不过,反驳他的感觉也可以就是了。理由晓得吗?』 「不……」 我坦白回答之后,日南就俐落地开始解说。 『原本不是现充的人努力想办法跟现充拉近关系的时候容易发生的错误,就是「不管怎样都配合对方所说的话」行动。』 『不管怎样都配合对方所说的话?』 日南静静地用美丽的声音说出「对」。甚至让我觉得电话里头有吐息吹出来。 『意思是说,非现充想要加入现充群体的时候,会完全同意现充们所说的话来讨好他们,想办法进入他们圈子里头的人很多。』 「……啊啊,原来如此。」 我稍微想了一下而同意这个说法。因为不知道要怎么拉近关系才好,总之先从扮演「自己是有著同样想法的人喔~」的行为开始。 然而,我也有疑问。 「可是那种做法是不对的吗?」 我老实地询问。毕竟,要是可以赞同对方的意见而拉近关系的话,那应该也是成为独当一面的现充的手段吧? 『大错特错呢。用那种方式得手的位置,顶多是现充群体所嘲弄的对象。只会沦落成暂且加入群体的看充而已,没办法得到对等的立场。』 「看充……」 那是我在网路上看过好几次的话语。我记得是观察四周而东看看西看看的现充,应该是这样的意思没错。(注7:看充的原文为「キョロ充」,东看看西看看的原文为「キ ョロキョロ」。) 『所谓的看充,就是只把「属于现充群体」这件事当成自我认同的无趣人类的总称。明明完全没有对等的朋友关系,行动却要配合现充的价值观而受到限制,在这种层面上可说是比孤单一人还要悲惨,所以必须避免刻意朝著那种方向前进的行为。毕竟,原本一开始设定好的最终目标就是「成为跟我差不多的现充」这样呢。』 快刀斩乱麻一般地解说著的日南不禁令我苦笑。还是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呃——我瞭解应该要避免成为得不到对等立场的看充啦。不过为了那样的课题就是『嘲弄三次』吗?」 我为了不让父母或妹妹听见这段对话,稍微压低音量询问她。毕竟家人要是听到我在用电话讲看充或者对等立场之类的事,应该会吓一跳吧。还有我还是一样坐得很端正。 『对。重点是为了「以对等以上的立场拉近关系」的手段。不只是赞同对方,要适度地嘲弄对方或者说难听的话,觉得不对的地方要能确实地反驳。那么做的话就不太会被瞧不起,也不太会受到嘲弄。』 「……原来如此。」 这时我才想到,说起来这种说法,跟我擅自叫成『水泽方法』的那种虽然对对方说的是坏话,却不会变成奇怪感受的方式有点像。原来如此,这代表那种方式应该有『建立对等以上的立场』这样子的效果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够自然地那么做的水泽很猛啊。 『从结果来说,要单纯地叙述高中这种地方的「阶段制度」的话,可以整理成「是否拥有能够嘲弄更多人的立场」这种说法喔。』 「……啊啊。」 这个我能直觉性地理解。她这么说的话,中村在班上接近最强,就是因为他虽然不会被别人嘲弄可是却能嘲弄别人,是这样子吧。 中村要是不嘲弄别人的确就不是中村了,被大家嘲弄的中村也会让人觉得怪……该怎么说,这样子想的话人际关系果然很恐怖啊。 『当然,要是过度地嘲弄跟反驳对方,只会变成单纯有攻击性,或者让人觉得你是啰哩八嗦的家伙而降低地位,所以才有限制次数。』 「啊,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次不是『三次以上』而是『三次』的点很重要吗? 『总之,课题就是这样子了。虽然在很奇怪的地方反驳不太好所以必须注意,不过之前也有呛过绀野绘里香的前例,水泽好像觉得你本来就很有趣的样子,所以我想多少可以容许一些失败。对象会选水泽的原因就是这样喔。』 「原、原来是连那方面都放进考虑的课题吗……」 『对。这是当然的吧?』 一如以往的得意洋洋的表情浮现在我眼前。 『总之,就这种感觉啰。大概都瞭解了吧?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我瞭解了。」 『这样啊?那就明天见。』 「喔,好,明天见。」 然后电话应声挂断。只能微微听见冷气吹风声的凉爽房间中,孤单地留下仍然端正坐姿的我一个人——总、总觉得我刚才好紧张啊。 而且是明天吗?还是一样,都没在休息而不会让人觉得有放到暑假啊。 再说,要嘲弄那个超绝现充水泽三次……?我有办法做到那种事吗? 「不过,总而言之……」 我打开桌子的抽屉,把对菊池同学用的话题单字卡收起来。 明天的会议成员是,日南、深实实、水泽。 「那么,这个跟……这个可以吧。」 我拿出新话题的单字卡,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 为了应付像是嘲弄或者反驳的那种应用题,我认为默背话题之类的基础更加重要了。毕竟要是没有打好根基,根本就做不到要在集体对话中保有余裕而思考别的事情之类的啊。 不过我也发现,像这样持续默背而更加擅长对话,还有变得能够从容地与他人相处,在每背好一个话题时所产生的像是微微体会到成长的那种感受,而变得愈来愈开心。 能够明确瞭解藉由努力得到的结果的话,努力也会渐渐地变得不会痛苦也说不定。 ——而在我差不多都背好的时候。 我想到,说起来还有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呢。机会难得,就照这气势做下去吧。我拿出手机,连往之前日南传给我的网址,点选上头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在响了几次铃声之后,电话接通了。 『感谢您的来电。这里是卡拉ok seventh大宫店。』 「那个……我是看到网路上有在徵打工所以打电话过来的……」 然后决定要在从今天算起的五天后,八月三日去做打工的面试。 也就是说明天,七月三十日要在深实实家开作战会议。 之后在八月一日要跟菊池同学看电影。 再来是八月三日去做打工的面试。 并且在隔一天的四日到五日,有两天一夜的烤肉外宿。 果然是真的没在休息的暑假,不过啊,说不定没有那么讨厌呢。我心里这么想。 * * * 然后到了隔天。七月三十日。作战会议当天。 集合时间如同日南的预告是下午两点在北与野站,我在日光的强烈照射之下,于约定时间的五分钟前抵达车站。服装是之前买假人身上那套衣物时的鞋子跟裤……pants,还有前天日南帮我选的短袖t恤。 今天是四个人集合好之后就要去深实实家里讨论的样子。我去女孩子房间的经验,只有被日南硬带过去的时候还有教泉attafami的时候那两次。两次都是有点特殊的情况啊。我还是一整个没办法习惯,不禁慌慌张张的。 我环顾周遭看看有没有人已经到了,眼里就看见水泽玩著手机,在日荫里靠著墙壁的身影。总觉得他酝酿出了非常吃得开的年轻人气氛。 光只是站立就能酝酿压倒性吃得开气场的物体本质到底是什么呢?从日南至今教过我的来推测的话,自然是服装、发型、姿势、表情等等各式各样的东西综合起来的印象吧?也就是说水泽可以让那些东西自然地达成压倒性高分的结果——而我必须要在今天嘲弄或者反驳这个超绝现充三次才行,想到这我的肚子就痛起来。我重新提起精神靠近后,就跟察觉到我动静的水泽对上目光。 「喔,文也。」 「哦,喔喔。」 水泽直呼我的名字并对我显露不会让人讨厌的清爽笑容,轻轻举起手应对。这单纯的言行举止强烈地爆发出我完全没办法散发的压倒性帅气感。感觉上这种些微的一举一动就自然而然地一点一滴决定了该不该受到嘲弄的阶级地位。好像很快就受到挫折了。可是我也只能努力下去。 嘲弄他。或者是做出什么反驳。那种行为,要做三次。 水泽一边用手擦拭脸颊上的汗水一边开口。 「哎呀——说起来今天好热耶——」 我的脑袋一瞬间窜过应该用『不,很热吗?也没有那么热吧』来反驳的念头,不过事实上不管怎么想都很热所以就同意他了。真危险,差点就要变成奇怪的人了。 「对、对啊——」 成长过的我应该可以顺畅地说出『对啊』这一类的话语才对,不过要跟『嘲弄、反驳』这个课题同时进行,不管怎样都没办法好好讲。 「要是顺利就好了啊——集体外宿。」 水泽他咯咯咯的,好像挺开心的样子,像个少年一般地满脸笑容。眼睛眯得像猫的眼睛一样,是容易亲近的笑脸。残留平常那种俐落气氛的同时也带著柔和的感觉,该不会这就是传说中 2 最适合把等级练高的地点会逐渐改变 在我家召开作战会议的两天后。 我随著电车摇晃的同时,心里也有「总觉得好像期末考当天的早上啊」之类的想法。 我所前往的地方,是上映著安迪作品的独立电影院的所在地,涩谷。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要跟菊池同学去看电影。连我自己都还没办法相信。 「深实实在那之后……嗯。后来,日南对于服装也……」 我像这样一页一页地翻著单字卡,同时为了今天接下来要进行的重头戏,而对背起来的事情做总复习。其中也有像是逃避现实的层面在。虽然认为自己有确实利用几天的假期时间,几乎完美地都背熟了,不过要实际上场的时候总是会觉得不安啊。果然已经跟复习英文单字之类的一样了啊。背的不是单字而是话题就是了。 我久违地戴上口罩,不引起他人注意而在电车中牵动表情肌肉往各种方向动作、伸展。虽然最近对于被现充包围已经不会紧张到那种地步了,不过我现在猛烈地紧张著,所以总觉得要是不这么做的话表情肌肉就会僵住。当然预定在抵达涩谷后拿掉口罩。 电车在埼京线中「总觉得不知道搞啥」的车站排名第一的浮间舟渡站停下来。从这一站开始就是东京都。我脱离了关东中自称永远第三名的埼玉,来到了东京。没想到我的高中生活会有跟女孩子两个人一起到东京看电影的发展呢。 约好下午两点在涩谷的八公像前会合。我们要去看的安迪作品,是下午两点三十分开始在涩谷的独立电影院上映。日南的说法是先看电影,然后稍微吃个晚餐之类的同时以对话炒热气氛,后来再解散应该会比较好。炒热气氛什么的说得还真轻松。不过啊,首先是电影。 抬头挺胸,对屁股施力,让表情肌肉动作的同时默背著话题。从事著这样的全身劳动时,也愈来愈靠近洁谷。 这场艰难的任务会怎样呢!啊啊,肚子好痛! * * * 由于「要是迷路的话该怎么办」这样子的不安而提早到达涩谷,在会合时间的十五分钟前好不容易到了八公像前。环顾四周后,确定菊池同学还没到。 不过人还真的很多啊,涩谷这地方。埼玉虽然也有人会说『大宫是都会』之类的话,不过该说跟涩谷这种真的就在东京的都会相比还差得远吗?在比较城里繁荣的样子或者人数之前,我总觉得从气氛给人的感觉就已经不一样了。把涩谷比喻成现充的话大宫就是看充的感觉了吧?勉强自己的感觉令人难受。 要是思考著这种事的情形被大宫站东口的铜像,小松鼠托托发觉的话铁定会被啃死的事先拋在一边,我等待著菊池同学的到来。托托,我觉得跟浮间舟渡站相比的话应该会赢所以就饶过我吧。 我望著以年轻人为中心、来来往往的人群,等待著的时候便看见一道光芒往人群照了进去。那是远观就可以辨别的神圣崇高气场,甚至让我觉得那周围正微微地飘浮著魔法阵。 我仔细地凝视,果然一如所料,是菊池同学。 菊池同学在像是白色榇衫一样的偏宽松衣物上套著长袖的黑色开襟薄外套,还穿著长度差不多到膝盖下方,偏暗橘色的裙子,看起来有点新鲜感。不过,为什么是穿长袖呢? 那样子的菊池同学也察觉到我,意外地对上目光。我陷入了自己的mp受到那拥有不可思议光辉的眼瞳完全吸收的感觉,同时还是想像著水泽的形象而扬起嘴角,微微地挥手。不过我的内心是『喂喂,真的要上场啰……』这种搞不太清楚是啥的混乱状态。 尽管约好了要一起去,但之前果然还是多少没感受到真实感,所以脑袋的处理速度跟不上现在这个在眼前成形的『接下来真的要开始约会』这种压倒性的实际感受。 菊池同学以她那纤细的双腿哒哒哒地朝著我小跑步靠近。彷佛从深山的庄严巨石中毫无沉淀地渗出来的清廉涌水一般澄澈,菊池同学脖子的白色肌肤如同水晶般地让夏日阳光扩散反射,那闪耀的光线灼烧著我的眼睛。 然后,菊池同学她现在,在半径一~两公尺的距离。 「让、让你……久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炎热,菊池同学脸颊边泛红边说道。些微低头而明显地由下往上窥视我的眼瞳,跟夏天的热气相辅相成,一点一滴地融化我的心。 「呃,完全……没有等喔。毕竟还没到约好的时间啊。」 虽然开头有一点点卡住,不过后来能流畅地说完。接下来要注意保持这种顺畅的说话方式才可以。 「是、是这样吗……?」 「嗯。那、那么……我们走吧。」 「啊,好、好的!」 果然还是觉得紧张,不过还是尽可能的不让紧张显露在外,慎重地调整音调,从预先做过的意象训练中的几种模式里选择台词,并且化为言语。 「应该是,走这边吧?」我这么说而往独立电影院的方向踏出一步。 「没、没有错……是这边。」 两人就像这样踏出步伐。 声音跟人们杂乱地混合在一起,人群之中,在我身边往后一点点的地方一起走著的菊池同学步伐细小而沉稳。在人们静不下来而行走交会的涩谷街道中,让人感觉只有这半径几公尺内的地方流淌著悠闲的时光,啊啊,菊池同学不只会用白魔法而且连时间魔法都能使用啊,我如此钦佩著。也感受到超乎钦佩的紧张感。 「……真、真让人期待呢,电影。我看过了预告片了,还满,漂亮的说。」 「对……说得,也是呢。」 菊池同学对于我拋出的话题,感觉多少有点顾虑地,断断续续地回答。她的样子跟平常在图书室那种沉著从容的神圣气氛不同,果然周围没有『书本』属性的场域的话就没办法随心所欲发挥魔力也说不定。她两手的手指在前方交扣著,扭扭捏捏地微微动著。不知道她现在是紧张,还是正为了发动魔法而在结印呢。我想大概是后者。 我不知道该从背起来的话题中拋出什么才好,忽然间,想起了日南以前某个时候教过我的,拋出『关于对方』的话题就好的建议。 「说起来……今天明明很热,还穿长袖啊?」 然后菊池同学她便揪起身上套著的开襟外套袖子。 「对……因为,我皮肤很敏感……」 「……嗯?」 「要是照到太阳就会立刻红起来……」 「啊,呃——是这样啊?」 对于预料外的回答,我不知道该怎么附和才好。 「……对。所以我在脸和脖子上都擦了许多防晒油,不过就算那样还是没什么效……」 菊池同学说话的时候,脸也渐渐地红了起来。真、真的红起来了……? ——以这样的感觉进行著对话而走了一阵子,到达了目的地的独立电影院。 「哦哦——」 那是符合独立电影院的称呼,以电影院来讲属于小型的建筑物。(注9:独立电影院的原文为「ミニシアター(mini theater)」,字面上的mini(迷你)在以前是指影厅的尺寸,不过现在日本的mini theater这个词指的是独立营运的电影院,即没有受到大型电影公司之类的影响的电影院。)有著面对道路的售票处,售票处旁边延伸出去的通道则是入口。就像是在巷子角落盖了一栋小小的家一样,跟涩谷的喧嚣彷佛处于不同的世界。 与所谓盖在大型商业设施里头的电影院不一样,该说有种独特的味道吗?感觉得到像是风格一样的东西。所以就把这种感觉化为言语看看吧。毕竟日南之前也有说过,把在场的东西当成话题就好了啊。 「总觉得,气氛挺不错的呢。」 然后菊池同学便一边沉稳地笑著一边悠闲地环顾四周。 「真的呢……啊!」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般发出声音,哒哒哒地往那跑了过去。 在那里的,是排列在通道上头的几张安迪作品电影海报。由于改编成电影的时间有几十年前以上的关系,设计上感觉得到年代。不过那种怀旧的气氛,跟这间电影院的气氛十分搭调。 「好厉害!」 菊池同学她,不是以平常那种彷佛能感受到魔力的不可思议的眼瞳,而是以小孩子注视著想要的玩具般闪闪发光的眼瞳看著那几张海报。就在感觉她彷佛要把最角落的海报给吸进去般盯著瞧的时候,她便像是迫不及待般,往旁边的海报移动。然后注视著那张海报一阵子后又往旁边去,接著再往旁边。 「哇啊……」 重复著那样的动作,一张张地轮流看著海报。虽然每一张都想看,可是只能一张一张看让人好著急!她以像是这样的举动,把她真的很喜欢安迪作品而且喜欢得不得了的心情传了过来。这让我会心一笑。 然后应该是终于从注视海报的活动中得到满足了吧,她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真的可以,在大银幕上看呢!」 她由下往上看著我并且以感觉真的很开心的笑脸这么说。她跟我之间的距离,比平常还要近。 「呃。唔、嗯。是这样呢。」 「啊,抱、抱歉!」 菊池同学这么说而红著脸飞快地跟我拉开距离。 虽然相处起来的感觉不差,但在一瞬间,散发出有点令人焦躁的气氛。 「……我们去买票吧。」 「……说得也是。」 我们俩就这样买了票。 饮料也买好了后就稍微提早进去影院,等待电影开始。不过光是像这种在黑暗之中并肩坐在身旁位子上的状况,就会让人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啊。该怎么办才好,这段时间。 该不会菊池同学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微微地散发光芒吧?我这么想而看一看她之后,发觉好像没有那种事情的样子,她睁大眼睛,嘴角也很开心似地上扬,以两手抱著包包,注视著银幕。唔,好可爱。 像这样子坐了一阵子之后,电影正片开始上演。 * * * 在电影高潮下定决心,悄悄地握起她的手,这样子的发展当然没有发生而平安地观赏完电影。我跟菊池同学现在在独立电影院附近的咖啡厅里头。是稍微早了一点的晚餐。 菊池同学吃著叫做looco还什么的汉堡排加荷包蛋加沙拉加米饭的时尚拼盘一样的东西,我则是紧张地吃著以番茄味为主的义大利面。总觉得我最近好像常常在吃义大利面的样子。 「……啊。」 而且在这个时候,我发出小小的声音——卷起义大利面的量,没抓好。 该怎么说,由于『跟菊池同学两人在咖啡厅独处』这种状况令我感受到史上最强烈的紧张感而有点心不在焉,让我用叉子卷了一口吃下去的话明显过量的义大利面。该、该怎么办。 菊池同学静静地吃著looco的同时,偶尔也会把视线投向我这边。这种情况下,把这些面先放回盘子内再重新卷一次的话说不定会把我的紧张感传递出去。 所以我下定决心,把卷起来的大量义大利面一口气放进嘴里。 「……嗯咕喔。」 「……?」 我发出来的奇怪声音让菊池同学轻微地反应,把头歪向一边。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确认了我正拚命地全力咀嚼著的样子,又静静地回到自己的餐点上头。 ……我是在做什么啊。 我花了点时间把义大利面吞下去并反省,为了挽回刚才的失败,自己主动率先提供话题。 「那个……最后岩雷鸟展翅高飞的桥段,我本来还在想会怎么拍成影像,不过没想到会用影子来表现呢!」 我塑造把真实的心情讲出来的形象,加上肢体动作的同时也注意举止不要太夸张。遵守著从日南那边学到的语调塑造方式,也为了把刚才的『嗯咕喔』抵消掉而对菊池同学表达电影的感想。 菊池同学笑咪咪的听著我说的话。 「呵呵,真的呢。拍成了非常棒的片段。」 「对吧!还有啊——」 我自己主动地说出几个感想。毕竟把心里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是我唯一擅长的啊。 不过,真的很有趣。 就是因为处于已经读过原作而觉得非常有趣的立场,所以才会对于「要是拍得很差怎么办」怀著不安,不过该说在好的层面上背叛了期待吗?感觉挺奇妙的。尽管对原作做了更改,还加入原创桥段,可是整体而言,电影确实完美地呈现了我所喜欢的原作气氛。光是原封不动地重现或许并非是拍成影片的正确答案。 不过我觉得像这样自说自话也不太好,再说我觉得光是一直用电影的话题衔接用餐间的空档应该也很困难。所以—— 「说起来第一学期的时候,有在图书室聊过一些关于深实实的事情吧?」 「咦?啊,有聊过呢。那时好像很多事都满辛苦的。」 「在那之后啊……」 我就像这样,对她说出以快乐结局收尾的事件的前因后果, 「还有啊,说过也在意日南之类的。」 「你是指,我好奇她为什么会那么努力吧?」 「对对对!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理由,不过……」 「不过?」 「我有看过几次她穿便服的样子,而且前阵子几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身上穿的也都是都是之前一次都没有看过的衣服,我觉得她在那方面也非常地努力。」 「不管什么地方都很讲究的样子?」 「对对对!又让我重新体会到……」 还有像是这样子,自己主动从之前默背的东西里头拋出话题,继续扩展下去。 「说起来是安迪作品的新作吗?好像要出了的样子。」 「啊!没有错!与其说是新作,好像是发现了没有发表过的原稿的样子……是《温柔的狗儿靠自己站起来》吧!」 「啊,就是那个!」 「这个月的二十一日发售喔!」 就像这样,我努力地以共同话题吸引菊池同学发言,让对话持续下去。 多亏跟深实实一起相处了很长的时间,还有参考水泽的做法,拋出一个话题之后把那个话题扩展下去,以及对对方所说的事情加以附和,尽管笨拙,但我还是多少抓住了感觉。所以,虽然没办法到运用自如,然而只要有大量的话题库助阵,还是有办法做到几乎不会产生沉默的时间而有办法撑下去的程度。 也就是说,『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主要依靠自己来拋出话题活络场子』这种,不管怎么想应该都会分类到现充那一边的技能,我已经有办法使用了—— ——就在我想著这种事情时。 是我们两人都已经吃完餐点,喝著端来的餐后红茶时所发生的事。 菊池同学以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般的眼光暂时盯著我一阵子,后来终究开了口。 「友崎同学,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人。」 「……咦?哪、哪里会?」 因为实在是太突然的一句话,我至今拋出跟扩展话题的气势受到削弱,不禁回答得不知所措。我觉得菊池同学才不可思议地说。 「该怎么说,虽然有点难以说明……如果失礼的话就抱歉了。」 「怎、怎么了?」 菊池同学彷佛 在找寻恰当的话语般让视线朝下,表情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 然后她那纯粹地发著光的眼瞳笔直地捉住了我,先说了「友崎同学你」做为开头,然后说了这样的话。 「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很容易聊……反过来……有时候,也会突然变得不容易聊。」 「咦……」 我一瞬间陷入混乱。然而我想办法让思考运作,终于得到了那番话所表现的事情的答案。 那个意思,就代表。就代表说。 ——尽管有时候会很顺利,不过我的技能从根本上就还有许多缺陷。 我虽然觉得今天有办法讲话讲得很顺,不过其实也有很多讲得不顺的瞬间,那种时候,菊池同学就会觉得不容易聊。唔哇,刚才得意忘形还真是丢脸。说什么会分类在现充那边的技能啊。我是白痴吗? 我不让感情的动摇显现在外表上而回她「这、这样啊?」的同时,也做著史上最强烈的自我反省。嗯,人类不能稍微觉得成功就得意忘形呢。意思是至少要能正常地卷起义大利面再说吧。啊啊我好想消失。 ——然后,在那之后又经过了十几分钟。 尽管有时候会不容易聊,不过因为这样就放弃收手的话也只是更难聊而已,所以就拋出话题跟扩展话题,以到刚才为止的状态继续对话。毕竟就算只是累积一点点经验值,只要成长的话,说不定也能减少不容易聊的感觉啊。 「那么也差不多……」 「嗯。说得也是呢。」 然后喝完红茶的我与菊池同学走出店外前往车站,一起搭进了电车。 电车应声摇摇晃晃的同时,菊池同学感觉有所顾虑地看著我。 「今天很谢谢你。一起看了电影,我觉得非常地开心。」 那种小小声而似乎要铭刻于心的说法让我内心中招的同时,我还是点头回应她。 「我才是,非常地开心。咖啡厅的餐点也很好吃呢。」 「嗯……很好吃。」 菊池同学露出微笑。然后对话停了下来,一瞬间流淌著沉默。 我打算拋出新的话题而要开口的时候,「那个……」菊池同学的声音比我的动作还早了一瞬间,传进了我的耳里。 「嗯?」 「啊,呃……那个,刚才我说了有时候会变得不容易聊之类的话……」 「啊、啊啊。」虽然有点吓一跳,不过是讲那个啊。「我没有很在意……应该说,我觉得那是事实……」 (插图) 我把心里的想法照实传达。 「那个,不是那种意思……」 「不是那种意思?」 「呃……那个,我和同个世代的男孩子聊天的机会非常地少……」 菊池同学的脸变得更红的同时,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 「所以……我认为,跟男孩子聊天的时候,几乎一定是不容易聊……不过。」 「不、不过?」 「和友崎同学聊天的时候,有时候会非常地容易聊,所以,我自己也能非常自然地说起话来,这种感受我是第一次……」 「……咦?」 我由于她说的内容而惊讶,没办法回以流畅的附和。 「所以……虽然说过有时候不容易聊,可是和你之间很平常地,也有很容易聊的时候,这让我很惊讶,所以,呃……」 「唔、嗯。」 「我刚才说的,并不是负面的意思……虽然其实一开始只要说我是第一次觉得很容易聊就可以了……但如果那么说,那个……感觉就怪怪的……」 这时菊池同学的脸红通通的,不禁朝著斜下方。 「所以刚才所说的事情,是非常正面的意思……是很珍贵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啊。」 我感到惊讶的同时,也感受到胸口渐渐热了起来。 「所、所以!」 「嗯!?」 菊池同学非常拚命的与我对上目光。脸颊泛起潮红,眼瞳湿润。 「所以……还想要像今天一样,一起去某个地方……我有这样的,想法……」 紧紧揪著自己衣服袖子的同时还说著这种思绪的菊池同学的话语,根本就不可能视而不见。 所以,我又一次把心里所想的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 「……当、当然可以!」 ——跟菊池同学一起的电影鉴赏会,就以这种感觉结束了。 离开车站而踏上回家的路途。我把今天鉴赏会结束了的消息用line传给日南后,马上就显示已读,接著便传来了通话通知。那家伙回覆的速度快得很啊。 「……喂喂。」 『那么,情况怎样?』 对于日南突如其来像是试探的话语,我边走边大致说明今天的来龙去脉。 『——哦。虽然好像发生了许多事,从结果来看是非常成功的感觉嘛。』 「哦,喔……」 总觉得内心有点害羞起来,我还是回以附和。说是这样说,闷热的夏天夜晚,在受到路灯照亮的住宅区,一边跟班上的女生通电话一边走路的这种状况,有一种奇妙的浮游感啊。 『不过,就算那不是负面的意思,关于「不容易聊」这点,还是该反省呢。』 「果、果然……」 那是我最有悬念的点。 『因为我不是当场看见所以不晓得情形……不过有可能是害怕沉默而迅速地开启话题,或者是……也有背起来的话题跟菊池同学不搭的可能性呢。』 「嗯——这样啊……」 并不是只要背起来跟讲出来就可以了,这方面还挺困难的呢。 『总之,简单来说就是经验不足,还有技能不足呢。』 「呜呃。」 『有那种闲时说些呜呃还什么的话就尽早进入有办法解决那种问题的状态。』 迅速地训斥。 「我、我知道了。呃——解决方法是……」 『你当然知道吧?』 「嗯,大概……知道。」 我放弃了,叹了一口气。 「就是更多的经验还有特训吧。」 『鬼正。』 结果,不管怎样都会导引到那个方向去呢…… 「总之,下次也要以那样的感觉去努力,这样想就可以了吧?」 『没错。要以乐观的角度去思考说外宿有课题可以做了。』 「那、那样子算是乐观吗……」 原来有课题可以做是一件好事呢。我在日南的精进志向之前抬不起头来。 『嗯,下次约她去烟火大会应该还不错吧。』 「……烟火大会吗。」 然后又有强列的现充词汇飞了出来。 『对。你一到家之后就要马上约她。对她说今天谢谢她之类的,顺便约。』 「咦,那、那么快啊?」 『那当然,毕竟她都对你说过还想去哪里玩,现在约的话她不会拒绝的吧。考量到过了一段时间有可能变成『果然还是算了……』的可能性的话,尽早做好预定不是比较好吗?』 「啊、啊啊,嗯,说得也对……」 日南擅长的正确论述又让我接受了。 『户田那一带的在这附近算是比较大的吧?』 「户、户田吗……」 『对。约在中旬左右的什么时候都可以,那方面大致上就交给你啰。』 「喔,好。」 以这样子的感觉结束了通话,我到了家里。 进入自己的房间后看了智慧型手机,发 觉日南已经传line过来了。确认了一下,她贴了刊载埼玉周遭特别有看头的烟火大会日程网站网址。 ……真不知道她是热心于照顾人,还是在对我施加压力呢。 不过她都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了,如此这般,我开始编写要传给菊池同学的line讯息。 『今天谢谢你!电影也很好看,我很开心。 然后在这个月的六号啊,如果可以的话,要不要一起去户田的烟火大会呢?』 对于自己完全无法判断成果是好是坏的讯息,我还是尽全力去琢磨。 「……喝!」 振奋精神点选了传送钮。接著把手机随意扔到床上,闭上眼睛。 我约了她啊……约她去烟火大会…… 对于点一下就可以简单达成这种重大事情的文明利器感到恐怖的同时,我还是悠闲地等待著我这颗迅速鼓动起来的心脏镇定下来。手机震动了。 「唔唔喔喔咿!?」 出乎意料的震动不禁让我心脏的鼓动更为加速。这样子最后会跟上手机震动的速度啊。看了一看之后发觉手机上……显示著菊池同学传来回覆的通知。回、回覆得真快……我紧张地按下查看。 『六号,我有空! 烟火大会,我很想去!』 我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从日南说过的『菊池同学回覆很慢』这样子的资讯来看的话,光是回覆很快这点就能轻易地让我的脑袋摇来晃去,就连那简洁的line字句都不禁让我觉得飘散著妖精般的气氛。我忍耐著那压倒性的魔力,同时开始思考回覆她的讯息。 『这样的话,就一起去吧! 详细时间之类的,等时间快到的时候再决定吧?』 「嗯!好的!」 这次是十几秒后就回传的这段讯息让我中招,我同时把line关掉,趴在床上倒了下去。不行了。体力已经到极限了。 承受那么美丽的白魔法而被夺去体力,说不定我果然有著不死者的属性……我就这样子闭上了眼睛。 『所以……还想要像今天一样,一起去某个地方……我有这样的,想法……』说著那样的话而红起脸来的菊池同学,在我眼皮底下浮现。 她的模样让我感受到像是羞愧、害臊也像是幸福一般的心情,回过神来才发觉我已经睡了一阵子。虽然是以如此平稳的心情躺下,不过两天后有打工的面试,三天后有集体外宿啊……嗯,现在就让我先忘掉吧…… * * * 电影约会的两天后。集体外宿的前一天。 尽管明天有被现充包围并且在外面住一个晚上的大型活动,但我现在是因为别的理由而觉得紧张。 眼前,是卡拉ok店。包包里头装的是履历表。 也就是说,今天是打工的面试。已经愈来愈不晓得这是暑假中的第几个活动了啊。不过也有每一个活动都有为自己派上用场的感觉,所以我想这不是没意义的。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干劲也一直持续下来。 进入店内后,似乎是年轻学生的女性店员发觉我进来就「欢迎光临~」这样子慵懒地搭话。然后「呼哇」地打了个呵欠。喔喔,真的假的。突如其来的洗礼。 那位店员留著稍微烫成波浪卷的及肩棕发,其中一侧的发丝盖到了耳朵上。不知道是否跟我差不多年纪呢? 「啊,我是下午三点有打工的面试,叫做友崎……」 我对她说完后,她又「啊~!让您久等了。麻烦稍等一下~」这样如念稿般地回应,而往里头跑去。那个店员打工的样子真有够慵懒的啊…… 接著换了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的男性出来。身高很高体格也挺不错,是有著独当一面风范的大人。 「你好,是友崎同学吧~!」 「啊,是的!」 「我是店长柳原。那就麻烦你到这边来吧!」 他以清晰明瞭的语调带我进去一间包厢,开始面试。 「那么,首先——」 虽然说是面试,不过似乎也没有严谨到那种地步,而是把「一周可以来几次呢?」、「以前有打工过的经验吗?」或者「预定打工到什么时候呢?」之类的问题从头到尾问过一遍,后来几乎有一半是闲聊,变成在聊暑假的预定计画或者有没有跑社团,那一类跟打工没有直接相关的事情。我心里留意著至今培养的语调塑造方式而尽可能清楚明确地说话,我想应该是没有重大失败地成功撑下来了。 与此相比,这跟被丢在满是现充的人群中,或者跟女孩子两人在咖啡厅独处对话容易得多,虽然问我是不是一定会被录取我也说不准,不过单纯讨论能不能顺利地撑过整场的话,靠至今的习惯算是有办法成功撑过去的感觉。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不知道算不算有成长了呢?不过,因为至少有敬语这种固定好的形式,跟长辈对话的难度或许比跟同世代的人对话还要低吧。 「面试就到这边!有没有录取我会再联络你。」 「好的!非常谢谢您!」 面试结束,我跟柳原先生一起走出包厢。然后。 「欸?文也?」 「咦?」 转向声音的来源之后,发觉是身上穿著卡拉ok店制服的水泽在那边。 「哦——!你在做什么啊!咦,今天面试的人是文也吗?」 「咦,怎么了水泽,你认识他?」 「要说认识吗,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啊!」 「啊,水泽也是读关友的?欸——!友崎同学,你知道这小子在我们这边打工吗?」 「不……」 这时我马上就联想到。指示我来这边面试的是日南啊。 也就是说,那家伙又给我弄了多余的惊喜…… 「欸——!那就是偶然呢!」 「是、是啊,非常地巧……」 我一边苦笑一边回答。 「文也今后多关照啰~说起来,店长,这家伙有录取吗?」 「咦!?现在要问这个?嗯——毕竟他看来可以俐落地接待客人,我是打算录取他就是了……」 「这样就太好啦,文也。」 「咦?喔,喔喔!」 我想办法跟上波澜壮阔的发展同时,也对于「看来可以俐落地接待客人」这番话感到惊讶。水泽完全不知道我这种想法,接著搭话过来。 「我还有三十分钟就下班了,你就一个人唱歌还怎样等我一下吧。晚点一起去吃个饭。」 「呃,呃——」 「喂,等等,水泽,离你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对吧!」 「被发现啦?可是很闲所以没关系吧!面试的那段时间一个客人都没来啊?要是不稍微节省一点人事费用的话又会被区经理骂喔!」 「唔……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真是的你这人话真多……」 「所以就这样,文也,麻烦你啰!」 水泽边说边拍了下我的上臂一带。 「喔,好,我知道了。」 我完全顺著情势点头之后,水泽就说了「那我去打扫了——」而消失在通道深处。多人对话的速度果然很快啊…… 「哎呀——没想到你跟水泽是同学呢。那家伙嘴上功夫莫名地厉害所以挺麻烦的啊~」 「哈哈哈……说得也是。」 「那么要怎么办?你要唱歌吗?」 「嗯,应该吧……毕竟也跟他说好了。」 「啊哈哈,也对。啊,那刚刚我也都说你录取了,就当成已经录取了吧。今后就是以店长跟工读生的身分相处了喔,听好了吗,友崎?」 「咦,好、好的! 」 我对于柳原店长整个改变了的语气感到惊讶,同时做出回覆。 「呃——那么进来店里的柜台在这边。啊,你就先看一看做法来预习吧。因为已经合格了所以用员工价付半价就好了喔。相对地要好好工作喔。」 「瞭、瞭解了!非常谢谢您!」 「呃,那就像面试时说过的一样,暑假结束之后会有很多人要离职,因此研修结束的时间要配合那种情况……八月中旬或下旬前后开始研修可以吗?」 「可以!」 发生了这些事情,平安地被录取打工了。接下来演变成为了等水泽而只唱三十分钟卡拉ok的情况。好啊,除了人生第一次的卡拉ok是一个人唱之外都好顺利呢。 * * * 「这样子……决定一个人唱歌是正确答案啊。」 我一个人进入包厢,然后重复著尝试错误。 会这样讲,也是因为我是第一次触碰卡拉ok的机器。 「原来如此,按这里就会结束演奏……搜寻的方式有很多种呢。」 因为是可以直觉操作的介面,所以稍微把玩一下大致上就会知道该怎么操作,不过要是身为卡拉ok店的店员而面对突然不得不回答客人问题的场面的话,我应该会陷入慌乱吧。真危险真危险。 「然后,这个是……」 开始操作我觉得是卡拉ok本体的机械的时候,叩叩,随著这样子的敲门声, 一位女性店员过来了。 「啊你好——初次见面……应该说刚见过不久~」 「咦?啊,啊啊,你好。」 我转向缺乏起伏声音的出处,发觉在那里的是我刚才进来店里时第一个见到的,像是年轻学生的女性店员。我一边疑惑一边寒暄回应后,那位女性店员就无所畏惧地、慵懒地,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咦,这女生不是正在打工吗?这样子没关系吗? 「我是在这打工的成田鶫,麻烦你多关照~你刚有接受面试吧?」 「啊啊,请您多多关照!我是今后会在这里工作的友崎文也。」 我尽可能地用开朗的语调自我介绍。讲敬语的话我还能讲得挺顺的啊。 「友崎学长是读二年级吧?高中。」 她在椅子上有气无力且无所顾忌地往我这边低垂身子,讲话的感觉果然还是像在念稿一样。 「咦,啊啊。是的,我是二年级。」 「我是一年级所以用平常的方式说话就行了喔~」 马上就被任命解除敬语。难度提高。稍等一下啊,对弱角来说还太早了啊这种状况。跟第一次见面的女生在密室中独处。就算最近跟女生说话的频率增加了,那跟这种情况又不太一样。总而言之,我回想起跟深实实还有泉她们对话时的语调。 「喔,喔喔,瞭解……说起来,成田学妹,你不是在工作?」 我觉得正大光明地坐到椅子上的成田学妹很不可思议而这么问。首先只能从最基本的,把对方的事情当成话题开始。 (插图) 「啊啊,没关系喔——要我来打个招呼的就是店长,也就是说,我想我会坐下来他心里也有个底。」 她一边说一边让身体整个倒在桌上,眼睛像是要确认时间般稍微看了一下手机画面。这个自由自在的店员是怎样啊?我看著她那种样子,同时想起之前为了跟水泽拉近关系而被赋予的课题。也就是『嘲弄,或者反驳对方』。 如果要跟他人拥有对等的关系就必须那么做的话,说不定在这里也该用那种方法。毕竟都被说了要培养『靠自己思考的能力』……就稍微自发性地试试看吧。我咕噜一声吞下口水,准备好话语,转变音色。 「成田学妹……是有点不长进的人?」 我以稍微像在吐槽,嘲弄她般的语调说话之后,成田学妹就微微地笑了出来。 「啊,已经被发觉了?我是个不长进的人喔。」 「啊……哈哈哈。」 因为没想到她会马上回以肯定,我无法继续回应,只是苦笑而已。嗯,没办法一直都顺利呢。 「可是,不管讲几次我都一定会坐下来的——我认为他差不多也要放弃了吧。」 成田学妹只把脸从桌上抬起,一边触摸著发尾一边傻笑。那种强烈的意志是怎样…… 「店、店长……」 我对才刚认识不久的柳原店长怀抱怜悯之情时,成田学妹就说道「啊!说起来!」而提起身子,向我这边投以认真的视线。 「怎、怎么了。」 「肚子饿不饿?」 「咦?」 「要不要点些什么?」 那实在过于大胆的话语,使得我的思考一瞬间冻结。 「嗯——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要点最基本的薯条吧?啊,这间店点薯条的时候可以选两种沾酱喔。其中一个麻烦选明太子酱啦!另外一个交给友崎学长选没关系喔。」 「成、成田学妹,你要吃……?」 「不,基本上友崎学长吃就可以了!我差不多是工作空档来这间包厢休息的时候,有剩的话就想吃一下的程度。我的食欲可没那么旺盛喔。」 感觉好像是觉得我很失礼一样,她嘟起嘴唇。 「呃、呃呃……」 真要说起来,从因为自己肚子饿而要别人点餐,再从中受益的时间点就已经……我思索这种要拿来反驳她的内容的时候,成田学妹就说「啊,更重要的是!」并且把身体探向我这边。不行啊我完全无法掌握步调。修行不够。 「怎、怎么了?」 「友崎学长真的跟水泽学长读同一所高中吗?」 直到刚才的那种慵懒气氛变得比较稀薄,她像是有点开心地问。 「咦?嗯,是真的喔。」 「真的吗,那我可以就问一件事吗?」 「……呃,什么事。」 成田学妹的嘴角幸福般地提了起来,向前弯腰开口。 「那个……讲白了就是水泽学长现在有没有跟哪个女生之间的感觉很不错?」 那是压低音量,像在询问重要事情似的语调跟表情。看起来好像也有什么企图。 「……不,不确定呢。」 「咦!意思是说有吗?」 「呃,不……」 试著回想之后,大概也就是短暂的跟日南有过那方面的传言,然而那也是误解,这样子的话,水泽他现在没有那方面的对象……是这样吗? 「啊……说起来我没怎么听说呢……没有吧,大概。」 然后成田学妹就「嗯嗯嗯」地微微点头好几次。 「原来如此,这样子啊……可以做为参考,非常感谢~」 表情看起来是已经接受了。尽管我无法摸清她的意图,不过我想这说不定是再『嘲弄』她一次的机会,而思考台词,慎重地化为声音。 「成、成田学妹该不会……喜欢水泽?」 要嘲弄第一次面对的女孩子的难度对我来说真的还是高过头了,所以我讲得有一点结巴,不过还是成功地做出像在戏弄对方的语调。成田学妹稍微笑了出来。 「嗯——呃,没啦,因为水泽学长很受欢迎,在这边打工的女生有很多人都说喜欢他喔。所以总觉得有办法问到的话应该挺有趣的——才问问看的说……」 「啊,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你是问我吧……我想想喔。如果被人说我真的喜欢他的话,是满微妙……」 「……嗯?」 然后她显露感受不到别的含义,莫名地傻乎乎的表情。 「——不过 ,脸倒是喜欢啦。」 她只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稍微看一下智慧型手机的画面,然后察觉什么事情一般发出「啊」的声音,表情严肃地站起来往门的方向走过去。 「我差不多要走了喔。因为现在出去的话差不多是勉强不会惹人生气的时间!」 「哦,喔。」 ……那种计算是怎样啊。 「那就先这样,感谢学长告诉我贵重的资讯~」 成田学妹最后又慵懒地说道,接著动作迅速地对我敬礼,便从包厢出去了。 「刚、刚才那是怎样……」 真的自由自在过头了让我整个被牵著鼻子走。就像一阵风暴。而且,还说喜欢脸…… ——可是啊。水泽那家伙果然很受欢迎呢。 * * * 「抱歉抱歉!让你久等了!」 「喔喔。」 我摆出微微的笑脸,迎接打工结束,换好便服而从里面走出来的水泽。我这种稍微笑出来的表情差不多也很自然了才对。我想要这么认为。 「那我先走了,店长辛苦啰——」 对于水泽打的招呼,在收银台作业的店长带著微笑回覆。 「好好好,辛苦你了。友崎也是,下次开始要上工啰。」 「好、好的!店长辛苦了!」 后来成田学妹也从里面出来。 「啊,学长辛苦了——!」 「哦,辛苦啦~」 「辛、辛苦啦~」我也对她说出感觉差不多的回覆。 「鶫儿,别偷懒喔?」 「我知道啦~!」 被水泽叫成鶫儿的成田学妹,以可爱的声音回覆。鶫儿是什么啊?我虽然有这种想法,不过大概是那样吧,因为是成田鶫,才叫她鶫儿吧?(注10:鶫的原文为「つぐみ」,水泽叫她的方式在原文中是取后面两个音,叫成「ぐみ」。) 在店长跟成田学妹的目送下,我们两人离开了卡拉ok seventh。 「好了,那我们走吧!」 水泽一边说一边往车站的方向移动。 「要、要去哪里啊?」 「嗯——这一带什么都有呢。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说起来你饿了吗?」 「呃——算是挺饿的吧。」 「这样的话去tenya(注11:日本的天丼(炸虾盖饭)连锁店。)可以吗?我回家的时候常常会去那边。」 「ok——」 泉常讲的那种ok,我渐渐地讲习惯了。像这样事先准备好可以流利地说出口的范本,而在适当的场合运用的话,我觉得就算是我也可以自然地进行对话。 我们俩就这样并肩行走,前往东口附近的tenya。 「说起来你怎么现在开始找打工?手头很紧?」 「唔、嗯——算是吧。」我一瞬间陷入思考。「你想想,外宿之类的……」 「哈哈哈。确实是会喷掉很多钱的活动啊。」 「对对对。对高中生来讲一万不是小钱。」 「我懂我懂。」 以这种感觉接续著对话。好猛啊总觉得很像朋友。 「可是啊……喔。」 水泽这么说的时候,抵达了tenya。他率先开门进到店里头。我则是跟在他后面进去。 坐到桌位上,边看菜单边选择要点的餐,告诉店员。 「哎、哎呀——不过,还真是巧呢——」 我这么说,主动提供话题。对水泽做出这样的行为果然令人紧张。 「很巧吗~也对,是没错啦。」 有点没办法接受的反应。其实光是想到这是日南设的局,就让我有点慌乱了。 「说起来啊,你这样子,」他把手肘放到桌子上,用食指指著我的脸。「开始打工,是不是之前那个脱离阴沉角色大作战的一部分啊?」 「唔……」 水泽他之前有说过「你看了脱离阿宅的书之类的吧!」这种跟妹妹对我讲的几乎一致的话,并且看穿了我『正想要改变些什么』的想法。虽然日南的参与没有透露出去,不过他很敏锐啊。而且还觉得这次的打工也是那件事的一部分。 我由于他的一针见血,什么话都答不出来。 然后水泽他不知道为何「噗哈哈」地喷笑出来。 「咦?」 「没啦……你啊,就算别人讲得一针见血好了,有人会做出那么好懂的反应吗?」 「不、没……呃——」我回想自己的反应。「……的、的确。」 他这么说之后,我也觉得被讲得一针见血后就「唔……」实在是…… 「哎呀,因为你的说话方式之类的变了满多的啊,我觉得你很努力——可是那种地方还太嫩了呢。」 那是有点难听的话,却同时用著开朗的语调而不令人讨厌。水泽果然很擅长流畅地嘲弄人啊。虽然我也自发性地观察嘲弄他的机会,不过找不太到空隙。 「别管了啦!」 我像是在模仿水泽的语调一样,开朗地回他。 「不过该怎么说,」水泽的嘴角维持笑意,但眼神很认真。「你这个人果然,该说要上的时候就会上吗,是来真的啊?」 「咦?」 水泽他会对我说出这样子的话,让我有点意外。 「你想想,绘里香那个时候的事是那样,打算脱离阴沉角色的事情也是那样,还有attafami之类的也一样吧。另外……以我的推测,深实实那个途中发生意外的演讲,你也有掺一脚吧?」 「唔……」 「哈哈哈!看吧,你又来了喔。」 「啊。」 然后我不禁也笑了出来。就算是我,刚才那样也太惨了。 「不过果然是那样啊~你还真好懂耶文也。」 既然都被看露到这种地步,我就老实地招了。 「总之该怎么说……当时是帮忙深实实,而且想要赢啦……」 我说了之后,水泽不知道为什么睁大眼睛眨了眨眼,看向我这边。 后来,他歪著头的同时有一瞬间笑了出来,而终究开了口。 「你说想赢,是要赢过葵?」 「嗯,是啊。」 「……哦。」 水泽让冰块发出喀啷的声音,低垂著视线拿起杯子就口。带著疲倦光芒的眼瞳被长长的睫毛微微遮住。是不是在想著什么事情呢?该怎么说,他那副模样实在太像一幅画了,看起来就像在喝有加冰块的酒喔。但那杯是水没错吧?看著他的时候,我的天丼跟水泽的上天丼都来了。就连这种地方都有等级差别啊? 「对手是葵,还真亏你能努力到那种地步啊。那样子,是有怎样的动机吗?」 一边把筷子分开一边以沉著的语调讲出来的话语,让我思考了一阵子, 「嗯,是怎样呢。也许是不想一直维持在游戏输给她的情况下吧……」 「游戏?」 水泽一边吃炸虾一边讶异地回问我。啊,我不自觉地用平常的感觉说了话。 「啊,没啦,你想想,学生会选举之类的,某个层面上也像游戏吧……」 我一边夹起炸南瓜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话后,水泽就「啊——」地点头。 「你这样讲的确多少可以理解。」 「真、真的吗?」 在意外的点得到赞同,我的情绪有一点点高涨起来。还有南瓜也很好吃。 「真的真的。不过啊。明明是游戏,却还会认真地觉得不想输,会有这样的想法啊?」 「咦?不如说,就因为是游 戏才不想输,是这样吧……」 然后水泽就像是佩服似地「哦」一声呼出气来。 「你真是个很努力的人耶。」 他像是在附和我一般,以轻挑的语调这么说完后,把染上酱汁的饭夹进口中。 不过,我也有一点点其他的想法。因为,水泽他大概也是。 「可是啊,水泽也是那么厉害……该说很擅长对话吗,话都讲得很清楚……那个,不也是付出了相应的努力而达到的成果吗?」 「努力?比方说?」 水泽彷佛在催促我似的问道。 「咦?比方说?呃——像是模仿擅长对话的人之类的……」 我不禁著急起来而举例讲出自己所做的努力之后。 「哦……也就是说,」水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你啊,有在做那种事情?」 这时我发觉到。啊,糟啦中计了啊! 「唔……」 我又发出声音。水泽又大笑出来。 「你这个人真的很好懂耶!」 「完全中招了……」 「是中计的人不对!是说模仿别人?那种事我才没有做过喔!」 「咦,是、是这样吗?」 光这样就有那种等级的谈话能力吗?果然,现充本来就具备那种才能啊…… 「那个啊,我以前就是不管什么东西都可以很快抓到诀窍的那种人啊~所以会自然而然地瞭解该怎么做才好之类的。嗯——就是所谓的天才吧~」 水泽彷佛嬉闹般地说道。 「啊啊,不过水泽确实特别有那种感觉啊……」 那么我的努力到底是……做了非常多的默背还有模仿,到现在都还远远追不上水泽喔。受到打击的同时回话之后,水泽就露出多少带点嗜虐的笑容,忽然朝我探出身子。 「欸,比起那个啊。你说模仿比较擅长的人,都是在模仿谁啊?」 「咦。那、那个……」 竟然问这个吗!现在该怎么办啊。 我虽然迷惘,但觉得不管怎么装傻应该都会被揭穿,所以就老实地招认。 「呃——虽然有很多人,不过主要是……水、水泽。」 「……啊?」 水泽一瞬间,好像真的中了出其不意的一招而目瞪口呆地张开嘴巴,然后咯咯咯的看似开心地笑了出来。 「那个,一般来说,会直接对当事人讲吗?」 「不,毕竟你都问了……就算说谎,感觉也会被揭穿。」 然后水泽这次傻眼般地笑了出来。 「总觉得,你这个人果然很奇怪啊。」 「是、是这样吗?」 我觉得我是太过平凡而被埋没的类型地说。 「嗯——该怎么讲才好……比如说啊,」水泽注视我的眼睛。「我或者葵之类的人,是『头脑很好而很聪明』的人喔。你懂吗?」 「头脑很好而很聪明?」 那跟一般会讲的『头脑很好』有什么差别吗?如果是同样的意思,有人会自己这样讲吗?我抱持著这种常常对日南产生的感想,同时也等待他把话说下去。 「是啊。你想想,修二、优铃或者竹井那些人,是『头脑不好而且很笨』喔。」 「头脑不好而且很笨……刚才说得也是,那跟平常讲的『头脑不好』不一样吗?」 「没啦,我觉得大致上是一样的啦,不过……」 「不过?」 水泽面有难色的同时说道。 「可是总觉得你这个人,是『头脑很好却很笨』的样子啊。」 「……那什么意思?」 介于不知道是在夸奖我还是在贬低我的微妙界线啊。 「你想想,从你有在做的事情跟思考方式之类的来看,会让人觉得头脑很好的地方很多啊……可是却是个笨蛋。」 「你这样讲就不是在夸我了吧。」 「不不不!这是夸奖这是夸奖!」 水泽那种像是在开玩笑一般的辩解语气果然不令人讨厌,让我觉得他就是个强角啊。 「是、是这样吗?在夸奖我?」 「嗯……那个就先别谈了。」 「就这样不谈了喔!」 我一边做出开朗的语调一边回他。刚才我是不是非常顺畅地讲出来了呢。 「哦,那就是传说中的所谓模仿我的说话方式……」 「别、别这样……!」 然而,一边贼笑一边说话的水泽攻击让我羞耻起来,我马上就虚弱地让话语失去力道。好强。没有空隙。而且还顺便嘲弄我。这就是现充。 「哈哈哈!啊,说起来啊,明天的准备已经做好了吗?」 水泽迅速地改变话题。掌握主导权的能力果然很厉害啊。 「欸,算是把住在外面应该会用到的东西都塞进背包了。」 有好好地放进从日南那边拿到的黑色背包里头。这么一想,要是没有收到那个的话说不定会很糟啊。 「喔喔这样啊。说是这么说,明天有办法顺利地凑合他们吗?」 「唔、嗯——会怎样呢……」 话题就像这样切换到明天的活动上,我们聊了一阵子之后,用餐结束。 一起前往车站的我跟水泽,因为回家的方向不同而在埼京线的月台那解散。 「那就掰啦——」 我觉得起码简短的句子要像现充一样顺畅地说,而振作精神。 「喔。掰啦。」 俐落地讲出来了。虽然在这种地方感到骄傲会很害羞,但毕竟成长就是成长! 后来我就搭上电车,在北与野下车走出验票口,拿出手机。然后用line对日南传送『我去做了打工的面试』『还有你设计了奇怪的惊喜吧?』的讯息。 而在几分钟后,不知道是不是光靠文字内容就察觉了我想说的意思,她传来了『能够挑战新的环境,也可以存钱,还可以跟水泽增进感情。这是一石三鸟吧?』这样的讯息。这家伙竟然突然改变态度啊。她果然是知情还那么做的…… 我知道那样子很有效率,不过没意义的惊喜就别再来了吧。 3 多人游玩就有多人游玩才有的好处 然后终于到来了,集体外宿当天。 我在北与野站站前等待著的时候,没过多久深实实就来了。 「哦,很早耶友崎!那就出发吧!」 「ok——」 所有人一起会合的地点是池袋站,不过今天早上深实实突然用line传来『我们一起到池袋去——!』这样邀约,而变成先集合再两人一起过去。虽然是非常现充的状况,不过跟深实实相处也挺习惯的了,所以没有紧张到那种地步。不如说甚至还有点像待在家的感觉。这样子是很大的变化啊。 深实实还是老样子保持牛仔裤加上t恤的简朴风格,我又一次觉得她那样看来就很时髦身材应该很好。把看似轻便的背包塞得鼓鼓的也很有深实实的感觉。 我跟深实实储值来回的金额到suica里,进入验票口。 「今天也很热呢~」 「是啊——」 「这才是烤肉的好天气呢!」 「是……这样吗?」 我回问之后深实实就迅速地指向天空。她大概是想指著太阳吧,不过现在是在车站里头所以指的是天花板。 「这是当然的啊,脑筋!肉在等待著我们!」 「哦,喔。」 虽然有时会听人这么讲,不过为什么炎热=烤肉的天气呢?就室内派的我来看,热天只想尽可能地避开日照的说…… 不过就算说那种话也无济于事,所以我刻意展开别的话题。 「说、说是这么说,不知道外宿会怎样啊。」 「是啊~到底到底优铃她们会不会顺利在一起呢?」 深实实一边摆出像是用手指来回摩擦鼻子下方的胡须一般的动作,一边说道。 「嗯……应该得看中村的情形?」 「啊哈哈哈哈!的确!意外地很逊啊~中中他。」 深实实精力充沛地边大幅摇动鼓鼓的背包,边两手扠腰笑出来。胡子怎么了啦胡子。已经没差了吗? 「那么,这次有没有什么不错的作战啊!脑筋!」 深实实心情很好地注视著我的脸说道。轮廓十分清楚,实际上像是人偶一般端整的眼鼻逼近我的眼前。喔喔,皮肤好光滑……我不禁别开视线。 「就算这么说……那方面我又不擅长。」 「你又这么谦虚!选举的时候不是做得很棒吗!」 她一边说一边拋媚眼,强势地竖起大拇指给我看。 「啊,没,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恋爱情事之类的东西我并不擅长吗……」 「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没错耶!」 「喂。」 「啊哈哈哈!」 就像这样谈笑著,也随著电车摇晃。总觉得,这样该说是已经习惯跟深实实交谈了吗?就算什么都不想也可以让对话持续进展,而且她是知道我是玩家还跟我说话,更重要的是深实实看起来很开心地笑了出来,所以跟她在一起的我也会跟著开心起来。明明只是在电车里站著讲话而已,却一点也不无聊。难、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死党吗!? 「话说我想要开始打工而去面试,结果水泽就在那边工作——」 「欸——!好巧喔~那你们以后就是打工同事了啊?」 我也有像这样拋出话题的时候,电车抵达了约好集合的池袋。 夹杂在走下电车的许多人之中,我跟深实实下了车。 「啊——说起来啊——友崎。」 走在月台上的同时,深实实有点客气地开口。 「嗯?」 「那个——该怎么说啊……」 深实实别开目光,搔著脸颊的同时说道。 「前阵子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喔!我受到……很大的帮助。总觉得要像这样再道谢一次!」 「咦。不会,嗯。没什么。」 我由于突如其来的感谢而惊讶。感觉到脸颊因为害羞热了起来。 「回想之后就觉得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啊!总觉得非常有一种……英雄的感觉!我就是有这样的想法!呃——唔、嗯!总之就那种感觉!走吧!」 深实实不像她平常的样子著急地只说完那番话,然后咻的一下先往前了。 「咦、啊、啊啊。喔。」 我一边跟上她,一边思考。 从以前到现在,基本上没有过像这样子被人率直地感谢的情况啊。 有点温暖的舒坦心情在胸口扩展开来。 ——该怎么说,有努力与人交流太好了呢,我有了这一类的想法。 (插图) * * * 全体集合的地点,是从池袋站的jr验票口出去后稍微走一下,在西武池袋线验票口附近的地方。好像得从jr换乘西武池袋线到饭能站,然后再坐公车到野营场的样子。 跟深实实一起抵达验票口前的时候,日南、水泽跟中村已经在那边了。 「嗨——」 「欸~!」 中村跟深实实互相打了个像现充一样的随意的招呼,然后大家也跟著互相讲了「喔——」之类的话。我也算是有样学样而跟著他们说。 「就剩竹井跟优铃了吗~毕竟两个人都是迟到惯犯啊~」水泽说。 「真的是那样呢!早上传的line有显示已读了,我觉得没问题就是了……」 日南一边确认智慧型手机画面一边说。等了一阵子,就像她所说的一样,两个人确实来了。先到的是泉。 「大家都好早!?我最后到!?」 「不,竹井还没有来的说。」 「咦!?」泉大略环视我们身边。「啊,真的耶……」 竹、竹井……被忘记了……? 毕竟竹井也没被叫去开作战会议……呜呜,竹井他果然…… 然后过了一阵子,那个竹井也过来了。 「奇怪!?我最后到!?算了没差!总之来个全体集合纪念~!」 一边说著这种随便的话,一边启动手机照相功能的竹井,以随兴的感觉集合所有人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ok~!传到twitter上喔~!」 这、这种我行我素的风格是怎样。觉得他可怜真是亏了。 在那之后,所有人都随心地一边谈笑一边跟著西武池袋线列车摇晃,抵达饭能站。接下来得坐四十分钟的公车去离野营场最近的公车站的样子。 而且,现在就已经要开始凑合中村跟泉的作战。 这时的重点在座位顺序。首要计画是设局让中村跟泉坐在一起。顺带一提,这次的成员中男生有中村、水泽、竹井加上我共四个人,女生有日南、泉、深实实三个人。因为合计起来总共七人的关系,两个两个坐的话就会多一个人出来。不过我觉得多出来的那个人是我也没关系。我要为了中村跟泉而牺牲啊……! 上了公车后,因为最后面的位子已经坐满了,果然是可以两个两个坐在一起的样子。 已经讨论过几种变成这种情形时的引导方法了。首先是日南动身。 「来,孝弘坐下来吧~!」 一边说一边轻快地坐到靠窗的位子,把水泽引导到她旁边。 像这样由女生们来指定男生座位,先凑出排除中村在外的配对,最后再催促那两人坐在一起。 接下来是深实实动身。 「好——脑筋友崎!我坐靠窗可以吧?」 深实实说了这一类的话,而坐在日南跟水泽位子后面的靠窗位置。咦!?指定我!? 我惊讶著的同时,还是坐到深实实的旁边。唔,距离好近。 那么,接下 来只要泉最后指定中村就可以了!虽然对竹井很抱歉,不过总觉得他也没被叫去参加作战会议,受到那种对待好像也习以为常了所以应该受得了才对! 「呃……」泉一边红著脸,一边小声地发出声音。「这样的话……呃——中……竹井。」 「咦?」中村反应。 「过、过来啦!竹井!坐下来啰!」 「真假?okok~!」 竹井好像没有理解现在是发生什么情况,摆出「被指定了好开心~」的模样坐到泉旁边。然后讲了「搭公车纪念~」之类的话用手机跟泉合照。或许竹井非常笨也说不定。但毕竟他不知道集体外宿的目的…… 「传到twitter上喔!」 他一边说一边操纵手机。那家伙是怎样。就他一个人无忧无虑。明明我们这边考虑了许多作战之类的。 然后当事人中村就一边臭著脸一边在泉跟竹井的位子后面一个人坐下。我维持在座位上朝走道探出身子的姿势看著那样的情形后,中村锐利的眼光就对我袭击过来。 「怎样啊?」 「没、没事。」 我不知为何觉得很对不起他,而把身体移回座位里头。 如此这般,公车座位凑对大作战的结果是,由于泉害羞而造成让中村孤身一人的这种意料不到的发展。嗯——没办法顺利进行……应该说,泉她稍微再直率一点不是比较好吗……? 然后我们随著公车摇晃了一阵子。 途中已经跟座位顺序之类的没什么关联,前面跟后面的人都热烈地聊起天,想到就算泉跟中村坐在一起也会变成这种情形,说不定这次的失败并不怎么重大。顺带一提,我虽然有办法跟上对话,但凑合作战的忙我什么也没帮到。同时达成两项课题果然很难呢。 抵达了公车站。接下来徒步五分钟就会到野营场的样子。 「果然有山的感觉呢~」 泉一边用手遮挡日光一边说。指甲上像是亮片一样的东西反射著太阳光正闪闪发亮。 尽管这确实是铺好的大马路,不过周遭有林木的绿意包围,感觉得到自然的丰饶。 「好热。」 中村一边说,一边皱著脸。光是那样子就莫名地有魄力。 就像中村所说的一样,太阳愈升愈高而愈来愈炎热了。因为在山中所以或许多少比都会凉快,但就算如此还是很热。 「好啦——!那就走吧~!」 深实实一手拿著不知何时捡来的奇怪树枝,站在最前头走了起来。 「深实实,不是那边!反方向!」 「咦!?啊,真的?」 不过她马上就被日南责备。傻里傻气地笑出来。深实实真是的。 * * * 日南带路走了一阵子之后,抵达了野营场。 是树木包围著周遭的大型设施。从导览图来看,分成十分开阔的一般区,还有沿著很大的河流而设的河岸区,有两个区域的样子。 这次预定要住的小木屋在一般区里面,会先在河岸区烤完肉以后再去那边。顺带一提,是男女各住一间。很健全。 「总之一人交一万啊~!」 水泽先跟每个人收钱,然后去付设施使用费跟住宿费之类的。因为还有剩一些钱,今后要花的费用就从那笔钱开始扣,要是还有剩就最后再分配给所有人。原来如此,效率的确很不错的样子。已经习惯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啊。 进入设施之后,就看见几组已经在烤肉的团体。在除了长椅跟小小的休息所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像是宽广的公园一样的一般区,设置著一个个遮阳用的四脚篷或者大阳伞。从一家出游到看似大学生的团体,或是看来跟我们同个世代的团体,什么样的人都有。 「已经有很多人在烤了~!要快去借才行!」 泉开心地兴奋起来。不过我有点理解她的心情啊。这的确会让人情绪高涨。所以就尽管以那情绪高涨的气势接近中村吧。 「总之要过去啰。」 随著中村的一句话,大家到位于中央叫做『中心』的建筑物去租烤肉用的套组。堆了木炭的烤炉跟烤肉夹、七人份的食材还有调理用的菜刀跟砧板。连篷子的组件都加进去的话要搬的东西挺多的。总觉得开始有烤肉的感觉了喔。把那些东西都搬到河岸区后,便开始准备工作。可能是因为离水流很近,所以觉得空气比刚才还要凉爽。 「那么,现在来分配作业!」 「麻烦你啦——!」 对于日南加了演技展现出来的领导者姿态,竹井很配合地回答了。这个时候的策略是日南要让泉跟中村变成同一组。既然是那家伙的话,想必会很顺利地达成目标吧。 「那首先是食材备料……就拜托优铃跟修二吧。」 「咦!?」「好——」 不知所措的泉加上从容不迫的中村。一开始就无所畏惧地指名那两个人。不愧是日南。 既然这样的话,接下来的分配不管怎样都没差了吧。在我这么想的时候。 「那么烤肉用的篷子跟桌子的设置……因为有点辛苦所以就给孝弘和竹井,还有深实实也帮忙的话会比较好吧?」 「好啊。」「行——!」「ok——!」 那三人各自回应……欸?这样子的话。 「剩下来的我跟友崎同学就要生火了吧?像这样的感觉,麻烦大家啰——!」 不知为何变成跟日南一组。有要开什么会议之类的吗? 大家看似开心地散开到指定的位置,在盛夏的阳光之中,开始准备。 * * * 「所以是怎样啊?」 我以平常召开会议时的态度对日南说话。现在正在其他成员听不见声音的位置进行作业。事实上,这似乎是为了让中村跟泉两人独处,并且让他们的对话可以不被其他人听见而刻意如此安排的作战。目前从远处观看就能知道的情况,差不多就是竹井一边闹来闹去一边拿手机狂拍搭好篷子的纪念照。自由自在过头了。 「你问怎样,是指什么?」 日南皱起眉头。 「不,难道不是有什么会议所以才让我们两个人一组的吗?」 「……没这回事喔。」 「咦?」 我感到惊讶。不是要开会议却还跟我一组?那是什么意思啊?欸? 「那、那么为什么?」 我总觉得有点要害羞起来了而问她,日南便冷淡地开口。 「首先单纯是要照作战让中村跟优铃凑一对吧?接下来,因为搭篷子很辛苦,才想让可以掌握主导权的水泽还有力气大的竹井去做,再来就是可以融入他们的深实实啰。至于生火要是失败的话就什么都没办法做,其中也包含我自己想做的成分就是了。这样的话你自然而然会落单,就变成这样的组合了吧?」 「……这样说也对啊。」 我对她那就像平常一样理性过头的思考叹气之后,日南就「而且,一直装乖也很累人呢」这样,小声地只补了这么一句。 「咦?」 「……怎样?」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没事……我想说你这个人也会觉得累啊?」 「这是当然的吧。毕竟我也是个人类啊。」 「是这样没错啦……人类。」 我点了点头。差点就忘了。 「不过顺便开个会也不错呢。毕竟今天的课题也还没对你提过啊。」 日南一边望著被烤肉夹夹起翻转的木炭一边说。 「课题吗?大致上的目标是要交到男性朋友没错吧? 」 「对。就是这样。接下来果然还是得多累积对话经验值。毕竟有被小风香说『不容易聊』的情形,看来还是很严重。」 「啊啊,说得……也是啊。」 我再一次反刍那番话而有点消沉。当时我明明觉得还满能顺利交谈的啊。 「不过话是这么说,关于那点,我是觉得一起住在外面,无论如何都能获取比平常还要多的经验值,又能增加自信,我想自然而然地去做就可以达成了吧?」 「这样吗……所以说只要积极地进行对话,就没什么特别该做的课题了吗?」 「最重要的是赚取经验值喔。不过还是要出个另外同时进行的课题……」 「要出课题?」 「就跟上一次一样,就让你去嘲弄或者反驳吧。」 「……呜恶。」 我对于上次就感到棘手的课题畏缩。看到这样的我,日南便「呵呵」地呼出鼻息。 「而且,这次是——对中村那么做三次喔。」 我暂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中村……!?」 我勉勉强强压抑住差点就要大起来的声音说道。看到我这样的日南满足地点头。 「要是课题没有逐渐变难就没有意义了吧?」 日南刻意装出挑衅人的声音说。 「是、是没错……可是要嘲弄中村,或者反驳三次……」 我想像著,身体打了颤。那、那样子……是会被多么可怕的脸瞪,会被讲多么惨的话啊……他不是我可以嘲弄的对象吧…… 「不过,毕竟时间十分充裕,所以要看好机会再好好做。我想你再怎么样都不会对我做假报告,就算在我没看见的地方做也可以喔。」 「我、我瞭解了……」 虽然对她那份信赖很高兴,但今后要面对的恐惧完全压过那种心情。 「嗯,再来就是……这个没到课题的程度就是了。」 日南把视线移往在远处准备篷子的深实实、竹井,还有水泽的方向, 「也意识到要跟水泽积极地拉近关系的话,会比较好呢。」 「……跟水泽?是要交到男性朋友的延伸吗?」 日南说了没错,点了头。 「因为现在最有可能成为你的朋友,而且在之后的『人生』攻略会带来最大优势的人,就是水泽。」 我对于『带来优势』这种实在太像日南会说的话语苦笑的同时问道。 「是指可以偷学对话技巧,也比较容易融入水泽跟中村他们群体的意思吗?」 日南点头。 想了一想,确实到了她会特地安排我到同一个地方去打工的程度啊。 「总之,差不多就这样了。跟水泽拉近关系的话也比较容易进行『嘲弄中村』的课题……而且,必须要成长到不会再被人讲『不容易聊』的程度才行呀。」 日南不知道为何用了似乎有点情绪化的口气说道。虽然我不确定原因,不过说不定是那样吧?自己培养的角色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评价,所以不甘心吗?这几乎已经是在拿我来玩育成游戏了吧? 「那么既然都知道这些了,就来生火吧。虽然工作很平凡,不过这是最重要的。」 「咦?喔,好。」 接著,日南她这次不知为何很雀跃般地眼光闪耀,在烤炉里面放了像是火种一样的东西,开始排起木炭。她的眼神很认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大概与其说她是对烤肉感到雀跃,不如说是「生火这个责任重大而且难度也挺高的游戏到底能不能破关」,这样子的玩家之魂正在燃烧所造成的结果吧。水泽虽然说我满奇怪的,不过我觉得这家伙才是个奇怪的人。 就像烟囱一般,日南把木炭排成筒状。 「等、等一下,这样氧气的通道不就变少了吗?」 「真笨耶。像这样让上面有开口的话就会有上升气流让空气流动喔。」 「真的吗?话说氧气的流动很重要喔。」 「我知道。毕竟所谓『燃烧』最重要的就是碳跟氧的化学反应嘛。」 「是这样没错啦。想一想木炭跟空气在某个层面上,是最单纯的燃烧形式呢。」 「是啊。木炭的主原料是碳。再加上空气里的氧让它产生反应且燃烧。从开了许多小孔让空气容易进去的层面来看,也可以说木炭就是为了燃烧存在,最单纯且效率最高的美丽构造呢。」 「这样说来,用木炭生火的游戏,只要摸清楚做法的话其实就是难度低到不行的游戏也说不定呢。」 「对。就是那样。」 「……所以空气的通道真的那样就够了吗?」 「真固执。」 像这样,到现在都与平常相同地互相聊天。总觉得说不定我也没办法说别人。 「刚才就已经说过了吧。这样就完美了。制造上升气流,空气从下方进去。你好好看著。」 「真会说啊?」 后来名为生火的『游戏』,以日南的做法顺利成功了。真的完全无法反驳耶。不愧是no name啊。 * * * 「……好。拍好了。烤好啰——!」 竹井我行我素的先拿手机拍肉,才分配烤好的肉给大家。这就是所谓年轻人的社群网站中毒吗? 「肉啊————!」 深实实精力充沛地发出欢喜的呼声。烤炉的烤肉网上还有些肉。 肥肉跟瘦肉随意分开的厚切牛肉,由于热度而滋滋滋地融出油脂,一滴到木炭上就发出听起来很舒服的啪滋声。洋葱、青椒、玉米不只是本身的色彩,连烤出焦痕的部分都散发著引起食欲的香气。我已经不行了。好想快点吃到。 「欸?这个洋葱的形状好怪。是谁切的啊?」 「吵死了修二!你就安静地吃!」 泉跟中村的对话光从互动就可以瞭解他们两人之前应该是开心地切著食材,让除了当事人跟竹井之外的四人都露出了贼笑。然后说了「真好吃耶——」之类的话瞒混过去。不过能这样自然地嘲弄泉的中村果然是个强角啊。 「哦,竹井,那块肉是我的啊。」 「等等,修二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那是我的!」 「你从刚才就一直只吃肉吧?也吃点蔬菜吧蔬菜。」 「好、好狠喔修二~优铃铃救救我~!」 「咦、咦咦!?呃,竹井别在意!加油!」 「怎、怎么这样~!深实实救我~!」 「交给我吧!说起来中中不是也没在吃蔬菜吗!?」 「哦,你还真敢说啊深实实?那你也吃虾子看看啊?」 「咿,对不起!虾子真的不行!」 「好好好,那肉跟虾子我会吃下去的。」 「好啊虾子就交给你……连肉也要拿走!?可是为什么葵那样还不会胖啊……?」 「秘密?」 「葵只是想吃而已啊……」 「孝弘你刚说了什么?」 现充的对话不断地扩展。这样看来中村果然很强啊。「深实实受不了虾子」这类的资讯有记起来,而且在那种时候拿来使用是不是也算一种技巧呢? 不过像这样在夏天的热气之中,开开心心地你一言我一语嬉闹。这样吵闹的用餐时光到了我以前从来没有经验过的程度,这大概就是所谓烤肉的醍醐味吧? 该怎么说,这虽然是我从前一直否定的气氛——不过如果不站在打算否定它的观点,而是用打算乐在其中的心情来看,我也会觉得这是笑容、阳光,还有木炭的热气混合在一起,而闪闪发光的美好光景也说 不定。 宴会终将结束。 「吃、吃太多了……」 泉脸色发青地摸著肚子。看到她那样的中村皱起眉头。 「你啊,我中途就提醒你了吧?说你吃太多了。」 「可、可是……因为很好吃……」 「那种像个白痴的理由是怎样啊?」 「真、真啰嗦!」 看起来感情不错真是太好了。凑合作战不是正以挺不错的感觉进展著吗?不过我对于得嘲弄这么强的中村的恐惧感可是随著时间愈来愈增加啊。 然后大家分配收拾木炭跟拆解篷子,还有把烤炉洗乾净等等的工作,而各自做著事后处理。途中竹井偷懒不做事在玩手机时被深实实警告。他好像在把肉的照片传到twitter上的样子。竹井他已经没救了。 经过几十分钟后事情都处理完,归还租来的道具后,下一个作战就要开始。 说是这么说,接下来的计画单纯至极。只是大家在河边玩耍而已。 虽然因为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没办法拟定作战,不过由于他们是两情相悦,所以之前讨论的结果是营造两个人可以独自玩在一起的气氛的话,他们应该就会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不错的气氛。就刚才切食材的情形来看,的确应该会有那样的发展。 「好了——东西还好啦!」 一边说一边跟竹井一起回来的水泽,竟然换穿了泳裤。咦,等一下,河里玩水要做得那么彻底吗?我可没有带泳裤耶。 「哦——!孝弘跃跃欲试呢!这样的话我也来!」 深实实就像要竞争般地一口气脱掉t恤跟牛仔裤。我心想「咦?」的同时目光也被吸引过去,而在衣物之下登场的是穿著泳衣的深实实。啊,是直接穿在衣服下啊。吓了我一跳。小蛮腰的白色肌肤让我不由得别开眼光。 「友崎那表情是怎样~好色——」 我被泉戏弄。 「才、才没有……」 被这样说之后目光又不禁看过去。深实实穿著腰部一带围著像布一样的东西,以蓝色为基底的泳衣。虽然她就算穿著衣服也能自然地看出身材很好,不过该说像这样看到泳衣的姿态就更会被击倒吗?纤细的腰跟丰满的胸部,手脚修长而且散发健康的气息,微微显露的晒痕也挺鲜明。因为她平常都开朗活泼,表情变化很多所以看起来没有那种感觉,不过她那静下来就像个人偶般端整美丽的五官,在夏日的景色跟泳衣的映榇下十分突出。 「那我也来~」 日南也一边说一边开始脱衣。喂喂你也是穿著泳衣过来的喔?日南她没有脱下裤子,只脱去身上穿的像是t恤的衣物,而变成了短短的牛仔裤加上泳衣这样的服装搭配。 脱掉上衣的日南,身材简直像把完美这个词汇化为实体,绝妙地残留著女性化的肉感,不过在腹部一带确实可以瞧见腹肌与小蛮腰的结实线条。肚脐莫名地性感。或许是因为她的姿势很好吧,尺寸上应该比深实实还要小的胸部魅力受到强调,完成了兼具健康氛围跟女性魅力的混搭型泳衣姿态。我到底在讲什么啊。 「我、我也穿过来了……总之就脱裤子!」 可能是害羞吧,泉的泳衣也穿在衣服底下的样子,不过她只脱掉穿著的短裤,而变成上穿t恤下著泳衣的状态。 穿著t恤就能感受到丰满的胸部当然不用说,而上面有穿下面却没穿的那种脱离常轨的穿搭,刺激著我的想像力。明明是因为露出肌肤会觉得害羞才选择那种穿法,却反而赋予比露出许多肌肤更加情色的想像,这种含有悖德矛盾感的泳衣姿态就在那里。所以我到底在说什么啊。谁快来阻止我。 想说这样下去我就会孤单一人顾行李还之类的时候,看来中村跟竹井也没有带泳裤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烤完肉之后要在河边玩,不会认真地想到要穿泳裤之类的呢。本来还想说是不是因为我的非现充思考方式作祟不过看来不是那样所以安心了。 可是这样子,要让中村跟泉两个人凑在一起的话该怎么做才好? 「男生们除了孝弘以外都没带泳裤来吗~?早知道就叫你们带了说~」 对于傻乎乎地笑著的深实实,中村说了「你是小学生吗——」这样的坏话。 「没差!就是要玩啊!?」 在他旁边,竹井直接穿著衣服就冲进河里。因为是短袖短裤,而且看来也不是那么深的河川所以应该不是没办法玩水,不过闹成那样的话一定连内裤都会湿答答吧?他有没有带衣服来换啊?因为要住在外面所以应该有吧。 「各位——!总之先把行李寄放到置物柜吧!」 所有人都同意日南的提案,先把行李寄放好之后开始去河里戏水。 * * * 竹井如同预料马上就全身湿透,一副已经玩开的模样而跟有穿泳装的水泽、日南,还有深实实开心地玩水。日南下半身穿的裤……bottoms也湿掉了,不过既然是那家伙的话应该有做好准备吧。 细致的水花就像宝石一样反射著太阳光,而在其中绽放孩童般笑容而雀跃玩耍著的日南跟深实实,甚至让我觉得会把这片河岸里的男人目光都紧紧吸引过去。毕竟附近类似大学生的团体也一边往她们两人看去一边小小声地谈话。哎这两个人聚在一起真的太美了啊。 然后在河里比较浅的地方则是中村、泉,还有我哗啦啦地玩水。抱歉……因为我没带泳裤的关系,没办法让你们两人独处…… 说著「接招!」之类的话而开心地对中村出手的泉,还有就算小瞧她那样的行动还是陪她一起玩的中村。非常地要好啊。也感觉得到两人非常搭。我应该要立刻消失到某个地方去才对吧。所以我尽可能地压抑气息,消除我的存在。我由于长时间的弱角经验所以只有这个技术非常高超,可以说在某个层面上我就是适合这个位置。我总觉得大家之前好像都有摆出「虽然不是两人独处,不过是友崎的话……」这样子的表情,我也得回应那样的期待才可以。就交给我吧。 然而这时不会看气氛的竹井,一边说著「喂——优铃铃~!既然都穿泳装了,优铃铃也到水深一点的地方来嘛——」之类的话一边过来。别再靠过来了啊。能待在这里的只有泉跟中村还有存在感薄弱的人而已。 「咦——可是会湿掉啊~」 「别说那种话啦~!来看,小只的螃蟹。」 这么说而从背后把手迅速伸到泉眼前的竹井,手指夹著小小的黑色螃蟹。 「唔咦咦!?」 泉对那螃蟹感到惊讶而没有站稳,当场脚滑。 「危险……!」 这时迅速做出反应的是中村,他将差点要倒进水中的泉,以低身类似公主抱的姿势确实地接住。 跌进水里的势头减弱,泉的身体就在水中安全著陆,变成t恤整件湿掉,头发则是有一半泡在水里。中村也因此被水花泼到,身上湿了满多的。 滴落著水珠的美男美女就在那里。 「……!谢、谢谢……修二。」 「……你有没有事啊?」 「唔、嗯……全身,都不会痛。」 「……说起来,你干么跌倒啊。好逊。」 「吵、吵死人了……不过,谢谢你。」 那样子互相注视的两个人距离很近,两人的头发跟衣服又都是湿掉的状态,所以该怎么说,散发著妖艳的氛围。甚至到了该这样亲下去比较好的程度。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记得使用『好逊』这种话来嘲弄对方,是不是学校地位最高的人才办得到的招式呢?不多多参考可不行。 「……抱、抱歉优铃铃!没事吧!? 我、我竟然做了这种事!」 在这种气氛之中,竹井他大幅摇动泉的肩膀,非常融入感情地道歉。感觉超级后悔的,是现在就快要哭出来的那种气势。虽然他又完全破坏了那两人的妖艳氛围,不过看来没有恶意所以我觉得就算了。 (插图) 不过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只是没有想过在河里有那种行为会很危险的样子,而顺势给她看螃蟹吧?话说顺势给她看螃蟹是什么意思? 「没事吧~?」 察觉我们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故的日南,从远处问道。 「没、没事~!总之没事了——!」 被中村扶著而重新站好的泉,一边挥手一边回覆。 说真的竹井刚才的行动并不是可以称赞的行为,不过从结果来说,中村跟泉的距离大概是目前为止最靠近的吧……天然呆又不会看气氛的白痴真可怕啊。 然后我忽然把视线朝泉看过去后……湿透的t恤紧密贴著她的胸部跟肚子,我发觉她身体的线条处于非常强烈浮现出来的状态。 可以看见整个贴上肌肤的白色布料透出了以黑色为基底的泳衣轮廓,就连泉肌肤的颜色都浮现出来了。而且衣服还十分恼人地紧紧贴住、明确地描绘出那两个硕大圆润的形状。那种透明感跟紧密感有一种像是在看不该看的东西一样的写实感受,产生出比起直接看见肌肤更会搔动男人感情的那种煽情景象。泉的胸部,果然很大啊。 附近年轻男性的视线集中在泉身上。 「……!?」 或许是发觉那些视线了吧,泉很快地用两臂遮住隐藏胸部。不过那样子让胸部挤得更紧,反而讽刺地更强调出了那边的大小。我觉得再看下去就不太妙了,而一边把脸别开一边开口。 「快、快点换件衣服比较好。」 我说话的时候,脑袋里还是摆脱不了刚才所看见的影像。 紧紧贴著的轻薄布料。硕大的两个圆。微微透出来的肌肤颜色。像是很羞耻般地湿润眼瞳,以两臂隐藏胸部,红起脸的表情。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比起穿著泳衣的样子,t恤湿掉而透出来的模样更加情色啊,我在『人生』这款游戏中又学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所以我在说什么啊。 * * * 「哎呀——玩得真的很开心!」 把泳装换成t恤的深实实满足地说。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正在西沉,外头渐渐地染上夕阳的颜色。 「是啊——有回到少年时代的感觉了啊~」 水泽一边点头,一边从置物柜里拿出行李。 「竹井不只是感觉而已,真的变成了小鬼头了啊。」 中村的嘲弄让竹井泄气地说了「对、对不起啦~」。不过只是这样子,就散发出中村的地位比竹井还要高的气氛啊。毕竟竹井嘲弄中村之类的画面,连想像都做不到。虽然我嘲弄中村的情形也没办法想像,不过接下来非那么做不行。 泉在那之后马上就换了别件衣服,又跟中村一起在水浅的地方玩耍。我只是一直留心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稀薄,深实实也对我打出『友崎存在感低得很好!』这样的称赞信号。我这种人也能派上用场真开心。 「接下来要做什么?总之先去小木屋稍微休息?」 「嗯,我觉得那样可以!」 由于水泽跟日南的领导气质,很快地决定好下一个行动。 变成要回到今天预定要住的小木屋,先把行李放好。 「好了——那就出发吧。」 随著水泽的话语,男女分别开始移动。 也就是说,我接下来是处于单独进入所谓中村、水泽、竹井的中村军团之中的情形。真的假的。太可怕了……可是这大概是可以达成课题的机会啊。 然后,到了小木屋。 大概五坪左右的一房,一整面都是用木头盖成的小屋。 「唔喔~~!什么都没有~~!」 在只有地板、窗户、门跟天花板的小屋,竹井对于『什么都没有』这种事情开心地闹起来,后来像是玩腻了就坐著不动。能对于没有东西感到喜悦,人生好像很快乐真不错啊。 「记得这里可以借扑克牌之类的?」 「对,好像可以免费借用。」 对于中村一边懒散地坐著一边讲出来的问题,水泽俐落地回答。 「到了晚上就要去温泉吧?那么在那之前就随便打发时间吧……友崎。」 「咦?」 「不,比起那个啊——最近你啊,跟岛野学姊之间怎样?」 制止叫住我的中村,水泽带来了别的话题。刚才那个,是不是打算要我去拿扑克牌啊?好可怕啊中村。不、不过我还是会嘲弄你的喔! 还有水泽所说的岛野学姊……是那个吗!之前日南在家政教室说过的,「就是这样子才会被岛野学姊甩了!」…… 也就是指似乎在第一学期甩了中村的我们学校的学姊。不愧是水泽。想必是为了凑合作战,而要调查各种事情吧?为了攻略游戏,收集资讯确实很重要。我对于attafami也是一直都会看顶尖玩家的twitter或者综合讨论串来确认新的发现。 「……突然问这是怎样?什么事都没啦。」 「已经什么关系都没了?」 对象是中村还能这样逼迫他的人,大概也只剩水泽跟日南了吧。我心里头有著『自己不能逼迫中村』这样子的前提,一定就是所谓的阶级制度。不过,今天一定要想办法把那种制度翻转个三次才行啊! 「嗯,就有时候会传line的程度吧。」 「哦,又开始联络了喔。怎样啊,是还要复合之类的?」 水泽坐在中村旁边的同时,也渐渐深入大家应该想要听的部分。果然很厉害啊。我总有一天也会有办法模仿这样的行为吗? 我想办法观察可以嘲弄中村的时机,同时听著他们的谈话。 「那家伙现在有男朋友……说起来,干么突然问这个啊?」 「没有啦,说到外宿果然就是要讲恋爱的事吧。对不对?」 水泽看了我。我打算想办法多少辅助他收集资讯,觉得就算只学到表面也要把水泽深入话题的感觉模仿起来,便坐到两人的正面,竖起大拇指。 「说得没错呢。」 「友崎别太嚣张。」 然而中村那实在有够高高在上的话语刺穿著我的心。太可怕了。明明回答得很顺的说。不如说那番话反而让我感受到了『就你这家伙还敢顺著回应啊』的意涵。该怎么说,阶级地位的差别实在太大了。 不过中村他「唉」地边叹气边说著「总之,状态很微妙」。这样一点一滴地透露出资讯。 「状态很微妙?」水泽问。 「那家伙,明明交到男朋友了又跟我聊line,做了『跟现在的男朋友处得不好』之类的谘商喔。嗯,我也没有想到要跟她复合的地步啦,但总之很微妙吧?」 「啊——」水泽的眉间产生皱纹。「挺微妙的啊。」 「嗯——我也想要赶快去追别人,但实在不容易啊。」 「要是感觉跟岛野学姊还有可能性的话,就不太有办法去追别人呢。」 「毕竟胸部大啊。」 然后两人都笑出来。唔喔喔,是男生聊天的感觉啊。 把刚才的对话整理起来的话,差不多就是之前有在交往不过甩了他的岛野学姊,最近有传『跟现在交往的男朋友处得不好』这种内容的line给他了。也就是觉得自己好像又还有机会,所以不太有办法去追下一个人,这样的感觉吧? 不过那 该怎么说……是那个吧? 「怎样啊友崎,那什么脸?」 或许是脸上表现出我在思考吧,中村一边瞪著我一边说。 「啊,没、没事。」 「你在扭扭捏捏什么啊感觉真不舒服。」 心情不好的中村毫不留情地讲出无礼的话。水泽一边笑一边看著我。 「文也,你是有什么想法吧?」 「算、算是有……」 「是什么是什么?」 水泽以充满期待的表情看著我。你是在期待什么啊。 不过刚才我确实感受到了『啊,好像可以嘲弄』这样的预感。好、好吧,现在就鼓起勇气说说看吧……! 我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冷静地把刚才感受到的预感化为言语。 「没、没啦,该怎么说,那个岛野学姊在做的事情不就……」 「不就?」 「——不就是,所谓的找备胎吗?」 说出来的瞬间,水泽先夸张地大爆笑。然后竹井像是被他带领似地爆笑。 战战兢兢地看著中村那边,发觉他眉间挤了一堆皱纹瞪著我。 好、好可怕。不过仔细想想就知道这无可奈何。毕竟我刚才把中村说成是备胎。 「你这人,太嚣张了。」 然而他的话语没有平常那样的魄力,后来或许是放弃了而改变态度吧,他说出「啊——对啦我就是被当备胎了!」而敞开两手大叫,让水泽跟竹井的笑声更为加速。中村也有这样子的模式吗?不过该怎么说,我觉得刚才那种受到嘲弄『让他被人取笑』的感觉,反而被他变成了『让人笑出来』的感觉。该、该不会这种的也是关于嘲弄他人跟受到嘲弄的技巧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我来说太高超啰。 总而言之,虽然心脏还是噗通噗通地跳,不过这无庸置疑是达成了一次。 后来水泽终究镇定呼吸,一边用手指擦掉眼泪,一边重新开始收集资讯。 「备胎的事就先放到一边,这样的话,你有下一个候补吗?」 中村显而易见地咂舌后,像是已经死心了, 「那也挺难的啊。有是有啦,不过连那家伙都跟我做恋爱谘商啊。」 「……哦?」 水泽的语气改变了。不过我也有点吓了一跳。 如果跟大家的预料一样,中村接下来当成目标的女生是泉的话,这话就代表泉本人有找中村做恋爱谘商了。不不不,这样的话是怎么一回事啊?因为泉喜欢的就是中村才对啊?还是说中村他在意的对象并不是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是非常大的失算。 「那是怎么样的谘商?」 「『虽然现在身边有喜欢的人,不过对方大概不会注意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样子的感觉。」 「……哦、喔喔。」 水泽吐露佩服般的声音,同时用手把嘴巴摀住。是为什么呢?要是刚才不是我多心的话,水泽看起来像是在忍笑耶。 所以啊。果然变成了奇怪的状况。因为中村当成下个目标的女生如果是泉,就会变成泉对中村做了『虽然现在身边有喜欢的人,不过对方大概不会注意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这样的谘商——唔喔喔!是这个意思喔! 该说经过思考了之后就一口气有了啊哈体验(注12:原文「アハ体験」,指的是「感受或察觉之前一直不知道的事情的体验」,即灵光一闪之类的时候的感受。アハ的语源就是英文的「a-ha!」)吗?我吓了一跳。也就是说,这是泉跑去对当事人中村做出『现在身边有喜欢的人』的谘商的意思啊!就代表是拿中村的事去跟中村谘商,是这么一回事啊!真的假的啊!那种酸酸甜甜的进进退退是怎样啊!水泽刚才在忍笑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不过听了那番话的竹井就单纯地说著「嗯——也就是说连那个人都没什么机会吗~」。没问题吗竹井,就连我也知道喔。 话说回来,泉其实有好好地采取攻势啊。不,搞不好像那样的行为很普通也说不定,现充的世界果然很猛啊。 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头震动。看了一下,发觉水泽在日南加我进去的凑合作战会议用line群组里发了讯息。 『岛野学姊好像有找修二做「跟现在的男朋友处得不好」这种谘商(笑) 说是因为这样才有点难追下一个人』 他是什么时候打的字啊。他确实有时候会碰手机,不过明明人就在眼前却完全没有发觉。然后深实实对他的讯息有了反应。 『啊——那个学姊确实会做这种事! 我不擅长应付!』 『性格很差呢~』水泽传讯。 『把修二当备胎啊?(笑)』日南传讯。 『刚才文也也在这边直接说修二是备胎,真的有够好笑』 『真假?不愧是友崎!』深实实传讯,还贴了爆笑著的兔子的贴图。 喔喔,总觉得很热闹地对话著。这就是所谓的群组聊天吗? 那么我也要传个什么才行吧。我不晓得操作手机的行为会不会被人觉得不自然,稍微瞄了一下中村跟竹井他们之后,发觉两个人都在用手机。哦,这是怎样。在现充的世界里头,是不是有著「现在是智慧型手机的时间喔」这样子的回合呢?不过这样子就可以安心使用了。顺带一提我稍微瞄到的竹井的手机画面显示著twitter。太不出所料了。 我输入『说了之后被瞪得死死的』这样的讯息,传送。 『』深实实回覆。 『友崎同学进攻过头了!(笑)』 『今天的隐藏mvp是文也了啊』 喔喔成功了好像很有哏。 靠文字跟文字,没有半点声音炒热了场子。 『说起来啊!这里也从优铃那边听到炸弹发言了喔!』日南传讯。 我打算在line群组里面也要努力附和看看。输入讯息。 『炸弹发言?』 『嗯。优铃她好像硬是对修二做「现在有在意的人」的谘商的样子!(笑)』 然后水泽他,就传送一个外观简洁的男性手朝前讲著「稍等一下」的贴图, 『修二也是,说当成下一个目标的女生找他做「现在有在意的人」的谘商(笑)』 『那什么鬼好糟喔(笑) 完全两情相悦!』深实实回覆。 『快点交往啦。』日南回覆。 我先不看以这种感觉炒热了气氛的line群组,发觉跟群组毫无关系的竹井跟中村两人在旁边讨论,炒热了别的场子。 「差不多也只能过去了吧~!」 「对啊,走啦孝弘,友崎也是。」 水泽随著他的声音「喔」一声站了起来。 我「咦?」地疑惑时,竹井就「哎呀,还会有什么事!」这么说道,竖起大拇指。 「当然是闯入女生房间啊!」 「咦咦咦!?」 我也被卷进现充的气势,准备前去女生正在休息的小木屋。 * * * 「喂——」 中村一边说一边敲起女生小木屋的门。从里面传出「怎么了——?」这样的声音后马上就把门打开,然后一边说「你们很闲吧?来玩点什么吧」一边毫无顾虑地走进屋里。这种强大是怎样啊? 「就想说中中一定会来!」 深实实伸展双腿一屁股坐著说道。 我也跟在水泽跟竹井后头,走到屋内。总觉得心静不下来啊。 在一个个放著零食小包装还有喝过的宝特瓶的地板上,随意坐著的三名美女。 插座插 满了充电器这点莫名地弥漫著生活感,这间房里不知道是有香水的味道还是衣服的味道,跟男生的小木屋不一样,多少飘散著人工的香气。那是奇妙的杂乱感跟女孩子气共存著的空间,让人直觉地认为这里大概是我本来不应该待著的地方。 「说要玩点什么是要怎样——?」 泉以有点期待的语调说。 「嗯——总之就随意玩玩uno或者扑克牌之类的游戏决胜负吧。」 ——游戏。 由于中村那番话而眼睛闪过光芒的,看来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啊。 「好啊——总之先选一个吧——?」 日南虽然是用温柔的语调说话,不过她内心深处燃烧著的斗志映入我眼中了。 「那先玩大富豪吧。」 「ok!就大富豪!」 日南语气开朗地说的那一句话,就是死斗开始的信号。 * * * 「有、有这种情形?」 泉以甚至感到害怕起来的语气说。 以七人制的游戏规则,也就是平民有三人,再来是大富豪、富豪、贫民、大贫民这四个人的规则开始的大富豪游戏。 由于中村「有的话不就很无聊吗?」这样一番话,所以没有一落千丈(注13:原文「都落ち」。)的规则,开始决胜负。 然后结果是,虽然从开始游戏算起来这是第九局了,不过除了第二局跟第四局我跟日南各自有一次没当上富豪外,我们两个都独占著大富豪跟富豪的位置。哼,不愧是no name。虽然我在网路对战上应该锻炼了不少才对,不过她果然很强呢。 顺带一提,成为大富豪的次数,日南跟我都是四次。 然后,这一局比赛就是最后一局,讲好了结束之后就要去泡温泉。 也就是说在这一局中成为大富豪的人,就能赢过对方。只有这一场不能输掉。 我一边看自己手上的牌,一边思考最佳流程。 应该出「阶梯」吗……还是应该留下对子呢? 出了「阶梯」的话这一回合就可以一口气减少四张手牌。尽管没有阶梯革命而不会引起革命,减少四张还是很大的优势。然而,那四张牌当中,有三张是同数字的对子的其中一张,这点让人非常犹豫。要是以「阶梯」出牌,就会失去三个对子的组合。因为常常会轮到一定得出对子才行的局面,也可以说失去能在那种时候出的牌是很大的损失。 这样的话,这里就沉稳地出对子! 这个判断看起来并没有错的样子,接下来虽然很平淡,我还是确实地减少手牌。在其他人全都还拿著六张以上牌的阶段我就剩下两张牌。这是非常有利的情况。 而且我手上拿的牌,是红心8跟黑桃3。 也就是轮到我自己的回合的时候,场上只要有人出单张7以下的牌的话,就能以8切牌重启牌局而直接把牌出完。还有引起革命让3变成最强的时候,或者单张鬼牌出来的时候也有办法做出反击而把牌出完。我最期望的是7以下。我静静地等待著那一刻。 然而,那一刻没有到来。对,问题是轮流的顺序。轮到我之前的上一个玩家是日南。 就算是我,当然也不觉得日南会接连放出那么好对付的牌。不过,我剩下两张而日南是剩下六张。有这样子的张数的话,之后迎来需要出弱小单张牌的时刻的可能性很高。我就是预料到那种情形,才一直把8留著。 我虎视眈眈地等待著那一刻。 几回合后。日南重启牌局,轮到日南出牌,开始新的牌堆。 对。这种时候。重启牌局之后,是可以随意出牌的状态。 这种状态最好的一种出法,就是『出弱小的单张牌』。处理掉其他场面不太能出的弱小牌,就可以大幅度地朝著出完手牌迈进。 上次日南是富豪。尽管一开始有把一张弱小的牌给贫民的深实实,但就算那样又弱又突兀的牌应该也还有一张左右。而且日南她,还没有半次是出单张的弱小牌。也就是说,可能性绝对不低。 只要日南出了单张7以下的牌的话,那个时间点就决定了我的胜利。 「那么……我出这张。」 日南犹豫了一阵子,缓缓地从手牌中把牌抽起来,放到牌堆里。 ——我大吃一惊。 她放到牌堆里的牌,是红心5跟鬼牌的对子。 可以当成任何一张牌使用的鬼牌。单独出牌的话几乎是最强的,要是跟a或2一起出的话就可以搭成超强力的对子。而且要是跟三张以上数字一样的牌一起出的话,就连引起革命都做得到。 那种超强力的关键牌,竟然跟什么作用都没有的红心5出成对子……? 我惊讶于那种超出常识的出法同时……感叹著,实际上贯彻始终的日南式思考。 这样啊。 被她看出来了。 她知道我有留著8。 日南的手牌里,想必只有红心5是处于成不了对子也成不了阶梯的状态,一直是一张突兀的弱小牌吧。然而,那是不找个时间割舍的话自己也没办法把牌出完的负面遗产。就像我现在的行为一样,要是下一个顺位的玩家在等待用8切牌把手牌出完,结果就很容易成为那种出法的事前准备。 所以,她是把一定要在某一刻出掉的那个负面遗产,藉由跟鬼牌一起出牌的方式,硬是凑成对子处理掉。不过说白了,5的对子并不是什么强大的牌。实际上,后来泉也轻松地跟著出了9的对子。 也就是说,就某个层面来讲是浪费了鬼牌。 日南把5跟鬼牌一起出的时候,大家就摆出「咦?」这种脸看向日南。那是不知道意图、奇妙到那种程度的出法啊。被当成是不好的出法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我没办法出牌。 大富豪这种游戏,为了确定能出完手牌,重要的并非所有场面都能通用的最佳手段,而是『采取现存的即时战法』。日南把那种方式鲜明地实践出来了。 结果就是我后来没有出半次牌,日南以大富豪的身分第一个把牌出完,后来过了不久我也把牌出完了。这样子日南就赢了五次,我赢四次。 「唔哇啊~!真的假的!」 「好了——这样就是我赢了呢!」 日南笑容满面地对我夸耀著胜利。 「可……可恶。」 我已经不在意周遭的目光,不甘心到了夸张的程度。 「真天真呢。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吗?」 日南也是老样子,虽然大概还有一半在装乖,不过已经差不多有一半是用跟我召开会议时的语调跟表情高高在上地看著我。 「那边的两个人稍等一下——你们在单挑个什么劲啊~大富豪并不是那种游戏的说~」 对于那样的我跟日南,水泽用嬉闹的语气警告。 「呵、呵、呵。」日南像是故意笑出来似的,迅速地指向水泽。「是输的人不好!」 「被这样讲就半句话都没办法回啦!」 水泽像是接受般充满精神地回覆,引发大家的笑意。 我佩服地望著水泽的时候,忽然跟朝向我这的水泽对上目光。然后他不知道为什么多少看似寂寞地笑了,从我这边移开视线后把视线朝向手上的牌。 「果然,认真在做的家伙很猛啊。」 ——水泽那一边苦笑一边说的话语,尽管被当成没什么意义的一句闲聊而被当下的气氛融化,不过该怎么说,那在我的耳里莫名地留下骚动的感觉。 大富豪游戏就此结束,而以水泽的「差不多该收一收去温泉了吧~」这句话为开头,开始收拾 起扑克牌跟行李。 * * * 「说起来啊~阿弘在那方面是什么情形~?」 眼睛半睁而露出贼笑的泉,用手肘轻轻顶著水泽。 「嗯~我是慢慢来……」 这时中村就紧紧盯盯著水泽的脸。 「喂喂孝弘,不是那样子的吧?你要隐瞒西高的小美咲的事吗?」 「喂,修二!?」 「咦——!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深实实兴奋地闹起来。 「没啦,其实这家伙……」 大富豪的胜利已成定局后过了几十分钟。明明之前讲好玩完之后就要去泡温泉,结果因为一边整理扑克牌跟垃圾一边开始聊起的话题炒热了气氛,就像这样一直持续著现充真心话大激论对谈。 「那、那是真的!?」 对于中村所说的『水泽在追求别校的女生,感觉现在就有办法交往』的话题,泉看起来很开心地回应。打工的地方也听说有很多女生喜欢水泽……水泽,充满罪恶的男人。 「真的真的。对不对啊孝弘?」 「嗯,是满要好的没错……」 「不过是你约她的吧?」 「应该算是……」 「好了!晚间六点五十二分,已经听取证言!」 深实实一边看著没有戴在手上的手表一边开心地说。 「唉……那我就招啰。一年级时去西高校庆的时候有跟一个人拉近关系。因为最近又开始聊line了,所以偶尔会在假日之类的时候约她去玩……」 「那是……就两个人?」 深实实浮现出诱人的笑容而这么问。 「嗯,就两个人。」 「好!晚间六点四十八分,听取了更多证言!」 「深实实,时间比刚才还早。」 日南精准地确实吐槽。竹井哇哈哈笑出来。 「所以所以!状况怎样了!?感觉能交往吗!?」 泉向前弯腰问道。谈这种话题的时候很开心啊泉。 「总之说白了……有变成那种情形的气氛吧。」 「哦~~!」「咻——!」「呀~~!」 那一句话让现场沸腾起来。 「不过还不知道会怎样啦!」 「是接下来只要提想交往的话就可以交往的状况啊。」中村说。 「是这样吗!?同年纪!?学姊!?学妹!?」 泉已经是以差不多算狂热的模样使出问题攻势。 「嗯,是学姊……」 「是学姊喔~!」「你这个大姊姊杀手!」「熟女杀手!」 水泽只是回答是学姊就被讲成这样。果然露出了苦笑。 「啊——你们几个够了!别管了啦!」 他以十分响亮的声音喊叫,让大家都笑了出来。 如此热闹的场子先做了收尾,沉静下来的时候。水泽站了起来。 「我去上个厕所啊~」 我看准那个时机,把一直打算想讲的话说出来。 为了课题而背起来的话题之一——并不是那种东西。 「我、我也要去。」 同样是,传达尿意。我说完便站起来。对。因为我不太知道团体行动时该在什么时间点去厕所,所以现在膀胱已经满满的了。要是没有搭著谁说想去厕所的顺风车的话我一定说不出来。 我还没有领悟事先可以在自由行动时间去上厕所的技能。下次开始就那么做吧。学到了重要的事情。说是这样说,毕竟也有要跟水泽增进感情的课题,我觉得这次是一石二鸟的场合。 然后我们两人离开小木屋前去厕所。 ……说起来,这就是现充行动之一,所谓的一起去小便吧! * * * 我们俩走在已经整个暗下来的野营场中。厕所位于离开小木屋后得走几分钟的,有一点点远的中心里头。 「哎呀——聊了很多呢~」 水泽语气开心,却是边苦笑边说著。不过确实是这样,明明原定整理好东西之后就要去泡温泉,却都没有出发啊。虽然我没有参与对话到那种地步,不过或许是知道大家的个性吧,在热闹起来的场子中笑出来,比想像中还要开心。对于那样的自己,我也有一点点惊讶。 ……有产生那种恬静心情的闲情逸致的话就快点完成对中村的课题,我觉得好像听到了日南讲这种话的声音。对不起啊脑内的日南同学,我会努力的。 「是、是啊~」 我一边塑造语调一边转头附和,想著以刚才听到的内容当成话题的话会怎样呢,而试著挑战看看。 「话说回来……是别校的女生吗~!」 「哈哈哈!还讲这个啊?」 水泽一边苦笑一边回道。 周遭已经整个暗下来,两个人的脚步声跟讲话的声音,被繁茂的林木吸收进去。 「没啦,因为我想在学校里面确实没怎么听到那一类的传闻啊……」 我一边想起成田学妹问我水泽的事情一边回应。毕竟是在那时我什么传闻都想不到的程度啊。说起来他明明是很受欢迎的男生。 「啊——的确是没有呢。差不多就不久前有传出关于我跟葵之间的奇怪流言吧?」 不知为何我对于那番话一瞬间心脏要跳出来,但我还是附和他说有这么一回事。脚下传来了比较粗糙的,踩著沙子的触感。 「可是啊……水泽,你有打算要交往吗?」 虽然也有意识到课题的层面,不过我是本来就在意所以问他看看。 「咦——?不知道呢。虽然她很可爱,性格也很好所以觉得不错……嗯——」 「……嗯?」 感觉是没办法释怀的说法啊。我觉得他多少比较像是什么事情都有办法俐落又聪明地解决的类型,所以觉得有点新鲜。果然就算是水泽遇到恋爱也会迷惘吗? 「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随著感觉像刻意装出来的笑容,与似乎在讲别人事情的轻浮语调所说出来的话语,让我感受到了异状。他明明该是在讲自己的恋爱情事。 在闷热夜晚的山路中,我思考著。 「感觉到了说要交往的话就可以交往的程度……好像是这样?」 「是修二讲过的话吧?」水泽小声笑出来。「嗯——不过,没错啊。是可以交往呢。」 「哦、哦……好厉害啊。」 那种像是理所当然的自信是怎样。规格差距压倒性地大过头了让人发抖。 「咦——?哪里厉害啊。只是有点拿手而已。」 水泽并不是谦虚的感觉,而像直接传达心里想的事情一般,以直率的语调这么说。周遭缺乏照明,看不太出他的表情。 「……不,就是那样才厉害。像我这种人,有在模仿水泽的聊天方式,才到这种程度啊。要约别校的学姊还要增进感情实在难上加难。」 我展现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的自虐,同时设法让对话顺利进展下去。 然后水泽他就,「嗯,是这样吗……」明显低著头而小声细语,隔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开口。 「不过我确实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啊。就算没有特别努力也是。」 我不禁把脸朝向水泽那边。 因为,那莫名地有种不协调感。 水泽刚才说的话,不是自夸,也不像在嬉闹玩笑。 是悄悄地,以认真的语气,或许多少也像是在自我反省一般地吐露。 「那、那是……」 我不晓得该怎么询问那份不协调感时,水泽便摆出笑 脸,用像是在开玩笑般的语调说「总之,光是可以交往这点,就够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而犹豫了啊。这就是所谓的胜利组」。 「是、是这样吗……」 我的步调被他牵著走,失去了询问刚才的不协调感的时机。 不过,说是在犹豫啊。 那么水泽是因为什么而犹豫呢? 「水泽你,对于对方,那个,不喜欢吗?」 「哈哈哈……你还真直接啊?」 (插图) 「啊,不,那个,抱歉。」 「也不用道什么歉啦……只是很有文也的感觉罢了。」 「咦?」 水泽用下巴指向前方。 「在那边。」 「哦、喔喔。」 有厕所的中心进入视野。日光灯的照明从自动门的玻璃透出来,在野营场湿润的泥土上冰冷地亮著。 水泽率先进去里面,我也跟在他后头移动。 两个人相邻,在并列的小便斗小便。 从厕所侧边打开的小窗户,吹进了明明是晚上却要热不热的风,也传来像是跟风一般矛盾的铃虫清凉声响。明明还是八月,却有铃虫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里所以跟都会的时期有错开呢?铃铃铃这样沉静的声音,在鼓膜温和地响起。 「嗯……并没有特别喜欢也说不定啊。」 「咦?」 转向水泽的方向后,眺望著浮在窗外夜空中的纤细弦月的侧脸映入眼帘。或许是月光跟铃虫的音色造成的吧,他显露出了多少带著忧郁的表情。 「刚才的话题。」 上完厕所,水泽一边拉起拉链一边回应。 「那个……是说别校女生的事,没错吧?」 「……对对。就那个。」 他洗手的同时,隔了会让人瞬间感觉不自然的间隔后,以平常开朗的语调说。 并不喜欢,是这样吗? 「可是,是水泽主动约的吧?去玩之类的。」 「嗯——是啊。可是,这并不代表一定就喜欢吧?」 「咦,算、算是吧。是……这样的吗?」 我从完全不存在的恋爱经验中,以推测做出附和。 「总之——说可以交往是可以交往没错啦——」 我对于那番话,又搞不太懂意思。 「……呃、呃——是、是什么意思啊?」 对于我陷入混乱的样子,水泽好像觉得很好笑一般笑出来,反问「你指什么?」 「没啦……该怎么讲,是说我反而不太瞭解你在烦恼什么东西吗……」 「……嗯?」 「虽然我不太瞭解这种事,不过不喜欢的话,不就是没办法交往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对方一直主动进攻,所以虽然现在不喜欢,可是有点犹豫,类似这样的情形吗?可是水泽都说了有在约对方啊。嗯——? 我问了之后,水泽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后来一直低垂目光,像是要压抑什么一般地笑了出来。 然后他一边搔头一边把视线朝向窗外,小小声地细语著「毕竟不是靠表面功夫说的话啊」。 「咦?」 「没,什么事都没有!走啰……你小便还真久啊?」 「哦,喔喔,等我一下。」 因为忍了很久所以没办法啊,我把想要说这种话的心情用力压抑下去,终于全部尿完的我洗了手,跟在外面等待的水泽一起回去小木屋。 不过,总觉得不太瞭解意思的话很多啊。嗯——没办法释怀。 强角的世界里头,是不是有著弱角没有办法理解的烦恼呢? * * * 我跟水泽从厕所回来后,所有人就拿著换洗衣物出发,到了从野营场徒步几分钟距离的温泉。 「那么,泡好之后就在这边集合!」 在分成男浴场跟女浴场之前的等候室,日南通知所有人。 虽然野营场也有淋浴间,不过都难得来了而且大家都想泡泡热水,所以就到了在附近别的设施里的温泉了。 顺带一提,竹井吵著说「糟了啊已经没有衣服换了啊」,看来在河里湿掉后换的衣服是最后一套的样子。 他说了乾脆把现在身上穿的衣物脱下来再穿就好。 真是个笨蛋。 「别泡太久让大家等喔~」 中村一边说一边从男浴场的门帘底下过去,水泽、竹并还有我也跟著进去了。不过中村在这种时候也会像是随口说说一样地一直嘲弄别人啊。或许是这种发言下意识地累积起来,才建立起所谓的阶级地位也说不定。 「别偷窥喔~!」 「不,又没办法偷窥!」 对于身后传来深实实随口说的话,竹井很配合地回应。要是有办法偷窥的话感觉竹井就会偷窥啊。 然后四个男人到了更衣间。不过该怎么说,我正猛烈地紧张著。 把贵重物品放进置物柜之后,找到空著的篮子把衣服……虽然一定要脱衣服才行,不过像这样被现充三人组包围还得那么做,说是莫名地害羞吗,有著像恐惧般的感受。 「你是在慢吞吞什么啊?」 用像是把我当成笨蛋一样的语调对我说话的是中村。看了一下,发觉他已经全部脱光光了。毛巾也拿在手上,没有围在腰部。不知道该怎么讲的豪迈风格。而且应该因为是足球社运动神经又很好的关系,有著门外汉都看得出来的精实身材。我不禁跟自己比较,悲从中来。 「哦,喔喔。现在要脱了。」 「你是怎样啊?」 我忍耐著由于我一直没脱而觉得莫名其妙地看著我的中村视线,把衣物脱下。 完全没做任何运动,老是闷在家里玩游戏的我,白皙而鼓鼓地松驰著的肚子显露在外。 然后,已经脱好衣服的竹井捏起我的肚子笑出来。 「友崎你这样是大叔了嘛!」 「别、别管啦……」 仔细一看,竹井身上也有跟中村一样或者更胜中村的肌肉,跟他那魁梧的身高相辅相成,看起来有著强大的力量。这家伙真高大啊。我深深地感受著悲伤,把衣服放到篮子里。 「不,与其说这是大叔……」就连中村都捏了我的肚子。「姆米……不,是文米啊。文米谷来的。」(注14:原文「ムーミ……いや、フーミンだな。フーミン谷の」。此处中村是玩文字游戏,将友崎的名字「文也」(读音「フミヤ」)与「ムーミン」(小说版台译:姆米,动画版台译:噜噜米,此处采用小说版翻译)组合起来,才拼成「フーミン」(本书中译为「文米」)。而「文米谷」也是拿「姆米」系列作品的「姆米谷」玩一样的文字游戏。) 那句话让竹井咯咯笑出来。 「啊哈哈哈哈!这的确是文米啊!往这边看~!」(注15:「往这边看」的原文为「こっちむいて」,是「姆米」动画版主题曲的一段歌词。) 「吵、吵死了!」 我意识著开朗的语调而吐槽之后,不只有竹井跟水泽,中村也罕见地开心笑了。哦,喔喔。这是没遇过的发展。 然后对于一边走入浴场一边说「文米也快点来啊」的中村,竹井又咯咯笑出来。唔、唔唔。整个不停地被嘲弄。不过,就算我觉得可以反过来嘲弄回去,但身材明显较差的人是我,所以什么也做不成。也就是说,在嘲弄跟被嘲弄的战场上,这种平常的锻炼很重要的意思吗…… 看了对我说别在意,轻轻拍拍我的肩膀而往浴场走去的水泽,发觉他虽然有点瘦不过是线条很清楚的有肌肉的体格。这就是传 4 有时候只是一个选项就会改变一切 集体外宿结束,回到家的那一天晚上。 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思考著各种事情。 虽然不停想了许多事物,不过完全没办法整理思绪。 水泽跟日南的对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当然,目击告白也很有冲击性……不过更胜于那个的是。 透过集体外宿,找到了答案的水泽。 那条路就是——舍弃一直戴著的面具,认真地面对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而日南就算听见了他的答案,仍然一点也没有动摇自己的答案。 那条路是——固执地守著一直戴著的面具,持续展现完美的演技。 那两个人多少有点相像——然而,本质上决定性地不同。 面具跟真心。演技跟认真。玩家跟角色。 对著那种相反要素的价值观,让那两人的答案错开,我觉得就像是界线一样。 要选择面具,还是要选择真心。 要持续扮演下去,还是要认真面对。 要以玩家的视角看著现实,还是要用角色的视角去看待。 然后,两人所得出的答案,还有答案中的歧见。 不就跟我自己现在置身的状况有著很深的关联吗? 我面对了那种像是预感的不协调感。 而且知道那个答案的,大概不是想必一直都正确的日南葵。 答案一定在——哽在我内心某处的那一句话里头。 那种预感,同时也存在于那句话之中。 然后,就在刚才,日南所传过来的line。 『在烟火大会的最后,对菊池同学告白』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读这个课题才好。 问她详情之后,说是从上次约会的情形来看,成功的可能性很高。而且烟火大会这种场合的非日常感也会让告白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一层。还有她也说明了,要是失败的话反而可以当成经验,对于今后的行动有正面效果的可能性比较高。 我感受到那些话有著确实的说服力,她讲的话应该是正确的,照她所讲的去做应该效率最好所以接受了。 我对于也许会被她讲说『只要单纯地,灵巧地把事情做好』,有著莫名的嫌恶感。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该导出来的答案是什么东西,而有一种被丢进黑暗中般的心情。 明天晚上,就是烟火大会了。 * * * 晚上六点半。夏天的太阳几乎已经西沉,是正从黄昏改变成夜晚的时间。 户田公园车站的前方,多到不行的人潮混杂在一起。 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一堆人,感觉不管在哪里吸气都是吸到别人呼出来的空气,不由得让呼吸平缓一些。想到这些几乎都是为了烟火大会而聚集的人群,就对大会的集客能力感到惊讶。 这样的话就算是等人也很费力吧——虽然我这么想,不过看来不用那样担心。 要说为什么,就是因为菊池同学的魔力变成了平时的数十倍,不可能没看到她。 我在站前的通道东看西看、环视周围,靠近产生著魔力的源头。 「菊池同学。」 「啊……友崎同学。」 一看见我,她直到刚才都看似不安的表情立刻转变,转成了安稳的神色。光是那样就差点让我中招了。 明明是这样,她却还留有一手。 「……浴衣。」 「啊……是的。」 菊池同学明显有所顾虑地低下头,像是害羞般地退后了几步。喀啷、喀啷,木屐踏出响声。 「毕、毕竟很难得……」 「嗯,说、说得也是。」 然后菊池同学就像在观察我一样,一直低著头而跟我对上目光的同时。 「……所以我穿过来了。」 「……唔、嗯。」 那一句话成为了把我击倒的最后一击。尽管我想办法在倒下去之前把宝特瓶里的麦茶喝下不少而勉勉强强地恢复意识,不过思考仍然被夺走了。 「人,很多呢。」 「的确……是这样呢。」 「……我们走吧。」 「……嗯。」 然后我跟菊池同学为了不走散而维持比平常还靠近一点的距离,开始往烟火大会会场所在地的户田桥附近走过去。 看了一下,发觉菊池同学穿的是以沉稳的绀色为基底的日式图案浴衣,而像是要加强对比一般地系著黄色的缠腰布,十分华丽。尽管如此,整体上还是营造出了非常高雅且富有魅力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菊池同学本身就散发的氛围与清流般的魔力所导致的呢。 感觉我的内心就要被身边发出来的压倒性夏日魔法,还有在我心中持续留下清凉余韵的木屐声给吸走的同时,我还是有在找路。 说是这么说,我想著「反正目的地都一样所以只要跟著人群走就可以了吧?」而疏忽大意的时候,从车站出来的大量行人开始分成几个方向走了起来。奇、奇怪? 「这些人,全部都是去烟火大会……没错吧?」 「我想……大概是那样子。」 不过想成是因为到会场的路径不只一条,为了不要一群人都往同一个地方挤,才自然地分开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总之我选了人比较多的路做为安全对策。王道才是正道啊。 「总之,我们跟著这边走吧。」 「唔、嗯。」 菊池同学点了头,以小小的步伐跟了过来。脚步由于穿著木屐而比平常还要窄,不过她那高雅的行走方式实在是美如画。 娇小的身高与拥有透明感的白色肌肤,加上日式图案的浴衣。由于平常感受到的是妖精般的奇幻氛围,所以我曾以为适合她的会是她在咖啡厅打工的那种像女仆装一样的西洋式装扮,不过看到她像这样穿著日式服装让我有了新的发现。也就是,菊池同学不管穿什么都是妖精也是天使还是精灵。 我的目光被她夺去一阵子后,忽然跟菊池同学对上。 「那、那个……友崎同学。」 「……咦?」 我吓得回神后,菊池同学像是很羞耻地俯著脸。 「……一直被人看著的话……我会害……羞。」 「咦!啊,呃,没啦!抱、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好、好的,你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的……呃——」 「唔、嗯……呃,抱歉,不自觉就……」 「呃,是的……」 绀色跟黄色的浴衣就这样加上了红色的色彩,更加美丽的妖精,就在那边舞动。 走了一阵子之后,道路的两旁开始排起摊贩。 「啊……这个。」 吸引了菊池同学注意力的,是苹果糖。(注17:原文「りんご饴」,苹果表面裹一层糖的甜品,类似糖葫芦。) 「要、要买吗?」 「……嗯。」 然后菊池同学她,一边漂亮地响起木屐的声音一边往那个摊贩过去,对老板搭话。不过我在她买那个之前,就被「苹果糖这种存在实在太适合菊池同学,要是两者凑在一起的话我是不是会由于那样的美丽而停止呼吸?」这样的想法给占据。 然后她终于。 「……买好了。」 一边说一边往我这边走来的菊池同学,本来就拥有如同妖精的柔和风貌,加上尽管华丽却也兼具安稳、高雅美貌的浴衣外观。而且这两者又添上了红色的鲜艳圆形果实。 这只有一句话能形容,这已经是完全体了。 「……唔、嗯。」我整个被吸引 过去的同时说。「那、那我们走吧。」 我只能留心要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而在前头带路。 * * * 「唔哇——好多人呢。」 「很热闹呢!」 我跟菊池同学到了会场所在地的荒川河堤,寻找位置。 差不多在开始放烟火的十分钟前抵达会场后,可以免费坐下来的地方几乎都已经坐满了,得找看起来可以坐下来的地方。宽广的河岸边聚满了人,几乎是毫无空隙地铺著塑胶垫。 不过菊池同学好像就连这种状况都觉得稀奇,开心地眺望著这种情景。果然是从天界下凡的日子还不多,所以对人间的世俗风习觉得新鲜也说不定。 「喔,这边应该可以!」 「啊!真的呢!」 环顾全景一圈后,发现在团体跟团体之间的地方,有著两个人的话应该可以坐进去的空隙。我把日南叫我带来的塑胶垫铺在那,成功地坐了下来。 「啊……友崎同学,谢谢你……」 「咦,不,不会……」 菊池同学低垂著目光诉说感谢,同时在铺好的垫子上高雅地坐下。 关于场所的部分据日南的说法是「虽然是有分比较好跟比较差的地方,但大致上不管从哪里看都很漂亮所以没关系」。嗯,那家伙都那么说了应该就是那样吧。 「我已经非常久没有来烟火大会……」 「这样啊?不过我也是很久没来……应该吧。或许是,以前家人带我去之后就没再看了。」 「我也是呀……我也是像那样。」 然后对话结束了。 对。今天的我只有一个地方,跟看电影的时候不一样。 那就是,今天到现在为止,我一次也没有讲出背起来的话题。 说得更进一步,我连为了今天而默背新的话题都没有做。 所以,沉默的时间跟一起看电影时相比更长了。 不过我想藉由这么做,去确认那一句话的真相。 「啊!开始了喔!」 小小的,通知大会开始的小烟火照亮会场,然后隔了几秒钟,声音大声地作响。 「开始了呢……」 又有小小的烟火升起来。 注视著夜空的菊池同学的脸,染成了黄色。 根据事前在网路上调查的资讯,户田桥的烟火大会,跟板桥的烟火大会是同日、同时刻举办,好像两边的会场都可以看到另一边的烟火。由于两场烟火大会各自都有不小的规模,统计烟火的施放数量的话,可以匹敌都内的大型烟火大会了。也就是说虽然彼此距离有些远,实际上的规模依然相当大。 周遭的气氛令人心情舒畅,虽然那很难用静寂来形容,不过以聚集了这么多人的空间来讲,这里让我有著十分安静的感觉。 人们的视线,大多都是朦胧地望著天空。不过,里面也有注视著智慧型手机画面的人、看著朋友的脸谈笑的人、三不五时低头吃著应该是从摊贩买来的炒面的人——每个人都有著各自的思绪而停留在这个地方。所谓有许多人聚集的场所,总是有一部分热闹,有一部分疏离,有一部分安静。 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绽放著色彩缤纷的花朵。 红、蓝、绿、粉红,还有颜色丰富的好几道纤细光芒重合,一进一退,像是在塑造一个庞大的魔法般,充满幻想的一瞬间。 放射状扩展开来,一边留下残影一边缓缓落下的纯白色轨迹。 彷佛要完全覆盖视野般,将那种魔法全部包覆起来的闪耀。 一个一个的小小美好,或者大大的强韧。 还有可以把那一切全部融合起来的,纤细的美丽。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光一直被吸引著。 菊池同学好像也跟我一样。 「哇啊……」 「……嗯。」 「非常地漂亮呢……」 微微地张口,忘我地注视著烟火的菊池同学表情,映照出夏日色彩。 「很漂亮呢。」 受到白天的余韵跟人群体温加温的温热河岸,微暗之中被魔法般的光芒照亮的菊池同学表情,非常地漂亮、神圣,而且澄澈透明。 亮晶晶的宁静时间流淌著。我没有著急地找寻话题,感受著周遭的氛围,乐在其中。如果有什么话语从中出现的话,我就会把那番话说出口。 以那样的方式,我过著名为今天的时间。 「我说啊。」 我有著在意的事情。 菊池同学往上看著我。 「……嗯。」 听了日南跟水泽的对话而想过的,想要确认的事。那一句话语。 水泽一直到那个时候,都藉由以『玩家』的视线俯瞰这个世界,让自己维持不会受伤的状态过著人生。 不过在那时,水泽放弃了那种安全范围,忠实于自己想做的事情,降临到了会一边受伤一边以真心迈进的『角色』的世界。 因此,我才会想过。 想说我又到底是如何呢? 被日南吩咐,要我去对菊池同学做的行动,会不会并不是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中,我这个『角色』所选择的行动? 那难道不是经由计算,要朝著名为『课题』所塑造出来的目标前进,保持距离而以『玩家』的视线所选择的行动吗?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 我才会——有所预感。 「前一阵子,你说过有时候我会变得不容易聊,不过今天……怎么样?」 说不定,那或许是相反的。 「咦。呃——今、今天……?」 如果是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一直以来都有些搞错了。 「嗯,就今天。」 我想要确认那一点。 「呃——说起来。」 菊池同学她缓缓地显露微笑。 「今天,我觉得,一直都很容易聊。」 ——烟火,终究迎来了最高潮。 天空大幅度地被照耀,就像是轻轻抚摸黑暗似的,缓缓地一边留下光芒,一边绽放大型花朵。 有许许多多那样的花朵,砰、砰砰、啪啦啪啦啪啦啪啦地被射上来,浮现在视野中的光芒一点一滴地将夜空整个覆盖。 重合而扩展开来的许多光芒渐渐地增加明亮,到了会把附近一带都照亮的地步。在白光周围舞动的橘色闪烁,就像灯饰一般地装饰著夜空。 我被那样的光景夺去了目光。 常说人到夏天就会变得积极,正因为有这样的景致,我觉得或许也是无可奈何的。看见了这样的光辉,不管怎么样都会感觉到一点点浪漫吧?因为就连这个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眼睛一直没有看著现实的我,都有了一点那样的感觉。 如同柳枝般垂下,光芒从天空向著水面缓缓地扩散,同时也渐渐溶化。 我一边看著那最后的魔法,一边想起日南给予我的课题。 『在烟火大会的最后,对菊池同学告白』。 曾几何时,日南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你已经有办法付诸行动了』。 她说,尽管靠我自己思考来行动还是有著弱点,不过对于别人给予的课题付诸行动,我倒是有办法做得到。 确实,我自己也是那样想的。去跟女生说话、跟深实实要line,或者约菊池同学去看电影,还有烟火大会。 如果是在遇到日南之前去做的话应该没办法顺心如意的事情,现在的我,已经变得有办法做到了。同时我也确实在那种情况上感受到了成长。 而且这个光之魔法或 许也有帮助吧。或许是托了这个浪漫感觉的福吧。 想必是至今难度最高的,为了达成这个课题而不可或缺的一句话,我有办法在此时此刻清楚地说出口—— 那种感觉,强烈地存在于心中。 最后的魔法终究在水面上完全溶解,天空慢慢地暗了下来,只有被远方大楼的光线所照亮的白烟残留著。 在那种寂寥而宁静的余韵中,我抱持著确实的自信,缓缓开口。 「菊池同学——」 而且,就是因为那份自信是确实的,所以我才会以自己的意志,选择这样的话语。 「——我们回去吧。」 * * * 我跟菊池同学两人并行,在人潮之中走向车站。 两旁排列著许多摊贩的大型通道。到处都有亮著红光的灯笼。一边以笑容回应客人,一边把鸡蛋糕从模具中一个个挑起来的中年男性。直接咬下大大的御好烧,嘴角被酱汁沾到的小男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手确实地牵在一起,穿著浴衣的年轻情侣。或许是下班回家吧,穿著西装看起来不太高兴地走向人群的反方向,像是上班族的年轻女性。 我直率地感受著那一阵阵的当下氛围,以及菊池同学的各种表情跟举动,体会因为看著那些事物而触动的感情以及想到的话语和影像,思考著。 我刚才,是明确地以自己的意志违背了日南的课题。 毕竟,我并不是没有办法告白,而是没有告白。 * * * 跟菊池同学分别后,我在最靠近我家的北与野站下了电车。 然后开了日南的line对话视窗,输入讯息。 『事情都结束了 可以通电话吗?』 简洁地只传送那样的句子后,日南也像是察觉了什么吧。 『如果有很大的变化的话,要不要见面讲? 北与野的话我马上就能过去喔』 回了这样的讯息。 看来日南也去了烟火大会的样子,现在正乘著从户田公园站前往大宫站的埼京线,途中下车的话马上就可以召开会议。 我也顺著她的提案,因为还没从验票口出去,就决定在月台里会合,等待日南。 某一班电车停了下来。 我仍然坐在月台的椅子上,朦胧地把视线朝向从车门里出来的乘客后,没有前往通往验票口的阶梯的方向,而往我这边走来的人影映入眼帘。 那是日南。 「……唷。」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日南的表情尽管多少比平常还要认真,不过毫无顾虑切入主题的开门见山作风,跟平常的她一样。 我从椅子上起身,一边微微搔头,一边把视线投向自动贩卖机。 「啊啊,稍微等我一下。我口渴了。日南也要喝吗?」 「……不用。」 「……这样啊。」 我就那样往自动贩卖机走过去。 只买了一罐冷可可,我坐到日南身边的椅子,把易开罐打开。 喝了一口之后,黏糊糊的甜腻感在嘴里扩散。 「所以,告白的结果呢?」 「那个啊……」我一边笔直地面向前方一边说。「我没有告白。」 日南傻眼般地叹气。 「我说啊,那确实是以至今做过的事来讲难度很高的……」 「并不是没有办法告白啊。」 我就像是要打断日南所说的话一样。 「……什么?」 日南静静地转向我,注视著我的侧脸。 我又一次喝下可可而让它流进喉咙之后—— 跟日南对上目光,开了口。 「并不是没有办法做到,而是没有做。」 然后就那样持续对视她的目光。 日南那黑漆漆的眼瞳静静地,就像是把我的话语、话语中的意图、话语背后的思虑全部都放在天秤上一样,紧紧地注视著我。 不知道是在等著我的下一句藉口,还是日南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总之日南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尽管还是一直对著我的目光,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等著。最后她终究开了口。 「为什么?」 就像人偶般面无表情,以没有感情的平坦声调拋来的简单话语。 不过在我耳里,那番话就像是砍往牵系我与日南的关系那条线上的刀子,传来了锐利无比的声响。 我慎重地,没有说谎而老实地选择话语。 「……我啊,今天是没有背话题就去了喔。而且以前背起来的话题也一个都没讲。只有说自己在想的事情而已。」 「……嗯——然后呢?」 日南以冷淡的语调回应。 「然后啊,对话就像是理所当然似地结结巴巴,话题跟话题之间也有很多空隙……并没有很顺利啊。」 「……我想也是。」 日南维持著彷佛冻结般的表情,做出附和。 「可是啊……我最后有问她看看喔。你想想,看电影的时候,我有跟你报告过我被她说过『友崎同学有时候会变得不容易聊』吧。所以我今天也问她看看了喔。问她『今天的我会不容易聊吗』。」 日南已经不再回话了,只是紧紧注视我的眼睛,听我说话。 「——她对我说,『今天,一直都很容易聊』。」 我虽然在等她回应,不过知道日南什么都不会说之后,又开了口。 「也就是说……之前被她那么讲的时候,我以为是我的技能不足所以『有时候不容易聊』,不过并不是那样啊。」 我看到日南的眉毛颤动了一下的同时,继续把话说下去。 「——根本就是『因为使用了技能』才会不容易聊,是这样才对吧?」 对。菊池同学所说的那一句话,『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很容易聊,有时候会突然变得不容易聊』。 我一直以为那是『把背起来的话题顺利地讲出来的时候』就容易聊,『讲得结结巴巴的,或者在讲自己所想的事情的时候』就不容易聊的意思。说起来,用一般角度去思考的话,我认为有那种结论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我就去记了更多的话题,把话题的质素提高,也偷学扩展话题的方式。 我之前认为没有做那种特训就不行。 不过——其实是相反的。 『把背起来的话题顺利地讲出来的时候』不容易聊。 『讲得结结巴巴的,或者在讲自己所想的事情的时候』才会容易聊啊。 我想起水泽跟日南的对话。 「……这个啊。意思是,她以感觉看穿了吧?看穿我所做出来的『面具』。」 我现在打算要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为什么呢? 日南以清醒至极的眼光看著我。 「对,没错。」 她的声音,彷佛是要拒绝我的全心全意,平坦而好像觉得很无聊的声音。 「……日南?」 「这样的话就可以靠那点来拟定对策了吧?面对菊池同学时,与其把话题背起来还不如讲真心话来当成攻略法……」 「欸。」 我打断日南的话。 「可以不要再用那种想法了吗?」 我为了打算把自己所想的、自己率真的心情传达给日南而著急挣扎著。 「……那是什么意思?」 日南像是在试探我,又像是看穿了我,注视著我的眼瞳深处。 我盯著她正面承受她的视线,继续编织话语。 「那种做法……从『对策』或者『攻略法』之类的东西开始,是想怎样啊?首先得要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也就是,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菊池同学,不是应该从那边开始思考才对吗?」 我像是要一口气跳进与日南之间的间隔般,传达那番话。 日南没有表情地沉默了一阵子,然而,她终究换用了张冷淡的表情。 「你是被水泽传染了还怎样?」 锐利地这么说了。 我对于她那番话惊讶到不行。 毕竟,我放入真心,做好心理准备而传达的话语、想法。 并没有传递到日南那边,实在令人难过,到了残酷的程度。 「……要说那样,也是没错。」 的确,水泽是让我这么做的契机。不过,我想说的并不是那种事。 「……这样啊。」 日南保持著冷淡的表情,小声地说道。而且在那之后,她就闭上了嘴。 「你啊,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日南把她冷淡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 「没有。毕竟像那样受到『真正想做的事情』这种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迷惑而没有办法向前进,这是弱小的人的典型行动,我完全不会惊讶。」 彷佛觉得无趣而平淡地,整齐地陈列出话语。 「……那是什么意思?」 我正面询问她之后,日南就像是累了般,叹了一口气。 「人类所说的『真正想做的事情』,只是当下的自己偶然地,暂时性地,误以为那样是最好状态的幻想而已。所以我只是说被那种暂时性的误解束缚,把眼光从真的具有生产性的行动上移开没有意义而已。」 然后她试探我似地看过来。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不禁觉得日南所说的话才有道理。 这家伙一直都是排除感情到了可怕的程度,说著正确的事情。 不过,那背后的真相,真的是那样吗? 『真正想做的事情』,全部都是『暂时性的误认』吗? 自己为了『真正想做的事情』而舍弃效率,以想做的事情为优先而前进的生活方式,真的是没有生产性、没有意义的吗—— 我思考过后,没有办法理出可以反驳日南的那种合理的道理。 不过,靠直觉。靠感觉。以名为nsashi的玩家的本能。 我在想,会不会『真正想做的事情』,才重要呢? 「说什么没有意义,才不是这样。」 「……你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就算我现在这么说,对日南也没有效用。 因为那当中并没有道理。 所以,那真的是没有意义的话语。 「……就算那样,我也想以『真正想做的事情』为优先。」 但我依然像个笨蛋一样,如此坚持著。 确实,人所说的『真正想做的事情』非常容易就会改变。 就算那个时候认为是真正想做的事,认为应该要做那件事,过一段时间后就会非常容易地改变想法,采取跟之前矛盾的行动。 那种事情一点也不稀奇,反而甚至可以说那样子才是一般常态。 这样的话,日南所谓『真正想做的事情』是『暂时性的误解』,这样子的思考方式的确才说得通。所以不被那种东西所迷惑,只是专注于持续采取有生产性的、为了提高成长效率的行动才『正确』。 那是到了让人傻眼地步的正确论述。 也就是说,用言语反驳那种论述,对这家伙也一定没办法奏效。 不过就算那样。 我还是遵循身为nanashi的直觉。 毕竟我一直都是以直觉改变游戏规则的男人啊。 「应该以那个为优先……我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啊。那又怎样?你想怎么做?」 日南目光的冰冷,以为了合理进展话题的语调对我提问。 对于那种态度,我非常地悲伤。 那句『想怎么做』,并不是为了问出我内心真正想法的话语。 只是单纯地,为了探询『怎么做才可以让话题进展下去』的疑问词而已。 「你是不知道喜不喜欢菊池同学所以不想告白吧?如果目标是对某个你能接受的人就可以了吗?这样的话那个人是谁?」 日南滔滔不绝地完全是以理论质问我。 简直就像,要是我心中有情绪性的、不合理的障碍存在的话,就要找寻能够巧妙地『成功』避开那些障碍的方法,这种完全合理的提案。 那并不是我想听到的。 「并不是……那种问题啊。」 我感受到压倒性的价值观差距。 不过我再一次跟日南的眼光对上。 「那么是怎样的问题?」 「那是……」 而且,我没办法理解那含有多么重大的意义。 关于这一个点,我大概跟这家伙没有办法互相理解,我内心某处有著这样的预感。 不过同时,我还是觉得只能传达那句话给她。 「要跟谁增进感情,或者要对谁告白之类的……那种跟人之间的『牵系』。以『课题』或者『目标』去判断,本来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几乎没有人的月台,小声地响彻车站广播。 日南的表情完全没有变化,缺乏感情的眼瞳从我身上别开,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什么啊,『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然而日南的视线还是朝向前方,一个字都没有说。 就那样暂时流淌著沉默的时间。 后来终于在开往大宫的电车要进站的广播发出来的时候,日南静静地开了口。 「为了目标而努力曾经是我跟你的做法。明明是这样却还要像那样子放弃『人生』的目标的话,那就已经跟放弃成长是一样的。」 彷佛要把界线划分清楚的话语。 「不,那是……」 我打算要对她的话反驳,可是什么都想不出来。 「……那是,什么?」 日南紧紧盯著我说道。那是不太像日南的行动——看起来,彷佛在催促著我,要我找出用来回答她的话语一样。 然而,就算那样我也找不到能说的话,彼此流动著长时间的沉默。 「……你也,不是呢。」 「咦?」 日南只有一瞬间咬紧嘴唇,眼里看起来漾著悲伤歪曲的光芒。不过那种色彩,在下一瞬间就像从不曾存在过一般,彷佛巩固了别的决心似地消失于眼瞳深处。 日南从包包中拿出烟火图样的大型胸章,放到我的膝盖上。 「这个还你。所以我给你的那个背包也还我。现在里面应该还放著东西,下次再还也没关系。你已经不需要了吧?」 已经不需要了。 我理解了那番话所指的意思,所以才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我觉得这时要是什么都没讲,就真的会结束。 「……可是,我。」 「放弃拿起摇杆的话,在那一刻就玩完了。这是当然的吧?」 日南一边打断我的话,一边站起来。 那个日南的眼睛,朝著的方向已经不是我这边了。 日南无论何时都只说著正确的事情,所以就算是现在,一定也是正确的。 那种事情就算是我也知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一定得讲出不同的意见才行,才传达自己的想法。 如此认真地互相面对的 话,就能想办法把那个决定性的歧见、那个代沟,填补起来也说不定。而且是一定要填起来才行——不,我想要把那种代沟填补起来再好好地前进,我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我并没有可以跟日南对抗的,别的正确事物的话语。并没有那样的答案。 所以那个歧见,那个代沟,我无法填补,我只能像这样沉默,低著头,什么都不做,而看著那种歧见跟代沟成为了决定性的事实。 然后,我思考著。 那一定是因为——我是弱角的关系吧。 要是我能够更加灵巧地传达自己的想法,就不会变成这种情况才对。 要是我能让自己的想法加上理论,就算要说服她也做得到才对。 我第一次,对于自己身为一个弱角,真的,觉得很讨厌。 因为我是弱角。 所以会像这样与人错开,会十分轻易地丧失已经得到一次的关系。 我,为什么是弱角呢? 为什么会这么地弱小呢? 我对于自己在『人生』这一款游戏中是这么无力的『弱角』强烈地感到懊悔,觉得很丢脸。 不过我晓得,那全部都是至今没有去面对人生的自己所造成的。 所以我就连看著背向我而乘进电车的日南背影都没办法,只能保持沉默,低著头,单单地握紧拳头,就这样而已。 「——那么,学校见。」 在离暑假结束还有很长时间的八月上旬,日南所说的话,比表面上听起来还要沉重且复杂,深深地缠住了我。 5 高难度迷宫的门的钥匙有时就在身边的角色手上 我一直在玩著attafami。 大白天就在窗帘拉紧的黑暗房间里开了冷气,除了吃饭、洗澡还有上厕所的时候都专注地玩著attafami。烟火大会结束,跟日南在车站月台互相聊过后过了一周,还是过了两周了呢?总之我只专注在attafami上头,到了失去时间跟日期感觉的程度。虽然本来就因为最近很忙,能玩的时间减少,不过我还是觉得很久没有持续玩到这种地步了。 「砰——」 结果,日南在那之后都没有联络。 既没有要给我新的课题,也没有要确认我每天的锻炼。 应该是连那么做的心情都没有了,这样的意思吧? 这样的话,我除了attafami以外也没有事情可以做。 「乓——」 跟全日本所有能打的人对战,一点一滴地提高胜率。 这样下去的话,只要思考attafami的事就可以了。 现在的我感觉并不在现实里,而是存在于attafami的世界。 「砰砰——」 这不算什么。至今我利用暑假的方式,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在黑暗中,注视著小小的映像管电视的光芒,专注地重复著对战。 回神过来就发觉我的背脊驼著,嘴角无力,呆滞地张了开来。 「咻砰——」 投入电视里头的角色,集中在上头,乐在其中。 尽管我玩attafami的时候无庸置疑地是在电视前方操作著的『玩家』才对,不过就算那样我也想尽可能地接近『角色』,全心全意地深入。 「砰——」 如同停滞一般而快速流动的时间,深深地渗进我的身心。 为了让沉重且复杂地缠住我的话语锁链多少感觉轻一些,我就在有著黏度的温热液体中蜷曲身子,只是把眼睛闭上而漂浮著。不过那条锁链实在太重,慢慢地拖著我朝向液体底部沉没。 那种既自在又恶心的感觉,让我沉迷其中。 在那之后不知道过了几个小时呢? 今天又在不知不觉间太阳西沉,从窗帘照进来的光线消失不见。 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 「欸,我有敲过门啰,哥哥……呃,又在玩……」 转头后发觉妹妹从连接著我房间的起居室中,像是看到脏东西般地看著我。 「……咦,什么……吃饭了?」 「嗯,晚饭。」 「……好。」 「快点喔。」妹妹说完而调头,不过她后来又转回我这边。「……说起来啊。」 妹妹像是不太高兴。 「咦……?」 然后,她瞪著我。 「为什么又变得恶心了呢?」 「……啊?」 「我?是?说!」 她跺著脚而强烈表现不满的同时说。 「为什么变回了不久前的哥哥的脸了啦!」 我觉得我知道她那番话的意思。不过我只能嗳昧地点头。 「还好……吧。」 「啊——啊!真是的!都难得变得比较正常了说!」 她边说边粗暴地用力关门。 「啊……」 我发出了丢脸的声音。尽管不知道她是怎样而疑惑,我还是没什么力地站起身,为了前往起居室而把门打开。然后就看见妹妹面对著我的房间,依然很有气势地矗立在那边。 「……带帅气的学长姊『朋友』们来的时候,我也觉得这样才不是哥哥咧,不过。」 「咦?」 她一边强烈地瞪著我一边说。 「摆出那种无聊的表情玩游戏之类的,那样才是最不像哥哥的。」 妹妹只说了那番话,就快步坐到餐桌的椅子上,像是在瞪眼般地看起电视。 我觉得那番话有一点点把我脑中的阴霾扫去。这样啊。我刚才是以那种脸玩著attafami吗?那样子并不好啊。 不过就算那样,我还是有著彷佛不知道眼睛该往哪摆才好,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那一类的暧昧感觉。 仔细一看,父亲并没有回家,母亲在厨房里做著晚饭后的整理的样子。我脚步不稳地坐到位子上。 然后妹妹就像是想起事情般地,又一次用力地瞪著我。 「……还有!」 她把我几天前就一直放在起居室的智慧型手机塞到我的胸口。 「咦……?」 「会无视女孩子传来的line之类的,该说那不像哥哥会做的事吗,明明是哥哥却还这么嚣张!」 「咦?」 我对于那番话感到惊讶。女孩子传来的line?这几天有人传讯息来吗?不过,会是谁传的……应该,不是日南吧。 受到催促而把目光朝向手机画面,发觉那里显示著两天前的line通知。 『《温柔的狗儿靠自己站起来》发售的二十一日, 我想要到大宫的书店去买, 要不要一起去呢?』 那是菊池同学传来的邀约讯息。 然后我恍然大悟,受到猛烈的后悔以及罪恶感所袭击。 这个通知,是两天前的。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要是菊池同学拥有的感觉跟我十分相近的话,像这样对同年级的异性传送这种line讯息,并不是简单到那种地步的事才对。就算她传送的对象是身为校内第一弱角的我,我觉得一定还是一样。 可是,我却像这样把那个讯息放置了两天。 明明一开始是当成『课题』、『目标』而一直主动联系她,这次对方反过来要跟我联系的时候我却擅自阻挡起来,还放置了两天。 这样是搞什么鬼。 嚣张地去对日南说藉由『课题』或『目标』这种理由跟人有所牵连本来就很奇怪,还说了要是没有更加诚实地面对『真正想做的事情』应该就不对,明明我为了传达这种的想法而反抗,这样的自己却已经做出了这种行为。 这种情形,不管怎么说都太自私了吧。 我又一次,对于自己的弱角行径觉得很讨厌。 为了贯彻我的想法,甚至明确地对日南的做法掀起反旗,到头来就只是这种东西吗? 我又一次注视起那个line的画面。 应该不是才对。 所以我至少,就算从现在开始,也要诚实地照自己的想法来行动才可以啊。 我在覆上一层阴霾的脑袋里思考,而开始输入要回给菊池同学的讯息。 现在的我所想的『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至少,要以那个为基准,直率而老实地付诸行动才可以。 我多少还是维持著微暗的心绪,想办法挣扎而把那种心思挥开,打起了讯息。 『抱歉!我有一阵子没办法看手机! 二十一日,一起去买吧!』 把力气都挤出来,只打进这些字。 就这样不见她一面而逃避的行为,我真的不想去做。 虽然契机是『课题』还有『目标』,但就算如此,菊池同学还是想跟这样的我有所联系,那么我觉得把那种事当成没有发生过就是不对的。 我不想再一次经历那种跟曾经有过关联的人拉开距离,那样的思绪。 尽管那是类似撒娇的消极思考,不过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就是这种时候,才应该贯彻始终。 而且我觉得,那才是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之后的,我『真正想做的事情』。 我传 送那段讯息,把手机的画面关掉。 吸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身边后,发觉妹妹像是在观察情况般地盯著我。 「……怎么了?」 然后妹妹就摆出嬉闹的表情,刻意地耸了耸肩。 「嗯,我觉得应该发生了不少事啦……不过你就好好加油吧。」 尽管妹妹是以加了演技,令人厌恶的口气说话。 「……喔……谢谢。」 不过只有现在,我想要感谢她。 * * * 然后是二十一日。我抵达了大宫站。 我接下来跟菊池同学见面是想要说些什么呢?我不晓得。 自己对日南说的话,还有今后跟日南之间的关系会变得怎样呢? 我甚至去反抗日南而传达的对于『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想法,真的是正确的吗?还是说那就像日南所说的一样,是名为『暂时性的误解』的幻想呢? 在大宫站的验票口内行走著的同时,那种念头在脑袋里转来转去。 虽然之前的心情到了不想出门去任何地方的程度,不过就算那样我还是选择来到这里。 我抵达约好会合的地点,环顾周围。然后,眼光马上就投向一个地方。 在视线的前方,明明四周气氛高雅,依然在人群之中特别显眼的菊池同学站在那里。 我靠近到离她比较近的地方。 「……午安。」 「……午安。」 莫名有著距离的寒暄,多少让我觉得自在。之前感觉彷佛被放进十分宽敞而冰冷的箱子中的我的内心,注入了那份温暖的空气。 「呃——那么,我、我们走吧。」 我直率地,没有使出技能,感觉到话语跟态度变得没有那么俐落的同时,拚命地说道。 我有著许多不瞭解的事情,思绪也没有一丝是统整清楚的。不过。 首先,就好好地面对眼前的事物吧。 「……好的!」 我们前往大宫站的西口。 目的地是在西口sogo里面的大型书店。 现在的我就跟烟火大会的时候一样,没有在思考要是拋出这个背起来的话题就不会让场子冷却,或者今天要在这种地方赚取经验值那一类的事情。 那样就是现在的我能做到的,尽我全力的诚恳,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服装也是,没有穿日南帮我选的衣物。 毕竟我觉得那多少也像是『面具』一样。 「真令人期待呢……!」 菊池同学的眼光闪闪发亮,谈起关于安迪的未公开作品。至于我的服装很逊,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是啊。不知道是怎样的作品……」 「光看标题的话,完全不知道是怎样的内容呢。」 「嗯……不过,跟目前的作品标题相比,感觉不太一样。」 「啊!我也那么觉得……」 「……对吧。」 「……是的。」 对话就像这样中断了。保持没有交谈的情形走了一阵子。 什么都没有塑造,没有顾虑他人的看法,像是把纯粹的自己显露出来一样的时间流动著。 如果不是我会错意的话,菊池同学也没有显露觉得我那样子很尴尬的模样。 横贯车站之中,从西口出去外面之后,菊池同学就套起了黑色的开襟外套。 「啊……在外面走的时候果然会穿啊?」 「是的……」 菊池同学脸有点红起来的同时点头。 「不会热吗?」 「虽然有一点热……不过晒到的话会刺刺的,那样子会更热。」 「啊哈哈……那还真辛苦呢。」 然后,对话结束了。 就像这样,虽然有让话语中断不过我还是有说起自己的事情,要是有什么在意的事就会问问看菊池同学,尽管笨拙,还是有在对话。 相处起来的感觉,并不会讨厌。 那是只以自己的真心话跟人有所牵系的感觉,想了一想,我觉得我到不久之前都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嗯,最近我一直都在家里玩attafami啊。」 菊池同学轻声地笑了。 「不过我也是,一直都在家里看书……」 「啊哈哈。室内派啊。」 「友、友崎同学也是啊!」 菊池同学像是很著急地这么说。然后又轻声地笑了出来,我也被她传染而不禁笑了起来。 那种没什么大不了的对话,断断续续地持续著。 无论是对话会中断、服装很逊,还是一直闷在家里玩著attafami。 菊池同学全部都接纳,对我说出真心话。 而且对于那种只会说真心话的我,菊池同学说很容易聊。 光是这个事实,就让我之前已经冷却的心脏,有了像是受到加温的感觉。 走了一阵子之后,到达了sogo。 「啊,真凉快。」 一边说一边走进电梯,上到书店的楼层。 「我很喜欢书店的气味。」 菊池同学一走出电梯就温和地淀放表情,以耳语般的声音这么说。她的脚步比起平时还要稍微轻快一些,看在我眼中,简直就像是森林的妖精一边期待一边在树枝与树枝之间轻盈地飞来飞去般。 「哦……这样啊。」 喜欢书店的气味,这样的想法我几乎没有,不过该怎么说,我觉得那非常有菊池同学的风格。或许就是有定期受到书本包围恢复mp,所以才会无论身处何处、穿著什么都很高雅,而有著不同于他人的出众魔力吧。 我跟著在书柜对导览看板东张西望后,很开心似地边看著远处边行走的菊池同学后方。菊池同学主动快速走远的情形我觉得有点罕见。果然她真的很喜欢书本吧。 「啊……这个。」 菊池同学发出声音,进入了侧边书柜的通道。 「嗯?」 菊池同学把脸靠进书柜看著的,是以青少年取向为主题的恋爱小说。 「这本,非常地棒。」 她注视著拿出来的书封面,以陶醉的表情这么说道。我对于她那样的行为有点意外。 「欸……你也会看这种的啊?」 「啊……呃。是的……我会看……」 菊池同学这么说而红起脸来,不禁当场僵住。 「啊,抱、抱歉……该说我有一点意外吗……」 「我、我也会,」菊池同学眼光一直低垂。「对这种的……有所憧憬。」 她就那样维持著脸颊泛起红潮的模样,闭紧嘴唇,润湿眼瞳而沉默著。 「……呃呃,那、那边?」 「啊……说、说得也是呢。」 她静不下来而著急地把书放回书柜,这次是在我身后隔了一个脚步的距离走了起来。不过她后来还是。 「啊!」 快步地走进侧边的通道,又注视起书柜。 「这一本,我读了好多次……」 「这样子啊?」 然后她再一次。 「啊……这本,我读得非常开心。」 像这样,持续了好几次那种行为。我每次都觉得会心一笑,不过同时也直率地正面接纳菊池同学所诉说得对于书本的想法。虽然我至今一直都把菊池同学想成是妖精或者天使之类的,不过像这样子跟她交流了许多次之后让我发觉到一件事,那就是她是比任何人都还要老实,只面对著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活 下去的,始终直率的女孩子啊。 然后在几分钟之后。到达了有摆著《温柔的狗儿靠自己站起来》的书柜。 「啊,是这个。」 「哇啊……」 菊池同学从我身后跑到前方,眼光闪闪发亮地把那本书拿起来后,开始以看起来甚至像是有点惊讶的感动表情注视著封面、书背、封底等处。后来终于紧紧盯著确认完只把封面翻开的部分,以及只把封底翻开的部分后,她就像是很珍惜地用两手把那本书捧在胸前,一直低著头。 「……好像做梦一样。」 小小声地细语。 那个蕴含感情的音色、表情还有举止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然后过了一阵子——我逐渐地理解,现在,我的内心受到打动,是由于菊池同学过于自然地,只注视著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甚至可以说她是沉静而强力地贯彻著只有那么做才有办法活下去的意志。 那是完完全全名副其实的,做为『角色』的生活方式。 「……嗯。」 我微微地点头之后,就跟菊池同学一起各自拿著一本书到收银台,把那本书买了下来。 * * * 「这间店,我打工结束之后常常过来。」 我跟菊池同学买好书之后,就来到开在离东口有一点距离的一间咖啡厅。 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是她可以静下来的空间,还是由于买到书的满足感,菊池同学比起平时还要沉静,以十分自然的表情,轻柔地坐在椅子上。 「喔喔,菜单上的餐点看起来都很好吃。」 「就是这样!」菊池同学很高兴地发出有点大声的声音。「……非常不错。」 刊在菜单上的照片每一张都非常漂亮,例如番茄的红色、甜椒的黄色,还有香芹跟芦笋的绿色,既色彩缤纷又刺激著食欲,有著美丽而不可思议的外观。该怎么说,跟菊池同学真搭。 犹豫了一阵子之后,我跟菊池同学两人都选了蛋包饭。 「哎呀……买到了呢。」 「……是呀。」 菊池同学买好后一次也没有把书放进包包,而是手持塑胶袋走路,现在也是把塑胶袋折叠起来,放在桌上。她应该是十分珍惜才会这么做吧。 然后对话忽然又中断了。餐点也还没有要送过来的感觉。 「我上一下厕所。」 我表达尿意而从位子上起身。尽管尿意的传达在被现充包围的时候就连讲出来都挺难的,不过在菊池同学面前就有办法这么乾脆地自然说出口。 那种情形在我心中也是非常印象深刻,我想这果然是能够以原原本本的自己跟她相处的意思吧?我有这样的实际感受。 然后我到了厕所,在朦胧的满足感之中完事后,洗了手。 ——这个时候。 镜子映照出的自己模样,映入眼帘。 由于我今天是打算保持自然,而以原本的自己赴约,所以衣服没有特别思考过就穿了,头发也没有特别使用发蠘之类的。所以我也几乎没有照镜子,维持纯粹的、原原本本的自己到外头去。毕竟我觉得打扮也像是某种『技能』,也感觉那么做的话就像是在伪装自己一般。 而那么做的结果,导致在镜子里映照出来的外貌。 是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游戏宅。 驼著背脊,嘴角无力地下垂,身上穿著没有整洁感、一定没有办法用时髦形容的衣服,而且以有点空虚的目光注视著自己的我的姿态—— 让我对于自己产生了嫌恶感。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已经看惯了有用发蜡,变得还挺乾净的自己的关系。 那个压得扁扁的而且头发很多地方都很乱的头,看起来只觉得不卫生而且没有好好梳理。 不知道是不是被日南讲过所以会好好观察服装的关系呢? 不久前都还像是理所当然般地穿著的这件衣服,皱褶跟松垮垮的尺寸看起来也都很突兀,到了自己都会惊讶的程度。 不知道是不是有过不管在哪一个瞬间,都会挺起背脊而让嘴角上扬起来的习惯呢? 那个自己的表情和姿势。没有力气,多少有点空虚而幼稚,说得极端一点的话就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自己都已经不瞭解自己了。 我到底是想要变成什么样子呢? 在车站月台分别之际,日南对我所说的话在脑袋里头重演。 『放弃人生的目标的话,那就已经跟放弃成长是一样的。』 我认为像日南说的那样,藉由『以玩家视角设定的目标』行动,由于那样而获得成长的话,跟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我认为一定要遵循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成长才行。 所以,像是把衣服穿得好看、塑造表情、对头发做造型。那种『藉由玩家视角设定的目标获得的成长』,我认为是没有意义的。 对于那种成长,我开始觉得只是自己戴上了好看的『面具』而已,所以我今天就像这样,穿著以前就在穿的很逊的衣服过来,也没有抹发蜡,对于背脊跟嘴角甚至就连力气都放掉了。 我认为那就是诚实面对『自己想做的事』而活下去的行为。 然而我现在,看到那种没有装扮,原原本本的自己模样的时候。 并不是以保持距离的玩家视角,认为这样子评价很差。 而是以身为活在这个现实之中的友崎文也这个『角色』,觉得讨厌。 然后我想起了跟水泽、泉、日南去买给中村的礼物的时候的事。 忽然在电扶梯看到镜子照出来的自己的时候。 那看起来像是『现充』的时候。 我打从心底情绪高扬,高兴了起来,觉得今后也要努力下去。 并不只有那样。跟水泽、深实实还有日南,在我家召开会议的时候也是。 那时我有办法好好地聊起天来,感受到了强烈的成就感。 也就是我以『玩家视角所设定的目标』行动,得到成长的时候。 是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角色视角』,打从心底觉得高兴。 对于自己有所成长,以活在这个世界的角色的身分,而有办法感到喜悦。 『藉由玩家视角所设定的目标而得到的成长』是没有意义的,明明我是这么认为的。 那我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尽管觉得没有忠于『真正想做的事情』而活下去的话就没有意义。 却以『玩家视角所设定的目标』而行动,靠那样成长,藉由那么做而感受到意义的我,到底是怎样呢? 就算不是依照『真正想做的事情』而行动,也没有关系吗? 我不晓得。 既有直觉地想要以『真正想做的事情』为优先的我,同时也有著对于朝向『以玩家视角所设定的目标』努力而得到成长,从中感受到意义的我。 我怀抱著那种奇怪的矛盾,并且仍然不晓得那个问题的答案,离开了厕所。 * * * 「啊,蛋包饭来了啊?」 「来了喔!」 菊池同学这么说,不过她的蛋包饭一口也没有减少。或许她是在等著我回来吧。明明直接吃也没关系,不过不知为何这让我不禁高兴起来。 我坐到位子上,跟菊池同学一起开始吃起蛋包饭,同时烦恼著。 然后,我终究看了眼前的菊池同学。 这样子,是不是在撒娇呢?我现在,要找菊池同学谘商自己的烦恼。 只面对著『真正想做的事情』而直率地活著,马上就看穿我小小的面具——我想要对 就算那样还是接受了原本的我的菊池同学,说说看。 「……那个。」 「……嗯?」 菊池同学跟我差不多,慢慢地隔了一小段时间回应。我果然不禁对于那种自在的感受还有容易聊的感觉撒起娇来。 「就是啊……看电影的时候,你有说过『有时候容易聊有时候不容易聊』,这样的话吧。」 「咦,唔、嗯……」 菊池同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又提起了那个话题,而些微显露出惊讶,同时点了头。 「我想那大概……是有理由的。」 尽管我有一点点犹豫,还是开了口。 那就像是招认自己曾经一直戴著『面具』般的行为。 「其实我最近……有从某个人那边学到各式各样的做法,做了聊天的练习之类的……该怎么说,像是会用数位录音机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检查有没有发出预期的声音,或者是模仿班上很会聊天的……水泽的聊天方式之类的,做了不少事情。」 尽管我只隐瞒日南这个名字,其他还是老实地坦白。 「某个人……」 菊池同学多少有点被那个词吸引注意力的同时,还是显露认真的眼瞳,听著我说的话。 「然后啊,其中一部分……你想想,所谓的对话,要是没有话题就没办法开始了吧。所以就有在做用单字卡之类的,依照要对话的对象……把话题记起来之类的事。」 我觉得说出来的话应该就会被讨厌,很害怕变成那样,所以句尾变得多少没有自信,不过就算那样,还是有办法继续说明。 「跟菊池同学去看电影之前也是……做了满多那样的行为,而把『关于日南的服装』,或者『跟深实实之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之类的事情背起来,实际上也讲出了那些话题。」 「……是。」 菊池同学真的是显露出了有点惊讶的表情,不过就算那样还是认真地,确实地紧紧注视著我的眼睛,听著我说话。 「不过,在烟火大会的时候还有今天,是没有讲出背起来的话题,也没有努力地扩展话题而度过喔。那么做之后菊池同学就对我说那种时候比较容易聊。」 「……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呢。」 菊池同学像是同意了般,温柔地微笑。 「所以我,对于像那样用耍小聪明的技术来对话,多少有著不协调的感受……想说菊池同学会觉得我不容易聊,会不会是感受到了那种不协调呢。我想说是不是我的面具、我的不诚恳,被看穿了才会那样呢。」 我像是在摸索著,将落在我自己心中的感觉给捡起来般地化为言语。 「不过我……比如说跟水泽、日南还有深实实一起聊天,依靠那种背起来的话题之类的『面具』或者『技能』而让自己有办法顺利聊天的时候,也会有类似成就感般的感受啊。那并不是骗人的,而是真正的成就感喔。」 「是这样啊……」 菊池同学微微地点了好几次头,一直听著我所说的话。 「所以我,是照那样努力磨练技能就好,还是以原本的自己活下去就好,到底哪一个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我已经不晓得了。」 我说完后,菊池同学就像是迷惘般地低垂目光。 然后我回过神来。 「啊……抱歉,讲了这种奇怪的话。突然不知道在说什么东西了呢。」 我又一次反省自己。我为什么这么弱小,这么地狡猾呢。 我只是希望无论我怎么样都会接纳我的菊池同学,连我自己所讨厌的弱小自己都一并接纳也说不定。 对于不禁低垂目光的菊池同学,我到底该用如何搭话才好。我犹豫著。 ——然而,下一瞬间抬起脸来的菊池同学,表情十分地有力且温柔。 「……我。」 菊池同学她对上我的目光。 「我会觉得和友崎同学很容易聊……是因为友崎同学所说的话,会在脑海里浮现出画面的关系。」 「……画面?」 我对于那些完全没有想过的话语感到惊讶。菊池同学大动作地深深地点头。 「友崎同学你聊天的时候,好像常常会把自己脑海里所浮现的事物直接讲出来一般……所以你那么做的话,就算在我的脑海里头,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跟友崎同学所想的一样,也会浮现出影像。简直……就像在读小说的时候一样。」 「像小说一样?」 我把视线投向放在桌子上的,在塑胶袋里头的书本。 「啊,那个……并不是说讲起话来像小说的文章一样……该说是感觉到友崎同学把看到的东西直接毫无加工地传达过来吗……有著把当时的氛围、感情或者直接的感受那一类的东西,老实地、原封不动地传达过来的那种感觉。」 菊池同学缓缓地,像是在空中塑造出什么形体般地动著双手,同时编织话语。 「所以,大概是因为那是友崎同学的性格……才会很容易聊……」 「谢、谢谢……」 「唔、嗯……」 菊池同学的脸红了起来,不过她还是没有停下,持续表达想法。 「不过,也有画面不太能传达过来的时候……那大概就是用单字卡背起来的话题之类的吧……我现在是这么想。」 「啊、啊啊……」 在我的心中,事情一点一滴地连接起来。 「所以,所谓有时候会变得不容易聊,我想就是那么一回事。」 如果是那么一回事的话,就有办法理解。 不过,那也就是说。 「那么,果然是指靠努力做出来的『技能』并不好的意思……」 「可是啊。」 菊池同学以认真的表情,润湿的眼瞳,注视著我的眼睛。我被她的目光吸引。 「……可是?」 然后菊池同学她维持著那湿润的眼瞳,温柔地,如同满溢慈爱的女神般露出笑容。 「我觉得,友崎同学最近确实改变了许多。那个……虽然也包括有时候会变得不容易聊……不过比起那个,有更重要的。」 「比起那个?」 其他的变化。除了『技能』之外,我还有什么地方改变了吗? 「从第一次和友崎同学讲过话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觉得,跟这个人聊天,有时候会浮现出影像呀,真是不可思议啊。」 「……嗯。」 我像是被菊池同学的话语吸引过去般,点了头。 「——可是,那些影像,曾经是灰阶的。」 「……咦?」 菊池同学所说的,是我完全没预料的话。 「和友崎同学说话的时候,会看见没有加上色彩的影像,那是有点寂寞的世界,不过多少也……和我所看著的世界相似。」 「菊池同学……所看著的世界。」 菊池同学注视著自己的手掌心。然后,像是有一点点寂寞地笑出来。 「我这个人……比起像这样看著的现实世界,有时候不禁会觉得,看书的时候浮现在脑海里的世界更加地美丽。所以每次看著那种书,我都会觉得,写了这本书的人,是不是可以看见色彩这么缤纷的世界呢,真令人羡慕啊……」 菊池同学她,一边温柔地抚摸著放在塑胶袋里的书本,一边说「安迪作品特别会那样」而微笑。 「而且……和友崎同学聊天的时候所看见的世界也是黑白的,和我很像……所以我听说友崎同学喜欢attafami那个游戏的时候……我心里想,友崎同学会不会就像我一样,觉得那个游戏中 的世界看起来才是彩色的呢。」 「……嗯。」 那种说法,大概是说中了。 断定现实是粪作,而深入的attafami世界。 那简直就是灰色的世界跟彩色的世界。 「我想,确实就是那样。」 「不过……听我说喔。」 像是要柔和地矫正我说的话一般。菊池同学她静静地注视著我。 「后来和你说过好几次话的时候……友崎同学说著身边事情的时候。传到我这来的影像……有改变啰。」 然后,就像是读著美好的童话给我听一般,温柔地对我叙说。 「渐渐地,变成彩色的了。」 那简直就像是把我内心重要的部分,把我掉在脚边的重要的事物捡起来给我一般的话语。 我大概已经理解了,那番话所表示的事情,那个意义何在。 「我对于那样感到惊讶。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觉得自己能看见的景色是灰色的,那种情形,就算成为高中生之后也一直没有改变……这样的话应该一直都是这样子了吧?应该一直都是灰色的吧?我有著这样的想法。」 「嗯……」 确实,我也有那样的体会。 「可是友崎同学短时间内——」 那一定是,这几个月所发生的,夸张的变化。 「——就把自己所能看见的世界颜色改变了啊,我有这样的想法。」 对。那是。 至今我一直觉得是粪作的这个世界。 从擅自认为现充们成群结队,实在很无趣的那个时候开始, 一点一滴地累积努力,提升著自己的能力。 一点一滴地改变环境,改变跟其他人之间的关系。 那么做而改变先入为主的观点——确实地改变了感受世界的方式。 在现实中的努力,确实可以增加自己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可以改变周遭的环境。 不过,除了这些。 『把自己所能看见的世界色彩,完全改变』。 那才是真真正正重要的事,这一点,我确实地体会到了。 我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专心地听著菊池同学的话语。 「所以我认为友崎同学努力地改变自己的行为,是十分美妙的事。」 说著话,笑咪咪地,绽放著像是要包裹世界般的笑容。 「是……那样子吗。」 我只能如全身都被击打般地点著头。 刚才菊池同学告诉我的话里,我觉得有著我在寻找的『答案』。 「或许……就是那样子吧。」 我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之后。 「还有。虽然是我的臆测……」 菊池同学就像是想起什么事般地说话,露出像在思考的表情,而有点垂下目光。 「……嗯?」 回问她后,菊池同学就从塑胶袋中,把刚才买的麦可?安迪的书拿了出来。 「如果,在友崎同学的世界里,有一位让不久之前都还是灰色的世界——」 然后,把那本书温柔地抱在怀里。 「添上缤纷色彩的美妙魔法使存在著的话——」 菊池同学看著我,浮现出满溢著人情味,率直的温暖笑容。 「请你,好好珍惜那位『某个人』喔。」 她又教导我了重要的事情。 我紧紧地盯著她,没有办法从菊池同学身上移开目光,然后我终究。 「……嗯。谢谢你,菊池同学。」 把打从心底的真心话,老实地,而且就是因为是真心话,才为了确实地传达给对方——而使用『认真的语调』这样的『技能』,传达了感谢的心情。 然后菊池同学就温柔地摇头。 「这是你让我知道,就算从现在开始也可以改变观看世界方式的,小小回礼。」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她眼里散发著跟平常颜色有点不一样的光芒,微笑著。 6 只有女主角才能装备的道具会拥有特别的效果 在大宫跟菊池同学分别的我,回到家里,把智慧型手机拿了出来。 我打开在那之后有两周以上完全没有动过的line对话画面。 菊池同学所教导我的重要事情。 那件事,我得传达给无论何时都处于玩家视角的『某个人』,一定要让那个人知道。 毕竟我是发自真心,觉得不想就这样子结束。 『抱歉。 我想再聊一次。 最近可以在哪里见个面吗?』 我传送那段讯息之后,等待日南传来的回覆。 然后经过了十几分钟。 『要聊,是要聊什么』 短短的,没有感情的讯息传了过来。那段讯息,多少散发著拒绝的气氛。 不过,我已经选择了进展下去的道路。而且,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要使用『技能』做为进展的手段也不介意。 『我想了很多事情啊 想跟你再说一次』 然后马上就显示已读,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想讲的话』 冷淡的文章传了回来。不过,我只会遵循『真正想做的事情』。 『你有说要我把背包还你吧』 传过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出乎她的预料,从显示已读到回覆,稍微隔了一段时间。 『是有说过』 『那个,带到学校去还你太累了 会让要带的东西变多』 日南傻眼的表情浮现在眼前。 『所以,让我在暑假中还给你吧』 然后我又接著,多传了一段。 『不然的话,我说不定没办法还你』 马上就显示已读。当然,我所说的只是表面话。 不过,日南以前曾经说过。 只要是为了目的,就算要伪装表面听起来的感觉,也应该要让意见通过。 说不那样做的话,只会在什么都做不到的状态下结束而已。 这样的话我就试试看吧。首先就到那家伙的战场上战斗。 这么做的话以那家伙重视正确性的性格来看,应该很难拒绝才对。 然后。显示已读而经过了一阵子之后。 『这样的话,要送给你也没关系就是了』 咦、咦咦?来这招?我粗心大意而被抓住空隙反击的同时开始思考从新的角度进攻的战斗方式。 后来,日南那边又接著多传来一段讯息。 『不过,你都说到这种地步的话 明天晚上六点,大宫』 我开心地握拳摆出小小的胜利姿势。虽然不能否定多少有点让她妥协的感觉,不过重要的是目的达成了。要是瞧不起对方而用了故意放水的玩法,那就是用的人不好。 『我知道了』 确认这个讯息有显示已读之后,我关掉了手机的画面。 我一边再次回想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同时开始整理该传达给她的事。 * * * 隔天。 我带著要还给日南的背包,来到了大宫。 背脊挺直,嘴角上扬,头发有做造型,服装也是穿著日南帮我选的衣物。 这并不是什么『面具』。这可是这一次,对我来说所必须的『装备』。 约好晚上六点会合。我在那个时间的五分钟前到达『豆树』之后,像是多少静不下来而浮躁般,只有心理准备确实地已经做好了,我就用这种奇妙的心境等待日南。 几乎在刚刚好的时间,日南过来了。 日南在我的眼前突然完全停下脚步之后,并不是在瞪著我,也没有在观察我,只是紧紧地,一直盯著我的眼睛。 我为了不让她那种行为削弱我的气势,自己主动开口。 「嗯,在这里会有点那个,去别的地方吧。」 说完之后,我没有等她回应就往东口的方向走去。 日南什么也没有说,以直直伸展背脊的美丽走路方式,在离我身后一步的距离走著。 出去东口而稍微走了一下后,我发觉到了。 「……啊。」 我的脚步停下来的地方,是某间便利商店前。 没有什么地方特别不同,开在车站附近的普通便利商店。 不过,这里对我来说,是开始一切的场所。 那是跟no name网聚的时候,做为会合点的便利商店。 也就是我跟『真正的日南』第一次说过话的场所。 我自然地在那边停下脚步。 场所什么的其实哪里都可以。不过,我毫无意义地觉得这里才好。 我转身看向日南,吸进了一口气。 「……我想说的话啊。」 然后,我切入正题。 「你是想到了新的藉口还怎样?」 日南果然是面无表情地这么说。不过我也为了不输给她的态度,拚命地拼凑起话语。 「不是藉口。我啊,是发觉到了啊。」 「发觉到……是发觉什么。」 我从菊池同学那边学到的事情——或者,正确来讲,是跟这家伙学到的。 我回想起了日南所教导我的事物、赋予我的事物。 我把自己的『答案』传达给日南。 「我,喜欢游戏。」 「……事到如今,你想说什么?」 日南用多少像是警戒起来的眼神,看著我。 「我喜欢attafami,也喜欢rpg。跟你对战过的名为学生会选举的游戏也是,虽然结果输了,还让深实实有了那样的想法所以或许不该拿来讲,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喜欢,是到了要是能再来一次的话就想再做一次的程度。」 我就像是把存在于心中的一个个真心化为实体般地转为话语。 「……这样啊。」 日南没有改变表情。 我一边探索著直到不久之前所看见的,多少是灰色的记忆而一边说。 「可是我,对于attafami,顶多只是个玩家。是在电视前面拿著手把,操作著画面中的角色,隔了一步而在外头的存在。不管接下来再怎么做,都没办法靠近。」 「那是理所当然的吧。」 我点头。 「可是,就算那样,我也为了跟角色同化而注入了灵魂啊。因为那么做的话,游戏里头的世界就会渐渐变得闪闪发亮。」 我多少变得情绪化,同时还是表达著想法。 「我并不是对动画、小说,或者漫画,而是只对游戏深深动心的理由……只有游戏的世界看起来比任何东西都还要闪耀的理由,其实是很简单的原因啊。」 那是,无论是动画、小说还是漫画都没有的,游戏独有的特徵。 「就是在游戏里,我才有办法让角色依照我自己的想法行动啊。」 我只有在游戏中才有办法身为强角。有办法投入感情。所以,闪耀著。 因为就是在游戏里,才有办法不去体会自己的弱小、不长进,或者是由于那些东西而感受到的无可奈何的自我嫌恶。 就那个层面上,比起现实世界,我反而是身为游戏中的『角色』而一直活著,我觉得这样讲也可以。 「所以对我来说,游戏的世界是闪闪发光的。我之前认为现实根本就是粪作。什么东西都不让人开心。毕竟,我完全没办法让现实世界中的『友崎文也』这个『角色』自由行动。」 我想起几个月前的灰色『人生』。 「明明自己没有打算发出那种声音,录音下来听看看后,讲话的 声音却像含著东西。明明自己没有打算让嘴角下垂的,突然被镜子照了之后,看见嘴角却是无力的。明明也没有打算摆出难看的姿势,也不是自己喜欢讲话大舌头。」 那是,让我的人生变成灰色的最大的原因。 而且,那是靠我一个人绝对不会晓得的事情。 「要怎样才能依照想法发出声音、依照想法摆出表情、依照想法摆出姿势——要怎样才会有办法照自己想的方式操作自己呢?那种名为人生的游戏的操作方法,为了让人生闪闪发光而必要的事物——」 我以彷佛从灵魂中发出声音般的感觉。 「是你告诉我的啊。」 回想起来各式各样的事情。 那大概是日南所赋予我的,新的景色。 几个月前的我所不知道的色彩。 举例来说,就像是过来报告玩attafami的技术变好的,弟子看似开心的表情。 打算想办法解决事情而笨拙地挣扎过,结果深实实对我显露的,太阳一般的表清。 实际体会到自己等级有提升的时候,原始性的,如同深深刺进内心的兴奋感。 总觉得耀眼到不行,彷佛没有意义地热闹起来的,烤肉的那段时间。 大家让中村跟泉之间有所进展之后,像是搔痒般满足起来的,奇妙的连带感。 藉由跟菊池同学交流而互相聊过深入的话题,像是融雪一般的,温暖的喜悦。 那些记忆都拥有著闪闪发光的,色彩缤纷的光辉,就像是妆点黑暗夜空的光芒一般,做为缓缓留下来的残像,刻划在我的世界之中。 那大概,就是魔法。 「所以我,在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之中,也想要成为『角色』啊。 因为我是托了你的福,才会连这个叫做『人生』的游戏都喜欢起来了。」 话语之中并没有谎言。 跟这家伙相遇之后开始的努力、经验,还有藉由努力跟经验而改变的景色。 还有让现实世界变成了彩色的,崭新的,闪闪发光的瞬间。 以及日南对我的世界所增添的,色彩缤纷的魔法。 如果要说那些东西一点魅力也没有,那种话,我真的没办法说出来。 尽管没有办法顺心如意的事情比较多,有时候也会发生让我觉得不自在的事情。 尽管也会由于自己的弱小而受伤,甚至连内心好像受到千刀万剐的事情都有发生过。 然而就算那样,我也想在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中,做为『角色』。 因为,我是对于喜欢上的游戏绝对不会放水的,日本第一的玩家啊! 「这就是属于我的,『真正想做的事情』。」 说到这种地步之后,我只是等待著日南的话语。 从结论来看——我身为玩家而贯彻著的态度,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就只是这样而已。 想要全心投入喜欢的游戏,认真地乐在其中。 就是因为喜欢,才会想要比所有人都深入,想要成为真正的『角色』。 我觉得,那大概是我有办法对日南提出的,唯一跟日南不同的正确事物。 不过隔了一阵子之后,日南摇头。 「『真正想做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那是否定了我的话语的一番话。 「你现在只是醉迷于理想,沉浸在感伤里头而已。」 而且,我理解了,她说的又是正确的话。 「你好像认为『想要成为角色』这种事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过那并不是什么『真正想做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情绪化地把那误认为理想,是只存在于当下的『偏见』。」 她以平常的帅气语调讲出那些话语。 日南她,并没有动摇。 「如果那真的不是『偏见』、如果要说那就是如假包换的『真正想做的事情』,没办法证明那就是正确的话,就什么意义都没有。」 因为她有著靠自己累积起来的理论跟行动以及结果。而且她还有藉由那些积蓄而产生的自信。所以她相信自己就是正确答案,不会怀疑。 而且从结果来看,我觉得所谓的强角指的就是那么一回事。 藉由结果而累积起来的自信。 一点一滴的努力产生结果,而结果牵系到自信,并且转为强大。 我感受到自己的『等级提升了』的时候,尽管只有一点点,也有那种感觉。 而且,就是因为那种积蓄比任何人都还要多,所以这家伙才会是超越所有人的强角吧。 不过——反过来讲的话。 「嗯,我想过你会这么说啊。」 ——如果有办法让那个事实崩解的话。 「确实没办法证明的话就没有意义了啊。」 ——那就有可能成为比起任何东西都还要确实的,对日南的反击。 日南对于我有自信的话语沉默了一阵子,后来她终于。 「你是想说有办法证明吗?」 以锐利的视线朝向我。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那个视线没有让我感受到恶意。 「所谓『真正想做的事情』确实是存在的啊。」 我就像是顺著日南的期待一般放话。 「……嗯——」 日南今天第一次,不怀好意地提起嘴角。 「那可以麻烦你说明吗?那个『真正想做的事情』之类的东西存在著的证据。」 我也对于她那番话,不怀好意地嘴角上扬。 「你在说什么啊。你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啊?」 日南发出失态般的声音。 我打算朝著她那样的反应追击,接续话语。 「毕竟,这个『真正想做的事情』的证明,是由几个规则复杂地交缠在一起啊。这样的话根本没办法那么简单地说明吧?」 那是某个时候,某个人对我讲的,正确的理论。 那正是在『日南葵的战场』上扩展开来的,合理的说教。 日南像是目瞪口呆般地僵硬了几秒,后来像是傻眼似地微微笑了出来。 「哦……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这还用说吗?」 我刻意塑造出嬉闹的语调给她听。 「我问你,你买到了新的游戏,想要练好玩那款游戏的技术的话会怎么做啊?」 那又是某个人对我说过的,正确的理论。 比起什么都还要合理的,效率很好的步骤。 日南或许是瞭解了我想做的事情吧,叹了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要玩玩看吧。」 我点了头。 「对。光只是听了『真正想做的事情』这种东西存在著的证明,也没办法找到『真正想做的事情』啊。要打算找到自己的真心而去挣扎,认真地进展之后才会第一次得到『真正想做的事情』。」 日南皱起眉头。 「你啊……」 「听好了,日南。」 我充满自信地,塑造像是要教导什么一般的语调。 「你一直都在『巧妙地过好』人生,一直都以『玩家』视角在观看,而不知道全心全意的『快乐』吧?」 塑造挑衅的语调,说给她听。 「……那什么意思?」 「听好了。」 我塑造出好像很伟大的,视角高高在上的语调放话。 「我来教你一件事吧。你确实是个强角。不过你现在啊,关于在『人生』这款游戏里头『乐在其 中』这件事——我可是比起你还要厉害啊。」 日南无惧地笑了出来。 「哦?」 然后我一边指著日南一边说。 「所以啊。我从今天开始,就要把全心全意深入游戏的方法,一个一个地教给你。该怎么做才有办法找到属于你的『真正想做的事情』。该怎么做才有办法让你过著比现在还要『快乐』的人生。嗯,说是这么说,不过我并不像你那样擅长把规则化为话语,所以我想会变成一点一滴地教就是了。」 日南像是故意般地显露惊讶,歪了头给我看。 「欸,你干么擅自把话题进展下去?真要说起来那种既不是『偏见』又不是『愿望』的『真正想做的事情』之类的真的存在,这种事我可不相信喔,要也该从那边开始讲起吧?」 我点了头。 「的确啊。不过,这样子思考看看的话怎么样呢?」 日南像是兴致勃勃般地把手贴到脸颊上,显露好战的笑容。 「……怎样啊?」 「我直到现在,都是使用叫做『真正想做的事情』的燃料,玩著游戏。」 「……嗯——」 然后我竖起一根食指给她看,而这么说。 「所以我才在attafami成为了日本第一——而且你,没有赢过我。」 日南的眼睛只有一瞬间,整个睁开。 「欸,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课业、运动、校内的地位、绝大部分的游戏。在那种各式各样的事物之中一直维持在第一名的你,只有attafami没办法成为第一名的这种『结果』。既然有著『结果』,那就会有『原因』吧?」 有结果就一定会有原因。那就是规则,是让现实就如同『游戏』一般的理由。 那是我跟日南对于『游戏』,无可动摇的共同见解。 「当然是那样子。不过,那单纯是努力的多寡……」 「并不是那样吧。」 打断日南所说的话,我「啧啧啧」地晃动手指给她看。 「……那么,是怎样?」 日南一边说,一边像是不愉快地握起我的手指。 「你已经晓得了吧?产生出我跟你之间attafami实力差距的东西正是——」 我又一次指著日南。 「——是不是拥有『真正想做的事情』的差别啊。」 「……那种东西。」 我把日南的话语打断。 「『事实上你没有赢过我』。这就是比起任何东西都更能证明『真正想做的事情』这种东西存在著的证据啊。不过,毕竟是在attafami居于日本第一的我才有办法看到的景色,所以你或许不晓得吧?」 然后我像是要给她最后一击般,不怀好意地笑出来。 「不甘心的话,就不要带著『真正想做的事情』,在attafami赢我看看啰。」 我用手指比著放马过来的姿势,引诱她反驳。 「不……」 日南以否定的语调发出话语,后来终究是无话可说。 不过,那是当然的。 因为这家伙的战斗风格,是站在对手的战场上,使出压倒性超越对手的努力积蓄而从正面击溃对方,这种超级强力的风格。 而且她努力的分量、积蓄,并没有输给任何人。 所以,没有一个人可以赢过这家伙。 ——不过,只有我不一样。 ——因为我跟这家伙。 在身为友崎文也跟日南葵之前,是nanashi跟no name啊。 所以我在那一点上头。 在『只要把attafami玩得登峰造极就能瞭解』,这种某种程度来说乱七八糟的战场上。 在『有意见的话等你在attafami赢了再说』,这种什么合理性都没有的战场上。 只有我,可以对这家伙打下必胜的成果。 那是我只为了达成我的目的而做出来的,原本除了我之外谁都不会过来的,真的很自私的战场。 不过这家伙,只有这家伙,会不禁踏到那个战场上头。 因为这家伙,是不断地选择站在对手的战场上,采用正面击溃的做法,打从心底不服输的人啊。 「……原来如此。」 日南疲累般地叹了一口气。 「怎样啊。」 「以硬要别人同意不存在的东西来讲,算是想得满不错的诡辩嘛。」 「诡、诡辩……」 然后日南像是觉得钦佩般,或者是傻眼般地呵呵笑出来。 「不过,确实是没有办法反驳。虽然说起来,你也没有证明出什么就是了。」 「算是吧。」 这时我老实地点了头。 我只是试著以微妙地拥有说服力的脉络,说出『只是你没办法看见而已~』这样子的事情,并不是已经成功地证明『真正想要做的事情』的存在。 「不过,是没办法说存在也没办法说不存在的情形呢。这样的话,我也就妥协一半吧。毕竟那个『真正想做的事情』之类的——尽管我并没有认同它的存在,不过也不能擅自认定它不存在呢。」 然后日南她终于,那个日南葵她第一次,只有一点点,做出了妥协。 我不禁由于她那番话而绽放笑容。 「日南……」 「不过。」 日南以严厉的语调指著我。 「既然你都说到那种地步了,就算要耗费时间,你也得证明它的存在。而且还要让我打从心底接受。」 我觉得那简直就是夸张到不行而且办不到的难题。 不过,为了贯彻自己的『真正想做的事情』。 而且为了在贯彻它的同时,也要跟这个合理的完美主义恶质女有所牵系。 我认为只能做下去了。 「——好。我知道。」 确认我点头之后,日南严厉的表情就缓和下来,后来疲累似地按起额头。 「……啊。」 「……怎样啊?」 「不,这样的话……结果,你今后是想怎样?」 日南她罕见地,以没有力气的语调说话。 「啊、啊啊。」 对啊。那可是最重要的。 我放弃过一次日南赋予我的『目标』,那我今后是想要跟这家伙有著怎样的牵系呢?那一点我还没有传达出来。 不过,我当然有著事先思考过的答案。 所以接下来只要把那个答案拋到这家伙身上就可以了。 「我……对于『人生』的攻略,想要照之前那样持续下去。」 还想要继续跟这家伙搭档『攻略』,我是打从心底这么想的。 「……这样啊。」 日南罕见地忽然从我身上别开眼神。然后似乎像是觉得尴尬一样,微微地嘟起嘴唇。 「毕竟你让我学到的『技能』,是让我成为真正的『角色』所必要的东西,那样的话也不会跟我的『真正想做的事情』有所矛盾,所以我想继续那样。」 「……不过,依据场合,也会有跟『真正想做的事情』矛盾的时候吧?」 我点头。 「那种像是会跟『真正想做的事情』矛盾的『目标』,我想直接撇开。」 「也就是……想要在使用『技能』的同时,以『真正想做的事情』为基底,立下『目标』,是这个意思?」 日南一边说,一边像是觉得受够了我的任性般皱起眉头。 「就是那种感觉啊。总之也就是—— 」 然后我一边稍微联想水泽在tenya对我说的话,一边说。 「我的游玩风格,是把『技能』跟『真正想做的事情』混搭起来的做法。」 我看著日南的眼睛,无声地笑给她看。 看到我那种脸的日南又叹了一口气,小声地细语「说到那种地步的话还真希望你证明呢」。 「嗯,虽然那方面没什么自信,不过就交给我吧,no name。」 我一边说,一边像是要扮演最喜欢的作品中的,最喜欢的『角色』一般。 有如在模仿著found的『attack』,我架起右手臂给她看。 毕竟我跟这家伙之间,有著比起像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更加迅速、最棒的交流方法啊。 然后日南或许真的是傻眼了吧,忽然间,像是有一点点开心地呼气。 「那么,虽然我没有多么期待,不过就交给你啦,nanashi。」 虽然多少有点收敛,不过还是抬起了右臂。 嘴角微微上扬的日南的表情,浮现著平常已经看惯的嗜虐色彩。 我果然觉得这家伙,还是最适合这种表情了。 我们的拳头在同一个时间点解放开来,并不是为了证明正确性,也不是为了拒绝弱小。像是要互相牵系两边的理想般缓缓地靠近,后来。 两人的手背,在空中温和地相互碰触。 (插图) * * * 像那样你一言我一语了好几句之后。 随著用脑过度而疲累的我的提案,我们进去了附近的定食店。 「我就点盐烤鲭鱼定食吧。」 「真巧呢。我也点那个。」 尽管有著那种神秘的一致性,我们两人还是没有特别对话而单纯地享用晚餐。仔细想想,就算跟这家伙有著没说话的期间也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协调啊。反而甚至可以说那样子才平常。 「嗯。」 日南一口把鲭鱼吃进嘴里。 不过这家伙,吃著日式食物的模样也很适合她啊。用筷子把鱼肉分开,夹进口中的举动。把碗拿起来,高雅地啜饮著味噌汤的样子。两者都很美丽,连这家伙夹起来的饭看起来甚至都比其他的米还要艳丽。 「……怎样?」 「啊。」 我被日南用力瞪著,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还有一件想做的事情。 决定那么做的我,把放在自己原本就持有的很逊包包里的,之前从日南那边收下的黑色背包拿了出来。 「真要说起来,今天可是为了还你这个才集合的啊。」 我像是要让她不高兴而这么说后,日南就平淡地说了「嗯——」。 「哦,你不要了?既然你都打算继续做人生的攻略了,那个给你拿著也没关系喔。毕竟线都脱开了,反正我也没有打算要用。嗯。」 日南说话的同时又一口把鲭鱼吃进嘴里。 「可是,我还是要还你喔。因为我会用自己的钱去买类似的东西啊……我想那么做喔。」 「……这样啊。」 短暂地说了之后,日南就收下我递出的背包,用两手摊了开来,然后把目光朝向她所在意的『线有脱开』的部分后,微微笑出来,小小声地吐露「你是笨蛋吗」。 「笨蛋?不不不,我反而希望你说我聪明呢。」 日南的目光对著的,线本来有脱开的部分。 应该在那里的,只有破掉一点点而垂著的黑色的线,藉由我之前在车站月台被日南塞还给我的烟火图样大型胸章,漂亮地遮掩起来了。 「两个都还给你。」 我一边喝著茶一边不带感情地这么说之后,日南就戳了戳大型胸章。 「明明要还背包,连胸章都还啊?这个,应该是给你背包而拿到的回礼才对吧?」 「没关系啦。」 然后我又一次,为了传达我真实的心情,开了口。 「因为这是你让我的世界添上了缤纷的色彩的,小小的回礼啊。」 我使劲忍住由于害羞而想要把眼光别开的心情,好好地看著日南的脸这么说道。 日南眨了眨眼后沉默了一阵子,后来终究小声地细语「这样喔」。然后用指尖轻轻弹了一下那个大型胸章。 「嗯,既然是那么回事,我就收下。」 在那么说而笑著的日南的背包角落,小小的烟火,就像是要为黑漆漆的世界增添颜色一般,色彩缤纷地绽放著。 1 普攻威力提升会让冒险一下子轻松许多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jakiro 扫图:风 录入:养老驴 修图:jackdaw 暑假结束不代表夏季结束,九月一日的天气依然炎热。 待在感觉有点老旧的教室里,我藉著打呵欠充分体现许久未曾早起所引发的睡意,加上精神抖擞的日南,她睁大眼睛、坐姿端正、用确实定焦的目光正面迎视,我们两个面对面坐在椅子上。 换句话说时隔一个月又多一点,我与日南来到常去的教室开会,也就是第二服装室。 「接下来,在决定今后动向前,要先确认几件事。」 动作快狠准,日南还是老样子,说起话来很重视效率。 「确认?」 我边说边环顾教室。 可能是每次来这就会不自觉拍掉灰尘,或是将桌子椅子移到比较方便谈话的位子,初次来这感觉到的萧瑟氛围稍微淡了一些,这个空间开始变得有点人味。在这样的氛围下,有个地方果然还是从那时开始就没有任何变化,就是这家伙现正展露的淡漠态度。 「打工培训应该都在暑假期间搞定了吧?进展如何?」 日南将富含光泽的头发柔顺地勾到耳后,一面用流畅又易于听取的声音说道。 「哦,想谈这件事啊……就是去那边五天,店长和店内员工各教我两小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也有跟水泽近距离接触,但没说到太多话就是了。」 「喔。也就是说在那之后情况没有任何改变……嗯,那今天就要来决定进入第二学期该展开的新目标。」 「嗯。」 接下来,该决定的事项果然还是「订立目标」。 暑假期间我们为了撮合中村和泉跑去集体外宿,我还与菊池同学交流,以及与日南交恶后重修旧好。跨越诸多困难来到今日,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再次回归。像这样交谈、谈论的方向完全是积极正面的,果然跟那时一模一样。 「总之,既然培训期间有五天,我原本希望你至少能自动自发做些特训……看来是我过分期待。」 「是,都是我不好。其实我个人是很想那么做啦。」 「哦,是因为要反抗我才把精力用完?」 「呜……」 「你还是一样好懂呢。」 「吵死了,我自己也心知肚明啦。」 此外,聊天内容都以让我成长为前提,途中稍微会起些无聊的口角。这种莫名熟稔的气氛果然也跟平常如出一辙。 ——不过。 「算了。那就先来看今后的目标吧。」 「好。」 在这之中却有一个差异。 「上次的『小目标』是『跟我以外的女孩单独出去』,这个已经达成了……那下一个目标就是『跟女孩子分享彼此的秘密』吧。」 日南说到这,看似有些坐立难安地别开目光、不再看我,然后再次淡然地开口。 对,就只有一样。只有这点稍微起了变化。 「……关于这个目标,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是日南会针对『目标』的内容跟我做确认。 「没有——」 我将日南那番话与自己的感情两相对照,稍事思考后才接话。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若是不用当成习题跟某人告白,或是说些口是心非的漂亮话,那我个人也没什么问题。所以针对这项目标,我想再深入了解一下。」 而我也不遑多让,对于日南赋予的「目标」,我能出自本意,大方表示自己的意见。 对于我毫不避讳的语气,日南瞬间面露惊讶地微张著嘴,但她马上换回平常会有的冷静神情。 「说得也对。关于这个目标,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跟对方分享彼此的秘密,这种行为容易让双方认定彼此是特别的,一方面也证明你们互相信赖。若是能够达成,那你就向中等目标迈进一大步,该目标就是『升上三年级之前交到女朋友』。」 「原、原来如此。」 「『互相分享』是重点。不能只是单方面陈述,或单方面倾听。重点在于彼此都认为对方是特别的,能够敞开心胸。」 说到互相分享秘密这件事,我想起菊池同学说过「在写小说」这个秘密,但这不是「互相分享」,感觉似乎不太一样。可是这么说来,只要我向菊池说出某个秘密,就能达成目标吧? 想到一半,不知为何日南突然用过分完美的目光仰望我,将嘴唇微微张开,就像在撒娇一样。 「就好比这样,我跟你一直拥有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明白了吧?」 「什么……」 这阵突袭害我的脸开始发烫,日南则露出调皮的笑容盯著我看。 「怎么了?」 紧接著就像要乘胜追击,日南用那双大眼望著我的脸。 「没、没什么……」 「哦~?」 堵得我哑口无言后,日南先是露出满意的笑容,接著又变得一派认真,她的表情恢复冷静,用手指指著我。 「看样子今后还必须提高这方面的防御力。现充女子很擅长自然而然缩短距离,动不动就被耍得团团转会被人看扁。」 「你、你也真是……」 日南就像这样又用平常会有的调调把我耍得团团转,我设法保持镇定。可、可恶,我在这方面的防御力几乎等同是零,所以那样超有效。怎么能输给她。 「另外还有一件事,应该也用不著我多说了,你要尽全力消化每天的课题。当然也要注意那些小目标和中等程度的目标。最后,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 日南接二连三迅速做出指示。所以我针对这点——顺便回敬刚才那些,说了句「我知道啦。」将她的话打断。 「自行评估,一旦发现去做某种挑战有可能累积经验值,最好积极挑战……是这个意思对吧?」 当我的话说完,日南的眼睛便眨了两下。 「……知道就好。」 「嗯。」 其中一边的眉毛向上挑,我露出挑衅的表情。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甚至不晓得该怎么摆出这样的表情。很好,这下稍微多点以牙还牙的能耐了。 在那之后日南瞬间忿忿不平地抿起嘴唇,但下一秒又变得笑咪咪。 「既然你知道该怎么自我栽培,接下来就好办了。」 可以肯定的是并非百分之百听懂,但我可以体会那句话所指的意思。 「或许……是吧。」 我点点头,莫名有种心有灵犀感觉。 「当然是了。」 一面说著,日南满意地看我点头。看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我心里开始有个疑问「我果然只是在她的掌心上起舞吧?」。事实上就是这样吧。我果然还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可是总觉得老是输给她实在不甘心,想要多少反击一下,所以我又补上这句。 「还有一件事,自行领悟该怎么栽培自己……感觉『满开心』的呢。」 这时日南诧异地皱眉,嘴里「哦~」了一声。 「觉得开心啊。」 像在试探的目光将我从头看到脚。 「没错。」——因此我大力点头。「毕竟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完扯出一抹笑容。 ——在车站的月台上撕破脸后,我再次来到那个初始之地。 并且跟这家伙挑明。 决定今后该如何行事的最大基准在于必须是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且我「真正想做的事」是这个——变成游 戏里的「角色」,也就是真心投入喜欢的游戏,真的乐在其中。 所谓「真正想做的事」并非「短暂的假象」,也不是「单纯的自我催眠」——而是真实存在。 虽然这毫无根据,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只是空口说白话罢了。 总之讲都讲了,还说得理直气壮。 所以说,那天势必会到来。我必须对这家伙提出根据和证据。只是不晓得这天什么时候会来。 想到这边,装得从容不迫的笑容再也没有任何余裕,开始担心「该怎么办……」,那笑容也变得好像在乾笑一样,彷佛要掩饰这份不安。唔——嗯,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下一刻,日南疑似看出我没自信,用嗜虐的眼神盯著我瞧。 「刚才我出了一个超级难题,说这个证明题强人所难也不为过……期待你的解答喔?」 「知、知道了……」 被人下通牒,无从反抗的我只能点头。 日南同学依然精明得过分,不能容忍半点模糊地带。 「不过,那些事先摆一边。」 她改变话题。 「嗯,说得也对。」我点头道。「要先谈今日的课题对吧?」 这话让日南吐了一口气,嘴边含笑。 「说对了。你暂时先观察班上的情况。」 「观察班上的情况?」 日南点了点头。 「你至今做的都是在演练一些基础规则,为了提升表情或说话方式等基础能力,要在集团中炒热气氛,还做了许多基础训练,就为了与他人构筑对等之上的关系对吧?」 「是那样没错。」 我有在锻炼脸部和臀部的肌肉,已经变成一种习惯。去买送给中村的礼物时,我也做过「表达自身意见」的特训,更和深实实在学生会演讲上活用这种经验。透过数次调侃水泽和中村的特训去实践与人闲谈。这样回想起来,我确实做过各种尝试。 「那你接下来就该做这个,要运用做那些事打下的基础。」 「嗯,要运用。」我懂她的意思。「可是……这样就需要『观察』吗?」 日南说了句「没错」,再次点头。 「你的能力已经从谷底攀升,也学到基础规则。有了这些打底,你还学到某种程度的基础技能,并且实际操作。换句话说,基础技能几乎都齐备了。」 「该有的都有了吗?」 被我一问,日南边说话边下注解「只是熟练度还不够」。 「乍看之下好像该有的都有了,但是学会基础再加以应用,这样并不能学会别的基础技能对吧?让学到的基础变得更加纯熟,而且能复合运用,这才是进阶活用的本质。所以接下来要透过反覆练习来磨练学到的基础,让它变得更加纯熟,并且磨练判断力,才知道什么情况下要用什么技能。这两个才是重点……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这个嘛……」,我说话时想起attafami。「我懂你的意思。」 attafami确实也是如此。将操作方法大致学过一遍,再来只要专心致志地磨练操作精确度,以便因应各种状况自由自在出各种招式,同时磨练判断力,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出什么招式,实力将会自然而然提升。当这些转变成普及的技能,人们则称之为连续技或定式。 「必须反覆练习并判断情况。在这两大要素中反覆练习就只是一直埋头苦练罢了。但说起另一个,关于临机判断力的锻炼,只要多加留意就会有某种程度的提升吧?」 我稍微想了一会儿,接著就想通了。 「哦,原来是这样。所以才要观察吗?」 这时日南嘴角上扬,似乎在说我答对了。 「就是那样。谁在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话,背后意图又是什么?班上的人际关系图是什么样子,奠定的契机为何?当一个团体基于强烈动机行动,这一切是什么促成的?你要确实观察这些,做完分析再将它们转变成言语。」 「简单来讲就是观察人类……该说比较类似观察一个群体吧。要仔细观察班上的情况,然后再磨练判断情况的能力。」 当我说完,不知道为什么,日南从椅子上站起并靠到我身边。接著嘴唇贴到我耳边,吐著气小声开口。 「鬼正。」 「唔啊!?」 看到我吓一跳还满脸通红,状似满意的日南露出嗜虐笑容。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若你能同步分析那些现充在使用的技能,将它们具体化并为自己所用,那样就更棒了。」 在那之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就像平常那样说话,反倒显得我反应过度。这种冷血又坏心的做法也让人不禁觉得很有日南葵风格。 * * * 「嗨,文也。」 我和日南先后离开第二服装室,当我来到教室,和中村、竹井一起在教室后方靠窗处聊天的水泽注意到我。他的手微微举起,用爽朗响亮的声音向我搭话。 「你好啊,水泽。」 我刻意模仿水泽的动作,一面露出轻笑,尽量用很潮的感觉举手、向他回礼。反正水泽本人都知道我在模仿他了,那我就看开点学个彻底。这样还是没有水泽那么帅,但我自认跟一开始的时候相比,已经很有模有样了。正确说来其实是在自我催眠。 我从教室后方慢慢走过,同时思考接下来该采取什么行动。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须思考的点如下,那就是我是否该就此接近水泽,加入那个中村军团。若想或多或少赚取一些经验值就该加入,我个人也想尽可能提升等级,所以打算就这样走过去。可是话又说回来,虽然集体外宿的时候整天都混在一起,却没把握来学校也能混在一起,总觉得虽然有一起住在外面,两者却不能混为一谈,让人怀疑在学校是否不该靠近他们,这部分令人在意。毕竟对象可是我。 因此我就像在争取时间,想要延长思考时间,慢慢让步伐缩小,开始转成龟速小碎步。必须趁这段时间检讨今后的行动。 就是这种感觉,我正在做惨不忍睹的挣扎,这时竹井突然异常欢乐地指著我。 「小臂也走太慢了吧~!?你是企鹅喔!?」 「吵、吵死了!」 这句话害我下意识吐槽。日南说过老是被人欺负不太好,再说我也身体力行学过好几次了。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反覆练习吧。还有竹井的基础音量原本就超乎一般行情,害我不自觉嫌他吵。感谢竹井这么吵。但拜托你别这么大声叫我小臂。 然而吐槽完才刚放心没多久,现充的波状攻击可不只这样,接著中村更用瞧不起人的神情开口。 「这样的确很像迟钝的文米。」 这话让我不知该做何回应才好,像这种时候比起内容,回话的速度和语气更重要吧,导出这个结论后,我深吸一口气。 「你说谁迟钝啊!」 「咦?当然是文米啦。」 被我吐槽,对方马上发动追击。这、这就是中村。能面不改色使出远远超过本人容许范围的连续攻击。 但我可不能在这示弱。正因为好像能赢又好像赢不了,这样才有挑战的价值。能够赚取经验值反倒该庆幸吧。 因此我再度出击,尽量不要散发弱者气息、中间尽量不要出现诡异的停顿,正打算出声——说时迟那时快。 中村看上去一脸淡漠,装作满不在乎。他们三人原本围在一起面对面说话,这时他朝旁边稍微挪动一小步,紧接著—— 他空出约莫一个人大小的空隙。 这个动作就像在邀请另一个人加入他们。 「……咦。」 这是—— 然而那三个人都没有谈到这件事,继续理所当然地聊天。 为此感到震惊的我到头来没能对中村那句调侃回嘴,最后总算让放缓的步调恢复原状,带著有点坐立难安的心情靠近那个三人群体。 再来我就顺势进入刚才空出来的缝隙。 如此一来,新的小圈圈成形,成员有中村、水泽、竹井和——我。 感觉有点不搭轧的四人聚首。 此时突然有个东西碰我的腰部。仔细一看发现水泽露出嘲弄的笑容,看似开心地挑眉,同时用拳头轻轻地戳我。那个笑容怎么看都像在捉弄人,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甚至莫名感到有些开心。 我又把这个小团体看了一遍。有水泽、中村和竹井。这三人看我的目光……充满调侃、明显是在捉弄我,不过,总觉得里头没有半点刺人恶意,并没有要排挤我的意思。 我至今为止都是独行侠,可是也许—— 加入这样的小团体后,校圔生活搞不好会变得更加和平快乐,让人心情愉快。我一面发呆一面想这些事情。 下一秒,我的小世界外突然传来「喀沙」一声。这个声音让我回魂。 转眼一看发现一个放在红色花俏手机壳里的智慧手机正朝我对焦。 「……好欸!偷拍到小臂的蠢脸了~!看我把它上传到twitter!」 「喂、喂你先等一下!」 才没多久的工夫,我马上就改观了,心想「不,这样哪里和平了」。 * * * 几分钟过去,我费尽唇舌终于说服对方,没让他把相片传到推特上,接著我们四人一起走出教室。一路上三不五时被人捉弄,要不就是跟人回嘴,但有时也会努力主动出击,试著调侃对方,在走廊上走著走著就来到体育馆了。四人各奔东西按照高矮排队入列,开学典礼顺利结束。对了,后来我独自一人匆匆回到教室,这点就别计较了。做特训也是需要中场休息的。 上第一节课之前。在教室中,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这时隔壁传来一声「嗨」。 猛一看发现是泉将手举在胸前轻轻挥舞,对我露出有点调皮的笑容。她的表情和举动依然是那么亲切,可见体内蕴藏的沟通能力有多高。 「……你、你好,泉。好久不见。」 我努力应对这个出其不意的攻击,向她回礼。刻意扬起嘴角,装出自然的笑容。 「好久不见!去外面集体住宿之后就没见过了~」 泉说完不知为何露出突然想到什么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看似害羞的她目光游移。怪了?我一时间没看出这个反应代表什么意思……喔喔我懂了,是因为我们集体外宿的目的在于撮合泉和中村吧。 试胆大会结束后,中村邀泉去约会,那场集体外宿缴出些许成绩。根据日南所说,事后好像只跟泉说这次外宿其实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听说感到害羞的她非常感谢我们。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中村目前仍然被蒙在鼓里。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这个嘛——好像是那样呢——」 我开始动脑筋。泉露出些许破绽。既然这样,眼下是否有机会「捉弄她」?平常很难靠我的力量调侃她,既然她都露出这种破绽了,那就等同用不锋利的武器砍肚子也不会被弹开,我的技能似乎也能造成伤害。但别说是武器不够锋利,搞不好武器太弱也说不定,我不想面对这个可能性。 于是我接著在脑中列出所有关于泉的已知情报,试著找话并调整语气。 「对了,结果后来你跟中村进展如何?」 「咦!?这个——!」 我用周遭学生听不到的音量询问,泉的脸变得有点红,她朝四周环视。喔喔有用欸。出其不意攻击对手的弱点,在这种超有利又卑鄙到极点的状况下,我的捉弄多少也会对泉产生效果是吗? 「其、其实,暑假期间修二似乎要忙家里的事,好像还是没空出门……」 「喔、喔喔,是这样啊?」 后来对话仍持续进行。 「就是——这个样子……不过。」 「嗯,不过?」 泉先是说了句「跟你说喔」,接著就微微地垂眼。 「下星期的周末……我们两个要一起去买东西。」 她话说得支支吾吾。 「噢噢!原来是这样啊!」 这样的进展著实令人开心,所以我运用所谓的声色并茂「技能」,尽量忠实呈现那份情感。为了表示真心运用技能,这就是我的真心加技能混合技。 「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话说回来,暑假做了约定,直到九月的第二个礼拜才要出去。这两人的龟速进展令人不禁苦笑,话虽如此那个中村跟泉终于要单独出去了。真是可喜可贺。完全不会想诅咒这两人被炸死。 「太好了!」 「嗯……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我要加油。」 缓慢点头的同时,泉小声说著,这话听起来像是对我说的,一方面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这样啊……嗯,说得也是。你加油。」 因此听她这么说的我为了不流于敷衍,回答的话是出于真心。 然而正处于感性状态的我被人出其不意攻击。 「对了!那友崎你呢?」 「咦,我、我?什、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最近不是听说你有在追女孩子吗!?」 「没、没啦……」 被人这么一问……老实说脑海中是有浮现某张脸,但我没那个胆跟泉吐实,所以眼神飘了一会儿—— 「没、没什么特别的对象……」 「不,刚才那阵停顿未免太可疑!」 「没、没这回事……」 「哦~?好可疑~~」 还是老样子,一讲到跟恋爱有关的事就两眼发光。说我最近疑似有在追人是怎样……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该不会在讲色色的事情!?」 背后突然响起超有活力的声音。就算不看后面,光听这句话也知道是谁,但我还是转过去看,在那的人果然是深实实。 「深实实你听我说!其实刚才友崎他……」 「不,泉你就别说了!用不著说明!」 「哎唷——!?看样子真的在讲色色的事!」 「就说不是那样了!」 就这样,当我被卷入这阵骚动,教室前方的座位传来斥责声——「喂!」。朝那一看发现是小玉玉从远方指著深实实。 噢噢,隔了一个暑假,好久没看到小玉玉了。她的个子还是一样娇小,栗色的头发正闪闪发光,会坐在前排应该是个子太小的关系。 「女孩子家别大声说这种话!」 她个子小,就算斥责别人也没什么魄力,但是直挺挺的指头依然很有杀伤力。 被指到的深实实不愧是深实实,不知为何一脸幸福地发抖。 「噢噢……小玉的斥责在疲惫身躯上游走……!」 「别擅自拿人家的指责疗愈身心!」 小玉玉毫不留情地指责再指责,那样的她看起来生气蓬勃,光看就觉得连我都跟著开心起来。顺便说一下,深实实的活力是好几十倍,这两人是怎样。 「我要补充欠缺的小玉元素!」 深实实边说边冲向小玉玉,用力抱住她。嗯嗯,她平常就是这样。 「等等,你这个笨蛋、深深!」 对小玉玉的抵抗视若无睹,深实实将脸埋在小玉玉的颈边、一脸幸福。 后来深实实总算从该处慢慢抬起脸。她的表情莫名认真,一直看著小玉玉的侧脸。 「我、我说,小玉……」 像在确认什么,低垂著眼的深实实摸摸自己的鼻子。 「……咦?」 「你该不会……」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眼神有些不安地游移,嘴微微地张著,看起来又像在烦恼该怎么开口才好。深、深实实你怎么了。 「什……什么事?」 当小玉玉紧张地回问,深实实再次与她四目相对,缓缓地开口。 「——你是不是换沐浴乳了?」 这话问得既真切又落寞,小玉玉先是哑口无言地沉默几秒钟,之后便红著脸用力直指深实实。 「别擅自去记他人身体的味道啦!」 「欸嘿!」 深实实完整发出「欸嘿」这个声音,瞬间露出华丽的笑容并吐出舌头。该怎么说,总觉得深实实的变态度与日俱增,应该是我多心了吧。要是放著不管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真是大意不得。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结束一场骚动后,两人就像平常那样感情要好又开心地闲聊,不时穿插指责,或是被人上下其手。呼、呼——这下害我遭受波及的骚动总算落幕了,回归和平的日常生活——原以为是这样。 当我将视线转回,泉正用亮晶晶的目光看我的脸。 「那我们继续聊刚才的事……友崎的恋情进展如何!?」 「没、没啦,这个嘛……」 泉一遇上这种话题就会紧咬不放,这份强劲果然也不容轻忽。 * * * 我暂时对泉的追问避重就轻闪避,这时开始上课的铃声响起。 班导川村老师在同一时间入内,泉嘴里吐出一声「啧——」,但她还是面带笑容、满足地结束对话。总觉得就算不能问出真相,光是能聊这件事似乎也让她心满意足。 「好了,大家就座。铃声已经响了——」 给人感觉就是一位坚强的女性,川村老师用坚定的语气说著。这句话让大家不再交谈,安安静静地坐到位子上。 就这样,第二学期的第一堂课开始,要花一大段时间开班会。川村老师在讲台上咚咚咚地整理约一半a4大小的纸束,接著语重心长地开口。 「……各位还是二年级生,但是你们也该正视大考了。我想你们在暑假期间都有用自己的方式自主学习,不过,学校这边也要正式展开专门应付升学考的课程。因此今天要做最终会选择的未来去向调查,并针对今后的选课进行说明。」 老师还是老样子,先是用莫名充满自信的语气说完,接著就将一叠讲义发给每一排的第一个学生。讲义发到手上,上头印刷的调查表几乎都是以「升学」为前提,明确列出这所学校的方针。这里虽然是埼玉县,但我们的学校升学率还算高。 「首先要针对大家的应考科目选课……」 如此这般,比起做些指导课程,今后上课更以教授应考具体对策为主。因此会根据所选的课程在不同教室上课,并针对考试会考到的科目集中授课等,以上就是说明内容。 也是,再过一年多就要考试了。我并不讨厌读书,但是目前还未做出任何具体决定。是不是也该认真思考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我要努力升学,目前只想到这个。 说明结束后,利用一小段时间将调查表填完,大家都把问卷交出去。 将收来的问卷确认一遍,川村老师的表情放缓。 「……嗯。那我们的时间还很充裕,顺便连这件事也一起决定吧。来谈将在三个星期后举行的球技大赛——」 话一说完,竹井就高声说了句「就等这个!」,惹得班上同学小声窃笑。噢噢,只是一句话就能博君一笑。既然有值得参照的技能,就让我偷走它——想是这样想,要我直接照抄好像满难的。因为我若是在这说出「就等这句!」,大家肯定会觉得莫名其妙,我想那是长久以来培养角色形象的成果。我算是不起眼的阴沉角色吧。好悲哀。总之就先照日南说的做,要观察一下。 「这么说也对,竹井你等很久了吧。不过时间都来到这了,接下来能决定的就只有……男生跟女生的队长吧。」 川村老师在黑板上写下「队长」这个字样。 「队长要做的大概就是出席队长会议。各个班级的队长聚在一起决定哪个学年要比哪种球技,讨论场地的使用顺序。再来就是比赛当天帮忙准备场地和球,还要在比赛中以队长的身分指挥,多担任这类实务性的职务。那么男女各推派一位。有人要自告奋勇吗——?」 「我要当——!」 面对老师的喊话,竹井以几近反射的速度举手。这让班上同学又开始窃笑。竹井这招已经不是技能了,更像是一种才能。就很像是角色的特性。竹井的特性恐怕就是「单细胞」吧。 「好——若是没有其他人选,男生这边就决定让竹井当——」 「好耶!我一定会争取到足球赛!」 竹井为纯粹的使命感燃起斗志,举起双手摆出胜利姿势。中村则补上一句「你嘴上这么说,去年却猜拳猜输,害我们要比排球对吧?」这句嘲讽把班上同学逗笑。竹井连续两年都自告奋勇呢…… 但是中村刚才的嘲讽,我看懂了。我边观察边思考。 若是把刚才的嘲讽转变成技能并分门别类,它就属于「捉弄」技能的活用版。对单一个体发动「捉弄」,再让群体看这个结果,藉此让大家发笑,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我也针对捉弄做过特训了,或许可以挑战一下。问题在于要有勇气实施,若是我来做,可能会变得很奇怪……嗯,这样太危险了,还是多多观察、多多练习再做会比较好。 「又没关系!所以说,葵!就由你来当搭档吧!」 竹井得寸进尺,朝日南大力伸手。 「嗯~?但我应该不是合适的人选,对吧老师?」 日南歪著头露出像是小恶魔般的笑容反制竹井,朝老师看去。竹井则摆出大为惊艳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看著日南。刚才的秒技是怎样。这个能准确射中男人心的技术已经来到骑马射箭境界。那日南的特性就是「变换自如」。 「啊——也对。日南从这个学期开始要担任学生会会长,很可惜,我不能让她兼任球技大赛的队长。」 「不会吧——!?我以为葵一定会自告奋勇担任才举手的欸!?」 这句话又惹得全班哈哈大笑。是这种毫不掩饰的真诚表现让大家发笑吧。把内心的想法直接讲出来,这点我也很擅长,但还不具备能表现得如此喜感的技能。要是我打算依样画葫芦,那我还需要进行能用欢乐语气说话的练习才对。 话说竹井好像很喜欢日南呢。去外面集体住宿的时候,他打桌球也积极指名日南当搭档。只是不只竹井,大家都很喜欢日南就是了。 「哈哈哈。关于这一点,你还是死心吧。或是说——你果然不想干了?」 「不,我知道了!我还是会做!」 竹井很配合地摆出胜利姿势。 「哈、哈、哈。是吗是吗?那就交给你了,竹井。那么男生的部分就这么决定了……女生那边是要当——有人要当吗?」 川村老师环视整个班级。可是班上的女生就只有在那偷偷地看来看去,像要窥探彼此的动向,没有太积极的作为。 我努力用观察的角度观看这些视线,观察那股氛围。这次不是观察个人技能,而是观察整体「气氛」。 我看出刚才被竹井一连串动作炒热的班上气氛逐渐冷却。说真的,队长这种东西让人没什么意愿担任 。照刚才的说明听来,工作内容并不轻松,该说都是些麻烦事。只有竹井是特例吧。 还以为深实实会跟竹井一样积极,开开心心地举手,但她一点毛遂自荐的迹象都没有。别看深实实那样,其实她深思熟虑。现场情况一度没有起色。 紧接著,像要打破这阵沉默,水泽略为夸张地叹了一口气,同时转头看向竹井。 「别在意。大家只是不想跟你搭档罢了。」 「咦!?是这样吗!?」 竹井用既焦急又悲伤的声音大叫。这种热血的反应让班上男生全都笑了出来。噢噢,这是中村刚才也用过的手法,当著群体的面「捉弄人」。而且他的语气和表情架构都很完美,让人觉得真不愧是水泽。 这时我试著观察那些女生……大约有一半的人在笑,但另一半的人感觉有点像在苦笑,只露出一点点牙齿。 原来如此,会变成这样啊。虽然不是太严肃的对话,但是照眼下状况看来,自己还是有可能被迫担任队长,没办法放心笑,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吧。大家都讨厌麻烦事。 不过班上的女王绀野绘理香又是如何?想到这边,我偷偷朝她张望,只见她穷极无聊地玩弄发尾,脸颊连块肉都没抽,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大刺刺地翘著二郎腿。唤噢,好强大的气场。她的特性肯定是「女王威能」。跟她对上眼就糟了,所以我立刻将视线转开。 「嗯——女生这边都没志愿者吗~?」 想也知道,大家都对这句话毫无反应。 「……嗯。看样子没人自愿,那只好改天再议了——反正距离球技大赛还有一段时间,队长的工作……下星期才开始。在那之前要是有人想做就来跟我报名。那今天先开到这边……」 川村老师正要做总结。 「——我说——就让优铃做吧?」 这时女王尖锐的声音响起。 「咦。那个——要让我做?」 没想到会被人点名,坐在我旁边的泉遭人趁机偷袭,看起来一脸困惑。 「印象中优铃在一年级的时候担任二班队长不是吗?」 「啊——嗯……我有做过。」 她不知所措地摩娑自己的后颈,同时客气地回应。 「果然是这样——!那你驾轻就熟,不是正好吗?」 「啊——这个……」 有了「驾轻就熟」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似乎让绀野觉得有几分胜算,像要针对重点集中进攻并杀出一条血路,绀野的语音上扬,泉则语带保留地含糊回应。 唔——嗯。总觉得这情形好像是那个。 第一学期曾在泉的房间听她诉说烦恼,她说自己「容易随波逐流」。以此类推,泉去年也当过队长恐怕是随波逐流的结果吧。 既然这样,继续照这样发展下去,泉将会遭到擅长强行扭转「气氛」的绀野绘里香强迫,再次接下队长一职—— 没想到。 「不,可是……」 「怎么了?」 泉看起来有点紧张,目光不安地游走。 「我今年不太想当队长……」 她小声表达自己的意见。 看到这一幕的我有点惊讶。 泉眼底并没有百折不挠的坚定意志,但是露出面对绀野绘里香威逼对手的不悦目光,她还是设法与之正面对峙。第一学期时,泉曾经在她的房间里说过真心话——「我想改变会不自觉看场合的自己」。刚才那些行动就像在一点一滴体现这点,让我不禁注视著她。 在第三者看来或许这些微小的抵抗显得弱不禁风。可是里头确实蕴含想尽力向前迈进的意志,哪怕只有一点点,我是这么看的。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看似嫌麻烦的绀野绘里香不再看泉。 「喔是吗?那就算了。」 她不屑地说完,再次用手撑住脸颊。 「呼——」的一声,泉静静地吐了一口气,因为紧张而耸起的肩膀放松下来。眼里看起来似乎也带著一点水气,可见她刚才是在硬撑,八成是那样没错。在这场战役中,她肯定再差一点点就要投降了吧。嗯,泉你真能忍。 除此之外,就连我——恐怕连班上大部分的同学都不例外,不再受诡异的紧张气氛束缚,全都松了一口气。不过光靠话语和视线就能让气氛紧张成这样,绀野绘里香果然是强大的气氛支配者。处在轻松的氛围中,我开始思考「那么强大的能量究竟是从哪来的?」。 但这种安心感并没有持续多久,绀野绘里香继续擦著脸颊,看著她那些被自己用手指随意抓起的发尖,又射出第二箭。 「那就——平林来当好了——?」 「……咦?」 有人发出不知该做何回应的轻呼,这个人就是突然被人点名的同班同学平林。 有著一头浏海齐平的黑色长发,在班上算是比较文静的女孩。虽然有看到她跟朋友混在一起,基本上却以单独行动居多,也就是所谓的孤僻女孩。为什么这次会指名平林同学?我在思考其中的缘由,但就是得不出答案。 「你就做嘛,平林——不是很擅长做准备吗——」 绀野绘里香说完就发出有点狗眼看人低的短促笑声。说的话简短,在那句「准备」之后是一阵笑声,感觉就很看不起对方,把人当成土包子。 像在呼应绀野绘里香的主导行为,绀野帮的成员接二连三表示赞同。 「她看起来确实很有准备样。」 「哎唷准备样是什么鬼。啊哈哈。」 「你来做就再好不过啦——」 避免把话讲白、说要强迫对方担任,同时又催促平林同学主动担任,背后还有瞧不起人的目光陪衬。这简直就是利用「气氛」打造的无形暴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让我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唔哇」。 「反正总要有人做嘛——」 「就是这样!让擅长的人做正好。」 「擅长准备到底是啥鬼。啊哈哈。」 那些跟班聊奇怪的话题聊得很开心,而绀野绘里香用理所当然的表情看著这一切。 ——所谓的「气氛」就是「集团里的善恶基准」,以上是日南观点。所以我根据她教的「规则」观察状况,从自己的角度思考。 绀野绘里香她们在做的事其实并不复杂。想要利用班上既有的「气氛」,用来当武器迂回攻击平林同学。 「土里土气是一种罪」,班上恐怕已经酝酿出这种「气氛」。土气的人不如潮人,就是像这样的善恶基准。 绀野利用这种氛围,藉著「擅长准备」这句话替对方贴上「土气」的标签,拐弯抹角鄙视对方,用来建立上下关系吧。 然后企图把麻烦事推给被贴上「下等人」标签的平林同学。 嗯,就这样转换成字句思考,总觉得那种氛围并不讨喜。 所以我仔细观察的同时也不忘思考。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活用自己拥有技能来以自身意志介入这种「氛围」?也就是我是否能改变这种「气氛」? 我审视之前得到的所有技能,还有观察到这边获得的所有结果,在想该如何扭转目前的局势——然而。 越想越觉得眼下情况光靠我的技能根本无法搞定。是说一般情况下都无法缓和班上气氛了,怎么可能临时跑去处理这么困难的问题。 受害者只有自己一个人另当别论,要是在这里轻举妄动,可能会害平林同学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实在不好随意行动。虽然感到懊恼,我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怎么啦平林~到底要不要做?不想做就拒绝嘛~」 这是为了不让气氛改变吗? 绀野绘里香若有所思地出声催促。接著那些跟班就在后方鼓噪,嘴里说著「对——对——」。此时绀野派中唯独泉什么也没说,用担心的表情看著平林同学。 有那么一会儿,平林同学露出不知该做何反应的样子,但她最后似乎放弃了,扯出一抹像要说服自己的微笑,弯起手肘紧贴在身侧的手微微举至脸旁。 「那……我来做。」 她向川村老师这么说。 「……平林,这种事不能勉强哦?再说就算今天没定案,未来还是有充裕时间决定。」 老师用认真的语气开导,但是平林同学轻轻地摇摇头。 「那个……没关系……我明白。」 平林同学说完又露出脆弱的笑容,似乎想化解这阵尴尬。 「……这样啊。」 老师看起来不大能接受,但她本人都这么说了,大概觉得再劝下去也没用,便皱著眉头接受平林同学的说词。 「那么——本班球技大赛的队长就决定是竹井和平林了,大家都没意见吧?」 「没问题——!美雪请多指教!」 「啊,这、这个,嗯……请多指教。」 竹井这话充满干劲,让平林同学在最后微微露出自然的笑容。 就这样,第二学期第一天第一次开的漫长班会落幕。为了确实完成习题,我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仔细观察,嗯,感觉没看到什么正向片段。所谓的集团气氛操盘,说穿了就很像用现充技能互殴。做到那种地步已经是肉搏战了。说真的我不擅长这种打斗,可是在人生攻略里,这种技术还是必要的吧。 话又说回来,看起来少根筋却能将班上女生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还跟对方友善地攀谈,竹井这种做人功夫值得我学习。感觉那么白痴却能当现充,肯定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挺讨喜吧。就像只在格斗赛中场休息时间现身于场内的吉祥物。竹井我支持你。 * * * 第一节课用来讨论谁要当队长,结束后进入午休时间。 铃声响起并喊完口令,学生们陆陆续续从座位上起身,去找跟自己要好的小群体。这时我朝旁边一看,发现泉依然坐在位子上,神情黯淡地盯著桌子瞧。这件事让我有点在意—既然这样就跟她搭话吧,我心想。最近我好像把特训跟自己想做的事稍微弄混了。 「……泉?」 「啊……啊,友崎。」 泉突然间回过神,转头朝我这边看,脸上堆起笑容。我打算调侃这点——虽说感觉有点不一样,但还是带著类似那样的感觉踏出一步,再朝她搭话。 「你在想……刚才平林同学发生的事?」 「这个嘛……嗯、算是吧。」泉尴尬地笑了。「……都写在脸上了?」 「好、好像是。」 当我点出肯定答覆,泉神情凝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话时语气有点消沉。 「我是觉得……有点迷惘啦~」 「你说……迷惘?」 被我回问,泉的目光顿时转向绀野绘里香,脸上挂著苦笑。 「在烦恼该怎么做才好,是这样吧?」 「……对。」 她的话和眼神让我有所察觉。泉在想该怎么帮平林同学脱离那种状况,什么都办不到令她懊恼吧。我也在想类似的事情。 「感觉满难的。碰到那种情况,我们好像无能为力。」 泉跟著颔首。 「是啊……绘里香做的事并没有过分到能让我们说『你别这样!』……」 「……说得也是。」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 正如泉所说,绀野绘里香和她的跟班只是口头上催促平林同学「你来做!」没有逼她也没有威胁人,而且推给她的事情顶多就是「担任球技大赛的队长」。说老实话,就只是做起来有点麻烦罢了,并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工作。要是把这个工作推给平林同学真的那么十恶不赦,那主动说要担任的竹井又算什么,到时竹井就真的是个白痴了。 「绀野并没有强迫她。」 「说得也是……」 假如那是明确的威胁,我们还能出面主持公道,然而最后变成平林同学来做最大理由在于她说「我要做」。虽然背后有利用「气氛」制造的隐形强制力在作祟,但就因为我们看不见,要主持公道相对困难。 「所以我们就别看得那么重,只能在一旁观望了吧。」 「好像是……这样没错。」泉边说边垂下眼笑了。「……不过。」 「……不过?」 她短暂地「嗯——」了一会儿。 「其实我在想,要是我来代替她或许就能解决。」 「……这样啊。」 的确,这样一来平林同学就能得救。 「但我有我的考量,认为自己不能这么做~」 「这个……你所谓的不能是?」 我看不透她话里的意思便如此反问。 「嗯——你想想看,要我代替她当队长其实并不难,不过……」 「……不过?」 泉的嘴唇用力扁了一下,接著她再次开口。 「感觉……这样到头来还是顺了绘里香的意。」 我听到这边总算明白过来,在泉房里听过的话又回到脑海里。 「……是这样啊。」 泉曾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她讨厌随波逐流的自己。 「我想改变这样的自己……所以那个时候我也就试著、稍微努力一下。」 这话说的有点害羞、有点暧昧。她口中的「那个时候」,指的恐怕是我和中村在旧校长室对打attafami的时候。面对责备中村的绀野军团,泉虽然笨拙却仍跟她们做对,那身影在脑海中复苏。 我心有所感地说著「这么说也对……」并点点头,泉则稍微压低音量。 「还有,我今天……也做了一点尝试喔。说我不想当队长。不对,绘里香真的很可怕!不觉得那种目光超恐怖吗!?」 「的确,连我在一旁看了都捏把冷汗。」 「果然是这样对吧!?」 接著我们两人都开始小声窃笑。哦哦,跟人用一般方式对话把人逗笑了。没有刻意安排笑点却人引人发笑感觉满不错的,还有像在跟人说悄悄话的感觉也挺不赖。不对,我在说什么鬼。 「能够撑过来的我是不是很厉害?快点夸我!」 「不、不对吧,怎么能像那样自吹自擂!而且你的眼神在飘对吧!」 「咦——好过分!可是每次碰到这种情况,绘里香真的都会变得很可怕!」 我就像这样努力调侃人,同时顺著进展顺利的对话乘风破浪,当下还想到一件事。 每天奋力挣扎向前进的不只是我这个弱角,身为现充的泉也一样吧。 「话说回来……原来是这样啊。泉也在慢慢改变呢……」 「咦!?是、是这样吗……?」 当我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泉便用闪亮到不行的双阵盯著我的脸瞧。别、别这样,太近啦。那阵有点香甜又年轻的飘香为现充特有,我还不习惯。魔法防御力几乎是零。 「是、是啊。」 我语无伦次地应道,这让泉说了句「嗯,这样啊……」,同时像在确认什么似地望著自己的手掌。 「友崎你曾经这么说过吧,现在开始改变也来得及。」 「……对。」 以前听泉吐露心声的时候,她曾说讨厌随波逐流的自己,可是又坦言自己或许没办法改变。当时我的确对泉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在那之后,我偶——尔会努力尝试喔。」 「……是这样啊。」 这时泉点点头,对我露出调皮的笑容。 「再说……这些话还来自对绘里香大声回嘴的友崎呢。看你表现得那么帅气,我哪能继续隐忍!」 「咦,喔、喔喔。」 被她自然而然说出的「好帅」这个字眼扰乱心湖,一方面我努力做出回应。能够在无预警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真不愧是现充。明知背后没有太深的意涵,对弱角还是很有效。效用无与伦比。 「嗯……所以我还是觉得,要是那个时候我屈服了,说我这次也要当队长,到头来又会走上老路。因此当下才不想那么做吧。」 「……也是啦。」 的确如泉所说,那时大家互相推来推去、都不想当队长,若是屈服于绀野绘里香的暴政并接下那个职位,那就等同随波逐流了。更别说泉本身也不愿这么做。 只见泉小声说著「是啊」,看似疲惫不堪地叹了一口气。 「……在集团里自处真的很难。」 听到泉这么说,我突然有所惊觉。接著,先前日南出的和刚才给的课题害我吃尽苦头之事全都变成走马灯,在脑中徘徊不去,害我一不小心就随口说了那句。 「你说得对……真的、真的很难……」 「你、你好像感触良深?」 这几个月以来让人太有感触,我说话时将它们全都带了进去,泉用有点吓到的眼神看我。 * * * 时间来到放学后。今天是第二学期的第一天,学校只上半天班。 今天放学后聚会不方便,所以没跟日南开会就走了。她要跟深实实等人一起去吃午餐,在那前后抽身似乎不容易。休息时间她透过line用非常公事化的口吻跟我说这件事。 那我就尽量趁早回家,多出来的时间全都用来练习attafami吧——照理说都打定主意了,但奇怪的是,几十分钟后我跑到离学校最近车站旁的游乐中心去。 「糟糕——!小臂好强——!」 我正在玩电玩游戏,竹井则在后方看著画面发出欢呼声。坐在对面机台前跟我对战的人是中村,水泽在他后方。 也就是说放学后我正准备回家,却被中村派出的听令型「随伴感应炮」竹井拦住,就这样遭人绑架到有点烟雾弥漫的游乐中心「cruz」。 「动作真的好帅气喔~!」 「竹井吵死了。」 「小、小臂好过分~」 对竹井冷淡吐槽的我再次赢得胜利。总觉得对竹井吐槽吐得越来越自然。该说果然是笨蛋竹井吗?对这家伙说得过分点也无妨,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练习起来轻松愉快真是太好了。专门给人练习的竹井。 当眼前的机体切换画面,我边吐气边朝四周张望。这里跟我偶尔会去的大宫游乐中心不一样,比较像是个人经营的小店铺。邻近高中的小混混都会聚在这鬼混,换句话说我根本来错地方。 「……真是的,你也太强了吧。真的好恶……虽然不爽,但还是算了。」 中村懊恼地搔著头从座位上起身,跟水泽一起走向我。对战后觉得中村虽然不如我,但他似乎也针对这个格斗游戏「斗犬4」下了不少苦心练习。 可能是因为这样吧,今天对我玩游戏很强一事并没有穷追猛打。没有断言说我恶心,这是很大的进步。光是对方不觉得恶心就「有很大进步」、以此为前提,那种悲哀的感觉暂时先不去管它。 中村快步走向这边,他随意地朝我身旁一屁股坐下。老旧游乐中心的破烂椅子发出咯叽声。接著他大刺刺地张著八字腿,把我的空间占掉。噢噢,面对这种理所当然的蛮横行为,我不禁把腿闼上。对这股压力感到害怕之余,我故作镇定地开口。 「因为我还是有做相应的练习……」 「喔是吗?」 中村回话时对我连看都不看一眼。旁边的水泽看似佩服地轻轻点头,同时看著游戏画面。 「原来文也也很会玩attafami以外的游戏……」 「算、算是吧。毕竟这是有名的游戏。」 刚才大致看过一遍,发现这里都进一些名作游戏。因为店面小没什么空间摆放,所以才偏好经典作品吧。如果都是这类作品,八成不管打哪个都不会输吧。本人可是都有私底下埋头苦练呢。呵、呵、呵。 「啧,来这的人都打不过我,是你练得太勤,要多去户外活动才对。」 最后中村终于用充满压迫感的语气说出这种话。还是一样可怕。 可是像这种时候我也努力完成「观察」习题,像那句「要多去户外活动」其实也跟今天绀野绘里香的「你很擅长准备吧」构造类似。 绀野绘里香利用「土气是种罪」的氛围给对方贴标签,说她「擅长准备」,把对方踩在脚底下。 同理,中村也用「要多去户外活动」这句话让我显得土气,跟绀野一样,试图利用气氛替我贴标签。不过中村承认我很会玩游戏,跟绀野绘里香相比较没杀伤力,但构造上是一样的。这八成是现充的标准做法吧。 「不、不用啦。比起去户外运动,我更喜欢玩游戏。」 目前正在日南协力下朝当现充这个目标迈进,做出这种宅发言没问题吗?但那是我的真心话,没办法。我就是要照这个调调前进。不舍弃我喜欢的电玩游戏,要以玩家身分攻略这段「人生」,开开心心地玩下去。 「哦——那文米,接下来玩这个。」 「知、知道了。」 「文也也满辛苦的呢。」 「小臂加油——」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的游戏派宣言被人三两下略过,之后我就变成中村的练习对象,被他摆弄好一阵子。 * * * 打到一半,我们去附近的连锁家庭式餐厅「gusto」吃午餐休息一下,并在游乐中心对打一遍又一遍,眼下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六点。换句话说我们大概打了五小时。太扯了吧。 「修二,你还想打多久啊?」 这话水泽是苦笑著说的。 「吶吶修二~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竹井也用有点困扰的语气询问中村。 「啊——……那你们先回去好了。我还要在这里待一下。」 「那个——我也想回家……」 中村好像擅自认定「友崎还会继续陪我练习」,所以我也表明自己的意愿。继续待下去很难对父母亲交代。 「哦,是吗?那你就走吧。」 「喔、喔喔。」 出乎意料,他二话不说放人。我还以为他会说「你给我留下」。好吧,这样也好。 看到中村那个样子,水泽看似心里有数地叹了一口气,嘴里说了句「那我们走吧」,带著我跟竹井朝游乐中心的出口走去。我跟著他们走,临行之际偷偷朝后方张望。 在游戏机前方,被画面亮光照亮的中村面无表情地盘手。待在散发日本昭和时代氛围的阴暗游乐中心里,在机体亮光的映照下,中村的顽固表情散发淡淡哀愁。 我们三人离开游乐中心朝车站去。中午明明那么热,到这个时间却暑气尽消,暖度适中又舒服的风抚过全身。 在路上走著走著,水泽再次「唉……」了一声,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修二……八成又是为了『那件事』。」 这话让竹井突然回过头,颇感认同地指著水泽的脸。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他们吵架了吧?」 这串对话似乎别有用意。 「只能等时间淡化了,毕竟佳子很难缠。」 「这种情况还要稍微持续一阵子是吗?」 听著他们两人的对话,我决定针对刚才那个陌生的单字提问。 「请问——你们说的佳子是……?」 我们班上有名叫佳子的女生吗?就算有这号人物好了,他们怎么会讲到这个女孩子? 「这个嘛——他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母亲似乎有点保护过度,是重视教育的妈妈。一旦成绩下滑或是玩得太疯、回家的时间太晚,他就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因为佳子真的很强势。」 「原、原来是这样啊。」 佳子原来是他的母亲啊。竟然直呼别人家长的名字,这种现充行径真是够了。 不过这么说来,在我家开红娘作战会议的时候,印象中曾经听他们说中村的妈妈很可怕。 「所以那家伙八成正在跟母亲吵架。」 水泽边说边开智慧手机确认电车时刻表。 「原来是吵架……可是像现在这样晚回家不是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吗?」 被我这么一问,水泽又露出无害的笑容。 「你也有这种感觉啊?这就是修二别扭的地方。」 接著竹井也像在呼应他似的,嘴里发出「嘎哈哈」的爽快笑声。感觉好像会拿古代的酒器喝酒。 「呃——你说他很别扭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水泽带著轻笑接话。「事情变成这样,修二死都不会回去。就是要硬撑。」 这句话让我苦笑。 「换句话说……因为跟人吵架所以不想见到对方,或是想让对方困扰,是这个意思吗?」 「就是这样。」 水泽帅气地指著我,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这让我下意识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件事说穿了就是「那样吧」。讲白一点就是…… 「这是哪来的幼稚小鬼头啊……」 「哈哈哈!说的真贴切。」水泽发出宏亮的笑声。「就好比跑去住亲朋好友的家,或是很晚才回家,故意不跟父母亲见面。」 「真、真的好幼稚……」 不过话说回来这挺像中村会做的事……半是傻眼的我用手指按住额头。似乎跟我看法一致,竹井大张著嘴哈哈大笑。 「真的是这样欸~!修二根本是彻头彻尾的小屁孩啊~!」 我立刻朝说这种话的竹井回嘴。 「不对吧,竹井你有资格说这种话?」 「喂!你好过分!」 我自然而然语带调侃,能把脑子里想的原封不动说出来。当我一再练习,慢慢就说得既自然又流畅。这就是再三练习的成果吧。感觉就好像对空升龙拳(注1:格斗游戏招式。)能练到反射性出招一样。 「小臂今天对我好像很冷淡!?」 「哈哈哈,但你的确没资格说那种话就是了。」 「连孝弘都这么说!?」 就这样,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热热闹闹地聊天,这种感觉真的还不赖。 * * * 大家解散后,我回到家里。「你晚回来还真稀奇。」把妈妈的这句话当耳边风,我吃完晚餐就去洗澡。 泡在浴缸里,我开始回想一些事情。 该怎么说,今天放学后我跟那些现充一起去游乐中心。跟人嘴炮来嘴炮去,就这样混到晚上,以上就是今天的行程。 虽说我没忘记要观察,也没有硬是配合课题行动,但不知为何我自然而然过上有点热闹的校园生活,那种感觉好奇妙。 这些变化太过剧烈,回首看几个月前的我根本想像不到,看似连过去的原型都不复见,在如此巨大的变化背后是一个个微小必然日积月累,这点我比任何人都更有感触。 也就是说这并非一夕锐变,没耍贱招也没抄近路。 只要每天一点一滴向前进,未来某日一回头将会发现起跑点已经落在遥远的彼方,就只是这样罢了。 不过。依此类推。 我想起某个人,她早就跑到更远的地方。 那家伙——日南葵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启程,脚踏实地走了多远的路? 现在那家伙所在的位置太过遥远,让人难以想像。 那个日南葵肯定也曾经待过我待的「这个位置」。 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算看地面也找不到脚印。 然而那家伙却从「这里」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没开传送也没有用魔法,只是像我这样老老实实累积一个又一个「必然」,一步一脚印地前进。 可是在两者之间。 我觉得自己跟日南有一个很大的差异。 那就是——像这样一步一脚印前进的过程、脚底踩到的地面触感、走向前方看到那些景色带来的新奇感,在在都让我觉得乐在其中,感到璀璨耀眼。 因此会有动力继续前进。 反之那家伙——日南葵她—— 她的目的似乎就只有向前进,并没有对每个脚步乐在其中,也没有观赏新奇的景色,更没有回头看起跑点。 光顾著看遥远的前方,漠不关心地前进。 我是这么看的。 既然这样—— 那家伙为什么要走这么远?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2 搜集情报不无聊的游戏就是名作 「嗯,这是不错的走向。」 隔天我来到第二服装室。 向日南报告,说昨天放学后没费多少心力就成功调侃竹井。 「不错的走向?」 被我这么一问,日南用凉凉的表情说了句「没错」,给了肯定答覆。而且她来这之前每次都有参加田径队的晨练吧。她看起来一点也不累,身上也没汗臭味,甚至还飘著好闻的味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下意识调侃他、吐槽他、跟他聊天对吧?」 「对。」 「好吧,我想你也知道,这就证明透过反覆练习,没刻意去做就做不到的事已经能在无意识间办到。这种状态就等同『学会技能』。」 我边咀嚼那句话边点头。 「……这样啊。是有那种感觉没错。」 我本身也有这层体认。感觉就好像实际作战也能很自然地使出技能。 「那你观察得怎样?有什么发现吗?」 「哦,这个嘛……」 接下来我提到决定球技大赛的队长时,「气氛」操盘有多么凶恶。还有气氛让「土气」被视为一种罪,绀野绘里香替人贴上「擅长准备」这个标签来区分阶级,以及中村说「多去户外活动」这句话也蕴含类似构造。 「——所以我在想,这可能是现充的惯用手法。」 当我的话说到这边,神奇的是日南一脸欣喜地看著我的眼睛。 「嗯,不愧是nanashi。」 「咦?」 只见日南脸上带著满意的笑容,一面「嗯嗯」地点头。 「就算是『气氛』这种抽象的东西,只要告知定义就能在某种程度上分析吧?一旦教过既定法则,就算有『非现充』这个不利条件,你还是能凭自身力量导出潜藏在背后的构造……嗯。nanashi果然有两下子。」 「是、是喔……?」 不知道为什么,她先是说一大串话,接著又夸我。「有非现充这个不利条件」——这句话让我有点不是滋味,但这也是事实,就别挑毛病了吧。吐槽下去可能只会遭反噬。 「听好了,这种感觉可是某种人的特权,他们不会受既存的规则左右,可以从外侧仔细观察规律。」 「从外侧?」 「嗯,说起来一言难尽,但你本质上也算……」 ——也算是「这边」的人,日南口里念念有词地小声说著。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她又说了句「接下来——」,继续转向下一个话题。喔喔好随兴。 「你的分析大致正确。在一个空间里酝酿土气和文静是种罪的『氛围』,并在那大动作张扬,藉此确立自己的地位。透过对他人贴『土气』、『文静』的标签来眨低其地位,建立主从关系。不管在哪个团体里八成都有这种现象,这是传统的『氛围』风俗。」 日南把它说得很邪恶,可是语气丝毫没有抑扬顿挫,就像在论述什么,道出平常教室里会有的现象。 「我并没有分析到那么透彻就是了,就是因为讨厌那样的『氛围』才会变成独行侠,在这方面的经验顶多就是这样吧……不过,今后想试著跟它抗衡。」 士气高昂的我如此说道。想要在「人生」中一路过关斩将并乐在其中,我必须跟这个叫「氛围」的铁律面对面,如今我是这么想的。到时再来判断这个「规矩」是否值得我遵从。若是没办法破坏这个规矩,或是没办法无视它,眼下就只能在这个规矩下战斗。但最起码它不能是粪作游戏。 「说得对。不选择逃避,而是正面迎击那些规矩。这才是『玩家』应有的样子。」 我认同日南所说的。 「嗯,就是这样。眼前有既定的规矩,我要自主操控摇杆将它突破。这才是身为『玩家』该有的做法。」 此时日南开心地点点头。 「……对,你说得没错。」 在这种地方一下子就能获得共识,同为玩家才会这么好讲话。 「……那么,今天的课题是什么?」 我换个话题询问,这让日南用诧异的目光看我。 「……怎么了?你今后打算主动询问课题?」 「咦?」 她这句话让我发现一件事。这么说来,昨天我也是主动询问呢。 「哦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单纯只是比较有动力吧?」 的确,一开始似乎很少像这样主动询问课题。 之前那些并非完全出于强迫,我自己也有某种程度的意愿,但总觉得在某方面来说就是有点消极,还是需要别人在后面鞭策。一开始好像常常被人掐著屁股。是物理上的。 可是现在觉得自己开始能看得透彻,确实感受到处理每日课题的动力越来越强。 我在自己的心里探询其中缘由,一下子就找到答案。 「这个嘛,大概是前阵子……跟你起过冲突的关系。」 「哦……那你有干劲了吗?」 日南一脸不敢苟同的样子。 「也不是,该怎么说……大概是找到努力的意义了吧。就类似已经找到最大目标的感觉。真心投入喜欢的游戏,确实乐在其中。」 「……就是所谓『真正想做的事』吧?」 日南狐疑地皱著眉头接话。 「对。我个人最终能够接受,所以采取行动就不再有丝毫迷惘。」 这话一出,日南便用莫名笔直又不带感情的目光看著我。 「我不是很懂。」 她小声说道。 「……是喔?」 与其说这时日南「不能认同」我说的话,倒不如说她更像是「有听没有懂」,因此我有点困惑。我没办法更钜细靡遗说明,这时日南恢复以往的步调,嘴里说了句「算了不要紧」。 「今天的……应该这么说,今后这项课题将会伴随你一阵子,就是针对你刚才说过的『气氛』做特训。」 「嗯?哦——呃——要针对气氛做特训。」 除了努力消化日南的话,我顺便思考课题的事。 话说原来是这样啊,下一个课题是针对「气氛」。也是,为了今后做打算,我认为这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想要变成现充,你在团体里必须比其他人『说话更有分量』,或是有更大的『权利』,这点你已经凭直觉感受到了吧?」 「那个啊,大致明白。之前去买礼物送中村时,那次的课题也提过这类内容吧。」 日南颔首并说了句「对」。 「当时曾经说过,里头还有另一个重点,就是『责任』问题。照理说自身权利只涵盖自己可以负责的范围。这是操控一个集团的大原则。而要扩大负责范围不可或缺的就是提升能力水平,要做的就只有这个。所以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嗯。」 也对,我懂她的意思。想要拥有让其他人做事的权利,那就要能担起相应的责任。但是这点非常困难。 「不过,也可以不透过手边既有的权利,透过某种手段就能获得可以在当下巧妙操纵集团的『说话分量』和『权利』。为此不可或缺的就是……」 「『操控气氛』的能力。」 当我打断日南的话做补充,日南用不悦的表情瞪著我看了一会儿,接著叹了一口气,嘴里小声说著「好吧,鬼正」。用悄悄话说鬼正是怎样。 「简单来讲就是那样。集团这种东西就是要靠『气氛』操控。所以就算目前没有操控团体的『权利』,只要拥有『操控气氛的力量』,在那个团体里依然会握有实权。若是能经常使用这招,权利就会越来越大——换句话说,将会越来越接 近现充。」 「……原来如此。」 拥有能操控集团的权利,为了让自己尽量变成这种人——也就是尽量贴近「魔王级」,培养这方面的能力果然很重要。就跟上次听到的一样。 「基于上述理由,从今天开始就要让你接受提升『气氛操纵力』的训练。」 「ok——放马过来。」 看我准备接招,日南将食指举在脸旁开口。 「那就来讲具体事项……不久后即将举办球技大赛对吧。」 「对,是有这回事。」 「从今天开始,你的课题就是针对这场球技大赛——」 稍微顿了一会儿,日南接了这么一句。 「你要让绀野绘里香那帮人拿出干劲。」 听到这个课题——字面上的意思我懂,但脑子里就是无法浮现具体画面,这让我有点困惑。 「……那个。她们看起来确实是没什么干劲,可是……」 「没错。为了让她们拿出干劲,具体而言应该做些什么,你完全没概念对吧?」 「啊、嗯。」 这句话直接点明我的疑问,我听完点点头。 「但是这样正好。说穿了——这次课题的重点就是那个。」 「咦?」 这下她的话我又听得一头雾水。 「听好了,之前出的课题不是『跟女孩子说话』就是『调侃中村』,具体而言要做什么事情都很明确对吧?」 「是那样没错。」 「那是因为当时的目的为『提升基础能力』,所以我给的课题都是实行就能提升技能等级。」 「嗯。」 简单来讲,之前就算无脑实行也能自动达成「基础能力提升」这个目的,那样就够了。 「可是这次想培养的『操纵气氛能力』包含更多面向,这项技术需要弹性思考能力。所以想要提升这方面的能力就必须实践一些训练。」 「……那些训练就是『让绀野绘里香那群人对球技大赛提起干劲』吗?」 这时日南说声「对」并点点头。 「为了让绀野绘里香集团拿出干劲,你应该知道这之间必须经历复杂的尝试吧?所以那些尝试都会变成具有实质意义的训练。」 「……原来如此。」 我恍然大悟地颔首。不用再做无脑执行的课题,换成必须仔细思考的活用题。而这些都有助于提升「操纵气氛的能力」。 「也就是说,去想该如何尝试也是训练的一环?」 当我问完,日南先是点点头并说「没错」,接著再次煞有其事地开口。 「但是……你已经实践这个课题不可或缺的其中一项要素啰?」 「咦?」 「哎呀,你不知道吗?」 没听懂话中含意的我正感到困惑,这时日南开心地挑起眉毛并说「那就是——观察」。 这次日南说完换上嗜虐的笑容。此时她话里提及昨天的课题。 「……哦。原来是这样啊。」 我边苦笑边说。昨天出的习题是「观察团体」。那个变成这次的重点。换句话说她昨天就打算这次要出那个习题,所以才要我完成这个课题吧。不愧是重视效率的恶鬼。 「嗯,那么从今天开始,你的目标就是『让绀野绘里香集团拿出干劲』,要用自己的方式多多观察并进行分析。」 「还真是面面俱到……」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事情真的满单纯的。若是用attafami来形容,那就是先前都在练习连续技或细部的操作技巧,而这些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因此接下来就要稍微透过比赛做些练习,靠这些提升根本实力。 「话虽这么说,有的时候光靠观察可能也解决不了,到时你就照自己的意思行事……这或许是至今为止最像游戏的课题也说不定。」 「……像游戏啊。」 在这之后日南说了声「是啊」,不知为何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总之,这次时间上还很充分,我希望你能够在某种程度上长期实践这个课题。首先这两个礼拜你就别插什么嘴,看看情况就好。」 「原来如此……我懂了。」 总而言之关于课题我已经听明白了,并试著去想为了完成这个课题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但我却怎么想都想不到,非常苦恼。 「……这下课题的难度又提升了。」 看我露出困扰的表情,日南一脸愉悦。她的个性还真棒。 * * * 离开第二服装室,我来到还没开始上课的教室里。 来这后环顾四周一会儿,我发现有件事跟平常不一样。人朝在教室后方靠窗处聊天的竹井和水泽靠近。 「中村还没来呢。」 印象中平常这个时间他早就来了。水泽听到我的话回过头,嘴里应了声「是啊」。 「照这个样子看来,大概请假了吧。」 「……是喔。」 好吧,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吧。虽然现在天气热,但毕竟是季节交替的时期。这种时候最容易感冒。 「他肯定是跷课吧!?」 这时竹井用开朗的语气补了这句。我则回问「咦,是这样吗?」。 「昨天不是说过吗~佳子的事!大概是为了这件事跷课吧——」 「是、是喔。」 我有点困惑地出声应和。跟父母亲吵架就跷课不来上学是吗?他果然很敢做,还是该说这家伙很幼稚? 「总之——修二就是这样,等他想来上学就会来吧——」 「这、这样啊。」 听他们两人说得这么轻松,想必中村干这种事也没多稀罕。总觉得——他真的很我行我素呢。话说我对于中村三不五时没来学校上课这档事一点概念都没有,也就是说至今为止我对班上的情况不晓得有多么视而不见。明明对班上情况多点关心就能察觉。 这个时候班上的某个现充朝这靠近。那个男生身材高大,留了一头黑色短发,言行举止都走运动风。唔喔,这种情况很反常。我想想——他的名字好像叫橘。不晓得他实际上参加的是哪个社团,感觉很像篮球队的。 「修二请假?」 面对他的询问,水泽用揶揄的表情回话。 「对。八成是跟父母吵架的关系。」 「啊——又来了?」 橘哈哈大笑。大家好像都知道佳子的事。 话说感觉好那个。现场就只有一个人闷不吭声,超像在做精神试炼。话虽如此,我现在开始习惯跟中村、水泽和竹井混在一起,对我而言也可以说是另一个赚取新世界经验值的好机会。 好。那我要稍微积极一点,来去加入这场对话吧。首先要由我制造话题。 有鉴于此,虽然心里有点不安,但我搭话时还是刻意装出轻快的语气。 「那个——这种事经常发生吗?就是中村跟他父母吵架的事。」 这一讲让橘看向这边并点点头。 「算是吧——友山同学不知道喔?」 「不、不是啦,我不是友山,是友崎才对……」 「咦?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抱歉!」 就这样,出招打第一下马上吃瘪,水泽跟竹井看了捧腹大笑。 有现充橘参战的闲谈让我再次大挥空数次,就这样撑了几分钟,上课铃声在那时响起。莫名虚脱的我坐到位子上,真想给自己一些奖励。好,等我回家要狂打attafami。 今天还只是第二学期的第二天,每堂课都在讲解暑假作业有出到的题库,或是举办学期初的 小考等等,课程还满好混的。中间隔了周末假日,下星期一开始才会正式上课。 课继续上下去,当第三节课即将结束——我则为那个课题感到苦恼。 从今天开始要处理这个课题。那就是「让绀野绘里香那群人对球技大赛提起干劲。」 为了实现这点,究竟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不管上课时间还是休息时间,我都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却想不出答案。根据日南所说,「观察」似乎是重点所在,但我却不清楚具体而言该观察什么,又该如何观察。 不过,照理说那个日南葵不会出「不可能完成的课题」。 那么,我缺少的恐怕不是「技能」吧。 这么说来,缺少的就是——情报? 想到这边,我脑中突然浮现一件事。日南说「这个课题恐怕是至今为止最像游戏的」。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既然情报不够周全,那玩家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个。 简单说,这个课题就是「rpg角色扮演游戏」! 既然知道这点,当第三节课结束的钟声响起,我朝隔壁张望。 「……泉。」 「嗯?怎么了?」 我先是顿了一下,接著再次开口。 「想跟你——问一下绀野绘里香的事。」 对。玩rpg碰到须解题或接任务卡关不会破的时候,这种时候该做的事总是只有一样。就是「去镇上搜集情报」。换句话说绀野绘里香是我该讨伐的迷宫魔王,我要去附近的城镇打探弱点和打倒她的方法。既然这样就要先问魔王身边的跟班。哦哦,像在玩游戏的感觉一口气飙升。似乎可以玩得很开心。 「嗯?要问绘里香的事?」 泉用像在推量的表情看著我。也对,跟绀野绘里香没什么交集的我突然说出这种话,怪不得她会纳闷。「人生」果然比其他的游戏还要困难一些。如果是rpg里的村民反倒会擅自说「对了,雨天就没听说有人被砂龙袭击呢……」,而且一听就知道弱点是水。 「其实也没什么……就觉得绀野果然对球技大赛没什么兴趣吧。」 泉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困扰,就像在问「没头没脑在说什么?」但依然对我展露看似开心的笑容。为了问出情报要选择问题。现实中果然不会跑出选项。 「嗯——绘里香对那个一点干劲都没有,甚至觉得为那种事情加油很逊。」 「哈哈……我想也是。」 我带著苦笑附和。好吧,到这边还在我知道的范围里。 「那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拿出干劲?」 「嗯——该怎么做呢?」泉说著稍微想了一会儿。「……好难喔。」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 我「唉——」地叹了一口气。也是啦,这里的村民大多都被那个魔王虐,怪不得没什么机会得知她的弱点。就连身边的跟班都不晓得,这下难办了。 但绀野绘里香这个魔王,又不是我这种等级的小角色发动通常攻击就能打倒的。若是没找到某种弱点绝对打不赢。 「……对了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这个嘛——」 也难怪她会问这个。不过,我这次好歹有准备像样的藉口。 「……就那个嘛,平林同学不是变成队长了?」 「嗯?对啊。」 泉错愕地歪过头。像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也会自然而然流露可爱气息,那就是所谓的现充力吧。就好像普攻附加属性一样,而且还是光属性,对我非常管用。 「她看起来原本就不是很擅长做这种事,加上绀野绘里香对大赛兴趣缺缺,要带领这个班级就辛苦了……尤其带女生更辛苦。」 除此之外,她还是朋友少得可怜的独行侠,那种情况会特别严重吧。我懂。 「啊——……说得对。」泉带著深有所感的表情点头。「的确,绘里香不热衷会难以带领。」 八成已经联想到那种状况了吧,她露出苦涩的表情。那神情让人有非常不祥的预感。 「就、就是啊……」 泉的反应让我猜到一件事,也许女孩子的世界比我所想的更加艰辛也说不定,我边想边接话。 「所以说我在想是不是能帮帮她,让她度过这个难关……而且都要参赛了,我想用平常心开开心心参加球技大赛。」 如此这般,我将事先想好的藉口解释完毕。 不过,刚才那番话并非全是假话,希望像那样变成「氛围」暴力受害者的平林同学能多少变得轻松些,这份心意并不假,最近校园生活慢慢变得越来越开心,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尽量在「球技大赛」这个活动中找到乐趣。虽然我不擅长运动,但还是想尽可能从中找到乐趣。 在等泉回应的我与她四目相交,那双圆眼深处开始像孩童般闪著光芒。嗯? 「我懂!」 「咦?」 有人兴奋地表示赞同,让我一头雾水。发生什么事了。 泉的情绪还是一样高昂,只有稍微降低音量以免让周遭的人听见,开始用干劲十足的表情诉说。 「我也一样,喜欢尽全力享受球技大赛或文化祭,否则以后可能会后悔……不过,就算之后不会后悔好了,当下还是该开心投入嘛?一定要这样才行。」 「喔、喔喔,说得对。」 一方面被比我更加热血的言论吞噬,我不忘表示认同。 「所以说,这种时候班上就该团结不是吗?特别是我又跟绘里香很要好。而且……平林同学的处境那么严苛,那我们就更该有向心力才对。」 「……没错。」 对这点视而不见,要我们轻松愉快享受这场比赛——这种事哪做得出来? 「所以就会觉得,是不是能想办法提起绘里香的兴致。」 「啊——……是这样啊。」 其实很想开开心心参加比赛,但是女王散发「有干劲的家伙好逊」这种氛围,这才让人难以实践。虽说泉跟日南那群人也交情不错,但她主要还是属于绀野集团这边,另外加上平林同学这个氛围受害者,嗯,群体这种东西果然很复杂。 「可是绘里香一点干劲都没有,那我大概也没办法自己有干劲就在那一头热,正觉得无计可施……」 这些话让我好吃惊。 「跟其他人一起也不行吗?若是和日南一起联手或许可行……」 当我说完,泉便用苦不堪言的表情猛摇头。 「不行不行,行不通的!特别是我,要是加入其他人的小圈圈,绘里香肯定会很生气……女孩子的世界可是很恐怖喔。」 泉缩著身子微微耸肩。 「原、原来如此。」 虽然我没办法完完全全体会她的感受,还是设法体察并点点头。 「所以我以为完全没办法了……友崎你好厉害!」 「好、好厉害?」 她突然夸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哪点值得她夸奖。我刚刚有做什么很厉害的事吗? 「你想想看,如果是瞒著绘里香偷偷进行,或是穿帮也能找藉口掩饰,这样还能理解。可是要让绘里香提起干劲,这点子一般人很难想到吧!」 「喔……喔喔。」 听她这么说我才会意过来。照她的话听来,确实是那样没错。一般而言不会像那样「正面突破」。对于不习惯这么做的人来说,想必很新鲜。我也这么认为。说穿了这是师父日南同学传授给我的,也是她出的习题,真正被夸到的人并不是我。我一点都不厉害。 「可是做起来果然很困难呢——该怎么做才能让绘 里香拿出干劲?」 泉边说边「唔唔」地思考起来。眉头皱了数秒,眼神开始失焦。我看她八成想到脑袋冒烟了。 「那、那个……绀野平常会在哪方面特别积极吗?若能找出那件事或许能当作参考。」 当我出面推泉一把,泉便眼睛一亮地说「原来如此!」开始爽快地解说。 「这个嘛,她在服装上面特别愿意下工夫。我对相关的店铺还满了解的,绘里香常会叫我陪她买东西,一直在我面前试穿、问我的感想。」 「哦……」 真让人意外。原来绀野绘里香也有这一面。大概是想对外昭告,让大家知道她选的衣服都很好看。这只叫绀野绘里香的恶龙一直罩著一层神秘面纱,她的战斗资料开始一点一滴地揭露。 「还有她对化妆很讲究。会试各种牌子的化妆品,狂学各式各样的化妆技巧……偷偷跟你说一件事,我个人都喜欢用超平化妆品,要是被绘里香发现肯定会被嘲笑到不行,所以我实在说不出口……」 「超、超平……?」 听我回问让人感到陌生的单字,泉「咦?」了一下,顿时出现不解的反应。 「……啊我知道了。那个是很便宜的意思!」 很便宜、超平……哦,是超级平价的意思啊。原来如此我又体验到新事物了。不对。我对于现充文化一点都不了解,常常在支线话题上卡关,导致谈话无法顺畅进行。弱角的短处在作祟。 「抱歉,你继续……」 「啊、嗯。那接下来……唔——嗯,大概就这样了吧?感觉她在美容方面特别认真!」 泉轻轻地点了好几次头。 「嗯——原来是这样,美容是吧……跟球技大赛好像没什么共通点……」 「啊——……说得也是。」 泉边说边苦笑。 「不过,要说根据这点能想到什么……」 我开始把得到的情报放在游戏规则下思考。唔——嗯,可是还真的很难想呢。 烦恼一阵子后,泉一脸认真地开口。 「那就……在大赛中获得冠军可以拿到香奈儿的口红,要不要用这种方式?」 「这、这种做法还满大胆的……」 豪爽到不行的超直接行销手法出炉。嗯,现充的点子果然很天马行空……该说发想人是泉的关系? * * * 隔天是星期六。 今天不用上学,但是要打工。结束培训后,这是我第一次正式上场。 待在自家的洗脸台前方,我抓起头发,后来都有定期去日南介绍的美容院剪过,并按照水泽教的手法做造型,穿上日南教我买来凑套的便服,在做打工的准备。嗯,光看外表似乎能勉强蒙混过关。 我在镜子前对自身行头做最后的确认,这时背后突然窜出一声「欸」,那声音让我的鼓膜震啊震。 「唔喔!?」我不由得回过头。「……咦,搞什么,原来是你啊。」 「啊?这算什么。虽然你没说错。」 是妹妹,她不悦地噘起嘴唇。 「什么事啦?」 我问她想做什么,这时妹妹把我从头到脚目不转睛地打量一遍。 「总觉得你打扮得莫名用心。怎么了?要去约会?」 那种事跟你没关系吧,我是很想这么说,但实际上并不是要去约会,所以这次就直接否认吧。还有她说我精心打扮,真让人开心。 「不,我要去打工。」 「啊!?」这下妹妹张大嘴哇哇大叫。「你开始打工了!?」 「是、是啊。」 太扯了、要世界末日了,就像在说这个,妹妹露出惊愕的表情。 「……那个哥哥居然要打工?」 「我说,是哪个哥哥啊。我好歹也是会打工的——」 说这话的同时,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像在逞强。应日南要求才开始打工,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跑去打工了。不仅如此,我现在依然紧张得要命,但我刻意不让它显露在脸上。这就是哥哥的骨气在作祟。 「哦~~~~」 妹妹赏我好大的白眼。什么意思,这家伙在搞什么。 「打工地点是大宫的卡拉ok。如果你过来玩,要我给你打对折也行。」 我挑著眉跟她放话。啊啊怎么办?面对妹妹就会莫名其妙逞强。当人家哥哥的都会这样吗? 「我又不会去。」 对方无情回绝。我果然被妹妹看扁了? 「哦,这样啊……」 在我无力地回应后,妹妹改变语调说了句「话说——」,后面跟著跑出这段话。 「你跟之前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之、之、之、之、之前那个女孩?」 弱角特产之「结结巴巴」大爆发,同时我一面装傻。 「就是传line给你,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买书的那个。」 「你居然擅自偷看内容……」 「总比就那样一直窝在房间里窝到来不及回覆好吧?」 「唔……」 我三两下就被她堵到无话可说。好吧,正因为这家伙擅自偷看菊池同学传的line,她才会跑过来激励我吧,确实被她救到没错。跟日南吵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那段期间,要是没有这家伙在那啰嗦,我就会错过跟菊池同学见面的机会吧。哥哥还太弱。 「你们之后有去哪里玩吗?愿意邀哥哥的女孩子非常稀有,你要好好珍惜喔?」 「吵、吵死了,多管闲事。」 我逞强说了这些话——心里却想「她说得没错」。 见识到水泽的假面具,又跟日南起争执。 所以我不想说假话告白,下定决心真心诚意与人交往,结果打从一起去书店后,我都还无法跟菊池同学好好地说话。总觉得,由我出面邀请她好像不够诚实。 不过,我不想按照习题说的去跟她告白,这单纯只是「还不晓得自己喜不喜欢她」,对我来说菊池同学非常重要,我想这点还是没变。不仅如此,她还是我的恩人,教会我难能可贵的道理。 既然如此,想想也对。 为了传达心底最真的感情,我们会使用调整语调和表情的技能。 同理,若是特别看中某个人,我们就要将它率真地表现出来,不想失去就会精心设计每一次行动,这些肯定都是必要的吧。 就这样,我又被妹妹激励到,重新体认这个理所当然的道理。 「真的是我在多管闲事?」 嘴里说得嘲讽,但妹妹用认真的表情看进我眼眸深处,面对她坏心眼的质问—— 「不……谢谢你,我家的妹妹大人。」 「呵,很好。」 我半开玩笑用夸张的表达方式道谢,在心里则是用比较收敛的方式感谢她。总之,谢谢你啦。 * * * 「早安——!」 时间是正午前。不管几点都要用「早安」来打招呼,我依样画葫芦照这种莫名其妙的风俗习惯乖乖打招呼,来到打工地点卡拉ok seventh。 「你来啦,友崎。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培训了嘛。那就靠你啰?」 「是!」 培训期间跟店长见过几次面,边承受他给的压力,我接下钥匙前往更衣室。接著快速换装,然后回到柜台那边。 「那现在来划静脉吧。有教过你做法?」 划静脉,乍听之下好像很危险,但其实就是在记有手指静脉资料的电子时数卡上登录,代表你要开始上班了。来打工就会突然用些字眼像是「外站」、「 上了」、「调饮」、「没客」等等,乍听之下还以为是一般名词,结果却是专门用语,大家都会面不改色说这些字,让人一头雾水。对了,这些字的意思好像分别是「打扫房间」、「提供食物或饮料」、「调制饮料的人」、「没有半个客人」。获得这些知识其实也没什么用。 「啊,是的!有教过!」 「这样啊?那你划完再过来这边。今天稍微教你学一下站台。」 「好的!」 就这样,我尽量提起精神工作,努力去学工作上的事。 几个小时过去。 「大家早安~」 有人过来了。她懒洋洋地打著招呼,是来打工的成田学妹。成田鶫。我来这边面试的时候遇到这个女孩,她比我小一岁。人异常地慵懒,这点令我印象深刻。 「啊,友崎学长。好久不见——」 过著像我这样的弱角人生,光是许久不见的人能记得我的名字就让人满心感激了,但是那样会让人觉得恶心,所以我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就故作镇静。 「成田学妹早安——」 我假装自己是很能独当一面的学长,学水泽的举动和语调做出回应。顺便说件事,水泽好像会用轻松的语气叫她「鶫儿」,但那招我实在学不来。 「啊,在这边几乎没人会叫我成田学妹,你叫我鶫儿就好~」 这时间点来得就像她已看穿我的心思,一场试炼到来。这女孩满那个的。前阵子她主动说不需要对她那么客套,都不给弱角做点心理准备的机会呢。拜托你别欺负弱角。 但我好歹是个男人,而且我是个玩家,靠自己的意志下定决心,要好好攻略这场「人生」。那在这种情况下,明知路途艰险也要前进。如果是之前的我大概不敢叫「鶫儿」,会改叫她「小鶫」,即便如此还是没有再叫她学妹,算是有所成长吧,而我还会用这些说服自己,但现在我要更进一步……! 「那——我知道了。请多指教,鶫儿。」 我说话时刻意走这种爽朗路线。怎么样?感觉就像比较逊的水泽对吧。 「好的——那么请多多指教~」 成田不会知道我的心有多么纠结、做了多大的觉悟,成田学妹她——更正,鶫儿语气轻浮地回礼,接受我喊她鶫儿。嗯,现充在这方面的包容力果然很大。还有我刚才挺卖力的,平常就要一直直呼她的名字似乎还是不容易。试著叫过才觉得突兀感比预料中还大。我还是叫她小鶫好了。 * * * 几小时后。 「饮料调好啰~麻烦友崎学长了~」 「好——」 一开始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啊,十四号包厢要延长时间,麻烦你了~」 「ok——」 慢慢的,我开始发现一件事。 「啊,客人来了~友崎学长已经学过要怎么站柜台了吗?」 「啊、嗯,今天学的。」 「那就拜托友崎学长了~有不懂的地方再去问店长~」 「知道了——」 我发现这个小我一岁、名叫小鶫的女孩…… 「啊,你有去检查厕所吗?」 「不,我没去。」 「那现在刚好没什么事要忙,就拜托友崎学长了~」 ——我发现她根本就没在工作。 「还有要洗的东西也积得差不多了,有空麻烦洗一下。」 「……我说。」 「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知道了,我就稍微思考一会儿,去想这种时候如果是水泽会怎么调侃对方,准备趁她下次塞工作给我的时候讲。 「你要做事。」 说话的语气稍微加入一点演技,我朝她放话。有、有说得到位吗? 「……被发现了?」 「不,没有穿帮。」 她老实自招让我想笑,但我还是努力用严厉的语气吐槽。很、很好,对方没有出现奇怪的反应,看样子没有失败。虽然听起来没什么笑点,感觉不算成功就是了,要多练习几遍。感觉这女孩跟竹井很像,稍微说得难听点也没关系,还挺好办的。 「哎呀~能不工作就尽量不做嘛~」 小鶫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 「……唉。」 我听了不禁发出叹息。这行不通。她那副德行不是弱角能驾驭的。 「咦?友崎学长你怎么了。啊,该不会想上厕所吧?想上厕所就去没关系~我也是这样!还有偷偷跟你说一件事,店长不在的时候,厨房里的饮料吧通常都——」 「我没有要上,嗯。」 总觉得她满脑子只想摸鱼,真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时间又过了一小时。 「呼……」 地点来到卡拉ok seventh的某个包厢。 我将智慧型手机收进口袋,顺便喘口气。 刚结束培训的打工好累人,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店长说我可以休息,我就跑到包厢里瞎晃三十分钟。身体疲劳占两成,心理上的疲惫占八成,一面休息让这些损耗复原,我疲惫不堪地瘫坐。休息时间有一小时。再过约三十分钟就要去把剩下的工作做完。 话说回来打工还真累人。要做的事并不是那么多,该说空闲时间还满多的,可是要当店员接待陌生人,对弱角来说负担还是太重。然而比起那些,被小鶫的言行举止耍得团团转反而消耗更多体力。 我喝著发下来的饮料稍事休息,这时门突然打开。 「啊,友崎学长你辛苦了~」 「嗯?喔喔。呃——辛苦了。」 被人杀个措手不及的我找回冷静并做出回应,小鶫则理所当然地进入包厢,整个人懒洋洋地坐在我隔壁的沙发上,看起来好像溶掉一样。 「怎、怎么了?」 「啊,我现在要走了~觉得有点累,想说换衣服之前先坐一下。」 边用软趴趴的声音说著,小鶫连头都靠上去,全身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跟后方墙壁上。身体弯成软烂的形状。原来人类可以脱力成这样。 「哦……这样啊。」 说到这女孩,今天光是打工的时候站著就让她哀说「讨厌~好累喔~」那景象我目击过好几次。体力比我这个足不出户的竹竿人还差,真是天下奇观。不对,问题应该出在意志力上。 「是说……你已经要回去了?」 这时我才发现不对劲。小鶫可是比今天才来上工的我晚到呢。 「啊,是这样没错~我基本上只能轮班三小时!是稀有角色喔~」 小鶫说话时稍为把身体坐直,手摆来摆去。 「这、这是什么鬼……因为太累吗?」 我不禁带著苦笑回话。 「就是那样!」 只见她咧嘴一笑并竖起大拇指。不懂她比赞的点在哪……既然都这样想了,我就试著把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尽量用揶揄的语气。 「不对吧,这样哪里赞了。」 「咦~不觉得打工很累吗?我想要尽量用轻松的方式赚钱嘛。」 「哎呀,话是这么说没错……」 这次又不知道算成功还是失败,但重点还是在于要有挑战精神吧。 「对吧!尽量不要太卖命,这就是我的原则!请多指教!」 「喔、喔喔……嗯——」 我心想「请多指教是哪招」,那番话跟我现在努力尝试的人生攻略背道而驰,让我稍微想了一下。尽量不想拚命是吗? 「咦?你有疑虑吗?」 小鶫用又圆又带点 慵懒的眼睛兴致盎然地看向这边,等我把话说完。能敏锐察觉这种稍纵即逝的迟疑回应,这个女孩果然也是现充。 既然她都这么问了,那我就把心里的话直接说出来吧。 「呃——尽最大的能力努力前进才能把人生活得更快乐,我个人是这么认为……」 我说这话显得有点客气又害羞,小鶫听了一脸讶异。 「咦~原来友崎学长其实是那种类型的人啊。」 「那、那种类型是哪种。」 我用有点像在吐槽的语气回应,这时小鶫「唔——嗯」地盘起双手。 「不是都会有那种人吗——像是在合唱比赛、文化祭或运动会上都会很认真参加,就是这样的人。」 「……喔喔。」 她这样讲我就懂了。到去年为止,我都还不是这样的人,但就目前看来,我确实是那种人没错。甚至还认真想该怎么让毫无干劲的女学生拿出干劲。 「也许吧……我可能是那种人。」 「还有——感觉你在这边也想努力学习工作上的事~真厉害——」 「不,你是怎么看的……」 竟然说「真厉害——」。 「因为我基本上都不想为这种事情努力嘛。在人生中尽量不想花太多的心力,不想走太多的路、不想太累,想要好好休息。大概就是这样!请多指教!」 小鶫用莫名欢快的节奏喊出类似口号的东西。总觉得这女孩说的话基本上处处都超欠人吐槽,让我似乎又有反覆练习的机会。于是我再次语带调侃地开口。 「小鶫你这个人果然很没用呢?」 「对啊就是那样~」 「是、是喔。」 真的是——又看不出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这女孩似乎有吸收所有吐槽的特性。还是说我的调侃没有很到位?反正很难就对了。跟单纯的竹井不一样。 「受不了~我读的那间高中最近要举办文化祭,班上的人都好有干劲,好烦喔~」 「哦……」 在应和的同时,我发现一件事。对班上活动毫无干劲的女孩子……难道说,现在正发生最适合搜集情报的事件? 于是我便在脑海中规划这时该问的问题。 好,开始进行rpg情报搜集part2! 「那个——文化祭让人完全提不起劲呢?」 为了引出我想知道的答案,我开始斟酌用词。真希望有选项可选。 「就是啊~」 「可是……或许有某个契机能让人稍微提起一点干劲,应该有这种事吧?」 为了让绀野绘里香提起干劲、为了打倒特殊的大魔王,我到街上搜集情报。照刚才的话听来,小鶫的属性跟魔王很类似。表面上绀野绘里香和小鶫截然不同,但是「基本上懒得努力」这种特性有相似之处,就好像去问蜥蜴人该怎么打倒龙。 「咦,这是在做什么?想要让我拿出干劲吗?拜托你别这样,我是不会努力的。」 不知道为什么,小鶫边说边用双手遮住胸部。这种好像被人性骚扰的反应是怎样,我只是在问很稀松平常的问题吧。 「啊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为什么要问?」 对方用生气的眼神瞪我。为什么瞪。 「呃……」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老实招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最近我们学校要举办球技大赛,其中有个女同学意兴阑珊。」 「……啊——原来是这样。」 小鶫恍然大悟地放开胸前的手。这是怎样。在这个女孩心里,要她努力就等同性骚扰吗? 「我在想该怎么让大家尽量拿出干劲……才想问问你。」 经我说明,小鶫用有点不能接受的目光看我。 「友崎学长是那种人吧。」 「咦?」 她的眉头皱得死紧。 「不只自己努力,你还想让不努力的人提起干劲对吧。这样很糟。在我看来根本是外星人。」 「不是吧,有那么严重?」 没想到会被人说成这样,感到困惑之余,我努力挤出一句吐槽。 「不不,就是这么严重,友崎学长。那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太奇怪了。不过没关系。既然这样,我可以当你的谘询对象。感觉不会波及到我嘛。」 「真、真的吗?」 「对。在友崎学长看来,我大概就像外星人,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星球的事。算是异文化之间的交流吧。」 小鶫说完就朝我眨眼。 「异、异文化交流……」 她用的字眼还真奇怪。原来这个rpg游戏的舞台是宇宙? 「没错,就是那种感觉。总之,要问偷懒这档事找我就对了。」 小鶫边说边露出微笑,该怎么说,「仅限偷懒这方面」给人莫名可靠的感觉。 * * * 「啊——听起来挺麻烦的。」 我针对绀野绘里香的性格、在班上的势力范围、变成队长的平林同学等事约略做个说明,这时小鶫用手指摸摸额头,一面摇摇脑袋。 「很棘手吗?」 小鶫说了声「是」,与我对上眼。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那个——平林学姊?她恐怕被绘里香学姊盯上了。」 「啊——……」 我也在猜是不是这样。要泉「当队长」却被拒绝,下一个目标就转向平林同学,背后或许有什么原因。但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既然这样,若是由她当队长,我想皇后就不可能热衷到哪去。」 「皇后……」 是说讲起来一点都不突兀。 「不过唔——嗯,照这样听来,皇后她也是懒惰星的居民呢。」 「懒、懒惰星……那我是勤劳星的吗……」 「啊哈哈,就是那样。」 小鶫笑得非常轻浮,一面小幅度点头。 「所以没有太大的动机是不可能让皇后努力的。」 「果然是这样啊……」 这句话让我陷入沉思。 「这个对手很难缠呢。」 小鶫笑得很开心。看别人吃苦头,这女孩整个人精神都来了。 「你说要有很大的动机,举例来说是什么?」 当我问完,小鶫先是稍微「嗯——」地犹豫一会儿,接著再次开口。 「我自己也是那样,重点在于cp值、cp值。」 「性、cp值?」 这时小鶫点点头。 「你看,就好比是我,明明想懒散度日却像这样跑来打工不是吗?你知道原因是什么?」 她问的问题让人想不透。莫非她想要什么东西? 「呃——是什么?跟cp值有关系?」 「没错你答对了!真厉害!」 小鶫说完就称赞我并拍拍手。喔、喔喔。 「嗯……重点是?」 「你想想,这里的时薪不是挺高的吗?那相对的就可以做少赚很多嘛。而且轮班的弹性也很大。」 「啊——原来是这样。」 我只是照日南所说跑来应徵,没办法跟其他的打工作比较,但是机灵的水泽都会选这个了,应该不是太差的打工才对。 「就——是这样,不过人生当中总不能完全不努力,有时还是得稍微努力一下嘛。主要得赚钱让自己快乐过生活。像这种时候,懒惰星球的居民就会选择最轻松的方式,来获得最大的报酬。」 「啊——……所以才重视cp值对吧。」 「没——错就——是这 样。」 所以小鶫才会选择工作内容轻松、时薪不错、时间上很弹性的打工,赚取最低限度的必要金额。 「也就是说,绀野绘里香的情况跟你很类似?可以的话尽量不想出力?」 「没错没错!因此要让皇后有所行动,你必须提升让人努力的cp值!」 小鶫露出没有半点阴霾的开朗笑容,说出独特的论调。 「原、原来如此,要重视让人努力的cp值……」 「啊,而且皇后应该没我这么懒。所以我想应该有很多方法可以用。」 「咦,是这样吗?」 小鶫胡乱点头,嘴里说著「大概是吧——」 「我有那种预感。那个人在班上作威作福对吧?换句话说,她有很强大的心灵能量。作威作福把人踩在脚底下不是很累吗?完全不想消耗体力的人做不来。」 「啊啊……确实是这样没错。」 小鶫说起来特别有说服力。假如小鶫跟绀野绘里香立场互换,可以想见她马上会说「我好累不想做~」 「以此类推,她肯定跟我不一样,这种人会有各式各样的欲望。我这个人无欲无求,说得更贴切点,就是只有『不想努力欲』的生物。」 她边说边懒懒地让上半身倒在桌上。这已经是液体状态。 「不过……重点是欲望啊。」 「没错——就是欲望。会努力是因为有欲望。我无欲无求什么事都不想努力,我都这么说了包准没错。」 紧接著,倒在桌上的小鶫就只有脸面向这边,露出脱力的笑容、说著莫名有说服力的话。事到如今甚至觉得她是懒惰学界的权威。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个皇后的欲望是什么啊?」 被我一问,小鶫「唉——」了一声,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不不,友崎学长,你在说什么啊?」 「咦?」 继那句话之后,小鶫换上认真的表情并看著我的眼睛—— 「——我这个人无欲无求,哪会知道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欲望。」 她的语气又莫名充满说服力,说的事情有够空洞。 「哦,这样啊……」 「那我差不多该回去了!若能让你做为参考是我的荣幸~」 「喔、喔喔。」 我随波逐流地挥挥手,目送火速闪人的小鶫。 呃——嗯,虽然最后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可是能听到小鶫才知道的情报更重要。努力的cp值是吧。话说那个女孩还真随兴…… * * * 后来我的打工结束,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 因为我之后跟人有约,就跑到大宫车站的「豆树」前站著。 车站从构造上来看像在室内一样,可是各个出入口都大幅敞开,感觉空调好像有开跟没开一样,站内给人不上不下的感觉。也许是想藉著这种「不上不下」的温度体现埼玉整体氛围。如果真的是那样,可谓表现得恰到好处。 剪票口两两相对设置,出入的人潮络绎不绝。我漠然地望著这些景象、一面等待,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做个深呼吸。嗯好了。 重新振作的我再次朝四周张望,结果发现从东边出口那有股神圣的神秘力场朝这接近。 简单讲就是——菊池同学来了。 「啊……!」 菊池同学注意到我,踩著小小的步伐哒哒哒地靠近,对我露出腼腆的笑容。 对。我呢——听妹妹说了那些后有仔细想过,针对菊池同学的事想了不少。之后发现,日南的事、课题、真正想做的事——这中间发生许许多多的事,正因为如此菊池同学对我来说就像恩人,教会我非常重要的事情,让我重新体认自己并不想失去她。 此外回过头想想,我跟菊池同学都在大宫打工。既然这样,若是哪天打工结束的时间都差不多,我们就能顺便见个面,刚才休息时间的前半个小时中,我有试著用line联络她。择期不如撞日,今天我结束打工一小时后,菊池同学刚好也下班,那一定要开口问一下了!所以我鼓起勇气试著邀请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对了,我有顺便跟日南报备。 「那个……友崎同学,晚上好。」 「嗯、嗯。菊池同学,晚安。」 菊池同学手拿天使羽衣,用来抵挡充斥人间界的邪气——不对,是用来遮太阳的轻薄黑色罩衫,穿著比平常更休闲一点的衣服现身。 套著有领子的半长袖白色榇衫,下半身穿著深绿色的裙子,让人联想到树龄十三亿年的大树叶子。很容易就把那布料的一角想像成治百病万灵丹。 「谢谢你……邀我。」 菊池同学用另一只手握紧半长袖的袖口,跟我道谢的同时将目光转向一旁。那声响好庄严、酷似福音,让我的鼓膜悠然晃动。 「那个——嗯。」回话时心脏正在怦怦跳。「……菊池同学,你肚子饿了吗?」 「唔、唔嗯。好像……饿了。」 「那、那我们……」 就像这样,我努力在这个时候扮演领导角色,在脑海中搜寻应该要去哪间店。 呃——这一带有哪些店是我知道的——我想到这边开始著急起来。糟糕,连一间都想不到,只想到卖炸虾盖饭的店。但是就算去那边,菊池同学大概也会说「炸物感觉很好吃呢。」开开心心地跟过去吃吧?可是这样有损我身为男人的尊严。我心里的假想日南同学好像在说「跟女孩子一起单独约会却去吃炸虾盖饭,未免太没有现充风范。」还对我的冷眼相向。不对,这又不是约会! 为什么我没有事先做好调查。我确实决定不要再故意逞强或是戴假面具,可是一方面又觉得这种事情应该先找出定论才对。前阵子有跟日南一起去西餐厅吃午餐,我有偷看晚餐的菜单,印象中价格非常高昂,让我实在下不了手。去之前买完书光顾的咖啡厅也没关系吧。连续去两次也没关系对吧。日南同学你说呢?我找不到其他候补选项,拜托你让我去那里吧。 呃——要是我还知道其他价钱差不多的家庭式餐厅就好了,但是大宫没什么家庭式餐厅吧。不对,或许真的有也说不定,但是基本上高中生不太会一个人去家庭式餐厅,至少我就不知道它在哪。以前我就读中学的时候,某栋大楼里面有生活杂货店「loft」,那里现在好像也有开家庭式餐厅。我以前很喜欢去那里的「loft」。还有说到车站东口,我以前也很喜欢家电量贩店「樱屋」。那不是重点。啊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变得六神无主,但我还是想从这个时候开始藉著地图app的力量设法力挽狂澜,想著想著就打开智慧型手机,这时我看到日南传来的line讯息。里头贴著一段网址。 这是什么?我边想边打开,结果智慧型手机萤幕上出现一间咖啡厅的网站,从大宫车站东边出口徒步走几分钟就到了,可以用平易近人的价钱享用餐点。 「噢、噢噢……」 「……?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菊池同学错愕地微歪著头仰望我,我没跟她解释自己为何这么震惊,而是带菊池同学去日南说的那间店。话说回来,这已经不是「机灵」两个字可以形容的吧。 * * * 我们来到咖啡厅。 一打开入口的门,有点日式昭和风混西洋氛围的独特装潢映入眼帘。 那里有张看起来像古董的红色沙发,旁边摆著大型的观叶植物,感觉好华丽。收银台前方的桌子上随意摆放许多裸妇石像和色彩缤纷的酒瓶,墙壁上挂著蒙娜丽莎的画像等装饰品,气氛上走西式华丽路线,但 是每件物品又散发怀旧风情。可能是因为这样吧,与其说是西式的店面,倒不如说它更像刻意走西式路线的日本昭和咖啡厅,整体给人这种感觉。 「这间店……看起来好奇妙。」 「……说得对。」 要说不可思议,真正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肯定是菊池同学,但是在这个时候说「菊池同学更奇妙」只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而且很恶心,就连我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就没讲。 「这里的气氛好棒。」 菊池同学说完就露出有如大天使之息的笑容。 「嗯、嗯嗯……对啊。」 她的反应让我好害羞,同时也在心里感谢日南。多谢相助…… 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坐到位子上,开始看菜单。 「有好多菜色呢。」 「就是说啊……」 菊池同学开心地翻阅菜单,脸上带著笑容。 「那我就点……茄汁义大利面好了。」 「我要蛋包饭。」 这时我想起前阵子去别家咖啡厅,菊池同学也点了蛋包饭。 「你很喜欢蛋包饭呢?」 我使出反覆练习已能顺利出招的升龙拳—更正,是用有点调调侃的语气说话,这让菊池同学开心地偷笑。 「当我回过神,自己已经选了蛋包饭。」 「啊,直到选完才发现?」 「就是这样。」 后来我们两个人一起偷笑。跟菊池同学一起度过的时光果然很沉静、很自然,但是又很温暖。 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我把店员叫来,连菊池同学的份一起点餐。努力尝试主导。然后喝杯冷水休息一下。 菊池同学露出比墙上那张蒙娜丽莎画像更温柔、充满慈爱的微笑,就这样看著我。 「之前……谢谢你陪我去买书。」 「啊,不客气、我才要谢谢你……那么照顾我。」 「……没那回事。」 「……嗯。」 森林里的动物都在冬眠,来到森林深处的妖精之湖,湖畔全都覆著一层薄冰、 一片静谧,就像那样的湖畔早晨,安稳又庄严的气息抚慰疲惫的心。 「这样的安静氛围让人心情平静呢。」 我看著室内装潢说道,这时菊池同学面露微笑。 「友崎同学,你最近很努力呢。」 「咦,我很努力?」 意想不到的一句话让我不禁反问,菊池同学则点点头。 「是的,总觉得你最近很活泼。」 两手的手指在桌子上交握,菊池同学用温和的语气这么说。啊啊,这么说也对。 暑假结束后。最初那两天,我一下子跟中村集团交谈,或是常跟泉闲聊,不然就是受泉和小玉玉挑起的骚动波及。我身边好像发生不少事情。那么看在周遭的人眼里,应该也是那样吧。菊池同学的座位在我斜后方,那就更不用说了。搞不好菊池同学是靠她能看穿一切的远古千里眼之力也说不定。 「嗯,可能被你说中了。该说是活泼……还是很吵。」 我边说边苦笑。 「——是这样子吗?」 她笔直看著我,直率、郑重地回问。 这才让我发现一件事情。 我再次审视自己的内心。接著我发现那里有个害臊、自虐、朝那种苟且方向逃避的自己……不对,面对菊池同学,我应该要确实表达真实感受。因此我再次开口。 「不过……那样让我觉得最近过得很开心。」 话一说完,菊池同学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真是太棒了。」 就像这样,我在菊池同学面前总是有心灵被看穿的感觉,但那样就是让人觉得很温暖很舒服,让我重新有了最真的体认,觉得这里对自己来说是很重要的避风港。 后来我们点的餐点到了,两人一面用餐、一面闲聊。 这时我决定问菊池同学之前就想问的一件事。 「问一下。」 「……好,你想问什么呢?」 被我一唤,菊池同学慢慢将嘴里的食物吞下,接著用沉稳的语气回应。这种举动很有菊池同学的风格。假如有人在我吃东西的时候找我说话,我大概会急到尽量快点把东西吞下去,然后回话时口吃,变得怪模怪样。 「那个——班上有一个女生叫绀野绘里香对吧?」 「是……绀野同学?」 我「嗯」了一声并点点头。 「话说这个绀野绘里香……菊池同学觉得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对。目前的情报还是不够。泉跟我说绀野的小嗜好,小鶫说绀野有「欲望」,会依cp值或诱因大小行动。可是光靠这些,我还是不晓得之后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能完成课题。 所以才想顺便问菊池同学。在rpg游戏里也一样,要搜集魔王的情报得尽量多问一些人,这可是铁则。而且总觉得菊池同学好像能看穿人心,居住在森林深处的妖精似乎很清楚该怎么打倒恶龙。 「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个好难回答……」 「啊啊,这么说也对,呃……」 问题太抽象了吗?我重新思考该怎么提问,接著继续开口。 「就好比绀野在什么情况下会愿意努力、类似这样的……对了,我们目前在讨论球技大赛的事,可是绀野一点干劲也没有对吧?那么绀野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努力?大概像这样。」 等我说完,菊池同学看似理解地颔首。 「你想说的是这个吧。要找到能让绀野同学努力的动机。」 「啊——……好像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动机。换个角度讲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没错。话说回来,之前菊池同学看日南那么卖力,她也说过一句话——「日南的动机是么」。曾说她在写小说,对这种事情很好奇。 「唔——嗯,该怎么说,这样讲或许不是很好听……」 「嗯?」 菊池同学将手贴在脸颊上,脸稍微向下垂,视线迷惘地朝斜下方游走。紧接著几秒钟过去,她就像在窥探这边,抬起眼睛仰望我。彷佛飘著发光魔法花瓣的水池,那双眼好有魅力,将我的思绪一点一滴轻柔地溶解。 她那对薄唇微微轻启。 「不想被人小看——我想动机主要是这个吧。」 因为顾虑他人的感受,话才没有说得那么死,可是单就内容来看,她对绀野绘里香的评断可是毫不留情。不想被人小看。好尖锐的一句话。 但我被她点醒,这话确实有道理。 「不想被人小看是吗?」 「是、是的……」 菊池同学对自己说话有点毒舌的事疑似很在意,背缩得比平常更严重,整个人变得垂头丧气。如此一来,连同那楚楚可怜的气质一起算在内,说她完全就像一只松鼠也不为过。 「的确是这样……原来如此。」 我颇有同感。 例如促进班上的「土气是种罪」氛围形成,让自己看起来很潮,这些可以说是一种防卫策略,以免自己被人看扁。泉说过的「她对美容很认真」也是同样道理,不想被人小看才特别在意外表,一方面也可以朝这个方向解释。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和魄力也跟这点有关吧。原来如此,这样一想确实没错,可以看出绀野绘里香的行动都依循某个方针,那就是「不想被看扁」。 只是有件事情令人在意—— 「但既然这样,为什么在球技大赛上不努力表现?」 假如绀野绘里香的行动方针是「不想被人小看」,那在「球技大 赛」这个会有显眼排名的活动上,她会采取的行动自然是「不想被其他班级看扁所以要加油」。 当我问完,菊池同学又用有点客气的语气开口。 「我想肯定是因为……先看扁球技大赛,不管打赢或打输都不会被人小看……可能是这样吧。」 「……原来。」 又是非常一针见血的内容,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只要把球技大赛看得很扁,就算没拿到冠军也不会被人小看。反正努力比赛本来就是一件很逊的事。很像绀野绘里香会有的思考模式。 话说刚才那么快就回话,菊池同学果然有在仔细观察班上的人,平常就将那些结果放在心里转变成言语吧。日南出的课题是「观察群体」,或许她就是在实践类似的行为。嗯,跟各式各样的人打听情报果然能学到很多。真的是在玩rpg。 「可、可是绀野同学也很为伙伴著想,同时又有率真的一面,我想她不是那么坏的人……」 「嗯、嗯嗯。」 可能是对绀野有罪恶感吧,菊池同学慌慌张张地说些好话,觉得她那样有点可笑,同时我的脑袋也没闲著。 「抢先看扁是吗……」 「是、是的……」 在我心里,刚才那些话跟小鶫说过的「欲望」、「努力的cp值」连结在一起。 绀野绘里香竭尽所能不愿努力。同时又不想被人看扁。 然而只要处在「学校的某个班级」这个空间里,若是没待在金字塔顶端就会被人看扁。 所以她才努力「装得很潮」吧。 毕竟她不得不这么做。 否则,「不想被人小看」的「欲望」就不能满足吧。 另一方面,面对球技大赛就不是这样了。 的确,在球技大赛上确实努力并做出结果,这样一来自己的地位就会提升,照这样的逻辑看来也能满足「不想被人小看」的欲望。 可是这样一来,「cp值」恐怕不高。 那是因为用不著刻意在球技大赛上努力,只要打造「努力比赛的人很逊」这种「氛围」,自己的地位就不会下降吧。 这么做——不用花太多劳力就有莫大的收获。 所以她才不打算为球技大赛努力。 照这样想来,绀野绘里香行动方针简单来说恐怕就是这样。 「不想被人小看」,她要尽量用「可以轻松获得成果的努力方式」满足这种「欲望」。 虽然其中的一部分只是推测,但大致上应该八九不离十。 我从泉、小鶫、菊池同学那打听到一些消息,用自己的方式拟出「绀野绘里香行动方针」。 「……嗯,很好。」 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我小声地喃喃自语。 光靠我自己一个人找不出答案,但我搜集缺少的「情报」,目前暂时是有点眉目了。 之前都不晓得该把目标放在哪里才好。但现在已经知道这么多了,我就知道自己该朝哪个方向走。 既然绀野绘里香利用「操作整体气氛」来制造那种状况,让大家觉得在球技大赛上不努力也没关系——那我只要用某种方法改变这样的「氛围」就行了。 也就是说,想要打倒绀野绘里香这只恶龙,不可或缺的就是—— 要找出一个关键道具,让绀野绘里香觉得「在球技大赛上输掉就会被人看扁」。 那就是这一次的魔王「弱点」,也是用来完成这次习题的道具。 只不过,目前还不晓得能创造那种局面的道具在哪,或是我能不能使用和那种道具有相同效果的魔法或武器,但至少知道该满足什么样的条件,那我就清楚该朝什么方向走。 用一般的战斗方式无法战胜这么特殊的魔王,我搜集跟她有关的情报,终于发现她的弱点。 那么接下来就要去找能够对付这个弱点的道具!就是这个样子。 嗯,果然认真起来才会有所发现,「人生」也是一个神作游戏。 就这样,我暂时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在思考中,突然间回过神发现菊池同学带著好像在守望孩子般的微笑,正在看著我,我则和她对上眼。 「友崎同学,你看起来好开心呢?」 「咦……有、有吗?」 是因为我在想电玩游戏的事?菊池同学露出调皮又莫名有些欣喜的微笑。 「这样才像友崎同学。」 「嗯、嗯嗯……」 菊池同学彷佛用那种笑容接受全部的我,让我再次感到害臊。 * * * 接著我跟菊池同学聊起安迪的作品,聊到在暑假做了哪些事情,还有最近班上的人发生什么事,以及未来出路。在闲谈之间,我们度过一段安稳祥和的时光。在这段时间里,我果然不用说自己不想说的话,也不用戴假面具,对我来说是一段非常自然的时光。 之后我们也差不多聊到一个段落了。这时菊池同学小声说了一句话。 「我也要……好好加油。」 「咦?什么事?」 我不禁反问,菊池同学则露出调皮的笑容。 「之前我们一起去买书,在那之后明明没过多久的时间……友崎同学又有这么大的改变。」 那抹笑容感觉好像比平常更有人情味,嘴里吐出那段细小话语,在我听来似乎蕴含她身为一个女孩子特有的多愁善感。 「是、是这样子吗……?」 自从那天过后,时间大概经历两个礼拜。这阵子,菊池同学也觉得我改变很大啊? 只见菊池同学缓缓地颔首。 「我觉得……你变得比以前更积极了。」 「……原来是这样。」 听她这么一说,我想起自己曾经跟日南吵架的事。 的确,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好像更明确知道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该朝什么方向走。 「……嗯,这样啊。」 菊池同学的话让我颇有感触。 对于那些话,其实我自己也颇有同感——所以我不免觉得菊池同学果然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接著菊池同学伸出纤细柔美的白皙手掌,静静地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所以我也要……一点一滴向前迈进。」 「……嗯。」 菊池同学如此宣示,虽然我不晓得她要往哪里去,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前进。 既然菊池同学想靠自己的意志朝某个方向前进,不管她的目标是什么,我都会为她加油。 3 解决困难的任务后潜在能力可能会觉醒 新的一周来临,星期一我来到第二服装室。 「那么,习题处理得怎样?」 还是老样子,日南看上去一脸无所谓,让人无法想像她刚才才做完晨练,我准备开口简单地做个现况报告。 「嗯——这个嘛,我总算知道要塑造什么样的情境了,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让日南佩服地点点头。 「哦。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进度就比想像中快呢。」 「是这样吗?」 是因为我去跟很多人打听消息,所以才进展得这么快? 「反正时间上还很充裕,你要朝什么方向走,我就先不过问了。期待你拿出成果。」 「啊,不问详细情形吗?」 「对。总之一开始应该让你自行尝试,从错误中学习。」 果然没错,这次的课题重点不在于日南如何指示,而是要自行思考并决定该如何行动,并将它付诸实行。 「反正就是要我自食其力前进就对了。」 「没错。」 简短断言后,日南没有再多说什么。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这次课题的大方向已经很明显了。 「原来如此,我懂了……顺便问一下,我这次找很多人商量对策。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此时日南扯出一抹笑容并点点头。 「那样才是这次课题的正确解答方式。这样的模式不是都会在游戏里出现吗?有关这次的课题,魔王并不好对付,当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应付就要藉助他人力量,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看清这点可以说是其中一项课题。」 「也就是说,你反倒鼓励我这么做?」 「答对了。」 「……我知道了。」 回话时,我想起之前遇到深实实的问题,全仰赖小玉玉解决。 就跟那个时候一样,假如我想到某个作战计画,但却没有将它付诸实行的技能,这时只要藉助他人的力量就行了。 「不过,要是从拟定计画开始就全部交给别人做,那样就本末倒置了。不管碰到什么事,你都要自己挺身而出去面对游戏。要是把操纵杆交给某个人,那样一点意义也没有。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我知道,当然明白。」 就这样,确认完课题的重点所在,我准备去拟定今后的战略方针。 * * * 结束晨间会议,我离开第二服装室。 接著我来到教室里,一进去马上发现一件事。 我来到水泽和竹井身边。 「中村他……今天也没来吗?」 这两人被我一问,其中水泽困扰地皱起眉头。 「好像是。发line给他也是这副德行。」 他边说边让我看智慧手机的萤幕,上头列出这段对话。 『你今天也不来上课吗?是因为佳子的关系?』 『稀有恶魔真的好硬喔——』 『把我当空气是吧。你又在打斗犬?』 『对啊。记得跟川村说我发烧。』 「喔、喔喔。」 还真是豪气。除了自己想说的话,其他都直接略过,硬是只讲要办的事。前阵子我跟中村一起去游乐中心玩过「斗犬」这个游戏。中村又在打那个啊。一下子玩attafam二下子玩「斗犬」还真忙。算了,从玩家的角度看,这是不错的倾向。 「你也看到了——情况就是这个样子。只能暂时随他去了。」 水泽用无奈的语气说著,竹井也跟著点点头。 「这种时候的修二真的很难搞~!」 「原、原来是这样……」 看到他们两人如此回应,我一面盘算该跟这个问题保持多少距离,一面问话。 这时水泽轻轻地「唔——嗯」一声。 「可是上次请假落在星期五,中间隔了星期六、日,今天又要请假,这次吵架也吵太久了吧。」 「啊,之前没有这样吗?」 这话令水泽颔首以对。 「依照以往的惯例大概休个一天就会来上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次还吵到六、日去,大概是史上最长的一次吧?」 「可能是喔~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不晓得……没关系,之后再问吧。但我想他八成不会说就是了。」 「那不就只能等啦!」 「应该是吧。总之在球技大赛之前一定要让他来上学,因为那家伙是超强战力。」 「喂!孝弘超现实的!」 「呵呵呵。」 两人三两下将话题轻松带过,又像平常那样闲聊起来。我听著听著不免觉得担心归担心,还是要保持适当的距离,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情,诸如此类。我至今为止不曾体验过的世界正在眼前展开。 时间来到隔天。星期二上课前,在教室里—— 「唔——嗯,刷新最长纪录了。」 这话水泽是皱著眉头说的。 从上礼拜开始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今天中村还是没来。来到这个地步,就连我都有点担心。 最近水泽、竹井跟我常混在一起,我们早上会聚在一起开会,比起昨天的更显得有些凝重。 「他未免也跷课跷太久了吧~」 竹井说话的语气就跟平常一样,但里头透著一丝担忧。除了对竹井有「担忧」这类情感感到惊愕,我不忘专心倾听他们的对话。 「他还发这样的line讯息过来。」 水泽边说边让我跟竹井看智慧手机的萤幕。 『总之这礼拜都说我发烧就对了。』 这段文字让我不禁哑口无言。 「照这样子看来,情况好像越来越不妙了?」 水泽点了点头。 「说的是啊——虽然单纯只是跷课罢了,但是很快就要考试。现在上课也开始针对大考授课,说真的从一开始就老是缺席,这样很吃亏。」 「……也是。」 我也这么认为。新的讲义跟书册都一起发下来,课堂上会讲解该如何运用这些资料以及今后方针,都不来上这些课虽不至于造成致命失误,但我觉得这样不是很好。 「真是的!修二到底在想什么~~~!」 似乎打心底感到困扰,竹井胡乱搔弄头发。 水泽见状嘴角有些上扬,眼底却充满认真的色彩。 「总之说真的,比起在那深思熟虑,修二更容易先付诸行动。」 他边用手指抓脖子边说这句,接著盘起手陷入沉思。 第一节课上完了。 接受数学的洗礼,头脑被搞到很疲劳,之后就迎来一段休息时间。 这时突然有人戳戳我左边的肩膀。 「唔喔!」 「反应好大!?」 仔细看发现我隔壁的泉正向后仰,皱著眉头看我。 「啊,抱、抱歉。」 最近已经很习惯跟人聊天,不仅如此,我自认还有能耐三不五时捉弄人或是对人吐槽,但是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出手,我果然还是来不及应付。害我显露原本身为弱角会有的调调。 「那个——有什么事?」 当我回问,泉稍微低垂著头,但仍斜眼盯著我看。 「其实也没什么……想谈修二的事。」 她的表情很认真,脸颊有点红红的。做出这种让男人心痒的楚楚可怜举动,真不愧是强角,好狡猾。不过我早就知道强角会在关键处显露可爱气息。因此我对这点无动于衷,并开口回话。 「喔、喔喔……我、我想想,要、要谈 他请假的事?」 等到我真的出声才发现其实比预料中还要动摇些,但泉不愧是泉,一说要谈中村的事就心神不宁,我们两个彼此彼此、算是打平了。 「嗯,对。」泉说著微微地点点头。「刚才你有跟阿弘他们聊天,我想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才让我想起泉都叫水泽「阿弘」,同时思考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个嘛,他确实只是单纯的跷课而已,可是说到最后我们觉得这样下去不妙。」 「果然……是这样。」泉看似消沉地点头。「不晓得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时我想起水泽曾经让我看过中村传的line。 「他有传过讯息,里面写『这星期要疯狂跷课』之类的。」 「是他本人传的?」 「嗯,是啊。」 「……这礼拜要疯狂跷课啊。那样实在很不妙呢?」 泉轻轻地「唔——嗯」一声。 「说得也是。大考就快到了,从一开始就没来上课好像满糟糕的。」 「啊——……那样确实也满糟的。」 泉用有点迷惘的语气说道,语尾让人有点在意。 「那个……『确实也』是什么意思?」 「啊——没什么……这是因为——」 泉用食指抓抓鼻头,同时继续把话说下去。 「修二他家——其实之前好像就常常跟父母亲吵架。这次是从上礼拜开始,因此他们已经吵了将近一星期对吧?而且好像还要再吵一阵子?所以说,跷课不来上学也很糟糕……可是一般而言都会让人怀疑他跟父母亲相处起来没问题吗?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喔喔。」 我不禁出声。对喔,我没想到这么远。 我当然知道泉是很体贴的人,可是看到她还会担心中村跟母亲的家族情感,让我对这点有了更深的体会。果然,她在想中村的事会特别投注感情。 「这点……确实也很重要呢。」 「是啊……」 看我表示同意,泉露出担忧的表情,轻咬著嘴唇开口。 「唉,要是修二至少能来上个学,我就能硬是找他问话。可是他跷课就没办法了……」 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她这样,我就试著跟泉提起昨天水泽他们聊过的话题。 「他应该……会在球技大赛之前过来上课吧。」 「唔——嗯……这就不知道了。可是希望他会来。难得有场比赛,我希望能够跟大家一起同乐。」 「说得也是……」 「嗯。」 只见泉立刻用认真的语气回应并点点头。 「刚才跟水泽他们聊天时,我们讲到中村在用脑之前可能会先冲动行事。」 「啊,这个我懂。」 泉看起来颇有同感,用手指轻轻指著我的脸。听到这句话,我不禁露出苦笑。 「中村平常果然就是那个样子呢……」 看在泉眼里也是那样啊。然而她连中村的这个部分都喜欢,恋爱中的女孩真有包容力,让人不免为之感叹。 「就是要连这点也包含在内才像修二嘛。我们从去年开始就同班,已经习惯了。」 泉说话时好像乐在其中,一副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看泉这样—— 「总觉得……你们好像夫妻。」 我不经意说出这句话,只见泉满脸通红。如何、大家看到了吗?刚才我说那句话捉弄人说得很顺吧。但刚才那个不是为了捉弄人才说的,而是我说出心里话偶然导致那种结果罢了。就好像转手把要出招刚好使出升龙拳。但总而言之还是出了,就结果而言是成功的。 * * * 这天上到第六节课的时候。 我们即将迎接今天最后一节课,也就是漫长的班会。 「那么,我们在上星期的班会上已经选出队长,今天就来针对球技大赛决定一些事项吧。」 川村老师在黑板上写下「想比的项目」,一面跟大家如此宣布。 少了中村的会议就此展开。 「跟去年一样,每个学年分男女各决定一种比赛项目,跟同学年的其他班级对战。去年比过的项目好像是……足球、篮球、躲避球、排球、垒球。但除此之外,只要场地能够配合,还是能在某种程度上自由选择比赛项目。因此,首先就让队长带领大家讨论……竹井、平林。」 老师说完就分别朝他们两人看去并且跟他们招手,要他们到前面来。 「好耶——我们一定要选足球啊!?」 竹井在班上同学的窃笑声中精神抖擞地上前,平林则躲在他后方安安静静地出列。平林同学感觉起来果然不习惯做这种事。这种时候只能交给竹井了。虽然不是很可靠,但你要拉她一把。 「先说一下,在队长集会上不一定能拿到大家最想比的项目,大家就表决选出三种项目吧。毕竟根据传闻,竹井猜拳好像很容易输。」 「等等!怎么连老师都说这种话!?」 就这样,班上再次扬起一片笑声。我试著观察平林同学,紧张的她不至于满脸笑容,但还是露出开心的表情。很好就是这样,竹井。 对了,这时我有偷偷观察绀野绘里香,她也在笑。也对,队长都选出来了,她再也不需要咄咄逼人了吧。像这样面带笑容虽然还是满潮的,但看起来就像一个可爱的辣妹。平常的表情跟态度未免也太可怕。 话说回来,要我们选想要比的项目啊。我的课题是让绀野绘里香拿出干劲。为了达成这点,在比赛项目的选择上似乎很重要。要是第一志愿决定选绀野绘里香讨厌的球类比赛,套用在让人努力的cp值上,「成本」相对就提高了。 「……对了,泉。」 我压低音量,跟和我有共同目的的伙伴泉搭话。 「嗯?」 泉听了也小声回应我。 「刚才那些比赛项目,选哪个才有可能让绀野拿出干劲?」 「啊——……」泉犹豫了一会儿。「应该是垒球吧?」 「哦,是这样啊。」 说真的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接受「大概每个都不喜欢」这种答案,像这样得到一个浅显易懂的答覆,还真是好消息。 「嗯……像躲避球、排球、足球或篮球这类会被球打到脸和身体的比赛,绘里香好像都不喜欢。」 「啊,理由原来是这个啊……」是超消极的消去法。「她还有其他喜欢的运动吗?」 「这个嘛……她运动神经不错,但感觉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运动。」 「这样啊……」 「嗯。所以若是想尽量提升绘里香的干劲,只能选垒球了。」 「我想也是。」 当我点完头,泉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替自己加油打气。「既然要做就得全力以赴」,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有这种气魄,以玩家的角度来看并不讨厌。不愧是我的徒弟,我也要加油。虽然在女生的志愿项目上出不了什么力就是了。 「好——那接下来这二十分钟……到两点三十五分吧。由队长带领大家讨论,若能讨论出一个共识那就再好不过。要是没办法决定,我们就根据大家想比的项目进行多数决投票表决。那就先从男生这边开始,现在可以开始讨论了。」 「男生选足球应该可以吧!?」 当老师将司仪的权利转给队长,竹井就开始跟全班喊话。该怎么说,与其说是现充的强项,倒不如说是竹井个人厉害的地方。 不过男生这边,当竹井自告奋勇要当队长的时候,他就放话要选足球了,根本用不著讨论,班上的志 愿项目早就已经决定了吧。 ——原以为是这样。 「不,选篮球比较好吧!」 有人跟竹井唱反调,是之前也有跟我一起聊过天的橘。我主观认为他是篮球社的,也许被我猜中了。不过,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出现意见分歧。嗯,我必须仔细观察并找出原因,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咦咦——!?不会吧——竟然不是选足球!?」 别说是主导全场了,竹井单纯是以「竹井」的身分做出惊讶反应。完全不打算做好司仪的工作,真不愧是竹井。 「啊,那我比较想选垒球。」 有人放出第二箭,是跟橘那一挂男生常混在一起的人,名字叫什么来著——好像叫清水谷。留个和尚头、体格壮硕,这样看来应该是棒球社的。总觉得我从这阵子开始就超有看人的眼光。 「垒球其实也满有趣的啦!」 像这样表达意见也不是站在主事者立场统整各方意见,竹井单纯只是说出感想罢了。不错喔,就跟平常一样呢竹井。我觉得你一点都不适合担任司仪喔,竹井。 话说原来如此,事情朝这个方向发展。还以为竹井事前放话说「绝对要选足球!」,再加上处于班上金字塔顶端的中村是足球社人马,基于这样的权力关系,大概会顺顺利利决定要比足球,但怎么会变成这样……想到这边,我发现一件事。 对喔,中村不在。 仔细想想刚才那两个人说要选篮球跟垒球,他们说起来都属于男生那边擅长运动的小集团。虽然是现充团体,地位却不像中村集团那么高、立于顶点。小团体内的人数多是多,在班上的权力却没有中村集团大。 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要是中村在场,那些中间阶层的人就会顺从中村之意,但负责支配氛围的中村不在这里,所以他们就从集团分化成个人,开始表达自己的意思,让意见出现分歧。朝这个方向想似乎就说得通了。而且属于这个阶层的人很多,处理起来不容易。原来如此,中村的影响力果然很大。 「我们班有很多篮球社的人,应该很有胜算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 「可是棒球社成员也很多啊——」 「好啦两边都有人。」 而在那个运动类小团体里,大家的意见也各不相同。感觉不像强行主张要别人接受,更像是在顾虑彼此的反应,再来进行意见磋商,跟平常中村那种甚至可以说是在威逼他人的自我主张相比,大家的行事风格都比较客气。在这个团体里恐怕没有像中村那样明显的核心人物。因此才没有属于整个团体的大方针。 没办法统整大家的意见似乎让竹井感到焦急,他看起来很困扰、脸上表情显得不知所措,并朝大家开口询问。 「那这下该怎么办?现在就是从足球、篮球或垒球中选吧——?」 「靠投票表决就好啦?」 这位同学的意见让竹井也点点头说「有道理!」。 于是讨论时间都还没用完,我们最后变成用投票表决,竹井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足球」、「篮球」、「垒球」,开始让大家表决。 「那从男生先来!有人想选足球吗~!?」 竹井说话的时候将手高高举起,可是包含水泽在内,其他举手的男生总共只有三票。顺带一提,我也没举。虽然我不擅长运动,但为了尽量打得开心点,我打算选篮球。这是因为说到不擅长运动的人,跟一般人相比,更不擅长用脚或棍棒控制球。会这样考量都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点,抱歉竹井。还有中村。 只见竹井失望地说著「真的假的……」,然后在「足球」这段文字旁边用数字写上大大的「4」。接下来要说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种时候通常都会用「正」字来数,这种超有竹井风的计算方式让我差点笑出来。好险好险。 之后我们继续计算篮球跟垒球的票数,结果篮球得到九票,垒球得到六票,本班男生部分的球技大赛志愿项目顺序已定。没想到足球变成第三名。关键在于中村没来导致中间选民的票数分散,也就是较不显眼的同学大多把票投给篮球吧。在班上较不显眼的同学之所以会集中把票投给篮球,与其说大多数人的想法跟我一样,倒不如说大家认为以出场人数来看,自己要参赛的机率可能比较低。直到去年之前我一直都有那种经验,所以很清楚。 「可恶——算了没办法!那照顺序排列就是篮球、垒球、足球!」 如此这般,这位司仪主持的讨论会直到最后都参杂私情,大概花五分多钟就结束了,司仪这个任务自然而然交棒给平林同学。 「那、那个——接下来,女生这边的志愿顺序也要表决一下。」 跟刚才相比,教室里变得比较安静一点。或许只是先前竹井一直用大嗓门说话造成落差,才让人有那种感觉也说不定,然而大家若是觉得场面变得比较安静,气氛就会慢慢冷掉。我悄悄斜眼观察周遭的人,感觉大家的表情好像变僵硬了。看在我眼里会变成这样或许只是主观意识作祟。 但我好奇在这种状态下,绀野绘里香会做出什么举动,所以就朝那边张望,结果看到那一幕——原本用来支撑脸颊的手慢慢放到胸前交叠,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很不爽。喔喔,这种肢体语言还真是好懂。光是看到她出现这种举动,在附近的人就会有点退却吧。 「……唔哇。」 这时在我隔壁的泉发出轻叫。 「……是因为绀野绘里香?」 当我小声问完,泉便睁著那对亮晶晶的圆眼睛,轻轻地猛点头。看起来好像小狗。不过说真的,行为上做得那么明显,大家都会发现吧……想到这边,我突然灵光一闪。 搞不好这也是绀野绘里香用来支配气氛的一种伎俩。 不只用言语表示,还透过看人的方式、姿势、举动等各种方法表达意思,藉著不言而喻的压迫感支配现场氛围。这么说来,日南最先开始教我的也是表情和姿势。 就是这个样子,由于绀野绘里香发挥她的支配力,班上同学就会觉得很难对彼此大方表示意见,但现场氛围并没有完全处于停滞的状态。 「有——我想选篮球!有葵跟我在肯定能打赢!」 有人边说边精神抖擞地举手,是深实实。 对此,日南也苦笑著回应。 「这个嘛,我大概只能出赛半场。」 「咦!?……啊,对喔!你还要当学生会会长!」 「就是这样——但我个人也比较想选篮球~」 班上氛围因为开朗的声音而活跃起来。 就这样,将绀野绘里香的意思踢到一旁,其他思维开始活泼地作用。简单讲就是,在男生的权力构造面由中村集团一党独大,女生这边则是绀野集团和日南集团两大政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班上的势力图还真多元。 「篮球……是吧。其他人有别的意见吗?」 就算平林同学朝大家问话,也没有人特别站出来反对。这下糟了。照这样下去就不能选垒球了。 我朝泉那边偷看,泉看起来似乎也很焦急,在深实实、日南和平林同学之间看来看去。最后目光终于放到我身上,我为了推她一把,一直小幅度点头。糟糕,被 泉传染了。泉也朝我猛点头。 紧接著,在几秒钟的犹豫之后—— 「我想比排球。」 这时小玉玉直直地举著手发话。怪了?泉举到一半的手移向头,用手梳理头发。不对,现在不是在那掩饰的时候。虽然我懂她的心情。 「要选排球是吧。怎么办,哪个要排第一顺位?还是说,其他人有别 的意见?」 没有像竹井那样立刻投票表决,平林同学想要按照老师的意思先讨论再决定。真了不起。 话说回来像这种时候,小玉玉还真是临危不乱。也对,一方面是因为她跟日南和深实实这两边的关系都很好吧,但是其中一个领头羊绀野集团因为女王心情不好都不敢吭声,另外一组领头羊日南集团则希望比篮球,竟然在这种状态下一个人举手并发表意见。我觉得一般人可没这种能耐。 如此这般,照目前的走向来看暂时是由篮球或垒球一对一角逐第一志愿,此时泉一脸迷惘地偷看我。也是啦,一般来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吧。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另外主张新的,应该要花费不少心力。我不是不懂。看在周遭人眼里或许没什么大不了,但自己亲自上场做了才知道累,这种感觉我懂。 不过,要让绀野绘里香提起干劲,重点果然还是得从环境开始整治。为了让大家好好享受球技大赛、为了帮助平林同学,果然还是得让两大女子龙头都拿出干劲,这样肯定比较好办事。所以说,我朝偷看我的泉摆出双手握拳姿势,再次鼓励她。泉看了又像小狗般微微点头好几次,接著彷佛下定决心似的,转头面向前方—— 「……我个人——应该会选垒球吧。」 她稍微将手举起,同时小声主张。干得好,泉! 「那个——要选垒球是吧。嗯——大家会选这些,是各自有什么理由吗?啊,选篮球的七海已经说过了。」 虽然感到困惑,但平林同学还是贯彻老师的方针——「要先讨论再决定」。 「那么夏林同学,你有什么理由吗?」 被人这么一问,小玉玉稍微想了一下。 「我想想……因为我想比这个。」 小玉玉这句话说得太过直接,现场顿时沉默了一下。 「不对啦,未免太没料了!?」 这时马上有人半开玩笑地吐槽。仔细看发现深实实正从座位上朝小玉玉那状似滑稽地伸手。这让班上笑声四起。 喔喔原来如此,为了让一群人发笑可以这么做,在第一时间朝说话有点奇怪的人吐槽。我一边学习这项技能,一边记她的姿势,以防某天换我要用这招。我的脑袋疯狂空转。嗯,就算记起来还是难以实践。 话说回来刚才的深实实还真厉害。能够让整个群体发笑是其中一个厉害的点——但曾几何时我曾经听说过那件事,就是小玉玉无法扭曲自我,深实实保护这样的她,让她融入群体。刚才那一段互动似乎就在体现这点。假如刚才深实实什么都没做,尴尬的气氛很可能会持续下去。 「那么——接下来换泉同学……」 讨论会大概就以这种感觉进行,途中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道不悦的声音。 「——我说。大家意见不一样,投票表决就好啦。」 这句话是女王说的,语气里满满是对司仪的责备。 「啊,那、那个。话是这么说、没错……」 绀野绘里香话里充满敌意与尖锐的魄力,平林同学听了瞬间步调大乱,话说得断断续续,目光飘向老师和班上的同学,想跟他们求救。 发现那道目光,在一旁静观会议发展的川村老师开口了。 「……绀野,你先别这么说。我个人认为突然就用投票表决的方式决定不太好。我只是想试试看,看你们透过开会讨论能不能获得共识。罢了,那从这里开始就由我来问吧。嗯——首先是……」 川村老师如此说道,同时像要袒护平林同学,不著痕迹转移司仪权利,要让讨论会继续下去。看起来属于冷艳型,又是精明能干的女人,感觉好帅气。平林同学似乎松了一口气。后来老师问泉有什么理由,她则说出不至于得罪大家的动机。我偷偷观察绀野绘里香的反应,发现她跟刚才没两样,看起来一脸无聊、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还翘著二郎腿。 告知理由的泉坐回椅子上。我朝那边看去,目光刚好跟泉对上。 「……绘里香好可怕。」 「是啊……」 我悄悄跟泉做个确认,之后有一阵子都在观望会议发展。 在那之后,大家有进行讨论并投票表决。结果是篮球六票、垒球五票、排球两票。篮球变成第一顺位。嗯。垒球没有变成大家最想比的项目。天底下果然没这么好的事。 对了,看样子绀野绘里香不管是哪个项目都不打算举手,但她被老师盯上了,对这点似乎还是有留意一下,就投一票给垒球。也就是说泉的预测正确无误。不愧是很会看场合的女人。 讨论会结束后,休息时间到来。 泉疲惫不堪地趴在桌子上。 「……辛苦了。」 我就近看她做出那些小小的努力,所以就出声慰劳,这让泉稍微抬起脸庞,露出充满破绽的傻笑。 「谢啦。」 「喔、喔喔。」 这个守备太过薄弱又毫无防备的表情让我不禁看到入迷,同时迅速将目光移开,试图保持内心平稳,并思考今后的事。 「话说绀野真是守备坚强……我不觉得她会拿出干劲。」 「啊哈哈,说得也是。」 彷佛对人敞开心胸一般,她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拜托你别露出这种表情,会害我也一不小心把心交出去。不对,对我来说又没损失。 「不过,大家选篮球也好,选垒球或排球也罢,照目前的样子看来,要成功不容易呢。」 「嗯~也是。把绘里香算在内,让全班一起同乐,这个目标还是只能放弃了。唔——嗯,可是平林同学看起来很辛苦……」 泉边说边「唉」地叹了一口气。 「或许需要想一些作战计画……」 当我说完,泉一脸错愕地看向这边。 「作战计画啊……也是啦。有什么好点子吗?」 「唔、唔——嗯……」所谓的作战计画,就是要找能对付弱点的道具。「我……想一下。」 「嗯,ok——」 泉用手指做出ok的符号,嘴里如此回应。 话说回来,要拟作战计画啊。 得想出一个能引燃绀野绘里香干劲的策略。「不在球技大赛上努力就会被人看扁」,要让她这么想,得找到有这种效果的陷阱才行。或者找出绀野的其他「欲望」。 然而之后我跟泉打听绀野绘里香的各种情报,也没什么特别的新发现,还是想不到任何计策。唔——嗯,似乎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能找到眉目。 * * * 这天放学后我跟人开会——不,确实是来开会没错。 但这次的「会议」不像平常那样,去第二服装室举行。 在教室后方靠窗处,中村集团总是在那边闲聊。 放学后,水泽、竹井和我正在闲聊,平常没有加入的泉和日南加入对话,我们开始自然而然针对中村的事开会。今天老师他们去参加校外研讨会,所有的社团活动似乎全都停摆了。 议题当然是「继续把中村丢著不管好吗?」。 「……话虽这么说,我们能做的事实在有限。」 当水泽跟聚集在此的大家这么说,日南便面带苦笑地开口。 「也对,修二什么都不告诉我们,这样很难办呢。」 「就是说啊。」泉也表示赞同。 这时水泽皱起眉头。 「既然这样……我们基本上就什么都不该做了。」 这样的主张一出,泉便困惑地开口。 「咦?为什么?要是有能够帮上忙的地方,不是应该出力帮忙吗?」 听泉这么说,竹井也跟著点点头。 「优铃说得很有道理啊——要是修二遇到麻烦,我们一定要帮他!」 「嗯——可是。」这次换日南带著有点客气的笑容开口。「那是他们家的问题,修二好像也不希望外人介入……」 「重点就在这里。」 水泽也认同她的看法。 不过话又说回来,确实是这样没错。我懂他们想要帮助中村的心情,可是班上同学对于家族间的纷争究竟能介入多深?其中还有这个非常微妙的问题。 日南也露出不甘心的表情,跟著点点头。 「嗯。若是他不希望我们介入,我们却强行干涉,那就是我们一厢情愿了……」 紧接在后的是一阵沉默。 刚才日南说的这些,是以矫情女主角的立场发言,还是讲究合理性的no name所想,我不得而知。可是隐约感觉得到,那应该是她的真心话。因为这就是日南说过的「权利与责任」问题。 「在自己能够负责的范围内才会拥有相应权利。」 换句话说,假如我们这次擅自介入中村的个人问题,单方面采取某种行动,到时引发不好的结果——这个责任将没人能担得起。此外,若是无法负责,我们就不该擅自插手。 我个人也觉得用这种态度面对问题才是正确做法。 这个时候,泉总算开口。 「这样啊……」 照那句话听来,她好像接受了,可是话里又带著些许迷惘。 「好吧——既然孝弘跟葵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那样吧~!」 竹井似乎信赖他们两人的判断,但果然还是有点不确定成分在里头。 「所以说,我们会尽量倾听,但短时间内还是先等待比较好,我是这么想啦。」 日南在那开导泉和竹井。 「嗯……说得也是。」 泉明显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样子,但还是缓缓地颔首。果然,就算事情是这样,泉还是想帮忙吧。这对她来说应该是她「想做的事」,看在日南眼里却是不正确的态度,因此她一方面戴著完美女主角的假面具,把角收起来,一方面又要制止泉吧。静静的,两者之间产生落差。 日南有个绝对方针,那就是只能持续选择合理的行动。虽然极端,这种行动方针却将日南推上各种层面的顶尖地位,所以像泉刚才那样毫无根据地「想做什么事」,基于这点展现的不合理行为才遭到制止吧。 不过,这时有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 ——我跟日南不一样。 我的根本行动方针只有一个。 为了让自己快乐玩「人生」这场游戏,「找到想做的事」是大前提。 对,既然这样。 现在我该做的——就不是学日南选择合理手段。 我选择采取的行动单纯就是目前自己「想做的事」。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若要面对自己的人生,我不该先去想合不合理,而是先去思考自己「想做的事」是什么。要先把它找出来。 「……」 有鉴于此,我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模糊情感,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把它们找出来。 这个时候,我应该把自己的感受摆在第一位。找到方向。找到想做的事。 我在自己心中稍微摸索一阵子、仿徨了一会儿,看到眼前的徒弟露出消沉表情——接著我做出一个结论。 这个结论跟日南所说的「合理性」相去甚远。 我觉得必须要在此贯彻它。 此外,要达成这点的必要条件恐怕是「操纵现场气氛」。 我在自己心中暗自策划,慎重组装字句,接著朝大家开口。 「我也觉得现在不该贸然介入中村的个人问题。」 对。照理说这种时候应该采取的行动就是等待。要等中村主动找我们商量、找我们帮忙,那才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合理方式,我也这么想。 「正因」如此,我才要继续把话说下去。 「——不过。」 「……不过?」 有人回问我,像要催促我继续把话说完,那个人不是泉,而是日南。 我整理自己的思绪,为了让它们化为现实,我开始讲述。 「的确,对方又没要求,我们却擅自展开行动,要来解决问题,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可是,为了以防他某天过来跟我们求助,我们大可预先做些准备,到时才能帮他解决。」 「……预先做准备。」 这时日南小声重复我的话,语气上听起来不是很能认同。 「咦,在说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泉似乎看到小小的希望,她为此双眼发光,向我询问细节。 我则开口向泉和日南解释自己的想法。 「若是中村没有主动要求……那像是硬把他拖出来,或是去找中村的母亲说些话,要他们和好,我想应该不能做这类具体行动。不过,在情况不会恶化的范围内,我们可以试著了解目前的状况,若伸出援手需要一些必需品,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弄到手,只进行这类『用来帮助他的准备』,我认为是可行的。不是要付诸实行,而是为了因应中村主动来拜托我们的那天。」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他本人没有要求,我们也能做准备。 或许这些都是做白工。 对。我在这个时候找到「想做的事」,内容其实非常单纯。 「为了帮助中村,我想做些什么。」我尊重泉的这份心意。 这就是我刚才在心中摸索得出的结论,是我自己「想做的事」。 「我懂了,原来有这招!也就是说可以预先做准备,等它在某天派上用场!」 「对,就是那样。」 泉睁著闪亮双眼回应,我则予以肯定。 然后我偷看日南一眼,又将目光拉回泉身上。 「既然发自内心想要帮忙,我认为就该全力以赴。」 这句话既是对著泉说的,同时也是稍微在挖苦日南。但我真的这么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是说啊!不愧是友崎,真明理!」 泉的声音里充满雀跃。 「嗯……这样啊,说得也是——」 日南说话时的表情有些模棱两可,但言语上并没有否认。好吧,事实上,我说的话并不是天马行空夸张到不行。不晓得中村会不会来拜托我们,也许最后努力都会白费也说不定,但我们只要全力以赴就行了。因此,她这个时候才找不到将那些论调全盘否认的「完美女主角日南葵特有理由」吧。 但我对于日南目前的想法清楚得很。 目前中村不愿意让我们介入。照他的性格看来,这点很难改变。 换句话说,在这个阶段做努力,或是预先做各种准备,到最后很有可能都沦为徒劳。做了这些努力要获得我们想要的结果,这种可能性很低。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花时间努力或是做准备非常没有效率,而且报酬率很低,目前不该选择那么做。既然有时间做那种事情,应该把时间花在能够更确实做出成果的事情上。所以确定情况之前,我们应该先观望。 说得更白一点,假如中村选择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因为这个选择衍生的责任要由他自己承担,我们用不著特意出手帮忙。 差不多就是这样。 身为一个玩家,我懂日南的意思。应该说看法几乎一致。 但是与之相比,换言之,先将「想做的事情」摆在合理性前面,那样人生会过得更开心。这就是我的思考逻辑。 我以前曾经跟这家伙放话,说「 让我教你该如何享受人生」,那句话就是在反应前面那些想法。就让我教教你吧,日南。虽然我不晓得这么做是不是正确的,但目前先别把事情想得那么严苛! 「总之大家先试著做做看吧!好不好!」 泉用澄澈的目光看著大家。恋爱中的女孩子单纯只想「帮助对方」,我想这大概是世上最难颠覆的「氛围」之一。虽然这次被我拿来利用,可是这样一来大家就会尊重泉「想做的事」,我认为这样就够了。这么做或许也能继承日南所谓的合理性。最重要的是设立这个目标,全是出自真心。 「好吧,既然文也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来试试看。」 这时水泽露出无奈的笑容,跳出来支持我和泉。 「嗯!就这么办——!」 泉顿时露出开朗的表情。 紧接著竹井也点点头说「我支持小臂~」。 如今大局已定,就算是日南葵也无法颠覆。 我扯扯嘴角露出笑容,转眼看向日南。接著日南只跟我四目相对一秒,眯起眼睛露出意味深长的锐利目光。 「有道理!确实值得试试看!」 她摆出完美女主角该有的明亮表情,嘴里这么说。真是的,演技还是一样好。 心里明明在想「竟然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只不过,正因为是完美女主角,更不能说那种话,平常装乖在这种时候就得到报应了。 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日南因我和泉「想做的事」,硬是接受非常不合理的论调。 「那我们就尽力试试看吧。」 水泽最后跳出来为大家的意见做总结。这下全体方针就此决定。 紧接著,日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里说著「嗯——那么——」,边说边看著大家。 「首先我们应该做的大概就是——」 如此这般,她先跳出来主导。喔喔。我有点惊讶,不过这才像日南葵。就算自己不希望事情朝那个方向走,一旦方针决定,就会尽全力提升效率。在这之中对不合理的「意愿」也不设限。像这样马上能看开转变就是那家伙的强项。 顺带一提,假如之后日南质问我「为什么做出那种提议」,我打算回她「这样能累积一些经验,以后攻略绀野绘里香派上用场」。那样日南应该就不会太生气。懂得找藉口也是人生中一大重点。 * * * 我们开始以日南为中心讨论。 「总而言之,不知道修二那边状况怎么样就不知该如何下手。若是想确认一下,那我们就要巧妙跟修二套话,或是在情况不至于恶化的范围内跟修二母亲询问,大概是这样吧?」 当日南说完,水泽惊讶地转头看她。 「从他母亲那边问话,这未免太难了吧?要是我们特地去他家,到时事情就会闹大不是吗?」 然而日南只有「唔——嗯」一声,并没有露出困惑的表情。 「不过……打个比方,目前在课堂上有发一些讲义,那些都堆在修二的桌子里对吧?」 「嗯?是有这回事。」 水泽一脸不解地颔首。 「还有,修二不是发过line,说他一个礼拜都不能上学吗?那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告诉老师,拿那个当藉口送讲义去修二家,像这类办法应该可行吧。他整整一个礼拜都没来,最好去他家探望一下,大概照这种感觉走!」 「喔……也对,那样就能做得很自然。」 水泽半居下风地做出回应。 「那样一来,修二跟母亲吵架不可能待在家里,讲义送过去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跟他妈小聊几句!若是能趁这个机会跟修二他妈巧妙问出他们两人的事,那样我们就能知道修二为什么会跟母亲吵架!大家一起去可能会引发骚动,那样不太妙,我们可以派一个人当代表。但是要套话好像满难的……话虽这么说,我有把握办成!」 日南边说边半开玩笑地举起一只手拗弯挤出肌肉。 她就这样侃侃而谈,但说话语气一点都不讨人厌,将自己的想法解释清楚,日南的手腕著实把我吓到。明明被我跟泉以「想做的事」为名行非合理之事波及,却在这非合理之中寻求合理性并冲锋陷阵,试图用最快的手段解决。 这么说来,我还没见识过这家伙认真解决问题的模样。她总是站在给我试炼的立场,没有向我提示属于她的解决方式。在这家伙的做法中,若有值得偷取的技能就尽量偷吧。毕竟「观察」也是课题的一环。 话说这样看下来真教人慑服,她迅速组合目前已知的资讯,轻松提出现在马上能付诸实行的方案,速度这么快,让人觉得真不愧是效率与生产性之鬼——日南葵。此外,就算执行这个方案后发现不可行,她恐怕还准备二号或三号备案,打算反覆尝试那些备案吧。 「有道理,那样或许能问出一些东西……那么葵,可以交给你去办吗?」 眼看水泽正打算再次统筹意见。 「这个工作——可以交给我吗?」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客气,可是从语气能听出说话者已下定某种决心——是泉说的。 「这个——……」 日南颇有顾虑、欲言又止。不晓得她现在在想什么。是在想要怎么拒绝泉的提议却不引起风波?还是怕没亲自出马会让成功率下降,在计算这其中的风险?然而日南都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泉又更进一步接话,想要说服对方。 「我想做。」 眼里蕴含的意志比刚才更强,那双眼看著日南。没有随波逐流,而是确实主张自己的意愿,这是我至今为止看泉表现得最强势的一次。也就是说,这就是恋爱的力量? 泉会如此主张,是为中村著想,确实表达自己想为他做些什么。不过,思考逻辑上肯定不具合理性。「为了帮助中村,我想做些事情!」单纯只是这么想,然后将它直接表现出来罢了。我个人认为那股意志——对「想做的事」充满动力,意外地让人不敢小觑,但这点毫无根据。 换句话说那代表比起有效率地解决问题,还不如将自己「想做的事」摆在前面——也就是「极度欠缺合理性」。 这么做确实很不合理,日南当然会面有难色。 「嗯嗯——这个嘛~」 虽然用开朗的语气说,日南却没有马上做出结论。被人卷入不合理的漩涡中,她要想办法累积合理性,大概在思考要怎么用最短的时间摆脱这些不合理吧,这时又有第二个不合理的要求挡在日南面前。 不仅如此,尽管泉的主张一点道理都没有,会那样提议却是出自爱恋中村而产生的率真想法。身为完美女主角怎么能对这点视如敝屣,所以她难以拒绝。有鉴于此,想必日南现在非常困扰。这下开始出现一点有趣之处。果然,恋爱中的女孩「气场」特别强。 就这样,日南犹豫了一会儿,接著她开口。 「ok!那就交给优铃处理!」 如此这般,日南又被「不合理」淹没。毕竟她平常都在扮演完美女主角,被迫做出不合理的选择应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像这样要具体「解决问题」却做出不合理的选择,正好跟日南葵的行动模式背道而驰。 这时竹井半开玩笑地开口。 「优铃铃有办法达成任务~!?交给葵比较妥当吧!?」 真没想到会碰巧从竹井口中听到这么合理的话,这点让我惊讶了一下,不料泉竖起大拇指还眨眨眼睛。 「包在我身上!我最擅长看场面说话!」 泉说著就朝我看过来,还对我笑了一下。这、这个自虐哏是怎样,而且只对听过她烦恼的我发动。不过话说回来,她能够接受还把它 当成搞笑题材,我觉得这样很棒。现在她也像这样,能确实说出自己的意见。 不过这样看下来有种感触,总觉得最近这阵子,泉在短时间内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坚定主张自己的意愿。恋爱带来的经验值真是让人跌破眼镜。用不著跟人在等级提升上竞争,但我也不能再鬼混下去了。 「嗯,那就照这个方向去做吧。」水泽用这句话收场,会议到此结束。 「那我们就先去跟老师讲吧!」 在日南一声令下,作战计画开始启动。 * * * 在那之后,大约经过一小时。 我们获得老师许可,在水泽的带领下来到中村家,跟中村的母亲谈话的任务就交给泉,其他人去附近的便利商店前面等。 自从我们来到便利商店,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左右。 「好像有点久……?」 当日南说完,竹井频频点头。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啊——!?」 「搞不好修二在家,他们就聊到忘我了。」水泽接了这句。 我们就这样胡乱推测、东聊西聊,之后又过了十分钟。看起来疲惫不堪的泉朝这边走来。 「喂~!你跑去做什么了,优铃铃~!?」 当竹井大力挥著手问完,泉将手举到跟胸部平高并轻轻挥动。 「我问到了……该说是修二他妈一直在跟我抱怨修二的事……」 她说话有气无力,笑起来也很无力。 「辛、辛苦了……」 看她那个样子,我不禁出声慰劳。 「嗯……谢谢你。」 泉边说边将双手放在日南的肩膀上,人朝她靠过去。接著日南就摸摸泉的头。 「好乖——优铃是乖孩子、乖孩子。」 「不对,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被人当成小孩子,泉出声抗议。日南则像在捉弄人,有点执拗地摸著泉的头。嗯,这样的组合让人大饱眼福,真不错。 紧接著泉突然从日南身边跳开,两手用力拍了一下。 「……话说!」 「要说吵架的理由?」 日南三两下就恢复正经表情,当她简短地问完,泉小幅度狂点头。 「我问到了,该说是对方擅自透露……」 泉说著面露苦笑。 「……原因是什么呢?」 日南摆出紧张等待的表情,一双眼盯著泉看。 下一刻,不知为何泉叹了一口气,皱著眉头这么说。 「他玩attafami玩太疯,禁止他在家里面玩导致两人大吵一架,听说是这样……」 ——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水泽和竹井吐出一个非常大的叹息。 「这可能是我第一次看到比竹井更蠢的人……」 「等、等等,这样讲太过分了吧~!」 看他们两人这样,泉也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这理由未免也太无聊了吧——可以看出她心里想的是这个。 可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我有所感触。 在这个空间里,恐怕只有两个人能体会中村的感受。 我偷看日南,对方也跟我一样,视线落在我身上。接著我们就像在互相确认什么,先是朝彼此点点头,之后就不再看对方。果然是这样。 讲白一点,我跟日南一听到吵架的理由,当下感想当然是—— 「居然禁止他玩attafami,未免太过分了吧!」 我打心底这么认为,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 * * 我们换个地方,来到附近的家庭式餐厅。 「不、不管理由是什么,在这种时期一天到晚跷课就是不好……」 为了鼓舞士气一口气下滑的我们,水泽再次点出我们的目的。 「就、就是说啊。这样不是很好。虽然原因是那样,但他们毕竟还是吵架了……」 泉也像要让自己重新燃起干劲一样,嘴里念念有词。 「说、说得也是~」 至于竹井,他整个人完全处于意志消沉状态。 「啊啊,总觉得这个问题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是啊——!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遭人禁止,那样肯定很难受!」 我跟日南的情绪和刚才相比,反倒变得有些激动了。 「你们两个是怎样……?」 大概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这点,水泽用狐疑的眼光看我们,日南立刻转移话题。 「但事情既然是这样,我们就有很多办法了。」 「咦!?什么什么!?」 坐在日南隔壁的泉突然间跳起来朝日南贴过去,等她说出后续。 「我想修二的母亲大概认为玩attafami会变笨。」 「啊——……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所以说……友崎同学。」 这时日南突然叫我。 「咦?我吗?」 「嗯……友崎同学,你期末考大概考第几名?」 「咦,期末考……这个嘛,差不多四十名左右。」 正确说来是三十八名。这所学校里每个学年都有两百多人,我个人觉得排名落在那边还算不错。在这部分我不算太弱。不过,为什么要问这个? 「也就是说排名比修二还要前面对吧?」 当日南问完,水泽点点头。 「应该是吧。那家伙的成绩也不差,但大概落在中段吧。」 他一回完,日南便露出坏笑。 「然后呢……其实我最近也常试打attafami喔?」 「是这样啊?最近这个好像很流行。」 这让水泽苦笑。讲是讲最近,但no name出现在连线对打上已经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不过以玩家的角度来看算是最近没错。 「嗯。也就是说,我跟友崎同学都有在玩attafami对吧?而且我们两个人成绩都不差。所以说。只要把这件事——告诉修二的母亲——」 「……啊——」 这时水泽放松下来且面带笑容,我也听出日南想说什么。 日南继续开心地说下去。 「玩attafami头脑会变差,到时就能解开这个误会啦?」 该怎么说,听起来是有点白痴,但若能巧妙运用,有可能一口气解决问题。这两个人在玩attafami又很会读书喔——告知这件事确实是简单明瞭的做法。 水泽似乎有点傻眼,但他仍一脸认真地摩挲下巴。 「好吧,这招确实不赖……但是就我听说的来看,跟佳子说『全学年第一名也在玩』才够有说服力。」 「……也对。」 我点点头。虽然是种先入为主的观念,但像那种过分关心教育的妈妈类型,只要听到身边有可靠情报指出「班上有一些很聪明的人也在玩!」,感觉就会很容易买单。 再说玩attafami的若是只有我一个,排名就满微妙,推我出去也不是很可靠,但另一个人可是全学年第一名的「日南葵」。这样一来说服力就大大增加,甚至让人觉得玩attafami可以训练脑力。这简直就是靠努力硬闯,想要用这种方式正面突破,很像日南葵的作风。 水泽微微地点了好几下头。 「照这样看来,就让葵去跟修二的父母巧妙告知这件事,做法大概是这样吧……可是现在才提起第一学期的考试,好像有点怪怪的。话虽如此,如果是葵应该没问题吧?」 这一问让日南稍微表现 出烦恼的样子,接著她开口了。在上一刻,有那么一瞬间,日南的嘴角好像上扬了,是我多心了吗?我开始有点紧张。 「唔——确实是那样没错……都已经来到第二学期了,聊第一学期的考试不是很自然……讲其他的可能会比较自然一点。」 「讲其他的?」 当水泽回问,日南先是「唔——嗯」地犹豫一下,接著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著我的眼睛说出这段话。 「后天有数学小考对吧?」 「咦?这个嘛……有是有。」 我回话的时候心中隐约有种不祥预感,在那之后日南露出邪恶的笑容。 「既然这样,等我们就像今天那样把讲义之类的东西整理整理,拿到修二家里……到时顺便把我跟友崎同学考九十分以上的答题卷一起带去!」 「咦、咦咦!?」 日南全力发挥的嗜虐性格让我被杀得措手不及。先等一下。要考九十分? 「我、我的数学不好……」 当我答完,日南嘴边还是带著笑容,但眼里却透著虐待狂特有的笑意。 「嗯。但这都是为了帮助修二,你会努力吧?」 「喔、喔喔……」 就是这个样子,刚才我把日南拖下水的时候曾用「为了中村」这个理由,这下它被拿来说服我,我也只能点头答应。完全被人反将一军。刚才做的事现在报应到我头上。 「请、请问!」 这时突然天外飞来一笔,看起来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了,泉支支吾吾地出声。仔细看发现她怯怯地将手举到跟脸相同高度。日南也转头看她,眼睛眨了好几下。 「嗯?优铃?」 紧接在这之后,泉抬眼仰望日南、想在窥探什么,接著开口说话。 「我最近……也有在玩attafami。」 「喔——是这样啊?」 虽然有点困惑,但日南还是做出回应。泉听了大力点头。 「友崎说我还差一点就能当修二的练习对象,所以我自认打得很勤快!」 「唔、唔嗯?」 日南回应时稍微歪著头。照那语气听来似乎不太能理解。 后来泉的目光终于从有些迷惘转变成既坚定又直率,目不转睛地看著日南的眼睛。 「——所以后天的小考我也一起努力,那样可能更有效果。」 她说完就默默摆出认真的神情,等著日南回应。这又是泉「想做的事」。 这时日南偷看我。是想确认泉真的比较会打attafami了吗?搞不好日南觉得有我跟她就够了,用不著连泉都一起努力也说不定。若是她的努力会变得毫无意义,日南肯定不赞成做那种不合理的事吧。的确,若是有那个「日南葵」在,再加上我,其实说服力感觉已经足够了。而且是这家伙出马,应该能用言语巧妙说服。 换句话说以日南的思考逻辑来看,恐怕觉得这次用不著连泉都一起逞强努力。 既然如此,我就拿这句话堵日南。 「确实是那样,泉最近很努力练习attafami。我都这么说了,肯定没错。所以我们一起执行作战计画应该会更好。」 日南依然看著我,眉头在剎那间紧皱了一下,接著马上又变得笑脸迎人。哼,日南应该也有什么想法,但泉心想「为了帮助喜欢的人,想要尽点心力」,我决定尊重这份心意,也就是尊重泉「想做的事」。因此,目前要暂时略过日南所谓的合理性。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对那种心情感同身受。 「……这样啊!」 日南「啪」地拍拍手,后面接了这句。那是一点都不夸张的开朗语气,但感觉比较接近这样——其实心里对我是这么看的「哦,你要出这招啊?」懒得跟我争辩就接受了。之后的反应令人害怕。 「那就让我们三个人在数学考试上拿到超过九十分!然后下次要把那个小考的讲义送过去时,我们顺便不著痕迹跟修二的母亲说这件事!差不多就是这样,可以吧?」 「嗯!」 「……应该没问题。」 泉跟我都表示同意,水泽跟竹井也说「这样可行——」,并轻轻地点头。日南看了露出笑容,嘴里说了声「很好!」明明就没有完全认同,这家伙却露出非常灿烂的笑容。 「那么接下来就要确认修二是否希望我们这么做对吧?」 「嗯,大概是吧。」 这次换水泽露出苦笑。 其实照目前的做法来看情况不至于太过恶化,但我们擅自去找他妈了解情况,未经中村许可就突然拿著小考考卷过去,然后发表演说「伯母,就算玩attafami头脑也不会变差喔!」要是中村听说这件事,八成会不爽。 那么就要先派某个人去说服中村才行—— 「那么来想想说服修二的方法吧。该怎么说服他……」 「我可以试著说服看看。」 泉再次用充满决心的语气发话。 「这个嘛,嗯。那就交给你了!」 之前那些可能已经让日南学到教训了,这次毫不犹豫、立刻交棒给泉。泉总算练就透过非言语手段使日南折服的坚强意志。恋爱的力量比完美女主角更强大。 不过话说回来,感觉泉更适合做这个工作。因为他们几乎可以说是两情相悦了。 「可是~!修二不大想跟我们见面不是吗?」 当竹井说完,泉颇有自信地呵呵笑。 「这星期的周末,我已经跟他约好要见面了!修二应该不至于在前一刻爽约才对!」 她如此断言。这么说来,他们早就约好要在九月的第二个礼拜见面。可是之后泉马上又自信缺缺地开口。 「……我是这么想的。」 「不是吧,居然那么没自信?」 一方面是想逗大家笑,我努力用调侃的语气吐槽。就是像中村或水泽用过的「捉弄人」技能。当我这么做,水泽便咯咯笑。 「不,应该不至于临时爽约吧。」接著又像在开泉的玩笑,他补上一句「……应该不会。」 「喂!阿弘你要有点自信啊!」 泉的反应让大家笑出来。嗯,像这样放在一起作比较,让我有所体认,自己跟水泽在捉弄人的技术上还是有落差。我要加油。 这时将手撑在下巴上的日南朝泉看去。 「不过——小考时间是在后天,也就是星期四喔?不用在苦读之前跟修二确认一下?」 日南要说的是这个意思,若是没有获得中村许可,就算在这努力将数学考到九十分以上,或许也没办法拿来说服他妈——换句话说,我们努力可能会做白工。 但那不算什么。这个时候,泉的答案肯定只有一个。 「嗯。最后或许派不上任何用场,但能做的事情,我都想先做做看。」 「……这样啊。」 毕竟就算知道那些可能都会变成「白做工」,泉还是会将想要帮助中村的心晴摆在第一位吧。怎么样,日南?这就是以「想做的事」为主的生存之道。 就这样,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日南开始针对这次事件做总结。 「那接下来就看修二怎么想了!要是他被优铃说服,我们就照刚才的作战计画走,去说服他的妈妈,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假如行不通……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啊!」 泉带著闪闪发光的笑容点头回应,作战会议到此结束。 * * * 那天夜里,我来到自己房间的桌子前。 除了读数学,我一面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日 南解决问题的方式实在太过讲究逻辑,让我好惊讶。但让人印象更深刻的是这个——泉对于「想做的事情」非常直率。 泉想行动的理由,「想要帮助他」的那份心情,乍看之下好像只适用在泉身上,但事实上跟我至今看过的某些东西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一定不只适用在泉身上—— 这个时候在我心里,菊池同学在咖啡厅说过的某句话、这次泉之所以会采取行动的理由开始互相接轨。 「……这么说来。」 我有一个小小的发现。 有别于「不想被人看扁」,这是另外一个线索,若是这个假说成立,可能会成为又一个用于攻略绀野绘里香的强大武器。 如此一来,我反倒该把思考重点放在这方面。 但这样恐怕还不够周全。刚才那些发现或许能用来对付绀野绘里香的另一个弱点,但威力却不够强大,不足以一击毙命。只是这点程度的弓箭罢了。 那我现在就要强化这把弓箭……还是说—— 想著想著,夜也深了。 * * * 隔天放学后。 今天我们没有开平常放学后会开的会议,而是召开别的集会。 也就是——日南要教我跟泉数学的读书会。 「啊——对对,只要将它代入那里……是不是就有了?」 「原来是这样。」 不愧是日南,连教学都做得这么好,马上就看出我在哪边卡关、是哪里不懂,立刻指出关键所在,让我解除疑惑。而且不是直接将答案告诉我,而是让我自行意会、自行解决,可以真的看懂,采行诱导式教学,让人印象深刻。感觉会成为不错的家庭教师。而且人又长得漂亮。 嗯,透过这么完美的教法,不管是谁,成绩都会扶摇直上——我个人是这么想的,但这里却有一人例外。 「那、那个……代入这个?」 有人的脑袋都快冒烟了,那个人当然就是泉。 「嗯、嗯嗯。接下来,只要用刚才说的公式2就可以了……」 「用、用公式2啊!我看看……这、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那个,这是……」 「嗯……抱、抱歉。」 看样子好像比预料中更不顺,泉越来越泄气,最后甚至开口道歉。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接著日南看向那样的泉,说话时露出半开玩笑又调皮的笑容。 「优铃……亏你能考进我们这所高中?」 「你、你少烦了~!」 后来她们两个就开始偷笑,气氛缓和下来。 喔喔。这段互动看起来没什么,可是刚才那招有点厉害。 简单讲,刚才日南做的事如下,泉觉得自己跟不上日南的教学感到很抱歉,日南没有说「不要紧,没关系」来打圆场,反而出声调侃她跟不上进度的部分,用这种方式缓和气氛,属于高端技能。 不过说真的,这样更有「我不介意」的感觉。若是表现出游刃有余的态度,或是打圆场说「没关系!」这样反倒让人更介意,很容易使场面变得尴尬,刚才那么做反而能导出更棒的结果。对现在的我来说,那样的技能还太高段,我学不来。肯定要把语气跟表情都完美运用才能释出这种技巧,若是让我来做会好像落井下石一样,让对方受到更大的心灵创伤吧。 这时泉双手交握在头顶上,边伸懒腰边开口。 「我碰巧在北辰测验上取得好成绩,就以类免试入学的方式进来……而且志愿校只填这里。」 「啊,原来是这样?」 我在旁边听到这段对话,一些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出现了,埼玉县的谜样升学系统「类免试入学」。每年会定期举办好几次的「北辰测验」,县内的中学生会一起参加这场学力测验,只要在测验中取得好成绩,拿著这个成绩去接受高中会考,「几乎就能确定」会通过考试,是一种特殊的升学管道。 取出成绩比较好的两次进行平均,数值若超过规定的成绩值,几乎就能确定会上这所学校,大概是这个样子。顺便说一下,比起选填多项志愿,只填一样志愿的情况下,规定的成绩值标准线会下降,泉走狗屎运,透过两次成绩平均加单一志愿的合体技进入这所高中,八成是这样。这就是埼玉的黑暗面。 「嗯……可是,我慢慢搞懂了!不愧是葵老师!」 这让日南面有难色。 「嗯——可是我差不多该去参加社团活动了。优铃你不用去吗?」 「啊!对喔!差不多该过去了!」 泉边说边慌慌张张地打开书包,开始做准备。 「那之后大家就各自回去自主学习吧?」 这句话说完,日南迅速将笔记本收好,将早就准备好的行李背到肩膀上。干这种事的手法依然那么漂亮。 「说、说得对……」 泉有点不安地盖上笔记本,将它收进书包里。 可是该怎么说,照刚才的情况看来,泉从现在开始到明天要自食其力读书并考取九十分似乎不容易。恐怕日南觉得照这次的作战计画走,只要我跟她两个人都考到九十分就够了,认为泉没拿出成果也无所谓吧。因此她用不著做多余的努力。好吧,就解决问题而言,确实是那样没错。 不过,我认为现在最该避免的是这个——不能让泉「想做的事」落空,也就是没让泉考到预计要取得的分数。其实这种想法毫无根据,但我心里却没来由冒出那种直觉,产生那种情感。 ——所以。 「我说——日南。」 「……嗯?什么事?」 在做出回应前,日南微妙地停顿一会儿,同时转头看我。也许她心中已经出现不祥的预感。那你就猜对了,no name。 我想办法让自己不要露出奸笑,装出困惑的表情,试著做出这种提议。 「其实是这样的,有些地方我还不是很有把握,等社团活动结束,可以再稍微教一下吗?去家庭式餐厅之类的。」 「……这个嘛,可是我的社团活动会弄到很晚喔?」 日南说话时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打算在图书室读书,等你练完就可以过去找你。」 「啊,原来是这样?」 日南说话时露出不大能够接受的表情。不过,接下来才是我做此提议的根本用意。 我的目光落到泉身上。 「要是没把握,泉要不要一起来?」 此时泉双眼绽放光芒。 「若是葵没问题,可以一起过去学习就太好了!」 那双眼真的很好懂,眼里的光芒有够明显,可以看出她打心底觉得日南值得依靠。 既然泉都这么表示了,要拒绝她难如登天。昨天已经有过好几次经验。 「……嗯,那就大家一起念书吧!」 满脸笑意的日南露出完美笑容,接受我们的提议。她八成在心里咒骂,但是没关系,这下泉要考到目标分数的可能性就提升了。 就这样,泉已进入闪亮亮状态,我借用她的力量再次成功说服日南,后来我在图书馆努力自习一阵子,再到我们放学回家途中会经过的某个家庭式餐厅集合,接受日南那超浅显易懂的教学,然后才回到家里。 好了,能做的事都做了,再来就等明天的考试到来。 话说回来,基于「自身意愿」采取的行动果然让人乐在其中,总觉得周遭景色看起来都变得特别耀眼。我想,这肯定不是我的错觉。 * * * 时间来到考试当天。要上数学课之前,有段休息时间。 4 看起来没办法打死的头目也一定会有弱点 中村来上学让大家好兴奋,现在是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除了中村集团的三人小组,还加上我、日南和泉,我们聚在一起,像是要把上课前没讲完的话聊完,我们在教室后方靠窗处热热闹闹地聊天。说时迟那时快。 教室前方突然传来又高又响亮的声音。 「修二,你总算来了?未免跷课跷太凶了吧——?」 仔细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正是绀野绘里香。她翘脚坐在桌子上,嘴里发出吵闹的笑声,俨然一副辣妹样。 「算是吧,看心情?」 当中村用强硬的语气不以为意地回话,绀野绘里香居然从桌子上下来,带著两个跟班朝这边大刺刺走来。 「你跷课是在跷什么——懒得来上学?」 就这样,这里已经有一起开过作战会议的成员,就在此处——教室后方靠窗处,那些人跟绀野绘里香集团里的部分成员碰上。换句话说,现在在这里的成员有日南、中村、水泽、竹井、泉、绀野绘里香,加上女王的两名跟班,再来就是我。哇——总共有九个人,却只有我是弱角。突然有种莫名尴尬的感觉。疏离感超强。让我自然而然萌生不能开口说话的念头。 「嗯——有时候难免会这样吧。不会留级就好啦?」 中村用充满压迫感的语气回应。在旧校长室的时候也是这样,绀野跟中村的对话总是让人觉得很可怕…… 话说现在这个状况根本是难度开到最强。要说现在的我能做什么——大概就只有观察吧。我是很想努力融入他们,但实在没办法。因为我曾经狂呛这位女王,而且又没办法替这件事圆场。这样不就糟糕了?真想用不突兀的方式从这里悄悄消失。 「是说友崎为什么在这里?根本不搭吧?」 才想到一半就被人完美指名,对方还明目张胆说我是弱角。快住手。我自己也很清楚,已经很想从现场消失了,拜托你别把伤口越弄越大。我完全同意她的看法,这句话对我很管用。话说绀野绘里香同学,你果然还在为当时那件事记仇吧。可是这也情有可原,毕竟我骂得超难听。 「少、少啰唆——我哪里不搭,脚明明搭在地面上。」 紧接著我试图反击,也做过说话用调侃语气的练习了,有点想跟她对战——出于这种不服输的玩家心态,我说出非常无聊的话。人家说我不搭,我却用这句话回对方,简直是世界第一无聊。 「……啊?」 结果对方用眉头皱超紧的强烈目光瞪我,害我丧失斗志。就好像被蛇盯上的青蛙。不对,应该是被恶龙盯上的村民b。我不行了。完了完了。 这副模样让水泽面露苦笑,同时抬手指向绀野绘里香的头发。 「对了绘里香,这是你自己烫的?」 「啊,看得出来?不愧是孝弘。」 这让绀野摸摸自己的头发。 「看得出来啊。不过你的手艺还真好,仅次于我。」 「啊?吵死了——」 对话就这样流畅地进行下去。话说水泽果然厉害。除了对准绀野的罩门「美容」下手,还用绝妙的手法混杂一点调侃,在对话中顺利掌握主导权——想到这边,我灵光一闪。只要透过观察就能分析那方面的事,这表示我有很大的成长,或许是吧。因为我最近每天都不忘观察,才能发现一些细节吧。 「怎么?你在省烫头发的钱?」这时中村插嘴了。 「啊?我只是想省钱来买衣服嘛,对吧优铃?」 「嗯,前阵子我们有一起去买过呢~我最近的物欲真吓人……」 「我懂!我也食欲旺盛……」日南跟著接话。 「不对,葵只针对起司吧?」水泽接著吐槽。 「啊哈哈,被发现了?」 「跟葵一起出去玩的时候,点起司的机率真的超高~!」 如此这般,对话开始飞快进行。虽然自己没办法参加,但我还是拚命观察。 将我排除在外,就他们八个人大聊特聊。既然不能参加,那我就仔细观察细节,一直观察到最后,我发现几件事。 透过他们看人的目光、说话内容和当下的表情,加上之前获得的情报,从各方面推测,我隐约察觉某些事—— 假如这些发现都是正确的,我的直觉告诉我要完成日南出的「习题」,那可能是最后关键。 * * * 这天要换教室前,我们有段休息时间。我来到睽违已久的图书馆。 最近都在为那个课题奔波,再加上可以选在假日见面,所以我迟迟没有到图书馆报到,但我今天有事想跟菊池同学说。 我慢慢把门打开、朝里头观望,菊池同学就坐在平常那张桌子前面,坐在平常那张椅子上,静静地看著书本。当菊池同学被书本围绕,身上果然都会散发一种充满智慧又神圣、纯净温和的独特存在感。若说她就像一把圣火,应该比较好懂吧。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与其说菊池同学在图书馆里,倒不如说有菊池同学才有图书馆会更贴切。 当我踏进菊池同学的世界里,发现我到来的菊池同学与我对上眼。 我缓缓地、慢条斯理地走到她身边,坐到隔壁的椅子上,相隔一秒后,我再次与菊池同学四目相对。那抹温和的微笑彷佛秋日夜空般沉静,就这样射中我的心。 「……你好。」 菊池同学向我打招呼,就好像用指甲轻轻弹奏教会的钟铃,那声音听起来纤细幽玄,同时散发一种高雅的感觉,让人身心舒畅。 「……你好。」 于是我便让来自肺部的气息静静地摇晃喉间声带,这些细微的震动透过喉咙和鼻子等共鸣腔增幅,创造出来的声音被我拿来向菊池同学回礼。 当然,我的声音完全来自人体构造,光是来到这里就有种回家的感觉,让人差一点说出「我回来了」,让我的心整个放松下来。 「有关中村同学的事,真是太好了。」 脸上带著温和的微笑,菊池同学道出这句话。 她提起的事就在今天发生,我心想「菊池同学果然有仔细观察整个班级」,同时慢慢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 接著,菊池同学露出有点顽皮的笑容。 「在这件事情上,你也做了不少努力嘛?」 语气里带点玩笑意味,但是却很温暖。最近菊池同学开始会用这种语调和表情说话。那不像小恶魔也不像天使,只是笑得有些顽皮,菊池同学开始笑得有人情味——感觉她好像慢慢敞开心房,我很高兴。 「这个嘛,应该算有吧……」 「呵呵……果然是这样。」 菊池同学露出甜美的笑容,这样的举动让人觉得她好慈祥,像是对我全盘肯定,她缓缓地点头。 「辛苦你了。」 然后她用这句话慰劳我的努力。 让人有种光靠话语就被摸摸头的错觉,如此强大的母性将我包围,我好像快要害羞起来了,应该说是彻头彻尾感到害臊。为了掩饰这一点,我慌慌张张地开口。 「不、不过……这次好像都是泉在努力。」 「是泉同学……」 语毕,菊池同学将书本顶端轻轻地靠在下巴上,同时微微向上看,暂时陷入沉默、像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 我心头小鹿乱撞,一面回问菊池同学,接著她不知为何满脸通红,朝四周东张西望,像在偷看什么东西。虽然为数不多,但周遭还是有人。 之后菊池同学将刚才在看的书本轻轻贴在嘴上,就这样将脸凑近我耳边,对我说悄悄话。 「——泉同学跟中村同学两情相悦对 吧?」 这带著喘息又过分惹人怜爱的嗫嚅声将本人左右脑一口气融化,让我变成一台只会猛点头的机器。 「嗯。」 脑浆过度加热,光是要挤出这个毫无感情、语气平板的字眼就费尽心力,除此之外完全没办法思考别的事情。我的精神力越耗越少掉到几乎快归零,应该这么说,被过分强大的白魔法回复到远远超越容许值,造成反效果归零,就类似这样的状态。我在说什么。 这时菊池同学将书本抱在胸前,嘴里发出轻笑。 「希望他们进展顺利,那样的情节让我有点憧憬。」 面带微笑祝福那两人的恋情能够开花结果,菊池同学的笑容没有半点虚假,此外菊池同学也对恋爱抱持憧憬,这是多么崇高的一件事,啊啊,感谢生下菊池同学的双亲,不对,必须感谢这颗地球,我不禁认真思考这件事。正确说来是为了让滚烫的脸冷却,我才想这么壮大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话说回来,我想到了。今天我想问的其中一件事就跟中村有关。 所以我又拿出正经八百的态度开口。 「那个……我又想问问菊池同学的意见,可以吗?」 * * * 那天放学后,我去第二服装室报到。知道中村来上学之后,这是我首次跟日南开会。 会议才刚开始,日南突然就无预警叹气。 「好了。中村的事也告一段落,稍微回顾一下,之后希望你继续专心处理跟绀野有关的课题。」 用手轻轻抚摸落在肩口上的头发,日南有气无力地说著。该不会是遭受那些不合理的事情波及,进而累积压力? 「这么说也对。虽然走的路一点都不合逻辑,但就结果来说算是非常圆满。」 我语带挑衅和挖苦,这让日南摆出好战的笑容。 「哦。口才变好了?不过,你也刻意让事情朝那个方向进展,要让大家去做可能会付诸流水的努力,手法变很高超了嘛。」 对方面不改色地以牙还牙。于是我跟著用充满酸意的语气感谢她,嘴里说了声「多谢夸奖」。 「但我还是有点意见啦。」 希望能够以我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主,这可是被我摆在第一位。 下一刻日南「哦」了一声,用有些认真的目光看我。 「像那种『不合理的事情』——这就是你所谓『真正想做的事』?」 当日南试探性地说完,她紧盯我的眼眸深处。 这时我有个想法。 现在一定是一个关键场面。 当时我曾经说到「真正想做的事情」。现在这个时候日南肯定在重新评估,看看这是否值得验证。 因此我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光讲究『合理性』很无聊,又很冷酷,有时会想追求『不合理』」——要是我说这种完全从感情出发的论调,到时日南就不会想验证我所谓的「基于真实意愿行动」吧。 先在自己的脑袋里统整完,确定自己不会说错话后,我接著开口。 「总之,这还只是一种假说……或是说类似诸多道理的其中一种。」 「……嗯。」 我说这话就像准备要「证明」,它可能让我突破第一道关卡,日南摆出聆听姿态并点点头。对,要证明我所谓的「真实意愿」论,必须照这家伙的游戏规则走,也就是必须用理论来证明。 「这次我想到的是——为了解决中村的问题,你提出最合理、能够最快解决的行动方案对吧?」 「没错。」 「可是我跟泉不时耍任性,所以你没办法贯彻合理性。」 「就是那样。也不想想我退让多少次……」 日南边说边叹气,那个时候她果然觉得很累。希望这能够成为剥下那家伙坚硬假面具的第一步。 「是啊,你退让好几次……不过。」 「不过什么?」 日南做出回应,她凝望我的双眼、就像在试探。 因此我说出那句话,为的是有所突破。 「假如你不妥协,坚持要用自己的方式做到底……不觉得中村的问题会更慢解决吗?」 这时日南眨眨眼。 「……你在说什么,那是当然的吧?我原本就主张等到中村主动来拜托。」 我听了摇摇头。 「不只这些,包含之后的事也是。」 「……你说之后。」 所谓的之后就是——还没获得中村许可前,就先做帮助他的准备,在我们决定这么做之后。 就算遇到这么不合理的事,日南还是想贯彻合理性,就是在那之后的事。 「若是之后也按照你说的去做,解决起来也会比这次更慢吧?因为你想做的是去说服中村的母亲,换句话说要采取合理行动来解决『禁止玩attafami』的问题。」 「这话什么意思?当下该解决的问题不就只有这个吗?」 日南回得理所当然,然而我却在这个时候抬手用力指向日南。 「可是到最后——『禁止玩attafami』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吧?」 此时日南的嘴角再度愉悦地上扬,又一次缓缓点头。 「原来如此,你想说的是这个。」 我跟著点头回应。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对,说到这次。吵架的真正原因『禁止玩attafami』这个问题并没有解决。不过展开作战计画后,都还没过一个礼拜就把中村唤回学校了。照你的合理性来做,不会找到这条最快的捷径。」 「嗯……原来如此。」 只见日南开心地挑眉。 「我想你也看出来了,解决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泉『想要帮助中村』的心情。这份纯粹的心意传达给中村,虽然问题本身并没有解决,但中村还是来上学了。照你的方法做,只能先解决问题再把中村叫回学校。换句话说,还慢了那么一点。」 「也对,这么说也没错。」 日南虽然用手撑著脸颊,眼里却燃著熊熊斗志,她用那双眼看著我,我则与她四目相对。 「总归一句,你的做法归纳起来是这样。从头到尾只对自己订立的『目标』做出合理安排,不会超出自己设定的路线。不过,靠直觉或『真实意愿』行动,将能发现靠你的『合理性』无法发现的最短捷径。就好比这次。」 当我讲完,日南再次点头。 「嗯。也就是说,为了找出最短的捷径,像你跟优铃那样,坚持『想做的事』才是最有效的,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对。」 我给出肯定答覆。 紧接著,日南将手放在嘴唇上思考一会儿,然后就带著嗜虐的笑容开口。 「——好吧,给你六十分。」 这让我发出「唔欸——?」的怪叫声。 「怎、怎么会这样?」 当我问完,日南摆出极度从容的表情。 「你想想看,比起『合理性』,你更主张将『想做的事情』摆在第一位对吧?」 「咦?大概就是这样,我刚才就那样主张。」 等我回答完,日南摇摇头。 「那不就奇怪。了?你之所以认为把『想做的事情』摆在第一位较好,理由是『能找出最快的捷径』对吧?」 「……是又怎样。」 这时日南发出一声叹息,嘴里说著「还不明白?」。 「认为将『想做的事情』摆在第一位较好是因为『能找到最快的捷径』。可是就结果看来,那不就跟『因为符合逻辑所以很棒』是一样的道理?」 「… …啊。」 到这我才恍然大悟。 「你想主张『依循真实意愿』——也就是『不合理的事』有多棒对吧?可是照你刚才的主张听来,就像在说『跟你的做法相比,我有更合理的方式!』不是吗?这样一来,你反倒变成比我更激进的合理主义者吧。」 确实是那样没错。 只要「依循真实意愿做事」就能获得「讲求合理性」得不到的好处!照理说我想表达的是这个,因此我应该已经提出照日南那套做法无法获得的另一套价值说才对。然而不知不觉间我的主张却变得酷似「优先去做想做的事情也不失合理性!」,到头来被「讲求合理性较好」这套价值观吞噬。 「好、好像是那样……」 我整个气势消弭。 看到我哑口无言,日南很满意。她笑得好邪恶,看起来非常开心。 「看样子你好像理解了,其实论述得还不错,那下次要好好加油。想要主张『做想做的事情』有多棒,你必须提出照合理做法无法获得的『某种收获』。」 日南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个大姐姐,除了戳戳我的脸颊,她还温柔地纠正我。 唔,可恶,真是屈辱。 「但、但是,要靠『合理性』找出最有效率的做法不容易吧。有些做法不是要先『照自己的意思行动』才能发现吗?你看,事实上,照你的做法走就没在这次做出成绩……」 我开始难看地死缠烂打。 「听好,那就不是『合理的做法』本身有瑕疵,只是我这次在设定目标的时候不够严谨。简单讲,这次都把焦点放在『解除attafami禁令』上,所以才会变成那家,若是把目标限缩在『早日解决中村跷课问题』上又会如何?就能跟这次一样,透过精心策划让优铃的真心诚意感动中村,能用的方法多得是吧?」 这时日南露出好胜的笑容。 「——至少我能想出不少。」 「呜……」 我说不出话了。 的确,如果是这家伙——就拿这次来举例好了,假如把目标设定成「早日解决中村跷课问题」,然后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让泉打通电话关切、传达自己的心意,或是利用心性率直的竹井去做些什么——虽然我没办法想到那么多点子就是了,但总之她应该能想出那类作战计画,做出成果的速度也会跟这次一样快吧。 换成这家伙,若是她在设定目标的时候没有搞错方向——在一般情况下,要达到某些境界只能靠「尝内心采取行动」和「无视合理性」引发的巧合,她却能靠登峰造极的「讲求逻辑」达成。 ——没错。这就是她认可的「正道」。 设定目标时只追求「机械化、数值化效率」,有些人忽略「情感」,只顾著贯彻「错误的合理性」。 就连「情感」都透过「机械化、数值化」计算,用这种方式追求效率,将这些全都转换成「逻辑性」的一部分,这就是魔王日南葵。 那么对这家伙来说,刚才我解释过的「非合理性」就是多余的。 再一次,看似愉快的日南用食指咚咚咚地敲打下巴。 「会给你六十分的理由就在这。总之,比起临时拼凑又强行传道的主张——也就是明明只停留在前提阶段,都还没厘清合理度,却一股脑主张它很有道理,在那说三道四,与其变成那样还不如像这次,感觉好上许多。你很想做出强而有力的证明,这点很有趣。」 尽管日南说得盛气凌人,我却无从反驳。 「……可、可是,那这次为什么要设错目标。中村能够回学校才是最重要的,你漏看这点对吧?不就是因为你在思考的时候太过讲究合理性?」 当我说完,日南嘴角高高扬起,露出有史以来最开心的表情。 「哎呀……这个嘛,反倒该说是『缺乏合理性』害我错失重点呢?」 「……这、这是什么意思?」 继那句话之后,日南换上胜券在握的嘴脸。 「都怪我当时太想推翻『打attafami会变笨』这个想法。」 她说完就嗜虐地笑了。 「呜……」 就是这个样子,反倒是因为名为「attafami爱」的「非合理性」作祟才没办法那么快解决问题,她都举出这样的实例了,我彻底惨败。不行,太强了。 * * * 时间来到当天晚上。 我跟家人一起吃晚餐,同时重新针对课题思考。 因为泉的努力,让我看完灵光一闪,找到一把弓箭,应该能针对弱点攻击,却不足以一击繁命。 若想用这个对付绀野,还需要动点手脚。 绀野绘里香希望「不会被人看扁」,以及中村来上学之后才让我嗅到不对劲的地方。 我连结从这两方面获得的资讯,要完成还在半路上、靠我自己想出的作战计画。 那固计画实在太像弱角才会提的,要是把内容告诉日南很担心被骂,心里有一丝不安。 但若要我来对付绀野绘里香这个魔王,就只有那个办法可用。 这个作战计画非常单纯。 要是没办法靠一根箭矢打倒——那在打倒她之前连续攻击就行了。 我坐在床铺上整理思绪,在脑子里确认自己该做些什么,之后闭上眼进入梦乡。 隔天。 我跟日南说了,说早上开会要讲从今天开始预计实施的绀野绘里香攻略计画。 「关于这个课题,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确认?」 我一面回想自己设计的作战计画,一面开口。 「前阵子开会的时候,你曾经说过针对这次的课题,大可借用其他人的力量对吧?」 日南点点头。 「没错。因为你这次要对付绀野绘里香那个强敌,光靠你一个人的技能应该不够用吧。」 「说得对。」我跟著点头。「……既然这样,我想讨论的就是『借用他人力量』。」 这时日南应了声「好」,接著我缓缓开口。 「——那可以借用你的力量吗?」 这话一出,日南有些诧异。 「你说借用,要怎么借?」 她说这话就像在做确认。 「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不是要找你商量,问说『该怎么办』……而是想问你能不能照我的作战计画走,去『做某些事』。」 换句话说,就是由我握著操纵杆,然后把日南当成一个可以使用的角色操作,那样我就能确实维持「玩家身分」。 「……原来是这样。」日南先是恍然大悟地说了这句话,接著就稍微思考一会儿,她答「那么做没问题」。 「喔,真的吗?」 只见日南点了点头。 「真的。只不过,就算听了作战计画觉得不会有好结果,我也不会插嘴。我只会听命行事。就只有这样喔?」 我点点头做出回应。 「好,这样就够了。」 「很好。若不那样就……」 日南话才说到一半,我就抢先指著她。 「否则这个课题就没意义了,对吧?」 「……嗯,是那样没错。」 看我这样得寸进尺,日南答话语气充满浓浓的厌恶,但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我早就知道她讨厌我。 「啊,不过,就怕其他人不晓得会怎么看你,麻烦你先确认一下。」 「这还用说。如果有问题,我根本就不会做。」 「那就好。那么,我的作战计画是这样——」 ——在那之后,我跟日南 告知自己的作战计画。 日南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点头。 「嗯,只是做这点事情没什么问题。那从今天开始,这阵子我都会那么做。」 「ok——拜托你了。」 就这样,日南也应允了,这天早上的会议到此结束。好了,今天还要做些事前准备才行。 会议结束,地点来到早上的教室。 我环顾整个班级,看样子泉刚好也在这个时候过来,将书包嘿咻一声放到桌子上。好,别错过这个机会,去跟她说话吧。这是第二个事前准备。话说不晓得平林同学的事怎样了,顺便问一下吧。 「泉。」 「啊,友崎!」 当我向泉搭话,泉便用更大的音量叫我。 「怎、怎么了?」 我做出困惑的回应,泉除了雄纠纠地敬礼,还一面跟我说话。 「我当上队长了!」 「……喔喔!」 也就是说她昨天去找平林同学谈,代替她成为球技大赛的队长对吧。言出必行。知道自己未来该怎么走的泉果然很强大。 「这样啊,你当上了。」 「嗯。果然没错,平林同学好像很难受。而且比赛当天,队长好像还要安排选手上场顺序或是计时之类的——她说自己对这些真的很没把握。」 「……这样啊,那能够代替她真是太好了。」 「就是咩!」 泉人在兴头上,用奇怪的语气表示认同。是因为太兴奋的关系? 「啊,那友崎你有什么事?」 「啊啊对了对了,其实是这样的……」 我把音量压低。 「嗯?」 「关于绀野绘里香的事——」 ——接下来,我开始讲述用来对付绀野绘里香的作战计画。 泉听了面有难色。 「……唔——嗯,光靠这样真的能成功吗?」 她的反应实在不是很乐观。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对,会有这样的疑虑很正常。作战计画不是只有这样而已——」 紧接著我针对这场作战计画的核心——也就是「连击」系统进行说明。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那样我还能理解!搞不好会成功也说不定!」 「真、真的吗!?」 我彷佛看到一线希望,对泉的话激声回应。 「不、不对吧,你自己应该要更有自信才对……」 「说、说得也是。」 泉错愕的白眼朝我来袭。对喔,我要对自己有信心。但对手是绀野绘里香这样的超级强角,我就是没办法产生信心…… 不过没关系,日南跟泉都要帮忙了,再来也跟水泽讲作战计画就行了。 「嗯,希望能进展顺利!」 听泉这么说,我点点头。 「是啊,那我等一下也去跟水泽说。」 不料泉马上火速—— 「啊,还没跟他讲吗?那就现在说吧。」 「咦?」 「阿弘——!」 速度快到跟反射动作不相上下,她出声叫住正在跟中村集团成员一起聊天的水泽。不愧是泉。 「什么事?」 水泽也不愧是水泽,他马上脱离中村集团,朝这边走过来。现充在这方面的沟通手法上果然很乾净俐落。 「跟你说——!我现在跟友崎同学正在为球技大赛拟一些作战计画……」 「为球技大赛?这是哪招,男生跟女生明明分开比?」 水泽用一头雾水的语气说著,一下子看看我的脸,一下又看看泉的脸。虽然被那股气势压过,但我还是努力振作,开始向水泽说明。 「呃——其实不是那样。而是——」 ——当我说明完毕,水泽面带苦笑地开口。 「我有时会这么想,没想到你的个性很差劲呢?」 「少、少啰唆——」 他说的也有几分中肯,所以我没办法大力吐槽。日南为达目标不择手段,我好像有点被她传染。 不过这次还是有依循我跟泉「想做的事」——「希望大家一起在球技大赛上同乐」,又没有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我个人觉得没问题。我还是觉得定下的目标不是假目标就够了。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是说我大致明白了。只要跟优铃一起做一些事情就可以了吧?」 「对,虽然不好意思,还是要拜托你们。」 「包在我们身上!就让你看看察言观色二人组的实力!」 「哈哈哈……ok——交给我们吧。」 就这样,我顺利委托这三人在背后做些小动作——其实我要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没错。这次作战计画我来想,要身体力行的部分都交给其他人。应该这么说,我是等级很低的弱角,四处奔波、跑去搜集打倒恶龙不可或缺的道具,再来就请几位高手活用那些道具,大概就是这样。感觉自己好像太混了,可是日南都准我借用其他人的力量了,也愿意让我来掌舵。基本上这次的作战计画已经获得日南批准,应该算是有用心做习题了吧。 如此这般,我沉浸在暂时性的成就感中—— 同时想起昨天在图书馆曾经跟菊池同学打听一些事情,那些都成了这次作战计画的关键核心。 * * * 「那个……我又想问问菊池同学的意见,可以吗?」 听到菊池同学在我耳边说中村跟泉「两情相悦」之后,我朝她如此询问。 要问以前在咖啡厅聊过的事,跟绀野有关。 「好的……是什么事?」 大概发现我的语气很认真,菊池同学在书里夹上书签并将它放在桌子上,接著面向我。 「呃——谢谢。其实要聊的事跟之前一样,与组野绘里香有关……」 有三件事在我心里仍处于推测阶段,为了确定真伪,我开始摸索该从哪边讲起。 若是靠自己一个人实施的作战计画另当别论,这次完全仰赖他人力量作战,我希望确实证明自己的推测才去委托他人。基于这样的想法,我才想跟仔细观察班上情况的菊池同学请教几个问题。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没什么可信度,但若有另一个人也怀抱相同看法,那样可信度就会一口气上升。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问起……首先就问这个吧。」 「嗯。」 接著我先从三个问题挑出其中一样,朝菊池同学如此问道。 「——前阵子在咖啡厅里,你曾说绀野绘里香『很为伙伴著想』对吧?」 「是的……」 菊池同学微微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错。前阵子菊池同学曾说「她不想被看扁」。像要打圆场,菊池同学补了一句像是「但她也很为伙伴著想……」之类的话。 我一开始以为这句话只是单纯在打圆场,认为那并不是什么真心话。可是仔细想想,就算是在打圆场好了,菊池同学也不是会轻易说出口是心非话语的人。后来我看到泉为了中村拚命努力,见识到那善解人意的一面,我才想起现充都有一个共同点。 例如在我家里,水泽和深实实他们真心为泉和中村的恋爱问题烦恼,或是日南送我背包的时候,大概怕我会不好意思,才说要「交换胸针」,以及深实实要守护小玉玉就持续扮演小丑。 换句话说,现充——尤其是在集团里位阶较高的人,他们往往在本质上都较会体贴他人,这是我个人得出的经验法则。 当然也是 有例外,或许单纯只是我身边的现充碰巧是那样罢了。不过,绀野绘里香也是其中一个顶端族群的首领。 将这些经验法则跟菊池同学的话两相对照,就算绀野平常让人感到畏惧,不管怎么说还是能从中找到一条活路。 「这个嘛……」 说完这句,菊池同学露出微笑。 可是那抹笑容看起来有点困扰——我马上就知道原因了。 「举例来说,跟绀野要好的人被别班女生看扁,为了袒护那个人,她会给这个女生苦头吃……还有就是跟她要好的女孩子被男生甩掉,她会去攻击这个男生……」 「啊……哈哈。」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被人打就要打回去,那些桥段根本是在体现这种精神,我也只能苦笑以对,原来如此,这勉强也算是为同伴著想吧。虽然看起来也像单纯是在攻击他人,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这也算为了同伴才采取行动。能够看出这一点,菊池同学果然厉害。 于是就在这一刻,我想到第一个作战计画。 ——要让泉当面去跟绀野绘里香说她希望大家能在球技大赛上同乐。 这就是我做出的第一支箭矢。泉陪她去买过好几次衣服,在我看来,在那个团体里,跟绀野最要好的就是泉。要是由这个泉当面拜托,希望大家能「乐在其中」,那样多少会有些作用吧。要是绀野「为同伴著想」就更不用说了。 这只要「当面诉说」就行了,说简单是简单,但诉说的对象是绀野绘里香,所以这个任务的难度其实挺高的。 因为泉有所成长,敢明确说出自己的意见,才能实施这样的作战计画。 换句话说——泉变强了才能完成这支箭矢。 要感谢泉等级提升。 「谢谢……另外还有别的要问。」 「嗯……」 确定菊池同学点头后,我接著问出这个疑问。 「——绀野绘里香似乎很在意日南,该说好像把她当成竞争对手?」 我说完等著看对方如何反应。 菊池同学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回答才好,视线稍微朝斜下方飘动。 「应该是吧……我也这么认为。」 她同意了。很好。这下第二个推测也确定了。 「果然是……那样。」 当绀野绘里香跟几个跟班来和我们这帮人会合时,我就察觉这件事。 中村、水泽、竹井、日南、泉、绀野加上那两个跟班,我从客观角度观察他们聊天的情况。后来发现只有绀野和日南几乎没有说上话。我本来就没看过这两人交谈,然而她们甚至不看彼此,感觉很不自然。这两个人明明会时常加入对话,这么说来,她们感觉在刻意避开对方。 归纳后便可得知——这两个集团的首领互不相让,那一份看不见的坚持就隐藏在其中。 此外,假如双方真的暗中较劲,绝不可能是由日南先起头,单方面打造这种氛围的人是绀野,日南迫于无奈只好配合。 这样看来,不晓得绀野对日南的超强表现抱持敌意还是恐惧,总之她有的就是这类负面情感,拒绝跟日南有交集。可是总结看来,至今我一直认为绀野绘里香抱持某种「欲望」,也就是「不想被人小看」,依这种情感来做推测,她应该是为了「避免被比自己强的人看扁」。 换句话说,在班上所有的同学里,绀野特别敌视日南葵。 如此一来,第二支箭矢就完成了。 ——要让绀野绘里香觉得「没有在球技大赛上做出成果会被日南看扁」。 这是日南用来解决问题的方法,例如这次针对中村事件,她想藉著自身优异成绩去提升attafami的评价,或是在学生会选举上利用自己在田径方面的成绩,利用「自己一直以来累积的努力」将能发挥莫大效果,我有部分是受到这点启发。而这次则是改用「日南在班上的高度地位」。 再来只要把事情都丢给日南做,巧妙煽动、让绀野萌生刚才提到的那种想法,作战计画就算成功。要让绀野的跟班说出「绘里香要去参加比赛?」、「懒得参赛交给我就好啦!」、「绘里香在这方面不太擅长吧?」。这些话透过跟班传达给本人,多少会有些煽动效果。多谢日南愿意去演这种岌岌可危的戏。 不过,不一定能发挥很大的效果。 这是因为,绀野若能将球技大赛看得很扁,扁到足以击退日南给的下马威,那样她的「欲望」就实现了。 这时就要射出——第三支箭。 我又问菊池同学一个问题。 「还有……」 「……请说。」 我不晓得该怎么开口才好—— 「——绀野绘里香大概还喜欢中村吧?」 当我问完这句,菊池同学客气地轻轻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 接著她给出肯定答覆。很好。这样所有的碎片都拼凑起来了。 我会这么想的原因很简单。第一是曾经在旧校长室听说她过去有跟中村告白;另一个就是这阵子中村隔很久才来学校上课,当时绀野绘里香有做出一些举动。 她主动走来我们这边,加入我们的小圈圈。特地主动出击——这点让人觉得有点奇怪。此外,仔细想想,背后原因肯定很单纯。 根本超简单的。她想跟很久没来学校的中村说话吧。不是把别人叫过去,而是自己主动出击,想跟中村说话的意愿就是这么高。 不管怎么说,这下最后一支箭也备妥了。 要让水泽巧妙放话,让绀野绘里香知道「中村好像喜欢爱运动的女生」。 听起来好像很白痴,但有人说这招是最有效又单纯的手段。 这点用不著再多做解释了吧。只是要让她认为「在球技大赛上努力就能被中村喜欢」。 说真的,利用这一点好像满那个的,但是为了达成目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就不钻牛角尖了。 就是这个样子,以上就是我准备的作战计画表,会准备三个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卡拉ok seventh跟小鶫商量的时候,她说过那句话。 攻略绀野绘里香的最大关键是什么,和她同族的小鶫已经跟我说过了。 「要让皇后有所行动,你必须提升让人努力的cp值!」 对。就是努力的cp值。 归纳起来如下。 欲望一「想要让身为伙伴的泉开心」。 欲望二「不想被日南葵看扁」。 欲望三「希望能给中村好印象」。 搜集情报后得知绀野绘里香心里恐怕有这三个欲望。 我要创造一个情境,只要努力「在球技大赛上卖命」就能满足所有欲望。 那样一来,「球技大赛」就很有努力的价值——想法就会变成这样。 就算每个动机都不太有力,加在一起却变得很强劲。cp值很高。 只要cp值够高,跟小鶫同为懒惰星居民的绀野绘里香就会——采取行动。 这就是这次我拜托许多人出力协助才完成的绀野绘里香攻略计画。 再来只要观察射出去的三支箭会如何改变整个氛围就行了。 * * * 结束用来对付绀野绘里香的作战准备后,一切开始实施,接著几天过去。 班上女生对球技大赛的态度出现剧烈转变——虽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但确实出现变化。 「对了优铃——比赛项目已经决定了吗?」 「啊,已经决定啰!下一次开场班会就会发表,我们要比垒球!」 「啊——是喔? 」 「嗯。其他年级也想比篮球,所以我猜拳猜输了,之后的垒球不用猜拳,马上就决定了——」 「是喔——了解——」 像刚才那样针对比赛项目提问的人正是绀野绘里香,气氛改变多大可想而知。之前绀野根本漠不关心,现在却会刻意问比赛项目。虽然之后只说了一声「是喔——」,感觉意愿并没有很高,但那应该只是她刻意做出这种表现,我觉得这依然是很大的变化。 「那投手要让谁当?由纪?」 「咦——我有打过垒球,可是当三垒手——」 「但是又找不到其他人?」 大概是在回应绀野吧,绀野集团的成员也慢慢对球技大赛展露意愿。某些人是在配合绀野,也有一些人原本就很想参加,但有绀野绘里香在才不敢表现出来吧。 总而言之,创造氛围的人一旦转变方向,随之起舞的集团气氛也会转眼间改变。之前中村不在的时候,讨论会上的集团氛围一盘散沙,正好与前述恰恰相反。核心人物若是明确指出一个方向,整个集团就会团结起来。 如此一来,大概已经可以断言班上女生对球技大赛燃起干劲。 虽然一方面要归功于我的作战计画——可是背地里的准备工作几乎都由日南、水泽和泉完成——但泉当上队长击发意想不到的「爆击」。 该作战计画让绀野绘里香逐渐拿出「要我试著打打看也行」这种态度,泉身为队长正好在背后推她一把。一部分要归功于这样的相乘效果。 此外,若是平林同学真的被人盯上,由她来担任队长,绀野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坚持,在球技大赛上很可能不会努力。而身为伙伴的泉取而代之,从这方面来看,更换队长应该起到不少作用。果然还是要感谢泉有所成长。 总之就是这个样子,许多小小的要因加总,才让绀野的心情出现剧烈改变。不是为了某个醒目原因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而是许多小事件一再累积,才能创造巨大的成果。我在这场「人生」中不断努力,或是在所有的游戏里不断努力——我觉得从前述角度来看,两种努力背后的构造其实很相似。 总之接下来就等重头戏上场。 * * * 再三天就要展开球技大赛,这天放学后—— 「嗯,这下子课题可以说是顺利解题了。」 重头戏还未到来,日南已经给予肯定。 「哦哦,已经结束了吗?」 「对。」 话说的确是这样,看到绀野询问比赛项目的事,又过了几天,她对球技大赛已经可以说是完全投入了。绀野原本就喜欢扮演领导角色,一旦开始做了却虎头蛇尾,这样不好交代吧。这部分跟中村挺像。 「接下来情况应该不会再次恶化……总之,就算发生那种事好了,你也让绀野前进到这种地步,不管怎么说,那个课题算是达成了。」 「好耶!」 我立刻摆出胜利姿势。哎呀真的好漫长,可是这个课题也像一场游戏,其实挺有趣的。 「若是能趁胜追击,在球技大赛上也开心挥洒就好了,但是以你的体力来说,应该很难办到吧。」 「呜……」 连我自己都隐约有那种自觉,被人明确点出,我不禁悲从中来。只见日南面带笑容、一脸满足地看著那样的我。 「不过,解决方式还是很像nanashi,感觉很有趣。原本以为这个课题很难,没想到你处理得比想像中还好。」 「喔、喔喔,会吗?」 突然由眨转褒,我一不小心就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接下这句话。啊,怎么办,感觉好开心。 紧接著,八成在第一时间看出我有机可乘,日南露出散发些许成熟魅力的笑容,水润的唇瓣微微轻启。 「做得好。」 她对我这么说。哦、哦哦,我知道日南是故意要让我害羞的,我可不会败给这招。 「那、那、那接、接下来的课题是什么?」 在蛊惑的目光下苦撑,为了改变话题,我询问接下来的安排。发现我慌到说话变超结巴,日南脸上挂著嗜虐的笑容。 「怎么了?」 「什、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在问接下来的课题罢了。」 「哦?是这样啊?」 「就、就、就是这样。」 她就像这样硬要反问,想让我变得更慌乱。不行,在这样的拉锯战里,我可是连一丁点的胜算都没有。这种方式对我超有效。 最后日南似乎终于玩够了,又换上冷静的表情。 「不过那么说也对,与其继续观望情况,还不如早日前进会更有效率……绀野绘里香的事就别管了,我们还是朝下一个课题前进吧。」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我也重拾心绪并点点头。之前在观察情况的那段期间刚好当作中场休息,用来养精蓄锐。放马过来吧。 「那么接下来要迎接球技大赛,中间那三天的课题就是……」 「来吧。」 我屏气凝神等待。 「这几天你都要练习带球上篮。」 她一脸认真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啊?」 刚刚那句话说完,日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 「经过这次事件,全班都燃起干劲啰——既然都要参赛了,难道不想拿下第一名吗?」 「……哈哈。」 日南那抹笑容让人感到莫名想笑,害我也不禁跟著笑了出来。出现了,这家伙对第一名的执著。男生那边跟日南一点关系也没有,我觉得大可不必那样,但她想让班上拿到双料冠军吧。 「总之女生这边会想办法打到第一名。学生会的工作也还没有完全上正轨,我有空可以想想办法。绀野绘里香愿意拿出干劲,这会成为一大战力。中村愿意来上学也有很重要的加分作用,男生那边也要加油。照这样的阵容看来,要拿到冠军不是梦。」 「是、是这样说的吗……」 「不过,你的成长也只是一丁点罢了,希望能填补这一个坑洞。」 「坑洞……」 虽然是事实,但是听人讲得这么明白还是很受伤。我很想尽力享受这场比赛,不过,我果然还是不要出场比较好。 「可是……只练习三天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吧?」 这时日南嘴里「啧啧」几声并摇摇手指。 「听好了,接下来你并不是要做全面性的篮球训练,只要针对带球上篮练习就可以了。只要不停练习这个,一直待在篮框下面待机,等到有机会就叫人传球给你,然后投个篮就会莫名爆红。反正我看在球技大赛上不会有人防你吧。」 这个作战计画好乱来又莫名有真实感,让我听了面泛苦笑。 「好吧我知道了……可是这样好吗?之前的目的一直都是『当现充』,一路走来做了许多事情,现在却换成那种课题。」 听我这么说,日南得意地笑了。 「你在说什么?这个当然也有效果啊?」 「咦?」 日南又用平常那种讲究合理性的解说语气说明。 「虽然你目前在班上已经可以跟中村集团说话了,但还是跟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没得聊吧。我也听到了,前阵子橘还把你的名字搞错呢?」 「这、这个……」 嗯也是啦,我目前在班上就只有这点程度。 「不过,其实跟班上其他男生『用寻常方式对话』的技能,你已经学够了。只是苦无机会用罢了。的确,将时间用在跟提升沟通能力无关的事情上,是有一点浪费,可是能 够将创造这个『契机』的必要时间缩短,就这点来看,效率绝不算差。」 只见日南一脸骄傲,嘴角向上扬起。 「呃……也就是说要像那样尽力表现,让自己也能跟班上热爱运动的男生说上话……」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 「原、原来如此。」 开这套训练课程不只有助于在球技大赛上争排名,还把我在班上的地位一并考量进去。该怎么说,真是令人敬畏。 「再说那个课题将打造全新的环境,又能累积经验值对吧?」 「……是没错。」 听她这么说,我想起几天前的事。那是橘同学第一次加入我们的对话,我非常紧张,而这一个个的对话也让我觉得很新鲜,那的确带来很大的刺激。换句话说能够刻意打造这样的环境,且在日常生活中获取经验值。 「为了实现这一点,这次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听、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是那样。」 到头来我还是被迫接受了。 「所以说,从今天放学后就要开始练习带球上篮……目标是拿到第一名喔?」 「哈哈……明白。」 如此这般,我得知从学校到车站的路上稍微走点岔路就会来到一个公园,那里有篮球的篮框可用,所以我放学后就去埋头苦练带球上篮。顺带一提,结束社团活动后日南会过来跟我会合,教我技巧和正确的姿势,还会骂我运动神经太差。 话说回来,就连练习带球上篮都能累积经验值、帮助我达成目的,日南同学在这方面的逻辑性到底有多强…… 5 埋好就扔著不管的伏笔大多会突然回收 开始练习带球上篮后,三天过去。球技大赛正式来临。 篮球比赛这边采所有队伍轮流对战的方式进行,本班打出非常不错的成绩。 地点来到体育馆。在眼前这片篮球场上,水泽正以俐落的动作迅速穿过防守员身侧,来一记带球上篮。 「孝弘灌得漂亮——!」 「谢啦——」 就像这样,那个特别活跃的人正是水泽。在这场大赛中可以自由安排每场比赛要出场的队员,他目前几乎每场比赛都有上场。水泽是篮球社的吗……好吧外观上看起来很像,但我不太清楚什么人参加哪一个社团。 对了,说到我这个人……目前连一场比赛都没参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看起来就不像能派上用场的样子。 话虽如此,我还不至于落得连一场比赛都没得参加。因为球技大赛有一项规则——「每个人至少要参加一场比赛」。以学校的活动来说,会有这样的规则合情合理。也就是说,总有我出场的时候……是说具体而言,等这场比赛结束就换我上场。 我好紧张。但我还是有努力练习带球上篮,实际上场是否派得上用场,其实我也满想尝试一下。我没办法透过比赛方式来练习,对这方面很好奇。好吧,这就是玩家的本性吧。 「呀吼!」 「哇喔!?」 突然爆出这个声响,我做出酷似外国人的反应,同时转头察看,结果发现来人是泉。 她穿著很有夏天气息的短袖短裤体育服,白色布料反射从窗户射进的阳光,看起来好耀眼。除此之外,肌肤之类的部位更耀眼。 「你们那边情况怎样?」 泉说话的时候朝我跳过来。当然,因为她是泉,其他还有好几个地方也在跳动。 「啊——那个……加上这场比赛,还剩三场赛事,在这之中只要获胜两次好像就能拿到冠军。」 「哦——!真的吗?好厉害喔!」 「是啊……而且——」我边说边看向球场。「这场比赛似乎能够赢得胜利,事实上再赢一场就行了。」 「是喔——!那冠军不就手到擒来了!」 「是啊。」 也就是说我必须在这种状态下参赛,压力超大。还好有事先做一点点练习。 「那我们或许能赢得男女冠军!?」 「咦?这么说来女生那边也……?」 当我问完,泉露出灿烂的笑容。 「要是这场赢了,接下来就是决赛!」 「噢唤!真的啊!」 这样啊,女生那边也很顺利是吗?女生比赛的项目是垒球,每场比赛的时间都很长,所以跟篮球比赛不一样,似乎采用淘汰赛的方式进行,接下来就要进入决赛。 「嗯!刚才绘里香打出再见全垒打,直接结束比赛赢得胜利!」 「绀野……打出全垒打……?」 光是想到这个景象,我就莫名有种想笑的感觉。之前完全不把球技大赛当一回事的绀野居然打出全垒打,那当下不就用尽全力挥棒了。这股干劲真不是盖的,小团体的首领一旦认真起来果然很强。 「友崎你呢!?已经上去比过了吗?」 「这个嘛,我还没上场……下一场会参赛。」 我答得很保守。 「哦!那不就正好!垒球这边会先打前三强决定战,那我就能来这边观战了~」 「这、这样啊……」 哪里好了,我边想边回应。毕竟一直在篮框下待机,持续等待带球上篮的契机,这种窘样不想被别人看到。不对,我个人会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感到很满足,但那只是讲好听的。算了没关系,就想成可以拿来当聊天题材好了,反正大家也不期待我会有什么帅气表现吧。 这时突然「哔——」了一声,有笛声响起。比赛结束了。 我朝计分板张望,上面写著十八比十。是我们班的队伍赢了。 「好,再赢一场就行了~」 水泽边说边展现爽朗又从容的样子,朝那些现充走去。跟平常散发的成熟气质有些不一样,他露出爽朗又无邪的笑容,看起来变得比较亲切。下巴跟脖子上都挂著汗水,在夏日艳阳的照射下散发青春光芒。 「这副帅样是怎么一回事……」 听我道出心声,泉「啊哈哈」地笑了。 「看样子在球技大赛上,阿弘的行情又上升了……」 泉开心地说著,视线朝一旁看去。感到纳闷的我随著那道目光转眼张望。 那里有一群女生,正为水泽的一举手一投足发出尖叫声。 「……真不愧是水泽。」 好吧,在我看来他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帅哥,怪不得女孩子会受不了。神真是太不公平了。 紧接著那个水泽朝这边看,笑著轻轻挥手并走过来。他看起来笑得比平常更有朝气、更快乐,是因为运动完心情高昂的关系?脸上那对猫眼眯起,再加上烫著小波浪的时尚短发,这样的组合未免也太过完美,甚至给人一种整张脸周围都在闪闪发光的错觉。 他来到我身旁,这次换上有点帅气的笑容,同时拍拍我的背。 「来吧,文也。就让我们在接下来的比赛里拿下冠军吧。」 之后水泽的目光落在篮球场上,那模样未免也太有男子气概了吧。 「知、知道了。」 这样的气场不是单靠模仿举动就能学得来的,而是更有深度的——来自平常的举止或自信,是一种抽象的气质。那么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个吧,尽量透过反覆练习来锻炼表情、姿势和语气。 下一场比赛再过不久就要开打。队友有水泽、竹井、橘同学和其他不熟的人,再来就是我。 「好了——!那下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其他班级的队长负责管理这块场地,他出声喊话。这句话一说完,水泽立刻走向球场。才刚比完一场比赛,体力还真好。相隔几秒后,我跟在他后头走去。嗯,好、看我的。 「加油!」 朝笑眯眯替我加油的泉报以笑容,我朝球场走去。 * * * ——糟糕,完全没机会。 我待在对手的篮框下方、在那附近待机,心里一阵焦急。 从比赛开始后,时间已经经过五分钟。 球技大赛的篮球比赛时间是十分钟,目前只剩五分钟左右。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来,我等同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样下去就糟了。更别提要创造跟爱运动小团体聊天的契机。 不,其实在比赛一开始,竹井有喊了一声「去吧小臂!」就好像丢飞盘给狗一样,把球传给我,接著我就冷静地照日南教的做,用她教的姿势、步伐、距离感掌握技巧等,确实完成带球上篮动作。之后水泽和竹井便出现下列反应一个说「文、文也!?」、另一个说「小臂你怎么了!?」——不对,水泽就算了,竹井你既然会感到惊讶就不要传球给我嘛。曾经一步一脚印做过的努力以这种形式呈现,我个人则是觉得很满足,到这边都还进展顺利。 可是后来我就被盯上了,我没有足以摆脱他们的技巧,体力也不够,所以就摇身一变成了木头人。在那之后,球是一次也没碰。也罢,照理说我这个人原本没什么机会表现,却能让对方的其中一名战力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也算是有一点用处吧。可以说我的努力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大概是吧。 至于最重要的比赛情况,双方势均力敌。 应该这么说——我们输对方三分。 看起来似乎不是我方阵容有问题,也不是水泽太累的关系,好像是对方实力太过坚强的关系。 印象中日南曾说「只是比个球技大赛,对方不至于盯你吧。」当时好像说过类似的话,结果第一次带球上篮后马上就被盯上了。 「好!」 水泽看穿对手的传球路线,将那颗球拦截,然后瞬间环顾整个球场,马上把球传出去。 「竹井!」 「好耶传得漂亮!看、我、的~!」 没人防守的竹井接下那颗球,迅速运球从对方的防守员身边通过,转眼间就来到篮框下方,然后用很乱来的姿势带球上篮。那副体格加上速度,还有过度拖泥带水的动作,给人一种类似强力灌篮的魄力。唔喔喔好华丽,看起来好像做了什么很猛的事。 大家纷纷吹起口哨。 场面整个沸腾起来。紧接著竹井露出满脸笑容,两手竖起大拇指放在脸的两侧。唔喔喔,看起来超逊。做了那么帅气的事情,之后却摆出这么逊的手势,这种家伙还是头一次见到,竹井。可是这样才像竹井,很棒喔,竹井。 之后球很快就回到球场内,比赛继续进行。这下双方就只有一分的差距。再投进一球就能逆转。剩下的时间差不多一分多一点吧。 球先给另一队。接著对方就开始传球,采取的战术就像在牵制,似乎要争取时间。看起来没有要积极进攻的迹象,球在五个人之间有节奏地传来传去。 也对,目前他们在分数上占有优势,而且所剩的时间不多,当然会采用这种战术。就算这么做欠缺男子气概,看起来很卑鄙,他们还是要按规则取胜,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好谴责的。对方采用毫无风险的传球路线,老神在在地传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战败的机率也越来越高。 不行,这样下去会输,任谁看了都会这么想—— 就在这个时候。 那是野性的直觉吗?还是野性的动态视力?不管怎么说,竹井八成是靠某种野性的力量,照理说那颗球正要通过几步之外的传球路线,他却以一般人不可能会有的反应速度拦截。 「漂亮!」 水泽则用不该会有的热切声音大喊。 然而球从竹井手中溜走,在地面上弹跳几下,之后就滚走了。前方没有半个人。离它最近的就是竹井,还有盯著我的敌队学生,再来就是我。 「……啧!」 那个学生先是朝我偷看一眼,之后就咂了下舌,然后朝那颗球跑去。我没有从篮框下方挪动半步。球目前大约在竹井跟那个学生之间。不过,它朝我这边弹过来,大概会被敌方队伍以些许差距拿走。 「唔嘎——!」 然而竹井已经变成一头野兽了,看似不惜受伤的他朝球飞扑过去,抢在对手之前弄到那颗球。 「快防守!」 敌队的小队长喊出这句话,这时敌方队伍马上朝这半边球场冲过来,目标是篮框下方。 ——可是目前篮框底下只有我一个。 「友崎——!」 维持倒地的姿势,竹井没有叫我「小臂」,而是叫我「友崎」,还将球传过来。我心想为什么在校内球技大赛上会出现像篮球漫画压轴桥段的剧情,同时接下灌满竹井意志的球。 剩下的时间恐怕只有十几秒,这是名副其实的最后机会吧。 可是这段距离要用来带球上篮有点不够。所以我运个几步球并用双手抓住它,就此摆出准备带球上篮的姿态。要是在这个时候投歪就输定了。 对,现在没投中就会输掉。 会输掉比赛。 ——这股压力难免让我的动作乱套。 「唔喔喔喔?」 虽然认真练习,但我的带球上篮仅仅花三天赶鸭子上架,还没有熟到能在无意识之间投出,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又不能刻意把每一个动作按部就班做完。 我的脚步放得越来越慢,另一队的其中一名学生已经趁这段空档来到篮框下方。 「休想得逞!」 敌队学生用认真到令人畏惧的语气放话。 「喔哇!?」 我心里突然一阵焦急,脚也因此绊倒,惊慌失措地跌在地面上。这一摔让球跑出我的手掌心。球就这样掉了出去,在地面上弹跳。这下糟了。 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那颗球才行,挣扎著、想办法让绊倒的脚向前进。但可能还是太过著急,我的脚完全被自己的脚绊住,朝前方大大地摔个狗吃屎。 另一队的学生被这个举动吓一跳,但还是朝这边跑过来,不想让球被抢走。我朝那颗篮球伸手。对方也伸出手。结果—— 我倒在地面上,一只手将球夹在腋下,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运动服衣襬。可、可是我要赶快站起来把球传出去——才想到这边。 在这一阵混乱中,场内外的人都在看裁判。 接著裁判「哔——」地吹响哨子。 「那个——红队……!」 红队。在说我们这一队。裁判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犯规触身……二次运球、带球走步……!」 大家又在吹口哨。 现场气氛沸腾起来,但是沸腾的方向跟我要营造的正好相反。 * * * 比赛结束后,地点换到篮球场边。 「咯咯咯……别、别在意。」 水泽再也憋不住,在那尽情取笑,还拍拍我的肩膀。 「吵、吵死了——……」 虽然整个人变得有气无力,但我还是想办法提起劲吐槽。特地跑来看比赛的泉也显得有点顾虑,不过她确实在偷笑。 至于在我正面的竹井,他则是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小臂……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同时违反三种规定的家伙!」 按住肚子眼角带泪,竹井感到好笑地指著我。 「少、少啰唆——!」 因为太丢脸了,所以我有点大声地回呛。我反覆练习可不是为了要用在这种丢脸场面。听我这么说,许多在附近的同班同学都跟著笑了出来。啊——真是的,可是技能生效范围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在附近观望的橘则强忍笑意跟我搭话。 「哎呀,看到很有趣的事情~」 「拜托放过我吧……」 为了表现情感,我用非常悲哀的语气说著,结果橘笑得更用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手太强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唔——嗯……」虽然还是觉得有点抱歉。「剩下的就寄托在最后一场比赛上了。」 「包在我们身上~」 这时橘笑著拍拍我的手。要派人去参加赌上冠军位子的重要比赛,首选果然还是篮球社社员。就像现在看到的这样。 话说这样一来我就跟橘——有机会跟爱运动的男生团体说话了,从这个角度来说,还是有为课题带来不错的结果吧?唔——嗯…… 想到一半,橘笑著笑著就顿了一下,接著面露爽朗的笑容并开口说道。 「不过这样说来。跟你谈过以后,意外的……」 他朝我看过来。 「……意外的?」 在那之后他接了一句话,脸上依然带著爽朗的笑容。 「——发现友岛同学也意外的有趣呢!」 「不对,我叫友崎。」 他果然还是没把我的名字记住。 * * * 接下来这段时间,另外还有两场别班的比赛,比完之后,这场球技大赛最后一场比赛开始了。我们班能不能拿到冠军就看这场比赛,可以说是一大压轴。 由于接下来的比赛是最后一战,而且将决定谁是冠军,篮球场这边聚集 至今以来最多的观众。假如我们班打赢,就会拿下冠军。输了就变成第二名。顺带一提,这时冠军就不是接下来要对战的班级,而是刚才我上场后输给对方的那个班级。 「要上了。」 这次队伍由中村带领,参加比赛的球员纷纷进入赛场。 水泽、中村和包含橘在内的三名篮球社社员似乎都有参加比赛。这些好像都是我们班的顶尖王牌,中村明明是足球社的却能被选去参赛,可见他多么有潜力。 我正在等待比赛展开,这时看到一群人从操场那边走过来。是我们班的娘子军。照这样看来,女生那边的决赛已经打完了吧。 走在前面的泉小跑步靠近篮球场,朝男生们挥挥手。 「垒球这边拿到冠军了~~!」 泉边说边笑,脸上神情开朗到不能再开朗,同时散发队长特有的可靠感。日南跟深实实也在她身后,朝我们笑著挥挥手。后方还有绀野绘里香,她擦著闪闪发亮的汗珠,同时和那些跟班开心地闲聊,这点让人印象深刻。 再来看看泉,班上男生虽然有在向她瞎讲些什么,但她还是再次开口——这次朝球场上喊话。 「修二!要是输了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面对这句半开玩笑的话,中村搔搔头,懒懒地挑起眉毛,但里头透著一丝愉悦。 「知道了啦——包在我身上。」 接著他笑了一下,露出强而有力的笑容。 * * * 决定谁是冠军的比赛即将结束,现在球来到中村手上。 中村边运球边左右张望,确认防守员的位置后——他一口气加速。 有那身身体机能加持的运球动作将其他防守员甩得一乾二净,一鼓作气冲到篮框下方。但他却没有直接投篮。 因为敌队的防守员及时赶上,并挡住他的去路。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样下去没机会带球上篮。 就在那瞬间,中村突然在那个防守员的守备范围数步外紧急停止,就此摆出准备要射击的姿势。他站的位置在三分线外,距离只有一步。 发现这点的防守员伸手过去,然而中村朝后方跳开,藉此闪避防守员。剩下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中村跳了起来,在最高点伸手,甩出一个拋物线。 ——就在这个时候,裁判吹响哨子。这是压哨球,就是在最后一刻投篮的球。 投出的球吸收四周所有的目光和声音,有窗外迎接夏季尾声的蓝天当背景,慢慢画出漂亮的圆弧。 紧接著。 静静地,它被吸进篮框里。 人们发出惊呼。 于是目前的得分是二十三比八。不管有没有投进那一球,我们都会获得冠军。换句话说那只是在鞭尸。在最后一战,并没有上演让人热血沸腾的逆转压哨球桥段。该说在序盘就大势已定。 先前跟我们对战的班级变成第二名,我们现在派上用场的球员比那个时候更强,就算用一般的方式打也会赢吧。嗯。而且最终战对手就算在比赛中打赢也没办法拿到冠军,所以动力也跟我们有一段差距。这就是所谓的现实吧。 但不管怎么说,这下男女两边都拿到冠军了。 「我们是第一名~~!」 竹井虽然是队长却没办法参加最后一场比赛,然而最后还是很有队长的样子,用食指高指向天、发出激励士气的战吼。而且中村跟水泽也很配合,一样将手指高高举起。两个人都开心地笑著。 班上的女孩子也几乎全员到齐,大家一起发出开心的欢呼。日南、深实实、小玉玉快乐地环住彼此的肩,就只有小玉玉努力伸直背脊。 仔细看发现绀野绘里香也露出开心的笑容,虽然没那么明显。泉笑容满面地搂住绀野的脖子,绀野也挺开心地摸摸泉的头。 喔喔好厉害,大家看起来都好开心。感觉全班都团结起来了。所以我这个时候也偷偷地——如果是之前的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吧,我偷偷跟大家一起喊「耶——」。我心想「怎么样啊」,但个人总觉得自己好突兀。嗯,有时也会发生这种事。表现快乐的方式也要看人呢。 「辛苦了!」 这时泉放开绀野并转过头,以队长身分开口慰劳大家。 「你们那边也拿到冠军吧?我们班真不是盖的——」 中村接著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了这句。 「就是说啊——!」 说著,泉突然将手举到头顶上。这是在做什么?感到纳闷的我继续看下去,结果发现中村也一样将手举起,以太阳为背景,两人的手正好拍在一起。啊啊,原来是在击掌啊。我刚才一路看过来却没看出个所以然。这两个人果然心灵相通。还是我不了解现充文化的关系?应该是这样吧。 对了,这个时候我转眼,发现竹井用非常悲哀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手掌。也是啦,毕竟你才是队长嘛。照顺序来讲,现在应该要队长跟队长击掌才对。竹井真可怜。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球技大赛顺利落幕后,我们参加完闭幕典礼,大家一起回到教室。顺便说一下,在开幕典礼上是由新上任的学生会会长日南来致词慰劳。总觉得大家都有善尽自己的职责呢。 * * * 之后几个小时过去。我从学校走向车站,准备回家。 我们几个人待在转角后方,悄悄偷看另一边的情况。 目前在这里的人有日南、水泽、竹井、深实实和我。 至于我们在偷看什么,那就是在人烟稀少的道路上——并肩而行的中村和泉。 也就是说我们尾随一起放学回家的中村和泉。 「来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这时深实实开心地说了这句话。 「对啊要看一下。」 嘴里一面说著,我想起球技大赛结束后的情况。 球技大赛结束后,当作是拿到冠军的奖励,每个人都分到冰淇淋。好像是川村老师跟日南一起想的主意,用学生会的会费或是其他费用买的。喂喂也太乱来了吧,但我不讨厌这样就是了。 之后班上同学一起热闹庆祝,几个小时后大家觉得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这时泉终于有动静。 她靠近在跟水泽和竹井讲话的中村,接著突然这么说。 「修二……要不要一起回去?」 胆子这么大,一旦下定决心就要付诸实行,最近的泉就是如此坚强,中村嘴上虽然不以为意的说「一起回去也没差」,但还是用有点狡猾的方式答应了。 而在附近的我们一听到就会说「啊,是这样啊,那就明天见~」假装随他们去,等那两人走掉,大家立刻聚集起来、一致认为「必须尾随」,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究竟会怎样呢——」日南小声说道。 「这个嘛,一定会朝那个方向发展吧。球技大赛都拿下男女双冠军了。再说之前优铃还用爱的力量解决修二跷课问题。」 「咦,在说什么,我怎么都不知道!」 水泽一番话让深实实出声抗议。 「啊——……在你跟小玉玉亲热的时候,发生许多事情喔。」 「是什么事情!说清楚讲明白!kwsk(注2:日文讲明白的缩写。)!」 就这样,大家一面跟深实实解释这几个礼拜发生的事情,一面尾随中村跟泉,结果那两个人开始偏离放学路线。车站不是朝那个方向走,这么说来……? 只见深实实带著闪闪发亮的眼睛向前探。 「喔喔~?他们要去哪?」 「我说深实实,你跑太出去了。」这时日南面带苦笑将深实实拉回。 「果然不该把深实实带来……」水泽出言调侃。 「哎呦,真敢讲~?太在意小细节的男人会没女人缘喔!」 「哈哈哈,我早就交到不要交了。」 「哦~?是真的吗~?其实你现在根本没女朋友吧,孝弘!」 「少啰唆,我只是不想随便交而已。那你自己呢?有没有男朋友?」 「不、不用,我已经有小玉了!对吧友崎?」 「为、为什么问我。」 我们边拌嘴边尾随,发现那两人进到人烟稀少的公园里。 「这、这下不妙啊~!要来啰~!」 竹井嚷嚷的时候好歹知道要压低音量,但还是比应该要压到一个合适值的音量高出许多,大家都要他注意一点,对他「嘘——!」了一声。这让竹井垂头丧气又自责地闭嘴,还露出很哀怨的表情。用、用不著那么沮丧嘛。 ……话说这个公圜不就是那个吗?我来练习带球上篮的公园。咦,这是怎么了,莫非会看到某种酸甜小剧场,像是投篮成功就跟我交往之类的。不,应该不至于。 大伙儿窸窸窣窣小声地吵闹,同时从公园入口旁的树木后方偷看内部,结果看到中村和泉两人并肩坐在面向入口的长椅上。水泽看了惋惜地开口。 「啊——他们面向这边,不能再接近了。」 接著水泽就要把书包放下,但我说了一声「……不」并制止他。 「嗯?」 水泽盯著我的脸瞧。我则点点头,伸手指向道路的另一边。 「那里还有另一个入口,从那里应该能靠得更近,打擦边球。」 「喔!真的吗?」 「对。」 没想到带球上篮练习会以这种形式发挥作用,那让我对这里的地形有点熟悉。我用力竖起大拇指,紧接著深实实就说了声「干得好!」然后大力拍我的肩膀。感觉超痛的,由此可知深实实今天也很有精神。 我们蹑手蹑脚从公园旁边绕过,大家从另一边的入口进到里头。 之后我们尽量在隐身的状态下靠近——最后来到距离长椅几公尺外的用品放置小屋后方。 换句话说在这种距离下,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勉强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我们一群人先是你看我我看你,接著就专心听那两人说话。 「……对——就是这样!这个时候换葵当投手,就这样战到最后一刻!」 这句话传入耳里。这时我在很微妙的情况下发现一件新事实,原来日南在决赛的最后一刻担任投手啊。我朝日南看去,只见她露出滑稽的笑容,就像在说「啊,被发现了」。还是老样子,进入完美女主角状态时,日南的表情好有喜感。 「哈哈哈,这家伙还是一样,就爱多管闲事。」 「反正——因为这样才拿到冠军嘛!」 拿「多管闲事」来形容日南还真新鲜,害我差点笑出来。的确,要是有人问我「日南是不是很鸡婆」,我会说完全就是那个样子。一下子当学生会会长,一下子又跑去球技大赛决赛上当投手,在班上也处于领导地位,真是不得了。即便如此也不会讨人厌,都是因为那家伙拿捏得恰到好处吧。虽然在我看来只觉得讨人厌就是了。 「不过,你也很努力吧?」 此时中村爱理不理地应声。听到这句话,我们几个笑笑地互看彼此。真是的,说这种话有点帅气欸。 「咦……」泉答得支支吾吾。「唔、唔嗯。算是吧。」 「哦——」 「咦,修二怎么说这种话,真不像你。」 中村突然发出轻笑。 「在说什么啊。那怎么样才像我。」 「我、我想想……大概是嘴巴很坏?」 「爱说笑。」 他说完就一把抓住泉的头。 「好痛好痛!」 「你说谁嘴巴坏?」 泉双手并用抓住中村的手,但中村并没有放手。泉嘴上说「好痛喔~」却不是真心要把他的手甩开。这样的状态持续一会儿。 「——好吧,那我们交往吧?」 「唔欸!?」 此时泉发出好大的声音,这句话来得太过突然,害我差点发出怪声。我下意识用双手遮住嘴巴,以免声音跑出来。等我冷静下来就朝四周张望,发现竹井以外的所有人都摀住嘴巴,竹井的嘴则是被日南摀住。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莫非那家伙已经在瞬间猜到竹井可能会发出声音,除了摀住自己的嘴巴,还在同一时间盖住竹井的嘴?如果真的是那样,这个判断也下得太好了。 话说这是哪招,中村在没有任何准备动作的情况下突然尽全力打出直拳。之前明明疯狂龟速前进,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用远远超越我们预料的速度出招。可是话又说回来,这样的确满像中村的作风。 中村看起来并没有特别著急的样子,再次开口还是一样淡然。 「那是什么怪声。听起来好蠢。」 「你、你说谁蠢!」 「所以呢?到底怎样。」 他不满地质问。 这家伙是怎样。告白之前明明耗掉那么多时间,一旦告白就变得像这样,一整个理直气壮。还是说,这就是强角的特性?真让人火大。 「那个……你说的交往就是……」 「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也、也对……」 泉这时低下头,暂时陷入沉默。看不见那张脸,但可想而知她肯定满脸通红。 沉默仍未解除。中村将手肘架在张开的双膝上坐著,脸随意摆向一旁。这种光看背影就能感受到的从容是怎样。 最后泉总算愿意跟中村面对面。 「——嗯,请多指教。我也喜欢修二。」 这声音听起来果然是坚定不移,但里头却透著喜悦的热意。我们几个依然待在小屋后方摀著嘴,但大家转头互看,脸上表情明显带著笑意。 「……那就劳烦了。」 是为了掩饰害羞吗?简短说完这句,中村立刻在同一时间起身,朝公园的正面出口走去。紧接著泉说了一声「等等!」要留住他。这一喊让中村转头,在那之前我们已经被日南跟水泽拉回去,头缩了进去。干、干得好。 「什么事?」 我们躲在放置用品的小屋后方,只听得到声音。 「就是那个——刚才我说『我也喜欢你』……修二却没说你喜不喜欢我……我就想——你、你怎么擅自决定……」 听起来有点紧张,可是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道声音传到阴暗的小屋后方。 「……啊?什么跟什么?」 中村说话的语气还是一样淡漠,但话里处处可见一丝慌乱。 到最后,不晓得来自谁。「刷啦」一声,踩沙子的声音让公园内部空气为之震顚。 「就那个……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彷佛凝聚所有的心意,那声音听起来好真切。 一时之间,沉默笼罩。 风在吹抚,在我身边的深实实和日南发丝飘摇。耳边听见喀啦喀啦的声音,那是枯叶扫过地面发出的。 此时风停了。 我们又听到唰啦声。 「——我也喜欢你。」 九月下旬残存的暑气渐消,那凉爽又舒服的空气包围这座公园。 「——嗯,谢谢你。」 泉说的那句话虽然声音小又简短,呢喃声却充斥著幸福的甜蜜感。 我们都用双手摀住嘴巴、屏住气息,大家睁大眼睛互看彼此。虽然不清楚这代表什么意思,但我们还是朝彼 此不断点头。 「好了,我们走吧。」 「……嗯!」 在一句简短又满足的回应后,两道脚步声渐行渐远。 公圜里飘荡著幸福的余韵,现场只剩下我们几个。 「他、他们已经走了……!?」 这时深实实迫不及待地环顾众人。日南从放置用品的小屋后方探脸,先是朝四周张望一会儿,接著就面向这边点点头。这表示没问题了吧。 大家这才噗哈地吐气。 「修、修二~~~!真是恭喜你啦!?」 竹井一副重获自由的样子,但说话的声音还是有稍微压低。看他那样,日南面泛笑容。 「真的是这样呢。这一段时间真的拖好久!」 虽然拿那两人没辙,但日南的语气听起来还是很开心、充满关爱。这里头放了多少演技,我现在不愿去细想。因为去想就太可怕了。 「哎呀——!让我见识到青春!我也不能输给他们!」 深实实莫名出现竞争心态,往我这个屈身蹲低人的背上用力拍拍。痛死我了。 「好痛喔……可是这下子总算让一件事圆满收场了。」 我从嘴里吐了一口气。不过,每个人若是都能像这样获得幸福结局,其实人生也没有烂到要让人舍弃的地步。这个「游戏」果然也会有好事发生。 这时斜后方有人「呵」地笑了一下。 「……希望他们永远幸福美满。」 这句语调半是揶揄的话来自水泽,他的嘴角挂著一抹痞痞的笑,但那笑容看起来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开心。 * * * 隔天。一大早在教室里。 「所以说,其实……我们开始正式交往了。」 泉这话是害羞红著脸说的。中村也在她身旁。 「咦——!?是这样啊!?恭喜你们——!」 日南装傻装得天衣无缝、简直是过分完美,一面向她学习,我们假装对昨天的事毫不知情。 「是谁先告白的!?是中中吗——!?」 「我不觉得修二有这么带种呢?」 如此这般,继日南之后,深实实和水泽用过分完美的演技唬弄那两人。 「吵死了——这种事不重要吧。」 而中村还是平常那副德行,看上去老神在在。真让人火大。 「哎、哎呀,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就、就是说啊!泉、中村,恭喜你们!」 这些演技高手之间,就只有竹井跟我的演技特别烂,但对方还是没发现我们跟去偷看,就原谅我们吧。 「嗯、嗯嗯,谢谢。」 「好啦——已经够了吧。反正我们跟之前也不会有太大改变啦。」 泉老实道谢,中村果然是在掩饰害羞吧,想要赶快把话题草草带过。该怎么说,这两人果然很互补,所以才那么相配。 就这样,这件事在班上传开,很快就受到大家祝福。不过,大家原本就觉得「那两个人怎么不快点在一起」,反倒有种「动作也太慢了吧!」的感觉。 但是果然就跟我昨天想的一样,没有人遭受不幸,大家都开开心心,这件事就在温暖的气氛下落幕,今后又会回去过以往的日常生活。真是美妙的圆满结局—— ——但事情可没这么简单,这就是名为「人生」的游戏,在这之后我马上对此有了体认。 6 就算迎接圆满结局「人生」还是要继续 最先开始感到不对劲的日子是星期一,前面还隔了星期六跟星期日,是在泉跟中村开始交往之后。 教室前方传来好大的一声「唰——」。 「啊,抱——歉。」 有位学生这么说,铅笔盒就掉在那个学生脚边,文具散落一地。橡皮擦越滚越远,周围的学生用脚将它挡住。是因为身体不小心撞到,原本放在桌上的铅笔盒才会掉到地上吧。 到这边都还没什么稀奇的,比较上算是很常见的景象。 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个,就是出声的人,还有出声的对象。 出声的人是绀野绘里香。 那句话是对平林同学说的。 归纳起来,就是绀野绘里香把平林同学的铅笔盒弄掉,然后随口说了一句「抱——歉」,向平林同学道歉。 接著该说这样才正常吗?绀野绘里香没有帮忙捡掉在地上的文具,似乎觉得道歉就够了,朝位在教室前方靠窗处的聊天用老位子走去,开始跟那群跟班一起闲聊。 说真的,这种行为让人不敢苟同。但她好歹有道歉了,那事情就没有大到需要一一追究的地步。四周的学生也有出手帮忙,协助捡拾掉落的文具,东西很快就收回去了。所以当下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绀野绘里香又在搞独裁」。觉得那只是常见的日常景象之一。 但这项认知很快就遭到颠覆。 这是因为——还有后续。 讲是讲「还有后续」,意思却不是铅笔盒被弄掉好几次。 而是一些小事情累积。 例如绀野绘里香的跟班和平林同学当值日生的时候。就会跟以前逼她当队长的时候一样,绀野绘里香会将所有的工作推给平林同学。 或是在休息时间中。绀野绘里香用跟班的小考考卷做出纸飞机,它「碰巧」撞到平林同学的头。 又或者是单纯从平林同学座位附近经过的时候。绀野绘里香又会「碰巧」踢到平林同学的桌脚。 若是单看这些小小的行动,大家只会觉得「今天的绀野绘里香心情好像不好」,而那些行为只持续针对平林同学发生。 之后——当这种现象开始,大概过了一个星期。 不只是我,恐怕班上大多数的同学都发现了。 这些行为都是出于故意。 这所谓的「故意」其实就是「恶意」。 在绀野绘里香做出这种事情后,教室里的气氛差到极点,恐怕连那些跟班都不例外,大家都希望「这种情况能早点结束」。 这些行为显然都带有「恶意」,硬要说起来这些小事情可以用「巧合」带过。 所以要责备这种行为并不容易。 整个班级笼罩在默许的「氛围」里,在某种程度上就当是「无力可管」。 * * * 「对了,友崎。」 某天放学后,泉来找我讲话。 「呃——怎么了?」 我边回答边转头,发现泉用闷闷不乐的表情看著我。 「……泉?」 就像在试探,我重新问一次。接著泉看似难以启齿地缓缓开口。 「有关……绘里香的事。」 「……哦是这件事。」 从那句话不难察觉,在说绀野跟平林同学的事吧。 「那些都是故意的吧。」 「应该是……」 佯装成偶然发生,假装背后没有其他用意,持续做出一连串的骚扰。不管是谁看了都能明显看出背后是出于恶意。 泉垂下眼眸,咬了一下嘴唇,接著目光又回到我身上。 「我在想。」 「……什么事?」 听我反问,泉用拇指指甲轻抓自己的食指。 「我觉得自己不该说这种话,可是……」 「嗯……」 这时泉对我投以强烈的目光。 「——我想会发生这些事情,原因都出在我身上。」 她再次咬唇。 「……这个嘛。」 我无法——否认这句话。 的确,先前平林同学动不动就被绀野绘里香盯上。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变本加厉? 讲到这边,我脑中——有个念头闪过。 对,也就是说。 「……是因为泉跟中村开始交往?」 我拿这句话回问对方,只见泉微微地点了点头。 「因为就时间点来看,果然是那样吧。所以绘里香才会不高兴,可是对我跟修二下手又太过张扬……才找平林同学泄恨。」 「这么说……是有可能。」 目前还不确定。然而之前去我家开集体外宿作战会议时,也曾听说「泉跟中村走太近会让绀野绘里香不爽」。因此把那件事当成原因还满合理的。基于这一点就会觉得绀野绘里香有够任性,为此感到愤怒。 「所以我觉得……最好别去跟绘里香提这方面的事吧?」 听到这句话,我回过神并点点头。 「啊啊……这样啊,说得也是。」 「是啊……」 泉看起来很沮丧,头有点低低的。 「……那样或许很危险。」 要是一不小心刺激到她,可能会让情况恶化。这点我没有说出口,但泉似乎也明白。 恐怕泉有认真思考过,看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些什么,也就是要怎么做才能帮助平林同学。结果却发现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跟绀野绘里香谈」,但唯独她绝对不能这么做。 目前还不确定绀野绘里香找人麻烦的原因出在泉身上。不过,当我们无法完全否认这个可能性,那就等同不能行使上述方法。 「说得也是……嗯,谢谢你。」 「没什么……嗯。」 我回话的语气有点消沉,这时泉又讷讷地开口。 「……还有就是,为什么她会找……平林同学。」 「对,确实令人纳闷。」 「经过这一个礼拜的观察……我想……我好像明白了。」 泉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可是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也隐约知道答案。 应该这么说,班上同学都开始隐隐约约知道是为什么了。 我将那个答案说给泉听。 「应该是因为平林同学——绝对不会回嘴。」 泉跟著点点头。 「嗯……刚好拿来当作出气的对象,是这样对吧。」 「……果然是那样啊。」 没错,平林同学「不会反击」。 正因为绀野绘里香明白这点,她才会把那女孩当成目标吧。 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直接、太过赤裸。 所以说它是「绀野绘里香」付诸行动的理由就更有说服力。 同时也彰显这个叫「人生」的游戏——有多么蛮不讲理。 这时泉看了看手表,一面说「糟糕」一面背起书包。 「那个……我差不多该走了。」 「好……再见。」 「嗯……那明天见!」 努力用开朗的语气说完,泉就跑去参加社团活动了。 * * * 目送泉离去后,为了参加放学后的会议,我朝第二服装室前进。 我跟日南提起和泉谈过的事,日南认同我们的看法。 「我也觉得是那样。一切都是从那两人交往开始……应该是这样没错。」 「果然是那样吗……」 「是吧。」日南说完点点头。 「绀野对那两个人很火大,可是跑去攻击 优铃又很难看,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泄恨,这是最合理的推测……以绀野绘里香的个性来看也比较有可能。」 她话里明显听得出不悦。 「这样啊……」 「总之目前还不确定。但有件事可以断言……那就是优铃最好什么都别跟绀野说。」 日南说这话彷佛早已看穿我跟泉都聊些什么,让我有点惊讶。 「……果然还是该这么做啊?」 「对,泉应该很想出手帮忙吧?」 日南用感到头疼的语气说著。 「是这样没错……你真清楚。」 「这个嘛,看最近的优铃就知道了。」日南淡淡地回应。「可是现在行动很危险。」 「嗯……我想也是。」 这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日南也暂时闭上嘴陷入沉思,最后她总算再次开口。 「老实说以现状来看……若是绀野没有大动作,周遭众人就不方便出手吧。」 「因为可以坚称是巧合?」 日南点点头。 「目前的骚扰规模还太小。最大的应该是一开始刻意把铅笔盒弄掉吧?若是那种程度的骚扰持续进行,那就另当别论,若是把规模较小的骚扰挑出来,说那是在欺负人之类的,就算采取大动作纠举也没办法起到很好的解决效果,若是她装傻就没办法再追究下去。要是这么做,就算她暂时不找人麻烦好了,放长远来看,平林同学在班上的地位还是岌岌可危。」 「……这么说、也对。」 我点头回道。确实是那样没错。现在该想的不是让那种骚扰行为暂时停摆,而是要把平林同学今后的地位一并考量进去,再来想办法因应吧。 「……那该怎么做。」 「说真的,继续维持现状,我们几乎无计可施。直到骚扰规模扩大之前,在旁边观望、不要让情况恶化,这可以说是最聪明的做法吧。」 「这样啊……」 我无力地脱口。 刚才跟泉谈话的时候,我脑中同时萌生某个念头,这时我再次回想那件事。 居然会发生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也就是说这个是—— 「我问你,『人生』真的是神作吗?」 我不禁把这个疑问问出口。 「……这话什么意思?」 日南直盯著我看。眼里似乎透露些许哀伤。但或许她是觉得问这种事情的我很悲哀。 「因为这种事情实在太不公平了,等同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出现坏事吧。在没有任何徵兆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未免太奇怪了。这样还配称『神作』?」 我正开始能对这个「游戏」产生一些好感,说这种话我也很难受,但我认为还是该把真实想法说出来。 我开始懂得享受这个名叫人生的游戏,也开始学会喜欢自己这一路上看到的新景色,它们是如此灿烂耀眼。 可是像这种蛮不讲理的事会突然降临在某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理由,那不就像一个残存程式错误的游戏? 这时日南缓缓地摇摇头。 「理由是有的。」 「……所以是什么理由?」 我屏息以待,等她说出后续,日南则像在数数般折起手指。 「绀野绘里香喜欢中村,优铃也喜欢中村。中村跟父母亲吵架。还有——有人帮助跟父母亲吵架的中村,那个人正是优铃。」 日南边细想边列举最近发生的事。 「因为优铃出面帮忙,中村才能参加球技大赛。因为我出了一个习题给你,绀野绘里香那群人才有意投入球技大赛。多亏这点,男女双方都在球技大赛上赢得冠军。因为得了这个冠军,优铃跟中村才开始交往——还有平林同学是一个懦弱的女孩子。」 大概是事情都列举完了,日南说到一半顿了一会儿。接著再次开口。 「这些事情分开来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放在一起就会产生骨牌效应,排成一列依照先后顺序倒塌,引发连锁反应。最后让最坏的骨牌倒下,也就是『绀野绘里香开始找人麻烦』。这些事情并不是凭空发生。之前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变成一片片骨牌,全都成了如假包换的『理由』不是吗?由此可见并没有发生蛮不讲理的事。那是一种必然结果。」 这段话并非毫无道理。照她这么说来确实是那样,与其说这次绀野会那么做是一时兴起,倒不如说有许多小事件不断累积,全都朝同一个方向堆叠,最后才引发那种结果吧。从这个角度想,或许不能说它是「凭空发生」。因此,「觉得人生会出现这种不公平的事根本称不上神作」——也许是我太早下定论。 但日南那种说话方式还是让人莫名不爽。 「说什么必然结果……难道平林同学会遇到那种事是不可抗力?」 我用有点强势的语气逼问,日南则点了点头,脸上表情依旧没变。 「是啊,就是那样。」 「日南……」 不仅如此,日南还面不改色地说了这种话。 「再说其实我并不认为……以现状来说有出手帮忙的必要。」 「咦?」 我不禁用错愕的语气反诘,她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因为那种程度的骚扰有别于霸凌,靠她自己的力量就能解决吧?只是平林同学没有那个意愿罢了。换句话说,可以解释成背后有某种原因。」 日南若有所思地说著,就像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这家伙。」这句话连我听了都觉得火大。「说这种话未免太过分了。」 紧接著,日南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她先是盯著我看了一会儿,之后就静静地开口。 「让你感到不快,先说声抱歉。只不过完全看不出平林同学有主动解决这个问题的打算不是吗?假如她自己有意解决,这件事情很可能就会落幕。以此类推,平林同学本身就是助长绀野的原因之一吧?」 「不……这个——」 这句否认的话说不下去,我暂时陷入沉默。 的确,这点我也有跟泉谈过。就如日南所说,因为她不反击才会被盯上,这部分确实是那样没错。 话虽如此,照理说错不在平林同学身上。 「……可是,绀野就是利用这点将她当成目标吧?那样不是太奇怪了吗?」 然而日南摇摇头。 「绀野绘里香的做法确实很卑鄙、很丑陋。错的人是绀野。这点千真万确。不过,你也说过吧。若是有状况摆在眼前,『主动握住摇杆并克服万难的人』才配称『玩家』。这点拿到『人生』中也是一样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听好,我也同意这个说法。不过,我不认为所有人非得当玩家不可。但我认为应该要当玩家才对。至少我自己是想当玩家的。关于这点,你跟我持相同看法对吧?」 「……算是吧。」 我模棱两可地点点头。虽然这其中有玩家第一人称视角或角色视角的差异存在,但是关于「自己主动拿起摇杆作战」这样的态度,我跟这家伙看法一致。面对挡在前方的游戏规则高墙,我们必须反覆思考、反覆验证,靠自己的力量做出成果。绝不放开摇杆。这才是玩家该有的基本作战态度。 「就目前看来,平林同学并不打算成为『玩家』。是这样吧?」 「也许就像……你说得这样,但是……」 的确,说到平林同学是否要当「玩家」——也就是为了改变现状,是否愿意主动出击做些努力,或是做些尝试,我想八成没有吧。看起来平林同学平常被人欺负都只觉得「那是没办法 的事」。 「可是受害者是平林同学啊。」 这让日南点头回应。 「当然是那样。我明白这点,接著才考虑要不要帮她。一个玩家想靠自己的力量前进,拚命挣扎还是无法解决问题,如果他为此感到困扰,我也愿意积极帮忙。不过,假如他一开始就没有主动解决的意思,其他人就没有伸出援手的必要。话虽这么说,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我当然还是会想办法帮忙。以现况来看,还没达到需要人无条件伸出援手的地步。」 这句话比平常说过的都还要冰冷,就这样窜进我耳里。然而目前情况只是比平常更严峻一些,日南说那些话的中心思想依然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只是拿它跟现况相比才感到冷酷罢了。 「……好吧,我明白你想说的。」 除此之外,我想这家伙说的并没有太过偏颇吧。 「你也没有……非救不可的理由吧。」 「的确。虽然我有能力帮她,却不是非救不可。」 「……这样啊。」 既然如此,逼日南「想办法做点什么」也于理不合。就算这样还是想改变现况,那只能靠我自己了。 当我低著头思考自己能做什么,不知为何日南用傻眼的目光看我。 「我问你……你该不会想设法解决这个问题吧?」 「咦……也不完全是那样,但如果有我能做的事情,我想出手帮忙。」 我老实回答,这时日南发出一声叹息。 「之前想说你大概是被水泽影响,没想到这次又被优铃影响……」 日南看似无奈地按住太阳穴。 「不……我又没有要学他们。」 嘴里这么说,我发现一件事。的确,仔细想想我并没有跟平林同学特别要好,也不喜欢逞英雄去帮助有困难的人。岂止是这样,在过往的人生里,就算看到班上出现霸凌事件,我也不曾想说要出面阻止。 然而如今却像这样,想要尽自己所能出一份心力。 会出现这样的心境变化是基于什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可是最大原因应该是一直就近看泉表现出「想帮助人」的样子。 此时日南换用认真的眼神看我。 「总而言之,若你想自行采取行动,那就要慎重行事,以免情况更加恶化。这阵子就暂时不出习题了,你就把脑力用在这件事情上吧。」 「知、知道了……」 「硬要说的话,课题就是别让情况恶化。总之你要审慎思考再行动。」 「……好。」 「不过……照现况看来,我个人还是觉得在一旁观望才是上策。」 「在一旁观望啊……」 我不否认听到这句话给人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可是目前还没想到具体对策,就算想采取行动好了,就眼下情况而言也只能接受「在一旁观望」这个提议。 就这样,这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 * * 隔天早上,跟日南开会并没有讨论太多东西,所以会议比平常更早结束。 来到教室里,我看到泉跟平林同学这两人正在说话。在这样的时间点上,那两人凑在一起,感觉就是很有事的组合。是泉在展开某种行动了吗? 这让我感到好奇,所以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座位的路上,我刻意经过能听到她俩对话的位置。接著我听到这样的对话。 「这么说来,一大早桌子就移位了……」 「嗯……应该是放学后弄的吧。不过自己移回来就可以了……」 「咦,可是……」 这段对话内容八成跟绀野绘里香的骚扰有关。也就是目前的现况,但只有平林同学本人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泉现在打算做的是什么。 泉一定是想「既然不能跟绀野绘里香直接谈判」—— 而且无法掌握足够的证据,让那些大人用更大的力量处置绀野。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想要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所以才在确认平林同学的状况吧。 对于泉这样低调又坚强的体恤之心,我再次有了深切感触。 「不过,原来是这样啊……若是太早回去就会被人趁虚而入。」 「……果然是这样吗——」 泉偷偷确认时钟,同时用认真的表情与平林同学说话。绀野绘里香还没出现在教室里。 接著几分钟后。泉最后一次确认时钟,之后笑著跟平林同学挥挥手,并走向教室前方,也就是绀野绘里香那帮跟班所在的位置。 紧接著,又过了一到两分钟。绀野绘里香堂而皇之地进入教室,刻意绕路走去轻踢平林同学的桌子,然后再朝教室前方靠窗处走去,开始和那些跟班聊天。 这天,在那之后我也一直偷偷观察,好比休息时间一到,绀野绘里香会跑去上厕所或是做其他事情、人不在教室里;或是要换教室,泉先回去的那一天;又或者是放学后,绀野绘里香等人留下要准备参加社团活动的泉,会先行回去。 如此这般,当绀野绘里香的眼线从教室消失,泉会立刻走过去找平林同学,然后把握那段简短的时间交谈。从早上开始到放学后,她一直在做这些事情。 也就是说泉就像这样,靠她自己的力量、为了尽量深入这个问题,她一点一滴做著自己能做的事吧。? 那么,我是否也能做点什么。 * * * 隔天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 课一上完,我马上转向旁边跟泉搭话。 「对了,泉。」 昨天就近见识泉努力的样子,回到家的我在自己房间里想了许多。然后我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自己好歹也能尽那么一点心力吧。 「嗯?」 这时泉用错愕的目光看我。 「那个……」我一面思考一面斟酌用词,就为了实现自己下定决心要做的事。 「平林同学还好吧?」 当我问完,泉先是眨眨眼睛,接著就目不转睛地观察我。 「你说的还好是指?」 「其实也没什么……想说你们昨天好像聊了不少。」 「啊啊,原来在说这个啊!」 「我在想情况是不是不大乐观。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想帮帮她。」 对。既然我没办法直接为平林同学做些什么,至少可以帮正在采取行动的泉。假如还是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那我还是想听听正在努力的泉怎么说,略尽绵薄之力。毕竟我可是泉在attafami界的导师。徒弟有困难,当然要出手相救。应该说会很想主动帮忙才对。 这时泉用有点消沉的表情看我。 「嗯——其实……」 「其实?」 我出声回问,泉则稍微压低音量。 「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绀野绘里香的骚扰似乎变本加厉了。」 「……咦?」这句不祥的话让我心头一惊。「你说的变本加厉是——?」 泉的目光落到手中那根自动笔上。 「听平林同学说,好像是……自动笔的笔芯几乎都断了,原子笔明明还有水却写不出来。」 「那、那不就……」 照这个情况来看,肯定是绀野绘里香干的好事吧。 这种做法实在很不乾脆。自动铅笔的笔芯断了,绀野可以说是前阵子掉在地上弄的,原子笔也是一样,说有时就是会断水,她就能把这件事带过。绀野刻意将欺负人的行为压在这种范围内吧。 然而跟之前不同的是——开始出现物品毁损。 「把人 家的东西弄坏,这样就有点过分了。」 「……说得也是。」 那样就得买新的来换,换句话说会蒙受金钱损失。 「不过还是一样,找不到证据。」 听到这句,泉懊恼地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情。我猜男生应该不晓得……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个line群组没了,班上女生又创新的群组……」 「是、是喔?」 先别说那个,原本就有这种东西啊?话说这样一想,其实我们班自己就有开一个属于全班的群组吧。但我没加就是了。 「而且平林同学没有加入那个群组。」 话说到这边,泉露出苦涩的表情。 「呃——创这个群组的是谁?」 「这个嘛。是我们这个小圈圈里头的由美,但我想大概是绘里香叫她做的。」 「这样啊……」 手法果然很阴险。的确,一样一样挑出来检视或许没什么,然而这些事情陆续发生,对心灵造成的压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希望泉「与她用平常心聊天」能起到疗愈作用,成为平林同学的心灵支柱。 「至少……要想办法解决物品受损的问题……」 「嗯……」 此外根据观察,可知那些骚扰行为现在依然持续进行。每当平林同学去上厕所或是为了其他事情离开座位,绀野她们就不会待在平常待的教室前方靠窗处,而是在平林同学桌子附近闲聊。然而其中一个跟班的位子似乎就在那一带,也就是说若有人追究,她打算坚称「只是来这女孩的座位附近」吧。 看著看著,平林同学已经从走廊走回教室,但平林同学当然没办法坐回位子上。自己的座位遭人霸占,她连抗议都办不到。 平林同学在门口附近呆站几秒钟,接著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又回到走廊上。 「……唔。」 我再也忍无可忍,开始去想我能否设法改变现场氛围。就像在旧校长室呛绀野绘里香那样,只要踏出一步,或许能改变什么。或者运用至今边观察边想、用来操纵整个团体的技能。就这样,我一一审视自己拥有的筹码,去想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说时迟那时快—— 「——绀野!」 一道雄纠纠气昂昂的声音在班上响起。 绀野恶狠狠地瞪视发声者。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看出声的那号人物。我也朝那个方向看。 这一看让我大吃一惊。 因为在那的人竟然是—— 在我视线前方的是——小玉玉。 小玉玉身材矮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然而那目光坚定不移。 「这种事要做到什么时候!你也该适可而止了,别再干那种无聊事!」 她用力指著绀野,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地纠正对方。 大家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但说了八成也无法改变什么,或是害怕去说,所以就一直视而不见——然而小玉玉却挺身而出。 就在大家眼前,话说得直截了当,一针见血插中本人痛处。 那副模样让我无法别开目光。 绀野一脸不悦,彷佛要靠视线杀了小玉玉,一直瞪著她。 「啊?在鬼扯什么?」 还是老样子,绀野开始装傻不认帐。 不过,小玉玉可不会屈服。 「少装蒜!中村被人抢走就随便找人泄恨,未免太扯了吧!」 小玉玉用这句话打脸绀野,就像要挖出藏在恶意之后的真实核心。这让室内的空气顿时降至冰点。 「哦……」 绀野开始用打量的目光将小玉玉从头看到脚。 紧接著—— 「这样啊,我瞭了。」 不屑地说完这句话,绀野从平林同学的桌子上下来,朝小玉玉走去。 眼里明显带著敌意、恶意、要加害对方的念头。然而似乎是想表现出从容不迫的样子,她的脚步很缓慢。 接著她来到小玉玉身边,跟对方互看一会儿——之后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绀野将手放到小玉玉肩膀上。 「花火,你在发抖呢。」 「用不著你多嘴!」 焦急地说完这句,小玉玉将绀野的手用力甩掉。 紧接著绀野就按住手腕处,嘴里说著「好痛……」,装出有点夸张的吃痛样,由上而下看著小玉玉。 眼眸深处蕴含怒气。 「我、我没有打那么用力……」 直到这个时候,小玉玉首次出现明显的慌乱表现。就像在嘲笑她那副德行,绀野「呼——!」地吐了一口气。 「先出手的人可是你。」 绀野话就说到这边,之后带著那群跟班回到平常待的教室前方靠窗处。 教室里开始充斥不平静的吵杂声。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事。 许许多多的事件连成一串,骨牌依序倒塌,但是还没迎向终点。 就在这个瞬间——又多了一个。 至今为止最关键的一块骨牌已经静静地倒下。 * * * 教室前方传来好大的一声「唰啦」。 「啊,抱歉——」 耳里听到的又是那个,绀野绘里香过分明显的嘲弄声。 对于掉落的铅笔盒理所当然地不屑一顾,她跑去找那群跟班。 教室里开始散发一股异样氛围。 正如曾几何时曾经见过的,最初的那些恶意行为彷佛再次重演。 只不过,眼下情况跟当时有个明显的差异。 我朝声音出处看去,用力咬著嘴唇。 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我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并且害怕它成真。 刚才被弄掉铅笔盒的人不是平林同学,而是小玉玉。 面对令人有些不忍逼视的现状,教室里吵杂声越来越大。 绀野绘里香的用意明确到不能再明确。 就只是发生了那么一次的事件,却用残酷的行为报复,所有的不祥都集中在此。 讲白点就是此时此刻、在这个瞬间——目标转移了。 这个事实扎痛我的肌肤,为了帮忙捡拾散落的文具,我靠近小玉玉的座位。朝四周张望发现日南跟深实实也开始移动步伐。 就在这个时候。 「——绀野!」 直截了当、强而有力的纠举声再次传入耳里。 我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彷佛时间静止一般,那种感觉在我的神经中游走。 我、日南和深实实都停下脚步。 眼前看到小玉玉正瞪著绀野的背,朝她吼叫。 「刚才是你故意弄掉的吧!」 小玉玉没有拐弯抹角,劈头就直指核心,用那句话责备绀野。 「啊?证据在哪?别血口喷人好吗?」 「我才没有血口喷人!」 「我说,刚才不是已经道歉了吗?只是把铅笔盒弄掉,用不著说成那样吧?」 「问题不是有没有道歉!」 「是怎样?又要行使暴力?」 「才没有……!我才不会行使暴力!」 然而最后那句反驳显然被绀野当成耳边风,她又回去和那些跟班聊天。小玉玉暂时瞪著绀野好一会儿,最后才死心别开目光。接著为了捡拾散落的文具,她就地蹲下。看到这一幕,我再次迈开步伐。 深实实早就小跑步赶过去了,接著我跟日南也来到小玉玉身边,四个人一起捡那些文具。 只见深实实用认真的眼神看著小玉玉。 「小玉你没有做错事。」 「……嗯。」 深实实说话的语气很开朗,像在鼓励她一样,小玉玉听了带著微笑回应。 「那个……小玉玉,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 这种时候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问些暧昧的问题,但是小玉玉也对这样的我露出微笑。 「花火,别放在心上。」 「葵……嗯,谢谢你。」 「我……我会想办法的。」 「……葵?」 在那之后日南小声说了这句,似乎为某事下定决心,对小玉玉轻轻地点点头。 * * * 从那天开始,情况明显出现转变。 绀野每次移动时不再踢平林同学的桌子,改踢小玉玉的。 小玉玉的自动铅笔笔芯和原子笔陆续毁损。 绀野那帮人闲聊时越来越常说小玉玉的坏话。 还是老样子,绀野绘里香会看心情做出那些残酷的行为。 每天必定会重复上演一到两次,持续降临在小玉玉身上。 可是——在这之中。 有一点跟平林同学那个时候很不一样。 那就是—— 「——绀野!你又踢桌子了吧!」 每当自己遭受危害,小玉玉就会强力主张。 她绝不妥协,总是会抗议。 平林同学只是静静地承受这一切,跟她正好相反,小玉玉就是无法容忍每一次的骚扰,会一直纠正所有的行为。 强力主张的程度甚至可以说是极端,但是同时又觉得这份坚强摇摇欲坠,不晓得什么时候会被打破。 此外。 绀野绘里香根本不买帐。 「这算什么?那些都是碰巧吧。拜托你别乱扣帽子好吗?」 「竟然说我乱扣帽子……昨天明明也发生过!」 「我说花火,难道你忘了前阵子才对我暴力相向?」 「不……就说那是偶然……」 「啊?我这个才叫偶然吧。故意行使暴力的人是你。」 绀野先是用充满憎恨的语气抨击小玉玉,接著无视要继续抗议、嘴里说著「但那是……」的小玉玉,跑去找自己的跟班。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好了花火,你冷静点。」 「就是说啊,小玉!别气别气。」 看小玉玉还想继续追究下去,日南跟深实实介入制止。 「……可是——」 懊恼地咬著嘴唇,小玉玉用力瞪著绀野绘里香。 然而绀野绘里香根本连看都不看,在自己的小团体中央开心地笑著—— 最近这几天,那样的片段在眼前上演好几次。 当小玉玉的自动铅笔替换用笔芯再次被人全数折断—— 一发现这件事,在教室里的小玉玉就刻意朝绀野绘里香走去。 「绀野!别随便摸人家的东西!」 「……啊?在说什么啊?」 绀野一脸无趣,没有顺著小玉玉的话回应。 「别用这种方式装傻!」 「拜托你别靠近我行不行?我可不想被人暴力相向。我反对暴力~」 「……唔!就说那是——!」 就是这个样子,小玉玉完全没有让步,她持续奋战。 可是绀野绘里香根本不当一回事,彷佛自己才站在理字上,一直用「暴力」这个字眼谴责小玉玉。 「好了好了,小玉!要去学校餐厅吃饭啰~!」 「靠窗的位子会被人抢走!花火快点!」 紧接著日南跟深实实又跳出来打圆场,以免她们发生冲突。 这几天也常看到这样的光景,看了一遍又一遍。 总觉得慢慢地,好像有某种东西在剥落。 会贯彻自己的想法。完全不去顾虑「周遭气氛」。 这一定是小玉玉与生俱来的个性吧。 所以才会吸引深实实和日南,被那两个人当成珍宝、一直守护她。 这就是小玉玉的强大之处,也是心中最重要的信念。 不过,正因如此。 曾几何时在家政教室里,她差点跟中村起冲突。 我还听日南说过,过去她曾经真的跟中村起争执。 我想这一定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小玉玉自己也说过,她说「不擅长融入群体」。 因此很感谢让自己融入群体的深实实。 换句话说小玉玉的中心思想虽然强悍,却是一把双面刃。 重点在这。绀野绘里香只做出些许的骚扰行为,小玉玉则出面抵抗。 随著一次次的交锋,有样东西逐渐剥落—— 「花火看起来还真是辛苦呢……」 「就是说啊……在平林同学之后,接下来变成花火,感觉就是只要能拽恨找麻烦,对象是谁都无所谓。」 「真的,有绀野同学在一定都会往那种方向发展。」 「啊——好想早点换班——!」 「夏林真的好厉害……绀野也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大肆反抗吧?如果是我肯定做不到。」 「对啊,说得没错。人不可貌相,她可是很有骨气的。」 「就是啊。真希望夏林能战胜——」 「总觉得……绀野同学是很过分没错,但不管怎么说,夏林同学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吧。啊!当然错的人不是夏林同学!」 「这么说也对啦。就觉得她可以再处理得更圆滑一点?那样我们也能更支持她一些……」 「……是啊,会希望她能为每天被迫看这种事情的人著想吧?」 「啊,没错没错!」 「又开始了。」 「对啊。真希望她们别再这样,觉得好像都是花火一个人在穷嚷嚷。」 「是说跟绀野讲道理,她也不会听吧。」 「对,反而会造成反效果。」 「今天是第几次了?真受不了。」 「谁知道?话说夏林为什么要气成那样?」 「我是知道绀野很过分没错,但每次在教室里吵起来,气氛就会变糟,那个人难道不懂吗?」 「从某方面来说算自作自受吧。」 「不过夏林原本就不太会看场合啦。」 「——不觉得她反应过度?」 整体氛围。班上的风向慢慢变得有点奇怪。 之后大概过了一个礼拜。 班上部分男女开始避开小玉玉。 * * * 在还没上课前的教室里。 「对了对了,我最近买了这个,是不是很可爱?小玉也来一个吧?」 深实实跑来跟小玉说话。 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这样的景象司空见惯,谈话的内容也没什么大不了,是很普通的闲聊。 「咦——?这个哪里可爱了。到时又会被友崎同学说不可爱喔?」 「好过分!一直看就会越来越有感觉好吗!」 「是喔——真的吗?」 「真的真的!」 唯有一点不同——就是两人的音量大小。 先前这两个人都会吵吵闹闹地嬉闹,甚至能够影响整个班级的氛围。 现在却用很小的音量交谈,以免吵到整个班级。 彷佛怕声音会从配给小玉的领土外漏似的,聊天的时候还要战战兢兢。 不久之前深实实会大声吵闹,小玉玉则大肆纠正她,如今的气氛截然不同。 会变成 这样,理由很简单。 ——那就是教室里的「氛围」不允许小玉玉大声说话。 不只是小玉玉,甚至是有她在内的团体对话也包含在内。班上同学不喜欢大声喧哗。 班上的氛围开始恶化,让人察觉有这样的「规则」存在。 深实实跟小玉玉在半径数十公分内互动,大家都在偷看她们,像在窥探、目光里头又混杂些许恶意。 虽不至于正面排除,但人们走路时都会刻意避开,都是以「感到有点烦躁」为前提。 至今为止班上不曾出现这类现象,罪魁祸首都是「整体氛围」,它让整个集团开始慢慢出现迫害行为。 然而情况还未恶化到由整个群体进行大规模霸凌。 日南让班上的气氛不至于完全毁坏,让它在千钧一发之际悬崖勒马。 「绘里香她最近实在做得太过火了……」 休息时间一到,日南跟她的小团体全聚在一起。由日南操纵氛围。 日南这群人是最顶阶的群体之一。班上处于中间阶层的女孩子都想加入这个集团,纷纷聚集过来,日南则对她们宣导绀野的所作所为有多坏。 「花火就像那样故作坚强,私底下却弄得满身伤……」 她彻底运用声音和表情,用感性的方式诉说,想要让大家同情小玉玉。顺便让人们讨厌绀野绘里香。中间阶层的人容易「随波逐流」,本身的意志不够坚定,日南为了拉拢这些人可以说是用尽各种手段。 不是利用休息时间一而再再而三说这件事,频率上让人不会有受到强迫推销的感觉,但每次开口都会犀利地直指要害。 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人望,这也是平常惯用的手段,日南藉此稳住教室里的气氛。 深实实会去关照小玉玉,日南则让教室里的空气降温。 因为这两人卖力表现,所以最关键的环节仍不至于发生。 * * * 这天早上开会的时候,一切都从日南漫长的沉默开始。 「小玉玉的处境似乎……不太乐观。」 「是啊……」 日南看似焦躁地咬住唇瓣,视线飘忽不定。说话语气也少了一份力道,甚至让人觉得里头带著一丝恐惧。 看起来就像对自己毫无自信的普通女孩——她可是无懈可击的玩家日南葵,我觉得她最不可能做出这种举动。 「……怎么了?」 就算我这么问,日南也没有给出像样的答覆,只有轻轻地说了一声「也对」,之后又闭口不语。 所以我再次开口。 「这样下去……她会逐渐遭到孤立。目前有你跟深实实保护她,还能想办法挺住……可是继续下去就会——」 情况比预料中更糟糕。 每次绀野绘里香和小玉玉吵起来,日南跟深实实都会适时介入。深实实会尽量陪在小玉玉身边,成为她的心灵支柱,幸亏如此,小玉玉每天才能开心地笑著、一次又一次。日南则极力避免将骚动闹大,避免大家的观感恶化,用尽各种手段,每天都跟名为「整体氛围」的怪物作战。 日南开始不择手段,那股力量不容小觑,照常理想不可能办到,但她却让整体。氛围维持在那个范围内。 然而——气氛还是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 小玉玉依然坚持要反抗到底,跟绀野一再起冲突,人们的厌恶之情每天都确实向上堆积。累积到最后,总有一天会深入人心、再也无法颠覆,就像茶渍一样,在大家心底扎根。 此外「明明就结束了又故态复萌」这点,会让每次起冲突带来的负面印象逐渐扩大,人们心中的烦躁也会一点一滴膨胀。 即便如此,日南还是没有改变做法,那些负面情感和坏观感与日俱增,她会在每次冲突发生时试著彻底弭平、让它别这么明显、想办法打圆场,就为了这些持续奋战。 的确,只有日南能展现这种强大的技艺。 而小玉玉也确实因此得救。 假如少了日南,小玉玉的立场早就岌岌可危,来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吧。还能在教室里用平常心跟深实实对话——搞不好早就连这种机会也没有了。 「说得对……这样下去不妙,要想想办法才行……」 「要想办法啊……」 话虽这么说,我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会觉得不对劲是因为日南选择「那种做法」,让我觉得这实在说不通。 「对了……日南。」 「……什么事。」 因为那跟平常的她有点出入。 并不是觉得那样做是错的,或者认为她不该那么做。该说我也认为这么做不失为一个方法。 不过,就是有哪「不一样」。 因为这不像日南的做事方式。 所以我开口的时候穷意勘酌说辞,尽量避免产生误解。 「那个—我也觉得现在帮助小玉玉是首要目标……比其他事情都要来得重要。」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日南用读不出感情的双眸望著我。是我多心了吗?眼里的色彩好暗沉。 我将心里那股异样转变成言语。 「为了实现这点,举例来说,我们可以去拜托小玉玉不要再跟绀野绘里香硬碰硬——」 「那是不可能的。」 那对深邃的眼眸彷佛要将我整个人吸进去,声音里蕴含坚强无比的意志,日南斩钉截铁拒绝我的提议。 「……为什么?」 那个样子让我萌生跟平常有些不同的恐惧,同时我询问背后的理由。 日南的表情无力到不像这家伙会有的,那道目光却无比锐利,好像在谴责我一像。 「花火并没有错。我以前就提过吧?她只会率直表达自己的想法,心和话语都赤裸裸的。所以不能那么做。」 这种话听起来不怎么合逻辑,日南在解释自己的想法时,用词铺陈一点都不巧妙。我不曾看过这样的她,甚至心生迷惘,不晓得是否该点明这件事。 换句话说,现在的日南情绪不是很稳定,让人不禁心想「是否不该针对她的说法予以否认」。 「你说不行,这是为什么?」 当我小声道出这个疑问,日南开口了,彷佛不是说给我听,而是在向某人诉说。 「花火是对的,她的处境才是一种错误,因此花火不需要改变。」 「……你的意思是——」 我当下立刻发现一件事。 她说的话确实合情合理。有一方是正确的,另一方不对,那错误的那一方就应该要做出改变。这样的看法合乎情理。我个人也比较支持这种想法。 但是,还是有某个地方「不对」。 因为这跟日南一直以来的主张背道而驰。 「所以说,花火必须维持原样……若是不想办法解决问题,那样一点意义也没有。」 然而令人纳闷的是日南如此断言。 「日南……」 先前日南处理事情的方式都不是这样。 不管有多相信自己是正确的,她都会拿去跟世人的价值观作比较,若是不能贯彻自己的意志,那就等同是白搭。因此就算来到对手的地盘上,她也不惜在这个范围内扭曲外在的自己,就为了贯彻自信是对的主张。 换句话说,假如环境是错误的,那她就要配合这个错误的环境作战。 那是这家伙的信念,也是让她一路打胜仗的手法。 那么为了解决这次的问题,让小玉玉改变才是上策。 照理说按日南的做法,应该会得出那样的结论。 然而奇怪的是刚才日南说出与之相抵触的话。 ——错的是外在处境,小玉玉没必要改变。 而且还不只这样。 是否该帮助中村、要不要帮忙平林同学,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日南认为那两个人与自己道不相同,甚至断言没必要帮助他们。 这个巨大的落差甚至让人感到矛盾。 「——没关系。那就由我来改变这个班级。」 日南根本没在看我。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令人不解。 从日南的神情可看出一股意志和决心,它们确实强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不过,那不是先前看著泉进而感受到的外柔内刚,而是无法撼动、有些扭曲的偏执。 * * * 就在某一天,深实实跷掉社团活动。 是因为体育馆内的场地不够,这天小玉玉参加的排球社休息。 不能让小玉一个人回去。深实实这么说,选择跟她一起回家。 深实实也邀我,对我说「友崎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们三个人就一起放学回家。 到这为止,那两个人还是平常的小玉玉跟深实实。 「啊!小玉你这里沾到食物的残渣!是不是刚才吃的派?」 「咦?真的吗?」 「等等喔……好了拿掉了。啊姆。」 「咦!?你怎么把它吃掉!?」 就像这样,该说她们感情还是一样好吗?这两人的关系已经让人搞不清楚了,如今一起放学,互动上还是跟之前一样高调——让人不禁有所体认,觉得她们在教室里果然变得比较收敛。 「深实实,这样会小玉玉会讨厌你喔。」 「咦!?是这样吗,小玉!?应该不会对吧!?」 「怎么可能!一定会受不了啊!」 「打击好大!」 「……哈哈哈。最近深实实真的好瞎。」 「连、连友崎都这么说!?」 看到这样,我也要尽量表现得跟平常没两样,将自己身上所有的技能都发挥出来,尽力让现场气氛变得开开心心。 「那明天见——小玉!」 「明天见。」 「嗯!再见!」 我们来到车站,小玉玉要搭的车刚好是反方向,所以我们在这里解散。 小玉玉笑著朝我们挥手,接著就搭上电车。深实实则夸张地大动作挥动整只手,目送小玉玉离去。小玉玉为此露出苦笑。 当电车车门关上,电车就开始启动并离开月台。 即便如此,深实实依然继续夸张地挥手,最后电车终于完全看不见了,她才慢慢将手放下。深实实脸上贴著满满的开朗笑容,这时那表情逐渐剥落。 一声小小的叹息传入我耳里。 车站月台上变得静悄悄,深实实在那露出落寞的笑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句话说得暧昧不清、含含糊糊,但里头似乎灌注了所有情感。 我望著可以从月台看到的片段田圜风景,一面开口。 「应该是运气不好……再加上时机不对吧。」 「是因为运气跟时机啊……」 深实实无力地嘟哝。不过说真的,我确实这么认为。日南也说过。 每件事情以最糟的形式串成一列,慢慢地依序倾倒,一环扣一环。 最后会慢慢压垮重要的事物,让那个巨大的骨牌也跟著倒下。 就算主嫌是绀野绘里香好了,但这一切的开端又是什么,怎么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要是有人这么问我,我只能说是一连串小事件引发的连锁效应。 「是啊……我认为这种事防不胜防。」 虽然感到懊恼,我还是道出我的想法,只见深实实依然低著头、神情扭曲。 「小玉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被大家说成坏人……这种事情,我实在看不下去……!」 深实实的拳头用力握紧,使劲按著大腿。灌注力量的拳头一看就知道在发抖,可想而知她有多么不甘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 小玉玉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纠正错误。还有那些甩到自己身上的恶意火屑,她只不过是尽全力将它们拍掉罢了。 然而一点一滴的负面观感陆续堆叠累积,不知不觉间谁对谁错这件事已经被拋到九霄云外,如今小玉玉完全被当成坏人看待。这明明就是错的。 这时深实实的手动了一下。转眼看发现深实实微微地蠕动唇瓣,接著又闭上,然后再微微地打开——这样的举动重复好几次。 「我问你,友崎。」 「……嗯?」 这时深实实用紧绷的表情看著我,看似不安地凝望我的眼睛。 紧接著微微颤抖的唇缝间逸出这么一句话。 「我——做对了吗?」 「……咦?」 「真的有让她提起精神?」 说这话的同时,深实实眼里透露不安的色彩。 「在小玉面前,我有表现得天衣无缝、像平常那样开心说话?」 她用渴求支持的语调向我询问,虽不至于滑落,但深实实眼里浮现一丝泪光。 「有没有哈哈大笑,像往常那样笑得很开心……?」 她问得好迫切。这显示深实实很不安,不确定自己在小玉玉面前是否有完美演出。 这才是深实实的真实心声。 因此我用诚挚的态度面对,尽可能用认真的语气回应。 「嗯……我认为你做得很好。」 「真的吗?没有给人很勉强的感觉?」 「……嗯,没问题。」 「这样啊……」 深实实先是微微地吐了一口气,接著就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转头面向前方。 「我啊,那个时候曾经被小玉拯救……最喜欢小玉了,所以……我才想做点事情,想要尽力帮忙。」 「……我明白。」 「可是我不像葵那么机灵,也不像友崎这么聪明……那我能做的就只有避免绘里香跟小玉起争执,在旁边支持她。」 「没这回事……」 当我小声否认,深实实便硬逼自己换个表情。 「少来!不过,这样也没关系吧!」 尽管那张脸还是透露些许不安,深实实依旧微微一笑。 「就算我只出得了这点力,只要能稍微帮上小玉玉的忙……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这样啊。」 此时深实实刻意装出开朗的语气接话。 「……这样应该能多少让小玉转换一下心情吧?」 她说完就将双手绕到身后,向前弯身窥探我的脸。对此,我尽量表现出坚定的样子,并点点头。 「嗯,我觉得一定有帮助。」 当我答毕,深实实将前弯的身体拉回,抿著嘴轻轻点头。 「是吗?应该是这样吧……嗯。」 她说完就将脸转向一旁,做出擦眼睛的动作。最后又将手放下,再次面向我这边。接著似乎是想化解尴尬,她乾咳一声。 这个时候,深实实脸上似乎找回一些平常会有的光彩,来自那个总是积极乐观的她。 「就是这样……我必须支持小玉!」 深实实说完用力握拳——然而它果然还是有些颤抖。 * * * 隔天,绀野还是在那找碴,小玉玉依旧激烈反抗。 「你又擅自碰别人的铅笔盒吧!」 「啊?又在乱栽赃?」 班 上同学都用感到困扰的眼神看著她们。大多数的目光确实都刺在小玉玉身上,一切正慢慢朝这个方向发展。此外,又是平常会看到的光景,日南跟深实实出面制止小玉玉。这景象已经看过好几次,但我依然看不惯。每次看都觉得很难受、很痛苦。 但我可不是只有在一旁观看。 为了找出自己能做的事,我仔细观察情况,进行分析。 毕竟小玉玉正遭受不幸。 我可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想说自己是弱角帮不上什么忙就装作没看到,这样只是原地踏步。 日南曾对我说——「若是要你去面对一个状况,你最擅长分析」。 再说我在attafami里可是比日南更高段的玩家nanashi。 既然这样,有些日南做不到的事情,我应该能做到才是。应该是这样没错。 除了拿这句话自我勉励,首先我也不忘针对眼下状况思考,去想最后会迎向什么样的终点——也就是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深实实想要的结局大概是这个吧,希望小玉玉的抗争能让绀野绘里香屈服。 简单讲就是时常待在小玉玉身边,持续照顾她,以免小玉玉受伤,进而彻底夭折,并争取时间。争取时间的同时,一面等待绀野不再有精力和体力去骚扰人的那天到来。要是骚扰行为能就此结束,那就会迎来好的结局。 或者她希望小玉玉能够忍住,不要再反抗。那样一来,至少教室里的气氛不会再因小玉玉反抗而进一步恶化,班上学生也比较容易产生好感。也许绀野的骚扰行为不会停止,但情况会因此好转。再来就让深实实给予精神层面的照护,等绀野不再找人麻烦就行了。等班上同学不再对小玉玉抱持反感,应该就有办法挺过吧。 然而若是采用这两种方式,一旦小玉玉遭受巨大创伤,大到深实实给予支持也无法疗愈,到时就难以挽回了。关于这点,该怎么拟定对策是一大问题吧。 反之日南的目标恐怕有两个。第一种就跟深实实一样,想让绀野绘里香屈服于小玉玉的抗战攻势。但有别于深实实,日南不去照料小玉玉的精神面,而是处理班上整体的氛围。趁她让班上气氛降温、争取一些时间,这时绀野的体力若是被消耗完毕,就会跟深实实想的一样,迎来快乐的结局。 不过,日南真正的目标应该不是这个。 那家伙真正的目的一定是——让班上气氛「朝反方向溃堤」。 照目前的氛围来看,大家陆续认为「错」的是小玉玉,她要想办法扭转这种局面,反过来让同学改观、一致认为绀野才是「恶人」。然后引爆名为「群体观感」的怪物洪流,将绀野冲走,利用团体与氛围带来的暴力做个了断。目前班上氛围持续恶化,日南要让它再次逆转。这才是她想要的结局吧。 「我会改变这个班级。」 我想日南那句话一定是这个意思。 以这种条件来看,假如日南成功扭转班上的整体氛围,那就会迎来美好的结局。倘若还未将气氛扭转完成,小玉玉已先行濒临极限,等在后头的就是坏结局。可是说真的,在我看来要扭转整体氛围,就算靠那个日南的力量也难以实现。 那么,如此想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大致分成三种。 第一就是小玉玉的抗战让绀野绘里香屈服。 第二是小玉玉隐忍、不再反抗,整体气氛好转。 第三是让班上的氛围朝反方向溃堤。 这些恐怕就是那两个人希望看到的各种「结局」。 既然如此,我——nanashi应该思考的是什么? 这点在最初就已经有了答案。 那就是要找出第四个方案。 * * * 这天放学后,我来到图书馆。 话虽如此,我不是来见菊池同学的。基本上她放学后不会出现在图书馆里。 我会来这个地方——是为了等排球社活动结束。 在那一刻来临之前,我连书也不看,只是一个人在那整理思绪。 如今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找出第四个方案。 换句话说,就是针对这个问题找出我想要的最终结局。 真正的重点并不是尽全力使小玉玉别做出任何改变。 虽然是这样,又不能反过来在对手的游戏规则下全力作战。 这两个都只是一种手段,并非最终目的。 现在的首要目标只有一个。 「在不伤害小玉玉的前提下度过这个难关。」 ——就只有这一样。 为了实现这点,我只要找出最安全、成功率最高的对策再付诸实行就可以了。 这个一定要摆在第一位,不需要多余的规则。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以无视对我们不利的规则。 就算做法龌龊又骯脏,我也一定要朝目标迈进。 这就是no name做不到,但我——nanashi能够使用的手法。 接著现在要找出实现目标的必要战术。 我想——「逃跑」准没错。 临阵脱逃。选择按下「逃亡」钮。 这是在游戏里常见的问题解决方式。 简单讲。我现在希望小玉玉—— 在风头过去之前,选择一直「跟学校请假」。 采取这种龟缩的行动,也许得扭曲小玉玉的想法。又或者是不管经过多久,风波都不会平息。但是比起让小玉玉受到决定性的伤害,那样更好。 就算别人觉得这样很逊、等同输给对手、很卑鄙、很烂,说真的我也觉得无所谓。那种事一点也不重要。 现在应该思考的就只有「如何避免受到伤害」。只要针对这个就好。 不仅如此,若是绀野跟小玉玉不再起争执,大家就不会对小玉玉起更多的反感。日南跟深实实就可以趁这段时间让班上气氛慢慢恢复。或许还能让泉去绀野面前美言几句,让绀野不要这么讨厌小玉玉。虽然我是弱角,但还是尽我所能。这样一来,解决问题的机率肯定也会提高。 因此逃跑恐怕是最可行的解决方案,就算现在情况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还是有几分可行性,它的风险最低,但是很有可能将问题解决。 这就是我希望看到的第四种结局。 放学后六点一过。我离开图书馆回到教室,看到小玉玉站在窗户旁边看田径社练习。 自从日南跟深实实参战的学生会选举结束后,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在这里跟小玉玉对话好几次。聊深实实的事、日南的事,还有她自己的事。小玉玉跟我说了许多重要的话。 因此这个时候,我想要再次跟小玉玉认真交谈。 「……小玉玉。」 当我向她搭话,小玉玉吓到肩膀大力震了一下,有点害怕地看向这边。那张脸因恐惧与愤怒僵住,然而一发现来人是我,她脸上的神情就放松下来。 这点迫使我读出该现象的真正含意——那就是目前只要有人叫小玉玉的名字,她就会无条件认为背后藏有「恶意」。 「怎么了?友崎。」 她呼唤我的名字,语气和表情就跟之前说话的时候一样。 「呃——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我尽量摆出自然的笑容。 「嗯?」 「只是想找你谈点事情。」 「……是吗?」 小玉玉出现狐疑的反应,但是些许笑意让脸上表情变得较柔和,至少看起来没有拒绝我的意思。 「嗯。想跟你谈绀野绘里香的事,还有班上同学的事 情。」 这时我突然提到此事。 紧接著小玉玉在那瞬间吃惊地睁大眼睛,但最后还是露出打趣的笑容。 「跟你说,其实不久之前,葵跟我说了一些话。」 「咦?」 那句话乍听之下似乎跟我提及的话题八竿子打不著边,让我脑里顿时浮现问号。 「葵曾经对我说『友崎同学跟花火有点像』。」 「……咦。」 这让我有点吃惊。日南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没想到她还对小玉玉说过啊。 小玉玉目不转睛地望著我的眼睛。 「当时我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是深深在勉强自己的时候,看到你说了不少事情,还有像现在这样突然跑来跟我开门见山说话,我开始有点明白了。」 小玉玉嘴里一面说著,一面露出苦笑。 「你说的明白是指?」 被我一问,小玉玉用笔直的目光看著我,并说了这句话。 「我发现你会忠实说出内心的想法。」 「喔喔……嗯。」 我点点头。 是那样没错。应该这么说,日南甚至说我只有这个拿手绝活,怪不得会说小玉玉跟我有共同点。 「对了,那你要聊什么?要聊绀野跟大家的事?」 紧接著,小玉玉也直截了当地问了。一般人会觉得很难启齿、不方便询问,但她却丝毫不拐弯抹角,能够面不改色问出这种话,这就是小玉玉的作风,和我相像的地方也在这吧。 所以我没有刻意选些场面话来说,开口道出自己心中所想。 「你被绀野攻击,大家都对你避而远之,这样不会觉得很难受吗?我在想若是觉得难受,其实也可以换个方法逃开。」 我话说得很直接。小玉玉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看起来也没有不悦的感觉,再次开口依然直视我。 「这个嘛,其实很难受。不过——」 「……不过?」 在我反问后,小玉玉脸上浮现坚强的微笑。 「不过,我不会有事的。」 那张笑脸看得到斗志、正义感、信念,那是自己心中有一把尺才能产生的自信,看上去给人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而我身为日本第一的「玩家」,同时也是不会对自己说谎的「角色」,对自己的某些特质引以为傲,我觉得那跟这些特质有点相似。 「这是因为……你心中已经很笃定了?」 「嗯。」 小玉玉简短地给出肯定答覆。虽然我说的话很抽象,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背后的真实意涵已经传达给小玉玉了。 「因为我认为自己并没有错——所以我能够撑下去。」 我也不例外,听到小玉玉说出这么抽象的话,莫名有种能够理解的感觉。 我用力点头。 「……这样啊。」 「错的是那一方,我才是对的。不管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认输。我相信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所以我不想妥协。」 「……嗯。」 我对这样的价值观颇有同感。 现在的我诚如所见,是「人生」中的弱角,每天都对自己的行动很没自信。然而说到底在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中,套用游戏规则后,我目前还很弱,绝对不是对于「自己」这个存在丧失最根本的自信。 我反倒觉得人生是「一款烂游戏」,在日南跟我开导之前,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要自己觉得是正确的,这样就够了。我有这样的想法、对此深信不疑,一路走来都打心底坚信这样的价值观。 因为我自己很笃定,所以用不著其他人来担保其正确性。 也因为这样,我一直在玩自己认为是「神作」的attafami,然后爬上日本第一的位子。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迷惘。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价值观的全貌。如今依然是那样,由于「我个人认为」人生是一款不错的游戏,才会基于该念头行动。 因为我那么想,所以它成就了我——这是一种最根本的感受。 如今我在小玉玉身上看到跟我一样的特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有鉴于此,就在这一刻,我将接下来打算提出的方案全数废弃。 因为我能理解小玉玉想说的。 这种感受正是最应该受到尊重的,我是真的能感同身受。 比起每天被绀野绘里香攻击,让大家退避三舍—— 她更讨厌基于自己不能接受的价值观改变自我,厌恶程度远在前两者之上。 所以说,这样就好。非得这样才行。 这时小玉玉又大力、大大地颔首。 「只要能保有自我,不管碰到什么事情,我都能忍受。」 「自我」贯彻整句话,这股简单明瞭的力量让我为之感叹。 「——所以我不会有事。」 她的眼神没有半点迷惘、非常坚定,只是想将自己内心的感受如实传达给我,看起来是如此真诚。 因此我也看著小玉玉的眼睛并点点头。 「嗯……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决定相信她。 小玉玉在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她确定这是对的,也能为它付出一切。 此外,在这种时候扭曲自我,那会比眼下处境更让她难受。 那么这下小玉玉该选择的行动就是「继续纠正绀野」。 这是因为比起让自己的桌子再也不要被人踢到、东西再也不会被人弄坏、大家再也不会避开自己—— 彻底相信「自己」更是重要好几十倍、几百倍。 「——那我会为你加油。」 除了道出这句话,我再次用直率又认真的目光看著小玉玉。那或许只是我在擅自想像,但我觉得光靠这些似乎就能让小玉玉理解。 听我这么说,小玉玉彷佛对一切瞭然于心,她露出温和的微笑—— 接著缓缓开口。 「可是,友崎。」 她说完换上以前拥抱深实实露出的温柔神情,然而不知为何,背后似乎有著异常强烈的决心。 大到看著那副瘦小身躯根本难以想像,从她身上可窥见宁静又充满魄力的觉悟。还因此夺去我的思考能力。 此时小玉玉再度开口。 「那样深深会难过。」 那瞳眸彷佛能看穿一切,潜藏在深处的强烈悔恨、悲伤与愤怒窜进我四肢百骸,而我能做的就只有倾听。 「所以,我想改变自己。」 这是无法靠言语比拟的温柔决意。 小玉玉能对自己全然信任。 甚至说相信自己就能挺过各种难关。 但是她却把这些事情都摆在一旁、弃之不顾、毫不犹豫地舍弃,下定决心只把一件事摆在第一位。 我只能说那让我甘拜下风。 「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也这么想,觉得自己果然跟友崎很像。老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不擅长演戏,不过——」 小玉玉朝我靠近一步。 它就像小玉玉会踩出的小小步伐,可是这跨过教室地面,让人觉得那里有一条关键界线。 「我觉得友崎最近改变很多。开始懂得看场合、笑容变多了,跟大家打成一片。虽然跟我很像,你却去挑战自己明明不擅长的事物,确实做出改变。让我发现原来这是能够改变的。」 认真的目光射向我。这两道视线太过强烈,但我打定主意绝不会移开目光。 小玉玉先是点了一次头,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系列《弱角友崎同学》一晃眼已经来到第四集。回想起来第一集是在去年五月发售。这一集于今年六月发售,自从我出道后,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以上。 随著时间流逝,我周遭的环境也跟著改变。例如我个人的生活型态刷新。还有一些人加入,为了让作品有更好的呈现。还有为我们加油打气的各位书迷也让人受益良多。 放眼那许许多多的改变,肯定不只周遭的外在环境,我的内在心境也一点一滴改变。每天都对这些事情多出一点体悟。 可是某天我突然察觉一件事,日子天天在变,但有件事情从来不曾改变。 那就是fly老师画的大腿,散发「端庄又澎湃的性感气息」。 这次要请各位注意本集封面书腰内侧,优铃的脚从裙子里露出来。把书腰拿掉盯著插画看,自然而然会往那边看,我觉得这大腿有够性感。 但是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一个非常矛盾的地方,这里出现巨大的落差,一方面是「不由自主盯著大腿看」;相对的,那个落差就是——「大腿面积画得太小」。 这双大腿的魅力在于会让人看到入迷,可是画的面积却没有很大。但上头确实蕴含独特的水嫩感,性感到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若是要在插画里特别强调某个部分,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那部分画大一点。然而此处没有采用那种手法,而是改用另一种方式,不把它的面积画大,但对于线条和构图很讲究。 强调女性曲线,裙子的弧度也贴合肌肤,然后用膝盖盖住大腿内侧。这些小小的真实感加总后让画变得不做作,完成有深度的封面——「不是刻意摆在大家面前,只是我们看著原本就在那里的东西。」 再来要向一些人致谢。 给插画师fly老师。感谢你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忙绘制特典。我会那么开心单纯只是因为可以看到一堆插图。简单讲就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处理完年尾这一滩,接著又利用黄金周赶制,感谢你。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再来是各位读者。多亏你们支持才能走到漫画化这一步。希望之后也能继续带来好消息。谢谢你们。 希望各位下一集也能继续支持。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系列《弱角友崎同学》一晃眼已经来到第四集。回想起来第一集是在去年五月发售。这一集于今年六月发售,自从我出道后,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以上。 随著时间流逝,我周遭的环境也跟著改变。例如我个人的生活型态刷新。还有一些人加入,为了让作品有更好的呈现。还有为我们加油打气的各位书迷也让人受益良多。 放眼那许许多多的改变,肯定不只周遭的外在环境,我的内在心境也一点一滴改变。每天都对这些事情多出一点体悟。 可是某天我突然察觉一件事,日子天天在变,但有件事情从来不曾改变。 那就是fly老师画的大腿,散发「端庄又澎湃的性感气息」。 这次要请各位注意本集封面书腰内侧,优铃的脚从裙子里露出来。把书腰拿掉盯著插画看,自然而然会往那边看,我觉得这大腿有够性感。 但是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一个非常矛盾的地方,这里出现巨大的落差,一方面是「不由自主盯著大腿看」;相对的,那个落差就是——「大腿面积画得太小」。 这双大腿的魅力在于会让人看到入迷,可是画的面积却没有很大。但上头确实蕴含独特的水嫩感,性感到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若是要在插画里特别强调某个部分,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那部分画大一点。然而此处没有采用那种手法,而是改用另一种方式,不把它的面积画大,但对于线条和构图很讲究。 强调女性曲线,裙子的弧度也贴合肌肤,然后用膝盖盖住大腿内侧。这些小小的真实感加总后让画变得不做作,完成有深度的封面——「不是刻意摆在大家面前,只是我们看著原本就在那里的东西。」 再来要向一些人致谢。 给插画师fly老师。感谢你这次也在百忙之中帮忙绘制特典。我会那么开心单纯只是因为可以看到一堆插图。简单讲就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处理完年尾这一滩,接著又利用黄金周赶制,感谢你。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再来是各位读者。多亏你们支持才能走到漫画化这一步。希望之后也能继续带来好消息。谢谢你们。 希望各位下一集也能继续支持。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系列《弱角友崎同学》一晃眼已经来到第四集。回想起来第一集是在去年五月发售。这一集于今年六月发售,自从我出道后,时间已经过了整整一年以上。 随著时间流逝,我周遭的环境也跟著改变。例如我个人的生活型态刷新。还有一些人加入,为了让作品有更好的呈现。还有为我们加油打气的各位书迷也让人受益良多。 放眼那许许多多的改变,肯定不只周遭的外在环境,我的内在心境也一点一滴改变。每天都对这些事情多出一点体悟。 可是某天我突然察觉一件事,日子天天在变,但有件事情从来不曾改变。 那就是fly老师画的大腿,散发「端庄又澎湃的性感气息」。 这次要请各位注意本集封面书腰内侧,优铃的脚从裙子里露出来。把书腰拿掉盯著插画看,自然而然会往那边看,我觉得这大腿有够性感。 但是不晓得各位有没有发现一个非常矛盾的地方,这里出现巨大的落差,一方面是「不由自主盯著大腿看」;相对的,那个落差就是——「大腿面积画得太小」。 这双大腿的魅力在于会让人看到入迷,可是画的面积却没有很大。但上头确实蕴含独特的水嫩感,性感到让人看得目不转睛。 若是要在插画里特别强调某个部分,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把那部分画大一点。然而此处没有采用那种手法,而是改用另一种方式,不把它的面积画大,但对于线条和构图很讲究。 强调女性曲线,裙子的弧度也贴合肌肤,然后用膝盖盖住大腿内侧。这些小小的真实感加总后让画变得不做作,完成有深度的封面——「不是刻意摆在大家面前,只是我们看著原本就在那里的东西。」 再来要向一些人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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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小玉玉大大地点了点头。 「嗯,说得对。」 她说完后有点懊恼地咬著嘴唇。但下一刻就像要甩开这些想法,她的目光顿时锐利起来,接著用充满斗志的声音说著。 「我也那么认为。」 她的表情很坚强,彷佛已经想通什么似的。小玉玉之所以会站在这里,果然是已经做好觉悟了。 因此我想要在充满斗志的她背后推一把,对著小玉玉绽放笑容。 「你是想要知道『战斗技巧』对吧?」 当我话一说完,小玉玉眼睛就睁得像橡子一样圆,看著我的脸,最后温和地轻笑。 * * * 身为玩家要开正确的作战会议,无论何时都是从掌握现况开始。 我跟小玉玉随兴坐在靠近窗户旁边的桌子上,并排在一起开会。 「把目前的状况整理一下──首先就是绀野持续找小玉玉麻烦。这些都不是大规模攻击,像是踢到桌子、听到她在讲闲言闲语,全部都是能用偶然解释过去的等级。总之,对方欺负你并没有留下明显证据。例如……乱留一些字之类的。」 当我确认完,小玉玉点点头。 「嗯,就是这种感觉。虽然自动铅笔的笔芯被弄断,但她说那是我自己弄掉才折断的。并没有留下证据。」 我说了一句「是那样没错」,跟著点点头。 「但不管怎么看都是绀野做的,所以每次小玉玉都抗议她的找碴行为。」 「嗯。」 「虽然如此,绀野一直装傻,问题迟迟没有解决。她说一切都是偶然,否认有『欺负你』。呃──之后……」 我又有一瞬间不晓得该怎么说下去。 「班上同学看到我们起争执,渐渐开始对我感到厌烦。」 「……算是吧。」 小玉玉再一次亲口断言,说出让人难以启齿的话,我一面回应她、一面思考。 「所以才要想办法改善这种情况吧。」 「嗯。因为深实实很伤心。」 从教室的窗户可以看见操场,小玉玉边看著那里边小声说道。我也跟著看向那边,结果看到田径社的人正在练习。 几十位学生正在练习,深实实格外引人注目。那股吸引力或许是出自她与生俱来的活泼气质,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就算隔著这段距离,也能感受到她正尽全力努力。看著看著发现深实实朝跑完操场的日南挥手,正拿著宝特瓶喝某种饮料,开始跟对方有说有笑。 接著我发现一件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日南的存在感很稀薄。 「那首先该从哪里开始改变?」 这句话让我回过神。我重拾心绪把目光拉回,与小玉玉四目相对。她目光炯炯有神,但相反地,那双眼眸深处隐约缺少一些自信。至今为止她不曾「改变自我」,是因为这样才感到不安吗? 「先从哪里开始改变……啊。」 我开始去想该配合现况采取什么行动,在脑子里头归纳起来。但是却很难一口气理出头绪。 即便如此,我还是依序思考目前已经清楚的要素,逐渐将那些转变成言语。 「最重要的……我想应该还是跟人说话的各种态度表现,大概是这类的。」 「听起来好没把握!」 说那些话是在模糊焦点,却被对方第一时间看穿,一针见血指出。喔喔,小玉玉果然毫无破绽。 「总、总之我也还没有彻底改变自我,还在努力中……」 当我支支吾吾开始找藉口,小玉玉偷偷笑了出来,嘴里说著「或许是吧」。 「不过,我觉得这样才有参考价值。」 「……你说过我们很像对吧。」 小玉玉听完「嗯」了一声并点点头。 「我不擅长跟大家打成一片……与其去请教原本就很擅长的人,还不如去请教从不会到会的人,我想他可能比较会感同身受。」 有种在自我反省的感觉,小玉玉喃喃自语。脸上表情有点落寞。 因此为了勉励她,我故意摆出搞笑的表情。 「好。我原本也不擅长这个,这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包在我身上。」 「啊哈哈。什么鬼。」 小玉玉脸上总算有点笑意。很好。情况原本就不乐观,所以我想至少让眼下这段时光的气氛轻松一点。这应该是刻意训练出来的技能,只是没想到,想让某人发笑的时候,自己还有这种选项可选,这是很重要的资产。 「来吧。就当作是上了一艘用泥巴做成的船。」 「喂!那样会沉下去吧!」 看到小玉玉认真吐槽,我放心地笑了出来。 但事实上,我能够理解在这方面不擅长的人有何感受。就这点而言,我认为自己是再也没人可以超越的人才。在不擅长的世界里,这样的人才十年才出一个。 不过这么说来,我有点好奇日南究竟是什么类型。人分成原本就很有才,或是没什么才华的人。印象中刚开始碰到她的时候,她好像说过自己原本在这方面也很笨拙,但我没有详细追问。 想到一半,正在偷笑的小玉玉突然指著我说「不过,刚才那个!」。 「咦 ,那个是哪个?」 「说对于自己的不擅长很有自信,你原本不会说这样的笑话吧?」 「……对。」 我认同。虽然那是在自我解嘲,但要说我这个角色,的确不会在班上的女孩子面前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基本上我若是想设法让对方笑,根本就没选项可选,就算有出现选项好了,大概也只是「肥宅我对于耍笨很有猪信唷」,所以我认为自己进步很大。 「为了变成那样,友崎你做过什么?」 「这个嘛──其实我……」 我边说边回想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情。去回想那些感觉确实是最有效率的做法。虽说对方马上替我找台阶,帮忙导出教她的方法,让人很难为情。 我想想──一开始我在班上都没有朋友,后来以借卫生纸为名目去跟泉讲话。之后衍生出跟菊池同学说话。再来就是矫正姿态和表情,还有── 「啊。」 这个时候我想起一件事。话说「那个」不就最适合拿来套用在这次的情况上? 作战会议总是要从掌握现况开始──这套用在小玉玉身上应该也合用。 所以说师父,要借您的技巧一用! 「……等我一下。」 我边说边摸索我放在脚边的书包。一阵子之后,我转头看向小玉玉,什么都没拿出来。 「怎么了?」 刚刚还在摸索书包,没想到我什么都没拿出就把身体转回来,小玉玉用诧异的语气对我说著。 「啊──不,没什么。」 「这是哪招?」 她原本错愕地看著我,但是当我说稍安勿躁把场面带过,小玉玉就没有继续追问。若是不暂时保密就没意思了,因此我特地咳了一声,决定让话题继续。 「刚才有问我曾经做过什么对吧。」 「嗯。」 「有特别练习的就是……表情和姿态,还有说话语气的抑扬顿挫吧。」 「表情姿态和语气高低?」 我点点头说「没错」。 「我这个人的表情原本不是很生动,简单来讲就是死人脸,曾经有过这样的一面。姿势也不是很端正,讲话又鬼鬼祟祟小小声,给人家的感觉就是『这家伙根本不是现充!』。」 「嗯,的确。」 「别那么肯定答得理所当然好吗……」 我运用锻炼出来的技能营造出悲伤语气。结果小玉玉就呵呵地笑了出来。很好。身为弱角,光是要让人笑出来就要边讲话边设想一堆事情,虽然那样很累,但是为了让场面开朗起来,就算能做到的事情不多,还是想试试看。 小玉玉似乎觉得很有趣,她用手掌轻轻按住嘴巴,对我微笑。 「可是现在你的说话方式变开朗了,给人的感觉也变了。」 「喔、喔喔。有、有吗……?」 被人出其不意夸奖,我说话的时候害羞到眼神飘来飘去。还用恶心的方式「咕呵」笑。在最后一刻大意。 「害羞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不像现充!」 「好过分!不过笑出来的那瞬间就有猜到你可能会那么说!」 我用最近锻炼出来的吐槽语气回应。接著小玉玉又微微地笑了一下。 像这样的吐槽,若是我稍微注意一下,现在也能做得很棒,仔细想想会发现这是「反驳」跟「带有感情的语气」结合才衍生出来的技巧。找出对方说的话有什么奇怪之处,再用带有感情的语气反驳。换句话说一而再再而三反覆练习,两种技能都会变得越来越稳定,如今那种复合技术也能够实际运用了。果然稳扎稳打才是最重要的。 话说从刚才开始好像就有顺利让现场气氛缓和,因此我想要趁胜追击,又装出更开朗的语气。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现在已经能够用有点开朗的感觉说话了!」 在说笑的时候,我的语气有特别夸饰,结果惹得小玉玉发出一阵轻笑。要顺势猛攻。玩attafami也一样,趁胜追击往往都能打出好成绩。 「是啊。但这种话可以自己说?」 「应、应该可以!对于自己努力改变的部分要有自信!看吧,就连小玉玉你也觉得我改变很多!」 虽然我有点焦急,但还是理直气壮将话说完,结果小玉玉就把我从头到脚看一遍。接著她突然换回认真的表情。 「不过,还是让人觉得你才练到一半。」 「鸣。」 总觉得她的眼神好直接,对我说那些话的语气就像在发表最真的感言。那些话说进我心坎里。抱歉我得意忘形了。我知道小玉玉说的都是真心话,说话语气也没有半分虚假,更觉得这些话相当有分量。 「总、总之今后会继续努力、继续努力。」 这句话就像在说给自己听,只见小玉玉嘴里说著「也好」,看起来很认真、认同地点点头。她并没有刻意替我打圆场,但也没有反过来调侃我,感觉单纯就只是接受罢了。这样才像小玉玉。 「那、那个,接下来……我们要谈之后小玉玉最好去做哪些事情对吧。」 「嗯。」 尽管有些意志消沉,我还是重新把话题拉回来。 「我想一开始该做的就是这个,为了明确知道自己想转变成什么样子,要先掌握自己目前的现况。」 「自己的现况?」 这是什么意思──小玉玉说完歪过头。 「呵、呵、呵,那就是……」 「这种笑法也好恶心!」 枉费我想表现傲视天下的笑。除了被小玉玉一针见血地指正,我还再次摸索自己的书包。这次没有空手而回,而是拿出一个呈现立方体的小型机械。 小玉玉的目光落到那个东西上。 「……这是什么?」 「这个啊。」我说完就将那个东西拿到脸旁边。「这是录音笔。一种录音机!」 「录音机?」 我把那样东西献宝似地举起,附带锵锵音效,但是小玉玉一点都不配合,她错愕地歪著头转过来看我。看看这个温度落差。 话说我用手指抓著的,正是从日南那边借过来的录音笔。她给我这个道具做特训,可以把自己说话的声音录起来,好确认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最近我每天晚上睡觉前也会使用,来确认自己的感觉和实际语气是否有落差,平常也会带著走。 「这要用来做什么?」 「呵、呵、呵。这个嘛──」 「就跟你说那样笑很恶心!」 就算被小玉玉砍得七零八落,我还是按下那个录音笔的「停止录音」按钮。确认声音顺利入进去之后,我将录音笔放在桌上并按下播放的按钮。 「总之你先听听看。」 当我说完这句话,小玉玉的目光转向那个小小的机器。 机器播出的声音就是以下这些。 「有特别练习的就是……表情和姿态,还有说话语气的抑扬顿挫吧。」 「表情姿态和语气高低?」 「我这个人的表情原本不是很生动,简单来讲就是死人脸,曾经有过这样的一面。姿势也不是很端正,讲话又鬼鬼祟祟小小声,给人家的感觉就是『这家伙根本不是现充!』。」 「嗯,的确。」 「别那么肯定答得理所当然好吗……」 小玉玉在听的时候一直眨眼。 没错。一开始我摸索书包时已经偷偷让这个录音笔开始录音。然后直接录下最自然的对话声。不知不觉间完全抄袭日南对我用过的手法。徒弟已经得到师父的真传。 随著声音播送,最后小玉玉的目光追随笔 直指向我的手指一起对准我。 「这是窃听!」 她脸上表情写满对我的非难。 「不、不是啦,虽然是那样没错……总之你先听一下。」 当我用这句话安抚完小玉玉,她除了「唔──嗯」回应,还是勉强去听那些声音。 我们两人暂时默默无语地听那些声音。紧接著小玉玉脸上开始露出惊讶的表情。嗯,第一次日南对我这么做的时候,我也很惊讶。那不能怪她。 毕竟这次这台录音笔还录到来自小玉玉的这段声音。 「害羞的样子看起来还是不像现充!」 「不过,还是让人觉得你才练到一半?」 「这种笑法也好恶心!」 「就跟你说那样笑很恶心!」 过了一会儿后,声音播放完毕。 我无言地看向小玉玉。 然后把桌子上的录音笔收回来。 「怎么样?」 听我这么问,小玉玉用非常朴素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我嘴巴很坏吧?」 就像在说别人的事情,感觉很客观,听到那过于率真的感想,我一不小心笑出来。不愧是小玉玉,这个女孩不会说谎。 不过,事情正如我所愿。 「对吧!?其实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 「想表达我嘴巴坏?」 那语气没有厌恶的感觉,单纯只是在问问题。 「唔──唔嗯这个嘛,简单归纳起来就是那样!」 我说话的语气变得有点随便。虽然我这个人也是想讲什么就讲什么,但是对于语气会特别下功夫,所以这种太直来直往的对话让我不由得有些心惊胆颤。但并没有感到不自在。该说如果习惯了,像这样说话对我来说会比较轻松。我们的本性果然很相似。 「那个──所以说。就算自认说话的态度是某种样子,或觉得自己只是说出心里所想,实际上客观地听完,有时会发现那跟自己的想像有落差。」 以前日南曾经对我做过同样的事情,我回想起那个时候的事。 我也是那时第一次认真起来长时间听自己的声音,然后就像现在的小玉玉一样,对于它跟自己想像之间的落差感到吃惊。 「若是能够客观掌握自己真正的说话方式,就会知道要怎么改变不是吗?」 所以我把日南教给我的现学现卖,传达给小玉玉。嗯,果然有得到师父的真传。 但是不久之前对我而言就连稍微改变语气都很吃力,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别人的导师,人生果然充满未知。 这时小玉玉一面思索,嘴里一面发出「唔──嗯」的声音。 「……这就是所谓的『掌握现况』?」 「没错!」 我用手指用力指著小玉玉,同时很有精神地回应。 身为玩家要正确展开作战会议,无论何时都需从掌握现况开始。归纳眼下「现况」会发现,围绕著小玉玉的客观情况固然重要──但这次更重要的是「小玉玉自身的现况」。 毕竟这次要改变的不是周遭情况,而是小玉玉本身。 「你想想看,我、日南和深实实知道小玉玉的个性就是那样,所以觉得无所谓……但就像刚才听到的那样,你讲话的时候听起来很酸,教室内自有它的规矩存在,我觉得你那样很不利。」 「唔──嗯。的确是……原来如此。」 小玉玉看起来似乎能够明白,但她有点泄气地低著头。 在这个名为「教室」的场域里,被制定出来的规矩其实都著重在「察言观色」上,不然就是要在权力游戏或斗智战争中获胜,成为「操控气氛的一方」。换句话说等同二选一,看是要随波逐流,或是引领潮流。若是没办法操纵氛围,又要反抗它,那就意味著将会被名为氛围的怪物吞食。 在这种情况下,不愿意屈服又不擅长操控氛围的小玉玉正面硬碰硬,结果就被那样的氛围害到──可以说小玉玉的现状就是这样,被教室里的「规矩」吞噬。 当然,没办法勉强自己随波逐流不完全是件坏事。岂止是那样,小玉玉说什么都不愿意扭曲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本质,她的那份坚强看在我眼里甚至觉得很美,反而该这么说,大多数人没有属于自己的价值观,只会一味地随波逐流,我认为小玉玉比那些人「正确多了」。 然而这样的正当性碰到教室里的规矩就彻底翻转,变成一件坏事。 到头来所谓的正当性都会根据场合和当下的规矩起相对变化。 那我们现在就只能配合这些去战斗了。 既然已经决定要突破现状,就得那么做。 此时小玉玉双唇发抖,嘴里发出细小的呢喃。 「必须做出改变、对吧。」 那语气听起来混杂著决心与迷惘。脸上神情看上去就是参杂一些懊恼色彩。 「是啊。」 看著那样的表情,我还是从正面坚定地凝望小玉玉,深深地、强而有力地点点头。 我当然也觉得「正确的一方」被丑陋规矩吞噬令人感到懊恼。不对这样的现况屈服,小玉玉贯彻自己的正当性自然是美好的,我确实也希望她那么做。 不过,如今不同了。 像在确认是否已经决定要一起当共犯,我缓缓开口。 「──所以我们才要利用那种规矩,去达成最重要的目的,也就是『不让深实实感到悲伤』。」 那让小玉玉的嘴巴微微张开,带著惊讶的表情抬头看著我一会儿。 最后她开心地笑了一下,又用力指著我。 「没错!虽然有点不太可靠,但我们一起努力吧!」 「小玉玉,才过没多久又说出真心话了。」 就这样,我跟小玉玉准备展开行动,虽然有点前途未卜。 * * *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我跟小玉玉已经确认过彼此的意思和决心,立刻在这个教室里展开第一波特训。 拿日南至今为止教我的东西当基础,来检定小玉玉营造说话语气的方式、拿捏姿态和表情的手法,同时告诉她练习的方法。 而我们现在在做的,就是日南曾经给我出过的功课。 「抓到感觉了?」 被我这么一问,小玉玉精神抖擞,像个小孩子似地猛点头。 「嗯!」 语气听起来比平常还要开朗许多。 「不愧是小玉玉,学得真快。」 「耶──!」 不仅如此,小玉玉回话时还举起手做出万岁的姿势。脸上也笑咪咪的,看起来非常灿烂。嗯,感觉很不错。因为她身材矮小,就算做这种幼稚的行为也很搭。同时又觉得怪怪的。 「一个人也可以练习吧?」 「喔!」 紧接著小玉玉用力竖起大拇指,用可爱的表情回答。眉毛很挺,双眼炯炯有神。好厉害。感觉小玉玉都不像小玉玉了。看起来超级呆萌。 于是我们目前在做的是这个,我第一次跟日南一起去菊池同学打工的咖啡厅时,她给我出了一道题目。那就是「只用母音说话」的特训。 言语变化受到限制,声音的语气和表情、肢体语言会跟著变活泼,我学到那样的特训方法可以锻炼语言以外的表现能力。所以就尝试让小玉玉做做看。原本还在好奇结果会变成怎样,后来发现感觉就像在跟小动物嬉戏一样。 「……可以了。现在用普通的方式说话没关系。」 「啊,嗯。」 当我说完,小玉玉说话语气又变成平常那样。训练就到这边暂时告一 段落。 我用手指抵住下巴,稍微思考一会儿。 「我想想……」 接著我发现一件事情。 「……你做得很好。」 对。要当现充,必须具备跟人交流的基本技能。那种基础能力是一切的基底。 简单讲就是──说话语气、表情、姿态。 在进行这种使用母音的特训之前,我已经把某些部分都确认一遍,像是能否确实提起嘴角摆出一些表情,或是能否抬头挺胸,摆出端正的姿态。经过刚才那场特训,我已经明白小玉玉是否有办法修饰说话语气。 结果如下。 依我看,小玉玉把这三个要素全都── 「真的吗?做得很好?」 「嗯,算是吧……应该这么说。」 我一脸认真地看著小玉玉的双眼。 然后直接将心中感想一五一十传达。 「全都做得比我好。」 「咦咦!?」 听完我不得了的告白,小玉玉发出好大的叫声,整个人好惊讶。 「等等!不是说会教我很多东西吗!?」 「我的好徒儿啊,为师已经把所学都交给你了。」 「什么啊!根本什么都还没教啊!」 小玉玉用凛然的表情和爽快通透的音色订正我。喔喔,表现能力果然很强大。而且这已经超越订正的领域,来到吐槽境界了吧──想到这边,我又发现一件事。 「对了……刚才小玉玉做了类似用力吐槽我的行为对吧?」 「嗯?好像是。」 小玉玉换上错愕的表情,等我继续把话接下去。 「想要跟大家打成一片,也就是想要变成像现充那样,这时就需要重要的技能,例如『捉弄人或是反驳他人』,还有『用感情丰富的语气说话』。所谓的吐槽说穿了就是一种复合技巧,是上面这两种加在一起。」 「嗯?原来是这样?」 小玉玉回话的语调彷佛似懂非懂。 「然后,就我刚才听到的,我认为小玉玉在这方面表现得很好……」 「是吗?」 「嗯。」 我说完先是换个气,接著就慢条斯理地开口。 「直到最近,我才学会那招。」 这句话一说完,我「呼──」地吐了一口气,等待小玉玉做出回应。不难想像到了这个阶段,她可能会回答「你果然还是不行吗!」这类的,做出精确度超越我的大力吐槽。甚至让人想要把她的用力程度拿来当作参考。 没想到跟预料的相反,小玉玉感觉很傻眼,低著头发话。 「你果然不是很可靠……」 「原、原来如此,要刚柔并济……」 不能说话的时候总是那么用力,小玉玉也会用比较没力的方式吐槽。原来还能这样收放感情啊,这次又让我学到一样……咦,怪了?好像哪里怪怪的。 * * * 之后我又请小玉玉做几项特训,但果然一入门,不论哪项都让小玉玉交出水准以上的成果。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举例来说,好比刚才只用母音说话的特训。 基本上比起用各式各样的言语来表现自己的情感,小玉玉更偏向用言语之外的方式适时表达情感。声音和肢体动作都很大,表情也很丰富。也就是说跟我不同,她本来就特别擅长那样。 关于这点,之所以会有使用母音特训的方法,是因为我太过于仰赖言语的变化,疏忽了言语之外的表现方式,因此才会被出这样的题目。换句话说是要封住我「太过于仰赖言语变化」的问题,藉此拿出成果,是特别设计来强化我的。 直接拿来套用在小玉玉身上当然没有效果。 于是目前需要的,变成要设计一些训练,修复小玉玉身上的问题。这时就要思考必须准备什么样的训练──照理说是这样。 但若要我现在就把那些简化成一句话,结果就会变成下面这样。 「其实我也摸不著头绪……」 情况如上,今天才刚缔结的师徒关系在成立几十分钟后立刻触礁。我要来当人生导师果然还是太嫩了吗? 但事情都来到这个地步了。若是不做点什么肯定会更加恶化,即便能够做的不多,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我还是想尽力而为。 「话说友崎你做过的特训,我都做得很好对吧?」 「……嗯。」 我点点头。有可能是我对小玉玉下的判断错误也说不定,但那可能性应该不高。我重复审视自己的技能完成度好几次,还经过日南的检测,把这些都拿来对照,综合以上经验来看,我的眼光应该不算太差。 「大部分都比现在的我做得更好。」 「是吗……」 小玉玉开始「唔嗯」地陷入沉思。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顺利融入这个班级?」 「……果然是那样。」 对。我们现在遇到的问题就是这个。 我自己本人说这种话有点厚脸皮,但最近我跟中村那群人相处融洽,也可以跟深实实、泉和菊池同学好好聊天。但还不至于让我有自信地说出自己是现充,只是自己并没有跟别人起纠纷或冲突,算是处理得还不错。 反观小玉玉基础能力领先我许多,却没办法跟班上的人打成一片。 既然会有这样的结果,其中必定事出有因。若是想要扭转已经存在的结果,那我们就要找出引发结果的原因。 当然有时原因并不是出在当事人身上,而是外在因素引起的。套用在这次的情况看来,那就是小玉玉变成绀野的目标,持续受到她欺负。因为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让绀野心情不好,多半是因为这样的外在因素引发那种结果。 但说起最后演变成受到全班轻度迫害,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恐怕部分原因出在小玉玉原本就容易跟中村起争执,若是少了深实实的力量,她就没办法融入这个班级。 如今我假设原因就出在小玉玉「不懂得掌握跟人相处的基础技能」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找出要改善自身相同问题时受过的特训,直接套用在小玉玉身上试试看。不过,看样子还是没办法解决。 也就是说我过去碰到的问题跟小玉玉目前碰到的问题不一样。既然如此,直接将日南交给我的课题套用在小玉玉身上,光这样自然无法解决问题。 除了探索解决方法,我还有些话要说。 「总而言之……最好暂时不要反抗绀野对你的骚扰行为……我是这么想的啦。」 「嗯,或许应该这么做。」 那番话我说起来没什么把握,小玉玉却首肯了。每次跟绀野吵架,班上同学就会用厌恶的目光看著小玉玉。为了避免这样的负面情感持续累积,那恐怕是最低限度的必要程序。 但那毕竟治标不治本。 这样是能发挥效果,改变当下或人们在那瞬间的观感,但更重要的应该是催生这种情况的「根源」,意即更深层的主因。 要找出那是什么,这才是我被赋予的「课题」吧。 「再来就是……对了。」 「啊。」 当我想到一半,小玉玉似乎注意到什么事情,从窗户俯瞰操场。我也跟著看过去,结果发现田径社开始在整理场地。 「看样子结束了。」 「是啊。」小玉玉说完从窗口稍微向外探。「今天深深好像要回去了。」 「嗯?你说今天?」 被我这么一问,小玉玉转头看我。 「就那个,以前深深不 是会勉强自己吗?每天都去配合葵的练习。」 「……是有这件事。」 想起以前曾经有段时间的深实实即便感到吃不消依然要努力硬干,我一面做出回应。 「后来也是一样,就算大家都回去了,深深有时候还是会跟葵两个人一起练习。」 「咦,是这样啊?」 那句话让我有点担忧,这时小玉玉补上一句「不过」。 「有时也会像今天这样,若是觉得太吃力好像就会乖乖回家。」 听到这边,我松了一口气。 「……是要按照自己的步调做事对吧。」 「嗯。」 小玉玉露出温和的微笑,充满包容力、缓缓地点了点头,接著就将书包背到肩膀上。每当小玉玉说起深实实的事情,脸上表情都很温暖。 「所以她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我也跟著抓起书包,两人并肩离开教室。 我们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室内鞋踩出啾啾的橡胶声,在夜晚的校舍里回荡。 在为今后做打算的我开口。 「……具体而言要另外找什么样的做法来加以改变,这些我们明天再说吧。我想必须做些特训,我先回去想想看。」 说这些话的同时,我脑中浮现某个人的脸。要过滤出问题点,思考用来解决的方法,确实让它变成具体的课题──关于这方面的能力,有号人物非常值得我信赖。因此我就是会不由得想起那家伙以前帮我的片段。 此时小玉玉用读不出感情的表情点点头。 「也对。就那么办。」 后来我们两人一起经过玄关,离开鞋柜区,朝操场走去。 夏季尾声结束, 十月中旬转凉,那舒畅的空气轻抚脸颊。微微的香气飘来,应该是金木犀吧。小玉玉那带有透明感的咖啡色头发轻柔摇曳,彷佛在与风嬉戏。 「……对了,友崎。」 小玉玉先是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说了这句话,接著就转过来面向这边。 「嗯?」 我也转过去,看见小玉玉抬起食指轻轻地放在嘴唇上。 「为了不让深深悲伤,我打算下点功夫,这件事要对深深保密喔。」 她的表情很纯真,简直就像一个孩童般,那笑容似乎充满了体恤,透著丝丝暖意。 「要保密……啊。」 肯定是为了朋友,才会像那样竭尽所能地为对方著想。 「……知道了。」 我没有说出多余的只字片语,而是静静地做出回应,接著小玉玉看向人在远方的深深。那双眼眸好漂亮,看起来清澈见底。 「为了我曾做过那些事情,深深也完全没有跟我提过对吧?所以──」 在那之后,她咧嘴露出和善又调皮的笑容。 「──这是回礼。」 * * * 来到操场后,我们靠近身上流著清爽的发光汗珠、被田径社成员围绕且面带笑容的深实实。看样子日南目前待在其他地方。 小玉玉用那小小的身体大大地挥著手。 「深深!」 听到这个声音,深深就好像把耳朵伸长的狗一样,立刻转头看这边,右手用力挥动。 「喔~!小玉你今天也有等我呢!我深实实!感受到爱!感受到!大大的爱!」 接著她双手大大地张开。大概是在表现这份爱有多大吧。嗯,还是一样很会耍宝。看到那副模样,田径队的成员也跟著笑了,脸上表情就像在说「这家伙还是老样子」。 「而且连友崎都在!真稀奇~!」 「对、对啊。来看一下。」 「什么什么?你爱上我了?」 「是。」 就像上面说的这样,深实实的玩笑话让我心里小鹿乱撞,同时我装作若无其事化解掉,这个时候田径社成员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彷佛在说「这是谁?」,接著再次转头看向深实实。紧接著深实实就说「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军师!」,说完还夸张地挥动双手,这让社团成员更加错愕。啊,对不起我只是路人甲,麻烦当作没看见。 话说这一如往常的笑容。还有那装疯卖傻的语气。 我想现在深实实多半是在缓和气氛吧。而且小玉玉应该也明白这点。 可能是因为这样吧。听到深实实开朗地说出那些话,她露出既是傻眼又跟平常没两样的笑容,用明朗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好啦好啦。就别闹了,我们走吧?」 「收到──!」 「我说你!靠太近了!汗水会沾到!」 「快吸收吧!这些汗水可是以我的爱为名!」 「哪里有爱了!只不过是汗水!」 深实实边说这些蠢话边跳过去贴在小玉玉身上,跟这样的深实实会合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家。 话说这时小玉玉的笑容,跟这次问题还没引发之前相比,感觉好像变得有点落寞,我想那一定不是我多心。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才行。 我在心里悄悄地下定决心。 * * * 隔天星期五早上。虽然处在这种情况下,但我跟日南的朝会好歹还是要继续开下去。 日南用责备的语气质问,今日会议就此展开。 「你正在跟花火一起做些什么吧?」 那些话跟锐利的目光一起放出。跟平常那种总是在俯瞰一切的样子有点不同,用毫无余裕又迫切的表情面对我。果然跟平常的她不一样。 「……算是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在我给出模糊的回应后,日南说些话试探我。 「你之前说过吧。最好让花火改变。」 「……是有说过。」 「你昨天好像跟花火一起等深实实,那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就像在警告我一样,非常尖锐。话说我们昨天去田径社那边接深实实。应该是那个时候被看到的吧。 「你没有对她灌输什么奇怪的观念吧?」 就像在施加压力,日南语气平静却又强而有力。那股魄力有点压迫到我,但我为了彻底做自己,还是坚定地回望日南。小玉玉她自己也决定要挺身而战,那我就不能在这种地方输掉。 「是灌输了。我想在你看来八成会是『奇怪的观念』。」 我说这番话就像在与日南正面对决。看我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日南有点惊讶。 「……你打算改变花火对吧。」 她边说边用锐利的目光瞪著我。但可能是我多心了。那对眼眸深处似乎透露著些许动摇。 「其实……我很反对。反对别人改变小玉玉。」 「那还用说。花火是对的,所以不能改变。」 这些话跟不久之前说过的一样。感觉不是很合逻辑,不像日南会说的意见。不知道为什么,日南只对这点很顽固。 而那种想法跟我要做的正好背道而驰。 只不过。眼下有件事情想要跟日南确认一下。 为了帮助小玉玉走完她选择的道路、为了奋战到底──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实现这些,能找到的最强伙伴就是这个日南葵。 因此为了探寻日南心中真正的想法,我开始挑话讲。 「……就算小玉玉本人有那个意愿也一样?」 当我问完,日南僵硬了几秒钟。接著就像在窥探一样,她窥视我的表情。 「她希望──改变自己?是花火说的?」 日南的声音不安地摇荡。这样的言行举止果然很不像 日南。平常就算内心动摇好了,她也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 果然,面对这次的问题,日南跟平常似乎有点不一样。虽然不明白理由是什么,但或许能够从这里突破也说不定。若是能够趁机让日南帮助我们,我会选择这种手段来达成目的。 我开始慎重思考,想想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不知道理由和最根本的原因,但是日南尊重小玉玉的信念。既然如此── 「是啊。她本人如此希望。她说过这样的情况会让深实实伤心,所以想要改变自己……出自她自己的意志,说得很清楚。」 我特别强调是小玉玉「自己」希望如此,对日南告知事实。 「是吗……」 她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一时之间似乎在想些什么。那表情非常凝重,但我完全不晓得日南对什么感到迷惘,又想得到什么。 「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出面协助。」 接著我切入正题说出自己的希望。日南则是面无表情看著我一会儿。 最后她似乎想通了,抿著嘴唇点点头,用深不见底的黑色瞳眸笔直望著我。 那颜色好黑、好深,彷佛在下沈一般,拒绝让我理解。 「──假如花火改变,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充满既浓厚又固执的决心。 「日南……」 为了贯彻真正的目的,照理说日南不惜配合错误的规则战斗。但不知为何,她现在果然是在扭曲自己的信念作战。背后究竟藏著什么?是因为重要的朋友身陷危机才感到焦虑?还是有什么原因?我对日南介于了解与不了解之间,那些都不是我能看懂的。 但我现在很确定一点。 我的目标是改变小玉玉,然而我最仰赖的师父却无法帮助我。 * * * 这天第二节课的休息时间到来。 伴随著「吭!」的一声,小玉玉的桌子剧烈晃动。就像平常那样,是绀野故意踢桌脚。她还是继续骚扰小玉玉,都不厌倦。我咬著嘴唇观望这一切。小玉玉的战斗要从这里开始。 教室内的气氛顿时归于沉静。又要开始「做那档事了」。拜托适可而止吧。一种无奈、烦躁又带刺的气氛压迫著整间教室。虽然不合理,这些却缓缓地刺向小玉玉。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事人绀野显而易见地无视这一切,去找她那些跟班──简单讲就是这些景象已司空见惯。 到昨天为止,这种时候小玉玉就会开始跟绀野争吵,然后班上就会产生更加排斥小玉玉的气氛,深实实则会露出悲伤的表情。至今为止都是这样的模式。 我朝小玉玉看过去。小玉玉偷偷跟我对上眼,轻轻地点点头。 「……唔。」 接著小玉玉忍住了。没有像平常那样责备绀野,也没有去纠正她,而是确实把绀野的骚扰当空气。 绀野有点意外地看著小玉玉,紧接著马上就像失去兴趣一般,目光回到她的跟班身上。教室里的学生就像在观望,都松了一口气。 ──很好。 这是我们首先能做的第一步,是小玉玉无声又拚命的作战方式。 就在这个瞬间,小玉玉为了稍微缓和来自全班的迫害,还想尽可能降低深实实的担忧,不惜扭曲自己的信念也要忍耐。 这些变化看在旁人眼里只是不起眼的行动吧,然而小玉玉从来都不愿意扭曲自我,那对她来说必定是很大的一步,同时也是很辛苦的一步。 深实实看了先是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整个人愣住,但她立刻回过神,装出开朗的表情出声。 「小玉──!我们去买果汁吧──!」 以此为契机,班上的气氛缓和下来。太好了,今天没有被两人的争执波及。四处都可以看见同学们露出这样的放心表情。那表示原本会在这个时候降临到小玉玉身上的负面情感已经被顺利回避掉。 总之目前我认为这样就够了。的确,若单看眼下情况会像是小玉玉单方面任人为所欲为,看起来好像输了,确实令人觉得不甘心。 但即便如此,为了解决更根本的问题,照理说那都是必要的程序。 为了掌握班上的气氛,我环顾四周、刻意观察。接著我看到像假人一样面无表情看著某一处的日南。她看的就是走向深实实的小玉玉。 「葵也一起去吧──」 听到深实实对自己那么说,日南这才像突然回过神似的,在脸上挤出笑容。 接著那三个人一起去有设置自动贩卖机的楼梯间。 看在我眼里,觉得日南的背影好像有些灰暗、沉重。 午休时间到来。我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目前日南正跟中村和泉一起谈笑。不过光只是这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很寻常的景象。 然而总觉得──某个部分莫名变多。 我跟日南私底下会互相说真话,所以平常也会不由得观察日南的行动。因此能够大致抓出日南的行动倾向──但是跟平常相比,她找来对话的人更偏向泉和中村。进入这周之后,我逐渐感受到这部分不对劲,但今天特别明显。 日南恐怕也在用她的方式布什么局吧。 日南的做法跟我不一样,她正在背地里打点。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会跟我要做的产生冲突吗?不懂的事情堆积如山。 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用自己的方式进行。 * * * 放学后。我来到图书室稍微打发一点时间,然后再一次走向教室,去跟小玉玉会合。 接著两人一起回顾今天的行动。 「就算被踢桌子也能忍住,我觉得那样很伟大。我们就先从这里开始做起。」 小玉玉用力地点点头。 「嗯。虽然不甘心……但这都是为了解决问题。」 「也是。」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跟小玉玉一起确认目的。 「可是这样下去就算能够防止恶化,还是不能让情况大幅度好转。」 当我说完这些,小玉玉便用不安的表情望著我。 「说得也是……那该怎么做才好?」 面对这个疑问,我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答案,就像要把手边资讯稍微整理一下,开始陈述。 「……果然还是不能只进行避免情况恶化的作战计画,我认为让情况好转的作战计画也有必要实施。」 我的话一说完就让小玉玉歪过头。 「嗯。可是你说的作战计画是?」 「这个嘛……」 我边想边低下头。 这次必须改善的要素大致分成两种。第一个是绀野一天到晚骚扰小玉玉。另一个就是班上整体气氛不利于小玉玉。 在这两者之中,眼下我们要优先处理的是后者。 关于绀野的骚扰行为,现阶段都还没有留下证据,反过来说,绀野也没办法做出会留下证据的大动作骚扰行径。换句话说,若是能够持续忍受现在这种程度的攻击,不仅可以避免受到关键伤害,同时还能持续争取时间。 但是说到班上的气氛,那又另当别论了。 「我想问题在于不知道班上同学会对你做些什么。」 「……班上同学?」 面对这句话,我跟著点点头。 「目前大家还在观望,但是不晓得他们会从什么时候开始加进来欺负人。」 对。关于班上同学,说真的几乎没办法判读他们今后会做何反应。目前气氛只停留在「想办法避开」,但还不知道今后是否会因为某些契机打坏这种气氛,也不知道最后会引发多么残酷的行为 。 之前球技大赛的时候,班上同学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团结起来。也就是说依此类推,班上同学也很有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团结起来做坏事。 「这样啊,或许会。」小玉玉带著颇有同感的眼神点点头。「假如事情真的变成那样,那就可怕了。」 「是啊。不过……是有那个可能性。」 因为大家都那么做。因为去做比较容易。因为「气氛」是这样。就像这样,价值观不是由自己决定,而是变成跟外力妥协,很有可能因此轻易地颠覆一切。所谓的班级就是这个样子。 因此为了防止这点,才要小玉玉停止反抗绀野。那是一种紧急应变措施,然而先前日日反抗会让怨恨度累积,很有可能成为推动整个班级的主因。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这个,目前大家都会尽量避开小玉玉,我们要想办法改善,可以的话希望将他们拉拢过来。」 「要拉拢……大家啊。」 小玉玉边说边迷惘地垂下眼眸。 「大家」。对小玉玉来说,那恐怕是最难对付的战斗对象。若是要像面对个人那样,只是正面传递自己的真心话,那这次敌人相对就会显得棘手、难以对付。 「大家……不知道都有什么想法。」 「……是啊,确实无从得知。」 我认同地点头。要去弄懂大家在想什么。那种技能就叫做「察言观色」。 要把团体当成一种抽象生物,然后弄懂它行动的准则和价值观,这用日南的话说就是所谓的「善恶基准」,弄懂之后还要去预测思考和行动。那并不容易。 「嗯。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想法还能勉强去理解,但是换成大家就完全弄不明白了。」 只见小玉玉带著阴暗的表情放眼环视教室。桌子和椅子成堆排放。在这个四角形的空间里,无机与不自由交错填塞。在这个半大不小的箱子里,有三十几个人待在一起,飘散著热闹与闭塞感,在一年之中要一起度过大半时间。里头总是放养著名为「气氛」的怪物。 「可是……有的时候大家会一口气卯起来采取某种行动对吧。」 「好像是……」 集团的「氛围」改变会产生一种宛如浊流的动向,个人难以与之抗衡。 那让人觉得不可理喻、无法解释,至今为止我之所以断定人生这场游戏是粪作,其中一项理由就是这个,反过来看也可以说那是要掌控这个游戏最重要的规则之一。由于它太过强大,因此无法忽视。 「友崎,你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吗?」 这时小玉玉不安地仰望我。 「这个……」 我不晓得该如何回应,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回。 日南、水泽、中村和绀野这些人在脑海中盘旋,他们可以操纵气氛,或是驾驭它,都是一些专门驯服猛兽的驯兽师。且我之前被指派接受一些特训来换取经验,然后根据这些经验自行思考。并因此获得新的技能或观点。就像在反刍这一切,要掌握它们带给我的实际感受。 紧接著我发现原来自己体内有一种感觉。 「嗯,最近好像稍微能够掌握了。」 「咦!是那样啊?」 「对。」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我还是带著某种程度的自信点点头。 举例来说包含在特训「坚持自己的意见」中走出的第一步。 另外就是在深实实演讲的时候过去帮忙,当时品尝到团体氛围带来的温度。 以及在「让绀野绘里香集团拿出干劲」这个课题中成功,因此掌握到凝聚向心力的手感。 站在nanashi的角度,用他身为玩家特有的剖析战局眼光重新审视这些经验,之后再构筑,最后会发现自己心中已经产生某种程度的概念,知道要怎么去实践「察言观色的方法」。 「我一开始也不懂,但是经历各式各样的事情之后,逐渐学会掌握了。」 「原来是……这样?」 我点点头。 接著我还发现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逐渐成长。这一方面也带来希望。 「既然我都能学会看出大家的想法。那只要透过跟我一样的课题进行特训……我想小玉玉也能开始学会掌握。」 这句话让小玉玉的眼睛为之一亮。 「真的?」 「嗯,真的真的。」 正在点头的我又发现一件事。 「啊──……不过。」 当我小声说完,小玉玉便纳闷地歪著头。 「不过?」 那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却是再根本不过的问题。 「为了明白这点,我花了大约五个月的时间……」 「啊──……这样啊。也是啦。」 一面说著,我们两个人的表情开始黯淡下来。 至今为止我都在接受日南的锻炼──也就是「要苦干实干」,像这样循规蹈矩,是很直白的做法。这是最正确、最确实、最有力的,反之也要花费相当的时间。 而我也是一个玩家,所以我知道。 为了获得真正的力量,无论何时都需要用正确的方式努力,并且持之以恒。 「花了五个月还是目前看到的这样……那样行不通呢。」 「……说得也是。这样太慢了。」 不知道气氛什么时候会崩坏。就算接下来希望能确实带来改变,开始锻炼五个月好了,假如途中发生什么难以挽回的事件,光这样就会让一切付之一炬。而且那种可能性恐怕还不低。我们可不能龟速作战。 「既然这样,我们就必须找个办法在短时间内让一切大翻盘……」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成长过程中很难遇到这样这事情。 不,正确说来若是让视角变得超然,逆向思考、突破规则,也许能找出让情况整个大翻盘的极高超手段也说不定。应该这么说,在所有的游戏里,nanashi的战斗方式总是走这种路线。因此我有自信,只要条件齐聚,我就能办到。 但要找到突破口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彻底了解基础规则。而我在「人生」之中尚未达到那种境界。 「……唔──嗯。」 「果然还是太难了吗?」 小玉玉边端详我的脸边说了这句话。 「算是吧……」 我针对目前手边拥有的线索做些思考,却想不出十拿九稳的策略。 「如果时间很短,果然还是有很大的限制存在……」 我正要说出有点消极的话,就在那个时候。 「嗨嗨,两位好啊。」 这个时候教室门口那边突然传来好听的声音,那声音还刻意修饰过。 大吃一惊的我转头朝后方看去。结果看到门附近有一道人影站著。那个人帅气地举著手,嘴角勾起酷酷的笑痕。 那个人影──就是水泽。 我整个人愣住,这时水泽还是维持那玩世不恭的态度,朝这边慢慢地走过来。最后站在我旁边,手放到我的肩膀上。 看似刻意地挑起半边眉毛,双眼定定地望著我,那表情很得意,得意到让人火大的程度。 「──你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接著摆出万分可靠的模样,脸上带著很刻意的笑容。 2 有擅长技能相反的角色在会使战斗更加安定 「……水泽?」 突如其来的来访者让我感到惊讶,在此同时我跟著开口。水泽边说「嘿咻」边坐到我右边的桌子上。小玉玉坐在我左边的桌子上,我被那两个人包夹。 「哎呀~文也果然不是盖的。走中庸路线,背地里却暗中活跃对吧?」 「在、在说什么。」 那句微妙的话让人听了似懂非懂,害我被对方牵著鼻子走,一面回了这句话。小玉玉彷佛是在警戒,一直目不转睛地看著水泽。 「就那个嘛,之前深实实那次也在背后做些什么,球技大赛对上绀野也是那样操作对吧?然后现在是跟小玉两人一起商量要怎么对付绀野吗?在台面下还真是动作频频呢。」 「喔、喔喔。」 不晓得对方想做什么,这圆滑的对话流向令我感到困惑,同时我如此回应。 「再来就是那个。今天绀野踢小玉桌子的时候,她没反应对吧。光这样就让人有点吃惊了,那个时候你们两个还互相使眼色。我想背后一定有古怪,社团活动结束后就来这边看看,果不其然在密会。这是做什么?不为人知的讨论会?」 水泽接二连三吐出资讯量很多的字串,那些彷佛要将我吞噬,我就只能听著。不知不觉间变成我一股脑地听水泽说话,这个空间原本只有我跟小玉玉两个人,如今水泽已经变成现场焦点。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掌握主导权。 「如何?猜对了?」 带著恶作剧般的笑容,水泽窥探我的脸,放弃挣扎的我报以笑容。还是一样敏锐。没办法对这家伙撒谎。他乾脆去当侦探好了? 「还真是被你看透了。」 我说话的时候举起双手投降,结果水泽开心地哈哈大笑。 「很──好。也就是说我中大奖了……」 他边说边看向小玉玉。 「最近……还好吗?」 「……嗯,还可以。」 虽然感到困惑,小玉玉还是老实回答。但是面向水泽的目光立刻转到我身上,最后又低下头。看起来有点尴尬。 「哈哈……唔──嗯,我果然还是别出现比较好?」 水泽说这话的时候面带苦笑。 「没那回事……话说水泽来这边做什么?」 我稍微转移话题,同时问出让我好奇的问题。 「嗯?也没什么,照常理讲你们应该在想办法对付绀野的欺负行为吧?」 「这个嘛,算是吧。」 「所以我在想,若是有像我这样的可疑角色加入,也许能让各方面都进展得更顺利──」 水泽说完再次露出苦笑。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小玉玉身上。 「但或许我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连我也一起看过去之后,小玉玉便微微地低下头,一直看著放在前方交握的手指。 「……小玉玉?」 我小声呼唤,小玉玉先是偷偷看我一眼,接著又立刻低下头。 这使我想起一件事。我以前也曾经看过这样的小玉玉。 那是第一学期的事,当时中村他们在家政科教室跟小玉玉纠缠不清。小玉玉给人的感觉就有点像这样。 「……我说,水泽。」 「嗯?」 我先是跟水泽搭话,接著就笔直看向他。 「水泽,你们跟小玉玉的关系果然很恶劣吗?」 我单刀直入地问了。之前在家政科教室的时候,情况就不对劲,之后又从日南那边听说一些事情,让我觉得果然是这样。他们好像不和。 紧接著水泽看上去很诧异,他睁大眼睛跟我对望一会儿,最后笑了出来。 「出现了,文也又来了。」 「咦?」 水泽的眼睛像猫眼般眯起,嘴里呵呵呵地笑著。 「一般来说会在本人眼前问这种话?」 「喔喔……原来是在笑这个。」 听他这么一讲,确实是那样没错。这两天以来,我跟小玉玉都直来直往对谈,所以我已经习惯那样了,但是在水泽看来会显得太突兀吧。 然而在这里,那样才是自然的表现。 「总之你要开始习惯这样。」 我这次换用轻快的语气说话。感觉好像又能说的更自然了。面对水泽,我越来越不排斥用这种方式说话,已经开始懂得区分两种技能的使用方式。 「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讲白了?」 那让水泽开心地笑了出来。 「对啊。就那样。」 「也好,这样才像文也,没关系。」 我对说这番话的水泽回以笑容,重新问他「那你们的关系到底是怎样?」。 在那之后,水泽用手指轻轻抓著脖子,就像是在思考一样,嘴里发出「唔──嗯」的声音。 「这个嘛,也不算是关系差……硬要说的话,其实是我们的契合度太差吧。」 「……契合度?」 我不懂他的意思,不由得反问。我边说边偷看小玉玉,她还是一样微微低著头,不发一语。 「你想想看,小玉基本上不愿意扭曲自我对吧?这次绘里香的事件也是一样,因为那种特质才导致双方起摩擦。绘里香喜欢当头头,所以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就会水火不容。」 「好吧,这我明白。」 「对吧?所以说──」 水泽的话停在这边,像是在卖关子,接著用揶揄的语气继续说道。 「不觉得我们那团体里的某人也跟绘里香很像,喜欢当头头?」 被他这么一问,我马上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在说中村吧。」 「对──对──!」水泽说完蹙起眉头,无奈地笑了。「所以修二跟小玉也是水火不容。」 他边说边看小玉玉那边。我也跟著看过去,还是一样,小玉玉没有开口说话的迹象。跟中村水火不容这点能够理解,但她跟水泽的契合度果然也不好吗?我暂时将目光拉回水泽身上。 「也就是说,那个──小玉玉跟整个中村集团关系都很差?」 「就是这个样子。」水泽说完点点头。「像是不时会有小纠纷,或是我们乱捉弄人之类的。印象中文也有次也受到波及对吧?」 「我想想──好像是吧,只有一次。」 在说之前于家政科教室波及到我的那次吧。 「我想也是。我跟竹井几乎每次都会被这种事情拖下水。曾经还有一次闹得很厉害,后来当然是很尴尬了。就这样走到今天,情况大概是那样。」 「哈哈……原来如此。」 我脸上挂著苦笑。但这样我就有概念了。中村跟小玉玉契合度很差,因此常常会发生小纠纷,波及到小玉玉跟整个中村集团。整个小团体受到影响,害他们变得很尴尬。虽然关系有点复杂,但问题似乎没有想像中严重。 「感觉小玉玉跟水泽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糟糕……但果然是因为水泽待在那个团体里的关系?」 「是啊──虽然没有直接跟我起冲突,但一旦被拖进去,我就会站在修二那边,要捉弄人的时候也会选择捉弄小玉,她对我印象差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水泽带著困扰的笑容说道。好吧也对,虽然水泽本性并不坏,但他很爱捉弄人。像之前中村就乱捉弄人,说要「学友崎讲话」,水泽也配合他,他有这样的一面。因此解释得通。 我再一次转头看小玉玉,她还是一样低著头。或许她不太想说话,但有件事还是要跟她本人询问一下。 「小玉玉……是因为有跟他们吵过架,所以遇到水泽也会尴尬吗?」 在那之 后小玉玉抬起脸庞,像是在评估什么,在我跟水泽之间来回张望。 但接下来还是没有说话,她的目光逐渐往下降。最后再一次进入微微低头的状态。一阵不上不下的沉默流淌著。 看她这样,水泽瞬间换上认真的表情,之后又露出不会让人讨厌的爽朗笑容。 「事情就是这样,总之──若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过来找我商量。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那先到这吧!」 像是要缓和僵硬的气氛,水泽用明朗的语气说完就从桌子上跳下。直接朝教室的门走去。虽然他装得若无其事,但就连我都看得出来。知道自己在这边会让小玉玉抬不起头,他是在顾虑这点,所以才想乾脆地走人。不仅如此,他还说自己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表示愿意帮助我们。 「我知道了。谢谢你──」 就在这个时候。我心中产生一种直觉。 水泽在体贴小玉玉。 小玉玉都低著头。 绀野跟班上的气氛环环相扣催生目前这种状况。 还有至今为止日南对我出了好几道题目。 好几块拼图在我的脑海中组装,让我心中浮现一个点子。 至今日南对我出的课题里,有一个若是直接拿来套用在这次小玉玉的问题上,或许能在解决问题上起到很大的效果。我有这种预感。 「──水泽,你先别走。」 我将手指按在嘴唇上,说话的时候视线看向斜下方。大概在教室的中央地带,水泽的脚步声停下。 「嗯?怎么了?」 当我看向那边,水泽正用感到诧异却又有点期待的表情望著我。 「那个……想拜托你帮点小忙。」 「帮忙?」 「对,就是帮忙。」我点点头,然后又看向小玉玉。「──小玉玉。」 「咦?」 突然被人叫到,小玉玉用惊讶的表情看这边。 「昨天有说过吧,为了解决问题要出课题。」 「嗯、嗯嗯。有说过。」 看我莫名有气势,小玉玉答话的时候难得词穷。 看她一脸困惑,我投以认真的目光。水泽则用有点玩味的眼神看著这一切。 「为了解决问题,我已经知道要先出什么样的课题了。」 似乎从我的表情看出端倪,小玉玉最后也用认真的眼神凝视我。 「……是什么课题?」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小玉玉就像在等我接著开口,她闭上嘴巴。 「那就是──」 我想起集训时日南出的「那个课题」。 「从今天开始,小玉玉的课题就是──『跟水泽好好相处』。」 只见小玉玉错愕地看著我。水泽则是一下子看我、一下子看看小玉玉。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最先开口的人是水泽。 「呃──那是什么意思?」 「啊──这个嘛。」 也是啦。有点莫名其妙。有鉴于此,我开始说明。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从昨天开始和小玉玉单独谈了一些,觉得首先还是要改善班上同学想避开小玉玉这点。」 「也对,或许是吧。」 水泽说这话时靠在附近的桌子上。小玉玉则是一直看著我的脸,听我说话。 「然后我就想,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做些特训,来让小玉玉锻炼能够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技能……」 「哦──所以才要先跟我修复关系,来当练习是吗?」 「对对!」 马上就看出我要说什么。不愧是水泽,理解力真好。 我转头看小玉玉。 「就我目前所见,小玉玉没办法跟大家打成一片的理由,其中之一应该就是不容易敞开心房、无法跟人妥协……就像现在对水泽也是如此。」 小玉玉先是看看我,接著目光又落到水泽身上。她的表情果然有点尴尬。 但是这次没有低下头。 「我猜你可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认为跟中村集团的人就是无法好好相处。因此要先冲破这层外壳,才有办法踏出跟班上同学和睦相处的第一步。」 「外壳……」 这时小玉玉小声地呢喃,脸部朝下。但那不像是低著头,更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模样。 「嗯。就是外壳。」 当我说完,水泽便「哦──」了一声,同时开口说了一些话。 「总觉得文也长大了呢。」 「咦,长、长大了?」 他说那些话感觉就像在看自己孩子的父亲。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令人意外,没想到你讲的话也开始有几分道理了。」 「是、是吗?」 关于这点,一部分是因为我曾就近观察讲究合理性的恶鬼吧。就连出课题的方式也是直接拷贝过来。没想到会从对方曾经出给我的那么多课题里挑出一个给小玉玉。 这时水泽微微地「嗯嗯」几声并点点头。 「ok──既然文也都说了,那我就来帮忙,不过剩下的就要看小玉自己了。」 他边说边看小玉玉。小玉玉又在观察自己。 「我……」 接著她慢慢抬起脸庞,嘴唇用力闭紧。 小玉玉总是会贯彻自己的意志。不管是在家政科教室的时候也好,刚才那瞬间也罢,恐怕在更早之前就是那样了。她讨厌中村等人,一直都拒绝跟这些人沟通。 想必小玉玉心中有难以动摇的理由,让她不愿意去应对吧。 但就不晓得她现在是否仍觉得那样没关系。 这次小玉玉究竟会选择哪边。 问题在于她想要以什么为优先,没有正确解答。 因此我只是默默等著小玉玉给出答案。 紧接著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在那之后,小玉玉用充满决心的强烈目光望著我。 「──嗯。我愿意试试看。」 我跟水泽互看彼此,笑著对对方点点头。 就这样,小玉玉又稍微冲破了包裹著她的外壳。 * * * 以桌子为中心,小玉玉跟水泽直接面对面。 「话说回来,像这样好好说话,真的还是第一次呢。」 「嗯,好像是吧。」 距离他们几步,我在窗户前方眺望这两个人。 水泽讲话的语气就跟平常一样柔和,他的对象是用淡然语气说话的小玉玉。但是感觉起来,与其说她在紧张,倒不如说是面对不熟悉的人,小玉玉毫无掩饰地表现出那份不熟悉。 「那么,实际上的情况是怎样呢?」 「实际上?」 「就那个。我想你真的不怎么喜欢修二,但难道也不怎么喜欢我?」 水泽若无其事地直逼核心。他的语气经过调整后已经没了讨人厌的感觉,但如此深入触及很不像水泽的风格。是因为小玉玉不会有所隐瞒、习惯说真心话,所以水泽才配合她说话吗?如果是的话,他的现充实力还真让人佩服。 「唔──嗯。我也不知道。你总是给人很坏心眼的感觉。」 小玉玉说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感觉很坚定。 「哈哈哈。这样啊──觉得我坏心眼。」 「嗯。会配合中村乱说一些话。」 「哈哈。竟然说我会配合他趁机放话。」 「我讨厌那样,所以可能一直在躲你吧。」 「是、是喔。原来在躲我……」 小玉玉接连说出毫不修饰的话语,就连之前看起来老神在在的水泽也免不了开始 节节败退。 「我说文也,这里有个人讲话比你还要直接。」 「水泽,这还只是开始而已。」 「不会吧。」 水泽打趣地笑了。但是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讨厌,反倒对这样的直来直往乐在其中。不愧是水泽。 「既然会躲著我,那就表示小玉果然不喜欢我呢。」 当他说完,小玉玉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改变,嘴里这么说。 「我也不确定。若是没有好好跟对方交谈,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小玉玉一直睁大眼睛盯著水泽的脸看。 「……嗯──」 水泽看似颇感意外地吐了一口气。不过这样的回答确实很神奇。因为对方会整自己,所以小玉玉一直在避免跟他有交集,但是不交谈就不清楚自己是否讨厌对方。这不算诡辩,但是有点怪怪的。总之该说这样回答才像小玉玉吧,还是该说那正是她毫不掩饰的真心话。 「这样啊。如此一来,会不会反过来想问我一些事情?毕竟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唔──嗯……好像没有?」 「哈哈哈!我猜也是!」 这让水泽张大嘴巴哈哈大笑。看样子他乐在其中,太好了。 这个时候就形成以下这般构图,小玉玉面对一直在躲避的人也不偏不倚、一针见血地说出真心话,水泽听了开心地笑著。他们两个好像很契合,搞不好很快就会打成一片。 「啊,但有件事情让我好奇!」 小玉玉说这句话时声音高几度。 「喔。什么事?」 水泽嘴角噙著笑容回问。还是一如往常充满余裕的表情,但小玉玉却从旁痛殴这份余裕,接著说出以下这段话。 「水泽是不是喜欢葵?」 「噗呵!」 小玉玉不经意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让人惊讶到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这个人不是水泽而是我,水泽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但又带著看似开心的笑容,反问小玉玉「怎么突然问这个?」。他非常冷静。更显得我不够冷静沉著。 「一方面是因为有听到一点风声,所以就好奇究竟是怎样。而且葵身上好像有很多秘密,因此才会令人好奇。」 「哦──……」 水泽一直用像在探寻那番话背后真正用意的目光望著小玉玉。但是小玉玉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因为水泽发挥他与生俱来的敏锐特质所导致,但也有可能是小玉玉太过正直,甚至没有发现对方在试探自己。简直就是异种格斗技大战。 但我曾经看过水泽对日南告白,因此眼下这种情况在我看来简直让人捏把冷汗。 我紧张地守望,结果水泽一点都不慌张,他开口了。 「算是吧,挺喜欢的。」 「水泽!?」 「咦!果然是这样吗!?」 我跟小玉玉不约而同大吃一惊。 结果水泽接著说「是啊」,带著从容不迫的表情笑著。「──是从朋友的角度。」 他用揶揄的语气说话,就像在开玩笑。我懂了,原来还有这种装傻方式。吓到我。 话说明明被人猜中了,他却先断言「算是吧,挺喜欢的。」,之后再补充「是从朋友的角度」,胆子还真大,水泽反倒变成让我们大吃一惊的人了,真厉害。因为他太从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说谎。先前日南也有用类似的方式蒙混过关,这就是现充特有的余裕吧。我学不来。 「……原来是这样。」 只见小玉玉点点头,看样子似乎理解了,水泽则是笑著调侃对方。 「是说,这是怎么了?没想到小玉对恋爱话题很有兴趣?」 「才、才不是那样!」 被对方半开玩笑地问著,小玉玉有点慌乱。 「哎呀别紧张。我现在已经回答了,接下来该换小玉吧。小玉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该说有也不会告诉你!」 「是喔──!那就是有了?对方是谁?」 「喂!别擅自决定我有喜欢的人啦!」 小玉玉就像平常那样,手指用力指著水泽。水泽则是呵呵呵地笑著,看起来像在盘算些什么。 「咦──是这样吗?但是下课后两人单独开作战会议,会觉得在场的两个人很可疑呢?」 这阵突袭让我「咦!」了一下,不过小玉玉却是毅然决然地再次指正水泽。 「绝对没那回事!」 「哦。真的吗?」 「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听起来是完全没机会,她说绝对不可能喔,文也。」 「被、被人这样强力否认……」 「咦!啊,抱、抱歉?」 被人牵著鼻子走的小玉玉开口道歉,用问号结尾。水泽见状满足地笑了,他吐了一口气。小玉玉一脸狼狈。我像泄了气的皮球。这什么情况。 「哎呀──你们果然很有趣。」 「居、居然说的事不关己……」 感觉就是这样,小玉玉慢慢完成课题,逐渐能跟水泽自然对话。好笑的是变成我当牺牲品。 * * * 「你今天也来了呢,心爱的小玉!奇怪?今天跟友崎一起……孝弘也来了?」 「你好啊──」 我们三人一起去找结束社团活动的深实实,她先是兴匆匆跑到水泽那。 「这是怎么了!什么状态?」 不知道为什么,深实实双眼发光朝我逼近。我「呃──」了一声,开始简短说明。 「这个嘛,大概就是小玉玉的朋友变多之类的?」 「那什么意思?话说这样的组合超稀奇耶!?」 面对惊讶的深实实,我用冷静的语气回答。 「是啊……毕竟水泽跟小玉玉以前的关系不太好。」 「咦──!?居然把这件事讲白了!?」 在我们这几个人之间,老老实实说明白反倒是常识了,深实实突然被卷入,被言语形成的快速直球正面击中,大感吃惊。 旁边的水泽开心地呵呵笑。 「但那也是事实。平常我跟修二会和小玉起冲突,所以关系很尴尬。」 「等等!?怎么连孝弘都这么说!?」 我们三人变成一个直来直往的集团,深实实一时间好像没能跟上我们的脚步。特别是水泽变成这样,给人非常不搭的感觉。 「好啦,深深!我们回去吧!」 「咦?啊,嗯……?」 照理说深实实原本是「要怎么沟通都行来吧!」这种类型的人,现在却不知该如何跟人对话。看到这罕见的模样让人很满足,我们四个人一起回家。 四人一同走到车站。 「对了各位!这样聚集在一起是想干么!」 深实实将手弄成麦克风的样子,开始进行访谈攻击。是平常司空见惯的那套。 「这个嘛……」 我迷惘了。接下来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不想让深实实难过,所以小玉玉正在努力,这部分必须隐瞒才行。但是照目前的状况跟时间点来看,跟绀野绘里香有关这点想瞒也瞒不住吧。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 「大概就是在开会商量要怎么对付绀野绘里香吧。」 当我说完,水泽跟著点点头。 「总觉得现在没办法置之不理了。总不能因她胡来让小玉在班上没有容身之处吧。」 接在这句话之后,深实实拍了拍手并颔首。 「原来是这样!但没想到竟然被两个人守护,小玉也不简单呢! 左拥右抱!」 开这种跟恋爱有关的玩笑话很不像深实实,那让水泽错愕地笑了。 「哈哈哈。对象是两个男人也可以用左拥右抱?」 「咦──不能说吗!?那要怎么说?」 「那就麻烦你说左右各有骑士大人护航这类的。我们是在保护她。」 水泽边说边将手放在胸前,做出像骑士的举动。 「啊哈哈!怎么能自卖自夸~!?好吧就这样好了!」 深实实边笑边竖起大拇指。好、好的。我也必须跟上这波对话。 「不,水泽的确很合适,但我一点都没有骑士的样子,也不像会被人左拥右抱的花美男。」 当我展现自己擅长的自我解嘲,不知为何深实实不满地嘟起嘴唇。嗯? 「友崎又在说那种话~!其实你也有帅气的地方,好歹要拿出一些自信,要有气势才行!你就是这样才不受女生欢迎~!」 「咦,知、知道了。」 说我也有帅气的地方,这句话出人预料,同时那句不受女生欢迎也对我造成打击。也太会恩威并施。 「也是啦,文也确实有这样的一面。」 「有、有吗?」 水泽也表示同意。好吧,我这个人确实很会贬损自己。 「老是看轻自己,大姐姐我会很伤心喔~!偶尔也要说一下『包在我身上』!要用坚定的语气!」 紧接著水泽也跟著点头,嘴里说著「对对」。 「原、原来如此。」 nanashi另当别论,实在难以想像身为人生弱角的我会说出那种帅气台词。不过,过于看轻自己似乎不太好。好吧也对,确实是有点发人省思。 总觉得至今为止,老是认为贬低自己就能逃避,让自己变得比较轻松。比起拿出自信挑战更难的关卡、展现还很生疏的捉弄人技巧,会觉得贬低自己比较不花体力。嗯。也就是说要时常面对挑战是吗?走上这条路才能够成为现充? 只见小玉玉听我们的对话似乎听出一些心得。 「我听了也觉得有点认同。」 「啊,小玉玉也那么想啊……我会好好精进的。」 我用带点哀伤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包含装出这样的语气在内,若是没有时常面对一些挑战,果然就无法成长了。 小玉玉带著微笑点点头。 「嗯。希望友崎哪天可以真的拿出自信,说『包在我身上』。」 「……这样啊。」 那番话听起来丝毫没有掩饰,跟深实实和水泽说的感觉有些不同。 那两个人是要我做表面功夫假装有自信,小玉玉则是要我确实拥有自信,然后自然而然说出有自信的话。 关于这部分,果然很有小玉玉的风范,感觉充满毅力又正直。 「……哦。」 「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说七海深奈实期待你的表现!」 水泽看似佩服地发出惊叹,充满朝气的深实实则是跑来打圆场。看样子水泽跟我在想同一件事,但深实实似乎不在意刚才小玉玉说出微妙的话。水泽跟深实实,虽然他们都是很会沟通的人,在这方面却形成对比。 「就、就算你说期待我也没用。」 「又来了友崎!你又开始没自信啰~!?」 「呜……」 深实实补刀让我感到退缩。 「哈哈哈。但事后补充确实比较像文也。」 水泽又开始打哈哈。只不过,刚才小玉玉的意见与他们说的有点不同,而水泽正是在支持她的意见。 我针对那前后两个套路进行思考,接著对水泽回话。 「唔──嗯,虽然不知道该选择哪种做法,总之会在不过度勉强让气氛变尴尬的范围内努力看看。」 当我说完,小玉玉颇感认同地点点头。 「的确,友崎若是太刻意就会显得奇怪。比起装模作样,自然点更好。」 「哈哈哈!小玉的话还是一样锐利呢?」 就像这样,我们谈话方向都是以刚才那不同的看法为前提,这让深实实用错愕又状况外的模样看著大家。但最后她似乎看开了,不仅哈哈地笑了出来,还猛拍我的背。 「喔──怎么啦怎么啦?对你来说太难了~!?」 「好痛好痛!」 情况就是这样,在这次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们说出比平常更多的真心话。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是要改变小玉玉吧,这算什么? * * * 隔天是星期六。 我去卡拉ok seventh打工,去了发现水泽跟小鸫已经在那里工作了。 「你来啦。文也。」 「我来了。今天水泽也有排班吗?」 「友崎学长早安~」 「小鸫早。」 我像这样流畅地跟两个人打过招呼,接著店长突然从柜台那边探头,跟我打招呼说「嗨,友崎早啊。」。吓我一跳。 「早、早安。」 「今天也麻烦你了!」 「好、好的!」 如上所见,就只有最后这次打招呼卡卡的,同时我到更衣室去,换完制服再回来工作场所。 用静脉打卡完后,我开始工作。店里面的电脑画面上显示还有几个房间尚未清扫,趁水泽跟小鸫在处理客人订单的时候,我去把房间打扫乾净。然后又回到厨房。 看来今天好像不是很忙,小鸫跟水泽两人并排在一起洗杯子,一面闲聊。小鸫负责用海绵洗杯子,水泽在旁边的水槽迅速冲洗那些茶杯。我往那边走去。 「好闲喔──」 我说这话是想挑起话题,这让小鸫用无力的声音回应。 她说「就是说啊──」,接著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啊!对了!女王的事情进展如何?」 「咦,喔那个啊……我想想。」 我不知该如何反应。之前被出课题,说要让绀野对球技大赛提起干劲,在为那个课题奋斗的时候,我曾经去找小鸫商量,还跟她挑明情况。所以说,她自然会来问结果,不过……以此为契机,现在班上情况变得很诡异,这句话实在很难说出口。 我正感到迷惘,水泽就从旁边插话。 「……她说的女王是指绘里香?」 他说完面带苦笑看我。我则是语无伦次地回应「算、算是吧。」。 「喔我懂了!水泽学长跟友崎学长好像读同一所高中对吧。」 「是这样没错。」 「啊,那水泽学长知道吗?之前友崎学长希望可以让女王对球技大赛提起干劲呢。」 洗完东西之后,小鸫边用纸巾擦湿掉的手边说。 「啊──算是有点概念。」 水泽回答时将洗好的盘子放到滴水台上。话说,这次水泽原本就知情,所以没关系,不过未经许可就毫无保留爆料是怎样……但总觉得这女孩让人讨厌不起来。 「啊,原来是这样──友崎学长果然是出了名的勤劳星人吗?」 「勤劳星人?那是什么。」 这话水泽是皱著眉说的。紧接著小鸫就突然摆出嫌麻烦的表情。 「啊──麻烦你从语意去意会!」 「什么?」 水泽似乎听不太懂,但也许是对小鸫这样的表现已经习惯了,他并没有刻意去追究,而是照原本的步调继续手边工作。俐落排放盘子的动作看起来有模有样。 「算了没关系。那之后怎么样了?」 随便让话题继续下去的小鸫朝我这边看过来。接下来该如何回答才好。 「唔──嗯,算是 ……有点进展吧。」 我想不到什么特别好的理由,只好用一些话敷衍。用这种方式带过零分,就连身为弱角的我都知道。 听完如此模糊的答案,小鸫就只有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声「哦──」,接著又继续说别的像是「啊,那就这样吧……」。不对吧,这就没兴趣了。 「你们两个,就没有透过球技大赛谈起恋爱吗!?水泽学长跟友崎学长之前都没有这样的经验吧?」 这女孩真的很喜欢那种话题耶。话说暑假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又被人问到这个会有点紧张。 这时水泽回说「没有没有」,轻轻笑著并看向我。 「喔,我也没有。」 紧接著小鸫又发出一声「哦──」 「感觉你们两个人应该都满有可能交到女朋友的,真意外。」 「咦。」 那句话让我感到惊讶。因为刚才她说「有可能交到女朋友」这句话之前,不是只说「水泽学长」,而是说「你们两个」。若这不是我听错、不是她在讲客套话,那她就对我说了很不得了的话。是后者的可能性很高。 「咦──真无趣。就连心仪的女孩子都没有吗?」 小鸫看似不怎么高兴地问我们二人。被人这么一问,我的脑里果然又快浮现那张脸,为了掩饰这点,我刻意装出沉著的语气开口。 「……不,是没有。」 紧接著小鸫就突然惊讶地盯著我瞧。 「咦,刚才那阵停顿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有吧!」 「哈哈哈。刚才那样很可疑吧?」 「不,就说没有了!」 即便感到焦急,我还是用明快的语气吐槽。 「原来如此啊。看来友崎学长有喜欢的人。那水泽学长呢?最近也找不太到那样的对象吗?」 「这个嘛──是有跟我相处融洽的女孩,但也仅止于此。」 他淡淡地回应,答得很流畅,态度非常的冷静。嗯。演技好到连曾经全程目睹他跟日南发生过那档事的我都不免认为「应该没什么」。 「唔──嗯。完全看不出水泽学长是在说谎还是说真话……」 「哈哈哈。可惜了。你去练个一百年再来吧。」 说完这句话,水泽拍拍小鸫的肩膀。哇──喔,那肢体碰触未免自然过头了。再来就是那个小鸫,她并不在意刚才的碰触,而是发出懊恼的声音,但依然用有点懒散的目光看著水泽。连肢体碰触都不当一回事,这就是现充之间的距离感。 「那就……」 之后小鸫若有所思地将话说到一半停住,然后突然转头面向我。 「友崎学长。水泽学长说他跟别人没什么,这是真的吗?都已经过了暑假和球技大赛了,难道什么都没发生?」 接著小鸫便望著我,像要看进我的眼眸深处。咦,等等这话要问我吗? 「……没、没什么,什么都没发生。」 听我说完,小鸫先是持续望著我一阵子,最后总算又开口。 「咦──!那完全是有什么的反应嘛!水泽学长,你果然跟人有什么吧!」 「文也……」 只见水泽按住太阳穴低下头。 「呵、呵、呵,水泽学长,你失策了呢?只要有友崎学长在就别想对我有所隐瞒喔?」 小鸫边说边露出邪恶的笑容,她眼里充满坏心眼的光芒。水、水泽对不起…… * * * 打工结束后。 我跟水泽两人一起来到附近的「gusto」。只能轮班一小段时间的小鸫先走了,我跟水泽则是在同一时间离开。 话说原来是这样啊,以前这栋大楼有「loft」,现在变成是「gusto」了吗?我还看到隔壁有「saizeriya」餐厅,就一起记下吧。之前跟菊池同学一起约在大宫见面的时候,我连哪里有家庭式餐厅都不知道。这边有gusto跟saizer。我记住了。 「呼。辛苦了。」 进入店内被带到座位上,水泽将有红色标志的深色托特包放到沙发上。 「喔。你也辛苦了。」 我也将自己买的黑色包包放到隔壁的椅子上,对水泽做出回应。 他一面打开菜单一面露出自然的笑容。 「话说鸫儿一走马上就变得忙碌起来。这家伙果然有什么特殊力量。」 「哈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那样。」 我一面回想一面偷笑。也许那个女孩真的是在懒惰星加持下诞生的。 「那家伙也不知道将来是否会变成大人物,还是真的会沦落成废柴。」 水泽的话让我跟著点点头。 「好像一回过神就会发现她已经三两下跟有钱人结婚,感觉好可怕。」 「哈哈哈。真敢讲。」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已经完全习惯跟人这样轻松闲谈,我边聊边看菜单。等我们两个都想好要点什么菜了,我们就找店员过来点餐。 等店员走了,休息一会儿后,水泽率先发话。 「那么,小玉的事打算怎么办?」 之后我们开始讨论。基本上会来这边就是为了针对这件事情开会。 「水泽你怎么看?」 「嗯──这个嘛……」 水泽稍微向下看了一会儿,接著再次开口。 「总而言之,我想不去反抗绀野是正确的选择。若是继续反抗下去,那就等于给班上的人免死金牌,让他们觉得『去攻击小玉也没关系』。」 「免死金牌?」 这个字眼有点微妙,当我进一步询问,水泽便点点头。 「该怎么说?就类似『因为小玉做事情都不懂得顾虑周遭,所以被人攻击也不能怪别人。』那类的。因为有正当理由所以可以攻击她,一旦有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能就会一口气演变成霸凌。」 「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算攻击她也没关系……是吗?」 我反覆咀嚼那些话,试著理解水泽想说的。 「总之基本上,这个道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套用吧?『因为那家伙干坏事,所以攻击他也没关系』,就像这样。只要有看似正义的理由,不管用什么方式凌虐别人都会被原谅,大概是那种感觉。」 就算其中的正当性变得越来越薄弱也一样,一面补上这句话,水泽露出厌世的笑容。 我仔细咀嚼这些话,经过思考后总算明白了。 「原来如此,确实不难理解。就类似网路上的人群起炮轰吧。」 「啊──这个例子很贴切。」 只是因为一点小小的破绽,整个集团就会以正义为名进行实为霸凌的「审判」。最近那种景象并不罕见。我主要的栖息地都是网路世界,因此很清楚。 「若是有正当理由,那就不会变成『攻击』,而会变成『惩罚』吧。」 我按照自己的理解补充,水泽听了带著苦笑说「没错就是那样」。 「那是最难处理的情况,情况会失控。若是情况没有改善继续下去,小玉很有可能受到那种『惩罚』,所以我想停止反抗是对的。」 「原来是这样……所谓的团体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喔!你懂啊?」 水泽扯出一抹笑容说道。 「大、大概懂。」 「文也果然长大了呢。」 「你是站在什么角度说的呀。」 「哈哈哈。总之这是在夸奖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吧。」 水泽带著打哈哈的笑容补上这一句。总觉得看他用这种表情说话,会觉得那表情非 常温柔,柔和到让人原谅他。唔,这就是现充的特殊技能吗? 即便在战斗力这方面完全差他一大截,我还是把话题拉回来。 「那我想想──这个嘛,因为停止反抗,所以同学就没理由攻击小玉玉对吧?」 「应该是。」 「那反过来说,若是接下来可以跟大家好好相处,那她的同伴就有可能变多对吧。」 「照理说是那样。只不过要好好相处才是最困难的地方。」 水泽边说边耸耸肩。我也认同他的看法。 「总之跟水泽的关系变好,小玉玉算是突破一层外壳了,但光这样还是没办法解决问题。」 这时水泽点点头。 「没错没错。还不足以突破跟大家之间的障壁……对了,我们去小饮一下。」 「小影?」 「不对,是小饮。就是饮料区。」 「啊,喔喔我懂了,是饮料区嘛。ok──」 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突然听人说这种简称让我心头一惊。我回答的时候一面安抚焦急的心情,结果引得水泽呵呵笑。 「最近文也一口气改变许多,结果却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 「呜……好像是这样。」 「来,我们走吧。」 就这样,我处在被人大力引导的状态下,要体验第一次跟朋友一起去饮料区。以前常常跟家人一起来餐厅,但最近都没有。真是久违了。 我把可乐装进杯子里,轻轻加进冰块,以免有水喷上来,再拿著饮料回到座位上。顺便说一下,我在想水泽会不会连这种事都做得很顺,所以就观察一下,最后发现他先放冰块才加茶,原来如此。先把冰块放进去就不会让水喷起来。想想也是。让我见识到处理细节的等级差异。 水泽回到座位上,一面搅拌放了一个糖包的冰茶,同时继续开口。 「现在要谈该怎么突破跟其他人的隔阂对吧。」 我用吸管吸著可乐,同时做出回应。 「是啊。」 「总之──照常理想,我们大概是要教小玉各种突破隔阂的方法吧?」 先是喝了一口冰茶,接著水泽就用沉著的语气补充。我想了一会儿,嘴里「唔──嗯」一声。 「那样也不错……但我不确定。」 这一答让水泽感到错愕,并用感到意外的眼光看我。 「喔,这代表什么。表示你还有其他不错的法子?」 听那语气应该是在期待我有什么好点子。喔、喔喔。原来水泽也会对我抱持这种期待。 「没、没什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点子,不过……」 「不过?」 只见水泽用兴致盎然的眼神看这边。拜托别这样。 一面承受这份压力,我拿过去受过的特训当参考,对水泽告知自己的想法。其实那也不是什么绝妙的点子。 「我觉得开类似讲座的东西,教小玉玉『这么做就会让事情好转』确实不错,但个人认为更重要的应该是这个,在失败也无妨的情境下重复实践。」 这是我根据经验得来的。 「……哦。」 举例来说就好比日南一开始对我出的课题。还有假装感冒去跟泉攀谈也是一个例子。就算对应上出现奇怪之处,只要对方当成「是感冒的关系」,那就不会被大幅度扣分。可以像这样未雨绸缪再去实践,然后赚取经验值。 「因此我认为要巧妙打造出这样的情境才是最重要的。」 那让水泽看似佩服地说著「原来是这样」。 「也对,毕竟有可能碰到各种情况,为失败的那一刻先做些保险措施是很重要的。」 「对啊。若是在这方面失败导致班上的气氛恶化,那就本末倒置了。」 眼下情况一触即发,出给小玉玉的课题若是失败了,可不能直接影响到班上的情况。关于这点最该慎重行事。 紧接著水泽给出这样的提议。 「那就这么办吧。星期一放学后我们也把竹井一起叫来如何?」 「把竹井叫来?」 这提议让我有点吃惊,但稍微想一下就想通了。 「……哈哈,原来如此。接下来要出出看『跟竹井变成好朋友』的课题是吗?」 这时水泽笑著点点头。 「就是这样。对象如果是那家伙,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哈哈……亏你说的出口。」 的确,拿这个当作下一步尝试简单明瞭。首先小玉玉已经达成『跟水泽友好相处』的课题,接下来要改做『跟竹井变成好朋友』这个课题。而对方是少根筋的竹井,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到班上氛围。嗯。这是很妥善的安排。 很难说难度是上升还是下降了,但我们这样已经算是彻底防患于未然,若是要确实获得新的经验值,我认为这种特训方式还不赖。 「听起来还不错呢。」 「ok。那我就去联络竹井。」 「好,麻烦你了。」 话题顺利进行。比起一个人思考,这样跟人讨论果然能够获得多方看法,每个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切入,让我们看得更全面。 当我们像这样聊著聊著,之前点的食物也送上来了。我点的是日式生姜烧,水泽点的是白饭配什锦烤肉套餐。 我小口小口吃著自己的餐点,同时提出这样的问题。 「不知道竹井跟小玉玉的契合度如何?」 「嗯──这个嘛……」 嘴里一面说著,水泽也开始吃他的什锦烤肉。里面有汉堡肉、香肠和薄烧鸡肉,分量很够。没想到水泽食量满大的。 「情况是这样,水泽有可能接受小玉玉,所以我才去拜托你,竹井这家伙虽然不坏,但是他很笨,让人不晓得弄到最后会变成怎样。」 「哈哈哈。这么说也对。」 水泽发出轻笑。接著用手撑住脸颊盯著我的脸看,嘴里吐出这句话。 「但那是什么意思?说我可能会接受她,我看起来像这种人?」 那笑容充满试探,像是带著浓厚兴趣等待我的答案。喔喔,他关注的是这个吗? 我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但是又觉得反正都骗不了水泽,乾脆就像之前那样,直接说出心里话。 「不,嗯──该怎么说,像是我会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口,或是想做什么就做,这些水泽一直都觉得很有趣对吧。」 「啊──确实。」 水泽边吃汉堡肉边听我说话。 「还有就是,那个──……我以前曾经偷听你们说话。」 「哈哈。是有这回事。」 水泽笑著附和。 「有些人很笨、很认真,你会──称赞他之类的。」 「也是。就好比是你。」 水泽如实回应。 「喔、喔喔。」 「没想到你这个当事人居然来问我?」 「这、这是我不好……」 「哈哈哈!用不著道歉。所以呢?」 见对方催促我继续说下去,感到有点焦急的我嘴里说著「呃──」,在脑海里整理那些话。 「所以说,我是那种容易认真的人,而我觉得小玉玉在这部分跟我很像。」 这下水泽似乎听明白了,他接著开口。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认为我也会觉得小玉有趣。」 「算是吧……就是这样。」 因此从某方面来说,当时能选择「改善跟水泽的关系」来当课题,就是因为对方是水泽的关系。我认为如果是水泽 ,他将能接受小玉玉最重要的部分,这样一来小玉玉就不会受到伤害。因为小玉玉已经受伤了,我不希望她受到更大的伤害。 正在吃饭的水泽发出一声「哦──」,把饭吞下后随口说道。 「那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觉得对象是竹井也没问题。」 「是这样吗?这话怎么说?」 当我询问理由,水泽就挑起半边眉毛接话。 「因为竹井跟你们两个人是同类。」 「……这样啊。」 原来如此,是那么一回事啊。 「总之,他是继你跟小玉之后的直言型角色。」 被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的确,竹井也是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是随心所欲过生活的类型。」 「就是这么一回事。」水泽说完笑了一下。「毕竟他们很相似,所以契合度应该也不会太差吧。」 「……也对,是这样啊。或许是吧。」 虽然没办法完全断言事情会是那样,但满有说服力的。 「还有啊,他毕竟是竹井嘛。」 听我这么说,水泽露出笑容。 「哈哈哈。就是说啊。对方可是竹井,他不会想太多,应该没问题。」 「对。」 比起是同类这点,因为他「是竹井」倒让人觉得更有说服力,该说真不愧是竹井。 「好。那我们就先等到星期一的放学后吧。」 「ok──」 我用几乎已经完全掌握要领的泉式ok来回应,不料水泽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别让修二看到。」 他说完就面露苦笑。 「咦,为什么这么说?」 被我反问,水泽摆出有点凝重的表情。 「没什么,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懂了。你不是很清楚吧。」 不是很清楚,指的是哪件事?我们帮小玉玉不能被中村撞见的理由是什么。 我根据已知的情报去回想,看看有什么事情是相关的。 「呃──……是因为小玉玉常常跟中村吵架吗?」 这话一出口,水泽便轻轻地点头。 「对对,大概就是那个意思。那两个人可不是常常吵架这么简单,已经变成一种根深柢固的孽缘了。最好不要让中村看到我们在帮小玉。」 「是、是喔……」 「但我认为修二这也是无聊的坚持啦。毕竟都是为了面子问题。」 话说回来,日南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说中村因为赌气而失去客观性之类的。 「小玉现在在班上的立场之所以岌岌可危,一部分也跟这个有关。男生不免会认为小玉是『修二的敌人』,要明目张胆帮小玉有点困难。再加上又变成绀野的目标,这下就成了班上两大头头的眼中钉吧?」 这句话让我感到吃惊。 「原、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想会发现情况挺糟糕的。」 紧接著水泽伸手过去拿杯子,嘴里说著「就是啊」。 「所以我像这样跳进来帮忙已经算是很积极了。」 在那之后,冰块发出「喀啦」的声响,水泽带著凉凉的笑容喝起红茶。 「是这样啊……得救了。谢谢你。」 明明知道情况是这么复杂,水泽还是来帮忙啊。话说他果然是身心都帅到爆表,这家伙根本没弱点。 「哈哈哈。别客气。」 水泽说完露出爽朗的笑容,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水泽果然很厉害。」 「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 我不小心说出真心话,这让水泽脸上再次浮现有些玩味的笑容。 「不,该怎么说……就觉得你样样都行,但是不讨人厌,为人好到让人惊讶的地步。」 就像这样,我实话实说,接连夸奖水泽。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毕竟对方帮了很大的忙,让我愿意逼自己拿出余裕来称赞他。 结果这一说让水泽用莫名沉著的目光盯著我看,跟刚才完全不一样。 「才不是那样──」 「……咦?」 他脸上的神情莫名有魄力,让我感到惊讶。 像是要慢慢切中核心,水泽静静地笑了。 「我并非做什么都是出于善意。」 接著他的眼睛像猫眼般眯起,笑容变得戏谑起来。 「我这个人意外的工于心计呢。」 「是、是这样吗?」 那身魄力和柔和的笑容形成反差,被这些扰乱的我开口回应,之后水泽点了点头,用指甲轻轻弹装了冰茶的玻璃杯边缘。「铿」的一声,略为高亢又清凉的声音传进我耳里。 「一方面是想去看看放学后教室内的情况。想说那里是不是有你和小玉……还有葵,部分原因其实是这个。」 「……咦?」 像是要盖过我的反应,水泽继续说道。 「所以说,我也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罢了。」 水泽边说边用凉凉的目光看向斜下方。长睫毛藏起他眼里的色彩。 「原、原来是、这样。」 我这话是带著困惑的心情说的,接著水泽慢慢将目光移到我身上,脸上带著得意的笑容。然后就像在开玩笑,他用无所谓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总之,最好诚实面对自己想做的事,这是某个人教会我的呢。」 接在这句话之后,他脸上露出强而有力的笑容。 而他的目光就定在眼前的我身上。 「……这样啊。」 我点点头,水泽的目光跟之前有点不一样,既沉重又淡薄,我选择正视它。 原来他是以为日南在那。 跟总是很冷静的水泽有点难以连结在一起,这句话莫名让人心头一热。 * * * 星期六跟星期日过去,时间来到星期一。 我跟日南开会,那尴尬的气氛至今未曾有过。 「……看样子目前不适合出新的课题。」 日南焦虑地摸著头发前端,嘴里小声说著。 「对啊……比起那个,首先要先想办法解决小玉玉这边的问题才行。」 我的话一说完,日南便静静地盯著我瞧。 「……算了,就算你做的事情跟我的策略背道而驰,我也没有权利制止。」 看样子似乎放弃了,她说话的语气有点懊恼。 「在说我想要改变小玉玉这档事吧。」 听我这么说,日南点点头。 「既然花火希望那样,你也想去帮她,那我就不方便说什么。我能做的就只有贯彻自己的作风。是这样对吧?」 「日南……?」 那句话说起来很沉静,很有日南的风格,但与其说那是平常会有的冷静沉著,倒不如说这份沉静彷佛是在压抑自己的感情,那句话不像是在说给我听的,听起来更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没关系。只要最后不会输就行了,事情就是这样。」 「我说日南,我不太懂你话里的意思……」 在那之后,日南自顾自地点点头,然后笔直看向这边。 「对了。我们的朝会再来暂时休止吧。下一个课题没办法在这种状况下进行,以你现在跟花火之间的关系,我不该再放入有可能会导致失败出现的课题。既然没办法做些什么,那至少该把这些时间活用在其他事情上。」 「……我知道了。」 我们的对话没什么正向交集,但我好歹还是抓到「朝会暂时休止」这个主旨,点头附和日南那番话。 「等花火的情况明显好转再来继续开会。到那个时候会再联络你,这样没问题吧?」 「好,那没问题……不过。」 说这话的我直视日南。 「──你可以接受吗?」 当我说完,日南目不转睛地凝视我。 「……在说什么?」 从她的神情看来是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日南就说了这么一句。看起来既像在演戏又像认真的,那表情很微妙,让我没办法看清背后的真意。 「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你最近好像怪怪的?」 被我这么追问,日南便说── 「没什么,是因为朋友被人步步进逼,有点慌乱是正常的吧?」 她用正常的论调带过,却像在掩饰。 「……真是那样就好。」 我用不太能够接受的语气说完,接著日南静静地站了起来。 「是吗?那先这样,晚点见。」 「……好。再见。」 我没办法继续找话挽留她,也没有相应的对策,这场朝会仍然保有奇妙的寂静,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 * * 这天绀野欺负人的行为依然持续著。 每节下课时间都会趁机踢桌子,或是说人坏话。她还是在耍那些老手段,但是对此,小玉玉都确实忍下了。虽然还是没有办法改善,但为了避免让班上的人更讨厌小玉玉,我们继续固守目前的防卫阵线。 然而这天,更让人注目的是──日南奇妙的举动。 直到上个礼拜为止,日南都在跟泉和中村接触,这次却定期去找其中一个绀野集团的成员,印象中名字好像叫做……秋山。每当到了下课时间,日南就会去跟绀野的其中一个跟班接触。 也没有刻意隐瞒,她会自然而然跟秋山定期谈笑。在这之前都没有看过她做出这么奇妙的行为。 虽然没办法彻底掌握全貌,但日南果然有她自己的盘算吧。既然我们共同的目的都是「帮助小玉玉」,我想她应该不至于对我们不利──但是诚如在朝会上得知的那样,我跟日南的做法恰恰相反。她有可能在实施对策,目的是「不去改变小玉玉」。 另外我总觉得,日南之前不曾表现出那么消沉的样子。所以会觉得可以容许我稍微担心她一下,身为徒弟会想稍微尽一下这份心。只是一点点。 ……有鉴于此,我要稍微试著深入探查一下。 话虽如此,直接去跟日南询问作战计画,她也不会告诉我吧,因此我要用其他的方式问出来。 「……泉。」 现在是第五节的休息时间。下课时间一到,我就去找隔壁的泉攀谈。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受到日南监视,我迅速又自然地跟人交谈。这是占尽地利之便的超轻松战斗。若是对自己有利,就要厚著脸皮利用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那才像nanashi的作风。 「嗯──?什么事?」 感到错愕的泉边说话边转头看这边。还是跟往常一样,那是一张打扮像辣妹的可爱脸庞,有双圆圆的大眼,让人很有亲切感。可是她的表情好像比平常还要疲惫,是受班上的状况影响吗? 「有件事情想问你……是关于日南的。」 「嗯?关于葵的?」 上个礼拜日南没有去找秋山,而是跟泉和中村积极接触。撇除他们这群人原本关系就不错这点,在那个时间点上接触次数明显增加,日南很有可能是在为什么事情铺路。如此一来,她目前在跟秋山接触恐怕也是其中一环,会那么做是去找泉和中村铺路的延续吧。去他们两人那边打点完毕后,再把得到的成果用在秋山身上。虽然不晓得具体而言是什么,但两者之间应该是连贯的。毕竟那家伙可是no name。 「想问一下,上个礼拜你常常跟日南说话对吧?」 被我这么一问,泉更是错愕地睁大眼睛。好吧这个问题很怪。 「嗯?是有跟她说话……」 那眼神有点狐疑。别、别这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那会变成一种精神攻击。虽然我已经获得技能了,但身上的装甲还是纸糊的。 「也没什么,该怎么说……毕竟现在的情况不同以往嘛,所以就好奇日南会不会说些平常不会说的话。像是跟小玉玉和绀野有关的。」 「啊──……」 当我更具体地询问,泉便若有所思地发出声音。 「现在情况不乐观呢……」 「……是啊。」 「虽然不晓得她说那些是不是很反常……可是日南要我尽量别跟修二待在一起。」 「……别跟中村一起?」 泉说了一声「嗯」并点点头。 「我能够做的也不多,所以就去找葵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结果她要我那么做。」 「啊──……原来如此。」 「她要我尽量别惹绀野不快。」 好吧,就算已经知道双方在交往好了,一旦目击这对情侣溺在一起,还是会对绀野造成压力吧。 「原来是这样,那样算是满合理的。」 「嗯,所以我也应允了。我原本就打算尽可能观望绘里香的反应,若有我能做的,也想尽份心力。虽然修二说『那什么鬼?』,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最后还是说『算了无所谓』。」 泉边说边偷笑。想像那个画面,我也觉得有点可笑。原来中村当时有点不高兴啊。一方面可能是不爽人家插嘴干涉,但是不能跟泉在一起才不高兴,这件事情有点有趣。而且还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最后只说「算了无所谓」,真有中村的风格。 「所以说,最近为了让他的心情变好,我有编东西给他。」 这时泉得意洋洋地说了这句话。 「不、不是吧……那样就能让中村高兴?」 「这、这应该是我一厢情愿……那个──亲手编一些东西送给男朋友,这件事一直让我很憧憬……」 泉说到「男朋友」这个字眼的时候,感觉非常害羞,声音越来越小。喂喂。我可是学会捉弄人了,泉你这个破绽未免太大了吧。 「……拜托你别不顾旁人说那种话又自己在那边害羞啦。」 为了让场面不要这么尴尬,我说那种话调侃她,结果泉的脸马上变红。 「我、我才没有害羞!」 「哦──是吗?」 看我露出苦笑,泉似乎打算转移话题,她说「你好烦喔!那个──我们不是在讲葵的事吗!」脸上表情变来变去。嗯,还真是表情丰富啊。 「对喔。那还有其他的吗?」 听我这样问,在「唔──嗯」一声后,泉若有所思地噘嘴。 「……话说要找不对劲的地方,大概就只有刚才说的那个吧。」 「啊──这样啊……既然如此,看样子她也不算太反常。」 嗯。原来去跟泉他们接触是为了「减少对绀野的刺激」。日南的目的大概是想打下基础,以免情况更加恶化。等基础打好了再去秋山那边斡旋吧。这样看来,还是找不到线索去推测日南想做什么。 「嗯。其实我也很想帮点忙,但是我出面直接去跟绘里香说可能会造成反效果,实在很难办……」 「也对……确实是那样。」 泉跟中村开始交往让绀野不开心,之后引发的一连串事件应该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既然如此,比起没有直接关联的我、日南和水泽,泉果然更难采取行动。 「……是说这是怎么了?又来打听消息?」 此时泉带著有些无奈的笑容开口。嗯,也难怪她会这么想。之前要执行让绀 野提起干劲的作战计画时,我也突然像这样过来跟人打探消息,泉就如刚才那般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呃──算是吧。最近班上的情况很恶劣,觉得日南看起来也有点怪怪的。」 当我避重就轻说完,保持沉默的泉轻轻地点了两下头。 「话说最近的葵……表情确实有点僵硬。」 「咦?」 虽然是我起头的,但看到泉也认同,让我感到惊讶。 「就算是葵,面对这样的情况,可能也有点难以处理吧……」 「……或许是吧。」 我对著泉点点头,同时避免让她发现自己感到惊讶。我知道日南的本性,也知道她部分的真实心声,但其他人并非如此,而日南的疲态居然被这样的人看穿,我想那还是头一遭。又或者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表现得像平常一样太过不自然,所以对外才刻意那样表现也说不定。 「这个嘛……所以说,才想稍微深入打听一下。」 就像这样,我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打听,这时泉开始烦恼地「唔──嗯」一声。 「这样啊。的确是──嗯。我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 泉真诚地面对我的话,拚命探索自己的记忆。用一只手按住头,眼睛用力闭著。彷佛听见脑袋在冒烟的声音。这样下去可能会过热,搞不好还会从脑袋掉出弹簧。 「泉……」 「啊!」 我的话才讲到一半,就在那瞬间泉似乎想到什么了,她突然吐出一句话。 「葵要我连假日都尽量别跟修二在一起,这点让人有点意外呢!」 「……连假日都要分开?」 泉点点头。 「她说可能会碰到绘里香。说这种话有点不像葵,我在想她是不是被逼急了……」 「啊──……」 的确,如果是住在埼玉的高中生,能够去的地方似乎不多。所以我懂日南希望他们假日也尽量别在一起的这份心。但有必要警戒到这种程度?这部分有点微妙。强迫其他人去做这种事情,这样的想法有点不像日南会有的。 但看样子出这招似乎也是为了打好基础,以免对绀野施加更多压力。还是不清楚日南背地里想做什么。 「那样确实有点奇怪。」 「对吧……她果然是被逼急了吧。」 「……或许是吧。」 我点点头。虽然还不清楚日南想做什么,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她已经没什么退路,要狗急跳墙了。 泉用认真的表情看著我的脸,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后面接上那句话。 「嗯。我现在能做的事情不多……我也会尽量观察葵那边的情况。」 「……这样啊。」 之前要帮忙平林同学的时候,泉会利用休息时间去找她说话,变成她的心灵支柱,但这次那个角色是让深实实或日南扮演。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自己能做的不多,泉还是找到自己能扮演的角色,去暗中支持平常都很强大的日南。这样果然很像泉,柔中带刚。 「感谢你大力协助。那些值得参考。」 「是吗?太好了!」 接著泉开朗地挥挥手说「那先到这边吧!」,接著过去找绀野那群人。 * * * 这天放学后。 我、小玉玉和水泽先去集合,等竹井过来。竹井参加的足球社练习好像会多拖一些时间,听说等练习结束就会过来。 「接下来,今天就要来做突破隔阂的练习,也要学著跟竹井打成一片。」 「竹井……」 小玉玉用紧张的语气喃喃自语,察觉这点的水泽露出柔和笑容。 「别紧张,那个家伙是笨蛋,用不著这么紧绷啦。而且他的某些地方也跟小玉很像。」 「咦,怎么这样!我们才不像!」 只见小玉玉厌恶至极地皱起眉头,大力否认。竹井好可怜。好,那我也来试著帮腔。 「不,我觉得你们很像。」 「连友崎都这么说!?」 看小玉玉开始慌乱起来,水泽又去安抚她。 「别这样,其实你们真的很像。只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总是很率真。」 「啊──……」了一声,小玉玉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唔──嗯,或许是吧。」 接著她换用非常不满的表情看著水泽。就像在说她虽然不甘愿却不得不承认。有鉴于此,我试著针对这点吐槽。带著揶揄的语气开口。不忘去学习近在眼前的范本语气。 「哦,你这么讨厌跟竹井有相似之处啊?」 「咦,因为……对方可是竹井。」 小玉玉说得理所当然,看她对竹井这么过分,我跟水泽相视而笑。水泽说「好吧不能怪她」。 「这么说来,那竹井跟友崎也很像!」 「啊,被发现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露出半开玩笑的笑容,小玉玉接在后面发话,抱持仅存的希望。 「就是说啊!友崎也一样!跟他一样!」 看到这副模样,水泽玩味地笑了出来。 「用这招拖人下水是怎样。」 「因、因为!」 我们就这样聊著,把竹井推来推去,这时我脑中浮现一个疑问。跟小玉玉对话的时候也有这个疑问,感觉好像会跟今后的攻略计画有关。只有我跟小玉玉无法解决那个疑问。 「对了,水泽。」 「嗯?怎么了?」 基于那样的考量,我试著将这个疑问丢给水泽。既然跟小玉玉讨论不出所以然来,那就找水泽三人一起讨论,搞不好会有新发现。这几天我有了亲身体会,知道跟人讨论来让想法变得更深入有多重要。 「我们在说小玉跟竹井很像嘛,还顺便把我扯进来。」 「是啊。」 水泽点点头。 「不过,好比是竹井好了,他从一开始就是班上的核心人物,而我最近也能够跟中村正常对谈了,但小玉玉这边该怎么说呢?感觉她在这方面就是不顺利。」 「算是吧。」 「那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呢?」 对。我、竹井和小玉玉在沟通上有个共同的特徵,就是「会把心里想的原封不动说出来」。那会变成「最近在班上很嚣张的讨人厌同学」,还是会变成「班上同学都爱的呆萌人士」,又或者是变成「不懂得察言观色、很难跟大家打成一片的人」?我不明白是什么造成这样的差异。 如果是我,散发出来的气质原本就很糟糕,所以没办法变成像竹井那样,但就算是这样好了,来看小玉玉的表情、姿态和发音,不管哪个都是现充会有的表现。照理说她拥有的数值和潜在能力相较于竹井应该没有太大落差才对。 当然小玉玉是有跟人容易产生隔阂的一面,但说起小玉玉会跟水泽、竹井和中村产生隔阂,那都是跟竹井类似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这种性格与中村犯冲,然后双方才起冲突导致的。 这种性格套用在竹井身上就变成好的,拿去用在小玉玉身上却会扣分。原因是什么?就是这点让我不明白。 我觉得找出那个原因就有机会让小玉玉跟班上同学搭上线。 这时水泽佩服地叹了一口气。 「那的确是一大重点。文也有的时候果然很敏锐。」 「是、是吗?」 水泽常常会不经意夸奖人,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害臊。如果我是女的,搞不好会沦陷。 「总之这之中有许多不同。像是说话方式,角色特性是否深入人心。」 「喔喔……原 3 村民一定也有他们自己的生活 「对了小玉,你还好吧!?对不起~没能帮上什么忙!」 「不会,没关系。谢谢你。」 「虽然想去阻止,但是完全拿不出勇气!」 「啊哈哈。因为绀野很恐怖嘛。」 「就是说啊~~~!」 自从竹井来到教室,时间已经过了几分钟。除了要小玉玉学习「装可爱」,还要训练她突破跟人接触的第一道屏障。于是我们先让小玉玉去跟竹井一对一会话,我跟水泽在旁边默默地看著。 眼下情况明显不自然,但水泽说「希望你能用与生俱来的开朗特质去鼓励小玉」,竹井也不疑有他地接受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进展顺利。竹井干得好。竹井真好使唤。 还有一件事,我要小玉玉用我给她的录音笔把对话录下来,等对话结束再听。去比较自己跟竹井说话的语气,用客观的眼光确认有哪里不同。 「绘里香一旦生气就会持续很久!所以我认为小玉并没有错喔!」 「这样啊,谢谢你,竹井。」 「不用跟我道谢,应该是我要道歉才对~!」 「啊哈哈。我知道啦。」 是因为小玉玉跟竹井果然很相像吗?还是竹井实在太白痴了?他们两个的对话看起来还满契合的。 至于我跟水泽都不讲话默默观察可以派上什么用场──那就是要从两个人的对话找出竹井是怎么创造「破绽」的,还有小玉玉能够如何运用。 「文也,你怎么看?」 水泽的脸依然面向小玉玉他们那边,跟我说话的时候只有眼神对过来。从这个角度看会发现水泽的鼻梁好挺,下巴的弧度也很漂亮,斜眼看人实在跟他太搭了,让帅气度增加三成。发型也很帅气,去美容院都会看到一些发型杂志,他就好像那里面的人一样,战斗力未免太高了。相较之下我就……我努力隐忍,以免自己朝那个方向想,同时一面回话。我要乐观积极,对自己有自信。 「嗯──这样观察下来会觉得说到竹井的破绽,果然还是在于会把真心话全盘托出吧。」 「也是,这部分确实特别明显。」 「但要说彻底吐露真心话,小玉玉也跟他一样吧……」 「是啊。那跟小玉的不同之处果然还是那个,就是他愚蠢的说话方式和表情?」 就像这样,我们把彼此发现的事情说出来,来探寻只有自己一个人无法看见的角度。水泽脑筋转得快,而且又具备现充才有的观点,是非常可靠的伙伴,我对于进行自己独到的分析并非毫无自信,但总觉得两个人同心协力才能找出可以改善状况的策略。 我一面思考,想在思考过程中同步传达,便直接将那些转变成言语。 「唔──嗯,说话方式明显不同呢……总之,若是小玉玉也能像竹井那样讲话,她就可以创造破绽,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方法。如果是小玉玉,只要她想重现应该就能办到。」 我边说边回想展开特训的第一天,进行「只用母音说话的特训」时,小玉玉是怎么改变说话方式的。既然她能够表现出那么白痴的感觉,想要像竹井那样用明朗的语气讲话,只要有心应该能够办到。 「也对──在不会显得突兀的范围内抄袭,那样或许不错。小玉玉突然用那种方式讲话会让人担心,所以要控制在不会让人感到奇怪的范围内。」 「确实是那样没错。」 想到小玉玉蠢力全开说话的样子,我差点笑出来,我同意水泽的看法。若是大家看见竖起大拇指,嘴里说出「好喔!」的小玉玉,确实会非常担心吧。 这时水泽笑著说「对吧」,然后目光放到小玉玉和竹井那边。 「这就当成是给小玉的其中一个课题……其他还有什么呢。」 「唔──嗯──……」 后来我们两个人又陷入沉默,一直在观察小玉玉和竹井的对话。 「但并非完全没有人站在小玉这边喔!」 「嗯。刚才谈过之后已经发现竹井也愿意站在我这边了,让我有点放心。」 「对吧对吧!?还有美佳也说最近绘里香做得有点太过火了!」 「那个──美佳是谁?」 「就是美佳啊,美佳!跟绘里香很要好的秋山美佳!」 「我想想,是秋山同学吧?留短头发的女孩子?」 「没错没错!所以说,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你对立!」 比起去听那些话来分析,刚才那段对话的内容更是让我有点惊讶。原来绀野的伙伴有说「最近绘里香做得有点太过火了」?我不禁看向水泽。 「秋山……她是绀野的跟班吧?」 印象中好像是日南从这个礼拜开始接触的同学。 「嗯,好像是。」水泽边说边苦笑。「但你说『跟班』,这样讲还真直接?」 「啊……对喔。」 当我私底下针对这个问题思考的时候、跟日南讨论的时候,一直以来统统都是用「跟班」来称呼的,所以一不小心就说了。不过照常理来讲,就算在我看来这个人很像「跟班」好了,从那个集团的内部看来,会觉得这个人是属于集团的一分子吧。我那样定义好像太随便了。 「可以说是跟班,那个──大概也可以说是伙伴吧。」 「好,我知道了。然后呢?」 呵呵笑的水泽出声回应。虽然感到尴尬,但我还是继续把话说下去。 「呃──那个叫做秋山的女孩是不是讨厌绀野?」 这话一说完,水泽就稍微想了一下。 「该说她讨厌绀野吗……在绀野那帮人之中,美佳是被绀野欺负得最严重的。」 「被欺负?」 听我反问,水泽点点头说「是啊」。 「不是都会有那种事吗?在一个集团之中会有阶级关系。在绀野那帮人里头,绀野是最大的,剩下的人大概都在看她脸色吧。」 「这么说也是,差不多是那样吧。」 她们之间的关系,旁人看了也能理解。 「而在那些人之中,绀野最喜欢把麻烦事推给美佳……她背地里好像都会抱怨。」 「原来如此……」 「照平常的情况看来,绀野大概都在逼美佳去弄断自动笔的笔芯,或是弄坏原子笔,要她去用这种方式找碴。」 「原、原来是这样?」 「对。所以说她们之间不可能是真的感情好,都没有半点芥蒂。」 这番话不难理解。看在旁人眼里也会发现那个集团中地位最高的是女王,表面上顺从,私底下却在抱怨,想必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不难想像在这个集团之中,立场最薄弱的人往往会被迫接受骯脏差事,但又不得不遵从。这个时候日南又去跟她接触,让人闻到些许烟硝味。 不过,若是这样,或许能够从此处找到突破口。 「也就是说,如果绀野继续像那样去找小玉玉麻烦,她有可能被自己的集团孤立,在班上的立场也会越来越尴尬不是吗?而那也是让班上氛围变诡异的主因,大家本来就讨厌这样了。」 当我说完,嘴里「唔──嗯」一声的水泽皱起眉头。 「如果继续用很自然的方式进行下去,应该不至于。」 「咦,是这样吗?」 像绀野那样旁若无人地为所欲为,应该会遭到反扑才对。我是不是遗漏什么要素了? 「总觉得绀野很会掌握这方面的平衡,足以让她维持自己的地位。知道要如何调配,这样就算有人不爽她也不至于反抗,好比对平常随意使唤的秋山,只有她们几个人的时候又会对她很好。」 「懂得掌握平衡……」 「没错就是那样──你看,就算是去欺负小玉好了,她也没有做得太明显对吧?」 「……的确。」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同感。 「确实是那样,感觉她总是在做小动作,会让人解读成巧合。」 水泽跟著点点头。 「那样八成就不至于让其他人觉得『夏林同学实在太可怜了』。所以说,这样讲有点过分,但小玉原本就跟班上的人有点格格不入。当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同学就容易认为『只是一点小事情,她这样反抗未免反应过度?』。」 正在回想班上状况的我咬住嘴唇。 「目前情况确实是那样……」 「总之,绀野很会操弄这类型的政治手段。」 政治是吗? 「也就是说绀野……做那些事情都是经过精密计算吧。」 「应该是。不过,那家伙是不至于都没花心思安排。虽然有部分行为可能是出于本能吧。」 「原来是这样……」 绀野做那些事情很像受情感左右,可是在水泽看来,似乎没这么简单。不过话又说回来,的确有道理,既然绀野能够像那样一直维持自己在集团中的地位,那解释成她拥有某种才能,这是其他人没有的,这样会更合理。套用在绀野身上,就是很会耍政治手段和掌握平衡性。 「换句话说……放著不管也不会让事情好转。」 总之我们得出结论「情况并不乐观」,但能够掌握主导现况的规律更是重要。 这时水泽眯著眼睛看小玉玉和竹井。 「那你觉得这两个人怎样?」 「是在说除了说话方式,其他还有什么不同之处吧。」 「就是这个意思──」 我也朝小玉玉他们那边看过去,再次观察这两个人。 「还有优子也很担心你~!」 「你说优子?」 「是上田啦,上田优子!她说小玉明明就没错~!」 「……这样啊。嗯,谢谢你们。」 这些闲聊又是要来鼓励小玉玉的。竹井的说话方式充满破绽,这点特别引人注目。一边听著,我跟水泽又开始讨论。 「我觉得小玉还是别光顾著说自己的想法,说话时多加点喜怒哀乐会比较好。」 这话水泽是用认真的语气说的。 「……或许是。」 我点点头。 然而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一件事情。 那就存在于刚才的对话中。或许那个要素也包含在之前的对话里。 在这些对话之中,除了说话语气的不同,我觉得还有一点值得注意。 「对了,水泽。」 「嗯?」 水泽朝我督了一眼。 「也许你已经注意到了。我发现小玉玉为什么不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噢,真的?」 说这话的时候,水泽双眼发光。 「嗯,真的。」 静静地,我带著自信颔首。 这已经不是直觉了,而是确切的预感。应该说几乎可以确定。 这是因为──我也是如此。 我从桌子那边站起,目光放到小玉玉身上。 「小玉玉,可以借点时间吗?」 听到我叫她,小玉玉转头看这边,朝我这走近几步。 「嗯?看出什么了吗?」 「对。文也好像发现什么了,他看出小玉没办法顺利突破难关的理由是什么。」 「咦~!?怎么了,在说什么~!?」 竹井从小玉玉背后用天真无邪的声音说著,我们除了把他当空气,同时继续让话题延续。抱歉竹井。我们要讲重要的事情,竹井请你谅解。 「那个……因为我一直以来也是这样,所以能够明白。」 我至今都处在灰暗的世界里,所以才能理解,才能猜到那个理由。 「嗯……是什么?」 若是要跟人相处,那理由肯定会变成比技能、技巧重要许多的关键要素。 「其实小玉玉──」 与我自己不久之前的心境重叠对照,同时我说出那句话。 「小玉玉你对班上同学都没兴趣吧?」 话一说完,只见小玉玉闭上嘴巴,用惊讶的表情抬头盯著我看。水泽则是眨眨眼睛,一直看著我的脸。 「文也,那是什么意思……」 「嗯,老实说没什么兴趣。」 水泽正打算探寻我那番话背后的真意,小玉玉却打断他的话,承认我说得没错。这让水泽用更加困惑的表情看我。 不过,果然被我料中了。 「……问题果然是出在这吗?」 这时我「呼──」地吐了一口气。 对。在刚才那些对话中,同样的桥段出现好几次。竹井在谈话时提到班上同学的名字,但是小玉玉只听名字却想不到是谁──这是很典型的对话。 「你说问题果然出在这,那是指?」 水泽用试探性的目光望著我。那眼神很认真,看起来已经发现我确定某件事了。 因此,为了让人判断我确定原因出在这是否真是如此,一方面也想从中取得新的意见,我开始解释自己的用意。 「真要说起来就是……自己的经验谈。」 「喔。」 我边说边回想暑假发生的事情。 「水泽跟小玉玉都知道了,最近我为了改变自己,做过一些努力。像是去练习怎么说话,怎么装出一些表情。」 「嗯。」 小玉玉听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看著我的眼睛。至于从刚才开始就被人扔在一旁的竹井,他则是呆呆地张著嘴,用呆愣的模样看著我们三人。 「可是开始练习前,我对那种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觉得人生就是一场粪game,尽心尽力去过也没意义,还擅自认定拚命过生活的现充都很无聊。」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水泽看上去有点傻眼,但又有些愉快地笑著。 「对。当时的我非常乖僻。」 「是喔──好吧,确实是那样,不对,刚开始甚至连班上有没有你这号人物都不晓得呢。」 「呜……」 即便被人说中痛处感到心痛,我还是继续说著。 「好、好吧,然后呢,既然觉得大家都很无趣,我当然不会对班上同学有兴趣,甚至觉得班上同学吵架是『跟自己无关的另一个世界』……不过,因为一点契机让我想要尝试改变自己,就开始练习说话方式和表情。」 「嗯。那之后怎么了?」 像是专心听著每一句话,小玉玉一直很认真,听取的时候都在看我的嘴。 「后来我就慢慢学会跟人说话。感觉自己获得逐渐成长的实感,让我很高兴,这成了原动力,让我更加努力。」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不愧是玩家。」 水泽一下子就给出这番结论,看来他很了解我。刚才说到「获得成长的实感」,这成了我努力的动力,在我看来那就是「身为玩家」在做的努力。为了抵达终点,我要不断尝试学习,由我来握著操控用的手把去做努力。水泽不只是现充,他也明白身为玩家的感觉。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不过,像这样一面提升动力,一面往前进,那我就会变得更厉害,可以跟更多种类的人好好沟通,还能表达自己的意见,懂得去听别人的意见──接著我发现一件事情。」 至今为止我跟一些现充接触过,还有从教室的窗户呆呆眺望一些不知名的学生 正在进行社团活动,他们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 「我擅自认定这些现充都不怎么样,但他们其实都有各式各样的想法,会为各种事情烦恼,去做不同的努力。」 接著我面露苦笑,继续把话说下去。 「……虽说那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不晓得为什么,小玉玉看起来有点尴尬,视线瞬间飘动一下。 「自从我认识许多人之后,我才发现至今为止会去跟人对谈都是为了让自己成长,让自己的等级提升。」 说完之后,我目不转睛地看著小玉玉的眼睛。 「──后来开始基于别的理由跟人讲话,像是『会好奇这个人在想什么』之类的。」 小玉玉也定定地与我相互凝望。 「就像这样,一旦开始对其他人产生兴趣,就会想要去了解那个人的某部分,然后我发现若是直接把这种想法表达出来,自然而然就会跟人有话讲……像是想跟那个人说自己身上的哪些事情、想跟这个人一起聊些什么,那些念头也会自然而然涌现。」 「……哦。」 这时水泽盘起双手,翘著嘴唇发出声音,看起来若有所思。 「但事情往往不会这么顺利,有的时候要去想一些话题来讲,得去仰赖这类技能就是了~」 当我半开玩笑地说完,水泽便呵呵地轻笑出声。 「原来如此。所以呢?」 「嗯。因此为了让大家确实接受小玉玉,为了跟他们打成一片,我觉得只针对表面锻炼开朗的说话方式也不错。不过,更重要的是这个……」 我说这话的时候,想起自己的心境、整个世界的色彩都曾经出现变化。 「我觉得重点在于首先要主动让自己产生兴趣,试著去接受大家。」 在我说完这些话之后,小玉玉原本还一直定睛凝视我,此时她转而看向自己的手掌,最后用力握紧。 接著她微微地点头。 「……嗯。的确,也许该那么做。如果我对大家都没兴趣,怎么可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之后小玉玉再一次把视线拉回到我身上,脸上充满积极向前的决心。 是平常那个坚强的小玉玉。 这个时候水泽把刚才盘起的手放开,用淡然又温和的眼神看向这边。 「哎呀,文也果然三不五时就会给人惊喜呢。」 水泽不愧是水泽,他脸上挂著酷酷的笑容,又变回带有玩笑意味的语气,让人觉得平常的水泽又回来了。 「这、这是在说什么。」 「别紧张,就像平常那样是在夸奖你,别在意。」 「不,真是那样就好了……」 感觉好像被对方莫名其妙唬弄过去。嗯,主导权果然都是握在水泽手里。 这个时候我不经意转眼看向状况外的竹井──不知道为什么,竹井眼眶含泪地看著我。 「竹、竹井……?」 「……唔喔~~~!说得真棒~~~!」 「什、什么?」 紧接著他冲过来摇晃我的肩膀。等等,我还以为竹井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还是说竹井其实一知半解?如果是这样,你还能眼眶含泪未免也太强了吧。 「啊,深深他们要准备回去了。」 「真的耶。好,那我们走吧。」 「唔喔~~~!友崎~~~!」 「住、住手……」 面对竹井谜样的感动,我快要招架不住,日南跟深实实的课后练习也结束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真是的,该说他单纯还是无脑。总而言之,这种奇妙的可爱之处也可以说是竹井一直以来都会有的。 * * * 「人又变多了──!?」 除了小玉玉、水泽和我,现在又加上竹井,我们四人一起前往操场,结果看到深实实使出浑身解术表现出惊讶的模样,可以弹很高的跳跃力得到活用。至于旁边,在社办前方的小小台阶上,日南正带著拿我们没辙的笑容坐在那。 竹井很配合地走向这样的深实实,然后举起手掌。 「深实实,cheese~~~!」 「看我的,竹井!」 接著他们两人就在半空中击掌,看起来很嗨,嘴里还说著「耶──」。这是在干么?这两个人一旦聚在一起,热闹程度就会乘以两倍,变得更吵闹。看样子今天深实实也留下来跟日南一起练习,虽然操场上就只有这点人,但却热闹到让人不会觉得人太少。 「葵也来cheese!」 当竹井说完这句话,日南的眼睛亮了一下,用有点像是装出来的语气配合他说── 「咦?起司!?」 紧接著竹井就「噗哈──!」地笑了出来。 「不不,不对吧!葵未免太喜欢起司了!?」 「啊哈哈,我搞错了。是笑一个的cheese吧,竹井。」 此时日南就像这样巧妙扭转,还露出成熟的微笑。跟刚才说起司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身上散发妖艳的气质。这巨大的前后差距是怎样。 「话说……你们怎么会聚在一起?上礼拜也有来对吧?」 她的语气既亲切又柔和,却像要聚集大家的目光和掌握主导权,说话节奏缓慢。我对于语气的拿捏越来越厉害,所以明白其中奥妙,其实像这样,整个空间里就只有自己在说话,又要堂堂正正用缓慢的语气讲述,那其实比想像中还难。若心中毫无自信就无法办到,而且就连这份自信都被日南用柔和的语气掩盖。我的等级越是提升,就越能看出日南的技能有多强大。 但总觉得,眼下这种情况让我有点尴尬。 原因就在这。 「其实呢,我们是在开会,看看要怎么改善小玉的处境。」 「啊──原来是这样……」 听水泽这么说,日南就像在顾虑小玉玉的心情,静静地点点头。但是她的目光又瞬间放到我身上。喔、喔喔。这下糟了。 这是因为我们想要「改变小玉玉」,日南跟我们这个方针正好处在对立的立场。这下不晓得会怎样。 看到日南露出有点灰暗的表情,深实实为了缓和气氛就开朗地笑了。然后重新看向这边,接著开口。 「哎呀,就算是这样好了,人又怎么会多出一个!?」 深实实带著发光的眼神挤过来,水泽出面回应她。 「总而言之,我们这个友崎团队又多一个人了。」 他边说边拍拍我的肩膀。咦,友崎团队是什么鬼。 「等等,这变成我的团队了?」 「当然啦。发起人不是文也吗?」 「不、不是……好吧好像是那样。」 「对吧?所以就拜托你了,队长。」 「不、不好吧,还叫我队长……」 面对给我谜样压力的水泽,我正感到不知所措,这个时候一旁的深实实发出一声「是喔──」。 「不愧是友崎!除了当军师还身兼队长呢!」 「不,别帮我多加头衔啦……」 「嗯嗯──真不愧是友崎同学呢?」 「……喔、喔喔。」 事情就是这样,深实实给了我沉重的头衔,这样就好像被日南将了一军,那讽刺的感觉快要让我承受不住,同时我们大家一起离开学校。这、这是怎么了,胃好痛。 加上日南和深实实,我们六个人一起走向车站。 乡间道路上响起清凉的虫叫声,水泽懒洋洋地滑手机,同时发出叹息。 「是说绘里香都不会腻呢。」 嗯,果然要说这个。我还在提心吊胆,想说要怎么度过日南也在的这个场合,这时深实实就像在回应水泽,她脸上露出苦笑。 「唔──嗯,她怎么会有那么多过剩精力呀?」 「就是说啊,该说她输不起,还是太爱逞强。」 皱起眉头的水泽将智慧手机收到口袋里。 「说得对……必须想办法解决。」 配合他们说完这些,日南咬著嘴唇。 「……是啊!」 听起来很不安,但深实实说这句话的声音又很开朗,彷佛是想要缓和气氛。 之前深实实跟小玉玉在一起的时候,她们除了会重现「像平常那样耍笨吵闹」,还会避免去谈论绀野,但可能是目前竹井和水泽都在的关系,他们难得聊起跟绀野事件有关的话题。 这时竹井用凝重的表情望著小玉玉的脸。 「但是她那样一天到晚找你麻烦,真的没问题吗!?你的文具都被弄坏了吧!?」 「唔──嗯,是这样没错……」 就像在找寻合适的话语,小玉玉有瞬间目光游移。紧接著深实实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提高音量。 「啊,对了小玉!我要给你这个!」 她说完就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一个塑胶袋。 「这是什么?」 等小玉玉问完,深实实边说「锵──」边将塑胶袋口大大地打开。里面放著大约十个左右的自动铅笔笔芯。 接著她半开玩笑地挺起胸膛,说了声「欸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 「这是在我们家附近贩卖的便宜货!只要有了这个,就算被弄坏也可以生出一大堆来应付!」 接著深实实把那些连同袋子一起交给小玉玉。 「咦,可是钱……」 「不要紧不要紧!因为你总是让我吃脸颊!所以这是伙食费!」 「……这样啊。谢谢你,深深。」 「不,说什么伙食费……」 虽然我从旁边小声吐槽,但是觉得很温暖。这两个人的友谊果然是无可取代的。 「还、有、呢!锵──!其实这个才是主力!」 一面说著这句话,深实实拿出小小的长方形盒子。仔细看发现那是装饰得很可爱的自动笔笔芯盒子。这些装饰恐怕都是深实实亲手制作的吧。 「那些便宜货只是幌子,若是把这个东西放进这里,那就毫无破绽了!」 紧接著深实实将那个自动笔笔芯盒子放进小玉玉胸前的口袋里。 小玉玉隔著口袋用手指摸索盒子的轮廓,接著吐出一口温暖的叹息。 「……嗯。谢谢你,深深。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说完就露出虚幻又温和的笑容。 只见日南看似佩服地望著这一切,接著她将手搭在下巴上,嘴里这么说。 「我说……既然都藏在胸前的口袋里了,那就不用其他的诱饵了吧?」 这句话让深实实瞬间浑身一僵,最后哈哈地笑了出来。 「真的耶!」 嗯。深实实就是深实实。 * * * 放学回家的路上。 「葵你觉得呢?」 脸上带著认真的表情,小玉玉对日南提出疑问。 「……这个嘛。」 日南也对她露出认真的表情。 「……」 我则是紧张地在一旁观望。 目前在这里的人加起来共有六个。以前我都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不清楚了,但看样子一次这么多人一起移动,比较常有的模式是所有人并非会时时一起谈天,而是会分成几个小群体来交谈。 而目前分成的小群体就是「水泽、竹井、深实实」这群人和「日南、小玉玉、我」。换句话说,目前这样的分法会让气氛最为紧张。 我打算藉著改变小玉玉来解决这个问题,而日南想要突破现状,却不打算改变小玉玉,再加上还有一个当事人小玉玉,真不晓得接下来会出现怎样的对话。但对方毕竟是日南,她应该能制造出不至于破坏场面,但又符合当下情势的正经对话吧── 没想到。 日南的脚步声变得有点杂乱,听起来好像在颤抖。 「──花火,你想要改变自己吗?」 她那句话让我倒抽一口气,不禁转眼窥探日南的表情。问得实在太过单刀直入。我们三人之间本就横著紧张的气氛,现在这样就彷佛对造成那种氛围的核心深深刺进一支冰锥。这一看发现日南正用有些迷惘又哀伤的眼神望著小玉玉。 「……葵?」 「啊,没什么。抱歉,只是有点在意!」 发现小玉玉为日南那副模样感到惊讶,日南重新装出开朗的表情,说了一些很圆滑的话。小玉玉点点头,似乎接受了,接著她缓缓开口。 「这样啊。唔──嗯……其实我──」 小玉玉这话说得吞吞吐吐。 「我确实想要改变自己。」 藉著她豁出去挑明。日南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就只有眉毛微微动了一下。我不禁觉得刚才那句话想必就如弓箭般深深刺进日南体内。 「这样啊……」 日南传递出来的温度显示她再也隐藏不了,她悲伤地垂下眼眸。 似乎察觉这点,小玉玉看起来很担忧,用她那矮小身躯眺望日南的脸庞。 「葵觉得我不要改变比较好吗?」 「……我觉得──」 日南似乎陷入迷惘,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说话的语尾莫名颤抖,目光游移,彷佛急著要圆那句话,为了找话又出现奇怪的空白。这些究竟是她在演戏,还是她真实的表现?我无从判断。 思考一阵子后,日南说出这番话。 「我──不希望你改变。」 这让小玉玉若有所思地眨了两下眼睛。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用那双直率的眼睛,小玉玉再一次凝望日南的眼眸深处。 最后就像在确认什么、在摸索某种轮廓,接著她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希望我改变』?」 这是很慎重的语气,彷佛已经看穿事件的核心。 「──你确定不是『最好别改变』?」 话说到这边,小玉玉又陷入沉默,等著日南给她答案。 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句话确实不像日南会说的。 『不希望你改变』。 这听起来并不像是有在思考解决眼下困境的最佳方案,从某个角度来说甚至先将解决问题拋开,只讲述自己的愿望。 「嗯。」 日南点点头。 「或许是我不希望将正面应对这个问题想成是错误的选择吧。」 日南那双眼睛彷佛正在看著远方的某个点,然而她说话语气之中确实是带有感情的,像是在吐露她的心声。 语气听起来莫名真切,甚至很像在寻找救赎的感觉。 「日南……?」 当我小声呼唤她,日南这才回过神并吸了一口气。然后瞬间露出毫无防备的表情,但就在下一刻,她平常装出来的表情又回来了。 接著她再一次开口。 「……我觉得花火没错,所以才希望你不会改变。只是……我没有权利去决定。那顶多只是我的心愿罢了!」 就这样,她说出很像完美女主角会说的话。像是要印证刚才那些慌乱的表现其实都自有道理,这番话既明朗又有力。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担心我,葵。」 这时小玉玉露出温和的微笑,直接接受了日 南的那番说辞。那一连串演出看似差点让日南的假面具掉下,但一回过神才发现又变成是在魔王的手掌心上起舞,就连我都看不出哪些是假的。 「不,我想花火也很辛苦……可不要努力到超过负荷了。」 「嗯……不过,我这边还有友崎他们支持,让我想试著努力看看,稍微作点改变。」 小玉玉说完就面向这边,脸上露出笑容。虽然感受到日南身上散发黑暗气息,但听小玉玉这么说,我还是尽量拿出自信,用明快的声音回应。 「好,要加油喔。」 「嗯。你现在有点可靠了,只是一点点!」 「就说你讲话也太直了……」 听我这么说,小玉玉啊哈哈地笑了出来。日南看了顿时睁大眼睛,最后才点点头算是认同。 「这样啊。」 接著她面露微笑。 只不过,是我多心了吗?我感受到在那微笑的背后确实存在一抹悲伤,让人心中一阵刺痛。 在那之后,日南又说了一句话。 「你们两个很像呢。」 光看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奇怪之处,刚才这句话反倒像是日南继续扮演完美女主角所说出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语气听起来像在自我放逐,听起来非常绝望、自暴自弃。 「那我也会为你加油!」 可是下一瞬间,日南身上那股气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让人误以为察觉这股不对劲是自己先入为主想太多,她现在浑身散发柔和的气息。 「啊,对了。葵──?」 后方传来水泽的声音,日南因此去跟后方的那群人闲谈,我们三个人的对话就此结束。 后来日南便收起身上带刺的氛围,他们继续开朗愉快地谈天,就像平常那样,会让现场气氛顿时欢快起来。 但我总觉得日南刚才那些话都是发自肺腑,我一直在想自己是否被允许触及这个部分,又想著最根本的问题是我有办法触及吗? 我以为日南这一面是面具之后的真实,还是说那又是假面具? * * * 那天夜里。我待在自己房间的床铺上。 紧张的感觉让我绷紧神经,同时盯著自己的智慧手机看。 萤幕里面是line对话画面。水泽开了一个群组,要让我们三人商讨对策,我们要在群组中讨论今后该怎么走。在聊天的人是我、水泽和小玉玉。就像平常那样,因为竹井派不上用场,所以我们把他略过。抱歉竹井。 不过我也有所成长了,所以这点小事情没什么好紧张的。晚上突然被人邀请进群组的时候,我也只犹豫十秒就进去了,之后做了深呼吸就马上冷静下来。所以可以说面对这部分完全没问题吧。 然而问题就出在水泽打出的这行字。 『那大概九点再来群组通话吧。』 这就对我造成很大的冲击了。 就算已经习惯跟人对话,但换成打电话还是难免感到紧张,一旦换成「群组通话」,破坏力又增加好几倍。除此之外,若是这个邀请突然来袭,我搞不好还比较轻松,然而像这样先跟人预告,在那之前就会很紧张。 现在时间来到晚上的九点零二分。反正之前是说「大概九点」,所以稍微迟到一下也没关系吧,这种随兴的感觉让我更加紧张,那自然不在话下,真想快点解脱。这个时候来电声响了。 「wow!?」 我不小心发出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纯日本人会说的自然w子音发音,接著我让自己先冷静下来,去触控显示在萤幕上的「参加」按钮。有声音从预先插好的耳机传进耳里。 『晚安啊──』 那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就像是会带给人好感的大哥哥,从我的耳机传出。是水泽的声音。像这样透过耳机听了会觉得那个声音有点做作,轻快又妖艳,我实在学不来,透露著一股谜样的性感,真可怕。这个人明明只说了一句「晚安」。 『喂喂?听得见吗?』 再来我听见小玉玉的声音。硬要分类的话,这属于比较可爱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但是发声和发音本身很清晰,很容易听懂。一旦开始说话就产生清晰的轮廓,语尾乾净俐落,声音起伏分明,那语气正好反映出小玉玉的性格。 「嗯,听得见。」 接著我也做出回应。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透过电话听见我的声音有什么感想,但我曾经透过录音笔听了好几次并进行修正,按照当时的感觉看来,人们应该会觉得「虽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还算是明朗」。我个人目前给自己的评价是这样。 现在已经确认可以听到所有人的声音,我们要开始开会了。 『那我们先找件事情开始谈吧。』 水泽跳出来主持。因此我就先试著问出让我好奇的点。 「啊,说到这个。」 『喔,什么事?』 「小玉玉,你听过录起来的声音吗?」 紧接著顿了一拍,小玉玉的声音才传过来。 『嗯,我听了。』 对此,水泽问她感想,嘴里说著『觉得怎样?』。 『这个嘛……果然跟我想的不一样。跟竹井比较之后才恍然大悟,深切体认到我们两个很不一样。』 这话小玉玉是带著反省的语气说的,之后水泽就用很积极的语调回应。 『喔,能发现是件好事。那有办法顺利制造像竹井那样的破绽吗?』 『唔──嗯,我也不晓得。若是我做到那种程度不会太奇怪吗?』 小玉玉说话的声音有点不安。 『也对,是满奇怪的。』 『喂!那不就行不通了!』 『哈哈哈。所以说,若是要模仿,最好控制在不会太奇怪的范围内。』 『啊──原来,那样或许可行。』 『有搞头?』 『……嗯,我试试看。』 『好。』 「好。」 总觉得透过电话果然会不知道怎么拿捏加入对话的时机,从一开始问小玉玉之后,我就只有在最后一刻说话,跟著水泽说「好」。我这是在干么。 我振作起来,心想下次一定要多多加油,这个时候水泽点名我。 『文也,那个前辈有给什么建议吗?』 「咦,前辈?」 当我问完,水泽就用像在调侃我的语气结话。 『就那个啊,文也也在学某个人,改变自己的说话方式对吧?』 「有、有是有。」 接在我的回答之后,从耳机里传出呵呵呵的笑声。可、可恶。所谓的某个人就是你啦,是你。在学别人这事若是被本人发现就会变成这样,我要小心才行。 『友崎,原来是这样?』 「算、算是吧。那接下来──要说前辈给的建议是吧。」 为了避免对方问我「那是在学谁?」,我赶紧让话题进行下去。他本人也在场,这种事情被其他人听到怪害羞的。 『对。若他有说在学别人说话的时候应该要注意哪些地方,那我认为应该要先问一下比较好。』 「啊──原来如此。」 是要让小玉玉学竹井的时候可以当成参考吗? 『没错。这种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比较清楚吧。』 「也是,确实如此。」 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很少听人发表经验谈,内容是关于学别人说话,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或许算得上是贵重人才。身为弱角派上用场的时刻来了。真是光荣。 于是我再次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想想我在学水 泽说话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会去注意什么。 「唔──嗯,我想……一开始大可直接模仿没关系。就算觉得自己学得像了,之后自己一个人听录音,有时也会发现声音起伏完全不够。」 『哦,是这样啊?』 听到变成我模仿对象的当事人出声回应,让我心情好复杂,同时我继续把话说完。 「差、差不多是那样。所以说,一开始可以放胆去做,之后再透过录音的方式做确认,看看对方说话的感觉跟自己有何差别。我觉得尽量反覆去进行这个过程会比较好。」 『知道了。最好重复好几轮对吧。那我在明天之前会练习做看看。」 小玉玉直率地说著,接受这个提议。 『好,那今天就在家里重复练习个几次,请你改善自己的语气……明天再来具体讨论该执行哪些细节。』 「呃──这样也好。」 水泽让这些对话飞快进行,为了跟上他的脚步,我随之转动脑袋。 「……还有,除了要在家里练习,明天开始最好由我或水泽帮忙确认,这样练习起来或许会比较有效。每次有空档就录音练习,我们再一起过去听,找出需要修正的地方,只要反覆做这些,一天应该就可以完成好几轮训练。」 『原来如此。那样听起来不错。』 『毕竟我们不能浪费太多时间。嗯,我愿意尝试。』 『好。那就这么办吧。』 我们的话题正要结束。这时我心中浮现一个疑念。一面想著,我嘴里有些迷惘地「唔──嗯」一声。 『文也,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到有可能会那样。」我想起水泽说过的话。「在怀疑光只是靠语气的变化,是否能完美创造一贯的破绽。」 『……原来是这个,那是合理的怀疑。』 对。确实是有可能靠类似竹井的语气或气质来制造破绽。但那称不上具体又显而易见的破绽。 「照水泽的话听来,最好制造出像日南那样的『一碰到起司就失心疯』,或是更让人觉得『就是这个!』,这类显而易见的破绽,那样或许会更好。」 『也对。若是要让角色形象深入人心,最好要创造出类似这样的经典桥段,那样更强而有力吧。』 「要创造出经典桥段是吗……」 换句话说必须显而易见,要找出能够代表那个人的物件或特徵。或是能够伴随某种一定会出现的经典桥段,那样就会更加明显,会让人觉得可爱吧。虽然小玉玉的名字和外表在这方面都很有潜力,但具体而言却很难去实现。 「唔──嗯……要找什么呢?」 我稍微陷入沉思,该怎么做才能实现这点,我甚至连该朝哪个方向想都毫无眉目。 「……总之这部分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到的。我会一起想,你们两个人也一起想想看吧。』 『嗯,知道了。』 「ok──」 收到我们两个人的回应后,水泽接著开口,打算为这次的讨论做个总结。 『那今天就先到这边吧。其他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先说的吗?』 「……这个嘛。」 我在想是否该于此处再一次提出「对人没有兴趣」这个问题。但那个问题肯定攸关内心最深沉的部分,不是在这里随便讲两句就能解决的吧。 「不,没什么。那我们明天休息时间就先来集合一下吧。」 『也好。但我休息时间基本上常常跟修二在一起,或许不能每次都去。可以等我找到机会再去吗?』 那是因为中村跟小玉玉有点纠葛吧。好吧,他大概没办法自由行动。 「明白。大部分的时间就让我来陪小玉玉吧。光是你愿意协助就很感谢了,别放在心上。」 『ok──……太好了。』 水泽说这话的语气感觉有点自知理亏。 我说了一声「好」,尽量装出轻快的语气。「话说这样一来,应该就会有所进展了。」 『是啊。若是能够像这样多加练习,不用费太多功夫就能练好吧。』 「好。就这么办。」 『这是一定要的。』 我跟水泽提高音量彼此回应,这时小玉玉小声地呢喃出声。 『……谢谢你们。』 虽然是在感谢,但是语气上却透著几分歉意、几分忧伤,听起来像是对自己的无力耿耿于怀。 「不会!别客气!」 所以我就像以前遇到使用母音的课题那样,故意用夸张的语气说话,看似开朗到不行。用这种语气说话好奇怪,却莫名觉得有趣。最适合用在气氛凝重的时候。 『啊哈哈。谢谢。』 小玉玉带著苦笑说出这句话。 『就是说啊小玉~~~!要提起精神才行~!』 似乎打算趁胜追击,水泽出面鼓励小玉,看那样子明显是在学竹井。 『啊哈哈哈。我知道了啦!会提起精神的!』 『啊,刚才那就是模仿竹井的范本。』 『是,谢谢你喔。』 感觉就像这样,我们互相开了一阵玩笑后,最后要为这场会议做结。 『事情就是这样……那么各位,若是情况有变,我们再联络。』 『嗯,知道了。』 「了解。」 『很好。那就再见了。』 『嗯,再见。』 「就这样,再见。」 当我们彼此道别后,伴随著嘟噜噜的声音,群组通话结束,就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床上。像这样跟人讲完电话,总觉得莫名感到孤独。 「不过……嗯。」 如此一来,我们逐步前进,能够走向远大目标的道路开始呈现在眼前。而且不是像之前那样,玩attafami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作战,现在已经找到可靠的伙伴,能够跟他们一起讨论,在道路上向前进。 发现自己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分子,让我感到莫名开心,并将智慧手机轻轻地放在枕头旁边。 * * * 隔天。我不用开朝会,用比平常更悠闲的步调来到教室,然后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为小玉玉的事情烦恼。 烦恼的点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是关于小玉玉有机会创造出来的「具体破绽」。 另一个是小玉玉「对大家没兴趣」。 为了解决这些,我开始详细观察,看看能不能从班上同学的行动、听到的对话中找到新发现。我听到他们在说最近的电视节目,或是跟网路上影片有关的话题,再来就是于过程中互相调侃的温和应酬,看起来彷佛就像在勾勒一些说话技巧。若是要说能够从中找到什么解决方案,那就是看大家如何创造「具体的破绽」,让自己的角色形象深入人心吧。嗯。 观察到一半,我看见深实实穿过教室的门进来。 这时我有个念头。若是透过「观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那接下来要做的应该就是「搜集情报」吧。我活用过去的经验,帮助自己顺利思考这方面的事情。 在这之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深实实。她很擅长捉弄人,也很擅长让人捉弄,或许能有什么新发现。当初进入学校的时候,她创造契机,让无法融入大家的小玉玉融入这个班级,从这点来看,她很有可能掌握突破现况的关键。 于是我便悄悄靠近将书包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开始环顾整个班级的深实实。 「深实实。」 深实实「嗯?」了一声,带著诧异的表情看向这边。「噢!友崎!一大早就来找我还真是稀奇!怎么啦怎么啦!」 她张大嘴很有精神地哈哈大笑,同时拍拍我的肩膀。那声音不知为何听起来莫名开心,但是透过拍打肩膀的力道,我能看得出来。现在的深实实果然有点没精神。这种判别方式满白痴的,但是身为她的军师,我懂其中奥妙。 「呃──……」 我边说边统整思绪。现在想弄清楚的是这个,让小玉玉创造「具体破绽」的方法。要让这样的破绽深入人心,该怎么做比较好。水泽说过「要有经典桥段」,希望能够找到什么来刺激出这方面的灵感。 如此一来,首先要问的就是…… 「深实实你常常捉弄小玉玉对吧?」 「唉唷友崎!这话我可不能听听就算了。这不是在捉弄小玉,那是爱!我只是在表现自己的爱!」 「喔。这样啊。」 「反应好平淡!?这样不行啦,要更确实吐槽才行!你是搞笑破坏者喔!?」 「不不,深实实,吐槽也是很讲究轻重缓急的。」 我在实践从小玉玉身上学到的吐槽轻重缓急,向对方传达重要性。 接著深实实就「呜!」的一声,被堵到没话说。 「……的确!军师就是不一样!」 「是、是吗?」 「当然啦!我的搭档果然非你这个军师莫属!」 「不对,我连搞笑都要被人牵著鼻子走吗?」 情况就是这样,深实实又用比平常更弱一点的力道拍拍我的肩膀,我一面把话题拉回去。 「呃──话说像那样捉弄小玉玉……更正,是表现爱才对,你都是针对小玉玉的哪个部分捉弄……说错,呃──是拿她哪个部分来表现你的爱?」 我问问题的时候一一修正用词,之后深实实就带著满意的笑容回话。 「嗯──大概就是她很可爱这部分,还有身材娇小?」 「啊──果然是这样。」 我再次思考。 这样确实能从全新角度导出「具体破绽」吧,想是这样想,就连跟小玉玉最要好的深实实,捉弄小玉玉时还是只挑显而易见的表面部分。水泽也说过,看是要怎么利用这部分。嗯。 换句话说,「破绽」果然还是要找比较表面的部分会更好。但是这些表面部分要透过什么样的角度切入,才能转变成有趣的「破绽」?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吧。 像这种时候,能够拿来当参考的果然还是……那方面的高手。想要变成高手,往往都是从模仿高手开始……换句话说。 「啊,对了。那我们换个话题,最近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好笑动画吗?不管来几个都没关系。」 「咦?那是什么?」 此时深实实睁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用凛然目光抬眼凝望我。噢。平常她耍白痴的时候,我都没注意到,看她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果然会为她的美丽感到惊讶。这是一张鲜明又毫无破绽的脸蛋。 「这个嘛,为了帮助小玉玉,我们给她出了许多主意。」 为了制造出所谓的「经典桥段」,要让小玉玉去参考这方面的专家──艺人,参考他们的技能。 「……哦。」 这次她换用认真的表情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看。拜托别这样。对于自己有多美没什么自觉,那样反而会让人更有感觉。 「就、就是这样。我们还是觉得无法坐视不管……」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变烫,说话的时候将目光转开,结果深实实小声呢喃出这句话。 「……友崎,你很狡猾呢。」 「咦?」 我的脸还在发烫,将目光狼狈地拉回深实实身上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用有点不满的表情看著这边。 「明明就像这样,马上会害羞起来,却会在关键的地方变强势~……真是的。」 「好痛!?在做什么!?」 深实实手指用力压上我的鼻子,让它变成猪鼻子。怎么了,怎么突然做这个。 「英雄光芒太过强烈,要罚你变猪鼻子。」 「这样太莫名其妙了吧!?」 「啊哈哈!莫名其妙最好!」 说这话的同时,深实实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可恶,看到这么灿烂的笑容,想气也气不起来。这、这家伙。 「糟糕!友崎变超丑的──!」 「喂!我说你──」 原本想说「我本来就丑!」,话却在这边停住。对了,有人跟我说像这样自贬身价不太好。 既然如此,这次就换别招。 「就算我丑好了,内在、内在也有帅气之处!大概是!」 即便感到害羞,我还是理直气壮地放话。 「嗯。我知道喔。」 「──唔!?」 这时深实实笑著注视我的脸。咦,这是在做什么。反应出乎意料,让我被人彻底杀个措手不及。这算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深实实突然将手指从我的鼻子拿开,开始滑起手机。 「啊!你刚才问我有没有推荐的搞笑影片是吧?我看看喔~……」 「好、好……」 就这样,她不著痕迹将话题转开,但这样反倒让人觉得余韵特别强烈,同时深实实跟我介绍好几支影片,我也将这些影片加进影片播放程式的播放清单里。讨、讨厌,心脏的跳动速度还是很快。 * * * 午休时间。 我跟水泽、小玉玉结伴来到离校社有段距离的楼梯间。 「哎呀,抱歉抱歉。结果我几乎没什么机会过来会合。」 脸上浮现亲切的笑容,水泽对我和小玉玉这么说。今天每到休息时间,我跟小玉玉就会来这边做说话语气的特训,但水泽那边有中村在看,他没什么机会过来。然后时间来到午休,这下我们三个人总算能够到齐。 「毕竟水泽算是中村集团的固定班底嘛。」 我用这些话打圆场,水泽再一次双手合十,嘴里说著「抱歉啊」,重新换上认真的表情开口。 「那今天特训的情况如何?」 紧接著小玉玉就用窥视的目光看我。 「那个……情况怎样?老师。」 「老、老师是在说我吧……」 我边苦笑边说,小玉玉回答「当然是你了」,脸上挂著半开玩笑的笑容。 「这、这样啊……不过,嗯。我觉得变厉害了。」 「真的?」 小玉玉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安。 「嗯,真的真的。」 「哦,是这样啊?」 一旁的水泽出声回应,我也对他点点头。然后刻意装出轻快的说话语气。 「只不过,这方面还是希望能够找老师的老师来指点迷津。」 「哈哈哈。老师的老师是在说我?」 「当然了。」 接在这句话之后,我在水泽跟小玉玉之间来回张望,对他们笑了一下。 紧接著不知为何,水泽开心地扬起嘴角。 「真是的,文也也开始变得油嘴滑舌了。」 他说这话的表情看似在怀念什么,接著「嘿咻」一声靠到墙壁上。 「对,就是那样。」 我用得意的语气补充。总觉得最近开始指导小玉玉后,会觉得自己要更加振作才行,因为那样的心理状态使然,感觉这阵子能够比以往更加积极,表现得像个现充。 水泽像要重新主导,他不再继续靠著墙,而是举起手拍了一下。 「那就让我看看小玉学竹井吧。」 「知道了!」 紧接在这句话之后,小玉玉吐出一口气 ,表情一下子明亮起来。 「放马过来!」 接著她将拳头举到脸旁边。水泽看了佩服地点点头。 「哦,感觉表情跟说话方式都很开朗了呢。」 「对吧?毕竟我有确实做特训!」 小玉玉边说边「嘿嘿」地翘起嘴唇。把眼睛睁大,看起来有点搞笑。 「喔喔,感觉不错。你都做了什么样的特训?」 当水泽问完,小玉玉就用可爱的声音「唔──嗯──」一声。 「我试著说话,然后录音起来,去跟竹井和大家的说话方式做比较再进行修正,就只有这些!」 「听起来大概都是我们之前想到的方法嘛。」 「是啊!不过关于去参考大家这点,是在特训期间想到的!」 「啊,这么说来,我们确实是没提到这部分。」 对。有个人就在小玉玉身边,与生俱来的开朗特质广受大家喜爱。再加上又跟小玉玉一样是女生,小玉玉若是想要找人参考说话方式,这位深实实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然而就像这样,就算深实实本人不在场,她还是有帮到小玉玉呢。 「还有那不是友崎想到的,是我自己想到的喔!厉害吧?」 「哈哈哈。真的耶,厉害厉害。」 水泽露出温和的笑容,就像在调侃对方,用平板的语气复述。 「你呀!根本就没有发自内心!」 「啊──是吗?抱歉抱歉。」 「这也不是真心的!」 像刚才这样一针见血吐槽,从某方面来说很像平常的小玉玉,但是看她的表情、有点开朗的语气,加上刚才那样的对话推演,都跟平常不同,感觉起来就比往常更加平易近人。嗯,她真的有所改善。 「是,那我今后会努力加进真心──」 「你一定不会那么做!」 「哈哈哈。」 完全想不到不久之前那两个人还关系僵硬,这段对话看起来很活泼。气氛也很嗨。 这时小玉玉先是闭上嘴巴,然后再一次望著水泽的脸。 「……刚才那样,你觉得如何?我有试著让自己说话比以前更开朗……」 看她这样,水泽二话不说点点头。 「嗯。感觉变得很好聊,人也变可爱了。」 「真、真的吗!?」 小玉玉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明亮起来,她好高兴,我也在嘴里说了声「好耶!」,摆出胜利手势。 「话说接下来,若是能有更决定性的表现才是上策……但我还没想到该放什么样的表现。」 「的确,是这样没错,不过……」 当我用沉著的语气说完,水泽笑了一下,嘴里说著「喔!你想到好点子了?」,脸上神情除了透著期待,还有几分揶揄。就跟你说别这样了。 「也没什么,不像是我的点子,其实是抄来的……」 要找个方法将角色特性显而易见地表现出来。然后找到决定性的经典桥段,让它深入大家的心。口头上说说是很简单,然而要付诸实行,那就变成一种非常困难的沟通手段。 有鉴于此,我朝小玉玉看了一眼。 先前的休息时间,我们都在研究深实实告诉我的影片,然后要小玉玉照抄,现在就是让水泽「验收成果」的时候。 「呃──那我们这就来做做看吧。」 当我对小玉玉说完,她就用紧张又害羞的语气小声说著「嗯、嗯嗯……我试试看」。这下我也被迫去做自己不习惯的事了,开始变得好紧张。 接著我在脑内反刍刚才反覆做过的练习,并深吸口气。 「……话说,怪了?小玉玉,你怎么跑那么远?」 我开始用白痴的语气说话,然后小玉玉就用手指大力指著我,换上吐槽的语气强力接话。 「哎呀那是因为我很矮小!只是因为我很矮,看起来才像跑到远方!这是一种透视的概念!」 「啊,原来是这样?」 「就是啊!那是错觉!」 我跟小玉玉开始进入微妙的状态,水泽一边眨著眼睛一边看我们。呜,那眼神让人难以招架。但我会加油的。 我再次开口耍白痴。 「啊──是这样啊……话说有件事。这个楼梯间好像比想像中还大呢。」 「哎呀就说是我太矮了!因为我太矮小,一比之下才会觉得大!其实这个楼梯间很小的!」 到这个时候水泽才发现我们想做什么,他偷偷笑了出来。 我看向小玉玉右手拿的包袱巾,里面装著便当。 「咦?小玉玉的便当看起来好大?」 「因为我很矮!我太矮小了,便当看起来才那么大!这可是普通的便当!」 「是吗?」 「对啊──!那是错觉!」 当我们说完,水泽「哦」了一声,看似佩服地笑了。 最后他从口袋里愉快地取出智慧手机,一面看著小玉玉,嘴里一面说著。 「话说回来。进入休息时间后,时间已经经过十五分钟以上了呢。」 小玉玉听了依旧快速又有力地吐槽。 「因为我很矮小!」,她用力自嘲。「因为我很矮小,才会觉得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其实没过那么久!」 「哈哈哈!这是哪招。」 除了发出笑声,水泽还将智慧手机收入口袋里。水泽都被引过来配合了,我想这下子我们想做的已经全部传达出去了,所以我就暂时收手。 「……若是这么做,应该就能让大家习惯所谓显而易见且『可捉弄的具体破绽』。」 对。以前我还是小学生的时候,班上曾一度流行某个艺人的「都怪我脸太大!」吐槽梗,我们拿来加以运用,制造出经典桥段。今天早上深实实拿了一些影片给我看,里面有类似刚才那种吐槽的东西。 一看到这个,我脑海里就浮现三个前提。 第一是活用表象化的特徵,那样就能充分创造「破绽」。 再来就是小玉玉的表象化特徵中,某部分「特别明显」。 最后是──「小玉玉很擅长吐槽」。 那剩下的就是拿小玉玉身高太矮做文章,跟「经典桥段」相结合,反过来照抄就能重现同样的手法。 「怎、怎么样……?」 小玉玉带著不安的神情窥视水泽。就像这样,其实对某个部分没把握,但去做的时候还是会全力以赴,小玉玉就是如此。 这时水泽脸上浮现有点傻眼的笑容,但还是愉快地点了两次头。 「哎呀,我觉得还不错。就像刚才那样,害我都有点想加入了。事情就是这样,现在重点变成『要让大家也想加进来玩』。」 「……也就是说?」 听我反问,水泽挑起半边眉毛,得意地笑了。 「『具体破绽』大作战,这样进行下去不就有搞头了?」 那句话让我跟小玉玉不由得说出「好耶!」。 接著水泽就拍拍我的肩膀。 「是不是觉得当老师教人教的很有价值?」 「呃──……对啊!」 我差点要做出谦虚的表现,最后忍住了,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得意放话。要对自己有自信。去教人家的人若是在对方面前自暴自弃,那样对受到教导的人来说未免太失礼。 这样的反应似乎让水泽感到意外,他先是沉默了一下,之后叹了一口气。 「但──总觉得文也也一起成长了呢?」 「是、是这样吗……没有啦,不过也是。搞不好成长了。」 其 实我隐约有发现到了,现在要把自己之前的所学教给别人,那我就要负起相应的责任。因此我必须要确实整理自己的经验,让那些化为言语,还要提高理解度并吸收进去,否则很难传达给别人。总觉得这种过程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特训。 这时水泽用满意的眼神看著我和小玉玉。 「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两人都有长进了。老师不愧是老师,他优秀的学生也不遑多让。」 看他夸奖我们两个人,我和小玉玉同时做出回应。 「喔、喔喔……的确。」 「哼哼──我很优秀对吧?」 水泽听了忍不住笑出来。大部分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那眼神看起来很愉快,嘴边带著一丝笑容,同时开口说道。 「不过呢,要说有哪让人感到悲哀──那就是老师完全被学生超越了。」 我隐约有这种感觉,现在被人这样一针见血指出,让我好泄气。 「果、果然是这样……?」 「友崎!可惜了!」 紧接在后,小玉玉用可爱又开朗不已的笑容看向这边。 笑咪咪的样子看起来很纯真,彷佛如实反映小玉玉心中的真性情和直率,就像被夏日艳阳照亮的向日葵,闪闪发光。 情况就是这样,小玉玉身上蕴含压倒性的潜力,除了要接受被她超越的事实,小玉玉的「可爱度养成」特训也告一段落。嗯,弱角我还是慢慢来好了。 * * * 之后我们几个边吃自己带来的便当或面包,一面讨论今后的事情。 水泽大口吃著炒面面包,用轻快的语气开口。 「明天开始突然去找班上同学交流或许也行,但那样有点奇怪吧?毕竟文也有提过所谓的风险管理。」 「啊──的确是那样。」 我边吃夹著可乐饼的面包边点头。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如此。我们之前有提过方针,「要在没有风险的情况下一再实践」。照这个方向想,才刚做完说话方式的练习就突然去找班上同学实践,那样有点危险吧。就算面对我跟水泽已经有办法做到好了,这也能解释成是因为熟悉我们两个人才能办到。 等真的要上场,情况又不一样了,若是因为紧张导致失败,或是挥棒落空,那样会对现况造成不良影响。尤其是「因为我很矮小!」的梗,一旦失败就会变得惨不忍睹。 因此我在想该怎么样创造合适的情境,最后为此苦恼。 「……但是这方面以现状来看,打点起来满困难的。」 当我说完,水泽也冷静地点点头,嘴里说著「是那样没错」。 「咦,会吗?」 小玉玉吃著便当里的煎蛋,纳闷地歪著头。是刚才延续下来的余波吗?总觉得她的动作有些破绽,换句话说就是看起来很可爱。这是好事。 将嘴里的面包吞下之后,水泽接著对小玉玉解释。 「原本想在放学后找个班上同学过来,让小玉实际上阵练习,但班上同学目前都对小玉退避三舍。」 对。目前班上同学都把小玉玉当成烫手山芋。很难找到愿意帮忙的同学吧。 这时小玉玉也跟著用灰暗的声音说「这样啊……」。 「那样就很难行事吧。」 「是啊。虽然葵跟深实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但她们跟小玉感情太好,那样就不算练习了。还能找到谁?有谁可能会愿意帮助我们。」 我开始转动脑袋,把想到的名字说出口。 「唔──嗯……那泉怎样?」 我想起上礼拜跟泉谈话的种种。照当时的感觉看来,她也会愿意帮小玉玉吧。 面对这个提议,水泽「唔──嗯」一声,面有难色。 「确实是有可能帮忙我们……但若是被绀野撞见,优铃的立场就尴尬了。」 「……啊──」 他这话有道理。 小玉玉明显跟绀野是敌对关系,泉则是绀野集团的一分子,而且跟绀野最要好。若是泉跟小玉玉暗中结伙,绀野肯定会不爽吧。说句题外话,日南也曾经跟我叮嘱过这方面的事情。 经过中村事件后,泉找到自己想走的路,那就是「希望能够帮助别人」,若我们跟她开口,她八成会提供协助──我不想害泉因此惹上大麻烦。 「这个嘛,也对。最好尽可能避免,那样会比较妥当吧。」 之后我们之间有一段空白,暂时陷入沉思。 「……这样看来,剩下的还会有谁?要保持中立,就算失败也不会带来太大风险,跟绀野的关系又不深,小玉玉跟对方也不熟。」 水泽发出「唔──嗯」的低吟声,一面整理条件,看样子正在寻找候补人选。 可是目前班上气氛是「排斥小玉玉」,有谁不会被这样的气氛影响,就算失败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问题,跟绀野又没什么关联,而且跟小玉玉不熟。很难找到一个人,他能满足这些诸多条件──想到这边。 我脑袋中浮现某个人的脸。 「啊……」 接著我不禁发出一声呼喊。 「喔。怎么了文也,想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该说是有好点子了吗……」 有人正好符合条件。完美满足所有的条件,真的是最合适的人选。 「该说是有好点子了?」 「这个嘛……」 对。 ──她就是菊池同学。 不知为何,我的心跳莫名加速,同时我尽量用慢条斯理的语调开口说话。 「……那我试著主动联络一次看看。」 「喔,你心里有合适人选了?」 水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著期待的表情。 「呃──这个嘛……有是有,但不确定能不能成。」 紧接在我这句话之后,小玉玉兴致盎然地开口。 「什么什么?那是谁?」 看她那表情会发现基于兴趣,一双眼正闪闪发光,果然比之前更讨喜。差点让那股劲压过的我一面思考。 「唔、唔──嗯。但还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忙,要请你们稍等。」 我暂时保留答案。 总觉得有种微妙的念头,平常菊池同学彷佛处在神圣的空间中,跟凡尘俗世隔离,让我不知能否擅自提及她的名讳。因此我说话的时候刻意避免提及当事人。我可不想破坏那个结界,若是有奇怪的流言传出,那会对菊池同学不好意思。 「总之我先去跟她本人确认一下。」 当我说完这些,水泽就用从容的语气接话。 「知道了。那就先交给文也去办。」 「没、没问题。谢谢。」 听到「交给我」这句话让人莫名开心,同时我对他表示感谢。 「也好,既然友崎都这么说了!」 紧接著小玉玉也附和水泽,什么都没问,就委托我全权处理。咦,这种疑似信赖关系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让人心里有一丝暖意。 我正感到窝心,水泽就用平常的调调为这次讨论做结。 「那么,总之情况如果再度生变,我们就彼此联络。」 「了解。」 「ok──!」 大概就是这样,连最后结尾的招呼都被小玉玉那份开朗彻底压过去,对此有深刻体悟之余,我们的午休会议也宣告解散。 * * * 时间来到放学后。我待在图书室,等小玉玉和水泽的社团活动忙完。最近这阵子放学后每天都会来这边,我已经开始习惯了──照理说应该是这样。 然而今天有件 4 成功与失败选项只有一线之隔 没想到隔天。不对劲的感觉大爆发。 原本以为班上的氛围会逐渐有利于小玉玉,在这样的影响下,绀野也越来越不会去找小玉玉麻烦。例如之前踢桌子的行为,或是去攻击自动笔的笔芯、原子笔这类小东西,看来她现在都不干那些了。 然而绀野集团中的人会说小玉玉坏话。就只有这个直到今日依然持续著。 后来。 就是这些坏话的内容让我感到不对劲。 她们平常都会做些人身攻击,像是在揶揄小玉玉刚毅的表现,说些话像是「不懂得看场合」、「自以为是」、「暴力女」,或是去责备小玉玉把绀野的手甩开那档事。 不过今天的午休时间。跟平常都不一样,我听到这样的话。 「她还以为自己是悲剧女主角啊──」 「竟然去勾引男人,根本是婊子。」 一开始还不知道她们说这些话背后的用意是什么。但想了一会儿就有眉目了。假如我的预感正确……情况可能变得有点棘手。 所以这天放学后我去找水泽说话。 「水泽。」 「嗯?怎么了。」 水泽边转动粗自动笔边回我的话。 「可以借点时间吗?」 我边说边对他招手。因为那些话在这边不是很方便说。 水泽不疑有他,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声「好」,之后就跟我一起来到楼梯间。 「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 之后我压低音量,将今天午休时间听到的东西告知水泽。 跟他说绀野她们开始说别种坏话。说坏话时还会用到一些字眼像是「悲剧女主角」或「婊子」之类的。 紧接著水泽就不悦地摆出凝重表情,用室内鞋的鞋尖敲击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接著他用有些焦虑的语气开口。 「我们是不是……做事有点不够谨慎。」 我点点头。 是哪个部分让我觉得不对劲。再加上水泽说我们「不够谨慎」。 总结起来就是那个吧。 「昨天放学后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家庭式餐厅,可能被她们撞见了。」 恐怕是在深实实过来之前,当时是我、小玉玉、水泽和竹井四个人在场。 可能是这景象被绀野看到,或是被绀野集团的某个人撞见。 紧接著水泽也小声说著「应该是那样没错」。 「仔细想想会觉得看起来很像三个男人在守护小玉。绘里香看到可能会不爽……这下事情变得有点棘手了。」 「果然是这样……」 「冷静下来想想,不管怎么看,去学校附近的家庭式餐厅都太危险了。班上同学常常会去那边……可恶,因为作战计画成功,一时得意忘形……」 水泽懊恼地咬住唇瓣。 但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就连那个日南目前都认为中村和泉假日腻在一起有疑虑。去学校附近的家庭式餐厅就更不用说了。 后来我们两个人暂时陷入沉默。为了改善小玉玉的处境,我们做了一些事情,结果某部分却适得其反。好不容易让班上的气氛改善,却激怒元凶,这样又会倒回去,让之前那种不利的情况重演。 不过,在这里垂头丧气也不是办法。为了今后做打算,我跟水泽透露自己的想法。 「那个。这下绀野欺负人的行为可能会变本加厉吧。」 这话让水泽皱起眉头。 「很有可能。照绘里香的个性看来,她本来就讨厌人家做那种事情,再加上当时那群人之中有我跟竹井,这样也会扣分。」 「呃──果然是因为当时的人员组合原本跟绀野关系还不错?」 「对。」水泽说著就靠到墙壁上。「……不过光就修二不在这点来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顺著他的话勾勒情况,接著不寒而栗。 「该怎么说,这下情况糟透了,连我都看得出来……」 眼下情况是这样,之前绀野喜欢的男人如今去挺她讨厌的女人。绀野知道了一定会超不爽吧。按照绀野的思考逻辑推断,她会透过更强烈的欺负行为来排解这种不快。可能会大肆找人出气。 这下水泽脸上的表情几乎没了平常那份余裕,他舔舔嘴唇。 「但无论如何,这下事情都麻烦了。所以说……之前我们采取行动都是针对改善班上的诡异气氛,接下来可能要先对绘里香发动的攻击保持警戒会比较好。」 我也赞同他的意见。 「的确……之前绀野只有做些不会留下证据的事情,但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让她越来越不爽,那很有可能会耍些更明目张胆的手段。」 听我说完,水泽也点点头。 「要尽量找人跟在小玉身边。目前深实实和葵都在负责这个部分,但我们也要尽量帮忙。」 「我明白了。还有日南或深实实跟小玉玉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最好也去保护她们的随身物品。」 「说得对。毕竟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ok──」 我们两个一起确认今后的方针后,开始迈步走回教室。假如情况恶化,那我们就要尽早出手,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像这样跟人讨论就会得到一个人无法获得的观点。只要我们一点一滴朝解决问题迈进,就如同之前改变班上的氛围那般,最后一定能走向终点。 脑海里一面想著这些,我前往教室。 紧接著──我马上尝到懊恼的滋味。 因为我迟了一步。 * * * 跟水泽一起回到教室的瞬间,我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明明是放学后,班上却莫名安静。水泽似乎也感受到了,他马上停在门附近,开始放眼环视教室。 最后我跟水泽发现一件事。那就是教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点上。 小玉玉在那里被日南和深实实包围,瘫坐在地上低著头发抖。 我跟水泽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可以确定的是,情况肯定严重。小玉玉之前是抱持那么坚强的心,一路挺过来,现在却瘫坐在地上,彷佛受到挫折一般,看起来很脆弱。肯定发生什么重大事件了。 当我朝小玉玉那边观望,水泽便静静地朝中村和竹井直直走去。大概是想要问问发生什么事吧。我也跟随他的脚步走过去。 「现在是什么情形?」 水泽小声询问中村,中村也小声回应。 「谁知道?」 「你不清楚?」 水泽又问一遍,接著中村就面有难色,用单调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我也搞不清楚。好像是吊饰之类的出什么事了。」 就在那瞬间,一股不祥的预感窜过四肢百骸。 我马上想到一个可能性。 吊饰。 小玉玉低著头。 还有变得更加不爽的绀野绘里香。 ──难道是。 我赶紧走向小玉玉。做出这样的举动,感觉很不会看场合,教室里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但我才不管。 我来到小玉玉身边──然后就看到那样东西。 小玉玉瘫坐在地面上。日南跟深实实正在安慰她。 她手上握著某个角色吊饰,身上有横线条,看起来像土偶。 而这个吊饰的背部被人撕裂。 我很震惊,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深深送给我的……对不起……」 小玉玉低垂著头,一直用颤抖的声音小声对深实实道歉。 深实实面带笑容,表示她不放在心上,摸摸小玉玉的背。 「你在说什么啊。又不是小玉的错!我再买一样的就好了啊?好不好?」 「可是……这是当时你送给大家的……」 「这种事用不著在意!我们大家再找机会用一样的吧!好不好!」 深实实用开朗的语气鼓励小玉玉,但看样子并没有传达到小玉玉心里。 那扭曲的破裂口恐怕是被人用手指胡乱扯开的,小玉玉彷佛要将于事无补的懊悔灌注进去,反覆用指尖摩挲那个破裂口。 对小玉玉来说,「那个时候大家一起收到」跟「这个吊饰」肯定有特别的意义吧。我想深实实私底下其实也明白小玉玉的意思。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因此为了安慰小玉玉,她才会这么说。 「嗯……深深,对不起……」 之后小玉玉还是一直跟深实实道歉。她明明就没做任何坏事。都是因为深实实给她很重要的东西,而这个东斯被弄坏了。 而且深实实肯定因此受伤了。 「真的很对不起……」 这句话一定来自小玉玉最真诚的心。 这是因为小玉玉不想让深实实受到伤害,她一直在作战。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直看著他们两人,接著目光不经意跟小玉玉对上。 「友崎……」 「嗯?」 眼眶里含著泪水,小玉玉呼唤我的名字。我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回应。 「跟你说,发现这个的时候,绀野她们还在班上。」 小玉玉说话的时候一直看著吊饰。 「原来是……这样啊?」 「嗯。所以我差点又要大叫,要绀野她们别太过分。」 「……这样啊。」 「可是。友崎、水泽、竹井和风香,你们大家。大家都为我做了不少努力对吧?都在为我著想不是吗?」 「……嗯。」 「这样就更不想令这份努力白费吧……所以我忍住了。」 「……原来如此。嗯,你好厉害。」 我就只能当个倾听者。 只见小玉玉懊恼地咬著嘴唇,气息紊乱。 「我努力忍住了……」 紧接著彷佛溃堤一般,她边啜泣边说了这句话。 「但我、已经有种、好想逃走的感觉……」 那让我咬紧牙关。小玉玉是那么样的坚强,却说出这种话。 想要逃走。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心屈服,即便是被立于全班顶点的绀野绘里香一再欺负、不管随波逐流的同班同学如何闪避她,她都靠自己的力量支撑著自己,绝对不会被打垮,绝对不会认输,这样的小玉玉却说出那种话。 如果只有自己受害,小玉玉一定能够忍住。 然而重要的羁绊受到伤害。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害珍视的朋友难过。 就是那点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吧。 「──唔!」 我感觉到脑袋一热。眼里染上心痛,还有超越心痛的怒意。我环顾教室,虽然绀野绘里香本人已经不在了,但我还是看见其中一个绀野集团的人待在那边。是被迫成为现行犯?还是来看看情况?或者只是单纯在那而已。不管原因是什么,很可能都与这件事有某种关联。既然如此──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矛头指向其中一个绀野集团的成员。 「文也。」 此时有个冷静的声音从我正后方传来,音量很小,它将我拉回现实。 「──这样做真的是最妥当的吗?」 当我转过头就发现水泽正在看著整间教室,眉头深锁。 「……抱歉。多谢帮忙。」 「不会。目前还没有证据,她们的老大也不在,那么做实在不适合。」 「也对。」 我的呼吸恢复沉稳,目光再次回到小玉玉身上。 紧接著。 原本在小玉玉旁边陪她一起坐的日南突然无声无息、直直地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紧迫逼人的锐利气息。 我的目光不禁被她夺去。 这是因为从未见过日南的眼神如此冷酷,且如此尖锐带刺,她看著远方的某一点。 「不可原谅。」 那跟平常完美女主角的形象相去甚远,话里充满令人恐惧的怒火,不只是我,说话音量连在她附近的小玉玉和深实实都能听见。 「……葵?」 看到模样跟平常不同的日南,深实实感到吃惊。但日南对此丝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说「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了?」 小玉玉也用有点害怕的目光望著日南。然而日南就只有说了句「没事。不要紧的,包在我身上。」之后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时候泉、竹井和中村也慢慢聚集过来。接著日南就变回平常的样子。 事发过后,深实实和日南对大家说明事情原委。这个吊饰是深实实送给大家当礼物的,是同一套。那是无可取代的羁绊,是很重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却以这种形式被人弄坏。 听完这些,大家脸上都浮现悲痛的神情。 「那么做……实在太过分了。」 很少看到水泽说话时脸上表情像这样充满愤怒。 「……绘里香做得太过火了。」 泉则是咬著嘴唇,看起来很懊恼,手紧紧握著裙襬。 「小玉……!抱歉,我什么都没能为你做……!」 竹井自责地垂下眼眸,用很压抑的声音说完这句话。 「那家伙在想什么啊……」 中村皱起眉头,眼睛一直瞪著教室门外。 「各位……谢谢你们。抱歉。」 一面擦拭泪水,小玉玉拚命想让脸上的表情恢复正常。这份坚强再一次摇撼我们的心。 泉一直看著破损的吊饰,接著她突然出声,似乎想到什么。 「对、对了!我最近有在织东西!这样的破损应该能修!我来修好!」 她边说边用手指比出一个「ok」手势,似乎想用那种方式鼓励人。 「……嗯。谢谢你。那可以拜托你吗?」 眼里依然有泪水残留,小玉玉只能动动嘴假装在笑。 「ok──!交给我吧!」 泉用开朗的语气说完就蹲坐到小玉玉隔壁,开始观察吊饰。接著像是要填补那段沉默,嘴里说著「可以先这样再这样」……似乎在想要怎么修理。 水泽见状八成是想让现场气氛稍微快乐一点,他带著戏弄人的表情跟泉说话。 「优铃你真的能够修好?你的手不是不够巧吗?」 听人这么说,泉为了让场面热络起来,故意拉大嗓门吐槽。 「没问题啦!我最近连面纸袋都可以做了!」 这让水泽呵呵呵地笑了出来。 「那在编织物里算是超简单的玩意儿吧?」 「呜……!被你发现了?」 泉回完话就气呼呼地瞪著水泽。 虽然这段对白听起来假假的,但还是让现场气氛稍微缓和。 「总而言之……今天先回去吧?」 这时日南将手放在小玉玉的肩膀上,一面这么说。 「就是啊!我们会护送你回去的!」 深实实也跟著附和,和日南一起对小玉玉绽放笑容。 「嗯……谢谢你们。就这么办。」 小玉玉说完缓缓站了起来。水泽见状叹了一口气,拍拍日南和深实实的背。 「那今天就拜托你们两个了。」 「……这样也好。」 我也对水泽的意见表示赞同。这种时候还是交给日南和深实实去处理会比较好吧。 泉听了也猛点头,我们就在教室里目送日南等人离去。 之后大家都去参加社团活动,我就此踏上回家的路。 * * * 隔天。课堂还没开始前。 我跟水泽聚集在深实实的座位附近,在问她昨天小玉玉的情况如何。 「……嗯。我想她是真的受到很大的打击。还是第一次看到小玉这样。」 当深实实用消沉的语气说完,水泽点点头。 「这个嘛,难免会那样。干那种事实在太超过了。」 水泽的说话语气少了平常那份柔和。里头确实参杂怒火。 「那她有稍微平复一点了吗?」 被我这么一问,深实实「唔──嗯」了一声并歪过头。 「跟她一起回去的时候,她虽然笑著说『谢谢你,我已经不要紧了。』我却觉得她在逞强……」 「这样啊……」 我低下头。小玉玉肯定是不希望深实实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才故作坚强。小玉玉确实拥有这样的体贴之心,还有坚强的一面。 「总之今天大家就一直陪小玉一起行动吧。毕竟事情才刚发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出什么事。」 水泽边说边环顾教室。绀野跟小玉玉都还没来,但可以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比平常更紧绷。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日南继续跟上礼拜接触过的秋山进行接触。虽然还是不晓得那家伙有什么打算,但昨天才发生那种事情,隔天却没有来跟我们一起讨论,就是让人觉得很不自然。 而这天大家一起守护小玉玉,除了拿来当幌子的自动笔笔芯,其他东西都没有被弄坏,就这样来到放学时间── 今天放学后,有件事情发生了。 * * * 放学后开完班会,大家就彷佛放出去的鸟,都在开心闲聊。 大概是上完厕所回来了,绀野从教室外带著几个女孩子回到教室里头,来到自己的桌子前方却脸色大变。 「啊──这是在搞什么。」 听起来非常不爽,女王的声音在班上响起。 那个声音让班上同学全都朝那边看去。 「这个是谁弄坏的。」 声音里有著过度的压迫感,只是短短一句话就充满压力,足以毁掉班上同学的谈笑。 绀野手里握著自动笔笔芯的盒子。 这么看来,就是绀野的自动笔笔芯被某人弄坏吧?虽然不知道被弄坏的细节是什么,但她竟然会如此强力断言,那肯定不是偶然掉下去坏掉的吧。 但这么说来,究竟是谁做的。 绀野不爽地把整间教室看一遍,眼神很杀。这股魄力让大家都不敢出声,只能在一旁观望事态进展。 最后绀野的目光落在某个女孩子身上。 「我看是夏林搞的鬼吧。」 这句话让小玉玉惊讶地睁大双眼,接著顿了一阵子,看起来若有所思。她之所以没有立刻强烈反驳,肯定是因为之前的特训使然,正在找寻尽量不会让现况更受刺激的话语和语气吧。让人难耐的紧绷时光充斥整个班级。 然而在下一刻开口的人不是小玉玉。 教室中央传来声音。 「刚才花火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喔?」 这声音来自另一位班上的女头头。不是女王,而是地位稳固的完美女主角日南。 就像在看对方有几斤几两重,绀野的目光缓缓射向日南。 「……搞什么?葵你没事插什么嘴?」 照她说话的样子听来,绀野根本不打算掩饰身上的不快,她出声堵日南。 日南做出回应,露出柔和的笑容,但眼神又隐约散发强烈的从容感,她慢慢地开口。 「只是因为我能证明那不是花火做的,所以才出声。」 「……哦──」 她们唇枪舌剑,一边是冷酷地说话,另一边则是拿出温暖又充满自信的语调。 「那真的是被人破坏的?不是你弄掉的?」 「今天那样东西都没有从铅笔盒拿出来,如果这样还会弄掉,你说的才有可能成立。」 每当她们双方交火,气氛就变得更加紧张。 但这也难怪。 这两个人之前几乎保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那两人是班上的核心人物,分别是两大女子首领。 这次却突然正面交锋。 除了日南和绀野,彷佛不允许其他人发出声音,教室内弥漫著一触即发的氛围。 「总之不是花火做的。我想还有许多人都是目击证人。」 「……喔是吗?」 最后绀野似乎放弃了,她不再看日南,不爽地吐了一口气。 然后她的目光又像蛇一般舔拭整间教室,这次定在另一个学生身上。 被绀野瞪的人就在她身边──是秋山。 「那就是你吧?」 「……咦?」 秋山看来惊讶,但她回话的时候不是很开心。 「『咦?』什么。我说是不是你干的。」 「……不,不是我。」 「那是谁?」 「在鬼扯什么……我哪知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绀野问话的时候,眉头都皱在一起了。 「没什么,是因为你没证据就血口喷人……未免太扯了吧。」 秋山看起来有点害怕,话也说得支支吾吾,但还是用强力的语气放话,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绀野用脚底咚咚咚地踩著地面,看起来很不爽,一直瞪著秋山想要给她下马威。被绀野这样看的秋山明显畏缩,但她没有别开目光。 这样的情况让我觉得有点奇怪。 因为就我听说的,秋山在绀野那帮人里面受到最多压榨,人家不想做的事情都推给她。 然而现在,不知为何,秋山即便感到害怕还是反抗绀野。 就好像找到什么后盾一样。 「还说什么证据,你从上礼拜开始就一直不对劲。」 这时秋山的眉毛抖了一下。 「怎么了,说我不对劲?」 「跟我们的关系越来越坏。你是跑去跟别人混在一起吧?」 绀野说到的「别人」肯定是指日南。不晓得为什么,上礼拜日南常常跟秋山一起行动。 我在想恐怕是为了铺陈什么,但是到最后依然没有解开这个谜团。话虽如此,眼下秋山在应对的时候,态度比较强势,彷佛有人给她撑腰。再加上水泽曾经跟我说过秋山的处境。综合这些迹象来看,似乎能在某种程度上看出日南究竟在做什么。 「那什么鬼,莫名其妙。」 即便语尾有些动摇,秋山还是洋装不知情地做出回应。 不晓得日南对这般事态发展已事先预测到什么程度。不过,若秋山背后真的有人当靠山──那肯定就是日南吧。 然而日南是给秋山什么样的后盾,又想利用秋山做什么,这我还不清楚。照理说她应该不会藉著把自动笔笔芯弄断来复仇,做出那种孩子气的行为。既然如此,事情真相究竟是如何? 「话说我在做什么,那都是我的自由吧?」 秋山对著斜下方看,说话语气有些焦急。 紧接著绀野似乎觉得有机可乘,她露出嘲弄的笑容,带著挑衅的语气开口。 「啊──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啊 ?因为在我们这边老是被欺负,你讨厌那样,这才跑去加入别人的小圈圈是吧?最后要来个小小的复仇?这算什么,逊毙了~那种土味都写在你脸上了,最好小心点喔?」 接著她露出充满恶意的目光,笑著贬低秋山。 在那之后,秋山默默地瞪视绀野一会儿。可以看出她眼里有憎恨和愤怒。 然后秋山似乎下定决心了,先是顿了一阵子,再用看不起人的表情笑著,慢慢道出这段字句。 「绘里香你才是,老是穿那种黑色的露肩装,看起来就像中学生一样,有够逊的。」 教室内顿时一片寂静。直到刚才气氛都还剑拔弩张,这下气氛变得更僵硬了。泉就在绀野身边,只见她无比震惊地用双手遮住嘴巴。 绀野身上彷佛有某个开关开启,她逼近秋山。 「你刚才说什么?」 说话语气充满愤怒,是跟刚才截然不同的怒意。这些都写在脸上,一目了然,甚至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然而秋山即便有好几次都不敢看对方,却还是不愿屈服。 像是要点燃忽明忽灭的斗志,她对绀野回嘴。 「……我不过就是说句你平常穿黑色露肩装,看起来像中学生逊毙了。还有……根本不会黏假睫毛,今天看起来也很不自然,有够土的。」 秋山说完指指自己的眼睛四周。 「你别太嚣张──!」 激愤地说完这句,绀野又朝秋山踏出一步。 「呀!」 她突然用力把秋山推开。 秋山一时没站稳,结结实实撞上位在后方的桌子。有人的文具放在上面,全都散落一地。然后秋山按住右眼,向前方低著头。是刚才用来指眼睛的手指插进去了吗? 「啊……」 绀野顿时慌了一下。八成是发现手指好像插进眼睛里了,她焦急地开口说「那个……」。 照这个反应看来,她原本不打算做到这种地步吧。恐怕是因为秋山说的话正好刺中她完全不能忍受的部分,所以才反射性出手。 「没、没事吧……?」 其中一个绀野集团的成员来到秋山身边蹲下。 「绘里香,这样未免太……」 接著她嘴里念念有词,虽然声音很小,却对绀野说出这番话。 那成了开端,气氛的走向逐渐有了变化。 其实那说来简单。 之前绀野采取行动的时候,她都控制在不会被其他人责备的范围内。 然而就在这瞬间,她越过界线了。 此时我想起一件事。以前泉曾经透露跟绀野有关的讯息。 绀野对于穿著和化妆很讲究。 刚才秋山嘲弄的部分正中红心,就是这块。 想到这边,我又有个念头。 绀野的自尊心很高,自己身上的某个部分讨厌被人看扁,现在却被在她看来比自己还要低等的人嘲弄,肯定让她愤怒无比。 ──气到就算下意识出手也不奇怪。 换句话说。从某个角度来看,那是绀野的弱点,攻击这里最有效,照理说秋山地位薄弱,却不知为何如今能够正中要害。从某方面来说这种情况很不自然,但若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一切,那恐怕就说的通了。 好比是日南在操控。 之前都不晓得日南在暗中打点什么。不知道秋山跟日南究竟聊了什么。 ──若日南去周旋就是为了让局面变成这样,因而去跟秋山「分享一些坏话」。 日南和秋山形成一个小型的共同体,而日南去操纵这个共同体之中的氛围,灌输秋山新的尺度,跟她说「绀野的穿著和假睫毛好土」。平常秋山都被绀野集团的「氛围」吞噬,逊不逊都是绀野说了算,若有人在这个时候从外部给予新的价值观,创造新的「氛围」,给予新的尺度。那就可解释秋山为何能像刚才那样强力断言。 日南藏在面具底下的另一张脸孔。她的恶意。还有最近出现的不对劲之处。 假设那些矛头全都指在今日这一点上。 那推断起来,刚才那事件肯定是日南创造出来的。 要引诱绀野「做出过分的行为」。 事实上就在那瞬间,班上气氛慢慢有了定案,将决定绀野是坏人。 班上同学开始交头接耳,用谴责的目光看著绀野。 「那个,美佳……」 绀野用迷惘的语气呼唤秋山的名字。也许是想跟她道歉。不过刚才那件事情完全是绀野不对。若是像水泽说的那样,绀野很会拿捏平衡性,以免班上气氛不利于她,她很有可能在这选择道歉。 诬赖人家是弄断笔芯的犯人,这件事情也还没了结,而这是她们自己内部的纠纷。这种时候就应该老老实实道歉吧。 不过──就在那个时候。 有一句锐利的话语像是要揭穿这个破绽,射穿绀野的眉心。 「快道歉。」 那句话是日南说的,用平板的语气。没有过度的装饰,也没有任何不合理之处,就只是很正当的要求。 然而就在这瞬间,绀野几乎是反射性地「啊!?」了一声。 「都怪她刚才太嚣张!」 绀野一说完立刻有所惊觉,表情有点动摇。 有人动作更大,蹲在地上的秋山盯著绀野看,脸色很不好。 「……在说什么啊。未免太扯了吧?」 她说话的语气极度不悦。 绀野只是不小心说错话。但任谁看了都能明显发现这是绀野的破绽。 「不……刚才这是──」 看绀野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找藉口,她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慌了。一时冲动就犯下这种错误,还讲错话。 面对这种情况,日南用像是在推量的冷静目光观察。在看绀野的目光动向、身体角度和表情。看人的眼神就像在寻找破绽,要用来打倒绀野,简直就像一股冰冷的火焰。 绀野之所以会犯下那种失误,恐怕也是日南恶意引出来的。 但班上同学都不知道日南的真面目,不可能发现这件事情。 教室内的气氛开始逐渐一面倒。八成是发现这点,绀野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看起来很慌张。在场众人恐怕都没看过绀野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 像是要打击显露在外的弱点,一句简短的话再度于教室内响起。 「绘里香,这样不行。」 那是日南给的简短斥责。里头只蕴含微量的责备语气,那指责就只有短短数秒钟。虽然这句话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力量,但已经足够在此时指出「可以责备绀野」。 「一时冲动才做那种事可以理解,但做了不道歉可不行。」 彷佛要改写班上的氛围,那正当言论同时诉说著理性与感性,这让绀野微微地张开嘴巴,想要寻找合适的话。但她还来不及找到将这股洪流推回去的最佳回应,「氛围」这只怪物就已经做出结论了。那股浊流将绀野吞噬。 「……刚才那样的确不好。」 这句话来自另一位绀野集团的女性成员,她一直很担心蹲坐在地上的秋山。 「刚才那完全是绘里香不对吧。」 然后其他来自绀野集团的女孩子也一直看著绀野,出言责备她。 「……唔!」 只见绀野的嘴唇慌乱地颤抖。就我所见,这两人还是第一次站出来反抗绀野。 恐怕是绀野欺负人以至于班上气氛持续恶化,因此带给她们压力,或者是绀野很会拿捏平衡,控制在要反抗却不能反抗的范围内,这种不合理待遇衍生出厌恶之情。那种负面情感也在累积。 而那些都在这瞬间溃堤。 「……不,其实我也这么想。」 此时篮球社的橘出面认同那些跟班的说辞。在事先写好的剧本里,又加入一位演员。以此为契机,教室内的气氛原本一度冻结,现在开始缓慢又确实地吞噬绀野,逐渐将她推入谷底。 「嗯,这让人不太能接受。」「就不能至少道个歉吗……」「她是女王大概办不到吧。」 那些恶意开始传染,恶意会让恶意增幅,心中那股欲望用正义感包装,化为言语上的暴力,全都打向绀野。而这份恶意的来源就是日南。 她的手腕和恶意让我不禁背脊发凉。之前在谈小玉玉处境的时候,日南那种拒绝让我理解的眼神,我曾经看过好几次,这种眼神又在脑海内复苏。 刚才那一幕彷佛是场人偶剧,只是连根手指头都没用。用言语化成丝线操控一切,然而这个当事人又装出有些哀伤的表情望著绀野。 那模样──就像是披著女主角皮的魔王。 「那我可以说句话吗?」 此时橘对班上同学这么说,想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教室内人们的视线缓缓聚集,都对准站在教室后门附近的橘。 接著橘就懒懒地靠在墙壁上,边摆弄头发边开口。 「反对暴力~」 他模仿绀野的辣妹语气说了这句话。之前每次绀野跟小玉玉起冲突的时候,她都会像这样抱怨。拿那句话当成表象化的理由,目的是把小玉玉塑造成「坏人」。换句话说,橘这么做是在大力讽刺。 看到绀野说过的话反扑到自己身上,班上同学有三成都开始窃笑。 那样的比例并不高,但平常绀野根本不可能受人嘲笑,想必这对她来说是很大的打击。绀野恶狠狠地瞪视橘,只是不像平常那么有魄力。 「什么?就只是稍微拍一下。你懂什么是暴力吗?」 为了抵抗排山倒海而来的氛围,绀野依然贯彻她那强势表现。看上去已经没什么胜算了,但现在绀野恐怕只能这么做吧。又或者是她只懂得这么做。 「不懂的人是你才对。」「真的。」「那夏林之前做的也不算暴力啦?」 这些话语化成利刃陆陆续续刺向绀野。引诱大家这么做的肯定是日南没错,但日南给大家的恐怕不是用来攻击绀野的利刃。 给的一定是──免死金牌。 一股挫折感原本就在班上持续累积。然而绀野利用身为领袖的权限,又或是运用与生俱来的威吓感、运用言语和态度操控人心,让底下的人不敢反抗她。虽然会利用身为首领的权利来做些蛮横行为,却控制在不至于过度蛮横的范围内。即便背后怀有明显的恶意,表面上找藉口的时候依然控制在某种程度内。因此就不至于让自己变成坏人,不至于被逼到必须道歉的地步。之前她找平林同学或小玉玉麻烦都是透过这类手法。 换句话说,她懂得对蛮横的行为「拿捏平衡性」。八成就如水泽所说,绀野就是靠这些,才能一直在班上当女王吧。 然而就在刚才,那些都被毁了。 从入学以来保持一年以上的平衡恐怕是毁于一旦。 再来就只能默默看著溃堤之后的洪流将一切冲刷殆尽。 ──照理说是这样。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道歉吧?」 日南又开口了。她是对著在自己左方的中村说的。 而这部分让人感到莫名突兀。 刚才日南透过些许的眼神操作、微妙的身体倾斜和手腕动作来创造肢体语言。那些动作的幅度很小,没有在观察日南一举一动的人是不会发现的。 日南平常总是使用一目了然的明确表情和动作,对照起来就会觉得刚才那些表现显得很低调。是她想针对这种情况确实投以合适演技吗? 「没错。绘里香,最近的事情完全都是你不对,你最好乖乖道歉。」 中村配合日南出声。那番话听起来似乎对绀野感到不满。 就在这个瞬间,绀野大大地倒抽一口气。 露出近乎苦闷的表情,就像被人用弓箭射中要害。 这透露著一种不自然的迹象,我持续观察绀野的反应。 紧接著──我发现一件事情。 那就是日南还有埋下另一个陷阱。 「……搞什么。」 绀野开始被不利的情况吞噬。 如今她的视线依然放在最初反抗的秋山身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著她。当橘说话讽刺的时候,绀野的目光有稍微转向那边,但马上就拉回秋山身上。首次显现的恶意集中攻击,八成让绀野承受不住,所以才会自然而然去找容易对付的对手吧。因为我是弱角,因此有过好几次类似经验。在不利的情况下,被人用充满恶意的目光看待,再也找不到比这个更恐怖的事。 依此类推。眼下对绀野来说,最可怕的就是刚才日南对中村说的那句话──「这种时候还是该道歉吧?」。 搞不好──绀野听起来会觉得那句话像是「对她说的」。 因为在那个瞬间,日南使用「没有关注她一举一动就不会发现的微小肢体行为」来表达自己在跟谁说话。 也就是说,对绀野而言,那种情况就好像话是在对自己说的,中村却「擅自插手」掩护──就算她听起来变成这样也不意外。 事实上,就在那瞬间,绀野惊讶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震惊地停住呼吸。 假如日南刻意安排一些言行就是为了引绀野会错意。 那背后就有著过分巧妙计算和安排的策略,再加上黑暗扭曲的决心。 现在日南究竟有什么看法,在想什么、有什么感觉。她戴著完美女主角的面具,从那表情完全看不出日南心里在想什么。 看起来打算趁胜追击,日南继续开口。 「如果你现在道歉,美佳也会原谅你的。对吧?」 之后的事我也没有漏看。日南又使出跟刚才相同的手法。当她说「对吧?」的那一刻,这次换成对站在日南右边的泉,用少许的肢体动作来表达她在跟谁说话。 ……果然是这样。 如果有在看日南,那些学生就会知道她其实是在跟谁说话。然而就跟刚才一样,听在绀野耳里会觉得是在教训她吧。面对这种刻意营造的错觉,我倒抽一口气。 「就是啊,绘里香。大家都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才那么说。你们就彼此道歉,让事情一笔勾销吧?」 紧接著绀野再一次停止呼吸。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日南究竟想要做什么。而那过于邪恶的恶意让我背脊发寒。 泉说出这样的话,既温暖又友善,是在顾及绀野的苦衷和心情。这次不对的人明明是绀野,泉却很周到,甚至特意让步,要她们「彼此道歉」。 假如绀野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没有过度解读,她有可能会跟泉的体恤妥协,最后用道歉的方式设法收场。 「……你们是怎样。」 但是这句善心的发言──却被魔王师了反转魔法。 绀野用很杀的表情轮流瞪视中村和泉。接著情绪大爆发,用很厌恶的语气开口,像是要把心底话全都说出来。 「别以为你们开始交往就能这么嚣张。」 听了这句话,中村面无表情地看著绀野。泉则是呆愣地睁大眼睛,看起来既困惑又不知所措,她接著出声。 「绘、绘里香……?」 我特意观察整间教室的情况,而且知道日南的心眼有多坏,很清楚现场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来看刚才日南跟中村和泉的对话,原本是日南轮流叫中村和泉,然后这两个人做出回应, 对日南的意见表示认同,劝绀野道歉。就只是这样罢了。 然而在绀野看来,恐怕变成日南在对她说话,首先中村「擅自插嘴表示认同」,然后泉「搭中村的便车」加进来说话。 绀野原本就喜欢的中村过来责备她,对此,中村的女友泉又插嘴附和──那就变成这对情侣一起来教训绀野。 引发了这样的错觉。 她喜欢那个男人,有个女人却把这个男人抢走。这对情侣八成让绀野觉得自己矮他们一大截,偏偏又是他们告诉绀野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对方温和地告诫。我这个人没什么像样的恋爱经验,就连我都能推敲出那件事情会造成多大的压力。 「你看,就连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不是吗?」 彷佛在「两人」造成的误解之下画了底线,像要刻意强调,魔王追加攻击。听完这句话,绀野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僵住。 虽然是女王,但绀野只是一名女高中生。有人去利用这样一个人的爱恋之心,摘下她的心。 原来日南葵若是真的生气,做法竟然是如此残酷,我打心底感到颤栗。 「要恩爱就回家去做,这样很恶心。」 绀野祭出很有压迫感又很不爽的语气,然而这些看在班上同学眼里只像「不知为何绀野突然开始嫉妒中村和泉这对情侣」吧,想必那就是日南要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人又没做错什么。」 当日南说完这番话,绀野明显散发不爽的气息,刚才她原本一屁股坐在桌子上,这时低著头站了起来,用力踢了桌脚一下。 「……我说这两个人真的有够逊的。仗著他们开始交往就像这样联手作战,有够瞎的。」 绀野用挑衅的语气放话,把那两个人当白痴看。刚才那一连串摩擦中,曾经听她像这样狗眼看人低臭骂人好几次。 语气跟态度都一样。照表面上的言行来看,就跟之前看惯的一样,是以往的绀野。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教室中所有人都为那过于稀罕的事态屏住呼吸。 「到底在搞什么鬼,把人看扁也该有个限度。」 这是因为那时──绀野眼里流出泪水。 「要跟谁交往是个人自由,但像这样故意表现出『我们默契很好』真的很恶。懂不懂啊?」 这话出自绀野绘里香嘴里。绀野会错意,以为中村和泉「自动自发」、「宣示他们是情侣」,在这种情况下告诫自己,对她而言会有那样的焦躁反应一点都不奇怪。她情绪崩溃。 然而看看在场大多数人。也就是多数看著日南一举一动的学生,他们会觉得绀野太过感情用事,突然开始出现奇怪的被害妄想症状。人们大概只会这么认为吧。而且看在大家眼里,那模样肯定不堪入目。 绀野已经完全被魔王放在手掌心里玩弄。 「你们这对情侣简直跟中学生没两样。」 语气和态度就跟平常一样。只有表面上的行为很强势,绀野持续用高压的方式表现,她眼里有泪水流下。 但彷佛那种东西根本不存在似的,似乎觉得自己不能那样,绀野还是一样用挑衅的方式说话。谁都不许碰触这点。就像这样充满气魄,女王看起来很强势,但又很脆弱。 这景象很不自然,就好像把眼泪硬是加在之前的绀野身上,班上同学看了都哑口无言。 「……我说。」 就在这个时候,日南缓缓开口。绀野那湿润的目光恶狠狠地看向曰南。 「我懂绘里香你的心情,但优铃他们并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和好。」 她用参杂一丝悲伤的语气慢慢说服绀野。那模样看起来简直就是完美女主角会有的形象,在这个混乱的局面中,就只有她一个人保持中立,想要遏止这场纷争。然而事实上,此人却想透过壮大的自导自演手法来渔翁得利,那都是透过巧妙计算的恶意所造就的。日南刻意安排好让绀野误解,然后自己再跳出来温和地告诫她,就只是这样罢了。 绀野说什么都不肯擦拭留下的泪水,自始至终都无视它们的存在,一面瞪视日南。 「我现在又没有在跟你说话?」 声音里带著哭音,然而绀野说出那番话威胁对方,被日南四两拨千斤化解掉。 「其实现在也是一样……绘里香,我想你应该是心中『喜欢人的心情』不受控制,才会不顾一切。」 「……唔!」 日南说出这句犀利的话,那自然呈现的手法不至于让人讨厌,并刻意强调「喜欢」这个部分。 就在那瞬间,绀野突然脸红。而且慢慢变少的泪水再一次溃堤。 「我也有过这样的经验,所以我明白。但现在你就先冷静下来吧?好不好?」 就像在安抚小孩子,日南用温和的语气指点明路。那就宛如圣母一般,充满温和的包容力,看似如此,但这肯定是名为羞辱的恶意吧。如今绀野再次流泪并不是出自生气和懊恼,而是基于羞耻。 这种做法太过残酷,利用人心柔弱的部分。彷佛是一把专门用来伤害人的刀子。 即便是因为小玉玉受到伤害才让日南如此恼怒──对于只能选择这样的做法,我依然觉得非常痛心。 「我又……没有……!」 绀野原本是想反抗的,说到一半却没了声音,就只能忍著不去擦拭泪水,低头呆站在原地。 说真的,有鉴于之前绀野做出那些事情,日南创造的口头论战直到半路上都还勉强在可以容许的范围内。毕竟绀野也正面跟人回呛,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可以说受到某种程度的伤害都是她自作自受。 可是像这样显现出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光是靠话语就能让对方伤心至此,甚至让绀野当著大家的面流下泪水。这显然已经是单方面压著对方打了。 继续下去未免太过分了吧? 「──日南。」 我从后方靠近日南,悄悄轻戳她的背并呼唤她的名字。这家伙很机灵,光这样应该就明白我想要说什么了吧。日南斜眼看我,我用强而有力的目光回看她,就先警告她一下。假如这样还是不打算住手,那我也有我的方式。最近我脱离日南的掌控一个人活动,感觉我的技能点数都快花光了,但就算我所有的点数都没了,还是能够使用「垂死挣扎」。就像之前呛人那样,或许自己也会遭受巨大的反扑,但眼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紧接著就看到日南叹口气并垂下肩膀,然后拍拍手。 「好了!事情就到这边结束吧!抱歉,一直说些奇怪的话。我想现在我没办法冷静说话,所以等下次场面没那么火爆的时候再说吧。」 看样子她愿意安分把我的话听进去。对外昭告等有机会再让一切重新来过、这次就先不算数,日南开始用比刚才更高昂的语气说话。 「总而言之,先把那个擦一擦吧?我看看,卫生纸在哪……」 日南边说边摸索口袋。但好像没带到,她转而看向人在旁边的中村。 「抱歉修二,可以借我卫生纸吗?」 「好啊,没问题。」 刚才发生的都不是日常景象,现在却延伸出很日常的片段。现场依然残留著让人不知所以然的气氛,中村按照日南的指示将手伸进口袋,接著取出那样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了。 发现日南心中的恶意之火还没有消散。 「等等……!」 但我发现得太晚。那演技结束得太过自然。完全没有让人起疑,对话流畅。 我都还来不及制止,日南的恶意就刺向绀野。 中村取出那样东西没有交给日南,而 是直接拿给绀野。接著看到自己递出的东西就一脸惊讶。因为对方拜托他的过程丝毫不让人起疑,所以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件事情吧。 要说把东西给绀野的中村手里拿著什么,那就是── 一包面纸,外头包著「亲手编织的面纸套」。 不管是谁看了都能一下子认出那个面纸套不是中村所做。 那这又是谁制作的?答案很简单。看到那样东西,不晓得绀野会作何感想。 「……唔!」 绀野先是僵硬了几秒钟,之后就露出悲痛的表情── 然后把那样东西用力伸手拍掉。 被人拍掉的面纸包离开中村的手,掉到地面上。班上同学都在看那彷佛被人扔在地上的面纸。 「……啊?」「刚才那是怎样。」「怎么搞的?」 伴随著困惑,充满厌恶的声音四起。他们没办法看清有面纸套这样东西,就算看到了,某些人可能也不明白那代表什么吧。那么看在这些学生眼里,只觉得绀野在践踏中村和日南的好意。 「不……」 彷佛在找话说,绀野的嘴唇微微张开。但班上某个男生的声音却不留情面找上绀野,把她的话打断了。 「你用不著那样吧。」 刚才那些行动肯定是绀野在自我防卫吧。那样东西就证明眼前这对情侣感情要好,是想早点摆脱别人将那个东西赠与她的窘境吗?还是看了却无法忍受?不管原因是什么,肯定跟之前一样,都是基于感情突然发作,是一种几近不由自主的反抗。 然而班上同学的恶意已经被点燃,这个瑕疵足以让那些恶意沸腾。 「对了,很久之前我就有个想法,觉得她未免太我行我素了吧。」 「说得没错,让人觉得她是有多想当女王啊。」 「还以为所有事情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思随心所欲?」 那跟之前群众之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话都不一样,每个人直截了当、说得真真切切,那些话全都刺向绀野。 被磨得锋利的言语之刃插在绀野身上。 「因为喜欢的男人被人抢走就找别人泄恨,那样未免太逊了吧。」 「是说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哭,怎么可能这样就原谅她。」 之前发生的这些事实一直被人当作没那回事,现在却伴随著恶意被迫呈现在眼前。伴随著人们像是在窃笑、看不起人又嘲弄的话语,大家决定绀野是「败犬」。 「……唔。」 绀野又开始微微发抖,说不出话。 就在这个时候,名为「氛围」的怪物催生出一种毒素,让绀野变成失败者、「不入流」的人、邪恶存在。她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简直就是以审判为名的凌迟。 「──这根本是你自作自受吧?」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秋山。 这已经是明显的言语暴力,说话的人甚至不打算遮掩一下。 班上氛围甚至认定那残酷的侵略行为是「善」。 这件事是在告诉班上的人可以认定绀野是坏蛋,为日南打造出的「免死金牌」添加可怕的刀刃。 没错。其实事情很简单。 ──那就是大势已去。 在日南的巧妙操纵下,将气氛朝某个方向诱导,把名为氛围的怪物放出来。 如今那只怪物的獠牙就要咬上绀野的咽喉。 「啊,我去厕所──」 这时有人若无其事地说了这句话,又是秋山。她脸上浮现有些事不关己、彷佛豁出去似地残忍笑容,而这笑容若隐若现。 当她开始走动。秋山用明显高于之前绀野做过的几倍力道将她的桌子踢开。 这已经不是走一走不小心撞到,只是单纯要给绀野排头吃,就这样用力踢下去。单纯就只是一种暴力行为,不需加以修饰,甚至让人觉得连隐藏的功夫都免了。 绀野的桌子大幅度倾斜,放在上面的铅笔盒和文具统统散落在地上。 班上同学看了都开始暗自嘲笑绀野。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这样的氛围不容许绀野反抗。 绀野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瞪著秋山。但除了这个,绀野再也没有办法做其他事情,只是一直默默无语地瞪秋山。秋山也瞪回去。 而这情景对我来说是决定性的一幕。 比起班上的女王绀野,秋山的目光明显更加强势,把对手压下去。 人们露出的獠牙和刀刃可不是只有这些。 「我也去厕所。」 伴随著这句话,其中一个原本是绀野集团的成员将掉落在地的自动笔远远踢飞。这个时候又听到班上某些人开始窃笑。绀野的自动笔用力旋转,撞上好几张桌子的桌脚,停在门旁边的墙壁附近。 这已经成了令人害怕的失控集团。然而她们高举的无疑就是「正义」,名为「惩罚班上的独裁者绀野绘里香」。 只要有这个免死金牌在,「善良」的一方就会成为攻击绀野的集团,没人可以阻止他们做出这种蛮横行为── ──我是这么想的,恐怕连日南都那么认为。 不过。 只有一个人不同。 「喂!大家不能像这样群起围攻一个人!」 此时班上响起率真正直、比任何事物都要来得坚定的开朗声音。 我打从心底感到惊讶。 因为那实在太过强而有力、太过正确,还有──太过一如往常。让我所有的意识都被那个声音吸引过去。 这是因为,就在那个时候。小玉玉呈现大字型站在班级中央,说话语气带著透过特训学到的开朗,她放眼环视迫害绀野的班上同学,就像平常那样,理直气壮地提醒大家。 「若是对绀野以牙还牙,那你们不就跟她一样坏了!」 那是过于鲜明强烈的行为。 这几个礼拜以来,小玉玉是被绀野欺负得最惨的。 跟自己朋友之间的宝物还被绀野撕裂。 即便如此,当这个主犯变成被害人,她还是会基于自己相信的「正义」,毫不犹豫斥责全班同学。 这就是小玉玉如假包换的──强大之处。 班上同学都惊讶地看著小玉玉。 因为照常理来看实在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班上同学并没有直接受到欺负,但就在他们心中的某个角落,亦存有对绀野的厌恶之情。然而小玉玉受到的待遇可不只如此,几乎每天都会被人踢桌子,带来的东西被人弄坏,最后重要的吊饰还被人扯破。照理说被人这样欺负是不可能原谅对方的,就算一直保持恨意也不奇怪。 ──但她还是去谴责班上同学的「审判」行为,跳出来袒护绀野。 班上同学先是变得鸦雀无声,最后开始吵杂起来。 大家相信刻意被创造出来的「善念」,他们或许无法理解如此极端的强大。 可能会像不久之前那样,把小玉玉当成不懂得看场合的女孩子。 但这就是小玉玉最重要的「本质」,就算透过特训故意创造破绽、改变表面上的说话方式也绝对不会改变它,比任何人都要来得正直。 所以不管接下来谁要对小玉玉说什么,不管她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我绝对都要支持小玉玉的行动。 下定决心的我开始观望事情进展。 ──紧接著,就在那个时候。 「所以小玉我希望大家『偶尔』也能开开心心和睦相处!」(注1:日文中的小玉和偶尔同音。) 小玉玉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看来是要营造出搞笑的感觉。 「只要偶尔 就行了!」 她浑身破绽,多到足以让人发笑,刻意用很白痴的大动作竖起大拇指。 ──整个班级顿时沉默了一下。 「……噗。」 这时教室某个角落传出女孩子的笑声。 仔细一看才发现声音来自属于日南集团的女孩子,是小玉玉透过深实实牵线才认识并交上朋友的。 那个女孩子一脸傻眼,彷佛被这股气势震慑住,用手捂著嘴。 「……总觉得,花火你真的──很厉害呢?」 那句话透著一丝尊敬和惊讶,彷佛由内而外静静扩散出的涟漪。 像是在水面上逐渐扩大,那道涟漪越来越大。 「……哈哈哈。真的耶。虽然让人吓一跳,但或许花火说得对。」 这句话又是出自另一个女孩,在我们实施可爱度养成大作战之后,她才跟小玉玉混熟。犹如被人拨了一盆冷水才清醒过来,她边说话边露出无所适从的笑容。 不仅如此。 「好吧,既然最大的被害人都要我们住手了……那我们何不住手。」 在那群爱运动的男生之中,有个男生边说边露出苦笑。 彷佛逐渐受到小玉玉的本性影响,班上同学都被那正直的发言感染。 ──这景象看起来好耀眼。 在小玉玉还没受到欺负前,她说的话未曾改变初衷。都没有走样。本质一点都没变。 然而小玉玉的话在不久之前都没办法传达给大家。 如今却像这样说到大家心里,既强烈又直接,甚至来到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大家听进去了。 在这段过程之中,我几乎是在颤抖的。 小玉玉创造出她原本所没有的破绽,让说话方式变开朗,打造可爱度。 努力接受大家,让自己对大家产生兴趣,打坏自己制造出来的隔阂。 去挑战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认真起来努力改变照理说没什么不对的自己。 就在这个瞬间,那些改变肯定也起到作用。 自己心中有最重要的本质,她绝对不会让这部分跟外界妥协。 由于她大幅度改变用来传达这些的手段,还有为与人和谐共处做好心理准备,这才能将自己最重要的部分如实传达出去。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肯定无法引领她来到这个终点。 要来到那个充满光明的地方, 过程中大家必须一起讨论、一起思考,还要一起坚强地撑下去。 不管是对小玉玉也好,对班上同学和我来说也罢,还有──恐怕得算上绀野。 这对大家来说肯定都是一个新境界,能够包容一切、接受和原谅一切。 彷佛绷紧的丝线突然断裂,班上同学开始发出傻眼的窃笑。 放眼看去会发现大家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起来都很喜欢充满破绽的小玉玉。 这时我不经意和小玉玉对上眼。 我马上对她露出小小的微笑,就像在以师父的身分说「你很努力!」。紧接著小玉玉有如太阳般笑容满面,对我比了一个胜利手势。 班上的气氛开始变和平,不再凶险。 但是绀野却破坏这样的气氛。 她一把抓起掉落在地面上的书包,也不去捡散落一地的文具,没有看任何人,踩著粗暴的步伐离开教室。 「绘里香!」 有人过去追彻底跟全班为敌的绀野,那个人就是泉。 其他绀野集团的成员都没有采取行动,只是用眼睛看著。 班上原本闹哄哄的,现在却出现短暂的沉默。 最后安稳的气氛慢慢回到教室里。 「……你们还真行。」 水泽脸上就好像写著「真是败给你们了」,嘴里这么说著。目光在日南和小玉玉身上来回流连。 「葵,谢谢你~~~!」 这时秋山边说边跑向日南。用双手握住日南的手,用力上下摇晃。 「别客气。眼睛还好吗?」 「应该没事。只是稍微弄到!」 秋山边说边眨眼睛,然后朝上下左右看,在确认眼睛的情况。接著学泉说「ok──」。 最后她无地自容地看向小玉玉。 「对了……夏林,抱歉。」 彷佛在跟罪恶感抗争,她目光闪烁。秋山对小玉玉道歉了。 追随她的脚步,其他绀野集团的成员也靠近小玉玉,接二连三向小玉玉道歉。这是经历一场纷争之后的停战协定。 「……」 小玉玉并没有轻描淡写带过,用「没关系」这句话原谅她们,但也没有去追究她们的罪责。 而是用非常清澈但又很有分量的眼神看著秋山一行人。 「嗯。」 她用颇具人情味的语气简短回应,感觉背后带有深刻的用意,然后仪态堂堂地点点头。 以此为契机,班上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人们开始对小玉玉道歉,也有人称赞她,有些人则表示惊讶,其中带点错愕。 这时我看到日南慢慢靠近小玉玉。 「花火,谢谢你……只靠我一个人大概没办法控制局面。」 那是令人害怕的虚伪话语。是她自己让班上的人暴动,却假装想阻止也阻止不了,魔王这种所作所为真让人看了眼花缭乱。但那句话听起来又包含真切的感情,让人说什么都无法朝那方面联想。 日南对小玉玉露出温和的微笑。我原本是想加入她们的──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没那个心情。已经知道日南满肚子坏水,我就是没办法在这个时候佯装不知情加入。也不想那么做。 「别客气。我也要谢谢葵……谢谢你为我而战。」 小玉玉就像平常那样,笔直看著日南的脸,日南则是用慈爱的眼神回望。 接著她绽放温柔的微笑,缓缓地摇摇头。 「不,花火也很努力呢。」 「……嗯。」 小玉玉先是轻轻地低喃出声,接著可能是想起之前在忍耐别人欺负她的那段时光,她露出有些落寞的笑容。然后别开目光向下看,嘴里叹了一口气。 紧接著,说话总是直来直往的小玉玉很罕见地低著头,小声说出一句话。 「不过,我不是很想看到葵做出那种事情。」 她说完马上将目光拉回正面,开始凝望日南的脸。脸上神情看起来很拚命,又有些不安,话中语气充满试探,不曾看小玉玉用这种方式说话。我彷佛被人当头棒喝,目不转睛地看著这一幕。 ──做出那种事情的葵。 难道说,在讲刚才日南心中燃烧的那股黑暗火焰。小玉玉已经察觉她不怀好意了吗? 只见日南用错愕的表情回看小玉玉,制造一段自然的空白,似乎在推敲小玉玉话里的意思。接著── 「……哪种事情?」 日南说话的语尾没有丝毫慌乱,漂亮地假装自己一无所知。 面对这样的日南,小玉玉一直望著她的眼睛,望著那对眼眸深处。刚才那段对话让人听了一头雾水,再加上有一段奇妙的空白,周遭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看起来都很纳闷。 几秒钟过去。小玉玉看向教室门外,她一直看著那边,再次小声开口。 「──原来真的是这样。」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最后小玉玉活用之前说过的特训,用可爱的语气说「抱歉,我要回去了!」,然后就从日南正前方经过,直接离开教室。 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愣在原地。刚才那段互动代表什么,小玉玉又在 想什么。小玉玉是否有发现日南不怀好意,还是说小玉玉现在要孤身一人前往某个地方?要去思考的事情太多,让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如何行动。 在那之后,我发现有人靠到自己身旁,同时背被人拍了一下。 「你的判断未免也下得太迟了,队长。你可是文也,说什么都会过去追她吧?既然这样,当然是越早行动越好啦?」 我看过去才发现是水泽,正从身旁侧眼看著我,挑起一边的眉毛,脸上带著酷酷的笑容。怎么会帅成这样。 但就是这个动作让我的脑袋一下子清明起来。 「对喔,其实我这个人都是靠直觉行动的。」 「没错,我知道我知道。」 我一面跟水泽开玩笑,同时转身背对日南等人,跟水泽一起来到教室外面。这个时候背后传来深实实的声音。 「等等!我们也一起去!」 那个提议让我和水泽面面相觑,才要离开教室却转头看后方。水泽帅气地挥挥手,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接话。 「抱歉,深实实。这是友崎团队的任务,你们先在这边等。」 接著水泽说了声「再会」,开始朝鞋柜区快步前进。喔喔,那我是不是也该学水泽,先留下一句话再走?有鉴于此,我现在的脑袋很乱,决定就挑脑里浮现的第一句话说出来。 「那个──现在就先交给我们处理吧!」 我带著自信试著说出这句话,里面用到的字不是「我」,而是「我们」,但对我而言,说「我们」反而更有自己成长许多的感觉。 * * * 我们追过去,结果在鞋柜区那边逮到小玉玉。 「……友崎、水泽。」 发现是我们,小玉玉露出困惑的笑容。 「小玉玉……」 当我小声呼唤,小玉玉就懊恼地摇摇头。 接著用颤抖的声音这么说。 「我──害葵做出过分的事情。」 就在这瞬间。我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刚才小玉玉对日南说「不太想看到做出这种事情的葵」,另外还喃喃自语说「原来真的是这样」。 听到那些话,我原本以为小玉玉发现日南的某部分本性,并对她感到失望。 透过小玉玉正直的目光,和她不会说谎的诚实性格察觉。 还以为小玉玉可能透过那个日南的行动看穿一切。 我原本是这么认为。 但事情却不是这样。 「照理说葵她应该不想那么做的……」 「……小玉玉。」 小玉玉根本就没有对日南感到失望。她恐怕已经发现刚才日南大肆布局,要用来对付绀野,祭出充满恶意的阴险攻击。恐怕小玉玉已经察觉真相了。而且也发现那些行为有多残酷,八成还发现日南怀著扭曲的决心。 小玉玉用正直的心、能够照亮一切的正义感,看透日南的黑暗面。 然而更多的是── 明明已经看透、已经看到日南扭曲的黑暗面,而且也确定了,却有著更多── 在小玉玉心中,她有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愿意继续相信日南。 「小玉也注意到了是吗……知道那是故意的。」 嘴里吐出一口气,水泽用手指抓抓脖子。 「嗯。我想那些全都是故意的。葵真的生气了。」 「……大概是吧。」 我也对此表示同意。 「那家伙果然深不可测……」 水泽皱著眉头说出这番话。小玉玉则是抿著嘴唇轻轻点头。 紧接著水泽偷偷跟我使眼色。嗯? 「总而言之,小玉你先回教室一趟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说得也是,抱歉。水泽跟友崎,你们都很担心我吧?」 「是啊。总之你就说刚才有点吓到,最好不要说葵故意做那些事情。」 「嗯。这部分我不会说的。」 「ok──那先这样。」 听水泽这么说,小玉玉错愕地仰望水泽。 「那你们呢?」 被小玉玉这么一问,水泽答得若无其事。 「我啊,要去厕所。文也你陪我一下。」 水泽说完再次对我使了一个眼色。 「好,我知道了。」 他大概有什么想法吧。我用自然的语气回应。 「这样啊。好。那再见。」 接著小玉玉把这句话说完就迈开步伐回到教室。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水泽才开口。 「我想──其实小玉猜对一半吧?」 虽然这句话很抽象,但我知道水泽想说什么。 「……在说日南对吧?」 「是啊。」水泽点点头回应,拿出跟平常一样的调调。「……我是这么想的。」 「嗯?」 水泽看著我,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我自认已经把那家伙私底下隐藏和假装出来的部分看透了。」 他边说边将手搭在鞋柜上。 「关于这部分的事情,文也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紧接著他凝视著我,甚至让人觉得目光里头蕴含了一些斗志。 「……这个嘛。」 就在这时,我想起一件事情。 水泽很敏锐,总是能够轻易看穿我的想法。既然如此,他肯定也已经看穿日南的秘密了吧。 然而即便如此,我不确定是否该把目光别开,还是说那样反倒会令对方怀疑?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做。 ──只不过,水泽都还没有看出其中的真相,他却不继续用那种探寻的目光看我,还叹了一口气。 「……算了,就不追究了。就算是那样好了,那也只是她选择告诉文也,而不是跟我说吧。那这样来逼问文也就不公平。」 「水泽……」 紧接著这次水泽换成盘起双手,眼睛稍微向下看。 「你知道我喜欢葵对吧?」 同时他再一次目不转睛地看著我。水泽明明才是开门见山说个人私事的人,但那眼神却让我很想把目光转开。 「是那样没错,之前集训的时候听说的。」 当我回答完,水泽就用从来不曾展露的笔直目光看我。 那双眼跟小玉玉有点像。 「最近跟小玉和你在一起,我也学到一些事情。像是该怎么把真心话直接说出来。」 「……这样啊。」 「那我就要清楚说出自己想说的啰?」 我默默地点头。然后定睛与水泽相望,等他把话说出来。 水泽的眼神就像平常那样,有点冷淡,但他用带著感情的语气开口。 「我喜欢葵──那文也你对葵有什么想法?」 这句话不偏不倚说进我的心坎里。 那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情,就连在我心里也不是很清晰。是种模糊的轮廓。 ──友崎文也究竟是怎么看日南葵的。 我就像平常那样探索自己的内心,潜进心灵深处,想要把那里的所有感情和念头都具体化成言语。 水泽默不作声,一直在观察我的表情。 看起来不像在探索什么,而是想知道我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就只是在等这个吧。 因此我决定将目前自己心中真正的情感如实传达。 「我──」 * * * 我跟水泽一起默默地走在走廊上,要回教室。 在又细又长的通道上,走路时鞋 5 持续锻炼初期装备通常会变成最强的宝剑 事发之后过了几天。 在小玉玉的当头棒喝下,同学们对绀野的负面情感开始逐渐收敛,至于绀野,虽然还不至于回去当团体里的头头,但是在班上的辣妹群体之中,她还是取回一定的地位。当然因为那件事情使然,她变得很少在众人面前用霸道的方式指挥人,但她还是被群体接纳,变回班上的其中一个风云人物。 也许一部分是出自绀野很会搞政治,也很会拿捏平衡性,但更重要的是泉给予支持,我想这部分影响力更大。 事件刚发生不久,虽不至于遭受迫害,但大家都把绀野当成路人甲,就只有泉一直陪在她身边。 当然,欺负人的行为也停止了。对小玉玉的排挤,还有当天暂时排挤绀野的行为,这些全都消失得一乾二净。 那再来看看当事人小玉玉的处境如何── 「小玉玉!要不要去唱歌?」 「咦,该怎么办呢。那大家一起去我就去!」 「小玉说这什么话!好有爱喔~!」 「吵死了!好了啦,我们走!」 「啊哈哈。又在打情骂俏了~!」 「咦,等等!这又不是打情骂俏!」 「你又来了~」 ──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她的朋友增加不少。 自从实施提升可爱度的大作战之后,大家开始慢慢接受小玉玉,因为之前她点醒班上同学,也帮助稳固她的地位。人们都认定小玉玉是「坚定到不寻常但人很好的家伙」。 后来大家彷佛是想既然这个人那么好,那就是自己人了,每次小玉玉直来直往说出自己的意见,班上同学都会觉得「她还是老样子」,觉得小玉玉可爱,愿意接受她。 小玉玉的本质已经变成一种角色特性,大家都能接受。 ──我想这就是所谓的「角色特性深入人心」。 但大家的帮忙和特训成果带来的「可爱度」当然起到莫大效果,这方面自然不用多说。 而我现在正跟一大群人来到放学路上会经过的家庭式餐厅。 跟我一起的人有水泽、中村、竹井、日南、深实实、泉和小玉玉。 「中村你好烦喔!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受不了,你这家伙真的不愿意妥协耶……」 没想到中村跟小玉玉居然在这拌嘴。 光靠提升可爱度大作战,中村没能跟小玉玉和好,但自从小玉玉帮助过绀野,中村的态度就软化了。 关于这点,水泽说「其实他只是需要找个理由来原谅对方」。 小玉玉不愿意屈服,去跟这样的人妥协,中村会觉得自己输了。身为班上的领导人物,可不能发生这种事情。因此需要先有一段「故事」,让班上同学都被说服,觉得「如果是这样,中村即便是妥协也无妨。」而发生绀野那件事情,拿这个来做文章已经足够了。这样想来会觉得在上位者果然不好当。 「来──!大家看这边~!」 这时深实实将两手伸直举高,开始叫大家。 当大家都开始看她,她就咳了一下轻轻喉咙。 「呃──这次把大家找过来不为别的──」 正经八百地说完这句话,深实实从书包拿出一个大大的纸袋。然后── 「这是援军!」 她说出很像军师的谜样话语,将纸袋里的东西扔到桌子上。 色彩缤纷的物体纷纷倾巢而出,布满整张桌子。 从袋子里跑出来的是──这里人人有份,看起来像土偶又有条纹的吊饰。 「咦,这是……」 只见小玉玉惊讶地出声。其他人都笑咪咪的。 没错。其实今天我们所有人都讲好了。 「呵、呵、呵。小玉,看看这边。」 深实实边说边将那些吊饰一个接著一个翻面,让吊饰全都背朝外。等这些吊饰的背都露出来,她露出连牙齿都会发光的笑容。 「这样就再也不会出任何问题了!」 她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看到眼前这片光景,小玉玉愣愣地笑了。嗯,看到这个十之八九会很傻眼吧。不能怪她。 「……能想到这种点子,肯定是友崎出的主意吧?」 「咦,你怎么知道。」 被小玉玉猜中让我心头跳了一下。这确实是我的点子。 我们眼前放著八个吊饰,在这些五颜六色的条纹土偶身上,分别都有著红色的缝线。 因为小玉玉的吊饰被绀野扯开,我就想到这个点子。 若是小玉玉的吊饰背部会被人撕开,而那样又会让「这个吊饰」险些丧失特殊性── 那就把其他所有吊饰的背都撕开,用一样的方式缝补,不就又能凑成一套了吗? 「友崎你也是个笨蛋呢……不过,谢谢你!」 紧接著,小玉玉露出比平常更加成熟一些的笑容。 我、深实实和日南原本就有的吊饰自然不在话下,另外又买新的给水泽、中村、竹井和泉,刻意把那些撕开再缝补回去。说蠢是满蠢的。 「这堆都是我努力缝的喔!」 这时泉用得意洋洋的表情炫耀。不过要缝八人份,确实满辛苦的吧。怪不得会想炫耀一下。 「但这里没缝好呢?」 「咦,骗人!?」 中村出声调侃人,泉则用非常焦急的神情望著他手指指的地方。他们两人感情不错真是太好了。 「嗯,是骗人的。」 「原、原来是假的……唔,不能说谎!」 看他们两人这样,日南凉凉地介入。 「好了好了,别打情骂俏、别打情骂俏。」 「不,我们又没有在打情骂俏。」 「就、就是说啊!」 中村毅然决然地做出回应,泉的答案则显得不是很坚定。 「糟糕~~~!该选哪个才好~!」 此时对话突然被人打断,竹井他开心地望著那些色彩缤纷的吊饰。 「来──各位稍安勿躁!现在他们的脸又要出来见人了,请大家挑选自己喜欢的土偶!」 当深实实说完,水泽看似拿她没辙地笑了。 「但我觉得脸都一样啊?」 「好了就别抱怨这部分了!在我看来每只都不一样!」 深实实边说边把吊饰的脸翻到上方,按照顺序排列,让吊饰围成圆形。 「你看!完全不一样吧?」 「是吗这样啊,看来深实实眼力很好呢。」 「喔喔?要来战吗~!?」 后来他们两人就开心对峙,用双眼瞪著对方。看来水泽也很懂得应付深实实。 这时日南嘴里突然念念有词。 「不过……像这样排在一起,看起来满漂亮的呢。」 她静静地说著,让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桌子上。 的确,看看这些排成圆形的条纹土偶,每只的颜色都不一样──看起来好缤纷。 「……的确很美。」 当我小声说出这句话,深实实也心有说感地大幅度点头。 「对啊!确实如此!五颜六色又是圆形的,看起来很像烟火呢!」 深实实这话一说完,她立刻有所惊觉地「啊」了一声。紧接著小玉玉就用力指著深实实,得意地笑了。 「看起来只像烟火!」(注2:这里的烟火就是日文「花火」。) 「别、别抢走我的台词!」 深实实狼狈地接话。嗯,「只要偶尔」的谐音梗本名版出现了。 「对了对了,我们也该来挑选了吧!?」 这时竹井迫不及待地开口。是有那么想要这个吊饰啊。 「啊──先等一下!有四个人原本就拿到吊饰了,先请你们把自己的土偶回收!」 深实实装出这边有麦克风的样子,在那当主持人。这次是什么。在学街头宣传车之类的? 「啊~~~!我比较喜欢这个颜色,原来那是友崎的啊~~~!」 「对、对啊。抱歉。」 说真的颜色这种东西随便都好吧。好恶分明这点又是很有竹井风格的地方。 「好啦──接下来,剩下几位就从那四只里头挑选喜欢的!那边那位可别选到整个人都栽进去~!」 后来在深实实的指示下,水泽、中村、竹井和泉选出属于他们自己的吊饰,土偶分发完成。还有看样子深实实不是在学街头宣传车,更像是游泳池的监视人员。 那四个人另外拿到新的土偶之后,就跟我们之前一样,他们开始观察这些吊饰。这、这种反应莫非是──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水泽发出低喃。 「这个该怎么说,好那个……」 听水泽这么说,中村、泉和竹井都跟著点点头。 「对,你说对了。」 「嗯,真的会有那种感觉。」 「也是吼!?」 还是来了。第二次的现充实验。当时就只有我一个人抱持不同论点,饱受那份孤独感折磨。但在那之后,我逐渐培养出属于现充的感性,对这种吊饰的观感也逐渐改变! 因此为了一雪前耻,我跟嘴里说著「有那种感觉」的大家步调一致。 紧接著下一刻。水泽、中村、竹井、泉和我同时开口。 「「「一点都不可爱。」」」 「「好可爱。」」 水泽、中村和泉这三人说不可爱,就只有我和竹井两个人说可爱。 看到那景象,水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文也跟竹井果然很像啊?」 那句话让我无从反驳,只能暗自感到懊恼。好吧我知道自己跟他有点像,但就是无法接受! 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系列很快的也出到第五集了。去年五月才出完第一集,时光匆匆飞逝,每天都为轻小说的出版速度感到惊讶。 但是放眼周遭才发现有许多人出书的速度比这个更快,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世界宛如魔境。 那接下来,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各位。之前有说过本系列作品要画成漫画,已经决定负责的漫画家了。 负责本作的人是千田卫人老师,有画过原创作品《girls go around》,以及为电视版动画《花开物语》绘制漫画等等。 我已经拜见过角色设计和章节的标题等物,不仅有抓到原作的重点,还使用大量让我意想不到的演出和表现,那是漫画才会有的,让我满心期待,心想画好的漫画应该会很新鲜有趣。在感到新鲜的同时,看了肯定也会觉得这就是《弱角友崎同学》,还请各位安心等待。 这部漫画会在square eni发行的《gangan joker》一月号(二○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发售)上展开连载,还请各位务必赏光。 话说本系列作品从无到有展开,历经一年半就被画成漫画。我想各位读者的支持、在工作上提供协助的诸位人员必定功不可没。 有鉴于此,我要向各位表达感谢之意,同时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大家。 那就是这集其中一张彩页插图中「放学回家的三个男生衣服穿不一样」。 总觉得有人会说前面分享一堆消息,到头来还是要说这个嘛?别以为先跟大家道谢就没事了,但我就是想说这个,没办法。 大家若是有看就会发现友崎、水泽和竹井虽然穿著相同款式的制服,他们的穿法却大不相同。这里想要展现的并非单纯只有「穿著不同」,肯定还包括「性格差异」。 竹井让衬衫的上下方钮扣大开,表示他这个人是比较活泼的。而且底下露出来的t恤颜色也是粉红色。胸口那边露很多。就像这样,透过各种要素展现竹井的嗨度。 相对的,水泽则是帅气地穿上制服外套,看起来很有型。但是注意看他胸前会发现领带没有绑紧,衬衫的钮扣也是打开的。这说明他平常虽然帅气,但也不是那么正经八百,可以说水泽的性格都反映在上面了。 而友崎穿了背心,上面又绑著领带,这种穿法有点奇怪。难就难在要怎么解读,在我看来会觉得友崎明明不是现充,但又想知道该怎么穿制服才能像现充那样随兴有型,才做出这样的尝试,感觉有点可怜。 也就是说不需透过言语,藉著这种小细节就能看出角色有什么样的背景。只是碰巧捕捉到这个瞬间,就让角色栩栩如生。 我觉得这些插图真的很棒,能够让人有那样的想像。 再来要发表感言。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这次也画出清爽又可爱的插图。我是会在「gagaga el」上露脸的那种低调疯狂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大人。这次真的很操劳。感谢您好几次都陪我熬到早上。 还有各位读者。你们给了回函或是粉丝来信,还会给感想等等,这些都变成我创作的动力。一直以来多谢关照。 此外,在这篇后记之后还有收入上一集的店铺购入特典—特别短篇「两人的秘密」。如果不是住在关东地区八成很难获得,不嫌弃的话,请各位继续享用。 那么,希望下一集也有幸与各位同在。 屋久悠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系列很快的也出到第五集了。去年五月才出完第一集,时光匆匆飞逝,每天都为轻小说的出版速度感到惊讶。 但是放眼周遭才发现有许多人出书的速度比这个更快,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世界宛如魔境。 那接下来,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各位。之前有说过本系列作品要画成漫画,已经决定负责的漫画家了。 负责本作的人是千田卫人老师,有画过原创作品《girls go around》,以及为电视版动画《花开物语》绘制漫画等等。 我已经拜见过角色设计和章节的标题等物,不仅有抓到原作的重点,还使用大量让我意想不到的演出和表现,那是漫画才会有的,让我满心期待,心想画好的漫画应该会很新鲜有趣。在感到新鲜的同时,看了肯定也会觉得这就是《弱角友崎同学》,还请各位安心等待。 这部漫画会在square eni发行的《gangan joker》一月号(二○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发售)上展开连载,还请各位务必赏光。 话说本系列作品从无到有展开,历经一年半就被画成漫画。我想各位读者的支持、在工作上提供协助的诸位人员必定功不可没。 有鉴于此,我要向各位表达感谢之意,同时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大家。 那就是这集其中一张彩页插图中「放学回家的三个男生衣服穿不一样」。 总觉得有人会说前面分享一堆消息,到头来还是要说这个嘛?别以为先跟大家道谢就没事了,但我就是想说这个,没办法。 大家若是有看就会发现友崎、水泽和竹井虽然穿著相同款式的制服,他们的穿法却大不相同。这里想要展现的并非单纯只有「穿著不同」,肯定还包括「性格差异」。 竹井让衬衫的上下方钮扣大开,表示他这个人是比较活泼的。而且底下露出来的t恤颜色也是粉红色。胸口那边露很多。就像这样,透过各种要素展现竹井的嗨度。 相对的,水泽则是帅气地穿上制服外套,看起来很有型。但是注意看他胸前会发现领带没有绑紧,衬衫的钮扣也是打开的。这说明他平常虽然帅气,但也不是那么正经八百,可以说水泽的性格都反映在上面了。 而友崎穿了背心,上面又绑著领带,这种穿法有点奇怪。难就难在要怎么解读,在我看来会觉得友崎明明不是现充,但又想知道该怎么穿制服才能像现充那样随兴有型,才做出这样的尝试,感觉有点可怜。 也就是说不需透过言语,藉著这种小细节就能看出角色有什么样的背景。只是碰巧捕捉到这个瞬间,就让角色栩栩如生。 我觉得这些插图真的很棒,能够让人有那样的想像。 再来要发表感言。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这次也画出清爽又可爱的插图。我是会在「gagaga el」上露脸的那种低调疯狂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大人。这次真的很操劳。感谢您好几次都陪我熬到早上。 还有各位读者。你们给了回函或是粉丝来信,还会给感想等等,这些都变成我创作的动力。一直以来多谢关照。 此外,在这篇后记之后还有收入上一集的店铺购入特典—特别短篇「两人的秘密」。如果不是住在关东地区八成很难获得,不嫌弃的话,请各位继续享用。 那么,希望下一集也有幸与各位同在。 屋久悠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系列很快的也出到第五集了。去年五月才出完第一集,时光匆匆飞逝,每天都为轻小说的出版速度感到惊讶。 但是放眼周遭才发现有许多人出书的速度比这个更快,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世界宛如魔境。 那接下来,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各位。之前有说过本系列作品要画成漫画,已经决定负责的漫画家了。 负责本作的人是千田卫人老师,有画过原创作品《girls go around》,以及为电视版动画《花开物语》绘制漫画等等。 我已经拜见过角色设计和章节的标题等物,不仅有抓到原作的重点,还使用大量让我意想不到的演出和表现,那是漫画才会有的,让我满心期待,心想画好的漫画应该会很新鲜有趣。在感到新鲜的同时,看了肯定也会觉得这就是《弱角友崎同学》,还请各位安心等待。 这部漫画会在square eni发行的《gangan joker》一月号(二○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发售)上展开连载,还请各位务必赏光。 话说本系列作品从无到有展开,历经一年半就被画成漫画。我想各位读者的支持、在工作上提供协助的诸位人员必定功不可没。 有鉴于此,我要向各位表达感谢之意,同时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大家。 那就是这集其中一张彩页插图中「放学回家的三个男生衣服穿不一样」。 总觉得有人会说前面分享一堆消息,到头来还是要说这个嘛?别以为先跟大家道谢就没事了,但我就是想说这个,没办法。 大家若是有看就会发现友崎、水泽和竹井虽然穿著相同款式的制服,他们的穿法却大不相同。这里想要展现的并非单纯只有「穿著不同」,肯定还包括「性格差异」。 竹井让衬衫的上下方钮扣大开,表示他这个人是比较活泼的。而且底下露出来的t恤颜色也是粉红色。胸口那边露很多。就像这样,透过各种要素展现竹井的嗨度。 相对的,水泽则是帅气地穿上制服外套,看起来很有型。但是注意看他胸前会发现领带没有绑紧,衬衫的钮扣也是打开的。这说明他平常虽然帅气,但也不是那么正经八百,可以说水泽的性格都反映在上面了。 而友崎穿了背心,上面又绑著领带,这种穿法有点奇怪。难就难在要怎么解读,在我看来会觉得友崎明明不是现充,但又想知道该怎么穿制服才能像现充那样随兴有型,才做出这样的尝试,感觉有点可怜。 也就是说不需透过言语,藉著这种小细节就能看出角色有什么样的背景。只是碰巧捕捉到这个瞬间,就让角色栩栩如生。 我觉得这些插图真的很棒,能够让人有那样的想像。 再来要发表感言。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这次也画出清爽又可爱的插图。我是会在「gagaga el」上露脸的那种低调疯狂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大人。这次真的很操劳。感谢您好几次都陪我熬到早上。 还有各位读者。你们给了回函或是粉丝来信,还会给感想等等,这些都变成我创作的动力。一直以来多谢关照。 此外,在这篇后记之后还有收入上一集的店铺购入特典—特别短篇「两人的秘密」。如果不是住在关东地区八成很难获得,不嫌弃的话,请各位继续享用。 那么,希望下一集也有幸与各位同在。 屋久悠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系列很快的也出到第五集了。去年五月才出完第一集,时光匆匆飞逝,每天都为轻小说的出版速度感到惊讶。 但是放眼周遭才发现有许多人出书的速度比这个更快,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世界宛如魔境。 那接下来,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各位。之前有说过本系列作品要画成漫画,已经决定负责的漫画家了。 负责本作的人是千田卫人老师,有画过原创作品《girls go around》,以及为电视版动画《花开物语》绘制漫画等等。 我已经拜见过角色设计和章节的标题等物,不仅有抓到原作的重点,还使用大量让我意想不到的演出和表现,那是漫画才会有的,让我满心期待,心想画好的漫画应该会很新鲜有趣。在感到新鲜的同时,看了肯定也会觉得这就是《弱角友崎同学》,还请各位安心等待。 这部漫画会在square eni发行的《gangan joker》一月号(二○一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发售)上展开连载,还请各位务必赏光。 话说本系列作品从无到有展开,历经一年半就被画成漫画。我想各位读者的支持、在工作上提供协助的诸位人员必定功不可没。 有鉴于此,我要向各位表达感谢之意,同时还有一件事情必须告诉大家。 那就是这集其中一张彩页插图中「放学回家的三个男生衣服穿不一样」。 总觉得有人会说前面分享一堆消息,到头来还是要说这个嘛?别以为先跟大家道谢就没事了,但我就是想说这个,没办法。 大家若是有看就会发现友崎、水泽和竹井虽然穿著相同款式的制服,他们的穿法却大不相同。这里想要展现的并非单纯只有「穿著不同」,肯定还包括「性格差异」。 竹井让衬衫的上下方钮扣大开,表示他这个人是比较活泼的。而且底下露出来的t恤颜色也是粉红色。胸口那边露很多。就像这样,透过各种要素展现竹井的嗨度。 相对的,水泽则是帅气地穿上制服外套,看起来很有型。但是注意看他胸前会发现领带没有绑紧,衬衫的钮扣也是打开的。这说明他平常虽然帅气,但也不是那么正经八百,可以说水泽的性格都反映在上面了。 而友崎穿了背心,上面又绑著领带,这种穿法有点奇怪。难就难在要怎么解读,在我看来会觉得友崎明明不是现充,但又想知道该怎么穿制服才能像现充那样随兴有型,才做出这样的尝试,感觉有点可怜。 也就是说不需透过言语,藉著这种小细节就能看出角色有什么样的背景。只是碰巧捕捉到这个瞬间,就让角色栩栩如生。 我觉得这些插图真的很棒,能够让人有那样的想像。 再来要发表感言。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这次也画出清爽又可爱的插图。我是会在「gagaga el」上露脸的那种低调疯狂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大人。这次真的很操劳。感谢您好几次都陪我熬到早上。 还有各位读者。你们给了回函或是粉丝来信,还会给感想等等,这些都变成我创作的动力。一直以来多谢关照。 此外,在这篇后记之后还有收入上一集的店铺购入特典—特别短篇「两人的秘密」。如果不是住在关东地区八成很难获得,不嫌弃的话,请各位继续享用。 那么,希望下一集也有幸与各位同在。 屋久悠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本作《弱角友崎同学》系列很快的也出到第五集了。去年五月才出完第一集,时光匆匆飞逝,每天都为轻小说的出版速度感到惊讶。 但是放眼周遭才发现有许多人出书的速度比这个更快,让人不禁觉得这个世界宛如魔境。 那接下来,这里有个消息要告诉各位。之前有说过本系列作品要画成漫画,已经决定负责的漫画家了。 负责本作的人是千田卫人老师,有画过原创作品《girls go around》,以及为电视版动画《花开物语》绘制漫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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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希望下一集也有幸与各位同在。 屋久悠树 特别短篇「两人的秘密」 ~深实实part~ 好的,我七海深奈实目前正来到大宫的咖啡厅约会。虽然说是约会,但对方当然是女孩子,其实就是固定班底小玉。我没有男朋友,约会对象基本上都是像小玉或葵这类超级──可爱的女孩子。但这样就好。葵美若天仙,光看就能保养眼睛,小玉人很小只,总是拚尽全力,感觉超──可爱的,跟她说话就会变得很有精神。呵、呵、呵,羡慕吧。 「──我说深深。你有在听吗?」 坐在桌子对面的小玉跟我说话。刚才在杂货小铺买的手环立刻就戴上了,这样好可爱。不过那个──问我有没有在听是什么意思。糟糕,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在听。这下看了才发现小玉有点生气,气到脸颊都鼓起来了。怎么办,看起来好柔软,好想摸。 「嘿。」 于是我就输给欲望了,用指尖享受摸小玉脸颊的触感。就算她生气也不干我的事。好q弹~这让我有点惊讶,看起来明明那么柔软,没想到膨胀起来的脸颊会让皮肤有点紧绷,结果就没有平常那么软了。太扯了!摸了才发现原来还有自己不懂的事情,七海深奈实又长一智了! 「嘿什么嘿……你这个笨蛋,没什么啦。我去上厕所。」 「咦!这样好寂寞!讨厌、你别走!」 「别耍任性!」 就连我这样挽留都视而不见,小玉去厕所了。唔──嗯,但是像这样不能如自己所愿反而让人更有斗志,那就是少女的特性吧。背影好小只,看起来好可爱。 我一个人坐著,等刚才点的菜和小玉回来。这时有个人影靠近。 「啊,果然是深实实!」 「咦……啊!佳奈!」 是班上的朋友佳奈。我往她后方看去,发现不远处的结帐柜台那边也有好几位友人,他们边结帐边对这边挥手。好──我也要挥回去。哼哼。 「佳奈你们也出来玩啊?」 「嗯。接下来要去唱卡拉ok。深实实你呢?」 「我跟小玉一起过来吃饭!现在小玉去厕所!」 「这样啊?啊,那等你们吃完,花火也一起来唱卡拉ok吧!」 「哦,不错喔──」话说到一半,我开始犹豫。虽然我很喜欢去唱卡拉ok热闹热闹,但小玉肯定不喜欢那样。我想她不喜欢做那种事情。该说肯定很讨厌。所以我接著说出这番话。 「──虽然这么想,但我们接下来还要去其他地方!抱歉下次再去!」 紧接著佳奈就说了句「ok!」,去跟在结帐柜台那边的人会合。小玉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 「喔!小玉好慢喔!去大便吗!?」 「女孩子别说这种话……咦?大家都在。」 「对啊!刚才有小聊一下!听说他们一起吃完东西就要去唱卡拉ok。」 「哦,是这样啊?虽然有去过一次,但我不太喜欢卡拉ok呢。」 看看!我果然跟小玉心意相通!一边得意洋洋地想著这些,我回答「看起来就不喜欢!」但我没有刻意去提刚才拒绝对方的事情。毕竟那是我自作主张。这就是我深实实体贴人的美学! 跟小玉聊了一会儿后,我们两个点的东西同时端上来。小玉点菇类烩饭,我点的是螃蟹奶油义大利面。我开始享用眼前这盘义大利面。这下糟了,里面加了好多浓稠的奶油,看起来超好吃。看起来热量也超高。吃了一口之后,我又更兴奋了。 「糟糕!这个超好吃!」 「真的?」小玉说完就像在看小孩子一样,脸上带著笑容。是不是因为我太嗨呀。 「嗯这个超棒!下次来这边再吃这个吧!」 这次小玉换上苦笑。但我不清楚她怎么会有那种反应。当我目不转睛地看著她一阵子,小玉就对我说「我这个也很好吃喔?」哦,这是在邀请我吧? 于是我就接著说「给我吃一口!」同时对小玉的盘子展开侵略行动,自作主张弄来吃。 「喂!我已经在吃了!」 「糟糕!这个也好好吃!再给我第二口!」 「像这样试吃一般都是吃一口吧!」 一边拿小玉警告我的正直模样当配菜,我边吃小玉的烩饭。好好吃。嗯嗯,跟大家一起度过的时光很开心,但这样也不赖。 就这样,我们开开心心吃完一餐。我摸摸肚子,边跟小玉一起离开那家店。 「深深,接下来要去哪?」 「唔──嗯……」 我犹豫不决,稍微想了一下。 今天虽然像那样拒绝大家的邀约,但若是有天小玉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热闹一下,那样应该会更开心吧。既然如此,就当作在那之前的练习──或许可以这么做。 「对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卡拉ok唱唱看!就尝试两个人一起去吧!」 「咦!」 只见小玉用有点讶异的表情看我。但是在我露出灿烂的笑容回看她之后,不知为何小玉就点点头表示同意。 「唔──嗯……那就去一下下。」 「不愧是小玉!我们走!」 后来我们两人就迈开步伐前往卡拉ok所在处。希望这样能多少让小玉习惯些。 七海深奈实今天也努力扮演大家跟小玉之间的沟通桥梁! ~小玉part~ 「因为这样,就连妈妈都开始叫我小玉了──我说,深深。你有在听吗?」 这里是大宫的咖啡厅。 我对著坐在对面的深深说话,这才让深深睁著错愕的眼神看我,之后稍微僵了一会儿。光这样我就懂了,她肯定没听进去。其实我说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没关系,但深深这样实在太随便了,她八成在想要怎么蒙混过去吧。 大概又想跟平常一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抱歉小玉!再说一次!」靠这种方式换混过去吧。真是的。虽然她老是这样,但我已经习惯了,再说我也觉得这样不讨厌。 想到一半,跟那些预想八竿子打不著边的感触袭上我的脸颊,还听到一声「嘿」。我转眼一看发现是深深用超认真的表情伸出手指戳我的脸颊。 真是的。深深真是大笨蛋。 「嘿什么嘿……你这个笨蛋,没什么啦。我去上厕所。」 我边说边从座位上起身。其实我并没有生气,真的只是想去上厕所。刚才我们已经点好餐了,等我回来食物也送上,那就恰恰好。 「咦!这样好寂寞!讨厌、你别走!」 「别耍任性!」 我闪身避开深深想要伸过来抓我衣襬的手,并前往厕所。听到深深在呼喊「小玉~~~」我不禁背对著她露出苦笑。 我走过走道前往厕所。然后不经意看到挂在墙壁上的菜单照片。 那张大大的照片上写著「新上市推荐特餐」,刚才深深点的「螃蟹奶油义大利面」就大大的印在上面。 「咦……这是。」 这时我发现一件事。那种义大利面不只加了螃蟹,还放虾子。 深深讨厌吃虾子。她肯定没有好好看照片,一时兴起就点了。 「……真是的。」 真拿深深没办法。因为有那样的疑虑,我出声叫住待在附近的店员。 「刚才那一桌点了这道螃蟹奶油义大利面,现在还来得及把虾子拿掉吗?」 「好的──现在就去确认一下~」 紧接著店员就快速前往厨房,过没多久就回来了。 「好像可以更换!」 对方带著满脸笑容对应,让我的心情大好。我轻轻一鞠躬。 「谢谢你。那就麻烦你了。」 接著我直接前往厕所,然后再回到座位上。只见深深带著灿烂的笑容迎接我。 「喔!小玉好慢喔!去大便吗!?」 「女孩子别说这种话!」 我原本就有猜到深深肯定会说些很白痴的话,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她说出更白痴的话,让我不禁感到傻眼。但我没有特别去提自己这么晚才回来是去确认能不能把虾子从深深点的餐点中拿掉,毕竟那是我一人独断的行为。 此时我注意到了。就在结帐柜台前方,有好几张熟悉的面孔。 「……咦?大家都在。」 「对啊!刚才有小聊一下!听说他们一起吃完东西就要去唱卡拉ok。」 「哦,是这样啊?虽然有去过一次,但我不太喜欢卡拉ok呢。」 我边回想当时情况边说了这句话。印象中只觉得我不太喜欢像那样吵吵闹闹。跟一群人一起去的时候,搞不好里面还有不太熟的人跟著。所以之后我就决定都不去唱卡拉ok。 等了一会儿后,店员把餐点端过来。我点的是菇类烩饭,深深的餐点则是螃蟹奶油义大利面,但是没加虾子。等餐点一放到桌上,深深马上吃起义大利面。 「糟糕!这个超好吃!」 「真的?」 深深开始埋头大口大口地吃著。这让我觉得有趣,在一旁偷笑。还好没有加虾子。 「嗯这个超棒!下次来这边再吃这个吧!」 既然深深这么说,那下次来也要我出马偷偷把虾子拿掉才行,我边想边苦笑。然后像要掩饰这一切,我的目光落到菇类烩饭上。 「我这个也很好吃喔?」 我的话一说完,深深就神速地说了一句「也给我吃一口!」下一秒烩饭就跑到深深嘴里了。深深也真是的。 结果大概四分之一都被深深吃掉了,但她也给我吃义大利面当作补偿,我跟深深就这样把饭吃完。我们两个一起离开店面,呼吸外头的空气。 「深深,接下来要去哪?」 这让深深看似犹豫地「唔──嗯」一声,她盘起双手思考一会儿,并看著我。 「对了,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卡拉ok唱唱看!就尝试两个人一起去吧!」 这句话让我感到吃惊,但我在想其实深深也想跟大家一起去唱卡拉ok吧。再说上次去虽然不太适应,但若是跟深深一起── 「唔──嗯……那就去一下下。」 「不愧是小玉!我们走!」 深深说完就露出笑容,看她笑成那样似乎真的很开心,连带的我也跟著高兴起来。 既然有这个机会,那我也试著开心融入吧。 1 大型活动背后有人们各自的打算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linpop 录入:kid 某个星期一之夜。 在我房间里的小型crt显示器上,有两个忍者到处跑来跑去。 「这家伙又……」 虽然嘴上小声抱怨,我还是感觉到握著手把的手自然而然变得更加用力。手掌上渗出一层薄汗,将按钮的表面弄湿。 其中一只忍者是我操控的found。另一只一样也是found,在操控他的是排行全日本第二的no name,也就是日南葵。 没错。事隔许久,我跟日南利用连线机能进行五战决胜的attafami对战。 「喝!」 日南操纵的found不停在地面上细微地前后滑行,有时会小幅度跳跃。那是能够透过特殊操作在地面上无缝滑行的技巧「瞬」,她边用这招边调整跟我的距离。跳起来的同时在半空中向前攻击,牵制著我,以防我跳过去,同时避免让自己陷于不利的位置,透过纤细的操作,不停在细微之处先发制人。 在这确实的操作技术里头,完全没有以赌注为名的逃避,或名为直觉的放弃思考,刻下的痕迹在在显出是经过埋头确实测试、反覆做出令人叹为观止又脚踏实地的努力。 最后一次跟这家伙对战好像是在几个礼拜之前吧?对方熟练地预测,动作俐落,跟那个时候相比,这部分又进步了不少。像机器一样正确的玩法还是老样子,但给人感觉运算能力更上了一层楼。 脸上冷静的表情都没变,日南准确地移动手指,那张脸鲜明地映在眼中。 「……既然这样。」 我想到了。 既然这家伙只会正确解读,一味做出能够获得高度回馈的行动。 那我就特别针对这种能够打出高度回馈的行动,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角度破坏如何? 这是针对「彻底的效率主义」从宏观角度切入再破坏。跟学生会选举采取的作战很类似,是专门用来对付日南葵的。 如此一来,萤幕上将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战况吧。 就在那瞬间。我猛力弹了摇杆。 我操作的found活用移动速度闪避no name那来自空中的扫射攻击,接著什么都不做,只跑过相当于几个角色大小的距离。先是逼近对方,然后直接反方向拉开距离。结果跟跑之前相比,距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反而还背对敌人,甚至可以说比刚才更加不利一些。 但也因为这样才有意义。 日南操作的found无法对应原本就毫无意义又伴随风险的行动,她向著跟我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发动攻击。在刚才那种状况下,我硬是要缩短距离,为了利用这个破绽,那算是能得到最高回馈的行动。虽然到头来我只是扑空,但又朝著反方向拉开距离,所以那个小小的破绽并不完全是负面的。扣除我背对敌人这点,几乎可以说是打平了吧。 换句话说,这一连串行动前后的利弊情形并没有变化。 对。正因为这样,才有意义。 就在刚才这个瞬间,有件事已经跟先前不同了。 那就是彼此的「预测」又回归空白状态。 我利用日南瞬间出现的思考破绽弹动摇杆,在背对日南的状态下大大跳起。然后让摇杆倒向背面,接著回复正常状态,再按下b钮。这是一点小技巧,除了能够在空中转换方向,还能累积飞行道具。我所操作的found转向日南那边,开始蓄积飞镖。 下一瞬间,日南的found刚好来到我从空中对著斜下方放出飞镖能够打到的位置上。 「好。」 就跟我想的一样。 只不过。就这样放出飞镖给予日南伤害并不是我的目的。 毕竟现在日南的found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可言,还是能够自由行动的状态。再加上我这边摆明已经出现在累积飞镖的动作,就算直接射出飞镖,打中日南的可能性也很低。 她很有可能看穿飞镖的动向,预先做好防御,也有可能利用踏步或瞬来避开飞镖攻击。或是利用我在累积的空档跳过来,趁我还没射出飞镖就发动攻击。 反过来说,我可以预料到日南可能会防御,取消累积飞镖,从空中紧急降落,接著取消著地动作让著地出现的空档不要太大,选择跑过去射飞镖,或是预料到日南会迎击,提早射出飞镖,趁她跳过来的时候掉头迎击。又或者在半空中取消累积飞镖,著地瞬间利用瞬朝著日南的反方向拉开距离,在紧要关头避开等我著地露出破绽才要发动的攻击,最后进行反击,可以用这些方式逆转胜吧。 对。延伸出来的行动有著无限可能。 接著──如此一来将能创造出无限的可能性。 那就是我会采取这种高风险行动的原因。 直到刚才为止,日南的预测都像电脑那般精密计算。那正是那家伙擅长的,这种准确度和将之实现的技术就是那家伙最大强项。 那么,一旦那些都不算数,先前累积的预测都要重来。只要创造出彼此的优劣势和预测全都没了的平等状况,先前日南计算过的全类型预测也都要重来。 换句话说,接下来的预测都是靠瞬间反射神经和想像力决定,可以说是靠著玩家的技巧决胜负。要靠实力一分高下。 我绷紧所有的神经,专心观察透过电视画面传输送进来的所有情报。 「 ……她会怎么做。」 去想日南、no name、found。 距离、攻击范围、场地的形状。 经验、回馈高低、热度。 将这些全都混杂在一起,一切都反映在指尖上。 眼前和脑袋中除了画面以外的东西全都消失了。虽然速度很快,但一切都很鲜明,这样矛盾的景色在脑中来回穿梭,让整个身体轻盈起来。思绪转动的速度彷佛还比电子讯号最高速更快一些,透过理论和目的将它们连结。 在玩attafami的时候,我的精神状态有时会变成这样。进入这种状态的我几乎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就连我自己都产生一种感觉,知道那些资讯将会直接引领我达阵。 而跟日南一起玩attafami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每次都会比到一半就进入这种状态。随便找人对战的时候,若对手的排行比较前面,获胜机率明明只有七到八成,但就只有面对日南,至今为止都不曾输过,这就跟日南使用的角色和游玩方式都是在学我以至于容易应付是一样的道理,我认为前面说的那点也有造成一些影响。 在加速思考的状态下,我专心注意从日南那只found身上读出的意图和感觉。 眼下情势一触即发,no name最有可能采取某种行动。 在这种距离下,我八成能够先看日南如何行动,之后再想对策并正确执行吧。 至于日南操作的found── 「……咦?」 当下我感到困惑,在蓄积飞镖的状态下著地。同时将飞镖射出来。 飞镖全都打中日南。 话说日南的found,他离彼此的地盘很远,摆出被攻击到的姿势发出小声惨叫。 「这是……」 日南采取的行动。 她没有防御,也没有躲开飞镖,也没有来迎战我。 ──单纯只是直线冲刺跟我拉开距离。 面对我从后方放出的飞镖,那显然可以说是毫无防备的。 换句话说,我这边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甚至还能够带给日南一成多的伤害。 感到意外的我恢复理智 ,开始转动脑筋思考。 「……原来是这样。」 最后我弄明白了。 「未免也算得太精了吧……」 有些目瞪口呆的我嘴角自然上扬。 日南想的恐怕是── 在刚才那个空白的瞬间。场面混乱到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有利。 双方确实都在彼此的攻击范围内,谁都不能确定有办法一招定生死,也就是说在那瞬间,双方都是高风险高获利。 我很有可能一口气分出胜负,但日南也有可能确实赢得胜利。 如此这般,明摆著会出现巨大损失,不然就是能够获得巨大利益,将会大大左右胜败。 而日南想的恐怕是这个吧。 ──与其被卷入无法计算的巨大赌注,还不如确实遭受攻击。 no name的选择实在是太过确实。彻头彻尾的精于计算。 这不禁让我开始乐在其中。 的确,若是日南加入这场赌注,她本身有可能捞不到好处。 然而相对的,日南也有可能从中获利。 因此就回馈度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对等的。换不同的角度思考也能解释成不好不坏。 反之像这样露出破绽奔跑拉开距离,她完全没机会获利,甚至能够确定会遭受一成多的损害。也就是说能够得到的回馈是出现一成多的损失。 想法有两种,一边是不会带来损害,或许也不会带来好处的行动,另一边则是完完全全的坏处,会遭受一成多的损失。 而日南选择后者。 她甘愿承受可以预期的损害,也要避开无法计算的风险。 对。这就是日南的操作方式。 根据自己的正确计算来正面突破。 对于计算的准确度有著绝对自信。 因此对于无法计算的领域──绝对不会出手。 「呼……」 嗯,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家伙在,attafami才会显得有趣。 我再次调整呼吸节奏,重新握住手把。 彼此争夺的胜负差距就在一线间,那场精密细致的战斗让我整个脑子都兴奋起来。 然而接下来日南确实在比赛之中累积优势,最后日南被我打掉四条命,剩下一条命获胜。 我还是第一次因为时间到输掉。 跟中途被打乱脚步无关,日南会赢单纯只是因为她的技术,和决心贯彻个人风格的意志。 话虽如此,在attafami之中重要的是获胜比例,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因为这样被日南超越。因为我在九成以上的对决中都是赢家。 我正在看计分画面,这时日南突然透过聊天系统传送讯息给我。 『是我赢了。』 这家伙是怎样。居然因为初次获胜就故意送简讯过来。自从约好要网聚之后,我就跟这家伙在线上对战好几次,但她明明除了联络公事,都不会送其他讯息过来。到底是有多好胜啊。 「……真是的。」 一想到日南获胜后得意洋洋的嘴脸就让我皱眉。 不过这是那家伙第一次战胜我的纪念日。我总是在attafami中把她打得落花流水,今天就成熟一点,去赞扬那家伙的胜利也未尝不可。 因此我就在聊天用的讯息栏内打上一些文字。 『只是在五战决胜负的第五战中获胜而已吧。我还是四胜一败。可惜了。』 然后下一次比赛赢的人将会是我。很久没有打五场决胜负了,加起来共赢了五次,输掉一次,这次比赛就此落幕。抱歉,我这个人好像也输不起。 * * * 对战过后,隔天是星期二。 睽违许久,我来到第二服装室。 直到小玉玉和绀野的事情落幕前,我们都暂时没有来这间教室开会,但昨天放学后日南说要重新召开会议。 当我在教室中央一带的椅子上就座,把书包放到桌子上,一个如风铃般清澈却又带刺的声音传入耳中。 「那接下来──」 我朝向正前方看去,只见日南坐在椅子上翘脚,用莫名给人压力和充满魅力的目光看著我。她身上的气场还是一样毫无破绽。质感像丝绢一样的头发直直地流泻而下,只是稍微摇摇头,发梢就像在蛊惑猫咪的玩具那般惑人摇曳。 「首先我想要先整理各方面的情报。」 我拉回被发梢夺走的目光,跟日南对看。 「……情报?」 当我问完,日南用最低限度的动作轻轻点头。脸上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关于花火的事。我是动了不少手脚,但看样子你也做了不少事情。」 「对。」 我点点头。好吧也是,会谈到这件事也是理所当然。 关于那点,我也有很多想问的。 一些小事件就像在推倒骨牌般累积,发生一连串事件导致绀野绘里香持续找小玉玉麻烦。最后甚至害小玉玉很宝贝的吊饰受伤,然而日南经过精密计算使得一场杀戮秀上演,再加上小玉玉正直的个性让她包容这一切,事情才落幕。 我也用自己的方式,在水泽他们的帮助下,于小玉玉背后暗中活跃──但那天日南却祭出远远超越我的大动作。 毕竟那个绀野绘里香可是当著全班同学的面流泪。 比起班上的其他同学,我自认能够更了解日南这家伙的真实面貌,但那个时候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事到如今我依然不明白。 她为何要选择如此残酷的手段。 「对绀野做的事情全都在计算之中……我可以解释成这样吧?」 我试著用慎重的语气询问,结果日南二话不说点头。 「对,就是那样。」 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刺痛我心里某个角落。 「真是那样啊。」 我无意义地重复那段话,目光从日南身上转开。季节已经转变成冬天。乾冷的空气穿过窗户传递过来,让我的指尖发寒。 「我让绀野误会中村和优铃是串通好的。一旦疑心生暗鬼,就会失去重心,接下来只要稍微攻击一下,她就会跌倒。像这样攻击心灵弱点,表面上找不到加害人,但能够让绀野变成耍猴戏的,当场分出胜负。就只是这样罢了。」 看她说得好像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样,日南淡淡说明自己干的好事。 我心里又有某个角落再次感到刺痛。 「为了阻止欺负人的行为……必须那么做是吗?」 我再次看著日南询问,日南则是目不转睛地看著我点点头。 「对,若是不这么做就没办法阻止绀野。」 接著她用更强烈的目光压迫我,再一次缓缓地开口。 「看样子她曾经看到什么,才让她变得那么不爽。」 那语气像是在责备我。 做了某件事让她不爽到极点。这句话所指的恐怕就是我的行动吧。 「……关于这点,抱歉。」 欺负人的行为之所以会跨越界线,理由之一就在于绀野看到身边的人、小玉玉跟我和水泽他们聚在一起。看来日南也发现这件事了。 只见日南发出叹息。 「果然跟你有关系……」 「算是吧……」我回答的时候不敢看日南。「那是我想得不够周到。」 接著日南再次大口叹气,继续说著「就因为这样」。 「我之所以会做出那种事情,也跟这个有关。」 当她说明完,嘴巴就抿成一直线。 的确,听她这么说,我实在很难反驳。就结果而言 ,包含吊饰那件事情在内,看起来好像暂时都解决了,但一想到小玉玉的心灵受伤,还有吊饰出现无法修补的裂缝,说我犯了不小的错误也不为过。 假如都交给日南去办,事情将不会变成那样,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和平解决。那我就等同是弄巧成拙了。 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是有种无法释怀的感觉。 「我的失误确实变成导致绀野生气的原因之一,我也认为绀野因此做出的事情绝对无法饶恕。」 在那之后,我稍微顿了一下。 「……话虽如此,也没必要选择那么残酷的做法吧?」 「残酷是吗……」 像在试探我,日南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我嘴里说著「对」并点点头。 「利用别人的爱慕之心,当著大家的面粉碎对方的自尊。我认为……那样未免做得太过火了。」 当我开门见山地说完,日南就像在思考,又像是在端详我,头微微地歪著。 「不过,若是不那么做就没办法立即阻止绀野对吧?」 她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绀野气成那样,若没有人做出决定性的行为让她出糗,来杀鸡儆猴,事情就无法收拾。因此必须让熊熊燃烧的心感到挫折,完全扼杀她的锐气。」 日南颇有自信地断言,这话有一定的说服力。 「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个……」 她说话的语气有点挑衅意味。恐怕是因为她之前都在观察班上那名为「氛围」的怪物,曾经有过操作的经验,说这话才会如此肯定。 对于最近才开始观察的我而言,就那些经验来看,日南的话也不无道理。 来看绀野所处的位置。 要在名为班级的战场上持续立于首领地位,那就必须每战必胜。 除此之外,「绀野对小玉玉」这样的对立关系已经一目了然。在目击到小玉玉跟「水泽和竹井」这些班级地位较高的男孩子融洽相处后,却要半路上收敛锋芒。 那在角逐班上地位的权力游戏中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因此为了打破这样的局面,上演那场杀戮秀是必须的,这我不是不能理解。 「好吧……或许真的是那样。」 当我给出肯定答覆,日南有些诧异地皱起眉头。 「没错吧?所以你一开始就不该做那种……」 「可是。」 这个时候我打断日南的话,做个深呼吸。 「即便如此。」 我脑海中浮现那场杀戮秀最后的片段。 就只有这点让我无法释怀。 「至少──不用像最后那样致人于死嘛?」 我边说边跟日南对上眼。不管看几次,都看不穿这家伙的内心深处。 「……居然说那在置人于死地。」 我打断日南小声发的牢骚,强而有力地说了这段话。 「绀野已经出很大的糗了,既然这样──」 绀野在流泪,班上氛围也完全倒向日南那边。实力、人望、肚量大小的压倒性差距都已经彰显出来,对方已经输得体无完肤了。是完完全全的技术性击倒。 然而日南还是操纵毫无恶意的关键人物,绀野已经丧失斗志,伤口遭到她进一步挖掘。 「用不著在最后利用中村,让他拿出优铃制作的面纸套吧。」 对。在那之前发生的事情,我还能做出很大的让步去接受。虽然对于那种做法的残酷无情不敢苟同,但为了免除降临在朋友身上的灾厄,采行那种手段或许可以说是必要之恶。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就不同了。 「做那种事情只是在鞭尸而已。」 我加强语气,说得斩钉截铁。 我定睛看著对方,不发一语,结果日南慢慢地、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算是吧,的确如此。」 「咦?」 没想到她会肯定我的说法,让我感到惊讶。 「不、不对,那做那种事情又算什么……」 有点困惑的我开口了。 日南二话不说承认那种行为就像在鞭尸。 换句话说,日南承认最后的杀招并不是「为了阻止欺负行为所需的必要行动」。 至今为止,那个日南葵就像机器人一样,只会采取「为了实现目的不可或缺的必要行动」,而她这么说了。 这背后究竟有什么含意。 「那你为何要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情……」 我问到后来没了尾音,结果日南带著冷酷、隐约充满怒意的表情,只动了动嘴唇。 「残酷?」 她开始散发前所未见的锐利气息,让我身体深处猛地一震。 刺痛的呼吸震荡著空气。心脏那边有种氧气不足的感觉,有道冷风吹过。 「想到花火的遭遇,我不觉得那么做很残酷。」 那声音彷佛从体内缓缓渗出。 这句话非常强硬,但与其说那份强硬是基于日南至今体验到的道理和经验,倒不如说其中还参杂著一些情绪,这声音就在第二服装室内回荡。 「那样……」 紧接著我大吃一惊。 是因为那句话代表的含意。 「那样是怎样?」 日南看起来有点不悦,她等著我把话说完。 感到犹豫之余,我再度开口。 「也就是说……这是在报仇?」 一面说著,我心想这话真不像日南会说的。 报仇。 日南总是很客观,居高临下俯瞰一切,乍听之下会觉得那句话跟她无缘。 「是啊。」 但日南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给出简短的肯定答覆。 「这样啊……」 我也只能静静地点头。 既然她都承认了,我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这是因为── 日南出现那种行为并非为了达成目的而采取手段。 也不是为了防止今后产生问题的防堵措施。 单纯只是──在动用私刑。 我无言以对地望著地板,日南罕见地像是要避免陷入沉默,停了一会儿后开口说话。 「……怎么?我基于个人角度感到愤怒,这件事情让你很意外?」 说话声音混杂著不悦和焦虑。 「不……」 我再次感到不解。 因为这听起来就像是硬要掩饰那份罪恶感而找的藉口。 「我很喜欢『正直』、『贯彻自我』的花火。之前绀野绘里香开始去欺负平林同学的时候,当我看到那时花火没有任何心机,用自己的话当著大家的面耿直指责,展现出那样的强韧,我就觉得这真的非常美丽。」 接下来这番措辞个人感觉有点不像日南,蕴含一股热情。 「所以看到这一切遭人蛮横地蹂躏,我就无法原谅。听到花火说『好想要逃走』的时候,我认为事情不该变成这样。」 看到这样的日南,我非常震惊。 「因此为了粉碎那种情况,我才采取行动,打算彻底蹂躏绀野。」 这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日南用那种语气谈论游戏之外的事。 「就只是……这样。」 紧接著日南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带著些许热度。 我则是小声回应「这样啊」,结果日南瞬间露出尴尬的表情。 「──这样有什么不对?」 她说这话似乎豁出去了。 「不,是没什么不好……」 「对吧?那不就结了。」 彷佛要结束这段对话,日南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这样果然很不像她。 若是要找句话形容这种不对劲的感觉,那肯定是── 我将内心的话反映出来,透过言语表达。 「依我看。」 我吸了一口气,试著用属于自己的方式阐述。 「去做那种不会有任何结果,只为伤人的事情……」 我开口时慢慢地将话塑形,日南就像在催促我。 「那又怎样?」 她盘著手瞪视我。 为了不让自己输给那股压迫感,我先是吞了一口口水,接著开始琢磨话语,为了将自己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如实传达给日南。 然后正面表述在内心深处找到的言语。 「那样以no name的做法来说──『一点也不正确吧』。」 我进一步表述。 这让日南暂时陷入沉思。 「……关于这点。」 还真稀奇,她说话吞吞吐吐,感觉犹豫不决。这果然是日南很少显露的一面。 最后日南看上去终于说服自己了,她微微地点头。 「好吧……听你那么说,也许是那样。但是……」 她看似妥协地叹了一口气,轻轻放开原本盘著的双手。 「──在某些事情上我也无法退让。」 * * * 在早上的班会前。 结束跟日南的会议后,我到教室里坐回自己的位子,开始观察教室内部的情况。 「你有看mahoto昨天的视讯吗?」「啊!是贴在墙壁上的那个?有看有看!」「那还真是~」 大家都在谈论昨天的电视节目,不然就是youtube的影片,还有周末假日要去哪边玩。还是跟平常一样,班上同学吵吵闹闹,但感觉背后其实都隐藏著一丝试探与摸索。 那天班上两个女头目正面交锋。 虽然日南从头到尾都用平稳的态度劝说,然而那两个人当著大家的面持反对意见争论,当下在班上就是一件大事了。那场争执的残渣如今依旧影响著班上氛围,在那股顺流之中造成小小的阻碍吧。 看起来好像没变,温度却又有点不同。我正在观望参杂些许这种不对劲感的和平光景,这时一个犯困的声音突然从隔壁传过来。 「早安~」 转头看发现是泉用手捂著嘴巴在打哈欠,正对著我挥手。平常就对非现充杀伤能力很高的眼睛被泪水浸湿,带著比平常多好几倍的威力朝我来袭。唔,这效果实在太超群了。 「喔喔。早安。」 但即便承受这样的视线,我还是成功若无其事用自然的语气打招呼。该怎么说,刚才那几乎都是反射动作。 虽然这闪亮亮的波动对我造成损害,但身体还是不管那些擅自行动,就是这个样子。嗯,不过在attafami里头也有过这种经验呢。因为一再练习,因此在意想不到的时刻遇到敌人击出连续技第一下时,脑里虽然感到吃惊,手指还是会擅自输入躲开的指令。或许很接近这种感觉。 「天气开始变冷了呢~今天早上吐出的气都变白了!」 边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泉开始跟我闲聊。虽然区区打招呼可以在不经思考的情况下自然回应,但我在猜这种闲聊对泉来说也很接近身体擅自行动的那种感觉吧。登顶之路困难重重。 不过,我已经开始能想像该怎么爬上去了。 「就快到冬天了呢~」 我做出回应,然后顺势再度开口。 「啊,这么说来……」 「嗯?」 接下来我打算让话题从我这边展开。为了让自己能够确实掌控现场氛围,必须日日锻炼才行。都是看到泉几乎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实践那些才让我受到启发。 而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该跟泉聊的话题。 「在那之后,秋山他们的情形如何?」 我灵机一动,试著顺口说出这番话。 虽然是透过每天背诵话题才学会的,但背诵产生的效果并不单单只是让话题库存增加。 若是打算背诵话题,首先必须自行想出好几种「这个人可能会聊的」话题库存。 换句话说,每天背诵话题,就等同是日日进行「靠自身力量想出话题」的训练。类似制造话题的磨练吧。 只有日南知道这是早就安排好的课题,但拜那些所赐,要像这样当场即兴想出话题也能慢慢做得越来越快。 若是做一些特训来学习新魔法,那基础mp和魔力值也会跟著提升,简单讲就像这样吧。 「嗯~~美佳跟绘里香啊……」 面对我的提问,泉犹豫地嘟起嘴唇。 秋山美佳。发生那件事情的当天,她被日南用言语化成的丝线操纵,虽然是绀野集团的成员,她却对绀野展现敌意,还反抗绀野。 就我对班上情况的观察来看,虽然发生那种事情,但包含秋山在内,绀野集团的成员之间似乎没有太大嫌隙。但就不晓得身在其中的泉有什么感觉。这点让我好奇。 泉先是用认真又有点呆的表情烦恼一阵子,接著就压低音量回答。 「其实……就是女孩子之间会有的那种纠结。」 之后她发出看似非常无力的叹息。 「原、原来如此……」 虽然我没有亲身体验过所谓的女孩间爱恨纠葛,但只要拿来跟在虚拟世界获得的情报相互比对,我就不免能察觉她想说的,应该就是在少女漫画常常看到的那种纠结局面。 「简单讲就是类似冷战的状态吧。」 「嗯……」泉说完就偷偷看向绀野他们那边。「表面上相处融洽,但那两个人都会在彼此背后说坏话。」 想像那种情况的我不禁苦笑。 换句话说,就泉最近的行动模式来看── 「……那泉不就被夹在中间?」 当我说完,泉就用非常认同的表情慢慢地大动作点头。 「就──是这样。」 她脸上挂著无奈的笑容。 「哈哈……果然。」 为了避免失礼,我用压抑的语气笑著小声说「真是辛苦……」。泉先是说了声「嗯」附和我,接著继续开口。 「不过,我想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处理……我会努力的。」 「……嗯,这样啊。」 她的目光坚定地看著前方。自从泉开始跟中村交往后,泉说的话果然开始变得柔中带刚,给人刚正不阿的感觉。这就是爱的力量吗? 好。那我就稍微来试试那个吧。 于是我决定将目前心中所想的如实传达。只是在传达方式上要稍微下点功夫。对,这是「捉弄人」的进阶版。从运用一般的方式捉弄人让我逐渐学会的。我在脑海中稍微做点技术性拿捏,首先要用那句话切入。 「泉果然人很好。」 在那句话之后,泉说了声「咦!」,露出有点难为情的表情。 「没、没那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我立刻装出调侃人的语气接话。 「尤其是开始跟中村交往之后。」 这话一出让泉的脸更红了。 「别、别乱讲!」 「喔、喔喔抱歉。」 后来我一不小心就顺势道歉了。嗯,刚才那声道歉应该是多余的。先假装在夸奖别人,接著趁机调侃,这是水泽常用的手法,虽然我已经疯狂盗用,但如果换成水泽,在刚才那局面中就不会道歉,而是会「哈哈哈」笑著带过吧。若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就完美了。 话虽如此,能做到现在这样,以弱角来说已经很够了吧。感觉很像现充了。因此这个瞬间让人掉以轻心再捉弄的捉弄人进阶版技巧就取名为「水泽技法二式」,要好好记住那种手感。接著我为了让自己引导对话,开始转动脑袋。 「总之……虽然觉得非常困难,但更希望大家能够和好如初。希望群体的关系能够修复。」 「也对……」 最后泉的目光转向位在班级中央地带的小玉玉。 「不过,总比像之前那样一直让场面尴尬下去好,真的很感谢小玉玉。」 我也跟著朝那看过去。 「好了深深!就说不要擅自闻别人身上的味道!」 「是!味道又改变了!是换了润丝精……?还是洗发精……?」 「随便都好啦!」 「啊哈哈。深实实,小玉玉很困扰喔?」 小玉玉和深实实一起,跟其他班上同学开心聊天,看起来一点都不勉强。在这间教室里,她最真实的「角色特性」已经被大家接受,小玉玉确实有了一席之地。深实实也未免太像平常的她了,让人不禁莞尔。 我将目光拉回泉那边。 「也对,小玉玉当时可是大放异彩呢。」 若是在那次事件的最后一刻,小玉玉没有跳出来护航,绀野跟秋山的关系就会完全决裂。若是绀野就这样继续跟班上全体同学为敌,班上所有同学可能都会针对之前女王的蛮横行径做出报复,而秋山恐怕会成为主谋之一。 一旦变成那样,这两个人的关系肯定就无法修复。 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能说小玉玉帮忙维持住绀野和秋山的关系。 「就是说啊!那让我觉得有点感动,对她感到敬佩。」 「的确,能做到那种程度的人不多。」 这已经跳脱高中生或是女孩子的身分了。那份光明就是小玉玉强韧本质的体现。 这时泉脸上神情显得有些慵懒,将头发勾到耳后。 「……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向她看齐才对。」 「……这样啊。」 到此我发现一件事情。 当著班上同学的面,只出于自我意志,贯彻自己的意见。 这对于有著「一不小心就随波逐流」的烦恼却又在这方面一点一滴改变的泉来说,那就像是一种理想姿态。看在她眼里想必是很轰轰烈烈的景象。 「必须改变令人讨厌的自己。」 泉这句话就像在说给自己听。 看到这边又让我浮现一个想法。 因此我又决定照著自己的风格走,试著将心中的想法原封不动传达出去。只不过接下来要说的并没有套用水泽技法,只是想讲什么就说什么,属于友崎特有的技法。 「……但我觉得泉最近也改变不少。」 没错。经过中村那件事情和球技大赛后,泉明显有了改变。 刚开始进行成为现充的特训时,用来当作测试特训成果的指标,有人要我达成「被周遭其他人说你改变了」这个目标。依此类推,看在我这个第三者的眼里,泉身上也明显出现变化,我想那就是她确实成长的证据。 「明显到连我都能看出来。」 一面注意避免显露出高高在上的感觉,我有些腼腆地说著。 紧接著让人意外的是泉二话不说缓缓点点头。 「嗯。」 然后用认真的表情看著我。 「最近就连我自己都有这种感觉了。」 她说完就变得有点害臊,脸上带著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样啊。」 泉说了声「嗯!」,再一次点点头,从口袋拿出小镜子边看边整理浏海,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要去那边了!再见!」 她边说边将手用力举在脸旁边。 「好。再见。」 我也跟著学她装可爱,比了一个手势回应,接著泉就前往有绀野跟秋山在的窗户前方。要让那两个人重修旧好,这是只有泉才能办到的任务。 我放下手,从嘴里吐了一口气。 跟没什么心眼的现充一对一对话果然很耗体力,但我一点都不讨厌。感觉能够获得经验值,更重要的是能说自己想说的话,还能问到自己想问的。 操作起来越来越顺手,「玩游戏乐在其中」跟锻炼是相辅相成的。就这点而言,我又重新认知到「人生」跟游戏其实是一样的。 * * * 上课钟声响起,早上的班会开始了。老师站在讲桌前方,就像平常那样,开始用懒洋洋又强而有力的语气说话。 「那么接下来差不多要办文化祭了。大概从这个礼拜开始,放学后也要著手准备了,各班都要想想自己该推出什么活动──就跟往年一样,其他学校的学生和来宾都会有不少人过来,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这一刻总算来了!」 文化祭这个字眼让竹井反应很大,他举起双手大喊。竹井一如既往在发挥他的竹井特质。 紧接著就像在呼应他,班上同学都说「太好了──」,要不就是发出欢呼,场面很热闹。都是被竹井传染的。 「活动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二日。如同往年,这是文化祭兼圣诞大会,会在休业式那天举行。大家要当成最后的玩乐机会,卯足干劲准备。因为接下来就要一直读书了──」 话说文化祭,已经来到这个时候了啊。 关友高中的文化祭是在十二月底举行,算是举办得比较晚,在县内的文化祭中也总是人山人海,以重视升学的学校来说算是比较少见的。 原因之一八成在于本高中文化祭同时也是圣诞大会,算是一场大型活动。 年底伴随著第二学期结束,文化祭会一起举行。二年级生负责主导文化祭,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尽情玩乐,接下来将要准备应付考试。一想到在考试之前,这是最后一次能够无忧无虑玩乐的机会,学生们也会卯足干劲,一方面是为了让大家转换心情,所以才会在这个时候举办文化祭,是有这个说法。如此想来,也不难理解为何原本重视读书的升学学校会尽心举办文化祭。 「三年级生因为要考试没办法参加,所以主要都是我们二年级生负责。星期三开正式班会的时候,会分别选出男女各三到四名的执行委员,有意担任的人得先想清楚了。要说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以上。起立。」 伴随著嘈杂的谈笑声,大家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带著一丝期待的色彩,等敬礼结束,他们就去找跟自己要好的人聚集在一起,开始畅谈文化祭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直到去年为止,这些在我看来都事不关己,今年大概不一样了。感觉好像会跟我在班上的地位有所关联,更重要的是日南肯定会出某种没血没泪的铁血教育课题。 「军师──!」 「呜喔!?」 才想到一半,伴随著过分有朝气的声音,有个东西用力夹住我的双肩。 「好痛!?」 我转头面对这过于莫名的攻击,那个人果然是深实实。我的肩膀被那双手用力夹紧。什么,平常的拍肩膀已经换成双手并用了吗?深实实又出现第二种杀招是吧?只见她嘻嘻嘻地笑著。 「呵呵呵。这下你躲不掉了吧~」 「不,只是因为突然被人出其不意攻击罢了……」 「这么说也对!」 这种时候应该反过来说动作比平常大更好闪避吧。 「真是的……」 傻眼的我在等深实实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但不知道为什么,深实实一直看著我的脸,不发一语,我们之间流淌著谜样的数秒沉默。 「咦……怎么了?」 这阵停顿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她都大喊「军师」一边冲过来了,除了把我的肩膀做成三明治,应该还有其他要紧事吧? 「咦?什么怎么了?」 但不知为何深实实的反应却是错愕。 「没什么……你来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我这一说才让深实实惊讶地睁大眼睛,口里说著「啊,对喔!」,用手指指著我的脸。 「喔、喔喔。怎么了?」 当我问完,深实实继续摆出没什么心机的表情。 「……是什么事情来著?」 「喂。」 我不禁下意识吐槽。这家伙是有多爱搞笑啊,深实实就是这点让人摇头。 「真是的……」 傻眼的我正在另寻新话题,结果深实实「啊!」了一声,这次拍了一下手。 「咦?」 「我想起来了!」 现在是怎样,也太随兴了。不过这样聊起来也比较轻松,其实没什么关系。 「友崎,我是来问你要不要担任文化祭执行委员!」 「啊──」听她这么说,我稍微思考一会儿。「……该怎么办。」 说真的,我还没有对现充世界习惯到会自己主动说要做,但总觉得日南很有可能拿这个当课题叫我去执行。因此我已经做好很大的觉悟了。 「咦──你不做吗?枉费我这么期待军师能够大力表现!」 「不,说什么大力表现……」 「因为你是军师,肯定会采取有趣的行动!」 「不,我基本上什么都办不到。」 「又这么谦虚~」 深实实带著灿烂的笑容用手肘轻轻戳我。她是在期待什么啊。这个人基本上太看好我了。好吧,我自认之前选举的时候确实是很努力,但那个时候在人生中,我只勉强算得上是脱离初学者等级。某个著名的念能力者曾经说过自称中级者可是会死得最难看,我绝对不能大意。 「不过文化祭还真让人期待呢~」 此时深实实用率真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令人期待是吗? 这句话又让我稍微思考一会儿。 文化祭。去年我还在读一年级的时候,完全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当然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从中学时代开始就没在文化祭上留下任何美好回忆。印象中就只想来露个面,然后早早回去,我想大概是回家打电动了。因为那种热闹气氛跟孤僻鬼的相容性很差,每走一步就会减少五点hp,所以不能怪我。 但是对于今年的文化祭,我已经能够打心底那么想了── 「……嗯,的确让人期待。」 就连我自己都有点惊讶,我将自己的心情转换成言语。 「老实说之前都不觉得文化祭令人期待,但今年有点期待了。」 「……是喔──」 之前都不觉得那种活动有哪里好玩,但这次或许能够尽全力乐在其中。 跟去年之前都不一样,如今我在班上已经有容身处了。还交到跟他们聊天会觉得开心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开始浮现愿意试著融入并享受一番的想法。 当然回家打电动并没有什么错,但游玩方式增加也不是什么坏事才对。 「嗯嗯,那真是太好了,友崎!去年那不愉快的记忆就用这次抵销吧!」 「这个嘛……说得也是。」听深实实说出这么乐观的话,我稍微想了一会儿。「不过,我也不觉得以前的回忆很糟糕。」 「咦,是这样?」 我点点头。 「嗯,因为回家打电动也很开心。」 「咦,在说这个!?」 「是啊。」 当我毫不掩饰地答完,深实实露出开心的笑容。 「不愧是玩家!在这方面还是一样火力全开呢!」 接著她又用力拿双手夹住我的肩膀。好痛。别马上就出第二招攻击啦。感觉她以后都不太会拍我的肩膀了。 但她没有抱持偏见,愿意接受玩家式的思考,还笑著回应,说真的挺感激。 「还有,与其说是没有快乐回忆,倒不如说没什么印象更贴切。」 因此我也不禁卸下心房,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没什么印象?明明是去年发生的?」 深实实说这话的时候很错愕。嗯,但说真的,或许现充很难理解这种感觉。因此我决定来跟她开示一下孤僻鬼的生态。 「这该从哪边说起,从中学开始就有办文化祭对吧?」 「嗯?好像是呢。」 深实实歪著头等我继续说下去,我则是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 「也就是说,连同中学那段时间都算在内,将会体验四次文化祭。但我那个时候完全没有朋友,不管哪一年都一样,印象中自己都独来独往。大概是因为这样吧?──我搞不清楚哪段记忆要配哪一年的文化祭。」 「不对,说这种话不该充满自信吧!?」 听了我过于悲哀的一套理论,深实实用开朗的语气吐槽。我在讲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很有自信,这点又让悲哀的感觉更强烈。 「总之,就如同对大叔来说似乎会觉得偶像都长一样,完全记不起来。看在孤僻鬼眼里,热闹的活动全部都是『热闹的活动』,看起来都一样,最后记忆都会整合在一起。」 当我解释完这套阴暗的理论,深实实便用怜悯的目光看著我。 「……今年。」 「嗯?」 接著她充满朝气地指著从窗户射进来的太阳。 「今年绝对要来一场开开心心的文化祭!」 她用充满希望的语气说著。总觉得一方面好像是因为非常顾虑我感受的关系,但是透过深实实的嘴巴说出,听起来就觉得很率直、开朗。不愧是深实实,「开心」这个字眼跟她实在太搭了。 「……好!」 因此我也用乐观的语气回应,开始去想今后的事情。 不过,嗯,说得对。 既然都要参加了,那就要办一场开开心心的文化祭。我发自内心这么想。 不晓得今年的文化祭对我来说会是什么样的文化祭? 2 只做些单调任务还是能够升级 现在是换教室之前的休息时间。 「……好。」 在图书室门前的我很紧张。 照这个时间来看,菊池同学恐怕已经在里面了。只要打开这扇门,让人心情平静的温和时光就会展开。将会跟已经混熟的菊池同学一对一会话──照理说是这样。 但如今的心情有点不一样了。 照理说我已经习惯跟她一对一对谈,之所以会这么紧张当然是有原因的。 我慢慢将手放到门板上,脑海中浮现跟日南一起开的朝会。 * * * 「──接下来。闲聊时间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该来谈之后的打算。」 「还是一样转换迅速。」 直到刚才为止,我们都还在深入谈论小玉玉跟绀野的事情,没想到日南维持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用乾脆的语气转换话题。除了努力让自己跟上这个话题的急转弯,我顺便做出回应。 不过跳脱上一个话题轻易地重新调节确实很有她的风格。跟有没有戴假面具无关,她原本就翻脸跟翻书一样。 「那是当然的吧。这几个礼拜以来,因为发生那件事情,都没有针对目标提出课题。」 「好吧……确实是这样。」 我点点头。 「目标」。目前的目标就是升上三年级之前交到女朋友。 再过一阵子秋天就要结束了,季节将会入冬。最后剩下的期限包含长期休假在内,只有三到四个月。 「必须把落后的进度补回来。」 「也就是说……要出新课题了啊。」 当我无奈地说完,日南露出坏笑。 「鬼正。」 「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不过放眼最近的情形,可没有去谈论那个的余裕。 但──这样啊。 可以像那样开玩笑的和平学园生活又回来了。那家伙说这字眼莫名让人有种怀念的感觉,真让人不甘心。 「对吧?总之偶尔也要拿来用一下。你的作战计画让花火『角色特性』定型,那我也要来露两手。」 「像你这种工于心计的地方,可以的话,希望你尽量不要显现出来。」 被我这么吐槽,日南笑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聊「鬼正」之类跟电玩游戏有关的话题,感觉好像又能看到这家伙在假面具底下的另一种面貌。反过来讲,其他时候真的太假了。 「那这次要出什么课题?」 「这个嘛──」 被我一问,日南立刻换上认真的表情,用彷佛在端详我的目光看著我。 「你之前有说过对吧。」 面对这种充满压迫感的氛围,我不禁屏息以对。 「……说我说过,是指什么?」 接在我这句话之后,日南慢慢用手指指著我。 「希望根据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订立目标和课题。」 那句话让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对啊。所以我不想对自己的心情说谎,不想做出不诚实的行为。希望课题和特训都能以这个为前提。」 当我明确答完,不知为何日南坏坏地笑了。 「是吗?」接著她露出看似不祥的洁白牙齿。「那你就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起责任对吧?」 看她那表情肯定有什么企图,我不禁感到退缩。是什么?她接下来会给出多么坏心的指示?但我不会输的。这是因为我的等级已经略为提升了。放马过来吧,强人所难的课题。 有鉴于此,我夸下海口。 「当然会负起责任。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紧接著日南撑著脸颊,身体朝我靠近,带著嗜虐的目光这么说。 「──风香、深实实、优铃、花火。在这些人之中,你现在最想跟谁交往?」 「什……!」 面对这个太过直接的问题,我完全被震慑住了。 感觉脑海中多余情报和必要情报都卷在一起,日南接下来的话就像在乘胜追击。 「还是──要选我?」 「选你……!?」 日南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就像在引诱别人的目光,那嘴唇很妖艳,半开到绝妙的大小,在冬季朝阳的反射下,在视觉上创造出湿润感,看起来非常有慵懒风情。 「说嘛……你喜欢的是谁?」 接著日南露出像是在撒娇的央求眼神对我说话,虽然那明显只是在演戏,但还是会觉得那单纯是可爱的表情、动作和语气,这些在眼前炸开,让人不禁内心小鹿乱撞。这已经是出于本能了,无法抵抗。 「这、这个……」 那个问题莫名让我感到焦躁。 「嗯,所以是?」 湿润的目光让我满脸发烫……不过。 若只是去想问题的内容,那这恐怕──是很重要的问题。 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不想只是为了「攻略」这样的人才采取行动,我曾经对日南这么说。说希望行动准则是基于自己真正想做的。 而日南也接受了。 因此这是基于我的情感要我选出下一个课题的对象,是很重要的问题。 我要靠自己的意志,选出自己希望交往的女孩子。 菊池同学、深实实、泉、小玉玉。要从这之中选出…… 「……喂,先暂停一下。」 这时我发现一件事情。 「怎么了?」 「为什么泉也在选项之中,太奇怪了吧?」 泉不是跟中村才刚开始交往,两个人正打得火热?至少还恩爱到中村会带著泉亲手制作的面纸套。中村那家伙也是有可爱的地方嘛。 这让日南发出一声叹息。 「果然,就算等级稍微提升了,心情上还是万年处男。」 「我连身体都是处男之身,要你多管闲事。」 说出来会觉得很悲哀,拜托别像那样一针见血损人。 「我说,假如你想要选优铃,其实那也没关系。『正在交往』这种状态不知何时会结束,是很不安定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法律义务。过度尊重这种暂时性的关系导致遗憾发生,那样并不合理。」 「话、话也不能这么说,好吧这么说应该也没错,可是……」 确实学生跟学生之间的恋爱关系,有九成都会在某天结束……但是看过他们两人经历的,亏你还能说出这种话。多亏有大家支持,再加上优铃自己努力,他们才能敞开心胸交往。希望她能够想成两人或许会交往到踏入婚姻。 「你该不会在想那两个人可能会就此结婚?」 「咦?」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但去期待那种事情发生而一直有所顾虑反倒显得滑稽。只是被名为浪漫主义的宗教荼毒,变成理想主义者。真无聊。」 「明明就只是预测居然能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虽然说这种预测完全都是用猜的。但这个人有时会发挥如同超能力者般的预知能力。像是在attafami的对战中偶尔也会发生,但这样太可怕了,拜托别那样。 此时日南摆摆手,做出像在驱赶我的动作。 「又没人规定不能去追有男朋友的女生。该说这种人可多了。两人又还没有结婚,就算变成横刀夺爱,那也只是基于名为恋爱的平等原则去比试男人魅力,赢得那场游戏罢了。没什么好怨恨的,从彼此互相激励的角度来看,长远看来甚至是一帖良药。」 「听、听你那么说好像……」 确实有几分道理。一讲到游戏或规则,我跟这家伙的价值观就非常相近,会一不小心就认同,那是我的弱点。 「有道理吧?虽然这么说,现在才去选优铃,在刚才举出的人选之中仍属于难度非常高的。也就是会进入超难模式,才刚脱离新手身分的你最好别选才是上策。至少在你升上三年级之前,以目前条件来说还是没胜算。」 「不,我本来就没这个意思……」 毕竟那两个人非常的相配,我根本没任何介入的动机。 「哎呀,也就是优铃这个女孩子还不足以让你想跟她交往?」 「不是那个意思啦!」 我用著急的语气吐槽。但听起来确实也像那个意思。区区一个弱角,说这种话未免太放肆。 「那就是想跟她交往了?」 「不,也不是那个意思……」 「哦……」 日南一直用试探的目光看著我。 「干么啦?」 被我回看,日南竖起一根食指。 「那来举个例子。」 之后她露出邪恶的笑容,直接切入核心。 「假如优铃跟中村分手,来告白说想跟你交往,你会怎么做?」 「什么!?」 这个简单明瞭的假设把我吓一跳。 「不,那不可能吧!」 「也是,不可能发生呢。」 「啊,对啊。」 对方二话不说肯定,让我的意志消沉下去。搞什么,她问这种问题又有什么意义。 「但这只是假设。若是发生了,你会怎么做?」 「不,就算你问我会怎么做……」 「听好了,其实这个问题不是只针对优铃而已。举例来说深实实和风香、花火也适用。假如对方现在跟你告白,你会怎么办?这种事情你有多少想过吗?」 老实说完全没想过。 「没有……因为根本就不可能。」 「也对,那是当然的。」 「你真是够了。」 又被人想都不想给出肯定回应。这我也明白,但那样让人很受伤,希望她在表达上能够更加注意。弱角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没办法用刚才那句一言以蔽之,其实也能够拿来形容现在的状况。」 「咦?」 「算了先不管那个。假如事情变成那样,你会怎么做?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对方,所以不想发动攻势,你明明说过这种话,那自己喜欢谁,想跟谁交往,这方面又完全没想过,不觉得你才不够诚实吗?」 一面把我会在意的地方快速列出,日南将我砍得体无完肤。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 我的目标的确是交女朋友,却一直忽视自己的心情,说起来好像是那样没错。像那样持续回避风险,某天却能交到女朋友,这种好事只会发生在恋爱模拟游戏或是开后宫的恋爱喜剧里。 「就算只是假设也没关系,你不妨试著认真思考看看?」 「……唔──嗯,假设是吗?」 假如真的有那种好事发生。 「对。举例来说跟人闲聊到最后,对方说放学后能不能借点时间说话?她想说的话不好在别人面前说,然后被她叫到有这个第二服装室的人烟稀少旧校舍,要去那边的楼梯间。在那两个人单独相处,然后对方有点害羞,跟你告白说其实不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你。情况大概是这样。」 「喂,也太栩栩如生了吧。」 听日南这样仔细描述,害我也不禁在脑海中自然而然描绘出那种状况。 在这个旧校舍里头……两人独处。这情景未免太浪漫了,而且我还处于被人告白的立场。这样可以吗? 不过,这个时候我会怎么做,总觉得很难抉择。我在这个时候拒绝未免太嚣张,但我明明没那个意思却答应也不对。 参杂著预测的暧昧想像在脑海中转换成影像。 在那种情况下,假如── 假如被小玉玉告白。 假如被优铃告白。 假如被深实实告白。 假如被菊池同学告白。 这个时候──我会怎么做。 「你脸红了喔?」 「咦!?」 我发出好大的叫声。日南那极度乐在其中的表情就在眼前。这家伙,她肯定是故意的。害我差点吓死。 「不过怎样?像这样尽量用很写实的方式想像,不就能得出答案了吗?」 「……哪里能了。」 我尴尬地回问,这时日南用手指碰触我的胸口中央。 「刚才应该有想到『或许能跟某人交往』对吧?」 紧接著日南嘴角上扬,看来一副心里有底的样子。 「不……这个嘛,谁知道。」 当我含糊带过,日南胜券在握地接话。 「也就是说那个人就是你今后的『课题』,也是攻略对象。」 日南边说边挑起半边眉毛。 「那样一来──就有根据你的个人意愿了吧?」 「……原来是这样。」 只见日南得意洋洋地从鼻孔哼了一声。 「因此今后课题主要就是采取一些行动,目的是跟那个人交往。」 就这样,我又被说服了。 日南的做法实在太过合理,让人没有否认的空间。 例如现在就指出一条路,先让我想像并确认情感,再以那份情感为前提来出课题。 这种做法确实是根据我的个人意愿,原本有的疑虑获得巧妙处理。虽然一方面也觉得我被她的交涉技巧左右,但说真的我并无异议,所以也拿她没辙。 「顺便说一下,希望同时能够有两人以上的人选。」 听她这么说,我反射性接话。 「喂,怎么变成这样。太奇怪了吧?」 这一说让日南傻眼地叹息。 「哎呀,关于这点,我想很久之前就已经做过充分说明了。还得再说明一次?」 「……不。」 被她赏白眼才让我想起来。话说刚开始跟这家伙一起展开特训的时候,是曾经说明过没错。 「听你这么讲,的确说过。在玩射击游戏的时候,比起只剩一条命,剩下的命比较多条更能从容玩下去,在说这件事情吧?说被逼到无路可退就没办法好好玩游戏。」 「没错。」 好吧,这番理论也有点道理。不管是射击游戏还是其他的游戏,若是剩下的命不多,那反而会让人焦急,导致在玩游戏的准确度下滑。 「所以才说最好要多找几个女孩子当目标,印象中是有这么说过。」 「正是如此……啊。」日南说到这边用手指用力指著我。「鬼正!」 「用不著事后想起才补这句话。」 紧接著日南满意地点点头。 「嗯,果然这阵子聊天到一半的吐槽也变自然了。」 「我、我只是小试一下……」 原来她开始会半路抽考了吗?光是用普通模式对话就很累人了,拜托别那样。 「不过话说回来,就是那么一回事。保持从容是很重要的。」 「保持从容啊。」 好像有道理,又好像说不通。 「听好了,所谓恋爱就是充分利用『人类情感』这种不安定要素战斗对吧?若是乱了阵脚就会让情感陷入混乱,情感混乱会导致行动混乱。行动一旦混乱就会让对手发现,你们的关系就会倒退。因此在恋爱关系中,说靠战略和理性维持平常心是最重要的一环也不为过。」 最重要是吧。 「虽然你这么说,但只要内心保持从容就行了吧?所以用不著同时找两人以上不是吗?应该还有更能保持从容步调的方法吧。」 「哦,那你莫非是要打坐?」 「也、也不是这样……我的意思是应该有什么方法才对。」 只见日南嘴里说著「你想得真是大错特错」,还叹了一口气。 「那只是恋爱超级门外汉擅自推测出来的说法吧?话说恋爱,特别是在开始交往之前的阶段,若会进展不顺,那大半都是不知不觉间眼里就只有对方,对于失去对方抱持过度的恐惧,然后开始示弱讨好,做这种让人反感的事情才导致的呢?」 「是、是这样吗?」 日南点点头。 「对于电玩游戏就是女朋友的你来说,我是不晓得你有没有过那种经验……比如被对方传过来的line讯息左右喜怒哀乐,情感陷入混乱,逐渐无法冷静判断,在回覆时送出特别不自然的讯息。或是逆向思考得太过火,结果传出太过冷淡的讯息。事后感到后悔,下次跟对方见面就过度辩解,因为太过焦急导致对话窒碍难行,像是这类的。」 感觉她说的话好具体,莫非这就是日南的破绽? 于是我就用调侃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这是你以前失败的经验谈?」 当我说完,日南便从容不迫地呵呵笑著。 「对,没错。有个男人想要追我,是他的失败经验谈。」 「喔、喔喔。」 日南三两下就使出华丽的逆转魔法。嗯,这个人果然是强大的角色。临时想要攻击的我在技巧上完全伤不了她。 日南完全没有受到伤害,她继续说著。 「总之会像这样在恋爱之中感到焦虑或是失败收场,多半都是觉得『对方是我的唯一』,是眼界不够宽广而引起的认知失调导致。」 「眼界不够宽广所引起的认知失调……」 用那种艰涩字眼根本不像在谈论恋爱话题,我不禁复诵那句话。 「所以这也是容易让人误解的地方。就好比刚才你听到要你同时攻略好几个女生,你大概也认为突然要求攻略好几个人难度太高对吧?」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 感觉那种事情是很懂女人的恋爱大师在做的。 「不过,事实上正好相反。」 「相反?」 日南将食指向上竖起。 「恋爱这档事──其实同时攻略好几个对象反而可以降低难度。」 「……是喔。」 我没想到她会像这样转换视角,说真的让人很惊讶。 「只要想到『我手上还有其他对象』,那就能进一步俯瞰全局,行动起来也会产生余裕。因此能够冷静判断。」 「好吧,或许是那样……」 姑且不论这样够不够诚实,那样似乎能跟每个案例保持距离来进行思考,可以做个比较检讨。但那又怎样? 「而且这样就不只是采取防守,还能同时进攻。暗示也有其他女人可以选,藉此扰乱对方的情感。」 「喂,你说这种话真的很黑心耶?」 这让日南叹了一口气。 「这点小事就让你说黑心,那就证明你还没有脱离所谓的浪漫主义宗教。」 「还、还有更黑心的吗……」 原来恋爱是这么骯脏的游戏?那我有办法攻略? 「还有一点,可不能忘了以下这种效果。」 「还、还有啊。」 什么?原来同时攻略是一石三鸟? 只见日南笑著指向我。 「那就是──能够完成如此艰难的任务,你将会产生自信。」 「……原来如此。」 我又被说服了。这明明很骯脏。 自信。那一定是我非常不足的一块。身为玩家我有满满的自信,但是对于恋爱却一点自信都没有。 就是因为我身为玩家很有自信,才知道自己都能在attafami的关键场面中做出决断,没想到那也可以直接拿来套用在恋爱上,说真的,我能体会。在比赛的时候对自己有信心,这份心其实是比想像中更重要的要素。 「你自信心不足。因此为了让自己有自信,首先要试著同时跟好几个人缩短距离。这是门外汉在恋爱中非常有效的选项,个别成功率也会提升。当然条件是要找自己想交往的人当女朋友,不会同时去跟两个人告白,干那种不老实的勾当,再怎么说都不能丧失人性,而是用正直的方式跟两个人面对面。跟她们诚实接触后,你再跟自己真的想交往的人交往就好。这样如何?」 这情报量就好像把乐天市场商品介绍页从上方高速转动下来,而我在意的那部分说明就紧跟在后。让我误以为自己一开始想要的就是这个。 「好、好吧……这样应该可以?」 「不愧是nanashi。在这方面理解力很好。」 「是、是喔多谢夸奖……」 「那接下来就以这个为前提出课题吧。」 「我、我知道了。」 因为对方立刻就夸奖我,害我很难说出「还是不要好了」。这也是交涉技巧的一种吧。好可怕。 「那这下子要选谁跟谁?你想跟谁加深关系?」 「呃──关于这点……」 「请说。」 日南笑著等我把话说下去。 「……可以晚点再说吗?」 我边转开目光边问,结果日南就「啊?」了一声,发出不悦的声音。 「晚点是要等多久。」 她的语气完全没有高低起伏。 「呃──……大概一星期?」 当我说完,日南发出好大一声叹息。 「这样啊。」 「对、对不起。」 她刻意没有具体表达出任何不爽处,面对这种太过高端的发飙方式,我不禁反射性道歉。亏我已经开始逐渐习惯这家伙的毒舌了,若是她模式变多,那我也很难产生抵抗力。啊。这就是她的目的吗? 「那是为何?」 日南简短询问。 「这个……」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同时开始整理思绪。 老实说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该怎么选,因为我不想在这个时候随随便便选出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这种心情来自何方,但也因为如此,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思考。这都是为了诚实面对课题。 「我对她们每个人是怎么想的,希望能给我一段时间来好好面对这个问题。」 「……想要审视啊。」 日南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接著她又大肆叹息。 「算了,无妨。你之前确实都在忙课题的事情,不然就是被班上的一些事件波及到,或许真的没什么时间审视自我。在这边暂时停下来慢慢思考,从某个角度来说或许更有效率。休息也是训练的一环,再说这于现代健身学之中也是基础中的基础。」 「噢,那就好……」 即便我在心里想著「有必要提到健身吗」,仍不免松了一口气。 「那就一个礼拜。最多也只能到两个礼拜。在那之前要好好想想『自己在意的是谁』,『想跟谁进一步发展』。」 「我、我明白了。」 日南说到这边就朝上方看。 「不过,我想到了。虽然要延后,但完全没出课题等同虚度光阴……我就稍微出个小习题吧。」 「小习题?」 「对。」 日南边说 边操纵智慧手机,不久之后就让我看萤幕。画面上出现非常有型的网页。 「…… instagram?」 面对我的画面上列出漂亮衣服和美味食物,还有日南跟朋友开开心心的合照,以及用有型的背景来衬底,拍出日南的脸和全身照等等,列出各式各样的照片。 换句话说,这个是日南的instagram网页吧? 「能干的女孩果然也很会拍照……咦?」 把画面卷到最上面会发现上头标示关注日南的人数。 「3k ……这是三千人的意思吧?」 「对。」 日南答得若无其事,将智慧手机收到口袋里。 「咦,为什么,怎么有那么多人?」 「谁知道。」 「啊?」 居然说谁知道。这回答是怎样。 「我真的不清楚。硬要说的话,那就是我没有上锁,持续上传肯定会有人想看的高品质照片,自然而然就变成这样罢了。我并没有刻意对外宣传,关于这点确实在我计算之外。」 「原来你已经变成instagram上面的网红啦……」 我怯怯地说出这个跟我无缘的单字。总觉得连说出口都难为情。 「没什么。我接下来也不打算对外发表照片,但即便如此追踪人数还是增加的话,那就随缘吧。我可没空在那种地方花心思向上爬。」 「这理由也太完美主义。」 若是不能登上第一名宁可不做,她是这么想的吧。 「那是当然的啊。靠年轻貌美而担保出来的价值总有一天都会下滑。若是想利用这些跟有钱的男人结婚,终其一生都靠他吃饭,那去把力气花在这上面是有价值,但我想靠自己本身的力量打赢。那就不该利用年轻带来的价值早早成为人生胜利组,而是应该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让它们今后都能成为自身财富。」 「真不知道你看得多远,我想想都觉得害怕……」 她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冷静了,好可怕。真不知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人生规划。 我正感到战栗,结果日南在这个时候咳了一声。 「……刚才那些好像离题了。」她说完用指甲叩叩叩地敲敲智慧手机萤幕。「总之要利用sns。」 「sns。」 social w service也就是社群网路服务的简称是吗?换句话说,就是twitter或instagram之类的,比较旧的平台就是mii。话说mii真让人怀念。我好像曾经加入「在attafami中追求登峰造极的人们」这个同好交流群组。没想到之后真的登峰造极了。 「为了在学校这个空间中成为现充,必须提升在班级之内的地位,先前的经验已经让你对这方面有了深切体悟吧?」 「是有感觉到那是最基本的。」 自从开始进行课题后,我就有了深深的体认,是说大家应该都对此心知肚明吧。在那样封闭的环境中,很难脱离那种阶级制度的掌控。 「在这之中最重要的当然是那个,加入地位最高的群体。还要避免让自己在那个群体之中成为『地位最低的现充』,要好好保住自己的地位。关于这点你也明白吧?」 「算是有点概念。姑且不论自己能否办到。」 我最近逐渐打入中村他们的圈子,但问我在团体之中立于什么样的地位,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吧也是。毕竟你在那个群体里就像『感觉很有趣的访客』。」 「感、感觉很有趣的访客?」 这种微妙的立场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日南点点头。 「虽然不是彻底跟他们打成一片的成员,但跟他们有些不同,感觉很有趣,所以被邀请过来当访客,地位大概是这样。那在这种校园阶级制度之中很常见就是了。」 「很常见……是吗?」 之前我都处于校园阶级制度的最底层,该说是埋在更底部的地面之下,所以我没什么概念。 「对。有一技之长的人会暂时被邀请过去,在群体对这个技能厌烦之前会有段快乐时光。等到他们腻了就会把这个人淡化踢除,若是除了技能以外跟他们在人格特质上合拍,那就会变成正式成员。」 「原、原来如此……」 我对教室内部的政治情况没兴趣所以不清楚,但不难想像这种情形其实就发生在各处。 「可是我又没什么特别的一技之长?」 当我说完,日南便挑起一边的眉毛看著我。 「是这样吗?你不是去呛绀野绘里香,还在合宿的时候不把中村当一回事?」 「这、这个算吗……」 的确,因为发生绀野那件事情,水泽才会跟我搭上线吧。合宿之后感觉和中村的距离也拉近了。但那不算什么特殊才艺吧? 「中村也算是独裁者,会用那种让人发笑的方式呛他,算是有点稀奇。所以那种行动就会让人觉得『这家伙真有趣』。」 「好吧,确实在那之后好像就跟他比较亲近了……」 「对吧?」 原本在想可能是因为我们之前赤裸裸地游玩过而让彼此缩短距离,原来还有那样的效果啊。虽然那是日南出的课题使然。 「就像那样,一些小事情会让班级上、在群体里的地位产生变化。而那不是出于自己怎么想的,不管怎么样都是根据『他人观感』才产生的变化。」 「这我好像能够……理解。」 要面对一个群体时,往往会发生这种情况。比起自身意志,团体气氛和给人的形象更受到重视。硬要说起来就是所谓的品牌价值吧。 「这就对了。所以从今天开始要给你的课题就是──『开设私人专用的instagram,在那里上传照片』。」 「在instagram ……上传照片。」 刚才光只是要说出口就觉得有点扭捏,现在却要开设这个instagram吗…… 「对。透过这个来重新认识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也开始会懂得注意这点。然后就能控制自己给人的外在观感。这两样就是这次课题的主要目的。」 「要认识并学会控制……是吗?」 日南嘴里说著「没错」,接著再次将自己的智慧手机萤幕面向我。 「你看,假装你还不认识我,当你看了这个页面,会觉得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嘛,我想想……」 日南的instagram。 每张照片都很时尚,但给人健康形象的玩乐照也上传了好几张,看起来不讨厌。除此之外,戏分比较不重的深实实和泉等等的女孩子们也透过绝妙手法拍得很可爱,她们看起来很开心地笑闹。 在关键处也有让中村和水泽这些现充男子登场,两个人从外观上看来就明显知道是现充,会有加分效果。怪了?竹井呢? 「好吧,看起来就是非常现充的感觉。而且一点都不讨厌,感觉很爽朗。」 「会有这种感觉对吧?就是要那样。已经能够看出有爽朗的感觉,看来你稍微有点长进了。」 「喔、喔喔……」 受到夸奖之余,我还在想这家伙竟然自己说自己爽朗,两种感情混杂在一起,让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所谓的使用社群软体,就能像这样将自己的生活片段截取出来上传,可以对来看那个页面的人展现自身定位。」 「展、展现……」 「现在班上有些人并没有特别关注你对吧?若是让那些人明白『这是在中村集团混得如鱼得 水的友崎』,那就能控制在班级内的地位。」 听到这种过分工于心计的话,我不禁发出乾笑声。 「你果然很可怕。」 该怎么说,在最大限度内思考周遭其他人是怎么看自己的,有很浓厚的战略色彩。原来这家伙是带著那种想法玩社群网站的吗? 我将目光拉回日南的智慧手机上。 「话说深实实和中村他们也有登场呢……」 「是啊。但我可是有取得许可的,他们好像也不排斥喔。」 「这、这样啊……」 对我这种从小学低年级时代开始,就一天到晚泡在网路上的人来说,要露脸还是让人有点抗拒……但现充他们都能面不改色做这种事情呢。是我的想法太古板了吗? 「这样你就明白了吧?现在对班上的人来说,你给人感觉顶多是『那家伙偶尔会跟中村那帮人混在一起』,你要透过社群网站来自我展现,将他们彻底洗脑。用这种方式来稳固在班上的形象,这就是本次课题的目标。」 「听起来……就类似巩固地盘的感觉吧。」 「对。因为某人耍任性导致没办法让恋爱关系有所进展,只能像这样从地盘上开始著手不是吗?」 「对、对不起……」 日南会在这种地方突如其来酸人,不能大意。就因为是突如其来的攻击,感觉伤害更大。唔唔。 「因此你要创建instagram的帐户,每天拍我指定的照片。」 我稍微想了一下。 「也就是要拍出看起来像现充的照片对吧?」 「对。但那样有太多自由空间……」 这时日南露出坏笑。 「从现在开始,到你决定『攻略对象』的一星期间,我给你拍几张照片的摄影任务。」 「摄影任务……」 开始很有玩电玩游戏的感觉啰。 「你每天要拍一张,从我给的七个摄影课题中挑一个来拍,再拿给我看。就这样每天重复,花一个礼拜就能拍完七张照片。」 「那感觉还真像在做任务……」 而且我还觉得有点有趣,真让人懊恼。这就是玩家本色吗? 「那我从现在开始出课题。你稍等一下。」 紧接著日南开始在智慧手机中迅速打起某些文字。她脸上表情看起来非常开心,感觉会出很虐的课题。 几分钟之后,我的智慧手机开始震动。 「我用line传过去了。」 「喔、喔喔。」 当我打开聊天画面,画面上出现这些文字。 ?跟中村修二和竹井一起拍照 ?拍到戴眼镜的水泽孝弘 ?拍到表情奇怪的夏林花火 ?拍到在吃冰的泉优铃 ?找两个以上之前不曾说过话的女孩拍照 ?拍到在吃拉面的七海深奈实 ?跟菊池风香一起合照 「不,这些有点……」 「应该很简单吧?」 日南笑脸迎人,摆明写著废话少说。 「好、好像满简单的……」 而我三两下就屈服了。日南继续笑著点点头。 「话说我刚才想到,一个礼拜不是要拍五张,而是要拍七张对吧……」 「是啊。」 「也就是说假日还要继续进行……」 「那是当然的。」 跟刚才没什么不同,日南依旧笑容满面。 「唉……好。」 即便我发出叹息,还是立刻振作起来。 既然决定要做了,那男子汉nanashi就要专心完成课题。 该怎么说,明明都说可以给段时间让我慢慢思考了,却有种这一星期会变得非常忙碌的预感。 * * * 于是我回归现实,目前人来到图书室前方。 早上被赋予的七个任务之一,其中一样是「跟菊池风香一起拍照」。其他还有好几个不简单的课题,因此刚开始看到的时候并没有顾及这个,但仔细想想会发现只有这样任务是跟别人单独拍照。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难度太高。 就是因为有这个任务,我才会在这间图书室前方变得如此紧张。 但是要拍到这张照片,换教室前先来到图书室是最合适的吧。不过课题有七个,今天其实也可以拍其他照片,比较难的课题就要趁有机会先行挑战才对。 就算没有这个课题,经过小玉玉事件,我还是想跟菊池同学好好谈谈。 因此我慢慢打开门扉。一股远远超越负离子技术和自动除菌离子技术的治愈空气温和抚摸我的脸部表面。菊池同学的治愈力已经超越科学和超自然范畴。 菊池同学就待在平常那个位置上,娇小玲珑的身子端坐在那儿。 当我缓缓靠近,发现我过来的菊池同学露出安稳微笑,那简直就是爱的体现,加上图书室的景色就形成一幅画。 「你好。」 「你好。」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打招呼,接著我坐到菊池同学旁边。那对我来说果然是很自然的举动, 做的时候该保持多少距离才好,就连这方面都不太需要细想,只不过今天非常紧张。 「那些大风大浪都已经归于平静,真是太好了。」 菊池同学阖上书本,简短地说著。她所说的大风大浪肯定是在讲小玉玉那件事情吧。 「……是啊。」 自从那件事情解决之后,这还是我首次能够跟菊池同学好好聊聊。她帮了很多忙,必须跟她道谢才行。 「花火真的很厉害呢。」 彷佛融化冰雪的晨光一般,菊池同学露出淡笑。 「嗯,真的。」 我也对她露出微笑。 紧接著菊池同学轻轻点头,让人联想到附著在叶子上的朝露滴到草木上,她道出温暖话语。 「就像用飞的一样,跨越了许多障壁。我想花火她原本就具备能够飞跃的强韧,只是之前都不知道该怎么使用翅膀。」 这种比喻方式很有菊池同学的风格。但我很清楚她背后想要表达的。改变表面上的呈现方式,去做一些事情让大家习惯自己的角色特性。虽然也有对这些外在层面下点功夫,但其实骨子里最根本的,还是小玉玉原有的那份强韧。 不用改变根本性格就被大家接受。那肯定是一种理想形式吧。 「的确……因为她原本就很强韧,若是能够飞翔就会变得自由自在。 我直接拿那些比喻回话,结果菊池同学带著开心的笑容点头。 「……是的。」 我对菊池同学露出笑容。 「多亏你提供许多协助,在此郑重跟你道谢……你帮了很大的忙。」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菊池同学慢慢地摇摇头。 「不客气。若之后还有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会帮忙的。」 「嗯,好。」 「……虽然我能做的不多。」 「没那回事。」 面对菊池同学客气的回应,我尽量用真切的语气否认。 因为实际上她真的帮了很大的忙。 小玉玉就是不肯对大家完全敞开心胸。而能够让她敞开心房,菊池同学说过的那些话肯定也是助力之一,起到很大的效果。 「光是听了菊池同学对大家的看法,感觉就让视野变得更宽广。」 「……是这样吗?」 「是啊。所以今后若还有发生什么事情,我也想来找你帮忙。」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菊池同学微微地点点头,脸 上绽放笑容。 接著她用害羞的目光仰望我。 「嗯……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她眼里浮现不可思议的色彩,再加上白皙的肌肤,以及有著些许红潮的脸颊,那渐层色彩像极光一般闪闪发光,我的视网膜染上了这些色彩。那些无法处理的美丽在脑海中变成璀璨的情感,敲打著胸口,像是要把心脏刺破一样。 「我、我知道了……到、到时再拜托你。」 「嗯、嗯嗯。」 后来我们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一段尴尬的时光流淌著。让人坐立难安又有些焦急,然而温和又舒适的氛围给予这个被书本包围的空间温度。 「……可是。」 「嗯?」 菊池同学开口划破寂静,她脸上神情变得莫名严肃。 带著这样的表情,菊池同学说了这番话。 「但我还是很在意,不知道日南同学在想什么。」 「……我懂。」 「感觉有点不对劲……」 那个时候日南安排了一场大戏。那一幕看在大多数班上同学眼里,她只是完美女主角吧。几乎可以说是到达完美的程度。 「觉得不对劲是吗……」 然而里头却飘荡著算计的气息。有魔王的企图存在。 要说日南是否真的将这些撇除乾净,其实不尽然。 就好比水泽和小玉玉都察觉到蛛丝马迹了。 早在之前菊池同学就很在意日南的「动机」,她或许已经有所察觉。 「日南同学想得多么深远,又打算做什么,这些我都不清楚,也不晓得能不能问。」 「……嗯。」 我知道真相,说真的很庆幸菊池同学没有把话说得那么具体。 不管是对菊池同学的问题撒谎也好,有所隐瞒也罢,都让人心情有点沉重。 「不过──假如我的想法正确。」 菊池同学彷佛要更进一步深入。 「日南同学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这点令我在意。」 「……嗯,说得也是。」 我也这么想。 日南为什么要做到那种地步? 「在日南同学心中,肯定有某件事情是她无法原谅的。」 「……或许如此。」 菊池同学这切中核心的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差点连话都说不好。 因为日南今天早上就说过一样的话。 她说「我也有不能原谅的事」之类的。 果然菊池同学能够透过那双眼看清某种不可见的事物吧。 「我认为人在生气的时候,会从自己应该保持的状态、现况中抽离。因此她那个时候肯定也抽离了,来到绝对无法原谅对方的地步。」 「自己应该保持的状态是吗……」 「是的。」 菊池同学点点头。 我试著针对这句话思考,却找不到答案。 但若是套用菊池同学的话。 那对日南来说肯定是能够称之为「理想」的东西。 「不晓得她是为了什么。」 因此我就只能得出暧昧的答案。 「就连友崎同学都不晓得对吧……」 「……嗯。」 对。 我看似很贴近日南,但实际上── 其实我对日南一点都不了解。 也因为这样,那个时候才会在鞋柜前方。 被水泽问到我对日南有什么看法时。 我是这么回答的。 ──想要多了解日南。 「……对了。」 这时菊池同学灵光一闪开口道。 「嗯?」 「假如方便的话,有样东西想请你看看……」 「有东西想让我看?」 菊池同学莫名露出害羞的表情,用手指抚摸脸颊接话。 「我写了……新的小说。想把那个……」 她别开目光说出的话语彷佛被吸进森林树木一般,逐渐消失。但这样反倒更显得神秘,消失的声音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传达到我心中。 「嗯、嗯嗯,请务必让我看。」 「谢谢……」 菊池同学用彷佛一开始就消失的音量说著这句话,整张脸都红了。虽然有点好奇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上突然想起那件事情,但看她露出这种表情,就连我的思考都不禁跟著停摆。 「那、那么,下次……我再带过来。」 「嗯,好、好的。」 「那、那下次见!」 接著菊池同学就用夸张的动作鞠躬并离去,她的背影看起来比平常更可爱,但我根本没有余力将这些刻在记忆之中。话说这才想起来,我的摄影任务完全没有进展。但处在那片神圣光芒中根本办不到吧。若是在这里拍照,照片里头搞不好会拍到妖精。 * * * 放学后。 在跟日南开会时,我跟她解释还没拍到今天的照片,结果日南说「好吧,毕竟你也没什么时间自由使用智慧手机」,一下子就通融了。 但仔细想想,关于这次的课题,除了跟菊池同学一起拍照,其他若不是在放学后或休假日就很难办到。若非在游玩途中拍摄,大部分都难以完成。 所以基本上得在放学后拍摄,隔天早上再拿给日南看就ok了,日南曾经这样提点过。 因此我现在让会议早早结束,赶紧前往教室。首先必须在放学后跟中村他们一起回去,途中再顺道去某个地方,必须让这样的事件发生才行。 我一来到教室就发现中村他们还在教室后方闲聊。好险好险。若是他们现在全都不在了,那几乎就可以确定今日的任务会失败。也就是说今后最好尽量省略放学后的会议,或许那样比较妥当。 「嗨──」 我尽量装出像现充的语调,朝著中村集团随兴走去,那三个人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说著「嗨──」,理所当然地接纳我。嗯,虽然只是一点小事,但这样果然会让人感到开心。 这时我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咦?那个……中村和竹井,你们的社团活动呢?」 照之前情况看来,水泽并没有加入任何社团的样子,但这两个人好像是足球社的。我用自然的语气询问,接著中村就随兴回应。 「那个啊,最近打完新人战就引退了。」 「咦,是这样啊。」 中村先是点点头,紧接著水泽就插话补充。 「某些人会打到三年级没错,但反正也没办法靠那个保送县立大学,基本上都会退社。」 「因为被叮咛要专心准备考试,所以不能参加三年级的大赛──!」 竹井说这话的时候很沮丧。 「咦,是这样啊。」我边说边浮现一个想法。「……咦?那日南呢?」 印象中那家伙到现在还是有参加晨练,放学后也有去练习。 这话一出就让中村嘴里说著「不一样不一样」,手掌像在摇扇子般摇来摇去。 「那家伙是特例。今年也会参加全国高中综合体育赛,就算升上三年级也会参加大赛吧?」 这个时候水泽也说了一声「的确──」,并做补充说明。 「总之就是希望她能够得奖。」 「原、原来如此……」 冷静下来想想会觉得日南果然厉害,还受到学校特别优待。但能够在社团活动之中做出成绩,那也有助于招生宣传吧。 聊到这,我们四个人背起书包,不经意看看彼此。 「好,那我们 回去吧。」 中村先是说了这句,接著我们四人就离开教室。感觉好像变成固定班底的感觉,让人好紧张。 * * * 后来我一直处于焦虑状态。 我打算四个人一起放学回家,然后趁著顺道去某个地方的时候,找时机完成课题「跟中村修二和竹井一起拍照」,但都不得其门而入。 这是因为── 这一刻,我们正从这群人三不五时就会去的游乐中心前方通过。 还没到这个游乐中心之前也有一些家庭式餐厅等等,但我们早就从那些地方经过了。再过去就只剩下车站。也就是说这样下去很可能会直接回家。 仔细想想是有可能的。并不是每次一起回去都会顺道去某个地方。那为了达成这个课题,在酝酿可以拍摄照片的氛围之前,「回家时间大家一起去某个地方」就成了必要前提。 眼下的气氛看来就是大家都不太可能提出顺道去某个地方,如此一来肯定就会演变成「那样」。我懂了,日南,其实这是综合性的实践课题对吧。 于是我先做个深呼吸。 「啊,要不要顺便去一下游乐中心?」 像这样不经意邀约他人,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呢。感觉很难为情,意外地很紧张。 「哦──今天懒得去──」 此时中村劈头就应了这么一句。喔喔。真的假的。原来还会出现这种模式。感觉受的打击比想像中更大。因为我之前都没主动邀约过人,所以都不晓得。 但这下该怎么办。若是就这样回去,那就无法完成课题。必须想办法纠缠下去。 「拜托一定要去!」 「……啊?你搞什么?」 我之前都不会主动邀请人,却突然莫名缠人,这让中村用狐疑的眼神看我。 但眼下身为玩家最重要的还是尽全力完成对方出的课题。既然如此我该做的就是配合对方交涉。水泽和竹井都在现场静静观望,只要能够说服中村,我们应该就能去游乐中心。 那就要配合中村输不起的性格进行…… 「哦──你是怕再次输给我?」 我故意加上一些演技说了这句话。怎么样,这下就连中村都会听进去吧。 「……这种没品的挑衅是怎样?」 不料中村却一副很傻眼的样子,用像在看悲哀物体的目光看著我。咦?行不通。看样子彻底扑空了。可以说完全打偏。 「你、你不是在『斗犬4』……」 「不,这我也知道,不过……」 我拚命解说也没用,中村看这边的样子完全就像在说「啊?」。不行我失误了。气氛变得好奇怪。该说对付超强大的现充对手,还想用话术之类的挑战,是我不对。做自己不熟悉的就会变成这样。 「呵呵呵,你果然很有趣。」 水泽已经完全进入调侃我的模式了。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 中村则是歪头纳闷地看我。接著叹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坚持了,去也没差。」 「他都这么说了,恭喜你啦,文也。」 「好耶我们走──!」 「……喔、喔喔。」 如此这般,我就在非常难为情的状态下前往游乐中心。嗯,这样算是有达到目的了吧。 * * * 后来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到游乐中心。 现在在玩我最近才开始练习的音乐游戏。 「唔……」 「这家伙……」 我跟中村正开启对战模式厮杀。 中村有说「我超会玩这个游戏」,我还以为自己多半会输掉,结果才刚开始每个礼拜练习一次的我占尽上风。但这部分大概是玩家跟非玩家在语言上有隔阂吧。对我来说开始练习两个月是「才刚开始」,但这部分传到中村耳里好像扭曲成别的意思了。虽然开始在这个游乐中心之中登上积分排行榜,但不够看就是不够看。而所谓的「超会玩」只能拿来形容全国顶尖。 「好!」 来看比赛胜负。在积分争夺战上,我以些微差距获胜。 「可恶!」 中村边说边站起来,大口喝著他手上的碳酸饮料。搞什么,这家伙明明就不想来游乐中心,现在却变得很燃。 「厉害~」 水泽用轻松的语气说了这句。 「中场休息。」 这话一出就让中村「啧」了一声。啊──好可怕。 「哈哈哈。啊,对了,修二你文化祭有什么打算?」 被水泽一问,中村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还问我有什么打算。」 「就是去当执行委员之类的。」 「啊──」 「你会做吧!?」 中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水泽就跟平常一样冷静,就只有竹井过来答腔是带著浓浓的兴致──原以为是这样。 不料中村扯嘴笑了一下,抓抓脖子。 「总之也只能当了吧。」 「很好,说得对。」 水泽和中村对著彼此点点头。哦。让人有点意外。 看来包含水泽在内,中村他们对文化祭有很高的参与感。 这个时候水泽的目光落到我身上。 「那文也也一样吧?」 「咦?」 「你也来当候选人。ok──?」 「呃──我、我知道了。」 被水泽这么一说,我随波逐流点头答应。像这种看似云淡风轻又强势的作风很有水泽风范。反正除了「怕当执行委员」也找不到其他理由拒绝,而且硬要说起来,感觉日南也会要我那么做,所以就这样吧。 「那女生那边是谁会当!?」 竹井这话是带著兴高采烈的表情说的,只见水泽稍微想了一下。 「绘里香她们好像打算彻底不甩文化祭,应该会找深实实她们吧?」 中村跟著点点头。 「大概吧──」 嗯,在球技大赛的时候就让我有这种想法了,果然现充根据群体的不同,对待活动的态度也会不一样。有些现充团体会像中村他们和日南那群人一样,积极参与,也有些集团会像绀野那帮人那样,反倒避而远之。 中村再次坐到我隔壁的位子上。 「那好,再来比一次,友崎。」 「求之不得。」 我乐得回应。以现状来看,我的实力略胜一筹,所以玩起来很开心。糟糕,玩游戏玩到入迷,完全没有进行摄影任务。必须要来想想对策才行。 虽然这么想,但我又再次沉迷于对战,配合节奏按压五个按钮。 话说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应该多做练习才对。老实说我顶多只有利用玩其他游戏的空档来练习,所以我自己的功力还不到能够让我接受的程度。 而这场比赛是中村获胜。 「好耶~?」 一看就知道中村心情大好。可恶,好不甘心。还想再比一次。下次我一定会称霸整个比赛……咦,等等。这该不会是个好机会吧。他心情很好就表示有可能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搞不好能够逆转胜。当实力不足的时候,就要确实掌握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我就跟中村这么说。 「那个──要不要拍纪念照?」 「啊?在说什么?」 「刚才玩游戏玩得很尽兴。还有──……我想要开始玩instagram。」 我心里想著自己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但还是努力跟中村交涉。 「啊?友崎要玩instagram?」 「对、对啊,是有那个意思。」 「哦──好吧无所谓。」 虽然对方出现微妙的诧异反应,但他还是答应了。接下来只要邀请竹井也一起入镜就好,但这应该…… 「竹井要不要也一起来?」 「我可以一起拍吧!?」 果然只要邀请一下就能轻松达阵。 于是我就启动接到这个课题时确认过操纵方法的手机相机功能,然后按下拍照按钮。 「ok──」 之后我带著喜孜孜的表情关闭智慧手机。很好,这下课题就完成了。 但不晓得为什么水泽歪著头。当我跟他四目相对,水泽就面露苦笑。 「没什么,只是你居然拿自己输掉的画面当背景来拍纪念照……」 被他这么一说才有所惊觉的我转过头,那里用大大的文字写著「you lose」。咦,不会吧,我居然拿这个当背景拍照。 我开始确认放在资料夹里面的照片。 「……不,没问题。」 「没问题是什么意思?」 眼看水泽很纳闷,我就把智慧手机里头的照片秀给他看。 「你看,you lose这几个字看不到,所以没关系。」 画面上呈现一张晃得很厉害、导致文字都看不清楚的照片。哼,这就是非现充的摄影技术。服了吧。 「知、知道了。这样啊。」 水泽用怜悯的眼神看著我……嗯,好吧这是正常反应。话说连脸都糊掉了。但勉强能够看出谁是谁,那样就没问题了吧。 * * * 隔天早上。时间来到星期三。 看到我拿出来秀的照片,日南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 「这个根本都糊掉了……」 「……那、那是因为──」 这免不了让人吐槽。我正在支吾其词,日南就发出一声叹息。 「套用在课题上算是勉强合格……但基本上摄影技术很有问题……」 「呃──太烂了?」 日南点点头。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这可是要上传到instagram的照片。就算能够看出是中村、竹井和你好了,假如拿给大家看,那又会有什么下场?」 「说、说得也是……」 我原本是觉得反正有拍到就好,一半是用像在玩神奇宝贝拍照游戏《pokeemon snap》的感觉摄影,但这可是要拿给大家看的照片。不是有拍到就好。 「总是像这样的照片才出现一张是无所谓。毕竟你的instagram只会放给熟人看,下次开始多加注意就好。」 「我、我知道了……」 我变得有点沮丧,日南则是飞快进行下一步骤。 「那我们赶快来创设吧。」 「要创设什么?」 「这还用说?」 日南用手指「咚咚」地敲敲自己的智慧手机。啊啊,对喔。这可是要上传到instagram的照片。 「是在说要创设帐户吧。」 当我说完,日南便不发一语迅速将智慧手机画面秀给我看。我发现上面出现打著「鬼正」的记事本。 「你对于玩鬼正花式有这么高的热情是怎样。」 甚至连无声的鬼正都出现了。 「话虽那么说,其实随便开一个帐号就行了。」 我的吐槽被忽略,这家伙是怎样。 「……呃──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像是使用者名称或帐号名称,还是头像之类的。」 被我这么一问,日南点点头说「确实是有」。 「关于头像,或许你最好花点心思,但我认为目前就先用那个模糊的合照就行了。」 「用、用这个可以吗?明明都糊掉了。」 「三个人都能勉强看出谁是谁。若是拿来当头像,这种模糊的感觉搞不好有加分作用,是说你也没别的照片吧?」 「是这样没错……」 基本上世上并不存在收录我开心模样的照片。之前去合宿的时候,在竹井狂拍的照片里头也许有几张,但顶多就这样了。 「总之先把那个当成头像,然后上传那张照片当第一张,第一个拍照任务就算完成。」 「我知道了,现在就弄。」 我边说边下载instagram的app,并申请新的帐号。 「那在创设帐号的时候,你顺便听一下。」 「嗯,什么事?」 日南用非常轻描淡写的语气接话。 「有个新的课题只能在现在这个时间点上进行,可以跟这次的课题一起同时进行吗?」 「好……咦,什么?」 我的视线从智慧手机转到日南身上,日南看著我的表情就像在说「有什么好奇怪的」。 「怎么了?」 「没、没事,但这一星期不是让我审视自我的休息时间吗?」 她反倒陆陆续续出课题,我都快应付不了了。 只见日南皱著眉头点点头。 「这个嘛,话是那么说没错。但你想想,文化祭就快开始了吧?这个活动一年才举办一次,而且还是跟其他人加强关系的最大机会,就算有点勉强也不能放过。」 「嗯──这个嘛,也对……」 说到文化祭确实就会想到现充,说到现充就会联想到文化祭。具体而言要怎么跟大家加深关系,我是不太能想像,总之说是个好机会确实有那种感觉,这个活动充满浓浓的现充气息。 不过,这个时候要追加的课题该不会是那个。 「那我该做什么才好?」 「就等这句。今天班会上大概就会选出执行委员。所以你要毛遂自荐。」 「啊啊,果然……」 我露出苦笑,把话接下去。 「如果是这件事情,用不著当成课题,我早就已经准备去当候选人了。」 当我说完,日南眨著眼睛看我。 「这话什么意思?」 「呃──昨天有跟中村他们谈到去当执行委员的事。」 「……哦。」 日南看似佩服地点点头。 「竟然愿意主动去参与,看来你成长不少。」 「喔、喔喔。」 她二话不说就夸奖我,让我有点害羞。 「但你的话,大概只是人家开口就跟著随波逐流吧。」 「唔……」 日南完全戳中要害的敏锐度也让我难以招架。就跟你说的一样,日南同学。 「总之有要做就好。你一定要成为候选人。」 「好,知道了。」 「照班上的气氛来看,其他候选人大概也都会是现充世界的成员。一方面是要藉此累积经验值,另外还要让班上同学看到你跟那些现充混得很熟,和他们一起共事,这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效果。」 「思考逻辑就跟社群网站一样是吧……」 「就是这样。」 日南微微一笑。那笑容非常爽朗,说出来的话却很邪恶。 「拿来跟摄影任务放在一起讲好了,去当执行委员候选人或许也会让事情变得更容易。跟他们一起度过的时间变多了,机会也会跟著变多。」 「……这么说来深实实和泉也都有可能当候选人,是这样吧。」 看她们两人之前的表现,是有可能来当候选人……但根据中村那帮人所说,绀野绘里香她们好像对文化祭兴趣缺缺,泉这边的不确 定性还是有的。好吧,就算是那样好了,也只能硬著头皮做了吧。 「对。因此新的课题就是除了要成为文化祭执行委员候选人,还要当上执行委员积极参与文化祭,让大家确实接受自己的意见,彰显自身存在感。」 「听起来满笼统的?」 日南点点头说「的确」。 「就算在这里出具体的课题,那样也会显得课题太多。我认为指出一个约略的方向刚刚好。」 「也好,像这样轻松一点,对我来说也比较好。」 是说之前就有跟中村他们讲到担任执行委员的事情,就这点来看,也许能说其实课题并没有增加。 接著日南眉头一皱。 「轻松?这就错了。就因为课题是抽象的,如果掉以轻心可是会失败的喔。总之面对各种情况都要展现自己能表现出的最大限度积极性。」 「各、各种情况都要,还是最大限度……」 难度一口气提升好多。早知如此就别说什么轻松之类的。做了多余的事自食恶果。 「了、了解……」 看我意志消沉,日南露出满足的笑容。可恶。她提升课题的难度可能就是要看我沮丧,以后要注意。 「对了对了,当然也不要忘了跟大家说你的instagram帐号。」 「好吧,既然都特地开了……」 虽然担心大家觉得「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但大家都有在玩社群网站,应该不要紧。毕竟也已经跟中村他们说过我要开始玩instagram了。 「好了,那今天也好好努力到头破血流吧。」 「拜托你用温和一点的形容词……」 事情就是这样,今天又是充满课题的一天。 * * * 早上跟中村他们三人组成员告知instagram的帐号后,这天的班会开始了。 「好──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今天要来决定文化祭的执行委员。」 开始了,要来选执行委员,我的第二课题从这边展开。 老师在讲台前方环视众人。 「希望男生女生可以各选出三到四个人。那我们先来选男生的执行委员,有人自愿出来当候选人吗?」 「我来当──!」 这个时候,该说果然不出所料吗?竹井反射性举手,班上同学都在小声窃笑。那家伙四周不管何时看都一片祥和。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觉得他很伟大。 但我现在也得跳出来毛遂自荐。在其他人踊跃举手之前,我赶快来举手。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得举。 中村跟水泽接下来应该会立刻举手吧,跟著他们举手有点那个,所以我在这之前就先稍微窥探大家的目光,然后怯生生地举起手,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水泽跟中村也举手了。班上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不晓得人们会怎么看在场的我。 「喔,那目前就是竹井、友崎再加上中村和水泽这几个是吧。」 「太好了──!」 大概是因为这些成员都如自己所愿吧,竹井发出兴奋的呼唤。 「竹井你有够吵的。」 当中村厌烦至极地吐槽,班上同学便跟著偷笑。就只是一小段对话也能让班上同学接受,感觉好厉害。就像是只属于班上顶尖集团的把戏一样。 「男生这边大概就这样吧──还有人自愿吗?」 面对再一次询问志愿者的声音,再也没有人举手。也对,这四个人摆明散发出他们意愿很高的气息,要加入这些人也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吧。若是考虑到里头还参杂我这个弱角,其实他们更可以轻松加入的。 这时老师说「那好,就决定是这四个人──」,将我们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那接下来换女生。有人自愿的吗……」 「我自愿──!」 负责炒热班上气氛的深实实都不等老师把话讲完就精神抖擞地举手。这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但这样就跟竹井角色重叠了,没问题吗深实实。 「哈哈哈。首先是七海啊──那其他人呢──?」 「小玉!跟我一起打造文化祭吧!」 深实实对小玉玉大大地张开双手,小玉玉脸上那正直的表情完全没变,她开口接话。 「咦,我就免了。」 听到这么乾脆的回绝,班上的人都笑了出来。 「咦──!小玉好过分!」 看到深实实出现夸张的悲伤反应,班上同学笑得更大声。 我对于能够将一切开朗处理的深实实手腕感到佩服──但刚才那段互动让我察觉一个跟之前都不同的关键差异。 就是班上同学发笑的时间点。 之前小玉玉跟深实实互动的时候,大家都是因为深实实的反应才笑。 应该这么说,是因为小玉玉用太过直接的方式表达心中所想,会跟现场气氛起冲突,在快要出现奇怪的停顿之前,深实实就会紧急插花抢救,让那个变成笑点来帮助小玉玉。 每次都是这样。 但如今,就在小玉玉说出「咦,我就免了」的瞬间。 深实实都还没吐槽,在小玉玉说话的阶段就已经让大家发笑。 小玉玉还是原本的她,已经在班上有了一席之地。 我认为这件事其实已等同不言而喻的象徵了。 「那真是可惜了,七海~还有其他人自愿吗──?」 「葵──!」 这时深实实泪眼汪汪地向日南求救。 紧接著日南就刻意让自己变得面无表情── 「啊,我也免了。」 她重复小玉玉说过的话,还学小玉玉说话的语气。 这又让班上同学大笑出声。 喔喔,该说不愧是日南吗?就连我都能看出这样肯定好笑,是浅显易懂的笑点。那家伙脑筋真的动很快。 「怎么这样!我被同一句话拒绝两次,好歹也想想我的心情!」 深实实这句吐槽让班上同学笑得更大声。以深实实自告奋勇为开端,接著就好像在做三级跳远一样,大肆炒热现场气氛。这就是沟通能力强大之人的顶尖对决吗?让我望尘莫及呀。 「啊哈哈。但你想想,我可是还要做学生会长的工作。」 「这、这样啊。」 等日南补上这一句,深实实也跟著放弃了。 「说得也是。这部分就不能兼顾了。那其他人呢──?」 当老师环顾整个班级,其中一个跟深实实要好的运动帮女子成员举手。 「啊,那就我来做吧──」 「哦,由纪你真棒!」 「那我也要──」 如此这般,周遭那些跟深实实关系不错的女孩子们都来担任执行委员。不愧是深实实,很有人望。 「那个……还有我!」 就在这个时候,泉原本有点犹豫,后来她豁出去举手。啊,连泉都自告奋勇了。 因为绀野绘里香对文化祭兴趣缺缺,所以我认为泉没办法积极参与……但实际情况又是如何? 仔细一看发现绀野绘里香对泉自告奋勇丝毫不为所动,她用手撑著脸颊,对班上同学毫不客气地表示「老娘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啊──好可怕好可怕。在这种情况下,对于明明是自己这一挂却单独举手的泉肯定颇有怨言吧。泉在球季大赛的时候曾说她想要尽全力享受一番,这次也一样吗?啊,还是因为中村来当执行委员的关系? 「好──这样女生就四个人了。就决定是她们可以吗──?」 老师跟大家确认,都没有人再举手。 3 妖精居住的森林大多都会掉落重要道具 时间来到隔天。今天是星期四。 由于提前传送照片的关系,早上的会议顺利结束,大致确认过跟深实实的对话后,日南要我今天也完成两个课题,接著我们就解散。另外她还别有含意地说「这样做就对了」,但我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换教室之前有段休息时间。 我又来到图书室前方,整个人非常紧张。 因为之前菊池同学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假如方便的话,有样东西想请你看看……』 『我写了……新的小说。想把那个……』 照那些话看来,我想菊池同学应该会在今天把原稿拿给我。虽然让人特别紧张,但菊池同学可是要把自己写的作品拿给别人看,她应该比我更紧张好几百倍吧,我应该要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才对。而这种类似使命感的东西让我更加紧张。 打开图书室的门后,先到的菊池同学就像发现地面上有埋藏骨头的小型犬一样,吓了一跳并微微地瑟缩一下。她显然很紧张。 而我也发现自己的走路方式有些不自然,同时坐到菊池同学隔壁。 「你、你好。」 「嗯、嗯嗯,你好。」 我们彼此的招呼声也比平常慌乱一些。 我偷偷看过去,发现菊池同学双手抱著印有圣印的古文书,不对,那些应该是菊池同学写的原稿。 虽然我看到了,但还是等菊池同学主动提出。嗯,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若、若是不嫌弃的话──!」 菊池同学的音量突然开到最大,突然双手并用将原稿塞给我。然后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到,接著就顿时没了气势,双唇开始发抖。 「若是方便的话,这、这个……」 当我接过原稿,菊池同学就瞬间放开。然后迅速将手收回,在裙子上微微地让手指交握。瞬间一股异样的沉默笼罩。 「……我、我知道了。那我看完再说感想。」 「好、好的……」 菊池同学说这句话的声音小到快听不见,她很少如此慌乱,随意洒落的浏海落在眼前些许。看似不安的双眼从缝隙之间仰望我,那对眼眸有些湿润,彷佛一摸就会崩塌的砂质城堡,看起来很脆弱。这下糟了,莫名让人兴起保护欲。 但我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对陷入这种状态的菊池同学说,让我陷入迷惘。 「这、这……这。」 「……咦?」 菊池同学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想说些什么,但在开头第一个字就卡了好几次。 「这是第一次!」 接著她又一口气把音量开到最大。菊池同学,你现在的音量不是零就是百分之百啊。她又被自己的声音吓到。 「这、这是我第一次拿给别人看,希望你、能够手下留情……」 「嗯、嗯嗯,好的。」 我尽量不要对这种音量和菊池同学紧张的模样做出奇怪反应,同时慢慢点点头。 在这之后,平常这个时间同学都还会待在图书室里,不料她却应声迅速站起。 「那、那我先走了……!」 「呃、嗯,再见。」 我目送她离去,一面回她「再见」。菊池同学从图书室逃之夭夭,而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傻傻地目送。 我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骚动。 一方面是因为菊池同学太像小动物了,让我为之著迷,但更多的是── 我更在意这份原稿的内容。 * * * 这天第六节课过后。 平常课就上到这边结束,但今天会当成第七节课,班上要针对文化祭开会,我们现在就开到一半。看样子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大概都会这样,要准备针对文化祭开会讨论。嗯,这下文化祭要来真的了。 八位执行委员站在黑板前方。 「那我们要先来决定将在舞台上表演什么。」 由于泉当上统筹的执行委员长,因此今天不是深实实主持,而是换成她。虽然她看起来有点不习惯,但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有模有样了,让人觉得不愧是沟通高手。 接下来要针对「总之先报名再说」而内容还没定案却先决定要参加的体育馆舞台活动表决活动内容。该表演什么才好。虽然需要积极提议,但我们又没什么特别想做的。 泉将双手放在讲台上,身体向前方探出,跟班上同学徵询意见。 「有人想到要表演什么吗──?」 「有──!想要表演搞笑短剧──!」 举手的人并不是在座班上同学,而是身为执行委员来到前方的深实实。真是的,深实实还真不知道客气为何物。 「搞笑短、短剧吗?我们有办法演吗?」 这句话泉是用害怕的语气说的。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嗯、嗯──……」 「放马过来!」 她说得好有自信,但这样反而更让人害怕。班上同学也都在偷笑。话说深实实真的很喜欢搞笑耶。 其中一位女执行委员发出轻笑声,在黑板上写下「搞笑短剧」。 「那个──首先就是搞笑短剧,还有其他的吗?」 被泉这么一问,大家三三两两举手,说他们想演戏,或是办时装秀、唱卡拉ok等等。卡拉ok是什么鬼。 嗯,但可以的话希望尽量选搞笑短剧以外的。因为若是要表演搞笑短剧,深实实很有可能会说「我觉得军师他很适合吐槽!」。而日南已经叮咛我要积极参与了,所以我没办法拒绝。 「还有其他的吗──?」 即便泉问了,也没有人提议其他的。也对,这比全班一起开店更难想吧。 「……那我们就来表决啰──」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要在搞笑短剧、戏剧、时装秀和卡拉ok之中各自投下一票。 「首先是……」 就这样,当我们数完举手数量后,演戏和卡拉ok都名列前茅,各自得到十一票和十票,我们会再针对得最多票的这两样详细讨论,然后举办最后的投票表决。对了,搞笑短剧得到四票是最后一名。深实实别介意。 嗯,但卡拉ok是怎样。感觉有些人只是跟著大家举手,没问题吗?一方面是因为还有课题在身,所以针对这点我有话要说。都还没累积在大家面前说话的经验值,我要尽量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我先是让自己打起精神,接著就用自然的语气稍微提高音量说话。 「那个──所谓的卡拉ok,是要放音乐在舞台上唱歌吗?」 「应该是吧?」 虽然泉跳出来回应,但我还是觉得这答案抓不到重点。 「那么……谁要唱?」 「啊,对喔!」 「喂。」 原来都没想过吗?这声吐槽让水泽和深实实发出窃笑声。但班上同学都没什么笑声。场面好冷。 「那先来问问看!有谁想唱!」 「我来唱吧~~!」 就只有人在前方的竹井举手。我早就猜到了。 「还有其他人吗──?」 泉徵询大家的意愿,但都没有其他人举手。不知为何竹井一脸开心。不,又还没完全定案。 此时泉焦急地仰望水泽。 「那、那阿弘呢!?你不是很会唱歌吗!」 「不──我就算了。」 「这、这样啊。」 一下子就交涉破裂,这让泉很泄气。嗯,这样下去果然── 我再次转向泉。一面注意大家 的目光,同时尽量用沉著的语气说话。 「……也就是说,卡拉ok会变成竹井的个人演唱会?」 「好、好像是喔!?」 泉慌慌张张地说了这句,然后面向大家。大家也一副「这下完蛋了」的表情,脸上带著苦笑。 「那、那就为了这个,我们再一次表决──」 后来我们再次进行表决,结果卡拉ok获得三票,其他人全都投演戏。不,这结果是不错,但除了竹井,其他投卡拉ok的那两人在想什么。那两个举手的人都跟竹井关系不错,来自爱运动的团体,是觉得有趣才想让竹井唱歌之类的?好吧这部分确实很有看头,但拜托别这样。 「那我们就决定来演戏了!」 「咦──!真的假的~~!可恶~~!」 只见竹井夸张地抱住头,班上同学看了全都在笑。虽然没办法唱卡拉ok,但自从我们开始为文化祭做准备之后,竹井就带给大家超多的欢乐。 这个时候水泽很机灵,他马上插嘴。 「呃──不过要演戏,我们该演什么才好?」 泉也跟著「嗯──」地烦恼起来。 「罗、罗密欧与茱丽叶……?」 「哈哈哈,又是这种老梗。」 水泽发出爽朗的笑声。但这么说也对。若说要演戏,范围也太广了。是要演现代剧还是古典剧,或是原创剧? 感觉是用消去法剔除掉竹井个人演唱会才选出来的,但仔细想想难度实在太高。感觉大家好像有点害怕了,但都已经决定了,大家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其实演老剧码也不错啊?」 就连深实实都这么说。 「好吧──说得也是。」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大家开始偏向采用陈腔滥调的剧本……就在这个时候。 我感觉到强烈的目光。 果不其然,就是那个实行铁血教育的老师在看我。嗯,那个──也是啦。她是要我在这个时候积极表达意见吧。是说她还用会让人不禁注意到的目光打暗号,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加油试试看。 不过,要在这个时候让大家接纳自己的意见,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大家都说想要演老剧码。那我就只能主张其他的看法……啊啊,真是的,那就只能堂堂正正提出相反意见了吧。反正已经开始习惯在人们面前说话,船到桥头自然直啦! 「──别、别这样,既然都要演了,大家难道不想演原创剧本吗!?」 班上所有人顿时间陷入沉默。 紧接著。 「小臂好样的~!」 竹井的大嗓门救了我。唔,是我失策。没想到居然有被竹井拯救的一天。 「原来友崎有那么大的野心!?」 深实实也惊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啊,大家的目光好像都往这边集中过来了。既然都下海了只好走到最后。 「对!算是吧!」 我将背挺得直挺挺,替自己增加自信,用坚定直爽的声音表态。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用原创的也行……其实演什么都好啦。」 水泽边说边呵呵笑。竟然说什么都好,这个人还真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呃──话说回来。 「那详细事项就交给友崎去办,用原创的也行吧?」 就连中村都这么说。交给友崎去办是怎样?虽然这有点超出我的计画,但你们该不会是想把麻烦的工作不著痕迹推给别人吧。 「那就让友崎当导演,我们来演个原创剧本吧!」 此时深实实开玩笑说了这句话。当、当什么导演?先等一下,这下事情变得比想像中更严重了。 「那──要怎么办呢?若是有其他提议也可以纳入,再加上演原创剧本,要不要用这些来表决?」 泉开始对全班同学喊话。 「但大家都没有特别想演的剧码不是吗?那用原创的也行吧?」 水泽边呵呵笑边推波助澜。感觉他刻意在帮腔,很想让大家采纳原创剧本,但他在想什么啊。不会是想让我当导演吧。他会这样应该是觉得进行起来很有趣,但拜托别干这种事好吗? 接著泉颇感认同地点头,又对大家发话。 「若是没有其他提议,那我们就用原创啰!大家觉得呢──?」 后来也没有其他提议出现,这下子就连表决都免了,就决定要演出「原创剧本」。这、这下事情会如何发展?虽然从课题的角度来说是不错的结果,但真希望不会扯上当导演这档事。 * * * 那天放学后。今天是一大群人一起回家。 「又是我输了──!?」 「竹井辛苦了──!」 深实实在调侃猜拳猜输的竹井。 目前我们这帮人共包含日南、深实实、小玉玉、中村、水泽、竹井,在玩「搬行李」。猜拳输掉的人要将其他所有人的书包拿到下一个电线杆那边,或是转角等等,都是一些能够当标记物的地方,这个游戏在小学的时候也流行过。真让人怀念。 不瞒各位,如今竹井已经连续输掉四次了。 「为什么又是我~~!」 竹井大动作抱住头咆哮。 都是竹井输掉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竹井在玩最后定生死的猜拳游戏时,都只会出石头。大家一起猜拳时明明情况都很正常,然而只剩下几个人决战,他突然就变成只出石头。 一开始有其他人输,是他们来搬书包,但玩了好几次之后,大家都发现这点,最后才会导致竹井连续输四场。算他自作自受。 「那就搬到那个转角吧。」 「可恶~!」 中村这话充满浓浓的挖苦意味,竹井懊恼地出声。但即便如此,竹井看起来还是有些乐在其中,这也是他的特色吧。 「唔喔喔喔喔喔!」 接著竹井就把所有人的书包都扛到身上, 跑到大家前方。这马力真是见鬼了。 「好了再跑快点~」 手里没有任何东西的中村边说边跑出去,在竹井身旁轻快地跑著。深实实看了两眼发光。 「哦哦──!?是要赛跑吗!?」 「我先走了~」 深实实才要跑出去的前一刻,水泽就先带著酷酷的笑容跑掉。 「啊──!你偷跑!」 「我也先走一步!」 「连葵都偷跑──!?」 即便像这样被水泽和日南超前,深实实还是跟著跑了起来。将长长的直线道路纵向大肆运用,大家热热闹闹地打闹起来。 「大家都好有活力喔~」 有人在我旁边面带微笑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个人就是小玉玉。嗯,这应该是个好机会吧。看看剩下的拍照任务,能够在这次放学路上达成的就只有「拍下奇怪表情的夏林花火」,在这里跟小玉玉两人独处就成了一大重点。 「就是说啊。小玉玉你不一起去吗?」 当我问完,小玉玉露出非常温和的笑容,看著大家。那并非不久之前总是有点紧绷的她,而是流露出很自然悠闲又放松的表情。 只见小玉玉缓缓地点头。 「嗯。」 紧接著她用让人感到温馨的语气说著。 「──用不著在这种地方勉强自己,我也能待在大家身边了。」 「……这样啊。」 小玉玉用坚定的眼神看我。 「谢谢你!真的!」 「不不,到头来最厉害的人其实就是小玉玉你自己。」 这是我的 真心话,结果小玉玉回我这么一句话,看起来有点不服气。 「没那回事!若是没有你教我这么多,我想我什么都办不到。」 「是这样吗……」 当我没什么把握地说完,小玉玉就像平常那样用力指著我。 「好了,你就乖乖接受我的谢意吧!」 从容不迫地张开翅膀,小玉玉将自己的真心话原封不动说出。 这副姿态又让我觉得很耀眼,同时我慢慢地点头。 「我知道了。不客气。」 「很好!」 紧接著小玉玉就开心地笑了一下。那笑脸果然就像太阳一样,照耀著我。 是说接下来要来看看课题。该如何从这种场面引导,让她露出奇怪的表情?此时我心中浮现一个点子。 无论何时,我跟小玉玉的沟通方式就只有一种。 因此我就跟小玉玉笔直对望。 「对了。」 「嗯?什么事?」 在那之后我拿出智慧手机。 「最近我开始玩instagram,想要上传小玉玉露出奇怪表情的照片,可以让我拍吗?」 「什么跟什么!?」 嗯,对象如果是小玉玉,这样对应果然是最妥当的。课题是要拍下奇怪的表情,那我就试著直接拜托她本人,请她让我拍照。嗯,这样最踏实。 「我是觉得小玉玉摆那样的表情很新鲜。」 「但这要求好突然喔?」 「的确,好像有点突然。」 我说完就一直看著小玉玉。像这样不用找藉口对话真的很愉快。 接下来小玉玉先是烦恼了一下子,最后总算开口。 「嗯──……好是好。」 因为我用太直接的方式拜托,因此她看起来很困惑,但可能是找不到拒绝理由的关系,对方就答应了。小玉玉有时也会出现在日南的instagram里头,或许对于被人上传照片不怎么抗拒。 话说日南打的如意算盘,应该是想要测试我的技术,让我用花言巧语诱导小玉玉露出奇怪的表情,但我跟小玉玉的关系就是这个样子。如何,她肯定没想到我会直接拜托吧。 「啊,那可以稍微借点时间吗?」 接著我就暂时停下脚步,展开谜样的摄影大会。 「像这样如何?」 小玉玉充分活用她与生俱来的潜力,摆出又可爱又有趣的古怪表情。 「哈哈哈,非常好。」 我马上将那张脸拍下来。这是非常抢眼的表情,感觉光是那宛如太阳的笑容就会引发超新星大爆炸。她的表情果然很活灵活现。 「可以把这个上传吗?」 「嗯,可以呀。」 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嗯,果然直接拜托是最快的。 「啊,那友崎你也来做做看!」 紧接著小玉玉就拿出自己的智慧手机开好相机功能。咦,怎么我也要?我从来没摆过奇怪的表情。 但是都叫别人做了,自己却拒绝未免太说不过去,这下不得不做了…… 「我、我知道了。」 于是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摆出奇怪表情,被对方拍下。 「……嗯──」 看著智慧手机画面的小玉玉发出微妙声响。 「怎、怎么了?」 「一点都不有趣……」 她边说边让我看萤幕画面,里头拍下还有点放不开的奇怪表情,跟小玉玉的怪怪表情相比会发现那显然还不够纯熟。 「真、真的,这个不够有趣。」 「跟你说。若是这边再多用一点力……」 「原、原来如此……」 后来小玉玉开始替我上起如何摆奇怪表情的课。嗯,别说是徒弟超越师父了,甚至连立场都逆转。今后也请多多指教,师父。 * * * 那天夜里。 我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度过几小时。 「这……」 手里拿著来自菊池同学、有一公分厚的原稿。 大概一小时之前开始看的,现在只剩下几面。 「……喔喔。」 我在看那份小说的时候都是非常入迷的。 说真的我很少看这类小说,所以对技术性问题不太清楚。 虽然喜欢玩电玩,但并没有看很多动画或是电影之类的故事题材,跟其他的作品比起来如何,这部分我无法做出判断。 但有句话我可以断言。 ──菊池同学创作出来的故事都很温馨。 她给我的原稿,里头是五个短篇故事,彼此之间的世界观都有一些关联。 有个故事是为了弄到用宝石做成的眼泪,人类凌虐人鱼。 还有洞窟被一个大石头塞住,男人和兽人隔著那个石头谈话,加深彼此的感情。 还有为倒映在湖面上的月亮之美陶醉,对人类怀抱憧憬的狼人。 以及在服侍贵族的机器人,他爱上用马口铁做成的玩具。 每个故事的世界观都充满幻想,虽然某些部分有点现实、有点严肃,但最后都用温暖人心的方式画下句点。 可以感觉到这反映出仔细观察世界、用天使视角包容这一切的菊池同学个人性格,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而我现在在看的是这个,出自她给的原稿,是最后一个故事。 「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 这个故事讲述在远离尘嚣的王宫庭园中,一个照顾飞龙的女孩子。 ──故事大纲如下。 那个世界有龙和人类共生。 民间会培育能够在地上跑的地龙,用来搬运物资或是载运人类。繁殖能力强又是杂食性,许多行业都会活用这些龙。 会蜕皮好几次,长到变成跟房屋一样大的巨龙,蜕下来的皮可以当成素材,拿来制作衣服或小东西等等。是很坚固的材料,在很多地方都获得重用,深入人们的生活。除此之外力量也很大,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只要巧妙指导,这些龙就能做出可重复再现动作,因此在需要庞大力量的工程等领域之中也被人拿来运用。 就像这样,在那个世界里,龙的存在已经根深柢固成为生活一部分。 在那边特别受到重视的是这个,能够在空中飞翔的飞龙。 跟其他种类的龙不一样,繁殖能力很弱。只喜欢清澈的水,只爱吃用那些水种植出来的树木果实,喜怒无常又跟人类不亲近。抗压性也很差,不好培育。 但那种龙有纯白美丽的身躯,还有能在空中飞、被太阳照射就会发出七彩光芒的梦幻翅膀。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没有飞机也没有热气球,能够载著人类在空中飞翔──这种龙的特性彷佛能够体现那种人类梦想,特别受到王公贵族的重视。 飞龙非常的神经质,若是养育方式弄错就会很快死去。不仅如此,就算顺利成龙,也没办法好好地运用翅膀,不能在空中飞,这种事情时有所闻。 而要孕育这种飞龙最重要的就是── ──据说是「不能将世俗的污秽带过去」。 故事的主要登场人物有三个。 一个是锁匠的儿子,会定期跟父母一起造访王城,是好奇心旺盛的平民少年利普拉。 还有拥有王族直系血统,身为下一任女王候选人,好胜又聪明的少女艾尔希雅。 以及从小就禁止跟王族直系以外的人接触,负责照顾飞龙,跟飞龙一起被隔离在广阔庭园、在那儿长大的孤儿少女克莉丝。 故事从一个小婴儿被丢弃在王城前方,城里的士兵发现小婴儿开 始。 「自己无法养育,希望能够进入王城被人收养,起码能够过好一点的生活。」──可能是出自这份父母心吧,像这样被人丢掉的孩子并不少见,士兵打算像平常那样「处分」这个孩子,就去跟大臣禀报。 但那个大臣正好在寻找没有被「世俗污秽」污染,而且「就算让他与世隔绝也不会遭挞伐」的人,便相中这个孩子。 打算拿孩子来照顾飞龙。 奴隶早就已经被世俗的污秽玷污。然而若是把这个任务交给某个王族成员,为了不让他沾染上污秽,就必须让他跟世俗隔离。 虽然是王族,但成长到某个年纪还是常常会离开城堡到外面看看,就不知能容许他们沾染污秽到什么程度。虽然有王族血统的人会被认定为无垢者,但又能够容许那个人跟世俗关联到何种程度?这标准很模糊。 最理想的方式就是拿王族生下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把他隔离,但那个孩子的父母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而在这点上,被丢在城堡前面的小婴儿才刚出生,并未沾染污秽,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所以不会有人来抱怨。简直就是照顾飞龙的最佳人选。 十五年过后。 王都城镇中的锁匠之子利普拉跟父母一起前往皇宫。皇宫这边是父母生意上的客人,利普拉未来将会继承家业,每次父母要去做生意的时候,他就会跟父母亲一起前往皇宫,来学习工作上的相关技巧。 除了在皇宫之中学习当锁匠的技术,利普拉还开始跟年纪相仿的女王候选人──少女艾尔希雅攀谈。两人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当时利普拉和艾尔希雅都是十五岁,这年纪的小孩好奇心旺盛又活泼。 有几个区块都是在皇宫之中被严令「禁止进入」的。 两人不免会对这些地方产生好奇心。 事实上,那两人期待禁止进入的区域会保管过去的旧物,例如拷问刑具,或是封印著能够毁灭世界的禁忌魔法书──然而事实不然,单纯只是因为年久失修,若是让客人看到有辱皇宫威严,所以那些空间才被隐藏起来,但这两人当然对此一无所知。 最后两人就趁利普拉双亲和负责监视工作情况的几位大臣不注意,透过利普拉的开锁技术,偷偷在这些本该上锁的古老空间之中四处探险。 比起两人所期待的,眼前看到的景象更是不起眼许多,然而探险让他们很兴奋,两人在城堡中到处走走看看。 探险到最后── 两人打开被下令绝对不能打开的大门,那里通往庭园。 在那里遇到有大翅膀的白龙,还有肌肤跟龙一样白,甚至是更加白皙、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孤儿少女── 「……哦。」 就跟其他的短篇故事一样,这故事随处都能感受到菊池同学特有的风格,我看到都忘了时间。 每个角色在活动的时候都很开心,我光是看都跟著开心起来。虽然不晓得是哪边不一样,但跟之前看过的四个短篇相比,总觉得脑中特别能够代入角色情感。 翻阅原稿的手停不下来。 接下来故事发展就有点严肃了。 那两人碰到克莉丝的事情穿帮,被抓起来,就只有非王族成员利普拉被关进地牢。 负责照顾飞龙的克莉丝必须避免碰触「污秽」。对于克莉丝来说,碰到非王族直系的利普拉被判定为「受到玷污」。至于该如何处罚,又该如何除去「污秽」,这些都要等待审判结果出炉。 而国王也就是艾尔希雅的父亲得出结论,「为了去除污秽,必须让利普拉去神殿当祭品」。 这只是为了让外在观感良好而说的冠冕堂皇的政治用语,讲白了就是处刑。 养育飞龙可是动用国力的一大计画。整顿庭园环境自然不在话下,就连要弄到飞龙的孩子都得花一大笔钱。为了避免到头来一场空,必须尽量降低风险,但凡发现有可能用某种方式去除「污秽」,都应该执行。 因此才要处刑,这是国王做出的判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女儿艾尔希雅缓缓地道出这句话。 「──父亲大人,莫非您不记得了?」 「……何事?」 国王的眉毛动了一下。 「父亲大人在王都城镇中有好几个私生子吧?」 「艾尔希雅……你这是在说什么──」 「失礼了,那这件事情就别对人民提起,但有一个条件……希望您可以采纳。我是知道的,其实利普拉也是其中一个私生子,换句话说,就是王族直系子孙。因此对飞龙而言并不是『污秽』──」 艾尔希雅用这话要胁,据她所说,两人就从青梅竹马变成表面上的「姊弟」。 因为跟艾尔希雅变成姊弟,因此利普拉对克莉丝来说就不算污秽,也得以免受处决。 不仅利用不想被人民知晓的事实当作把柄说服父亲,甚至还撒谎说「利普拉是王族直系子孙」,一想到菊池同学会想出像艾尔希雅这样的角色特性,我就觉得意外。菊池同学果然凡事都不会看表面,会看得更深远。 后来利普拉就被带进王城,负责照顾克莉丝。换个说辞就是为了避开处刑让他当上王族,所以派了原本就不需要人做的杂事给他。 先前克莉丝都对外界一无所知,因为开始和利普拉以及艾尔希雅接触,故事出现巨大的起伏,同时也不断上演安稳的时光片段,故事逐渐迈向终点。里头有那三个人淡淡的恋爱要素,一想到这是菊池同学写的,就莫名给人一种新鲜感。 除了把这份原稿当成故事看待,在看的过程中也有种感觉,彷佛像在窥探菊池同学的内心世界,而我也迎来原稿最后一页。 「……奇怪?」 然而这份原稿却用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 「到这边结束……应该不是这样吧。」 出现那片空白,显然是故事才进行到一半。这种结束方式并不是别具深意,而是有好几个伏笔都还没收线。 这么说来应该是──失误? 我原本想透过line问问看,但时间已经来到十二点了,所以我就不传讯息了。因为菊池同学好像都会早睡早起。 「……嗯──」 现在心情感觉有点像消化不良,我将那份原稿收进书包,刷完牙上床睡觉。 故事围绕著克莉丝、利普拉和艾尔希雅的关系发展,究竟会引来怎样的结局。 菊池同学又想让那个故事如何结束? 这天在进入梦乡之前,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著这件事情。 * * * 隔天。在早晨的会议上,关于拍下小玉玉奇怪表情的摄影任务,日南说我合格了,话里还参杂些许讽刺:「这样就算通过了吧。终于看到没有拍糊的照片了。」同时时间来到午休。 「……菊池同学。」 「咦……是、是的。」 我难得在这个时间点找菊池同学说话。菊池同学就坐在我斜后方的位子上,当第四节课结束,为了做好心理准备,我先深呼吸十次,然后马上就去跟她攀谈。虽然深呼吸十次之后才讲话这件事用「马上就过去」来形容有点怪,但总之我已尽力。 「那个──方便借点时间吗?」 「咦,嗯、嗯。」 午休时间找她说话还是第一次,八成是因为这样吧。菊池同学有点困惑。 但今天我不只想在休息时间跟她简短交谈,而是想花一段长长的时间好好谈谈。她给我原稿,上面写著一些短篇故事。每个故事都很有趣,因此我想要尽可能认真说出感想。 「是这样的……」我用其 他人听不见的小音量开口说话。「小说我看了。」 这话让菊池同学「咦!」了一声,眼睛飘来飘去,最后才仰视我。 「已、已经,全部看完……?」 「呃──嗯,全都看完了。」 嗯,仔细想想,这样是不是看太快了。昨天才给,隔天却全部看完,大概会觉得这家伙搞什么鬼,未免也太狂热,感觉好恶心。若是用日南的话讲,可能就是所谓的做事不够从容。 「谢、谢谢……」 然而菊池同学却害羞地红著脸对我道谢。太好了我放心了,还好菊池同学连心地都像天使。 「所以──我想……跟你分享一下感想……」 「好、好的……我想听。」 我们两个讲完都不敢看对方。这是怎样。 菊池同学就好像从巢穴中稍微探出头的松鼠一样,朝四周东张西望,先是在瞬间屏住呼吸,之后双唇就微微开启。接著── 「那午餐……要、要不要一起吃?」 她断断续续说完这句话。声音颤抖、参杂著喘息,然而那音色就像铃声一样悦耳。她用温和的眼神看著我,彷佛像是浮著花瓣的午后小水洼,被施予美好的咒语。 「嗯、嗯嗯,一起去吃吧。」 我也气息紊乱地点点头,最后慢慢地吸气,让心灵平静下来。菊池同学也红著脸,这段时光是怎么一回事。但完全没想到菊池同学会主动邀约,真是杀我个措手不及。从天使口中说出这种话,太狡猾了。 「那么……我去准备一下。」 「好、好的。」 接著我就从自己的书包拿出钱包,再回头去找菊池同学。菊池同学似乎也准备好了,两人一起前往学校食堂。这是怎么了,虽然不太清楚,但内心七上八下。啊,是因为有人在看吗? 对喔。光是要跟对方搭话就拚尽全力,所以我都没注意到,不晓得刚才那些看在周遭其他人眼里,他们会有什么感觉。感觉之后好像会被水泽调侃。拜托别被他发现。 * * * 「那个时候安达交出发条真的让我好感动……!」 我们在学校食堂之中找到比较内侧的座位,那里比较不显眼。 我跟菊池同学两人一起在吃午餐。 我用餐券买了月见乌龙面,菊池同学则是吃著从家里带来的便当。 至于在讨论的内容,当然就是关于菊池同学让我看的小说。 「好、好的……」 「还有乌尔芬的短篇──」 我将自己的基础技能友崎作风──也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发挥到极致,对菊池同学说出我的感想。我本来就很擅长有话直说,再加上最近开始能够自由操纵的语调和表情,搭配这些新武器,感觉我表达起来变得更加得心应手。这应该可以命名成友崎作风第二式吧。不,还不够格。 「但没想到最后父亲居然会出马!」 「啊,就是这个!写完了才想到,是事后才变更的。」 「原来是这样?」 「我想那样乌尔芬的心灵负担可能就不会那么大……」 「原来如此! ……嗯,肯定会的。」 菊池同学边听我说话,边露出难为情的样子,不时点点头。 跟在图书室对谈的温暖时光有点不同,这段时间给人热闹的感觉。 「还有破坏岩石的不是兽人鲁格尔,而是人类米特,这也让我好兴奋。」 「啊,就是要这种感觉!」 「个人觉得这不是靠蛮力,而是靠智慧跨越种族藩篱……」 「哇……你能看出这点,我很高兴……」 看过反映出菊池同学想法的小说,我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她,然后去确认菊池同学原本的想法。 这明明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却让人觉得有点像对彼此敞开心胸说秘密,心中出现一股悸动。 彷佛只要这么做,我们就能不知不觉互相了解,这种感受充斥在我心中。 「还有……!」 我一不小心就乐在其中,像连珠炮似地发表感想,结果菊池同学呵呵笑,露出有些成熟的表情。 「……嗯?」 当我的注意力被这一幕吸引过去,菊池同学就慢慢将手放到胸前,脸上浮现幸福的微笑。 「──能够让友崎同学看,真是太好了。」 那完美笑容彷佛是为了融化我的心而存在。菊池同学背上长出大大的翅膀,温柔包覆我全身,将我的心和身体全都分解成光之粒子,带我前往幸福的乐园,而我也不禁徜徉在这样的感觉之中。 「嗯、嗯嗯……我也很庆幸能看。」 照理说她带我去的幸福乐园中,只存在让人心旷神怡的气温和温和笑容,但不知为何我全身都在发烫。 为了让身体不再发烫,我喝下冷水,慢慢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这个时候我想到一件事情。 「啊,对、对了。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 菊池同学用被神钦定的最可爱角度不解地歪过头。 「最后的短篇故事好像写到一半就没了,那个是?」 听我这么一说,菊池同学短促地「啊!」了一声。 「是在说飞龙的故事吗?」 「嗯,对。」 只见菊池同学用手指抵住嘴唇。 「那、那是我弄错了。」 「弄错了?」 菊池同学点点头。 「那个还没写完。都写在同一个档案里……这样啊,一起被印出来了。」 「…… 哦──原来是这样。」 换句话说,不知道是纯文字档还是word档,但短篇都写在同一个档案中。因此一旦印出来就全部都印了,就连写到一半的原稿也混在里头。 「嗯……我印的时候没有略过这个。」 「这样啊……不过,」我说完把手搭在下巴上。「我觉得那个也很有趣。」 被我这么一说,菊池同学惶恐地点点头。 「谢、谢谢……不过,很抱歉,害你看了没写完的东西。」 看菊池同学有些歉疚,我摇摇头。 「不。虽然只写到一半,但那个也很有趣,我很高兴有机会看到。」 「是、是这样吗?」 菊池同学转眼看著我,脸上神情多了一丝开朗。 「期待后续发展。」 「我、我明白了!」 紧接著我刻意去学水泽的爽朗笑容,尽量展露温和的微笑。这让菊池同学先是眨眨眼睛,然后就客气地别开目光。嗯,这表示我失败了吧。 后来菊池同学再次慢慢朝我看过来,眼神莫名认真。 「那个、友崎同学……你看完觉得哪一篇印象最深刻?」 「……呃。」 我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没想到很快就得到答案。 在看的时候,最能撼动我心的肯定是那个短篇。 「虽然不知道这样回答算不算数……」 「……请说。」 我回望用认真神情凝视我的菊池同学。 「应该是最后那个未完成的──飞龙短篇。」 这话一出口就让菊池同学惊讶地睁大眼睛。右眼就像月亮,左眼就像太阳吧。 「该怎么说,在看的时候──感觉角色在脑海中的形象特别生动……」 照理说我应该很擅长有话直说,但却觉得要直接表达那种抽象的感觉有点困难。除了说「虽然说不清,但感觉很棒」,我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那该怎么形容才好。 在看那个短篇故事的时候,感觉有个世界在心中莫名顺畅地架构起来。 就连些许的氛围余韵和里头的土壤气息,以及角色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光看这个故事就有一种身历其境的感觉,勾勒出缤纷的世界── 「……」 想到这边,我突然灵光一闪。 只见菊池同学正一脸认真等我开口。 「菊池同学──你之前说过。」 「我之前说过?」 我「嗯」了一声并点点头。 「你说看完安迪的作品,会让人觉得那个世界彷佛就在眼前,这也是你对安迪作品特别喜爱的地方。」 「……是的,的确有这回事。」 这让菊池同学开心地微笑,温和有礼地回应。 我也对她点点头,并且再次开口。 「我在看最后那个短篇的时候。」 「……嗯。」 接下来,我对菊池同学道出内心所想。 「──故事里头描写的世界原封不动呈现出来,看起来好缤纷。」 「……咦。」 此时菊池同学的嘴唇微微张开,她一脸惊讶。 我一面确认自身感受和表达出来的差异,逐渐过滤思绪,将那些传达出去。 「嗯,我觉得确实是那样。看著看著,脑中就会自然而然出现影像,角色也活灵活现,总觉得会很想替所有角色加油……对!会觉得自己也想进到那个世界里!」 发现有合适字句足以说明自己的感受,我半是兴奋地开口道。 「你看,我因为跟菊池同学聊天的关系,才开始阅读安迪的作品对吧?之前我这个人都不太看书,却喜欢上安迪的作品。」 「……嗯。」 菊池同学缓缓地点头。 「大概是因为安迪的作品很有想像力,又让人觉得温馨,某些角色表面上冰冷,却有可爱之处,让人有亲切感,我就是喜欢上这个部分……!」 接著我看向放在桌子上的原稿。 「总觉得最后那个短篇,给人感觉跟看安迪的作品很像!」 我滔滔不绝地说到这边,将自己的感想尽数表达完毕。 「所以我非常喜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嗯,在说的时候好像有点太过狂热了。到了后半段,就连音量都提高许多。对于喜欢的东西就会变得过度谈论,不小心把很宅的部分表现出来。 虽然有些后悔,我还是把目光从原稿上拉开,转而看向菊池同学。 ──咦!? 这时菊池同学眼里充满了泪水。 「怎、怎么了!?」 这让我完全乱了阵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等等,我跟女孩子两人独处还把她弄哭,这根本变成难度最高的迷宫关卡了吧。话说菊池同学为什么在哭?是因为我的阿宅狂热太恶心才把她弄哭的吗?眼前的菊池同学好伤心,假如有方法能让我去除这份悲伤,那要我做什么都行,但眼下该怎么做才好?我是在鬼扯什么。 「嗯……那个──对不起。」 但不晓得为什么,却是菊池同学在道歉。 「……为、为什么道歉?」 只见菊池同学深吸一口气,她擦擦眼睛。多到快要流出来的泪水都没了。太、太好了──算是吧? 「那、那个……」 「嗯。」 菊池同学冷静下来,开始寻找措辞。脸上没有半点悲伤色彩。 「我一直很喜欢安迪的作品。所以一直很想写出像安迪那样的作品……一直以来真的是这么想的。」 「……嗯。」 菊池同学就像在回顾自我。 「我也很喜欢安迪作品营造出来的氛围,还有那些角色……那大概就是我所喜欢的风格,也是我的目标……」 接著她双眼湿润,露出有些感性的笑容。 「虽然我知道自己还不成熟,但友崎同学看完还是说两者很相似……因此我很开心。」 菊池同学先是心有所感地说完,接著就将手轻轻放到桌面的原稿上。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率直地听菊池同学说完这些。 最后不发一语,看著菊池同学放在原稿上的手。 她的手指又细又长,淡粉色的指甲修剪整齐。 肌肤上那抹白皙就如新雪般纤细、纹理细致。 就是这些手指催生出那些故事。 「对了,菊池同学。」 这时我的嘴自然而然动了起来。 「要不要用最后这个短篇──」 因为那就是现在我打从心里想做的事。 「──来为班上的戏剧写剧本?」 4 只有主角一人往往无法进入其他种族居住的村庄 「为戏剧……写剧本。」 就像在确认意思,菊池同学复诵那句话。 我「嗯」了一声,二话不说点点头。「就是文化祭那天,我们班要上台表演的戏剧。」 这是为什么我无论如何都想看到这件事情成真。 想看到菊池同学的剧本透过班上同学转变成戏剧,很想看到这个。 只见菊池同学的视线落到斜下方,有些顾虑地开口。 「可、可是……」 那是略为退缩的语气。不像是拒绝,听起来更像是在害怕。 我把自己心中所想的如实说出。 「我想看到那个故事变成戏剧。」 「是、是这样啊……」 除了别开目光,菊池同学还有些害羞。 「我不会强人所难……但真的不行吗?」 话虽这么说,前提当然是要菊池同学愿意。可不想为了自己想看就强迫对方。 「并不是不可以……」 「咦,那意思是──」 我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不禁向前探出,而菊池同学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接著就像在阐述她的思绪,声音彷佛轻抚过花朵的微风,编织出以下这段话语。 「其实最后的短篇……在这次那些故事中,那是最先开始写的。」 「……原来是这样?」 菊池同学点点头。 「一开始都写得很顺,我自己也非常喜欢里头的每个角色。当事人说这种话或许有点厚脸皮……但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它是无可取代的。」 「……嗯。」 这温和的声音直接浸染到脑海中,光听就让人心旷神怡。 我没有对菊池同学的话插嘴,说些多余的话,就这样听著。 「不过,正因为这样……面对如此喜欢的故事、如此喜爱的角色们,我陷入烦恼,不晓得该给他们什么样的结局。」 面对自己的原稿,菊池同学抚摸它的样子就像在摸婴儿。 「所以才没办法写下去。」 「……这样啊。」 菊池同学的话淡淡地说进我的心坎里。 我确实对技术层面一无所知。然而作品里头包含率真的心意,就连我这个读者都能感受到。这肯定是因为菊池同学带著强烈意念编写故事的关系。 「正因为重视,才怕毁了它……」 「嗯……这样啊。我明白了。」 越是喜欢就越害怕失去。 既然如此,若是要将作品形式转换成跟大家一起表演的戏剧,如此大排场也是痴人说梦了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也许这个故事还是在菊池同学心中慢慢酝酿会比较好。」 我接受她的说法,得出结论。 菊池同学听了也点点头,嘴里说著「或许这样更好」。 紧接著她再度开口。 「──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或许会那么说。」 菊池同学此时露出有点调皮的笑容。 我一时之间没听懂,只是错愕地看著菊池同学。 「我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害怕。一直很怕离开自己的世界,到外面的世界去。」 菊池同学那对宛如翡翠般焕发复杂光芒的眼眸,此刻正展露积极乐观的光辉。 「可是最近友崎同学跟我分享很多事情,让我认识有别于以往的世界。」 她眼里那抹光芒彷佛是在太阳反射下诞生的自然光辉。 「友崎同学跳脱孤独的世界,飞跃至未知的世界,看著你的背影……我心中浮现一个想法。」 虽然不晓得菊池同学的目光具体而言落向何方,是看著多远大的目标── 「这次我也想看看那个世界。」 ──但看那对充满幻想的双眸,它们无疑正望著现实世界。 菊池同学对我露出有点内向懦弱、是这个年纪的少女才会有的笑容。 「因此,我想试著写剧本看看。」 内向的女孩依然还是那么内向,而她踏出一步,这才展露那样的笑容,满满都是她与生俱来的强韧力量。 * * * 这天放学后,我们大家针对班上的文化祭开会讨论。八个执行委员来到前方站好。 我们目前在讨论的重点都跟戏剧有关。还没有决定剧本跟方向,就只有决定要演原创剧本,再不快点决定就糟糕了,因此在场众人逐渐变得焦急起来。 目前我打算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就是让大家拿菊池同学的那个短篇当演戏剧本。 「那我们要演什么样的故事呢?」 虽然泉对大家如此询问,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半数以上的人都随波逐流投了这个,也难怪会有这种反应。 我一面观察整个班级的情况,同时确认都没有人愿意表态,一会儿后就见机开口。 「啊,那么……我可以说句话吗?」 话一说完,大家都看向我这边。受大家注视果然很让人紧张,但我已经有点习惯了吧,没有像昨天那么紧张了。应该就类似魔法防御上升的感觉,顺便说一下,这个时候的菊池同学惊讶地睁大眼睛,还用手摀住嘴巴。 「嗯,有什么好提议吗?」 被水泽这么一问,我点点头。 「就是──我好像找到候补剧本了……」 当我说完这句话,我用眼角余光捕捉到日南的眉毛动了一下。虽然她要我积极参与,但没想到我会连剧本都准备吧。但很可惜,日南,这并不是因为有课题在身的关系,而是我自己想那么做。 「噢!不愧是军师!就等你说这句!」 此时深实实跟著起哄。我姑且「喔」了一声,很配合地回应。 「是吗?那是什么样的剧本?」 水泽用期待的语气问我。嗯,两个人都太看好我了,因此从某方面来说也让我好办事,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我也觉得紧张,怕无法回应他们的期待。 「其实──就是这份剧本。」 我边说边给水泽一样东西,这是从菊池同学原稿抽出的最后那个短篇。班上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两人身上。呜呜。 「喔,已经有东西啦?」 接著水泽就开始翻阅最初那几页。 「…… 哦。」 他大概看了两面,轻轻地点了好几次头。 「文章很有模有样,这是谁写的?是文也你写的?」 「不、不是我。」 「啊,这样啊?那是谁写的?」 「这个──」 看我难以启齿,水泽将原稿还给我。 「总之,感觉还不错嘛?虽然不清楚细节如何,但写得很有架势。」 「咦,也让我看看!」 一面说著,接下来换深实实把原稿拿走。 之后专心看了大约十秒钟。 「……喔喔,感觉比想像中更加完备呢。」 只在开头部分随便看个十秒钟就能看出来?是被一大堆文字冲昏头,就随波逐流说了这种话吗?还是说她其实有在看书,所以看开头就能隐约察觉?话说深实实意外地很会读书,很有可能是后者。 后来班上也有人说「是喔──是怎样的作品──?」因此我就拿出事先跟菊池同学一起在食堂旁影印机印出的部分复数原稿,分别交给班上每一排座位的第一个人。其实比起整篇原稿,若是有整理出大纲之类的会更好,但我们时间不够。 「居然都准备好了!?」 泉发出惊讶的呼喊。呵,泉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弱角,该说没有好好准 备就没办法发挥正常水准作战啊,只是这样罢了。 「但我们现在时间不够充裕,只要稍微看看最前面的部分就好……」 我对大家这么说。感觉我好像开始变成领导人了。最近我在处理文化祭的事情上好像还满厉害。 接著我等个几分钟,观察班上气氛会变成怎样。 结果班上同学三三两两地出声。 「原来如此──」「我觉得很不错!」「很有架势!」「还不错,嗯。」「好像小说!」 总觉得虽然大家还满能接受,但却不是所有人都积极给出好评。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也是正常的吧。 就算真正的内容很有趣好了,但很多人可能发现题材如此严肃就失去兴趣,不能强求所有人都喜欢。而且绀野绘里香她们那帮人几乎都没看就传给后面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能奢望所有人会团结一致。所以这个时候只要能让大家明白「故事架构算是有模有样」就够了吧。 「我们就拿这个当基础,大家一起讨论,再实际决定角色分配,来配合做些调整,我想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我对大家这么说。毕竟故事并未完成,实际做起来就是会变成这样吧。 那么,这下算是已经先站稳脚步了。目前并没有其他备案,而我们都像这样确实做好准备了,我想被拒绝的可能性非常低。毕竟一开始会选择演戏,并不是因为我们有特别想要表演什么。 「话说回来,这到底是谁写的──?」 来问的人是执行委员女性成员,名字好像叫做──濑野同学。来自跟深实实要好的团体,在执行委员之中总是担任书记工作,常常跟最近被我告知instagram帐号的柏崎同学聊天。 「啊──这个嘛。」 我边说边看菊池同学。 接著我看到她点点头。这是可以的意思吧。好,那我要说了。 我用班上同学都能听到的音量开口。 「──是我们班的菊池同学。」 这话让水泽和深实实突然转过来看这边,水泽脸上挂著恍然大悟的笑容。 「啊──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么一回事是哪回事,想归想,我又不能真的那样吐槽,因此我老老实实回了一声「对」并点点头。 「原、原来是这样?」 深实实一边答腔,但总觉得声音听起来莫名平板。 我对所有的执行委员喊话。 「所以说,目前也没有其他的备案,个人认为可以用菊池同学的这份剧本当戏剧脚本……大家觉得呢?」 只见执行委员陆陆续续从口中说出「嗯,也行。」「好像可行?」这类的话语。虽然欠缺无可挑剔的决定性影响力,但又没有其他的备案,而且感觉这份剧本算是架构完整。再加上菊池同学平常都很文静又认真,这样的乾净形象也有加分作用吧。 「那、那么……有人有其他提议吗?」 泉重新对班上同学提问,但大家果然都拿不出提案。 「那好。就用这个吧。」这时水泽用爽朗的语气做出结论。「菊池同学,下次开会之前可以弄个简单的大纲吗?」 被人点名的菊池同学即便感到惊讶,依然笨拙地大幅度点头。 「好、好的。」 这让水泽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ok──那就用那个来决定演戏的角色可以吧?」 「有道理!」 「还有这份原稿可以上传到某个地方,用这种方式发给大家会比较方便。」 「噢!这点子不错喔!」 在水泽主导下,他的意见当下就被泉采纳,今后的方针已定。感觉后半段几乎都是水泽在主持,这样好吗泉? 「可以上传吗?」 「可、可以的!」 菊池同学虽然吓到,但她还是真挚地点点头。 「ok──那我们就替全班开一个文化祭专用的line群组,在那边分享吧。」 「我、我知道了。」 相关事项就这样迅速定案。虽然随口说出「全班」,但会不会有人的line是班上同学都不晓得的。话虽如此,只要有水泽和日南在,他们几乎就能网罗全班的line了吧。只是几个月之前,就只有我没有被加入通讯录。 「好耶──!那我来当主角吧~~!」 「不,就只有这个是绝对不可能的。」 「咦──!?」 紧接著竹井和中村那司空见惯的互动惹得班上同学发笑。 话说太好了。看来已经彻底定案了。 这下那个故事就能透过班上演戏向外传递给他人。 我看向菊池同学,发现她脸上露出安心的微笑,用非常细微的动作点头致意。真的很有礼貌。 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旁边有人在看我,便转过头面向那边,然而只有没有在看这边的深实实待在那儿。嗯,是我多心了吗? * * * 接下来讨论重点到了漫画咖啡厅,我们热烈讨论内部装潢要弄成什么样子,要推出什么样的菜单,谁要带什么样的漫画来等等,把必要事项写出来后,讨论就此结束。嗯,是说开店这个部分好像也很让人乐在其中,让我感到惊讶。总觉得文化祭从头到尾似乎都能带来乐趣。 后来我们开始著手制作漫画咖啡厅的内容和看板、菜单等等,这属于比较能够轻松制作的部分。我在中村集团之中一下子被人捉弄,一下子努力捉弄中村,度过一段还算热闹的时光。话说这段自由时间。一定要拿来活用在课题上。 今天大家都开始著手为文化祭做准备,几乎所有班上同学都在制作某样东西。 也就是说,若是我在这个时候巧妙行动,今天应该也有机会完成任务。 我打开跟日南的交谈画面做确认。 现在还剩下以下四个摄影任务。 ?拍到戴眼镜的水泽孝弘 ?拍到在吃冰的泉优铃 ?找两个以上之前不曾说过话的女孩拍照 ?跟菊池风香一起合照 若是要从这里面选──首先泉的拍照任务是吃冰,这点比较难。学校食堂就有冰,并非不可能的任务,若我要再次邀泉吃冰,对方会觉得怎么又要去,感到莫名其妙,而且还会伴随奇怪的风险。还有泉总是跟绀野那帮人在一起,也很难让她落单。 至于水泽的拍照任务,老实说最近我们逐渐发展成可以拜托他做些事情的关系,但若是要让他戴上眼镜,我就不晓得该怎么办了。话说我能够在某种程度上用平常心聊天的对象,里头都没有人平常就戴著眼镜。菊池同学好像也只有在打工的时候才戴。是不是可以去眼镜店在那里试戴并拍照呢?从明天开始就会遇到星期六,看来有必要想个作战计画,让我在眼镜店跟水泽见面。 如此想来剩下的就只能二选一,我就先来挑战平常很少有机会拍照的对象好了。那么就先不去管在图书室和剧本讨论会议之中有很多机会两人独处的菊池同学拍照任务,先来进行「找之前都不太有机会说上话的女孩子两个以上」好了。眼下的氛围正好方便跟班上所有同学互动。 于是我就混在中村集团之中,替菜单上色或是弄奇怪的涂鸦等等,一面观察日南那帮人的动向。要说这个时候唯一有机会让我达成该摄影任务的对象,应该就是执行委员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了。日南对我出课题的时候,我还没跟她们说过话。若是拍到这两个人应该就行了。那两个人跟日南、深实实、小玉玉在一起,在大张的海报纸上画些东西。 我一面寻找机会,一面定期偷看那两个人,结果刚好 跟深实实对上眼。怎么了?一跟她对上眼,对方就冲著我笑。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事情反覆发生几次后,深实实终于好奇地跑来这边。不,我不是在看深实实啊。就连小玉玉也跟过来,日南、柏崎同学跟濑野同学都愣愣地在一旁观望。嗯。 「怎么啦,一直在看这边!」 当深实实对我这么说,小玉玉就二话不说断言「是你想太多吧?」。 「嗯,想太多想太多。」 我跟著附和,结果深实实一脸大受打击地张大嘴。 「不对吧,我们不是一直对上眼吗!?」 「印象中好像没这回事──」 我就像这样跟对方打哈哈,一面找方法完成拍照课题,结果深实实嘴里突然蹦出这句话。 「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跟菊池同学开会讨论的!还弄出架构那么完整的剧本!」 「啊──……就稍微讨论一下而已。」 我含糊带过,这让深实实嘟起嘴唇,看起来很不满。 「怎么了~?还真的自以为是导演~?」 「没有……」 感觉她莫名充满试探意味。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才好,所以我一面引开话题,一面尝试引导对话好让摄影任务可以达成。 「话说那个──……你们那边现在在做什么?」 我边说边看向日南和柏崎同学她们所在的方向,这时小玉玉跳出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在想走廊这边要怎么设计!」 「啊,原来是这样。」 这话让深实实跟著充满活力地点点头。 「对──对──!要看吗?」 她边说边看著日南、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那边。紧接著听到我们这段对话的竹井出声插嘴。 「你是想看那个吧!?」 「对、对啊,那我就去看一下。」 就这样,我搭上竹井那句话的顺风车做出回应。 「ok──在这边!」 我就此和竹井一起加入日南那帮人。嗯,若是要在这个时候一起出击当游击队,可以的话选中村或水泽会比较可靠,但我也是不得已的。 就别靠其他人,自行努力吧。 接著我就和竹井、深实实、小玉玉四个人一起前往女孩子的园地。 「请看──!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后来深实实大大地挥挥手,对我们展示她们的设计。 「……噢──」 我不禁发出感叹声。 在一大张海报纸上,她们使用蜡笔,模仿小孩子笔触画出很有流行感的食物或饮料、漫画等插图。 在那个团体里好像有人很擅长绘画,插画重点部位、引人注目的部分都用乾净线条描绘,避免整体都给人散漫的印象,整体来看都贯彻「儿童画风」这个概念。 换句话说,若是大家不会画画,那就要想想该怎么样搭配这些丑画呈现出不错的感觉,是很有效率的做法……我想这些八成都是由日南主导吧。我还看向那个当事人,结果她正满脸笑容,用蜡笔画出很像小孩子画风的荷包蛋。这可是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孩子气的日南同学。 「感觉很不错呢!?」 明显可以看出竹井很开心,接著濑野同学就用有些雀跃的声音回应他。 「不错对吧!?竹井同学要不要也画些什么?」 「咦──!?可以吗!?」 竹井边说边拿起放在地上的蜡笔,嘴里「嗯──」了起来,开始陷入烦恼状态。他对欲望未免太忠实了吧。 呃──那我要不要试著说出那句话? 「不对……你根本就超想画的吧?」 我装出调侃人的语气,说话时稍微带点吐槽意味。 ──紧接著。 不只是将这些都听在耳里的深实实和日南、小玉玉,就连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都跟著偷笑。 这、这是。 「啊哈哈,虽然嘴里说著『可以吗!?』,但他还是拿起蜡笔了吧?」 柏崎同学对我这么说,她也认同。旁边的濑野同学也笑咪咪地看著我。先等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若不是我多心,感觉她们似乎很愿意接纳我啊。 这样的发展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同时我小心别让自己的说话语气乱掉,开始去想要怎么回答才聪明。呃──为了让眼下气氛变得更热闹,那就必须…… 「对了对了!」 但我什么都想不到,就只用开朗语气做出很一般的回应。呵,不愧是弱角。 「啊,对了我有看instagram!小玉玉的照片真的好好笑!」 此时一旁的濑野同学对我说了这句话。咦,怎、怎么会这样发展。虽然有点一头雾水,但感觉好像变成由我开启话题,同时跟两个女孩子聊天? 我显然将被卷进超负荷的情境中,但这种时候就要运用基础中的基础技法,必须抬头挺胸,即便是做做样子也要表现出自信,同时我开始斟酌用语。 然而眼下我又没什么好点子,因此就把跟小玉玉拍照时私底下浮现的想法原封不动说出。算是走即兴路线,但又不完全是。 「那、那个真的很强,很像超新星爆发。」 听我这么一说,濑野同学又笑了出来。 「啊哈哈在说什么啊,也太夸张了!」 真、真的假的,感觉进展顺利呀。还好我常常在脑子里自言自语。其实我的脑袋就快爆炸了,但表情和姿态却确实装出很有自信的样子。 而这让深实实惊讶地插嘴。 「咦──在说什么!给我看给我看!?」 「啊,就是──……」 我给深实实看小玉玉的照片,接著深实实就笑得超级开心。 「啊哈哈哈!糟糕,这个小玉好可爱喔!」 「对啊!」 只见小玉玉露出得意的表情,很给面子地回应。感觉这部分跟不久之前的她有点不一样。还是保有小玉玉的本色,但似乎更好亲近了。 就连看了照片的日南也跟著笑了出来,装得好像她第一次看到一样。 「啊哈哈,这个不得了!好可爱,要不要在这边临摹她的脸?」 她边说边指著海报纸。 「用不著做到那种地步!」 这话让大家都笑了出来。 看她们如此对话,我一面思考。接下来为了达成摄影任务,究竟该怎么做? 目前在场这些人都知道我开始在玩instagram。照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跟我的对应来看,似乎可以让她们把我当成「最近开始玩instagram的人」。 换句话说,其实可以大幅活用这种手段吧? 趁大家对话到一半的空档,我试著做出这样的提议。 「……那要不要大家一起拍奇怪的表情照?」 这下深实实上钩了。 「听起来不错喔!我可不会输~!」 「不,深实实,这又不是在比赛?」 日南火速吐槽让在场众人都笑了。我、我刚才也想说一样的话,完全输在反射速度上。有的时候师父也会来砸徒弟的场。 我开启相机功能,准备替大家拍照,这时小玉玉突然对我伸手。 「嗯?」 我错愕地看著那只手。 「我已经拍过照片了,友崎你也跟大家一起入镜吧?」 「……好、好。对喔,谢谢你。」 小玉玉会像这样率真地体贴他人,我除了在心中感叹之余,还不忘去加入大家的行列。大家排成两排,等相机准备好进入 拍照状态。对了,就只有竹井已经火力全开摆出奇怪表情。不愧是竹井。 一阵子后终于听到小玉玉说「那我要拍了喔──?」。很、很好,要摆奇怪表情是吧。这阵子小玉玉有教我怎么摆奇怪表情,告诉我「这边要用力」之类的,照那样做应该就没问题了。我紧张地摆出表情,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能学以致用…… 「来,笑一个。」 在相机发出「喀嚓」声之后,大家都挤到小玉玉那边,嘴里问著「拍起来效果怎样──?」大家一起看了智慧手机画面发现里头的日南、深实实、柏崎同学、濑野同学和竹井再加上我共六个人都各自尽全力摆出奇怪表情,拍出非常现充的instagram风格照片。不、不会吧。这样东西出现在我的智慧手机资料夹里!? 柏崎同学边看照片边笑。 「这下有趣了!友崎同学跟小玉玉的表情一样!」 她边说边指著我的怪表情,因为我完全照抄小玉玉教给我的方式,所以装出来的搞怪表情似乎变得一模一样。 看了这个,包含濑野同学在内,大家都笑著说「真的耶!」在那边瞎起哄。 这、这是什么感觉。感觉在instagram的带领下,我好像彻底融入大家了。 我拿著小玉玉还给我的智慧手机,带著有点恍惚的心情跟大伙一起闲聊,紧接著竹井就兴奋地面向我。 「小臂你的照片好棒喔!也传给我!」 「咦?喔、喔喔。」 虽然对象是竹井,但听他那么说,让我有点开心,因此我带著兴奋的心情用line传那张照片给竹井。 「ok──谢啦──!我要传到twitter上!」 「……咦?」 因为我一时不慎的行为,好不容易拍出很棒的照片却抢在上传至我的instagram之前,先被竹井传到twitter上,迎接这样的美好结局。真的假的。真不晓得敌人会潜伏在哪。 * * * 那天放学路上。我跟中村那帮人走在一起,心中很烦恼。 其实今天是星期五。也就是说明天是星期六,必须在剩下的三个课题中挑出两个来消化。 剩下那三个分别是「戴眼镜的水泽孝弘」、「吃冰的泉优铃」、「跟菊池风香一起拍照」。而在假日应该优先处理的是这个吧,不知道在学校该怎么样才能拍到的「水泽孝弘戴眼镜照」。 也就是说不是明天就是后天,要挑一天邀水泽出来玩才行,但总归一句话,我不晓得该怎么邀。 话说我想到一件事,像这种时候大家都是怎么邀人的?之前有邀请菊池同学去看过电影,但那是因为要去看安迪的作品,两人有共通点才邀得成,说到水泽跟我的共同点,实在是太少了。说起那个爽朗帅哥现充水泽,要说他跟我有什么共同点,顶多就是我们都是人类、就读同一所高中、在同一个地方打工。我想在兴趣上根本毫无共通点可言。 然而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一直走下去只是在浪费时间,减少邀约机会。 因此我就像平常那样,在距离互相打闹的竹井和中村几步之后走著,跟水泽攀谈。 「对了,水泽。」 「嗯?」 水泽一直在滑手机,趁著空档回应我。真是的,亏我正在挑战困难的课题。 「明天或后天有空吗?」 这一问让水泽不再看智慧手机,而是转头看我。 「怎么啦?还真难得?」 「喔、喔喔。」我边跟他对话边摸索。「我想去某个地方。」 「……去某个地方是指?」 只见水泽皱起眉头。嗯,会有这种反应也不奇怪。一般人邀请别人出去玩不会像这样不著边际吧。我是不是该先想好再开口。 「没什么,就那个──因为很闲才想随便找个地方去……」 当我说完,水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啊」了一声。 「对了文也,你明天没事吧?」 水泽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微微向前倾,让我不禁下意识闪避。 「没、没什么事。」 接著水泽笑了一下。 「那正好。」 「……正好是指?」 听我这么问,水泽拍拍我的背。 「我们去参加文化祭。」 「……文化祭?」 他点点头。 「就是鸫儿他们那边的文化祭。有人招待才能去,但我有拿到两张门票。」 「原、原来如此。」 只见水泽挑起单边眉毛,脸上带著笑容。 「原本是想趁星期天找个打工的同事一起去,既然文也很闲,那正好可以找你。」 「好、好,那我们就去吧。」 虽然意想不到的发展令我手足无措,但我还是给出积极的回覆。这应该是最棒的机会了。即便第一次去参加其他学校的文化祭,但要去的地方有著落真是太感谢了。 「ok──那就约明天十二点左右。详细事项再用line跟你说。」 「了解。」 「打个比方就是文化祭执行委员去潜入观察其他学校的文化祭。」 「还、还满像的。」 水泽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而我一想到明天的事情,内心就开始七上八下。这就是弱角跟现充之间难以跨越的障壁吧。 「ok──那先这样。」 「喔、喔喔。」 彷佛看出我在紧张,水泽用彷佛在捉弄我的语气补上这一句。 「──顺便跟你说一下,鸫儿的高中可是女校喔?」 「女、女校……」 听到这句话,我觉得更害怕了。等等,那是女校?那不就糟了?是等同最后关卡的难关吧? * * * 隔天。我来到会合地点北与野车站。看样子小鸫那所高中靠近我回家搭的最后一站,我们约好在那边会合。 水泽从检票口出来,对已经先来到会合地点的我稍微挥了挥手。 「嗨──」 「嗨、嗨嗨。」 我也打算用跟他类似的语气回礼,但接下来要面对的事让我很紧张,感觉连话都说不好了。照理说区区一个打招呼应该能在不多想的情况下完成才对。照这个样子下去有办法完成课题吗?别说是完成课题了,总觉得光是应付文化祭就没有余力。是说文化祭上应该没有眼镜店吧,该怎么办? 「好了,我们走吧。」 顺便说一下,我们两个都不是穿便服,而是穿制服。我原本在烦恼参加这种活动该穿便服还是制服,昨天就传line问水泽,结果他说穿哪种都好,会配合我,所以我就选择制服。理由是我还没买能够应付像现在这种寒冷天气的上衣。根据日南所说,会打扮的人好像都会在天气变冷之前就先买了,但我不会打扮,因此认为自己必须在变冷之后才买。 「啊,这就是邀请函。」 「好,谢谢。」 我从水泽手上接过写著「德静高中文化祭」的黄色纸张,邀请人栏位上用萤光色的闪亮笔迹写著「成田鸫☆」。过度圆润的文字很有女高中生风格,总觉得小鸫在这种地方给人特别潮的感觉。 周遭那些人恐怕也是要去参加文化祭的吧,有很多穿著各式各样制服或便服的学生走在一起。 「接下来要搭公车。」 于是我跟水泽就搭上公车前往德静高中。 等公车到达目的地后,水泽就看著智慧手机的地图带领我,我们进到高中里头。讨厌,我竟然被男生带著…… 穿过用圣诞树装饰彩条 和手工花朵妆点、有著浓浓手工艺气息的大门进到校园内,我看到好几群穿著便服或制服的团体。就男女比例看来,女生好像多一点。男生都是其他学校的学生,想来参加的人还真不少。 「总之──我们先随便逛逛吧──」 「喔、喔喔。」 我努力故作镇定回应,不料水泽皱起眉头。 「……你好像很紧张?」 「这、这是当然的。」 当我坦白说完,水泽便呵呵笑。 「好啦──放轻松!要面带笑容。」 紧接著他就对我摆出从容不迫的笑容。 「我、我知道了。」 于是我决定表面上至少要模仿他露出那种笑容。很、很好,感觉紧张程度好像有降低一成。就算只模仿外观果然也是很重要的。 我进到校舍里头环顾四周,看见走廊墙壁上充满女校风味,处处都是可爱的装饰,各个班级写著「鬼屋」、「什锦烧和炒面」、「逃脱游戏」等等。看来不管哪个学校,想出来的点子都差不多呢。 水泽一面看著往来行人,一面开口。 「那接下来,首先来讲讲搭讪的基本技巧。」 「突、突然就开始教起不得了的技巧?」 看水泽说得理所当然,我再次感到退缩。 「两个男生一起来女校参加文化祭,当然就是来搭讪的啦。」 「不,我们不是来文化祭侦查的吗……」 「哈哈哈,其实那只是藉口。」 「什么跟什么……」 完全跟不上他的脚步,这就是现充的生活吧。不,那怎么可能。 「不过,说是搭讪,其实也只是跟年纪相仿的陌生女孩子聊天罢了。跟换班跑班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说完就拍拍我的肩膀。这个人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我说啊,就算是换班好了,我也不会跟陌生的女孩子聊天,甚至连紧张都不用。」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说这话的水泽笑得非常愉快,接著他用轻浮的语气接话。「别在意,放轻松放轻松。」 「不,我怎么轻松得起来。」 由于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说的话让我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太过超现实的关系,令我不知所措。就连具体而言该做些什么都不清楚,光只听到搭讪这个字眼,我就觉得那种游戏只有现充中的现充、沟通力之王才能玩。 「嗯──」水泽先是稍微想了一下。「不过呢,搭讪讲白了其实零风险高报酬。」 「零风险?」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看起来只充斥著风险。 「你想想看,假如在这边跟某人搭讪却失败了?如果是在鸫儿的班上做,那今后可能会遭到鸫儿调侃,但一般而言若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搭讪,就算失败,对今后的人生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不是吗?」 水泽用非常悠哉的表情看著我。 「那、那是──」我想找些话来反驳,却找不到。「不,或许是这样也说不定……」 「对吧?」 说了这句话之后,水泽的嘴角微微上扬。 「但反过来说,若是顺利达阵还弄到line帐号,这下子就只剩下满满的好处。」 水泽边说边用流畅动作操作自己的智慧手机,叫出line的qr code画面让我看。动作怎么这么快。 「不对吧,你叫出这个画面的动作也太熟练了。」 「哈哈哈,好像是喔?」 水泽笑著将智慧手机的画面切回首页。 「但话说回来。不会有风险,只有利益。那一定要做做看不是吗?」 「我有的时候会想窝在家里一直玩attafami,所以拿到line帐号对我来说不完全都是好处呢。」 被我这么吐槽,水泽脸上的笑容就像在说「真是败给你了」。 「说这什么话──那到时候别约对方出来玩不就好了。」 「这、这么说也对……」 这下我又被人轻轻松松堵到没话反驳。好吧。 「归纳起来就变成能够自由选择啦。看是要玩attafami,还是要跟女孩子约会。比起只能选择attafami,你不觉得两边都能选更好吗?」 「这个嘛……完全是拿更好的选项来替代。当然是那样更好。」 既然那么做能够自由选择,那理论上肯定是有更多选项能选才是最佳方案。我已经学会套用玩游戏那套来做逻辑思考,因此针对这部分,我无法自我欺骗,不由自主同意水泽的看法。 「就是这样。那这下一定要做做看对吧?」 「呃──真的要那样?」 「那我们先来找第一组。」 「咦?」 水泽说完就如乘风般从我身边离去,去靠近走在走廊上的女高中生二人组。其中一个人是茶色头发,另一个是黑发,都是看起来很像现充的女高中生。这家伙是玩真的啊。 自以为隐匿行踪的我蹑手蹑脚跟在后面,以便偷偷观察情况。 「你们好──」 水泽来到二人组前方距离一步的地方,对著她们大方说道。女高中生们惊讶地互看彼此,并观察水泽。 这个时候水泽指著那两人拿的棉花糖。 「那是什么,看起来好好吃──」 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跟她们是朋友一样。 「从家里带来的?」 光这一句话就让女高中生二人组哈哈大笑。 「才不是!是在那边买的──!」 「啊,原来是这样?还以为你们是超热爱棉花糖二人组。」 「啊哈哈,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想说你们太喜欢才一起拿著。」 开始讲话经过几十秒,现场气氛已经开始缓和下来。我看著这一幕,整个人提心吊胆。 「是说那个看起来好蓬松喔,给我吃一口嘛。」 「咦──那可不行。」 当留著茶发的女高中生说完,水泽装作不知情地摇摇头,带著揶揄的表情用手示意他要找黑发女高中生。 「哈,我不是在跟这位小姐说话,而是跟这边这位小姐。」 「啊哈哈这算什么,好过分!」 茶发的女高中生开心地笑说。紧接著水泽的目光就落到黑发女孩身上。 「这位小姐愿意赏光吧?」 「咦──好是好──」 接著黑发女孩就把拿在手上的棉花糖整支递出去,水泽咬了一大口。 「唔哇,吃起来超像棉花糖的口味。」 水泽的话让女高中生们笑著吐槽「不对吧,那个就是棉花糖啊!」。咦,怎么了,感觉气氛好像越来越欢乐? 「对了──那这位小哥你在做什么啊?」 留著黑色头发的女孩子对水泽提问。 「嗯,我吗?」 「你一个人──?」 对方一说完,水泽瞬间就偷看我这边做个确认,之后开口。 「我好像跟朋友走散了──若是有看到可以告诉我吗?」 「不,我又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啊,那就跟你们说特徵。首先他有两个眼睛……」 「不对吧,大家都长那样!」 「那他鼻子有三个……」 水泽一下子就开出这句玩笑,让那两个人笑了出来。 「啊哈哈,这位小哥好烦喔!」 「大概就长那样,若是有看到可以跟我说吗?」 水泽带著戏剧性的认真表情说出这句 玩笑话,两人被他牵著鼻子走。 「啊哈哈,知道了。若是看到有三个鼻子的人再告诉你!」 「ok──就拜托你们了,若是看到要怎么联络我?写信吗?」 「也太莫名其妙!」 「真的耶,那就用line吧。」 「咦──怎么办?」 「这个嘛──」 那两人看看对方,表现出犹豫的样子。就算像那样聊得很开心,等到要交换联络方式还是很难成行嘛。 这个时候水泽说了这么一句话。 「啊,那还是写信好了?」 「啊哈哈!不,写信好像有点那个!这太难了!」 「就是啊。我不想说出地址。那该怎么办?」 「那就用line,用line就好。比写信好!」 「ok──来,给你们扫这个!」 紧接著水泽马上亮出qr code。 「这位小哥真的好轻浮~!」 「不不,我只是担心迷路的朋友。」 「啊哈哈,是这样啊──」 我只能在后方呆呆看著跟那两人开心交换line帐号的水泽。 整个人哑口无言。 在那之后,水泽说著「拜拜~」,跟那两人看似要好地互相挥手道别,然后带著非常得意的表情走向我。但我刚才见识到的,让我觉得就连那副得意表情都能原谅。 来到我身边,水泽停下脚步,那张充满自信的表情大大方方地面对我。 「如何?打几分?」 「给你满分。」 我彻底被降服。 这人的等级该不会比我想得还要高出好几倍吧? * * * 「我小看你了……」 总之先去吃东西祭祭五脏庙再说,我们进到「拉面店」,我边吃显然只是把泡面放到容器里做成的拉面边说著这句话。 「那种的算是从一开始出招就很顺利,不过这就是我的实力。」 「是、是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亲眼见识到了,只能甘拜下风。 「话说你知道我说话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完全不晓得。」 我当下马上回答。那种事情我哪会知道,就连残影都看不见。 只见水泽开心地哈哈笑。 「那要不要从头开始详细解说?」 「麻烦您了。」 我变成只会跟人请教的机器。就连我这个门外汉看了都觉得那身技艺实在了得,感觉光听解说就能累积大量经验值,只能听了。一个跟日南不同类型的超强大师父就在这。 「那首先──……就从跟人攀谈开始。」 听水泽这么一说,我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呃──印象中你好像说了『你们好──』,水泽。」 我向他确认,结果水泽皱眉。 「我有说这个?」 「咦?你不记得了?」 水泽说了声「对」并点点头。 「这、这是怎样。」 他不是要教我细节吗?不对,我不曾突然找陌生人开口攀谈,所以不清楚,但我认为第一句话说什么似乎很重要。他却不记得是怎样。 「啊──说起来,其实第一句『说什么』并不重要。」 「呃──也就是说?」 我无法理解那句话包含的意思,便下意识反问。 水泽先是说了一声「听好了」,接著顿了一下再缓缓开口。 「重点不是说了什么──而是『怎么说』。」 「……怎么说。」 他跟著点点头。 「你想想看,对于会被人攀谈一事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却突然有陌生人找她说话,你想对方会把那些话的内容听进去吗?」 我开始假想那种状况。若是走在路上,旁边突然有不认识的人跟自己说话…… 「不……应该不会去注意内容吧。」 「对吧?」 只见水泽露出得意的笑容。 「因此第一句话的目的在于『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只要能够引来对方注意,内容是什么都无所谓。不管是『你好』,还是『你在做什么?』,或是『那里有山羊』都一样。」 「山羊……」 这个莫名其妙的例子让我一头雾水。 「哈哈哈,就是无所谓到这种程度。因为目的是让对方注意到自己,因此比起内容,自己站的位置、表情和语气更重要。」 「啊──原来如此。」透过之前那些特训让我学会一些东西,同时也帮助我理解这点。「再来就是姿势吧。」 「对对!你果然还是有点概念嘛。」 水泽开心地点点头。 「喔、喔喔。」 虽然他很瞧不起人,但见识过刚才那种场面,我并没有任何异议。 「等对方注意到自己,感觉她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了,对话从这边才开始。」 「也就是之前说什么都毫无意义……」 话说从出第一声开始攀谈的阶段开始,要学的东西就如此出人意料吗?天上的世界果然不同。 「接下来就是问对方一些问题,或是试著在她拿的东西上做文章,随便找些话来聊。」 「等等,随便找话来聊。那个太难了。」 稍微恍神就会跟不上。就是因为这样,什么都很行的家伙才让我头大。 「哈哈哈。那就先教你基本技巧吧?说些比较简单的,就像刚才的棉花糖一样,找当下手上有的东西做文章就容易引起反应。」 「啊──原来如此。」 「女孩子有的时候会很想提及手上拿的东西。」 这我能够靠直觉意会。假如不久前才刚买棉花糖,那对方通常就会很想讲棉花糖的事情。 「接著,像这样展开对话之后,下一个重点就是……我不是有说『给我吃一口』?这里就需要一点小技巧了。」 「技巧……」 一方面是为了自习,在水泽还没解说之前,我就试著去想那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 「……嗯──」 藉著吃一样的东西来缩短距离,是这样吗?这部分的等级有点高,我想不到合适的答案。 跟对方说让我吃一口究竟会造成什么影响? 我乖乖等著水泽解释。 「大致说来,那样讲就能让自己掌握对话的主导权。」 「对话的主导权?」 水泽点点头。 「你看,去跟人搭讪就代表你是自己主动攀谈,是自己在追求对方对吧?」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 就好比是把「想跟你说话──」这句话拐弯抹角表达出来吧。 「可是这个时候提出要求像是『给我吃一口』,双方的关系就会变回对等。只是因为想吃棉花糖才跟你们说话,可以营造出这样的态度。」 「原、原来如此……」 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让我感到惊讶。感觉说话等级变得越来越高。是要将这种有点微妙的关系性透过乍听之下轻松幽默的话语来做调整吗?不像中村那样靠力量征服人,在这让我见识到极为细致的现充技巧。 「为了让对方喜欢就去巴结,若是对方感受到这点,当下就会失去兴趣。从头到尾都必须让对话按照自己的步调进行。」 我听完这些就开始左思右想。 「呃──那就是刚才提到的对话主导权是吗?」 这句话让水泽笑著说:「哦,开始长慧根了嘛。」 「大致上就是这样。为了让对方越陷越深,必须一直掌握对话的主导权。」 「原来如此……」 想来在日南出的课题中也有要我做过类似的事情。像是「去捉弄对方」或者「让人接受自己的意见」就是最佳写照吧。只要反覆捉弄或是主张自己的意见,应该就会自然而然掌握主导权。嗯,水泽的教学跟日南教过的连结在一起了。 「所以我说想吃棉花糖一口被人拒绝的时候,不是还说『我不是在跟这位小姐说,而是在跟那位小姐说』之类的?这也是为了让自己掌握主导权,表示选择权都在自己手上,要保有主导权。」 「原、原来想得那么深远……」 每个行动都有超深刻的意义,感觉好像在看才艺表演一样。 然而某些地方让我有点疑虑。 「不过,其实对方也知道你来跟她们说话并不是想吃棉花糖吧?」 对。不管用再多的言词营造那种气氛,一般而言都能明显看出这是在搭讪。若对方不是真心相信「他想吃棉花糖」,到头来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了。 此时水泽用莫名深有所感的语气回应。 「就是那个样子,虽然是那样没错──」 接著他扬起嘴角歪著头。 「跟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像这样找个表面上的藉口是很重要的。这部分或许有点难以理解。」 「表面上的藉口……」 当我跟著复述完,水泽节奏巧妙地接话。 「我跟她们交换line帐号的时候不是有做那件事吗?说我在找朋友,若是找到就line给我,还有比起书信往来,line还比较好联络。」 「啊──……」 「那些其实也都是表面上的藉口对吧?」 这下我明白了。听他这么一说,这部分确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但的确是因为先有那个藉口,之后才方便交换line帐号……」 我边回想对话流程边说了这段话。 当对方快要拒绝交换line,水泽就透过轻快的玩笑话彻底扭转局势。 「这就对了!看起来好像是没有意义的藉口,但其实这才是重点,很重要。」 这让我不由得感到极度认同。 的确,那两个人并不是真的要等发现朋友去联络才跟水泽交换line,甚至可以看出她们根本就没有书信往来的意思。但就因为有这个藉口,交换联络方式的难度才明显降低。原、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长篇大论还不如实际观摩是吗? 「至于下一个重点……那就是真琴给我吃一口棉花糖。」 「真、真琴……?」 「啊,就是那个黑发女孩。」 「你已经开始叫对方的名字了……」 看我露出苦笑,水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那不重要啦,继续谈正事……」 「喔、喔喔。」 这样的前提未免也太奇怪了,直呼名字居然变成理所当然。 「愿意像那样给我吃一口棉花糖,那就表示她多少有点接纳我了,或是她原本就不排外,原因八成是这两个二选一吧?换句话说,无论如何这位都比较好攻陷。」 「原、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仔细想想,那就等于是跟初次见面的人间接接吻。对我来说难度太高。 「接下来这位真琴就来问我『那小哥你现在在做什么?』。这是目前为止最最重要的重点所在。」 「咦,先、先等一下,重要的点在哪?」 糟糕。虽然之前有让我惊奇连连,但是到这边我完全跟不上,彻底失去方向。只见水泽看似愉悦地扬起嘴角。 「还不明白?关于这部分。先前都是我单方面攀谈,而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开口询问我的事情吧?那就表示对方开始对我产生兴趣,接下来很有机会。」 「是、是这样啊……原来如此。」 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天外飞来一笔,将人一口气说服。这是哪招,在变魔术吗? 「然后,接著就是跟很有机会把到的真琴交换line,这样也会更容易把到另一个女孩子,可以顺势跟她交换line,就像打麻将自摸。你想想,既然她们是二人组,那就有可能在意朋友的眼光,没办法跟我交换对吧?因此就先提高其中一个人的意愿,只要她跟我交换line,另一个人也会更容易要到。」 就这样,水泽将刚才那些流程都解说完毕,在我眼前露出平常那种轻浮笑容。 「──就是这样,大致上都理解了吗?」 「感谢您的教导。」 那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 * * 后来我们两人吃完拉面,边喝饮料边休息。 「好,那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不管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不是也做过不少练习?」 「说、说得也是……」 我在心里想著。总觉得有种预感,好像可以从水泽那边拿到无以计量经验值,必须仔细想想要问什么。 于是我就努力去想目前自己会想要知道的是哪些──我脑海里浮现的并非跟当上现充之练习方法有关,而是截然不同的疑问。 这么说来也对,最根本的问题应该是那个吧。 「不对……水泽你不是喜欢日南吗?」 「……怎么问这个?」 这让水泽瞬间错愕地看著我。 接著他面不改色,理所当然地说了这句话。 「我是喜欢葵。」 「喔、喔喔──」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乾脆地回应,反而被杀个措手不及。 只见水泽不以为意地看著我。 「但那跟现在这件事情有关吗?」 「当然有啦,有很大的关联。」 我吐槽的时候整个人往前倾。怎么答得那么理所当然。你明明喜欢人家,刚刚却热衷于搭讪不是吗?现充就是这点让人头痛。 「你明明喜欢日南,却像刚才这样在文化祭上跟女孩子搭讪,这又算什么?」 我流露出非现充本色,说出自己的想法,发现水泽看似困扰地皱起眉头。 「嗯──……不,要我说,我现在又没有在跟日南交往?」 「话、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就是因为──」 当我话说到这边,水泽就用坚定的语气说了这段话。 「我有喜欢的对象,但目前没女朋友,所以可以随心所欲把妹。就只是这样罢了。有什么不对?」 「这……」 看他说得这么斩钉截铁,是否这样也有理?毕竟他并没有背叛任何人。 「但总觉得那样不够诚实……」 这让水泽说著「诚实啊──」,并叹了一口气。 「话说文也你那些想法都是打哪来的?」 「……这个嘛。」 「你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恋爱经验吧?」 「是、是这样没错……问我那些想法是哪来的啊。」 我开始烦恼,结果水泽一直盯著我的眼睛看。 「我想你那种想法大概都来自以前看过的漫画或动画吧。」 「……这、这个──」 虽然我想说「没那回事」,但却无法彻底否认。因为被人问我这种想法是打哪来的,我却不知道来自何方。只是一种直觉。既然如此,是否被水泽说中了? 水泽面不改色地望著我。 「像那种恋爱故事都只是『理想论』。去相信跟现实有出入的捏造故事,把它带入现实,我个人认为 这一点意义也没有。」 「捏造的故事……是吗?」 仔细想想,我确实只认识虚拟作品中的恋爱形式。但现实中的恋爱并非如此,更不一样,因此就算有喜欢的人还是会去找人搭讪,说真的听人这么说,我找不到理由反驳。不对,一般而言都不会乱搭讪吧。 紧接著,水泽用试探性的目光看我。 「那我反过来问。」 他充满自信地靠近我。 「什、什么?」 在那之后,他用这句话试探。 「你认为一个男人要受欢迎,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条件?这、这问题也太突然了。」 面对意想不到的问题,我一时间答不上来。 「的确突然。不过,你怎么想?」 他又重新问我一遍,我想起之前日南跟我说过的话,还有我曾经经历过的。 然后在脑子里将那些重新组装,变成属于自己的答案。 「就是──要好好打扮自己,显得从容不迫……还有什么?擅长掌握会话的主导权?」 我的答案除了包含日南之前说过的话,还加上刚才水泽教我的事情,之后水泽嘴里「喔!」了一声。 「答案没有预想中那么差。这三个都可以说是正确答案──」 虽然他这样讲似乎很瞧不起人,但刚才目睹那不得了的景象,因此我找不到话来回应,就只能点头。 「多、多谢夸奖。」 但说真的,若是换成不久之前的我,八成就只能举出「脸长得好看」。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或许有所成长。嗯。 此时水泽说了句「不过」,并顿住卖关子,然后才开口。 「比起那些小事,更根本的条件其实就只有一个。」 「更根本的条件?」 等我回问完,水泽便得意地扬起嘴角。 然后用很有把握的语气这么说。 「──受欢迎的家伙就是会受欢迎。」 那句话让我听完呆呆地张嘴。 最后我的傻眼转变成苦笑。 「不,这样说未免太露骨了?」 这话引来水泽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 「的确──但事实上就是这样。刚才文也不是有举出三个条件吗?好好打扮算是最基本的,而『从容不迫』是受欢迎就会自然展露的,『擅长在对话中掌握主导权』也不例外,若是受女孩子欢迎,从一开始就占上风,当然也容易掌握。」 「好吧,确实是这样……」 其实这部分听他说了也不难理解,因此我两三下就会意过来。 换句话说,原本就有女人缘,那自然而然就会造就更容易满足受欢迎条件的环境。 「还有就是──一旦有女人缘,就会变得奇货可居,放著不管可能会被人抢走,女人就会为此感到焦躁对吧?然后就像这样,受欢迎的人变得更受欢迎,会进入受欢迎的螺旋。」 「受欢迎的螺旋……」 这家伙煞有其事地在鬼扯什么啊……即便这么想,他讲的又没有吊诡之处,我便老实接受了。 感觉话好像离题了,但这时也出现让我有点在意的事情。 「不,照你这么说,那不受欢迎的人不就没机会受欢迎了?」 受欢迎的家伙会因为受欢迎而变得更有女人缘,照现状来看,不受欢迎的家伙根本就没机会逆转。 待我说了那句话之后,水泽二话不说点点头。 「算是吧,事情就是这样。」 「咦!」 接著水泽就露出捉弄人的笑容。 「──我想这么说,但并不完全是那样。」 「喂。」 怎么突然换风向了,那刚才说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哈哈哈。其实这很简单,就算只有外在也好,只要装得像受欢迎的人就行了。如此一来就能保有某种程度的战斗条件。」 「原、原来如此。」 虽然我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其他领域的经验让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即便当下没自信又紧张,就算只有外表也好,若是装得稳若泰山,心中也会感到沉稳。而那些都会显现在行动和语气上。这也就是日南教我的,先从外在著手,那也会反映在内在层面。 换句话说,也能够把这一套运用在「想受异性欢迎」这个抽象概念上。嗯,这下就跟玩家式的思考不谋而合了。 此时水泽靠到椅背上,继续把话说下去。 「然后呢,等到你真的受女人欢迎了,到时再也没必要假装。」 「这是水泽你的亲身经验吧。」 「哈哈哈,搞不好喔?」 在那之后,水泽露出有点风趣的柔和笑容。看到这样的笑容,感觉这种自信满满的态度也没那么讨厌了。 「基本上女孩子往往会爱上价值看起来比自己还高的男人。」 「嗯。」 「我打算像这样不断提升自我,能够自由自在把妹,让心灵变得从容不迫──然后慢慢让葵看上自己。」 「原、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所以他才会突然问那个问题吧。 但这下我明白了,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水泽之所以去把各式各样的女孩子,并不是不忠,而是为了提升自己受欢迎的程度,让日南看上你,因此这么做没问题。」 听我这么说,水泽「嗯──」了一声并皱起眉头。 「不,跟你说的有点不同。」 「咦,有出入吗?」 还以为自己总算拨云见日弄明白了。被我反问,水泽脸上浮现戏谑的笑容。 「对。不只是为了追到葵,而是我自己也想把妹,所以就到处玩,这也是一大因素。毕竟我也是男孩子嘛。」 「说什么男孩子。」 面对不正经用了奇怪词句的水泽,我眼明手快吐槽。结果惹得水泽呵呵笑,嘴里继续说著。 「所以说,跟葵没什么关系,之所以会像这样把妹,单纯只是诚实顺应想要到处玩的心情,并采取行动罢了……这是其一。」 紧接著水泽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嘴里说著「还有另一个不同点呢……」并用食指轻轻指著我。 「『不是要等她回心转意』,而是『要让她爱上我』。」 「喔、喔喔──……」 水泽这句话是用带著喜感又耍帅的语气说的,脸上笑容充满余裕,原来如此,这样确实有点帅气。咦?等等,连我都沦陷了? * * * 「啊,水泽学长跟友崎学长!你们来啦~!」 我们离开拉面店后,来到小鸫他们班举办的鬼屋,结果发现小鸫就坐在柜台旁边滑智慧手机。嗯,这女孩就连在文化祭上都偷懒。 「嗨。哦,长触角了呢。」 水泽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看著小鸫头上戴的兔耳朵。这样子看起来好像兔女郎,真适合这个女孩子。 「这不是触角是耳朵!可爱的兔子?」 小鸫边说边用手摆出耳朵的样子,放在头上。 「那样耳朵加起来就变四个了吧?」 「啊哈哈,说对了~真的耶~」 小鸫在笑的时候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感觉好像快融掉了。 看到这个样子,我决定将刚才想到的直接说出来。这一方面是走友崎路线,而装出调侃人的语气则是学水泽。 「小鸫,你就算在文化祭上也很偷懒呢。」 当我顺利说完这句话,小鸫就笑了一下。 「我基本上不管在哪都不工作!」 「喂,别说得那么得意。」 水泽飞快接上这句话。唔,若是多给我一点机会,或许我也能说出那种话,水泽的反应有点太快了。战斗的时候,行动顺序都是由敏捷度决定,即便威力低也认了,我也许该快狠准发动攻击才对。 「你们快请进!虽然一点都不恐怖!」 「当事人怎么能说这种话……」 我赶紧接话,结果小鸫摆出调皮的表情,还很故意地吐舌。 「啊,那水泽学长那边是办什么──?文化祭要在第二学期末举办对吧?」 「这个嘛,我们班是开可以看漫画的咖啡厅,还会上台表演戏剧。」 听水泽回答完,小鸫双眼发光。 「听起来很棒呢!那如果能去,我就去看看~」 「小鸫,若是到时不会去就别说这种话……」 「咦~没那回事啦~」 就这样,我偶尔也会插嘴几句,跟小鸫一路聊下去。 「那么,有请两位客人入内──!」 大致闲聊一轮后,我们被招待进鬼屋内。 虽然很狭窄又黑暗,但我们在还是能将前方看清楚的走道上缓缓前进。 「……叭!」 「……」 虽然旁边发出很大的声响,但早在发出声音之前就看见有东西了,所以我不当一回事。 「……叭叭──!」 「……嗯。」 跟我一样,因为都看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水泽也不当一回事。 这样的过程反覆好几次,我们也没遇到什么风浪就抵达出口了。 「辛苦你们了~!」 只见小鸫从椅子上站起来,靠过来问我跟水泽「觉得怎样?」于是我就把心中所想的原封不动说出来。 「呃──……小鸫像刚才那样自己站起来才是最让人惊讶的吧。」 「啊哈哈~我懂~」 这些话小鸫都是用无力的声音说的。 「对了!我在柜台轮班的时间就到这边!要不要一起去学校餐厅吃饭?」 「不,我们刚刚才吃过拉面。」 听水泽这么说,小鸫「啊!」了一声并双眼发亮。 「那就是说还没吃甜点吗!这样正好!我刚好很想吃冰!」 「小鸫变得好积极……」 我这句话让水泽呵呵笑。 「文也,可以想成鸫儿会吸收所有的属性。」 「原、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棘手的魔王。」 小鸫用不知所以然的表情望著如此对话的我们。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总觉得你们好像在说坏话?」 「不──想太多了,知道了啦,就跟你去吃甜点。学校餐厅在哪?」 「水泽学长就是棒?,在那边!」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体验完低品质鬼屋后,接著就跟小鸫一起懒洋洋地前往学校餐厅。 不过话说回来,将刚才水泽说过的话当作基础,我观察这段对话──虽然小鸫提议的「想吃冰」被采用了,但最后还是让人觉得是水泽掌握主导权来决定这一切。就连在这个部分,他的技法果然也超细致? * * * 「对了,结果怎样?有找到不错的对象吗?」 小鸫一面吃著杯装香草冰,一面用慵懒的语气开口道。比起那杯冰,小鸫本身融化得更快。 「哈哈哈,为什么先假设我会去搭讪啊?」 「咦──因为两个男孩子一起来女校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小鸫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了这句话。咦,这是怎样,水泽也说过这种话,果然是那样? 「其实我还没跟太多女孩子搭讪,只有一两个。」 「啊──目的果然是这个嘛!水泽学长果然是包心菜类型的~」 「我说,就只有你会真的把这个词拿来用。」 他们两人的对话节奏飞快,我在一旁面带笑容眺望。包心菜类型指的是那个吧,看起来是草食男,内在却是肉食男。当我还在想这些的时候,那两人也一直聊下去。 在某个速度以下的对话,我也开始能够插嘴开玩笑了,然而超过一定的速度,我就会突然出不了手,刚才就是一个贴切例子。这两个人的对话速度真的好快。总觉得小鸫就跟竹井或中村一样,都是天生有潜力的现充吧。该说他们都是靠本能吗? 「那友崎学长这边呢──?」 话题的矛头突然间指向我。但我一直在找机会加入对话,因此并没有太过慌乱。 「不,我没有去跟人搭讪,所以……」 当我说完,小鸫就说「这样啊!」并睁大眼睛。 「话说我们学校,有很多女生都想交男朋友,机会很多唷~」 「是、是这样啊?」 「是啊~友崎学长目前没有女朋友对吧?」 「这个嘛,是啊。是没有。」 我努力把持住,以免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慌了阵脚,同时做出回应。不是只有现在而已,而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女朋友。话说对方像这样瞬间就切入恋爱话题,让人感受到脚程跟非现充差距有多大。 「那你可以瞄准我们班!有很多可爱女孩都说想交男朋友!」 「可以瞄准啊……」 这个时候我陷入迷惘。像这种时候,若是拿现充的指标来看,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 刚才水泽说受欢迎的男人就是会受欢迎,那女人缘好的男人在这种时候又会如何回应?我稍微思考一会儿,想要试著挑战看看。但说到有女人缘,感觉就是身边不缺女人,如此一来就该说「不,我来这边不是为了那个」,但那句话就像我原本会照实说的,所以应该不是这个。我原本可能就会老实说的话等于错误答案,这样的关系性感觉好悲哀,但事实就是这样,没办法。 如此一来,感觉这种时候去学水泽可能会有的反应才最接近正确答案。那么……是这样吗? 「……那接下来,虽然不可怕,还是再去鬼屋玩一次吧。」 我刻意装出有点像水泽的轻浮语气。在说之前想太多因而出现奇妙的空档,但应该勉强还在表现自然的范围内。来看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 我的话一说完,小鸫还是懒洋洋地融化在桌子上,脸上露出脱力的笑容。 「啊哈哈!我看友崎学长也是包心菜男吧~」 「鸫儿,就说这个字眼除了你没人会用了。」 「是──知道了~!」 对话的流向再次被水泽引导过去。 话说回来。如果学他回话,我好像也会变成包心菜男子。我连草食系男子都算不上,八成只是分解土壤养分的微生物。这样有装得像受欢迎的家伙吗?有向前……踏出一步了吗? * * * 就在现在,我担忧的事情成真了。 跟小鸫道别,我们两人走在走廊上,这时水泽突然抓住我的手。接著── 「好,那接下来文也也一起去。」 「咦!」 水泽说完就从后方靠近走在走廊上的两个女高中生。等等,真的要去?他这是要我一起加入行动吧。 等跟那两个女高中生靠近到某种程度了,水泽才放开我,他只说了一句「文也你负责左边那个」,之后就迅速走向双人组的右侧。咦,什么?是要我们一左一右搭讪吗? 于是我就按照指示,从跟水泽相对的那一侧靠近双人组──这我哪敢啊,水泽在那两人的右边,而我则是来到水泽右边。不行啦,这种事情我办不到。对我来说负担太重了。 面对这样的 5 碰到选项一直烦恼就会卡关 被留下的我不愧是弱角,我靠到路边,让自己冷静下来,东想西想。刚才回家路上,深实实最后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想成那种意思的喜欢吧?」跟「解释成那种喜欢也对」,这两个喜欢是同一种? 我心中那无比简陋的计算公式急著想要得出一个答案。 但我是弱角,解释成我会有那种境遇太不合理,因此拿这个当前提将刚才的算式重新计算,这时就出现矛盾,运算装置被系统错误搞到当机。 那就必须要藉助某个强角的力量,替我计算这个问题……但这种时候能够找来商量的还是只有日南吧。 但总觉得,假如找日南商量,那家伙若是得出跟我一样的答案,这时又不晓得该怎么办了,因此我有预感她会跟我提出不同的意见。感觉那家伙会利用这点做些要求。 而我不想照办,也不想看日南说出那种话。 正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我拿出智慧手机确认画面,结果发现是水泽传简讯过来。 『你现在可以来大宫吗?』 虽然不晓得水泽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间点上邀我,但他或许是救命丹。北与野跟大宫只隔一站,而且都在定期车票的范围内,去那边没负担。 再说继续一个人思考似乎也不会有任何眉目。 因此我就姑且再次背起书包前往车站。 * * * 紧接著,我目前人来到大宫的星巴克。这里是久违的现充空间。 水泽就在眼前。他一边看著智慧手机的画面,一边喝疑似叫做豆浆咖啡的东西。 之前水泽好像跟中村他们一起待在游乐中心,目前已散会。 「呃──……怎么突然找我过来?」 总之我先问他突然找我过来的理由,结果水泽这么说。 「不对吧,我才想问你在搞什么?」 「……咦?」 没想到他会丢回这个问题,这下我糊涂了。还问我在搞什么,今天邀人的不是你吗?我只是回应你的邀约啊。 「咦什么咦,今天放学后不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那很有把握的语气让我心头狂跳了一下。怎么了,你知道些什么吧。 焦急的我陷入沉默,水泽这时有些若有所思地开口。 「难道你被甩了?告白的时机太早?」 「不、不是。」 水泽说出「告白」这个字眼让我感到惊讶,令我更加焦躁。咦,什么?事情是刚刚才发生的,这个人该不会已经听说什么了吧。那他的消息是有多灵通啊。 「啊,莫非是反过来?人家跟你告白,结果你拒绝了?」 「不等等,怎么会,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情?」 感到惊讶之余,我出声制止水泽,只见水泽开心地哈哈大笑。 「果然没错,不是说我什么都能看穿吗?」 「真、真的假的……」 这家伙真是消息灵通。话说事情刚刚才发生,他为什么知道?我又没有跟任何人说,是深实实去找谁商量了吗? 「咦,为什么,是从谁那边听说的?」 我想要追问细节,水泽说出口的话令人畏惧。 「也没什么,刚才你从图书室回来之后,脸色就一直很奇怪。」 这话让我顿时血色尽失。 「……是从图书室回来?不是放学后?」 当我怕怕地问完,水泽说了一声「嗯?」开始观察我的表情。 也许我犯下天大的错误。 「那、那其实没什么……!」 我急著想要混过去,但水泽脸上表情异常冷静,头歪了数秒。接下来他露出笑容,彷佛发现了更有趣的东西似的。 「也就是说──除了图书室那件事情以外,还发生其他的告白事件啊!」 他面不改色指出真相。 我无法回应,虽然故作平静,但面对水泽的锐眼,轻轻松松就让我无所遁形。 「这么说来──对方是深实实?」 而他甚至完美料中,这下我完全束手无策了。 「不,那个……你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哈哈哈,虽然我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但你碰巧告诉我真是多谢啦──」 「唔……」 我开始为自己浑身破绽一事反省。 「那情况是怎样?真的是深实实对你告白?」 水泽兴趣浓厚。 不过,嗯,既然事情变成这样,那我该怎么看待这个状况,还是拜托他从现充的观点给些建议好了。若是自己钻牛角尖想这个问题,感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告白,但她有跟我说些话。」 看我坦承,水泽开始奸笑。 「不是吧,还真是超──巧的。我只是想说你跟菊池同学在图书室的时候应该有发生过什么,才想过来套话。」 「原来这之间有那么大的误会……」 他原本是要问别的事情,结果我却不打自招。怎么会这样?话虽如此,我很庆幸得知的人是水泽。如果是这家伙应该就不会使坏,可以放心了吧。 「那事情究竟是怎样?」 「唉……其实是这样的──」 既然他都知道这么多了,那我也只能放弃挣扎,开始讲自己跟深实实在北与野发生的事情。 * * * 「──啊──原来是这样。」 自始至终,水泽都用认真的表情听我说话。 「我想那应该不是在告白吧,但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陌生的体验,所以我很困惑。」 「原来如此。」 简短说完这句,水泽又继续喝那个豆浆咖啡,只有眼睛对著我。 「那你是在烦恼什么?」 他问得很直接。问我在烦恼什么。 水泽是异次元等级的强大角色,希望他尽可能跟我开示有建设性的想法,所以我在想该怎么问才好。 「话说这种情况究竟该如何解释?基本上我连那是不是告白都看不出来……」 这话让水泽用手指轻轻抓抓脸颊。 「其实满微妙的。可以说是告白,也可以说是欲擒故纵。」 「欲、欲擒故纵……」 突然蹦出一个超高段的字眼,让我不由得大感震惊。原来还有这么高端的模式? 「对你示好让你对她产生意思,不是也有这种手段吗?」 「是、是有听说过……」 在电视上或是漫画里头常常听到。 「对方又不是要你跟她交往,因此文也不一定要对深实实说过的话给个交代。若是想继续目前的关系,就装傻用之前那种方式对应也行,完全没问题。」 「是、是这样吗……?」 总觉得那样不够诚实,但如果这么说,对方八成会回「那是你漫画看太多」。 「总归一句话,若你想顺水推舟跟深实实交往,那应该能够顺利交往。」 「咦!?」 我的声音大到连周围位子都能听见,水泽苦笑著说「太吵了──」。 「抱、抱歉。」 这时水泽轻轻地应了声「喔」,脸上露出笑容。 「啊──但的确有点令人焦急呢──」 水泽又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令人焦急?谁会焦急?」 「咦?没什么,就是深实实。」 「……嗯?」 他说深实实会焦急,是对什么感到焦急呢?说的话完 全让人听不懂。 水泽接著叹了一口气。 「……你在这方面真的很生涩耶?」 「对、对不起,情况究竟是怎样……」 我谦虚地回问,接著水泽用很乾脆的语气这么说。 「之前有说过吧?会受欢迎的人就是会受欢迎。」 「……啊?」 他并没有给出新的提示,我还是完全不能理解。 「所以她会担心你被菊池同学或是女校的女生抢走,才会感到焦急。」 「这、这样我更不懂了……」 当我说完,水泽用有些认真的表情看著我。 「──不,其实你明白吧。」 那听起来像是吐槽,同时也有点像是在斥责我。 就像在指责我明明看见却装作没看到。 「像这样拿自己的弱点当藉口,不去正视其他人的期待和好意,这是你的坏习惯。」 这让我不禁感到内疚,思考陷入混乱。 「但、但就算我被人抢走,替代品还是要多少有多少吧……」 当我弱弱地说出这句话。 水泽便带著不怒而威的魄力,打断我的话。 「──你呀。」 视线很锐利,一直对著我的眼睛。 「之前也说过。你是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自怨自艾的习惯?」 「……啊。」 这让我回想起来。深实实和水泽对我说过,要我别这么看轻自己。后来我马上就想要极力克制,但最近又回复本性了。 「我说你,有注意到吗?」 水泽的目光不远也不近,只是一直盯著我。 那眼神锐利到彷佛能将我心底的污泥暴露出来。 「你在贬低自己的时候──表情看起来很安心。」 面对那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就好像有人从侧面打我的脸,让我受到冲击。 「我看你八成没注意到?」 「……好像是。」 我愣愣地承认。 ──安心。 我个人认为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心情。然而扪心自问,心底确实是存在这样的心思。 「你在玩游戏的时候超强对吧?那应该懂吧?先给自己退路,降低门槛让自己安心,那样是不会有所成长的。」 「这……」 他说的我很能体会。有著真切的体悟。 为了降低输掉的懊恼,在战斗之前就会先准备藉口。这样就越来越不怕输掉,会觉得就算不努力也没关系。就算不战斗也能感到安心。 ──就算没办法获胜也觉得心安理得。 然而想要让自己变强的话,那样是不行的。 「别贬低自己来换取安心。别习惯让人看轻自己。听好了,提升自我,汲汲营营努力,发现自己名副其实提升了,那样才会安心下来,真正帅气的男人应该像这样才对。」 水泽堂堂正正、充满自信地说了这番话。 他身上确实散发与那番言词相应的说服力。 「还有你呀,你有没有想过?」 「……想什么?」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来回,接著水泽点点头。 「假如真的有人喜欢你。」 「不──」 「你先闭嘴一下。」 我差点要反射性说些自贬身价的话,像是会喜欢我这种玩意儿未免也太──之类的,却被水泽用沉静的语气责备。他有点生气,第一次看到水泽露出这样的表情。 「抱、抱歉。」 虽然我道歉,水泽的表情还是没变。 「总之,坦白讲,你要贬低自己,说到底那也是你的自由,所以你爱怎样就怎样。不过。」 在这句话之后,他又像在教育我,慢慢地开口。 「──当你在贬低自己的时候,喜欢你的人就显得很悲哀。」 那句话正中要害,让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这样啊。」 我好不容易才做出回应,水泽先是「呼──」地喘口气,接著就不再看我。 接著像要化解这种紧绷的气氛,他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总之,这件事你可别忘了。」 * * * 在关上灯的卧房里。我仰躺在床铺上,独自思考著。 一星期前。 日南问我喜欢的是谁,我说我想面对自我,希望她给我一些时间。 这是我能做到的,用来诚实面对心情的方法。 然而几天后。菊池同学用那彷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眼,用率真的话语。 用这些再次映照出真相,让我察觉到沉淀在心底的东西。 我并不是想要面对自我才无法选出一个人。 而是害怕跟自己的弱点面对面,才谁都不能选。 而后和水泽聊过,我发现一件事。 水泽看似不够真诚,但明白表示他要选择日南。 而我只是形式上表现得很真诚,最后却逃避,不去选择任何人。 用「诚实」这个方便的字眼当保护色,去逃避责任。 果然我在「人生」之中是如假包换的弱角。 并非单纯是因为没有技能在身,或是外观不够好看,弱的地方不是这些。 而是贬低自己,避免去做选择。 不去战斗却感到安心,是我下意识中潜藏的弱角本性使然。 嘴巴上说诚实诚实,却拿自己的弱点当藉口。 认为自己没资格去选择任何人,思想就停在这边。 逃离应该要面对的现实。 那么。 为了在此更往前踏出一步,我必须面对「弱点」。 必须先接受自己的弱点,重新面对眼下。 去面对至今不曾面对的,也就是其他人的心情── 这都是为了让自己能够靠自身力量去背负别人对我投注的情感。 『一个弱角少在那得意忘形。』 『根本不会有人选你。』 『你哪有资格去选择。』 『别搞错了,真难看。』 『你只不过是无害的石头而已。』 因此我要除去在心里某个角落响起的声音,那些自我否定的──属于我自己的声音。 即便一直听见,我也要装作那些都不存在。 也就是──「假装」我是强大的角色。 必须将「那些」转换成言语。 我忍住不让那些黑暗情绪从内心满溢而出,慢慢地吸气。 在我内心的某个角落,其实已隐约察觉。 视线巧妙交会。在细微的用字遣词和举动中透露出违和感。 跟我一样红著脸,或者脸蛋更加滚烫,那神情参杂些许害羞。 其实我并非完全没注意到,只是装作没看见。 因此如今就在这,我要正视那些东西。 不为了弱点逃避,不对自己说谎。 对我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诚实」,我要试著将它化为言语。 对。她,七海深奈实── 喜欢我。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是从二○一六年五月开始出版的,这一集是在二○一八年五月发售。是第六集,自从开始出版,时间整整过了两年。 有人说变成大人之后,光阴似箭,但回顾出道至今的种种,别说光阴似箭,我甚至有种过了三年、四年的感觉,我想肯定是因为这两年来要面对很多新的挑战。 在这段短短的时光之中,我办签名会、上网路节目,作品变成漫画,还要面对定期到访的截稿日,在出道之前不曾体验过的各种经验都一一体验了。 除此之外,当这本《弱角友崎同学》来到第六集,正好也跟目前在《gangan joker》连载的漫画版单行本第一集同步发售,这样的展开也让人不禁觉得「这又是一个全新的体验」,让我心怀感激。还望各位读者也务必看看漫画版。 而今后也一样,为了让时间过到之后回头看会觉得很漫长,我也想不断挑战新事物。 如此一来,就算是小地方也可以拿来做全新挑战,就连总是一成不变的「后记」文章也不能例外。换句话说,朝这个方向解释,这里要讲的自然就是其中一个新挑战。 那就是这集彩页插图第二张中,「装出兔耳朵的小鸫关节角度」。 早就猜到又会聊这个。「挑战新事物」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藉口,想必大家会这么认为吧,但稍安勿躁。故事都出到这边了,总有一天会出到最后一集,但不会太过感动也不会太过无趣,我打算一成不变进展下去,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继续讲自己喜欢讲的了。 那接下来,首先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关节角度,这包含小鸫手部的肩关节、肘关节角度,还有拿著智慧手机的指关节角度吧。 那些开头插图都是原稿确定到某个程度,然后指定某段文章,拜托插画家「画这个段落」。而这次我跟负责的编辑在指定这个彩页插图时,虽然有跟fly老师说过要用双手装出兔耳朵,但自然是没有跟他说手部角度等等的细节。 话虽如此,在这张插图之中,小鸫手部角度控制在勉强可以称之为兔耳朵的状态下,因此小鸫的「怕麻烦」性格就以不用多想、很直觉的方式呈现出来。 此外,只看一眼也能看出,小鸫在椅子上没有坐得很深。换句话说,这部分也一样,藉著腰部的关节细微表现,让人能够凭直觉看出小鸫在这张插图里,在那瞬间身体有些离开椅子,但直到上一秒整个身体都是靠在椅背上坐著的。 还有不只是关节,拿著智慧手机摆出兔耳这点也值得一提。 透过这些小细节,表现出装兔耳给友崎和水泽看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地把智慧手机收起来,而是玩手机玩到一半顺便摆的,还摆得很随便,这部分也确实呈现出小鸫的性格。 还有她脸上神情的可爱度、随便翘脚的部分都包含在内,可以说光靠这张插图就不偏不倚将小鸫这个角色呈现出来。 在筹备本系列的时候,为了把角色设计之类的作品形象分享出去,明明我跟fly老师都还没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却传了写著以下这段文字的怪文给他──「这部作品的角色都很重视『女高中生感』,希望能够画出有『女高中生感』的感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晓得当时让fly老师有点吓到,但书里插图还真是充满鲜活的「女高中生感」。 也就是说,fly老师透过一些环节来强化各个角色的临场感,像是深实实的体操服打结处、菊池同学的制服透明感,还有优铃,我曾说「咦,这是土耳其石吧。这个我超瞭。优铃就是要配土耳其石呢。」结果让fly老师退避三舍,因此而为人知的土耳其石项炼亦是其中一环,而小鸫简直就是时下女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透过「看起来懒散的各个关节和随手拿著的智慧手机」来做简单又非常有真实感的表现,让角色特性变得更鲜明。 假如小鸫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她的line首页背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吧。 这份巧思希望能多少传达给各位。 再来要向一些人道谢。 给负责插图的fly老师。你总是连细节提案都一一配合,谢谢。我总是跟岩浅两个人一起大肆夸赞。我是你的粉丝。 还有责任编辑岩浅氏。上次真的是千钧一发有够赶的,虽然发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但到头来这集也赶到不行。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 再来是各位读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在网路上疯狂搜寻本作的评价搜到快死掉了,我想大部分的感想大概就如我所见。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让大家能够用更多形式来享受本作,请多指教。 若下一集大家还能够继续陪伴本作,那真是我的荣幸。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是从二○一六年五月开始出版的,这一集是在二○一八年五月发售。是第六集,自从开始出版,时间整整过了两年。 有人说变成大人之后,光阴似箭,但回顾出道至今的种种,别说光阴似箭,我甚至有种过了三年、四年的感觉,我想肯定是因为这两年来要面对很多新的挑战。 在这段短短的时光之中,我办签名会、上网路节目,作品变成漫画,还要面对定期到访的截稿日,在出道之前不曾体验过的各种经验都一一体验了。 除此之外,当这本《弱角友崎同学》来到第六集,正好也跟目前在《gangan joker》连载的漫画版单行本第一集同步发售,这样的展开也让人不禁觉得「这又是一个全新的体验」,让我心怀感激。还望各位读者也务必看看漫画版。 而今后也一样,为了让时间过到之后回头看会觉得很漫长,我也想不断挑战新事物。 如此一来,就算是小地方也可以拿来做全新挑战,就连总是一成不变的「后记」文章也不能例外。换句话说,朝这个方向解释,这里要讲的自然就是其中一个新挑战。 那就是这集彩页插图第二张中,「装出兔耳朵的小鸫关节角度」。 早就猜到又会聊这个。「挑战新事物」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藉口,想必大家会这么认为吧,但稍安勿躁。故事都出到这边了,总有一天会出到最后一集,但不会太过感动也不会太过无趣,我打算一成不变进展下去,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继续讲自己喜欢讲的了。 那接下来,首先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关节角度,这包含小鸫手部的肩关节、肘关节角度,还有拿著智慧手机的指关节角度吧。 那些开头插图都是原稿确定到某个程度,然后指定某段文章,拜托插画家「画这个段落」。而这次我跟负责的编辑在指定这个彩页插图时,虽然有跟fly老师说过要用双手装出兔耳朵,但自然是没有跟他说手部角度等等的细节。 话虽如此,在这张插图之中,小鸫手部角度控制在勉强可以称之为兔耳朵的状态下,因此小鸫的「怕麻烦」性格就以不用多想、很直觉的方式呈现出来。 此外,只看一眼也能看出,小鸫在椅子上没有坐得很深。换句话说,这部分也一样,藉著腰部的关节细微表现,让人能够凭直觉看出小鸫在这张插图里,在那瞬间身体有些离开椅子,但直到上一秒整个身体都是靠在椅背上坐著的。 还有不只是关节,拿著智慧手机摆出兔耳这点也值得一提。 透过这些小细节,表现出装兔耳给友崎和水泽看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地把智慧手机收起来,而是玩手机玩到一半顺便摆的,还摆得很随便,这部分也确实呈现出小鸫的性格。 还有她脸上神情的可爱度、随便翘脚的部分都包含在内,可以说光靠这张插图就不偏不倚将小鸫这个角色呈现出来。 在筹备本系列的时候,为了把角色设计之类的作品形象分享出去,明明我跟fly老师都还没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却传了写著以下这段文字的怪文给他──「这部作品的角色都很重视『女高中生感』,希望能够画出有『女高中生感』的感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晓得当时让fly老师有点吓到,但书里插图还真是充满鲜活的「女高中生感」。 也就是说,fly老师透过一些环节来强化各个角色的临场感,像是深实实的体操服打结处、菊池同学的制服透明感,还有优铃,我曾说「咦,这是土耳其石吧。这个我超瞭。优铃就是要配土耳其石呢。」结果让fly老师退避三舍,因此而为人知的土耳其石项炼亦是其中一环,而小鸫简直就是时下女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透过「看起来懒散的各个关节和随手拿著的智慧手机」来做简单又非常有真实感的表现,让角色特性变得更鲜明。 假如小鸫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她的line首页背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吧。 这份巧思希望能多少传达给各位。 再来要向一些人道谢。 给负责插图的fly老师。你总是连细节提案都一一配合,谢谢。我总是跟岩浅两个人一起大肆夸赞。我是你的粉丝。 还有责任编辑岩浅氏。上次真的是千钧一发有够赶的,虽然发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但到头来这集也赶到不行。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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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只看一眼也能看出,小鸫在椅子上没有坐得很深。换句话说,这部分也一样,藉著腰部的关节细微表现,让人能够凭直觉看出小鸫在这张插图里,在那瞬间身体有些离开椅子,但直到上一秒整个身体都是靠在椅背上坐著的。 还有不只是关节,拿著智慧手机摆出兔耳这点也值得一提。 透过这些小细节,表现出装兔耳给友崎和水泽看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地把智慧手机收起来,而是玩手机玩到一半顺便摆的,还摆得很随便,这部分也确实呈现出小鸫的性格。 还有她脸上神情的可爱度、随便翘脚的部分都包含在内,可以说光靠这张插图就不偏不倚将小鸫这个角色呈现出来。 在筹备本系列的时候,为了把角色设计之类的作品形象分享出去,明明我跟fly老师都还没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却传了写著以下这段文字的怪文给他──「这部作品的角色都很重视『女高中生感』,希望能够画出有『女高中生感』的感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晓得当时让fly老师有点吓到,但书里插图还真是充满鲜活的「女高中生感」。 也就是说,fly老师透过一些环节来强化各个角色的临场感,像是深实实的体操服打结处、菊池同学的制服透明感,还有优铃,我曾说「咦,这是土耳其石吧。这个我超瞭。优铃就是要配土耳其石呢。」结果让fly老师退避三舍,因此而为人知的土耳其石项炼亦是其中一环,而小鸫简直就是时下女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透过「看起来懒散的各个关节和随手拿著的智慧手机」来做简单又非常有真实感的表现,让角色特性变得更鲜明。 假如小鸫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她的line首页背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吧。 这份巧思希望能多少传达给各位。 再来要向一些人道谢。 给负责插图的fly老师。你总是连细节提案都一一配合,谢谢。我总是跟岩浅两个人一起大肆夸赞。我是你的粉丝。 还有责任编辑岩浅氏。上次真的是千钧一发有够赶的,虽然发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但到头来这集也赶到不行。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 再来是各位读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在网路上疯狂搜寻本作的评价搜到快死掉了,我想大部分的感想大概就如我所见。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让大家能够用更多形式来享受本作,请多指教。 若下一集大家还能够继续陪伴本作,那真是我的荣幸。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是从二○一六年五月开始出版的,这一集是在二○一八年五月发售。是第六集,自从开始出版,时间整整过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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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后也一样,为了让时间过到之后回头看会觉得很漫长,我也想不断挑战新事物。 如此一来,就算是小地方也可以拿来做全新挑战,就连总是一成不变的「后记」文章也不能例外。换句话说,朝这个方向解释,这里要讲的自然就是其中一个新挑战。 那就是这集彩页插图第二张中,「装出兔耳朵的小鸫关节角度」。 早就猜到又会聊这个。「挑战新事物」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藉口,想必大家会这么认为吧,但稍安勿躁。故事都出到这边了,总有一天会出到最后一集,但不会太过感动也不会太过无趣,我打算一成不变进展下去,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我要继续讲自己喜欢讲的了。 那接下来,首先特别值得一提的就是关节角度,这包含小鸫手部的肩关节、肘关节角度,还有拿著智慧手机的指关节角度吧。 那些开头插图都是原稿确定到某个程度,然后指定某段文章,拜托插画家「画这个段落」。而这次我跟负责的编辑在指定这个彩页插图时,虽然有跟fly老师说过要用双手装出兔耳朵,但自然是没有跟他说手部角度等等的细节。 话虽如此,在这张插图之中,小鸫手部角度控制在勉强可以称之为兔耳朵的状态下,因此小鸫的「怕麻烦」性格就以不用多想、很直觉的方式呈现出来。 此外,只看一眼也能看出,小鸫在椅子上没有坐得很深。换句话说,这部分也一样,藉著腰部的关节细微表现,让人能够凭直觉看出小鸫在这张插图里,在那瞬间身体有些离开椅子,但直到上一秒整个身体都是靠在椅背上坐著的。 还有不只是关节,拿著智慧手机摆出兔耳这点也值得一提。 透过这些小细节,表现出装兔耳给友崎和水泽看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地把智慧手机收起来,而是玩手机玩到一半顺便摆的,还摆得很随便,这部分也确实呈现出小鸫的性格。 还有她脸上神情的可爱度、随便翘脚的部分都包含在内,可以说光靠这张插图就不偏不倚将小鸫这个角色呈现出来。 在筹备本系列的时候,为了把角色设计之类的作品形象分享出去,明明我跟fly老师都还没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却传了写著以下这段文字的怪文给他──「这部作品的角色都很重视『女高中生感』,希望能够画出有『女高中生感』的感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晓得当时让fly老师有点吓到,但书里插图还真是充满鲜活的「女高中生感」。 也就是说,fly老师透过一些环节来强化各个角色的临场感,像是深实实的体操服打结处、菊池同学的制服透明感,还有优铃,我曾说「咦,这是土耳其石吧。这个我超瞭。优铃就是要配土耳其石呢。」结果让fly老师退避三舍,因此而为人知的土耳其石项炼亦是其中一环,而小鸫简直就是时下女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透过「看起来懒散的各个关节和随手拿著的智慧手机」来做简单又非常有真实感的表现,让角色特性变得更鲜明。 假如小鸫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她的line首页背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吧。 这份巧思希望能多少传达给各位。 再来要向一些人道谢。 给负责插图的fly老师。你总是连细节提案都一一配合,谢谢。我总是跟岩浅两个人一起大肆夸赞。我是你的粉丝。 还有责任编辑岩浅氏。上次真的是千钧一发有够赶的,虽然发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但到头来这集也赶到不行。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 再来是各位读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在网路上疯狂搜寻本作的评价搜到快死掉了,我想大部分的感想大概就如我所见。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让大家能够用更多形式来享受本作,请多指教。 若下一集大家还能够继续陪伴本作,那真是我的荣幸。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是从二○一六年五月开始出版的,这一集是在二○一八年五月发售。是第六集,自从开始出版,时间整整过了两年。 有人说变成大人之后,光阴似箭,但回顾出道至今的种种,别说光阴似箭,我甚至有种过了三年、四年的感觉,我想肯定是因为这两年来要面对很多新的挑战。 在这段短短的时光之中,我办签名会、上网路节目,作品变成漫画,还要面对定期到访的截稿日,在出道之前不曾体验过的各种经验都一一体验了。 除此之外,当这本《弱角友崎同学》来到第六集,正好也跟目前在《gangan joker》连载的漫画版单行本第一集同步发售,这样的展开也让人不禁觉得「这又是一个全新的体验」,让我心怀感激。还望各位读者也务必看看漫画版。 而今后也一样,为了让时间过到之后回头看会觉得很漫长,我也想不断挑战新事物。 如此一来,就算是小地方也可以拿来做全新挑战,就连总是一成不变的「后记」文章也不能例外。换句话说,朝这个方向解释,这里要讲的自然就是其中一个新挑战。 那就是这集彩页插图第二张中,「装出兔耳朵的小鸫关节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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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在这张插图之中,小鸫手部角度控制在勉强可以称之为兔耳朵的状态下,因此小鸫的「怕麻烦」性格就以不用多想、很直觉的方式呈现出来。 此外,只看一眼也能看出,小鸫在椅子上没有坐得很深。换句话说,这部分也一样,藉著腰部的关节细微表现,让人能够凭直觉看出小鸫在这张插图里,在那瞬间身体有些离开椅子,但直到上一秒整个身体都是靠在椅背上坐著的。 还有不只是关节,拿著智慧手机摆出兔耳这点也值得一提。 透过这些小细节,表现出装兔耳给友崎和水泽看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地把智慧手机收起来,而是玩手机玩到一半顺便摆的,还摆得很随便,这部分也确实呈现出小鸫的性格。 还有她脸上神情的可爱度、随便翘脚的部分都包含在内,可以说光靠这张插图就不偏不倚将小鸫这个角色呈现出来。 在筹备本系列的时候,为了把角色设计之类的作品形象分享出去,明明我跟fly老师都还没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却传了写著以下这段文字的怪文给他──「这部作品的角色都很重视『女高中生感』,希望能够画出有『女高中生感』的感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晓得当时让fly老师有点吓到,但书里插图还真是充满鲜活的「女高中生感」。 也就是说,fly老师透过一些环节来强化各个角色的临场感,像是深实实的体操服打结处、菊池同学的制服透明感,还有优铃,我曾说「咦,这是土耳其石吧。这个我超瞭。优铃就是要配土耳其石呢。」结果让fly老师退避三舍,因此而为人知的土耳其石项炼亦是其中一环,而小鸫简直就是时下女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透过「看起来懒散的各个关节和随手拿著的智慧手机」来做简单又非常有真实感的表现,让角色特性变得更鲜明。 假如小鸫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她的line首页背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吧。 这份巧思希望能多少传达给各位。 再来要向一些人道谢。 给负责插图的fly老师。你总是连细节提案都一一配合,谢谢。我总是跟岩浅两个人一起大肆夸赞。我是你的粉丝。 还有责任编辑岩浅氏。上次真的是千钧一发有够赶的,虽然发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但到头来这集也赶到不行。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 再来是各位读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在网路上疯狂搜寻本作的评价搜到快死掉了,我想大部分的感想大概就如我所见。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让大家能够用更多形式来享受本作,请多指教。 若下一集大家还能够继续陪伴本作,那真是我的荣幸。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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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她脸上神情的可爱度、随便翘脚的部分都包含在内,可以说光靠这张插图就不偏不倚将小鸫这个角色呈现出来。 在筹备本系列的时候,为了把角色设计之类的作品形象分享出去,明明我跟fly老师都还没见过面,也没有说过话,却传了写著以下这段文字的怪文给他──「这部作品的角色都很重视『女高中生感』,希望能够画出有『女高中生感』的感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都晓得当时让fly老师有点吓到,但书里插图还真是充满鲜活的「女高中生感」。 也就是说,fly老师透过一些环节来强化各个角色的临场感,像是深实实的体操服打结处、菊池同学的制服透明感,还有优铃,我曾说「咦,这是土耳其石吧。这个我超瞭。优铃就是要配土耳其石呢。」结果让fly老师退避三舍,因此而为人知的土耳其石项炼亦是其中一环,而小鸫简直就是时下女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透过「看起来懒散的各个关节和随手拿著的智慧手机」来做简单又非常有真实感的表现,让角色特性变得更鲜明。 假如小鸫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她的line首页背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吧。 这份巧思希望能多少传达给各位。 再来要向一些人道谢。 给负责插图的fly老师。你总是连细节提案都一一配合,谢谢。我总是跟岩浅两个人一起大肆夸赞。我是你的粉丝。 还有责任编辑岩浅氏。上次真的是千钧一发有够赶的,虽然发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但到头来这集也赶到不行。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 再来是各位读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在网路上疯狂搜寻本作的评价搜到快死掉了,我想大部分的感想大概就如我所见。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让大家能够用更多形式来享受本作,请多指教。 若下一集大家还能够继续陪伴本作,那真是我的荣幸。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是从二○一六年五月开始出版的,这一集是在二○一八年五月发售。是第六集,自从开始出版,时间整整过了两年。 有人说变成大人之后,光阴似箭,但回顾出道至今的种种,别说光阴似箭,我甚至有种过了三年、四年的感觉,我想肯定是因为这两年来要面对很多新的挑战。 在这段短短的时光之中,我办签名会、上网路节目,作品变成漫画,还要面对定期到访的截稿日,在出道之前不曾体验过的各种经验都一一体验了。 除此之外,当这本《弱角友崎同学》来到第六集,正好也跟目前在《gang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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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fly老师透过一些环节来强化各个角色的临场感,像是深实实的体操服打结处、菊池同学的制服透明感,还有优铃,我曾说「咦,这是土耳其石吧。这个我超瞭。优铃就是要配土耳其石呢。」结果让fly老师退避三舍,因此而为人知的土耳其石项炼亦是其中一环,而小鸫简直就是时下女高中生的典型代表,透过「看起来懒散的各个关节和随手拿著的智慧手机」来做简单又非常有真实感的表现,让角色特性变得更鲜明。 假如小鸫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她的line首页背景大概就是这张照片吧。 这份巧思希望能多少传达给各位。 再来要向一些人道谢。 给负责插图的fly老师。你总是连细节提案都一一配合,谢谢。我总是跟岩浅两个人一起大肆夸赞。我是你的粉丝。 还有责任编辑岩浅氏。上次真的是千钧一发有够赶的,虽然发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但到头来这集也赶到不行。下一集绝对不会这样。 再来是各位读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在网路上疯狂搜寻本作的评价搜到快死掉了,我想大部分的感想大概就如我所见。今后我也会继续努力,让大家能够用更多形式来享受本作,请多指教。 若下一集大家还能够继续陪伴本作,那真是我的荣幸。 屋久悠树 1 完美女主角的忧郁 台版 转自 轻之国度 图源:化物语 录入:化物语 「很好。上升了……」 初夏,在某中学二年级生的教室里。 日南葵一边看著第一学期的期中考结果,一个人轻轻地点点头。 上面写的名次是「第三名」。她都还没考到第一名过,不过比起一年级第三学期的期末考结果,她的名次向上提升六位。 从中学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期中考开始,她的名次就没有退步,虽然进步缓慢,还是有确实提升排名。 这些都是一点一滴脚踏实地努力换来的。而那些如今静静地变成成果,反映在现实上,让日南葵有了确实的收获。 这个时候同班同学松冈雪过来跟她说话。 「小日你第几名啊?」 被人称作小日的日南葵在瞬间思考了一下,想著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是最妥当的。应该要谦虚,还是要反过来炫耀,把这变成一个笑点?她之前都没有考过这么棒的成绩。因此还无法判断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对应才能生出最棒的结果。 日南葵想出好几个对应模式,最后决定就先大方回应好了。 「锵锵──我考第三名!」 她故意夸张摆出自以为是的态度,将写著考试成绩的纸张秀在对方面前。 「咦──好强!是目前为止最棒的名次对吧?」 「嗯是最棒的!我真的超会~」 「喔~看来你非常努力呢──」 「哎呀,这表示我很有天分。」 「少得意忘形!」 两人聊得很愉快,这让日南学会一件事情。 原来如此,当考到好成绩的时候,摆出这种态度或许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重点应该在于别要谦虚不谦虚的,要乾脆一点。这一年来日南逐渐学会越来越多的对话技巧,她把这次的手法加进那些对话技巧列表中。 「那雪呢──?」 这次换日南问问题。 「咦──我还是跟平常一样,没达到平均标准──考到第七十名。」 对方边说边拿成绩单给日南看。这个时候日南犹豫了。她不经意顺著对话的流向问了,但这种时候很难拣选出合适的回应。 都说出自己是第三名了,若是过度用奇怪的方式肯定第七十名,这样看起来也怪怪的。但是排名又没有低到可以用开别人玩笑的手法转变成笑点带过。除此之外,若是像刚才那样卖弄自己的排名,用第二次会显得很刻意,搞不好会惹人厌。 日南将呈现在眼前的资讯和自己所知的相互对照,想要摸索出适合当下的回应。 接著她得出的结论是── 「啊──这次数学比较难~」 她锁定列在松冈那张成绩单上的各个学科分数。其中就只有数学这一科的分数低于平均分数许多。 听到日南这么说,松冈大大地点头。 「真的是耶!这次的平均分数也比较低一些,真的太难了。我完全搞不懂,就只有这个科目低于平均分数。」 「我懂!真的很无奈~」 日南跟对方一个鼻孔出气,跟著点点头。原本考试难度太高跟考不到平均分数以上根本是两码事,虽然日南也发现这点了,但与其去指出这个症结,她更希望能够让对话变得圆滑。 「下次要多努力一点!葵,期末考的时候教我念书吧!」 「哈哈哈。到时候你还有心再教你。」 「呜,感觉好像没办法坚持到那时。」 「看吧?」 日南让自己掌握适度的主导权,对话流畅进行下去,而且有说有笑。 发现自己的技能日益精进,她感到满足和放心。 *** 放学后,地点来到她参加的篮球社社团。日南独自一人在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功课上已经做出某种程度的成果了。她并没有因此满足,若是今后继续维持现在这样的做法,日南甚至有自信可以在今年变成全学年第一名。 至于运动方面,在一年级的时候只有达到平均值,不过来到第二年的学年初,在体适能测验上,她成功让自己的成绩挤进上面数来前两成。接下来应该可以透过脚踏实地的努力写下更棒的纪录吧。 在篮球社这边的活动也是一样,虽然身体机能依然有不足之处,但是在投篮、运球、瞬间判断等等的具体技能上,日南感觉到自己的水准已经超越所有的同年级学生了。 还有对人关系和外表、在集团中的地位开拓也不例外。 在一年级第一学期的时候,她的火候还不够,因此愿意接受自己就只有达到平均水准这档事,然而如今来到第二年六月,她在班上的女孩子之中逐渐跃升领导地位。进一步说,在争取到这样的地位之前,她用过一些手段,那都可以重复使用,因此她笃定自己可以一直稳坐这个位子。 毕竟那些结果都只是透过单纯的「反覆练习」得来。 「那么接下来……」 换句话说,之前备妥的都只是「基本要件」。她并不是先去学只对特定场面立即生效的具体技能,而是选择打下基础,一直在钻研基础能力的部分。 结果让她扶摇直上,在各方面都展现成果,也因此替她带来自信心,甚至开始对周遭产生影响力。 那么这个时候,就多了一个新的目标。或许需要找一个能够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舞台。 正当日南在盘算这些──碰巧就发生一件事情。 *** 「希望你能够跟我交往……」 放学后,在校舍后方。 日南葵被篮球社的学长告白了。 她有点惊讶。 当然她并非从来没有被人告白过。在她开始一心一意疯狂努力之后,来到中学一年级学期中的时候,不只是读书和运动,就连在外貌上都有了天翻地覆的提升,因此会定期有男生来跟日南告白。 可是被学长告白还是第一次。 他叫做服部彰。是中学三年级的学生。男子篮球社的副社长。 几乎每次比赛都有他,表现亮眼,在社团里头也很受人信赖。很多学妹都很喜欢他,也就是所谓的风云人物。跟日南的关系虽然没有好到私底下会一起出游,可是篮球社之间的男女互动机会很多,因此两人时常交谈。 「这──……」 这个时候日南开始思考。 被人告白,说真的让她很开心。能够透过客观的角度确认自己已经登上某种高度,具备相应的价值,而单纯以一个人类的角度来说,她一方面也感到害羞。 可是说真的,眼下她并没有在喜欢谁。光是要朝著自己定下的目标前进就已经耗费大半精力了,日南不希望自己追寻目标的时间被占用。 然而现在有一点令她介怀。 那就是要找到新的目标。要找到能够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舞台。 她隐约有种预感,认为自己将会需要这些。 而在这个时间点上,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碰到「学长跟自己告白」,很像是受到某些人的启发,她认为现在应该要顺著这个方向走。 这种顺从命运安排的思考方式跟她的父母亲有些雷同,虽然日南讨厌这种无意识的自我催眠,但是按照逻辑进行合理思考,得到的结论似乎也一样。 对学生而言,在读书、社团活动、交朋友之后──接下来要谈的恐怕就是恋爱。 前面那三项,她已经有些眉目了,知道要怎样攀上颠峰。那么在这个时候选择对恋爱出手也是很自然的吧。 反倒该这么说,就因为她之前都有在提升自我,因此来到恋爱的关卡上,才能够从「在社团很有人望的学长」这样的角色开始攻略,那是在学校这个共同体之中地位很高的人物。而在这场游戏之中,那八成算是很优渥的条件了。 那不妨先尝试一次,到时再来为今后的事情做打算也不迟。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应该有足够的经验和知识可以对这方面的事情做出精确判断。 想到这边,日南露出开心的微笑,同时开口。 「──好的!那么请多指教!」 *** 这天两人脱离平常待的群体,一起放学回家。 日南还在犹豫要不要将他们两人的关系告诉大家,不过变成男朋友的服部却一下子就跟男子篮球社的成员说了这件事情,当天大家就得知此事。 做这种事情在服部看来是「很有男人味的行为」,可是这样一来将会让人际关系发生变化,让人怀疑这么做是否真的合理。该如何界定眼下情况,日南难以判断。 而事实上,在社团练习后,女子篮球社的社办中,人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 「你跟服部学长开始交往了!?」 「嗯、嗯嗯。」 「这是怎么一回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嘛──他发简讯约我出去,跟我告白……」 「呀──!」 大家说话都变得好兴奋、好激动。这让日南学会一件事。 像这样打造出所谓的「恋人」关系后,明明算是自己的私事,让自己难以独自掌控的场面却会跟著一口气暴增。 对于想要靠著一连串必然来突破关卡的日南而言,这种情况不是她乐见的。不过日南学到「恋爱就是这么一回事」,此事让她觉得更有价值。 这肯定是先前都没有发现也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是崭新的舞台和关卡。这恐怕也是今后人生中一定会遇到的必修课题。提早窥知一二不算坏事吧。 「也是啦──毕竟葵这么可爱。」 别人的这句话显示她对日南有点嫉妒。 「没、没有啦……」 除了谦虚回应,日南不忘思考。 「可、可是……这还是我第一次交男朋友。」 「咦,是这样啊?」 「嗯。真由有交过吧?」 「我想想,一年级的时候有稍微跟人交往过。」 「那我可以找你商量吗?」 「咦,嗯。可以呀!」 就这样,日南巧妙带动对话。她很容易变成大家羡慕的对象──「偶像学长的女朋友」。正因如此,日南才要展现弱点,让人知道这是「第一次交男朋友」,在对人关系上故意将一部分的优势转让出去。 而且特别强调曾经交过男朋友的人高人一等,藉著提出「希望找人商量」这点,让对方更有面子,并且把日南当成自己人。 只不过基本上日南身上依然有个不可颠覆的前提存在,那就是她身为「跟偶像学长交往的同学」,在社团之中的地位并不会因此下滑。因为说了那句话,就不会出现天秤一面倒的情况,在剧烈的情况转变中,对人关系开始出现松动,而那么做可以加强稳定性。 这样一来日南就不会引发女孩子嫉妒,保持绝妙的距离感,摘除恶意的种子。 这些对日南来说也是崭新的学习,同时算是一道刺激的关卡。 *** 放学路上。 「抱歉喔──好像引发骚动了。」 「不会不会!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即便日南私底下想著「这是当然的吧,跟大家说那种事情,一定会演变成这样啊。」但男生跟女生在恋爱敏锐度上恐怕感受不同吧。只见日南不慌不忙,体验了所谓的「男女朋友」第一场对话。 日南不晓得是不是该改变对话内容,不要再跟之前聊的一样,同时决定就先像平常那样好了,开始试著跟对方闲聊。 「服部学长,期中考考得如何──?」 「嗯──算还好吧。不过现在比起学校的考试,我在想是不是更应该专心准备入学考。」 「啊,这么说也对。」 看对方不会只看到眼前的目标,而会放眼更根本的中长期目标,这让日南觉得很有魅力。因为比自己多活一年,看事情的观点也会更加不同吗? 「啊,话说回来。」 「请说?」 在这之后,服部看似害羞地抓抓脖子。 「就别用敬语了吧?还有不用叫我学长。」 「……啊──」 「我们好歹算是男女朋友。」 眼下空间只有他们两人独处。这距离不免令人难为情。 这个时候有人不经意说出「男女朋友」这个字眼,在让人感到顺理成章的同时,套用在涉世未深的少女日南身上,令她的心微微摆荡。 「……学长说的是。」 当日南说完,服部得意地挑起单边眉毛。 「不对,你马上就用敬语了。」 「啊,真的耶。啊哈哈。」 「哈哈哈。」 气氛顿时间缓和下来。因为告白的关系,两人距离急遽缩短,原先有道透明的墙挡在他们之间,就在那一刻碎裂了。初夏的风变得有点温暖,同时抚上他们二人的脸颊。 「那就叫你彰同学?」 「也好,刚开始这样叫也行。」 服部这么说似乎语带双关。 「什么啊。比较想要我直接叫学长您的名字吗?」 「啊,又是敬语。」 这让服部笑著调侃日南。然而他的眼睛却害羞地面向前方,这是他在故作镇定,日南一下子就发现了。 「嗯……」 她悄悄由下往上看著服部的脸,半是强迫对方跟自己对上眼。 「──彰比较想要我直接叫你的名字?」 说话的语气成熟到不像中学生会有的,很像一个小恶魔会说的。对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正中要害,让服部的脸跟著变红,脚步也不禁加快了。 日南有个想法。像这样的恋人互动,在今后的女性生涯中也算是一大重点。 「什、什么?在乱讲什么。」 「啊──你害羞了吧?」 「我哪有在害羞。」 「等等我嘛。彰~」 「你还真让人火大。」 「咦──为什么?」 像这样,两人又有了一段很像男女朋友才会有的对话,对日南而言是崭新的学习。让她不禁感到认同,觉得自己愿意来段这样的经历果然是好事。 *** 隔天午休时间。 发生了在日南意料之外的事情。 在校舍后方。 「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日南在跟服部交往?」 「这……」 女子篮球社的学姊们把日南叫出来。 对手是三个三年级的女生,而日南只有自己一人。换句话说,情势对她很不利。 要操作这种封闭空间中的氛围来逃过一劫,对于还是中学二年级、尚在学习中的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你难道不晓得杏菜喜欢服部?」 「这件事……我不清楚。」 「杏菜你别哭。还好吧?」 「卫生纸给你。」 同样是三年级生的须藤麻美子和日野佐由美正在安慰篮球社社员兼三年级生的望月杏菜。日南就好像加害者一样,她拚命观察眼下状况,做出分析。 「嗯我没事……抱歉。」 望月低著头,接下日野拿给她的面纸。 看到这一幕,须藤一脸不爽地逼近日南。 「你知道吗?杏菜早在一年多前就开始喜欢服部。怎么会被你这个学妹抢走?这样说不过去吧?」 「这个……」 用这种方式质问别人未免太蛮横了。而她们本人应该也隐约知道这样不讲道理吧。 因此她们才会靠著人多势众欺负人。打造出三对一这种不公平的情况,用多数决的方式让日南无法回嘴。让对方没机会辩驳。 「……对不起。」 紧接著,日南道歉了。 明明是对方先跟我告白。 我不知道杏菜学姊喜欢服部学长。 而且你们又没有在交往,我根本不用管这个。 要找话反驳多得是,恐怕日南才是站在理字上。然而处在这种情况下,将那些说出口反而不是正确的选择。 因此她只能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 须藤面无表情回呛。 「你难道听不出来,这是要你给个交代?」 「……这……」 要我给个交代?这是什么意思。 稍微想了一下,日南这才察觉须藤她们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接著打从心底对她们感到失望。 她要自己忍住,没有将差点吐出口的叹息吐出,重新换上乖巧的表情。 这些人是在对我说──跟他分手吧。 日南最讨厌这种人。 反映在现实中的情形往往都是最忠实的。 若是反映出来的现况事与愿违,那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才会促使这样的情况出现。 为什么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试图否定现况。 当然运气和巧合也是造就结果的因素之一。有的时候甚至不是人为操作就可以改变的,而引发事与愿违的现实反应,其原因和责任不一定都出在自己身上。 但即便如此。 有件事情还是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改变,那就是努力改变自我,她们却完全放弃去做这样的努力。 仗著人多势众去欺压年纪比自己小的人,甚至逼对方接受她们的歪理,为的就是「把对手踢掉」。 用这种方式去实现心愿,未免太骯脏,也太丑陋。 如今日南就快要惨遭这样的对手蹂躏,除了对此感到懊恼──她还是选择隐忍。 这是因为自己如今已陷入如此低俗的境地,造就这样的「现实」,原因也出在她的行动上。 因此她并不想将这些都归咎于命运不公,让自己变成悲剧的女主角。 那么自己该做的就是集结自身拥有的力量,从这边逃脱。 日南开始去回想自己体验过的所有经历,和自己拥有的一切技能。 「……你们是要我好好负起这个责任对吧。」 「没错。」 只见须藤点点头。大概是感受到对方已经明白她们的意思了,那三个人之间的气氛稍微缓和下来。日南趁机在脑海中整理这三个人于社团内的地位。 须藤麻美子、日野佐由美、望月杏菜。 这三人在女子篮球社三年级的社员中,以校园阶级来看大概处于中上位置。至少可以确定并非像是领袖一般的存在,足以去喝令三年级生,对最顶端的那些人唯唯诺诺,性格上又不是很阴沉,所以不算是下流阶层的人。给人的感觉大概是这样。 至于打篮球的实力,大概算是中上等级吧。最近没有直接跟她们对决,所以不清楚,但恐怕那三个人比起现在的自己,还是差一步。 不久之后将会举办新人比赛,接著社团内部就会选出正规球员,然后展开真正的大赛。恐怕到那个时候,靠她们自己个人的实力是远远比不过日南的。而那三个人肯定也隐约察觉这点了。 届时将会出现的情况是「实力比不上二年级生,这几个三年级生的正规球员宝座不保」。 如今她们正像这样刻意掩人耳目把日南叫出来,再把她们于社团内的地位考量进去。按照日南的经验来看,在这种节骨眼上,对方会对「地位下滑」这件事情很敏感。有别于很有余裕的阶级领袖,她们通常会非常在意周遭的眼光。 换句话说,现在可以拿来讲的话是── 恐惧几乎要让日南的双唇发颤,她克制住了,静静地出声。 「……在我读二年级的时候,都不会说自己要参加比赛。」 日南专心观察那三个人的表情。 这个提议八成不是她们最想听到的「负责方式」。但对她们来说应该也是个不错的提议才对。 就不晓得这句话她们听了会作何感想。 「……哦。」 须藤用眼神去窥探日野的反应。紧接著日野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终于点头。 「好吧,你要用这种方式收拾烂摊子也行。」 听到日野那么说,须藤跟著点点头。 「……也好。」 这下须藤跟日野似乎不想再继续追究,她们闭嘴了,表情也没那么凶狠。当然,若是因此表现出放心的样子,那就等同承认「实力比不上学妹」,因此在形式上还是保留最低限度的凶狠神色。 「好的。非常抱歉。」 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心安之余,日南只能再一次郑重道歉,用的语气像是要替这段谈判画下句点。看起来好像是她居于下风,但其实情况发展都在日南的掌控之中,当然除了日南,其他人都没发现这点,现场氛围逐渐恢复正常。 「等等。这算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跳进来表态,是刚才被那两个人安慰的望月杏菜。 「……请说。」 日南尽量用真挚的态度回应。眼看这场闹剧就要落幕,可不能再添乱。 只见望月老大不爽地瞪视日南。 「你以为比赛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参加的吗?不过是个二年级的。」 这让日南心想「糟糕了」。 在这三个三年级生之中,望月打篮球的实力是最强的。就算日南真的被选为正规选手好了,在剩下的名额中最有可能入选的就是这位望月。 须藤和日野原本就没什么机会当上正规选手。碍于虚荣心才会接受日南的提议,那样大家就不会觉得「她们几个不如二年级生」。 可是就这点而言,即便日南能够当上正规选手,望月也大可让自己被选上,那样接不接受提议都无所谓。也因为这样,她才一下子听出日南以「自己是二年级生却能够参加大赛」为前提说出这个提议,在在表现日南很看得起自己。 「这……」 日南换个角度思考。 这种时候需要的果然还是找个名目「给交代」。 话虽如此,若是做出的提议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会让人觉得自己急于脱困。 那么她只要调整前提,来好好的「给个交代」就行了。 「不是这样的……因为在跟学长交往了,总是要避嫌吧。」 「……对。」 这让望月微微地点了点头。 「所以在跟他交往的时候,我不能参加比赛,否则就太卑鄙了。所以我必须负起责任那么做。」 换个角度,日南再次将自己的提议拿出。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形式上的藉口」。 实际上会不会出现护短的行为并不重要。只要能够抹除她刚才给人自以为是的观感,其他都不重要了。 「……好吧,这样说是有点道理。」 看起来本是接受了,但望月那说话的方式似乎还有些疑虑。 八成是因为没有实现原本的愿望使然。尽管日南答应说会「给个交代」,这个提议对望月来说还是没有太大的好处。 为了清除她的疑虑,日南更进一步。 「是的。这次我这么任意妄为,真的很抱歉。」 除了用清楚的语气说了这句话,日南还用截至目前为止最大的角度低头一鞠躬。 面对对手为数众多的氛围争夺战,这样浅显易懂的表达方式是最有效的。透过这一系列的实践,日南逐渐学会这点。 须藤和日野互看彼此,互相做个确认后点点头。 「好吧……那就这么说定了。」 「……也可。」 须藤和日野再一次对著彼此点头。 对这两个人来说,日南的提议会带来莫大好处。 看在她们眼里,日南肯定不只是一个正规球员有力候补,还是一个醒目的存在。若是接受她的提议,那至少在她们毕业之前,在竞技面都能够压制日南。 也就是说,这样的「交代」方式已经很能让那两个人接受了。 就在这个瞬间,日南成功在台面下打造出另一个层次的「三对一」。 「那杏菜,这样你应该也能接受吧?」 「……好吧。」 被自己人须藤催促,就算望月不太能接受,依然只能应允。虽然最希望达成的目的没能达到,但是直接去要求学妹「跟对方分手」未免太难看。她早就别无选择了。 看到杏菜接受后,须藤再次形式上用恶狠狠的目光看了日南一眼。 「那你可以走了。」 「……好的。不好意思。」 最后再一次跟对方鞠躬后,日南转身从那三人身旁离开。 接著从正门进入校舍,拿出室内鞋,走向教室。 她打从心底感到厌恶。 我什么错事都没做。 只是一直很努力。 而努力的收获就是得到的比别人还要多。 过去自己在自己身上投资的时间和劳力,如今正一点一滴回馈到自己身上,就只是这样罢了。 然而什么都没做的人却嫉妒自己,来扯她的后腿。 觉得这样自己就能得到些什么,用那种逻辑来说服自己。 真无聊。无聊透顶。 就算那么做也只是能够妨碍他人,本身的价值并没有任何提升。 这让日南有了新的决意。 我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若是遇到比自己还要厉害的人,我就要去认可他,向他学习。或是直接去跟他请益。 如果对方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那自己就要变得比他更厉害,再把那样东西抢过来。 毕竟对自己来说,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让人从云端跌落谷底。 而是一心一意、苦干实干。 靠自己的力量一路往上爬,就是这样。 「嗯……鬼正。」 待在没有人烟的走廊上,日南正在小声自言自语,这一刻她的表情显得有点孩子气。 *** 「吶,葵。」 「嗯?」 事发之后几个星期过去。 日南的生活再度恢复平静,不管是读书还是社团活动──乃至于恋爱,全都进展顺利。 而就在今天。放学后的回家路上。 日南的男朋友服部对她这么说。 「今天要不要来我家?」 「……这……」 这就连日南都感到有点困惑。一方面是她在斟酌,透过一如既往的合理思考去判断该不该那么做,同时一方面也是单纯感到犹豫。 「今天我爸妈他们会比较晚回来。」 「……这样啊。」 这句话让日南的心脏又跳了一下。 他们两个人还是中学生。会趁父母亲不在、找女朋友过去他家,这表示虽然没有明白说出两人可能会做出超越最后一道防线的行为,却给人很强烈的预感,感觉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目前的自己有那个能耐承受吗?关于这方面,日南还没有十足的自信。 「该怎么办呢……」 「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说。」 服部那句话是用毅然决然的态度说的。日南心中依然有迷惘。然而趁这次累积经验值或许能够在往后派上用场,这也是事实。 因此日南吸了一口气,接著这么回答。 「──我知道了。」 如今他们两个来到服部的房间。 里头只有书桌和床铺,另外就是几个彩色的置物柜,看起来很杀风景。但是那边放著一颗篮球,感觉满有篮球社副社长服部的风格。 靠在床的边缘,屁股直接坐在铺著坐垫的地板上,两人就这样并肩坐著。服部似乎还没有勇气直接坐在床上,这让日南有点放心。 「……那个。」 「嗯?」 服部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日南则是用自然的语气对应。这情景形成对比,但其实日南并非完全不紧张,可以说她只是比较会隐藏罢了。 「今天正式球员的选拔结果出炉了吧。」 「对,嗯。是那样没错。」 没错。今天公布三年级生最后一场大赛──夏季大赛的球员选拔结果。 上头并没有日南的名字。 「我还以为葵一定会被选上。」 「……这样啊?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当然不会被选上。因为日南已经在事前偷偷跟顾问说自己今年不打算参加比赛。 「也是啦──可恶。还以为能够两边都当情侣,在球场上也是一对。」 「啊哈哈,什么啦。」 「咦──这样不是很猛吗?身为副社长又是正式球员的我,跟只是二年级生却赢得球员资格的葵在场上变成一对。」 「啊──好像是喔?」 日南带著苦笑回应。 「葵……有件事情想问你。」 「嗯?」 只见服部拿起放在一旁的篮球,说话声音比刚才略为低沉一些。 「你应该不会退社吧?」 「……咦。」 这句话让日南大吃一惊。 「我有听说了,某些人好像有点吃味。」 服部将篮球「砰砰」地往上丢,然后接住,在这过程中装作若无其事说了那么一句话。 不过就在这一刻,日南感受到有别于合理损益的充足感。 明明对的是自己却被人以多欺少,就算什么都没说,还是有人察觉衍生出来的结果是因此受扭曲的。 「嗯──是有一点。」 日南回答得很含糊,不过大致上承认有那么一回事,服部将拿在手里摆弄的篮球轻 轻放到地板上,接著发出叹息。 「果然是真的……」 「啊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啦。」 这话说得开朗。照刚才对话的流向来看,他说的「有些来自上头的嫉妒」,指的是在嫉妒只是二年级生却打算成为正取球员的日南,应该没发现那些人其实是在嫉妒跟他交往的日南吧。 不过能够跟人分享一部分的真相,日南还是感到有些欣喜。 「吶,葵。」 这时服部的脸突然面向日南。 「嗯?怎么了,彰。」 日南也转头面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这个空间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飘荡著令人坐立难安的气息。 服部的手原本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这时改为碰触日南柔软的脸颊。 「可以吻你吗?」 半点调情的意味都没有,要中学三年级的服部说出这种话,已经是尽了他最大的努力了,但这足以让年纪比他更小的日南失去从容。 「嗯……」 日南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好,开始在心中做衡量,自问自答。 老实说,男女朋友和接吻这些事情本身,在她看来并没有太大的价值。问题在于为自己今后能够累积的经验做考量,是不是该在此做这档事──还有排除这些理性思考,自己的感情正在发酵,并对此感到困惑。 因为能够理智思考,因此不需要去管感情,这样的思考方式反而更不合理。就是因为人类拥有情感,若是想要追求最大限度的合理性,那就必须将这些情感也当成理性思考的一部分,持续并入计算。 像这种时候。 目前自己感受到未曾有过的困惑和动摇。去无视这些,只去看「行为有多没意义」反而是不合逻辑的思考方式。 那么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对这个男人要亲吻自己的事感到迷惘? 理由在于──正在想理由是什么的时候,服部的脸动了。 他的嘴唇逼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没办法让日南进行理性思考。 下一瞬间。 日南脑海中闪过刚才服部提到的某句话。 「……暂停。不行喔。」 只见日南带著成熟的笑容,用手指按住服部那正要逼近的嘴唇。 服部的心跳、紧张和兴奋之情都来到最高点,被人半路拦截让他怅然若失。 「为、为什么……」 「这个嘛──」 为了告诉服部理由──应该说是为了让自己找出采取行动的动机,日南要争取让自己思考的时间。 现在自己为什么会拒绝。动机是什么。 刚才在日南脑海中闪过的是某句话,就是服部不久前说的那句。 『这样不是很猛吗?身为副社长又是正式球员的我,跟只是二年级生却赢得球员资格的葵在场上变成一对。』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日南觉得服部真是肤浅到不行。 自己都当上正取球员了,而且还是副社长,光靠这些依然无法担保自己的价值,还要把女朋友也就是她身上的价值一起加进去,这是弱者才会有的想法。 不是靠个人,而是想要男女朋友两人一起创造价值,这样未免太依赖人。 当然他说那种话并没有想这么多吧。从那句话可以看出他自己也会好好努力,来创造价值和拿出成绩,会在某种程度上自立。 但如果是日南,她会觉得说出这种话就像是放弃靠自身力量证明什么才是正确的,绝对不会说出口。 服部还只是中学三年级的学生,要求这样的他像日南那样去追求极端的强大,和可以说是过分洁癖的正确性,那样未免太强人所难,但至少日南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有著这样的期许。 即便未来的某一天他能够变得像这般强大。对现在的日南而言,他仍旧是很弱小的存在。 因此日南看著服部的双眼,露出魅惑的笑容并缓缓开口。 「──看样子还太早。」 *** 「然后啊,那个时候昂辉就……」 「是喔──!这样太狡猾了吧?」 这是两人独处的空间。刚才那种妖艳荡漾的氛围已经没了,就像平常走在放学回家路上和待在社办一样,场面摇身一变,只剩下轻松愉快又开朗的对话。 「等等!?你未免太强了吧!?」 「看样子你练习得还不够呢。」 两人相处到一半开始玩起对战型的格斗游戏,日南将服部修理得惨兮兮,这也可以说是很有她的风格吧。 紧接著时光流逝,来到晚上八点。 一则line讯息替他们的两人时光画下休止符。 「啊……我爸妈他们说快要回来了。」 「是这样啊?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也对。」 服部看起来不是很尽兴,一直望著日南。他好歹是个中学三年级的学生,在这时期会开始对女性萌生性方面的好奇心。 「……怎么了?」 「噢,没什么。」 服部找话来搪塞。毕竟都被拒绝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气魄去进一步索求。 不过有件事情,他想确认一下。 「葵你……」 「嗯?」 就只是出于好奇心,不管对方如何回应都没能改变现状。 但服部就是很在意,在意得不得了。 「葵过去有跟人接吻的经验吗?」 一段沉默笼罩。 日南眨眨眼,同时一直望著他,稍微想了一下。 接著突然露出有点魅惑的笑容,慢慢开口。 「有啊?──不管是接吻,还是之后的行为。」 *** 之后几个礼拜过去。两人分手了。 是日南主动提出的。 背后并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 硬要说的话就是她想要磨练自我,想要朝著自己的目标挺进。不认为跟他相处的时间之于自己是必要的,八成是这么一回事吧。 假设有某类型的男朋友对她来说是必要的话,那这个人或许会跟她看著一样的目标,彼此进行良性竞争,就像战友一样。 至少可以确定她不需要跟人同心协力,将两人的价值加总在一起。 跟他相处几个月之后,日南窥知恋爱的部分样貌。 当然日南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掌握全貌了,但她是能够举一反三的类型。 看感情是如何作用,关系是如何变化。能够从这些要素来推敲总体构造,悟出其中的根本基础。换句话说,她已经看出一个道理,不管再怎么变化都不会脱离这套基础架构。 然后将过去曾经体验过的某些经验跟服部放在一起衡量,日南得出一个结论,认为自己并不需要服部。 两个人都没错。 单纯只是人跟人的特性有出入罢了。就只是这样。 「──好。」 之后经过几天。日南看著一张小纸条,轻轻将手握成拳头。 这张纸条写著二年级第一学期的期末考结果。 上面记载的结果是──「第一名」。 靠著自己的努力,她首次获得「第一名」的殊荣。 「嗯。这样才对。」 她一一证明了。证明自己的行动是对的,证明努力是有价值的。 一点一滴累积将会彰显在成果上,这是无可撼动的现实。 这样就没问题了。我能够证明自己。 名为「正确选择」的甜美蜜汁填满了日南心中的空虚。 但若是要满足她的心灵,光靠这些可是连最低限度都达不到。 「接下来──」 之后日南就停不下来了。 就连去达成原本订好的目标都变得只像是在踩垫脚石一样,飞也似地跨越,不断向前、不断前进。 那并不是插上翅膀飞翔。 而是只有用自己的手脚走著,脚踏实地到天荒地老、单纯到可笑的地步。 从这个时候开始,不仅是在同年级之间,日南甚至变成校园内的大名人。 原因包括她「甩掉」服部。 还有终于考到全学年第一名。 以及她的美貌加速进化。 若是要列举其他的细节要素,恐怕说不完吧。 日南的沟通能力高到吓人。许多人都对她抱持好感,感到尊敬。 透过自己磨练出来的能力走上菁英之路,众人打造出来的环境彷佛只是在为她铺路,成为她的助力。而她藉著一路累积起来的实力和成果,博取到令人畏惧的高人气。 只要这把火曾经点燃,之后要再度点起就不是什么难事。嫉妒日南那身热度的人纷纷跳出来,希望看到她失败,但这反倒证明她是完美无瑕的。 最起码她完美到区区中学生无法扯后腿的地步。 在学力测验上从来不曾退步,一直维持在全学年第一名,在三年级的体适能测验上,她终于变成女生之中的第一名。 有好几个人来跟她告白,被她陆续击沉。 对她来说这些男生只是想当「日南葵的男朋友」,只想藉助别人来提升自己的价值,都是一些弱者。 当她连男子篮球社的「社长」都敢甩掉,几乎就成为一个传说了。 日南甩掉别人的方式是如此极端,人们对她的批评也逐渐减少。 正所谓棒打出头鸟,但高人一等就不会被打压。像在体现这句格言,日南稳坐完美女主角的宝座。 过一阵子后,在低年级生之间甚至开始出现她的粉丝俱乐部,和她的死忠追随者。 这些低年级的跟屁虫曾经问过日南一个问题。 「日南学姊,您会想要跟什么样的人交往?」 那些都是对日南投以憧憬目光的学妹。 她们提出的问题很单纯,就像思春期少女会有的。 「嗯──……」 日南原本在寻找适合完美女主角身分、能够炒热现场气氛的回应,但一不小心就针对这个问题认真想了一会儿。 自己会想要跟什么样的人交往。 感觉就连她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答案。 但起码她很清楚会不想让自己跟对方交往的条件只有一个。 ──那就是想要透过他人来突显自己的价值。 就只有这一样。 那么反过来说,自己碰到什么样的人会想跟他交往? 沉默了一小段时间后──她想到一个笼统的答案。 虽然这算不上是唯一解答,但那个条件很单纯,就连自己也满能认同的。 为了炒热现场气氛,她刻意装出戏谑的口吻,慢条斯理地说著。 「──若是这个男人没办法超越我成为第一,大概就当不了我的男朋友吧?」 时隔一年。 她在命运的安排下邂逅了「那个知名游戏」。 3 那段「恋爱话题」的走向 暑假来了。背地里为了让中村修二和泉优铃配对成功,男女加起来共七个人去参加集体外宿。 「到了聊恋爱话题的时间啦──!」 在傍晚的小木屋里,三个女孩子正待在里面消磨时间,此时深实实也就是七海深奈实发出快乐的呼喊。 「好好好,先把行李放好。」 「了解!」 日南葵就像在教导小孩子的家长,深实实回答得很有精神。 她立刻把背包放下,结果却被绊到脚,整个人扑倒。零食都从里面掉出来了。 「啊!我的硬脆炸薯片!大家一起来吃嘛!」 「不错喔!我这边也有~」 日南也跟著开心地附和,从自己的包包拿出起司饼乾。 「啊哈哈!葵又是吃起司口味。那我也来~」 这时泉也笑著快手快脚从自己背包中拿出炸薯条和带有颗粒口感的草莓饼乾棒,以及用宝特瓶装的饮料,这样就准备完成了。 「是说没事聊什么恋爱话题呀。」 即便嘴上说得很困扰的样子,泉的眼神还是有些兴奋。 「这还用说,说到夏天自然会想到谈恋爱!出来外宿就是要聊恋爱话题!我们会在这里聊恋爱话题,甚至可以说是命运的安排!」 「好啦好啦知道了,知道了啦。我想要帮手机充电,可以坐这边吗?」 「可以!」 听到日南再次柔声安抚,深实实精神抖擞地回应。 「……不对!葵!」 「嗯──?」 只见日南弯起膝盖跪坐,上半身往前倾,边把充电器插进插座,一边出声。 「葵你就不好奇吗!不好奇那两个人进展如何!?」 深实实一面说著,拿著手里的宝特瓶朝日南那张脸逼近。 「呃──你说的『那两人』应该就是……」 话说到这边,日南跟深实实的视线不约而同转向泉。 「对!就是优铃跟中中!」 这次出来集体外宿,私底下就是为了撮合泉和中村这两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探究那两个人的关系,日南跟深实实可以说是心照不宣,做起来就像事先讲好的一样。 「……哦~」 发现两个人都在看自己,泉表面上看起来很困扰,说话的声音却有点愉快。 原本用来指著日南的宝特瓶转向泉,开始拿来逼问对方。 「最近情况如何!」 「……这个嘛。」 泉的表情有点黯淡。 「该怎么说,我们相处融洽,目前跟修二感情最好的女孩子应该就是我了。」 「嗯嗯。」 这让日南看似开心地附和。 「但有些地方还是让人感到些微困扰。」 「哦,有困扰啊。」 深实实挑起一边眉毛,感兴趣地点点头。 「嗯。就是……我最近去找修二谈恋爱问题……」 「咦?去找修二谘询?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深实实说完这句话,日南当下似乎察觉什么了,她露出一抹坏笑。 「莫非……你去找修二谈修二的事?」 泉听了神情认真地点点头。 「嗯,就是这样。」 「咦?咦?七海同学都听不懂!」 看到深实实举手,泉嘴里说了一声「那个──」同时开始解说。 「我跟修二说现在有喜欢的人,但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把我当成对象……跟他商量的事情就类似这些!」 那让深实实顿时沉默了一下,迟了一秒才大声叫喊。 「啊──!原来是这样!咦!原来优铃你做过这种事情啊!?」 面对如此惊讶的深实实,泉顺理成章地点点头。 「嗯,做了做了。」 「喔、喔喔……」 在那之后,深实实看来有点受到打击。虽然自己平常都不正经,但她自认跟同年纪的人相比,自己算是比较早熟的。 可是看到同年级的泉耍这种恋爱小心机,内容完全是自己想像不到的,而且还理所当然地将这种事情说出来,让深实实莫名有种比不过对方的感觉。 「优铃,该不会你私底下其实很成熟?」 「咦,没那种事……我觉得啦。」 「……是这样啊。」 「嗯」了一声,深实实陷入沉思。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泉继续把话说下去。 「可是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感觉好像还造成反效果~」 只见日南跟著点点头,就像在说「这也不意外」。 「毕竟这对修二来说还太早了嘛。」 「咦~果然是这样?」 「嗯。那可是修二,没办法。」 那两人的对话让深实实笑了出来。 「竟然这样说那个中中……」 这话也让日南「啊哈哈」地笑了,带著认真神情的泉「唉」地叹了一口气。 「这该怎么办才好。」 日南跟著「嗯──」了一下,想了想。 「……是不是该用更浅显易懂的方式进攻?」 「用浅显易懂的方式啊。」 对话不知不觉间暂停了,日南跟泉开始思考对策。这个时候深实实在想的事情跟她们有些出入。自己是不是该对恋爱这档事再积极一点会更好?她用手指摩擦下巴。 此时深实实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看了发现是line在通知这次撮合泉跟中村修二作战用的群组中有人留言。来留言的人是水泽。 『岛野学姊好像正在找修二商量,说她「跟现在的男朋友进展不顺」(笑)这样目前就不方便进行下一步了。』 一面确认现场的动静,深实实在想要怎么回应。可能是因为日南也开始滑手机的关系,泉跟著注视起智慧手机的萤幕,这样的氛围很适合跟人透过line聊天。 『啊──那个学姊感觉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我受不了这种的!』 打出这段文字送出去之后,水泽再次回传讯息。 『这种性格还真差劲~』 紧接著,在她隔壁的日南也发送讯息。 『修二是不是被当成备胎了?(笑)』 『现在在我们这边,文也也直接跟修二说他被当成备胎,超好笑。』 看到水泽传来的这段line讯息,深实实差点笑出来,同时她发出一个正在大笑的兔兔贴图,并发送一段讯息『真的喔?不愧是友崎!』。 接著深实实就收到友崎传来的讯息,上头写著『说完就被对方狠瞪』,害深实实憋不住气,「呵呵」地偷笑。为了将这个反应如实呈现出来,深实实回传『』。 大家正聊这些聊得很开心,日南适时传出这段文字。 『对了!我们这边的优铃也说出震撼发言!』 友崎回传『震撼发言?』 『嗯。优铃说她特地去找修二商量,说自己「现在有喜欢的人」!(笑)。』 接下来换水泽上场,他发出一个耍帅男子将手伸向前方,在说「暂停一下」的贴图。 『修二也说他接下来想追的女孩子过来找他商量,说「她现在有喜欢的人」。(笑)』 看到这段文字,深实实和日南互相对看。 泉去找中村商量,说「自己现在有喜欢的人」。 中村心仪的对象跑来找他商量,说「她现在有喜欢的人」。 这两个人不禁面带笑容。 这下用不著怀疑了,他们对彼此都有意思。 『搞什么超猛的(笑) 这根本两情相悦!』 深实实传出这句话。 日南补上一句『快点交往啦。』。 一时之间,那群人忙著在line之中乐此不疲地聊天,这时泉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喂!就只有我说了自己的恋爱烦恼!那你们两个呢!」 被点名的那两人将目光流畅地从智慧手机上拉开,放到泉身上。深实实开始「嗯──」地思考起来,日南则是露出别有用心的笑容。 「这样问我,我也没什么好讲的……那可以说我被人家告白的事情吗?」 「咦──什么什么!」 听到日南面不改色丢下这种震撼弹,先有反应的人是泉。 「你果然也有恋爱方面的话题可以讲嘛!真是的!」 「对方是平常不太跟我说话的人,其实也没几次。但我不能说是谁。」 「咦──!这样不行啦,葵选手!」 「就是说啊!好奸诈!」 「咦~……嘿咻。」 带著有点困扰的苦笑,日南拿房间里的枕头当靠背,人往墙壁上一靠。 这个时候深实实出声了,她突然联想到什么。 「你刚才说没几次,那就是不止一次了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 看到日南承认,深实实戳日南的侧腹搔她痒。 「开什么玩笑,你这个万人迷!真可爱!我喜欢!」 「啊,被夸奖了。多谢多谢。」 泉用亮晶晶的眼神看日南跟深实实互动,最后开口了。 「吶吶!至少可以透露其中一个!」 「咦~……嗯──」 「不行吗?」 泉跟著露出悲伤的表情。像深实实那样直接逼问,反而比较好拒绝,可是像这样出自真情的请求,就连日南看了也有点难以拒绝,让她皱起眉头。 「好吧……如果是那个人,应该没关系吧。」 听到日南这么说,现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喔喔!葵选手果然够大器!」 「是谁是谁!?」 说完那句话之后,日南的视线就看向斜上方。 「这个嘛,你们认识足球社的高桥吗?」 「咦!我知道!」 只见泉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高桥……好像有这号人物。」 深实实歪过头,依然兴奋的泉接著开口。 「就是那个人啊!留著咖啡色头发,一看就知道有烫过,这个人你不知道!?」 这话一出,深实实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 「咦!我好像知道!那个人身高很高对吧?」 「对对!身高非常高!」 「那个人是王牌球员吧?」 「对就是他!」 「咦──!那不是一个大帅哥吗!」 这个男生是足球社的,很有人气。日南竟然被这样的人告白,面对这意想不到的重大事件,泉跟深实实免不了情绪激动。日南耸耸肩看著她们两人。 深实实随后整个身体向前凑,打算逼问重点的她问出这段话。 「那后来怎么了!?你答应了!?还是不行!?」 「嗯?我拒绝啦。」 「咦──!」 看对方答得这么乾脆,深实实整个人向后倒。日南见状开心地笑了。 「葵还真是铜墙铁壁攻不破耶?」 在泉说完这句话之后,日南若有所思地向上看。 「是这样吗?」 「嗯,肯定是那样没错。反过来讲,葵有没有中意的人?」 「咦──我啊。」 被泉这么一问,日南显得吞吞吐吐。 「……有谁呢?」 见到日南在烦恼,深实实趁机吐槽。 「葵,像这种时候完全找不出半个人,那才算是铜墙铁壁喔?」 「啊哈哈,原来如此。」 日南笑得很开心。 「咦!那这样好了!」 这个时候泉突然有个点子,她跳进来插话。 「在今天那四个男生之中,你觉得哪个人最棒?」 「啊!我想听这个!」 深实实也跟著往前探出上半身,去附和这段话,同时向日南逼近。 「今天那几个男生啊……」 一时之间,日南的视线游移起来。 今天那四个男生,分别是中村、水泽、竹井、友崎。 「……是说这个问题只让我想?你们两个也回答一下啦。」 「啊,也对喔。我知道了。」 泉应允了。 深实实带著邪恶笑容开口捉弄这样的泉。 「但我们早就知道优铃会选中中啦?」 「呜……讨厌──!」 那让泉害羞地敲著深实实的肩膀。 「确实是这样~那大概就剩我跟深实实可以回答了吧──」 「对啊!──葵已经想好了吗?」 「嗯──我大概已经想好要选谁了。」 听到这番话,泉兴致盎然地开口。脸上表情好像有点不安。 「咦!是、是谁!?」 「这个嘛──」 「嗯。」 继泉的那句回应后,日南稍微卖个关子顿了一下,接著这么说。 「──不是孝弘就是友崎同学吧。」 面对这个答案,泉率先大喊。 「咦──!原来是这样!」 迟了一会儿,深实实才出声。 「……是喔!感觉有点意外!」 紧接著换日南露出苦笑。 「是在说友崎同学这部分吗?」 「嗯,就是这个!」 深实实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让日南笑了出来。 「啊哈哈,我想也是。该怎么说呢。理由在于……」 「嗯嗯。」 可能是因为没说出中村名字的缘故,泉看起来很放心,催促日南揭晓后续。 「我觉得自己跟孝弘最聊得来。不是指兴趣这方面,而是在很多层面的看法,诸如此类的?」 那让深实实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啊──这我好像稍微能够理解。因为你们两个都很精明能干嘛。」 「嗯──好像是这样?」 日南说得语带保留,但就连泉都认同了。 「嗯嗯,两个人确实很搭,看起来很像一幅画。」 深实实也表示认同。 「这点完全正确!」 「啊哈哈,多谢抬爱。」 「那我们的军师呢!?」 深实实问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兴趣浓厚。 「友崎同学……这该怎么解释?就觉得有别于孝弘,我们在别的地方似乎志趣相投。」 「哦,是这样啊?」 照泉的回应看来,她似乎不大认同,深实实则是看向斜下方,嘴里「啊──」了一声,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总觉得──对 了,友崎同学这个人不是有点怪怪的吗?」 想起之前在选举时一起奋战的那个他,深实实露出开心的笑容。 「啊哈哈,我懂你的意思。」 「他看起来中规中矩,但有的时候又不服输……怪的就好比是这种地方吧。」 听完日南这一番话,深实实的眉毛动了一下。 日南说到「不服输」这个字眼。给出这样的评价是满符合的,但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会给友崎这样的评价,那让深实实有点意外。 「军师他确实给人这种感觉。这方面跟葵感觉也满搭的。」 一边回想之前选举时跟友崎对话的片段,深实实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连带使得优铃跟著点头。 「嗯嗯我懂!像是他玩游戏就很厉害啦~」 泉会说出这种话,那也让深实实有点讶异。 「……哦──原来大家都满清楚军师有这样的一面啊。」 她边说边露出一抹笑容。 最近友崎开始会跟她、日南和泉等人攀谈。对深实实来说,友崎是一起在选战中作战的伙伴。 没想到这两人会给那样的他那么高的评价,让深实实莫名跟著引以为傲起来。什么嘛,其实友崎也很能干嘛。照这个样子保持下去就对了,军师。一面想著,深实实频频点头。 「总之我的感想大概就到这边。」 在日南说完这句话之后,泉和深实实都发出满足的叹息。 「哎呀,聊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嗯嗯。很有在聊恋爱话题的感觉。」 「啊哈哈,那真是太好了。」 这话日南是带著苦笑说的,接著她若有图谋地扬起嘴角。 「那么,深实实你呢?」 「咦?」 深实实给出错愕的回应。 「总不能只有我回答吧?」 「啊~」 原本听到日南给出那些答案,深实实已经完全满足了,这下她听了又点点头心想「对喔」。 「我、我吗?从那四个人里面选对吧?」 紧接著她认真地想了一下。 自己比较中意谁?没办法选择谁?想完这些之后,深实实老实回应。 「嗯──选谁好呢?说真的……我好像没有太喜欢的。」 「咦──!好诈喔!」 「对吧──很奸诈吧──」 日南配合泉一起抗议。 「你必须选一个!」 有了日南跟自己一个鼻孔出气的泉进一步表达不满。 「好、好吧真的满奸诈……硬要我选一个啊。」 深实实自认已经照实回答了,但被人说奸诈也无可厚非。因此深实实先是想了一下,然后再认真不过地给出这样的答案。 「──除了竹井都可以吧?」 「啊哈哈哈!好过分!」 只见日南优雅地遮住嘴巴,用很纯真的方式笑著。 「咦──!那修二也算在内吗!?」 泉有些不安地补充。 「算是吧,硬要我选的话!只不过,我会把中中让给优铃。」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泉说完楚楚可怜地看向下方,这触动了深实实的心弦。 「恋爱中的少女……好伟大。」 接著她慢慢靠近泉,进行到一半被日南敲头。 「好痛!」 「别这样。」 「我什么都还没做啊!」 「你说『还没』,那表示果然想做什么不是吗?」 「被发现了!」 「……真是的。」 日南先是发出一声叹息,接著突然笑得很开心。 「但友崎意外地上榜了呢!」 听到泉这么说,日南也跟著点点头。 「啊!对耶!好意外喔。」 紧接著深实实也跳出来附和。 「嗯!真的很意外!」 看到她们两人给出这样的评价,泉忍不住发笑。 「啊哈哈!但最后搞不好会那样喔!」 「嗯──?」 在深实实有所回应后,泉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 「搞不好之后你们两人中会有一人跟友崎交往喔!?」 听到这种话,深实实开始去想像。 的确,友崎意外地令人钦佩,很多地方都让人感到帅气。 但说到跟他交往,脑海中就没办法浮现画面。 不管是他站在日南身旁的样子,还是跟自己并肩而立的模样。 因此深实实老实回应。 「讨厌啦!那不可能吧!」 但也许,这个答案在未来的某一天会翻盘。 眼下──她心中还没有这种预感。 4 只能用言语表达的色彩 「咦!那就是说,对方跟你告白了……?」 「……嗯、嗯嗯。」 「呀──!」 一阵喧闹声将好好的气氛打乱,这里是某间公立中学的教室。 为了要从交杂在一起的电波之中脱身,我一直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嘘──!太大声了!」 「咦──又没关系!还隔了两个班级不是吗?听不见听不见。」 「问题不是这个──!」 传入耳里的是班上同学的对话,那语气因为碰上憧憬的「恋爱」话题变得兴奋不已。 开始对这方面的事情萌生兴趣,那是我们中学生要转变成为大人的第一步。像是在透过彼此确认这份预感一般,那些女同学聊得很尽兴,看在我眼里有点不真实。 她们脸上的表情神采奕奕,就好像透著光闪耀的弹珠一样,而我一定就是那个躲在树后面看的孩子吧。 「然后呢、然后呢!?后来怎么了!?」 「我、我想说可以试著答应看看。」 「呀──!」 声音周波数相仿的女孩子们聚集在一起,我跟她们有点隔阂。即便说著同样的言语,周波数还是搭不上。我有这样的感觉。 我的朋友并不多。虽然不是没兴趣跟朋友一起玩,或是跟男孩子谈恋爱,但是对我而言这股光芒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很遥远。 我想要试著伸出手。 然而总觉得一碰到这颗弹珠,它就会突然碎掉。 我的脑子里充斥著这些像是藉口又像是正当理由的只字片语,自认这样下去不行,大口吸进空气之后,我试著将那些话语逐出脑海,如此一来就只剩淡淡的落寞,还有硬生生横在我面前的无奈。 而那背后必定没有太深的意义,就只是应有的偶然与现实交错。 照理说这个世界的景色应该处处充满色彩,看在我眼里却从头到脚都是灰色的。除了待在这样的世界里,静静地呼吸,我不晓得还能用什么样的方式度过。 ──这个时候我邂逅了那本书。 *** 大概从小学高年级开始,在午休时间前往图书馆就成了我的习惯,或许一开始是为了逃避才去的。 时光静静地流淌著。有别于若是不属于任何小团体就彷佛无法待在那儿、让人感到窒息的教室,这个空间不存在拒绝和小圈圈。 我能够做我自己。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目光,不会为那种无能为力感到凄惨,在这个地方可以只为了自己而活。 我的目的原本是为了逃进这个舒适圈──却在不知不觉间转变。 我变得很喜欢这个有书本环绕的地方。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房间,跟广大世界相比甚至还不到豆丁点大,但感觉这里的藏书就足以形成诸多世界。 彷佛心愿受到呼应,像是在悄悄肯定没办法在「教室」这个世界成为主人公的我。 我想那对我来说肯定像是种救赎。 而且像这样频繁往来于图书室,我才会有那样的邂逅机会。 午休时间。 今天我就跟平常一样造访图书室。 将门喀啦喀啦地打开,我跟这个时间总是在图书室柜台工作的图书馆管理员乡田小姐对上眼。乡田小姐轻轻地招手,露出亲切的笑容。我踩著有点紧张的步伐来到乡田小姐身边。 「你好啊,风香──」 对方边说边露出微笑,她有著像是日晒过的健康肌肤,并且露出洁白的牙齿。 「……乡田小姐,你、你好。」 除了我跟乡田小姐,还没有任何人来到图书室。在我跟她打完招呼后,乡田小姐半开玩笑地装出生气表情。 「讨厌啦。不是要你叫我沙也加小姐吗?『乡田』叫起来没那么可爱。」 「那、那个……」 「真是的──急死人了。还是你要直接叫我沙也加也可以喔?」 「这、这个……那个、你年纪比我大。」 这话一出,乡田小姐嘴里发出一声「嗯──」,别具深意地点了好几次头。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在风香看来,我已经是个欧巴桑了吧。」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困惑的我说话变得结巴起来,那让乡田小姐满意地笑了。我喜欢这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容。可是非常清楚怎么做能够让我困扰,然后故意用那些招数捉弄我,这样的乡田小姐实在非常狡猾。 还有,对方说「风香已经把我当成欧巴桑了」,但我也只知道乡田小姐的年纪是二十几岁。那让我不方便更进一步追问下去,这部分果然也很狡猾。在我看来对方不管几岁,都是个很有魅力的女性,她为什么要保密呢? 「对了对了。借到昨天的那本书已经看完了?」 「是的。」 当我回答完毕,乡田小姐若有所思地噘起嘴唇,然后从堆在柜台后方的书本中抽出几本书。 「给你。这是我的本日推荐。」 「哇!谢谢你。」 那本书重重地放在我面前。柜台上方的景色顿时一变,变得色彩缤纷。我一直在注视那些书的封面。 「……这些书也都好棒喔。」 「对吧~?毕竟都是我这个沙也加大姊姊选出来的嘛。」 乡田小姐在说的时候特别强调「大姊姊」这个字眼,看似得意地扬起嘴角。 这几个月以来,我跟乡田小姐已经熟识了,她会推荐书本给我。 除了兼任美术老师和图书馆管理员,乡田小姐还想要成为设计师,为了学习,听说搜集很多在封面设计上很有意思的书籍,在我一天到晚跑到图书室的这段时间里,她会从里头挑出特别中意的书推荐给我。 「还是老样子,我完全都没有看过内容。」 乡田小姐又露出调皮的笑容。 身为图书馆管理员,这样怎么行,我差点把这句话说出口,但其实拜这种做法所赐,我有幸遇到几个非常棒的故事。封面肯定就像一个世界的门扉,只要碰触,门扉对面的温度就会微微传递过来。 「如何?很难抉择对吧──?」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选过好几次了吧,乡田小姐似乎逐渐能够掌握我的喜好了,看看在眼前排开的那五本书,封面设计都走雷同风格。若要形容起来,应该就是感觉很梦幻,同时又有点寂寥、有点怀旧。 那是因为之前乡田小姐跟我推荐书本的时候,我似乎都会下意识选出有这种封面设计的书。之所以会用「似乎」这种说法,是因为反而是乡田小姐先发现我喜欢这种风格的。 看我不知道该挑哪一本,乡田小姐用手撑著脸颊,开开心心地眺望。为什么看到我困扰,乡田小姐会这么开心? 「……这个。」 此时我突然相中一本幻想风格的小说。 《猛禽之鸟与波波尔》 ──作者:麦可?安迪。 会看到这本书纯属偶然,它有著深绿色的美丽封皮,用烫金文字印出的标题,我不自觉受到这样的封面设计吸引。 硬要说的话,这是在一种奇幻和沉寂感之中,又有著一段留白,或许是这种感觉吸引我也说不定。会觉得想要知道那段留白背后藏著什么,又或是有种预感,觉得自己可以一头栽进这个超乎现实的世界,或许是那样吧。 总而言之,最后我自然而然拿起那本书。 「哦──这本不错喔。是 我最推荐的。」 带著温和的笑容,乡田小姐的视线随著我的手指移动。 「……总觉得看起来很棒。」 我轻轻抚摸那本书的封面,确认手感。厚厚的纸摸起来有种粗糙感,不是只有印刷上去而已,可以感受到细微的凹凸感。彷佛可以让人感觉到印刷者和设计师也很爱这本书,充斥著巧思,令人心动。 而这肯定是我多心了吧,我似乎能感受到在封面底下的世界是温暖的。 若是要列举出选择这本书的动机,每一个原因都很抽象,令人难以理解──不过,简单来讲就是我想看这本书吧。 「我可以借这本吗?」 「当然可以。」 简短地应允后,乡田小姐拿起其他摆在柜台上的书,在桌子上敲几下,让书的边缘互相对齐,像是要重新收拾好心情。 「那你慢慢看。」 「……好的。谢谢你。」 只见乡田小姐先是挥挥手,接著就不再看我,自然而然地继续处理工作。我也离开柜台,去平常坐的那个位子坐下。 乡田小姐会像这样乾净俐落切断对话,没有一直跟我聊下去,八成是发现我不擅长跟人聊天。最近我发现这一点,感觉她是在对我独处的时间给予尊重。 像这样细心成熟懂得体谅人的乡田小姐,我真的很喜欢,未来的某一天,我来到二十几岁后是不是也能变成这么棒的女性?一面在脑海中勾勒这些画面,我慢慢进入小说的世界。 *** 「喔?真难得。」 「是的……你好。」 「呵呵,你好。这是今天第二次了吧。」 那天放学后,我难得在放学后又来到图书室。 原因很简单,中午看了那个故事,我想要看后续。 为了在这看后续,我拿起没有借出去还放在柜台旁书架上的《猛禽之鸟与波波尔》。 「我可以把这本拿去看吗?」 「当然可以。」 乡田小姐先是笑了一下,接著就用手上的原子笔敲出喀喀声,同时继续说道。 「这本真的那么有趣?」 她边说边用手指滑过我抱的那本书的边缘。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非常有女人味,跟平常那种大而化之的态度形成美妙反差。 「是的……非常有趣。」 我抱著书回答,结果乡田小姐点点头说「是吗是吗」。 「那真是太好了。你慢慢看。」 「好。」 就这样,乡田小姐又一下子截断对话。就跟平常一样保持适当的距离跟我对应,很贴心。这让我感到很舒服,同时我坐到图书室的椅子上,打开书本。 《猛禽之鸟与波波尔》是一个让人感到非常落寞的故事。 主角是一个叫做波波尔的男孩子,他在一片广大的森林中长大。 那个森林是由一只据说身长高达十几公尺的老鹰毕朵主宰,是片辽阔的山林,许多人类和被称为精灵等等的种族各据一方生活,有的时候会引发纷争。 除了人类和精灵,森林里头还住著许多稀奇古怪的生物。 在大树周边住著身体是牛、头是蜥蜴的野兽,四处昂首阔步。森林中央有一条大河,有蝙蝠会拍著翅膀在水里游泳,捕捉身上长著豹纹的食人鱼。 不过具备智慧的种族都会使用称作「夫巴勒语」的共同语言,可以互相沟通。书里的世界就是如此不可思议。 主角波波尔是被人类父亲和精灵母亲养大的。 在这个世界里别说是跟其他种族通婚了,就连积极跟对方示好的情况都很罕见,那两个人跨越种族隔阂变成一对恋人,被这座森林放逐。根据毕朵所订下的规矩,他们被赶出人类和精灵村庄。 但他们会这样流放这两人并不是感情用事。而是在这个世界之中,不同种族之间的生殖机能有著决定性的差异,跟其他种族通婚对所有种族来说无疑是条毁灭之路。传统上将这件事情视为禁忌。 换句话说,精灵跟人类的外貌虽然相似,却不能生孩子──所以波波尔是捡来的孩子。 故事从波波尔的双亲被不明人士杀掉开始。 当波波尔去游泳回来后,三个人一起生活的茅草小屋已经被破坏殆尽,那里留著疑似波波尔双亲的血痕,还有争斗的痕迹。 另外还掉落常常抚摸波波尔头部的母亲指节,只剩那纤细手指的一部分。 波波尔无声无息地哭泣三个晚上,接著他起身。 在这个森林中,食物链是不可违抗的法则。波波尔也会狩猎蜥蜴,会烤鱼、吃猪肉。虽然具备智慧的种族会互相约定不自相残杀,但是在无法透过言语沟通的猛兽之中,有很多是会猎捕人类和精灵来吃的,那些都栖息在森林里。也有可能是那两个人被赶出村庄后,种族之间的约定没能保护到他们。 不管怎么说,波波尔都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顿失依靠的波波尔为了活下去,决定寻找新的同伴。 追寻有别于猛兽的双足步行足迹,波波尔找到精灵村庄。 他向著照亮寒空和黑暗的温暖火光走去,来到人类的村庄。 在做这些事情的期间,波波尔发现一件事情。 看样子他不是人类也不是精灵。 不管去哪个种族的村庄,大家都会惧怕他。 不只是人类和精灵。所有的种族都惧怕波波尔。 就算去到具备力量和智慧的兽人村庄也是一样。 照理说,那些兽人在森林之中是力量最强又具备高度智慧的种族之一,但他们却用为之战栗又惧怕的眼神看著波波尔。 当夜里他一个人走在森林中,原本是黑夜帝王的巨大猫头鹰,一看到他就逃之夭夭。 仔细想想,波波尔的眼睛几乎看不见。只能靠自己无意识发出的声音造成反射,来准确分辨物体形状和距离,靠著敏锐的嗅觉正确闻出物体成分。 除此之外,因为他的眼睛看不见──因此他也从来没见过自己映照在水面上的倒影。 这个时候波波尔有个想法浮现。 那就是他肯定是一个异类,没有人愿意接纳他。 我沉浸在这样的故事中,甚至忘了时间。 手停不下来,当我看完最后一页,猛然抬起脸庞── 「啊……」 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风香小妹妹~」 「是、是的!?」 柜台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你看得很入迷呢。怎么了,真的这么有趣?」 看到乡田小姐边打呵欠边说这句话,我这才回过神。看看手表,时间已经来到六点半了。 「啊,对、对不起,我竟然弄到这么晚……!」 「没关系没关系~」 只见乡田小姐说这话的时候懒懒地笑著。她想必一直在等我看完吧。 这让我感到歉疚,同时我转头看乡田小姐,发现她睁大双眼。 「咦,风香?」 「是、是的?」 「嗯。」 乡田小姐用手指指自己的脸颊。 「咦?」 我模仿她的动作用手指触碰自己的脸颊,发现那边有水滴流淌。 「啊……」 「难道说,你没注意到?」 一边苦笑,乡田小姐一边这么说。 「没、没有……」 脸颊上有水滴。也就是说,出现在那里的是眼泪。 当然我并非丝毫没有察觉。 虽然隐约发现了,但我对那个故事更投入,因此不知不觉就忘了这件事。比起擦拭泪水、恢复神智,我更想继续把这个故事看下去。就是这种感觉。 「太萌了──我还是第一次看风香哭。」 乡田小姐睁大眼睛注视我。 「我、我也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 「咦──!第一次?」 「那个……应该是吧。在我长大以后……这还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这话让乡田小姐露出温和的微笑。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长大以后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呢。」 「是、是的。」 我不懂那微笑代表什么意思,在我如此回应后,乡田小姐兴奋地睁著闪亮双眼,离开柜台走向我。 「对了!那是什么样的故事?讲给大姊姊听一下。」 她来到我这张桌子这边,坐到对面的位子上,向前探身问我。 这种时候没有直接坐在我隔壁,肯定也是乡田小姐贴心的表现吧。 「那、那个……那我就说了。」 紧接著我开始对乡田小姐说出这个有些落寞──又有点温暖的故事。 *** 「──这个时候波波尔注意到了,认为自己一定是没办法融入任何族群的异类。」 「喔──原来故事是这样啊?接下来呢?」 表情千变万化的乡田小姐听我说故事。就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在说故事的时候话这么多。或许是提及自己喜欢事物的开心表现。 「可是波波尔并没有放弃……虽然感到害怕,被人们排斥,他还是努力透过语言──夫巴勒语来跟各式各样的种族交流。」 「嗯嗯,因为能够透过语言跟森林里的居民沟通嘛。」 「是的,后来他的同伴就增加了。」 我慢慢透过自身叙述将故事娓娓道来。 「咦──好厉害喔。但他是怎样跟人打成一片的?」 乡田小姐在听我说话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咪咪的,让我也在不知不觉间说了许多。 「虽然一开始不管去哪边都行不通,但是却有一个契机。波波尔的爸爸妈妈常常跟他说人类村庄和精灵村庄的许多传说故事。」 「传说故事?」 「就像是神话……应该说是那个世界的古老传说吧。」 「就像桃太郎或是浦岛太郎那样?」 「对对、就是这个。」 「原来如此──!」 当我点点头说对,乡田小姐也跟著点头。 「在波波尔听到的许多传说之中,有一个特别少见的传说。他最喜欢那个故事,但却没什么人听说过……不过,他后来发现有某个湖之妖精知道这个传说。」 「是喔,继续说。」 「好的。他跟喜欢同样故事的妖精彼此交心……之后渐渐的超越种族藩篱,朋友越来越多。」 「这样啊。嗯嗯,好棒的故事。」 乡田小姐跟我有一样的感受,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真诚。 「后来……他就想要跟交到的朋友们一起离开森林。」 「哦,这是为什么?」 「他想看看森林以外的世界,想看看只有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海洋。故事是这样发展的。啊……波波尔喜欢的传说有提到海。」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他们要开始冒险了。」 我一边回想故事的片段,心中情绪跟著高昂起来。 「就是这样!大家一起同心协力,人类运用智慧来制作道具,精灵会用不可思议的力量替大家去除疲劳……波波尔击退从黑暗中来袭的野兽,保护大家……他很努力。」 「啊哈哈,波波尔好厉害。」 「是的!以前波波尔的力量不被大家接受,现在却为了大家发挥出来,看到这边觉得很开心!」 我说著,声音不自觉变大。 「是啊,我也觉得这点非常棒。」 「真的呢!」 「嗯嗯。」 乡田小姐用非常温柔的表情守望我。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笑容,看著这个笑容,会想要说更多话。这些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后来……大家总算来到森林外面。」 「噢噢,总算到了!」 「大家在那里看见森林里头绝对看不到的海洋……还有逐渐消失在海面下的美丽夕阳。」 「哦──他们看到海了呢。故事有个美满结局。」 这个时候我的身体微微探了出去。 「一般都会这么想吧!」 「嗯?不是那样吗?」 「关于这点……」 我稍微卖个关子,话说到这边停住。我想要尽可能将这个故事有趣的地方确实传达出去。是那样的心愿让我这么做的。 「关于这点?」 略为降低音量,我小声说著。 「……波波尔看不见这些景象。」 这话一出,乡田小姐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 「……啊,对喔,波波尔的眼睛看不见。」 「是的。他的视力几乎是零,都是透过声音的反射来分辨周遭物体……虽然勉强可以知道那里有光,但却没能看出远方照射过来的夕阳有多么美丽。」 这让乡田小姐困惑地皱起眉头。 「咦,那这下该怎么办?」 「接下来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段……」 「嗯嗯。」 我再次回想刚刚才看过的那段场景。 「大家一起──透过文字来说明这一切。」 「……哦哦!原来如此!」 一面回想那一段情境,我尽量代入情感,用朗读的方式诉说。 「『出现了像火堆一样让人心旷神怡的光芒,它有如从空中飘下来的树叶,在水面上荡漾,闪闪发光,这些光芒就照在我们身上!』『那道光芒很强烈,好比是救助伙伴免受黑羊威胁的勇气,又像是吃完饭后跟伙伴们一起喝汤的时光,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那道光芒足以包覆整座森林,正笔直射向我们!』就这样,他们用大家的共同语言夫巴勒语,为了跟波波尔一起『看』那个夕阳,将夕阳的美透过文字传达出去!」 那些话语就像是施了魔法一样。 「是这样啊……」 乡田小姐看起来也在想像书中的景象,她看著窗外面带微笑。 「这样一来波波尔就可以跟大家一起『看』夕阳……」 「感觉这真的是个很棒的故事呢。」 「没错!」 「原来是这样的故事啊……」 像是在咀嚼什么似的,又像是在思考,乡田小姐盘起手垂下眼眸。 我也一样,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分享美好故事,让我非常开心,胸口暖洋洋的。 这个时候乡田小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件事情。」 「是的?」 当我跟乡田小姐四目相对后,她一直在注视我的脸庞,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解。 「──能够让风香你感动到流泪,那部分是出自这个故事的哪个片段?」 「……这个嘛。」 有人特 别问我这个问题,让我感到难为情,也觉得有点困扰。然而乡田小姐看我的表情很认真,像是在问某种非常重要的问题。 因此为了尽我最大的力量给这个问题确切答案,我开始回想自己的心境是如何改变。 「我想应该是──波波尔原本就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嗯嗯。」 「不管是外表还是种族,明明这些都跟他人截然不同,他还是没有放弃,努力跟大家打成一片……」 一面说著,我心中掠过一丝异样情绪。 「明明都被拒绝好几次,但他还是认为只要能够开口说话,只要使用言语就能和对方交心,因此愿意挑战无数次……」 「……嗯。」 总觉得这段描述不单只是在讲书里面的故事。 「就这样努力到最后,他得到打从心底认可他的伙伴──交到了朋友,我觉得那看起来非常灿烂耀眼。」 「这样啊。」 「所以我觉得很感动……才会哭。」 我懵懵懂懂地将自己感动的原因解释完毕,乡田小姐看似认可地点点头,然后露出别具深意的笑容。 「我说,风香。」 那对双眸亮晶晶的,好像兴奋的孩子一样,看起来真的非常有魅力。 「我是觉得,风香你也能做到。」 「……你说我能做到,是指什么?」 明明已经隐约察觉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却步了,不敢将心中的觉察转换成言语说出来。 可是就在此时。 乡田小姐总是一下子就飞越这片断崖。 「──我觉得风香也能够交到好朋友!」 那必定就是我一直在逃避,不敢直接面对的,同时也是内心某个角落一直在渴求的东西。 「……好朋友。」 「嗯!」 当我将这个字眼脱口而出,一股恐惧与迷惘形成的黑雾便于胸口油然而生。 「还是说,你不需要朋友?」 这段言语搭配的语气充满对我的体谅。所以我没办法撒谎。 「……这个,我想、我是希望交到朋友的。」 「果然没错!」 那让乡田小姐拍了下手。 「我啊,之前还以为风香是对这种事情完全没兴趣的女孩子。所以说虽然有点不解,还是没提起这件事。」 这又是在替我著想,是成熟大人才会有的体贴。 「可是听你说刚才那本书的故事,我就在猜风香或许也想要交到好朋友。」 「应该、是这样的吧。」 因为被人说中了,我才有种整颗心赤裸裸呈现在别人面前的感觉。 「嗯,风香是一个非常棒的女孩子,班上同学们肯定也很想认识你。」 「……大家也想认识我。」 那让我不知所措。 「总之,我不会勉强你。只是想说,你若是想跟人商量些什么可以来找我。」 「商量……」 我想了想,想著班上同学的事情。 想到大家跟我似乎不太搭得上线。 我是形状跟大家不同的齿轮,原本就无法契合的齿轮没办法跟大家装在一起旋转。 我就是没办法抹除这样的想法。 但假如事情并非如此。 能够跟大家打成一片……或许是一件很棒的事情。 「……该怎么做。」 「嗯?」 我拚命挤出那些话。 「该怎么做才能跟大家交朋友?」 这话让乡田小姐的脸顿时亮了起来,她整个人朝我贴近。 「风香果然有慧根!」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歪过头发出一声「嗯──」。 「若是要这么做的话……我认为一开始可以随便找个契机。」 「随便、找个契机?」 乡田小姐点点头。 「一开始就随便找个话题搭话。你看,我跟风香一开始也只是美术老师和学生,图书馆的客人和图书馆管理员对吧?」 「是这样没错……」 刚开始就只是很一般的上课,休息时间进行的是很公式化的对谈,都跟借书还书之类的事情有关。可是不知不觉间,我们慢慢开始闲聊起来。 「就算没有特别的契机,只要鼓起勇气攀谈,搞不好也是能够交到朋友的!毕竟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 「原来……说得对!」 人与人。总觉得这句话让我有了勇气。 明明种族都跟其他人不一样,波波尔还是努力交朋友。 那我一定也能够办到。 因为言语有的时候也会变成一种魔法。 *** 隔天午休时间。 我决定稍微试著挑战看看。 波波尔不管被拒绝多少次都不会放弃,我要像那个时候的他一样。或许我也能够站到闪耀的太阳底下。 而且乡田小姐也说了。 重要的是要拿出勇气,试著去跟别人攀谈。 因此我也想像波波尔那样去挑战看看。 教室里头有些女孩子分成好几个群体,正在用她们自己的方式游玩。 有的小团体使用智慧手机,大家一起拍些影片。 有的团体表情丰富,开开心心聊著朋友的事情。 或者是围成一圈念著像是咒语一样的话,兴高采烈用手指在玩些游戏。 我转头看向离自己最近、正在用手指玩游戏的那个群体。 在那个群体里的四个女孩子竖起大拇指,把手都伸出来,依序针对某些问题回答答案。 「换你说说、看!」 「……前田敦子!」 「啊──!原来是这个!」 在她们四周此起彼落环绕的声音比我的声音还要高上好几段,那开朗的氛围就像是在排挤我一样。彷佛声音搭起一张有刺的铁丝网,因此我之前都不曾靠近。 然而今天的我穿过那个铁丝网缝隙,悄悄地靠近她们。或许是我先架起这张铁丝网的。 「……那个。」 我战战兢兢发出比她们还要低沉、不够响亮的声音,离我最近的高柳同学转过来看这边。 「嗯──?」 那对看著我的眼睛并没有恶意,也没有要加害我的意思,看起来单纯只是感到疑惑。 就像在说「这个女生怎么会跟我说话?」带著这样的疑问。 「怎么了?」 「那、那个。我也……」 我拚命挤出声音,声带微微地发抖。 「我也?」 接著视线不由得看向别处。 「我也想、一起玩……」 这话一出让她们四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身为她们其中之一的津田同学开口了。她就像是这个团体的头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对强而有力、眼角上扬的眼睛。 「咦,要一起玩也行……」 听到对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真、真的可以吗?」 「因为你那么说,我们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在那之后她跟另外三个人说了一声「对吧?」,算是做个确认。接著另外那三人都跟著点点头,我一下子就获准进入她们的小圈圈中。 话说回来,进展顺利。不管是奋不顾身尝试,还是试著跟对方交谈。 若是要交朋友,这些或许真的很重要。 「谢、谢谢。」 「不,用不著道谢……」 我一不小心就道谢了,结果其中一个成员三村同学苦笑著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算不上是嘲笑,感觉起来却彷佛像是后退一步观察我一样,不怎么友善。甚至可以感受到里头蕴含著些许在拒绝我的音色。 「啊,那个──对不起。」 当我说完这句话,原本在旁边听我们对话的津田同学有些冷淡地补上一句。 「用不著道歉啊……」 「是、是这样吗?」 「嗯。」 「我、我知道了。」 果然还是不对劲。 我每说一句话,现场的气氛就变得更冷一些。 就好像我嘴巴里面有放乾冰,吹出被乾冰冷却的白烟,这四个人原本愉快的小世界被我吐出的话语逐步毁掉。 这样的感觉让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畏缩。 「对了,你知道规则吗?」 此时三村同学看似困扰地开口。 「规、规则啊?」 「嗯。玩换你说说看的规则。」 「换、换你说说看?」 听我回问,三村同学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还玩什么啊?」 「说、说得也是。对不起……」 「就跟你说不用道歉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不再看我这边。 在那瞬间又有一股尴尬、令人心头发凉的沉默流过。错不了了,这都是因我而起的。 「那、那该怎么办?要教她规则吗?」 这时高柳同学窥探其他人的反应,同时开口,三村同学惊讶地接话。 「咦,哪有这么多时间?只休息到三十分耶。」 「也、也对。」 像是要替她们二人的对话收尾,津田同学点点头说「对啊」。 「嗯……那个,你是菊池同学?」 「是、是的。」 「时间不太够,下次再玩可以吗──?」 气氛因为我的关系冷掉了,对方说话的语气很开朗,像是能够将气氛重新加温到不至于结露的程度。 但话里的意思等同是拒绝我继续待在这边。 感觉心脏瞬间紧缩了一下,心口那儿冷冰冰的。 「说、说得也是。对、对不起。」 「嗯,就说不用道歉了啊。」 用傻眼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三村同学皱著眉头看我。 「话说──干么这么毕恭毕敬啊?」 「那、那个……」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她也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而是补上这么一句。 「啊,没什么!那先这样啦!」 那句话说的很开朗,却是在跟我道别。 我在不知不觉间把气氛弄僵,这明显是在赶我出局。 「……好、好的。那我告辞了。」 而我就只能接受,乖乖离开现场。 我踩著小小的步伐从她们身边离开,背影看起来肯定惨不忍睹吧。 我的小小挑战一下子就失败收场。 *** 「对、对不起喔?」 在放学后的图书室里。 我跟乡田小姐说明在教室里发生的那件事情后,她就一脸抱歉地垂下头。 「没、没关系……不是乡田小姐的错。」 「可是我害你勉强自己制造话题。」 乡田小姐的表情好像没有平常那么明亮了,反而让我感到内疚。可是像那样去跟女孩子们攀谈,我并不后悔。 因为这让我有所发现。 「我并不勉强。」 「是、是吗?」 「是的。因为能够试著挑战看看,我觉得很棒。」 这话让乡田小姐感到讶异地睁大眼睛。 「觉得很棒?」 看她那样,我决定跟乡田小姐说出从这次经验中获得的体验。 「──在『波波尔』中,有个登场人物是住在森林湖泊中的火焰人。」 「那、那个,你说火焰人?」 我突然提起这个,再次让乡田小姐错愕地睁大双眼。 「对。写起来就是带著火焰的人,所以叫做火焰人。」 「啊,原来是这几个字啊。嗯嗯。」 乡田小姐向前倾,摆出准备听我说话的姿势。 我边回想在教室里发生的事情,边说出接下来想说的话。 「我肯定不是波波尔……而是火焰人。」 「……这话怎么说?」 乡田小姐对我露出有点不安的表情。 「看完那本书之后,我的心被打动了……想著也许自己可以像波波尔那样,被大家接受。原本是这么想的。」 「嗯。是啊。我原本也这么想。不对,是我一直这么认为。」 乡田小姐的表情非常认真。 「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虽然波波尔的外貌跟大家都不一样,却拥有能为大家有所贡献的力量。即便不是出自其他任何种族,还是懂得使用能跟大家交朋友的共通语言,也知道那些共通传说。」 「是这样没错。」 「所以才能够慢慢跟其他种族的人交上朋友。不过……」 我轻轻地调整呼吸步调。 「在这之中还是有些种族的人没办法跟大家变成好朋友。」 「没办法变成好朋友?」 我接著点点头。 「那就是火焰人。火焰人的身体太热……若是太过靠近生物或树木,就会把那些燃烧殆尽。」 「……这样啊。」 「必须一边冷却自己一边生活,绝对不能离开湖泊,否则整座森林都会烧光。所以才没办法跟波波尔他们交朋友。」 「嗯,原来如此。」 只见乡田小姐微微地点了好几次头。 「但这没什么好悲伤的。因为湖水里头也有属于他们的社会。有好吃的食物,有能够开开心心上学的学校,还能够看很棒的戏剧演出。」 「喔──原来是各有各的居住地盘啊。」 我点了点头。 「是的。因此就像人、精灵、波波尔没办法居住在湖水里,火焰人也没办法到地面上居住。虽然『波波尔』是身为异类的主人公慢慢交到许多朋友的故事……但在这个故事中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变成好朋友的。」 当我说完,乡田小姐感佩地发出叹息。 「是这样啊。那么『波波尔』其实是一个很现实的故事呢。」 「是的。所以我认为那个世界有它该有的理想姿态……」 而这也是我从这本书学到的重要道理。 「这个世界肯定也跟书中那个世界一样,存在著井水不犯河水的居住地盘,而我跟大家住在不一样的地方……我认为事情就只是这样罢了。」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我又回想起那件事。 今天午休时间。我只不过说了一些话,气氛就莫名其妙冷掉,想起那种感觉。 这就表示我跟她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吧。 明明不是故意的,但只是待在那边就能让她们冻僵。 她们跟我之间肯定存在温度上的差异。 「不过,与其说我是火焰人……倒不如用雪女来形容更贴切吧。」 我一直有那种感觉,明明说的是相同的语言,双方却完全搭不上线。 不同的肯定不是声音周波数,而是温度。 原来会感到不对劲是因为这个啊,我自顾自地解释。 「这个嘛,是有那个可能……『波波尔』果然是很成人世界的故事呢。」 「成人世界?」 乡田小姐点头回应。 「因为变成大人之后就会很清楚这个道理。我说大家都是好朋友,那只是好听话,事实上完全不可能办到。必须在某种程度上划分开来,那样才会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 「说得也是……」 「不过,既然这样……」 在那句话之后,乡田小姐用有些俏皮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我跟风香──如何?能不能当朋友?」 「……咦。」 她的话让我惊讶了一下。 因为这件事我连想都没想过。 「我跟、乡田小姐、当朋友……」 「哎呀,是我会错意了吗?我一直都有这个意思喔?」 「嗯、嗯──……该怎么办。」 我认真想了许多。 「可是我跟乡田小姐有一段年龄差距……」 「那有什么关系?」 这话乡田小姐回得理所当然。 「那个、可是我们是老师跟学生的关系……」 「那单纯只是立场吧?」 这话我也认同。 「还、还有……我们的个性和兴趣截然不同……」 「呃,这样有点伤人。」 乡田小姐边说边按住胸口,表现出非常悲伤的样子。 「对、对不起。」 我赶紧道歉,乡田小姐不知为何再次面露欣喜。 「总之──风香想说的我都明白了!……不过呢,不知你是否也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乡田小姐说完就跟著环顾四周,将整间图书室看过一遍。 那目光充满对这个空间的爱,最后那些视线也将我包围住。 「假如你又在某些事情上失败,感到痛苦── 这里对风香来说就像是『森林里的湖泊』,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图书室弥漫著静谧的氛围。有著令人心旷神怡的凉爽温度,还有那愿意包容我的嗓音。 我用全身全灵感受著这一切,接著我的身体突然间不再紧绷。 「……谢谢你。」 「不客气!」 乡田小姐接著对我展露的笑容非常温暖,对于身为雪女的我来说也宛如让人舒畅的日光。 假如我跟波波尔一起看沉入海洋的夕阳,我想自己应该会将夕阳比喻成「有如这个笑容的温暖光芒」,来对波波尔说明吧。 *** 后来过没多久。 我迎接中学的毕业典礼。 接过毕业证书,领取最后的联络簿,我看著正在跟朋友道别的同学们。 虽然我并没有交到真正的朋友,但也不是都没跟任何人交谈,还是有跟几个座位在自己附近的女孩子说话。 「那就再见啰,风香。」 「好的。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是啊──!」 班上充斥著离别与感伤,有别于平常的热闹,静静地流淌著。 在这之中的我最后想去见一个人,跟她说说话。 我悄悄离开教室,穿过照射进来的阳光开始带点春意的走廊,来到教职员室。敲敲门进到里面之后,我转头环视教职员室。 「喔喔,原来是菊池。怎么了?」 教国文的本村老师用轻松语气问我。 「那个……乡田……乡田老师呢?」 我差点要说出乡田小姐,赶紧改口。 「嗯──乡田是吗……她刚才好像跑去别的地方了。」 「别的地方……」 在我念念有词地重复这句话之后,本村老师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同时翘起嘴唇。 「乡田有的时候会跑去别的地方。你有什么打算?要在这边等她吗?」 「啊、这个……」 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后突然想到某种可能性。这是一种直觉,又像是基于我的愿望才产生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有把握。 「没关系。我先去找找看,待会再过来。」 「这样啊。恭喜毕业,菊池。」 「好的,谢谢老师。」 我边说边深深一鞠躬,并离开教职员室。 接著前往──图书室。 「……这里。」 希望她在这,这是否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愿望。但总觉得我非来这不可。 「……打扰了。」 我边说边入内,在那── 「……风香!?」 乡田小姐就坐在图书室里的椅子上。 「你……你好。」 当我说完,乡田小姐便眨眨眼睛。 「你好……是说你怎么在这?今天明明是毕业典礼。」 「那个……」 面对看似惊讶的乡田小姐,我老实说出理由。 「因为我猜乡田小姐……可能在这。」 话一说完,不知为何乡田小姐用亮晶晶的眼神看我。 「……这是什么!风香真的好可爱喔!」 「你、你过奖了……」 我转眼间就被对方牵著鼻子走,而乡田小姐对我招招手,要我过去。 图书室跟平常一样安静,但又有著平时没有的离别气息,我穿过图书室来到乡田小姐旁边坐下。 「啊,对了。」乡田小姐说完先是笑了一下。「说到我在这的理由啊……」 她笑完得意洋洋地补上这么一句。 「……你在这的理由?」 在我重复乡田小姐的话后,她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本书。 「你看──!」 「这是……」 放在那里的书是《猛禽之鸟与波波尔》。不过,乡田小姐为什么要将这本书放在我眼前。 「风香,你不是说过吗?」 「我说过?」 乡田小姐点点头。 「说我们的个性和兴趣截然不同。」 「啊……」 那是乡田小姐问我「能不能交个朋友?」的时候,我对她说的话。 「虽然我说年龄和立场都不重要。但在个性和兴趣这方面,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吧。」 「……是的。」 「所以说,我就慢慢把这本书看完了!果然非常有趣呢!」 「咦……」 当乡田小姐说完那些,她露出调皮的笑容。 「如何?这样是不是就能跟你当朋友了?」 那句话不由得让我心头一热,但又觉得有点错愕,错愕到想笑。 一定是因为我听了太开心的关系。 「乡田小姐……不知道该算是成熟,还是孩子气呢?」 「咦,这是什么意思啊。」 乡田小姐说话的时候故意装出生气模样,我觉得就连这点也很可爱。 「没什么……我很高兴。」 轻轻触碰那本书的封面,我对乡田小姐说出心里最真的想法。 「呵呵,太好了。」 然后这次乡田小姐微微一笑,这是很成熟的笑容。 她用力摸摸我的头。 「风香,恭喜你毕业。」 就这样,我交到有史以来第一个成年友人,接受她给的毕业祝福。 「好的……谢谢你。」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哭。 乡田小姐那充满女人味的纤细手指好温暖,让我不由得又流下眼泪。 *** 在那之后,过了几个礼拜。 我成了高中一年级生。 换了一间学校,人际关系方面几乎都要重来,原本我的朋友就不多,这下更觉得班上飘荡著一股尴尬的氛围。 话虽如此,我并非完全没有说话的对象。还是有跟调性和我差不多的文静女孩子们交谈。 但是否能够将她们称为「朋友」,这我还没自信断言。 最起码像波波尔那样费尽唇舌才得以寻觅到的关系,能够有自信断言那些是他的伙伴、彼此间构筑的灿烂关系,我自认是还没能力达到的。 而且在这间学校里头,不存在有乡田小姐在的图书室。 为了逃离令人有些发寒的氛围,我逃进这间学校的图书室,然而那儿就只有一大片单独隔开的空间。其中存在好几个小世界,这点反倒让人更加寂寞。 以前就读中学的时候,还没跟乡田小姐说上话之前,我总是渴望有独处的空间,拥有这样的空间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现在没有「朋友」能够接纳那样的自己,总觉得好寂寞。 那就像是原本披著的毛巾被拿起来,剎那间浮现一丝冷意。 突然有一阵乾燥的冷风吹进温暖之处。 这件事情令人莫名伤感。 而就在这一刻,我在图书室又有了新的邂逅。 *** 「……啊。」 升上二年级之后,一下子就进入四月。 在换教室之前,我利用休息时间前往图书室,结果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若我没记错,那是跟我读同一个班级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一个人在看书。 我感觉到心里出现一丝悸动。 那个男孩子会像这样利用短短的休息时间特地到图书室看书。光只是这样,肯定就让我把他当成同伴了吧。 不过──不只是这样而已。 「……咦。」 因为那个男孩子在看的小说。 它曾教会我重要道理,给我机会认识乡田小姐这位「朋友」──是我最喜欢的麦可?安迪之作。 后来在不知不觉间,休息时间来到图书室变成一种乐趣。 乡田小姐不在那里。可是那里有个喜欢麦可?安迪的同好。 虽然还没机会跟对方说话,但我已经把对方当成志同道合的人了。 就在这个有多少书就有多少世界的沉静空间中。 我不禁觉得自己再也不是孤单一人。 甚至开始幻想如果有机会说上话,我们在各方面都会很契合。 要不就乾脆──该怎么办? 要去跟他说话,聊聊安迪的作品吗? 以前我没能跟大家打成一片,但或许可以跟这个男孩子变成好朋友。 那是因为──我想起来了。 想起波波尔交到第一个朋友的契机。 他遇到──跟自己一样喜欢某个传说的同好。 那依此类推,既然那个男孩子也喜欢同一个作者写的故事,或许真的能够跟他交朋友也说不定。 可以在好几个广大世界中共享同一个世界。 因为波波尔也是透过这种方式交到朋友的。 我一直把自己当成火焰人跟雪女。 但若是现在──也许我能够成为波波尔。 可以找到某样东西,来改变眼前这片灰色的景色。 一点一滴,这样的想法越来越真实。 「……嗯。好。」 在那之后两个月过去。 在这个图书室中。我再次鼓起勇气。 去呼唤那个男孩子的名字。 ──友崎同学。 5 日记 第二年/五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看起来就好像火焰人跟人类变成好朋友一样。 看在我眼中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友崎同学是波波尔? 还是火焰人或雪女其实都能跟人类变成好朋友? 我不知道答案。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看起来就好像火焰人跟人类变成好朋友一样。 看在我眼中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友崎同学是波波尔? 还是火焰人或雪女其实都能跟人类变成好朋友? 我不知道答案。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看起来就好像火焰人跟人类变成好朋友一样。 看在我眼中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友崎同学是波波尔? 还是火焰人或雪女其实都能跟人类变成好朋友? 我不知道答案。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看起来就好像火焰人跟人类变成好朋友一样。 看在我眼中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友崎同学是波波尔? 还是火焰人或雪女其实都能跟人类变成好朋友? 我不知道答案。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看起来就好像火焰人跟人类变成好朋友一样。 看在我眼中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友崎同学是波波尔? 还是火焰人或雪女其实都能跟人类变成好朋友? 我不知道答案。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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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看起来就好像火焰人跟人类变成好朋友一样。 看在我眼中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友崎同学是波波尔? 还是火焰人或雪女其实都能跟人类变成好朋友? 我不知道答案。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5月3日 进入关友高中就读已经满一年了。 我升上二年级。 开始上高中之后都会不定期写这些日记,现在已经写到第二本了。 我写这段文章是要给谁看的呢? 要给未来的自己吗? 还是单纯只是在练习写文章? 或者——写在这里的,其实都是想对「朋友」说的话? 这点我目前也还不清楚。 今天的校园生活也一如既往平稳。 6月7日 今天遇到很棒的事情。 放学路上顺便去书店一趟,看到之前都没买到的安迪作品。 那是年代有点久远的短篇集,虽然有些短篇故事已经收录在我有的短篇集中, 但封面设计实在太棒了。 甚至让我想著「好想拿给乡田小姐看看」。 对了对了。还有就是今天我跟常常在图书室看到的同班同学友崎同学说话了。 不过也只是碰巧有机会说话。 是坐在我前面位子的泉同学先跟我说话,我才顺势借面纸给友崎同学。 虽然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让我说话变得结结巴巴,总觉得当时好紧张。 若是当时有问他安迪作品的事情就好了。 但是我太紧张就没问。 不知道友崎同学的蛀牙严不严重。 6月11日 今天再次发生让人惊讶的事情。 那就是友崎同学来我打工的汉堡店。 而且还是跟同班同学日南同学一起来的。 之前很少看到友崎同学跟朋友一起,最近情况好像变了。 让我有点意外。 看起来就好像火焰人跟人类变成好朋友一样。 看在我眼中非常不可思议。 难道友崎同学是波波尔? 还是火焰人或雪女其实都能跟人类变成好朋友? 我不知道答案。 但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想去思考。 「波波尔」书里的登场人物在我脑海中盘旋,我甚至把这个故事跟就读班级重叠在一起。 「波波尔」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6月17日 今天是我第一次跟友崎同学像样的说话! 在图书室里,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 感觉心脏一直在跳,而且觉得自己说太多话太奇怪了。 但可以让对方明白自己也喜欢安迪的作品,我非常开心。 还有……我在兴头上一不小心连那件事情都讲了,直到现在还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那件事情。印象中好像都没在这些日记里写过。 那就是我现在正在写小说。 总有一天希望能把我的小说拿给同样喜欢安迪作品的同好看。 若是拿给友崎同学看,他会有什么样的感想呢? 光是想到就觉得心情七上八下,又好像轻飘飘的,好奇妙的心情。 我很庆幸自己有尝试去跟友崎同学交谈。 6 车站前的寒冷早晨 来到第二学期后半。这段时间都在为文化祭做准备,这天是某个休假日。泉优铃很烦恼。 「最近情况不太对劲!」 她一边喝著星巴克的焦糖星冰乐,边对坐在正对面的川口睦美诉苦。 「哎呀别著急──只是所谓的倦怠期吧。」 「咦──……」 听到川口说得事不关己,泉嘟起嘴唇。衬衫的领口大大敞开,土耳其石项炼露在外面。 「总之,这种时候才要忍耐吧?」 「我们才交往不到半年啊!?今天我也有约他,但他只说很忙没空……」 泉说到这边开始唉声叹气。 话说她的烦恼,就是男朋友中村修二最近都不太陪她一起玩。 「但毕竟修二同学看起来是一下子就会觉得腻的那种人,这也是没办法的吧?」 「啊,别说他很容易喜新厌旧……这样我会不安……」 看到泉对自己无助地说了这些,川口皱起眉头。 「嗯──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外遇啦。」 「别说了……也别提到外遇。」 那让川口笑了一下。 「啊哈哈,干么啦。我明明是说他应该不会啊。」 「我就不想听到这个字眼嘛──!」 泉说著,整个人都趴到桌子上。 「唉,好啦好啦对不起喔──」 「讨厌──!你不要随便回答啦──!」 泉拚命抗议,川口则是选择敷衍她,那样更让泉焦急。 但事实上,最近两个人一起出去玩的次数确实减少许多。就算泉约中村出去玩,他也会说「我很忙」或是「已经有约了」,没办法配合泉的邀约,因此让她的心跟著不安起来。因此泉才想要跟中村好好谈谈,试著再次邀请对方却又被对方拒绝,令她更加不安。陷入恶性循环。 「但他也有可能是跟男生有约吧?」 「嗯──……是这样吗?」 「这我也不清楚啦。」 「你又来了──!」 泉大喊的时候配上生动表情。 「优铃真的很有趣呢~」 「一点──都不有趣好吗!」 然而那看在旁人眼中只像是泉在杞人忧天,并没有把事情想得太严重。 *** 不过在发生某件事情之后,情况出现剧烈的变化。 「吶……优铃,你听说了吗?」 「嗯?」 在开始上课前的教室里。 泉顺著川口的声音回头,结果看到表情比平常更认真一些的川口。 「怎、怎么了?」 那模样令泉感到不安。只见川口压低声音,用只有泉听得见的音量说了这番话。 「好像有人看到。」 「看、看到什么?」 「就是……修二同学他──」 当对方一说到这个字眼,泉的心脏就开始跳动了。 「修、修二他?」 她原本就在烦恼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又在这个时候听到那个名字。泉脑中浮现不祥的预感。在心中祈祷,希望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传闻。 然而川口的神情依然很认真,她开口了。 「听说修二同学──跟其他的女孩子单独走在一起。」 「咦……」 泉觉得自己心中突然间开了一个小洞。顿时露出虚脱的表情,不知道该对这件事情怀抱怎样的想法。 「两、两人独处?」 「嗯。」 但目前还不能确定。无法判断事情是否如自己惧怕的那样。 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心,泉跟川口确认几件事情。 「是、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是上一个、星期天。」 「……那是……」 星期天。这天中村拒绝泉的邀约,泉去找川口诉苦。 当时中村去见其他的女孩子。 「……地点是在?」 「我想想,听说是隔壁班的小真看到的,ke town。」 「……这样啊。」 泉心中出现阴霾。越ke town。那是学生假日约会常常会去的大型购物商场。 「应该……没有看错吧?」 「嗯……应该是。小真说是就近清楚看到的。」 「原来是、这样。」 「搞不好只是长得很像的人……」 「嗯,是吗?我知道了,谢谢。」 泉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彷佛胸窝被保龄球打到一样,给人又沉重又苦闷的感觉。 这时川口担忧地看著泉的脸,轻声询问。 「……该怎么办?」 「这个……」 泉不知所措。 听到这些后,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 直接去问中村,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假如他说星期天是去做别的事情,或是拿那个时候拍下的手机照片给自己看,还是秀出其他东西都好,这样就能够确定是认错人。 又或者是他真的有ke town,但那个女孩子只是普通友人,他们是一群人一起过去玩的,只是当时碰巧剩下他们两个一起行动,也有这种可能。倘若他们两个真的是单独出游,明明都有女朋友了怎么还干这种事情──这点让泉有点介意,但她依然认为对方若能够跟自己坦承这些,那就没关系。当然在感情层面上会觉得有点厌恶,但泉不希望在这方面也把中村管得死死的。 「我……」 只不过泉不晓得是否该直接去问他本人。 特地去确认就等同在怀疑中村,就算他们是男女朋友好了,连没见面时做些什么都要追根究柢,那样就好像在束缚对方一样,这不是泉乐见的。 当男女朋友不会去过问彼此的私事,能够互相信任。 泉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 「……我想要再试著、多相信他一些。」 「嗯……这样啊。」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川口也不好继续说些什么。 就这样,泉将掉进心里的一颗疑虑种子悄悄放到一旁,回去过平常的学园生活。 *** 「……唉。」 下一个假日到来。泉重新审视几天前跟中村在line上的交谈画面,嘴里发出叹息。 『下星期六有空吗?』 『我有点事情要做。』 『这样啊!了!』 这下子假日邀对方一起出去玩的邀约就被人连续拒绝三次了。 之前星期六的时候,他们两人都会腾出时间,平日里若是遇到节庆放假,常常都会一起出游。而现在却突然面临这种状况。 目前还难以判断泉最害怕的情况是否已经出现,但她也不懂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带著郁闷的心情,泉将脸埋进枕头中「噗呼──」地吐气。被枕头反推回来的温暖空气弄湿了脸颊。 「……还是来准备准备。」 说完这句话,泉起身沐浴,换上露肩的白色厚针织衫,搭配灰色的格子图案窄裙,将妆化好。 披上大衣,在玄关那边穿上黑色长靴后,她朝著车站走去。 搭上电车,最后来到大宫站。 「嗨。」 「嗨嗨 ──」 「唷唷──」 这里是大宫东口。来到约好的会合地点「小松鼠多多」铜像前,她跟已经在那边等待的川口和神前真央打招呼。几分钟之后,绀野绘里香也过来找她们,四个人一起前往位在西口那边的「arche」。 「欸──今天超冷的?」 「就是说啊。」 当川口附和完,绀野就搓搓手,想要把手弄暖。 「早知道这样,应该穿厚一点的丝袜──」 一边闲聊,她们四个走到附近的「arche」里头。泉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对话上,以免自己沉浸在不安中,但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她就是忍不住去想中村的事情。 *** 「啊,这个好可爱!」 「对了优铃,你之前是不是也买过类似的款式?」 「咦,有吗?长什么样子的?」 「就大概是这个样子,买的是黑黑松松的款式。」 泉和神前正在评鉴商品,分享彼此的感想。 「咦──!跟那个完全不一样啦~那个虽然是蓬松蓬松,但这个比较偏向蓬松飘逸。」 「不、不对吧,虽然我不是很懂……」 神前用很困扰的眼神看著为了极微妙差异纠结的泉。 「优铃──你来一下。」 「嗯──?」 叫泉名字的人是绀野。她穿著黑色骑士外套站在大镜子前面,同时望著泉。 当泉走过去,绀野便转转身体让她看看全身,并且这么问。 「你觉得怎样?」 虽然这句话问得轻巧,但绀野特地把泉叫过来,要寻求她的意见,这表示她对泉在衣著方面的审美观很有信心吧。这让泉很开心,开始专心观看绀野试穿的骑士外套。 剪裁成紧身款式的合成皮骑士外套正好贴合绀野的身材,那纤细身躯看起来更紧致了。 「跟你很搭!……不过……」 「不过?」 「绘里香的身材很好,或许挑短一点的会更合身更适合你?」 这话一讲完,就让绀野颇有同感地点了一下头。 「啊──或许是喔。谢啦。」 简短说完后,绀野脱下骑士外套,将它放回原来的位置上,重新物色衣服。不晓得该说这种时候的绀野是坦率还是不坦率,但泉很喜欢这样的她。 这个时候泉突然注意到某件外套。 「啊,绘里香,这个怎么样?」 「嗯,我穿穿看。」 「嗯。」 如此这般,泉表面上看起来就像平常一样开开心心购物,其实她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在沸腾。 在想现在这个时间点上,不晓得中村在做什么。 *** 那四个人在「arche」中由上而下依序逛过一遍,买完东西后来到另一个目的地,那是一间有名的松饼店。在原宿和涩谷那边也有分店,吃起来松松软软的松饼小有名气,是一间很受欢迎的店。 坐到位置上点完餐之后,等了一会儿,质感类似舒芙蕾的四份松饼端到她们四个人面前。 神前为这份重量感和美好视觉享受发出欢呼。 「超强!这超上相的。」 一面说著,她开始从各种角度拍摄照片。 「这个看起来确实很好吃。」 「我也觉得~」 其他那三个人也分别拍起自己的松饼,互相确认彼此拍出来的效果。面对松饼,四个女高中生都拿起智慧手机招呼,这已经是时下很常看到的景象了,周围也有几个跟她们类似的团体零星坐落于各处。 「糟糕,优铃的松饼看起来超丰盛。」 这时绀野用很佩服的语气说道。 「对吧~?」 「优铃每次都很会拍照呢。」 「会拍照又没什么!」 绀野跟泉感情要好地聊天。旁边的川口看著泉手机的画面接话。 「咦──看起来不错嘛!啊!等一下传给我!」 「ok──!」 就这样,结束摄影大会后,她们接著开吃。 「开动了!」 泉边说边拿起另外用容器装的枫糖,淋到松饼上,那些枫糖带著蜜糖色的亮光沿著松饼流到盘子上。枫糖慢慢流下来的轨迹更加突显松饼的柔软。 跟淋枫糖浆之前截然不同,华丽的样子宛如珠宝盒一般,让那四个人不禁看到入迷。 「咦,不妙。这个也要拍一下。」 此时绀野情不自禁开口。 「就是啊!」 「我也这么觉得!」 紧接著松饼摄影大会再度展开。 *** 最近在这四个人之中,虽然大家什么都没说,但她们隐约知道有个禁忌。 「对了,睦美最近跟桥口进展如何?」 「咦,这个嘛……这阵子一起去过迪士尼乐园。」 听到神前这么问,川口害羞地回应。 「咦?两个人一起去?」 「嗯,对……」 「搞什么!?那就等同在一起了嘛!」 只见神前兴奋地叫嚷,一旁的绀野插话「他没跟你告白?」。 「嗯……就一起过去一起回来,没什么特别的。」 「咦──这算什么。像中学生一样。」 津津有味地吃著松饼,绀野为川口这番话苦笑。 「也、也是啦……那你们觉得这代表什么?」 当川口不安地问完,泉吞下松饼,接著开口。 「嗯──应该是桥口想要守住安全防线──」 情况就像这样,大家各自聊起自己的恋爱话题,时而开开玩笑闹得不亦乐乎。 这个时候她们私底下都注意到某个禁忌了。 那就是去讲跟「泉和中村」有关的话题。 这次聊天的主题是恋爱。若是自然而然进展下去,就算讲到泉跟中村的事情也不奇怪,但大家都没有去提及。因为她们不敢去提。 除了绀野,其他那三个人有时会聊到关于中村的可疑目击传闻,但因为绀野在场,她们才都没有提及。 在聊天的时候都会绕过某个区块。因此像这样闲聊到一半,在某个时间点上大家就会为了避开那个话题去找别的话题,时而出现微妙的停顿。 「……然后……」 「嗯──……」 如今那个瞬间就出现了。川口和神前都发现话题快要转向泉那边,因此打算找出别的谈话方向。这形成绝妙的尴尬氛围,而她们又不能去触碰根本原因,让这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僵硬。 「──对了。」 这个时候插嘴的人是绀野。 「嗯?」 在泉做出回应后,绀野脸上的表情没变,嘴里理所当然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优铃最近跟修二进展如何?」 就在那一刻,现场气氛整个僵住。其他三个人都把这话题当成禁忌,而促成这个禁忌的始作俑者却一脚踏进话题中心。 那三个人面面相觑,开始去想接下来可以说些什么。 「没啦,我的意思是──」 然而接著发话的人依然还是绀野。 「我是不知道你们在刻意回避什么──但我对那些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她用平板的视线看著泉,嘴里这么说。 乍听之下不怎么亲切,但从话语之中可以听出她的体贴,想要除去有如结霜一般的疙瘩,这肯定是班级女王在用她的方式替别人著想。事实上她不可能不在意。只不过她更愿意为朋友著想吧。 那让泉惊讶地屏住呼吸,最后缓缓点头。 「嗯……也对,抱歉我们太刻意了。」 「真的很刻意。那样反而让人更火大。」 绀野说话的时候挑起单边眉毛。表情算不上柔和,但看起来也不像在不爽。 「那么,那个……有件事情也想跟绘里香商量一下,可以吗?」 *** 「咦,有这种事?」 「嗯、嗯……」 后来泉就把她跟中村的现况说给对方听──也就是一起去出游的次数变得少到不行,而且还有人看到中村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 「真假?那不就糟了?」 绀野脸上表情有点惊讶。 「果然、不妙……?……呜呜。」 那让泉顿时脸上神情一暗,头跟著低了下去。 「不、不会啦,应该不至于,优铃!」 「就是啊!修二不会干那种事情啦!」 看到泉好像想得有点负面,神前和川口马上拿话鼓励她。 「嗯──我是觉得还好应该没那么惨。但修二的话,有可能真的去做。」 那些话被绀野无情否决。 「也、也对……其实我也在怀疑。」 看到泉点头,绀野也跟著点头回应,那两人神情凝重地皱起眉头。 看她们这样,川口和神前小声交谈。 「欸,这两个人都喜欢修二同学吧……?」 「嗯,那为什么这两人是最怀疑他的……?」 她们彼此互看,觉得难以理解。 一旁的泉和绀野正在烦恼。 「总而言之,今天也被拒绝了吧?那直接问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比较好?可以用line。」 「咦──但这样他可能会觉得我给他太大压力……」 「啊──的确是。那不然……」 话一说完,绀野看向川口和神前。 「派睦美和真央去问吧。」 「啊!原来可以这样!」 「厉害吧。」 这是一个简单的点子。不让泉亲自去问,而是叫其他人装作若无其事去问,然后再跟泉说就行了。至少在班上发生那场大冲突之前,绀野这帮人和中村集团之间的关系都不错,川口和神前都能够跟中村轻松取得联系。 「不过,该怎么问?」 「嗯──总之这个先借我用一下。」 在绀野说完后,不等川口回应就拿走她的手机。 「啊、嗯,请用。」 「我看看……」 手机被人拿走了才开口应允的川口,对上顺理成章操控那支手机的绀野。从中可以看出显而易见的阶级关系。 绀野先在川口的line中打开跟中村的对谈画面,接著输入『现在在做什么?』获得川口的允诺后,再把讯息发送出去。 然后接著按上传照片的按钮,传送刚才拍下的松饼照片。不只是自己的松饼,那张照片还拍到神前的身体跟其他人的松饼等等,是从远处拍摄较多人事物的远景照片。 确认这个讯息传送出去后,她接著打『我现在在吃这个』。 「──大概这样就行了吧。」 「喔──」 只见神前发出感叹声。 「这是在钓鱼吧。」 川口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先问对方现在在做什么,然后拍个镜头拉远的照片来传达目前状况。没有直接跟对方说「你传个照片过来」,而是要吸引对方自然而然回传相同形式的line讯息,传这样的讯息有钓鱼作用。 「这样一来对方应该也会传送照片吧?但对方毕竟是修二,他有可能完全无视这部分的暗示,直接回讯息而已。」 「哈哈哈……有可能。」 一边苦笑,看到绀野快狠准采取行动就为了化解自己的不安,让泉觉得她很可靠。自己在跟绀野原本就很喜欢的人交往,她却愿意这样积极帮助自己。绀野其实也有很照顾人的一面。可怕的时候又很可怕,直到现在泉依然认为她之前去霸凌别人不太好,但她就是不讨厌绀野。 「啊,他已经看了。」 「咦!」 听到绀野那么说,泉发出惊叫。一方面是为接下来即将看到的回传讯息感到紧张,一方面是觉得自己传line过去的时候对方也不会这么快看,让泉感到莫名嫉妒。 「不晓得他会传什么。」 这时川口用有点兴奋的语气接话。虽然泉正感到不安,但那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再说目前也不确定中村外遇。因此她们还是乐观看待。 等了一下子,中村回传讯息了。一切按照作战计画进行,那不是单纯的文字讯息,而是照片。 他传来水泽孝弘在家庭式餐厅吃汉堡的照片,然后补上一段简短的文字『现在在跟孝弘一起吃饭』。 「什么嘛──」 那让泉放心下来,松了一口气。 「你看吧?就说你过度担忧!」 川口在这时拍拍泉的肩膀,张大嘴笑著。 「就是啊~毕竟你们这么恩爱,一般来说哪有可能外遇啊。」 神前也跟著一搭一唱,得意洋洋地补充。 「也、也对。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 泉话还没说完。 绀野就在此时注意到一件事情。 「等等──你们看这个。」 她将显示照片的智慧手机放到桌子上,扩大某个部分。 那部分照到某样东西。 「……咦。」 「不是吧?」 「呃……」 其他那三人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妙。 绀野用手指指著的是──一个套著明显是女用手机壳的iphone。 「这不是修二的东西,也不是阿弘的吧?」 虽然这形同不打自招,但泉依然保持一线希望向大家做确认。 「是啊。」 只见绀野冷静地点点头,眉头紧皱。 「不过孝弘也在那边,就算有女孩子在场也不能断言是外遇……」 「嗯。」 听她这么说,泉点点头。接在那句话之后,泉跟著开口。 「为什么……要瞒著我。」 *** 在那之后,这四个人针对相片背后的真相激烈辩驳。 「我看他会有所隐瞒,肯定有古怪!而且是用我的line发送讯息,他却还是隐瞒真相,未免太过分了吧?」 听到川口这么说,绀野歪过头。 「虽然发送讯息的是睦美的line,但对方可能认为优铃也在这吧?」 「啊──对喔有可能。我们又没说这边有谁在。」 只见绀野点头回应。 「话说回来。那边有修二跟孝弘这两个男生,却只有一个女孩子,未免太奇怪了?通常这种情况下还会有另一个女生吧。」 面对绀野的推测,川口惊讶地张开嘴巴。 「咦,也就是说他们在联谊吗?」 那句话让绀野再一次点头。 「毕竟对方是修二跟轻浮阿弘嘛~这也是有可能的啊?竹井不在就是证据。」 「啊哈哈。说他是轻浮阿弘。」 神前为绀野给的微妙外号哈哈大笑。 「……呜呜。」 这让泉越来越消沉。但这也难怪。毕竟她的男朋友跟别的女孩子在一起,而且还隐瞒此事。 这时绀野苦笑著拍拍泉的肩膀。 「到底是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吧。也有可能是嫌麻烦才隐瞒不说……你若是太相信这样的说法导致之后伤害双方关系也得不偿失啊。」 「……嗯,说得也是。」 泉的脸色好看不起来。看她露出那样的表情,绀野先是想了一下,接著补上这一句。 「总之,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就这么办吧。晚上回去之后再问孝弘就行了。问他另外还有谁在。现在就传讯息过去问那支手机是怎么一回事,未免太咄咄逼人,感觉不是很好。」 听到绀野给的提议,泉的表情变得比较开朗了。 「啊,对喔。这样或许比较不会有问题。」 绀野点点头。 「假如对方就很平常的说那边也有女孩子在,那单纯只是朋友。若是他说就只有他们两个男生,这就表示孝弘也是共犯。」 「……这样啊。嗯,就那么办。」 这时泉带著决心颔首。 「绘里香。谢谢你。」 「这也没什么啦。」 嘴上随意回应──绀野私底下犹豫了一下。 该说这是女性的直觉,还是女王的预知能力?总之她有种微妙的预感。 是不是该在这个时候多加那句话?还是别说比较好? 那句话就是──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别去追问比较好。 *** 那天晚上。泉躺在床铺上,手心里都是汗,一边操作智慧手机。 画面上出现line的对话框。 发送对象是水泽孝弘。 脑海中盘旋著各式各样的思绪,泉打起文章。 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到,随便找些事情来闲聊,这样好吗?可是在这个时间点上突然找些事情来闲聊也很不自然,更重要的是水泽这个人很敏锐,很有可能嗅到事情不对劲。 那是不是该反过来老实跟他说自己感到不安? 但这样一来水泽很有可能将此事告知中村。若事情真的变成那样,那对方就会觉得这个女人令人喘不过气来,泉不希望那样。 既然如此就乾脆故意那样问好了。 将文字打完之后,泉把讯息送出去。 『吶吶。』 『今天你跟修二两人一起出去吗?』 这段文字看起来很简单,没有额外加多余的讯息。 如此一来对方应该很难看出自己这么问是基于什么用意。 用手按住心跳得越来越快的胸口,泉打开首页,等待对方回传讯息。 假如他说还有其他女孩子在,那他们就是清白的。 反过来说,若他承认只有他们两个──那就有鬼。 将智慧手机丢到床铺边缘,泉趴倒在床上。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则通知,讯息回传得太快,让泉整个人抖了一下。 她赶紧掀开棉被拿起手机,看到画面上出现通知。 出现在通知栏的讯息内容如下。 『是啊就我们两个。』 『为什么问这个?』 再一次,泉静静地倒在床上。 *** 接下来这几天。泉都对中村传来的line讯息视而不见。 讲是这样讲,其实也只是没有去回中村好几天前传来的line讯息,让他们的对话中断,中村并没有另外传其他的讯息过来。在学校里头泉故作冷淡,对方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因此说这是视而不见不知算不算贴切,但那是泉小小的反击。 泉是这么想的。 ──恐怕自己没回传讯息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 光只是中村回传的讯息比较晚一点,她都会觉得坐立难安,可是自己像这样都没去理他,他却一点都不介意。 这件事情让泉感到莫名悲伤、落寞,开始怀疑自己之前为他做的那些都算什么,变得有点自暴自弃。 「嗯──!」 泉贴著枕头,盖住她发出的喊叫声。这种行为只是在抒发情绪,让她的心更加不安。 「……讨厌。」 她回想从前跟中村在一起的种种。 像是在公园被告白的事情。 在假日鼓起勇气试著去握对方的手。 他们第一次两人独处,到中村的家去。 头被人轻轻搓了一下,当时那动作带来的温度。装作没在看自己,实际上却在看她的表情。 自己动不动就去想中村的事情。 总是她在追逐他,他彷佛会去到某个让她再也抓不到的地方,因此泉总是在挂念他。 可是对他来说,必定也把注意力放在她之外的许多事物上吧。 例如──那个时候跟他在一起的女孩子。 不晓得身为那支iphone主人的女孩是怎样的人。 穿的衣服是走什么风格。会不会跟我很像。还是完全不同风格。 ……是不是比我更可爱。 转动著超量运转的脑袋在想这些事情,想到最后── 「嗯嘛──!」 泉对著枕头发出更大的声音。 *** 时间来到隔天。发生了那件事情。 早上。泉的手机在震动。 她被震动吵醒,映照在手机画面上的「修二」这串文字窜进泉眼中。 是中村要透过line跟她通话。 「……咦。」 泉身上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被赶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祥预感。 这几天她跟中村都没有任何互动。 而且几天前才发现中村有些可疑举止。可能在外面有女人。 对方又在这个时间点上跟她通话。 在在显示某种迹象。 ──应该是为了那个吧。 泉在犹豫要不要接起这通电话,一直盯著画面看。 就算在这种时候逃避,情况也不会改善。只是延后知道结论。 明知如此──泉还是没接。 最后对方可能是放弃了吧,没有继续要求通讯。 「……什么嘛。人家受不了了。」 刚睡醒的脑袋浑浑噩噩,泉拚命转动脑筋。 自己该怎么做才好?该说什么? 要怎么做才能避免即将发生的最糟情况成真。 还没找到答案──电话已再度响起。 心脏跳动快到一点都不像刚起床。她不想接电话。可是这样下去,她就快被那些不安击垮。一方面也是想早点脱离这些不安情绪吧,最后泉选择接起电话。 「……喂喂?」 她努力装出跟平常一样的语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比平常更加阴郁。 『……喔。』 「怎么了?」 『有件事情。』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很低沉。另一方面为了挽救气氛,泉不由得刻意 装出正常语气说话,这让她觉得自己好丢脸。 中村说的话时而停顿,内容如下。 『现在……可以去找你聊一下吗?』 「……咦。」 不祥的预感成真了。 没有说要做什么,只说想要见面谈谈。 「为什么?」 当泉问完,中村先是暂时陷入沉默,接著就略为加强语气。 『没什么,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情吧。』 听他这么说,泉的心顿时彻底结冻。 对。她已经隐约察觉了。 「嗯……说得也是。」 『那你能够来我家附近吗?』 对方肯定是要──跟自己分手。 泉觉得自己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同时她感到非常后悔。 为什么在看到那张照片之后。跟水泽确认之后。为了无意义的自尊和较劲,自己选择的手段是不去回对方line讯息。 假如那个时候她发现中村的心已开始不在自己身上,选择用某些方式挽回。 事情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不要。」 原本硬是压抑住的颤抖一下子显现出来,她的声音对中村泄漏出情绪。 『咦?』 「我说我不要!」 接著泉大叫。 『……这是在干么,竟然说不要。』 中村这话说的不怎么痛快。 「不要就是不要!你应该有听懂吧!知道不要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懂是懂……但这是怎样?』 「我不去。」 紧接著泉斩钉截铁地补上这一句,她豁出去了。 「我什么都不想听,绝对不会过去。今天要一直待在家里。」 『你在搞什么啊。』 「我有名字叫泉优铃。」 孩子气地回嘴后,泉立刻后悔了。在这些对话的一来一往中,泉的心情变得越来越苦涩。 『……那我过去你家那边的车站。』 「咦。」 『到了再联络你。』 「等等……」 『先这样。』 「我叫你等等!」 没能成功制止对方,他一下子就挂断电话。 「……呜呜。」 这时手机传出哔哔声。 看了发现是从昨天开始就没好好充电的手机电池只剩下百分之五电量,画面上出现红色警示图案。 彷佛在暗示这犹如走钢索的关系再来只能维持多少时间。 「哇──!」 透过连枕头都挡不住的巨大音量,泉手脚胡乱摆动,藉此抒发心中的郁闷,同时她也只能等待中村联络自己,跟她说他到了。 *** 『我搭10:24会到的电车。』 在那之后泉收到这则讯息。 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泉静静地关闭line。将智慧型手机接上充电器后,为了避免情况变得更加混乱,泉将插上充电线的手机塞进枕头下。 在中村抵达时间到来之前,泉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在床上缩成一团。 最后就随便说些话,跟他道别吧。还是死缠烂打,他就会原谅自己?说对方会原谅自己,是在原谅什么?基本上他就只是对她感到厌烦吧?若是她说不想分手,他只会觉得这样很沉重吧。 拿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问自己,时间也跟著来到十点多。 「……差不多该准备了。」 泉没有化妆,只装上有瞳孔放大效果的彩色隐形眼镜,一想到这种时候穿的衣服会被中村看见,她依然不免选择对方会喜欢的穿著,为这样的自己自顾自地苦笑。 距离中村抵达剩下几分钟,泉在十点二十分左右来到车站前,围著围巾遮住半张脸,等待中村抵达。 几分钟后。 那身影对泉来说彷佛许久未见,顺著车站的阶梯走下来。 「啊……」 只是看著那副身影就觉得眼泪快要夺眶而出。 像是有一阵子不能见面、乾等对方回传line讯息、邀请对方出去玩却被拒绝,这些时刻每每都令泉心中有种苦涩的感觉浮现。感觉脑袋中满满都是不安的情绪。 那些透著一丝苦涩的情感,在看见对方脸庞的瞬间,就像玩黑白棋在翻转棋子颜色一样──全都变成「喜欢」这种心情,占据脑海。 不要。不要。 我不想结束。 按捺住想要当场跑开逃离的心情。泉将遮住半边脸庞的围巾更往上拉,几乎将整张脸都罩住了。因为带著这样的心情一直待在寒冷之中,她肯定会落泪。不想被对方看见这么脆弱的自己。 因此在围巾底下,泉一直咬住嘴唇忍著。 如今中村已经来到她眼前。 「嗨……好久不见。」 那样子很不像中村,看起来不自在,连眼睛都不去看泉。 「……好久不见。」 即便如此,泉还是一直看著中村的脸。 她想要把还是「我的男朋友」的中村深深烙印在眼中──会这么做或许是出于那样的心情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那边吧。」 这时中村指了指车站前面的公园长椅。 自从他们两人开始交往后,就曾经并肩坐在这里好几次,数次闲谈,或者聊重要的事情,是充满回忆的地方。 「……我知道了。」 泉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坐在彼此的旁边。乾燥的风吹来尘埃,从乾枯的草木间吹过。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 中村率先开口。 「对了……」 将手伸进口袋,他慢慢说著。 像是将刀拔出刀鞘,要斩断两人的关系。而泉就坐在那把刀可以触及的地方。 「等等!」 此时泉大声说话,打断中村。 「不要!我不想分手!」 不顾一切的她硬是道出真心话。中村则是愣愣地看著这一幕。 是垂死挣扎也好。嫌她太沉重也没关系。她就是不希望两人关系到此结束。 「虽然我是笨蛋又总给你添麻烦,但我还是对修二……」 紧接著,眼泪溃堤,泉睁著泪眼大叫。 「──我还是喜欢修二!」 在那之后是一段沉默。 泉的眼睛再也离不开中村。不过,这是为什么。 中村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 就好像自己掏心掏肺说了这些,于他却没有太大关联── 「不,我想说的是……」 中村接下来要说的话完全在泉意料之外。 「──生日快乐。」 这让泉整个人呆住,同时陷入沉默。 「……咦?」 看到泉那个样子,中村面露苦笑。 「不对吧……我是不晓得你在误会些什么。」 伴随著祝贺的话语,中村伸出手,手上放了有著可爱包装的一小包东西。 「你今天生日对吧。所以我想给你生日礼物。」 最后中村看似困扰地补上这句,脸上带著有点像在捉弄人的笑容。 这时泉回想起最近中村的言行举止,还有 见面之后的举动,她恍然大悟──发出这声叫喊。 「哇──!?」 *** 「哈哈哈哈哈!」 中村笑到不行。 「哈什么哈!我可是担心得要命!」 「真是的。你是笨蛋啊?」 泉对这句话完全没办法反驳,就只能面红耳赤穷嚷嚷。 「告诉你。最近之所以都没跟你一起出游,就是因为在拜托孝弘和女性友人帮忙挑选礼物,只是那样罢了。」 「那、那那张照片拍到的女用手机壳……」 「就是那个女性友人的。之前跟孝弘一起去参加其他学校文化祭的时候,我们跟这个女孩子变成好朋友,只是这样。没什么暧昧关系啦。」 「呜、呜呜……」 因为觉得自己太丢人,泉都不敢看中村的脸。 「那在电话里头说我应该心里有谱是……」 「哈哈哈!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本人应该知道的意思。」 「说、说得也是……」 对方说的事情太过于理所当然,这才让泉发现自己之前真是不够冷静。完全忘了这件事情。让她连吭声都不敢。 觉得整件事情实在太好笑了,中村用手指擦拭笑到飙出来的泪,用揶揄的目光看泉。 「啊──啊,你真的很笨耶。」 「少啰唆!」 泉胡乱擦拭已经搞不清楚是为何而流的泪水,将感情全发泄出来。不去管自己是不是很丢脸、很无聊,用猛兽一般的视线瞪著中村。 中村则是用温和的目光凝视这样的泉,接著叹了一口气。 「听我说……我对其他的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你用不著一天到晚瞎操心。」 「咦……」 「这样懂了吧?」 那坚定的目光就定在泉额头上。是中村平常会有的率直眼神,没有半分虚假。 泉不禁心想。他平常都很单纯又孩子气,只有这种时候会显露这样的一面,真狡猾。 「……嗯,我明白了。」 接著她不由得乖乖点头。那让中村露出满足的笑容,再次开口。 「话说都没有收到其他的祝贺讯息吗?」 「咦?」 这么说来,从昨天开始就情绪低落,低落到都没有好好替手机充电,在接到中村打来的电话后更是没有余裕,根本没心思去看其他人传的line讯息。 此时泉重新打开line画面。 「……啊。」 绀野、川口、神前,还有日南跟七海深奈实等等,有好多朋友都传来祝福。 「啊,糟了。」 一面说著,泉不由得热泪盈眶。 「咦?」 「从绝望的谷底一口气攀升,突然变得太开心,脑筋转不过来。」 就好像黑白棋中的黑色翻转成白色,又翻转成彩色。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啊,真笨。」 此时泉心想。 怎么会有这么糟又这么棒的生日呢。 「就算是笨蛋也没关系──!」 就这样──泉优铃这阵子的忧愁全都成了瞎操心。 「啊──讨厌死了!啊──好幸福!」 在看似自暴自弃的言语背后,平常会有的笑容又回到泉脸上。 7 那足以拋下过往的速度 我继续保持这样好吗?未来的我又该何去何从?这种茫然的烦恼就是典型思春期症状吧,我有时会觉得这些事不关己,但自己实际上好像无法置身事外呢?在发现这点之前,往往都会先经历前述那些自问,这都是时下很常见的情况。我──七海深奈实就是会被这种常见的自我世界搞得团团转的青春女高中生。 但是该怎么办呢?原本以为自己一度全力摆脱这些烦恼了,不知为何它又回来狠狠抓住我的背,连我的背号都一起扯住。等等这样太犯规了吧,想是这样想,我也只能任凭它吞噬,要说我能做些什么,那就是只能用绑头发的橡皮筋去射它。上一次已经给葵、友崎、小玉和大家带来麻烦了,我不希望旧事重演。 而我大概也知道原因是什么。 导火线就是小玉和绘里香的冲突。 那样做真的超强。我本来就很敬佩小玉如此坚强,但面对绘里香这个对手也不会示弱,那一样令我吃惊。可是更让人吃惊的是──小玉在最后一刻的变化。 小玉总是板著脸,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呈现出来,她竟然会开那种双关语玩笑。说「只要偶尔就行了!」让班上同学的心都向著她,我看了必须很保守地说──那给我带来超大的冲击。是不是可以解释成原本只会站在正中央全力投出直球的投手突然学会投漂亮的曲球?我完全不清楚棒球知识,所以不晓得是否贴切,但我想那样形容应该没错。 若是有人问我跟她相比,我是否有所进步,我会说应该没有,直到现在还是用半吊子的直球跟曲球当武器作战。人类并非一定要持续成长,但那样就好像追不上对方被拋下,让我感到寂寞,所以才会心情郁闷吧,以上是名侦探深实实的推理。 我只是比较聪明的普通人代表,抱持的这种烦恼种子也是一般人会有的,可是对于在过「我的人生」的我本人来说,那可是至关重要。 希望自己能够强大到不用去在意这种事情,胡乱想著这些,我每天还是只能一如往常普普通通地上学去。如此乐观的深实实今天也要向前迈进。 *** 这里是放学后的教室。不久之前我退出社团,连同小玉在内,我跟班上的女生在一起,四个人聊天。在这里的成员都是老面孔,有小玉跟柏崎樱和濑野由纪。葵还没有退社,她继续用特优生身分待在田径社活动,说了句「再见」就去参加社团活动了。葵果然厉害。 这时我听见小玉跟大家聊天的内容。 「感觉放学后教室就变空了呢~」 「不,那是因为我太小只!」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 以经典搞笑梗为中心的对话开开心心进行。 「没错!话说我已经对这个段子腻了!」 「居然自己说这种话!?」 「因为我本人说最多,所以我是第一个腻的!」 「啊哈哈,听起来好像是喔。」 如今是小玉成了中心人物,不久之前难以想像会有今天这番景象。 在跟绘里香发生冲突前,小玉很不擅长跟大家一起打哈哈,若是我没有偷偷帮衬,她很难融入班上人群。 可是现在就算不去帮衬,她也能跟人开朗聊天,大家对此逐渐习惯。 但小玉可不是只会顺著大家的话讲。就像刚才那样,她会说已经对这个段子腻了,已经很懂得尖锐吐槽,这部分确实很像小玉的风格。连同这种有话直说的表现也包含在内,大家已经接受小玉所有的特质。 说真的,我觉得好厉害。 「啊,接下来要做什么?要不要去唱卡拉ok?」 当小樱提议完,小玉便立刻歪过头。 「嗯──我不太想去。」 「啊哈哈!好直接!」 大概就像这样,小玉的言行举止还是跟平常一样过分直率,但大家都把她当成本来就有这种有趣表现的女孩看待。 换作是以前,这种时候我就会进来吐槽一下,把那个转变成笑点。 但现在就算不那么做也没问题。 小玉懂得「贯彻自我」,那是我没有的特质,反之我拥有小玉没有的「跟大家融洽相处」特性。所以当小玉跟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我认为自己必须去支援她,以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小玉总算自行获得「跟大家融洽相处」的技能。 我不晓得她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这些。虽然知道「那个男人」应该有暗中帮忙,但我不认为能够如此轻易就学会。小玉必定是非常努力。 小玉交到朋友了。 她有了容身之所。 大家也明白小玉的好。 我也为此感到非常开心,因为大家开始学会喜欢我原本就很喜欢的那个人。要让这么棒的事情成真,真的是非常难得。 「那去打保龄球呢?」 「嗯──保龄球的球太重了……啊!『偶尔』打打可以!」 「竟然又自己开这种玩笑!?」 她们三个人哈哈大笑。我也及时赶上,配合她们笑。 「但想想打保龄球好像不错!」 当小玉说完,大家也跟著考虑起来。 在这片空间中,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气氛和乐融融。 「小玉玉还是老样子呢。」 但这是为什么呢?一方面又觉得有点落寞。 看到不需要我帮忙也能跟大家一起欢笑的小玉,我彷佛有种孩子已经长大能够自立的感觉。我已经不需要替小玉的发言做些搞笑吐槽了,哎唷唷,有时差点都要哭出来。 自己变成这样是在搞什么啊?自问自答后发现「不对,问题完全都出在自己身上啊。」得出该结论的这段流程已经在脑海中重复打转大概六次了,我这个女人真够麻烦的。 「话说你们会不会觉得肚子饿啊?」 「啊,好像有点。」 小樱跟由纪对著彼此点点头。我刚才一直都没说话,也差不多该加入对话了。 「那好──我们去家庭式餐厅吧!」 「这个好──!」 「没问题──!」 在我跟著起哄后,小樱和由纪都乐于追随。这几个女孩果然识相。接著我直接看向小玉那边。 「小玉你呢?」 「……这个──」 先是想了一下,接著小玉马上就露出开朗的微笑。 「我也要去!」 看那开朗的笑容与回应。完全没有半点心虚的感觉,表情跟语气都很率直。 这让我不由得也跟著露出灿烂笑容。 因为这真的是最让人感到开心的一件事。 小玉再也不会抗拒跟大家一起玩。 「好──!那我们就大家一起去吧!」 「耶──!」 嗯,看到小玉独立多少感到有点落寞。 可是像这样跟大家一起去某个地方玩,小玉也确实成了此行的一员。 不管怎么想,那对我而言都是最让人开心的。 *** 「欢迎光临。总共四位吗?」 「对──」 我们来到常常去的家庭式餐厅,它就位在放学路上。在店员的带领下,我们在店内走著,四个人一起前往禁菸区。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传来。 「啊──!是你们──!」 我转过头就看到竹井在那边。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力挥著手,发出声音喊我们。还是 一样吵。真拿他没办法,就让我深实实来负责回应吧。 「唔喔──!竹井──!」 我大力挥动双手,用不亚于竹井的吵闹程度叫唤他的名字。跟竹井同桌的人正面带苦笑观望这一切,分别是中中、孝弘跟……友崎。 我在心里「咦──」了一声。最近友崎好像已经完全融入那个群体了。一开始还有点勉强,甚至有种菜菜的感觉,如今看起来已经彻底融入了。啊,但能够看出这些是因为我曾经跟他们一起在外面住宿过。不晓得在小樱跟由纪看来又是什么样子。 我跟竹井吵吵闹闹的模样让另外那三个男生皱起眉头,分别对我们说「喔──」、「嗨──嗨」随兴打招呼。稍早之前友崎也有说「嗨嗨──」,跟我们轻松打招呼,而且做起来已经变得很自然了,这点令人有些火大。明明是军师却那样打招呼!虽然我很想这样吐槽,但是军师的「嗨嗨──」实在太融入环境了,反倒是用微妙方式吐槽的我可能会冷掉,所以还是算了。嗯──有种输掉的感觉。 「你们可以来坐这边的位子~」 竹井他们附近似乎都没有空位了,在店员带领下抵达的座位跟那群人有点距离。好吧就恭敬不如从命。 我们四个人坐到位子上。 「这是菜单。」 「谢谢。」 由纪拿起菜单,跟坐在隔壁的小玉一起看。 话说像这样亲眼目睹后,再次深有所感。 我悄悄观察坐在眼前的小玉,还顺便偷看坐的位子离我有点远的友崎。 就像这样,小玉也有所成长了,但不仅仅是如此。 友崎也日渐起了变化,甚至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 除此之外,我也心里有数。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们两人为了改变八成做了不少努力。如今就像这样展现出成果。 这时另一个我──黑暗深实实开始从心灵缝隙间探头。 ──那我又做了什么? 我感到心脏像被人刺了一下。 我知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但就是会想去跟他人做比较。 现在已经来到第二学期后半。相较于起了剧烈变化的这两人,我又能在哪些方面有所成长? 今后还有机会改变吗? 「深实实你想好要点什么了吗?」 小樱的声音把我从自问自答中拉回现实。 「啊,嗯。我要这个。」 当我指出自己想点和风汉堡肉,小樱就悄悄地颤抖了一下。 「喔──分量好大……」 「今天我爸妈会很晚回来!而且我正好是成长期!」 「怎么这样吃都吃不胖……」 小樱赏我白眼。她这种时候的表情好像水豚好可爱。就跟我对汉堡的食欲一样,好想吃掉她。但真的说了,她本人大概会回「又说垃圾话」,会害她生气还是别说好了。 「咦──因为我不久之前还在跑步吗?虽然现在已经退休了。」 「啊──原来是这样喔。像我就没办法跑步呢。我不喜欢这么累。」 在小樱恍然大悟地说完后,她又重新回去盯著菜单。 除了我,其他人似乎都很犹豫不决,总觉得这下子好像只有我是个无脑大白痴一样,我不服气。算了,先去上上厕所好了。 「啊,我去一下厕所!你们大家都点好再帮我装饮料,还有帮点和风汉堡肉配白饭的套餐!」 「好喔──」 眼睛还盯著菜单,小樱快速给个回应,接著叹了一口气。 「……唉──有没有不用花钱又不用努力就可以减肥的方法啊。」 斜眼看著在说这种天方夜谭的小樱,我进到厕所里。 *** 上完厕所后,我洗洗手。试著对镜子摆出笑脸。嗯。映照出来的笑脸就跟平常一样。看样子刚才出现的黑暗深实实并没有偷偷在表情上显露出半点痕迹。确认完就放心了,我接著离开厕所。 ……结果。 「啊。」 「啊。」 大概来厕所的时间点跟我差不多吧,我碰巧遇到友崎。喔喔,吓我一跳。心脏都在乱跳了。 「你、你好。」 友崎结结巴巴说了这句话。刚才军师明明还跟中村他们同步,像这样不经意遭受突袭是不是就没办法稳住脚步?他顿时显得有些狼狈,不久之前那个有点靠不住的友崎又透过表情展现在脸上了。看到这样的友崎,我总觉得比较放心些。 我正在想该说些什么才好,已经找回从容表情的友崎就开口了。 「小玉玉已经跟大家打成一片了呢。」 就像这样,在我开口说话之前,他就会先说些什么,最近友崎果然很嚣张。这家伙。 而且说话方式比过去那段时间更果断沉稳,更加大方。 该怎么说呢?感觉他好像又变得更帅一点,气质都跟著改变了。 不对我在想什么。 「就是啊──!小鸟已经从我手中飞走,再也不会回来……」 「呵呵……的确是。」 一边说著,友崎露出没任何挖苦意味,甚至可以说是爽朗的笑容。总觉得友崎在行事作风跟许多方面都有所改变,但是在我看来这部分的变化是最大的。表情已经跟之前完全不同了。这就是所谓心境变化会显露在脸上吧。 「小玉玉,她在短时间内改变很大呢。」 这时友崎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说了这番话。不对,在短时间内出现剧烈变化的还有军师你,虽然我这么想,却没有刻意去提及。我知道友崎其实是个会去努力的人,现在去说那种话未免太不识相。 于是我就没有特别去触碰这一块,决定来针对别的部分做个访谈。接招吧。 「不不军师!现在不该去感叹别人改变很大吧!」 「嗯?」 这个时候我稍微压低声线。 「……其实军师也有去插手小玉的事情对吧?」 「啊──……」 友崎先是瞬间不知所措地目光游移,接著他很快放弃挣扎,点点头。 「是没错……」 「果然──!而且还大力参考我告诉你的影片!」 对。在友崎问我之后,我跟他说了youtube上的搞笑影片。就是那个「都怪我脸太大!」最近小玉都一定会表演「是我太小只!」完全都是从那个影片抄来的。 之所以会让大家觉得好笑,肯定是因为抄袭原本就很好笑的影片所致。只不过小玉她本人似乎已经腻了。 「我直接拿来照抄了。」 这时友崎半开玩笑地说道。 「果然是这样啊~!但我早就看出来了~」 「哈哈,其实我说的时候早就发现事情已经穿帮。」 友崎直接把话讲白,脸上带著爽快的表情。是不是他对这成果感到满意?看起来彷佛放下心中的大石般爽快。 不过,这也难怪。 毕竟情况那么令人绝望,他还想到可以扭转的作战计画。 而且跟小玉巧妙合作,将计画执行。 然后上演漂亮的大翻盘。 怪不得他会打心底感到爽快。 友崎的强项或许就在这吧。能够去执行自己的想法,创造出自己希望创造的情境,从中得到满足。 「……真厉害。」 当我说完这句,友崎就「嗯 嗯」几声并开心点头。 「就是说啊,我没想到她能做到这种地步。」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对,小玉当然很厉害,但是友崎也一样。」 「……咦,我?」 「嗯。」 「但我就只是给出建议,告诉她怎么做比较好……」 这样谦虚的表现又是军师另一个可恨之处。 「但我还是觉得很厉害呀?」 我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别开目光,友崎也露出害羞的模样,感觉这段时间变得好尴尬。 「这、这样啊……谢谢。」 「嗯。」 咦?这什么情形。等等我好像把场面搞得很尴尬。是我失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我偷偷看他,结果我们互看,这下又出现奇怪的沉默。 「……怎么了。」 「没什么,深实实你才怎么了。」 在我们互相跟对方说了莫名其妙的话后,我跟友崎看著对方笑了出来。嗯,这下子不再尴尬也不再沉默,但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啊。 呃──该怎么办。感觉好丢脸要转移注意力才行,来问问之前就很在意的某件事情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学会那招的?」 「那招是指?」 「嗯──就是能够想出该怎么解决问题之类的?」 「……啊──」 只见友崎点点头,看来算是明白我说的。 「那也是透过最近这阵子的锻炼才得来的?」 最近友崎改变很大。因此他应该有做过相应的特训或是意识革命之类的,来提升自己解决问题的能力,以上是我的推测。 「不……应该是原本就有这种能力吧。」 「咦,原本就有?」 他的答案令人意外。在一头雾水的我回问之后,友崎补充说明。 「就那个。我说过自己有在玩attafami,另外还有在玩各式各样的游戏对吧?」 「嗯。」 「总觉得做那些事情的感觉就好像在为游戏破关一样……」 「嗯──?」 友崎说的话我连一个字都听不懂。解决小玉的问题就像在attafami中破关? 「什么意思?」 「这──该怎么说才好。就是立下一个目标,然后去想要怎么达到……感觉原理是一样的……」 「啊──……」 听他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虽然只是一知半解。 我想起先前友崎跟我说明过的事。 「你曾经说……自己是第一名。」 「是、是没错。」 这明明就很厉害,友崎却害羞地别开目光。我觉得你可以更加抬头挺胸,对此引以为傲。 但这种时候的友崎彷佛又变得像当初跟我说话的他,虽然看起来一点都不帅气,却令人感到放心。 「曾经是……讲是这样讲,其实现在也一样。」 「啊,是、是这样啊?」 我并不认为只有以前是第一名,但像这样在我眼前说他如今仍是第一名,突然间有种很写实的感觉。 全日本第一名。 嗯。友崎果然有点特别呢。 这个时候黑暗深实实又哈哈大笑地从内心某个角落窜出。 『你不管在读书还是运动上都没办法变成第一名,无法成为特别的存在!』 接著换成闪亮亮的光明深实实现身,出来勉励我。 『但那也没关系。小玉不是说过吗?说你在她心目中是世界第一的笨蛋。』 嗯,没错。 我被这句话拯救。 虽然这样真的就像个笨蛋一样。可是像这样稍微玩点文字游戏就能催眠我,让我觉得自己对某个人来说也是有用的。 『在小玉心中是第一名?那又怎样!这算哪门子特别!』 『那就要看我们是怎么想的。只要觉得自己特别,那我们永远都是特别的。』 黑暗深实实跟光明深实实展开一场殊死战。 在小玉心中是世界第一的笨蛋啊。 我远远看著小玉在座位上跟大家聊天时的笑容。 如今没有我的帮助也能融入大家,就算我现在过来上厕所,她依然笑脸迎人,看起来很开心。 我跟光明深实实、黑暗深实实一起眺望这一切。 而这次没了光明和黑暗,单纯是我本人心中闪过某个念头。 ──现在我还能当小玉心中排行第一的大笨蛋吗? 「深实实?」 「嗯!?」 突然回过神后,我看见友崎一脸担忧地看著我的脸。 「军师你怎么了?我们什么都没做喔!」 「没、没什么,话说我们是谁呀……」 被友崎吐槽后,我将手放在胸口上,摆出像是祈祷的姿势。 「在我心中有好几个我……」 「什、什么?」 友崎这次换用有听没有懂的表情看我,我自己也觉得说这种话莫名其妙,所以我很懂他的心情。 「好啦好啦!快点把手洗乾净,该回到位子上啰!」 「不,我已经洗好手了。」 「别这么婆婆妈妈!」 「这、这样算婆婆妈妈啊……?」 情况就像这样,我硬是找话来接,像要掩饰心中出现的那个负面自我,接著我跟友崎各自回到座位上。 嗯──最近的我好像有点怪怪的。 *** 后来我跟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聊了一阵子。友崎他们一直在玩电动,不然就是看影片等等,而我们不需要使用任何小道具,只要一直聊天就能有效消磨时间,让人见识女孩子只要聊天就可以配好几碗饭。等我们注意到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七点。 这个时候面向我们座位的窗户玻璃突然被人「叩叩」敲了几声。 「啊,是葵!」 此时小樱拉高音量叫喊。看过去发现窗户对面是结束田径社练习,跟好几个低年级生一起放学回家的葵。 跟放学后和我道别前相比,葵的头发变得有点凌乱,就连那个葵都不免留下这些痕迹,那表示实际上她付出比这个多好几十倍的努力。 但总觉得这个时候,我心里又浮现一种近似焦躁的情绪。 当我像这样把时间浪费在跟人聊天,葵她正为了提升自我而努力。 这就是葵之所以会成为顶尖女孩的唯一理由吧,即便我想要模仿,还是只能模仿一半,因此我最终依然没办法成为特别的存在。咦,我本人又讲出很像黑暗深实实才会说的话。 「啊,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也对!我们过去找她吧!」 这时小樱和由纪笑著说道。 「就这么办!」 小玉也乐得赞成,大概是因为隔著窗户声音传不过去,他们大家一起对葵比手划脚,跟她说要过去找她。 这个时候那四个男生也在竹井的带头下过来,接著竹井对葵用力挥手。 「葵~!」 他发出疑似能够穿透玻璃让葵听到的音量,只见葵弯起身体笑得很开心。那表情跟举动看起来好天真无邪,我认为葵就是这点特别有魅力。紧接著葵就很逗趣地朝著竹井挥手。好可爱。 之后大家分别结帐,过去跟葵他们会合。店里 不是很忙的时候,就算面对这么多人还是愿意替我们分别结帐,这间家庭式餐厅真是学生的好伙伴。 *** 除了友崎他们四个男生和我们这四个女生,再加上葵,还有田径社的学弟妹,一大票人总共十四个,要从家庭式餐厅走到车站,走在这段放学回家会经过的路上。 可爱的田径社学妹在跟孝弘和修二开心聊天,眼神好像比平常更加闪亮,看起来很可笑。大概是碰到自己很憧憬的学长吧。喂喂,他们其实也没那么了不起啊。 我跟小樱、由纪一起捉弄用羡慕眼光看著他们的竹井,葵则是在跟友崎尽情聊天。 「少啰唆──这跟日南没关系吧。」 「咦──友崎同学真过分──」 虽然友崎看起来有点畏畏缩缩,但该怎么说,是不是真的是我多心了?感觉他们两个关系很亲近。毕竟对方是葵,友崎会有点紧张,或讲话讲到一些地方不自然结巴,但是比起跟其他人讲话,他在说话上更不会生疏,有的时候还会觉得他们像老朋友。 是不是该说葵果然很擅长跟人混熟,所以友崎也对她敞开心胸了。我不爽地看著他们两个,结果视线跟葵对上。啊。 「……葵辛苦了~!」 因此我装嗨来掩饰,飞扑到葵身上。 强行跟葵分开的友崎顿时困惑地看著这边,跟学妹们聊完天的孝弘碰巧在这时对友崎说话,结果这空间就只剩下我和葵两人独处。呵呵呵。葵,好好享受吧。 「别这样,暂停暂停。汗水会沾到。」 葵边说边用双手按住我的肩膀,以免被我抱住。 「唔,果然防御得很彻底……但就是这样才让人有斗志。」 我之所以用力扑过去是为了掩饰,但没能抱到真的很可惜。这是因为葵就算刚结束社团活动,味道还是很好闻。 「啊哈哈,那还真是遗憾。就先欠著──」 我想葵在田径社中应该是练习最卖力的一个,在田径社里面肯定也是最会打哈哈的,她脸上完全没显露半点疲劳,还来配合我的嬉闹。那么努力又可爱,心地善良又可爱,这女孩的前世是不是来自某个地方的神明?被她说先欠著反而更想加把劲。 「但你真的是辛苦了!好厉害喔,大家都退社了,你还是继续参加。」 「啊哈哈,多谢。」 葵并没有为自己的努力得意忘形,她展露率真的笑容。 「毕竟──我放眼的是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赛。那是我的目标。」 「……这样啊。」 那句话代表「想再次赢得参加体育大赛的入门票」,还是「想在体育大赛中拿第一名」?光靠字面上来看,两种解释都对,但我想用不著多作解释,肯定是后者。 「……葵还真不是盖的。」 「咦──?」 给人一种很谦虚的感觉,葵这句话回得有点困惑。 「目标──是吗?那我的目标是什么呢?」 「……嗯──深实实的目标?」 「嗯,这么说来好像没有。」 我随意说出心中小小的烦恼。紧接著葵就用非常认真的表情思考起来,嘴里「嗯──」了一声,这害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她果然在这方面也很善解人意呢。 「我认为……不管目标是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这话听起来令人有点好奇,让我不禁想要听后续。 「嗯。要定下什么样的目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朝著那个目标奔跑,达成目标的时候会觉得『太好了』,我认为应该是这个。」 「啊──就类似一种成就感?」 「对对!」 只见葵点点头。 「例如我现在的目标是体育大赛,但我并不是从小就特别喜欢田径。你看,我原本还是篮球社的。」 「说得对耶!」 「可是我不知不觉开始练田径,一旦进入某个领域就想要好好努力,想要爬得更高,要自己多多加油,那让我感到开心。所以我才会觉得目标是什么并不重要。」 我颇有同感地听著这些,被深深打动。因为我知道葵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感受更加深刻。 「……葵老师,这番话真是让我超级认同。」 「哈哈哈,那就好。」 听她这么一说会觉得确实很有道理,我原本擅自认为自己不如葵,还萌生出嫉妒的心情,这些都被葵稍微消化掉一些。嗯,葵真的很厉害,让人讨厌不起来,超喜欢她,我根本赢不了她。 「老师,那我可不可以顺便问一个问题?」 「好吧,你说说看。」 盘著双手从鼻孔呼出一口气的葵看起来反倒很美,让人想用手指去插那两个喷出鼻息的洞口。喝。啊,不小心就做了。 「学生不乖,别这样。」 但我的手被按住,果然还是在危急时刻被她闪避掉。葵的反射神经实在太强了。让我没办法对她动手动脚甚至是动手指。 「那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脸上挂著拿我没辙的笑容,葵重新问我一遍。 「啊,对了对了!就是──我已经做了许多努力,但结果还是不理想,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呢?」 「啊──……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不过──葵应该没碰过这种事情吧~」 当我带著灿烂的笑容说完,葵就用理所当然的语气给出有点让人意外的答案。 「咦,像这种结果并不理想的经验可多了。」 「是这样喔──!?」 那让我大为震惊。因为她在许多领域全都拿第一名,至少我并没有看过葵在哪方面失败。 「嗯,有有有。只是不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发生好多次。」 「咦──超意外的。」 我是感到吃惊没错,但仔细想想会觉得那也难怪啦。即便是那么厉害的葵也不例外,这世上不存在完全没有失败经验的人。 「啊哈哈。所以说我是这么想的啦,不可能事事都如自己的意,若是没有先做好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可能凡事都尽如人意』,那就会没办法继续挑战下去吧。」 「前提是要先告诉自己『不可能凡事尽如人意』是吗……」 这意见听起来非常有道理。那样想感觉很实际,所以她才有办法做到表面上看起来事事顺利吧。 「嗯。举个例子,若能够先想好失败的话该怎么纾解压力,那就会有心去努力。」 「想办法纾解压力呀……这确实很重要!」 我陆陆续续有了新发现,觉得葵根本是人生导师! 「但葵是透过什么方式纾解压力的?」 这话问完就让葵呵呵笑。 「我个人的方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直跑,不去管有没有破纪录,还有就是玩游戏跟……吃起司吧?」 「哈哈哈,出现了。」 一边笑著,我脑中浮现跟葵一样的点子。 「……这么说来,我有的时候也会透过跑步来纾解压力。」 「有用吧?我懂我懂!」 只见葵用力点点头,然后突然注视起我的脸庞。 「话说回来,欢送陪跑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吧。」 「啊──!听你这么说我才想到有这件事情。」 被她那么一说,我才想起来。 欢送陪跑。基本上就是二年 级生会在夏天的新人战中引退,还留在社团中的低年级生会跟他们一起跑步,来欢送他们,是田径社的传统仪式。 此时葵用揶揄的语气开口。 「最近深实实有在锻炼脚力吗?可不能输给低年级生喔?」 「说、说得对……」 虽然我才刚退休没多久,但我目前已经是怠于练习的状态,若是跟低年级生比赛跑步,搞不好会输掉。可是去补练起来的话,我有自信绝对不会输给他们。 不过这场仪式代表的意义是「社团里有我们在,学长姊们可以放心引退」。高年级生输掉比赛才是对的,但我是那种既然都要比赛就要赢得胜利的类型。 这时葵又笑了一下,嘴里这么说。 「我应该是负责去追你们,把你们送走的人之一,多多指教喔。」 「那样根本没人赢得了吧!?」 没想到葵会加入敌军。苦笑之余,我想著「跟葵对话果然会形成一种良性刺激」。 *** 接著我回到我家。 我在line上面对小玉说『看这个!』然后就把网路上找到的狗照片传给她,因为那个跟小玉长得很像,结果她无情回应『一点都不像』,害我好不甘心,同时在脑海中考虑许多事情。 像是关于自己的目标。 还有葵提到的「舒压方式」。 除此之外我还想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时隔许久,我想要试著跑跑看。 拿出收在衣柜里的跑步用防风外套跟尼龙裤,在隔了那么久的一段时间后,我再度将它们穿上。嗯,这种唰唰唰的声音和滑溜手感,很有接下来要跑步的感觉。 拿出收在鞋柜里的慢跑鞋后,我穿上这双鞋子。比一般鞋子更合脚的感觉让人好舒服,就好像鞋子跟脚合而为一,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我要到外头去。坐公寓的电梯下楼后,穿过自动门来到外面,眼前是一片已经转暗的北与野住宅区。 因为很久没跑,我仔细放松筋骨,带著莫名高昂的心情用力绑紧鞋带。 住宅用地跟街道之间有一小段楼梯相连,我刻意用夸张的跳跃飞越这些阶梯,注视著笔直延伸的道路远方,踏出我的第一步。 赶过朝著相同方向行走的人们,逐渐加速。 心脏的跳动声慢慢变得越来越快,肯定不只是因为跑步的关系。 住宅区已经变冷了,我穿著防风外套跑著。 相隔一定距离的电灯洒下光亮。冰凉的空气穿过领口缝隙潜入身体,将流出来的汗水冷却到令人舒适的程度。心脏强力鼓动,感觉身体由里到外热了起来。吐出来的气息逐渐变白,我将那些拋在来时路上,一步步前进。思绪跟视野都变得清晰起来。脚步声越来越大。踏出的每一步都像在飞翔般轻盈,彷佛再也不受重力束缚。 我用脚尖不断踢著地面。从栉比鳞次的住家窗帘间露出温暖光芒,有种很写实的生活感,我很喜欢。半浮在空中的霓虹灯看板等物令人看了情绪高昂,我也喜欢。不晓得是从哪一家的排气风扇泄漏出来的,芬芳的烤鱼香气瞬间掠过鼻腔,带著冬季香气的冰凉空气随后冷却我的鼻子和脑袋。大家在这个城镇中的生活样貌透过五感传递给我。 ──话说回来,我这阵子都没在跑步呢。 退出社团后,我再也不觉得跑步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动机,我二话不说跟这两年来关照我的伙伴「鞋底止滑钉」说再见,回去过不需要水壶、护腕跟能量果冻的生活。制汗喷雾也从强调清凉感的款式改为带点女孩子香气的,粉底也不再用不怕被汗水弄掉,可以轻松使用的便宜货,改成不太防水但质感是我喜欢的粉饼,以前都只在假日出去玩的时候才用,是比较好一点的款式,现在我每天都用。 相对的,我再也不跑步了。 一直以来都有在持续进行的事物突然间消失,心情上意外地三两下就适应了,过了一个礼拜,每天就算少了社团活动也不觉得奇怪。 可是像这样试著重新跑看看后,我发现一件事情。 原本是为了跟上葵的脚步,我才会加入田径社──但搞不好我其实是很喜欢跑步的。 在城镇内转过一圈后,刚好再次回到我住的公寓前。但我现在进入无敌状态,映照在我眼中的点点光芒,和又冷又乾的空气,还有身体彷佛被吸向前方的前进感,这些都让人心情舒畅。让我觉得不能在这种时候停下脚步。 好──再跑一圈吧? 于是我直接在公寓前方的地面用力一蹬,既然有这个机会,那这次就跑跟刚才完全不同的路线。那跑起来非常开心,我觉得可以这样一路跑到韩国。韩国在外国之中是最接近日本的,硬撑一下应该能够跑到? *** 结果我现在迷路了。 感觉我整个人超白痴的,完全得意忘形了,嗯。我是大家公认、自己承认的路痴,这下我已经很清楚乱跑的下场就是这样。要针对这点反省。 但时间并不算太晚,再说还是绕著离我家最近的车站,随便走一走应该就能来到自己熟悉的道路上。也可以去找便利商店跟人问路。嗯──这附近有没有熟悉的建筑物呢? 我边想边让自己降温,随兴走著,很快就找到自己非常熟悉的建筑物。 呃──这是那个吧。 嗯,肯定没错。 是友崎的家。 原来在这种地方啊。以前大家曾经结伴去过一次,我知道离他家最近的车站也是北与野,放学路上有一段路都跟我走同方向,因此我知道他住在附近,但我好歹是个路痴。并不记得确切地点。 我什么都没想,愣愣地眺望那个方向一会儿……不对,我这才惊觉「这是在做什么」。因为一个人待在那边傻傻眺望同班男同学的家,光看这种行为会觉得很诡异吧? 于是我想到之前过去玩的时候曾经顺便去一家便利商店,应该是在这附近没错,我接著转身四处探索这个区域。可不能变成一直盯著同学家的变态。印象中便利商店好像走一分钟左右就会到,绕著友崎的家探查就能找到吧。 我将防风外套的拉炼拉开一半,以便让热腾腾的身体冷却到适当温度,同时晃来晃去寻找颜色上疑似来自便利商店的光。全部拉开会太冷,像这样拉一半比较适合还没完全降温的身体。 走了几分钟后,我看见在一个略宽车道的对面有间全家便利商店。很好很好,这样就能够顺利返家。 为了去到大路的另一边,我来到最近的斑马线前方,在等红绿灯换绿灯的时候,我呆呆地望著对面。接著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呃……那是? 嗯,我没看错。那个人就是友崎,是军师。 心里想著还真巧,但他的家就在附近,八成常常经过这里。从他手上提著的袋子看来,刚刚应该去过全家便利商店。友崎并没有过马路到这边,而是直接往对面那边走,好──那我就乾脆大喊「军师!」,然后夸张挥手吧──可是这时我发现事情不对劲。 咦?他旁边好像有人? 这个时候我的心脏好像跳了一下。原本抬到肩膀那边打算挥动的手悄悄放下,还莫名其妙藏身到红绿灯的柱子后面。 这是因为在他身旁的人影显然是个女孩子。 咦、咦,这是什么情形。现在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吧?都这么晚了明显不是放学回家绕个路,简单讲就是属于他的私人时间。可是友崎身边竟然有个女孩子?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 回事?大独家。最近军师确实脱胎换骨,个性变得开朗,朋友也变多了,却在这个时候抢先交到女朋友,是这样吗?未免太让人震惊了!拜托他好歹先说一下吧!不对,他又没这种义务! 话说回来,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孩子。瞬间看到友崎身旁带著女孩子还以为是葵或菊池同学,结果都不是。但这个女孩我有印象。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因为我的脑海中闪过她穿我们学校制服的样子。而且当时身材娇小的她看起来很可爱。 还有还有,假如不是我这个路痴认错,往那个方向应该是要回友崎家。换句话说,接下来他们两人要一起去友崎家,真的假的不会吧。手上还拿两个很大的塑胶袋,里面好像装著好几罐两公升容量的宝特瓶。这是怎样。要住下来过夜的意思?交女朋友的消息我根本没听说啊!? 一种胃好像跟著往上吊的下坠感来袭,我反射性打开智慧手机,按开跟友崎的line聊天画面。上面就只有要出游时会发来的简短联络事项,还有一些闲谈,但我有股冲动,想要在这个时候开门见山地问。 『你现在是不是在你家附近的便利商店那边?(笑)、』、『军师!我都看到了!』、『好过分……你跟我只是玩玩吧……』我反覆输入这些文字再删掉。我这是在慌什么啊。 但那八成是真的吧,会在这种时间去他家就表示已经是家族公认的女友了。虽然这真的令人很吃惊……咦?等等,家人?家人…… 「……啊。」 我想起来了。 呃──这是虚惊一场。说虚惊确实很贴切。嗯。 那个是他妹妹吧。 搞什么原来是这样啊。好吧也对。那个友崎怎么可能在这种时间带女孩子出来走动,不可能。嗯嗯。 ……真的不可能? 不,就因为我觉得有那种可能,才会吓一跳。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会为这种奇怪的事情在那自圆其说。毕竟友崎改变很大,若是在转眼间发生改变,让他身边多了个人之类的,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事情就是这样,我松了一口气,心想是妹妹太好了,将打进对话框的『友崎选手!有个问题想请教!』这段话删除后,我重新等待刚才想太多导致从绿灯变回红灯的红绿灯。 不对,我在那边庆幸是在庆幸什么?假如友崎真的交到女朋友,那也是一件好事,我没有批评的权利。但总觉得自己一成不变,不久之前还很灰暗的友崎却逐渐改变,让我看了似乎感到焦躁、感到寂寞……嗯,应该是这样吧。 啊──现在是怎样!跑完以后心情舒畅,现在又变得郁郁寡欢了!? *** 经过一波三折后,我总算来到便利商店问店员路怎么走,也顺利回到家中。我边滑手机边走在路上,这时想到刚刚用地图app不就得了,可是我这个路痴有可能看著地图前往反方向。嗯嗯,人间温情真是好物。 接下来,要不要去洗个澡把汗水冲掉。我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孩子,去跑步之前就已经「哔」一声按下准备放水的按钮,先把水加热了。 从玄关来到寝室的柜子前,我拿出自己在穿的白色便服,然后直接走向脱衣间。在经过客厅的时候,妈妈把我叫住。 「小实,要去洗澡了?」 转头看见下班回来的妈妈正在客厅沙发上休息,身上散发成熟的香水香气。妈妈在百货公司的化妆品专柜工作,在化妆跟发型上都很成熟,很有时下潮流感,总是把硬挺的套装穿得很好看。 她从以前就很忙,不太会来参加教学观摩,但这个帅气又令人自豪的妈妈会让我想拿去跟同班同学炫耀。 「嗯。你要先洗吗?」 当我问完,妈妈依然面对另一边,懒洋洋地挥挥左手。食指上面戴了一个戒指,上头有一个尺寸偏大的黑色宝石,在光芒的反射下发出高雅光泽。 「不用,没关系。我先休息一下再去洗。」 「好──的。可别又睡在沙发上。」 紧接著妈妈只有转动脖子面向我,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我尽力。」 「啊哈哈,这样我要盯紧了。」 「哈哈。」 妈妈露出的笑容总是很有男子气概,很适合每天都那么努力的她,看起来很帅。我在心中会心一笑,带著这样的心情进入脱衣间。 将吸了汗的上衣和内衣裤放入洗衣篮,我前往浴室,发现踩在脚底下的脚踏垫好像有点脏。我把这个一起放进洗衣篮,铺上另一张新的脚踏垫。用脚底感受恢复蓬松柔软的踏垫,令人好满足,拿掉绑住头发的发圈后,因为今天是准备泡澡的,所以我把那个发圈戴到手腕上,进入浴室。 用手指触碰脱衣服之前先转开的莲蓬头。嗯嗯,已经够烫了。我嘴里说著「嘿──」,让水从头顶浇下。附著在身体上的疲惫感都被洗掉,我又变得乾乾净净。嗯,跑完步之后洗澡果然很舒服。 热气让镜子蒙上一层雾,我把莲蓬头的热水喷到镜子上,结果它一下子就变乾净了,镜子映照出我的全身,这模样我已经很熟悉。 「……嗯──」 像在确认什么,我转向旁边无意义地观看,或朝著后方回头观望。 不久之前留下的日晒痕迹已经没了,显露出带点肌肉的白色肌肤曲线。当我用右手摸摸左手腕,被推挤出来的水滴便滴滴答答地落在浴室地板上。 「看起来还算不错啊……」 我嘴里嘟哝著这句话。 不过,该怎么说才好? 像这样卸掉自然妆感,或是脱掉能够让身材比较好看的内衣,还有女高中生最大的武器「制服」后,我跟取下这些没做任何打扮的真实自我对望,有时不免浮现某个想法。 那就是我大概不怎么喜欢自己。 比起说这是有病还是自虐,感觉上更接近「是我下意识这么想」。 参加社团活动很卖力,考试也考到不错的成绩,在大家面前装得很开朗,或是让现场气氛变得欢乐。那样别人就会夸奖我。我想自己应该是常常被人夸奖的类型。 可是心里却有个令人泄气的前提驻足,怎样都无法消失,那就是即便如此,我依然什么都不是。 就好像用铁丝做了一个空空的框架,用一些能够得到他人赞许的装饰包覆遮掩。大家会称赞被我装饰得璀璨耀眼的自己,但总觉得真正的自己并没有被夸奖到。被夸奖的时候会暗自窃喜,明明是自己却又不甚了解,因此不由得花更多精力去装饰自己,我有时会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好肤浅。十几年前我肯定是理所当然地喜欢自己,奇怪的是这种感觉似乎已经在某个时候用光了,升上高中二年级的自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半是成了一种习惯,我依然继续装饰自我。 镜子里头映照出一丝不挂的我。以我这个年纪来说那对胸部应该算大,我从下方双手并用抓住胸部,接著想到「那又怎样」,并且把手放开。我并非对自己的外表没自信,应该说反而有很多自信。但这水嫩肌肤和凹凸有致的身体如果就代表自身价值,那在接下来的十年二十年间,我的价值将会逐渐减少,这令我为之屏息。该怎么做才能充实这身空壳?我不知道。可想而知,以后每天就只能用华丽的虚假装饰去掩盖会一路腐朽所带来的恐惧。 不用任何装饰也能抬头挺胸。该怎么做才能成为如此坚强的人? 我脑子里浮现小玉跟友崎的脸。 心脏用力缩紧,突然有股冷意穿过身体。 话说回来── 「呀 !?」 不对。这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有冷冷的东西从头顶上浇下。莲蓬头出来的热水突然变冷水,让我整个人吓了一跳,思考中断。 啊──真是的,最近莲蓬头常常会这样。所以我才在要用之前先确认。 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负面思考被迫中断。水先生你真是的。是该骂你才好,还是该感谢你? 带著对莲蓬头的复杂情绪,我随便将脸、头跟身体洗过一遍,嘴里再次碎碎念,但还是乖乖泡进浴缸。 *** 洗完澡之后,我看到妈妈果不其然又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真是的,这样到底该算帅气还是不帅气呀?受不了。 「别睡了──起来起来。」 「……嗯嗯。」 刚睡醒精神涣散的妈妈揉揉眼睛。啊──啊──眼影扩散,眼睛周围都变黑了。像这样一放松下来就会变得粗心大意,那是平常都很帅气的妈妈会有的坏习惯。 「好了快起来,浴室已经没人用了──」 「嗯嗯……知道了。」 接著妈妈睁著像猫熊一样的眼睛盯著我看,然后不解地歪过头。 「小实,发生什么事了?」 「咦。怎么问这个?」 「嗯──总觉得你脸上表情很悲伤。是我多疑了吗?」 这让我感到惊讶。妈妈平常不会说这种话。可是我现在正好为许多事情烦恼,她也在这时注意到。我果然不是妈妈的对手。 「这……是有遇到一点事情啦。」 「嗯?」 当我说完,妈妈就一直看著我的脸。那目光看起来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在守望著我。虽然我很想试著吐露内心脆弱的一面,但最后还是决定再靠自己的力量多努力看看。 「那个、虽然遇到了,但我还是想要再试著解决看看。」 「……这样啊。」 接在这段对话后,妈妈迅速起身,从衣柜里头拿出睡衣,然后拖著蹒跚的脚步前往脱衣间。 走到一半,妈妈停在半路上,「沙沙沙」地抓抓头并回过头来看这边。 「不过,小实,你要记住这一点。」 「嗯?」 「能够对许多事情忍耐其实是很伟大的。」 看起来有点害羞,但妈妈一直望著我。 「……只要我忍耐就能让现场顺利运作,有的时候不是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呃……好像有。」 因为气氛变得怪怪的,因此会稍加扭曲自我,来圆这个场。虽然这么做很累,但那样能够让事情进展得更顺利,因此会自愿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我好像常常遇到这种情况。 「嗯,我想也是……不过。」 妈妈说话的速度稍微放慢,像是要教会我艰涩的道理。 「那就表示──其实这并非真正的顺利运作。」 由于我自己对这方面感触良深,因此立刻就明白过来。 「以上是我这个销售主任给的建议。」 紧接著妈妈就眨眨眼睛让气氛不要这么严肃,她这样看起来有点蠢,但我想我在这方面一定是像到妈妈了。嗯嗯。太好了,我跟她很像。 「妈妈真的好厉害。」 当我坦率说出感想,妈妈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对吧对吧对吧对吧?」 「你的反应也太积极了吧。」 虽然脸上带著苦笑,可是我内心是高兴的。 「但没想到妈妈你只要看脸就能知晓一切。」 当我说完这句话,妈妈突然间不敢看我。 「啊──那、那是因为。」 咦?感觉不太对劲。 「……你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听我这么一说,妈妈换上另一个表情,脸上写著「穿帮了!」这个大人还真好懂。 「……是什么?」 「这个──……」 「嗯。」 「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浴室那边罕见的传来自言自语声……」 「啊──是那些声音泄漏出去了啊……」 「所以我才猜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话说假装看脸就能看出端倪,有这样的父母是不是比较帅呀?」 说这种话的妈妈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害我刚刚白感动了……」 「你这是在说什么啊!像这样虚张声势,在贩卖东西的时候可是一大利器!」 「听起来好像很严肃又好像很轻浮……」 不管怎么说妈妈都帮助我平复心情,因此我不打算抱怨。 只见她「嘿嘿」笑,露出孩子气的笑容。 「所以说──若是有烦恼的话,你就什么都别想,只要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行了!那我去洗澡啦!好想睡。」 妈妈说完就迅速闪进浴室。几分钟后浴室传来好大声的哼歌声。嗯,这样看来真的很容易被外面听见。 自己喜欢的事情啊。 若我有这样的喜好,八成就是── *** 之后。后来我只要从学校放学回来,每天都会跑步。 对现在的我来说,我喜欢的事情一定就是跑步。 听从葵的建议,我也设立了目标。 在欢送陪跑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最佳状态。 我以前是专门跳高的,虽然会做最低限度的跑步练习,却不太会针对速度训练。就算现在开始也不晚,只要我专心练习短距离赛跑,搞不好能够刷新之前的最佳纪录。毕竟我虽然曾经专攻跳高,在社团内还是算脚程比较快的。只不过比不上葵就是了。 而且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发现。 昨天一个人到大街上的时候。我觉得跑步真是太舒畅了,会不知不觉地投入。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当下真的跑很快。我猜应该是当时所有脑力都集中在跑步这件事情上,感觉变得更加敏锐,所以跑步姿势变得很漂亮,甚至趋近完美,速度才会提升吧。应该就是所谓的出神状态,诸如此类。虽然差距很微小,但若能够随时进入这种状态,我想应该能在欢送陪跑中拿出最佳成绩。 「……好──」 于是我今天也继续踏实地奔跑著。 虽然我曾经因为嫉妒葵,一度有中断社团活动的打算。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田径、很喜欢跑步。 那我就要靠不断奔跑来甩掉这些不快。要在欢送陪跑中用至今为止最快的速度奔跑,摆脱紧追在后的负面情绪,拉开差距。 然后跑向远方。 *** 紧接著几天过去。田径社的欢送陪跑之日到来。 「冲啊冲啊──!」 「喔──西村的速度变快了呢──」 我们二年级生分成两人一组,加上一样被分成两人一组的一年级生,四个人一起进行一百公尺赛跑。已经有好几组的欢送陪跑比赛结束,二年级生一下子赢一下子输。 「辛苦了!」 「啊哈哈,真是险胜。」 「果然厉害……」 就这样,欢送陪跑比赛陆陆续续结束。二年级生跟一年级生每四人一组赛跑。跑到一百公尺尽头的二年级生将他们身为社员的头衔放在终点上,要回来这边当他们的高中考生。只要跑到终点那边,那他们就没办法回来这边继续当田径社社 员。 「接下来,是最后一组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隐约有种感觉。 目前社员一共二十六人。 假如分成四人一组赛跑,最后还会多出两个人。 此时负责决定哪两个人要一起跑的老师和低年级生们又会希望如何安排? 田径社顾问安冈老师点名写在最后栏位的那两个人。 「日南~还有七海!」 「是!」 「哇──喔!接下来的对决不得了!」 嘴里半开玩笑地说著,我打心底感到紧张。 要跟葵正面对决。 至今我们两个的纪录都会被拿来比较,在大赛的成绩上也会计算双方差异。常常像这样间接对决。可是有时比到一半就会被分配到不同的专项,所以好久没像这样在同一个跑道上一对一决胜负。 这是最后的压轴,一对一单挑。 「好──!你可别输给我──?」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这些话来鼓舞自己,对葵伸出拳头。 「这对决正合我意。」 接著葵露出不服输的笑容,用拳头贴著我的拳头。我知道葵平常人很好,可是像这样跟人比赛绝对不会放水。 比起兴奋,更大的是不安。但我认为这必定也是一个机会。 社员们都开始吹口哨鼓噪。这也难怪。葵是田径社的第一大王牌,除了她,我是最棒的纪录保持人,我们两人要正面对决。我这个当事人说这种话有点自大,但要当作用来妆点田径社生活的最后庆典,这样的安排肯定最有看头。 「深实实──!要为选举一雪前耻!」 这句话毫无恶意,却让我的心揪了一下。我在许多方面都比不上葵。不管是读书还是社团活动,就连跟某个有点在意的人有多么亲密这点,我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如她。 ──所以我才会斗志高昂。 我跟葵就跑道上的起跑位置。 「各就各位──」 因为我── 「预备!」 ──讨厌输掉。 「起!」 我们全力冲刺,可以看出彼此都没有放水。 一开始几乎是平手,严格说起来是我快一点点。我对瞬间爆发力跟反射神经很有自信,可不能因为这个时候赢过对方就掉以轻心。毕竟对手可是葵。 感觉她紧紧跟在我后面。尖锐的脚步声很有规律,就好像在找机会超越我。 一边在意别人,我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奔跑上。 那种感觉。彷佛受到一股力量牵引,被拉著前进的那种境界。 目前尚未进入。 这让我有点焦急。 这样下去,一旦我的步调开始散乱,葵就会在那瞬间超越我。 假如我没有找回那种感觉,紧跟在我背后的战败气息就会将我囚禁,害我在某个时间点上失势。 我去回想平常在大街上跑步的那个自己。 当时我感受到的并非不想输。 而是觉得跑步很开心,再来就是想要刷新自己的最佳纪录。 若我现在跑步能够找回当时的心境── 我转换思考模式。 现在的目标不应该是摆脱葵。 而是要好好享受这个瞬间,用我的最快速度奔跑。 别去听葵踩出的脚步声。 要专心注意自己的脚步声。 我转换心境。 感觉逐渐变得更加敏锐。 彷佛快要找回不停被牵引至前方的那种感觉。 当我在为葵的事情烦恼时,友崎曾经对我说过。 不去追求第一名只著眼于自己的成长,这样难道不行吗? 不去管自己不想输给谁,而是改成不想输给自己,这样不好吗? 印象中我那个时候好像有说这样行不通,但原来如此。 如果是现在的我或许稍微能够明白。 这么想一定能让我跑得更快! 还差十几公尺就会抵达终点。我前方没有任何人。 身体变得更轻盈。脚步声好轻快。 彷佛能够将风声和加油声全部切断,我不停加速。 一步步前进。将烦恼拋诸脑后。不再迷惘。 在只剩我一人的世界中,我尽情享受跑步。 当我发现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将挂在终点的带子弄断。 我赢过葵了。 当我离开跑道多跑好几公尺后,我转头看向后方,只见葵将手撑在膝盖上,看起来很懊恼,用惊讶的表情看著我。 等了一阵子后她依然不发一语,因此我决定先开口。 「呼……呼……嘿嘿,是我赢了……!」 紧接著气喘吁吁的葵翘起嘴唇,然后用可爱的嫉妒语气说了这句话。 「──再比一次!」 那句话让我听了不小心笑出来。葵则是懊恼地皱起眉头,用倔强的目光看我。 咦,葵好像跟平常不太一样,但这样也很可爱呢? 「深实实你实在跑太快了!我不甘心!所以要再比一次!」 说话语气听起来好像比平常更加坦率,然而我却给出这样的答案。 「不行──!我下次绝对会输给你,所以要见好就收──!」 「真、真狡猾。」 我说完就举起双手,告诉大家是我跑赢了,然后走向起跑点。面对这令人意外的结果,所有社员都大声鼓噪,我一跃成为大红人。 接著我向后方转头,觉得咬牙切齿又不甘心的葵看起来更加可爱了,因此就顺从本能采取行动。 「呀!?」 这阵子被葵避开的抱抱攻击用在破绽百出的她身上,一下子就奏效了,我全力品尝葵柔软的身体跟美好香气。 「喂!你这是在做什么!」 「是跑赢的奖励~」 「哼!只不过是这次赛跑输给你。把一年级的比赛成绩算进去,还是我赢四次,只输一次。真可惜。」 「那些都不重要啦──!」 我说那种话就像个笨蛋,但我实际上一定也是个笨蛋。 因为这点小事就能让我的心不可思议地轻盈起来,替自己感到骄傲。 天空顿时放晴,变成蓝天。 待在冬天寒冷的空气中,照在身上的阳光好舒服。 被我放在终点上的肯定不只田径社社员这个身分,还有先前一直盘踞在心中的烦恼和迷惘。 嗯,我果然很喜欢跑步。 一阵风吹过。我不经意看向跑道终点。 那里有被我弄断的终点带,它皱巴巴地掉在那边,在风的吹拂下啪达啪达地摇曳著。 8 她和饺子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地点来到北与野站。有人邀我一起去名字叫做「饺子满州」的中华料理店。 就在这边,我跟友崎一起结伴造访。 「嗯──真让人搞不懂……」 而我七海深奈实现在非常不满。 因为那个友崎说要给我吃一口拉面说得很顺,看起来一点都不介意。 虽然我也没有多在意,但总觉得友崎应该会很在意这种事情才对?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 友崎回说「什、什么事?」同时在窥探我的脸色。哼。那我知道了,我要给你带来一点困扰。这就是我的报仇方式。 想好之后,我用筷子夹起放在眼前盘子上的饺子,这些是我点的。 「对了!友崎。」 接著我看似自然地将那个东西放到友崎眼前。 「我的也让你吃一口吧?」 「咦……」 跟刚才截然不同,这次友崎显得不知所措,我还将用筷子夹起的饺子塞到友崎嘴巴那里。他一下子看看饺子,一下子看我,显得很著急。 啊,糟糕这样好像很好玩。 「咦──你怎么啦?」 于是我就说这句话来捉弄友崎。这让友崎更是眼冒金星,而我也变得更愉悦。很好──进展顺利。 「嗯?」 我更加得寸进尺,将饺子塞到友崎嘴边。对了?冷静想想会觉得我做这种事有够丢人,但我若是真的良心发现就输了。于是我就一直盯著友崎的眼睛看,这样反而让人觉得更害羞。咦──怪了,我原本没这个打算。怎么办。 但对方是友崎,所以没关系。最近他很嚣张,变得有点帅气,但也不至于有勇气吃这颗饺子── 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知为何友崎摆出一种有了深深觉悟的表情,一口吃下那颗饺子。咦,怎么会?毕竟那个友崎刚才眼睛还疯狂乱飘,嘴里说著「这、这该不会是所谓的被女生喂食……?」之类的,原本还以为我赢定了。 在那之后友崎只盯著我瞧。我也被他的行动吓到,定睛回望友崎。呃,这是什么情形,我该怎么办才好? 几秒钟过去。 我突然变得超难为情,抢在友崎之前将目光转开。 等等,这样未免太奇怪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话说塞饺子给他的人确实是我,但理所当然地吃掉未免太狡猾了,这样根本不像友崎的作风!? 「感觉好像有古怪!」 所以我拿话反驳他,用擦手巾丢友崎。 「……咦,什么事?在说什么!?」 「没什么!」 越说越火大,我决定狼吞虎咽泄恨。就是把友崎当空气,埋头狂吃饺子,我吃我吃。接著我偷偷观察友崎,结果发现他傻傻地看著我。哼,你活该。 ──才刚想到这边,不知为何友崎也跟著快速吃起拉面。 呃,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了? 「……为什么友崎你也跟著加速?」 「咦?……原因是因为──没什么。」 被我这么一问,友崎显得困惑,变回往常的他并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种没有半分虚假的坦率发言,我莫名感到心安。 看到友崎这种不知所措的表情,自然而然就想笑。 有的时候会觉得他变帅气了,觉得他做事俐落果断,但有的时候又会突然恢复本性,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但这样才像友崎吧。 「──友崎果然很奇怪。」 「……啊?」 我说的话再次令他困惑,但这样也不错。有时这个懦弱的英雄会变得不是很可靠,但这也是令人开心的地方! 9 无酒精的沉醉 暑假即将结束,在某个天气很好的早晨。 「那、孝弘,今天也拜托你了。」 水泽孝弘的哥哥裕二拍拍他的肩膀。 「好啦好啦。时间上还是老样子?」 孝弘就只有朝裕二瞥了一眼,马上又把目光拉回智慧手机上,同时回了这句话。 「对,从六点半开始。」 「了解──真是的,你们人手是有多缺啊。」 孝弘发起牢骚。 「因为今天由美子小姐要来~」 裕二有一头造型率性的烟灰色头发,特别醒目,他边抓著发尖调整位置边说。被他的手指前端碰到,银色的简约耳环随之摇晃。 「原来是为了这档事……」 那让孝弘叹了一口气。 「别这样嘛,就当作是为了赚钱。」 「是没关系……但我好歹还在读高中。」 当孝弘挑起单边眉毛说完这句话,裕二就露出一抹坏笑。 「你还真是不懂行情。这样才好啊。」 「变态喔。」 一面说著,孝弘不禁笑了出来。 「那就拜托你了!啊,记得要好好帮头发做造型。」 「知道了啦。」 「那就好。那哥哥要去做白天的工作了──」 「是。路上小心。」 「谢啦~」 裕二用轻浮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走向玄关,穿上自己很喜欢的红色air max系列鞋,前往工作的美容院。 「……反正做起来很开心,我是无所谓。」 小声嘟哝完这句话后,孝弘开始回覆堆积如山的line讯息。 *** 同一天在涩谷。 成田鸫──通称小鸫,她正跟学校友人间宫叶子、藤井瞳三人一起结伴购物。 「啊~这个好可爱!」 「啊哈哈,感觉穿起来很适合叶子~」 抓起拿在叶子手里的衬衫领口,鸫笑著说道。 她们把109、hikarie、mark city等地都逛过一遍,还去逛了zara、bershka、h&m这些从国外进军的快时尚服饰店。 一方面是从今年开始就要成为高中生的关系,她们会想要把自己打扮得成熟些,同样是去快时尚商店,她们不会去选择uniqlo或gu这些国内品牌,反而更喜欢来自海外的服装品牌。 「去约会还是会想穿这种的呢。」 「叶子,你要认清现实。根本就没交男朋友吧。」 「少啰唆!很快就会交到!」 面对瞳的辛辣挖苦,叶子立刻吐槽她。 「啊!这个也好看!」 当她们在闲聊中买完东西后,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六点。 橘色的日光穿过大楼缝隙照到街道上,在这之中的她们手上各自提著今天买的战利品。 「哎呀──买到了买到了。」 「真想快点穿那件大衣。」 「瞳真的很喜欢那件呢。」 叶子跟瞳边走边聊这些,鸫则是想要避开完全变成斜射的日光,自动自发跑进阴影下。 「好想稍微休息一下~」 被水泥和人群包围的涩谷街道就算来到傍晚依然很炎热,她原本就没什么体力,这下都快撑不下去了。 「啊哈哈,鸫可以站到这么晚反倒是个奇迹。」 叶子边看著走路摇来晃去的鸫,边笑著说道。她们离开中央街道来到scrambile广场的十字路口附近,眼前有一大堆人正在等红绿灯。 「就是说啊~?赶快找个店进去吧~」 在打工地点卡拉ok「seventh」以外的地方,人们都会用一般的方式称呼成田鸫为「鸫」,而她摇摇晃晃地来到tsutaya下方。 「你等等啊!」 瞳面带苦笑,朝鸫的行进方向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 「……嗯。」 有一张熟悉的脸庞进入鸫的视线范围。那个人影穿过scramble的十字路口过来这边,也就是朝著中央大街的方向前进。身材细瘦高大,是个带著一身酷帅成熟气质的男人。 「那是……」 他是跟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打工的水泽孝弘。 可是鸫的体力已经不够让她特地去叫住对方,就只能设法用眼睛追著他跑。 「鸫,怎么了?」 发现鸫情况不对劲的叶子朝她询问。 「嗯──只是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咦──哪一个?」 被人这么一问,鸫懒懒地抬起有气无力的手指著孝弘所在方向。他刚好过完马路,从她们的不远处经过,走向中央大街。 「你看,就是那个。他穿著白色衬衫配黑色蝴蝶结领带……咦,嗯?」 说到这边才发现。 「……蝴蝶结领带?」 他穿的衣服有点奇怪。 仔细看会发现怪的还不只服装。平常浏海都是走蓬松波浪造型,把浏海放下来,今天却露出额头,把头发向上梳。头发的质感也比平常还要湿润,酝酿出一股危险气息。 「……嗯──?」 只见鸫歪了歪头。 「啊──原来是那个人啊!看起来是个大帅哥呢!」 「什么什么,是哪方面的熟人?看起来很成熟耶!」 朋友们都跟著兴奋起来,鸫则是困惑地回答。 「呃──是一起打工的学长。」 「是喔──!他很帅吧?」 听叶子这么说,鸫点点头。 「嗯,长相确实是不错。」 「果然!介绍给我们认识嘛!」 「咦──好麻烦。」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就这样对话到一半,瞳突然错愕地睁大眼睛。 「奇怪?鸫打工的地方不是在大宫吗?」 「嗯?是在大宫啊──」 「可是刚才那个人穿成那样好像上班制服?」 这句话让鸫点点头。 她也对这件事情很好奇。 「就是说啊,还搭配蝴蝶结领带。」 穿白衬衫配黑色蝴蝶结领带。下半身还套著黑色的细长修身裤。跟他平常会穿的服装做比较,那明显不是他的便服。而且鸫也没看过他别蝴蝶结领带来打工。 「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 可是鸫马上就嫌去追究麻烦,早早放弃思考。 「他好像过去那边了,是不是在那边工作?」 随便下了结论后,鸫从包包拿出装了柠檬茶的宝特瓶,喝了一口。 「温温的……」 「这样收场未免太随便!」 在被叶子吐槽的同时,鸫跟朋友一起呆呆眺望那抹背影。 他手上提著看似来自便利商店的袋子。既然身上没有带包包,就表示他是出来买什么东西,正要回去。 接著那个人直接进到立于中央大街的其中一栋建筑。 「啊,进去了。」 瞳先出声。 「怎么办?要追过去吗?」 有人很有兴趣地插嘴,是刚才被孝弘外表吸引的叶子。 「咦──……」 虽然鸫看 起来似乎嫌此事麻烦到不行,但瞳也跟著附和叶子。 「感觉追过去好像真的满有趣。」 「嗯──……」 这下鸫犹豫了。但与其说她不想把孝弘介绍给这两人,倒不如说要走去离这里几十公尺远的地方让她觉得太麻烦。眼前不远处的涩谷tsutaya就有星巴克,可以的话她比较想去那里。 「走啦走啦!感觉很有趣耶!」 「叶子你是有多想交男朋友啊!」 对兴致盎然的叶子吐槽,瞳的双眼中也隐约散发兴奋光芒。 鸫心想。可以的话她不想走去那么远的地方,想要进入眼前这间星巴克。可是在这边争论要不要去恐怕更麻烦。 想了一会儿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这样就对了!」 就这样,鸫带著这两个好奇心旺盛的家伙,朝著孝弘刚才进入的建筑物走去。 *** 「……吶,他刚才是进入这里对吧?」 这句话来自瞳。 「嗯,他从这边走下去。」 叶子随之回应。 从刚才她们待的位置走上几十公尺后。一行人来到某栋大楼的正面。 她们眼前出现一段通往地下的阶梯,旁边挂著写有「bar aqua」字样的看板。 「……是酒吧?」 只见瞳怕怕地吐出这句话。 「也对──他穿的衣服确实很像要去酒吧……」 此时叶子恍然大悟地接话。 「咦,那样有点恐怖?」 瞳边说边在另外那两人之间来回张望。 「嗯,话说高中生可以进去这种地方吗?」 就连叶子都不安地说出这种话,然而这个时候鸫却跟她们唱反调。 「咦──都走到这边了,当然要进去啦。回去好麻烦。」 「不对吧,走的距离连一百公尺都不到……」 叶子说这话的样子看起来很傻眼,但鸫本来就是那副德行,叶子早就懒得跟她争辩了。 「既然水泽学长都可以进去,那我们进去也没关系吧。毕竟他也是高中生啊。」 「咦!是喔!?」 叶子很惊讶。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几岁?」 「这──想说应该是大学生吧……」 「啊──……」 他平常的气质原本就比较成熟,再加上今天穿的衣服又比平日更有大人味道。怪不得别人会这么想。 「水泽学长只比我大一个年级。」 「是、是这样啊……」 一边看著阶梯的另一头,瞳如此说道。那段狭窄阶梯的另一头看起来很幽暗,偏冷色系的照明照在那样式简单的黑色门板上。 「来,我们走吧。」 在鸫迫不及待地说完后,她拍拍叶子的肩膀。 「知、知道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毕竟先说想过来看的也是自己,因此叶子已经痛下觉悟了。 「嗯、嗯……」 瞳也怯怯地点头。然而叶子跟瞳都没有挪动她们的脚半分。 「……唉。」 像是在为她们二人带路,鸫独自一人走下阶梯。 「鸫、鸫你等等我们~!」 「我们也要去──!」 就这样,鸫她们三个人踏进「bar aqua」。 *** 「欢迎光临。」 当她们三个人推开有点沉重的门扉进入店里,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出头、将头发往后梳的男性酒保边擦拭酒杯边开口招呼。 店内有点暗,稀疏的蓝色间接照明灯照亮各色酒瓶。略为调大音量的电子舞曲很有时下潮流感,不是偏向高雅时尚的那种,可以看出这里不是像爵士酒吧那类安静空间。这让叶子和瞳更加紧张。 「你好~」 跟那两人正好相反,鸫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躲在她身后进来的那两人也跟著打招呼说「晚、晚上好~」。 只见酒保笑脸迎人地接话。 「第一次来这边吗?」 「啊,对没错~是说这里好像有我们认识的人。」 「有熟人?」 当酒保说完,鸫就对著店内四处张望。 「他叫做水泽。」 紧接著对方就了然于心地点点头,语气跟著上扬。 「啊──是!原来是那家伙的熟人啊。」 用轻佻的语气说完后,这人直接对著后方转头。 「喂──!裕二──!你的朋友来啰~!」 这句话让鸫听完觉得怪怪的。 「……裕二?」 印象中水泽学长的名字好像是……正在想这件事情,后方就有一名男子走出。当然这个男人鸫并不认识。 「来了来了──」 有人踩著轻快的步伐,带著爽朗的笑容走过来,是水泽孝弘的哥哥裕二。身上穿著潮牌off-white的大号蒙娜丽莎图案黑色长t,下半身穿著双膝都有大破洞的mnml蓝色贴腿牛仔裤。脖子上戴著两条长短不一的银质项炼。 「……喔──!」 他脸上先是瞬间闪过困惑的表情,接著就重新堆起笑脸,朝著鸫等人举手。那目光在三人之间依序晃过,像是在搜寻些什么。 「呃──你们好啊!」 接著他又用像是熟人的装熟语气跟这三人打招呼。当然他根本不认识这三个人。 看到对方装出如此完美的笑容,鸫她们三个一头雾水地互看。 现场出现一股微妙的尴尬沉默。 「啊,应该不是这个水泽。」 这个时候鸫直截了当地昭告。下一秒,裕二看似安心地绽放笑容。 「啊!也是啦!?吓死我了~你们是谁我完全想不起来。」 「啊哈哈,对不起。他好像叫做孝弘吧。是那个才对。」 鸫配合裕二用轻浮的语气回话,这让裕二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手。叶子跟瞳在距离一步之处眺望他们两个。 「原来是我家的孝弘。真是的,竟然带三个女孩子过来,嘴巴上发一堆牢骚,其实挺有两下子的嘛。」 之后他又开开心心地点了好几次头,然后跟鸫说「你等一下」,人就进到后方工作区域。 「好──」 用跟平常没两样的懒洋洋语气回应后,鸫转头看位在后方的那两个人。 「就这样啰。姓氏一样,应该是兄弟吧?」 当她说完,另外那两人就从静止之中回神,小声对鸫说了一大串话。 「吶──你怎么有办法跟对方随意对谈啊!?」 「你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吧!?」 面对看似焦急的两人,鸫一脸困惑。 「没呀……是初次见面没错。但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只见鸫答得理所当然。 「一般来说都会紧张吧!」 「就是说啊!总觉得这里的气氛看起来超潮!而且店员都很帅!」 另外这两个人用只有鸫听得到的音量说完,接著鸫就点点头。 「嗯。刚才那两个人确实都长得很帅。」 「嗯、嗯。」 「就、就是说啊。」 目前在对话上 跟她们有点鸡同鸭讲的鸫除了让那两人感到困惑,她那老神在在的样子也令她们觉得跟著鸫好放心。 碰巧就在这个时候。 「呃──咦,鸫儿!?」 这次从后方工作区域出来的是如假包换的水泽孝弘。正如鸫她们刚才看到的那样,他穿著白衬衫配蝴蝶结领带,看似湿润的头发向上梳。见到鸫一行人,他显得很惊讶。 「啊,水泽学长你好。」 鸫那再平常不过的反应令孝弘苦笑。 「现在不是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吧。」他说著便用食指抓抓脖子。「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会来这?」 当水泽问完,鸫就用不怎么认真的语气回应。 「刚好碰巧在路边撞见,就一时兴起跟过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 这让孝弘叹了一口气。 跟随孝弘脚步出来的裕二感兴趣地听著鸫等人的对话。 「搞什么,原来不是孝弘带过来的啊?」 那让孝弘皱起眉头接话。 「是啊。明明就没叫她们过来,她们却自己跑来。」 「这样说未免太过分了吧──!」 「哈哈哈。」 「话说你在这边做什么啊!」 瞳和叶子依旧沉默不语地听他们几个聊天。 「我哥在这间店当副店长,我过来帮忙……」 这时孝弘的视线转到那两个人身上。 「她们是鸫的朋友?」 听到对话重点突然落到自己身上,吓一跳的叶子跟瞳立刻倒吸口气。 「那、那个。是、是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是鸫儿的同学了?」 「没、没错!」 叶子说话的时候,音调不时显得紧张。 「原来。那这样好了,虽然不能请你们喝酒,但你们不需要太拘谨没关系。坐吧台可以吗?」 「好、好的!」 跟样子一如往常的鸫形成对比,那两个人浑身僵硬,只能频频点头。那三个人来到孝弘所指的吧台位置上坐好。 「啊,这位就是我哥,那位是本店的店长。」 「是、是喔!」 「原来如此!」 在孝弘将两名店员介绍完后,叶子跟瞳在回应时显得有些不自然。 「哈哈哈,用不著这么紧张,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是、是的,第一次过来。」 只见瞳用僵硬的语气回答。 「这样啊。那要先喝些什么?」 「这个、这个……」 看那两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孝弘突然灵光一闪。 「啊,既然都来了,要不要喝比较有酒吧风情的饮料?两人都喜欢喝甜的吗?」 「那、那个,我喜欢。」 叶子先回答。 「另一位呢?」 「我、我可以喝!」 被人问话,瞳回答时显得很紧张。 「嗯,这样听来应该是不太喜欢吧。那就甜的跟清爽的鸡尾酒各一杯。啊,当然里面都没酒精。这样好吗?」 孝弘让对话流畅地进行下去,另外那两个人要跟上似乎很吃力。 「好、好的!」 「谢、谢谢!」 一方面是受到现场氛围的影响,叶子跟瞳完全进入随波逐流的状态。对她们两人的回应回以一抹笑容,最后孝弘看向鸫这边。 「那鸫要点什么?绿茶?」 这话转得太过自然,让瞳跟叶子「噗」了一声。 「为什么是那个──!请给我世界上最可爱的饮料?」 「好好好,包在我身上。」 有点受不了地回完后,孝弘熟练地制作饮料。他拿出三种玻璃酒杯,分别放入颜色浓厚的液体和碳酸水,还有切片的水果等等。 一边看著他调酒的样子,另外那两个人对坐在中央的鸫小声说话。 「吶!那个人是怎么一回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高中生!」 「我也这么觉得!」 看这两个人又在重复刚才疑似谈过的话题,鸫「啊哈哈」地苦笑。 「他平常给人的感觉就很成熟了,今天变得更加成熟,好烦喔。」 当鸫毫无顾忌地说完,那两个人目不转睛地望著这样的鸫。 「你跟他好像很要好?」 叶子率先开口。 「咦──会吗?」 「看起来就是那样啊!对方明明大你一岁!」 瞳也跟著开口,用小音量跟著瞎起哄。 「怎么啦在聊什么?」 「呀啊!?」 这时突然有人悄悄插话,让那两个人大吃一惊,孝弘见状满意地呵呵笑。 「来,这是你们点的饮料。」 带著有点坏心眼的笑容,孝弘若无其事地将色彩缤纷的无酒精鸡尾酒放在她们三人面前。 「谢、谢谢。」 心跳加速的那两人一直看著鸡尾酒,在想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个、这杯叫什么名字?」 听到叶子这么说,孝弘扬起嘴角,从右边开始依序指著酒杯。 「从这边开始依序是firestone、waiting for love、fast car。」 「是喔~」 听到对方说出一大串英文,叶子跟瞳都带著亮晶晶的眼神点头。 「……都是no、non-alco。这些好像都是我们这边的原创鸡尾酒喔。」 「啊哈哈,竟然说『好像』。」 瞳被逗笑了。 「因为我只是个学徒嘛……啊,话说回来。」此时孝弘突然想到有件事情要提。「这些饮料的名字就像刚才说的那样,可否顺便请教你们几位的芳名?」 孝弘的目光在那两个人之间交互游移。 「啊哈哈。我们的名字吗?」 「对对。」 「不是很帅气的英文名字,这样也没关系?」 瞳慢慢变得没那么紧张了,她还知道开玩笑。 「哈哈哈。可以呀没问题,反正我也叫做孝弘而已。」 「我是藤井瞳──」 「那个──我叫做间宫叶子。」 「是瞳跟叶子啊。请多指教。」 鸫赏这样的孝弘白眼。 「水泽学长劈头就直呼人家的名字,好轻浮喔~」 「意见真多。鸫儿你在这也可以直接叫我孝弘学长啊?」 「我才不叫~」 听鸫用倦怠的语气说出这种话,孝弘露出别有用意的表情。 「不过在这叫我水泽学长,听起来怪怪的喔。」 「咦,为什么?」 「不然你叫叫看?大声叫水泽学──长。」 「什么?可以呀。水泽学长──!」 结果这一叫就把人在内场的哥哥裕二给叫出来了,带著戏谑的姿势蹦出来。 「客人您在叫我吗!我也是水泽喔!」 反应那么快明显就是一直在等待时机,害他们四个人哈哈大笑。 「啊哈哈。哥哥跟弟弟好像,都一样烦人。」 只见鸫愉快地对裕二吐槽。 「多谢夸奖?」 孝弘这时对耍宝的裕二举起拳 头。 「哥哥果然高招。」 「是不是。我好歹一直都有在偷听你们的对话。」 「好恶。」 接著他们兄弟俩拳头对拳头碰了一下,裕二再一次大动作跳回内场。 看著这对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兄弟,瞳笑得很开心,拿在右手上的鸡尾酒随著她的身体晃动。 「这间店也太有趣了吧──!」 明明就不是在喝酒精饮料,她的表情却有些沉醉。 「哈哈哈。还合你的意吗?」 「是──!我很喜欢──!」 接著她就将鸡尾酒一口气喝完,把酒杯「喀」地放在杯垫上。 「咦──感觉好像喝了酒一样──」 笑咪咪地将双肘撑在吧台上,整个身体靠在上面,瞳一直看著孝弘。 「哈哈哈,瞳。这样会把我们的店弄垮的。」 「也是啦~……那再来一杯!」 「好好好──」 在语带遗憾的瞳点完饮料后,接下订单的孝弘又开始动作俐落地制作饮料。 「啊,那叶子你第二杯要喝什么?鸫儿喝烘焙茶就行了吧?」 「刚才就说不要啦──!」 后来他们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 「今天谢谢招待~!」 时间已经来到九点。对于住在埼玉的鸫等人来说,考量到回家的距离,这样的时间已经算晚了,因此她们要就地解散。 「我们才要说谢谢。有空再来。」 「我会来的──!」 已经完全不紧张的叶子很有精神地回应。 「孝弘学长你都会在这边吗?」 被瞳这么一问,「嗯──」了一声的孝弘歪过头。 「不,大部分的时间都不在~现在是暑假,所以我有的时候会来帮忙哥哥,但平常大多不在吧。」 「咦──!是喔!暑假不是快结束了吗!」 孝弘点点头。 「不过,这是我的名片。若你事先跟我说要过来,我或许可以排班。」 「我知道了──!」 在那之后孝弘将印刷成黑底白字的简约名片发给那三个人。 「啊,上面有line的id!」 接下名片的叶子发出开心呼喊。 「对对。不嫌弃的话可以加一下。」 孝弘说这话说得很顺。 「好的──!」 瞳给出开朗的回应。 「那改天见。」 「了解~」 在鸫说了一句「好累」之后,三人分别跟对方道别,接著就离开店面。 确认店门已经关上后,孝弘一边擦拭手上那个酒杯的水滴,边发出一声叹息。 「……呼。」 「辛苦了。」 「啊,店长。多谢关心。」孝弘说完就看看四周。「奇怪?哥哥呢?」 「他去抽菸喘口气。」 「原来是这样。」 在孝弘回话后,店长脸上浮现别具深意的笑容,一直盯著孝弘的脸看。 「……怎么了?」 「没什么──就觉得那三个女生水准都很高。」 「啊──是这样没错。」 「你果然很适合当酒保。」 「哈哈哈。多谢夸奖。」 紧接著店长左边的嘴角往上翘。 「还有,特别是跟在后面的那两个人。她们两个反应特别好,你打算怎么办?」 在他别有用意提问完后,孝弘也回了一个相同的笑容。 「啊──……应该会先跟她们玩玩看吧。」 当他带著坏笑说完后,店长认同地点点头。 「嗯,你果然很适合当酒保。」 「说这种话会激怒全国的酒保喔。」 「那就别做会让他们骂的事情。」 「这倒是。」 那两个人对彼此露出笑容,像是在分享什么邪恶小计画。 这个时候店长虽然嘴角依旧带笑,眼里的色彩却有些认真,他开口道。 「不过──你不打算交女朋友吗?」 「嗯──这就不一定了。」 将擦完的酒杯放回杯架上,孝弘一面回应。 「好吧。像这样到处玩是无所谓,但我认为至少该谈一次真心的恋爱,那样会让自己更有男人味喔。」 「哈哈哈,听起来好像你的经验谈。」 「算是吧?……喂,别转移话题。」 即便瞬间显得有些难为情,店长还是立刻将话题拉回正轨。 「真是的,若你能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那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看店长在那边自言自语碎碎念,孝弘理所当然地开口。 「咦,我有啊?」 「啊?」 店长愣愣地张著嘴,孝弘对他重复一次。 「不是那样,在讲喜欢的女性对吧。我有。」 先是僵了一下子,接著店长就变得紧张起来。 「等等,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哈哈哈,因为你之前都没问啊。」 「噢──你是说真的?对方是怎样的女孩?」 「怎样的啊……」 「是不是年纪比你大的美女……该不会是由美子小姐?」 「啊──不是。」 这句话令孝弘苦笑。 「只是一般的同学。」 「……哦。」 那让店长发出感叹声。 「竟然会有高中生能够打动你的心,不晓得有多难搞。」 这话一出又让孝弘开心地呵呵笑。 「这个嘛,那么说也对。她比来我们这边的那些大姊姊还要难搞很多。」 「哦,是这样啊。」 紧接著店长露出满意的笑容。 「那就好。」 他说完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意思。」 孝弘笑著说了这么一句,店长则拍拍他的肩膀。 「嗯嗯,这样才像孝弘。」 「此话怎讲?」 「当你能够追到那个女孩子,就一定能当上传说中的酒保。」 「哈哈哈,但我当酒保只是暂时过来帮忙。」 「真冷淡。」 说著,他们两个人又相视而笑。 接著孝弘心中浮现一个想法。 ──要追到她是吗? 目前他还无法彻底丈量那女孩子的心到底有多深。 手里拿起一个细长的玻璃酒杯,孝弘用店里的蓝色照明灯去照酒杯的杯底,发出冰冷光芒的蓝光既明亮又黑暗。 「总之,我会慢慢等的。」 透过玻璃杯的杯底看著另一侧,他用轻快又沉稳的语气说著。 「──去追人不符合我的性格。」 他嘴边浮现看似愉悦的笑痕,像是对未知充满期待。 10 在那之后的故事 「咦?」 「再见──!」 丢下哑口无言的友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走了。这中间完全没有回头,我在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右转。照理说友崎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依然在奔跑著。景色呼啸而过的速度跟我跑掉的速度一样快,但是脑袋瓜转得更快更混乱,扰乱我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说了。我说了! 明明不打算说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 却还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说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绕到我住的公寓后面,坐在阶梯上后,我那焦躁不安的手指绞在一起。呼吸会这么混乱肯定不单是因为用跑的缘故。氧气不足让眼前景象变花。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友崎。」 我为发出这细小呢喃的自己感到可耻,脸开始变烫。 「哇──!……我受不了了。」 情感不停从心中满溢出来,永远是饱和的状态。像是硬要将这些情感发泄掉,我大声呼喊,但是在胸口搅动的热度依然停滞在那,就是不消失。 「……唉。」 总觉得吐出的叹息特别烫。彷佛是我心情的写照,变成白色的烟雾,毫不客气地砸在我脸上。 「呜呜……」 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将情感透露出去。 看到友崎跟菊池同学感情要好,跟葵莫名亲近。听说他去参加女校的文化祭,在他的instagram中出现好几个女孩子。每每都让我的心出现一丝苦涩。 可是我一直都对这样的心情装作没看见,对自己说那不可能是真的。装作跟平常一样去对待友崎。 但事实上,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对友崎就是这么喜欢。 当我刻意去逃避的时候,那份情感逐渐壮大。我想一部分的我也在期待,若能够正视这份心情,解放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友崎本人,那我肯定就能获得解脱。 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像刚才那样告知他本人,我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难受。 说出来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收回来,但不做些什么就是觉得坐立难安,因此我打开友崎的instagram滑到最下面,让它重新载入好几遍。友崎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上面。我明明就知道这点。 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咦?」 「再见──!」 丢下哑口无言的友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走了。这中间完全没有回头,我在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右转。照理说友崎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依然在奔跑著。景色呼啸而过的速度跟我跑掉的速度一样快,但是脑袋瓜转得更快更混乱,扰乱我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说了。我说了! 明明不打算说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 却还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说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绕到我住的公寓后面,坐在阶梯上后,我那焦躁不安的手指绞在一起。呼吸会这么混乱肯定不单是因为用跑的缘故。氧气不足让眼前景象变花。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友崎。」 我为发出这细小呢喃的自己感到可耻,脸开始变烫。 「哇──!……我受不了了。」 情感不停从心中满溢出来,永远是饱和的状态。像是硬要将这些情感发泄掉,我大声呼喊,但是在胸口搅动的热度依然停滞在那,就是不消失。 「……唉。」 总觉得吐出的叹息特别烫。彷佛是我心情的写照,变成白色的烟雾,毫不客气地砸在我脸上。 「呜呜……」 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将情感透露出去。 看到友崎跟菊池同学感情要好,跟葵莫名亲近。听说他去参加女校的文化祭,在他的instagram中出现好几个女孩子。每每都让我的心出现一丝苦涩。 可是我一直都对这样的心情装作没看见,对自己说那不可能是真的。装作跟平常一样去对待友崎。 但事实上,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对友崎就是这么喜欢。 当我刻意去逃避的时候,那份情感逐渐壮大。我想一部分的我也在期待,若能够正视这份心情,解放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友崎本人,那我肯定就能获得解脱。 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像刚才那样告知他本人,我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难受。 说出来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收回来,但不做些什么就是觉得坐立难安,因此我打开友崎的instagram滑到最下面,让它重新载入好几遍。友崎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上面。我明明就知道这点。 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咦?」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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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哑口无言的友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走了。这中间完全没有回头,我在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右转。照理说友崎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依然在奔跑著。景色呼啸而过的速度跟我跑掉的速度一样快,但是脑袋瓜转得更快更混乱,扰乱我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说了。我说了! 明明不打算说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 却还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说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绕到我住的公寓后面,坐在阶梯上后,我那焦躁不安的手指绞在一起。呼吸会这么混乱肯定不单是因为用跑的缘故。氧气不足让眼前景象变花。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友崎。」 我为发出这细小呢喃的自己感到可耻,脸开始变烫。 「哇──!……我受不了了。」 情感不停从心中满溢出来,永远是饱和的状态。像是硬要将这些情感发泄掉,我大声呼喊,但是在胸口搅动的热度依然停滞在那,就是不消失。 「……唉。」 总觉得吐出的叹息特别烫。彷佛是我心情的写照,变成白色的烟雾,毫不客气地砸在我脸上。 「呜呜……」 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将情感透露出去。 看到友崎跟菊池同学感情要好,跟葵莫名亲近。听说他去参加女校的文化祭,在他的instagram中出现好几个女孩子。每每都让我的心出现一丝苦涩。 可是我一直都对这样的心情装作没看见,对自己说那不可能是真的。装作跟平常一样去对待友崎。 但事实上,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对友崎就是这么喜欢。 当我刻意去逃避的时候,那份情感逐渐壮大。我想一部分的我也在期待,若能够正视这份心情,解放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友崎本人,那我肯定就能获得解脱。 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像刚才那样告知他本人,我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难受。 说出来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收回来,但不做些什么就是觉得坐立难安,因此我打开友崎的instagram滑到最下面,让它重新载入好几遍。友崎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上面。我明明就知道这点。 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咦?」 「再见──!」 丢下哑口无言的友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走了。这中间完全没有回头,我在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右转。照理说友崎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依然在奔跑著。景色呼啸而过的速度跟我跑掉的速度一样快,但是脑袋瓜转得更快更混乱,扰乱我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说了。我说了! 明明不打算说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 却还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说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绕到我住的公寓后面,坐在阶梯上后,我那焦躁不安的手指绞在一起。呼吸会这么混乱肯定不单是因为用跑的缘故。氧气不足让眼前景象变花。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友崎。」 我为发出这细小呢喃的自己感到可耻,脸开始变烫。 「哇──!……我受不了了。」 情感不停从心中满溢出来,永远是饱和的状态。像是硬要将这些情感发泄掉,我大声呼喊,但是在胸口搅动的热度依然停滞在那,就是不消失。 「……唉。」 总觉得吐出的叹息特别烫。彷佛是我心情的写照,变成白色的烟雾,毫不客气地砸在我脸上。 「呜呜……」 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将情感透露出去。 看到友崎跟菊池同学感情要好,跟葵莫名亲近。听说他去参加女校的文化祭,在他的instagram中出现好几个女孩子。每每都让我的心出现一丝苦涩。 可是我一直都对这样的心情装作没看见,对自己说那不可能是真的。装作跟平常一样去对待友崎。 但事实上,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对友崎就是这么喜欢。 当我刻意去逃避的时候,那份情感逐渐壮大。我想一部分的我也在期待,若能够正视这份心情,解放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友崎本人,那我肯定就能获得解脱。 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像刚才那样告知他本人,我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难受。 说出来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收回来,但不做些什么就是觉得坐立难安,因此我打开友崎的instagram滑到最下面,让它重新载入好几遍。友崎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上面。我明明就知道这点。 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咦?」 「再见──!」 丢下哑口无言的友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走了。这中间完全没有回头,我在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右转。照理说友崎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依然在奔跑著。景色呼啸而过的速度跟我跑掉的速度一样快,但是脑袋瓜转得更快更混乱,扰乱我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说了。我说了! 明明不打算说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 却还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说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绕到我住的公寓后面,坐在阶梯上后,我那焦躁不安的手指绞在一起。呼吸会这么混乱肯定不单是因为用跑的缘故。氧气不足让眼前景象变花。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友崎。」 我为发出这细小呢喃的自己感到可耻,脸开始变烫。 「哇──!……我受不了了。」 情感不停从心中满溢出来,永远是饱和的状态。像是硬要将这些情感发泄掉,我大声呼喊,但是在胸口搅动的热度依然停滞在那,就是不消失。 「……唉。」 总觉得吐出的叹息特别烫。彷佛是我心情的写照,变成白色的烟雾,毫不客气地砸在我脸上。 「呜呜……」 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将情感透露出去。 看到友崎跟菊池同学感情要好,跟葵莫名亲近。听说他去参加女校的文化祭,在他的instagram中出现好几个女孩子。每每都让我的心出现一丝苦涩。 可是我一直都对这样的心情装作没看见,对自己说那不可能是真的。装作跟平常一样去对待友崎。 但事实上,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对友崎就是这么喜欢。 当我刻意去逃避的时候,那份情感逐渐壮大。我想一部分的我也在期待,若能够正视这份心情,解放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友崎本人,那我肯定就能获得解脱。 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像刚才那样告知他本人,我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难受。 说出来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收回来,但不做些什么就是觉得坐立难安,因此我打开友崎的instagram滑到最下面,让它重新载入好几遍。友崎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上面。我明明就知道这点。 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咦?」 「再见──!」 丢下哑口无言的友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走了。这中间完全没有回头,我在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右转。照理说友崎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依然在奔跑著。景色呼啸而过的速度跟我跑掉的速度一样快,但是脑袋瓜转得更快更混乱,扰乱我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说了。我说了! 明明不打算说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 却还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说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绕到我住的公寓后面,坐在阶梯上后,我那焦躁不安的手指绞在一起。呼吸会这么混乱肯定不单是因为用跑的缘故。氧气不足让眼前景象变花。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友崎。」 我为发出这细小呢喃的自己感到可耻,脸开始变烫。 「哇──!……我受不了了。」 情感不停从心中满溢出来,永远是饱和的状态。像是硬要将这些情感发泄掉,我大声呼喊,但是在胸口搅动的热度依然停滞在那,就是不消失。 「……唉。」 总觉得吐出的叹息特别烫。彷佛是我心情的写照,变成白色的烟雾,毫不客气地砸在我脸上。 「呜呜……」 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将情感透露出去。 看到友崎跟菊池同学感情要好,跟葵莫名亲近。听说他去参加女校的文化祭,在他的instagram中出现好几个女孩子。每每都让我的心出现一丝苦涩。 可是我一直都对这样的心情装作没看见,对自己说那不可能是真的。装作跟平常一样去对待友崎。 但事实上,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对友崎就是这么喜欢。 当我刻意去逃避的时候,那份情感逐渐壮大。我想一部分的我也在期待,若能够正视这份心情,解放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友崎本人,那我肯定就能获得解脱。 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像刚才那样告知他本人,我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难受。 说出来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收回来,但不做些什么就是觉得坐立难安,因此我打开友崎的instagram滑到最下面,让它重新载入好几遍。友崎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上面。我明明就知道这点。 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咦?」 「再见──!」 丢下哑口无言的友崎,当我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走了。这中间完全没有回头,我在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右转。照理说友崎应该已经看不见我了,但我依然在奔跑著。景色呼啸而过的速度跟我跑掉的速度一样快,但是脑袋瓜转得更快更混乱,扰乱我的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说了。我说了! 明明不打算说的。就连我自己也不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情。 却还是情不自禁说出口。 说自己对他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绕到我住的公寓后面,坐在阶梯上后,我那焦躁不安的手指绞在一起。呼吸会这么混乱肯定不单是因为用跑的缘故。氧气不足让眼前景象变花。嘴唇一直在微微颤抖。 「……友崎。」 我为发出这细小呢喃的自己感到可耻,脸开始变烫。 「哇──!……我受不了了。」 情感不停从心中满溢出来,永远是饱和的状态。像是硬要将这些情感发泄掉,我大声呼喊,但是在胸口搅动的热度依然停滞在那,就是不消失。 「……唉。」 总觉得吐出的叹息特别烫。彷佛是我心情的写照,变成白色的烟雾,毫不客气地砸在我脸上。 「呜呜……」 一不小心就把那句话说出来了。将情感透露出去。 看到友崎跟菊池同学感情要好,跟葵莫名亲近。听说他去参加女校的文化祭,在他的instagram中出现好几个女孩子。每每都让我的心出现一丝苦涩。 可是我一直都对这样的心情装作没看见,对自己说那不可能是真的。装作跟平常一样去对待友崎。 但事实上,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再也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对友崎就是这么喜欢。 当我刻意去逃避的时候,那份情感逐渐壮大。我想一部分的我也在期待,若能够正视这份心情,解放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友崎本人,那我肯定就能获得解脱。 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就算像刚才那样告知他本人,我的心情依然没有平复。 不仅如此,还变得更难受。 说出来的话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收回来,但不做些什么就是觉得坐立难安,因此我打开友崎的instagram滑到最下面,让它重新载入好几遍。友崎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情写在上面。我明明就知道这点。 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咦?」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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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突然间在意起来,我原本打算打开跟友崎的line对谈画面,回去看之前的对话,但又怕这个时候对方传讯息过来,瞬间就会变成已读状态,所以我马上打消这个念头。话虽如此,照理说友崎至今为止都没有更新过他的line动态,我却重刷好几遍,让它更新好几遍,还会对「柏崎樱」的「崎」不由自主感到浑身一震,真的好白痴。最后还打开友崎的line主页画面,看到上面写著「还没有上传新内容」这类的文字就发出叹息,心想果然是这样。 不对。就是因为我这样到处乱看才会觉得心情更加焦躁不安。因此我心一横关掉手机电源,可是一想到友崎这个时候若是传来什么讯息该怎么办,对此在意起来的我立刻重新将手机开机。然后看到没有任何通知就自顾自地失落,一个人在那陷入垂头丧气的境地。 啊啊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么,搞不好我已经不行了。 「……我真是个笨蛋。」 小玉常说我是世界第一大笨蛋,搞不好真的是那样。当时那样理直气壮地告白,说完又直接逃之夭夭。 话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呢。我刚才跟人告白了。 说我对友崎的喜欢──是对异性的那种喜欢。 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友崎的脸。 看似不可靠,遇到事情却又愿意正视现实,那双眼是如此坚定。 嚣张的是身高和肩膀宽度都比我更高、更宽。 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那有点不可靠的笑容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 这些记忆一一摇撼著我的心。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试著冷静思考,脑海中却老是闪过负面想法。明天开始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人惧怕。一想起友崎的脸就觉得揪心。 想到对方可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我就快要颤抖起来。但是比起这个,我最害怕的还是今后两人之间变得尴尬,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跟友崎相处。 与其变成那样,他还不如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像之前那样对待我。虽然很想这样自我说服,但到最后关系还是会变得跟以往不一样吧。 看样子非得等待他的答覆不可。那我之后还是尽量不要去找他说话比较好吧。说过头可能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烦人,或是感到厌恶。还是说若我不多做些表态,他有可能跟其他的女孩子在一起?或者是──?啊──这是在干么!我搞不懂啦! 受不了了。真的好讨厌。我自认是个会三思而后行的人,为什么老是碰到不顺心的事情,都是遇到一些令人痛苦的事?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吧。太折磨人了。 吶。人生好像有点太过艰难了!?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自我出道以来已经进入第三年,早就习惯作家这个工作了,最近也不会觉得自我介绍那边写「我是轻小说作家屋久悠树」令人感到难为情。现在变成被人叫到真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在这方面开始有种危机感。 跟前一集距离三个月,这次推出的是《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最初的短篇集。大家有没有看得很开心啊? 在twitter上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时会看到一些意见像是「为什么在第六集那边留个尾巴,之后却出短篇集?」「是故意要吊胃口,让读者一颗心吊在那边吗?」「看到书开始卖得还不错就马上出短篇集,这就是出版社的坏习惯。」「屋久悠树别再搜寻别人对你的评论啦,快点写。」诸如此类,虽然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若是让这些人看了会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是想写这些故事才出短篇集啊。」那真是我的荣幸。还有这个月月初,本作品的角色深实实变成那个pasco吐司「超熟」的广告代言角色,在读卖新闻上刊登满版广告,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得了啊。虽然这一切完全都是命运的安排,我都没有出任何力量,但没关系,我还是打算装作「那就是我的实力」,跟人大肆吹嘘。到时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其实这所谓诸多的「命运安排」都不只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用不著多说,当然是多亏本系列相关的工作人员。例如出版社和印刷厂的工作人员们。还有配送员、书店店员跟校对人员。还有在这一集彩图左下方,日南葵那若隐若现的白袜。再加上各位的支持,才能催生出《弱角友崎同学》。 虽然因我过度看重出其不意大逆转,后续发展往往会变得莫名其妙,但这只是一如既往的症状又发作,大家可以放心继续读下去没关系。 那么接下来,从这个白袜子可以看出正在趋近完美的中学时代日南葵,透露一股「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在聊这个部分之前,首先必须来彻底谈谈她的完美性。 例如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那指尖恐怕也是精心安排过,为了呈现自己的手指有多美,带著足以魅惑观者的情感表现显现在我们眼前。手掌像在邀约般伸向这边,已经散发出超越中学生的性感魅力。 除此之外还能在水手服的缝隙间稍微看到她的腹部,淡淡的肤色从薄薄的衣料中透出。可以解释成她有时会因为一些原因没穿贴身内衣,但也有可能是穿类似无肩带套筒式的短版内衣,刻意展露性感魅力,用来确立完美女主角的地位,是展现自己的方式之一,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吧。 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自我出道以来已经进入第三年,早就习惯作家这个工作了,最近也不会觉得自我介绍那边写「我是轻小说作家屋久悠树」令人感到难为情。现在变成被人叫到真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在这方面开始有种危机感。 跟前一集距离三个月,这次推出的是《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最初的短篇集。大家有没有看得很开心啊? 在twitter上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时会看到一些意见像是「为什么在第六集那边留个尾巴,之后却出短篇集?」「是故意要吊胃口,让读者一颗心吊在那边吗?」「看到书开始卖得还不错就马上出短篇集,这就是出版社的坏习惯。」「屋久悠树别再搜寻别人对你的评论啦,快点写。」诸如此类,虽然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若是让这些人看了会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是想写这些故事才出短篇集啊。」那真是我的荣幸。还有这个月月初,本作品的角色深实实变成那个pasco吐司「超熟」的广告代言角色,在读卖新闻上刊登满版广告,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得了啊。虽然这一切完全都是命运的安排,我都没有出任何力量,但没关系,我还是打算装作「那就是我的实力」,跟人大肆吹嘘。到时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其实这所谓诸多的「命运安排」都不只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用不著多说,当然是多亏本系列相关的工作人员。例如出版社和印刷厂的工作人员们。还有配送员、书店店员跟校对人员。还有在这一集彩图左下方,日南葵那若隐若现的白袜。再加上各位的支持,才能催生出《弱角友崎同学》。 虽然因我过度看重出其不意大逆转,后续发展往往会变得莫名其妙,但这只是一如既往的症状又发作,大家可以放心继续读下去没关系。 那么接下来,从这个白袜子可以看出正在趋近完美的中学时代日南葵,透露一股「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在聊这个部分之前,首先必须来彻底谈谈她的完美性。 例如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那指尖恐怕也是精心安排过,为了呈现自己的手指有多美,带著足以魅惑观者的情感表现显现在我们眼前。手掌像在邀约般伸向这边,已经散发出超越中学生的性感魅力。 除此之外还能在水手服的缝隙间稍微看到她的腹部,淡淡的肤色从薄薄的衣料中透出。可以解释成她有时会因为一些原因没穿贴身内衣,但也有可能是穿类似无肩带套筒式的短版内衣,刻意展露性感魅力,用来确立完美女主角的地位,是展现自己的方式之一,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吧。 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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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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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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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自我出道以来已经进入第三年,早就习惯作家这个工作了,最近也不会觉得自我介绍那边写「我是轻小说作家屋久悠树」令人感到难为情。现在变成被人叫到真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在这方面开始有种危机感。 跟前一集距离三个月,这次推出的是《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最初的短篇集。大家有没有看得很开心啊? 在twitter上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时会看到一些意见像是「为什么在第六集那边留个尾巴,之后却出短篇集?」「是故意要吊胃口,让读者一颗心吊在那边吗?」「看到书开始卖得还不错就马上出短篇集,这就是出版社的坏习惯。」「屋久悠树别再搜寻别人对你的评论啦,快点写。」诸如此类,虽然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若是让这些人看了会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是想写这些故事才出短篇集啊。」那真是我的荣幸。还有这个月月初,本作品的角色深实实变成那个pasco吐司「超熟」的广告代言角色,在读卖新闻上刊登满版广告,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得了啊。虽然这一切完全都是命运的安排,我都没有出任何力量,但没关系,我还是打算装作「那就是我的实力」,跟人大肆吹嘘。到时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其实这所谓诸多的「命运安排」都不只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用不著多说,当然是多亏本系列相关的工作人员。例如出版社和印刷厂的工作人员们。还有配送员、书店店员跟校对人员。还有在这一集彩图左下方,日南葵那若隐若现的白袜。再加上各位的支持,才能催生出《弱角友崎同学》。 虽然因我过度看重出其不意大逆转,后续发展往往会变得莫名其妙,但这只是一如既往的症状又发作,大家可以放心继续读下去没关系。 那么接下来,从这个白袜子可以看出正在趋近完美的中学时代日南葵,透露一股「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在聊这个部分之前,首先必须来彻底谈谈她的完美性。 例如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那指尖恐怕也是精心安排过,为了呈现自己的手指有多美,带著足以魅惑观者的情感表现显现在我们眼前。手掌像在邀约般伸向这边,已经散发出超越中学生的性感魅力。 除此之外还能在水手服的缝隙间稍微看到她的腹部,淡淡的肤色从薄薄的衣料中透出。可以解释成她有时会因为一些原因没穿贴身内衣,但也有可能是穿类似无肩带套筒式的短版内衣,刻意展露性感魅力,用来确立完美女主角的地位,是展现自己的方式之一,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吧。 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自我出道以来已经进入第三年,早就习惯作家这个工作了,最近也不会觉得自我介绍那边写「我是轻小说作家屋久悠树」令人感到难为情。现在变成被人叫到真名会觉得不自在,反而在这方面开始有种危机感。 跟前一集距离三个月,这次推出的是《弱角友崎同学》系列最初的短篇集。大家有没有看得很开心啊? 在twitter上公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有时会看到一些意见像是「为什么在第六集那边留个尾巴,之后却出短篇集?」「是故意要吊胃口,让读者一颗心吊在那边吗?」「看到书开始卖得还不错就马上出短篇集,这就是出版社的坏习惯。」「屋久悠树别再搜寻别人对你的评论啦,快点写。」诸如此类,虽然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但若是让这些人看了会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是想写这些故事才出短篇集啊。」那真是我的荣幸。还有这个月月初,本作品的角色深实实变成那个pasco吐司「超熟」的广告代言角色,在读卖新闻上刊登满版广告,这件事情还真是不得了啊。虽然这一切完全都是命运的安排,我都没有出任何力量,但没关系,我还是打算装作「那就是我的实力」,跟人大肆吹嘘。到时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其实这所谓诸多的「命运安排」都不只是靠我一个人的力量,用不著多说,当然是多亏本系列相关的工作人员。例如出版社和印刷厂的工作人员们。还有配送员、书店店员跟校对人员。还有在这一集彩图左下方,日南葵那若隐若现的白袜。再加上各位的支持,才能催生出《弱角友崎同学》。 虽然因我过度看重出其不意大逆转,后续发展往往会变得莫名其妙,但这只是一如既往的症状又发作,大家可以放心继续读下去没关系。 那么接下来,从这个白袜子可以看出正在趋近完美的中学时代日南葵,透露一股「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在聊这个部分之前,首先必须来彻底谈谈她的完美性。 例如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不会太长也不会太短,那指尖恐怕也是精心安排过,为了呈现自己的手指有多美,带著足以魅惑观者的情感表现显现在我们眼前。手掌像在邀约般伸向这边,已经散发出超越中学生的性感魅力。 除此之外还能在水手服的缝隙间稍微看到她的腹部,淡淡的肤色从薄薄的衣料中透出。可以解释成她有时会因为一些原因没穿贴身内衣,但也有可能是穿类似无肩带套筒式的短版内衣,刻意展露性感魅力,用来确立完美女主角的地位,是展现自己的方式之一,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吧。 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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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淡淡的腮红、将长度调得比较短的裙襬长度,将头发弄得微卷,这也是一样的道理吧。中学时代的她为了将自己弄得完美,不停在错误中尝试,对当时的她来说,「能够如何展现自己的外表」是最浅显易懂的课题,同时这也是最能让他人明确看到自身努力的部分。 她极度自信,才会带出如此挑衅的表情。恐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自己已经充分展现自我,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吧。就连「看起来成熟」、「看起来不像中学生」这类的评价应该也信手拈来才是。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她在各方面都已经变得「完美」起来,要得到完美女主角这个称号也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在这样的完美中却显露些许破绽──就是白色袜子。那让人感受到「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将这个彩页上的日南葵更进一步带往现实世界。 升上高中后,深蓝色或黑色的袜子变成基本配备,这恐怕是受到校规和风潮束缚吧,照理说看起来「不像中学生」的日南葵选择了「白色」。 这样会让周遭人觉得「这女生应该是中学生吧」,是她不希望显露的破绽。是无可避免的标签──也就是所谓「这个时期该有的稚气」。 因为想要长大,所以持续增长,不知不觉间这就变成自认是该有的样子。就连自己都没注意到,无意识间逼自己增长。最后几乎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是刻意在装成熟,甚至那也变成她应有的样子了。而潜伏在她这身完美性中──就因为那些完美都是特意创造出来的,才会出现人为的破绽。这部分就用这双白色袜子来代表。 换句话说──这些近乎虚张声势和逞强的「装大人」还是透过「脚跟」露出马脚。 而这些装大人的象徵没有显现在封面上,是来到彩图这边才展露,这搞不好也是在对她的完美性做一种背后暗示吧。 那么接下来要跟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感谢您总是画出原本以为已经来到临界值9999,美丽程度却延伸到10005的震撼插图。感觉有机会增长到999999。我是您的粉丝。 再来是责任编辑岩浅大大。上一集的时候已经发过誓,说「下一集绝对不会再犯」,结果虽然没有像上一集那么惨烈,但还是搞砸。屋久悠树好厉害。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在按赞上都有机会出现爆击,跟粉丝互动的机会也变多了。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以及什么都没说默默买书来看的读者们,也对你们送上同等的感激。今后我也会努力提供让各位看得开开心心的作品,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有幸与各位相伴。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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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早上。 带著忐忑不安的心,我站在第二服装教室的门前。 接下来将要在这间教室展开例行性会议,不过── 我的脑子里浮现昨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就算过了一个晚上,那些话语依然还是带著鲜活的温度残留在心中。 深实实对我说「喜欢」,那背后代表的意思。以及水泽开导我的话。 在面对别人对我的感情、别人给我的当头棒喝后,我自认自己多少有点进步了。那些犀利的话语让只会懦弱逃跑的我学会面对现实。 「……好。」 我吐出一口气,用力握紧拳头。 接下来日南恐怕会那么问我。 ──问我会选择谁。 我已经能够摆脱看了又装作没看到的自己,懂得让懦弱的自己去注意焦点所在。可是这个问题依然还是很难。思绪彷佛陷在浓雾之中,边走边摸索著,迟迟没办法得到答案。 在我做个深呼吸之后,没开空调的旧校舍弥漫著冰冷空气,那些空气通过喉咙,填满充斥著不安的肺部。 我透过眼前这扇门的小窗口窥探里头情形。紧接著我跟某人四目相对,对方正一脸穷极无聊地用手撑著脸颊,在眺望这边。 那目光的主人错愕地皱起眉头,但我还是没有行动,结果那个人就地缓缓起身,朝我走过来。我紧张地东张西望,却没能采取具体行动。 最后第二服装教室门板便发出开合度不好的杂音,缓缓开启。 日南葵出现在眼前。她依然皱著眉头,眼睛一直盯著我。 「你呆站在那边干么。」 「没、没什么……」 话中带刺的日南朝著模样狼狈的我斜眼一看,接著目光转向背后,似乎是想观察教室内部的情形。 「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她说完再次转向这边,带著纳闷的表情歪头。 「怎么了?是觉得有个课题没办法完成,觉得心虚了?」 「不、不是这样……」 当我含糊地否认之后,日南那冰冷的目光射向我。 「我是希望你能有这点自觉啦……」 「这、这么说也对……」 她说得没错呢。虽然我顺势否认了,但这种时候应该要觉得内疚才对吧。 只见日南看似拿我没辙地叹了一口气,嘴里「唉」了一声。 「怎么?不是那样的话,那是怎样?」 她不停用食指敲击太阳穴,看起来很不耐烦。 「这是因为……那个──」 话虽如此,我又不能坦言深实实对我说出类似告白的话语,却又想不到精巧的藉口。这让我气势上矮人一截,连话都说不好。 日南又发出大大的叹息。 「虽说你有事情瞒著我也不算什么奇闻了……」 她先是无奈地说了这番话,接著摆出算是愿意就此打住的样子。 「算了。你也有属于你的私人领域,若有事情不想说,不说也无妨。」 「这、这样啊。」 「先不管这个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正事。」 正事。 那句话让我的心头狂跳一下。 「说、所谓的正事是指那个吧……」 日南点点头。 「当然了。就是要选谁当『攻略对象』。」 没错。上星期我接到配合instagram运用的摄影任务。当这个任务结束,我就要来决定选谁当「攻略对象」。 换句话说,就是──要挑选该对象来破解「升上三年级之前交到女朋友」这个课题。 今天就是必须做出决定的最后期限。 「……这个。」 然而目前的状况跟上星期有点不一样了。 因为昨天深实实对我表示好感。 「你说过……要选两个人以上对吧。」 日南说过攻略对象要选出「两人以上」。 她说这是在攻略名为恋爱的「游戏」时所能采取的有效手段,关于她所提出的那番理论,我觉得我能够理解。 然而我要在这种情况下做出选择,那样给我感觉是不够诚实的。 「对。不过,若你要完全把心思都放在某个人身上,对其他人视而不见,那也没关系……毕竟这牵涉到情感问题。只是这样一来往往容易进展不顺,基本上最好还是同时攻略两人以上比较好。」 「……这样啊。」 若是意愿已经很坚定了,那只选一个人也没关系。这句话让我的思考朝向某个方向前进。 日南口中的「攻略对象」──我是否该选择深实实一个人就好? 「好啦,那你有何打算?」 「……我觉得──」 这个时候水泽说过的话在我脑海中闪过。 或许那也是出自我自己的意志,想要去否决掉我这种根深柢固的弱角本性。 为了诚实去面对他人,我已经决定不再继续妄自菲薄。 要舍弃身为弱角的劣等感,就算只有表面上也好,我想要做出强大角色会有的「样子」。 要确实去面对别人的心意,再选择要如何行动。 既然如此。 「若我不自己做出选择,那就没意义了吧。」 当我喃喃自语完这句话,日南的眉头皱了一下。 「嗯?这个嘛……那是当然的吧。」 「……我想也是。」 照我们这段对话来看,恐怕她并没有听出我的本意。虽然日南看似不解地歪著头,我还是慎重地点点头。 深实实对我说了那句话。 那表示深实实──她凭藉自身意志选择我。 对。再怎么说那都是深实实个人的意愿。 那么,若是基于「去拒绝会觉得有罪恶感」这样的理由就单方面被迫接受那种选择,这就不是我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了。 深实实是做了很大的决心才对我坦承心意,那么做就不算是诚实以对。 「日南,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当我叫完她的名字后,日南便用警戒的目光看向我这边。 「……什么事?」 我目不转睛地看著面带狐疑表情的日南,决定向一路走来一同攻略人生的导师也就是这家伙请益。 「喜欢上一个人……具体来说是怎样的感觉?」 我说话的时候换上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和语气。在玩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时,那恐怕是其中一个重要元素。 紧接著日南就笔直地回头看我,先是顿了一会儿。 在几秒钟的沉默后──她慢慢开口。 「你干么一脸认真说那种丢人的话?」 「什么……!」 跟我用认真语气说出的话语形成反差,日南还是跟平常一样毒舌,毒舌到令人傻眼的地步。亏我这么认真在跟她说话。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脸突然间变热。 「被、被你这么一说就觉得好丢脸,别这样啦。」 「喜欢上一个人……具体来说是怎样的感觉?」 「别学我说话,快住手。」 日南坏心眼地扬起嘴角,完美模仿我的语气,害我完全招架不住。 「真是的别闹了,快告诉我啦。喜欢人具体来说到底是怎样。你不是要教会我人生哲学吗?」 「呵呵,话是这么说没错。」 只见日南一脸满足地坏笑。这家伙看到别人越厌恶,她就越开心。 大概是把人捉弄一轮后心满意足了吧,她换回平常会有的冷静表情。 「不过,这个嘛……想知道喜欢上人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那之后,她露出有点冷酷的表情,开始思考起来。 「若是要分析的话……不是有依赖性就是为了性欲,或是独占欲,要不就是利害关系一致。正确说来就是把这些加总起来……所产生的复合性情感。」 「喔、喔喔。」 这样的答案实在太直接了,非常有日南的风格,从某方面来说算是强行对我打了一剂强心针。亏她能够这样云淡风轻说出如此冷酷的话。 「这、这我是知道了。我想问的应该比较偏向个人层面……」 「个人层面?」 「例如自己有喜欢过谁……之类的,而你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上对方,比较偏向这类。」 我重新限缩问题的范围,但那依然是在对日南提出很抽象的问题。 看我说话的时候不是很能接受她那份说辞,日南这下看上去明显对此感到傻眼。 「唉。都给你一星期的考虑时间了,你还在说这种话啊。」 「这、这也没办法吧。毕竟牵涉到情感问题。」 「好吧……也对。」,日南看起来稍微愿意跟我妥协了。「毕竟我也说到事关感情层面的话,要多加考虑……」 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后悔,让我跟著内疚起来。 「我个人也是想认真做出决定就是了。」 应该说我想认真做决定的心情八成比常人要强上一倍。反过来说,就是因为我过分希望可以堂堂正正来个正面对决,才会如此迷惘。 「但你不是还没办法痛下决定?」 「是这样没错……」 在我点完头后,日南理所当然地接话。 「听好了?就因为事情是这样,你更应该选出两人以上。」 听到对方给的答案有违期待,我失望地垂下肩膀。 「喔,最后还是变成这样啊……」 「你想想看,事实上你明明就没办法只选出一个人,却要硬逼自己锁定在某个人身上。这点按照你个人的法则来说,未免也显得『不够诚实』吧?」 「呜……」 这让我无话可说。 她说得对。现在我只是一直没来由觉得深实实都跟我表白了,还去选两个人当攻略人选不太妥当,却没办法痛下决心去选择深实实。 「还是说?这一个星期以来你扪心自问,却连一个有点在意的女孩子都找不到?」 「不……」 这一个礼拜以来,不对,早在更久之前,我就跟遇到日南之前都无缘接触的女孩子们产生交集,进一步交流。到最后──甚至还有人跟我说出藏在心底的心意。 在这种情况下说自己都没有在意的对象是骗人的。 当我正视自己的情感后──我发现心里有个在意的人。 不,该说在接到这个课题之前,或许我心中就开始对她在意起来了。 「并非没有……找到。」 「……哦。」 直到这个时候,日南才首次语气软化。 「那不就结了。其实你该做的,一直都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是这样啊。」 这一星期以来。我跟许多同班同学一起拍照,体验了先前未曾体验过的。 用自己的方式去确实面对自己的心意走向。 先前不曾有过类似的经验,我的情感朝著许多方向摆荡。 「总之,我又不是要你立刻去跟对方告白,就算还不确定也没关系。你只要决定今后特别想跟谁加深关系就行了。」 「……知道了。」 我点点头,再次确认自己的情感。 不是因为有人对我表白,才去做那种被动的选择,而是要从自己的心中找出那份情感。 那么,为了面对自己的心情,希望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确认自己的心意。 那我就必须把这些确实转变为言语吧。 看自己想跟谁进一步交流。 跟谁在一起,会感到心头悸动。 也就是──要知道自己对哪个人是用看待异性的眼光另眼看待。 「我在意的人是……」 凭藉著自己的意志,我将这个答案脱口而出。 「──深实实和菊池同学。」 *** 会议结束后,我一个人走在走廊上,心中骚动不已。 「……结果还是说出来了。」 这种感觉恐怕就是「想自行做出选择」的反作用。 之前我在名为「人生」这个游戏中,在人际关系方面总是处于被动状态,在遇到日南之前,我甚至不会主动跟人接触,现在却将自己在意的异性名字清楚说出口。这对我而言其实只是舍身攻击,甚至可以说是垂死的挣扎,是一种会害我自己遭到反噬的行为,眼下都还没到「喜欢」的程度,我甚至不晓得该如何整理自己的心情。怎么办,这样下去我好像会因为那些反作用挂掉。 一面想著,我在走廊上走动,这个时候遭到追加攻击,某段记忆重新回到脑海中。 『──不过,其实解释成另一种意思的喜欢也对?』 深实实的表情和声色在脑中活灵活现地回荡著。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和身体顿时热了起来。 「  唔!」 她跟我表白才是昨天的事情。 原本就为刚才那场会议带来的反噬让脑袋瓜乱成一团,这段回忆还给我来个追加攻击。受到的冲击太大,害我完全当机,让我完全无法思考,结果反而得以平静下来。 隔天──也就是今天。用不著多说,在那之后我都没有见到深实实。 理所当然的,在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人跟我告白过,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啊啊烦死了,等一下去教室那边,我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我环顾周遭。在走廊上,有别于我身陷的不寻常处境,一如既往的日常景象依然持续流淌著。越来越有文化祭的味道,这点算是有别于往常,距离文化祭正式展开只剩下两个礼拜多一点。顶多就只是景象上变得有点热闹,映入眼帘、耳朵听到的喧嚣声依然和平常没有太大差异。跟我混乱的脑子相比,那些声音已经算是和谐许多了吧。 我用莫名飞快的步调从那些景象前方穿过,来到二年二班的教室前。 在眼前这个教室里,恐怕──应该说是几乎可以确定深实实就在那里。接下来我进入教室,之后又该怎么办才好?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该如何跟人说话。不对,在目前这一个阶段应该不用刻意去跟对方说话,但总觉得像这样进到同一个空间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浑身发颤。 门是开著的,看进去能够看到教室内的时钟。因为刚才开了那场会议的关系,也差不多快到上课时间了,总不能在走廊上慢吞吞调适心情。 「……好。」 我下定决心,吐了一口气。 反正早进晚进都是要进去。 我心一横,跨过门槛进入教室。 一进去就看到摇晃 著长长的马尾,在跟日南和小玉玉他们对话的深实实。正确说来其实可以说是我一不小心就下意识把注意力放到那边。 「讨厌──!葵自己还不是那样!」 「咦──我又没买过。」 「这一定是骗人的!」 只见深实实很有精神地拍著日南的肩膀,一边笑著,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光只是带笑的样子,在班级中就显得特别耀眼,一想到这样的深实实向我表白,我就觉得心里头轻飘飘的,又或者该说让人觉得那很不真实。咦?该不会是我误解了吧?……但我再也不会像这样逃避现实。 就这样,我偷偷从教室角落望著深实实等人──好巧不巧。 我跟深实实对上眼。 「……啊。」 「……啊。」 两人的时间静止了。呼吸跟著暂停。 我知道彼此正眨著眼睛,在探寻些什么。 换作是平常,深实实在这种情况下就会说『喔~军师!』之类的,然后整个人撞过来。然而如今两人之间就只有一股尴尬的气息在流淌著,除了眨眼睛,再也没有别的了。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感觉这段时间彷佛一触碰就会粉碎。我再也忍受不住,刻意将目光从深实实身上转开。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心跳莫名变快。思考全都乱了。太奇怪了。照理说最近已经能够自然而然跟人对看,和人对话了,若是只看刚才那一段互动,简直比展开特训前还要糟糕。明明就只是跟对方对上眼而已,但说真的心里头七上八下。 我的目光落在地板上,想藉著从那些木头年轮中找出类似西洋梨花纹的动作来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时待在对面那群人中的日南开口说「怎么啦──?」,声音传到我这边。八成是在担心样子看起来怪怪的深实实,或是在试探吧。 我之所以会感到紧张是因为在早晨会议中提及深实实的名字,这样说合理,但是连深实实的反应都很奇怪,这就微妙了。嗯,今天初次接触就这样,不晓得什么时候会穿帮。 我很好奇日南和深实实是在什么样的氛围下对话,在没去看对方的状态下,竖起耳朵偷听。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悄悄地挪动眼珠,偷看日南她们。 紧接著。 「……啊。」 「……啊。」 我跟深实实再度四目相对。八成是刚才跟我对上眼的时候,深实实也把目光转开吧,似乎是从另一个方向再度将目光拉回这边,然后形成这瞬间。我赶紧把眼神再度拉离。或许深实实也在同一时间挪开目光。 地板上的木头纹路再一次占据我的视野。 接下来──话说这下不妙。直到刚才为止我都在想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该如何跟对方说话,但是却发现连要跟对方眼神接触都很困难。 嗯。根据水泽所说,毕竟对方没有要求我跟她交往,因此也能够像先前那样跟对方接触,话虽如此,实际做起来似乎不容易。 *** 在我跟深实实重复进行令人尴尬的眼神互动时,时光流逝,现在要准备上今天第三节课了,换教室之前有段休息时间。 我就像平常那样准备前往图书室,在走廊上走著走著,我的智慧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从口袋拿出一看,发现画面上出现line通知。发讯息的人是日南。 平常在这个时间点上不会发line给我的人竟然发讯息,心里满是不祥的预感,我战战兢兢地确认讯息内容。 看了发现果不其然。 『你跟深实实发生什么事了?』 你来探风声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这速度快到让人以为是在玩深实实告白察觉速度的竞速比赛呢。我明明什么都没说,你却透过微小的目光交错就发现了吗? 对日南的观察力感到吃惊之余,我先想了一下才回讯。 『没啦,没什么事。』 总之我又不能随便把深实实的事情告诉日南,就先用这种方式骗过去。在日南看来也许会觉得跟课题有关的都要老实交代,但我这次要照自己的方式做。 之后过了几十秒。日南马上就回讯了。 『哦 算了,只要你有好好解决课题就好。』 看样子她好像觉得很扫兴,不怎么满意,却不忘严厉嘱咐,传这样的文字才像日南。 不想让对方察觉我的慌乱,在没有停顿的情况下,我回传讯息说『知道了啦。』,重新将智慧手机收回口袋。 话说我想起来了……还有课题存在。在换教室之前来图书室算是例行公事了,可是今天我身上还背负责沉重的课题。 心中充满不安和紧张,我来到图书室前方。接著窥视内部情形,发现菊池同学还没有来,我便怀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入内,坐到平常会坐的那张椅子上。 同时大口吸气,回想起今天早晨开会时──说出自己在意的那两个人名字叫什么后,后续又发生了哪些事情。 *** 「──是深实实和菊池同学。」 在我说出答案后,日南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决定了就好。」 「……喔。」 一不小心就坦白了,我为此感到不安、恐惧、害羞,并微微地点头。既然都说出口了,那就不能回头。 眼下并不是基于日南的指令,我是凭藉自身意志选出这两个人的。 看著绷紧全身肌肉的我,日南「呼」了一声,状似无奈地吐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你都犹豫一个礼拜了,却给出这种过分安全的答案,真让人没力。」 「要、要你管。」 彷佛心灵被人看透一样,让人觉得难为情,这种心情好微妙。那是因为「烦恼了好一阵子却做出这么平淡无奇的选择」──我可是对此有最强烈感受的人。 正当我不知该让这种莫名高昂的情绪何去何从时,日南便坏心地扬起嘴角。接著靠近我,拍了我的肩膀一下。 「从现在开始,你要跟那两个人──以成为男女朋友为前提拉近距离。」 「男女朋友……唔!」 这句话显然会害我超负荷,我的心为此彻底沸腾。 「你要跟其中一个人变成男女朋友,一起出去约会,跟对方牵手,趁父母亲不在的时候去其中一个人家里。」 「趁、趁父母亲、不在……」 「对。试著想像一下?假设深实实来到你的房间,你们两人独处,针对彼此内心的想法漫天畅谈,一起并肩坐在床铺边缘……手指交握。就好比是这样的状态。」 日南说话的时候更进一步将脸靠过来。 「要、要握住手指!?」 那让我慌乱不已,此时日南那白皙修长的指尖魅惑地抚摸我的中指表面。我的手抖了一下,眼睛不敢看日南,只见她抬起嘴角笑了一下,将手指收回来。害我彷佛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我悄悄将视线放回她身上,看到日南面带笑意,看起来心情大好,这莫名蛊惑人心的表情再次对我的脑袋灌输大量情报。 那显然已经超乎我的处理极限,我的思考回路完全崩盘。 「嘛──」 「怎、怎么了……」 终于全面崩坏的我发出莫名其妙的声音,这下就连日南似乎都吓到了,整个人吓到往后仰。 「啊。抱、抱歉。」 回过神的我开口跟对方道歉。结果 日南神情紧绷地看向我这边。 「……之前从来没遇过这种反应,所以我不晓得该如何对应。」 「也、也对啦。」 「出现让人无法定义的攻击,该说nanashi果然厉害吗……」 「咦?喔、喔喔……」 被人下了这种没头没脑的评语,害我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总之就先给个模糊的答案。 「算了那不重要。那就针对这个部分来出个课题。」 「是要针对那一声『嘛──』?」 「你想有可能吗?」 「对不起。」 我试著开点小玩笑,被日南用非常冷酷的语气一刀两断。跟大家相处在一起的时候,就算遇到别人开玩笑也都会配合搞笑,只有我们两人在一起时却非常严厉。 「话是这么说,这次的课题其实也不难。你要找出哪一个才是你真正『喜欢』的,另外一个目标就是得出答案后,能够让对方明白你的心意。」 「……这样叫不难?」 要我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这话说得容易。然而日南没把我的抱怨当一回事,她蹙起眉头,用一种很故意的语气继续说下去。 「总之,你有之前打下的基础。自从你展开特训后,这半年来都有照我说的去做,自然能够做好这点程度的准备吧?」 「是、是的。说得也对……」 话说得这么有自信啊,但她平常就是这样,而我也总是说不过她,只好认了。 「那在这之前要先确认一件事情……你准备要跟深实实一起表演搞笑双簧吧?」 「咦?对。是有这么一回事。」 听到对方说出深实实的名字,让我的心稍微跳了一下,同时我点点头。这让日南露出坏笑。 「那就好办了。除了要支援菊池同学的话剧,你还要跟深实实表演搞笑双簧。你要好好利用这双重身分,必须一天一次至少跟其中一个人独处。那就是在这次文化祭到来之前要持续进行的课题。」 「……原来如此。」 听完日南的话后,我稍微停了一会儿才应和。好吧,今后的目的是要加深双方关系,这算是很合适的课题吧。但该怎么说,只是要去跟她们见面并说说话,按照日南的规格看来算是不怎么压榨人的课题。 「喔……我知道了。」 但假如在这个时候说「就这样?」,她就会把课题提升到很难的境界,一路走来的经验教会我这点,所以我决定乖乖闭嘴照办。 「……怎么?居然摆出像是在说『只有这样?』的表情。」 「咦?」 「也对。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对课题再加码吧。」 「喂,我什么都没说啊。」 日南发现我内心所想,开始调整课题的难易度。骗人的吧,我明明什么都没说还是落到这种下场。这一看发现日南不仅望著我,脸上还堆满笑容,莫非是那个?她从一开始就打算像这样找麻烦?仔细想想,这次的课题未免太简单了,像是在迂回暗示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那背后可能藏了些什么。 「所以说,真正的课题其实是──从今天开始到文化祭正式展开,其中这段时间要把几件事情做完。」 「把几件事情做完?」 日南点点头。 「从现在开始会分几个阶段替你订立目标,例如『要跟对方聊这些』,或是『要跟对方一起去这里』。这几件事情你要跟深实实或菊池同学一起做,不然就是两边都要结伴执行。」 「呃──意思就是?」 当我问完,日南就用平常那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接话。 「当你完成一个任务,下一个目标就会启动,若是能够开启到底,就能够进入攻略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路线。目标就是这些。」 不对吧,竟然用路线这个字眼。 「也就是说……那是要帮恋爱游戏的关键事件解锁吗?」 这话让日南笑了一下。 「鬼正。」 「嗯。」 「要去开启真实世界的恋爱事件。那就是这次的课题。鬼正。」 「好吧,满容易理解的……」 把日南那句鬼正当耳边风的同时,我了然于心地点点头。虽然我不是很想把跟人感情有关的部分当成模拟游戏看待,但令人不甘心的是这样很好懂。 「先后顺序稍微反过来也无妨,但至少要在文化祭到来之前把跟其中一方的攻略事件解锁到最后。否则……」 「否则……会变成『悲剧结局』吧。用恋爱游戏的术语来讲。」 「鬼正。」 「嗯。」 我硬是要忽略那句鬼正,试著去归纳统整日南给的课题概要。若是拿游戏来比喻,果然一下子就能体会。 「你只要小心别弄出坏结局就行了,要在什么时间点上跑跟哪一个人的事件,你可以自行判断。但可以的话比较希望两边同时进行。还有──鬼正。」 「原来如此。是说玩游戏的时候也会这样呢。」 八成是我故意忽略的关系,日南现在讲什么都要加鬼正,装作视若无睹的我跟著点点头。 归纳起来就是要让可以提升好感度的事件发生,在期限到来之前触发能够进入个别路线的关键事件吧。感觉这次的课题很直接。仔细想想确实是所谓的恋爱游戏无误。 「当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可以过来找我商量。我就相当于主角的损友。」 「哈哈哈。是这样啊。」 的确会有这种告知好感度或各角色喜好等攻略情报的家伙存在呢。这部分也是比喻恰当,听得我好不甘心。 「只要能在最后跟对方告白,和对方交往就算破关成功。」 「先等等。」 「所以说第一阶段的目标就是……」 「等等。先暂停一下。」 我赶紧制止对方,那让日南不服气地挑起单边眉毛。 「什么啦。」 「还问我,别说得那么轻松啦。竟然要我告白再跟对方交往。」 还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表情大放厥辞。 这下日南再次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那是当然的吧。莫非你不记得我们最初订立的目标了?」 她说完就一直盯著我看。 「呃──没忘……我是还记得啦。」 「是吗?那我们的中盘目标是什么?」 只见日南朝著我探出身体,拿这个问题试探我。 当然记得,那可是最重要的一个目标,怎么可能忘记。 「是升上三年级之前要交到女朋友。」 「你很清楚嘛。」 紧接著日南看向教室的黑板。 「那现在是几月?」 在日南视线前方的黑板上胡乱写著日期,我也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十二月……时间上已经很紧迫了。」 当我回答完,日南便面无表情地用强烈目光盯著我看,再用非常低沉的音调缓慢接话。 「鬼正……」 「好恐怖。」 那语气充满浓浓的怨念和魄力,害我下意识出现那种反应。刚才我忽略一大堆鬼正,那些怨念都加进来了吧。这种来自鬼正的怨念是怎样。接著日南换上另一种表情,用冷静的语气续道。 「现在是十二月。两个礼拜之后就是文化祭了,第二学 期结束。本校还算得上是重视升学的学校。等到文化祭结束,将会正式开始准备应考吧?」 「……是没错。」 「要在这种拚命读书的氛围中制造交女朋友的契机,你认为容易吗?」 「应该……不容易。」 这让日南在下一秒露出坏笑。 「那反过来说,这是考试前最后的玩乐时机。文化祭是现充庆典中的最大盛事。要在那个庆典上累积跟恋爱有关的好感度事件,你觉得难吗?」 「……这个嘛,以学校生活来说算是简单的吧。」 至少难度会比平日或考试期间还要低。 「那就基于刚才那些答案,来看考试期间和文化祭。你认为要交女朋友,选那一段期间更有效率?」 我觉得她在诱导我回答,可是脑子里已经浮现那个答案了,我也只能老实说出。 「当然是……文化祭这段期间。」 「对吧?」 日南得意地扬起嘴角。那表情看起来有够跩。是非常正的臭屁表情。 「那么理所当然的,不觉得这次该设立那样的目标吗?」 我完全找不到话来反驳。 「是。有同感。」 我被她漂亮击倒了。第一轮对决才开始几十秒就倒下,比赛情势一面倒。 「嗯,那就看你的了。」 我带著满满的懊恼心情望著说话时一脸满足的日南。即便感到不服气,我也找不到话来回,反倒还是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那也是这家伙棘手之处。 「……嗯──」 但总觉得自己心里有种不对劲的感觉,莫名介怀。 我想厘清那是什么──最后那种感觉在脑袋中转换成言语。 「有件事。」 「嗯?」 被彻底击倒的选手再一次站起来或许令她感到意外吧,日南这次用诧异的表情看著我。 「我不想把告白看成是一个目标。」 「……在说什么傻话?」 皱起眉头,日南显得不悦。 「也没什么,该怎么说呢……我接下来要说的并不是『没打算告白』。应该这么说,我已经决定要好好玩人生这场游戏,要交到女朋友,想朝那个方向努力,因此这部分想要认真以对。」 「那不就结了。」 像是在说「这小子又来了」,日南用很受不了的表情看著我。但我丝毫不在意,而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说假如真的要告白。我不希望是为了『目标』才去做──而是因为我『想要告白』。」 「……啊?」 日南回答的时候语尾上扬,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这算什么?既然最后都是要告白,那选哪一种都一样吧。」 「确实结果是一样的,不过……过程不太一样,动机也不一样。」 「结果一样就一样了吧。」 她二话不说断言。话里没有丝毫的犹豫,应该说像是要破除我的犹豫。 「还是说?你想说的是不管结果如何,『最重要的还是过程』?」 用责备的语气说完之后,稍微顿了一下,她继续用认真的口气把话说完。 「──那个nanashi竟然说出这种话?」 日南的眼神彷佛直指核心。锐利的用字遣词切中要害。 这种问话方式像是不许我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带有胁迫意味。 但我其实也明白日南的言下之意。 这个问题事关身为玩家该有的处事态度。 我重新针对日南的问题思考。 「我……」 她说得没错,在努力的过程中,结果固然重要。 当然享受那段过程也很重要,该说我在玩attafami的时候很注重这一点,这也是我自豪的地方。但举例来说,若有些目的像是「为了防止对手在被击中时移动角色逃脱而想要稳定住连续技」、「为了提升在实战中的防御成功率」,或是为了最根本的前提「不想输掉」,在这样持续游玩的过程中,就某个角度来看,我不单纯是为了享受乐趣,而是一个很讲究目的性的玩家。 毕竟我还因此成为attafami界的日本第一,像那种特别重视结果的观点,其实我也有同感。 因此我并不会一股脑地否认日南的说辞。 「我认为结果也很重要。」 「对吧?那不就得了。」 在此同时,我也发现这之间有个微妙的差异。 以前我跟这家伙一较高下时也说过类似的话──那代表我个人也有自己的坚持。 因此我再一次跟她强调这点。 「不仅重视结果,也很重视过程,这就是nanashi的打法。我用这种方式一路打到日本第一。也就是说套用在人身上,用这种战斗方式也会比较有效率。」 从前我说过类似的一套诡辩。nanashi才会说出这样诡辩,日南听了有瞬间将表情放缓,不过── 「……唉。是吗?」 最后她还是一脸厌烦地垂下头。好,关于这部分,看样子日南果然还是没有找到突破口。毕竟这部分算是「我占尽上风」。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要这么做也行。」 「很好。」我说完笑了一下。「那就这么办,我最后要基于自身心情行动。」 在我先放出大前提后,日南挑起单边眉毛,用手指轻抓后颈。 「但你可不能老是婆婆妈妈说『就是提不起劲告白』,让机会一再溜走喔?」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接著日南就像是在自我说服般继续说著。 「那么……最后得出的结果都会是一样的。」 「对,就是这样。按照你的逻辑来看也没问题吧。」 只要结果一样就无所谓。那反过来看,只要能够得出相同的结果,她应该也会接受我那谜样的坚持才对。 之后日南用有点无法释怀的表情皱著眉头,让话题继续下去。 「明白了。那接下来要来说这次课题的详细事项。」 自己心中重要的信念能够守住一定程度的防线,这让我感到满足,同时等著日南把话说下去。 「要你去完成的任务有三个。」 「三个。」 当我重复完那句话,日南说著「没错」,点点头并一一对我竖起手指。 来看看这次都是怎样的课题。 「第一个。找对方聊喜欢的类型,看她想要跟什么样的异性交往。」 「喔、喔喔。好直接。」 才第一个,威力就满强的。是我在以往人生中从来没做过的事情。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然而日南并不打算手下留情。 「第二个。身上要穿戴只属于你们的相同款式装饰品。」 「……什、什么!?」 「第三个。要故意用手去碰对方的手,持续五秒钟以上。」 「等等先暂停!」 排山倒海而来的三连击让我彻底丧失战意。日南同学你这一波波攻击未免都太重了吧。 「第四个──」 「等等。拜托你务必先暂停一下。」 眼看日南正打算云淡风轻地多增加一个项目,我立刻认真制止她。 「哎呀,这样才三个吧。不行不行。」 「你实在是……」 用这种方式吓人在搞什么啊。完全没料到对方会从这种角度出招,把我彻底杀个措手不及。像这样找人麻烦还能如此千变万化,可见这家伙的社交能力值有多高,真希望她能够把这种能力用在跟我建立圆滑关系上。 「要达成的目标就是这么多。」 日南边说边换上从容不迫的表情,同时让翘著二郎腿的脚换边。 「……可是总觉得,这每一个项目的难度都过高了吧?」 我先喘口气才来向对方质问,结果日南将手指放在下巴上,应了一声「嗯」,稍微想了一下。 「是没错。确实设定的比较难。可是相对来看,两个星期内才出三个课题算少了吧?而且跟之前给过的instagram任务不一样,没去做情境限制,要求你『想办法拍照』,而是只要照著执行就行了。照目前的状况看来,时间上有两个礼拜算是绰绰有余了。」 「唔、唔──嗯。是这样吗……」 即便她滔滔不绝地说明,我还是觉得在接受度上一半一半。因为我实在没办法想像自己能去完成那三个任务。是说后半段那两个听起来根本像是在跟对方交往了吧。但是说这种话可能会被日南骂到臭头,所以我没说就是了。 「话说两个礼拜,只要充分掌握跟人缩短距离的技能,就算跟对方是第一次见面,依然有可能跟她交往。就你目前和那两个人的关系来看,也不是不可能。」 「拜托你别把我跟那种社交能力是异次元等级的怪物相提并论……」 那肯定是要有相当于水泽的技能和经验才能办到吧,像我这种才刚脱离新手身分的人不可能走完这种迷宫关卡。 正当我带著黯淡的心情眺望窗外那片天空,日南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气开口。 「总之,如果是你,这次也能破关的。」 「咦?」 这话让我转过头看她,发现日南脸上正浮现温和的微笑。 「毕竟至今为止,你几乎把所有的课题都完成了。不是吗?」 「有、有吗……?」 她脸上笑咪咪的。这声夸奖来得出其不意,而且对我的努力大力肯定,让我有点开心。是、是这样吗?我是不是也能办到啊。 「──前提是你没有松懈。」 「喔、喔喔。」 才想到这边,她马上就给我警告。这恩威并施的手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每次都这样,却会让我的心格外动摇。在跟这个人应对的时候果然不能只看一个面向。 「那么,接下来要你去执行今天第一个解锁任务──『找对方聊喜欢的类型,看她想要跟什么样的异性交往。』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没、没有……」 「是吗?那你可要尽全力将任务圆满达成。」 「好、了解……」 于是我今天也被对方耍得团团转,早上的会议就到这边。 *** 回归现实,来到图书室。我会那么紧张是正常的。 因为从今天开始就必须去触发被给的课题「事件」,而且第一个就是要去『找对方聊喜欢的类型,看她想要跟什么样的异性交往。』。日南嘴巴上说得简单,仔细想想却觉得在一路走来接过的课题中,这算是超级大难关吧?而且接下去还有一堆更难的课题在等著,害我一个头两个大。 我先坐到桌子那边,一边翻看安迪的作品,边等著菊池同学到来。当然我的心情是浮动的,因此根本没有在看作品内容。 话说该怎么办才好。我自然没有跟女性聊这方面话题的经验,根本不晓得该怎样起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才正确,应该要用认真的态度,还是半开玩笑?假如知道正确答案,我还能够照办,但不清楚正确答案的我就跟一个小婴儿没两样。 昨天菊池同学来找我谈话剧的剧本,她问过「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类话,也许目前可以顺水推舟,我们之间的氛围能方便我去谈那方面的事情;但反过来想,对方可能会觉得她那么问我后,我就开始对她有意思,还趁机去问这方面的事情,未免也太宅太恶心,笑死人了。 除此之外,目前我脑子里还有另一件事情在搅动。 冷静下来想想,随便找个时机去问菊池同学或许有机会成功──可是去问深实实这种事情八成行不通吧。 因为她早就跟我坦言心意了,在这种状态下问对方「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未免太混帐。光是要等待菊池同学的到来就耗尽我所有的力量了,还要去想今后该如何面对他人,害我脑筋都快转不过来。 「你好。」 「唔喔!?」 宛如管风琴演奏般的神圣音色突然在耳膜边响起。这心旷神怡的感觉来得太突然,害我叫了一下。 一转头就看到菊池同学出现在那。她充满歉疚地望著我。 「对、对不起,吓到你了……?」 「啊,不、不是啦菊池同学!?」,这下换我感到抱歉了,此时我调整好呼吸。「抱、抱歉,我没事。」 「真、真的吗?」 「嗯、嗯嗯。那个……你好。」 这话一出便让菊池同学「呵呵」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接著站到我身旁。 「你好。」 今天她第二次跟我打招呼,接著她一直看著我,像是在观察我的神情。那又细又长的睫毛在每次眨眼间摇晃,散播有魅惑魔力的鳞粉吸引著我。 「太好了……还是平常的友崎同学。」 「咦?」 只见菊池同学稍微垂下眼眸。 「因为你昨天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奇怪,所以……」 「啊……原来是这样。」 昨天放学后,我在这边跟菊池同学讨论剧本,被她问到「有没有喜欢的人」。接著我对此认真思考──最后发现有个前提,那就是「自己没有做选择的权利」。 自从日南给我课题,要我「挑出两人以上的人选」,又或者是我自认在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中,自己是一个弱角,从此便常常保持那种想法。 从我的心底深处萌生这种近似污泥的情感,想必对人心很敏感的菊池同学早就察觉了吧。 她一定是在为此担心。 「抱歉,话说昨天,都怪我想东想西想太多。」 在我老实道歉后,菊池同学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没关系。你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嗯。算是吧。」 之后菊池同学没有进一步细问,而是柔柔地接受这一切。光只是这样就让我觉得心中出现一丝温和的悸动。温暖得就像塞满天使羽毛的羽毛被,待在菊池同学身边果然很舒服。不对,塞满天使羽毛的羽毛被也太恐怖。 「但我已经把那些事情都解决了。谢谢关心。」 因此,为了不让对方担忧,我特地用柔和的语气这么说。 也许我内在的「弱角本性」还没完全抹除也说不定。但我还是决定表面上要装成强大角色,好好面对他人的心意──今天早上我才凭藉自身意志确实说出自己在意的对象。 回想起来,这肯定是我第一次对他人做出选择。 「那就好。」 菊池同学说完拉开我旁边的椅子。 「可以──坐你旁边吗?」 「啊、嗯……当然可以。」 「呵呵。谢谢。」 接著她温和地眯起眼睛,露出微笑 。 就在这个瞬间,那不经意的一句句话语都令人感到莫名害臊。在这段时间中,菊池同学身上散发宛如丝绢一般的空灵感,在这个书架环绕的房间中,我彷佛身在梦境、半梦半醒。时间静止了,有如置身在世外桃源,那份舒畅包裹著我的肌肤,带来轻柔抚触。 只不过,我不能一直沉浸在这份舒适中。因为我这边还有课题要完成,而且这个课题还很难。我要加油。 我隔著正面那扇窗呆呆地眺望外头景色,寻找合适的机会。 稀奇的是,菊池同学即便坐到位子上,也没有将书本翻开,我发现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偷看这边。嗯,这是怎么了?她那淡粉色的小嘴微微张开又闭起,看上去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怎么了?」 「咦!」 被我这么一问,菊池同学似乎吓了一跳,将书本「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空出来的左手捂著自己的嘴。呃──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 一头雾水的我决定稍微用比较具体的方式探寻。 「你、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当我这话一说完,菊池同学就害羞地看向斜下方。 「我、我是不是都表现在脸上了?」 「嗯。」 「这样啊……」 紧接著在那瞬间我们又沉默了一下。总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糟糕,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但的确,我之前好像都没有主动说过类似的话呢。像这样看对方表情擅自推敲。我是下意识说出那句话没错,可是这样太主观了,搞不好会搞砸。怎么办? 正在想要怎样处理这样的气氛,这时菊池同学拿起放在脚边的纸袋,把纸袋搁在桌上。感到一阵错愕的我,眼珠子随著她的动作飘。 结果菊池同学从这个纸袋中拿出一叠用纸夹别住的纸。 「啊……是剧本?」 「是的。」菊池同学边说边点头。「……我想要拿给友崎同学看。」 她拿出要让我们班演出的话剧剧本。我懂了,所以她才会显得有点害羞啊。幸好会有那种尴尬反应不是因为我说错话。 放在桌上的那一叠纸大概有几十张,最上面用小小的字写著标题「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就在靠近中央的地方,看起来很简洁。只不过是字体用明体印刷,格式弄成这样,看上去就突然变得有模有样。 「喔喔,好厉害。一看就觉得是剧本。」 「呵呵。是有这种感觉。」 我们互相分享这份小小的喜悦,两个人一起轻笑。 这下子真的已经有「剧本」的雏形了,只是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开心不已。跟我展开人生攻略后获得的体会又有所不同,是另一种跟世界接轨的形式。 「那个……你愿意看看吗?」 「当然好。我想看。」 菊池同学说话的时候眼睛稍微看向旁边,我想要努力扮演领导她的角色,便大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乾脆应允。若是我在这个时候也跟著慌了手脚,菊池同学可能会更难为情。而且总觉得像这样跟菊池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能够如现在这般自然而然引领对方。 「谢、谢谢。」 「用不著客气,毕竟也是我提议的。」 我边说边拿起剧本。 「话说动作还真快,明明昨天才分配好角色,今天就已经改好了。」 虽然原本是用小说的形式写出,但就算是停留在小说的阶段,后面的剧情发展依旧尚未定案,或许前半部还需要配合演员来修改调性。一下子就要修改出来,要弄的分量应该不少吧。 「那个,其实后半段还没决定要如何发展……」 「啊,是这样啊?」 只见菊池同学有点害臊,接著说道。 「但总觉得、做起来很开心……一不小心就在一天内将目前写好的部分全都改好了。」 接著她在有点害羞的情况下露出开朗笑容。 那表情简直就是纯洁少女才会有的。 「一想到这些角色会出现在话剧里动起来,我就觉得好兴奋。」 也因为这样,我跟著露出笑容。 「嗯,说得也是。」 「……虽然还是有点紧张。」 「啊哈哈,毕竟要在文化祭上登场嘛。」 感觉心里变得暖洋洋的,我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份剧本上。 那是菊池同学灌注热情写出的,是我喜欢的故事。 「那我会在今天看完。放学后再来开会讨论吧。」 「好、好的!」 菊池同学突然挺直背脊,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然后对我一鞠躬。 「请、请多指教。」 「啊哈哈。嗯。」 这种有礼貌的表现也很有菊池同学的风格。 我们的对话到此告一段落。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视线移到放在桌上的那本书上头,并且将书本翻开。两人坐在一起看书的时光就此展开。一旦进入这种模式,往往我们两个就会用看书来度过这段时光,不过── 今天可不能这样。 「……对了──」 我一边偷看菊池同学,一边开口。 虽然对话顺利结束,但我这边可是还有课题。还有很难的任务要做。 「怎么了?」 听我那么说,菊池同学不解地歪著头看这边。那可爱举动就像是将松鼠和鼬鼠加起来除以二,再加上二十个天使,并受到光的祝福,这一切直击我的眉心。从眉心间的弹孔确实释放出神圣元素,令我的肉体升华,但我可不能屈服。 「那个──……」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是主动搭话了没错,但说真的刚才并没有想太多。之前的经验教会我,让我知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再说是很重要的,所以我才试著拋开一切硬干。依照经验来看,大概有四成的机率能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占剩下那六成机率的失败成真,这也会是新的经验,不管是哪种都有好处,以上是我的论调。 必须在这个时候问的就是──你想跟什么样的异性交往。 拿我手边有的线索当基础,我在想该如何去谈到这个话题,又不至于令对方感到反感。 就在这一刻。 我看到前不久菊池同学交给我的话剧剧本。 「啊。」 「……?」 这时我有个点子。 对吼。既然对象是菊池同学,那我可以这么问吧。 毕竟我们昨天才聊过「那件事情」。 「关于话剧的……最后压轴。」 我稍微放低音量说话。菊池同学一直望著我,听我说话。 「你之前说过在烦恼要让利普拉跟谁配对对吧?」 菊池同学听完点点头。 「是的……我在烦恼该选克莉丝,还是艾尔希雅。」 事关昨天听说的小说主角利普拉,这是跟他有关的恋爱故事。 少年利普拉是锁匠的儿子,会跟青梅竹马的王族女儿──少女艾尔希雅,和为了养育飞龙而捡来的孤儿少女克莉丝产生深刻的关系。 虽说故事的主轴不是围绕恋爱,但是主角会跟谁在一起,观众们难免会感兴趣。菊池同学说她不晓得最后该如何安排才好。 「那……菊池同学你──」 简单来讲,我只要锁定这点── 「嗯?」 我尽量让自己装出自然的语气,接著开口。 「──你觉得男女若是、若是要像这样交往,该拿什么当基准比较好?」 在我自己的「母语」中没有「男女交往」这个单字存在,那发音让我瞬间困扰了一下,但最后总算成功挤出这个问句。而且乍听之下就像是在谈剧本的事情。 对。这就是我刚才想到的策略。 找个名堂,假装在谈角色的事情,实际上却是要针对恋爱这档事详细询问,那样自然而然就能谈论此话题,这招怎样啊? 之大作战。可以跟菊池同学间接谈论恋爱观,同时我还能因此给点意见,来支援这份剧本。如此一来就能谈论彼此的恋爱观点,又可以完成课题,以上就是我的招数。应、应该可以完成吧? 虽然在日南看来不知道算不算过关,但总之我就先试试看吧。假如这样行得通,那我就能在第一天完成三个课题的其中一个。 「是在说要拿什么基准……来选择交往对象?」 菊池同学用非常认真的表情思索这点。很好,看样子事情发展没有往奇怪的方向去。因为这听起来完全就是在讲剧本的事情嘛,嗯。 「嗯。对。」 为了强调这完全不是在聊什么羞耻的事情,我正经地点点头。这种时候我越挫越勇。 先是烦恼了一会儿,接著菊池同学的目光便往斜下方游移。 「虽然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我想、这个部分应该是──」 「应该是?」 接在我这声回应之后,菊池同学边摸索边说。 「──所谓的交往该如何定夺,那要取决于这件事对当事人有何意义。」 「交往所代表的……意义?」 我一知半解地回应,菊池同学则是对我点点头。 「例如是单纯对『跟人交往』感兴趣,还是想要独占对方……或者是希望为两人的关系找个名分。」 「……原来如此。」 这番冷静发言彷佛像是退一步观察这个世界后所说,是很中立的答案。那种冷静的感觉很接近日南,却不像她那般冷酷到极点。 有如在云端上眺望地面的天使所说。 「以上是我的看法……」 「嗯。感觉颇有说服力。」 就这样,虽然是依附在跟故事有关的话题上,但还是顺利聊到恋爱话题了呢。即便分量上不是很够,我还是试著提出先前未曾问过别人的话题──「该如何选择交往对象」,得以听到菊池同学讲述像是恋爱观的东西,我认为这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完成课题了。 但不晓得为什么。 我还想要更进一步探寻。 单纯只是因为好奇而已。 「那……」 基于这样的想法,我做个深呼吸,用笔直的目光跟菊池同学对望。 「──那菊池同学个人觉得跟人交、交往代表什么意义呢?」 我劈头就将这句话问出口。发音起来果然很困难。 「这、这个……」 菊池同学自然是很狼狈了。这也难怪。因为是从故事有关的话题做延伸,要她说说交往对象需要具备怎样的条件。咦?这就等于要你说自己想跟怎样的异性交往吗?想到这边突然有种害羞到不行的感觉。 「要问我的看法……吗?」 她先是瞬间惊讶地睁大眼睛,但马上就换成认真的表情思考起来。看起来似乎还有些难为情,但跟我过一阵子才感受到的羞耻感比起来,算是小巫见大巫。她搞不好喜欢聊这种事,是我多心了吗?神情上看起来似乎也有些开心。 经过大约十秒钟的沉默后。 菊池同学静静地抬头。 「……比方说,在安迪的作品之中,有个短篇集叫做《剪刀手的谎言》。」 「啊,我知道那个。」 我在图书室看过的安迪作品里就有这个,是一篇恋爱故事。 「是关于剪刀手和公主的短篇恋爱故事对吧。」 菊池同学点点头。 《剪刀手的谎言》。有个男子的手是剪刀做成的,会在无意间伤害他人,爱上被关在绘本世界里的公主。 公主没办法从绘本的平面世界看到这边的世界,孤单一人。 剪刀手不管做什么都会伤人,也是孤零零的。 这故事在说那样的两个人透过「影子」产生羁绊。 「剪刀手用会弄伤人的剪刀做出『剪纸』。映照在绘本上的剪纸影子也能够反映在平面世界里……束缚著两个人的剪刀和绘本成了联系他们的道具。」 「后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吧。」 菊池同学缓缓地点点头。 「对公主而言,不是剪刀手就不行。剪刀手也一定要配公主才行……我想男女交往就是要缔结这样的关系。」 「啊──……原来如此。」 这样确实会让人觉得很浪漫,有著特别的意涵。 「也就是,双方对彼此而言都是无可取代的。」 「……是的。」 换句话说,都不可能找到替代品。彼此互相需要,犹如受到命运牵引一般,形成互补的关系。 「不是那个人就不行,两人可以创造他人无可取代的特别关系,这是一种理想的形式。我觉得『交往』就是要创造这样的关系吧。」 「……一种理想的形式啊。」 「是的。」 话说昨天在聊剧本的时候,也有说过类似的话。 菊池同学说不知道该让利普拉配谁才好,我要她顺从自己的心意选出想要配给利普拉的人选。 然而她却说在选择利普拉的另一半时,不可以夹带私情,应该要做出「对那个世界而言最理想的选择」。 这就是菊池同学的恋爱观吧。 是说虽然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但菊池同学答得比想像中更加高尚,或者该说可以看出她私底下有认真想过,说真的令我很感佩。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懂了。 「看来我也必须慎重地想想看。」 我不经意呢喃出声。 在深实实跟我告白后。我选出令自己在意的两个人。 若想要往前再踏出一步,那我势必要想想对自己而言「交往代表什么意思」。 「友崎同学……你没有这方面的看法吗?」 「嗯,连想都没想过。」 「……原来是这样。」 只见菊池同学用客气的表情看著我,像是在顾虑我的心情。 因此我努力摆出真诚又明亮的笑容。 决定诚实告知接下来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想,接下来只要找出自己心目中所想的『交往意义』为何就行了吧。」 一面说著,连我自己也被这份说辞说服了。 嗯,现在的我需要的就是这个吧。 在那之后菊池同学看似惊讶地睁大眼睛,最后露出安心的微笑。 「……这样、很好。」 接著她用温和的目光直率地望著我。即便我其实还有所迷惘,在摆出坚定的态度后,菊池同学也会感到安心。或许在这个部分,我还是必须假装自己是个「厉害的角色」。 「那么,假如你找到答案了,也请你告诉我。」 菊池同学边说著这些,这次换上有点调皮的 淡笑。跟平时的菊池同学比起来,这样看起来更有人情味,是很平易近人的表情。 「嗯、嗯。好的。」 对这阵视线感到害羞的我做出回应,然后菊池同学突然变得慌乱起来,红著脸补上这句话。 「啊!那个、是剧本!我想拿来当作剧本的参考,所以才……」 她将目光别开,那神情看起来莫名惹人怜爱,我努力假装是强大角色,戴著假面具,底下的本体三两下就中招了。 「这个──嗯,我、我知道了。」 「嗯、嗯嗯。」 「是、是要拿来当参考嘛。」 「是、是的。要、要当参考。」 疑似我们两个人都对某种可能性视而不见,度过了这段令人焦急的时光。 「对了! 时、时间是不是差不多了!?」 「啊,说、说得也是!」 「就、就是说啊!我、我们走吧!」 「嗯、嗯嗯!」 就这样,让人感到莫名燥热却完全不会觉得不自在的时光结束了,我们两人一起前往接下来换教室要去的生物教室。呃──谈恋爱真的很困难呢。 *** 之后换教室该上的课也上完了,目前正在上第四节课。 跟菊池同学一起解决最初的课题后,接下来让我烦恼的无非就是那个。 今后?要如何面对深实实,问题就在这。 当然有部分是因为必须完成课题的关系,但更多的,单纯是我个人的情感问题。若我就这样跟深实实之间一直处于尴尬状态,当然不是我乐见的,但我累积的经验又没有多到能够让我轻易找出答案。 照早上的情形看来,看样子别说是交谈了,就连彼此对望都很困难。该如何在这样的状态下补救,经验值不够的我实在找不出答案。 换教室分到同一班的我和深实实不管是在上课中还是下课后,之间的气氛都莫名尴尬,会互相偷看对方,或是只做必要的最低限度交谈,情况果然还是像早上那样。 因此我想今天就算来到休息时间也不会跟深实实对谈,彼此之间会一直弥漫一股尴尬的氛围──没想到。 第四节课结束,进入午休时间。那件事情发生了。 「我们去学校餐厅吃饭吧──」 有人边靠近边用轻快的语气搭话,他就是水泽。我朝那边看过去,发现对面不远处还有中村和竹井在。 最近跟班上地位崇高的中村一行人一起去学校餐厅吃饭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再加上经历instagram的课题,以及我在文化祭准备过程中的表现,班上同学似乎已经不觉得我格格不入了,再也没有人对这样的组合投以异样眼光。这样的进步程度令人惊讶。 「喔,收到。」 我也轻快回应,走到水泽那边。 来到他旁边后,水泽挑起单边眉毛,整张脸靠到我耳边,用试探性语气小声说了这段话。 「你跟深实实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语气很谨慎,毕竟就只有这家伙知晓一切。 「这、这个……」 我在回答的时候支支吾吾,结果水泽二话不说单刀直入地接上这句话。 「是不是有不错的进展?」 「没……不是很顺利。」 「好吧,我想也是啦,照这样子看来。就连在生物教室的时候,气氛都那么僵了。」 「既然知道就别问。」 这话一说完,水泽立即开心地呵呵笑。 「那好。就来下一剂猛药好了。」 「……下猛药?」 也不知我是不是在听他说完前就有不祥预感,总之水泽这话已脱口而出。 「葵~今天可以去学校餐厅碰个面吗?」 「水、水泽……!?」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我慌了手脚,但我对外又找不到可以制止他的理由,这下就只能在一旁乾瞪眼。要跟日南碰面。换句话说,在同个团体中当然会包含深实实。 看水泽突然这么做,中村一脸狐疑。 「要去那碰面?」 「啊,不好吗?」 这时水泽带著孩子气的笑容回话。 「是没什么不好啦,但怎么突然这样?」 「啊──要说为什么,算是临时起意吧。」 「哦──?」 中村好像觉得水泽做这种事有点不自然,但是看他的表情和语气,并非真的是老大不愿意。因为这两派人马原本关系就不错。 被人点名的日南正好要跟该群体的伙伴一起前往学校餐厅,早就已经一群人聚在一起聊天了。容我再说一遍,在这之中当然少不了深实实。她也在。 听了水泽的提议,日南一脸错愕,瞬间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接著转头看向她们那帮人,似乎想做个确认,跟群体之中的伙伴交谈几句,然后再次转头看向这边。 「可以喔~」 「ok,那我们走吧。」 事情很快定案,水泽来到日南身边。 「怎么这么突然?」 「咦?就一时兴起。」 「啊哈哈,什么啊。」 决定得好自然,两个男女团体将会一起吃饭。这是怎样。就因为他一句「一时兴起」,一切就这么定了。这家伙是王吗? 焦急的我走到水泽旁边,小声说著。 「喂、喂喂,你想干么……!?」 「刚才不是说了?要下猛药。」 「你、你也真是……」 我找水泽兴师问罪,但他本人就只是一脸愉悦地呵呵笑,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这、这家伙。 之后我们男人帮成员共计四名跟日南等五个女孩子会合,将前往学校餐厅。接、接下来到底会怎样啊。 一方面是想要观察情况,我偷偷看向深实实那边。下一秒。 「……啊。」 「……啊。」 双方的目光又不偏不倚对上,再次别具深意地转开。啊啊果然不行。 「你们这边看起来好热闹好开心喔!?」 而竹井果然还是平常那副德行,让我开始觉得这下也只能硬著头皮上了。 *** 场景换到学校餐厅。 来到靠近楼梯又靠窗,较里面的宽阔座位,我们放下手边东西占位子,男女共计九个人来到学校餐厅排队。 包含我在内,成员共有中村集团的男子四人,加上日南她们那边的成员五人。也就是日南、小玉玉、柏崎同学、濑野同学──还有深实实。 如今场面都是疑似别有所图的水泽一手造成,他这个始作俑者却在我面前跟濑野同学和柏崎同学谈笑风生,完全没有跟我做任何说明。这个臭花花公子。 我悄悄看向后方,发现深实实就在那边。她在跟竹井一起闹小玉玉,因此没有跟我对上眼,可是看到那里的她露出跟平常没两样的笑容,却莫名给人一种耀眼的感觉。咦?是我太过在意对方的关系? 我跟深实实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处在微妙的状态中,都还没有像样地聊过天。这样的两个人一旦同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次情形可是有别于只要上课就好的换教室时间。 再说这情况若是被日南撞见,不晓得会怎样,还有这个问题存在。感觉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要是日南还推敲出真正的内容,接下来她会怎么做呢?这部分也让 2 知道自己需要什么道具自然会明白该往哪去 放学后。进入文化祭准备时间。 我在没有其他人的图书室中跟菊池同学面对面坐著。 只见她神情紧张,而我前方的桌子上则放著剧本。我用双手将剧本捧起,用剧本边缘敲敲桌面来把纸敲整齐。之前说过会在今天放学之前看完,我自然是全都看完了。 对。一个是负责编写正式剧本的人,一个是辅助她的人,我们正要开会讨论班上的话剧剧本。 「那个──……」 在我率先开口后,我看见菊池同学的喉头「咕噜」地动了一下。放在桌上的白皙小手用力握紧。 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才好,我先是花了一小段时间整理自己要说的话,之后慢条斯理地开口。 「……内容很有趣。」 听我说完,菊池同学的表情顿时一亮,看样子松了一口气。 「真、真的吗!」 我诚恳地点点头。 「嗯。我利用今天的休息时间和上课空档看的……」 「在、在上课的时候……」 菊池同学对我的话表现出有点介意的样子,不过她再来就点点头,一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样子,重新扮演聆听者的角色。 「说真的,确实非常有趣。我很期待后续。」 我老实发表感言。 写剧本时特别著重是人在演戏,跟以前还是小说形式相比,基础铺陈的文字减少了,只剩下台词和简洁的状况说明。因此理所当然地,少了描写这个要素,许多部分看起来又是另外一种风格。 只不过。 「我觉得感觉很接近在看小说。」 「是、是吗……!太好了……」 这点不可思议,可能是菊池同学所写的台词传达出的温度使然,又或是这个故事本身就很有个性。 虽然不晓得确切的理由,但总之看小说时体会到的「感觉」,巧妙体现在以台词为中心的书写形式上。 「真的很厉害,明明删掉这么多台词。是怎么做到的?」 「啊……关于这个。」话说到这边,菊池同学害羞地笑了。「暑假去看过安迪作品改编的电影,我拿那个当参考。」 「啊!原来是这样。」 这下我也明白了。 话说那个作品虽然也有更动过细部台词和剧情安排,但这部电影依然如实呈现看小说的那种「感觉」。我还记得看完电影后跟菊池同学去咖啡厅有聊过这点。 「是这样啊,的确。听你那么说,给人的感觉好像跟那时很类似。」 「嗯、嗯……!」 这让菊池同学红著脸点头。她的嘴角弧度稍微变柔软了,洋溢著喜悦。 对喔,想想也是。毕竟她会想要写小说的契机就是出自安迪的作品,当我对她的小说发表感言,说「感觉起来很像安迪的作品」,她甚至还哭了。对菊池同学而言,「写到有安迪作品的感觉」算是其中一个目标吧。 「那、那反过来说──」 菊池同学边说边摆出认真的表情,用真挚的目光看我。这又是菊池同学身为「作者」才会有的热切神情。 「看到目前为止,有什么令你比较在意的地方吗?」 「这──……」 被她这么一问,我开始思考起来。 要我摆高姿态发表高见实在别扭,姑且不管这个,说真的若要将那部小说的故事透过话剧重现,我认为目前这样已经是最合适的改编了。看得懂的人来看,或许会发现一些需要改善的地方,可是我只是一个门外汉,在我的所学范围内难以做出建议。 话虽如此,要说我能够在哪些地方给点建议── 「……应该是角色的部分吧。」 「角色?」 我点点头。 「该怎么说,就是──也许是因为台词删减的关系……」 「是的。」 「角色好像变得有点普通……那种栩栩如生的感觉似乎变得有些淡薄?我是这么想的……」 我尽量用比较柔和的方式表达,将自己的感想确实传达出去。 「要说是否变得浅显易懂了,确实是那样没错,但感觉上变得有点怪怪的……」 对。菊池同学先是写了小说版的「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 第一次看的时候,特别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就是角色们活灵活现,在情感表现上有点现实,却又有些矛盾。 可是来到这个剧本版,是否该说角色流于形式化,让人不太能感受得到一种类似生气的东西。 「这样啊……」当下菊池同学便有些认同地点点头。「嗯,或许是吧。」 「或许是──哪个部分?」 在我反问后,菊池同学轻轻将桌面上的剧本拉向她那边。 「那个,其实我有稍微更动些微的作品概念。」 「……作品概念?」 我重复那句话试著咀嚼,一时间还是不能明白这话代表的含意。 「之前有提到要配合选角来改变角色,对吧?」 「嗯,是有这回事。」 我点点头。既然要从小说转换成剧本形式,那就要特别去注意这是要拿来演戏的,看哪个角色是分配给谁演,就要去改变台词的调性。后来讨论的结果是这样。 「因此像是水泽同学和花火,为了让他们两个容易演出,才会将原本的角色稍微做些更动。」 话说到这边,菊池同学略为垂下目光,语调也跟著降低。 「虽然变得浅显易懂了……角色却跟著混乱起来,或许特性就不是那么明显了吧。」 「……原来如此。是这样啊。」 听她那么说,我似乎能够明白。 在一开始看的小说版本中,举凡像是角色的细微表现或思考习惯,以及不只单向发展,会在现实面上产生矛盾的情感也包含其中,这些都让人觉得很有人情味,非常有魅力。 可是这个剧本版本──该怎么说才好,从某种角度来说就像是「在演戏」。 「的确,给人感觉变成台词说出口,是很浅显易懂的。」 「是的。不去描写复杂的情感,我想要试著更著重最直接的想法。」 「嗯……我想我懂。」 用大动作和表情将一种情感诠释得浅显易懂。不去描述与之相反的现实面情感矛盾,改写成重视连贯性的剧本。 「在舞台上演出」会跟观众产生一段距离,而且这次话剧要让不是专业演员的高中生来演出,就这点而言,那么做八成是对的。这样不容易出现情感破绽,也能确保话剧至少会有最低限度的质量表现。 「嗯──真令人苦恼……」 「就照这个步调直接推展到结局的部分合适吗……?」 当我在等待这个剧本完成的空档,又该如何取舍。 是要选择我一开始感受过的活灵活现,那种具有人情味的表现? 还是该重视整出话剧的完成度,考量到可行性? 这个问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并非一定要选择哪一边,因此我才会犹豫起来。我本身并没有演戏和创作的「经验」,找不出能够拿来做选择的「理由」。 想著想著,突然间──我注意到一件事情。 「奇怪? ……刚才菊池同学说到『两个人』?」 「这个……是的。」 只见她点点头。 「嗯?这是什么意思?」 会那样问是因为这个话剧的主要人物有三人。 就是水泽扮演的锁匠儿子,主角利普拉。 小玉玉扮演的飞龙养育者,孤儿克莉丝。 还有日南扮演的王族千金,利普拉的青梅竹马艾尔希雅。 可是刚才菊池同学却说──要让「水泽跟花火」这两个人方便表演。 「……那日南呢?」 在我直截了当地问完后,菊池同学静静地凝望我。表情上看起来像是感到困惑,又像是在思考一般,同时也给人一种只是静静待著、毫无杂念的感觉。 最后她轻轻地笑了出来。 「日南同学……她原本就很贴合艾尔希雅的形象,我就想应该不需要担心这部分。」 菊池同学这句话说得很坦白,让我不由得笑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这下我恍然大悟。确实在选角的时候也一样,就只有日南扮演的艾尔希雅几乎让所有人都投票支持,甚至到了多数决形同虚设的程度。会让人觉得只要给她就没问题,这点也确实很有日南的风范。不管她呈现出什么样的演技,本身都很具说服力。 「就算需要多少表现一些复杂的情感,她似乎也能照本演出。」 「就是这样。」说完这句话,菊池同学露出调皮的笑容。「所以艾尔希雅的部分就没有太多更动……」 听她这么说,我回想起在看剧本时得到的某种感觉。 「话说确实是那样,让人觉得艾尔希雅演起来很活灵活现。」 「啊,听你这么说很高兴。」 在那之后菊池同学看似开心地笑了,在桌子上轻轻地将手指互握。 不过,我懂了。 这个话剧整体上要按照目前的步调进行,还是要更著重鲜活的表现? 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 「感觉我们时间上已经不太够了。」 「是的……」 今天是星期二,下下礼拜六就要正式演出。若是下礼拜一开始就展开练习,那差不多会有整整两个星期的练习时间。假如希望最少能有这么长的时间,那就得在这个星期以内将剧本定稿到某个程度吧。 这里要谈到的作品概念形同剧本的骨干,同时对安排结局而言也是很重要的。最好尽早决定。 「要在这个时候做出决断……是吗?」 「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要从两个选项中选出一个。 一旦做了就得承担责任,但是不能逃避,那同时也是一个重要的职责。 既然如此,就只能做出决断了。 「……我觉得,所有角色都要改成像艾尔希雅那样比较好。」 「都要改成像艾尔希雅那样?」 我跟著点点头。 「就是像原本的小说那样,让角色活起来,呈现比较写实的感觉。」 我努力用大方坚定的语气诉说,那让菊池同学惊讶地望著我。 「或许演出上会变得困难,对菊池同学而言,想要光靠台词就呈现出这部分可能也不容易……不过──」 我还是希望能够看到这样的话剧。 「──我觉得那样一定会比较有趣。」 用热切的语气断言后,我静待对方的反应。 虽然菊池同学先是睁大眼睛愣了一会儿,但她最后还是用力点点头。 「嗯,明白了……我试试看。」 在她的眼眸深处,那是我多心了吗?彷佛看见里头出现一道炙热的火焰。 *** 我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得出结论了,剧本的相关事项决定交给菊池同学去处理,我独自一人回到教室。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在所难免。菊池同学暂时要待在图书室改写剧本。 途中经过走廊,每个班级都在为他们推出的活动做准备,进度不一。有些班级几乎已经将整面墙的装饰完成,有的班级则是墙壁光秃秃,难以判断他们要办什么活动。这大概跟班上核心成员和执行委员的积极性成正比。 我来到二年二班这边。在教室里头,十几位学生已经分成几个小圈圈,在做他们自己的工作。 「那这样呢?」 「啊,再往上一点点!再一点点!还要再上去!……啊──上去太多了!」 在前面那边,一些有工作在身的同学们正在讨论,看本班推出的「漫画咖啡厅」内部装潢跟外部装潢要怎么安排,还实际上放了部分装饰,似乎在做些尝试性的组合。明明是漫画咖啡厅,却放上闪亮亮的派对用装饰拉条来妆点,感觉很突兀,但这次毕竟是庆典,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啊!那样好可爱!我也要画!」 「不行,这个不需要两个吧?」 在教室中央,包含日南在内共有好几个同学将桌子大幅度挪动,创造出一块空地,正在为用来当看板、要贴在走廊上的海报画上各式各样的插图。从几天前就不时会看到这样的光景,那些插图越来越接近完成状态。 接著我看向放在教室后方的置物柜,发现边边上放著一个「班服t恤设计募集箱」。看看上头写的说明,好像是说大家可以自行投稿设计方案,之后所有人再来投票决定,大概下星期初就会去跟厂商下单。这么说来一年级的时候也有过这个呢。基本上要不要买都是个人自由,而我当然是没有去年的班服。 随著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教室里头文化祭的色彩越来越浓厚。为了避免自己被排挤在这圈圈之外──该说这次能够以有点算是核心人物的地位参与本活动,真的让我很惊讶,但举凡毛遂自荐当执行委员、提议要办漫画咖啡厅、想要演出有我们原创剧本的话剧,这些全部都是我积极主动参与的。 从后面眺望整个班级的我不经意听见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情况怎样,总监?」 这个边说话边靠近我的人正是中村。不愧是一个现充,嘴角呈现微微上扬的姿态,但不晓得为什么,那眼神和姿态以及语气就是给人一种压迫感。即便是已经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跟他用平常心交谈的我都感受到压迫感了,这应该算是一种才能吧。 「什么怎样?」 「没什么,在说剧本。」 你应该心里有数知道我在问什么吧──中村说话的调调像是在暗示这个。不对我怎么会知道啊,想是这样想,我还是怕到不敢讲出口。像这种有权有势的现充,很擅长光靠态度就表现出「我说的都是对的」。假如实际上直接脱口说「听我的就对了」,那样会很奇怪,所以应该会变成「不,你说的不对」,可是像这样只透过态度来表达,对方就会觉得「啊是的对不起,你都是对的」。 话说回来,中村像这样随意跟我攀谈,老实说还真罕见。 「呃──剧本的话──」 如此这般,我将自己跟菊池同学讨论决定后的结果告知中村。例如目前才进展到一半,希望下星期初之前可以拿出完成品。这样就能够弄出整整两个礼拜的练习时间,应该能够如期赶上。 「……哦──是这样啊。」 然而中村完全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什么跟什么。他边玩手机边听我说明。在关键处还会给予回应,而且不时看向我这边,我想他也不是完全没在听吧,但不是你自己先问的吗?这种态度是怎样。 「总之,听起来都算顺利吧。」 随随便便结束这个话题后,中村靠到我旁边的墙壁上,然后又开始玩 手机。这家伙搞什么?与其说他是在关心剧本的事情,倒不如说是想随便找个话题来聊,感觉就像是这样。 「……水泽跟竹井呢?」 因为觉得好奇就试著问问,这让中村的眉毛跳了一下。 「不晓得。」 「……不晓得?」 他们总是混在一起,而且还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全为文化祭执行委员,你却不知道他们跑去哪儿是吗?这种情况更稀奇了。 「他们说要去买一点东西。」 「……是喔。」 这话透露的资讯少得可怜。我偷偷观察中村的表情,发现他正一脸无趣地盯著智慧手机萤幕看,接著不经意将目光挪到画面上,看见他一直把instagram的画面向下拉,让画面刷新好几遍。这是那个──时间太多的人才会这么干。 想到这边,我的嘴巴更早行动。 「你很闲吗?」 「啊?」 「抱歉。」 平常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把心里想的事情直接说出口,结果中村就用像是蛇一样的眼神把我杀了。哎呀死翘翘了,我得反省反省。自从在暑假的集体外宿上调侃过中村的下体后,我就越来越不怕对中川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根据日南所说,他们那帮人似乎觉得我这种反应也很有趣。 「那个──……中村不去吗?」 「对啊,因为那家伙在。」 「那、那家伙?」 「没什么,就是在说优铃啊。你应该知道吧。」 「喔、喔喔,抱歉。」 不对,你现在说这个不管我怎么想都想不到吧……虽然内心是这样想的,我却已经被他的眼神抹杀,也只能乖乖认错了。 话说到头来我还是不懂他的意思啊。 「因为泉在才不过去……?这话什么意思?」 在我毫不掩饰地询问后,中村一边叹气,边厌烦地解释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他说──除了中村、水泽跟竹井这三个人,还加上泉、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共六个人一起作业,可是大卷胶带跟钉书针不够用,因此他们决定去采买。但在这个时间点上去采买,泉会来不及处理晚点待办的文化祭执行委员长应做事务,就留下中村和泉。 「后来优铃就去处理事务了,那些家伙出去的时间都长到可以来回五次了,还不回来。」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 如今中村免不了面临落单的命运,算他运气差。 现充度和办正事顺便沿路游玩的时间成正比,根据我的个人统计得出这份数据,而那四个人一起出去买东西,八成会耗费一大段长得要命的时间才回来。嗯。总觉得中村的处境很可怜。想著想著,我的嘴巴下意识动了。 「中村,你好可怜。」 「啊?」 「对不起。」 若是如实表现出怜悯的情绪,我又会被他再杀一次,于是我立刻乖乖道歉。玩谢罪竞速游戏我最擅长。 不过那让我有点惊讶。 「这表示,你开始会去为泉设身处地著想?」 再怎么说就只有泉需要去处理执行委员长应尽的事务,如果中村硬是要我行我素,那他也可以丢下泉,跟其他人一起五人行去买东西。应该这么说,我想像中的中村肯定会选择这么做。 「啊?这也不算是设身处地吧,通常这种时候都会那么做啊。」 总觉得这句话充满暗示性用语。是因为他有点害羞吗?因为讲出来会觉得不好意思,才想避免直接明讲,说话的感觉听起来像是这样。只不过中村依然在神情上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在玩手机,让我很难去坐实这个结论。话说他再次开始将twitter的画面向下拉。果然很闲啊。 是说真的很令人惊讶。 身为泉的男朋友,他是真心想温柔待她。 「原来中村也会有『对人展现柔情』的一面。对不起我说错话。」 除了将心中想法老实说出口,这次还想避免被中村用眼神杀掉,在这段话的最后就预先道歉了。攻击完要著地的时候,可以透过防御姿态来减少破绽,这就是attafami里的取消著地动作。虽然不是最新一代才有的机制。 面对我这莫名其妙的道歉奉送,中村皱著眉头用不怎么正经的语气抱怨「啊?你这是在干么?」然后随意敲打我的肩膀。 「算了不管了,我们去吃冰淇淋吧。」 接著他若无其事地发出邀约。 「咦。喔、喔喔。」 中村在那时已经迈开步伐走人,我半推半就地跟在后头。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他理所当然地邀约,感觉像在顺理成章说「我们走」,然后头也不回走掉,令人陷入一种错觉,觉得跟过去也是理所当然的,遵命。果然还是平常那个力量强大的现充。 于是我跟中村两个人一起走到走廊上,要前往学校餐厅。 话说这种感觉还满新鲜的。最近我虽然加入中村集团了,仔细想想却觉得自己很少跟中村两人独处。要说频率的话,大概就是我在attafami中将中村电得体无完肤之后都没有过。 「话说这样满新鲜的。仔细回想才发现我在attafami里将中村电得体无完肤后,这还是第一次跟中村两人独处呢。对不起我说错话。」 「别以为有道歉就能够随便乱讲话。」 这时中村边说这句话边抓住我的颈根,我被他用力量型现充才有的握力掐住了。好痛痛死人了对不起我错了。 *** 之后我们来到学校餐厅。 我跟中村抵达空荡荡的学校餐厅,来到过分空旷的桌子前坐好,面对面聊各式各样的话题。顺便跟大家说一下,这额外空旷的位子是中村选的,像这种地方就隐约透露出那身王者风范。 「你要带什么样的漫画过来?」 「这个嘛,我有《猎人》全套,应该可以带这个。」 「喔,不错喔。贪婪之岛篇不错看。」 「会吗~我比较喜欢嵌合蚁篇。」 话题都是围绕在闲谈上。说真的我们原本是属于不对盘的组合,能够像这样寻常的一对一对谈,我认为已经算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话说在学校餐厅可以用相当于日币百圆的冰淇淋餐券来买好几种冰品,我选了饼乾夹心冰淇淋,中村选了icebox果实冰。感觉现充比较会去选择做成冰型态的冰品,但选那种算什么。感觉很像大人现充在喝瓶装酒。 「对了。」 此时中村不经意说了一句话。用他强而有力的下巴将葡萄柚口味冰块咬个粉碎,同时看向我这边。 「嗯?」 我漫不经心地回应,只见中村接著说了这番话。 「──你跟深实实之间发生过什么吧。」 咳咳咳!──冰淇淋跑到气管里了,用来夹冰淇淋的饼乾碎片散落到我眼前那张桌子上。 「唔哇。好脏喔!」 中村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皱成一团了。 「不是啦,是因为你突然……!」 我说这话就像在找藉口,但中村却说「啊──别提了别提了。」接著指向放了湿巾的柜台。照这个流程看来,他可能是担心我才要我过去拿的吧,原本是如此期待,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他根本连这种迹象都没显示,像是在要求我快点过去拿。中村果然就是中村。 我乖乖去拿湿巾,路途中一面思考。 为、为什么会穿帮……是中午跟日南那帮人的互动太明显了?嗯,这部分先不去想。只不过就连对那种话题很迟钝的中村都有所察觉,是否可以想成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发现了。除了竹井。这样是不是不妙? 那我该用什么方法带过才好……虽然有去想这个,但又觉得想也是白想。因为之前那段关于恋爱的闲聊已经顺势让别人发现「事有蹊跷」,而且还让人看出是谁跟谁有一腿。既然如此,大家应该已经推敲过各种可能性了,要骗过发现端倪的所有人,实际上不可能办到吧。 呃──这下好像无路可走了。 我用很缓慢的速度去拿湿巾,动作上勉强还算是自然,并回到座位上。那现在该怎么办,只能慢慢将话题带到别的事情上吧。 怀著这份打算,我开始擦拭桌子。 「啊,话说──」 「所以呢?你跟深实实进展得怎样。」 我那破烂的转移话题战术彻底被人用蛮力正面破坏。这也难怪。面对招式风格是这样的对手,耍小伎俩是没用的。 那这种时候该怎么办?话说中午在学校餐厅中,水泽有做过一样的事情。那我就照抄吧。 「呃──这个嘛,那是秘密。」 对。就大方承认我们之间有什么好了,可是不透露详细情形,我改用这种招数。这样就不会瞒到最后瞒不住,先把会露出马脚的地方直接放出来,以防到时穿帮会连最关键的部分都一起露馅。 「喔是吗?」 接著令人意外的是中村一下子就妥协了。 「反正不是其中一方告白,就是被人告白吧。而你没有连这点都讲白……」 话说到这边,中村似乎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惊讶,一时间顿住。 「怎、怎么了?」 我催促他继续说下去,不料中村一脸难以置信地用手遮住嘴巴。 「这表示是深实实对你告白吧……」 接著他放下手,看起来很错愕,嘴唇还在颤抖。拿在手里的果实冰掉出一颗,宛如水晶一般掉在桌子上碎掉。 「喂,有这么夸张啊。看你那反应,这件事情是有那么离奇吗?」 「哦──……那个深实实竟然这么做。」 嘴里一面说著,中村用一种观察的目光看著我。 「话说大家在聊天的时候早就已经察觉这点了……」 我做出小小的反抗,然而中村视若无睹,将整个果实冰的容器倾斜置,把剩下的冰块全都倒进嘴里,就好像在捕鱼的鳄鱼把头盖骨咬碎一样,用强韧的下巴粉碎那些冰块。 将这些碎冰都吞进去后,中村再一次面向这边。 「那你打算怎么办。要跟她交往吗?」 「问、问得还真直接……」 这种切入方式正是中村特有的,我完全应付不来。 「那还用说。不过这种事情也用不著想那么多吧。」 「……是这样吗?」 「不用想得太复杂,不用太复杂啦。」 嘴巴上说说很简单,对我来说却不太容易。毕竟只是要我选出在意的两个人就花上整整一星期,而在我展开特训后,到我开始产生「或许自己也能变成选择他人的那一方」这种想法,期间可是花了半年以上。也算是想得够多了。 「不用想得太复杂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回想起来会发现中村一下子就决定要跟泉交往,而且还顺顺地告白,直接来到交往阶段,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没停。这种充满力道的当机立断表现,正好跟会不由得想太多的我成对比,可以这么说吧。 既然这样,我想到了。 有件事情让我拿不定主意,也许可以从中村那里得到答案。 「……问你喔,中村。」 「什么事情。」 看我问得特别慎重,眼睛雪亮的中村早就察觉什么了,看起来有点不耐烦。嗯,虽然老说他是都在靠蛮力硬干的现充,却不至于无法洞察细微的人心转折。 我笔直望著中村的眼睛,即便心中感到害怕,还是试著问出这个问题。 「──中村你会想跟泉交往的契机是什么?」 我老老实实地问了,问得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从刚才开始就陆陆续续讲出内心真实想法,去冒犯到对方,跟那些相比,这算好的吧。顶多就是我会觉得不好意思而已。硬要说的话,就是在等对方回答的这段期间非常尴尬,希望他快点回答。 我一直在等他回应,中村则是皱起眉头,露出非常不爽的表情。 「……好恶心。」 「喂!」 因为说了难为情的话让我心情七上八下,完全处于无防备的状态,这几个字眼突然刺过来。正中要害效果绝大,害我同时陷入麻痹、发烫和中毒这三种状态。 「不是啦,是你太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点都不突然吧,我们正好在聊这种话题不是吗?」 没去管我说话时想要打圆场的反应,中村「唉」了一声,发出叹息。 「你有的时候会像这样突然跨越界线,这样不太好呢。」 「会、会吗……?」 但我对这种表现或许多少有点自觉。该说这或许就是我的本性吧,借用日南的说法来形容,就是我的「绝招」。 「那你想要问什么?问我跟优铃交往的契机是吗?」 「没、没错!」 真让人意外,他愿意回答问题啊。还以为他要顾左右而言地把话题带开,这下可好了。 「……就算真的要问,说真的所谓契机也不是只有一个吧。」 中村开始用食指抓抓脖子。 「没有什么决定性的要因吗?」 「算是吧。」 一方面觉得中村只是在说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同时却又觉得亲耳听同年的当事人分享,就会觉得现实中原来还存在名为恋爱的梦幻故事啊,有种奇妙的身历其境感。 「不过中村也有遇到别的女孩子示好吧?」 「这个嘛,也不是完全没有。」 他一下子就认了。啧,这个臭强角。 「那同时身边又有自己心仪的对象……啊!就好比是那个听说被人甩掉的岛野学姊──痛痛痛!」 当我明显踩到地雷后,中村在桌子上抓住我的手,轻轻反折。 「然后?」 「啊、嗯,就是──」 这感觉就好像是中村硬要我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让我很不服气,但我也不喜欢被弄痛,就决定不去追问岛野学姊的事情。 「呃──大概就是那样,也就是除了泉,你身边还有其他女孩子嘛。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认为『对象不是泉就不行!』,我才想说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边回想我跟菊池同学聊过的东西,我嘴里一面问著,结果中村摆出异常认真的表情,用手撑住脸颊。 「特别的理由啊。没这种理由就不行吗?」 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眉毛上扬,用强烈的目光看著我。我自认问了非常可耻的问题,但对方并没有表现出太瞧不起我的样子。总觉得水泽好像也是那样,当现充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们都会对人比较好呢。 「也不是,并非一定要有什么特别理由……其实也不是只有针对泉而已。在跟某人交往的时候,若没有像是『对象不是某人就不行』这种理由存在,那其实找别的女孩子也可以 嘛。」 「啊──……好吧,按照逻辑来讲似乎是这样。你也太难搞了吧。」 「果然真的是那样啊。」 是说对恋爱这么没有具体想法的人也不是很多见。话说日南可是比我还要会机械性思考,超出我许多,那恐怕也算是玩家的特性吧。 「你说要特别的理由,举个例子?」 这时在玩手机的中村一脸无趣地开口。感觉他不是很有兴趣,比较像是聊胜于无找个话题来凑。不过中村现在也很可怜,被迫落单。应该会愿意陪我闲聊打发时间才对。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举例来说……就像是其中某一方在某个部分特别欠缺,而另一个人却非常擅长这部分,反过来看也是一样的感觉,好比这种状态?」 这有一半是出自菊池同学曾经说过的「理想型态」,被我拿来现学现卖,拿来当作其中一个例子举例,用于阐述所谓的「特殊理由」。 「啊──是这样喔。其他的呢?」 「咦,其、其他的?」 我自认已经举出很有决定性的代表案例了,也可以说是列举了一种关系图,但看样子对方完全不买单。是不是该给予几个具体的例子?一旦举出一个代表性的案例,剩下的都会变成只是在套用这种关系图,听起来会很像一样的事情讲好几次,但应该也可以吧。 「其他的就像是──彼此都有一个特点,正好可以解决对方心中的难题……双方都有一些不起眼的嗜好,那嗜好又刚好完全相像,相像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大概是这样。」 「是,要照这种感觉走是吧。」 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中村颇感兴趣地玩味我举的具体例子。嗯。在对话的时候会觉得是局部上出现分歧,却感觉得到我跟中村的想法有著根本的不同。 不过这样一来,他已经明白我所谓的前提是什么。再来就只要针对我想知道的部分询问就行了。 「那有这些当基础……对于中村而言,你觉得什么才是『特殊理由』?」 我切入正题。若是能在这时有新发现,那现在让我很烦恼的「交往背后含意」或许能获得解答。 我心怀期待等待答案,结果中村若无其事地说了这么一句。 「没,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咦?」 对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暗示这样很正常吧,让我一阵错愕。 「就只是自然而然开始交往起来。」 「真、真的?」 「是真的。话说一般而言都是这样吧。」 哎呀一般而言都是这样发展,我是有点概念啦,但原来真的是这样啊。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 「那、那就是说其实对象不是泉也可以了……?」 被我这么一问,中村的眉头皱了起来。 「啊?这是什么逻辑?」 他直接问到最根本的部分。这或许要归咎于我实在太没有现充涵养,会想太多,或是过分洁癖,但也因此认为一些观点是现充才看得到的,而我能从中找到获取解答的线索。 「这是因为,如果没有『不是泉就不行的理由』,那就并非『非泉不可』了吧?那不就等于对象不是泉也没关系吗?」 感觉好像把同样的话说三遍,但我也找不到更棒的解说方式了。 「这什么鬼论调?」 中村果然不能理解。 我在想有没有更合适的解释,过了一会儿后,中村出声了。 「啊──好吧,我好像稍微能够理解你想说的……」 只见他面带苦笑。看样子是他想办法意会,那想法终于传达给他了。也对,中村只是比较单纯罢了,并非像竹井是个笨蛋。像竹井那样。 「那、那真是太好了。」 紧接著中村「嗯──」了一声,同时抓抓鼻子。 「不过,按照这种逻辑来说的话,理由应该是类似回忆之类的东西吧?」 「回忆?」 我一时间没听懂那个字眼指的是什么意思,让我错愕地回问。 「就是你刚才说的,为什么非某个人不可的理由。」 「你说理由是回忆?」 「应该吧,一般而言都是。」 「咦?」 也,也就是说,这是什么意思啊。果然我们连最根本的对话都搭不上线。理由就是所谓的回忆? 「不对吧,你怎么会不懂啊。不是要找非某人不可的理由吗?那一般来说都是这类的吧,例如在某个地方跟对方一起吃饭特别好吃,还是当时对方说了某句话令人很开心。」 「啊、啊啊~?」 好像懂又好像不懂,一种绝妙的情感找上我。 我是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如果只是这样,那不就找任何人都能替代了。 中村站在他的立场,一副不懂我为何不能理解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烦躁。嗯,现充对上非现充,根本特质不同的人互相对话就会变成这样。 因此我尽力将感到古怪之处转换成具体语言,努力想办法确实传达给对方。 「这是因为,如果要举例的话……假如当时一起吃饭的人是其他人,那那个人不就会变成特别的存在吗?」 我感到古怪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认为中村说的那番论调确实能够构成交往「理由」。 但我不认为这能够成为「特殊理由」。 「是没错。就为了这个?」 没想到中村竟然说对。我们之间的代沟越来越大了。对话上迟迟没有进展,中村讲话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咦。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构成非某人不可的理由啦?不管一起吃饭的人是谁,要找代替品多得是……」 当要选择一个人并且为他负责,我认为找这个来当理由未免分量不够。 然而中村却皱著眉头否认我的说辞。 「啊?这种事情用假设的没什么意义吧。」 在那之后他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补上这句话。 「没什么好比喻的,跟我在『现实中』一起吃饭的人就是优铃,所以她对我来说当然会变成特别的存在吧。」 接下来顿了一拍。 中村才察觉自己的失态。 「……」 「……嗯。」 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反应才好,就在刚才,这个人用很猛的气势大肆放话说自己的女朋友是特别的。我一直都是用半假设的形式在问话,结果话题一口气转向,变成中村在热情告白。 「总之……我想事情就是这样。」 「这、这样啊……」 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尴尬。 中村装作没看见一般,目光挪到窗外。我知道他的思考很符合现实,但是在物理上对话题视而不见可就大错特错了。 最后中村迅速站了起来。 「我们走吧。」 他硬是让对话结束,接著就背对我快步走掉。 「喔、喔喔。」 虽然他完全面无表情,但这个人肯定是急了。 不过幸亏如此,我有点明白了。他是那种类型的人。对于抽象的法则和构造完全没兴趣,思考模式上非常贴近现实,而且很具体。换句话说,思考方式跟我正好相反。 反过来说,要说我在恋爱上有什么不足之处,或许是这部分也说不定。 因此我除了跟随那道背影 前进,嘴里还小声叨念著。 「中村还真是把泉看成很特别的存在痛痛痛痛!」 这时中村大力回过头,再一次把我的颈根抓住。或许看在外人眼里会觉得我们感情不错,但这单纯只是一种暴力行为。 *** 后来我们跟水泽和竹井等人会合,组成中村帮四人组踏上回家的路途。 回到家里后,我胡乱栽倒在床铺上,回想今天一整天发生过的事情。 总觉得今天过了紧锣密鼓到不能再紧锣密鼓的一天。 亲口说出自己在意哪些人,被日南下了超困难的课题。 从早上开始就没办法跟深实实正眼相对,午休时间还几乎被大家看穿这点有古怪。 有幸拜读菊池同学的剧本,开始去思考故事结尾和利普拉反映出的「跟人交往的意义何在」。 去问中村和泉会交往是基于什么「特殊理由」,得到有关「交往意义」的线索。 嗯。虽然昨天才刚发生过深实实事件,但今天又遇到好多好多事情,感觉脑袋都快要负荷不了了。有了需要去做的事情,还遇到需要去思考的事情──不对,是遇到我想做的事情,还有想要去思考的事情。两边都多了好多。 所以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整理思绪,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去针对哪些事情思考,又该做些什么。当我甩出右手,床铺就发出「噗呼」的拍打声。 我最想去思考的必定还是「跟人交往所代表的意义」。 不管是选择深实实和菊池同学也好,话剧的结局也好,到头来最关键的都是这个部分。若是没把这件事情弄明白,那不管面对哪个问题都无法顺利解决。照中村的话讲,这种特性似乎很麻烦,但我认为这样才能在最后拿出最棒的结果。 「……要知道交往代表什么意义啊。」 跟菊池同学和中村同学对谈过的内容又在脑海中复苏。 对我来说,「交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假如我找到了答案,那我会想跟谁在一起。 深实实和菊池同学,会挑哪一个。 还是说── 这些事情想著想著,夜也深了。 3 雕刻在石板上的花纹连接世界之谜 隔天早上的晨会。 「我听她本人说了。你被深实实告白对吧。」 「对。抱歉瞒著你。」 全都穿帮了。 我把手放在膝盖上,整个背都挺直了,做好万全的接受说教准备,对此做出回应。 「虽然我想你可能是为了深实实著想才隐瞒不说……」 「喔、喔喔。」 接著日南一脸烦躁地抱著头。 「这会关系到我要出怎样的课题,希望你能够老实来找我商量……反正事情早晚都是会穿帮的。」 「也、也对啦。抱歉。」 事实上就像看到的这样,已经穿帮了,因为我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日南,所以她才会出了「跟对方谈喜欢的类型和想要跟什么样的异性交往」这种课题。假如我真的拿这个课题去问深实实,那就变成渣男了吧。 「话说原来深实实跟你告白了啊……」 「很、很让人意外呢……」 「对。」日南说完又理所当然地接上一句。「让我很意外。时间点比预料中更早。」 这句话让我一头雾水。 「听、听起来,你好像对告白这件事本身并不讶异。」 当我说完,日南就错愕地睁大眼睛。 「不是好像,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深实实跟你接触频繁,而且你们两个又有某种程度的契合度,事情发展并非预想不到。」 「契、契合度?」 日南点点头。 「意思就是她容易喜欢上有你这种特质的人。」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搞不懂她话里的意思。那么开朗又样样在行的深实实,会跟我这样的弱角契合度佳? 「……这个嘛,关于这点,你要自己去想。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会自己动脑筋去想这种事情,那你就懂得去想如何抓住女孩子的心。」 「喔、喔我知道了……」 既然日南都这么说了,那恐怕她已经有得出这个答案的线索了吧……虽然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只不过,她都主动说喜欢你了,那这次的课题套用在深实实上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是、是这样吗……?」 只见日南点点头。 「话说我还没有详细说明课题背后的意图吧?但我想你应该能够推测得出来。知道是什么吗?」 被日南这么一问,我重新针对课题思考。 恋爱模拟游戏需要触发一些事件。出了三个课题。 嗯,我大概知道。 「……是想要缩短距离对吧。」 照目前对话的走向来看,恐怕是那样。 「大致上猜对了。再说得稍微具体一点,是要让对方对你产生好感,来提升告白的成功率。」 「嗯,原来如此。」 我已经凭直觉意会到了。因为这次出的课题跟之前相比,明显更偏向恋爱方面。 但不知为何日南发出叹息,同时继续说著。 「那第二个问题……在恋爱模拟游戏里,假如某个角色的好感度达到规定的标准,再来只要触发关键事件,就能够进入该角色的路线对吧?」 「……对。」 听到日南说话的语气好像越来越有责备意味,我战战兢兢地附和。 「这种时候还把其他事件都跑完,你认为有什么意义?」 这、这就是那个。日南私底下很生气。 「呃……既然都达到规定标准了,那除了想要把事件都跑完或是钻研彻底,应该就没有其他意义了吧……」 「对吧?」 日南说完就一直瞪视著我。 「那这次不就害我出了效率很低的课题?」 「对、对不起……!」 我就只能整个人趴下来谢罪。关于这点我真的很抱歉。虽然是为了让深实实好过才隐瞒的,但会让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课题付诸流水,实在不太好。 这时日南叹了一口气。 「总之你明白就好。」 紧接著她突然间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勾起。那种表情让我彻底放心,心情也跟著轻快起来。总觉得她会做这种事也是故意的…… 「那接下来,就根据这些来出新的课题……我是想这么说。」 「啊,看来不是那样。」 原本还想说日南是魔鬼教师,以为她会在这个时候出比之前更难的课题,笑我自作自受,要我下地狱。 「对。继续进行这次的课题也没关系。只不过触发事件的重心要摆在菊池同学身上。」 「按照刚才的对话听来,我想也是那样。」 我乖乖接受。这次的课题是要提升好感度,或是让对方开始对自己有意思,虽然很难下个妥当的定论,但我觉得事到如今不应该对深实实进行课题。 「不过,你去把深实实的路线跑完也没关系。」 「咦?」 在我诧异地回问后,日南坏坏地笑了一下。 「因为这个课题可是要用来让对方开始意识到你喔?」 「……就因为是这样,去做才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如果是要用来让对方开始对自己产生男女之情,那么做不是很多余吗?深实实都已经来跟我告白了,现在哪里还有需要去让她萌生好感。 「这你就不懂了。课题是要让对方开始注意到你,换句话说,就是……」 日南话说到这边,用食指戳我的额头中心。 「──不觉得这么做,你也能开始意识到对方吗?」 包含这额头的触感在内,对我都有一种当头棒喝的作用。 「 ……原来如此。」 「你懂了?」 「对,完全会意过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确实是那样没错,该说日南的课题基本上对我来说也都是主动进击的成分居多,搞不好我更有可能对对方产生强烈的男女意识也说不定。可是已经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发生还去做,感觉就怪怪的了。 「所以说,基本上我希望你把菊池同学的路线跑完,假如有合适的机会,你自己也想试著做做看,那就顺便去挑战深实实路线。照这种感觉进行下去就对了。」 「……也就是说我有一半的自由决定权是吗?」 看到我点头,日南露出揶揄的笑容,嘴里说著「没错」。 「毕竟你似乎很喜欢去挑战『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算、算是吧……」 紧接著日南就抬起一边的眉毛笑了。怎么有种被人摆弄的感觉。明明是在挑战自己想做的事情,却觉得连这部分都彷佛受人操控。 「……我明白了。」 「嗯,那你就继续努力吧。」 于是我带著莫名无法释怀的心情,开始去挑战第二天的触发事件课题。 *** 我来到教室,从书包拿出各种用品为今天做准备,结果很罕见的,某人出声呼唤我。 「……友崎同学。」 我转头一看,发现──菊池同学就在那儿。用客气的目光看著这边。 「嗯?」 话说这是怎么了。像这样两人单独对话的机会并不少,可是在早晨的教室中主动来跟我攀谈,这种情况却不多见。 「那个……早安。」 「啊,嗯。早安。」 平常我们两人都固定会跟彼此打招呼说「你好」,现在换成早上就变成「早安」。 「呃──怎么了?」 当我问完,菊池同学就从左手提的纸袋中拿出一叠纸。 「咦。」 照这样子看来就是── 「……已经弄好了?」 「是、是的……」 昨天我们有讨论到修改剧本的事情。拿来当成话剧演出的时候,不要太重视简明扼要的表现,而是要更看重鲜活度。艾尔希雅的灵活角色形象维持不变,我们讨论后决定要让利普拉跟克莉丝也变得更活泼一些──这些部分都已经修改好了啊? 「你好厉害喔。这样不是要改很多台词吗?」 「啊,这个……确实是这样。还有很多细部要修改,我想台词的部分应该全都改过了……」 「全部、全部都改了!?」 那让我不由得发出惊呼。 「这、这样不好吗?」 「不不不,可以可以。只是在想你竟然赶得上呢?才昨天的事情。」 虽然只是二十分钟的短剧,分量上还是满多的。至少跟我从前写过的作文比起来会多出好几十倍。这些才一个晚上就改好了? 只见菊池同学脸上浮现害羞的笑容。 「……因为不知不觉就越改越开心。当我集中精神修改,恍惚之间时间也过完了。」 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却带著热切之情。至今为止的菊池同学都不太会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她再度开口时看著手上拿的原稿封面。 「一想到必须将当下在脑海中活起来的角色们趁机转换成具体言语,我就变得欲罢不能……」 「是喔……这样啊。」 她的表情很明亮,就像笔直射下的朝阳一般,我看了内心也不禁跟著温暖起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菊池同学不安地看著我的脸。 「这、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她的眼睛变得有点湿润,那表情就好像害怕被人类排挤的妖精。 看到菊池同学这样,我怎么可能回说「你很怪」。 「没这回事。我反而觉得你很厉害,该说这就是你的才华。」 「……才、才华。」 这句话让菊池同学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接著她不知所措地露出腼腆笑容。 「没、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她脸上神情看起来有点畏缩,但同时又透著喜悦,手胡乱摆动。我总觉得这样很有趣,想要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想法。 「不,我是真的那么认为。一些困难的道理我并不是很懂,只是单纯站在读者的立场,觉得很有趣罢了。」 「是、是这样吗……?」 「嗯,没错。」 「嗯、嗯……」 在我些许的鼓励下,菊池同学也开始能够接受这些积极的意见了。很好,就照这个步调继续鼓励她吧。平常她总是很客气,像这样开始帮助她产生一些自信是好事。 「我觉得能够改成这么有趣就已经很厉害了,这么多的台词能够在一天之内改完也很厉害。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谢谢、谢谢夸奖……」 我看菊池同学受宠若惊到好像都能听见冒烟的「噗嘶噗嘶」声了,就先在这边打住吧。感觉她脸也越来越红,反而连带的害我这个看的人也跟著害羞起来。我并没有在说谎,却有一种干坏事的错觉。 「那、那好。我也在今天把这个看完吧。」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菊池同学的表情顿时一亮。 「嗯!」 回话的语气非常明亮开朗。 她发出的声音宛如琴音,让人感应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一切,统统传进我耳中。 「……嗯?」 这时我突然感受到一些目光,转头张望才发现好几个待在周围的人正一脸惊讶地望著这边。啊,话说也是。虽然菊池同学回应的音量并没有大到很夸张,但她实在很少回答得这么开朗。平常就很少看到菊池同学说话说得这么外放了,第一次看到都会很惊讶吧。在我身旁半径几公尺内,飘荡著一种像在说「发生什么事了」的氛围。 之前是我提议要用菊池同学的剧本,我想大家应该不难猜想在此的这两个人感情不错……但刚才菊池同学那种反应肯定让他们受到不小的冲击。 我边想边看向斜后方,碰巧就在这个时候。 「……啊。」 「……啊。」 这都已经是第几次了啊。跟深实实用很奇怪的方式对上眼,而我又再次反射性别开目光。总觉得在这瞬间似乎也被人目睹到自己害羞的一面。 然后再一次,现场只剩下尴尬的气氛,我跟深实实今天也这么错过了──原本以为是这样。 「军、军师──!」 这时深实实用比平常还要僵硬的声音叫住我。 接著她边挥手边靠近,来到我和菊池同学的眼前。喔、喔喔。从昨天开始深实实就试著想要恢复以往的互动状态,但没想到她会挑这个时候过来。 我号称很在意的两个人如今就这样同时出现在眼前。这空间是怎样?害我不晓得该看哪一个人才好,唯独心跳越来越快。 深实实先是在菊池同学跟我之间来回张望,接著就用力举起手。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菊池同学不知所措。 「军师!话说我们也要来讨论一下,不然会赶不上的!」 「你说讨论……」这话说到一半我才察觉。「啊,对喔……要跟你表演搞笑双簧。」 对了,我们之前有说好要做这个。因为要应付日南给的课题,还要跟菊池同学开剧本会议,再加上跟深实实相处尴尬,一下子发生太多事情,让我完全没余力去关心搞笑相声──也就是搞笑双簧。话说用力回想起来,会发现再拖下去好像会非常不妙。时间只剩下两个礼拜多一点。 「就是那个,军师!你忘记了吗~?这家伙~!」 嘴里一面说著,深实实用食指疯狂戳我的肩膀。咦,怎么了。拜托先别这样。虽然只是平常打闹的延续,但目前我开始对深实实产生奇怪的意识,在这种情况下发动那种攻击,威力太强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肩膀上,没办法去思考其他事情。 「也、也不是我忘记啦,就最近有点忙。」 「啊~好吧你好像要做很多事情!真是的真是的~!」 「都、都说了……」 怎么办,在这种精神状态下,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不去注意「深实实在碰我」这件事情。毕竟她可是跟我告白过喜欢我的女孩子,而且昨天──该说直到刚才为止,我们就连正眼互看彼此都办不到,现在她还莫名戳我的肩膀。我的资讯处理能力快要濒临极限,只知道再过几秒钟身上所有的血液都会集中到肩膀上,然后整个爆掉。话说深实实这种变化能力是怎样,这就是所谓现充特有的适应能力吗? 「呃──那要什么时候开会讨论?」 我逼自己尽量不要去注意肩膀上的触感,努力让对话自然进行。但还是会很在意肩膀跟手指。 「嗯──那就~」 此时深实实边说这句话边朝这里更进一步靠近。这下不只是戳肩膀而已,就连从前那种近距离接触都复活了。说真的是怎么啦,怎么突然这样。那对大大的圆眼睛就在我眼前咫尺之处,还有那高挺的鼻梁。从脖子到下巴的线条美丽得就像人偶一样 ,即便在这种近距离下观看依然很姣好,又可爱,除了这些再也没有其他的感想了。正确来说还有另一个感想,就是我因此心跳飞快。 「啊~可是军师还要当导演吧?」 「呃──在说帮忙处理话剧剧本的事情?」 「嗯,就是这个。」 感觉深实实私底下已经理所当然将我当成「导演」了,这样没问题吗?再怎么说我也只是打算当个辅佐人而已。 「这个嘛──说真的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剧本也还没有完成。」 「嗯──那就很难空出时间呢~好吧,反正大不了就是找个人来代替,你放心吧!」 深实实说完给了一个灿烂笑容,对我竖起直挺挺的大拇指。 「……这么说也是啦。」 人家都这么说了,听完就会想要设法解决,我想人类就是这么一回事……但事实上问题在于我很难挤出这么多时间。目前还好,可是之后还要去参与话剧的练习,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的工作未来还会逐渐增加。咦,这样想想会发现我的时间表排得很紧? 一面想著,我试著找出折衷方案。 「虽然是这样,我还是以会参与为前提,来讨论一下吧。那肩膀……不对,如果我到时候真的没空,再让接手的人一起想表演点子就行了。」 「嗯,那么说也对。了解──!」 即便注意力都被肩膀吸引过去,对话本身依然流畅进行。总觉得在跟她说话之前都很紧张,但似乎等到对话上轨道了,之后就能够顺利对谈。 「但不管怎么说,今天放学后还是要针对剧本开会……」 「……这样啊。」 「明天要不要一起讨论一次?」 「嗯!了解!」 情况就像这样,我们让对话快速进行下去,在我旁边的菊池同学则是不知所措地说著「那个……」,同时眺望著我们。 哎呀,有点冷落过头了。我已经习惯了,但其实深实实的对话步调在现充之中也算是快的。突然被带进这个漩涡之中,也难怪菊池同学差点溺水。 才想到这边──深实实突然就对菊池同学露出笑容。 「那菊池同学你那边也没问题吗?你好像也要处理话剧的事情。」 「咦!是、是的!」 突如其来被人点名的菊池同学吓了一跳,在回应时语无伦次。 「哈哈哈。不用这么惊吓啦。」 「啊,对、对不起。多谢关心……」 只见菊池同学看看我又看看深实实,一脸困惑的样子,眼睛眨啊眨。那种像是小动物的感觉已经远远跳脱人世间的常理,假如我手边有向日葵种子,早就全部赏给她了吧。 「嘿!」 就在这个时候。 没头没脑地,深实实用食指戳戳菊池同学那宛若新雪的白皙脸颊。 「……唔耶?」 嘴巴被戳到变形,菊池同学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后来她发现自己这样,脸就跟著变红。深实实你这是在干么。 「怎、怎、怎、怎么……」 这毫无预警的肢体碰触对菊池同学而言肯定很超乎常理,怪不得她会那么惊讶。毕竟她平常不会遇到这种事情,都怪深实实太奇怪。 然而当事人一点都不在意,面对这红到都快变成赤红色的雪白斜面,深实实的白皙手指依然不断戳刮著。 「呵呵呵呵呵。」 「哇哇哇哇哇!?」 「你够了喔。」 深实实开始发出很恶心的笑声,我立刻介入阻止。看菊池同学吓得不清,继续弄下去可能会害她很害怕,而我已经开始有点怕了。 「……啊!我真是的,都怪菊池同学太可爱,一不小心就失去理智……」 「我倒觉得你常常在失去理智……」 我边说边发出叹息声。 猜想起来大概是那样。深实实似乎很喜欢逗弄像小玉玉这种小动物系的女孩子,菊池同学大概正合她的胃口。所以菊池同学你快逃。 至于菊池同学本人,她则是用手指触碰被深实实摸过的脸颊,嘴巴半开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睛也一直在眨。 「没、没事吧?」 「啊,那个,我想应该没事,但被搞糊涂了……」 「嗯,我也会那样,你可以放心。」 「是、是这样吗?我原本还以为这有什么特殊含意……」 「啊哈哈,我想应该没有。」 「应、应该是那样吧……?」 大概是这种感觉,我的说话速度比跟深实实对话时还慢,用沉著的语气回应菊池同学。为什么身为弱角的我还得分别去替她们两个打圆场?要为两个不同类型的女孩子搭桥牵线,对我来说负担太重。 看到我跟菊池同学如此对谈,深实实一脸诧异。脸上表情彷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情景一般。 「……怎么了?」 在我出声询问后,深实实这才回过神并睁大眼睛。 「……咦,啊,没事没什么!」 「什么、什么?」 「那、那先这样!我差不多该走了!之后见!」 「咦?啊,嗯再见……」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我的回应听完,深实实一下子就跑到教室后方去。这、这究竟是…… 目送这样的深实实离去,菊池同学一脸错愕,看上去完全会意不过来。 「就像一阵风似的……」 一边摸著被人碰过的脸颊,菊池同学愣愣地说著。 「其实呢,深实实平常就是那副德行……」 「是、是这样啊?」 就这样,天使族和深实实族的异文化交流就在深实实族突然逃亡下闭幕,负责担任翻译的我根本累到虚脱。 *** 这天午休时间。地点来到教室。 我独自一人沉浸在深深的感动之中。 「改完变得很棒……」 我正在看今天早上菊池同学给的原稿。 已经将角色的方向性更动过,是最新版的剧本。 「喔喔,变成这样啊……」 以最近来说算是很少见了,我这样一个人吃面包看原稿。当自己想要像这样专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能够轻松选择以这种形式进行,这算是原本就落单者的强项吧。就算我小声碎碎念,音量也刚好不会吵到旁边的人,这些动作都已经驾轻就熟了。怎么样很厉害吧。 「……话说回来,这样看来不是只有角色的部分改变嘛。」 一面看著,我同时有种惊讶的感觉。 按照昨天讨论的结果,利普拉和克莉丝的内心层面表现变得比较夸大,比小说版本更夸张,希望能把他们变回稍微更有写实感的角色,这些就是主要需要变更的地方。 但我看完内容后发现其他部分也大幅度改变,从中间开始,剧情走向已经可以说是另外一篇不同的故事了。 「不过……克莉丝的话是会这么做吧。」 即便大幅改写,也没有突兀的地方。 应该这么说,因为调整了角色的内心层面,他们的行动也改变了,行动改变之后,接下来的发展就有如骨牌效应般发生变化,这样讲是比较贴切的吧。感觉像是角色配合演员做了更动,为人物形象注入崭新的灵魂。 总之这个故事又多了一份美感。 锁匠的儿子利普拉,还 有他的青梅竹马少女艾尔希雅。两人在城堡中探险,结果发现为了养育飞龙而被隔离在庭园中的少女克莉丝,为了净化这份「污秽」,利普拉要被处刑。 因想避免他遭殃,利普拉跟艾尔希雅变成假姊弟,被任命为克莉丝的看护者和老师──到此为止都跟之前的原稿没有出入。 然而接下来就不一样了。 克莉丝这位少女是个孤儿,只是为了养育飞龙才被捡到王城中。究竟是农民的孩子还是骑士的孩子,又或是奴隶所生,这点无人知晓。从她懂事开始就跟飞龙一起在庭园中长大,不曾看过外面的世界,更别说是到外头去。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少女。 可是──庭园里面所有东西一应俱全。 有柔软的床铺、清洁的水源、温暖的浴池,还有王城园丁选出来的昂贵漂亮花朵,以及从世界各地分别找来一种集中种植在此地、外型特殊的树木。还能够尽情阅读神话或童话故事书,当然每天吃的餐点都跟王城贵族是相同等级的。 不过在庭园里头──不存在这之外的一切。 举凡家人、朋友、学校、海洋、森林、地平线、飞龙以外的动物。 又像是让人感到高兴或悲伤的事物,其实也不存在。 即便心中总是感到寂寞,在不知寂寞为何物的情况下,甚至不晓得这是不是寂寞的感觉。 而最安全却又扭曲的封闭世界──在利普拉他们到来之后发生变化。 剧本上第一个最大的变更是这个,当利普拉他们来到庭园时,克莉丝做出的反应。 在我第一次拿到的剧本中,大概是出现了一种预感,知道自己将不再孤独,克莉丝很欢迎这两个人。 『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人?你们两位!我叫做克莉丝!你们叫什么名字?』 克莉丝大概是看书学习到的吧,知道有「第一次见面要互相报上名号」这种文化,虽然做起来还很生疏,但她依然拿出来运用。报上自己的名号,顺便问另外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点彰显出克莉丝对外界的好奇心,以及她率真的一面。 只不过来到最新版的原稿就变成── 看见来到庭园的那两个人,克莉丝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你、你们是谁?来这里要做什么……?』 她开始警戒,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当然原始版本里头那种期待未来自己能不再孤独的心情并非完全消失。 然而更多的是克莉丝对「变化」和「未知」感到恐惧。 一直以来都是孤独度过的少女,内心在现实上自然会有这种脆弱表现。 菊池同学写出「恐惧」和「好奇心」的对比,是一种现实又矛盾的情感呈现。 除此之外,利普拉的人物形象也有大幅度变化。 话虽如此,好奇心旺盛、容易跟人拉近距离这些基本形象并未更动。比较大的差别在于其形象的展露方式。 原始剧本里头的利普拉就是所谓的英雄型男孩,容易跟人打成一片,大致上说来也形同是容易跟人亲近,单纯是社交能力很强。 由于好奇心旺盛,什么都会想尝试一下,这种容易跟人打成一片的特质会使他交到朋友,帮助他解决事情。或许可以说是一种典型的主角形象也说不定。 不过在最新版本的原稿中,利普拉就不是这样了。 还是一样会在王城中擅自跑来跑去探险,很有好奇心,也很容易跟人拉近距离──只是用的方法有点不一样。 别说是能够巧妙跟人交朋友了,他反而还因为笨拙时常坏事。然而他越挫越勇,将这番行为模式理直气壮贯彻到底,朋友自然而然就多了。变成就算有这种缺点依然能受人喜爱的直率角色。 要说这两个人在变更方向上有何共通点,那就是都会特别强调他们两个有「弱点」、有「笨拙之处」吧。例如克莉丝害怕改变,以及利普拉心思不够灵巧。 这一定就是菊池同学特有的人性写实表现。 不过,艾尔希雅的部分稍微有些出入。 会更进一步抢先描写她的「强势」。 在原始版本中的艾尔希雅,才刚跟利普拉一起来到庭园就想到利普拉在王城里头会被当成「污秽」来处置,还瞬间想到飞龙在生态习性上讨厌「污秽」,已经有利普拉会被处刑的预感。因此打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先逃再说」,可是警卫已经过来了,要把他们抓起来。以上就是故事安排。 可是在最新版本中有点改变。 想到利普拉带来的「污秽」会跟飞龙生态发生冲突,预料到他会被处刑,到这边还是一样的。只不过── 当下艾尔希雅立刻采取的行动是──「折断飞龙的翅膀」,变成这样。 假如因为「污秽」害飞龙无法飞翔,王城这边就会想要藉著处刑造成「污秽」的元凶来趋吉避凶。因此利普拉会被杀掉。 那么──只要弄成不管有没有遇到「污秽」都不能飞翔的状态,就没有理由处刑了。 那使得她搬出这套看似正确实则有所偏差的理论。 去伤害飞龙当然是重罪。但这如果是王城千金艾尔希雅「不小心」造成的呢?那恐怕不至于变成死罪。 她在转眼间动了歪脑筋,为了拯救利普拉才要去折断飞龙翅膀。 就在那个时候,可能是看破艾尔希雅的企图了,或是单纯透过她的表情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利普拉抓住正要冲过去的艾尔希雅手腕,阻止了她。 『你想做什么?』 『放手,利普拉你可能不明白,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被杀掉。所以算我拜托你了,让我去做吧。』 虽然如此,利普拉并没有让步。 『不行。』 『好了快放开我。我必须在这里折断那只龙的翅膀。』 『你果然打算这么做。绝对不行。若是让艾尔希雅在这种地方做了那种事,你会死掉的!』 『放心吧,我不会死,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意外。而且我是王族之后,只要没有犯下太大的错误就不会被处刑。』 『就算是那样也不行。』 『为什么。』 『这是因为,就算不会真的死掉好了。「艾尔希雅」你依然没有活路!』 当他们在争论的时候,警卫抵达了,这两个闯入者被人带走了。 接下来的一小段发展,大致上来说都跟最初版本一样。 在艾尔希雅半是语带威胁的老练交涉下,利普拉免于被处刑的命运,两个人变成「姊弟」,利普拉被指派去照顾克莉丝,三人之间的奇妙关系就此展开── 一面吃著包炸肉饼的面包,我沉浸在故事之中。 会去描写人性的弱点,在童话风格的故事中参杂一些毒素。在某部分的安迪作品中也能够看到这种安排手法,粉丝之间都把这现象称作「黑暗安迪」,菊池同学的就有雷同处。 搞不好比起一般安迪作品中的柔性氛围,菊池同学在人物描写上更贴近不时会反映出现实残酷的「黑暗安迪」。成品岂止是比最初原稿更棒,在人物描写上甚至比最初看过的小说版本更加锐利,令人不由得深陷其中。 最后故事主轴拿庭园当媒介,开始转换到三人的关系上。 利普拉会为克莉丝送来食物,拿她想要看的书过来,负责照料她。 克莉丝不能去上学,艾尔希雅负责教导她,因此跟克莉丝产生关联。 当然这两个 人都不只是安于职责而已,利普拉有的时候会跟克莉丝针对看过的书分享感言,有时艾尔希雅会教克莉丝制作花朵饰品,除了读书以外还教导她许多事物。 像是朋友又像家人,同时也是名副其实的照料者和教师。 形成一言难尽的关系。 克莉丝很喜欢看书。 但或许该说在庭园里头也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拿来打发时间。要说除了这个还有哪些娱乐,那就是活用跟艾尔希雅学来的花朵饰品制作方式,用庭园里的花朵做出好几个花冠来取乐,除了这些,剩下的消磨时间方式就只有去看从王城书库拿来的书。 只不过克莉丝一天最多可以读完好几本,要不了几个月就会把书库里的神话故事和童话故事看完。 因此克莉丝接下来「要读」的就是──利普拉带来的外在世界的故事。 『其实在所有的龙之中,速度最快的就是巨龙。身体很大而且长得又笨笨的,容易让人误会动作迟缓,但是巨龙每一步都很巨大,所以能够重重地踩在地面上,却又飞快前进。』 『咦!还有呢?』 『听说最近还有使用那种动力来产生魔法力量的设施。利用力学原理来产生魔力是一大发明,魔导士大人曾这么说过。』 『好厉害!原来是这样!那利普拉会用魔法吗?』 『哪有可能!我可是锁匠的儿子……会用的顶多就是解锁。』 『啊哈哈!利普拉,你说的那个该不会是……要靠所谓的力学?』 『对对!你真内行!』 『别把我当傻瓜!这点小常识我还是有的!』 『不过呢……只要会这一招就可以去很多地方,能够看到很多东西。所以我觉得会这个就够了。』 『是吗……』 『啊,你该不会不相信吧?』 『没这回事!这样啊,我觉得利普拉的开锁能力是一个非常……』 『非常?』 『是一个非常棒的「魔法」!』 克莉丝从利普拉那边听说现实世界人们的故事,那是神话故事和童话故事不会写到的。 人的一生中有时会跟人吵架,同时也会彼此相爱。偶尔还会死去。 这对同样活在现实世界中的克莉丝来说,是距离她最近却又最遥远的「故事」。 『克莉丝!艾尔希雅终于在魔法工艺大会上赢得优胜了!』 『咦!利普拉,这是真的!?』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说谎呢!那家伙真的好厉害喔……』 『好棒喔!真的好厉害!对了利普拉,下次上课的时候,我们偷偷替她庆祝吧!』 『喔喔,听起来不错!就这么办!』 『说定了喔,我会做出至今为止最美丽的花朵饰品!』 『好,就交给你了!那我就……因为什么都不会做,总之先帮忙庆祝就好!』 『啊哈哈!……但搞不好这样是最让艾尔希雅高兴的。』 『嗯?是这样吗?总觉得她会要我送红宝石魔石之类的。』 『呵呵,可能口头上会这么说啦?』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不懂吗?』 『嗯。』 『……唉。』 透过利普拉口中描述的艾尔希雅非常认真,是个努力到令人惊讶的人。 只是给人的印象和直接替克莉丝上课时的感觉有点不一样── 『那么克莉丝,你的作业都有做完吗?』 『嗯。我有做完,但是太多了!艾尔希雅也太过分了吧!?』 『一点都不过分。这都是为你好。』 『哦──是这样啊。』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服气的地方?』 『因为──若是你真的为我著想,就不会要我念这些书,其实可以多跟我讲讲外面世界的事情啊。』 『嗯──……那么克莉丝。』 『什么事?』 『外面有一种叫做魔凤蝶的蝴蝶,你知道蝴蝶是什么吗?』 『呃!印象中蝴蝶好像是一种昆虫吧!长这样对不对?』 『别闹,那个是潮虫。别真的去抓。』 『好──』 『听好了?就算一样是昆虫,种类不同就变得截然不同了。』 『咦──可是这里就只有这一种啊。』 『没错。所以才需要学习。』 『是那样吗?』 『如果想要听外头的故事,就必须要有基础知识吧?』 『也许你说得对……』 『所以才要先学习。懂了吗?』 『嗯──感觉我好像被人耍得团团转呢……啊,只有潮虫会团团转滚成一颗球。』 『那你先翻开第四十张羊皮纸。』 『无、无视我……?啊,只针对昆虫!』(注:无视跟昆虫日文刚好是谐音。) 『第四十张羊皮纸~』 『是、是的──……』 艾尔希雅讲究逻辑又充满知性,没有任何破绽。然而克莉丝知道艾尔希雅看似如此,真正的她却面恶心善。 就这样,负责「照顾」克莉丝的利普拉,跟负责「教育」她的艾尔希雅,除了履行王城赋予的职责,还逐渐加深跟人之间的羁绊。 话说回来── 我看著看著就不小心偷笑出来。里面那句谐音笑话,是因为演克莉丝的人是小玉玉才加上这句台词吧。没想到菊池同学还有这种服务观众的精神。 还有另一个让我觉得有趣的不得了的事情。 这真的很凑巧。 就是日南来表演的艾尔希雅,利普拉的青梅竹马。 这个角色简直就是日南真实面貌的翻版。 很强势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很有自信,不管做什么都很讲究效率。而且会确实拿出成果。 在教人事情的时候都很讲究道理,这点实在很像。虽然有点调皮,偶尔会显露出疲惫或人情味的部分并不像,但那是因为日南强到超乎现实的关系,因此这不能怪剧本。为什么实际上存在的人物还比较有幻想味道。 不过,也许菊池同学在写的时候一边想像日南的本性之类的。那家伙表面上是楚楚可怜的完美女主角,背地里却暗藏玄机,这点如果是菊池同学应该想像得到吧。但我想会像成这样应该只是碰巧罢了。 ──而这个故事再次迎来转机的契机则是出在飞龙身上。 长得比人还要快、活得比人还要久的飞龙大概到十岁左右就是成龙了。当然存在个体差异,但据说大约长到十三岁左右,几乎所有的龙就会飞了;反过来说,到这个年纪还没办法飞,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才无法成为飞龙。 对。例如是因为「污秽」所导致。 克莉丝培育的飞龙──今年就长到十三岁了。 『唔──你为什么就是不飞。』 一边摸著飞龙的翅膀,克莉丝一边说著这句话。 『翅膀的颜色也变得很漂亮了,身体也够大了,照理说应该会飞啊~』 那语气听起来很不安,似乎就怕自己在哪个环节上弄错。 一般认为飞龙要飞起来,条件有三个。 一、具有半重力作用的虹色鳞片长齐。 二、拥有不输给这对翅膀──不输给半重力作用,足以支撑起来的肌肉力量。 三、 身上不带有「污秽」。 前两个条件确实都满足了,那么飞龙还不会飞肯定是因为「污秽」的关系吧,王城这边的人都如此认为。 换句话说──果然还是只能去除污秽,大家认为应该要把利普拉处刑。 这时利普拉的命运开始有了好几段戏剧性的起伏,事态进展迎来一段高潮。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小段的危机而已,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危机解除后。 克莉丝跟利普拉间有了这段对话。 『克莉丝,也许我知道「污秽」的真面目是什么。』 『咦!利普拉,那是什么呢?假如你说的是真的,那可是一大发现!』 『的确是……』 『……为什么你看起来闷闷不乐?』 『……克莉丝,飞龙的头脑很好,这点你应该晓得吧。』 『嗯。普通的龙就比人类还聪明了,更何况是在所有龙之中特别高贵的飞龙?』 『对。人类再怎么说都只是跟龙共存,人类没办法单方面使唤那些龙。不仅如此,搞不好那些龙只是在巧妙使唤我们而已。』 『这跟不会飞的原因有什么关系吗?』 利普拉看向在水边睡觉的飞龙。 『飞龙──可以读懂人心。』 『……读懂人心?』 『而且飞龙心地善良。不会忘记养育自己的人对自己有恩,会想要努力实现那个人的「心愿」。』 『……嗯。』 『你心里是不是开始有点眉目了?』 『我也不知道……』 『克莉丝。』 『嗯。』 『克莉丝──你并不想要展翅高飞对吧?』 这一句话让克莉丝内心的弱点暴露出来。 庭园里头什么都有。 可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 因此克莉丝会感到无聊,会觉得好奇、觉得寂寞。一直很想出去外面。 然而。 遇到利普拉跟艾尔希雅之后。 跟他们说了很多的话,互相分享许许多多的情感。 ──让克莉丝触碰到「庭园以外」的事物。 比起想要离开这个封闭庭园翱翔天际的心情。 前往未知世界带来的恐惧感更加强烈。 所有惧怕踏出崭新一步的人类肯定内心都藏著这份情感。 改变自己目前所处的舒适圈,或许未来会变得比现在更美好──但也有可能变得比现在更辛苦,而且一旦踏出去了,就有可能无法回到原地。要飞向这样的彼端会令人恐惧。 对。 束缚著飞龙翅膀的不是别的,就是克莉丝的心── 在阅读原稿的过程中,我真的很敬佩。 运用有如童话般的幻想世界当舞台,描写对世界一无所知的少女内心有多脆弱。 菊池同学的剧本在编排上就宛如「黑暗安迪」再现,替故事营造出幻想氛围,再加上有一直专注于观察人类的观察力增色,正因为是菊池同学执笔,才能够描写这样的主题。 「……」 也因为这样。 看菊池同学将灵魂都灌注在这个剧本中,我希望能够将之变成一出成功的话剧。 我开始认真有这种想法了。 *** 那天放学后。 我跟菊池同学一起在学校餐厅会面。 「那就来说一下感想……」 看我说得欲言又止,菊池同学紧张得耸起肩膀。 「……内容非常有趣。我觉得比看小说时给人的感觉更棒了。」 「真、真的吗!」 我点点头。 「嗯,话说我吓了一跳。艾尔希雅会想要去折断飞龙的翅膀,真是无情到让我想笑。」 这话让菊池同学发出轻笑声。 「是啊。当初我想到这一段的时候,自己也跟著笑了。想说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哈哈哈,对啊。」 我跟菊池同学都笑了,互相看著彼此。 「还、还有,最掳获人心的就是弄明白飞龙为什么不飞这段。克莉丝会感到恐惧,感觉这部分很像真人……会让人想到世间确实有这样的情感表现呢。」 这话一出,就让菊池同学露出有些别具含意的笑容。 「看了果然会有这种感觉?」 「……你说果然是指?」 被我这么回问,菊池同学嘴里「嗯──」了一声,像是在犹豫些什么。 「没什么……那是秘密。」 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这、这是哪招?」 「呵呵。」 如此富有神秘感的菊池同学莫名有魅力,看到她表现出这样的一面,我哪里还有力气去追问。 「啊,对了对了!知道飞龙为什么不会飞之后的故事发展!那段我也很喜欢。」 当我这么说完,菊池同学就拍了手一下。 「啊!我也很喜欢那个桥段。」 接著她用很雀跃的声音开心回应。 透过利普拉的转述得知克莉丝一直都不愿意「展翅高飞」,利普拉做出了这个提议。 『那我们一起坐上飞龙,两人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吧。』 对。克莉丝只是会感到害怕、感到寂寞,其实还是想看看外面。 然而她很怕一个人去做,怕孤单一人飞到从未见过的地方。 因此才一直不愿意展翅高飞。 不过── 「克莉丝只是怕一个人去看外面的世界吧。」 当我直接将这句话说出口后,菊池同学瞬间惊讶地倒吸一口气,接著就面带温和微笑点头。 「是的。她对外面那个灿烂的世界很有兴趣……但还是会怕飞到外面去。」 「可是,如果跟利普拉在一起──她就愿意飞翔。」 在我道出这句话后,菊池同学看起来变得很开心。 「她很想飞出去看看,却因为恐惧无法抵达这个世界。很想亲眼看看那些景色,只有一个人却很害怕。而将这样的克莉丝──从舒适却又孤单的封闭庭园带出来的,就是利普拉。」 她说话时一直望著我,用很感性的声音吐露著。 「那一幕彷佛真的出现在眼前,让我好感动。」 克莉丝跟利普拉一起坐上飞龙,从天空中眺望外面的世界。 看著比平常还要亲近又温暖的太阳,还有至今不曾见过的热闹景色。 从未见过的世界原来是这般形形色色,那让克莉丝感动到差点晕过去。 「所以在那个时候,克莉丝一定很感谢带自己飞出去的利普拉。」 「这样啊……」 接著菊池同学缓缓地点点头。 「从那之后看见的景色,一定都将克莉丝之前所见的灰暗景色──全都吹散了。」 在说那些话的时候,菊池同学充满感情,犹如一切是她亲身所见一般。 「……咦。」 就在这个时候。 那个字眼让我瞬间留意了一下──最后几个点连成一条线。 这是因为、刚才菊池同学用了那个字。 在曾几何时出现过的重要对话中,那个字眼也被提及过。 灰暗的景色。 这让我注意到一件事 情。 不,搞不好在看剧本的时候就隐约察觉了。 一位少女被关在孤单的世界中。 有个少年不经意闯入。 少年跟少女讲述外在世界的种种,让少女对外在世界产生兴趣。 可是她很害怕,迟迟无法向前迈出那一大步。 是刻意安排,或者只是自然而然演变成这样,我不得而知。 然而在这个故事里头,那名叫做克莉丝的少女。 ──宛如在经历菊池同学先前经历过的。 菊池同学的经验。她的想法。她的思考。 我不禁觉得她是直接拿这些要素当参考来描绘出这样的角色。 在这样的想法下,我试著回顾这篇故事,一个个片段逐渐串联在一起。 克莉丝会待在庭园中,不断地看书。 菊池同学则是在图书室中,不停一个人看安迪的作品。 当然在菊池同学的人生中,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事物存在,我想在我没有注意到的部分也包含这些要素。 但还是觉得克莉丝这个角色有著菊池同学浓浓的影子。 再者,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突然踏进克莉丝独自一人看书的庭园。 跟她说许多外界的事情。 总有一天会带克莉丝来到外面的世界,这个叫做利普拉的角色其实就是── 「啊……」 我突然有所惊觉,并为之屏息。 「怎么了?」 这时菊池同学担忧地望著我的脸。 「没、没什么……」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想自己的直觉八成没错,但又觉得说出来好像哪里怪怪的。 「──关于利普拉。」 因此我才想确认一下。 「嗯?」 那让菊池同学不解地歪头。 「你说利普拉最擅长的……是什么?」 这话让菊池同学稍微想了一下。 「他很擅长开锁,还会许多事情,但最厉害的还是……」 最后她清楚道出这句话。 「──我想应该是能够坦率表达内心想法吧。」 听到这个答案,我几乎可以肯定了。 「……原来如此。」 假如我的直觉正确。 那这个剧本肯定不只是单纯的虚构故事,完全凭空想像。 必定是将自己融入去塑造角色,过滤过去的种种经验,才得出这个心血结晶,创造了如此珍贵的故事。 也就是说。 ──「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 这个故事一定是在描述菊池同学自己。 4 女主角比勇者还强令人心情复杂 隔天。在那之后早晨会议也一如既往地结束了,时间来到放学后。 我现在非常紧张。 「……那、那么,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对……对耶友崎!究竟要表演什么呢!」 我就坐在二年二班教室旁边的阶梯上。跟正门那边的玄关呈现相反方向,这个阶梯通往另一个地方,通过的人不多,弥漫一股萧瑟的氛围。 而坐在我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深实实。 「我、我们之前说要表演搞笑双簧对吧。」 「没、没错!」 这里吹不到空调,是冰冷的阶梯边缘。在准备文化祭的学生有时会通过,但他们不会特意去注意我们,而是直接走过去,我跟深实实在这样的空间中「讨论」。 「你、你有想到什么点子吗?」 「啊,这个嘛……是有想到一些。」 「嗯?」 「但重新想了一遍,又觉得不是很好……」 「这、这样啊。」 我们没有去看彼此的脸,对谈之间很僵硬。好奇怪喔,昨天午休明明能够进行某种程度的正常对话,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进展不顺。是因为就算曾经能够顺利对话,过了一个晚上依然会回到原点吗? 「那、那军师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是、是没有……我也只是受人邀约来表演而已。」 「是、是吗?说得也是啦。」 这段对话莫名尴尬,出现一些停顿。去意识到这份尴尬反而会让人更加尴尬,陷入无限的尴尬循环。光顾著要去填补这些对话空白,没办法用很平常的语气对话。 虽然是在学校里面,但毕竟是在人烟稀少的阶梯上,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对手是谁,感觉都会很紧张,而对方还是平常就让人无法忽视的深实实,怪不得讲起话来会卡成这样。 教室里头因为在准备各种内部装潢和外部装潢等等,空地都被占了,很难跟人讨论,然而特地两人一起去学校餐厅讨论又令人觉得坐立难安,最后才会选择在教室附近找个可以坐的地方──不过如此一来又产生了奇妙的超现实感。 话虽如此,两个礼拜之后就要正式举办文化祭,若是要在大家面前表演搞笑双簧,说真的也差不多快来不及了吧。 「呃──那我先了解一下,你想到的点子是……?」 「啊──那个──……要听吗?」 感觉深实实好像欲言又止。 「好、好啊,就拜托你了。」 反正一定是比从无到有开始想更好。话说我对搞笑双簧根本一窍不通,没人起个头就想不出什么点子。 接著深实实就用手摸摸脖子,有点尴尬地开口。 「那个──其实我平常就常常在讲了,我想到的是表演夫妻搞笑双簧,例如这类的……」 听她那么说,我又不禁在意起来。 「夫、夫妻……」 先等一下。深实实平常确实都开玩笑说要演这个,然而套用到眼下情况,难免会觉得代表的含意不一样吧。 只见深实实红著脸露出像是要掩饰的笑容。 「可、可是,演这个好像还是不太对。啊哈哈……」 「喔、喔喔……这样啊。」 紧接著又是一段莫名尴尬的沉默降临。 该说些什么才好?可以碰触哪些话题,哪些话题又是不能提及的。 宛如在试探一般的微妙气氛于两人之间流淌。 下一秒── 「……对了。」 深实实没有看我,而是一直直视前方,嘴里发出呢喃。 彷佛是想要改变眼下气氛,声音中带著试探意味。 「怎、怎么了?」 感觉她好像有点苦于开口,我便跟著认真回应。 「那个……我之前、不是说过吗?」 这句话令我心头狂跳。 她说「之前说过」,我是不是可以想成在指「那件事情」。 「呃──你说之前是指……」 我细微斟酌两人之间该保持的距离,接著反问。深实实的呼吸在瞬间凝滞,接著就彷佛泡泡破裂一般── 「──我说过喜欢你。」 她别开目光,音量放低。 「嗯、嗯嗯。」 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我的情绪跟著高昂起来,像是被点燃。 深实实那带著热度的声音逐渐多了几分情感。 「友崎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是指?」 「听到有人跟你……这么说。」 膝盖从裙子下方露出来,深实实用手指抓著那对膝盖。 「这──……」 我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好,只觉得必须老实说出内心想法。因为这时的我就只会这个了。 「我很开心……非常高兴。」 「嗯。」 深实实还是看著前方,听我说话。 「可是说真的……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嗯──这样啊。」 她的脖子垂了下去。在头发缝隙间若隐若现的侧脸真的很美,看不出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可是,军师你……」 深实实原本想说些什么,说到一半却没了。怎、怎么了。 结果她又突然整个人面向这边,然后蹦出这一句。 「话说这样真的可以吗!?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除了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那么说,深实实还从正面看著我。她脸颊有点红红的,就我皮表上的体感来看,恐怕我的脸也很红。因为感觉很热。 可是我这个恋爱菜鸟不是很明白,她说的麻烦是指什么啊。我还觉得她这样直接问我比较不麻烦呢。 「麻烦……?怎么会?」 因此我就把自己没听懂的部分提出。 结果这话让深实实看似安心地低下头。 「这、这样啊?……那就好。」 「喔、喔喔。」 接著我们再次沉默。 是因为说到告白的话题吗?除了感觉跟刚才一样尴尬,两人之间还笼罩一股令人无所适从的氛围。 不经意通过的人朝我们这边稍微看一下,但却没有特别去留意,就这样走过去。我想他根本没想到我们在谈这种话题吧,每次被人家看见就会紧张到吓一跳,背跟著挺起来。 不过,她问我是怎么想的啊。 这个嘛。 总不能一直处于这种模棱两可的状态。 「有件事情想问你。」 「……?」 我尽量叮咛自己用沉稳的语气说话,深实实迟了一会儿才有反应。 接著我下定决心,看著深实实的侧脸。 「深实实──你对男女生交、交往这件事情怎么看?」 在发音的时候果然还是有点卡卡的,但我依然确实将那句话说出口了。 问这个问题或许正好切合课题「去跟对方聊喜欢的类型、想要跟什么样的异性交往」。但比起这个,更多的是我单纯只是想问深实实这个问题。 一方面是我想要藉此找出答案,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她的回答跟我有没有默契。 「原、原来如此!男、男、男!男女是吧!」 「没、没错。想探讨 其中的含意之类的……」 深实实感觉就好像平常的我,在那结巴重复别人的话,开始思考答案。 「嗯、嗯──是什么呢,要想含意呀……」 接著她困惑地搔搔鼻子,朝著我这边看了一眼。 「可以说些正经话吗?」 「……嗯。」 一句话就让气氛改变。深实实那对眼睛彷佛要被掩盖在长长的睫毛深处,眼珠子正眺望著远方,而不是在看这里。高挺的下巴曲线真的很美。 「就是──我对友崎说了那句话嘛。」 「……嗯。」 深实实在说话时没有明确点出是哪句话。但只是把话题带向那边,我的心就轻易动摇了。让我再也没有余裕去看深实实的表情,只是一直专心聆听那悦耳的声音。 「其实那个时候我是一时冲动才说的,有部分是这样没错。」 「咦?」 这句话打在我的心脏上。她是想说当时一时冲动说的,希望能当作没发生过吗?这个念头在我脑袋中闪过。我也觉得有这种想法很没用,但那不是靠自身意志就能简单克制的。 「可是在我左思右想之后……发现心意还是没有改变。事情就是这样。你、你懂吧!?」 「算、算是吧,嗯。我懂。」 在大逆转后,我听了深实实的那句话觉得非常安心。这样的自己有点难堪。明明都跟对方挑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没办法给出答覆,却又下意识对对方的心情抱持期待。 深实实不知道我为此摇摆不定,断断续续地对我道出想法。 「你看我……该怎么说才好,感觉不是很突出对吧。」 「呃──这件事情……之前好像有提过?」 「嗯,我说过若是没有爬上第一名的位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 之前跟日南发生了那件事情时。 深实实不时会提到这点。 说自己不够特别。没办法变成主人公。 因此才想要变成第一名。 像是要让我看透她的内心,跟平常的她很不一样,缓慢又细腻地诉说著。 「我也知道去想这种事情不对,可是心中有这种根深柢固的想法,实在很难改变。」 状似在回想些什么,深实实看向天空。 「有人替我带来改变这种自我的契机──就是友崎你。」 「……是因为选举?」 当我问完,深实实点点头。 「还有,发生绘里香事件的时候也是……总之带来了许多契机。」 「嗯……?」 选举这部分我是知道,但印象中在遇到小玉玉跟绀野事件的时候,我并没有替深实实做过什么。甚至还跟小玉玉一起瞒著深实实,怕她担心。只不过她后来还是发现了。 看到我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深实实轻轻地笑了出来。 「反正是我自顾自对你感佩啦!」 「感、感佩?」 彷佛想到什么似的,深实实脸上浮现温和的微笑。 「我明明什么都没能做到,你却像是改变世界一样,把事情都解决了。」 「……喔喔。」 一边回想小玉玉当时的模样,我点点头。 当时事情的确是以最棒的方式收场。但那是因为小玉玉够强才办得到……而且── 「我觉得是因为有深实实在支持小玉玉,事情才能圆满落幕。」 这话让深实实开心地搔搔鼻子。 「搞不好喔。多谢夸奖。」说完她又谦虚地摇摇头。「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吧。」 「别这么说……」 「我只能争取时间或是暗中给予支持,只会像那样埋头苦干做些不起眼的事……没办法像军师或小玉玉那样扭转一切!」 跟这段话相反,深实实开朗地露出灿笑。 「所以我觉得你很厉害。」 「是、是这样吗?」 「嗯。」深实实点点头。「让我觉得……我也想变成像你们那样。」 这个时候我找回一些记忆片段。深实实好像说了很多次。 说我跟小玉玉很相像。 「你们两个都是我很想变成的那种人……但我又没办法变成那样。」 「……嗯。」 是不是真的无法成为那样,我不清楚,但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我擅长的事情,深实实必定不擅长;反过来说,我不擅长的事情,她就很擅长。对彼此而言,彼此都有难以学习的部分吧。 一字一句,深实实将心情和话语细细串联。 「就算刚开始只是一时冲动好了,但事后仔细想想……还是发现想法都没改变。」 「……都没改变?」 这让深实实「嗯」了一声并点点头,这次用笔直的目光看著我。 「──不管是小玉还是友崎,我真的都很喜欢。」 说完之后,她看起来并不焦急,可是又害羞地露出浅笑。 「……谢谢。」 「嗯、嗯。」 在我跟她道谢后,深实实似乎这才回过神,突然露出很著急的表情,视线挪到斜上方。 之后她又转向这边,这次装得很搞笑,用一种责备的语气对我这么说。 「还有军师你呀,只要我一不注意,你好像就会跑到别的地方去!」 「咦?」 我一脸摸不著头绪地反问,那让深实实有点不满。 「因为!你转变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嘛!不管是给人的感觉还是行动,全部都变很快!」 「喔喔……」 好吧这我能理解。我穿衣服的方式、说话方式和交友关系都变了,甚至还跟水泽一起去参加女子高中的文化祭,就这点来看简直判若两人,跟半年前的我截然不同。连我自己都很惊讶,看在从一开始就认识我的深实实眼中,这变化有些非比寻常吧。 「所以我只是不想为这种事情感到不安!……就是这样!」 「嗯、嗯……这样啊。」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只做出微妙的回应。而这似乎又让深实实著急起来。 「咦!?是不是又开始觉得我麻烦了!?」 「不、不是,一点都不麻烦,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 深实实急著要我把话说下去,用很热切的语气催促,满脸通红。我的脸大概也很红,可是她的脸红到让我猜想深实实的脸应该更红。 「不是啦,一点都不麻烦,而且还会把想法都说出来,我觉得这样对我来说真是帮了大忙……」 听我这么说,深实实的脸更红了。 「真、真的吗!?我会不会爆料太多反而害到自己!?没问题吗!?」 「嗯、嗯。没问题……」 「说得不是很有把握!你要说得更坚定才对!」 「咦咦……」 说到这种谜样的要求令我困惑。 「那──嗯。没问题。真的。」 「好!我相信你。」 这段对话实在太莫名其妙了,但是这种随兴的对谈才像深实实会有的。 紧接著她突然用力站起来,大力转头看这边。 「所以说,因为实在太丢人了,希望在这边说过的话可以忘掉一半!」 「啊……?我、我知道了。」 困惑的我点点头后,深实实急得补上这句话。 「但、但是!全部忘记的话,我会很寂寞,所以不行!」 「到底在说什么啊……」 「少女心是很复杂的!」 「是……」 感觉听起来很蠢,但又觉得很开心,到现在紧张的感觉终于没了。 「那就先这样,军师!要睡得暖和一点喔!」 「哈哈哈,什么啊。深实实你也是。」 「包在我身上!」 说完之后,深实实就顿时消失得无影无纵。 而我则被留在这个直到刚才还很热闹的空间里,独自一人。 总觉得我们刚才还真是掏心掏肺啊,那种悸动之情还留在心口。 搞笑双簧表演完全没有任何进展,还有一大堆东西等著我们去想。 在没有空调加温的冰冷阶梯边缘。 有件事情,我有点概念了。 就是日南说的「很有默契」。 之前我都在纳闷像深实实这么开朗、受欢迎又可爱──帅气的女孩怎么会喜欢上自己,不过── 刚才那段对话让我有点明白了。 明明会很多事情,深实实却不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跟她形成对比,我跟小玉玉不够机灵,会的就只有「心中想什么就说什么」,可是不知为何却能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去相信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也许这感觉比较像是硬要将事情扭转过来。 然而这副模样看在深实实眼中一定很耀眼。 而假如── 深实实会选择我,若是基于某种理由。 那对她而言,应该就是所谓的「特殊理由」吧。 「……这还真难。」 对。 如果是那样── 那我的「特殊理由」又在哪呢? *** 隔天晨会。 我跟日南说自己还有和深实实聊到类似「讨论喜欢哪种类型、喜欢跟哪种异性交往」的话题,结果让日南一脸讶异地睁大眼睛。 「是喔。我还以为你只有在解风香那边的事件。」 「这个嘛,当下算是顺应局势……」 只见日南「哦」了一声,不带什么情感。 「顺应局势啊。」 接著她用狐疑的眼神看我,我也直接回看她。 「说我是特地去完成课题不怎么贴切,我只是因为想问才问的。」 我说这话像是在跟某种东西抗衡似的,日南听完点点头。 「是吗?好吧,只要你能够维持动机,那就没问题。」 紧接著她试探性地挑起单边眉毛,嘴里继续说著。 「那结果如何?」 「什么如何?」 「当然是那个啊。」日南指著我的胸口处。「要选哪一个,决定好了?」 那目光看似柔和实则强烈,不只是刺人而已,更像是在对我施压。 「……还没。」 我用模糊的语气否认,结果日南用视线给人的压力又多了几分。 「你打算一直犹豫下去?」 「不是那样……」 我如今就快要被那股压力压垮。 「你不是说要根据自己的感情来决定?」 「不,话是这么说没错……」我这句话说到最后不禁越来越含糊。「就连这部分,我都开始弄不明白了。」 这话让日南缓缓点头,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 「哦。也对,我想也是。」 「什么啊……针对这部分,就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我求人生的大前辈教教我,日南却有些为难地抿起嘴唇。 「解决的办法?」 「就是要怎么做才能明白自己的感情。还有有效率面对自我的方法等等,有吗?」 在我具体询问后,日南犹豫地嘟起嘴唇。 对。为了看清「自己的情感」,需要「有效率的方法」。这家伙是连感情层面都能按照逻辑思考的专家,我认为这个时候去问日南是最快的。 接著日南像是要帮助思考般,说了这些话。 「你是说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情感。」 「……对。」 她又将手指轻轻放在下巴下方。 「也是……不过,这部分……」 日南「呼」地吐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比刚才更认真几分,她再次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 「……这部分?」 我做出回应,希望她赶快给出答案。最后日南终于抬起低垂的视线,目光一动也不动地定在我身上。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那对双眸似乎透著一抹近似无奈的色彩。 「关于这部分──我也毫无头绪。」 与其说不带任何情感,倒不如说那音色更像是给人一种巨大的空洞感。深不见底的虚无魄力令我言语尽失。 「这、这样啊。」 虽然这家伙说话总是很有魄力,但我觉得现在这股魄力跟平常有点不同。平常感受到的彷佛一个巨大岩石,那种魄力很有压迫感,但这次的却好像来自巨大洞穴的引力。那股魄力感觉会让人失足摔落后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下一瞬间,日南又回复平常那种只看著前方迈进的眼神。 「就是这样。所以你也要确实朝向『目标』迈进,确实前进。」 「喔、喔喔。好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事情就是这样,即便还是觉得不对劲,我依然乖乖照著日南的话做──今天也要开启新的一天。 *** 菊池同学提出让人意想不到的提议,事情就发生在这天放学后。 「你想要了解……日南?」 我跟她目前正在图书室中面对面坐著。 「是的……日南同学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想法。我想知道这些。」 菊池同学慢条斯理地点头,带著认真的语气说了这番话。露出平常在面对创作时会有的热切目光。 「这都是……为了剧本啊。」 对。菊池同学说了。 为了练习进度著想,她觉得也差不多该弄出一个能够让大家看的成品。可是为了替这份剧本编写结局,她觉得还少了一些东西──因此想要详细了解负责演出艾尔希雅的日南。 「我想要把艾尔希雅的人格再描写得更深入一点。」 「说得也对……照目前的故事看来,艾尔希雅跟利普拉和克莉丝相比,给人的印象好像没有那么突出。」 「嗯,就是这样。」 艾尔希雅是利普拉的青梅竹马,负责教导克莉丝的人。她确实算得上是主角级人物之一。偷跑进庭园的事情穿帮时,她有活跃表现。或是发现飞龙没办法飞翔的原因果然还是出在利普拉带来的「污秽」上,在这段剧情中占有很重的戏分,在故事剧情中负责大力推动剧情发展。 不过,感觉起来就像是具备这个「功能」而已。 「像是直率又笨拙的利普拉有所成长,克莉丝害怕外在世界的心情……这类型的设定都不太能够从艾尔希雅身上看到。但是这对结局来说是必要的。」 菊池同学用纤细的手指触碰嘴唇。眼睛看向斜下方,那目光就像在寻找某物般锐利。 「我懂了。目前的艾尔希雅感觉太强势对吧。」 「是的。」 艾尔希雅出生在王城中,接受菁英教育。 不只是环境得天独厚,还天生才华洋溢,别人教的东西都能够全数吸收。 那份能干有时甚至还超越亲生父母,为了救助利普拉以免他被处刑,还用花言巧语说服了亲生父亲,也就是国王。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任谁看了都知道她是狠角色。 「利普拉不够机灵,克莉丝太胆怯……可是艾尔希雅就只有强大的一面,没有任何『弱点』。」 「嗯,我懂。」 听完菊池同学的说明,我也感到认同。 「我一开始也想要强调她的强大,特意描写成这样的角色,不过……」 「特意描写成这样的角色?」 「是的。应该说我在写的时候特别去强调这点。」 「……啊,原来如此。」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情。 「做修正的时候也一样,反而只有艾尔希雅变得更强势。」 对。要从剧本初稿进行最初修正时,利普拉和克莉丝都重新改写过,赋予他们人性弱点,相对的──反而只有艾尔希雅被极端强调「强大之处」。 应该是菊池同学也想要突显「强势」这个主题吧。 「不过写著写著,我开始产生疑问……」 「疑问?」 在我回问后,菊池同学用一种洞悉某事的目光和语气震荡著空气。 「──就是艾尔希雅为什么能够一直这么强?」 那通透的音色有如驱邪钟声一般,充斥整个室内空间。 感觉像要引出某种隐藏起来的根本问题,言语中透著坚定。 关于这个问题,想必没人知道答案,还是一个黑盒子吧。 「所以你才想去了解日南?」 在我用慎重的语气询问后,菊池同学一脸复杂地点点头。 「是的。我想知道强者都在想些什么……而就我所知,最厉害的人就是日南同学。」 「我懂了,原来是这样……」 这的确使人认同到想笑的地步。在我目前人生中遇过的人里,强大程度最像艾尔希雅的人莫过于日南。 「所以为了当参考,我才想多了解日南同学。」 「嗯,明白了……不过啊。」 这下我明白菊池同学为何希望那样,也能理解其中的必要性。 但我碰到一个问题。 「说真的,就连我也对日南不是很了解……」 就是这样。 我是知道那家伙身为no name的一面,也知道她异常工于心计,为了往上爬会严以律己。这种另一面貌确实跟身为完美女主角的那家伙有段落差。 不过我认为这也是有别于表面形象的「另一个假面具日南」。 若要更深入探寻内在,也就是关于那家伙如此强大的「理由」──我就完全不晓得了。 「我跟日南应该算是交情比较好的,或许还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 「但是?」 「日南为什么那么努力,那些动力都是从哪来的……这些我就一无所知了。」 「……原来就算是友崎同学也不晓得。」 菊池同学摆出一种像在凝视深渊的表情。那家伙的内心深处确实是座深渊,一定都还没被任何人照亮过。 「嗯──所以我能够告诉你的……应该也不多。」 「原来是这样……」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菊池同学有瞬间表现出像是要放弃的样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目光立刻看向前方,带著一股热度,绽放光芒。 那是菊池同学在创作时才会散发的耀眼光芒。 「友崎同学。」 「……嗯?」 除了被她的视线镇住,我甚至还开始觉得那股热意正一点一滴传染给我。回想起来才发现我被这股宁静的热意和作品力量推动,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既然这样──」 接著稀奇的是,菊池同学脸上浮现有些兴奋的笑容,带著挑战意味。 她说了这么一句话,像把我整个人撞了一下。 「要不要直接去问她本人?」 *** 后来地点换到教室前的走廊。 如今我正跟菊池同学一起站在日南面前。 「这是──要叫我出来单挑!?」 只见日南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话,还夸张地摆出像是在警戒的姿势。 「不是不是,是想要访谈。」 「嗯?是关友高中小姐候选人的访谈?」 「不是啦。话说日南你会去参加那个喔?」 面对每句话,日南都用搞笑的方式回应,但又操纵言语来掌控对话流向。 「啊哈哈。若是我不参加的话,到时候就对不起冠军吧?」 「口、口气还真大……」 意思就是,就算有人获胜了,还是会有人质疑「日南又没有参加?」。这个人说的话还真恐怖。可能是因为她脸不红气不喘委婉说出那番话,听起来却完全没有挖苦意味才更是恐怖。 「开玩笑的!那要访谈什么呢?」 她让对话节奏加快。 「这、这个──」 听她那么说,我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跟著语无伦次起来。 跟不是平常那个露出真面目的日南对峙,果然主导权都被拿走了,好累啊。这家伙的作战方式还真多元。 「不对,是为了做个参考来编写班上话剧的剧本,才想要访谈一下……可以吗?」 在我开口后,菊池同学也跟著看向日南那边。她一脸从容,正面迎击菊池同学的目光。 「请问、方便访谈吗……?」 菊池同学说话时显得很客气,那让日南「呵呵」地笑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好啊──!虽然等一下还有学生会的工作要处理,但我想应该可以空出三十分钟!」 她一方面不著痕迹提出时间限制,同时用开朗的语气爽快答应菊池同学的提议。 「谢、谢谢你!」 于是菊池同学就开始访问日南。 ──只不过。 「那首先……」 「嗯。」 简单讲,这次访谈的方向并不符合我的期待。 这是因为。 「日南同学对许多事情都很努力,理由是什么呢?」 「嗯──因为大家对我有所期待,我想还是这个原因占大宗吧──最近都是这样。一开始是想说既然要做了,那就不要输给别人,所以才那么努力。但自从大家知道我是这样子的,这一切变得理所当然,我就开始觉得必须回应大家的期待,才去努力!」 举例来说就像这样。 「对日南同学来说,所谓的努力代表什么?」 「这个嘛。我是觉得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吧──不是有人说要努力的话,重要的是打造相应环境和养成习惯吗?所以要养成订一段日程来努力的习惯,创造出不努力就会被周遭人骂的环境,不知不觉间这些都会变得理所当然,大概是这样。因此仔细回想起来,或许我不是那么喜欢努力的人。这样说会不会太坦白?是说可以的话好想偷懒!说笑的啦。啊哈哈。」 诸如此类云云。 「那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目标啊──其实还真不少。像是马上就要面临的考试,会想要取得好成绩!会订定这样的目标,或是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想过得更幸福!也会有这样的目标对吧?所以你问我有什么目标,我很难回答,不过会这么努力还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多选择吧。因为就算目前找不到想做的事情好了,假如未来有一天发现了,却发现当下情况已经不容许自己去追寻,那样不是会很痛苦吗?所以说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认为尽自己目前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才是最明智的。哎呀?这样好像太自以为是了……?」 她说的都是这些。 换句话说──就是那么一回事。 一直在讨好人、讨好人,连续讨好他人。 说一堆好听的话,不过里头混杂听起来像真心话的少许毒药,打造出「实际上听起来」很动听的意见。 不过说真的,我知道这家伙的本性,所以明白那些话完全没有半点真心。不对,正确来说是到头来还是有部分意见是真心话,然而这些听在世人耳里很舒服的部分意见,只是刚好很像日南的真心话,并非出自她的本意。 当然这些话拿来当成「付出的努力多到异于常人的学园完美女主角」所做回应,听起来都很合理,行动方针、过程和实际拿出的结果并没有矛盾。其他人听了会想「原来她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才那么努力呀」,就算像这样没想太多,直接被那种回答说服也不奇怪。该说一般而言都会如此被说服吧。 「……那么,访谈就到这边。谢谢你!」 「我也要跟你说声谢谢!」 就因为情况是这样,我才有点后悔。 这次菊池同学为了描写「强大力量的化身」艾尔希雅的内在──要拿日南捏造出来的答案当参考──也就是沐浴在「谎言」之中,恐怕对于增强那部作品的强度反而会有负面影响。 因为那些毕竟都是捏造出来的,为了让很多人接受已经先修饰过,用人为的方式将一些地方强调得恰到好处,捏造完听起来很舒服,因此可以说听起来不会让人觉得她在努力到像怪物这部分和动机的说明上「特别用力」。 日南那样的回答确实存在某种说服力。不过── 那肯定跟要用到的故事所需要素──有点出入。 但我也没办法把这个真相偷偷告知菊池同学,就只能在旁边听著访谈乾著急。 *** 地点更换,来到平常待的图书室。 「哎呀──没想到竟然直接去问她。」 这话我是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的。我尽量去忽视只有自己知道的真相,用跟访谈内容八竿子打不著边的言语来填补对话空白。因为也找不到办法解释了。 而菊池同学把剧本放在桌子上,用认真的表情注视著。 「……说得也是。」 是不是在写下刚才访谈听到的内容啊,她拿著笔写些东西,同时回应我。 「如、如何?有可以拿来当作参考的东西吗?」 带著一股微妙的罪恶感,我尽量用寻常的语气询问。 菊池同学在写了一会儿后──最后把这些都用双线划掉,面对面看著我。 「我想日南同学应该是在撒谎。」 她的目光和言语都很锐利。 表情充满自信,没有转圜的余地,看起来强硬又凝重。 「……咦?」 那让我为之动摇。 在黑暗的彼方,真相就只有微微地露出尾巴,菊池同学却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像是在确认什么,一直盯著剧本上的文字。 「……你说、那是谎言?」 半是被那股气势震慑住的我反问。 她怎么会发现?觉得哪个部分是假的?根据又是什么? 这些都让我好奇的不得了。因为那家伙的回答几乎可以说是堪称完美。照理说在逻辑上看来不会有能够让人发现的破绽。 菊池同学在剧本角落另外写上一些文字,把这些文字画圈圈圈起来,再跟别的圈圈相连。接著轻轻点头,转头看向我这边。 「最核心的部分──我什么都没看见。」 「最核心的部分?」 菊池同学点点头。 「就是最根本的动机。」 「动机……」 之前菊池同学说过这句话。 说她很在意日南做到这个地步的「动机」是什么。 「不管她说得多么天花乱坠,我都看不见最核心的部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想必是在隐瞒什么,在对某些事情撒谎。不过,她却把所有东西毫无保留说出来……因此我想里头可能有参杂谎言。」 菊池同学说这些话有一半以上是凭感觉。 照理说详细询问的话,应该能够得知比较核心的部分,这次却没看见。 因此必定有所隐瞒,或是在撒谎。这一套说辞乍看之下毫无根据。 是因为相信自己的感觉,才会强烈假设,然而这确实戳中核心。 「只不过……也许我更加了解艾尔希雅了。」 「咦?是这样吗?」 只见菊池同学点点头。 「是的。艾尔希雅并不是顺应时势,因为有使命感才努力……」 接著她放下手上的笔,抬起脸庞看我。 「会这么做的背后──必定有不寻常原因。」 菊池同学的话语听得出充满信心。 我心中似乎将「艾尔希雅」这个字眼代换成别的了,同时也很佩服菊池同学的洞察力。 「这部分……或许是吧。我也那么认为。」 紧接著一种直觉找上我。菊池同学只要像这样稍微对话一下就能够察觉细微之处,这是她身为妖精的能力──不对,应该说那肯定是她身为创作者的才能。 搞不好这种才能能够解开经历小玉玉事件后,涌上我心头的疑问──应该说是「我想知道的那部分」,也许能对此给予一份助力。 「……菊池同学。」 因此我呼唤了那个名字。 在菊池同学转过来看我之后,我下定决心,有点类似使命感的感觉油然而生,跟菊池同学四目相对。 「要不要继续一起做点打探?──关于日南的事情。」 5 魔王也有魔王的苦衷 采访日南后,过了几十分钟。地点来到学校餐厅。 在四人坐的座位上,我跟菊池同学面对面坐著,对面则是坐著深实实,还有同班男同学橘。 感觉是很特殊的成员组合,但这当然是有理由的。 「话说……橘你跟日南是同一所中学的同学吧。」 我把笔和笔记本放到桌子上摊开,一边说著。 对。我跟菊池同学一起在找知道日南过往的人,首先要来访问深实实。之后深实实就说印象中橘以前好像跟日南参加同一所中学的篮球社,就把他介绍给我们了。 「是啊──」只见橘用轻松的语气回应。「那现在呢?要采访吗?」 他说完就在我跟菊池同学之间来回张望。 我偷偷看了菊池同学一眼。但她似乎在为眼下状况紧张,不太敢正面看对方。尤其是为了正眼看橘而陷入苦战。好吧,毕竟对方是充满现充气息的男孩子。 所以我就代替菊池同学点头。这是因为跟中村那群人一起度过午休时间的机会变多了,跟橘相处的时机也随之增加。如果只是一般的闲谈,我有办法让自己放空待著。 「对对。为了当话剧上日南演出的角色参考,我们想要了解日南的过往。」 「是喔。」 橘暧昧地点点头。好吧的确,这理由有点微妙。因为该对象有在某个话剧中出演角色,要拿来当话剧中的参考,才想来打听那个人的过往。虽然听起来并不是很自然,但也不是完全无法让人接受。我想橘就算会觉得怪怪的,大致上还是会接受。 「说真的我也很好奇呢~!以前就只有在大赛上看过!」 「之前深实实有在篮球大赛上奋战过嘛。」 这时我跳出来替深实实的话做个补充。 「没错没错!不愧是军师!记得真清楚!」 「喔,多谢夸奖。」 我轻松回应深实实那一如往常的接梗回话。总觉得若现场还有除了我们两个以外的人,或许就不会出现怪怪的感觉,可以平常对话,不管是我或深实实都一样。 对了,为了像这样打听日南的过往,原本还有拜托她本人也一起出席,可是她说接下来有要事在身,就跑去别的地方了。这是在对外表示她没什么好隐瞒的,大家可以随意访谈。不愧是完美女主角。 「嗯──总之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应该就是……」 橘的嘴巴翘了起来,稍微想了一下,然后马上说出很具冲击性的话。 「她以前曾经跟男子篮球社──非常受欢迎的学长交往。」 这话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咦!?是这样喔!?」 而且我还发出比在座所有人都还要大的音量。 「军师你好吵喔!」 「是对不起。」 深实实用得到小玉玉真传的直接口吻提醒我,让我当场没了气势。话说是怎样,没想到第一句话就说出如此具有冲击性的过往片段。但也是啦,如果橘说日南那么正却到现在都没交过男朋友,这样问题还比较大吧,日南葵这个女人背后果然很有料。 「是很受欢迎的篮球社副社长,一个很帅的学长。」 「是、是喔……是学长。」 总觉得「中学生跟学长交往」,给人感觉像是在那个年级中地位数一数二的人才会有的特权。啊,也就是说日南当时是这样的啊。 接下来橘的话匣子就关不起来了。 「而且她马上就把那个学长甩掉。」 「甩、甩掉了……?」 越听越觉得难以理解,有种像在听遥远世界故事的心情。什么,原来那家伙从中学时代就是这么强的女人了? 「原来日南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那样啊……」 在我困惑地说了这句话后,令人意外的是橘稍微歪过头。 「不……这就不一定了。」 「咦。」这话让我反射性上钩。「……意思是?」 只见橘嘴里发出「嗯──」的声音,在回想过去。 「这个嘛,我以前跟她也不是特别熟……不过一年级的时候跟她同班就是了。」 「嗯。」 我专心听橘说话。因为我总觉得在他的话中,出现了有别于我认识的那家伙──不是身为no name的日南,还有身为完美女主角的她,能够听到曾经还很青涩的她是什么样子。 「可是一年级的时候……我觉得她还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哦。」 我不由得发出声音。深实实和菊池同学也入神地望著橘。 这都是一些很新奇的事情。也对,从小学生变成中学生,突然成为中学一年级生。能够在那种白纸状态下突然变得醒目不只是要天生丽质,还有一些运气成分在里头,有的时候按错按键是有可能反过来导致失败。 接著运气成分慢慢会越来越少,会根据每个人原本有的才华资质来决定他们真正的地位。我想班上的势力图分布就是这样来的。 只不过,我可以想像得到。 「一年级的时候……是吗?」 如果是那家伙,在一开始欠缺那种天生资质──也就是要成为现充的必须要素,就会亲手一样一样取得的吧。 因为那家伙并不是只会靠巧合和机运的人,而是会用朴实的方式一步一脚印往上爬,属于努力型的人。 「但差不多是一年级读到一半,还是二年级的时候吧。大家慢慢在传有个可爱的女孩子,让她开始变得有名起来,不知不觉间就跟那个副社长开始交往。而且听说马上就把人家甩掉了,让她逐渐变得更有名气……到了三年级甚至还开始出现她的跟班。很受学弟学妹欢迎。」 「跟、跟班……」 在我苦笑著说了这句话后,橘露出爽朗的笑容。 「都会有这样的人吧。就是有个很受欢迎的学长姊在,学弟妹都很崇拜他,会学他用一样的东西,或是一样的洗发精,诸如此类的。」 「啊──!确实是有耶!」 我边模糊回想中学时代边听他说话,结果深实实对橘的话很有同感。 「好怀念喔──我也有过这种经验呢!有一年级的学生会挥手跟我说『七海学姊──!』,在我跟他挥手之后,对方就会尖叫,看起来很开心。但我其实就只是七海深奈实而已,诸如此类的。」 「啊──……」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的脑子里就浮现类似回忆。有个类似迷妹的奇怪女孩子,把特别醒目又可爱的同性学姊当成偶像看待,诸如此类的。我悄悄看向旁边,发现菊池同学也在小幅度点头,我想她大概也能理解。那就表示不管哪个学校都有吧。 这时橘附和说「对──对──」 「这种偶像的超强版本就是葵,大概是这样。后来她实在变得太强了,还变成像是免费素材的东西。」 「什、什么免费素材。」 听我这么说,橘似乎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种很受不了的笑容。 「有什么呢,总之『果葵』这个字眼就流行起来了。」 「果葵……?」 我有听没有懂地重复那句话。 「就是『果然葵真厉害』。有人要称赞葵的时候,或是她做了很厉害的事情,人们就会说这句,当时很流行。若是大家遇到麻烦,葵过来帮忙解决,我们大家就会很有默契的说『果葵耶』、『真的是果葵』,诸如此类的。」 「原、原来如 此……」 我脑中好像浮现画面了喔。在现充团体之中,假如一个字眼突然流行起来,感觉他们就特别喜欢在各种场合疯狂使用。 只要现充集团开始使用某个字眼,就会出现一种氛围,变成使用那个字眼的人就好像是现充集团的一分子一样。然后使用的人就会变多,最后扩散开来,情况就像是这样。中学时代的时候,周遭印象中有这样的例子,在中村集团里面也不时会看到这样的景象。 也就是说前提是「日南葵好厉害」这件事情已经深入人心,深入到足以被大家拿来当成梗来用。 「哗──葵果然很厉害呢……」 深实实说话的时候一副彻底拜倒的样子,我也认同。 「……是啊。才听一下下就听到这么多例子。」 若没有在同一所中学就读,就不会知道日南有这样的一面。 能够听到这些,我的心已经满足一半了,同时看看菊池同学。 结果发现她把那又白又长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好像在深入思考些什么,视线对著斜下方。 大概是发现我在看她做这些举动吧,菊池同学突然跟我对上眼,别具深意地点点头。咦,为什么点头。 接著她就直接把目光转到橘身上。 「那个……有个问题想请教。」 「嗯?」 只见橘用柔和的表情做出回应。 在那之后,菊池同学带著坚定的目光,清楚说了这么一句话。 「对于日南同学刚成为一年级生的最初模样,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这话让我突然惊觉。 听了好几个我们不会知道,关于那家伙的厉害事迹,开始感到满足了,但这不对。这个时候该问的不是「日南在中学时代不晓得也是多厉害的人」──而是「在她变超强之前,日南是什么样的人?」才对。 果然菊池同学总是会一直注意某个很深入的点,去审视每句话。 「在她刚开始读一年级的时候啊……」 这时橘用有些困扰的表情说了这番话。也是,一旦问到还不显眼的日南有过些什么,在记忆上就没有日南变成偶像后鲜明,这也无可厚非。 还不够完美的日南葵。 当时这个准完美女主角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稍微将视线转到一旁,发现深实实似乎也满有兴趣的,一直看著橘。 「啊,话说有件事情让我印象深刻。」 「哦。」 此时我马上整个人向前倾,对这句话起反应。菊池同学也静静地摆出认真表情,目光就定在橘身上。 「以前会做一种事情吧。在画有奇怪角色的彩色小纸片上写下一些问题,像是『喜欢的食物是什么?』『对我的印象如何?』『有没有喜欢的人?』之类的,然后交给跟自己要好的人,互相作答,像是这样。」 「……那是什么?」 「啊──!好像有喔!」 「印象中有……」 我完全没概念,但是深实实跟菊池同学好像很了解。 「原、原来有啊。嗯,那就没问题了。有有有。」 我想他们一定在说孤僻鬼无法了解的另一个世界之事,就当这件事情真的发生过,让对话继续进行下去吧。因为除了我,另外那两个人好像都知道。感觉橘除了说「好、好喔。」,似乎还用一种觉得我很悲哀的目光看我,但我不介意,所以没关系。 「然后呢……葵就突然拿那个给我。我们当时还没有那么要好,她却突然这样。害我想说『咦,怎么了,这个女生是不是喜欢我啊。』,而且我们参加同一个社团,我原本还以为是真的。」 「还以为?」 这时深实实用兴奋的目光看著橘,我也很在意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最后橘稍微皱起眉头,用有点困扰的表情说了这句话。 「听说──不只是我,她好像还发给班上大部分的人。男生女生都有。」 橘用手撑著脸颊,在我跟菊池同学之间来回张望。 「觉得很莫名其妙对吧?」 「是的……的确。」 接著菊池同学就若有所思地皱著眉头,并点点头。 「嗯──这样有什么用意呢!」 深实实看来似乎也一时间无法理解日南为何这么做。 「就是啊。因为来得很突然,让我吓一跳,所以印象深刻。反过来说,在这之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普通女孩,因此关于其他部分都没什么印象。现在想想会觉得她明明那么可爱,我怎么就没注意到──」 「是这样啊……」 「原来如此。」 紧接著大家就出于疑问歪起头。 只有我一个人明白其中奥妙。 这种行为乍看之下确实很莫名其妙,但如果是我──知道那家伙身为no name,有什么样的思考逻辑和战斗方式,就能预料到她有何意图。 来看日南的行动。 根据橘所说,那些纸上写了「喜欢的食物是什么?」,还有「对我的印象如何?」、「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类问题。就算当时她写的文字并不完全跟这些吻合好了,她写下的问题大概也相去不远,先考量到这些,再去看那家伙发送纸片的理由。 我想恐怕就是──要搜集资料。 以下只是我的猜测,然而在这之中,日南重视的问题应该是第二个「对我的印象如何?」。 那家伙给我的特训最初目标是「被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看出改变」,由此可见日南很重视变化的「客观性」。 那么,换成当时还不够完美的日南。若想要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自我,那家伙首先要针对「周围的人如何看我?」来搜集客观资料,然后拿来跟自己的看法对照,协助进行自我改革吧。 为了实现这点,需要的就是做个清楚的问卷调查。也就是市场调查。 换句话说,假如我的臆测正确,即便当时日南还不完美,却从中学一年级开始就萌芽了,造就「如今的日南」。想想还真可怕。 「啊,对了!还有一个。还有一个让人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 「喔,是什么?」 可能是像连锁反应一般,记忆逐渐涌现吧,橘提高音量,用手指指著我。 「也没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好像满诡异的,甚至也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还记得。」 「诡异」这个字眼让我绷紧神经,等待橘说出后续的话。 「是换教室的时候,还是打菜的时候,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了。总之详细情形我已经忘记了……反正当时班上的男生女生都在闲聊。」 「嗯。」 「不晓得为什么,大家开始聊起自己的名字是怎么被取的。班上每一个人轮流说,其他人听了会说是喔──原来如此。总之就是在闲聊就对了。」 「是喔──!话说我的名字『深奈实』意思好像是『希望我成为一个温暖的人』!这很重要喔!」 「是吗?那好,橘,接下来呢?」 「喔。后来轮到葵,不过……」 「好过分!?」 我把深实实的玩笑话略过,继续听橘说下去。果然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就能够跟深实实像这样对话呢。菊池同学则是在旁边偷笑,似乎觉得很有趣,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看得我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印象中她好像说父母亲希望她如同向日葵一样,可以 向著太阳长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好像是这样。印象中她还说向日葵会向著太阳生长,当下补充这个小知识,所以我想应该没记错。」 「啊──也是啦,好像是那样。」 这在取名字上很常见。 「就是啊。不过呢,在那之后,葵就像在说什么很平常的事一样,突然喃喃自语说了这句。」 「……她说?」 这句话吸引我的注意力。菊池同学似乎也觉得那很重要,整个人都凑上前,专心听著。 紧接著橘就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开口了。 「──不过,那跟我无关就是了……她这么说。」 这句话听起来很不自然。 「跟我无关」。 这句话指出的意思很抽象,在说完「自己名字的由来」之后补上这句话,是怪怪的……然而又看不出日南的本意。 「这是什么意思?的确……我也觉得听起来很诡异啦。」 「对吧?」 听我那么说,橘抬起眉毛。一旁的菊池同学慢慢歪过头。 「……这是什么意思呢?」 只见橘耸耸肩膀。 「不晓得。不过就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大家也都无从接起,话题就转开了。毕竟那句话在那之后也没什么让人挑毛病的空间。但总觉得,有种让人难以释怀的诡异感,所以我印象深刻。」 「嗯──……」 感觉这好像会是一个线索,又好像不是。若要拿来当成思考的素材,还需要跟其他的情报结合,或是用自己的方式解读吧。至少没办法单靠这个就将一切弄明白。 话说到一个段落后,橘用手掌摸摸脖子。 「大概就这样吧。关于葵的事情。」 「……感谢协助。很有参考价值。」 这时菊池同学发出紧张又僵硬的声音,很有礼貌地对著橘一鞠躬。接著橘就显露出高兴的模样,突然灵机一动说了这句话。 「啊,对了。顺便问一下。」 他说完就看著菊池同学,露出有点害羞的笑容。嗯?怎么了? 「问一下,菊池同学──有在用line吗?」 这段发言让我的耳朵动了一下。 「l、line是吗……?」 咦?这明显是要那个吧,准备问那个吧。咦,搞什么先等等。是像这样面对面后才发现菊池同学意外的可爱?可以拜托你住手吗?这样人家会很困扰,虽然我这么想,但又想不到能够拿来阻止的理由,要说我能够做些什么,就只有一直偷看菊池同学而已。 她也一副困扰的样子,三不五时偷看我这边,然而身为第三者的我没立场去阻止……怎么办,还在想这个的时候,橘又开口了。 「嗯──如果我还有想起其他关于葵的事情,想说可以告诉你。」 糟糕,没理由阻止,却有了跟人交换line的理由。情况实在太不利了。 「啊──……好、好的。」 紧接著菊池同学就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咦,这样好吗?这样可以吗?菊池同学。 既然她都点头了,那我也已经无计可施,就只能呆呆地看著那两人在我眼前交换line。唔,但我总觉得必须要阻止才行!可是光靠我一个人没用!深实实呢!深实实你在干么! 在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期待得到回应,此时深实实插嘴说「啊,打扰一下!」。干得好深实实!就是这样,上啊上啊!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在一旁观望,结果深实实拿出智慧手机,嘴里这么说。 「菊池同学,也可以跟我交换吗!」 然后她就像在求对方跟自己交往一样,低下头将握著智慧手机的右手伸向前方。咦?跟想的不一样喔。还有你为什么在说的时候比橘还要不好意思。就算菊池同学是相当于小玉玉的小动物系女孩好了,这种反应也太奇怪。 「啊,好的……那我们交换。」 之后菊池同学就依序和橘、深实实这两个人交换line。没能阻止…… 「奇怪?话说不是已经加在班上的群组了吗?」 我突然想到这个最根本的问题,才刚说完,橘就回「总之先交换比较重要」这段莫名其妙的话。不晓得是基于什么样的理论,但既然现充都这么说了,就那样吧。 「好── ok──那就请你多多指教了。」 「菊池同学!请多指教!」 「那、那个。好、好的……」 只见菊池同学带著恍惚的表情回应那两人。什么!这种情感表现是怎样! 虽然被这股胸口的苦闷感折磨,我还是对接受访谈的橘道谢。 「呃──感谢协助……」 「好。不用客气了。」 虽然我得知几样让人非常感兴趣的事情,但最后好像还是被人捅了一刀。原来敌人在这啊。 *** 时间来到隔天。星期六。 我跟菊池同学在假日碰面。来到大宫车站的「豆之木」会合,接著再前往目的地。像这样跟菊池同学特地在假日会合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了,但说紧张还是很紧张。 「你好。」 「你好。」 就跟平常一样,我们不约而同打了平常会打的招呼,我想要尽快扮演领导的角色,就先主动跟菊池同学说话。 「好,那我们走吧。」 今天来集合的理由不为别的。 就是为了继续采访。 大宫。地点是以前「loft」坐落的大楼,这里有间「saizeriya」。 「呃──……我是友崎。请多指教。」 我对坐在眼前、初次见面的女高中生打招呼。 这个女高中生将黑色头发绑成两束,身上穿著大露肩黑色衣服。脖子上戴的不叫做项炼,那种好像叫做颈环吧。身上戴著有黑色蓬松短毛的十字架,看起来像装饰品的东西。 在她旁边的是──橘。我不是很能接受,但就算了吧。毕竟我们最近常常讲话嘛。 我们这边则是有我,旁边坐著菊池同学,形成二对二面对面的状态。 「我是前桥──请多指教!」 自称是前桥的女高中生面无表情地点了一下头。虽然很有礼貌,却没什么感情表现,散发一股奇妙的氛围。 「那个、我是菊池。请多多指教。」 接著是菊池同学,也跟著自我介绍,并且低头鞠躬。 就这样,我们在这个空间中跟第一次见面的女高中生互相做自我介绍。要说我们为什么会进入这种状态── 我用透过执行委员的工作、跟菊池同学的剧本会议逐渐开始习惯的领导语气说话。 「那么──我们这就开始吧……你跟日南小学的时候读同一所学校对吧?」 对。眼前这个女高中生以前跟日南读同一所小学。 简单讲就是延续昨天的采访,橘把跟日南读同一个小学的同学前桥介绍给我们。橘好像有透过line问菊池同学「明天有空吗?」,所以我就来支援一下,并不是要监控,顶多只是来支援。 话说今天还是有拜托日南一起过来,但她说她很忙,要我们自己随兴处理就行了,所以我们就随自己的意思做。不愧是完美女主角。 「话说我们同年,用平常的语气说话就行了吧。」 这时一旁的橘插嘴补上这一句。好吧说起来 那个女高中生跟日南曾经是同学,那当然也是相同年纪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跟在学校之外遇到的人第一次见面就突然不用敬语交谈,难度有点高。明明是同年级生。而且总觉得这次是带著采访的心情过来的,要那么做就更别扭了。 那种东西是不是叫做彩色隐形眼镜啊,前桥同学眯起有著不可思议色彩的眼眸,同时开口。 「啊──说得也是。」接著她朝著我跟菊池同学看了一眼。「那讲话的时候就别太拘谨了吧。」 说话语气很平坦,表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就像洋娃娃,有著不可思议的气质。就连我看了都知道她眼睛周围化著又浓又黑的妆,我是不知道正式名称叫什么,涂在脸上的红色物体也有点偏浓。口红也是很红的,整体给人一种对比度很高的感觉。 「了解。那就不用敬语。」 我也同意这个提案。要我自然而然那么做是不可能的,但若刻意为之应该不会太难。 「那、那个……」 这个时候菊池同学明显表现出困惑的样子,这也不能怪她。 「啊,菊池同学不用勉强没关系。话说就算对我们说话也很有礼貌呢。哈哈哈。」 结果跳出来面不改色护航的人不是我,而是橘。先给我等一下,我原本也想说类似的话,怎么像这样被人超前了,有种不甘心的感觉。下次我会拿出真本事认真应对,觉悟吧。 「我、我明白了。谢谢你。」 看到菊池同学对橘表达感谢,我就只能咬著手指乾瞪眼。总觉得不能这样就算了,虽然橘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那、那么!接下来想做个访谈……」 我开这个口是想转变话题,并且翻开桌子上的笔记本。 「小学时代的日南大概是什么样子?」 被我这么一问,前桥同学再次用平坦的语气回应。 「这个嘛──就是一个认真开朗的女孩吧──」 「嗯,认真开朗……是吗?」 照目前这样听来,感觉跟现在身为完美女主角的日南没有太大差异。只有一点,就是「认真」这个字眼令人有点在意。 紧接著八成是被同一个地方吸引,菊池同学跟著插话。 「所谓的认真……是指?」 「我想想──」 这时前桥同学用有红色指甲妆点的食指指尖碰触下巴,最后才懒洋洋地开口。 「就觉得是一个很听大人话的孩子吧──」 「……原来如此。」 「像是不会耍任性之类的,大概这样──」 虽然听起来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太蹊跷的地方,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多吻合。目前的日南的确也不会随便去忤逆大人,不过……若是问「她是不是会乖乖听大人的话」,又让人拿不出确切答案。 就好比在选举演讲上,她会正面跟老师们碰撞,同时具备正面跟大人们硬碰硬的胆量。就好像是跟国王正面对质的艾尔希雅一样。 至少在问到她有什么特徵时,对照那个性不会让人立刻说「她很乖巧」。 「原来是这样啊……」 菊池同学一直看著前桥同学,若有所思地说道。 「还有就是──她很为家人著想,非常喜欢妹妹们,大概还给人这种印象吧──」 「对喔,这么说来好像是那样没错。」 「……是喔。」 橘对前桥同学的话表示认同,我则是有点惊讶。姑且不论日南为家人著想这点令人吃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她下面还有妹妹。而且橘也认同前桥同学的说法,是上了高中性格大变吗? 「再来还有什么啊──我当时是一个话很多的女生,读小学的时候就跟日南很少有交集──」 因为话多所以跟她没交集啊。 这话听起来有点残酷。 现在的日南不会受到这种待遇吧,但那句话显然会套用在校园地位不够高的人身上。日南果然不是天生条件就得天独厚。 「嗯──不管是她说过的话还是给人的印象,什么都好,若是能说给我们听……」 「嗯──既然这样──……」 于是前桥同学就跟我们说了一些事情,举凡像是日南常跟哪个类型的朋友玩,有在学习什么事物,她疼爱家人,那家人又是什么样子等等。 约略整理之后发现日南算不上很文静,但似乎也不是特别活泼的类型,好像是比较中庸的。 除此之外她听说有在练习钢琴,也有去上一些比较基本的补习班。原来那家伙会弹钢琴啊。听说钢琴教室还跟前桥同学同一间。 此外根据前桥同学所说,他们一家人感情非常要好,这件事情似乎让她印象深刻。日南的双亲有著光明的性格,感觉能够包容任何人,在教学观摩等场合上也是有点显眼的存在。当时大家的父母亲来了好几十个人,她还会特别有印象,想必真的够显眼。 即便前桥同学跟日南并不是特别要好,还是有跟人成群结队去日南家玩过几次,据说每次都会受到盛情款待,总是有手工烤饼乾和果汁。该怎么说呢,这就像是温暖的模范富裕家庭。那个魔王是在那种家庭中诞生,人类还真是说不准。照刚才的话听来,那家伙会变得那么像魔王,并不是出自家庭环境,而是从其他地方衍生的吧。 「……大概就是这些吧──」 把这些话说完一遍后,前桥同学露出一种说了很多话心满意足的表情。偶尔也会有这种人,不管说什么都没关系能说话就行。 「感谢帮忙。很有参考价值。」 菊池同学率先跟对方道谢,我跟橘也随之表示谢意。 「那么──看起来,大概到这就差不多了吧?」 为了掌握主导权,我接著说了这句话,三人也对这句话起反应,跟著站了起来。很、很好。看来我成功主持大局了。橘,我可不会输给你。 接著我们四人结束采访就地解散──还以为是这样。 在大宫车站的检票口前。 「你们大家搭什么线?」 只见前桥同学对我们三人这么说。我最近已经有过好几次跟大家游玩的经验了,这句话我明白。她是想要跟搭同一路线的人一起回去。 不料橘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啊,不用了,我们三个人等一下还要开会。」 那让我狼狈地发出一声「咦」。咦,刚才这是不是我失误了。 然而前桥同学并没有特别介意,而是接受橘这番说辞。 「咦──是这样喔──」 「对对。所以今天就到这边。再见。」 「知道了──再见啦──」 虽然不是很懂,但橘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吧。再说我们也没理由挽留前桥同学,因此我决定安分配合。 「那、那就、先再见。」 「好、好的……?那么就此别过。」 菊池同学也很困惑,看到我附和,她才跟著附和,目送前桥同学离开。前桥同学对著我们这边挥挥手,接著就通过检票口走掉了。 ──再来。 「那么──?」 我转头看向橘,发现他正笑著说「哈哈哈──」。这笑脸是怎样。如果你敢说还想跟菊池同学一起相处久一点的话,我会把你揍飞。爸爸我是不会允许的。 「怎么了……?」 这时菊池同学用直率的目光看著橘。怎样,被人这么看就没办法撒谎了吧 。这眼神总是照亮我内心的黑暗角落,让我看清真相。结果橘彷佛看到某种眩目的光芒般眯起眼睛。 「没什么,就是,我刚刚才稍微注意到,觉得有点在意。」 「在意……?」 菊池同学静静地回话,橘则是点点头。 「那件事情我也知道。就是葵跟妹妹感情要好这点。」 「啊,所以刚刚才是那种反应啊。」 也就是说在中学时代,那件事情果然广为人知啊。虽然现在没什么人知道就是了,话说现在会没太多人知道,应该是她经过计算觉得都上高中了,也不知道扮演这样的角色人家会怎么看待。如果是那家伙有可能这样想。 「不过,话说回来。有件事情有点奇怪。」 「……有件事情、很奇怪吗?」 橘点点头。 「刚才前桥……她说妹妹们对吧?」 我在此同时一面回想。 「……对。她说过。」 「确实说过。」 听我们两个这么说,橘用一种狐疑的表情点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果然就很奇怪了……」 「咦?」 紧接著他不明所以地皱起眉头,说了这番话。 「因为我记得葵的妹妹──应该只有一个人。」 这句话就让人有很大的想像空间了。 「你说的是真的?」 被我这么一问,橘暧昧地歪过头。 「这个嘛……应该是吧。我并没有真的去跟她确认,问『真的是一个人而已?』,但我想应该没错。印象中她下面也没有弟弟。」 「是这样啊。可是……那就表示?」 被搞糊涂的我开口道。这确实令人费解,却不晓得该如何定义。 读小学的时候有「好几个」妹妹。然而升上高中却剩下一个。 这就表示── 「这会让人有很大的想像空间……但可能性就只有几个。」 「……的确。」橘也这么认为。 那几个可能性。 我也想像得到。 其中一个就是橘记错了,上中学的时候日南也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妹妹。 另一个就是因为某些家庭因素,他们被拆散了。 最后则是──其中有个妹妹过世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我们该去触及的事情。毕竟日南什么都没说。」 当我说完这句话,那两人便点点头。 「是啊。」 「这件事情……就当作没听过吧。」 只见菊池同学说话时露出大义凛然的表情。 接著稍微想了一下,继续说了这番话。 「或许继续调查……诸如此类的,也不是很好。」 她说话时的语气参杂后悔,也有忏悔之意。虽然获得当事人许可,却不小心碰触意料之外的话题,那样或许太莽撞。 我跟橘也同意这么做,像是要缓和现场的气氛,菊池同学吐了一口气。 「那就先到这边……之后见。」 很罕见的,我们三个人在菊池同学一声令下解散,我想大家搭电车的时候一定都带著复杂的心情。 我目前还不晓得该如何去接受这件事情。 *** 这天晚上。 我的智慧手机因为line讯息通知震动起来,还想说是谁,一看完通知才发现这下稀奇了,上面写著菊池同学的名字。 「……怎么了。」 我打开交谈画面,确认里头的文字。听说厉害的人会只在通知画面看内容,以免留下已读记号,但我来到这种奸诈狡猾的战场上反而会处于不利位置,所以想要正面对决,实施「对方才刚发现我就已读」大作战,只靠这招打遍天下。 画面上出现这样的一段讯息。 『今天谢谢你。 或许我们擅自调查,调查过头了…… 但其他资讯也很有参考价值。 多亏这些,我稍微能够掌握艾尔希雅的形象,知道她是怎样的女孩子。 那么星期一再见。晚安。』 前半段的文章令我感到安心,最后那几个文字却把我秒杀。 「竟、竟然说晚安……」 总觉得彷佛是我们一起分享睡觉的那瞬间,这句话听起来莫名令人心痒。要说唯一的难处在哪,就是目前时间才九点半,要高中生在这个时间睡觉明显太早,但除去这点,那句话还是有很大的破坏力。菊池同学还真早睡。 因此我想办法让被秒杀的心情恢复,开始打回信。 『那太好了。 期待看到原稿。 那么先晚安了!』 我也对打上「晚安」这个字眼感到难以招架,乾脆就这样早早去睡觉好了,虽然有很想跟菊池同学一起去睡觉的打算,但我还没洗澡也还没刷牙,只好忍住了。我真厉害。 就这样,即便对日南的事情有诸多想法,还是多亏了菊池同学,这天夜里可以带著暖洋洋的心情入睡。 *** 新的一周到来,星期一早晨。我们来到第二服装教室开早上的会议。 这天我神情上比平常更加躁动不安。 一部分是因为课题完全没有进展,令我觉得心虚,然而更让我在意的是星期六那场采访。当然那些还是在臆测范围内,还没证明其中哪些推测是真的。只不过,我还是得知许多日南没有跟我说过的事情。 在日南不在的时候得知这些,莫名让人无所适从。 「那么,来谈谈星期六的事情。」 这句话让我的肩膀抖了一下,被眼尖的日南发现。 可是她做出的推测跟真相有些误差。 「……照这个样子看来,课题八成没有进展?」 「呃──算是吧……」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暧昧地点点头后,只见日南就像平常那样发出叹息。 「不过你有跟菊池同学一起去采访,我想在距离上应该已经拉近了,但你不能因此掉以轻心,还是要把课题放在心上。」 「喔、喔……」 听著日南的话,我一方面对采访这个字眼胆颤心惊。 「当然每一个关卡都有难处,但你最近在课题上似乎应对得更得心应手了。」 「确、确实是。」 跟我的心境形成对比,日南完全没有去触及我做过的「采访」内容。假如她追问下去,我可能没办法隐瞒到底,再说也不晓得怎么去触碰这个话题才是妥当的,日南没有主动来问算我走运,然而── 日南还真的对自己的过去毫无兴趣呢。 「……话说。」 在我下定决心开口后,日南果然还是有所察觉,她皱起眉头。 「你又想说什么不乾不脆的话了?」 她说完摆出一副很厌烦的样子,嘴里发出叹息。 就跟平常的日南没两样。 我想我还没有去探究她真实内在的觉悟。 「……不,其实也没什么事。」 该说我根本问不出口。 因为──去问那种事情未免太不知好歹。 ──去问她能不能说说妹妹的事情,之类的。 *** 地点换到早上开班会之前的教室。 「友崎同学。」 为这已经听到很熟悉的声音转头,出现在视线前方的是菊池同学。跟平常一样拿著装了剧本的纸袋,就站在我前方。要说有哪里不同,就是那个纸袋比平常还要厚吧。 「早安。」 「早上好。」 一边互相问候,菊池同学拿出手里那个纸袋装的东西。 那里有大概十份左右的原稿。 「……这么看来。」 「是的。」 她点点头。 「因为你说希望能够从今天开始练习。」 这话让我脸上浮现笑意。她为了我赶上期限。 「好厉害。都弄好了?」 大概是采访奏效了吧,还是隔了一个星期六有时间?总之菊池同学完成了要交给大家的练习用剧本。那这样就可以从今天开始练习。 可是她脸上的表情有点黯淡。 「那个……其实并没有全部弄完。」 「是这样啊?」 菊池同学歉疚地点点头。 「是的。是这样的,从序幕到中间为止都已经修正完了……不过,跟飞龙一起飞翔之后的部分还没有完成。」 「嗯。」 照这情况来看,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排结局才好。 我没有催促她,而是慢慢听她说话。 「不过……那部分算是这个故事的一个新段落。我想这之前的部分都弄好的话,应该还是能先拿来练习。因为这样想才先印刷出来。」 「啊,原来如此。」 听她那么一说,确实是那样。那一段算是一个高潮。这是一个少女养育飞龙的故事,一说到飞龙起飞的画面,可以说是最后压轴。拿来当作一个段落算是最合适的。 「说得对……假如时间不够,也可以在那边做结束。」 「是的。但我还是想整个弄完!」 菊池同学这句话是带著坚定的意志说的。 「嗯,我很期待。」 「好的……一定要打造成很有趣的作品。」 听到菊池同学说出「一定要」如此强烈的字眼,听了总觉得很开心,我接过她交给我的原稿。 「……要打造得很有趣。」 接著像是在确认自己的决心,我重复菊池同学的话。 距离正式演出不到两个星期。 总算要从今天开始练习。 *** 放学后。 要进行文化祭准备工作之前,需要跟大家打一下招呼,因此执行委员来到教室前方站好,我也是其中之一。身为执行委员长的泉站在中央,要来讨论今天该做的事情。 「那接下来……要来讲一下关于话剧的事情。友崎!」 被泉点名,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我身上。呜,好、好难受。 我让自己面向前方抬头挺胸,尽量用强而有力的语气说话。 「就、就是!话剧的剧本好像已经弄好了,有参与演出的人、呃──就从今天开始练习吧!」 虽然一看就知道我很紧张,但大概是音量还算大的关系,各处针对我的号令回传「喔~」。很好。大家好像都有听到,太好了。 「那──接下来就先去练习吧!……然后是、这个──」 早上的时候已经先跟泉分工合作,把剧本发给演员们,不过现在想来,不知道该去哪边练习比较好。这个念头才刚浮现,泉就接著说下去。 「啊!我们有借到空教室,演出这部话剧的人请跟我们过来~其他人就继续像上礼拜那样,麻烦大家著手准备班上要推出的东西!」 「就是这个样子。」 我这完全就在示意「以下同上」,那让泉苦笑著看我。这眼神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嘛,没办法。 于是日南、水泽、小玉玉这三个主角,加上绀野绘里香等演出配角的学生,还有一些演出路人角色的人,加起来大概十个,在泉的带领下前往别间教室。当然我跟菊池同学因为负责剧本的关系,也会一起过去。 话说一想到接下来两个人一起创作的这部剧本会变成话剧就觉得好兴奋啊。不过正确说来,我只是扮演辅助角色而已。 「我、我也好想参加……」 竹井在这时用悲哀的眼神目送我们离去。竹井别在意。但我想你应该很不会背台词,一紧张可能就会乱念台词,所以找你是不行的竹井。 *** 我们来到某个空教室。 接下来要展开第一轮练习。话说这是第一天。能够做的练习有限。 「呃──……接下来该怎么办?」 带领我们到这边的泉,此时一脸不安地窥视我的脸。 「啊──……这个嘛。」 像这种时候,该从哪边开始才好?我们的学校没有话剧社,照理说不可能刚好找到有这方面经验的人,做起来有点困难。 但我好歹还是有在星期六上youtube搜索「话剧 练习」,看了不少资料,知道练习的流程大致上怎样,但却不是很懂该怎么开始。师父救救我,我用类似这样的眼神偷看日南,然而她光顾著看剧本,还跟小玉玉大肆聊天。嗯。 好吧……那就只能顺著现场气氛,看著办了吧。赌上那四成的成功率。 「那、那么──接下来,各位我们要开始练习了……」 我下定决心出声,大家都在看我这边。快住手别看了,把我当成空气,我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他们反倒是不看我还不行。 吐了一口气之后,我鼓足劲看看大家,再次开口。 「大家都把剧本看完了吗?」 「看完了──」 用乖巧语气说这句话的人是日南。唔喔喔得救了。像这样要让某个人跟大家喊话的时候,若是无人回应,那跟大家喊话的人会很不安呢。光是她如此这般打头阵回应,我就觉得心情上轻松许多。 像这样会立刻回应的人,之前站在第三者的角度观看,只会觉得「对自己有自信的人才敢那么做」,不过现在看在喊话的人眼中,真的会觉得非常感谢。真是「果葵」啊。 「有、有人没看的吗?如果有的话就暂时……呃──可以找一段时间来给大家看一下之类的。」 我说话的时候一点一滴压抑心中那股紧张情绪。紧接著就有人说「还没看──」「才看一半──」,包含绀野绘里香在内,有一半的成员都这么说。好吧,毕竟是今天早上才给大家的,这也不能怪他们。 「那我们会空出一段时间,请大家大概看一下。还有就是──接著……」 「已经看完的人,如果对自己的角色有疑问,要不要去问问风香?」 看我说话支支吾吾,日南插嘴提议。 「嗯,就这样。」 「知道了!谢谢──」 只是提点一下,就受人感谢。这就是身为完美女主角时,日南的为人处事能耐吗?如果对象是我明明就只会说yes。 「啊!菊池同学──」 这时日南边说边靠近菊池同学。 「问你喔。关于这一幕艾尔希雅的情感表现……」 接著她就开始提问。她是不管碰到什么事都会率先去做的类型。由于日南提出问题,大家也跟著靠近菊池同学,在旁边听那些问题的答案,自己也会去找要问问题的地方。这氛围不错。这才是坐而言不如起而行的领袖风范。不过不管做什么,当第一个或做 第一次总是难度比较高。 「嗯,谢谢。那就是说……大概这种感觉?」 大概是从菊池同学那边大致上都得到满意答案了吧,只见日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若是我不采取行动,利普拉会被杀掉的。』 说话时附带细小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变化。 她在试著演出第一次来到庭园时,立刻就企图折断飞龙翅膀的那一幕。 演技不至于太夸张,声音也听得清楚,而且身上也展现出当下艾尔希雅散发的迫切感。 『所以──让我动手吧。』 之后她轻轻放下剧本,对菊池同学露出微笑。 「大概是这个样子,如何?」 「很、很完美……」 这话菊池同学是带著感叹语气说的。这是她理想中的表演,应该这么说,已经远远超过她的理想,感觉上给出了更好的解答。刚才日南洋洋洒洒地现场示范,看上去那股魄力大概只增加几成,但还是有一种很完美的感觉。不过她平常就一天到晚在演戏了,我想基础体力hp还是有别于常人吧。 「太好了!是说不好意思,大概再过二十分钟,我就要去处理学生会的事情,可以偷跑去那边吗?话剧这边就照刚才那样进行,我会想办法搞定的!」 没想到日南接著说了这番话。我听了灵光一闪,原来她是那种用意呀。 「这个嘛……照刚才的样子看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吧!菊池同学觉得呢?」 「是、是的。没问题。」 「多谢!抱歉啰!」 日南把手立在脸面前,用一种很逗趣的方式说著。简单讲她是为了减少双头并进的话剧练习参加量,要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因此在第一次表演就使劲浑身解数,来增添说服力,是这样说的吧。只是这样短短一瞬间,也显现出她已经在放长线钓大鱼,真可怕。 就这样,在我们的短暂对话之后,绀野绘里香等人跟我们说已经把剧本读完,要开始进行练习。 「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开始练习了──」 「好──」 我再次努力主持大局,接下来很快就会走人的日南做出回应,真是救苦救难。嗯。果「南」啊。 *** 「辛苦了~」 「大、大家辛苦了。」 于是十个人凑在一起突如其来的练习就这么结束了。练习本身就是要大家手上拿著剧本,大概把台词对过一遍,顶多只到这个阶段,因此没闹什么风波就结束了,但要当主持人真的好累人。 此时菊池同学蹲在墙壁旁边,我坐到她隔壁。 「顺利结束了呢。」 这话让菊池同学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 她脸上神情看来疲惫,却显得有些满足。 自己想出来的台词,就在眼前被其他人演出来。想必感触良深吧。 大家各自在教室里随便找角落聚集,跟要好的人组成一个个团体,有说有笑。好像还听见有人说「演这个还满有趣呢」,就连我听了都跟著开心起来。 「……大家明明就是很平常的在对台词,每念一句话却让我跟著紧张起来……心情七上八下。」 她说完像是要自行排解这份疲惫,露出笑容。 「不过……我真的很高兴。」 「这样啊。」 看到那洋溢著充实感的笑容,我跟著安心起来。自己的作品透过班上同学演出变成一出话剧。我想她必定承受了之前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但最后能够像这样,觉得开心,我想对菊池同学而言一定是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 「……那个。」 此时菊池同学正在窥视著我。 「嗯?」 「谢谢你,给了我许多帮助。」 那语气听起来有点害羞,却是真心实意。 「别客气,这没什么……我也是因为自己想做才做的。」 虽然我这么说,菊池同学还是一直望著我。 「是那样没错……但我想不能一直继续这样下去。」 「……你是说?」 被我追问,菊池同学立刻换上认真的表情。 「就是你跟七海同学的事情。」 「……搞笑双簧?」 「是的。」她说完点点头。「友崎同学……你不是也得去做那边的练习吗?」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啦……」 除了想起这件事情,我还在烦恼该怎么办。我一不小心就把注意力都放在这边,若是不同时进行搞笑双簧的准备,那差不多──该说时间上都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那个……」这时菊池同学突然抬起头来看我。「请友崎同学明天过去那边。」 那对双眼有著不容许他人拒绝的强势。 「呃……那这边的练习呢?」 「这个部分就……我会──」 「……菊池同学会?」 被我反问之后,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我会主持的,没问题。」 「唔、嗯~?」 看她说得这么坚定有力,我是很想予以尊重,然而看今天的练习、一直以来的事态发展,就觉得这对她来说会很吃力。毕竟菊池同学光只是要用一般的方式表达意见就很吃力了…… 即便如此,菊池同学还是用强而有力的目光看著我。 「……不是那样的。」 「不是?」 这句话听在我耳里没头没脑。 「从不久之前,我就在想……友崎同学变了,花火也有所改变。是不是就只有我没有跟上。」 菊池同学说的话和眼神都摇曳著不安,还有恐惧之情。 她将剧本抱在胸前,然而视线却是坚定又强烈地看向前方。 「所以我也……是时候该改变了。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 「……原来是这样。」 那句话中确实透露著想要往前迈进的意志。 菊池同学的意志,先前都只肯待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这次……一定能成为让我改变的良性契机。你不这么认为吗?」 的确,如今菊池同学正要逐渐飞往外面的世界。这很明显是先前从未有过的好机会。 既然她都那么说了,我不可能去阻止她。 「我明白了。」 因为那是菊池同学自己做出的选择,要踏向外面世界的第一步。 没理由妨碍她。 「我想这么做肯定才是最理想的。」 「……这样啊。」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听到「理想」这个字眼,我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只不过我忽略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并点点头。毕竟菊池同学出于自己的意志,想要往前进。最重要的就是予以尊重。 「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她笑著说了这段话,声音里明显混杂了不安,但是那对双眼却牢牢地看著前方。 *** 隔天放学后。 「好了军师──!时间快不够啰──!」 「是啊,怎么办呢。」 「噢噢,好冷静!?」 为了跟深实实讨论,我们两人一起来到学校餐厅。对了,从上次开始 就改变地点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在楼梯间讨论的话,来往的人实在太少,我发现反而会特别去意识到深实实。 可能是后来变更地点奏效了吧,虽然还是我们两个人独处,但我跟深实实比较能够用之前那样的步调对话了。果然旁边有没有人,对心情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不过话说回来……时间确实是不够了,也没空从现在开始想新点子吧,大概。」 「就是说啊。那么!」 「就只能表演之前说过的那个……夫、夫妻搞笑双簧了吧。」 虽然已经可以像平常那样对话,但一说到这个字眼还是会觉得有点别具用意,让人不禁跟著在意起来。呵呵,好担心接下来的发展。 「嗯──原来如此。那就表示军师其实也想表演这个吧!」 「不对在说什么,竟然说我自己想表演……」 「夫妻搞笑双簧!你想表演这个对吧!?」 「我、我说……」 那句话也别有用意吧……该说你根本是故意说这种话吧。深实实有点太老神在在了,反而是我被她耍弄。 「好──那我们就先试试看吧──!」 嘴里这么说者,深实实拍拍手,同时弯起身体,接著突然快速站起来。 「大家好──!」 「等等先等一下!」 看深实实立刻就开始表演相声,我用力吐槽。 「突然要人表演,谁做得到啊!」 「咦!?为什么!?」 「不先想好要讲什么,肯定没办法表演的吧。」 「我跟军师都什么关系了!?」 「我们的关系就那样。」 「明明每天晚上都在被炉里面互相温暖身体!?」 「……不对,这单纯是因为被炉起作用吧。」 深实实胡言乱语的症状比平常更严重了,而且说的又是那种内容,感觉听著听著越来越害羞。 「军师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拿『小强』当下酒菜的那些日子……」 「啊──真是够了,认真想啦。」 我不屑地当耳边风,还加上吐槽──不知为何深实实用亮晶晶的眼神看我。 「你看,答起来果然很有感觉!」 「啊?」 接著她整个人凑过来。怎么了好近要干么。 「就是刚才那个啊!」 「刚才的?」 我的头跟著一歪,深实实到底在讲些什么啊。 「就是明明像平常那样聊天,听起来却很像搞笑双簧不是吗!有人耍笨,有人负责吐槽!」 「嗯──?啊──」 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是说深实实一天到晚都在耍笨,在对话的时候吐槽理当会变成这样。不是可以拿来表演的等级。 「也就是说,这是纯天然的夫妻搞笑双簧!」 「是、是这样吗……?」 既然深实实都这么说了……不对,真的是那样? 不过的确,我为了进行人生攻略做过一些特训,都有特别在注意「吐槽」这档事,那部分的训练就在这时派上用场,这样想是不是就说得过去了?但可以的话希望不是活用在搞笑双簧上,而是用在人生上。 「这样很不错啊!照这个步调进行下去应该可以喔!」 「我个人是不认为有这么容易啦。」 嘴巴上这么说,我们还是聊出一段很有节奏感的对话,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并没有觉得这么做非常吃力。感觉上是在深实实的话语带领下,话就自己接二连三跑出来。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从我们展开人生攻略的特训开始,跟我说最多话的或许就是深实实了吧。因为我们去的车站是同一个,都会一起回去,或许因此配合深实实调整,让那自然而然变成对自己来说最轻松的谈话步调。 「很好,照这个样子下去应该行得通!用这个剧本也没问题!」 「……剧本?」 那个字眼让我感到惊讶。 「喔~?看来你太大意了呢!没想到──我已经弄好了!」 「咦,真的?」 我还想说再不赶快弄出来就完蛋了,这真是个好消息。话说邀人家一起表演搞笑双簧却完全没准备的话,那样问题还比较大吧。 「……那剧本在哪?」 深实实刚才将书包放置在教室里,手上完全是空的。看起来不像是有拿剧本的样子。 「呵、呵、呵,太天真了!」 只见她边说边拿出智慧手机。看到这个东西,我也心里有数了。 「啊──我懂了。是文字档啊。」 「答对了!那我传给你啰~?」 于是深实实就透过line把档案传送给我。名字叫做「动物园.txt」的档案送了过来,我把这个档案存在智慧手机里。 「噢,来了来了。」 「感、感觉好紧张喔!」 「哈哈哈,是这样吗?」 我们一边谈话,同时我看起剧本── 看完最后一段文字后,说真的我很佩服。 「咦,感觉有模有样呢。」 听说这个搞笑双簧的剧本是深实实写的,比想像中更有模有样。 「真、真的!?」 「嗯,很有内容。」 这让深实实一下子就得意忘形起来,嘴里「哼哼」著挺起胸膛,从鼻孔发出很大的喷气声。 「看吧!」 「少得意了。」 「嘿嘿!」 嘴巴上虽然在吐槽,我还是再次将这个剧本看过一次。 内容就如同深实实所说,是「夫妻搞笑双簧」。当妻子的深实实说假日想去一些地方,而扮演丈夫的我则是用很扯的理由拒绝;我们的拌嘴越来越脱离常轨,朝向很乱来的方向发展,大意上就是这样。 深实实会说想去动物园,我回她「如果狮子从笼子里逃出来会很危险吧」。然后深实实就说「那带麻醉枪去就可以了」,我再回「那一定会在入口就被没收吧」,跟她东扯西扯。 深实实还进一步硬拗,说「那把自己锻炼到可以战胜狮子就行了。花三年认真起来锻炼,应该就可以打赢!」,我则用合情合理的论述「谁会从现在就开始安排三年后要去动物园啊」回嘴。 接下来就开始瞎扯,「最重要的是。就算我真的打赢狮子好了,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一定会少掉一只手还是两只手。变成残缺不全的男人,你还会爱吗?」,说完再对这全部的话吐槽「都在鬼扯些什么啊!?」。大致上是这样。 从形式上来看,我认为写得很好。我是知道深实实很爱搞笑,但没想到能够把完成度弄得这么高。虽然对话时要说些情啊爱呀,这种时候会有点害羞,但剧本完成度如此高,我想就不会太在意那部分了。 「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被我这么问,深实实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耍笨的部分是我自己想的,不过形式上是模仿『黑色美乃滋』!」 「模仿黑色美乃滋……?」 「你不知道黑色美乃滋吗!?他们的搞笑双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啊──……」 听她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搞不好我有看过。就像这样为了一些细节持续议论不休,是那种很像在辩论的搞笑双簧吧,应该是。我不太看电视,所以不 是很清楚。 「你看,黑色美乃滋不是男子组合吗?所以我想说套用那种形式,改编成男女之间的夫妇搞笑双簧,用吵架的方式表现,看会不会比较有新意!」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要对一些小细节抱怨,然后吵得天花乱坠,这种形式依然保留,只有外观上改变成夫妇搞笑双簧,就能保有某种程度的原创性。嗯。为了成为电玩游戏达人,最先开始会采取一些行动,这种想法就很类似那样。 换句话说。 「我想这个应该可行吧?」 如果用玩游戏的角度来看是正确的,那就表示有未来性。 「真的!?你觉得看起来够有趣!?」 被人这么一问,我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是因为,基本上…… 「我是觉得写得有模有样,但至于好不好笑……」 「咦──!?」 那让深实实震惊地看著我。 「不是啦……是因为这样的搞笑双簧,我只看过对话的形式,光念稿子就想让人发笑,那样不容易吧。」 「是、是这样啊……」 接著她重新审视自己写的搞笑双簧。 「被、被你这么一说,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有趣了……」 「喂、喂喂。」 我也跟著看──不可思议的是,跟刚才相比,看起来变得好无趣。我彷佛可以预见场面会很冷。 「奇、奇怪?真的耶。」 「什、什么真的!?」 「看起来变得一点都不有趣了……」 「咦!?怎、怎么会……」 之后我们两人再次从头看起。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次变得有点有趣了。 然而深实实依然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不、不行。完全不有趣……」 「咦?这次我觉得看起来算有趣啊……」 「是、是那样吗!?」 内容上的文字明明就没有任何更动,有趣程度却反覆一消一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再、再看一次!」 紧接著深实实用著急语气说完这句话,从头开始把文字档看过一遍。 嗯──这样下去没完没了。 「我说。」 有鉴于此,我试著做出一个提议。 「嗯?」 「先不管那么多,做做看再说吧?」 「咦?」 觉得迷惘就立刻执行。在这个名叫人生的游戏中,我在特训过程中找到黄金定律,这是其中之一。 「看剧本试著念出来,可以的话就录音起来。」 「……喔喔~,原来如此!」 深实实的表情顿时一亮。 我在名为人生的游戏中,有件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做,就是录音起来再确认,从客观的角度观察。 这方式套用在能够直接娱乐他人的搞笑双簧技艺上,我想也是有用的。 「好──!那就赶快来试试看!」 于是我跟深实实就试著把文字念出来,先录音起来看看── 结果。 「感觉好像还不错?……应该吧。」 听著用智慧手机转录起来的声音,我说这话时没什么自信。 虽然提议先录音起来看看,结论却是我无法判断。毕竟我平常不太会主动去看搞笑节目。 「深实实……咦,怎么了?」 我看向深实实那边,发现她再次播放声音档,脸上表情很认真,在思考些什么。 「……军师,这个。」 「嗯?」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深实实立刻把视线转到我身上。 「或许不要太硬背台词会比较好。」 她说的话让我有听没有懂。 「为、为什么?就是因为不习惯,不好好把台词记起来就不行吧……」 「话是这样没错……那个──该怎么说比较好呢。」 「嗯?」 深实实似乎在挑比较妥当的用词。 「不觉得平常我跟军师的对话还比较好笑?」 「咦?」 「这个录音档听起来,某些地方也说得很有节奏感嘛。」 「是没错。」 「但总觉得,我想第一次进行可能也是原因之一,听起来很像在念稿的感觉……」 「啊──……原来如此。」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的确是,那比较不像是在进行对话,声音语气上更像是依序念出写好的台词。 「我觉得──懂得搞笑的人在表演搞笑双簧时,当下看起来会很像是即兴对话。」 「这个嘛,我是懂你的意思。」 开发出这种表演形式的鼻祖,表演起来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 「所以我们要尽量把流程记住,但要避免只是在读台词,不要完全按照剧本写的台词走可能会比较好。」 「不、不要完全照著念?」 在我问完这句话后,深实实开始点击智慧手机画面。 「我看看。例如军师在这边的台词是『那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换成『不,这还比较重要吧!』,或是『那是最重要的吧……』也可以!」 「啊──……我懂了。」 我也跟著看文字档,去想像要怎样弹性调整台词。为了避免只是在念背起来的台词,不要去更动想说的内容,而是要当场即兴转化。 嗯,这样的确会有在对话的感觉。不过。 「那样真的……很恐怖。」 换算起来大概有三成都会是经常性的即兴演出。对初学者来说好像很难。 「是啊……可是。」 接著深实实笑了一下,用有点开心、像是要让我放心的语气说了这段话。 「──我跟军师平常就会说这种白痴对话了,不觉得可行吗?」 彷佛用一句简短的话,就将我跟深实实的关系道尽。 跟我说最多话的人确实是深实实,我的对话步调基础,都是从深实实那边获得的。那原本就是一种搞笑的对话方式。 也就是说平常跟人对话,就某种角度来说已经类似在练习了吧。 「这个嘛,按照你的话听来……好像是那样?」 「就是啊──!期待你做出很棒的吐槽!军师!」 跟像这样带著开朗笑容的深实实在一起,我不禁觉得最后一切都会好转。 「……不,仔细想想在表演搞笑双簧的时候,我比较像是负责装傻的?」 「啊哈哈!就是这样!」 「受不了……」 就这样,我跟深实实的练习变得越来越自然,虽然还是有点尴尬,但跟平常的欢乐时光已经很接近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个想法。中村口中的「交往意义」。他说都是「不知不觉」、「顺其自然」,不过这样看来,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因为很开心,才会进一步跟对方交往,这样的发展不难想像。 可是如此一来──又跟「朋友」有什么不同? *** 后来我们重复练习到天色变暗,这天在回家路上。 我跟深实实两人一起离开北与野站,踏上回家的路,此时我脑子里有万般思绪。 就在这条道路的前方,深实实跟我表白心意,直至现在我都还没给出答案。 6 离开泉水的妖精若是落单也会寂寞 时间来到星期五。 时隔三天,我来看大家练习,结果发现情况不对。 很难说具体而言是哪里不对。在练习时的氛围、大家的表情,好像是这些越来越怪。 不过要说最奇怪的地方,莫过于菊池同学的情形。 但并不是她面带愁容,也不是没办法跟人沟通。 不仅如此,菊池同学还很卖力。 做她之前没做过的,去试著跟班上同学交流,就算不擅长还是跟对方交谈,控制自己的表情。 这一定都是为了让我去跟深实实练习搞笑双簧吧。还有也是为了朝著菊池同学心中的「理想」前进。我想她很努力。 但样子看上去就是有点奇怪。 「……水泽。」 「嗯?」 我去找水泽说话,问他这三天来大家都是怎么练习的。 结果发现。 「啊──就是菊池同学很积极地想跟大家说话。」 「大家?」 水泽接著点点头。 「还有这阵子文也做过的主持工作,她也想有样学样。」 「……嗯。」 「不过,我这样说或许不好听,但菊池同学不是习惯做那种事情的人吧?」 「这个嘛……是没错。」 所以菊池同学才会想要改变吧。 「所以说,她好像没办法掌握要领,无法控制住局面。这部分菊池同学实在是跟不上。」 「是喔……」 「虽然是那样,我在这个时候介入,还是有可能伤害到她吧?她明明在努力,我这样做就好像否认她的努力。所以我就只能退居后方,帮忙低调打圆场。毕竟我也是主角之一,不练习不行。」 「……也对。谢谢你。」 「哈哈哈。为什么是你来道谢啊,你是家长喔?」 水泽笑了出来。 但这样我就明白情况了。原来菊池同学想要试著做好主持工作,正积极努力著。 一边想像这个画面,面对菊池同学的努力,我同时萌生想替她加油的心情──但还是感受到不明的奇怪氛围。 是因为跟菊池同学之前给人的印象有落差使然?或者是── 「那、那个。」 这时菊池同学突然靠近这边。 「嗯?怎么啦?」 只见水泽反应超快,用爽朗又亲切的声音和表情回应菊池同学。我原本正打算说他说的那句话,拜托你稍微手下留情。但对象是水泽就算了,如果是橘可不行。 向回应她的水泽点头致意后,菊池同学的视线转向我这边,看起来欲言又止。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紧接著水泽毫无预警地留下这句话「那就先这样吧。」去加入待在教室前方的男子团体。他或许察觉什么了。 这时菊池同学再次抬头看我,嘴里这么说。 「这三天来……我都有试著努力。」 「……这样啊。」 那眼神中透露著走投无路的拚命感。 「……这样一来,我是不是也有了些许改变?」 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菊池同学会这么做,是为了追求她的「理想」。 里头没有包含半分邪念,目光一直是很正直的,朝向前方,看起来也不像在对自己说谎。 既然如此。 我决定点点头,给出肯定答覆。 「嗯,你愿意付诸行动,那么我认为……你肯定正在改变。」 「是、这样啊……太好了。」 看菊池同学带著开心的表情回应,我有点放心了。 虽然在她眼中可以看见迷惘和疲惫。 但我觉得她依然还保有向前迈进的意志。 *** 下个星期到来,星期一早上。距离文化祭正式展开还有五天。 「友崎同学。」 早上开班会之前,菊池同学过来跟我说话,最近这种情形也慢慢变得不是那么少见了。 「早安。」 「早上好。」 首先要互相打招呼。 看到菊池同学手里拿的东西,我已经察觉今天要谈的事情是什么。 我立刻针对这点询问。 「是不是……已经弄好了?」 接著就看到菊池同学开心地点点头。 「是的。让你久等了……但剧本已经弄好了。」 「喔喔!」 我不禁发出欢呼。之前菊池同学还在犹豫要怎么替故事结尾。这部分总算完成了。走到这一步似乎过了很漫长的时间,又好像不是那么长,但最重要的是我单纯就想看后续。 没有别的用意,我就只是喜欢菊池同学写的故事而已。 「我可以看这个吗?」 这话一说完就让菊池同学温和地微笑,将纸袋交给我。 「嗯……当然好!」 紧接著我这天就利用上课空档和午休时间看故事── 看著看著,心情上变得有点奇妙。 因为剧本里的故事,在发展方向上跟我想得不一样。 利普拉跟克莉丝坐上飞龙飞走后。 从空中看到世界有多美、多灿烂、多么辽阔,克莉丝就有著强烈憧憬,很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察觉这点的利普拉邀克莉丝到王城外面。如今飞龙已经能够飞翔了,就不需要过度在意「污秽」。从没听说过能够飞翔的飞龙又变得不能飞。因此利普拉才想要用自己的开锁技巧偷溜到王城外面,就那么一次,跟克莉丝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面对这求之不得的提议,克莉丝二话不说答应。从飞龙上方会看见美丽的景色,一想到自己也能成为这景色的一部分,光这样就让她心情雀跃。 ──然而来到外界后,克莉丝眼前出现一片跟她想像中完全不同的景色。 『利普拉,那边那个小孩子为什么要穿成看起来好像会很寒冷的样子?』 『这是因为……原因不能说得太大声……耳朵靠过来一下。』 『嗯?』 『……因为没有钱。』 『啊……』 『这个世界依然很不公平。有人幸福过生活……也有人不幸。』 『这样啊……原来是那样。』 『现实生活中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像童话故事一样美丽……会遇到很多状况。』 『嗯……我明白了。』 少女只认识童话故事的世界,还有那个封闭的庭园。 克莉丝即将接受的洗礼还不是只有这些而已。 她跟利普拉一起在街上打转参观。离开王城周边进入居住区域,来到商店街后,那里放眼望去都是人、人、人。 『好、好痛。』 『小姑娘你在搞什么鬼!走路要看路啊!』 『嗯、嗯……对不起。』 『嗯什么嗯,要说是!』 『是、是……』 克莉丝光是要走路就很吃力,还要面对一阵斥责。 这又是另一种──克莉丝待在庭院时不会知晓的景色。 『克、克莉丝,你还好吧?』 『嗯、嗯,说错了。是、是的。』 『哈哈哈,克莉丝,对我说「嗯」就可以了。』 『啊,是喔。嗯……这样啊……说得也是。』 『……克莉丝?』 后来光是这一天,克莉丝就经历了许多事情。 因为不知道在商店街买东西的方式,被蔬果店的老板臭骂。 当他们刚好遇到利普拉的朋友时,克莉丝半点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缩著。 最后终于因为不习惯走路,在回去的途中跌倒扭到脚,让利普拉背回去王城。 这两个人原本预计偷偷出去偷偷回来,在这种状态下当然没办法偷偷回到庭园中,结果被守卫发现,王城那边的人非常生气。 看著在对大臣谢罪的利普拉,克莉丝一边想著。 他为了自己打开庭园的锁,带她到外面去。 还帮助了被人责骂、跌倒的她。 可是,自己却给这样的利普拉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好讨厌没用的自己──同时克莉丝终于发现一件事情。 在自己待的庭园里。 原本被关在那个地方,很想从那边飞出去。 然而在那里就算什么都不做,还是有乾净的衣服穿,有好吃的餐点吃,她最喜欢的好朋友也会定期来这边玩。 也许庭园对她来说才是舒适的环境。 『利普拉,我……以前好像太天真了。』 『太天真?』 『没有为了活下去努力过……一直关在这个看似广大实则狭窄的庭园里。』 『……我不这么认为。』 『不,我想过了。』 『想过了?』 『外头的世界远远看,就跟烟火魔法一样美丽……可是想加入这个世界,那得要很努力才行。』 『……克莉丝。』 『利普拉,我想试著努力看看。』 后来克莉丝从那日开始就逐渐改变。 她立志要靠自身意志破除以往的天真。 慢慢学会外面的知识,学习手段,等待机会。 改变想法,努力学会自己本来不会的事情,将之转变成自信心。 有的时候会去找利普拉和艾尔希雅商量,克莉丝逐渐懂得在外界生存的技巧。 然后到了某天,克莉丝就从庭园消失了。大概是怕添麻烦吧,没有跟利普拉和艾尔希雅说过,突然就走了。虽然对王城这边来说,那是意料之外的举动,可是把飞龙养育完成的克莉丝之于王国早就是个累赘。倘若还有再一次养育飞龙的机会,或许还会被委派一样的任务,但目前没有这样的预定计画。因此王城这边并没有大肆搜索克莉丝,等于是实际上默认她逃走。 克莉丝逃走之后来到城镇。活用先前学会的知识和技术,虽然不断经历失败,依然持续在这个世界摸索能够自食其力活下去的方式。 后来过了几个星期,她终于在商店街碰到一个机会。之前曾经骂过她的蔬果店老板愿意接受克莉丝,来当学徒店员。 利普拉跟艾尔希雅也在事后得知这个消息,两人为她的自力更生祝贺。 就这样,努力开花结果的克莉丝在城镇上工作赚取金钱,靠自己的力量找出一条路,让她能够在外面的世界生存──故事到这边告一段落。 看完剧本,我歪了歪头。 「嗯……」 原来如此是这样发展啊,我心想。故事发展不和预期,感觉带有类似「黑暗安迪」的现实要素。 不过看完这些,我再次深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很接近看到菊池同学硬是要跟大家打成一片时感受到的感觉。 彷佛克莉丝至今为止累积的一切都白费了,有种既落寞又悲伤的突兀感。 *** 换教室之前有段休息时间,我来到图书室。 准备直接问菊池同学。 「菊池同学。」 「啊……友崎同学。」 被我在图书室里叫唤名字,菊池同学带著紧张的神情转头看这边。大概是发觉接下来要讲剧本的事情吧。 「原稿我看完了。」 「谢、谢谢。」 她先是点了个头,接著立刻蓄势待发准备听我说话。 「呃──……首先有个问题想问。」 「好、好的。」 我说完就单刀直入地问了。 「克莉丝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在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语气变得很悲伤,就装出笑脸缓和气氛。 「那个,只是有点好奇。」 等我说完,菊池同学就用很慎重的眼神看向这边。 「……变成那样?」 她的目光摇曳。这是慌乱还是悲伤,或是出于不安?不管是哪一个,可以确定的是都带著不安定的色彩。 「克莉丝不是离开庭园……离开那两人,一个人到城镇上生活吗?」 「是的……」 「我想你应该是别有用心……但总觉得看到故事变成这样,我──有种悲伤的感觉。」 菊池同学一直专心听我讲话。 「就好像克莉丝之前在庭园的生活都被否定掉……所以我才想来问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等我讲完,菊池同学似乎是为了整理要说的话,顿了一阵子。 「这个……」 最后她终于开始用冷静沉著的表情发话。 「在我喜欢的安迪作品里……有个作品叫做《猛禽之鸟与波波尔》。」 「波波尔……嗯。这个书名我有印象。」 我跟菊池同学第一次在图书室说话的时候。阴错阳差让对方以为我们在安迪作品上有交集的那个时候。印象中她好像说过「不觉得这样很像『波波尔』吗?」。 听说书店里头很少摆放这本书,所以我没看过,但我知道那个故事对菊池同学而言很重要。 「那是一个很正面的故事。」 紧接著菊池同学开始简单说明那个故事的大意。 「波波尔是跟大家都不一样的生物,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波波尔是眼睛看不见的生物,还是被人捡来的,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属于哪种生物。他的双亲被不知名人士杀害,变成孤零零一个人。 后来就去寻找「同伴」,一个人出去旅行。 「──刚开始他就像是异类一样,不管哪一种动物都很怕他,但他学会使用语言,逐渐跟大家亲近起来。也交到了朋友。」 后来超越种族隔阂交到越来越多朋友,为了看海结伴出去旅行。 「哦……很有安迪作品的风格呢。」 从菊池同学那边听说了这个故事后,觉得是在幻想世界中同时并存著寂寞和温暖,感觉就是典型的安迪作品。 「看到这个作品的时候……不,是看了之后,一直都觉得『波波尔』就是世界的理想象徵。」 「世界的……理想。」 当菊池同学说她下定决心要改变自我的时候,也用过这个字眼。 「连自己是什么样的生物都不晓得……但还是想要去跟所有的物种交朋友。这已经跨越种族,单纯是靠努力,以及言语带来的力量。」 「……的确是。」 嘴里一面回应,我慢慢听懂菊池同学想表达的。 「我觉得就好像那两个人……」 「你说那两个人……」 在开口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菊池同学点点头。 「是的。就是花火和友崎同学。」 跟他人格格不入的异类。即便如此依然靠著言语的力量和努力,跨越种族之间的隔阂,交到越来越多的朋友。 菊池同学说过好几次,认为小玉玉的处事方式,或是我在走的路是一种「理想」。那一套观念或许跟这些都很类似,我是这么想的。 菊池同学接著说道「还有」。 「对于正在看那本书的读者,『波波尔』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确说出波波尔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 「咦,是这样啊?」 明明是异类,还是让人畏惧的存在,却没有表明他的身分。而且还让这样的物种当主角,是个在设定上有点奇妙的故事。 「是的。因此我认为波波尔是『世界的理想』。没有明确指出他是什么种族──但反过来说,表示他是什么样的生物都无所谓,都能够跟大家友好相处,不觉得有这种意涵吗?」 「啊……原来是这样。」 这个观点让我不由得接受了。 没有明确点出主角是什么种族,只说他是「异类」,不把他局限在特定的种族中。而波波尔也因此跟各种种族都有互补作用,变成类似扑克牌鬼牌一样的存在,是想藉此跟读者透露讯息吧。 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种族,只要透过言语并且努力,都能够交到朋友。 「所以我才那么喜欢『波波尔』这个故事,觉得那对于故事、对于整个世界,都是一种『理想』型态……觉得自己也必须成为波波尔才行。可是我却半途而废,认为自己办不到。」 「……嗯。」 话说到这边,菊池同学对我微笑。 「可是看到友崎同学和花火,我又有了想法。觉得你们两个都很耀眼,正是理想的体现……搞不好我也能够变成那样。」 「所以你自己也才想要朝著『理想』迈进?」 只见菊池同学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能够让我成为『波波尔』的好机会。」 接著她用带著觉悟和不安的目光看向我。 菊池同学碰到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故事,在里头找到自己的理想。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变成理想中那样,却看到身边有跟自己「同种类」的人靠著努力跨越这道关卡。 看到我和小玉玉都有所改变,菊池同学在我们身上看见了波波尔的影子。 所以她才想要跟著改变──想要藉机挑战。 「因此克莉丝也是一样的。想要像波波尔那样去努力,来改变自己适应这个世界。因为像这样做出改变,对那个世界来说一定才是理想做法。」 「……是这样啊。」 我心中浮现一个念头。 果然克莉丝跟菊池同学的生活经验强烈连结在一起。 「我很烦恼……不晓得在这个故事的最后,利普拉该跟谁在一起才好。但这个故事主要还是在描写克莉丝的『生存方式』。」 「嗯……我明白了。」 从这些话中果然略为透露菊池同学的思考和经验累积,我也只是稍微窥见一部分,没有太多置喙的余地。菊池同学的话总是很平静,然而又很有说服力,让我找不到切入的破绽。 那么菊池同学既然朝向「理想」努力,我也只能替她加油。 「……不过。」 我踏出一步,应该说是只踏过去半步插话。 「剧本的新加入部分……那个是不是能够继续暂时保留啊?」 「要保留……是吗?」 我并不打算妨碍菊池同学前进,反倒就跟现在在帮忙她写剧本是一样的道理,当菊池同学为她心目中的「理想」努力,若有什么能够帮到她的地方,我还会想出手帮忙。 然而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让人觉得很奇怪。 「假如你都想过了,觉得就只能朝这个方向走,那维持这样也没关系。我知道时间不够多……只是觉得这种结尾未免太落寞了。」 面对我的这番话,菊池同学稍微认真地想了一下。 「……我明白了。」 她真挚地颔首。 当下菊池同学在想什么,我无从得知,只是觉得若不出手,自己必定会后悔。 *** 这天放学后。 跟上礼拜一样,菊池同学积极跟话剧的演出者们接触,尽量努力装出开朗的样子。 今天很难得的是日南也在,没有找人代替她走位,而是全程参与练习等事务,以这些为中心活动,等到这些都结束,她会先去徵询菊池同学的意见,大家一起讨论自己发现的问题点。 那是一个很重要又具精神象徵的职位,大概是习惯了吧,菊池同学也逐渐能够跟大家沟通了。 我不晓得她定了怎样的目标,做了怎样的努力,而我一开始接受特训的时候,被定下的目标就是「要让人看出自己有所改变」,我认为她的改变程度已经大到足以达成这点。 「菊池──关于这边的台词──」 这个时候绀野绘里香过来针对台词徵询意见。 「这、这样还不错!那就改成这样吧。」 稍微让语气上扬,菊池同学用亲切的态度跟绀野说话。光是这两个人在对谈就很奇怪了,再加上菊池同学的调性又跟平常不同,那景象几乎要让人怀疑是来自平行世界。 话说绀野提议要变更台词,想要把比较文言的部分变成更接近口语,我是知道她想演得轻松点,才想变更台词,但实际上变了以后听起来更顺,让我好惊讶。这就是辣妹特有的大众观感吗? 整个场面主要都是绕著日南和菊池同学打转。 「ok ──那我先去跟菊池同学确认一下,大家先继续练习下去吧!」 听起来不会让人讨厌,日南飞快对整群人下达指令。 从某方面来说算是学园女神的「理想」象徵日南就在眼前,菊池同学感觉好像在慢慢学习她的做法。 「好的!那、那么就拜托大家了!」 只不过看样子还是有点不够力。 其实我甚至会怀疑像这样去改变自己,究竟是不是对的。 「──事情好像变得很奇怪。」 「唔喔!?」 我身旁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声音。转头发现对方是水泽。他就靠在我旁边的墙壁上,用一种看好戏的表情环顾教室。 「哈哈哈。未免吓过头了吧。」 「出现的时候要再多点迹象、要多点迹象。」 这个人的举动实在太过自然,一回神就发现他理所当然地进到自己的领域中。他也是用这种方式靠近女孩子吧。 对我的抱怨不以为然一笑置之后,水泽嘴边依然挂著笑意,却用认真的眼神看著菊池同学那边。 「所以,你觉得怎样?」 「……在说菊池同学?」 这让水泽「哦」了一声,用佩服的眼神看著我。 「文也越来越会透过人的表情和目光跟人交流呢。」 「咦?」 在我发出错愕的声音后,表情依旧没变的水泽接著说。 「就像刚才,明明我都还没说是谁,你却从眼神看出来了吧。不久之前你还没办法这样。」 「啊──……」 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最近这么做的次数好像真的变多了。我对菊池同学和深实实好像也是如此。这莫非也是一种成长? 「先不管这个,来看菊池同学。」 水泽一下子就 把话题拉回来。 「啊,对喔。」 「怎么会变成那样?」 接下来他的视线又拉回菊池同学身上。 我也跟著看过去。菊池同学会有这样的改变,真相只有我知道。但我不晓得能说明到什么地步,目前决定在解释的时候稍微隐瞒某些部分。 「大概是因为菊池同学有她自己的诸多想法吧。」 「哦──诸多想法?」 水泽用平坦的语气回应,进一步逼问我。这会害我一不小心就说溜嘴,拜托别这样。我稍微想了一下,如果是不会涉及菊池同学具体内心层面的抽象部分,结论是告诉水泽应该也没关系。毕竟他不是橘,是水泽。 「……她是觉得自己必须变成对这个世界来说较理想的姿态。」 「对世界来说较理想?」 只见水泽回问,似乎想询问细节。 「想要改变跟大家格格不入的自己,增加朋友。她觉得自己必须像那样去配合世界的理想期望……」 我在解释的时候隐瞒具体细节,那让水泽兴趣缺缺地翘起嘴唇。 「哦──世界的理想啊……」他说完这句话就把手交叠在头后方。「既然她本人都这么说了,也无不可。不过……」 在那之后他把手放开,将手「啪」地贴放在大腿上。然后用一种有点厌烦的表情看著菊池同学,那反应令人不解。 「……水泽你是怎么想的?」 水泽似乎有什么心里话没说,我试著问问看。 结果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里这么说。 「没想法,我觉得那是好现象。决心要改变自己并且付出实行,这是很难做到的事情。很厉害喔。」 「这……说得也是。」 有同样经验的我能够明白。自己已经住在某个舒适圈之中,要舍弃这里前往新的领域,那是很困难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水泽说话的口气听起来还是有点不友善。 「而且她的理由还是『希望成为理想中的姿态』对吧?这又是很厉害的一点。」 说话语气上不带多少情感,而我依然听不出他的意思。 「为什么理由是这个……就很厉害?」 在我老实提问后,水泽看似意外地睁大眼睛,就像在说「你不晓得?」。 然后用一种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因为这样一来,做的事情──就跟文也相反了吧。」 那句话背后似乎隐藏某种看不见的含意,让我听了更不懂水泽想说什么。 因为菊池同学是看了「我跟小玉玉的变化」,将这种改变跟她在「波波尔」看出的「理想」重叠,而想要「变成那样」。 若是水泽说她在做的事情跟我一样,那我还能理解──被说是相反的,我就不懂了。 「……要说她是朝著什么方向改变,我觉得还跟我比较像。」 听我这么说,水泽的眉头紧皱。 「啊?你在说什么啊。」 「不,竟然这样回我……因为,照理说应该是那样吧。为了融入大家而努力,试著改变自己……这跟我和小玉玉是一样的。」 我把话说得很具体,结果水泽回话说「啊──是!」,看似理解地点点头。 「就是这个!原来如此,看在文也眼里是这样啊!」 「这、这话什么意思?」 「懂了懂了。」 「什、什么啦?」 我被明显在答案上卖关子的水泽牵著鼻子走,禁不住要他把话说明白。不甘心,但我还是一不小心就催促他了。 水泽是不是不晓得用怎样的话语来解释啊,他的目光先是暂时朝向斜上方,接著才开口道。 「文也,之前大家一起到外面住的时候……我跟葵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突如其来的认真目光刺向我。这样的起伏让我的心跟著坐云霄飞车。 「还记得啊,当然。」 当时那两个人在那边说过的话。 假面具和真心话。 演戏和真实的一面。 换言之──那是玩家的视角,对上游戏角色视角。 两个人都活在虚假的世界里,水泽想要脱离。然而日南甚至连自己戴著假面具都要隐瞒,从头到尾都扮演在操作「日南葵」的「玩家」,打算一直扮演下去。 就是因为听了这段对话,才让我觉得日南的做法太奇怪,因此才想同时「做真正想做的事情」以及「使用技能」,找到这种属于自己人生游玩方式的混合式打法。 可是这跟菊池同学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然后菊池同学不是说过这句话吗?」 水泽说完就竖起一根食指。 「──说想要『符合世界的理想期望』。」 「啊……」 「那样并不是要追求自己的理想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把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推敲出一半了。 像是要进一步帮助我理解,水泽顺口说出答案。 「换句话说。 文也在改变上是『自己想做才去做』,朝著自己的理想前进,菊池同学要做的却是『去符合这个世界』,那是一种第三人称视角的理想吧?」 主观视角,也就是游戏角色的视角,对上形同玩家视角的客观视角。 至今感受到的迷惘正逐渐在脑袋中出现头绪。 这就是在说最根本的「动机」、「目的性」。 我「为了快乐攻略名为人生的游戏」去跟日南拜师学艺,来改变自己。 小玉玉则是「不想让深实实伤心难过」才来请教我教战守则,去改变自我。 那菊池同学是为了什么? ──「为了接近世界的理想期望」。 也就是说这里头不包含主观视角,游戏角色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是很客观、游戏玩家认为「应该去做的事情」,是一种超然的思考方式。 我一直莫名对菊池同学的话感到不对劲。 问题就出在这里。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我说得那么兴奋,水泽开口时面露苦笑。 「哈哈哈。这种事情用不著那么兴奋吧?」 对水泽而言或许是那样,可是这个发现对我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不,能够发现这点意义重大。你帮到我了。」 水泽在第一时间点头说「喔」,不知为何再度开口时带著有点懊恼的笑容。 「不过,这样啊。怪不得文也不会发现。」 「咦?」 感觉他说话的表情和内容对不起来,同时我回问。 「因为文也──可是二话不说就选了另一种视角。」 「另一种视角……啊。」 原本还打算询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却在半路上就察觉到了。 去外面住宿的时候,日南跟水泽有过一段对话。 那是他在战斗,想要主动跳脱「做什么事情都无法真心以对」、「只是一直在执行而已」、「都只能采取客观视角」这种玩家视角,想要找回属于游戏角色的视角。 意即对水泽来说,他只能一直采取玩家视角,从某方面来说是他心中的结──所以说,谁的想法是玩家视角,又或者是游戏角色视角。这是最重要的关键,该说他就是会不由 得注意到这个观点吧。 因此才能立刻察觉菊池同学采取的「视角」。 反之我是用游戏角色的视角当前提,所以从某个角度来看,才会对那个部分无从察觉,进而没有发现菊池同学的视角问题。 反过来说──还没办法完全采取游戏角色视角的水泽,这才见识到用游戏角色视角在看世界是什么样子。 发现这件事情之后,我不晓得该从哪里开始讲起。看我这个样子,水泽开心地呵呵笑。 「就是你想的那样──全都因为我是努力前往『另一边』的人。」 嘴里说著这种就某方面来说算是暴露弱点的话,这次却又大方、自信满满地露出笑容。 我觉得水泽真正厉害的地方就在这。 跟日南拥有的强大不同,是另一种强。 「……这样啊,原来如此。」 我让自己尽可能用诚恳的态度点头回应。 「哈哈哈。总之你能明白就好。」 这次水泽的笑容没有任何弱点,单纯只是充满自信的笑,让我不禁觉得他真的很强。怎样很厉害吧。 *** 「……的确是。」 结束这天的练习后,来到学校餐厅。我跟菊池同学说出和水泽对话后发现的事情,只见她点头以对。 我说到玩家视角和游戏角色视角。 还说这从某个角度来说──和日南是一样的。 「没错,我想我是站在友崎同学所说的『玩家视角』上。」 「这样啊……」 说著,我开始拿不定主意。 要在这个时候教菊池同学跳脱玩家视角吗? 还是该尊重她的做法? 身为nanashi,我认为在玩游戏的时候,应该随时都要用游戏角色的视角来游玩。我用这种方式做出成绩,而且那样玩游戏更能乐在其中。 可是这能够套用在每个人身上吗? 或者单纯只是适合我的游玩风格?我不晓得。 当我持续陷入迷惘,菊池同学像是要切削出答案,开始说了一些话。 「听完刚才那些话,我想到的是……」 「……嗯。」 我用冷静沉著的语气回应,转换思考模式,准备当个倾听者。 「我跟友崎同学不一样,一定是……用作者的视角在思考吧。」 「作者……是在说剧本,还是小说?」 被我这么一问,菊池同学慢慢地摇摇头。 「这也是一部分……但更多的是,关于这个世界的故事。」 「关于这世界的故事?」 那让菊池同学又点点头。 「从以前开始好像就是这样,比起我自己的意愿,我更重视该如何让这个世界更美好。怎么做才是对的。什么样的形式才是理想。就像这个样子,完全用一个作者的角度在思考。而这点……跟小说是一样的。」 这又是一句浓缩她想法和看法的发言。 至今为止的菊池同学,似乎真的一直是这样看待事物。 即便不是跟班上有关的事情,她也用比任何人都要冷静的态度在观察情况,去想要怎么做比较好,将这些明确转换成言语。比我还要客观很多,菊池同学会针对当下情况的「理想状态」去做思考,她的观点有好几次都帮助到我。 是因为她用作者的视角在看待事物吧。 「所以我觉得这样就好。」 「觉得保持玩家视线就好?」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菊池脸上浮现温和的微笑,并摇摇头。 「我想这应该是──友崎同学才会说的话。」 接著她摸摸放在桌子上的安迪作品封面,继续说著。 「──也许在游戏的世界中,『角色』跟『玩家』是相对关系。不过,在小说的世界里,我想『角色』是跟『作者』相对。」 紧接著她再一次微笑,将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 「所以我想要维持这样就好。总是抱持『作者』的观点。」 彷佛将我感受到的疑问全都消除了,那句话融进我的耳膜之中。 「……这样啊。」 在下一刻,我便明白了。 菊池同学跟我的不同甚至连「游玩风格」都称不上。 因为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以「游戏」为前提。 不同的是──在那之上的另一个前提。 面对人生这场游戏,我以一个玩家的身分在游玩。 菊池同学则是成为作者,在描绘名为人生的故事。 那么菊池同学要选择的道路,必定就只有她才知道。 「我想对自己来说,重要的还是『之于世界的理想』……但跟日南同学相提并论让人有点错愕。」 「……嗯。」 我在回应的时候,觉得这句话有点刺人、让人心中不太舒服,接著菊池同学露出苦笑。 「不过……想想会发现,或许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自然?」 此时菊池同学就像在确认自我一般。 「我想日南同学一定也是朝著『应有的姿态』迈进,因此才能像那样随时保持理想姿态……我想我一定是想像她那样,拥有理想的姿态吧。」 「像日南那样拥有理想姿态……」 感觉这句话有点象徵性。 后来菊池同学再次微笑,用肯定的语气这么说。 「是的──因为日南同学,给人感觉『很理想』不是吗?」 *** 这天夜晚,我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子前思考。 去想被水泽提点的事情,还有菊池同学说过的话。 将这些抽象分解无数次,重新构图成具体的形式。在脑子里重复菊池同学的话好几遍。 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很冷静,其中也包含许多的思考痕迹在。因此我才会觉得必须去尊重才行,不能随随便便践踏。 但同时也觉得,其中有些不足之处。 搞不好这也是我多想。因为菊池同学的思考实在太过完善了,她的理论也毫无破绽。 ──不过,假设这其中真的有破绽。 「那就跟我……一样吧。」 对。 在我想「交往的意义」之于我代表什么的时候。 我认真思考到其他人看了恐怕会觉得太吹毛求疵的地步,套用一大堆理论,目前看来这一番道理大概也没有太大的破绽。 欠缺的还是具体经验。 就跟我一样,菊池同学八成也是没有具体经验,只在脑袋中天花乱坠空想吧。 要说跟我不同的点在哪──就是菊池同学透过冷静的观察,以及身为「作者」的才华,引导出很接近正确答案的答案。 得出的答案成了她的行动方针,从某个角度来看也成了束缚她的枷锁。 面对这样的菊池同学,我该给出什么样的建议才好。有必要进一步插嘴吗?如果要插嘴,应该要提示怎么样的崭新可能性呢? 正如她本人所说,菊池同学的动机──也就是世界的应有理想,那是「透过作者视角看世界」得出的理想,单纯只看「努力改变自我」这种具体行动,跟我和小玉玉都是一样的,可是在抽象理论上,反而与日南雷同。 当然我并不是要一股脑否认玩家、作者视角的处事方式。只不过,这之中想必不存在「 个人真正的意愿」,只存在一种「应该这么做」的框架思想。 当我弄清楚菊池同学的行动,就会发现她并不是想变得跟我和小玉玉一样,而是── 如她所说,归纳起来就是要「成为理想中的女孩」。 换句话说,是像日南那样的「完美女主角」。 这真的是菊池同学应该走的路? 假如不是,那她该走的路又是什么样子。 继续想下去,不管怎么想都只能得到暧昧的答案,菊池同学在想什么,在看什么,想做的是什么。若是不知道这些,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做。在这个时候擅自决定菊池同学的想法,擅自做出结论,认为她应该怎么做比较好,那样显然是不够有诚意的做法。 「嗯?」 ……菊池同学的想法? 「啊!」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一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不是有吗? 有样东西把「菊池同学的想法」用抽象方式记载下来。 我赶紧去摸索书包,拿出收纳在透明资料夹里的某样东西。 桌子上出现由十几张纸构成的作品。 对。 那就是《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的剧本。 「如果是现在来看,搞不好……」 这不只是一个故事,也是菊池同学自身的故事。 那么如今已经像这样知晓了菊池同学的部分想法。 如果再次阅读这个故事,也许能够发现什么。 同时我又发现另一件事情。 还有另一个线索。 我开始在网路上搜索某样东西,接著── 「……喔喔,有了。」 我去搜索菊池同学说过的安迪作品《猛禽之鸟与波波尔》,是电子书版本。听说在书店这本书很少见,这种时候意外地常常会拿来电子化。 我马上下载下来,加入我的电子书库中。 接著从厨房那边弄来茶和点心,坐到桌子前方。之后花了一个晚上仔细阅读《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剧本,和《猛禽之鸟与波波尔》这两个作品。 「看我的~~~」 我开始跟著兴奋起来,就好像准备要熬夜的小学生,先用智慧手机开启《猛禽之鸟与波波尔》。 这是一个──既温柔又现实的故事。 不会只是靠运气好就陆续交到朋友,而是要拚命努力,对此下功夫,再加上一些令人心旷神怡的小巧合,让我不禁体认到自己果然很喜欢这个作者的故事。 像是要解开某种谜团一般,我仔细确实地看著这个故事──最后终于。 「……就是这个。」 我发现对我来说很可能会成为一个答案的线索。 *** 隔天。 换教室之前有段休息时间,我去见菊池同学。 地点当然是图书室。 这对菊池同学来说就像是「庭园」。 「你好。」 「你好。」 就像平常那样,我跟先到这边的菊池同学打招呼,接著才坐到她隔壁的位置上。 之后像是在斟酌距离一般,一点一滴吐露话语。 「对了,其实……」 「……怎么了?」 大概是发现我的样子跟平常不同,菊池同学的目光离开她正在看的那本书,转移到我身上,头歪了过去。 因此我就先拿这句话开头。 「波波尔,我看了。」 这话马上让菊池同学「咦」了一声,一双眼绽放光芒。 「是这样啊!?书店里面有吗?」 她的声音明显比平常还要大。那毫无隐瞒、双眼发亮的样子,让我觉得有趣──而我今天想说的,不单只是关于故事的感想。 「不是,是电子书籍。有翻译版。」 「是吗……!」 看样子菊池同学完全不知情。好吧也对,她看起来是非常崇尚纸本的人。该说我不想看到菊池同学用手机或平板一直滑一直滑,用这种方式来看书。 「看起来如何!?」 很罕见的,菊池同学积极找话题。说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时,菊池同学的表情会跟著明亮起来,变得很有魅力。 「我想最棒的地方在最后那里,透过『话语』对波波尔传达海有多漂亮的那一幕。」 「果然是这里呢……!」 菊池同学说话时的语气像是在压抑快要满溢而出的情感。 「嗯,我想麦可?安迪相信言语有力量吧。」 「我懂……!」 脸上表情明显洋溢热情,依我看这才是菊池同学原本的面貌。 对──不是勉强自己演戏的她。 「还有,这一个地方也让人印象深刻。」 我稍微改变语调,故意让话听起来意有所指。 「……另一个?」 这话让菊池同学不解地歪过头看我。 「嗯。」我回答完后尽量用正直的语气接话。「──就是火焰人的存在。」 「啊……」 不晓得为什么。 就只是这句话,已经让菊池同学看似吃惊地屏息。 「虽然波波尔透过言语跟大家交朋友,却唯独没办法跟火焰人成为朋友对吧。」 「……是的。」 对。在《猛禽之鸟与波波尔》里头,另一个具备特徵的要素就在此。 相信言语的力量,波波尔虽然是异类,依然靠言语的力量跟所有种族打成一片。 只不过,并非跟所有种族都能成为伙伴。 「火焰人没办法离开湖泊,只能与大家分居。」 「是的。因此……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变成好朋友。波波尔……是个有点偏向大人世界的故事。」 像是在回想,菊池同学慢慢说道,我对她点点头。 当我看到「波波尔」的这个部分时。 心里觉得怪怪的,很接近听完菊池同学谈「理想」时的感觉。 「──菊池同学。」 为了让她把注意力放过来,我叫了她的名字。结果菊池同学吓了一跳,但还是用认真的目光看我。 「菊池同学说过,你是用作者的视角在看事情。」 「……是的。」 不过。 这么一来,有件事情就说不通了。 那就是隐藏在「理想」之后,菊池同学的真心话。为了证明这是真的,有一个线索可循。 于是我跟这个名字叫做菊池同学的女孩子对望。 ──对她说了「这句话」。 「假如菊池同学真的使用『作者』视角, ──那应该也能接受『火焰人』才对。」 火焰人。 由于生理构造上的差异,没办法跟其他种族和平共处。 波波尔虽然是异类,却能跟所有种族交朋友。 这样的存在确实很耀眼,看起来很理想。 怪不得会让人觉得看起来像是在推崇要变成这样。 然而。 在麦可?安迪创造的「世界」里头──依然有「火焰人的存在」。 菊池同学的矛盾就出在这。 就是因为人类的感情很复杂,才会出现这种现实上的矛盾。 「可是──刚才菊池同 学说自己必须变成波波尔。 这是在否认火焰人的存在吧?」 我踏出一步两步,越来越深入,并说了这句话。 那让菊池同学诧异地屏息。 「……嗯。」 但这也无可厚非。 因为如今就在这,我否认了菊池同学一直以来疑似用来规范自己的前提「要用作者视角来看人生这段故事」。 「如果你真的用作者视角来看待,那应该会认为『是火焰人或波波尔都好』。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认为自己不当波波尔就不行,这种想法并不是放眼整个世界──而是证明你认为这才是自己应有的姿态吧。」 「……也许真的是这样。」 我的话毫不留情触碰内心最深处,让菊池同学发出不安的声音。 现在在做的事情肯定非常危险。毕竟是在否认菊池同学至今为止用来定义自己的说词,想要拿别的话提点她。 也许说出这种话,衍生的责任非我一人能够承担。 可是看菊池同学替克莉丝安排那么落寞的结局,看到她努力想融入这个世界── 就算这样会变成管太多,我还是想帮助她。 不是该不该帮的问题,而是因为我想帮。 我打心底这么想。 「所以菊池同学不用当玩家也不用当作者……而是能确实找到属于自己的、属于角色的人生。」 菊池同学透过那观察力和思考能力得出结论,或许因此隐藏真正的自我。 但这几天来的经验在菊池同学身上勾勒出一份感情,照理说已确实变成一种角色特性,在她心中生根。 「只是想得太多,在这方面迷失了。」 说完自己的想法,我保持沉默等待回应。 然而菊池同学却回了这句带有迷惘色彩的话。 「可是……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不明白?」 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安定,甚至带有悲伤的色彩。只见她低下头,无力地摇摇头。 「就算你说我可以用角色的视角看世界……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想看什么,想拿什么当目标。」 接著她看似懊恼地咬住嘴唇。 「因为──我看到的景色都很灰暗。」 那眼眸好无力,荡漾黑暗气息。 有如被世界遗弃般垂下双眸,她的肩膀颤抖著,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菊池同学。 为了让气氛转变,我拿出自信。 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种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难。」 为了让菊池同学放心,我脸上浮现从容不迫的笑容。 「──你有安迪的作品啊。」 接著我温柔抚摸宝贝地放在菊池同学眼前,那本书的封面。 「菊池同学非常喜爱安迪的作品,这是如假包换的事实对吧?」 这让菊池同学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同时她也一直看著我。 「……就只有、这样?」 稍微低著头,她感到不可思议地抬头仰望我。 「这样就够了。因为是安迪的作品第一次让菊池同学觉得世界变得很缤纷,在菊池同学内心里最重要的部分,想必一直都有安迪的作品存在吧?」 「是这样……没错。」 菊池同学看起来还是很迷惘, 「所以说,我是这么想的。」 我从口袋里拿出智慧手机。 「菊池同学现在认为自己非改变不可,才想要试著融入整个班级,不过,假如菊池同学是火焰人,班上同学是其他种族……那就没必要去做这种事情。」 菊池同学的眼睛随著我的动作移动,但什么话都没说。 「话虽这么说,火焰人并不是因为自己想那样,才一个人活下去。因为一个人孤单活下去太痛苦、太寂寞。」 「那我该怎么做……?」 一边说著,菊池同学用毫无防备的表情看我。 面对这样的菊池同学,我报以直率的笑容。 「这也很简单。」 我说完就把操作好的智慧手机画面放到菊池同学面前。 「只要在『火焰人居住的湖』里头寻找就行了。」 在我拿出的智慧手机画面上,有著twitter的使用者搜索画面。 关键字设定成「麦可?安迪」。 「这是……」 看著惊讶地张大嘴的菊池同学,我继续说著。 「只要这么做,要找多少同好都行。当然一开始不会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但只要有在接触,日积月累后就会变成总有一天想出来见面聊聊天的志同道合伙伴。」 我说完用指甲「咚咚」地敲敲智慧手机画面。 「──因为在这里头就只有火焰人。」 大概是因为听了我这番莫名耍帅的话,菊池同学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开心地呵呵笑。 「……友崎同学果然很厉害。」 「没这回事。只是比较狡猾。」 不择手段可是nanashi的强项。 而且关于社群软体,我已经有很多经验了。有关日南出的instagram课题也是如此,再说我还有个定期在attafami顶尖玩家社群网站上巡回的习惯。 之前我都因为沟通障碍不去跟那些人有交集,但在我看来,单就那些顶尖玩家群而言,许多人还真的会去见个面交流。不过我实际上也有跟no name开个人聚会就是了。 然而菊池同学的表情很快又黯淡下去。 她不安地说了这段话。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说?」 在我反问后,菊池同学的目光稍微往下看,感觉没什么自信。 「友崎同学跟花火都有了那样的华丽转变,融入整个班级,但就只有我还是保持那样……」 那表情和声音都像是在贬低自己,散发一股自卑感。 听她那么说,我接下来的表现或许很奇怪──但我承认了。 「嗯,的确是。」 「……说、说得对呢?」 我这句莫名轻快的话让菊池同学感到困惑。这也不能怪她。因为现在她「得知」自己的烦恼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对她而言,一定觉得自己是什么都做不到的无用之人,觉得很痛苦又沉重。 「那我就明讲了。」 因此我说出这半年来的经验,从半年多丰富「具体经验」中学会的事情。 「我很喜欢attafami,也试著去面对人生,在改变了学校的地位、交友关系和周遭人对自己的看法后,我才懂得这些──」 我决定把那些原封不动说给菊池同学听。 「在学校建立起来的交友关系──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的话让菊池同学困惑地「咦……」了一声。 这番话乍听之下确实很冷酷,听起来像是很瞧不起人的意见。 不过,其实并非如此。 「我这半年来自认认识了不少人,身边也多了很多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似乎……是这样呢?」 菊池同学在回应时语气上很惶恐。 为了去除她的不安,我继续把后面的话说完。 「在这之中……或许是我一厢情愿,但我也遇到一些人,觉得分享彼此的想法,深入理解之后,自己一定能跟对方长久交往下去。」 「……嗯。」 「不过,这并非──『一定要在学校』建立起来的关系。」 对。 在日南的指引下,为了提升在学校内的地位,我刻意去接近地位崇高的人,略施小计确保自己在群体中的地位。 然而这样一来,所衍生出的深刻关系只是出于战略安排,无关本质。 「那样的关系,单纯建立在『我跟那个人之间』,跟在学校里的『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学校只是一个桥梁。」 只是相遇的地点刚好是学校。 不是因为在学校才关系变好。 「只要能够跟对方相遇,不一定要在学校也没关系。」 我带著自信如此断言。 因为我亦是如此。 在这半年内最庆幸自己遇到、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初次相见」并非在学校。 ──而是在attafami的排行争夺战上。 因此就好比是我依据经验来打造生存方式。 为了把这些传授给想要传授的对象。 慢慢地,彷佛是在全面肯定过去的自己,我用温和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所以说──不需要为了『必须那么做』这种理由,来跟大家打成一片。」 对。 在一切开始的那天。我全面否定学校这个空间,否认现充的生存方式,那种想法被日南否决,说是「酸葡萄心态」。 而我现在正按照那个人说的方式攻略人生。 实际上去品尝这颗葡萄的滋味。 就如日南所说,发现这个葡萄很甜──并没有这回事。 反过来质疑就像我想得一样,葡萄是很酸的──也不是这样。 现在的我单纯只是── 已经知晓在这个地方结果的葡萄有酸有甜。 因此我不会过度否定或肯定。 那只不过是生长在世界上的其中一棵葡萄藤。 当我说完这些,菊池同学用一种茅塞顿开的表情看著我。 「……原来如此。」 接著小声地,像是要在不安和疑惑的漩涡中祝福自己一般,菊池同学说了这段话。 「我──保持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 「我……不是不能够待在这个世界的异类……对不对。」 「……嗯。没那回事。不会啦。」 面对双唇颤抖的菊池同学,像是在肯定她的存在,我用力点点头。 若是不能伸手摘取甜美的葡萄,那就在地上寻找甜甜的草莓。 假如不喜欢甜的东西,那就去找好吃的坚果。 若是肚子根本不饿……那大可随心所欲去游玩。 这就是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还有自己的处事方式。 把我想说的话说完后,我「呼」地吐了一口气。 「那么,接下来要切入正题。」 「咦,接下来?」 那让菊池同学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就好比……你知道要怎么用twitter吗?」 「啊……对喔。」 接下来我必须教导菊池同学如何来到湖畔。 「那、那个,我不晓得……」 「哈哈哈,也对,那首先就趁现在来开个帐号──」 就这样,我除了教菊池同学基本的twitter使用方法,还在想一件事情。 话说回来,以前的我也是这样。 只是一直在看其他顶尖玩家的页面,认定那不是有沟通障碍的我该去的地方。 不过,搞不好。 不,应该说是在我的心里面,已经完全找到答案了。 就像菊池同学决定用这种方式跳进属于火焰人的湖泊中,我也找到方向。 觉得一起进到「那座湖」中试试看或许也不错。 *** 这天放学后。 为了协助决定专心制作剧本,给它一个应有结局的菊池同学,我要去参加话剧练习……原本如此打算。 在我要过去的时候,菊池同学制止我。 「那个……今天先不用没关系。」 「咦,为、为什么?」 今天才刚跟她说过不用勉强自己去跟「大家」交朋友,她又打算勉强自己吗? 「啊、那个,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不是?」 在我错愕地看著菊池同学后,突然有人从后方拍拍我的肩膀。 「咦?」 转头看发现对方是──橘。 「听说你们这边需要帮手。好像是主持人不够?」 「呃──咦?喔喔,嗯。」 「那我来做。你还要跟深实实一起表演搞笑双簧对吧?」 「这个、嘛。是那样没错……菊池同学?」 比鸣门海峡的漩涡更大,我被巨大的疑问漩涡卷进去,结果菊池同学有些难以启齿地展开说明。 「就是……之后橘同学常常来联络我,说有什么困扰都可以跟他讲,所以……」 「嗯……这、这样啊。」 现在这种情况确实是很让人困扰啦。嗯,理由非常正当。虽然很正当。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你就放心过去吧。期待你们的搞笑双簧表演。」 「喔、喔喔,包在我身上……」 我已经连自己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搞不清楚了,目送著说完「那再见」、并肩走在走廊上的那两道背影离去。正确来说不算是并肩走,菊池同学隔了几步的距离走在橘后方,若目测正确,菊池同学跟我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距离近了几十公分。听好了,是比较近喔。 「嗯、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一个人被留下来,总觉得非常不是滋味,但我还是去练习搞笑双簧了。哼、哼──我、我一点也不在意喔? *** 隔天早上。 「友崎同学!」 结束早上的会议后,我爬上楼梯前往教室,结果突然在楼梯间被菊池同学叫住。 看那表情明显是非常兴奋,手上拿著疑似装了剧本的纸袋。可是没有拿书包……这就表示,她是一直在这边等我来吗? 「怎么了?感觉心情不错喔。」 「咦!」那句话让菊池同学脸跟著红起来。「是、是这样吗……?」 菊池同学脸红带有让周遭人也一样脸红的效果,让我的脸也不知不觉跟著滚烫起来。而且这边还是通往第二服装教室,人烟稀少的楼梯间,会不自觉难为情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嗯、嗯,感觉很有朝气……」 「会、会吗……」 接著气氛再次变得让人非常害羞。 「不、不对!」 此时菊池同学用有些不满的语气开口。 「呃──是为了剧本?」 「咦!」 我说这话就彷佛有预知能力一样,那又让菊池同学惊讶地红著脸。不、不是吧,我认为现在不是适合脸红的时机。 「不是啦,是看到你手上拿著袋子……」 「啊,说、说得也是!」 菊池同学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慌乱,面对这来得不凑巧的脸红攻击,我的脸也同样跟著热了起来。 整理好脸部表情后,菊池同学用一种大事已定的语调开口。 「……我决定了。」 「决定了?」 「嗯。」 从纸袋拿出剧本,菊池同学没有把剧本翻开,而是抱在胸前。 然后就慢慢述说话剧《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如何发展。 菊池同学开始透过她的言语诉说。 「我在之前的稿件中,不是写克莉丝来到外面的世界,努力融入这个世界吗?」 「是没错。」 这让我感到莫名悲伤,才要菊池同学再考虑看看。 「昨天我在想友崎同学跟我说过的话……或许克莉丝也一样,并不是非得要勉强自己去融入外面的世界。」 「……这样啊。」 并非所有人都要成为波波尔,待在火焰人居住的湖泊也没关系。 克莉丝在成长过程中对世界完全一无所知,于她而言这点一定也是一样的。 「所以我就改成这样。」 紧接著菊池同学做出有趣的动作,将自己的头发抓起来。 「──她最喜欢花朵饰品,想要成为这方面的工匠,决定去工坊拜师学艺。」 听了菊池同学找到的答案,我不由得绽放笑容。 「……嗯。听起来不错。」 「对吧!」 在那之后,菊池同学露出开朗的笑容。 「克莉丝在庭园里头都是孤单一人,虽然对外界一无所知──但我想她一定很喜欢做花朵饰品。」 与其说这句话是在形容克莉丝,倒不如说更会让人联想到菊池同学。 「是啊,我想她会喜欢像这样创作东西。」 因此我也故意说出语带双关的话。 「嗯,选择了这条路的克莉丝,一定能够获得幸福。」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我在说话时压抑快要满溢而出的喜悦。 不管是克莉丝──还是菊池同学。 都能够了解自己。 在拥有许多喜好事物的地方,打造能够让自己幸福的容身之处。 看到菊池同学把如此美好的答案融入故事世界中,不晓得为什么,我甚至心怀感激。 比起怦然心动的心情,感觉更像是尊敬之情。 不过,这种高昂的情绪和喜悦,我打心底想跟对方大力分享。 我心中产生了这种奇妙又令人安心,比一切都要来得温暖的情感。 「──菊池同学。」 自然而然地,我开了口。 「怎么了?」 当然比起课题,这更像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道理和理由都不重要,只是注意到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心情了。 「文化祭话剧演出结束后──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没有及时察觉。 因为那句话是在无意识中浮现。我想说的话,当我还跟菊池同学一起观赏浮在空中的缤纷景色时,没有及时说出,是我现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当然要从中找出理由,想找多少有多少。 教会我重要的道理,菊池同学对我有恩。在面对那些故事时的认真态度,令我尊敬。 并体认到彼此似乎能发自内心理解对方的本质。 但是认真说起来──其实这些都不是答案。 这一个星期以来,我一直在找对自己来说会感到特别的理由是什么。 所谓的「理由」。 肯定只是要让无法控制的情感变得特别,才追加上去的说辞罢了。 菊池同学似乎察觉什么了,她害羞地红著脸。 「……我、我明白了。」 接著她用一种腼腆又洞察一切的表情点点头,抬起眼睛仰望我。 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个想法。 话说在日南的课题之中,好像有这一项。 那正好,就在这里完成吧。 只不过──用的方法完全出乎日南预期。 「我们一定要让话剧成功演出。」 一面说著,我将右手伸到菊池同学面前。 她一脸惊讶,在我的脸和手之间来回张望。 最后露出温和的微笑,伸出又白又小──创造出我喜爱故事的美丽手掌,放到我的右手上。 「好的……一定。」 伴随著话语,我们牵起彼此的手。 那是一种尊敬、喜爱和目标都混杂在一起的感觉。 就这样,我顺利跟菊池同学「刻意手碰手五秒钟以上」。 *** 这天午休时间。 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还余韵犹存,同时我想到一件事情。 故事的最后结论是克莉丝打造了自己的容身处。那创造出这个故事的菊池同学,属于她的「火焰人居住之湖」会是什么样子。 我的心情变得有点像是在守望孩子的家长,决定观察菊池同学开设的页面。 「咦……?」 ──接著我大吃一惊。 因为,看看昨天才开设的,属于菊池同学的页面。要来找寻喜欢安迪作品的人,去追踪他们,开设目的是用于寻得跟自己相似的伙伴,这页面是为了帮助菊池同学抵达火焰人居住的湖泊。 她的个人资料栏上有了巨大转变。 「麦可?安迪/咖啡厅/高中二年级生/看书」 我教她可以像这样简单扼要,不要罗列太多,列举自己喜欢的事物,或是有关自身的资讯。目的不是要增加追踪人数,如果只是想找到有共同兴趣的同好,我认为这么做一定会更有效率。 可是如今那些资讯都消失了──现在那边只有这四个字。 「想要当作家」。 我碰触智慧手机的手指停住,笑意自然而然浮现。 「……是这样啊。」 就如同克莉丝在追寻。 决定拿自己想做的事情当工作,飞奔到外面的世界。 菊池同学也想做这件事情。 「……加油。」 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替菊池同学加油。 我在心里下了这个决定。 7 某些魔法就算没有mp也能用 后来过了好几天。文化祭当天。 我们关友高中的景色变了,不像平常那样。 穿过搭在校门那边,被缤纷人造花和派对灿烂拉条妆点,上头写著「欢迎光临!关友祭!」的大门,带著苦笑通过走廊上写著「章鱼烧」「游乐中心」「恐怖!恐怖教室!」「情侣诞生☆」「女仆咖啡厅watanabe」等等的看板前方,我先来到平常会去的教室──第二服装教室。 就跟平常一样,我早早就来到这里,走廊上和教室里头看得到三三两两的学生,他们正在做早已来不及的准备。或许是这样的杂乱氛围使然,对于前往不再使用的校舍的我,并没有学生投以异样眼光。 我跟日南举行了文化祭本体展开前最后一次的会议。 这两个礼拜以来,我又正视了许多东西,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虽然在日南吩咐的课题中,三个里头只完成两个,但重要的必定还是接下来要采取哪些行动。 我来到第二服装教室前方。穿过门扉后,发现日南已经在那了。 「……嗨。」 「早安,精神不错。」 简单地打完招呼后,日南立刻说了这番话。 「那么,你的心情已经整理好了?」 没有任何前兆,直接指向症结点,这份锐利果然来到文化祭当天也丝毫没有改变。 但我可不会总是被这一招耍弄。 「是啊……我选好了。」 简短说完后,日南「哦」了一声,用赞叹的表情点点头。 「原本还在想都这个时候了,如果还犹豫不决该怎么办,这样我就放心了。」 「对啊,说得也是。」 想到自己接下来将要做些什么,我带著浮动的心情回答完,日南看了笑著抬起嘴角。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期待结果出炉。」 「……好。」 除了课题的推演,我们还对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做个确认。把该说的话跟彼此说完后,我和日南再也没有要说的了,会议到这边结束──原以为是这样。 结果很罕见地,日南跟我聊起这个。 「……你看完话剧的剧本了?」 「咦?」 面对这微妙的话题转换,我被杀个措手不及。 跟这家伙没什么好闲聊的,虽然不至于这样,但她会突然聊起跟课题八竿子打不著边的话题,我觉得还真稀奇。 「当然看了。虽然有些部分只有听她口头说过,但我可是一直在帮忙制作。」 在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完后,日南若有所思地说了「是吗?」沉默了一会儿。 「那就好。我只是有点好奇,这里头有多少是受你影响。」 「怎么说到这个?」 「因为你们好像做了不少访谈。」 用暧昧的语气说完后,日南的话到这边打住。之前明明对采访那么没兴趣,现在却提出来,感觉很不像这家伙的作风。 「我就只是在她拿不定主意时,充当商量对象……那个作品几乎都是出自菊池同学之手。」 「……是吗?」 再次简短说完后,日南的表情顿时一变。 「总之,要说的就是这些。今天就是一决胜负的日子,已经做好觉悟了吗?」 她说些话来鼓舞士气,用挑衅的目光看我。 虽然有些地方令人在意,但老实说现在的我已经够慌张了。总之就先针对眼前能够看到的全力以赴吧。 「当然做好了。只有在关键时刻展现力量,那才是在胜负世界中生存的玩家该有的表现。」 一面说著,我提振自己的心情。 今天为了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要把心意传达出去。 绝对不能失败。 *** 结束会议的我走在走廊上,来到「漫画咖啡厅 banchoo」也就是二年二班的教室。我知道他们是在学漫画咖啡厅「manboo」,但为什么要用「班长」的罗马拼音,问了也没人晓得,我猜八成是泉或竹井还是深实实觉得这样「很有趣」,才一时兴起决定。反正是文化祭就算了吧。 当我进到教室里,后方就传来很有朝气的声音。 「军师──!」 即便是有文化祭加持,深实实跑过来的时候依然笑容满面到不能更笑容满面。不久之前的紧张感荡然无存,完全就是平日翻版的深实实出现了。 「早安。你好吵。」 「好冷淡!?」 大概是搞笑双簧练习的成果吧,我跟深实实之间的尴尬气氛几乎烟消云散,现在肯定少到不会有任何人察觉的程度。 毕竟为了避免在背台词,我们在套招的时候还会有即兴演出,再来就是为了尽量说起话来「有搞笑双簧的节奏」,就拚命把我们的闲聊录音起来,两个人一起听,针对细部反省,可是一直在做这些事情呢。简单来讲就是原本只有我一人进行的说话练习变成两人份版本,会说得越来越好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只有两个礼拜多一点的时间可以进行,但有了超级现充深实实给的意见回馈,我也慢慢了解所谓的搞笑双簧节奏感是怎么一回事。希望在正式表演上也能照这个步调继续努力下去。 话说回来。 「喔──……」 虽然没有直接讲白,但我还是发出声音了。这是因为深实实现在身上穿的实在是── 眼尖的她看出这点。 「啊──!你是为我这个样子看到入迷了吧!?」 「才、才没有……」 对。 目前她不是穿平常穿的制服,而是穿著班服t恤。 「怎么样!?是不是很适合!?」 深实实边说边拉动身上的衣服。平常就已经很显眼的身体曲线变得更明显,这个人应该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吧?不是为了让我困扰吧。 由于我们是二年二班,上面就画著螃蟹比了两个ya的插画,是橘色的t恤。背面又有熟面孔土偶在坐镇,这绝对是深实实的杰作。大胆将袖子卷起来,完全把肩膀露出的样子跟深实实很搭,制服裙子上面配t恤,在这种非日常的穿搭衬托下,看起来莫名引人注意。 「……嗯,我觉得很可爱。」 「咦!?」 「在说这个螃蟹。」 「原来在说螃蟹──!」 靠著练习成果说出的节奏感十足白痴对话令我乐在其中。跟不久之前比起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我跟深实实已经找回余裕,透过练习,像这样跟人乱开玩笑的根本技巧似乎也跟著长进了。 我看看周遭,目前在班上的八成学生都穿了那件衣服,我目前也穿著制服,但事实上已经机灵地将那衣服穿在白衬衫下面了。其实在我目前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买这种东西。 「借过借过~~!」 这个时候文化祭执行委员长泉突然边喊边靠近,吓一跳的我转头看去,发现她胸前抱著大概十几本漫画,整个人横冲直撞。怎么了这个人是搞笑漫画翻版啊。完全失去平衡,不管我让不让开,她都会撞到人。 「危、危险……!」 因此我没有去闪避,而是选择撑住拿著一大堆漫画的泉。 「嘿……咻。」 最后总算抢救成功。 我用双手确实撑住泉的肩膀和侧腹,总算得以避免让泉以及所有的一切当场掉得乱七八糟 ,不过── 「谢谢、谢谢。」 「喔、喔喔。」 肩膀和侧腹。那活色生香的触感和体温在手上扩散,一股似曾相识的香草香水味刺激著鼻腔。肩膀和侧腹。以及来到我面前几公分处的端正脸庞。肩膀和侧腹。具体来说我完全不晓得差异是在哪边,但可能是化妆化得比平常还要认真的关系吧,整体氛围变得比平常更加华丽。肩膀和侧腹。发型上比平常更外放,让人特别有印象,营造一种要参加派对的感觉。这些全都跟泉开朗的气质非常相衬,增加了好几分的魅力,但这位是中村的女人。 那香艳感让人没来由焦躁起来。我的目光跟对方撞在一起,这种非日常的景色让我思考停摆。 就在这个时候。 「……啊!?」 感觉背后有一道锐利的目光,伴随著恶寒,我转头看过去。结果发现中村就在那里,完全是在瞪我的样子。是不是因为他在生气,才会连头发都变成红色的。 欸,咦? 「红、红色……!?」 看到那颗头,我大吃一惊。这不是在比喻,也不是我看错。之前头发原本都是金色的,现在却染成红色。等等发生什么事了。 「唷──友崎。」 神情恐怖再加上头发变成红色,中村的魄力比平日多了几分,正朝这边走来,就这样一把抓住我的颈根。 「文化祭,我们来好好乐一乐。」 「说得对好痛好痛痛痛痛!」 「很好──」 他明显是在为我碰到泉发怒,却完全没有提及这件事情。这就是现充男子的自尊心吧。所以说这种力量系的很让人受不了啊。 「喔──!修二穿起来还满搭的。」 只见泉完全没有被吓到,开心地说著。 「那就多谢夸奖了。」 那两人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对话著。不对不对先等等。 「等、等等,话说染成这样没关系吗?」 我怕怕地询问。就算今天因为是庆典勉强可以通过许可好了,一旦染成这样就很难把颜色弄掉吧?今后老师也不可能允许那种发色存在。不对,平常染成金色就可以了,那这样应该也可以吧。因为我都没有染过头发,因此这个学校的校规都跟我无缘,以至于完全不清楚。 「啊啊?应该还好……」 「小臂在这!」 此时有个烦人的声音传来,盖过中村的答案。身为声音主人的笨蛋当然就是竹井,水泽也从他后方走过来。不过。 「嗨──」 那两个人完全没有被中村的红头发吓到。 「喂、喂,这、这个……!」 我则是指著中村的头,边颤抖边说话,结果让水泽揶揄地笑了。 「呵呵呵,文也的反应果然很不错。」 这一看才发现水泽除了像那样悠哉地笑著,平常总是放在前面的浏海也全部弄起来,酝酿出很像夜生活小哥才会有的氛围。竹井还是竹井。 「水、水泽也跟平常很不一样呢……」 「哈哈哈。这是水泽孝弘的酒保style。请多指教。」 接著他用一种很熟练的姿势跟我一鞠躬。感觉这个人如果真的去做酒保,生意好像会很好。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应该可以解释成既然是文化祭就要这样吧。 话说头发染红的中村跟浏海弄起来的水泽站在一起,感觉好华丽呢。排在旁边的竹井因为体型很壮硕,散发著守护那两人的保镖魄力,这三人是很刚好的组合。 「吶吶!来帮我搬一下啦!」 「啊?」 「求求你~」 在一旁的我听到那男女朋友之间的对话。感觉泉面对中村那恐怖得要命的说话语气还是一点都不害怕。但她是女朋友,这也很正常吧。因为知道很多大家不清楚的一面,所以她根本不会害怕,情况大概是这样吗? 「好嘛!拜托!」 泉边说边露出微笑。嗯──我本来觉得泉基本上表里如一,就我所知算是个性很好的那种人,可是像这种时候却觉得她很会算计,在使用女人的武器。若是被她用那样的笑容请求,感觉有很多男人会乖乖就范。 「……真是的。好啦好啦,我帮你。」 看样子中村也不例外。 他接过部分的漫画,同时斜眼看我一眼,嘴里说著「拿去」,然后理所当然地塞给我。为什么啊。 「拿去,孝弘跟竹井也要。」 「知道啦。」 水泽说完就乾脆地接下。怎么好像理所当然地把大家牵扯进来了。算了都好,文化祭就是这样吧。好歹大家都是文化祭执行委员。 我看看手上变空的泉,当然她还是穿著班服。有别于深实实,用发圈绑著t恤的下襬部分,仔细看会发现那个发圈上面也有很像螃蟹钳子的红色装饰,做工还真细致。因为绑起来的缘故,下襬变短,每次走动肚子就会若隐若现,这种的用现充语来说似乎不是「性感」「色情」,而是「可爱」。那些原生现充都能够把一个单字用在好几种意思上。 「优铃──……咦,还没准备好?再过两小时客人就要来啰。」 「我知道~!葵你别只动嘴巴,也来帮忙啊~!」 「好好好──」 这个时候日南也加进来打哈哈,场面变得越来越热闹。 六个人边笑闹边把漫画整理得井然有序,日南跟泉好像还有工作要处理,她们跑到走廊上。毕竟是执行委员长跟学生会长嘛。还在呆呆地眺望两人背影,我就看见小玉玉跟她们擦身而过进入教室。 「早安──」 跟我对上眼后,小玉玉也跟著用很自然、除了「这是在打招呼」完全感受不到其他用意的直率语气说了这句话。真不愧是小玉玉。仔细看发现她不只穿著t恤,头上还戴著像熊耳朵的东西。踩著俏皮的步伐走过来,在我前方停下。 「……你在看什么。」 紧接著不知道为什么,小玉玉除了抬头看我,说话语气还有点不高兴。怎么这样?头上戴著那种东西,一般人都会看吧?这该说是戴的人不好吧?水泽和中村他们也都在看这边。 所以我决定直接把心里所想说出。 「嗯,很适合你。」 「好烦喔!听了不开心!」 听了这样的对话,中村他们也笑了。嗯,也就是说小玉玉跟中村的关系依然很好,之前的疙瘩已经确实化解,维持在和平的状态下,这是一件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是我被骂……」 看到我反弹,她才说那是深实实强迫她的,小玉玉原本并不想这么做。那拿下来不就好了。 「可是她说这个很适合我还特地自掏腰包买了,所以我就只有今天会戴。」 「…… 哦。」 这让人不禁莞尔,听起来很白痴,你们这辈子都那样好了。可是感觉满适合,而且这样好像也不错。就连水泽都捉弄她说「她很贴心嘛」,被小玉玉回「你太多嘴」。感觉还不错。 最后小玉玉开始一直看著我身上的衣服。 「……友崎,你的t恤呢?」 语气听起来好像有点担心。我原本没办法融入班级,我们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本性是非常自我本位,所以她才想了各种可能性吧。而我看到小玉玉穿著t恤也松了一口气,她的心情大概跟我一样。 「没有问题。我有穿著,就在底下。」 这话一出就让小玉玉安心地笑了,看起来对此再也不感兴趣,将视线转开。 「哦──那太好了。」 「喂,这什么反应。」 「是什么呢。」 这莫名有默契的互动让我感到舒畅。中村他们三个肯定不能明白吧。看著这样的我,小玉玉先是偷笑一下,接著就用平常的直率目光看我。 「──文化祭。我们好像都能乐在其中,太好了。」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多重意思。 不过这所有的意思,也只有身为同类的我跟小玉玉能知晓。 虽然不是一直在一起奋战,但我们的战斗方法总是大致相同。 因此我露出一个笑容,尽量表现得强而有力,像是现充一样。 「是啊。」 我回的这两个字也包含许多含意,小玉玉「嗯」了一声并点点头,挥挥手说了句「再见」就跑到走廊上去。 完全没有参加对话的竹井则是对著那背影做出最大力、最有精神的挥手。 「哎呀!我喜欢的应该就是小玉玉这类型!」 「咦!?」 面对这句意想不到的话,我打心底感到惊讶。悄悄看了一下发现水泽跟中村似乎也很讶异。 「你、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难得看到水泽这么慌乱,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很愉悦。中村也拿话调侃竹井。 「你的精神年龄确实跟小玉的外表年龄差不多呢。」 「果然是这样对吧!?」 别人明明是在捉弄他,竹井的反应却很开心,反而觉得对方是在说他们两个很配,我们三人看了都在苦笑。糟糕,小玉玉快逃。 「这件事情先摆一边……」 在那之后话题移转,水泽拍拍我的肩膀。 「文也,就按照说好的那样……走吧。」 「呃──……好。」 于是在那三个人的带领下,我前往很少有人使用的偏远男子厕所。 对。昨天晚上水泽发line跟我下指示说「明天来的时候不要弄发蜡和其他东西」。这么看来,可以想像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 「这、这是什么……?」 后来经过十几分钟。我头上的头发变得像在美容院才会看到的发型杂志封面一样,都变成翘翘尖尖的。在美容院剪完头发之后,那边也会帮我做造型,让我的发型变得很潮,但完全比不上这个。这根本已经是电脑修图的等级。 「要说这是什么……就是内外兼修的主流bubble mash。」 「内外兼修的主流巴布罗马戏……」 「亏你一次就能记起来。」 因为被日南过度锻炼,所以我很擅长记外文。这种莫名其妙的复诵就看我的吧。 话说回来,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他用很烫像餐具夹子的东西把头发夹起来卷来卷去,然后涂上发蜡让头先变成爆炸头,接著把这些头发都压下去,再用指尖做细部调整就完成了。 「……这还真厉害。」 被水泽喷最后的定型液时,我嘴里喃喃自语。 头发就好像被烫过一样,朝著各种方向随意散开,然后再聚集成一束一束,创造出来的流行感可不是一般般。而且这种发型也算是平常发型的延伸版本,不太会让我产生反感。我本人对自己的外表完全没有自信,但这个发型还会让我觉得「咦?感觉好像满帅的?」说真的看到这个,任谁都想像不到我是钟爱attafami的游戏阿宅。 「孝弘果然很强──!」 「这都可以收钱了吧。友崎变好轻浮──」 竹井看了我的发型变得好兴奋,中村也带著强烈的笑意点点头。被人家说很轻浮令人在意,可是评价不错,感觉好像不赖……是说不管怎么看,这都一定会获得好评吧。因为太强了。 看完我的发型成品,水泽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不久之前就流行过,但现在依然算是主流,比起现在最流行的自由奔放泡面头,这种的应该会更适合文也。」 「我、我不是很懂,但原来是这样啊……」 我很擅长去记住单字,却没办法解读长文,所以就放弃去解读了。看来也要练习听力才行。 「完成。修二也比想像中更适合color wax,今天这样的阵仗就完美啦。」 「color wax……?」 虽然我没办法一听就听懂这个字,但是按照这句外文的意思还是可以推测出来。那个意思是彩色的发蜡,也就是有颜色的头发造型剂。那就是说── 「啊──……原来你没有染头发。」 「哈哈哈。那是当然的吧。」 只见中村笑得开怀,轻轻戳撞我的肩膀。 「我怎么被骗了一次……」 我沮丧地垂下肩膀,结果中村大手一张把手绕到我跟水泽的肩膀上。 「又没关系。搞定──那接下来……希望能够拿到很多的line,我们上!」 『噢──!』 「等等啊暂停!」 除了我以外的那三人一同吆喝,就只有我拿别的话插嘴。 「哈哈哈,怎么了?文也。」 水泽在笑。他看起来很开心真棒呢。 「还问我怎么了……唉,算了不管了。要那样是吧。我知道了。」 看我放弃挣扎,中村笑著露出洁白的牙齿。 「喔!懂得妥协还不错嘛。」 「我已经习惯了。你们几个不是都这样吗?」 「哈、哈、哈。你很懂嘛。」 中村说完就豪爽地笑了。感觉今天中村的心情有点好。好吧毕竟他是中村,碰到文化祭本来就会情绪比较高昂吧。 这次换水泽说「那再来一次」,并且把手绕到大家的肩膀上,我们围成一个圆圈。 「我专门负责扮演夜生活工作者,修二走的是狂野路线,还有负责当发型模特儿的文也,再加上竹井。这样一定有搞头!我们走吧!」 『噢──!』 包含我在内,四个人一起发出吆喝声,但明显只有他一人遭到欺负的竹井完全没发现自己吃亏,面带笑容发出最有干劲的声音,嗯,竹井果真不愧是竹井。还有「发型模特儿」是什么鬼? *** 在体育馆举办的形式上开幕典礼结束后,接著是自由时间。 在其他学校的人到来之前,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我们学校的人可以去其他班级的店铺游玩,我们四个人就随兴在许多班级间品鉴。 由于有外表上非常华丽的中村和水泽这两个人在,不管到哪个班级去,我们都会变成瞩目焦点,我个人也对「只要不说话隔几公尺距离看,第一印象应该会很好」这点有自信,摆出大大方方的表情和姿态,尽量不要讲话,藉著这完美的作战计画,没想到一年级女生除了去问中村和水泽line,还顺便跟我说「学长的也要……!」来跟我要line,出现这种惊人的发展。其实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但我知道外表带来的威力是很强大的。 在一番折腾下,时间终于过完了── 「啊──!水泽学长!友崎学长!」 结束午休时间后,外面的学生也开始陆续光临,过了几十分钟。 已经变成空有「漫画咖啡厅」之名,实 际上成了懒人滞留处的二年二班教室里,有个拿懒惰来形容最贴切的女孩子进来了。 她穿著袖子上有白色图案的宽松黑色连帽上衣,是小鸫。还带了两个很有型的同伴。 「嗨──是鸫儿跟……?」水泽说到这边停了一下。「喔喔!是叶子跟小瞳!」 水泽面不改色补了这句话,我跟中村面面相觑。顺便说一下,竹井一副「哇──有可爱女孩子来了──」的德行,在对那几个人摇尾巴。 可是好奇怪喔,刚才那是怎样。 「我说中村……刚才那个人面不改色直呼两人的名字对吧?」 「是啊友崎,第一个进来的女孩子,你也认识吧?」 「对啊中村,那个女孩子叫做小鸫,跟我和水泽在同一个地方打工……另外那两个不是。」 「友崎……这之间感觉有不可告人的交友关系呢。」 「中村,说得没错。」 我跟中村在对话时展现了前所未见的默契,矛头狠狠地指向水泽等人。 「喔──喔──怎么了孝弘?是你的熟人?」 这疑问让水泽用得意到烦人的表情面向这边,只简短说了一句「是没错──」。这小子,刻意不深入介绍要卖关子…… 「感觉有不可告人的交友关系。」 刚才中村说过的话,我直接大声重复一次,同时用这种方式来谴责水泽。 「哈哈哈。也不算是不可告人的交友关系吧……怎么说呢?」 水泽说完就转头看向小鸫带来的那两个朋友,只见那两个人困扰地看著彼此。 「请问……」 「怎么了吗?」 接著她们露出困惑的笑容。 水泽也跟著一起笑,并且再次转头看这边。 「硬要说的话……」他说完抬起其中一边的眉毛。「应该算是客人吧?」 「……啊?」 我跟中村同时发出声音,小鸫等三个人这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总之,我们确实认识,一些小细节就别计较了吧!三位慢慢玩?」 「好──」 小鸫做出有气无力的回应,三个人找张桌子坐下。 被取名叫做「banchoo」的教室被像是防音隔板的东西切割成四个大区块,打造出各自的小天地。 里头放著没有椅脚的椅子和小桌子,可以很亲近地面,打造出其中一个懒洋洋的空间。 还有一个放了类似挑高酒吧调酒台的东西,可以横著坐一排休憩。 另外两个地方就放了一般的桌子和椅子,可以坐在那边休闲。 换句话说,不管哪个区块都是设计让人休闲的,可以说果然最适合小鸫了。 而不知不觉间在我们二年二班,原本应该要当店员的学生都跟客人们一起看起漫画,在那边偷懒,整间店的感觉变得像这个样子。也太自甘堕落了吧。 被带领进来的小鸫一行三个人坐到有四张桌子拼起来形成的座位上。然后── 「你们是孝弘的朋友?」 面不改色地说完这句话,中村就坐到那边的座位上,这个人明明都有泉当女朋友了,这是在做什么啊。 「啊,没错!」 「请、请多多指教!」 小鸫这两个朋友突然摆出很端正的姿势那么说,这让中村苦笑,出声指正。 「唷,你们太紧张了。」 被调侃的两个人看起来虽然在笑,却显得不知所措,最后她们的目光都集中在小鸫身上。而中村则是顺势说下去。 「话说,那边的女孩子未免太不紧张。」 「咦?」 包含我在内,所有人都被这段互动逗笑,场面顿时缓和下来。中村这家伙,果然不是只有脸很可怕又帅而已。 「啊,你好。我是鸫~」 紧接著小鸫在一个莫名其妙很脱线的时机下做自我介绍,让我看了笑了出来。刚才说这句话的契机是打哪来的。 「不对吧,现在适合自我介绍?」 于是我就试著用被深实实锻炼出来的搞笑双簧节奏感吐槽,没想到进展顺利,大家又笑了。咦,刚才我是不是有点厉害? 「咦──话说今天你们两个人看起来超轻浮的──」 「会吗?我平常就很轻浮啊。」 「不,这是在给负评耶?」 这样的对话又让我笑了。我可是经过练习才勉强能应付,为什么这些人能说得那么自然。 「你是不是也该交个女朋友安定下来了~如果你想交一定可以交到吧──」 这时小鸫懒洋洋地说了这句话,那两个朋友听了跟著「嗯嗯」地点头。看起来还是一样紧张,对了?这两个人刚才有自我介绍吗? 有鉴于此,我决定问一下。一方面是想累积经验值,一方面是要跟朋友认识的人打招呼。但对方年纪好歹比我小,所以我注意让自己说话用没架子的语气。 「话说回来,你们两位叫什么名字?」 很好,说得很顺喔。跟菊池同学一起去访问前桥同学的时候,已经累积一些关于对初次见面女孩子说话语气不要太彬彬有礼的训练,我自认带出来的感觉还满流畅。 「啊,我叫做瞳──」 「我叫做叶子~」 那两个人报上名号,这个时候我在心里想著,明明年纪比较大却完全比不上她们。没想到竟然会直接说出没带姓氏的名字来做自我介绍。那我是不是也只要说没带姓氏的名字就好。 「多多指教──我是修二。」 「呃──我叫做文也。请多指教。」 在中村的庇荫下,我直接用名字做自我介绍。目前大家都直接说名字,我却说自己姓友崎未免太不自然。 「你们好──!我是竹井!」 没想到这个时候竹井精神抖擞地举手打招呼。嗯,竹井在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是要直接说他是竹井才像竹井,这样很好喔竹井。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们就跟小鸫等人闲聊── 「军师──!」,这时今天第二波过度有朝气的声音传进我耳朵中。「……唔喔喔!?」 深实实看到这种情况明显感到惊讶,目光顺著小鸫等人依序看过去。 「……黑暗联谊!?」 「不是啦──」 水泽适时吐槽,在场众人在此笑了出来。 「好吧不管了,对了军师!要赶快来做最后的练习!」 「啊,对喔。」 今天下午开始就要来正式演出搞笑双簧了。我们会在可以自由出入的小小发表空间中借用五分钟来表演搞笑双簧,虽然是像这样的简易表演,但说紧张还是会紧张。希望尽量不要有人过来观看。 「咦,友崎学长有要表演啊──?」 「啊──嗯,就大概表演一下搞笑双簧。」 在我回答完后,小鸫发出一声「咦!」并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听起来好像超有趣的!我要去看看。」 「呃。」 「水泽学长──这个人刚刚说『呃』耶──」 「没办法啊,文也这个人比较直接。」 水泽出来帮腔,我就趁机加码。 「对对,因为心里想著要说『呃』就说出来了。」 「这什么鬼!那拜托你不要想著『呃』。」 就这样,我们懒懒地将总是在卡拉 ok「seventh」聊的没内容对话说完。因为我私底下并不是现充,所以很擅长掌握战况,水泽站在我这边,既然知道情况对我有利,那我就可以强势一点。感觉我好像说了很差劲的话。 只见深实实一脸不可思议地看著这一幕。 「军、军师竟然在当人家的学长……」 深实实的惊讶反应很莫名其妙,水泽看了呵呵笑。 「文也是一个称职的大哥哥对吧?」 他对著小鸫这么说,小鸫则是点头说「对喔!」,目光转到深实实身上。 「当我在包厢里的沙发上偷懒,他都会要求我『快工作』!」 由于小鸫说出这种话,我就在旁边补刀。 「既然知道就别偷懒。」 「咦~」 这些对话深实实都一边「哈哈哈──」笑一边听。可是她却不大把对话的内容听进去,毕竟不认识的人有三个,深实实可能也难免紧张吧。 「话说友崎学长果然不能小看呢。」 「咦,在说什么?」 当我这么说完,小鸫就一直看著深实实──嘴里这么说。 「明明就到我们的高中搭讪女生,却要跟这么可爱的大姊姊表演搞笑双簧~」 这句话让水泽忍不住笑了出来,小鸫的两个朋友这时发出一声「咦──!」。 这突如其来的事态让我陷入慌乱,第一个不敢看的人就是深实实。 「没、没有啦,我并没有去搭讪……」 我在想有哪些理由可以圆场,但这是百分之百的事实,因此我什么理由都想不到。虽然小鸫早就知道我去参加过女校的文化祭,但我原本是想隐瞒跟人搭讪的事情。看样子已经太迟了。 「什么军师──!?你去女子高中搭讪!?」 「先、先等一下深实实……!」 「军师!?你、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那么轻浮的男子!!」 「不、不是那样,是水泽他……」 「跟孝弘一起!?那就不会错了,这是事实吧军师!?」 「既然都跟水泽在一起了,就是那么一回事吧!?」 看来水泽这个字眼一放出来反而是自掘坟墓,深实实更加疑惑了。可以说深实实距离事实又因此更进一步了吧。 「……好!我们走!去练习!」 「你在掩饰!」 接著我为了逃离深实实就从教室飞奔出去。仔细想想就算我逃走了,之后还是要一起练习,这样没意义就是了。 *** 在找理由跟深实实解释和最后一次对段子后,几十分钟过去。 「这、这一刻终于来了……」 我嘴里念念有词。 这里是跟校舍有一小段距离的多用途厅堂。 面积差不多是体育馆的四分之一左右。看似宽广实则有点狭窄,这个厅堂总是用来给同学年的学生集合用,诸如此类,我跟深实实就站在舞台旁边的小通道上。 「怎么啦──很紧张吗!」 「不、不对吧,一般来说都会紧张才对……」 因为我们接下来要站在大家面前表演搞笑双簧。这种事情已经超越弱角的能力范畴。 深实实身上穿著棒球夹克外套、白色衬衫和裙子,是很有文化祭味道的穿搭,我也穿上深实实给我的外套,样式比较花俏一些。两人的口袋都有老朋友──土偶吊饰在探头探脑,当然这些装扮都是深实实的点子。 「别紧张别紧张!反正大家也没有多大的期待,也不可能完全进展顺利!」 「不对吧,这样当真没问题?」 我快狠准吐槽深实实说的话,结果她就笑了。 「对,就是这个!照这个感觉去表演就行了!我们都练习过了嘛!」 接著她用力拍拍我的肩膀。 「好痛!」 我把音量压在观众席那边不至于会听见的程度,同时叫了一声。 「都已经可以做得很自然了!所以没问题。懂吧?」 「……喔。」 话说回来,也对。练习都做了,好歹会有加分效果。姑且不论接下来要站上的舞台跟自己的等级有没有出入,在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中,照理说扎实的努力不可能徒劳无功才对……应该吧。 「很好,我们上。」 「好!」 我跟深实实对著彼此绽放笑容。 几分钟后,那一刻总算到来了。 『接下来是tm revolution带来的搞笑双簧表演!请为我们带来精采的演出!』 话说这个组合名称还是第一次听到。 「这是什么组合!?」 「啊,因为名字是友崎和深实实,所以取日文罗马字变成tm!好了,我们上吧──!」 「也太随便……」 在最后一刻,我的紧张感因此化解,还在同一时间飞奔到舞台上。 *** 『大家好──!』 我们两人结伴冲到舞台上,走向放在站立支架上的非搞笑双簧专用普通麦克风。 比想像中还要强好几倍的灯光照在我们身上。把我眼前照得一片光亮,前方景色都看不清楚了。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吧──!」 深实实很有精神地开场。大概是面对观众的关系,她显得比平常更有朝气,用像在跟对面观众们对话的语气说道。 「哎呀友崎先生,你听我说。」 「怎么了七海小姐。」 「话说我们今天有机会来这边表演夫妇搞笑双簧呢。」 我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像是即兴演出的自然语气说话。 「可是姓氏却不一样耶?」 听到这吐槽整个会场扬起笑声──只有我想要的音量的四分之一。呜,果然是这样吗? 不过刚才这只是简单地试探性刺拳。接下来正式演出再挽回就行了。 接著在那片微弱的笑声中,我开始去想。接下来换我说台词,但是像深实实刚才那样说话应该才是正确的吧。要用像是在跟对面观众喊话的说话方式。 平常都是只有我们两人在对话,但现在还有观众,有的时候要像是在面向观众说话。那也跟这次「尽量自然演出」的宗旨不谋而合,那样人们在观赏的时候一定比较容易接受。能够突然间理所当然地切入这种模式,深实实果然很擅长站在人们面前吧。 因此我打算尽量让观众都进入状况,并且面向前方。 ──就在此时。 刚才因为灯光的亮度看不见观众席。 有好几十个学生都在看我们两个,那景象正好映入眼帘。 在这瞬间。 ──不出所料,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归纳起来其实并不复杂。 「……唔。」 那就是我的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大汗淋漓。视野变得狭隘。 手颤抖的程度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个事实令我更加紧张。 我想要试著找出一些眉目,就去回想在背诵时使用的单字卡,却什么都想不出来。照理说对于流程的背诵都已经完美到不能再完美了。 为了让自己一定不会遗忘,不管是休息时间还是放学回家,我都一再背诵。 上学和放学搭电车回家的途中,我也利用交替 写著双方台词的单字卡来完美背诵。 当然还为了避免产生像深实实说的「像在演戏的感觉」,我不是一字一句去记,在记的时候顶多就只有记抽象的意思,好比是「大概要说类似这样的话」。可是每次去回想的时候,都要从这个时候开始转换成具体的台词才算成功,因此这练习甚至可以说是在训练临机应变的说话能力。 也因为这样,我才没料到。 本来在想自己如果因为紧张导致失败,那可能会没办法针对回想起来的抽象意思去随机捏造对话,呈现出不自然的感觉,或是变成完全把背起来的台词念出来。原本以为失败起来的表现会是这样。 可是…… 现在的我就连接下来自己该说什么都完全没概念了。 「哎呀──……」 我先是堆出笑脸,说些东西来填补空白。接下来要换我讲话。观众应该还没发现这点,但深实实大概已经察觉不对劲了吧。 就在这时── 「对了友崎先生!」 此时深实实突然说出剧本上没有的台词。 「你知道tm revolution这个组合的名称由来是什么吗?」 这已经不仅仅是改变台词的细部,完全变成即兴演出。 「咦?不,我完全不知道耶。」 我只有在表面上不要打坏节奏感,心里则拚命双手合十祈祷。 「t是友崎的t。」 「嗯。」 「m是我深奈实的m。」 「是。」 「然后……」 深实实一说完就张开手掌面向自己的脸,接著用力摆出一个姿势。 「──revolution!」 现场没有人发出笑声。 因为这个台词完全没有笑点。 但那明显是──要用这句台词来帮助忘词的我。 所以我觉得一定要想办法挽救这个窘境。 正式演出就只有一次。而且是忘了台词的我不好,这样下去没办法表演搞笑双簧,只会变成一连串无聊对话。我们所做的练习、想出来的台词都会变成白做工,只剩下深实实刚才的冷场表现。 唯独这点,绝对不能成真。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去想要说什么。 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可以学深实实,用夸张的语气,浅显易懂地吐槽──这也在考量之内。 不过,那么做八成是错的。 因为深实实说过,要尽量自然些,就像平常说些白痴对话那样。 于是我就在想平常的深实实如果这么做,我会如何反应。 紧接著,我这么说。 「──事情就是这样,但我们可是在表演搞笑双簧……」 「竟然当作没看见!?」 这样的对白让会场上扬起一片笑声。 对。我选择的是故意忽略。应该说平常在跟深实实对话的时候,我都会如此选择。 虽然深实实说平常的对话是在练习,嗯。 这么做效果确实很好。 人们因此发出的笑声,还有最重要的,深实实想要帮助我的那份心。 这些都彻底化解了我的紧张感。 「话说七海小姐,这次我可以拿到休假,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听了这句台词,深实实微微点头,嘴角抬了起来,露出得意的笑容。 那是以往常常看到的帅气深实实。 这真是让人感激不尽。 因为她为了帮助我,故意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大方耍冷。 不惜让自己丢脸也要化解我的紧张。 「这个嘛──应该是动物园吧!」 「动物园是吧──啊──可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过分强烈的灯光中。 之后我们都没有再忘词,这双人搞笑双簧顺利落幕。 *** 「哎呀!差强人意呢!」 「哈哈哈。真的。」 表演完搞笑双簧后,来到多用途厅堂的侧边。 在寒风吹拂下,我们开起反省大会。 「对不起!我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刚才真是得救了。」 我为忘记台词的失误道歉,结果深实实就像平常那样绽放开朗笑容。 「没关系啦!但是相对的,要请我吃拉面!」 「哈哈……好,我知道了。多谢啦,真的。」 「反正结果是好的,那就没问题啦!」 看到深实实对失败一笑置之,我有种得救的感觉。 「……没问题,也对!总之以门外汉来说算是做得不错了……对吧?」 「应该吧!肯定还不错!」 「哈哈哈。又是应该又是肯定的。」 话说回来,以一般标准来看,逗人发笑的程度还不至于让人尴尬,我想这样就算成功了。姑且不论算不算非常成功,以一个表演来说也算勉强过关吧。 老实说除了小鸫,现场还有中村那帮人跟深实实的朋友。这些亲近的伙伴齐聚一堂温暖守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大助力啦。某些人知道我跟深实实的事情,可能会发笑的笑点还在于「竟然自称夫妻……」,但他们只会心照不宣。 「那我也差不多该……」 打开智慧手机的时钟一看,时间已经来到下午四点。再过一个小时就要开始演戏。虽然剧本的事情已经拜托菊池同学负责了,可是在照明和音效等等的最终确认上,我也必须去监督才行。我的心思都跑到话剧上,还有话剧演完的某件事情上。 这时深实实突然用隐含不安的目光看我。那眼神莫名热切,一直在我跟智慧手机的时钟上来回扫视。 「话剧……差不多要开始了?」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助,就像火柴的火被风吹到一样,虚弱缥缈。 「嗯。」 「是跟菊池同学一起做的……话剧?」 不知道为什么要特别强调这点,深实实说了第二遍,看她的表情,那瞳孔彷佛已经看穿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我胸口一阵刺痛。这单纯只是我想太多,还是── 无论如何。 「……没错。那我过去了。」 我没能为深实实做任何事情。 「也对。」 深实实小声地嘟哝。 西斜的日光将那张侧脸染上橘红色光芒。乾燥的风吹拂著,落叶纷飞。 最后深实实笑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冰冷又朦胧的天空──发出一声叫喊。 「啊──啊!都结束了!」 那神情就像是在为某种事物感到胆怯的脆弱少女。 「军师。」 「……怎么了?」 「表演搞笑双簧,感觉很开心。」 「嗯……对啊。」 我点点头。这是怎么了?为何觉得她的目光落在不知名的远方。 「……嗯,我很开心。」 「是……这样啊。」 深实实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咬了嘴唇一下──不晓得是向著谁,她再一次微微点头。 「嗯,那你慢走。」 「……好。」 那句话意味深长。还有那表情。 虽然不晓得深实实察觉到什么、预见了什么。 但我认为自己能做的一 定就只有诚实面对自己的决定,贯彻到最后。 *** 后来一个小时过去。 我要来做最终确认,跟一大批学生一起来到体育馆。 按照每段时间的安排进行演出,那里上演了轻音乐社团的演奏会,一些班级和社团上来做自由发表──接下来由菊池同学谱写剧本的话剧即将开演。 主演是学生会长和曾经站台发表演讲的日南配水泽,原本话题性就很高,常看到原作改编的真人版电影打上卡司是有名演员和偶像,我好像能体会那是怎样的感觉了。毕竟是努力创作出来的,当然会希望吸引更多观众。 会场上排了一列列的折叠椅,大致上看来应该能容纳三、四百个人。目前大概一半都坐满了,感觉吸客效应还不错。 聚集而来的学生们和朋友热闹闲谈等待话剧开演,与其说是来看话剧本身,倒不如说那氛围更像是期待名人登台演出,才来这观看。想必没几个人会去期待剧本完成度和想传达的意涵吧。 反正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但还是希望来的人能够有些收获,那样就够了。 『──接下来即将上演的是,二年二班带来的原创话剧《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 身为文化祭执行委员长的泉出来主持,声音在会场上响起。整个会场的照明暗掉,空间变得一片黑暗。原本吵杂的气息也随之安静下来。就只有从黑暗的舞台上传来喀哒喀哒的声音。 率先划破寂静的是日南的声音。 『──我说利普拉,还没好?』 那声音听起来有点慵懒,蕴含怒气。同时舞台上的照明也逐渐跟著变亮。 『艾尔希雅,我们才走没多久吧。』 麦克风中传来两个人的声音。舞台就只有放著白板上贴有画了城堡内部装潢海报纸的简单设置,除此之外还未有其他东西出现。 『漫无目的地走动只是徒增疲惫吧。』 『说想来探险的人明明就是艾尔希雅……』 一边说著,由日南扮演的艾尔希雅、水泽扮演的利普拉从舞台旁边走出来。两人身上穿著幻想风格的角色扮演服饰,看起来就像是在网路上买来的便宜货,但可能是被俊男美女穿著的关系,就不觉得有多廉价。 一看到这两个高人气角色登场,观众席那边就有人喊著「是日南学姊!」「那不是水泽同学吗!」诸如此类,甚至还有学生吹口哨。这、这些反应跟想像中的不一样呢。我们要演的不是那种剧……算了,文化祭就是这样吧。 『是这样没错。但我没想到就只是要探险,却没有一个目的地。』 『我说啊,做这种事情是要享受探险本身……噢,那里也有门呢。』 『唉。好吧,总比在房间听米雅婆婆说以前的事情开心……』 『对吧?而且被人找到的时候如果跟艾尔希雅一起,感觉也比较不会被骂。』 『拜托不要把我的王家千金权限这样使用好吗?』 透过一段闲聊,将能说明现况和角色之间的关系性。我原本还在想小说中用文字说明的部分要如何转换到剧本里面,而剧本一开始就以这种形式呈现好高竿。像这类精细安排就很符合菊池同学性格吧。 『唉。利普拉老是这样。』 但同样厉害的还是日南。就只是讲了些少少的话,可能是因为举动、声音语气和表情,或单纯基于存在感,从她表现出来的姿态能明显感受到艾尔希雅的「强势」。与其说那是演技,或许更可以解释成这是日南与生俱来的力量。 『来,我们走吧!』 利普拉不愧是利普拉,藉著演技确实突显出那份「率真」和「笨拙」,但负责演出的人是水泽,至于他是不是能够完全摆脱那种轻浮的伶俐感,可能有点说不准。早上梳起来的头发已经放下来了,打造出像是利普拉的感觉,演技上也没有破绽,但他的外表实在太过有型。 艾尔希雅嘴上发著牢骚,利普拉则是在脸上表现出兴奋的样子,于王城内部探险──这时迎来第一个高潮,也就是庭园戏码。 舞台转暗。 利普拉和艾尔希雅找到庭园的门扉,一时间为了是不是要打开被下令不准打开的门犹豫── 『有点想打开来看看……总觉得很好奇。』 由于利普拉这最后一次的推波助澜,他们两个就决定看看里头。 打开门的音效随之播送。舞台先是转亮,上头伫立著身穿白色连身洋装,由小玉玉演出的克莉丝。那身有著与世隔绝气息的服装跟娇小的小玉玉很相称,可能是表情和一些小举动带出楚楚可怜的感觉,平常那种正直又强烈的气质被漂亮中和掉。 当背景的海报纸也在灯光转暗之后换了图案,整张纸上面画满了龙。后面还叠了好几张海报,就好像每天会撕掉的日历一样,藉著翻动来转场,靠演技和小道具会有些部分解释不清,这下全都藉此表现出来。预算很低又有效。这也是菊池同学的点子,好厉害呢。 『──一打开门就发现有只大概五到六公尺的飞龙,还有在飞龙旁边静静伫立的少女。』 此时泉充当解说员进行补充,三位演员开始对峙。 主要登场人物都到齐了,这是在这出话剧中很有象徵性的一幕。 ──而在此刻。 日南扮演的艾尔希雅有所行动。 这是一个看似无心的动作。 她一直看著自己的左手手掌,咬著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将手轻轻握住,然后对著斜上方放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 这一个个举动似乎要让远方的人也能够看见,被刻意夸饰,动作跟动作之间有微妙的间隔,让观众可以注意到那些举动。 然后手指就像勾爪一样,弯曲成像要攻击的型态,摆成像是准备要借力使力拉动对手的状态,朝著视线看的方向走几步。拥抱黑暗的黑色瞳孔透露出明确杀意。 有人伸手抓住她的手,是水泽扮演的利普拉。 『艾尔希雅,你想做什么?』 从外表上看来是水泽抓住日南的手腕,其中一部分观众发出好似难以压抑的尖叫声,在替他们声援。嗯,果然只要让俊男美女来主演,就会变成娱乐性很高的话剧。心情上有点复杂,但这样也无妨吧。 『放手。』 日南冷酷的声音充斥著整座体育馆。恐怕没有人听过日南发出这样的声音,这种反差让会场一度安静。 『我若是不采取行动,你会被杀掉。』 彷佛是要占领整座会场。 『因此──就让我做吧。』 在一片肃静的氛围中,她放出充满魄力的一句话。 「哦哦……」 在观众席上观看的我发出细小呼声。 练习首日,日南就曾经先试著演出这个桥段。那个时候就已经逼近完美了,然而这时魄力更添几分,让我除了惊讶还是惊讶。果然找日南来演艾尔希雅是正确的选择。 明明演到这边都还没有太大的动作,却靠著存在感和操控氛围的力量掌控整座会场。在学生会选举时的演讲也是如此,我是知道日南有这样的实力,不过──当时她再怎么说都只是在讲「日南葵」会讲的话。也就是说像这个样子,不拘泥于任何形象,能够「千变万化」攫取人心,其实原本就是这家伙擅长的招式吧。 只不过水泽扮演的利普拉也不退让。 『不要。』 『好了快放开我,我必须在这里折断那只龙的 翅膀才行。』 『你果然打算那么做。绝对不行。如果在这里让艾尔希雅那么做了,你肯定会没命!』 『别担心,我不会死的。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会是一场意外。而身为王族之后的我只要没有犯太大的错误,就不会被处刑。』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放。』 『为什么?』 『这是因为,就算不会真的丧命,「艾尔希雅」你依然不会有活路可走!』 这段互动我已经在剧本上看过无数次,然而像这样搬上舞台,而且还是看著日南和水泽扮演,会觉得角色有魄力又栩栩如生,感觉很有趣。 经历了第一次进入庭园的戏码后,利普拉跟艾尔希雅变成「姊弟」,三人间的关系就此展开── 舞台的演出上演了几分钟后,一开始会场上的气氛就只是「若是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演出也不错」,但现在却好像逐渐受到话剧本身吸引。虽然一开始的契机来自于日南的力量,但想来八成是菊池同学那外在朴实却于细部下了功夫的剧本也逐渐让大家了解其中的有趣之处吧。 如此这般,变成「导师」和「照护人」的艾尔希雅跟利普拉,为了让飞龙能够飞翔而协助克莉丝,开始做了一连串的尝试。 『来,快吃!嗯,好乖好乖!』 『好、好耶!这样就能够飞……』 『……应该、还不行吧,利普拉?』 『怪、怪了?克莉丝,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 『利普拉,跟你说的不一样。』 『好痛,艾尔希雅你别捏我。』 他们会让飞龙吃长在飞龙谷里的特殊小草。 『好啦──!变乾净了!』 『很、很好,这次这样一定能飞……』 『……应该、还不行吧,利普拉?』 『奇、奇怪~?真是怪了……』 『……唉。』 『艾尔希雅,叹气是最伤人的喔。』 还替每一片鳞片用灌注特殊魔力的披风擦拭乾净。 『如此一来就能离开地面,和风一起飞翔──……利普拉?』 『看样子飞不起来,克莉丝!啊──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唉……』 『对不起嘛,艾尔希雅!』 并且拿了记载飞翔方法的故事书,读给飞龙听。 然而飞龙还是一直都不飞,刚开始克莉丝还在惧怕闯入者,现在也逐渐对那两个人敞开心胸。 而后渐渐地,三个人将会互相认识到彼此的内在──不过。 『艾尔希雅!听说你在魔工艺大赛上获得优胜!?恭喜你!』 『啊哈哈。谢谢,克莉丝。』 『而且还是史上最年轻的冠军吧!?真的好厉害!』 『艾尔希雅真是什么都会呢。』 『那是因为我很努力嘛。』 只见艾尔希雅在回答时看似不怎么热切。 『我要来庆祝!』 『真的?』 『嗯!对了艾尔希雅!艾尔希雅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啊?』 『说到这个,就连我都不晓得呢。』 『喔──喜欢的东西?』 『对!』 『问这个……要做什么?』 『咦──怎么这样问人──?你听了应该也猜到了吧,别问啦~』 『啊哈哈,好像是喔。』 有别于这段开心的对话,艾尔希雅的表情逐渐黯淡。 『嗯。所以呢,是什么?你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呀──』 之前的柔和气氛顿时一变。 艾尔希雅自嘲地笑了,像是在否认自我一般,说了这番话。 『嗯──也许我并没有任何喜欢的东西。』 面对这句突然说出口,令人莫名悲伤的话,不只是观众,就连听在我耳中都格外尖锐。 那让克莉丝吓了一跳,赶紧说些话来缓和气氛。 『咦?可、可是,你这么博学多闻,手又巧什么都做得出来,还很擅长用魔法不是吗!这些你不是都喜欢吗?』 『不是的。那是因为我继承了皇家的血脉,而我一定得当女王……所以才会每天都这么努力。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才去做。』 这是像在说丧气话的口吻。艾尔希雅就是无法直视克莉丝那耀眼的神情。 『虽然只是这样,还是很厉害!跟你比起来,我才是一无所长。』 『嗯──』 『我也很想变得跟艾尔希雅一样喔。』 听到克莉丝这么说,艾尔希雅又在一瞬间陷入沉默。 由此而生的寂静彷佛是种警醒。是攻击性的寂静,为了将接下来的话正面刺向观众。 『──想变得跟我一样?』 接下来艾尔希雅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空洞,冰冷地回响著。 像是在完全拒绝他人理解自己,有著满满的顽固。 『克莉丝一定是误解我了。』 『误解?』 『我并没有像克莉丝想得那么棒。』 『怎么会呢?』 克莉丝回问了,只见日南在舞台上慢慢地吸气。 接著用像是能够吞噬一切的漆黑眼眸支配整座会场。 「我拥有一切。不过──」 然后将那近乎黑暗的寂静全揽在身上,再将营造出来的氛围冲破。 「也因为这样──我一无所有。」 那句话听起来很空洞,彷佛是将艾尔希雅的内在剥露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寂寥告白,要将人冻僵。 有如被这句话吞噬,她的演技令我无法思考。 然而话剧依然自顾自地进行下去。艾尔希雅低著头好一阵子,接著就像戴上假面具般改变表情,用修饰过的音调开口。 『因此,我希望克莉丝能用你喜欢的东西当礼物。』 『这、这样啊……?嗯,我明白了!』 『好,那就拜托你了。我很期待!期待克莉丝送的礼物!』 刚才的氛围不复存在,艾尔希雅用开朗的声音填满全场。 『等等艾尔希雅,克莉丝又没有说要送你礼物。』 『啊──真的耶!你怎么会这么说呢,艾尔希雅!』 『啊,真的是呢。抱歉抱歉。』 『不用道歉啦──!讨厌──!』 『啊哈哈。不过,我们还是说好啰。』 『……嗯!说好了!』 就这样,克莉丝跟利普拉被捏造出来的柔和气氛说服,当下的情况逐渐恢复正常。 这就好像是艾尔希雅在掩饰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最后故事迎来一个高潮。 都已经长到十三岁了,飞龙到现在还不会飞。 原因被利普拉点明。 他看向在水边睡觉的飞龙──说出那句话。 『飞龙──能够读懂人心。』 利普拉道出真相。 说出让飞龙不能飞的原因之一。 『克莉丝──其实你并不想飞上天空,对吧?』 感觉得到这句话让会场骚动起来。这就证明学生们的心单纯被剧本的力量打动,菊池同学写的故事已经确实打动那些学生了。 克莉丝内心有个弱点。 比起从封闭的世界起飞,她更害怕踏 进从未见过的世界。 接著利普拉对克莉丝做出这番提议。 『我们一起飞吧。』 这句话毫无预警地说进克莉丝心坎里。 『咦……』 『克莉丝肯定只是害怕一个人飞翔……所以。』 『所以?』 『我也一起去。我们两个人一起看看世界吧!』 这句话还真像是利普拉会说的,如此直率,牵动著克莉丝的心。 后来他们两人一起坐到飞龙身上,手牵著手许愿。 求飞龙「飞起来!」。 紧接著舞台转暗。 十几秒后,舞台再度转亮──出现让人惊奇的画面。 先前拿来当背景的纸都是用黑色描绘,如今用了各种颜色的画具画出城镇全貌。 我听见好几个观众都发出声音说「噢噢……」。是我去练习搞笑双簧时决定这么做并做准备的吗?我都不知道有这样的演出。 不过,想必这是菊池同学的提议吧。 毕竟──为了彰显克莉丝的感情,这是最适合不过的演出了。 看著美丽的景色,克莉丝和利普拉有了以下这段对话。 『好棒!那是什么!?蜥蜴吗!?』 『哈哈哈。从这边不可能看得见蜥蜴吧?那是巨龙。』 『骗人!?真是不敢相信!因为巨龙不是有这──么大吗?』 『好了,这样很危险!要抓紧!』 『哈哈哈!』 那两人一起看著壮丽的景色。不知不觉间,目光都自然而然朝向前方。 两个人一直在眺望远方。 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安稳祥和。 『你看……那个。』 『嗯。看到了。』 『那个是……海洋,对吧。』 『嗯。』 两人眼里看到的是这个,在光反射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是克莉丝从未见过的景色。 『这真的……好美。』 『是啊……令人惊艳。』 『怎么会?利普拉不是看过海吗?』 『嗯……嗯,是这样没错,不过……』 『不过?』 只见利普拉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次才发现海原来、这么美丽。』 『……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共享了只属于他们的景色后,再度回到庭园中。 舞台转暗。在黑暗之中,没有人窃窃私语,由此可知大家都在等待后续的故事发展。这就表示话剧本身已经被学生们接受了吧。 ──还有,只有我知道这一幕的另一个意义,而受到感动。 一开始看到的时候还不晓得,因此不明白……其实看海的桥段。 是菊池同学在跟最喜欢的「波波尔」致敬吧。 后来利普拉又在某一天带克莉丝出城。 然而等待在那里的,并非从空中看见的美丽景色──在那个世界里有贫穷的人,还有克莉丝不清楚的规则。 到商店街被店长骂,没办法跟陌生人对话,最后回去的时候甚至还跌倒。 那些都是血淋淋的「现实」,逼她面对。 『利普拉,我……从前好像太天真了。』 『你觉得自己太天真?』 『没有为了生存,为某事奋斗过……一直窝在这个看似宽广实则狭窄的庭园里。』 『……我不这么认为。』 『不,我已经明白了。』 克莉丝一字一句地轻轻诉说。 『跟被关起来相比……想出去就能够出去,却不敢靠自身意志踏出去,这样更痛苦、更寂寞,更不自由。』 吐露出心中的自卑感后,像是要理出头绪,她将那些转换成言语。 『外面的世界远远看就像烟火魔法那样美丽……但如果想要进入这个世界,那就要很努力才行。』 『……克莉丝。』 『利普拉,我──想要试著努力看看。』 从这天开始,克莉丝就跟著努力起来。 慢慢去学会自己不擅长的事,开始有了明确的转变。 然而利普拉却觉得这样很不对劲。 他认为还是有其他的生存之道才对。 关于接下来的故事,我有听菊池同学口头说过──却没看过剧本。 某一天,克莉丝跟利普拉起了争执。 『我……不赞成。』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克莉丝一定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其他的路是什么!?我难道可以一直在这个庭园生活吗!?』 克莉丝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她道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自己想变成什么样子。做不到就觉得难堪。想去什么地方。想看什么样的景色。 这一件一件都彷佛是在切削思考的血肉,寄托在故事上。 『跟你说,利普拉。』 克莉丝说完就正面面对观众──接著说出这番话。 『从空中看到的世界是那么缤纷、那么灿烂,可是……就算我去到那里,景色看起来依然灰暗。』 这句话又是在某处听某个人说过的。 『所以我也一直很想看看灿烂的世界。』 透过克莉丝,菊池同学的真实心意再次被道出,令我为之屏息。 『吶!我也想见识大家眼中的世界,就真的不行吗!?』 激情、愿望、纠葛,化成言语。 『之前觉得自己只是现在暂时被关在这里,外头有无限的可能性。可是后来发现我只能待在这里,是个没用的女孩子。』 赤裸裸的话语将我吞噬,排山倒海而来,像是要将一切都卷进去。 『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跟大家好好相处?一些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何我就是毫无概念?』 这一句又一句的台词摇撼著我的情感,让我深陷其中无法动弹。 这个故事犹如在泣诉一般,被世界疏远的感受再也难以压抑,成了这份结晶、灵魂的呼喊。 『我……是跟大家不同的异类吗?』 而这就是──在理想跟现实的夹缝间失去方向,一位少女的血泪。 『吶,教教我吧?利普拉……』 待在空无一人独留自己孤单独处的庭园中,克莉丝就只能一直看著那些书本,心中有著迷惘。 认为自己是跟其他人不同的种族,少女心中有著凄苦。 她内心里的纠结是如此深刻、残酷。 而持续令观众沉醉的话剧《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又迎向下一个高潮。 在那之后过了一小段时间,某个日子里。 利普拉拿著用袋子装的许多东西,前往克莉丝居住的庭园。愁眉不展的克莉丝见状不解地歪著头。 『……利普拉,那些是什么?』 『噢,这个啊。话说最近,克莉丝不是给我很多东西吗?』 『……在说花朵装饰吗?』 『嗯。』 几天前。 利普拉来拜托克莉丝,看能不能将之前做的花朵装饰都送给他。 『当时你说想要拿来当成做花朵装饰品的参考吧?』 『对。不过抱歉,那些都是骗人的。』 『骗人的…… 8 在魔法之门后头一定会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文化祭第二天。上午过后就会举行休业式,是第二学期最后一个早晨。 「那么,首先要恭喜你……总算办到了。」 脸上带著温和笑容的日南看著我。 她的视线中充满祝福,完全感受不到平常那种严厉跟锐利。 「喔……谢谢。」 所以我变得有点不好意思,在回答的时候眼睛有点不敢看对方。 这里是平常那间教室。第二服装教室。 在这个成了一切起点的场所中,对著人生导师日南,我跟她报备「自己跟菊池同学交往了」。 日南状似调侃地扬起嘴角和单边眉毛,用揶揄的语气说了这番话。 「利用跟她一起制作剧本的立场提升好感度。这个作战计画很厉害嘛。」 「喂,话不是这么说吧。」 一边说著,我也跟著轻笑。我总算达成「中期目标」,这是给我的粗暴祝福。她扮演一个心机很重的角色,活用这角色特性说出挖苦人的玩笑话,如今的我已经能够从容接招。 「不过,也要感谢你,日南。」 「也要感谢我?」 这句话我是用坦然的心情说的,日南却不解地歪过头。 「我能够有今天,都是多亏你。」 「……哦。好吧,不客气。」 她随便拿一句话来敷衍,然后轻轻撑住脸颊,后头还有话要说。在那一瞬间她看起来好像把视线转开了,想必是我多心了吧。 「但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 「噢,是这样啊。」 日南说话时语气一直很带刺,让我不由得发出乾笑声。该说她不够坦率吗?还是说这也是真心话。不管怎么说,就连日南这种过度冷淡的表现,我也越来越不讨厌了。 甚至开始觉得这样也满帅的。 「对。不过,这样你就明白了吧。角色变更做得很成功。」 「角色变更啊。」 如今回想起来,一切都是从这句话开始。 在我遇到no name之后。 我跟她大吐真实想法,却被她正面否决。 接著,她跟我说人生之中存在著不可颠覆的角色落差,因此才不会事事如意。 ──还说我是「弱角」。 说完这些──日南就趁机把我带到她家去,提议我可以走上透过努力来做「角色变更」这条路。 而如今实际上,这点已经透过明确的形式实现,任谁都无法不去承认这点。 可以说角色变更真的是很成功吧。 「受不了。你真的很讨厌认输呢。」 「哎呀,关于这部分,你难道有资格说别人?」 「哈哈哈,好像是喔。」 在那之后,我们两人对著彼此露出好胜的笑容。 两个玩家都不服输。虽然我把日南当成师父,总是在仰望她,但有的时候还是能够发动突袭,连这家伙都意想不到,然后让她大吃一惊,这点我有自信。 因为我是nanashi,这家伙是no name,才有办法玩这种花招吧。 「嗯,真的很谢谢你。」 「这好像是第二次了?」 日南「哼哼」地笑著,用这句话消遣我。 「真、真啰嗦,因为这很重要,我才会讲两遍。」 「哎呀。就是因为很重要,才应该要避免话随便讲讲,把所有的真心实意都灌注在一句话中吧?」 「听、听你这么一说好像……」 也许真的是那样,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会被她洗脑。 「不过,也对。」 就像一个想到恶作剧点子的少女,日南脸上浮现坏心眼的表情。 「那么为了配合你,我或许也应该再说一次。」 她一说完,便用足以让我目眩神迷的魅力目光贯穿我的瞳眸。 「──友崎同学,恭喜你。」 她显然有使用操控语气的「技能」,这句话是用温暖柔和的音色说的。 就好像在守望自己孩子的母亲那般,表情很温柔,害我一下子就跟著害臊起来。 「……喔。」 因此我也乖乖地点头。 在那营造出的假面具和音色之后,我相信还是有颗真心存在。 「那么,接下来是下一个课题。」 「啊啊又来了,虽然我早就猜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模式实在是太过老套了,我半是傻眼,半是放心。 「这还用说。像你这样的天生非现充八成不晓得,那跟恋爱小说或青春恋爱喜剧是不一样的,在人生中所谓的『交往』,顶多只是开端。顶多就只是从现在开始到毕业,关系会持续一年以上,然后被人说『虽然是学生也维持了很久呢』,可是这样的世界喔?」 「呜……好、好吧,是这样喔。」 现实被迫摆在眼前,让我不由得害怕起来。算了,就算这真的是一段故事好了,那也是名为「人生」的故事。 「还有,你还记得我设定的『远大目标』吗?」 「……这。」 当然我都记得。 「就是要变成跟你差不多的现充,对吧?」 日南点点头。 「因此你要去思考的,不是只有恋爱而已。在网路上好像有很多人觉得有女朋友就是现充,都想得太简单了,要过得充实不是只有这样而已吧?」 「这个嘛,好像是。」 事实上就连这家伙──若是没有对我隐瞒,那她目前确实没有男朋友。可是也没人会说日南不算现充吧。如果她想要交男朋友,那过个几十分钟就能交到。 不过,到这边我有个想法。 那就是──关于过得充实的形式。 「吶,日南。」 在暑假的那场对立后。 我曾经跟这家伙放话。 在所有的游戏之中,即便是在人生里,「真正想做的事情」才是重要的。 以这个为前提向前冲,那才真正叫做活得快乐。 因此总有一天──我要向她证明「真正想做的事情」是存在的。 当然我还没有整理出关于存在证明的理论,可以拿去给这家伙见识。 这必定是很困难的,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搞不好在这家伙的「逻辑理论」加持下,也没办法获得证明,甚至那只是一个空洞的问题。 然而线索依然掉落在人生这场游戏的迷宫中,散落于各个角落。 就像是搜集石板、水晶或宝玉,将能够开启通往下一个世界的门扉。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东西往往会成为关键道具,能够让一切水落石出。 因此,要踏出能完成这些的第一步。 我想跟这个魔法师一起踏出去。 「有个地方──我想带你去一下。」 *** 「哎呀,文也。我早就猜到你总有一天会办到,但没想到这么快呢。」 在早晨的教室中。 在水泽、中村、竹井的包围下,他们用手肘和拳头在我全身上下胡乱轻戳。 「不过,原本看起来就明显很可疑了。」 露出整齐又洁白的牙齿,中村那么说。还有他头发的颜色已经变回金色。 「就是啊!?你们一起工作的时间很长吧!?这次已经不是你们第一次一起工作了吧! ?」 看起来很兴奋的竹井一脸非常懊恼的样子。说话的量也比平常多,内容也很支离破碎。 「算、算是吧,事情就是变成那样了。」 昨天晚上我跟菊池同学开始交往,想说好歹得跟某个人报告一下,就只有发line去跟水泽报告……一直在想不晓得隔天会变怎样,然后就变这样了。反正我是有料想到了啦,男人只要在兴头上,做事情就很随便呢。 当我用怨恨的表情看人,水泽就开心地呵呵笑著。 「反正你又不是干什么坏事,用不著隐瞒吧。毕竟迟早会穿帮。」 「这、这倒也是……」 「那早点说清楚讲明白不是更好?」 「有、有道理……?」 能够像这样轻轻松松就说服别人,这点果然跟日南很像。 就在我们吵吵闹闹时,其他跟中村他们交情不错的男子团体成员都过来探听,我突然一跃成为大红人。 「咦──!?友崎有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在文化祭上交的!?」 有松本大地、桥口恭也等人,如今回想起来,在我刚开始展开特训的时候,直到我跟日南一起放学为止,那些现充男子团体成员肯定连有我这个人都不晓得,现在却跟中村他们一起小力戳我。 「是跟菊、菊池同学……?原、原来是这样……」 而在这之中就只有橘一脸狼狈,小声说了这句话,这件事让人特别有印象。 *** 这天。休业式结束后出了北与野车站,回家路上。 「啊──……这样喔。」 「……嗯。」 听到那对一切了然于心的话语,我就只能简短回应并点点头。 「看样子果然进展顺利呢!不愧是最强玩家,永不放弃的男人!」 「说的……也是。」 就算下雪也不奇怪,面对如此寒冷的天空,现场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跟深实实两人结伴,我们走在平常会经过的道路上。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得到她的谅解……」 「嗯……友崎确实做出选择了呢。」 寂寞地说完,深实实捡起路边的石子,「嘿」的一声踢掉。她那变得渺小的背影彷佛似曾相识。 「的确、是这样。是我想那么做的。」 我跟深实实曾一起对战日南。 不管什么时候聊天都很自然,能够跟她度过快乐时光。 深实实跟我说出她的心意。 还有──看到原本一度放弃的我,深实实推了我一把。 她对我来说真的是很重要的朋友,此刻正用开朗、半开玩笑,但又像是快要消失的笑容面对我。 「话说军师也是一个过分的男人!你这个花花公子!」 「呜……不、不是这样……」 被人告白却给不出答案,最后跟其他女孩子交往。喔,若有人说我是花花公子,是不是说中啦。 「嗯、嗯──其实是因为我过于追求自我坦承,结果才变成这样吧……」 我在烦恼不晓得该如何陈述,同时将想法说出口,此时深实实就像是要转换气氛,突然用清晰的口吻说话。 「总之,都无所谓了!其实我都明白!你可是友崎,想的一定比我还多,会谨慎选择吧。」 「……深实实。」 「关于我的事情……你一定也为我设想许多!我都明白!」 「……抱歉。」 在我小声道歉后,深实实突然间换上开朗的口吻。 「别这样!大家都没错啊!」 「说、说的也对。抱歉。」 我一不小心就再次道歉,那让深实实不满地拍我的肩膀。 「听你为这种事情道歉反而让人火大!」 「好痛!!喔、喔喔……是喔。」 我只说了这些,结果深实实就豁然开朗地笑了一下,像是要稍微透露那温暖的情绪似的,她吐出白色的气息。 「不过……说真的,其实我还是喜欢你。」 「……嗯。」 「我也不是顺水推舟或心血来潮才喜欢上你的……面对这种事情,其实我意外的会变得很认真。」 我默默点头,接受了这句话。深实实看起来好像活得五光十色,事实上她很贤慧聪明,也有很多烦恼,具有诚实又坦率的内在性格。 就连这些,我也都明白。 因此我才会无法道歉,也没办法只说好听话来安慰她。 就只能正面接受她道出的话语,我觉得自己非这么做不可。 「所以说,今后我们两个心中也不要有疙瘩。好吗!」 「……好。」 深实实故作大气,那侧脸充满坚强,像是要承担一切,并对一切一笑置之。 能够被这样的女孩子告白说喜欢,我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不过。」 后来深实实来到距离我前方几步之处,转过头看我。 那目光直直地对著我,这是为什么呢,明明就像还在留恋过往,看起来却非常正面。 既开心又悲伤,想必她连自己的情感都还没有整理好,就用像是要让那些情感满溢而出的眼神望著我──嘴里这么说。 「可别以为我会永远喜欢你!军师是大笨蛋!」 接著深实实就跑掉了,而我无言以对,就只能一直看著那道背影,目送她。 *** 一年即将结束,寒假开始之后,几天过去。 过去我曾经跟菊池同学一起去某间咖啡厅,我们再次两人结伴而来。 里头摆著色彩缤纷的酒瓶,和走西洋风格的装置品,可是这里同时又飘荡著复古的氛围,是一间不可思议的咖啡厅,我跟菊池同学两人一起造访。话说这里也是日南告诉我的。我老是受那家伙关照。 「嗯……好好吃喔。」 菊池同学还是一样点了蛋包饭,我是不是在味觉上被某人传染了啊,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点了爆浆起司汉堡肉。 「是啊。这个也很好吃。你看,起司会牵丝。」 一边说著,我突然想到「咦?这种时候该不会能够跟人交换一口吃吃看之类的。」……但事情并没有变成这样,一如既往的安详时光依然持续著。我跟菊池同学的相处模式往往都是这个样子。 我跟她聊了很多。 包括在结束之后没能聊到的,关于话剧的事情。 还有就是我们开始有机会交谈后,都有什么样的想法。 以及在两人相遇之前,自己都是如何生活的。 现在想来我还对菊池同学的事情一无所知,而我也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全都说给她听过。 因此能够聊的话题,像是聊都聊不完。 最后我们终于用完餐,上完厕所的我回来。 结果发现菊池同学前方桌上放著一叠a4大小的纸张。 第一张写著「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式」这段文字。 「……剧本?」 被我这么一问,菊池同学摇摇头。 「是小说版本的后续。」 「啊……」 我懂了。 话说在同学面前演出的话剧。 这故事原本就是一部没写完的小说。 小说写到一 半改编成剧本,然后加以改写之后制作成话剧,并且完结。可是在小说形式上,其实还没有结局。 而如今。 「『原著小说』。我已经完成了……如果你愿意看一看,我会很开心的。」 菊池同学说完就害羞地将那份原稿交给我。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那表情看起来是至今为止最害羞的一次。 只是被我看过好几次的故事转变成小说版本,有必要脸红成这样? 「……怎么了?」 当我问完,菊池同学先是著急地「咦」了一声,同时可能是因为这样的流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她放弃挣扎,开始说明理由。 「那个,事实上……这并不是正式版本,是为我自己所写的故事。」 「为菊池同学所写的故事?」 菊池同学回了一声「嗯」并点点头。 「是友崎同学教会我的,说我可以忠于自己的情感。」 「……嗯。」 「因此,虽然这不是正式版本……但已确实按照自己的期望,不依循世界的理想──而是只有放入『我心中的理想』,试著写成这篇故事。」 在说这话的时候,菊池同学眼中的色彩就像人类少女会有的,是清澈的黑色,所以那对双眸──必定能够看见多采多姿的世界。 「我明白了。那么我会在今天看完,晚点再传送感想给你。」 像这样互相尊重、互相理解的祥和关系。 这份温暖和舒适,就算我们开始交往也没有丝毫改变。 ──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我不想那样。」 「咦。」 那脸颊染成跟苹果糖一样红。深藏的情感爆发出来,虽然只有一点点,却谱出那句惹人怜爱的话。 「现在就在这里,我想听你的感想。」 我心中柔软的部分三两下就被击穿。 「我、我愿意等待。」 是因为我们开始交往的关系?还是要对「想做的事情」也开始坦然面对,而导致的心境变化使然,这我不晓得。 「我会在这里乖乖等待……所以想要直接听你说感想……」 ──菊池同学开始会说有点任性的话了。 「我、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说……」 听到这句话,菊池同学顿时变得很开心。 「……嗯、嗯。」她小声回应。接著就对我点头一鞠躬。「我觉得……很开心。」 这样的互动,似乎让我对在交往这种事开始有了切身感受。 那样的菊池同学看在我眼里,真的可爱的不得了。 就这样,我们会慢慢跨越那小小的障壁,有的时候会不小心一口气翻过头。 会有顺顺利利的时候,也会遇到挫折,想必今后会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吧。 「呵呵……感觉上,真的很开心呢。」 因为我成了菊池风香这个女孩子的──第一个男朋友。 *** 地点来到自家。我自己的房间。 看了传到智慧手机,日南在问我「如何?」的line讯息,除了苦笑,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扑到床上。就算她问我如何,那些事也已经超乎我的脑容量负荷了,实在是一言难尽。 「……啊,对了。」 不过这个时候我想到一件事情。 在我报告详细的约会内容前,有件事情想跟那家伙禀报。 我想这件事情肯定又会大幅超乎那家伙的预期。 所以我硬是强撑著快要精疲力竭的身体,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打进讯息栏中。 「在『事件列表』中的其他目标,我也完成了。 只不过做法跟你想像的不一样。」 确认讯息顺利发送后,我顿时全身虚脱。 今天发生过的事情、交谈过的对话,还有初次撞见的表情。 真的都太崇高了,对我而言幸福得过火。 然而这些都是我想要的──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所以我打从心底觉得,想要永远保留这份心情。 那么──对了,在菊池同学写的小说结尾。 我重新把那一幕再看一次吧。 因为那是我跟菊池同学一起创作的故事结尾。 是菊池同学在正视自己的心情,对我来说是最棒的杰作。 *** 克莉丝跟利普拉一起走在摊贩林立的商店街上。 这里是克莉丝还不习惯的庭园之外。可是她觉得身旁只要有利普拉在,哪怕是天涯海角都能去。 「啊!」 「喔。」 克莉丝差点被小石子绊到跌倒,是利普拉伸手撑住她。 头顶上的花朵装饰差点掉下来,被利普拉用手牢牢接住了。 「好啦。要小心点才行。」 利普拉将花朵装饰重新戴回克莉丝头上。这个花朵装饰品是至今为止下了最多功夫制作的,就跟这个世界一样美丽。 「嗯,很适合你。」 「谢谢,也很适合利普拉。」 像是在捉弄对方,克莉丝看著利普拉的头这么说。 她抬头看利普拉的头,上面也戴著花朵装饰品,花瓣在风的吹拂下摇曳。两个人看了彼此的头后互相微笑。 「嗯──我是男生,戴这样有点不好意思。」 「又没关系!这样我们才有『一样的装扮』,我早就想试一次看看!」 一边回想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两个慢慢欣赏镇上的景色。 「虽然这一切都好像梦一样,但其实都是真的呢!」 「当然了。看到的东西、感受到的,这些全都是真的,是现实。」 「……说的也对!」 犹如在一一确认重要的宝物。 「对了,你还记得吗?我们两个人一起从空中看过一些景色!人都变得好小好小,连明明很巨大的巨龙都比我的手掌还小。太阳很近有点热,可是被照得闪闪发光的海真的好美。那么美好的世界,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 克莉丝心情很好,她开始转圈,质地轻薄的单件式洋装裙襬柔软地展开。 「哈哈哈。的确,我都不知道在天空上原来这么舒畅。」 像是在守望这天真无邪的模样,利普拉露出笑容。 克莉丝转圈的样子就像在跳舞,一阵子之后脚步停下。 「──可是呢。」 这时她边说话,边看著人来人往的城镇。 那里有很气派的海鲜店,有牵著手走在路上、种族不同的情侣,还有在追魔凤蝶的人类孩童。这些喧嚣就彷佛马口铁玩具在鸣响般热闹,感觉多采多姿,而那个世界若是慢慢眺望,就会发现是重要到无可取代的,看起来非常美丽。 声音、味道、景色和肤触──这些全都很缤纷。 都是以前被关在庭院里的克莉丝不会知道的色彩。 「利普拉教过我什么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一切,克莉丝都用无比珍爱的表情凝望著。 接著她突然露出灿烂笑容。 让人想起他们两人就近看过的,那个过分炙热的太阳。 这笑容彷佛顿时将世界照亮。 「你说我们不用勉强飞上天空,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许多美好的景色呢。」 就像在为这个笑容增添色彩。给予祝福── 「所以,谢谢你。我最喜欢你了,利普拉。」 空中有白色的飞龙悠然翱翔天际,透著阳光绽放七彩光芒。 后记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很快的本系列已经出到第七集。中间还有出短篇集,事实上已经出了八本。 虽然出道当上作家,但每天还是一直碰到崭新的体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断主动探索新事物使然,总之每天都过不腻。虽然只有发生在上一集发售之后,但不晓得为什么读卖高中生新闻上头刊载了我的照片,后来我就豁出去了,甚至还在twitter上面露脸,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相暴露出来后,今后在做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会伴随风险。既然要考虑旁人的眼光,那之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话,现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吧。当然不能说出有损外在形象的话,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所以搞不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一集封面上小鸫的大腿四头肌」。 例如原本我在讲到大腿的时候,常常会说到代表x轴的粗度,代表y轴的长度,主要都是这些,这一集封面小鸫在左边膝盖稍微偏上面的地方,是属于「大腿前半部」的隆起部分,即有「深度上的立体感」,换句话说,存在著大腿的「z轴」,这也打造出全新的肉感,我想去谈到这点风险实在太大。 除此之外,不只是x轴和y轴,就连z轴都强调了,这表示小鸫虽然很散漫,大腿前半部的「大腿四头肌」却自然而然有著恰恰好的肌肉分布,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潜力型现充」。不过说到从这些肌肉可以看出催生此种性格的「强者余裕」,这就事关我的形象,让我必须闭口不谈。 于是这次想来谈谈「好像有戴又好像没戴的耳环彰显这年纪会有的可怕之处」,但纸张篇幅好像不够了,所以这部分也就暂且不谈。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发私人讯息确认要上传对话截图到twitter上的时候,你回讯说「想放什么尽管放」,实在太酷了。感谢你平日的关照。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前天我们从深夜开始就透过电话进行讨论,然后当天早上进入小学馆,直接工作到隔天早上,接著你在公司「目送我回去」,莫非你住在小学馆?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常常看到大家留言「作品发售都很慢是不是在忙著搜寻网路评价」「都没有更新twitter该不会在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要努力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喔!」等等,麻烦大家不要忘记我也是有在写书的。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很快的本系列已经出到第七集。中间还有出短篇集,事实上已经出了八本。 虽然出道当上作家,但每天还是一直碰到崭新的体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断主动探索新事物使然,总之每天都过不腻。虽然只有发生在上一集发售之后,但不晓得为什么读卖高中生新闻上头刊载了我的照片,后来我就豁出去了,甚至还在twitter上面露脸,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相暴露出来后,今后在做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会伴随风险。既然要考虑旁人的眼光,那之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话,现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吧。当然不能说出有损外在形象的话,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所以搞不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一集封面上小鸫的大腿四头肌」。 例如原本我在讲到大腿的时候,常常会说到代表x轴的粗度,代表y轴的长度,主要都是这些,这一集封面小鸫在左边膝盖稍微偏上面的地方,是属于「大腿前半部」的隆起部分,即有「深度上的立体感」,换句话说,存在著大腿的「z轴」,这也打造出全新的肉感,我想去谈到这点风险实在太大。 除此之外,不只是x轴和y轴,就连z轴都强调了,这表示小鸫虽然很散漫,大腿前半部的「大腿四头肌」却自然而然有著恰恰好的肌肉分布,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潜力型现充」。不过说到从这些肌肉可以看出催生此种性格的「强者余裕」,这就事关我的形象,让我必须闭口不谈。 于是这次想来谈谈「好像有戴又好像没戴的耳环彰显这年纪会有的可怕之处」,但纸张篇幅好像不够了,所以这部分也就暂且不谈。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发私人讯息确认要上传对话截图到twitter上的时候,你回讯说「想放什么尽管放」,实在太酷了。感谢你平日的关照。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前天我们从深夜开始就透过电话进行讨论,然后当天早上进入小学馆,直接工作到隔天早上,接著你在公司「目送我回去」,莫非你住在小学馆?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常常看到大家留言「作品发售都很慢是不是在忙著搜寻网路评价」「都没有更新twitter该不会在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要努力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喔!」等等,麻烦大家不要忘记我也是有在写书的。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很快的本系列已经出到第七集。中间还有出短篇集,事实上已经出了八本。 虽然出道当上作家,但每天还是一直碰到崭新的体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断主动探索新事物使然,总之每天都过不腻。虽然只有发生在上一集发售之后,但不晓得为什么读卖高中生新闻上头刊载了我的照片,后来我就豁出去了,甚至还在twitter上面露脸,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相暴露出来后,今后在做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会伴随风险。既然要考虑旁人的眼光,那之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话,现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吧。当然不能说出有损外在形象的话,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所以搞不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一集封面上小鸫的大腿四头肌」。 例如原本我在讲到大腿的时候,常常会说到代表x轴的粗度,代表y轴的长度,主要都是这些,这一集封面小鸫在左边膝盖稍微偏上面的地方,是属于「大腿前半部」的隆起部分,即有「深度上的立体感」,换句话说,存在著大腿的「z轴」,这也打造出全新的肉感,我想去谈到这点风险实在太大。 除此之外,不只是x轴和y轴,就连z轴都强调了,这表示小鸫虽然很散漫,大腿前半部的「大腿四头肌」却自然而然有著恰恰好的肌肉分布,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潜力型现充」。不过说到从这些肌肉可以看出催生此种性格的「强者余裕」,这就事关我的形象,让我必须闭口不谈。 于是这次想来谈谈「好像有戴又好像没戴的耳环彰显这年纪会有的可怕之处」,但纸张篇幅好像不够了,所以这部分也就暂且不谈。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发私人讯息确认要上传对话截图到twitter上的时候,你回讯说「想放什么尽管放」,实在太酷了。感谢你平日的关照。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前天我们从深夜开始就透过电话进行讨论,然后当天早上进入小学馆,直接工作到隔天早上,接著你在公司「目送我回去」,莫非你住在小学馆?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常常看到大家留言「作品发售都很慢是不是在忙著搜寻网路评价」「都没有更新twitter该不会在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要努力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喔!」等等,麻烦大家不要忘记我也是有在写书的。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很快的本系列已经出到第七集。中间还有出短篇集,事实上已经出了八本。 虽然出道当上作家,但每天还是一直碰到崭新的体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断主动探索新事物使然,总之每天都过不腻。虽然只有发生在上一集发售之后,但不晓得为什么读卖高中生新闻上头刊载了我的照片,后来我就豁出去了,甚至还在twitter上面露脸,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相暴露出来后,今后在做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会伴随风险。既然要考虑旁人的眼光,那之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话,现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吧。当然不能说出有损外在形象的话,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所以搞不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一集封面上小鸫的大腿四头肌」。 例如原本我在讲到大腿的时候,常常会说到代表x轴的粗度,代表y轴的长度,主要都是这些,这一集封面小鸫在左边膝盖稍微偏上面的地方,是属于「大腿前半部」的隆起部分,即有「深度上的立体感」,换句话说,存在著大腿的「z轴」,这也打造出全新的肉感,我想去谈到这点风险实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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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不只是x轴和y轴,就连z轴都强调了,这表示小鸫虽然很散漫,大腿前半部的「大腿四头肌」却自然而然有著恰恰好的肌肉分布,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潜力型现充」。不过说到从这些肌肉可以看出催生此种性格的「强者余裕」,这就事关我的形象,让我必须闭口不谈。 于是这次想来谈谈「好像有戴又好像没戴的耳环彰显这年纪会有的可怕之处」,但纸张篇幅好像不够了,所以这部分也就暂且不谈。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发私人讯息确认要上传对话截图到twitter上的时候,你回讯说「想放什么尽管放」,实在太酷了。感谢你平日的关照。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前天我们从深夜开始就透过电话进行讨论,然后当天早上进入小学馆,直接工作到隔天早上,接著你在公司「目送我回去」,莫非你住在小学馆?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常常看到大家留言「作品发售都很慢是不是在忙著搜寻网路评价」「都没有更新twitter该不会在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要努力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喔!」等等,麻烦大家不要忘记我也是有在写书的。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很快的本系列已经出到第七集。中间还有出短篇集,事实上已经出了八本。 虽然出道当上作家,但每天还是一直碰到崭新的体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断主动探索新事物使然,总之每天都过不腻。虽然只有发生在上一集发售之后,但不晓得为什么读卖高中生新闻上头刊载了我的照片,后来我就豁出去了,甚至还在twitter上面露脸,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相暴露出来后,今后在做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会伴随风险。既然要考虑旁人的眼光,那之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话,现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吧。当然不能说出有损外在形象的话,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所以搞不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一集封面上小鸫的大腿四头肌」。 例如原本我在讲到大腿的时候,常常会说到代表x轴的粗度,代表y轴的长度,主要都是这些,这一集封面小鸫在左边膝盖稍微偏上面的地方,是属于「大腿前半部」的隆起部分,即有「深度上的立体感」,换句话说,存在著大腿的「z轴」,这也打造出全新的肉感,我想去谈到这点风险实在太大。 除此之外,不只是x轴和y轴,就连z轴都强调了,这表示小鸫虽然很散漫,大腿前半部的「大腿四头肌」却自然而然有著恰恰好的肌肉分布,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潜力型现充」。不过说到从这些肌肉可以看出催生此种性格的「强者余裕」,这就事关我的形象,让我必须闭口不谈。 于是这次想来谈谈「好像有戴又好像没戴的耳环彰显这年纪会有的可怕之处」,但纸张篇幅好像不够了,所以这部分也就暂且不谈。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发私人讯息确认要上传对话截图到twitter上的时候,你回讯说「想放什么尽管放」,实在太酷了。感谢你平日的关照。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前天我们从深夜开始就透过电话进行讨论,然后当天早上进入小学馆,直接工作到隔天早上,接著你在公司「目送我回去」,莫非你住在小学馆?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常常看到大家留言「作品发售都很慢是不是在忙著搜寻网路评价」「都没有更新twitter该不会在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要努力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喔!」等等,麻烦大家不要忘记我也是有在写书的。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很快的本系列已经出到第七集。中间还有出短篇集,事实上已经出了八本。 虽然出道当上作家,但每天还是一直碰到崭新的体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断主动探索新事物使然,总之每天都过不腻。虽然只有发生在上一集发售之后,但不晓得为什么读卖高中生新闻上头刊载了我的照片,后来我就豁出去了,甚至还在twitter上面露脸,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相暴露出来后,今后在做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会伴随风险。既然要考虑旁人的眼光,那之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话,现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吧。当然不能说出有损外在形象的话,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所以搞不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一集封面上小鸫的大腿四头肌」。 例如原本我在讲到大腿的时候,常常会说到代表x轴的粗度,代表y轴的长度,主要都是这些,这一集封面小鸫在左边膝盖稍微偏上面的地方,是属于「大腿前半部」的隆起部分,即有「深度上的立体感」,换句话说,存在著大腿的「z轴」,这也打造出全新的肉感,我想去谈到这点风险实在太大。 除此之外,不只是x轴和y轴,就连z轴都强调了,这表示小鸫虽然很散漫,大腿前半部的「大腿四头肌」却自然而然有著恰恰好的肌肉分布,可以看出她其实是「潜力型现充」。不过说到从这些肌肉可以看出催生此种性格的「强者余裕」,这就事关我的形象,让我必须闭口不谈。 于是这次想来谈谈「好像有戴又好像没戴的耳环彰显这年纪会有的可怕之处」,但纸张篇幅好像不够了,所以这部分也就暂且不谈。 接下来要表达感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发私人讯息确认要上传对话截图到twitter上的时候,你回讯说「想放什么尽管放」,实在太酷了。感谢你平日的关照。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前天我们从深夜开始就透过电话进行讨论,然后当天早上进入小学馆,直接工作到隔天早上,接著你在公司「目送我回去」,莫非你住在小学馆? 还有各位读者。最近常常看到大家留言「作品发售都很慢是不是在忙著搜寻网路评价」「都没有更新twitter该不会在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要努力玩《任天堂明星大乱斗》喔!」等等,麻烦大家不要忘记我也是有在写书的。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希望下一集还能跟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好久不见。我是屋久悠树。 很快的本系列已经出到第七集。中间还有出短篇集,事实上已经出了八本。 虽然出道当上作家,但每天还是一直碰到崭新的体验,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断主动探索新事物使然,总之每天都过不腻。虽然只有发生在上一集发售之后,但不晓得为什么读卖高中生新闻上头刊载了我的照片,后来我就豁出去了,甚至还在twitter上面露脸,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 可是像这样把自己的长相暴露出来后,今后在做所有事情、说的所有话都会伴随风险。既然要考虑旁人的眼光,那之前可以随随便便说的话,现在也不能那么随便了吧。当然不能说出有损外在形象的话,身为一个职业作家,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 所以搞不好我就不会在这里──谈「这一集封面上小鸫的大腿四头肌」。 例如原本我在讲到大腿的时候,常常会说到代表x轴的粗度,代表y轴的长度,主要都是这些,这一集封面小鸫在左边膝盖稍微偏上面的地方,是属于「大腿前半部」的隆起部分,即有「深度上的立体感」,换句话说,存在著大腿的「z轴」,这也打造出全新的肉感,我想去谈到这点风险实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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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拿着黑色大衣,左手拿着同样是黑色的羽绒衣,我正在尝试要如何搭配。 「比较稳定的就是用日南搭配法……不过。」 我把右手拿着的大衣拉过来放在身上比一比,同时这么说。在这件外套下穿了白色针织衫,然后裤子…… bottoms穿的是黑色修身裤。接着搭配像个红色圈圈的围巾,应该是红色snood,把这个围在脖子上,然后配上红色袜子,这样就能轻松呈现日南指导的搭配。整体看起来都是素色的,走简约风格,让袜子和围巾这两个在位置上离得有段距离的小配件以颜色相呼应,带出一种潮流感,别人看了完全联想不到这个人是如假包换的游戏阿宅,酝酿出一股俐落帅气的感觉。我本身也实践过很多次,已经确实感受过这种搭配带来的效果。 不过。 「总不能……第三次也穿这样。」 对。日南替我选的这套搭配,被我当成冬天要穿便服出门时的最强王牌,眼下在这段寒假中,每次有穿便服出门的机会,我就会信心十足地重复使出这招杀手锏。如果换算成电玩游戏里头的高压水柱攻击,那残存的能量点数早就只剩下2了。 「若是人家以为我老是穿一样的衣服……」 我的脑子里闪过不祥预感。开始放寒假之后,我有跟菊池同学见过两次面,在这两次之中,我都毫不保留地祭出最强王牌。如果只是两次还能蒙混过去,三次见面都穿同样的衣服,就算是菊池同学也会觉得我奇怪吧。 搞不好会害她幻灭。 我想像菊池同学用一种有所顾虑的目光望着我。 在我的脑海中,她客气地开口── 『友崎同学……你的衣服、洗过了吗?』 「唔哇──!」 我被自己的想像烧穿了心,从全身镜前方跳开。刚才那些都是想像,顶多只是精神层面受到伤害,假如在现实中菊池同学对我那么说,我大概会在那瞬间变成完全无法思考的花草树木吧。好不容易从俗气的阿宅变成有点潮的阿宅,若是又在这个时候堕落成植物,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既然这样,就换成这个好了?」 我把左手拿的那件羽绒衣放到身体前面搭搭看。这是在没有日南的建议下自行购买的,是很温暖的上衣……说错,应该是外搭服。 我穿过很多套比照模特儿假人身上穿搭买来的衣服,已经得出一套理论和累积了实际体验,可以基于这些去思考穿起来会跟以前自己穿的衣服有何不同。最近日南还跟我介绍可以让人投稿穿搭的app,我还会去看那些潮流人士的穿搭,寻找共通点。结果不可思议的是,一直以来在扫视这些「跟自己无缘的潮流人士」时,某些在这种时候才能看到的重点逐渐浮现──结果我自己心中也开始产生隐隐约约的个人服装偏好。 也就是说,这件羽绒衣是我第一次自认「这件不错」才买的外搭服。正确说来应该是在app上面看到喜欢的穿搭,我直接将一部分照抄过来。仔细想想这就很像轻巧的网路版照买模特儿穿搭服。 这件外搭服还没在菊池同学面前展示过。如果穿这件,就算裤子一样,整体给人的印象也会转变,应该不会让人觉得我一天到晚都在穿一样的衣服。 接着我不经意将原本拿来跟大衣搭配的白色针织衫,穿在羽绒衣下面。紧接着── 「……喔?」 羽绒衣左右两侧特地做得比较宽松,下摆相对较短,白色的针织衫露出来。我的裤子是黑色修身裤,原本以为穿上羽绒衣之后会变得全身黑漆漆,结果这件衣服的白色巧妙在颜色上做出一个区隔,看起来还挺像样的。羽绒衣的下摆很短,就算从后面看也可以看到针织衫的白。 「喔喔喔?」 我不由得站了起来,为了跟针织衫围领的颜色配合,我脱下原本穿着的红色袜子,改穿白色袜子。 然后再次看看映照在镜子中的自己。 「……喔喔喔喔喔!?」 镜子里头呈现出的穿搭是黑色羽绒衣、白色针织衫、黑色修身裤、白袜子,感觉自己变得很像黑白斑马线。如果除了黑白斑马线,我还知道其他的用语,那我应该会用更流行的词语来表达,只可惜我不知道,没办法,总之已经成功酝酿出那种氛围,感觉会出现在平常看的那个app上。 「这是!」 我边叫喊边转圈。看着镜子里那个应该算是流行感有够的自己,心情跟着好起来。假如这种感觉不是我想太多,那我或许发现了新的穿搭方式。 接着我注意到一件事情。以前我都是直接买模特儿假人身上穿的衣服,要不然就是穿日南指定的穿搭,对这样的我来说──这不就是我第一次「自行创造的穿搭法」吗? 「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的情绪莫名跟着高昂起来,穿着自己创造出来的穿搭,我摆出各种角度的姿势。总觉得那个app里头的人都不是只有直直站着,我这是在模仿他们。看起来似乎有模有样,这让我更加兴奋。 「我抓到诀窍了吧!」 「哥哥你好吵喔!」 此时门突然被人用力打开。 门口那边出现一脸困扰的妹妹,在镜子前面装模作样的我正好跟她对上。 「……哥哥?」 「啊……」 妹妹用一种非常狐疑的表情──应该说是很鄙视的表情看着我。而我把身体重心都放在右脚上,摆出用右手摸左边肩膀的姿势,就这样望着妹妹。这下糟糕了。 因此我慢慢解除这种非常耍帅的姿势,在心里祈祷可以的话希望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把动作调整成平凡无奇的直立姿势。速度很慢很慢。 然后完全变成直立的姿势后喘口气,接着再次开口。 「抱歉啦,我太吵了。」 「少来,我都看到了。」 「我想也是。」 看破我愚蠢企图的妹妹冷酷无情地说了这句话。 「……好恶心。」 她只说了这句话就把门关上。 「喂、喂喂……!」 这声制止没能阻止妹妹,就剩我一个人留在自己的房间中。小我一岁的妹妹冷不防说出那种话,确实刺中我的心。 「唔。」 除了因为可耻的感觉变得难受──不知为何,我发现自己的心境跟以前被妹妹说好恶心时有点不同。一想到前面那句「以前被妹妹说好恶心时」就觉得自己太悲哀,但我就是注意到了。 就在刚才,虽然被她说恶心,但那种以往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还有觉得自己输给她、觉得自己技不如人──这些感受都变淡了。 我重新看着镜子。 「……嗯。」 那里映照出不久之前的我想都想不到的模样。 这是我自己抓出来的,感觉还满帅气的发型。 还有因为努力而得来,自然而然散发潮流感的嘴角上扬表情。 以及前不久自行摸索出来的穿搭,看起来算是有点流行感。 这些都为正在这段人生中过活的友崎文也这个角色增添一种自信,让我觉得自己的基础实力获得提升。 最重要的是──这下就能够跟接下来想见的那个人一起去想去的地方。 这种感觉就仿佛是nanashi在attafami中有一场比赛没打赢,却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实力不够使然。 累积起来的努力成果不仅显现在外表上,也反映于内在。 这就是我自己的人生竞赛,虽然被妹妹撞见可耻的一幕,却不代表我是个不够格的男人。 我开始能够产生这种心境了。 因此我抱持自信。 再一次试著于镜子前方摆出帅气姿势,结果门又被人用力打开。 「你又来了……好恶心。」 接着门立刻关上,害我在短时间内为同样的事情丢脸两次。等等,情况不一样。第二次很不好受。那种感觉就好像快要过敏性休克,遇到这种情况,第二次的伤害通常更大。是说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好歹敲个门吧。我整个人扑到床上。 「哇啊啊啊啊啊──……!」 短期内受到二度伤害,损伤度果然还是会超过累积的自信,我透过叫喊来稀释可耻的感觉,把脸埋进枕头里。不行了。我是个可耻的男人。 *** 时间即将来 到上午十点,地点是大宫的「豆树」前。 我穿上自己搭配的服装──等待「她」的到来。 平常这边有各式各样的人经过,例如学生或醉汉,从皮条客到做华丽打扮的女性都有,大宫车站孕育出一股混杂的氛围。但今天特别能感觉到大家私底下都怀着同样的心情在路上走着,大概是因为今天是元旦吧。 我先把截至昨日为止抱持的重担放下,做好准备去迎接接下来将到访的崭新景色和多采多姿的想法。做个区隔,让无形的东西结束。有点像一种仪式,我想八成没有任何合理性可言,但我喜欢这种能维持一整天的清爽感。 仔细为一个段落做了结。为了好好珍惜接下来会得到的东西,我要让能拿的东西有限的双手稍微空出一些。就好像在玩rpg的时候,虽然发现小小的勋章,可是道具栏都已经满了──总觉得这样比喻突然很杀风景,但我就是没办法根除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拿电玩游戏来打比方的毛病,没办法。这样的自己让我苦笑,此时我一直在等待的人穿过验票口过来了。 「友崎同学。」 从东边出口那走过来的正是菊池同学,身上穿着茶褐色的外套。稍微有点毛茸茸的长大衣有着很高雅的质感,跟菊池同学非常相配,还有那泛着天蓝色色彩的蓬松围巾,大概是混合羊毛和天使羽毛制成的吧。 「早安,菊池同学。」 「你好。早安。」 一如既往对彼此打完招呼后,菊池同学来到我身边,她的脚步很自然,这种不刻意去配合他人的随兴感让我很高兴。仿佛在说她再也不会感到迷惘,认定这里就是她的归属之地。 「我们走吧。」 「嗯。走吧。」 接下来我们两人开始并肩走起来,这亲近的距离跟以往已经大不相同。 文化祭上。以大家一起合力制作的话剧为契机,我跟菊池同学开始以「男女朋友」的身分交往。 在单独一人的情况下,我们两个一定跟以前的我们没太大差别,可是双方之间的关系却有了巨大的转变。我们对彼此而言都是第一个恋人。 沿着位于东口的阶梯走下去,我们经过车站前那个「小松鼠多多」铜像前方。有一个小男孩靠在围着铜像的栏杆上,把暖暖包当成沙包丢来丢去,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呆呆地看着这边。我越来越看不见菊池同学的神圣属性了,但是看在像孩子这样的纯洁之人眼中,想必很清晰纯粹吧。大概是发现小男孩在看她,菊池同学也跟那个男孩子一样,除了转过去看他还静静地微笑。只见那个小男孩很高兴,对着我们用力挥手。 「……真可爱。」 那种充满包容力的目光从小男孩身上转移到我这边后,菊池同学用愉悦的语气这么说。 「是啊。」 其实更可爱的是──光是在脑子里浮现这句吐槽都显得不识相,于是我就不想了,不过从元旦开始就碰到这过分崇高的笑容和温暖情感。从讨吉利的观点来说,这已经相当于新年日出了吧。是无可挑剔的happy new year。 菊池同学对男孩子高雅地挥手致意,接着就跟我一起走到车站前的大街上。我们要前往冰川神社,其实从北大宫车站过去会比较快,可是从大宫车站这边走,路线上比较简单明了,最重要的是像这样跟菊池同学并肩走着,让大宫的街景有别于以往,我想那样一定很开心,才选择在大宫车站会面。 看来是正确的选择,我这么觉得。 明明很热闹,气氛上却很宁静。没有特别表示欢迎也不是在拒绝,这种温和悠闲的时光流动仿佛跟之前烟火大会的记忆重叠。光只是两人走在一起,整颗心就变得暖洋洋的。 「那个……」 「走这边。」 我引导在转角处不知该往哪边走的菊池同学,踩着安稳的步调前进。这让菊池同学露出安心的笑容,显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再次走到我身边。穿着厚重的菊池同学发出有声的叹息,那一丝气息变成袅袅白雾。 「照这样子看来,大家都是要去做新年参拜的吧?」 「呵呵,我觉得是喔。」 「啊哈哈,也对。」 越接近冰川神社,人潮就越来越多。在人潮的推挤下,我跟菊池同学的距离也自然而然缩短,但我并没有太过焦虑。脸颊有点烫,这也在元旦的冷风中降温。 长长的道路铺满地砖。走过美容院和二手衣商店林立的一之宫大街后,我们穿越马路。立于左右两侧的岩面映入眼帘,我们两人从鸟居下方通过。接下来有三条道路并行,中间夹着一些树木,这些笔直的路恐怕绵延了数百公尺以上,是通往冰川神社主殿的参拜道路。这段又长又宽的三条道路贯穿住宅区,仔细想想会觉得是奇怪的构造,想必是大宫才有的景象吧。 越是靠近神社,人潮就跟着加倍,我跟菊池同学的距离近到肩膀都会互相碰撞。然后不经意地,手指和手指在视线外偷偷碰触到了。 不过没问题。因为这对我和菊池同学来说才是自然的状态──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啊。」 「啊啊──!抱、抱歉!啊哈哈──!」 菊池同学略为表现出惊讶的反应,这让我反应过度,用力将手抽回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在文化祭上明明就双手紧握,像这样回归日常生活之后却行不通了。 *** 走在被树木围绕的参拜道路上,我们又穿过一个鸟居,前方出现一片铺着石板和砂石的空间。 冰川神社。据说每年都有超过两百万人来这边做新年参拜,在埼玉也算是最大规模的神社了。 在首都圈中有许多命名为「冰川神社」的神社,不过这座大宫的冰川神社可是总社。若是以神道教的立场来说,那大宫就形同是日本的首都了吧。 这是一片被树木围绕的广阔空间。像是要将地面上那片平坦辽阔的灰色全都填满似的,许多鞋子热热闹闹地排在上头。人潮缓慢前进,行走于无趣和非日常之间,川流不息。 「哇……」 像是看到什么珍奇景象一样,菊池同学环顾这一切。 「你很少来这种地方?」 被我这么一问,菊池同学嘴里说著「不」并摇摇头。 「是因为平常都跟家人一起来,所以……」 「嗯?」 我没有会意过来,那让菊池同学将目光转向我,露出沉稳的笑容。 「总觉得来这边的理由不一样,看到的景色也变得截然不同。」 「啊──……」 若是朝某个方向解释,这句话听起来令人有点害臊,但其中某些部分我也能体会。 「的确,我或许也有这种感受。觉得跟平常来的时候相比,『我好像更能投入这片景色中』。」 当我模模糊糊地将感觉描述出来后,菊池同学就像一个孩子般,双眼绽放光芒。 「我明白!」 她边说边「嗯嗯」地点头,看到这样的菊池同学令我感到开心。 「不是被什么人带过来的,而是自己来想去的地方,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对对!」 接着菊池同学先是露出纯真的笑容,然后说话语气变得更雀跃。并且── 「不管是同行的人还是想去的地方,都是自己选择的呢。」 她竟然还自然而然地说了这种话。 「啊──……嗯、嗯嗯。没、没错没错。」 那句话不由得让我将目光转开,结果菊池同学不解地歪过头。 「你怎么了?」 「咦。呃──就是。」 「嗯?」 我有一种感觉,在我们开始交往后,菊池同学开始会将心中的想法直接说出来,虽然这基本上对我来说是很舒服的表达方式,但她有的时候会像这样,没有想到那些话背后还有隐藏的意涵,就直接将真心话脱口而出,让我好困扰。 「你刚才说到同行的人……」 「嗯?……啊。」 大概是迟了一会意识到背后含意了吧,名为菊池同学脸颊的果实越来越熟、越来越红,那阵光芒当然也让身在附近的我感受到了。说出这样的话,对我来说杀伤力实在太高。 「嗯、嗯……就是那个意思。」 「啊,呃──说得也是……」 就像这样,我跟菊池同学之间的距离感越缩越短,同时令人感到心痒,又有种令人舒服的若即若离感。 「啊,对、对了!我们来排队吧!」 「好、好的 !」 但可以肯定的是,包含这样的距离感在内,我都很喜欢这段时光。 *** 「我们是下一个。」 「嗯。」 神社已经近在眼前了,我跟菊池同学兴奋地交谈。 在我们前面的一对情侣先是摇了摇绳子让铃铛响起,之后就双手合十参拜,沉默了一段时间,接著有点害羞地看看彼此,然后快步走向右方。他们对对方说「你许了什么愿望啊」,一面开心嬉闹。 不久前的我若是看到这种景象,大概会觉得厌恶或是嫉妒这类的,带着那种连自己都不太清楚的情感眺望,但现在的我不会那样了。 这是因为旁边有菊池同学在,那当然也是原因之一──但比起这点,影响更大的肯定是对于男女交往和现充,我的看法已经产生变化。 甚至不禁觉得莞尔,人类还真是奇怪的动物。 「来啦──!」 为了让我与菊池同学相伴的时光热闹起来,也有可能是为了跳脱独自一人略为陷入感伤的情境,我发出逗趣的声音,向前踏出一步。菊池同学面带微笑看着这一幕。 她也跟着向前踏出一步,两人一起抓住垂下来的绳子,将铃铛摇得匡当作响。感觉这音色听起来跟别人摇的有点不同,声音逐渐没入穿插在树木间的圆形蓝天中。 我放开绳子。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话说回来,要许什么愿望啊。 每次来我都有个想法,说真的像这样来求神拜佛,我是很排斥的。 这是因为我之前都把精神放在attafami上,我认为自己想做的事情都要自己努力去实现。连同遇到日南之前的「人生」在内,一些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会在自己的信念下不断无视,但自己决定要做的事情反而会贯彻始终。我是这种类型的人。 想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我认为最快的捷径就只有尽人事,用不着逼自己去面对不想做的事情。在玩了「人生」这场游戏后体会到部分的乐趣,也有机会跟其他人深入交流,即便如今走到这个地步,我的根本想法还是没变。 我就是我。连同去仰赖他人也包含在内,一旦认定那是自己的选择,我认为想要自我实现,「努力」就是最棒的解答。 那么要许的愿望就变成──好吧,大概就只能许平常那种愿望了吧。 膜拜之后许愿,我睁开眼睛。将目光从眼前这片庄严的神社转向左边,我看见菊池同学手贴在一起闭着眼睛、闭口不语,她的侧脸映入眼帘。挺直的鼻梁和下巴线条就仿佛人偶般美丽,光滑白晰的肌肤令人联想到新雪。 「……」 我一直凝望那张侧脸。 她静静伫立的模样深深吸引着我。由于她什么话都没说,会有一股宁静的气息是正常的,但就连在她身边流动的空气和时间都好像停止了。冰冷的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突显出一根又一根长睫毛的黑。 菊池同学的双眼长时间紧闭。她在热切祈求的愿望是什么呢?那表情非常认真,同时也非常美丽。 她的眼睛突然间睁开。让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将视线转开,接着再一次看向菊池同学。在那之后菊池同学也跟着看我,互相对上眼的我们对彼此露出有点害羞的笑容,然后无言地跟对方点点头。 「呃──我们走吧。」 「好、好的。」 心中怀着难以名状的微妙羞涩感,我们快步从神社前方离去。这种令人害臊的氛围一定就是我一直想追求的感受。 「菊池同学,你祈祷的时间很长呢。」 「呵呵。真的呢。」 我们就这样并肩在冰川神社的园区里头走起来。 左右两侧有一些在贩卖小伴手礼的摊商,例如熊手或是护身符等等,贯穿中央的大道上挤满了人。我们两个边走边闲聊。 「友崎同学许愿的时间比我还要短呢。你许了什么愿望?」 「嗯──……那菊池同学你许了什么?」 这难以回答的问题被我敷衍过去,我不着痕迹改变话题,去反问菊池同学。感觉是在滥用透过特训得到的沟通能力。 「这……」只见她说完,先是有点难为情地别开目光。「是秘密。」 接着在菊池同学说这句话的同时,不知为何脸跟着红了起来。 「什么啊?」 「呵呵。都说了是秘密。」 「好好奇喔。」 我们互相问些无聊的小事情,营造出舒适的气氛。 感觉跟刚才排在我们前面的情侣很像──这让我重新意识到「对喔,我正在跟菊池同学交往呢。」。 *** 就像这个样子,我和菊池同学之间一直维持着温馨的氛围,而我也在这时想到一件事情。目前还处在日南大人施行的人生攻略过程中,怎么可能一直都是如此祥和的时光。 对。讲白了就是有课题。 待在菊池同学身边的我想起一件事情。 几天前日南对我说过一些话。 时间是十二月底,地点是北与野的义式料理餐厅。我跟日南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在我跟绀野绘里香他们发生了那场冲突后,我们两个还是会来这边,日南很喜欢这边的沙拉。这里的沙拉确实很好吃。 「那接下来,关于寒假作业的事情……」 「就算你用这种不痛不痒的说辞带过,我也不会被骗。那哪是寒假作业。」 在我谨慎地说完后,日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会这么小心是因为遇到这家伙展开人生攻略后,从来没有遇过简单的课题。她总是确实攻在我不晓得能不能应付的底线上,不过也多亏这样,我才能升级,话虽如此,这绝对没有像寒假作业那么简单。 「哎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果然还是比较喜欢原本那种沉重的课题啰?」 「咦?」 「这下不知道该怎么选呢。」 日南稍微点到某种意味深长的字眼。我对她的态度很火大,原本打算无视,却对那句话背后的含意感到好奇,不由得回问。 「……你说原本那种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很好奇?」 「没、没有。」 看到我逞强,日南只简短说了一句「是吗?」,并且笑了一下。然后拿起叉子,用高雅的动作灵巧地叉起好几块蔬菜,将那些开心地送到口中。她的确是刻意在敷衍我。被人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反而会变得更在意。 「嗯。这个果然很好吃。」 「……是喔。」 只见日南露出宛如少女般的笑容,优雅地喝着红茶。那享用美食的模样有别于平常的魔王日南,透着一股纯真,对话到一半,我不由得看呆了。 「会那么好吃的原因之一自然是使用的蔬菜够新鲜,但精髓还是在于组合方式和酱汁。」 「喔、喔喔。」 「我看你好像都没什么在吃。不想吃的话,我可以替你吃喔?来吧。」 日南边说边将叉子靠近我的沙拉。 「不……我要吃。」 除了那别有用意的话,享用美食的日南还散发一股奇妙魅力,这双重攻击让我脑袋都快打结了,总之我选择先死守自己的沙拉。那是因为这个沙拉说好吃还真好吃。 「……对了,那你刚才想说的是?」 「你很好奇?」 日南这次笑咪咪地问我。性格怎么会这么差劲。 「没……」 「是吗?」 我是一个不够坦率的男孩子,于是又反射性逞强,日南也边吃沙拉边看旁边。这、这家伙。 「……你刚才不是说原本那样之类的吗?意思就是这次的课题很轻松?」 「你果然很好奇。」 「唔……」 看我就只能发出闷哼,日南看似满足地点点头。拜托你就别再捉弄我了。 「我的意思就是,要过新年了还是放轻松点。」 「咦。」 她会说这种话,我连想都没想到。日南是异常讲究效率的人,她不喜欢无谓的事情,应该会觉得新年就跟平日没两样,甚至给人感觉她可能会说「那只不过是人类擅自将之特别化的风俗习惯吧?」,会做出这样的提议着实令人意外。 「这样可以吗?」 日南听了露出温和的笑容,并点点头。 「总之也不能都没出课题吧。只是觉得稍微休息一下也无妨。」 「是、是喔?」 「对。」日南脸上挂着善良的笑容。「──毕竟你在有余裕的情况下就达成中期目标了。」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认可我的努力。 「这──也对。」 我整个人 又不由得被她挑起喜悦之情。 她给我的中期目标是「升上三年级之前交到女朋友」。 六月遇到这家伙的时候,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完成那样的难题,然而我在第二学期末的文化祭上跟菊池同学两情相悦,开始交往了。也就是说,时效上还提前了三个月以上,我就达成中期目标。 自从开始展开人生攻略后,时间过了半年多一点,而那应该是我在人生「攻略」中的一大分歧点吧,我成功交到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 除了单纯为能跟喜欢的人交往感到开心,还因为在这段人生中,达成了打从心底想达到的目标,完成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心情上本能地感到雀跃。 不管在哪个「游戏」里头,这一刻肯定都是最开心的。 「我……交到女朋友了呢。」 在我带着感慨的心情说完这句话后,日南平淡地说了一声「是啊」并点点头。最后视线转到我身上,她一直看着我,接着换上狐疑的表情。 「你没事表情那么色干么,好恶心。」 「少、少啰唆,我情不自禁啊!」 说真的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也知道自己的鼻孔都撑大了,所以被她那么说也无从反驳,可是日南说这样很恶心是她故意的,因此我也要稍微反抗一下。 「对了!那寒假是不是只要完成轻松的课题就可以了!?」 一方面是为了转移话题,我再次确认课题的事情。日南对这样的我一笑置之,同时把沙拉吃完,并且用非常遗憾的表情看着盘子。 「是没错。毕竟你选出来的对象是出自自己本意,就算我不特地安排课题,你也会让事情有所进展吧?」 「……进展。」 在我重复完这句话后,日南就挑明说了。 「对。像是牵手或接吻。」 「牵手或接吻!?」 「你好吵。」 「因、因为……刚、刚才是说牵手或接吻!?」 「别说这么多遍。」 看到我像竹井那样用白痴到不行的语气像只鹦鹉般重复那段话,日南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像是为了转换气氛,她的目光迅速垂下,中间空了一小段时间,然后再一次跟我对上眼。 「不过,这部分其实没那么重要。」 「……是、是这样吗?」 在我回问后,日南迅速立起一根食指指着我。 「你的远大目标是什么?」 「这个嘛……」我稍微想了一下。「应该是──想变成跟你差不多的现充。」 一边回答,我心里想著「照这个发展来看,这家伙可能会说『鬼正』。」结果日南用手指指着我。 「鬼正。」 「果然。」 「果然?」 我不小心就把话说出来了,那令日南错愕。我在心里喊著「糟糕」,开始反省,嘴巴上则说「没什么」把话题带开。 「哦。那你可以不要岔开话题吗?」 「喔、喔喔。说的也对,抱歉。」 我只是对日南接下来的举动有某种预感,然后又猜中罢了,不知为何对话的主导权却被日南握在手中。真是不可思议。 没去理歪着头的我,日南不以为意地继续说着。 「想要变得跟我差不多,那你起码要成为在学校中有一定知名度的现充吧。那么你想跟菊池同学牵手也好接吻也好,或是要更进一步,基本上都是你们两人世界的事情。若想要在学校这个世界成为现充,就跟两人世界没太大关联性了。」 「啊──……原来如此。」 看她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更进一步」之类的,让我有点在意,但她说的也有道理吧。因为我跟菊池同学之间有所进展,周遭的人或多或少会对我改观,可是若要说和菊池同学感情加温是不是能成为学校里的公认现充,这却不一定。感觉我目前顶多就是偷偷跟一些亲近的男性友人提过,然后他们跟我说「你挺行的嘛。」不然就是来戳我一下之类的。 「当然有人觉得所谓的男女朋友──只要两人世界够幸福就是现充,我不是在否认这种说法,只不过这次你的目标是『变得跟我差不多』。」 「的确……你并不是靠跟别人谈恋爱才成为现充的。」 仔细想想,至少这家伙在升上二年级之后几乎都没有传出绯闻,指出她具体上已经交到男朋友了,光靠她在学校里头的手段和人望,单看外表或交谈技巧等等,日南就成了大家认可的最强的现充,这样的地位已经非常稳固。说她是「男女老少通吃的现充」也不为过吧。 「我也要你把这样的定位当成目标。因此就算发现了跟人变成男女朋友这样舒爽的世界,你也不能安于现状,必须继续往新天地迈进。」 「原来如此。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当我老实回应,日南就扯嘴笑了一下并说「那就好」。 「在这种很难抓到前进方向的情况下,大目标将会成为指标。这样你就知道在一开始定下远大目标的用意了吧?」 「……的确是那样。」 我达成了乍看之下像是终点的目标「交到女朋友」。为了成为现充,所以交了女朋友,那接下来呢?想到这边,若是没有一个指标,那就会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吧。 可是像现在这样有一个全面性的显眼目标,那就能清楚知道自己该考量些什么。一般游戏往往都有很清楚的目的,或是胜负基准,因此很少有摸不着头绪的时候,不过人生可是一场自由度超高的游戏。 「所以说,我要先来发表下一个『中期目标』。」 「听、听起来好像满重要的……」 代替交到女朋友这个目标,定下下一个目标。我已经来到一个巨大的人生分歧点,现在要来决定下一个目的地。就等同是人生攻略二吧。 「没错。虽然难度有点高,不过呢,可以的话希望能够在夏天之前达成。」 一面说着,日南将没有打开的小笔记本放到桌子上。 接着她缓缓地表示。 「下一个中期目标是──『成为四人以上集团的核心人物』。」 「……核心人物。」 这个字眼让我听了一知半解。光只是听她这么说,具体而言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好,不晓得难度大概落在哪边。 「呃──具体来说,是怎么样的?」 「简单讲。」 这时日南翻开笔记本,拿出简约的黑色原子笔。沙拉的空盘子已经被端走了,桌上剩下我的冰红茶和日南的柠檬红茶。 「拿我们班举例,有好几个群体对吧?」 「是没错。」 听完我的答案,日南就用原子笔在笔记本的页面上「咚咚」地敲了几下。 「你知道都有什么样的集团吗?」 「什么样的……大概就是中村集团,还有你们那群吧。再来应该就是绀野的辣妹集团……」 「对。」 紧接着日南将我举出的团体写在笔记本白纸上。 「所谓的核心人物,指的就是这个。」 「什么?」 她说的「这个」是哪个。 「不懂?」 只见日南一脸得意地回嘴,接着用黑色圈圈框住我说的那些团体名称。 有中村集团。日南集团。绀野集团。 「啊啊……」 我原本还想核心人物是什么呢,听她这么一解释,原来是那样啊。 「中村、你、绀野……是要我像你们这样,打造自己的群体对吧。」 这时我又有一种预感,觉得她好像会说。 「鬼正。」 「果然。」 「这个『果然』到底是在指什么啊。」 我慢慢能够凭感觉去掌握这家伙说「鬼正」的时间点了。 「不,没什么。」 得意洋洋地回完这句后,我收收心,再次凝望写在笔记本上的文字。只见日南不满地看着我。 中村集团。日南集团。绀野集团。 这么说来。 「……你是要我打造『友崎集团』对吧?」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那种预感又来了。 「鬼……对。」 「咦?」 原本以为这个节骨眼上又会听到「鬼正」,她却没说。感觉她好像有那么一瞬间要说出来了,但太过短暂,让我听不清楚。 日南换用得意的表情看我。 「好奇怪喔……」 「哪里奇怪?」 「没、没事……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可不可以别打断人家的话?从刚才开始就这样。」 再来日南就发出带有责备意味的叹息。 「喔、喔喔,抱歉。」 我今天的确擅自做出奇怪的反 应,一直在打断日南。要反省才行。 日南先是换上强硬的目光,像要重拾心绪,之后才开口。 「要在班上组建也行,想要寻找新的共同体也无所谓。要打造出不管去哪都能很有自信说这是『友崎集团』的群体。这就是你今后要达成的目标。」 听起来简单明了,且设下这个目标,我要前往的目的地就变得清晰易懂。可是按照我目前的能力来看,难度很高,感觉满抽象的,不晓得该做些什么才好。跟「中期目标」给人的感觉很像。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一件事情。 「啊,的确是那样。」 「……在说什么?」 日南说这话时边确认智慧手机的通知画面。 「关于你刚才说的,确实跟我和菊池同学之间有做过什么没太大关联。」 听我这么说,日南的目光和眉毛同时上扬,嘴角也伴随着轻笑声上扬几度。 「看样子你搞懂了。总之现充的形式并不仅限于跟恋爱有关。」 「是这样啊……」 在那句话之后,我开始回想之前经历过的课题。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特意立下也能跟男性友人们逐渐打成一片的目标了。」 打从一开始,这家伙给的课题大概就是那种样貌。虽然不晓得她当时是不是连接下来的「中期目标」也想得那么具体了,但是在那个阶段,她就已经想好要让我变成哪种现充了吧。 「对。目前看来,在恋爱方面的条件也已经完成到某种程度。因此今后要去认识更多人,做出一些事情让你在这些人之中成为核心人物,还要学会达成这些目标的技巧,接下来的课题大多都会跟这些有关。」 「原来如此,我懂了。」 「那么接下来要看的是小目标。即将朝向新的目标迈进,这值得纪念的最初课题就是……」 我吞了一口口水,等着日南把剩下的话说完。 「──要在第三次约会之前跟风香牵手。」 「喂,恋爱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让它自然进展吗?」 困惑的我出面吐槽,然而日南却对我露出带有调侃之意的嗜虐笑容。 *** 于是伴随着一段壮大的前言,我被赋予完全就是在针对恋爱进行的课题。根据听到的看来,她说那些前言并不是为了让我出现惊吓反应,而在里面加假话,而是因为寒假不用上学,可以做的事情太少,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把课题改成那样。日南号称绝对不是想用会让我紧张的课题造成我的困扰,以这种方式取乐,我就当成有一半是真的好了。 顺便说一下,菊池同学给我看结局改写的小说算第一次,之后两个人又见了一次面,因此今天算是第三次约会,是跟菊池同学牵手的最后期限。虽然我觉得拿这种事情当课题实在不怎么可取,可是若问我想不想跟菊池同学牵手,那根本连想都不用想,我百分之百想去牵菊池同学的手,希望能赐予我牵手的机会,所以我决定乖乖努力。 此时的我顺着人流走动,偷偷观察菊池同学。若是藉著「很危险喔」、「别走丢了」这类的说辞装作若无其事去牵菊池同学的手,这样或许不错,但我当然不会那种技巧。毕竟今天只不过碰了一次手,中间就出现「啊!」那样的反应,反而让我更难下手。但我不会认输。 没发觉我在为此事紧张,菊池同学静静地微笑,眺望那些热闹的摊贩。 就在这个时候。 「咦──?友崎!?」 斜后方那边传来呼唤我名字的明亮女声。听起来非常熟悉……话说对方大概就是── 我迅速转头,眼前出现两名男女。 接着依序跟他们两人正面对上眼。 「喔、喔喔。」 不晓得该如何回应的我发出声音,那一如既往看似不悦的强烈视线射向我。 「……这不是文米吗?你在干么。」 「问我来干么……就是来新年参拜的。」 「这点看就知道了。」 「好巧喔──!没想到友崎也来了!」 对,出现在那的就是泉和中村这对情侣。泉穿著白色厚大衣,看起来毛毛的,配合质料上看起来柔滑又很有分量的围巾,整体看起来有种很豪华的感觉。天气明明很冷,她腿的部分却露出一大截在外面,我想她应该还是有穿着丝袜之类的东西,但还是让我眼睛不晓得该往哪摆。 在她旁边的中村穿着迷彩图案的羽绒衣,上面写著「the north face」字样,搭配在膝盖那边开着大洞的黑色牛仔裤。感觉就是力量再加上力量,展现出超有力的穿搭,若是让我来穿可能会变得像小学生一样,可以把这套衣服穿得那么帅气,中村的脸看起来果然很恐怖。不过他们两个人的外表看起来都很有型,像这样站在一起显得很华丽,应该说是感觉很强大。 毕竟我们来的是本地区最大神社,就算跟同学巧遇也不意外,可是却偏偏遇到这两个人。菊池同学从我后面探出头,同时在那两人之间来回张望。 「你、你们好。」 接着似乎下定决心了,菊池同学居然主动跟那两个人打招呼。嗯,这样很棒喔。让我想要给你画一朵奖励用的小花图案。 「风香你好啊──!」 「你好──」 泉和中村这对情侣也跟她打招呼,结果菊池同学看起来很开心,嘴角微微上扬。泉也微笑以对。这个小世界好温馨。 「听说你们最近开始交往了,看来是真的呢!」 只见泉非常乐在其中,睁着闪亮亮的双眼这么说。那表情好兴奋,有如孩子般灿烂,泉真的很喜欢跟恋爱有关的话题呢。我偷偷看向一旁,发现菊池同学害羞地看着我。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汗水从头那边渗出。 我不晓得该如何回答才好,但也用不着在这种时候退缩吧,于是我就── 「对。我们开始交往啰。」 「咦──果然没错──!好好喔──!真的好好喔──!」 在我理直气壮地说完后,对方出现莫名其妙的羡慕反应。「好好喔──」是在好什么啊。泉是不是顺应气氛才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会说好好喔。」这话我是苦笑着说的。「泉不是也有在跟人交往吗?和中村。」 「咦──是那样没错,可是──!」 「可是?」 「我们之间已经不太有那种感觉了,或者是说已经变得很习惯了,对吧?」 泉边说边回头看中村,中村也说「对啊」并点点头。 「在说什么啊。」 我再次苦笑。这两个人明明才交往没多久,怎么已经变成老夫老妻了。原来恋爱是这么一回事?还是他们已经到了想说这种话的年纪了? 此时泉突然灵光一闪并开口道。 「对了!你们已经去抽签了吗!?」 「咦,还没抽。」 「喔!那我们一起去抽嘛!我们现在刚好要去喔。」 这是个意想不到的邀约。是不是会变成所谓的双重约会啊。我是无所谓,就不知道菊池同学怎么想,想到这边我把目光转向她,结果发现菊池同学似乎也在窥探我的反应。我们四目相对,就像用剑的高手一样,在观察彼此要怎么出招。咻咻咻的。这段时光是怎么一回事。 「咦──跟文米一起去运气会变差吧?」 这时中村突然拿话调侃我。嗯,像这种时候其实用不着捉弄人,但他还是选择那么做,那样才像中村。我现在得确实吐槽才行。总不能在菊池同学面前一直被人捉弄。 「才不会变差。运气反而会变好。」 总觉得我只是把话反过来说而已,但总比什么都不说好。或许事先想想这种时候能够回些什么会比较好。 「哈哈,真的假的。」 这让中村轻轻地笑着,还跟我回嘴,一下子就解决我的反击。 「真的啦。那我们来比比看谁的运气比较好。」 「噢,那正好。」 我要跟他做个无谓的对决,讨厌认输的中川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还真简单。搞不好遇到中村捉弄都能用这一招摆平。中村用手圈着我的脖子,拉着我走向在卖签的地方。 「啊哈哈──男生真的很孩子气呢。对吧?」 「呵呵,的确是呢。」 而泉和菊池同学则是在一起和气地对话。嗯。菊池同学能交到朋友太好了。 *** 「好啦,是我赢了。像你这种的根本不算什么。」 「不──怎么看都是我赢。」 中村 跟我就像孩子般争论。 我们是已经抽签了没错,但彼此都主张自己获胜的原因也很简单。 我们两人抽签的结果显示──中村是「平吉」,我是「吉平」。这是什么情形。有的时候抽签结果会像这样莫名其妙。 「真是的──不管哪种都没关系嘛。不是吗?」 「呵呵。说得对呢。」 看到我们这样,泉和菊池同学都无奈地笑了。这两个人给人的感觉真不错。有的时候泉会展现出成熟的一面,我觉得这两人似乎相处起来还满融洽的。然而我正在打一场不能输的战役,害我们一行人变成两个小孩加上两位家长。 我把抽到的签放到中村面前,同时对他说。 「我的是先列出一个吉字,所以肯定是我赢。」 「啊?吉平是什么玩意儿啊。根本连听都没听过,当你抽出这个的时候,就算是我赢了。」 「平吉好像也没听过啊。」 「啊啊?」 「咿……」 最后面对中村的恫吓,我完全退缩了,除此之外可以说是势均力敌。怎样很厉害吧。 「啊──真是的──!平手啦──!平手──!」 到头来还是最强裁判泉出面,靠着感性决定胜败,我们要等到下次再分出胜负了。 「呿,竟然跟文米平手啊。」 「那句话该我说才对,下一次战斗一定会赢过你,让你无话可说。」 「啊啊?」 「咿……」 「你、你们还要继续啊……?」 除了经历这样的一番争斗,我们四人还不停往里头走去。 来到冰川神社园区内的中半部。 在有天井的屋顶下,那里有一个石头做成的大型箱状物,里头涌出看起来很神圣的水。我们排队汲取那些水,四个人轮流饮用。水被天然的冷气冷却,跟我常常在喝的、从冰箱拿出的矿泉水相比,让人有种喝起来更冰凉的错觉。 话说平常动不动就跟人互干的中村在这种时候倒是很安分,会严肃地遵守日本的风俗,令人看了不禁莞尔。而泉是不是在这种时候就特别会被激发出母性本能呢。 「好冰。牙齿好酸。」 「要好好刷牙。」 「什么啊!?我都有刷牙!这不是蛀牙是牙齿敏感!」 看他们小俩口为这种事情拌嘴,我跟菊池同学互相用眼神示意,脸上悄悄地泛起微笑。很少在学校看到那两人像这样很有男女朋友的感觉,觉得有点有趣呢。 接着我将装水的桶子放回原来位置上,这时想到一件事情。因为我跟中村在那为了无聊的事情较劲,在旁边观望的泉和菊池同学也变得比较热络了,话虽如此── 像这样四个人一起行动,要去牵菊池同学的手,难度是不是很高啊? 因为在这种时候突然去牵她的手,感觉好像在别人面前秀恩爱,还有我跟菊池同学第一次牵手竟然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未免太莫名其妙。话说我昨天在网路上搜寻「跟人牵手 第一次」,就看到上头写着要不经意地、装作自然而然地牵手是重点。要我当着中村和泉的面不经意、装作自然而然牵手根本是强人所难。 我为这个无法跨越的难题烦恼,同时跟喝完水的那三人一起往园区更深处前进。冰川神社真的很大。 就在这时。 「你看──修二!那个好可爱!」 泉指着摊贩上的小型招财猫钥匙圈,一边抓住中村的手。 「什么啦。」 「就是那个!」 接着他们两人开始眺望摊贩上陈列的物品,开始谈些有的没的。 不过就在刚才。虽然只有一瞬间,泉还是理所当然地挽住对方的手。看起来一点都不突兀,就像是情侣会做的自然举动。我还在为这种事情费尽心思,她就已经轻松搞定了,该说泉真不愧是无心眼单纯型现充。 既然这样……我也只能学她做做看了吧。刚才就在眼前,她让我得到启发,打铁要趁热。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菊池同学白晰的手指上。菊池同学面带微笑望着感情要好的中村跟泉,那直直远眺的目光好美。是因为天气很冷的关系吗?从包得紧紧的袖子中露出指甲,那指甲上的淡淡粉色散发一股既纤细又神圣的魅力。 「好嘛──修二买给我嘛──」 「好烦──自己买啦。」 「这种东西就是要人家送的才有意思吧。我也会买给修二。」 「啊──好啦好啦。」 不对吧,怎么马上就答应了,我边想边苦笑,听着那两人的对话,结果菊池同学也在同一时间呵呵地笑了出来。接着菊池同学疑似发现我在苦笑,她转向这边,和我对上眼。仿佛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却心有灵犀,这种氛围令人舒服。这、这好像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我超紧张,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是因为眼下气氛正好,泉和中村正好也没在注意这边。我想要聚集这么多好条件的机会应该不多。在确定能够反击的当下,就要祭出最大火力,这是身为格斗游戏玩家的使命。 于是我从事先想好又做过假想练习的几个模式中,挑出专门用来应付人多场面的台词──并且下定决心伸出手。 「菊池同学、危……」 「危险,有人过来了。」边说这句话边握住菊池同学的手,然后就这样跟对方牵手,我的作战计画原本如上。 大概是我拚命想说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又要忙着伸手,就没注意到周遭状况。等我要说「危险」这个字眼时,才在当下察觉。 根本没人要向着菊池同学走来。 「……」 因此我在途中将那句不自然的话截断,变成只有叫菊池同学的名字。若只是突然去叫人家的名字,那还有办法掩饰过去。 然而最关键的是我的手,手却没有跟着暂停。 「……咦。」 超努力伸过去的手还像当初预计的那般,过去抓住菊池同学的手。 在那冰冷白晰的手指上,我的手指与之交缠。 应该要脱口而出的话跟原本预计的不一样,只有喊出「菊池同学」就没了。 而这意味着很简单的一点。 ──那就是我突然叫菊池同学的名字,然后握住她的手,就只有这样。 想当然,菊池同学很困惑。之前在话剧结束之后,我们经历了那段对话,曾经握过手,但那就像是顺应当下的局势顺势而为。不过这次完全是一般情况下,而且还附带中村和泉就在面前却要偷偷握住手的这个条件。连我这个去握人家手的当事人都非常震惊了,想必菊池同学的惊讶程度是我的好几倍吧。事实就是明明发生了这种事情,菊池同学却定格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不过我在这个时候若是突兀地放开她的手,感觉对方只会觉得厌恶,因此我就有点意气用事地继续握着手。 周遭明明有很多人,却没有人在看我们,这是只属于我们的两人时光。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偷偷做了这件事情,几秒钟过去。 「……啊。」 「那个!就、就是,我们也来买一个吧?」 菊池同学微微发出叫声。就好像气球在那瞬间涨破一样,我放开菊池同学的手,接着快步靠近中村他们正在逛的摊贩。 「嗯!那我……好、好的,好像不错!」 「很、很好,我们过去吧!」 原本停滞的空气再度流动,我们两人说些话来圆场。再来走到中村他们背后,我们开始看排列在摊贩上的商品。 「喔!友崎你们也要买这个啊?这个。」 这时泉用手指捏著有小小招财猫的钥匙圈,边晃动边说。 「……这个嘛。」 此时的我稍微想了一下。就算想在这买些什么好了,那只招财猫也是泉和中村要买来当情侣吊饰的。我们在这种时候加进去一起买好像有点不识相。 「啊──不了……应该会买不一样的吧?」 「嗯,是吗?了解──!」 听我这么说,泉露出没有其他用意的笑容,开朗地笑着。 嗯,我不仅突然去牵人家的手,还打算顺水推舟买成对的东西。刚才那几十秒钟之间突然掩人耳目偷牵手,下一刻却变成决定去买成对的东西。恋爱喜剧的波动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有、有没有看到不错的?」 「我、我看看……」 菊池同学似乎也为这突如其来的发展受到惊吓。毕竟就连说这话的当事人、也就是我都吓了一跳,不能怪她。碰到这种情况,双方都难免吓一跳吧,但这种时候身为男子汉 就是要耍帅,因此我决定先装出「交往就是这么一回事」的表情。反正如果是水泽八成会摆出那样的神情。 我想找找除了泉可能会买的钥匙圈外,还有没有其他小东西可以买,开始物色一字排开挂在架子上的商品。不过话说回来,我不是很清楚菊池同学的喜好呢。 「菊池同学,你有看到喜欢的吗?」 「啊……这个。」 我随口问了一句,结果菊池同学似乎被某样东西吸引,她拿起一个护身符。那是一个样式可爱的护身符,上面画着复古风格的猫咪。 「……好可爱。」 「真的。」 我看了在心里暗道「好」并下定决心。 「那个借我一下。」 「咦。」 从菊池同学手中接过护身符后,我把它拿去中年女店长那边。 「我要买这个。」 「好──日币六百。」 「好。」 于是我就手脚飞快地自掏腰包买了那个东西。菊池同学慌慌张张从包包中拿出钱包,我却故意不理会,而是把买到的护身符递给她。 「给你。」 「那、那个,钱……」 菊池同学想要付钱,但我学刚才见识过的泉和中村他们,决定这么说。 「不用了。相对的,也请你买一样的给我……话说这一招是跟泉学的啦。」 在我害羞地说完后,菊池同学高兴地点点头,然后焦急地从架子上取下护身符,小跑步拿到店长那边。其实她用不着这么慌张。 「这、这个给你……!」 菊池同学不知为何还跑到上气不接下气,来到我身边的她,手上握着不同颜色的护身符。 「……谢谢。」 「嗯、嗯……」 我们两人笨拙地交谈着。 呃──好的。友崎文也,现在非常幸福。 *** 我们四个人在神社中朝着出口走去。 「话说这样的组合还真稀奇呢……」 一边转头环顾眼下处境,我特地找个话题来聊。 「啊哈哈,就是啊!尤其是风香,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跟你像样的聊天呢!之前演话剧的时候,我都没什么机会参与!」 「这么说来,你在文化祭上一直都是担任执行委员呢。」 「没错就是这样──!今后也请多多指教,风香!」 泉一面说着,边对菊池同学露出亲切的笑容。菊池同学也跟着露出笑容。 「那么也请优铃多多关照。」 「好的──!」 就这样,那两个人感情变好了,不知不觉间菊池同学开始直呼泉「优铃」,这让我不由得会心一笑。想著「很好喔你们可以多多相处」。 「你在傻笑什么?」 「咦?」 这时中村突然拿话调侃我。但我已经逐渐习惯了,我可不会一直只有挨打的份。 「这不是在傻笑,是微笑啦。」 「不管是哪种都很莫名其妙。」 他说得很对啊,不过这样的攻击还太嫩。这次我微笑的理由可是很站得住脚。 「看泉和菊池同学变得要好,那让人很欣慰啊。」 「啊──」中村这才像是恍然大悟般应声。「……菊池她变得有点不同了呢。」 「嗯?」 听到他不再叫菊池同学,而是改成「菊池」,让我觉得「听起来好奇怪」,同时继续听中村把话说完。只见他望着菊池同学和泉。 「她好像变得比较好亲近了,给人这种感觉啦。」 「……喔喔。」 听到中村这么说,我再次露出笑容。中村转眼看向这边。 「所以说你到底在傻笑什么啊?」 「这不是在傻笑,是面露笑容。」 「差别在哪。」 中村先是笑了一声,接着目光再次转回正面。 视线前方有着在跟泉说话,散发一身柔和气息的菊池同学。 「也对,交到男朋友自然而然就会变成那样吧。」 这话中村是用捉弄人的语气说的,嘴角跟着坏坏地上扬。 「……才不是。」 然而我并没有认同他的说法。 「嗯?」 「并不是因为交到男朋友……」 「那是因为什么?」 这让我面对中村。 「──只是因为菊池同学想要改变,她才会改变的。」 我将心中的想法如实说出口。 「……哦──」 之后中村的目光落到智慧手机上,停顿几秒没说话。然后再次面向我,对我露出强而有力的笑容。 换上听不出是否参杂情感的语气── 「那真是太好了。」 他只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中村的话还是老样子,完全没有太大的赞赏或感动表现。 但起码看起来是没有任何恶意的。 「对吧。」 因此我也学他装出很随兴的语气。 「那样真的超棒。」 我尽量对那句话注入一些力道,嘴边试着挤出痞痞的笑容。 *** 「哦,我的话就祈祷能考上第一志愿之类的。」 「咦──修二的愿望好普通~!」 「普通有什么不好。」 我们四个人穿过鸟居,离开冰川神社。正确说来,这个长度约几百公尺的参拜走道似乎也是冰川神社的一部分,但平常几乎都被当成通行用的道路了,所以走在上面不觉得自己在神社里。 「话说考试也快到了呢。」 我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他的愿望。 我们四个人在聊新年参拜都许了什么愿望。若是话题聊着聊着跑到我身上,那我会有点头痛,虽然这么想,我还是加入对谈。 「那优铃许了什么愿望?」 「咦?我?」 「都说是优铃了,除了你还会是谁。」 「咦、咦──是什么呢──?世界和平?」 「你说谎。」 在跟人进行这段对话的泉脸好像越来越红,看起来是想掩饰些什么。有那么一瞬间,我还在纳闷她许了什么愿望,但后来灵机一动,就连我都能推测得到。这两个人开始交往已经几个月了,正在热恋期,被中村问了就脸红,也许泉她── 「啊──够了别问了啦!那友崎呢!?」 「咦,我?」 「就是你友崎!都说是友崎了,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好像完全变成替罪羔羊了?」 「别──转移──话──题──!」 少在那跟人讲道理,快点回答吧,被人施加这样的压力,我根本无法进一步反抗。现充会像这样,有着精神力强大的一面。 「呃──我……」 在思考的同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我的愿望并不是不方便说出来的那种,可是却毫无趣味可言…… 「嗯是什么!?」 大概是为了避免被自己转开的话题又拉回来,泉积极追问。我说这个人未免太奸诈了吧? 「这、这答案就算听了也不怎么有趣喔?」 看我在那边扭扭捏捏,中村不耐烦地开口。 「啊──没关系啦。反正我们本来就没很期待。」 「那、那就……」 「你这样扭扭捏捏才最容易作茧自缚。」 「说、说得也是……」 的确是那样,反正不管怎样八成都得讲,那就快点讲一讲还比较好。若是挑起大家无谓的关注会变得更难说出口。菊池同学感觉好像也用有点期待的眼神在看这边,我可不能辜负她的期待。 于是我就将今天新年参拜许的愿望原封不动说出来。 「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努力能够获得相应的回报』。」 听我说完,中村和泉都用错愕的眼神看着我。 「这什么啊?」 「许这个愿望……有意义?」 「算、算是吧……」 泉说得很对,为什么要找神来祈求这种可以说是很现实、与神无关,跟自己努力程度成正比的愿望。要说没什么意义,是没意义。 然而站在游戏玩家的角度思考,若想要做出成果,通常得自己去努力。不管是神明还是其他什么都好,我不喜欢藉助外力。就算能够因此得到更棒的结果又怎样,我不想要靠他人得来的,不是自己努力出来的结果。 「是说就算因为许愿而让事情进展顺利,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我把想法转换成简单的言词,那让中村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 他先是「……嗯──」了一声,接着突然看似愉快地笑了。「算了,这样才像你吧?」 「咦?」 那句话听起来好像带有一点善意。仿佛中村已经稍微认识到我这个人的本性了。而那句话出自那个中村之口,这也让我有点开心。 「确实很像友崎的作风。」 「真的呢。很有他的作风。」 「连、连菊池同学都这么说……?」 看到大家一起挤上来说「那很像我的作风」,心情好像跟着复杂起来了。原来我是一个这么好懂的人吗? 「那风香许了什么愿望──!?」 话题接着转向,矛头指到菊池同学身上。但干得好啊。我正好也在好奇这档事。只有我们两人独处的时候容易顾左右而言他,都没机会跟菊池同学打听。 「问、问我吗……?」 「啊──确实让人好奇。因为看起来好像没什么欲望。」 「我、我看起来像这样……?」 看着中村和菊池同学在认真交谈的稀奇光景,我静观其变。很抱歉,目前比起菊池同学,会更想声援中村。 「我懂。会很好奇呢。」 「友、友崎同学……!?」 这下菊池同学变成泪眼汪汪地望着我。她眼里蓄满泪水。呜,果然还是该声援菊池同学才对…… 「那个──……」 「什么什么──?」 「不、不能、保密吗?」 「咦──又没关系就说嘛──」 「唔、唔嗯──……」 在泉那开朗又缠人的交涉技巧下,菊池同学开始节节败退。而且她的脸还越来越红……咦,嗯?脸红?这是? 我回想起几分钟前的景象。当泉被中村问到许了什么愿望,她的脸一样变红了。到最后并没有把愿望内容说出来,但是照那个样子看来,泉大概许了跟恋爱有关的愿望吧。像是想要跟中村有什么样的发展,诸如此类。起码我是这么预测的。 然后──现在菊池同学也跟刚才的泉一样,被人问许了什么愿望,脸就变红了。嗯?嗯嗯嗯? 2 等到能够自行决定目的地才算正式展开冒险 「新年快乐。」 「喔……新年快乐。」 新学期第一天。在第二服装教室。 我跟日南开启新的一年第一场会议。 话说我们两人的关系明明已经没那么客套了,日南还是会确实说新年快乐。日南之所以会是日南,像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寒假过得怎样?」 「啊──……还好。」 我边说边回想,基本上想到的都是跟菊池同学的回忆。光只是回想起来也会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过、过得很开心。」 「你露出色色的表情了。」 「少啰唆。」 瞬间就被对方看透。原来我这么好懂啊。 紧接着日南用一种感到非常无趣的语调说着。 「这么说,你跟对方算是进展顺利吧。想说自己正在跟对方交往就过度在意,结果变得绑手绑脚,事情没有变成这样我就放心了。唉。」 「你那种说话方式好像很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你说完话还发出叹息呢。别在那祈祷他人变得不幸啦。 「那风香的手握起来,感觉怎样?」 「竟然问手的事……」 一般人会问得这么直接吗?我知道这是课题,但她是不是可以放入更多的人情味啊。 「手就是手啊。知不知道?手。」 「哎呀我知道啦。」 「你有确实握到吧?感觉怎样?」 握是握到了。虽然是趁泉和中村不注意时偷偷握的。觉得好像在做非常见不得人的事情,害我的心脏狂跳。光只是回想起来就觉得脑袋都有点跟着当机的感觉。 想到一半,不知怎的,日南用一种非常愉悦的表情看着我。 「……我说。」 「什、什么啦?」 只见她露出非常嗜虐的表情。当她迫不及待想把某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就会有这种表情。 紧接着日南直直地望着我的眼睛。 「──只是稍微煽动一下,脸就变得这么红了?」 被她那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我现在脸是不是很烫? 「咦。」 我试着去触碰自己的脸,结果脸超烫的。先等等,之前遇过好几次脸红,红到我自己都无法克制,但还不至于没有察觉。我有点被我自己吓到了。 「不、不是,没、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 「这、这个──」 日南那种目光仿佛连我的心都能看透。她的脸近到连呼吸都感受得到。 「哦──……你这么紧张啊。真可爱。」 「吵死了!」 那种居高临下的调戏言语让我的心脏跳得更快。这样有点犯规吧。这家伙真的很懂如何让人难为情,一旦露出破绽就会在瞬间发出必死连击,真的很恶质。 「你才吵呢。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 「还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哎呀是吗?」 轻松化解我的吐槽后,日南又看似开心地呵呵笑。别拿我取乐啦。 「嗯。照这样子看来,不只是跟菊池同学相关的,再出更进一步的课题似乎也没问题。」 「更、更进一步?」 陷入混乱的脑袋暂时停摆,一时间没有会意过来。 「哎呀,还没听出来?」 「呃──」 稍微冷静一点想想,立刻就能明白了。按照之前会议谈过的内容来看,应该是我猜的这样吧。 「……是说不只要跟菊池同学加深关系,还要想办法成为人面更广的现充,是这样吧。」 在我跟日南确认完后,她点点头。 「新学期也开始了,看来终于能够出点比较像样的课题。」 寒假。虽然还是有出给我少量的课题,但这几个礼拜以来,她难得给我一些时间休息。是能够利用这段时间养精蓄锐没错,然而我并没有半点确实朝下一个中期目标前进的迹象。 「是要打造以自己为中心,人数达到四人以上的群体对吧。」 「没错。」 为了成为跟日南差不多的现充,新的中期目标出现。若是通过这一关,等在前方的生活会更加充实,我能够想像得到。 不过关键在于如何走到那一步,这段路我还无法想像。 而这家伙出的课题正好成了指引路标。 「那接下来,就要来发表了。」 「好,放马过来。」 我拍拍胸脯等着迎接新课题。迎接新年和新学期,还要配合新的目标迎接新课题。这些都很新鲜呢。 紧接着日南举起一根食指,抬头挺胸。 「你要成为总干事,总计四人以上一起去游玩。」 「……要我当总干事?」 日南点头以对。 「主要就是想想准备去哪里,把成员找来。决定会合地点,需要先预约就先预约,要让大家玩得开心。你的职责就是这些。」 「啊──我懂了。这样确实会变成核心人物。」 而我长到这么大,这种事情确实连做都没做过一次。 「若想要打造出以自己为中心的四人以上集团,那理所当然的,你要有能力带领四个人或更多人不是吗?为了累积经验值,最有效率的做法莫过于吸取实际经验。」 「也对,你说的浅显易懂。我明白了。」 就因为浅显易懂,要理解也不困难。 那接下来我只要针对这个课题去尝试就行了。 「能够迅速理解太好了。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没有,目前还没问题。」 听到我第一时间如此回应,日南看似意外地睁大眼睛。 「……我说,你看起来还挺从容不迫的。该不会是因为达成一大目标,就掉以轻心了吧?」 「咦。不,不是那样啦……」 但被她这么一说才发现,日南明明出了之前我都没经历过的课题,心中却不怎么慌张。实际上到底该做些什么才好──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没有答案,不过神奇的是我一点都不慌乱。 「这是为什么呢……明明是第一次经历,就觉得先做再说,到时候总有办法处理吧……」 「……哦。」 只见日南用一种有些期待的目光看着我。 「目前具体而言应该做些什么,我还完全想像不到……可是却觉得如果是我,应该没问题吧……」 将自身情感转换成言语的同时,我还感到讶异。 针对课题,明明就没找到具体的解决方案或攻略方式,却单纯因为「如果是我应该有办法搞定」这种直觉,能够带着自信面对接下来会遇到的事情。 以前的我总是认为「自己怎么有可能办到」,「弱角没有选择的权利」,而这是我第一次有那种感觉。 假如我已经能够稍微甩掉那盘踞在心中,不断自我否认的心── 这时我突然抬起脸庞,看见日南用读不出思绪的表情望着我。 「……我想我会有办法达成这个中期目标。」 接着日南慢慢地开口,听那语气,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很重要。 「也许你又更进一步──你有了大幅度的成长。恭喜你,友崎同学。」 接下来日南嘴角上扬,撇嘴扯出一抹笑。 「喔……谢谢。」 而我也跟着点点头,坦率地接受日南的祝福。 毕竟听她那么说就连我也有自觉,知道自己经历了珍贵的成长过程。 花了半年以上的时间终于到达这个境界,开始产生了微小的心境变化。 日南什么都没说,就这样暂时看着我一会──最后深深地颔首。 「果然交到女朋友以后,男孩子就容易得意忘形呢。」 「不,这样刚才那些不就白讲了。」 日南同学还是老样子,不会随随便便就算了。 *** 「噢,文也。早啊。」 「早。」 新学期第一天,我来到二年二班的教室。 在我抵达教室后,中村那群人早就到齐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我而言已经非常习以为常了,我加入水泽、中村、竹井这几人形成的群体中。 然后想着,就跟往常一样先聊一下吧。 不料这时出现意想不到的插曲。 「喔!?友崎你终于来了?」 叫我的人不是中村也不是水泽,更不是竹井……而是松本大地。那群爱运动的男生之一,在我一开始展开人生攻略时,跟日南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曾经跟这个现充男稍微聊过几句。 在那之后有段时间几乎完全没有交集,不过透过文化祭等等的活动牵线,和他说话的机会慢慢变多,在文化祭结束后,大概是因为跟菊池同学开始交往的关系吧,他也有跑过来大力调侃我。 ……不过论我们两人的交集,目前顶多就只有那样 。如今他说出那种好像一直在等我来的话,我听了一头雾水。是不是我干了什么事? 「呃──?」 在我困惑地做出回应后,松本把手绕到人在附近的橘脖子上,两人一起走向这边。他的表情明亮到不行,反而是橘一脸极度厌恶的样子。跟他们属于同一个群体的桥口恭也也一起跟在后头。 松本的右手依然抓住橘,空出来的左手绕到我脖子上,把我抓住。 「怎、怎么了……」 我边保持警戒边说了这句话,不过松本对我似乎并没有任何敌意。而是毫无恶意地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跟菊池进展如何了?」 「进、进展如何……」 原本还在纳闷他找我有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要跟交到女朋友的男人打听后续进展。这是一种男性本能吗?现实中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在漫画或游戏中常常见到这样的景象。 「要说进展如何,其实就只有去吃饭还有一起新年参拜而已……」 「他这么说呢,橘。」 「你废话实在很多耶──」 看到橘被捉弄,这时我才察觉一件事情。 不晓得松本是原本就知道,还是因为某些契机才得知的,恐怕大家都已经察觉橘看上菊池同学了──不过就结果而言,菊池同学最后是跟我交往了,橘才会因为这档事被人们疯狂捉弄吧。原来如此,橘好可怜。但这是你意图对菊池同学下手的惩罚。 「还有吗还有吗?都说给这家伙听吧。」 「大地,你这个臭小子。」 那两人边说边打闹起来。这两人感情不错真好。 好,既然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那我也顺势而为看看。这是必要的牺牲。 「还有就是我们牵手了。抱歉啦,橘。」 在我用骄傲的语气说完后,松本跟桥口都笑了。 「哈哈哈哈!听到了吧,橘。」 「友崎干得好!」 「抱歉啦。」 我再一次补刀,故意带着挖苦意味道歉,结果那让橘露出无奈的笑容,嘴巴上说「小心我宰了你」,还抓了我的侧腹一把。我想要是真的被他宰掉就糟糕了,除了抵挡他的攻击,我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嗯,像这样无聊的互动,若能够巧妙配合也不错嘛。玩起来的快乐程度大概有attafami的一半,换句话说,这变成一件让人很乐在其中的事情。 「小心我也会干掉你喔!?」 这个时候原本在旁边观看的竹井突然过来抓住我的侧腹。搞什么鬼啊跟你没关系吧。而且还没有掌握力道,造成的伤害明显比橘的攻击高出好几成。 「痛痛痛痛!?」 「啊哈哈哈哈!很开心对吧!?」 「痛死了!我才不开心,好痛!」 那个笨蛋竹井的攻击真不是盖的,痛到不行,难得培养起来的愉快心情都被打坏了。竹井真心拜托你别闹了。 *** 早上的班会时间到来。 「那交回来的期限是……」 这句话来自我们班的班导师川村老师。刚才每个学生都有拿到一张纸,是要调查大家的未来出路。看是否有要升学,若要升学须填三所志愿学校,如果有其他打算,纸上还有小小的栏位,可以让大家写下具体的未来安排。现在来到二年级的第三学期,要来确认最终志愿。 不过关友高中在埼玉也算是排名很前段的升学学校。出路调查只是名目上的,基本上将近八到九成的学生都会选择升学。调查未来志愿的纸张也做得很小,恐怕不觉得大家会针对「升学」以外的选项长篇论述吧。但是升学为主的学校常有这种事情──我好像以前就有过类似的看法。 老师将相关事项约略说明一遍,班会也结束了。 「你写了什么──?」 在第一节课上课前,有段简短的休息时间。 坐在我隔壁位子上的泉突然这么问我。在跟我说话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前兆,而是理所当然地直接找我讲话,果然很像泉的作风。 「嗯,什么都还没写。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会直接升学……」 「这么说也是啦~」 我们随便闲聊几句。既然会进入这所学校,我想大家应该都会选择升学吧,这种时候还能提出特别理由的应该是少数。 「泉呢?」 「我也是选择升学!当读者模特儿的知奈是出自『青学』,所以我也想去上那所青山学院大学!」 「是喔……你已经决定要上哪所大学了呢。」 虽然我不认识那个读者模特儿就是了。 「对啊~」泉用轻快的语气接话。「友崎你还没决定吗?」 「嗯──其实我还没认真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当然之前在模拟考和出路调查的时候,是有一栏给人填写想上哪所大学,但我并没有深入去想,只是选出志愿分数上跟自己比较配合的大学,然后随便从高分写到低分。 「没想到泉其实想很多呢?」 「没有啦──其实我去选的动机也只是要追星啰。」 泉边说边笑。 「哈哈哈,的确是。可是跟只想到走一步算一步先升学再说的我相比,我觉得你算是有认真思考呢。」 「啊,会吗?我很厉害?」 「啊──对啦对啦,很厉害。」 我想办法配合泉的步调对话下去。感觉她在对话中会不时迸出一些跟人容易拉近距离的玩笑话,一不小心掉以轻心没注意,就很容易会错意呢。若是不习惯会以为对方很亲切,想说她是不是喜欢我?会变成像这个样子,但最后难免会想到「那是中村的女人」吧。 总之不管理由是什么,泉都有确实思考自己想上哪所大学呢。虽然一方面也怪我在对待此事时实在太不经大脑,但我只是在等着迎接大考的高中二年级生,这样的反应算是很一般吧。那让我有点想去问问大家的看法。 我转头朝着四周张望,结果跟坐在离我三个位子远的中村对上眼。不晓得他怎么会刚好看这边,但还是试着跟他聊聊看好了。我很少在这种情况下主动跟人攀谈,不过最近我已经没那么怕中村了。 我直接朝中村走去,随便扔在桌上的出路调查表吸引我的目光。 「我说中村──」 「嗯?」 大概是因为刚才先对上眼才靠近的关系,中村脸上并没有太多诧异的色彩,直接回应我的呼唤。 「你填好出路调查表了吗?」 「出路?填好了啊,就很一般的升学。」 「果然是这样啊~」 按照这个步调稍微聊个几句后,看到我们在聊天的水泽和竹井也靠过来。 「喔,在聊出路的事情?」 只见水泽用轻浮的语气说了这句话,在我跟中村之间来回张望。因此我也跟水泽聊起那个话题。 「对对,以前水泽好像说过想当美容师?」 接着不知为何,水泽露出苦笑。 「啊──这个啊,很可惜。我也跟大家一样要升学。」 「咦,是这样啊?」感觉我好像每次都回这句。「怎么了,你改变心意了吗?」 被我这么一问,水泽发出「嗯──」的一声,再来又苦笑。 「应该这么说,没什么人来这所高中之后,又突然跑去当美容师吧。并不是因为我哥以前做过,我就没了兴致,而是想先跟一般人一样去上大学,到时如果还是想当,这时才来打算吧,就现实面来看。」 「啊──……好吧也对。」 他说得有道理。假如他真的很想当美容师,那在选择高中的时候就会去上专科学校吧。进到升学学校之后才更动,换成去美容学校,这样的例子并不多,那会说自己想当美容师有一半是为了替自己附加角色特性是吗?如果是水泽有可能那么做。毕竟这样的特性很容易深入人心。 「所以说呢,我想要趁上大学的那段时间去打工之类的,去体验各式各样的世界,然后找出自己想做哪方面的工作。反正总会找到的吧。毕竟是我。」 「哈哈哈,你还真有自信啊。」 而这句话听起来又特别有说服力,那就是这家伙厉害的地方吧。还有烦人的程度也非同凡响。 「那文也你呢?」 「我……还没有深入去想耶。应该会升学吧。」 「哦──……」 水泽回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感到有点意外,然后他一直盯着我的脸看。 「怎、怎么了?」 「没什么,原本以为如果是文也你,应该做出更奇葩的选择才对。」 「不是吧,你都怎 么看我的啊?」 除了这样吐槽,一方面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说这番话的含意。因为nanashi可是不会被既有的规则绑住,而是会持续不懈贯彻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游戏里的游玩风格是这样,那套用到名为人生的游戏中也会如此。 水泽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吐槽产生变化,还是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询问。 「那你进入大学后,再来有什么打算?」 「再来啊……这个嘛。」 经他询问的我试着去思考这点,但心中并没有浮现像样的答案。 「嗯──说真的还不晓得。」 那让水泽再一次说著「哦──」并睁大眼睛。 「这也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心中对几年之后的事情已经有个雏形了呢。」 「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啊?」 水泽有的时候会对我产生奇怪误解呢。而且大部分都是朝好的方向错误解释,害我会觉得自己辜负他的期待,因而感到内疚。 「那竹井呢?」 在那之后水泽轻轻将话题从我身上带开。感觉就好像是我辜负他的期待,他才把话题带开的,让心中那种谜样的内疚感跟着增加。 竹井这时沮丧地回话。 「……我其实没想太多。」 「你的话是会这样没错。」 「碰到我就不觉得意外!?」 虽然竹井大声吐槽,但不管问谁都是一样的,所有人都不感到意外。想像不到竹井会去思考未来的事情。他能预先去思考的,顶多就是那天晚上的晚餐吧。我想去思考隔天的早餐应该就已经超出他的负荷了。 「那修二呢?上大学之后你有何打算?」 「我?我爸他认识公司里的高层,会帮忙做一定程度的疏通,可是对方说至少要能够考上早庆,不然他很难办事,与其说上大学之后才要打算,倒不如说上大学是基本要件。」 「唔哇,用这招太狡猾了吧。」 我跟竹井只能眼巴巴咬着手指看他们两人对话。这两个人嘴巴上说就先升学看看,但未来规划根本很明确了啊。 嗯──……这两个人其实都想很多呢。 开始产生危机意识的我转头看竹井,发现他也用着急的眼神看我。接着对我开口说话,一副想拿我来当救命稻草的样子。 「那、那两个人其实想很多呢……?」 「呃?」 竹井说出的话跟我刚才在想的事情不谋而合,这让我非常不服气。难道说我在出路安排上跟竹井是同等级的? *** 这天放学路上。 因为是新学期第一天,课上到上午就结束了,在二年二班的教室里,就算是放学后依然有人热热闹闹地聊天,接着男男女女就顺势结伴一起回家。只是这点小事情,我已经很习惯了,虽然并没有太大的活跃空间,可是在这样的处境下,我已经有办法表现得很自然,因此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只不过,让人紧张的接下来才要开始── 「哎呀──!久违的放学回家!」 从北与野站走回家的路上,深实实用开朗欢快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对。经历了文化祭之后,我跟深实实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之后在休业式那天曾经跟她一起从这边回去,当时曾经跟她聊过,说若是能够尽量回到像以前那样就好了──话虽如此,实际上做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的确是……」 果然还是会莫名去在意她。 不晓得深实实是不是不紧张,还是巧妙隐藏了。她并没有特别不自然的表现,还是用平常那种开朗欢乐的调调带动话题。 「寒假过得怎样!」 有精神又明亮的声音融入还很寒冷的一月天空中。 下午两点。照射下来的日光反而更突显那份寒冷,我将被冻僵的手指插进口袋中。 「寒假……」 在说话的时候一面回想,我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我想起跟菊池同学一起去咖啡厅,和她一起去新年参拜──所有的记忆都跟菊池同学有关。就连我都晓得原封不动说出来不是正确的选择。 聪明的深实实八成注意到了,像是要缓和气氛,脸上浮现灿烂的笑容。 「啊,对喔对喔抱歉抱歉!都跟风香一起吧!?」 「呃──」 「就──跟──你──说了!叫你别在意这种事情,像平常那样对待我就好了嘛!」 「是有、说过。」 看到我的反应依然还是那么放不开,深实实似乎很不满。 「振作一点啦──看我的!」 「好痛──!」 用力打完我的肩膀后,深实实不忘嘻嘻笑。她使出的这招擅长招式「鞭策」灌注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力量,让我不由得发出痛呼。 「太大力了!」 我是认真在对深实实的暴力行为抗议,她却只是顾着咯咯笑,没有理会我。这家伙真是的。 「哎呦──中间都隔一段寒假了!用不着那么在意,带着轻松的心情说出来就行啦!我可是一点都不介意!」 「……真的吗?」 我转而观察深实实的表情,结果她选择用开朗的笑容扫除不安。 「没错──!」 那表情就跟发生诸多牵扯之前的深实实没什么两样,是非常开朗的笑容。我想这应该是她硬装出来的,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去相信深实实说的话才对。 就算深实实还是为先前发生的那些事耿耿于怀,她依然希望我们能够回归以往那种关系。所以我也应该尽力去配合她才对吧。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吧!从头说到尾,来个详细解说!」 「啊,对了军师,你的未来出路决定好了?」 「唔喔结果要聊别的!?」 在我做了个傻眼反应后,深实实又开始嘻嘻笑。 「嗯聊聊别的。寒假的事情聊到这边就够啦──」 「怎么这样……」 我边苦笑边回应。这种我行我素的感觉让我找回熟悉感。感觉深实实好像变得比之前更我行我素,多出好几倍呢。 还有她说到未来出路啊。说真的我很怕谈这个。 「嗯──其实我现在正在思考未来出路的事情。」 听我如此回应,深实实用有点意外的表情看着我。 「是这样吗?你不打算走一般路线升学?」 「啊──关于这部分,应该是会那样没错,只不过。」 「只不过?」 即便深实实语气平坦,她看着我的时候,眼眸深处还是透着浓厚的兴致。 「我在想没有好好思考过就随便下决定,这样真的好吗?」 「哦──……」 除了做出回应,深实实还慢慢将视线从我身上抽离,转向前方。 「会这样想果然很像军师的作风呢。该说你做事严谨,还是认真过头了?」 「是这样吗?那深实实你有何打算?」 我随口反问深实实。面对类似这样的对话,我已经逐渐懂得掌握基本流向,能够在不刻意去思考的情况下直接行事。在游戏的练习模式下反覆按压相同的连续技组合做练习,实际上阵的时候也会重复做这些。接着慢慢地,能够在不用多想的情况下透过无意识反射动作来发动连续攻击。两者道理是一样的。身为游戏玩家就能明白个中奥妙。 「嗯?我想照一般的方式升学就是了。」 「我想也是。因为我都还没决定好──所以觉得光是能够下决定就很厉害了。」 我想最后得出的结论应该还是升学吧,但毫无根据又没有动机的情况下,就此论断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这点违反游戏玩家的美学,因此我目前没办法做出任何决定。拿「now loading…」来形容我现在的状态是最贴切的吧。 「是这样啊……」 这时深实实带着认真的表情抬头仰望天空。 「照这样听来,我只是在没多想的情况下说要升学而已,其实还比不上你呢。」 刺眼的日光让她眯起眼睛。 说真的,如果是不久之前的我,大概会说「不不,能够做出决定的深实实比较厉害。」硬是要去捧对方,同时贬低自己,不过── 「嗯──会吗?……我觉得其实两人差不了多少。」 如今我已能坦率承认双方是半斤八两,开始懂得像这样去论断自己跟对方的差距了。所以我想那样表达是比较健全的。 「嗯──是这样说的吗?」 「对啊。我觉得是那样。」 也因为这样,我能够相信自己的感觉,如上所述去展现自我。论在人生这场游戏中的等级,目前 肯定还是深实实等级比较高,但在于要自己对某些观点有自信这方面,我已经懂得不要去贬低自己,学会抱持自信心了。 「那么,我反而想问军师,你为什么要烦恼?升学不好吗?」 「这个嘛,该怎么说呢。」 就算在这跟深实实原封不动道出从游戏玩家视角出发的价值观,我觉得她也很难去体会。在「游戏」里头,朝着目标努力是基本要件,漫无目的练习或漫无目的选择关卡去推进,简而言之并不是太妥善的做法。因此我才会产生迷惘。若要把这些想法浅显易懂地表达出来,该怎么说才好。 「……若没有弄明白『自己想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那样也会不晓得该朝哪个方向迈进吧。」 在说这话的同时,我不免觉得这么说很对。自己该走上什么样的路,要有根据和理由。其中最重要的一定就是「是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 「想做的事情?」 「嗯。」 那么我还没办法决定未来要怎么走的原因八成是那个吧,将自己的人生放长远来看,尚未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究竟是什么。 跟一般的游戏不同,在这个名为「人生」的游戏中,并没有既定的目标。 在这样的人生中找到「想做的事情」,那同时也是一大课题,要让自己去决定该朝什么方向迈进。 换句话说──应该就等于日南口中说的「远大目标」吧。 「……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只见深实实开始重复这句话,像是在细细咀嚼。 自己想做什么。今后该朝哪个方向迈进。 我们都还没办法用成熟的角度去思考未来,一回过神就已经被迫站在人生的分歧点上。 不过时间并不会因此驻足,让我们逐渐被不可逆的波涛吞噬。 「就是这个……自己想做的事情。」 升上高中二年级的冬天。我十七岁。 虽然还算不上是大人,但这季节是一个分水岭,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懂得狂妄地对人生高谈阔论,却不具备相应的力量,能够去改变目前的生活,是一个尴尬的年纪。 然而要去思考未来,再来做出选择,用来执行此事的所剩时间却比想像中少了许多。 「不晓得十年后的我们都在做什么呢。」 「……十年后啊。」 听别人不经意问出如此茫然的问题,我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 十年后。那时也即将迈入三十岁,做了各式挑战和努力的结果恐怕都会在那时显现出来吧。 「会做什么工作,是不是结婚了呢。」 「嗯──……」 我完全无法想像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开始试着去想深实实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深实实的话,有可能……抓后辈去喝酒!然后说著『来吧──再去另一家喝!』这类的话。」 「啊哈哈在乱讲什么啊!听起来我不就很有可能是单身?」 「啊,搞不好喔。」 话说到这边,我们两个都笑了。 「到了二十七岁还单身,那样从女孩子的角度来看未免太让人焦急了吧!?真是有够失礼的~」 「啊哈哈,抱歉抱歉。」 我边说边跟深实实相视而笑。碰到深实实果然聊这种白痴话题最合适了。 「不知道军师会是什么样子的……」 在说这话的时候,不晓得为什么,深实实的眼神变得有点落寞,若有所思地舔舔嘴唇。 「友崎你呢,总觉得……会去到很远的地方,完全超乎我的想像。」 「哈哈哈,在乱讲什么。」 看我轻轻地笑了出来,深实实依然带着落寞的眼神,配合我笑了起来,并且微微地点点头,像是自行想通了什么似的。那表情有点像在目送别人。 「嗯,我就是有那种感觉。你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会一头热去做,就算其他人觉得你这样做不可理喻,你也不会停下来,之后某天就会做出很棒的成绩,然后对大家说『这下你们见识到了吧』。」 「什么啊,感觉超帅的?」 原来在深实实眼中,我是这样的? 「就是那样啊──很帅气!但还有另一种结局,那就是一头热横冲直撞后却没有做出成绩,最后变成废人一个。」 「喂这两种也太极端了吧。」 「啊哈哈!」这时深实实露出调皮的笑容。「……不过,总觉得好像真的会那样呢。」 「……我会一头热闯荡啊。」 被深实实这么一说,说真的我无法否认。在没有受到其他人要求的情况下,埋头钻研attafami并且打出日本第一的成绩,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现在我在为人生中「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烦恼,说穿了等同正在烦恼能不能于人生出路中找到「某样事物」,让自己能够像玩attafami一样,对它同样热衷。 一旦我找到能够同样为之热衷的某件事物,不管别人怎么说三道四,我对那件事物的热衷程度都不会消退,nanashi就是这样的生物。 「也对,或许有那种可能。」 「对吧──!?」 听到我肯定她的看法,不知为何深实实开心地笑了。 「这样想来,总觉得我们以后会过上不一样的人生呢~」 「或许吧……」 ──分别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虽然感觉有点落寞但并不消极,听起来很写实。 目前天气还很寒冷,不到季节更迭之时,我们走在北与野的住宅区内,朝着各自的家走去。 「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升上高中二年级的冬天。 我十七岁。 高中生活给人一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错觉,但事实上时光已然飞逝。 剩下的时间只有一年多一点。 必须做出选择,舍弃其他的可能性。 为此所需的理由和动机,我还没找到。 我有办法做出抉择吗? 「对啊!要找到想做的事情!」 到达平常会经过的那个转角后,我和深实实分别看向不同的方向。 之后深实实用细小的声音说了这段话,与其说是讲给我听的,倒不如说更像是在告诉她自己。 「……看来我也要再多想想才行。」 她的双眼看起来依然透着一丝落寞色彩。 「希望我们两个都能找到方向。」 我边转头边对深实实开口道,而她也跟着面向这边,带着些许迷惘,嘴里说著「说得对!」状似开朗地颔首。 「那先再见啰!军师!」 「好。明天见。」 我跟深实实就此道别,踏上各自的归途。 3 战斗时若自己的属性有利通常不会输掉 在那天之后又过了几日,今天是星期六。 我跟日南一起从东京的某个车站前方走过。 「你说『想带我去某个地方』,没想到是这里呀。」 「哈哈哈,你没料到对吧。」 在我得意洋洋地说完后,日南看似烦躁地用手指按住太阳穴。 几个礼拜前。在文化祭结束后,我除了跟日南报告自己开始和菊池同学交往,还跟这家伙宣告「有个地方想带你去看看」。 虽然搞了老半天拖到第三学期才带她过来,但这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先讲好,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但我可不打算跟别人透露自己的私事喔。」 日南看起来还是有点抗拒,但我才不管这个,颇有自信地点头回应。 「好。这样也行。」 「……唉。」 这时日南发出一声很明显的叹息。 「好啦──来,我们走。」 「是。」 虽然她嘴上抱怨连连,但最后好歹还是愿意跟过来,我想她应该不是完全没兴趣才对。因为no name这个人是绝对不会去做到头来只会浪费时间的事情。 「……话说回来,其实我也很紧张呢。」 这话出自我之口,我边说边回头,发现日南懒得去管这样的我,直接从我旁边经过。 「那跟我无关。要去就快点。」 「喂、喂喂,你等等我。」 日南就这样快步往前走。刚才还在那里闹别扭,结果我一露出破绽,她又变成这副德行。 事情就是这样,主导权还是牢牢握在她手中,我跟日南就此前往「attafami对战线下网聚会场」。 *** 「……是这里吗?」 我开启手机地图的功能,从车站出发,照着会场详细资讯网页页面上的地址走了几分钟。 接着我们抵达网聚的会场。 「这不像是会场……比较像是一般的──公寓?」 边对着四周张望,我一面开口,日南也跟着附和。 「同感。不过呢,反正本来就只是大家一起合住,那地点会用来定期举办聚会罢了。」 「是喔,你调查的真详细?」 「少啰唆。」 嘴巴上抱怨一堆,但搞不好这家伙其实也很期待……希望是那样,我在心里想着。 我们来到名为「attahouse」的对战会场。正确说来是在一般的公寓中,几位attafami玩家合租相邻的几个房间,定期把这些房间当成线下聚会会场,因此这才变成一种统称,好像是这样。 「房间号码是……我看看。」 我在智慧手机上打开写着详细资讯的页面,为了避免弄错门牌号码,我还确认好几次,接着在一楼大厅那边按下对讲机。 几秒钟后对讲机接通,我们两人听见一道男性嗓音。 『你好──』 「啊,那个──我想来参加今天的网聚。」 『啊。好──请进。』 在这句话说完的同时,一楼的自动门锁跟着打开,我们两个一起搭上电梯。 「好、好紧张……」 「是吗?」 明明是我邀请日南的,她却从头到尾都很冷静。 「你、你怎么这么悠哉。」 「就只是要见十人左右的陌生人不是吗?算是我们主场吧。」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好像都是对方主场才对?」 即便我这话是带着苦笑说的,日南那和平常一样的表现,还是让我的紧张情绪逐渐缓和。 「你在说什么啊。今天的重点不是我,你才是庄家不是吗?」 「这个嘛……也是啦。」 在我暧昧地回应后后,日南扯嘴笑了一下 「你可是──那位nanashi呢。」 「……是没错。」 这点我无法否认。 接下来将要造访的地方,恐怕对我而言是在日本屈指可数的有利战场。 我们来到房间前方。在按下对讲机后,对方回应「门没有锁,请进。」,于是我就将手放到那扇门上。 「要进去吗……」 「对。」 只见日南点点头。我则是用力握紧门把,然后就这样停住几秒钟。 「……真的要、进去?」 「拜托你动作快点。」 被面无表情催促的日南施压,我将门打开──接着我们踏进会场。 *** 在我踩着小小的步伐、畏畏缩缩进到里头后,那里已经有大约十道人影在场了。虽然日南跟在我后面,但她和我不一样,态度上非常大方。 房间内桌子上放了三台挂着杂乱电线的萤幕,上头正在播放的自然是attafami游戏画面。在其中两台萤幕上已经展开一对一厮杀了,萤幕前方有两名玩家,还有几名观众。 「大、大家好──」 听到我的声音,其中几个观众转头过来,他们的目光马上放到我后方的日南身上,接着出现非常惊讶的反应。但这也难怪。仔细看看目前这边除了日南,其他人都是男的,就算不是这样好了,像她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不管到哪边,起码都会引发一些骚动才是。毕竟就连平常走在路上都有好几个人回头看她。 「欢迎光临~!请问是……?」 此时看起来像是主事者的男性面带笑容靠近这边。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出头,外观上给人的感觉很像家电量贩店的店员,是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男性。他看看我又看看日南的脸,不晓得该如何接话。大概在想我是参加者名单上的哪个人吧。 「那个──我是今天第一次参加的……」 「好的好的,第一次参加是吧~名字是?」 那名男子打开智慧手机,开始确认像是名册之类的东西。感到紧张的我吸了一口气。 「关于这个,我的名字是──」 如今回想起来,这或许是我跟日南相遇之后,第一次在现实中报上那个名字。 「我是nanashi。」 就在那瞬间。整个会场上的人突然都看向我这边。 观众就不用提了,就连原本正在玩游戏的人都跟着看过来。不好吧,我希望你们最好还是专心玩游戏。 当我重新面对那位看起来像主事者的男性后,就连他都用有些紧张的表情望着我,这是怎么了。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在圈内有一定名气,但他出现这么明显的惊吓反应,害我都不晓得该如何回应才好。 「请问……na、nanashi,应该就是那位……?」 只见这位像是主事者的男性惶恐地向我确认,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看。 「那个……我就是线上排名第一的nanashi。」 这句话再一次让整个会场骚动起来。然后那些人的目光还顺便放到我后方的日南身上,但他们马上就把眼睛转开。恐怕是日南太过艳气逼人了吧。我想他们也很少看到这样的绝世大美女吧。顺带一提,当事人日南脸上浮现亲切的笑容,还用很可爱的举动跟大家一鞠躬。啊,这家伙完全按照她的步调行事呢。 「啊──!比想像中更年轻呢。啊,我是这次的主办人哈利。」 「请多指教!还有就是……」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nanashi的朋友,叫做aoi。」 打算介绍日南的我看向她那边,结果日南已经做起自我介绍了。这次日南要用她的本名罗马拼音「aoi」来参加活动。 「好的──那就是nanashi先生和aoi小姐对吧。aoi小姐你也喜欢玩attafami吗?」 「是啊!可是跟nanashi比起来还差得远……」 「哈哈哈!几乎日本这边所有人跟nanashi比起来都差得很远呢。」 「说得很对呢!」 情况就是这样,日南驾轻就熟跟哈利先生亲切地聊天。现充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顺带一提,这位哈利先生除了是attafami玩家,同时还是游戏实况直播主,是youtuber,风格是用听起来顺耳清楚的声音解说游戏,同时转播对战画面,有一定的观众群会收看。 「那我先来说明一下我们这边的运作方式……」 在哈利先生说完这段话后,他原本正打算开始跟我们介绍。 「这、这位就是nanashi……?」 这时有个人边对哈利先生说话边走近,这名男子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戴着眼镜,留了一头黑色短发,体型上属于身高不高但肌肉结实的类型。一下子看我,一下子又把目光转开,可以明显看出他非常紧张。我只不过是 很会玩attafami的高中生,拜托你别这么紧张。 我在对应时尽量露出自然的笑容。 「初次见面,我是nanashi。」 接着对他微微一鞠躬。这下那名男子变得有点着急,话都说不出来了,接着对我点头致意。 「你、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马克斯。」 「啊,原来是马克斯先生啊。」 「咦,你认识我?」 我点点头。虽然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深,但有的时候马克斯先生会在主办人哈利先生的影片中一起做实况转播。负责当哈利先生解说时的旁听者,大概就像是福尔摩斯里面的华生吧。 「我在哈利先生的影片中看过你几次。现在聊完才发现声音真的一模一样呢!」 「哈哈……就是说啊。承蒙你观赏,是我的荣幸!」 「不不,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在我们互相做完自我介绍后,马克斯先生就开始偷看日南。 「请问──这、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不不不!」 这句话差点让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但我还是不忘尽全力否认。 「不是那样不是的,只是朋友、朋友。」 看到我拚命挥手,日南无预警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 「咦──好过分喔。需要这样强力否认?」 「你也真是……」 我是知道日南不想透露自己就是no name,但岂止是这样,她甚至还火力全开扮演完美女主角。这下我都看清楚了。 「啊哈哈,感觉你们很要好呢……」 马克斯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一点试探意味,语气听起来有点羡慕。于是我就来解释一下。 「其实──她也喜欢attafami。所以我才问她要不要一起来。」 「哦!」了一声,马克斯先生突然间双眼发亮。「很少有女生喜欢attafami呢~!」 发现对方在看自己,日南点点头。 「啊哈哈!是这样吗?」 大概是发现有机可乘吧,日南立刻直捣黄龙。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游戏。除了跟大家一起玩很有乐趣,认真钻研起来也很深奥!」 「说得对呢!」 「还有游戏平衡性──」 情况就是这样,日南巧妙说出一些关键的游戏用语。不过这家伙实际上也很喜欢attafami就是了。 「──像这个部分我也非常喜欢!」 「嗯嗯。没错说得很对!」 马克斯先生和哈利先生都没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在对谈时变得乐在其中,看样子他们已经很喜欢日南了。好吧,她平常就是沟通能力很强的怪物,这个时候又找到attafami这种共通语言,简直就是给恶鬼狼牙棒,让魔王无限回血。 我也不时在关键时刻加入他们的对话行列,同时对日南的手腕感到佩服,此时大概是对战完毕了吧,其他参加者也陆陆续续靠近这边。他们的双眼都特别闪亮,目光全都专注地放在我身上。没想到我还有比那个完美女主角日南葵更引人注目的一天。 「那个……我曾经在线上对战遇过你一次,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一直很想跟你见面!」 「呃──多谢抬爱?」 「我也有看你的游戏影片,参考你的动作!」 这些attafami迷陆陆续续向我展示他们的热情,害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还有人请我跟他握手,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玩attafami的,问我要不要参加线下聚会大赛,诸如此类,问题接二连三,我好像变成超级大名人了。我是知道自己在attafami界小有名气,但没想到到这种程度。 在我于这一波人潮和话语的波涛中突破重围后,突然有人跟我说了一句让我很意外的话。 「──话说nanashi先生,你看起来好帅气呢!?」 「咦。」 我好惊讶。 打从我出娘胎后,从来没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这时我差点就要否认说「没、没那种事啦……」,可是稍微想了一下又决定不说了。 我现在会被人夸奖,肯定是因为自己跟日南学习,学会把服装搭配得很好看,定期上美容院,每天早上也会练习自己抓头发,确实且持之以恒地训练表情变化,努力让自己展现出明亮的神情。 既然如此我就不该否认,但也不能得意忘形。 我是不是该大方接受赞美? 有鉴于此,我选择用这句话回应他人的夸赞。 「……多谢夸奖。」 我让自己有自信地站好,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对他露出笑容。 虽然不晓得这样应对正不正确,但试着说出口后,我心中却莫名有种爽快感浮现。 原来是这样啊。虽然我之前都没有做过。 不过正面接受别人的赞美,也许会让人感到意外地爽快。 只不过,接着其他参加者又陆陆续续开口── 「话说nanashi先生看起来好有型呢!?」 「是个大帅哥呢!?」 「nanashi在人生中也是强角吧!?」 我长这么大几乎都没听别人对我这么说过,现在那些话排山倒海急涌而来,感觉我内心的价值观都跟着动摇起来了。所谓的帅气、有型、人生强角,这些价值观一一崩坏。 「先、先别提了,来聊attafami的事情吧……」 即便困惑的我稍微出言制止,大家还是说个没完。不仅如此,还不减反增。 「请你就别这么谦虚了,你真的超帅的啊!」 「感觉是很阳光的类型呢!?」 「请问……后面那个女孩其实是你的女朋友吧?」 不对,这不是我想像中的attafami网聚。我想像中的网聚是更严肃、彼此拚个你死我活的修罗之── 「都──说──了!」 这下就连我都开始感到喘不过气来,不由得拉大嗓门。 「我是attafami玩家nanashi!再也没有其他的了,所以我是不是帅哥也无所谓!还有这家伙只是朋友,根本不是什么女朋友!就是这样!」 在我一口气把这些话回完后,现场顿时沉默了一下,接着会场上就涌现笑声。 「nanashi先生真有趣呢!?」 「阳光型的男人果然很懂得社交……」 「你在人生竞赛中是不是也拿第一呀?」 那些话再次包围我,我选择闭上眼睛,接着对一切都顿悟了。 「照这样子看来,不管再说什么都没用……」 在我无奈地说完这句话后,位于后方的日南看似愉快地笑了起来。喂你别从中找乐子啦。 ──说时迟那时快。 「不好意思!」 突如其来地,从我右边那个入口处传来女生的声音,害我吓一跳。 因为这个声音明显不是来自日南。 我转头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结果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正双眼发亮看着我。原来这场网聚上除了日南,还有其他女生啊?这名女子看起来年纪好像跟我差不多。头发是暗茶色的,浏海剪成齐平,还戴着像是贝雷帽的黑色帽子。 「……nanashi先生,我一直很想见你一面!」 那声音听起来甜甜的,有点像在跟人撒娇。 仔细看才发现这个女孩穿着非常合身的灰色长袖针织衫,用很有大人风味的形式穿在身上──而这件针织衫的胸部那边竟然开了心型的洞。真的假的。 若是把目光放到那上头就会被人发现我在看,所以我不敢直视,但眼珠子应该早就黏过去了。包得紧紧的领口做成随兴的荷叶边状,上头还挂着金色炼条搭配白色装饰品形成的项炼。 穿着设计上这么独特的针织衫却不让人觉得特异独行,反而隐约散发一股成熟的氛围,大概是因为下半身穿着样式简约的黑色裙子使然。短裙裙摆从紧身的腰部缓缓向外侧扩大,露出一双纤细白晰又修长的美腿。整体看来很像韩国偶像,或者该说很有那种韵味?只有活生生的人才能展现如此强大气场。 身体线条被合身的针织衫直条纹突显到不能再突显,形成的强烈刺激,说真的,害我有史以来最不知该把眼睛往哪摆的就是这一次,甚至觉得不管看哪都很像在性骚扰,这股压力开始找上门。于是我选择拿出毅然决然的态度,坚定地望着对方的双眼。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nanashi。」 然后我模仿水泽露出亲切微笑。这种时候去模仿水泽做动作是很重要的。这是因为有人可以拿来当作参考进行模拟,那在动作上往往就会做得比较顺手,在模仿水泽的时候需要消耗脑力,那样就不会去注意这女孩子身上不能盯着看的部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次做得挺不错。 「看到参加者一览表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好棒喔──!是本尊!」 那女孩除了睁着闪亮亮的双眼,还在脸前方将两只手掌贴在一起。如此一来手和腋下都会挤向正中央,换句话说,在视线角落的「那个」也会集中到中央,但我把自己当成水泽,因此只有看着那女孩的双眼找话题。 「哈哈哈,多谢抬爱。请问……你的名字是?」 「我是雷娜!」 「了解──原来是雷娜啊……啊。」 为了把持住快要被吸引过去的目光,我过度要求自己必须完完全全像水泽才行,结果就一不小心很自然地直接叫对方「雷娜」了。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叫人家实在很失礼,于是我急着补上这句话。 「啊,不好意思。应该叫你雷娜小姐才对。」 紧接着雷娜小姐不知为何眼里的光芒更甚,拚命朝我这边靠过来。 这样的距离感搞不好比泉更亲近。一股醉人的花蜜味和洗发精混合成一阵芳香,带给鼻腔感官刺激,害我顿时间思考也跟着飘飘然地停摆。 「直接叫我雷娜也可以喔~?」 对方除了发出甜美的高音,还用湿润的双眼仰望我。 那股芬芳仿佛要直接将我的脑浆融化,甜甜地侵蚀我的意识,在全身上下游走,理智也随之动摇。 「这、这样啊?那我就直接叫你雷娜。」 而我一下子就接受她的提议。可能是因为进入水泽模式的关系,害我变得随便起来,但又有一种被人操控的感觉。 反正我也直接叫小玉玉的匿称,两者并没有太大差别……吧? 「哇~我好开心喔!那我可以直接叫你nanashi吗?」 「这──嗯,可以。」 就这样,虽然有点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我好歹没有过于惊慌失措显得不自然,对话进行起来应该还算流畅。虽然我好像随波逐流,直接用比较亲密的方式称呼对方了,不过这部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我说雷娜──这样nanashi先生会很困扰的?」 大概是看不下去了,马克斯先生跳进来插嘴。看起来他好像跟雷娜很熟,说话语气上并不生疏。 「咦~才不会呢,对吧?nanashi会很困扰吗?」 「嗯。超级困扰的。」 「咦──!?」 只见雷娜先是高声发出惊呼,接着就看着我哈哈笑。那样的反应很有亲近感,言外之意仿佛在传达她很乐在其中。 对了,刚才说的玩笑话就是我在展开人生攻略后,常常重复实行的「捉弄调侃」之基本组合技,既然能够用到这种程度,那在实战中也能于某种程度上自由运用。其实就只是用夸张的方式去肯定对方说的话。就很像是found在用的下投加空上攻击。 「讨厌──好过分──」 嘴里一面说着,雷娜用一种勾人的目光望着我,轻轻触碰我的肩膀。这种全身都是破绽的举动是怎样,就算大破绽横向强攻开好开满似乎也能轻易打到她喔。 面对那一直凝视着我的目光,我也回看过去。说她的肌肤接近苍白也不为过,完全没有半点晒过太阳的迹象,还有那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长相整体看来较稚嫩,五官又很端正,脸上总是笑咪咪的,散发一股不可思议的吸引力。 顺着那服贴至手腕的针织衫往下看,我看到那手腕上戴着好几个样式粗犷的黑色手环。脖子那边有泡泡领展现女性风情,一身紧身装扮打造出来的线条又很性感,这种粗犷的设计看起来和这两种特质有点不搭,相形之下那手腕就纤细到令人担忧的程度。 雷娜一直看着我,嘴里一面开口。 「原来nanashi是这么帅气的人啊?」 她脸上的表情朦胧诱人。刚才那些参加者你一言我一语说我是帅哥,害我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像这样被女孩子当面称赞,那破坏力又是不同层次的。而且这位雷娜的视线和声音就仿佛贴在我身上一般。那种氛围不由分说刺激着我的本能,让我的脑袋跟着热了起来。 「哈哈哈,那就──谢谢你了。」 我好不容易才免于让自己陷入说不出话的窘境,对雷娜道谢。如果是水泽八成不会加上「那就──」,然而这次我实在是无力招架。雷娜听完我的话露出微笑,目光突然从我身上转开。感觉在那瞬间突然有种落寞感出现,怎么会这样。 结束跟我这段有如怒涛过境的对话后,雷娜直接转眼看向日南,接着眨眨眼。 「……竟然有女孩子在──!?」 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真的很讶异,雷娜迅速靠近日南。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雷娜。」 然后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日南的脸看。眼神看起来像是在观察,嘴角向上弯起,带着笑意。跟柔和的语气形成对比,那目光看起来显得特别冷静。 「初次见面!我是aoi。」 日南用开朗的语气加上满分笑容回敬,一双眼把雷娜从头看到脚。 「咦──这个好可爱喔!」 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日南指着雷娜手腕上样式粗犷的黑色手环……不对吧,这个很可爱吗?就设计上来看硬要说的话,感觉是属于比较帅气的那种吧。 「哇──你看得出来啊!这个很硬派很可爱对吧!」 「我也这么觉得──!好适合你喔!」 不过这在她们的认知中好像是属于可爱型的。出现了,现充特有的「可爱」观感。我以前碰到某个吊饰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这次也一样,我似乎无法理解。什么叫「很硬派很可爱」啊。硬派跟可爱可以同时并存吗? 「aoi小姐你的打扮才是真正有型呢!我喜欢这个耳环──!」 「谢谢夸奖──!我很喜欢这个喔!搞不好我们的品味很像喔。」 「就是说啊──!咦──!话说你的头发好柔顺,脸好小皮肤好棒喔──!好像洋娃娃!」 「雷娜小姐才是,身材超棒的──!」 这其中的奥妙我是不懂啦,但感觉那两个人一直在互相夸奖,谁也不让谁。看起来反而像是在对战啊。 「aoi小姐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网聚吧?」 「对啊!」 「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 「谢谢──!雷娜小姐常常来参加吗?」 「我已经来好几次了!已经很像是常客了啦~」 雷娜边说边露出苦笑,接着她继续开口。 「aoi小姐……你是一个人来的──?」 这时日南应道「啊,这个嘛──」视线转了一圈并捕捉到我。「我是跟那边那位nanashi一起来的。」 这话一出。 雷娜就错愕地在我跟日南之间来回张望。 「……是这样啊?……你们是朋友?」 「对啊!类似attafami同好之类的。」 「是吗……?」 该说是面无表情还是不带任何情感,雷娜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僵。 最后她再次于我和日南之间看过来又看过去,并且扬起嘴角笑了一下。 「真是一对俊男美女!可别打退堂鼓,要常常来参加网聚喔?」 「啊哈哈。正有这个打算呢~」 那两个人都在笑。感觉刚才那阵对谈根本就是激烈的唇枪舌剑,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们在对话上都会这么激烈吗?步调快到我都快跟不上了。 这未知的世界为我带来冲击,结束对话的雷娜立刻来到我身边,动作轻柔地敲敲我的背至侧腹间两次。我想她应该只是在叫我吧,但那阵动作莫名令人出现一股搔痒感,一不小心可能会叫出来。 「嗯?」 我佯装平静做出回应,结果雷娜把脸靠近我耳朵旁边。由于她整个人也跟着贴上来,我的衣服和雷娜的衣服就互相摩擦,害我的上臂如临大敌。 「问一下喔……」 她说话时还跟着吐气,那股甜美的香气再次随之流入我的意识中。 「唔、唔嗯?」 我回答时脸一直面向正前方,雷娜用听起来伴随更多喘息的声音对我说── 「难道说,你们两个其实在交往?」 她嘴里吐出这么一句。 想要否认的我转头看雷娜。雷娜 的脸就贴在我耳朵旁,让我跟她正面对望。但不知道为什么,雷娜一步都不退让,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这女孩怎么有办法一直维持在这样的位置上。我们两个近距离对看,不过我自己也无法不去看那对黑色的眼眸。 「真、真的只是朋友啦。」 4 对战的胜败最终取决于萤幕前的人 星期一。地点来到第二服装教室。 「哎呀,友崎同学,先恭喜你打赢大家。」 日南这话是用不爽的表情说的。新的一周早晨相遇不该劈头就跟人讲这种话,这家伙是怎样。 「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要说这个。恭喜你。」 日南明显是在为淘汰赛上输掉的事情耿耿于怀,用很挖苦人的语气冲着我那么说。别说是完美女主角的影子了,就连平常那冷酷魔王的形影都荡然无存,活像个比赛输掉很懊恼的小孩子。 于是我就决定接受她的挑衅。 「多谢,我赢得非常轻松。」 「嗯──?」 我仿佛听见某人脑袋中血管发出的劈啪声。照理说本来不会有这样的声音,我却听见了,那表示她非常火大。若是继续刺激日南,恐怕真的会被她杀掉。必须设法让她冷静下来。 「你在危急时刻的洞察力还不够。只重视机率的话,你是没机会提升自我的。辛苦了。」 「嗯嗯嗯──?」 「噗滋──」一声,脑袋血管爆裂的声音响起。实际上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声音,我却听见了,那表示她已经气炸了。 然而日南选择大口呼吸,接着憋气几秒钟。再将怒火随着黑暗的火焰喷发出来,狠瞪着我开口道。 「我不会找借口。这次是我输了。下次会赢你。就这样。」 她说完就将脸用力转开。压抑怒火坦白对应是很厉害没错,但之后的动作也太那个。表现出这种孩子气的行为,是这家伙故意的吗? 「你是小孩子啊?」 「少啰唆。小心我增加课题。」 「你要滥用职权喔?」 「少啰唆。」 照理说应该有很丰富的词汇可以用,日南却只靠著「少啰唆」这句话强行突破。就好像用foxy这个角色却只会发动空n,这样也满强的。智商明显下降了,可是继续反抗导致课题真的增加,那样我也头痛,所以我就乖乖让步了。我好厉害,好成熟。 5 无论哪个游戏最重要的都是真正玩得开心 星期天早上。我才发现自己没把某件事情处理好。 「……咦?」 结束attafami的训练模式后,我打开通知栏。那里显示几十分钟前菊池同学传来的新讯息,可是内容有点怪怪的。 『不好意思,你在忙吗……?』 我打开app观看对话一览表后,发现菊池同学跟我的对话右边写着通知数量「1」。我们同时在聊好几个话题,回的讯息却只有这一条好像不太对劲,想到这边我决定打开对话内容看看──这才发现原因是什么。 「啊。」 昨天要参加网聚之前。 跟日南一起等哈利先生他们来的时候,我有跟日南商量,说菊池同学最近的样子怪怪的,同时在想要怎么回讯息给菊池同学。当我打好一段准备传送的讯息时,我也跟着放心下来,那个时候哈利先生他们正好过来,于是我就关闭对话框──然后就这样放着。 换句话说,我在讯息输入框那边已经打好一段文字,菊池同学传过来的讯息也显示已读,之后就放着不管将近一整天。 「啊啊啊!」 我搞砸了。虽然并没有出现已读就要立刻回讯息这种规矩,可是按照菊池同学传来的讯息看来,她肯定还因此担了不必要的心。因此我决定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回讯息给她。 我把原本打在讯息输入框的那一段文字删除,一边写新的讯息。 『抱歉!我去参加之前跟你说过的attafami网聚,却没发现自己都没回讯息!』 我打了一段解释,老实交代发生过的事情,接着就传送出去。 在那之后过了几分钟。平常菊池同学一天只会传一到两封的line讯息,这次却马上回信了。她还传来两通讯息。 『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的!』 『如果方便的话,今天可以见面吗……?』 「嗯嗯?」 这种情况果然很少见,因为我们已经在交往了,当然双方曾经都邀对方一起出游过,可是突然问今天能不能见面,这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过该怎么办才好。我从今天傍晚五点开始到晚上九点,都要去卡拉ok「seventh」打工。在打工结束后见面……这样也不太合适吧。 我看看手表,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就现实面来看,要在打工之前跟她见面似乎行不通,今天果然挪不出时间跟菊池同学相约。于是我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抱歉!我今天接下来还要打工,做到晚上九点。』 『等到有空的时候再见面吧!』 待我传送讯息后,菊池同学立刻回覆。 『说得也是……抱歉在你这么忙的时候邀你。』 『打工要加油喔!』 最后她传了这样的讯息。我回她『嗯。谢谢!』,开始为打工做准备。 感觉我们两个好像一直在跟对方道歉,但误会解除真是太好了。之后一定要找时间跟她见面才行。 *** 「友崎学长我都听说了喔!?听说你交女朋友了!?」 在卡拉ok「seventh」的厨房里,小鸫一直缠着我不放。 「对、对啊。」 脸上浮现苦笑的我承认了,那让小鸫突然间整个人靠过来,开始追问。 「是在文化祭上吗!契机是文化祭吗!」 「是没错……」 「什么嘛──!真是个轻浮的男人!」 「为什么结论是这样啊。」 小鸫难得说话声音这么大声,看来她非常兴奋。可以的话,希望她能够把这份霸气运用在接待客人上。 「你们班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呢!是哪一位?」 「就算你这样问我……」 「是不是绑马尾的女孩子?是不是那个绑马尾的!?」 「不、不是她。」 小鸫突然提到深实实害我心脏跳了一下,不过照这样子听来,她似乎不知道内情。幸好水泽没有为了好玩把消息走漏出去。反正那家伙应该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吧。 「不是她啊!那我有跟她说过话吗?」 「我想应该没说过话……」 「都没有照片吗!」 只见小鸫夹带猛烈的气势逼供。我一边制作客人点的百汇,一边回想当时是怎样的情况,这才想起文化祭结束后班上所有人有拍团体合照,这张照片被发送到我们班的line群组中。 「有是有……不过是合照。」 「给我看!」 「等打工结束再说。」 我说完就把做好的百汇放到托盘上,边出声喊「我去送餐──」边朝客人待的房间走去。 「啊,友崎学长你等等,待会是要送去306号房吧?这个也是要送去三楼的,一起拿过去比较划算。」 「啊,明白。」 嗯,虽然这女生很懒,但在工作上还是很会算。不愧是什么都讲求投资报酬率的类型。 *** 打工结束后。我们两个人都是高中生,所以九点之后就不能继续打工。 换完便服的我在小鸫催促下,心不甘情不愿拿文化祭合照给她看。 「咦!」 只见她用食指和中指不停将菊池同学的部分放大,还发出好大的叫声。 「你别开玩笑了!这女生超可爱的!而且还是很清纯的那种!」 「她的确是圣素系没错……」 我想说反正声音也不会大到让对方听见,就边点头边讲只有我懂的字眼。 「原来友崎学长喜欢这种类型啊!?」 「对、对啊……」 除了被她的气势吓到,我还肯定小鸫的说辞,结果她赏我白眼,还用双手遮住胸部。 「也就是说……啊!……我也是你的菜吗!」 「不,你不是清纯型的吧。」 「好过分!」 她百分之百是走辣妹路线的软体动物。根本不是清纯系,更不可能是圣素系。 「友崎学长,我现在很受伤。」 「喔是吗?」 「因为我受伤了,你要请我吃员工餐。啊,请便宜的就可以了。」 「不管是便宜的还是贵的都不会请,别说得一副很将就的样子。」 对于有机可乘就想揩油的小鸫,我就这样敷衍过去,小鸫回我「你这个没种的男人!」同时我们两人一起离开卡拉ok「seventh」。 离开卡拉ok「seventh」前往公车站的路上。 我对小鸫提出这样的问题。 「小鸫你已经想好自己将来要怎样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将来是指将来的梦想吗?」 「对对。」 在我点点头后,小鸫就摆出一个很有朝气的姿势。 「我要嫁给有钱人?」 「喔喔……」 这未免也太不让人意外了,甚至让人觉得问她是浪费时间。 「看来你很想悠哉度日呢……」 在我无力地说完这句话后,小鸫嘴里「嗯──」了一声,食指跟着抵在下巴上,看似烦恼地噘起嘴唇。 「不过我觉得完全靠对方也不是很好啦~」 「是吗?」 有别于刚才,这点令我感到意外,让我有点感兴趣呢。 「对。我在想还是要有最低限度的自立能力才行。」 「哦,没想到你还有认真的一面啊。」 在我老实说出感想后,小鸫回了一句「那当然!」还挺起胸膛。 「若是都已经嫁给对方了却被他逃掉,那我不就没办法自力更生了吗?就算想从那个时候开始努力好了,光要过回普通生活也很不容易。这样投资报酬率太低了。」 「你这样不叫认真,单纯只是很现实。」 反倒该说她只是认真在追求舒适生活罢了。 但怎么说呢,小鸫在这方面并不是属于很会作梦的那种呢。懂得耍废或许也是一种技能,为了让自己能够继续耍废,要维持住利于自己耍废的环境,若什么都不做,想要耍废也很难。我好像能够凭感觉理解这点。 「那友崎学长你又是怎样的?」 「咦,我?我的话……」 既然她都问了,我就把自己的将来──应该是说原本就有的打算,以及以游戏玩家身分活下去的生活方式,都稍微说给她听。 「什么都好,我想要找到一些能够认真面对、能立下目标一一达成的事情来持续做挑战,或许我要的是这个样子吧。」 「咦,这什么论调。根本和地狱没两样吧。」 「哈哈哈,确实对小鸫你来说好像不容易。」 小鸫一下子就说出地狱这个字眼,听得出她是讲真的。这女孩真的很讨厌努力耶。 「那听起来根本就很糟吧。 对我来说,目标和挑战就跟惩罚一样。我跟你相反,什么事情都好,只要不用认真以对都行,我想要一直逃避挑战快乐过活。」 看她连珠炮似地说出一连串「懒惰美学」,我不由得笑了出来。 听完还有个想法,仔细想想我跟小鸫的生活态度,或许正好恰恰相反。 「我觉得一直有机会面临挑战还比较开心啊。」 我这话一出,就让小鸫发出一声「恶……」,摆出想吐的表情看我。 「友崎学长果然是外星人……我没办法过那种生活。我们两人订下的前提差太多了。根本是在不同星球出生的。」 「啊哈哈,或许吧。」嘴里如此说着,有一点却让我特别有感。「……不过。」 「不过什么?」 就是针对小鸫说到的「前提」这个字眼。 或许我跟小鸫在「想要一直接受挑战」、「想要逃避挑战天天开开心心」这方面,观点正好是相反的。 不过。 「──想要开心享受人生,在这个前提上,我们的看法似乎是一致的。」 听我如此肯定地断言,小鸫歪过头表示「我听不太懂」。她没听懂啊。 *** 隔天是星期一。 在早上的会议中,我有稍微提到昨天菊池同学传来的line讯息,结果日南只说「在恋爱过程中常会有这种情况,并不会因此导致你们两人分手。」但她还是没有跟我解释那讯息代表什么意思。这家伙是怎样?关于课题我没什么好报告的,但既然都已经开了新的line群组,我就得以此为基础好好努力。 于是我来到教室。去找竹井和深实实说话,计画召开一场自我探索大会。不过我在星期六的网聚上已经有了不少收获,这次应该会以达成课题为优先事项。看是要四个人一起到县外,或是六人以上一起出游。 「这次是要探索自我,我想去能够做很多事情的地方看看。」 听我这么说,深实实「嗯──」地思索起来。 「也对~!有什么点子吗?」 她想都不想就只去问竹井一个人。喂!好吧,我对这方面的事情确实不是很了解。 不过今天的我可不一样,于是我就从旁插嘴。 「那要不要去新宿或涩谷之类的,这类地方什么都有,然后我们到处去转转?」 「这个听起来不错喔!?」 「再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去spo-cha好不好?」 「这个听起来也不错耶!?」 面对我的提议,竹井一一认可。感觉这家伙会成为很不错的网路购物业配人。 顺便说一下,为什么我能够这样接二连三拿出提案,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我有事先调查和思考过。这甚至称不上下功夫,只是最基本的。 「喔喔──!spo-cha不错喔!话说回来我都没去过!」 就连深实实也跟著「嗯嗯」地点头,感觉越来越有可能成行。要去spo-cha啊,是我提议的没错,但我当然没去过。毕竟就连「roundone」都只有一个人单独去的经验。我想说都叫「roundone」了,一个人去才对。 在spo-cha那边上至篮球、室内足球、普通运动,下至飞镖或撞球都有,甚至听说还有各种类游戏都让你玩到爽的游乐中心。不仅可以在一天中做各式各样的体验,以自我探索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吧。除了体育课教的,其他的运动我都没做过,这些对我而言都很新奇。 「喔,那就决定去spo-cha吧?御台场那边好像有一间看起来不错的。」 我尽量让自己成为中心人物,出来主持大局,结果他们两个都说「好啊!」表示同意。喔喔,看样子好像变成是我在主导了呢。而且还一下子就决定要去外县市。日南你看到了吗? 「噢,在说什么,要去spo-cha?」 这时有人边说这句话边靠过来,是中村。泉跟在他后面,还用超级闪亮的目光看着我们。 「我想去──!」 接着她就直接把自己的欲望说出口。不愧是辣妹,会忠于自己的欲望。 「喔喔──!是中中跟优铃铃!超欢迎的!」 深实实也开心地喧闹起来。这群人聚在一起变成华丽阵容,人数也变多了,有种在办庆典的感觉。甚至觉得班上同学好像都在看这边。原本只有深实实和竹井聚在一起就已经够热闹了,现在可是连位于金字塔顶端的情侣都靠过来。 「我也要──!」 结果就像这样,连柏崎同学都跟着加入,紧接着换橘嘴里说著「好像很有趣!」也跑来参加。这是什么情形。你们是派对动物啊?而一想到中心人物──应该说是一开始企划此行的人正是我,甚至让我开始觉得这有点不真实。话说这一去好歹是要给为未来出路迷惘的自己跟人结伴探索自我,怎么好像逐渐转变成只是要去找乐子的聚会了。 话说这样要怎么算?看是要四人以上一起到外县市去,还是六人以上一起去某个地方,我被出了这两个课题,可是照这样子看来,好像会变成六人以上一起到外县市。可不可以当成一口气解决两个课题。 「也、也可以邀小玉去吗!?」 「呃──可以是可以,不过……嗯──」 看竹井满脸通红说了这种话,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不对,要邀请小玉当然好,但我果然还是得保护她。 *** 这天要换教室之前,有段休息时间。 「菊池同学。」 我来到图书室。 「友崎同学!」 菊池同学一看到我的脸,脸上神情就顿时一亮。之前我跟她在line的讯息上错过了,再加上其他种种,害我觉得要跟菊池同学碰面有点不安,但这次试着跟她见面后发现,果然还是这样比较放心。 「昨天抱歉啦。」 「不会。该道歉的是我。」 于是我们两个又跟彼此道歉,感觉心里有点忐忑。就好像以前那种尴尬的心情又回来了,果然只靠文字来交流,有的时候会出包。 我们就像平常那样坐在彼此身旁看安迪的作品。有什么想说的话才跟对方说,其他时间都处于很沉静的状态,只是待在对方身边。我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时光。 「……友崎同学。」 「嗯?」 此时菊池同学的声音让我转过头,我发现她在智慧手机上操作一些东西,要让我看某间店铺的网站。 「我……想去这里。」 「……借我看看。」 接过菊池同学的智慧手机后,我开始浏览出现在上头的网站。 看起来是一间咖啡厅兼酒吧,著名产品是原创无酒精鸡尾酒,在卖的好像都是一些以各类童话或幻想世界观做发想的饮料。 「喔,不错喔!我们去吧。」 在我真诚地回应后,菊池同学便笑着点点头应道「嗯!」。接着从我这边拿回智慧手机,打开月历app。 「那么……这星期天去好不好?」 「星期天啊。我看看──……星期天的话。」说着我想起一件事情。「啊,抱歉。」 「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跟着点点头,其实就在刚才才排好活动而已。 「就是──我跟一些人已经约好要去spo-cha了……」 「啊……」 听到这句话,菊池同学的表情变得略为黯淡。她为了隐瞒这点才露出微笑,那反而让我更难受。 「是不是刚才在说的……要跟七海同学他们一起去的那个。」 「嗯、嗯嗯。对。」 只见菊池同学有点落寞地垂下眼眸,然后露出一个像是在隐忍的微笑,并抬起脸庞。我想试着安抚她,但是要菊池同学跟那些人一起去好像怪怪的吧。毕竟那群人都是超级现充,再加上还有橘在,这也让情况变得复杂。 「既然这样,那星期六呢?」 「嗯,星期六的话──」 我边看边确认月历,话说到一半打住。 「也没办法,抱歉。这天要去参加网聚……attafami的。」 「啊,又是……」 对话到这边就卡住了。 不过是星期六时间上没办法配合罢了,我却觉得气氛变得好沉重。 「那……这样好了,换成下礼拜、可以吧?」 「嗯。就那样吧!呃──……我现在就来调整打工的班表,我想应该可以空出其中一天,抱歉,先等我一下。」 「……嗯。好的。」 菊池同学再次微 笑,愿意接受我的说法。 可是看起来好像笑得有点勉强,这点令我介意。 「对了……话说回来,友崎同学。」 「嗯?」 「……你的twitter好厉害呢?」 「啊……你看了?」 没错。就是twitter。 在那场网聚过后,我跟足轻先生说有用nanashi的名义开了一个twitter。后来足轻先生就来追踪我,而且当下还发了一篇介绍我的推文。加上那天我跟足轻先生的对战影片被录影下来,被他上传到youtube上,在这段激战影片的加乘效果下,才一天就让影片的播放数量上升到数万次。 这也造成一些影响,没想到我的twitter才开了不到一个礼拜,追踪人数一下子就突破千人。 「总觉得,阵仗好像变得比想像中更大了……」 再加上还有雷娜在回覆中叫我「文也」,光这几天就让我大受twitter折腾……不过足轻先生带来的影响果然不小。 「呵呵,的确。不愧是、日本第一。」 「啊哈哈……谢谢。」 在我面带苦笑说完后,菊池同学用有点担忧的表情看着我。 「那个……有个女孩子会叫你文也……」 接着她吞吞吐吐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那段话让我的心脏跳了一下。我原本就有点罪恶感,被她这么一问好像更觉得坐立难安。 「嗯、嗯?」 「我在想这星期六……她会不会在……」 「这个嘛──不晓得耶,大概……会在吧。」 在我语无伦次地做完回应后,菊池同学突然回过神并捂住嘴巴,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啊!对、对不起,我、我这样好像在审问……」 「没、没这回事!」 「那、那个……我没什么特别用意,没事的。」 「这样啊?……但我跟她只是在网聚上见过一次面,你别担心。」 「……嗯。好的。」 菊池同学点了点头后看似很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 这让我有种哀伤的感觉,认为自己应该要负责,却不晓得该如何让菊池同学彻底放心。而且我之前都像那样打过电话给雷娜了,说我跟她「只见过一次面」好像也不太有说服力。 「啊……时间差不多了。」 「真的耶。那我们走吧。」 之后休息时间结束,我和菊池同学前往生物教室。 ……虽然还有其他想说的,但我好像错过开口的机会了。 *** 这天放学后。我来到北与野站。 大家平常都会找跟自己要好的一群朋友一起放学回家,但我们今天要讨论去spo-cha的事情,所以我们就先不约而同集合起来,一大群人一起放学回家,于是我今天又跟深实实两人独处了。我慢慢开始习惯这种情况──不过我还是很在意菊池同学的事情。 「在那之后进展如何,军师!已经有定案了吗?」 「……进展如何是指未来出路?」 「没错没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 在深实实的询问下,我再次于脑海中确认经过一个周末思考的结果。 「事实上,我又去参加网聚了。」 「喔──又去了?」 「嗯。」 看到我点头──深实实用兴致勃勃的闪亮双眼望着我。 「老实跟你说,我跟很活跃的职业玩家见面了。」 「咦!?」 然后我就跟深实实说自己见到了职业玩家足轻先生,还跟那个人按照官方规矩对战。 「噢──军师终于跟职业玩家对决啦!那会是一场激战喔!」 「──最后我输了。」 「咦!?是这样喔!?军师你不是自称日本第一吗!?」 看到深实实这么惊讶,我在回话的同时一边烦恼该如何解释。 「是那样没错……不过计算线上比赛的获胜机率,这和当场分出胜负是不一样的。」 「是喔?」 「嗯,这该怎么说呢,线上跟线下对战打起来的感觉有差距,而且亲临现场也会考验精神方面的毅力……」 听我这么一说,深实实就恍然大悟地回了一声「啊~」,语气听起来很认真。 「这我好像有点懂。」 「你懂吗?」 我接着回问深实实,然后她就很有精神地「嗯嗯」猛点头。 「就好比是田径比赛,也是这个样子。」 她这话一出就让我会意过来。 「啊对喔,你有参加过大赛。」 「没错没错──」 脸上浮现苦笑的深实实点头回应,然后发出一个夸张的叹息,嘴里一面补充。 「我那时都会很紧张──比赛当天真的好累人啊~」 「啊──好像是耶,深实实当时看起来有点那种感觉。」 「啊哈哈,看得出来啊──?不过实际上确实是那样啊。」 不知为何深实实回答时语气得意,还「嗯」地嘟起嘴唇。 「就算好不容易在练习中跑出好成绩……比赛当天一旦失败了,全都会化为泡影。」 「啊──……也对,是那样没错。」 我认同深实实的说法,脑子里浮现跟足轻先生的对战经过。 「不过,如果是我。」 那是在线上竞赛未曾体验过的紧张感。会感到焦急,觉得自己必须在这场比赛中获胜不可。 「总觉得……因为要在正式比赛中一决胜负的关系,会变得超有斗志。」 自己明明输了,明明感到很不甘心,留在记忆里的却是那澎湃的兴奋感。 「每次的战术预测都给人很大压迫感,之前未曾有过这种感受,同时又觉得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昂。」 我的拇指不由得做出像在弹动手把摇杆的动作,「啪」地动了一下。 「这样啊……那你不会想『我在线上对战的时候明明是第一名~』那类的?」 听到深实实提出这种问题,我稍微犹豫了一下。 「不去管获胜机率,只靠这一战分出高下或许真的『不合理』……但就是因为必须在这一战上做赌注,才会觉得非常引人入胜。」 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我终于有所惊觉。 「……咦。」 我触碰自己的嘴唇,眨眨眼睛。察觉自己说出的那段话代表什么意思。 听听我刚刚一直在说的那些。还有深实实说过的话。 ──如果在正式比赛中失败,一切都会化为泡影。这样不合理也不公平。 在我遇到日南之前,我一直觉得人生就是这个样子。 认为人生是一个粪game,用不着认真以对。 可是,我刚才──说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 「嗯──?怎么了?」 这时深实实突然探头看着我的脸。 「我之前,不是说过把人生当成一场游戏吗?」 「嗯,你是说过。」 这是友崎文也的人生观基调,也是nanashi对于游戏的根本想法。 「不过,我想那些职业玩家或许……正好相反。」 「相反?」 我点点头,开始凝视自己的手掌。 「那些人跟我相反──把『游戏』当成『人生』了吧。」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心想他们有了很大的觉悟。 而且我的本能也告诉我,那样一定很开心。 一旦入行就没有回头路。满怀热情,要将一切赌在那瞬间。 那从某个角度来看,就像是被「人生」的不合理性逼出来的,仿佛脉搏在跳动着,有种活生生的感觉。 而在那场对决中,我之所以会如此雀跃,理由一定就在这。 那么,也许── 若是可以把attafami这个神game转化为我的「人生」。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 「──我懂了。」 我吸进一口气再吐出,为抽象的思考赋予轮廓。 身为一个玩家,我之前都希望自己在所有游戏中扮演「游戏角色」。 想要将全心全灵都投注在游戏中,尽全力享受这个世界。 接着我想到了。在那个瞬间。在那短短几分钟的对决中。 不管是在attafami这个游戏里头也好,或是身处在名为人生的游戏中── 可以肯定的是,我都在扮演游戏角色。 这感觉仿佛就像是attafami和人生的界线开始混淆。 握住手把的手流出汗水,这是现实中发生的事情,但能够发自内心热衷于对决,都是因为自己正在玩「attafami」的关系。 无论如何都不想输而拚命挣扎的found虽然待在游戏画面中,但 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才会在那一战中赌上一切。 人生。还有attafami。两者混合成一股漩涡,催生出一道热量。 在这之中的我成为一个游戏角色,尽全力在玩游戏。 想必这就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没错。换句话说── 因为热衷于自己最喜欢的「attafami」,我才想让自己的人生过得更缤纷。 因为要赌上自己的「人生」来战斗,才会想要更进一步沉浸于attafami的世界中。 而这正是──同时过著「人生」又玩「attafami」应有的样子。 「军师?」 那时的深实实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在这样的深实实身旁,我已经在自己心中得出结论。 「我以后要当职业玩家。」 「是这样啊……什么,咦──?」 听我吐露太过突如其来的决定,深实实惊讶地大喊。 「咦!?怎么突然这么说!?是在刚才决定的!?」 「我想稍微认真起来试试看。」 6 做了一个选择后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抵触到其他选择 隔天早上。 因为一点小事让我变成话题核心。 「友崎,这是真的?」 「是真的。」 对。就是昨天我跟深实实说过的「要成为职业玩家」这档事,这件事情我也跟大家讲了。因为我已经决定了,所以不会为自己的选择感到懊悔,而且那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是说你都是线上对战第一名了,我怎么可能赢啊。」 这时中村开始大发牢骚。 「是中村你不该来找我决胜负。」 「啊?」 「咿……!」 情况就像这样,我开始能够在中村抱怨的时候回嘴了,这应该可以解释成实力差距逐渐缩小吧。 「嗯──文也果然不简单。我真有看人的眼光。」 水泽好像在趁机哄抬自己的身价,算了对方是水泽就别计较了。 「小臂教我玩attafami──!」 「好是好,但玩那个游戏也很消耗脑力喔。」 「嗯──!那应该很适合我玩吧──!」 「哈、哈、哈。是吗是吗?很好很好。」 于是我们一票男生就在那边聊得很开心。虽然attafami打到第一名是很厉害的事情,但电玩游戏再怎么说还是电玩吧,只有我们这一群人聊得很畅快,其他人完全无动于衷,大概就这点热度。虽然我个人也比较喜欢这样,但心里不免会想「你们其他人知不知道attafami这个游戏可厉害了」。 对了,我想自己在玩游戏的事情,就算被其他人知道,应该也不至于对人生攻略产生不良影响吧,我看看日南,并没有发现她用足以杀人的目光看我,所以我想应该没问题。 「……嗯?」 正当我打算将视线从日南身上收回,我看到在她附近的菊池同学有在偷看我。话说关于我们一群人要去spo-cha游玩的事情,昨天回家以后我原本打算用line跟菊池同学说,但最后还是作罢了。 不过我认为现在去跟她说不是时候,应该等到休息时间或放学后再讲比较好。因为我想等自己跟菊池同学两人独处的时候再说。 *** 这天第一节课的休息时间到来。 「菊池同学。」 当我靠近她跟她说话,菊池同学似乎吓了一跳,肩膀跟着抖动。 「啊……友崎同学。」 她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垂下,大概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介怀吧。 「有件事。」 紧接着我就拉了菊池同学一把。 「今天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回家?」 当我说完这话,菊池同学就转眼看我。可是她脸上表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那个……」 「嗯?」 她用一种像在观察的目光看着我。 「……未来出路。」 她接下来说的话有点出乎我意料。 「你的未来出路……已经决定了吧?」 「咦?嗯、嗯。是决定了没错。」 「这样啊……」 我问她放学要不要一起结伴回家,她却问我未来出路的事情,感觉有点奇怪,不过我们在开班会之前曾大肆讨论这件事情。而我还没跟菊池同学说过,怪不得她会感到意外。我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才邀她放学一起回家,但是我们那么大声讨论,她难免也会听到吧。 「其实──我本来打算晚点再郑重跟你说这件事情……说我想要当职业玩家。」 「原来是……这样啊。」 菊池同学在回应我的时候,表情实在很阴郁,看起来显得心不在焉。但她在言行上并没有明显的怪异之处,让我难以去追问背后的理由。 「那么……契机是什么?」 这时菊池同学有点踌躇地开口。 「你做出决定的契机,是什么呢?」 「啊──这个嘛──」 其实原因有很多,可是说来话长,所以我才想邀菊池同学放学后一起回家。 「是因为去参加网聚,还有跟深实实聊过等等,原因很多,但这些我都想仔细说给你听。」 「网聚和……七海同学。」 在复诵完我的话后,菊池同学露出寂寞的笑容。 「所以我才想说今天要一起──」 我话才说到一半。 罕见的情况发生了,菊池同学开口打断我的话。 「不好意思。」 「咦……」 这又是一个令我意想不到的回应。 「那个……今天我想要、一个人回家。」 听到这句话,我顿时说不出话来。 之前我们也不是每天都会一起放学回家。然而这次她没什么事要办,却因为想一个人回家这样的理由拒绝我的邀约,这还是头一遭。 「是这样啊……」 「……嗯。」 令人尴尬的气氛再次弥漫。 「……我明白了。那我们今天就各自回家吧。」 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也感到一阵悲伤,但我硬是忍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希望跟菊池同学一起回家都只是我单方面的期望。即便我们两人在交往,菊池同学一旦拒绝,我还是应该尊重她的个人意愿才对。 「各自……」 菊池同学依然低着头,并重复我的话。我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只知道一直看着菊池同学。 她的呼吸瞬间一窒,并用不安的眼神看我。 「那个……说要个别回去,那友崎同学是要跟谁──」 正好在这个时候。 响起的上课钟声盖过菊池同学细小的声音,我们的对话被打断了。 菊池同学的话才说到一半,教室内慢慢安静下来。按照眼下的状况来看,若有重要的事情还是能再说一遍,然而菊池同学并没有将中断的话说完。 两人都默默无语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课也开始上了。 我眼里只剩下菊池同学那焦躁咬住下唇的样子,深深地印在我眼中。 *** 这天午休时间。 另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咦。」 准备要去spo-cha的成员们聚集在学校餐厅中,边谈笑边吃午餐。 这时菊池同学传了line讯息给我。 『对不起。今天我还是想跟你一起回家。』 围绕着桌子的一大票人相谈甚欢,而我却一个人死死地盯着智慧型手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早上她拒绝一起放学回家,现在进入午休时段。在这几小时之间,不知菊池同学的心境起了怎样的变化。我看不透。 ──除此之外。我还遇到另一个问题。 「那我们今天放学后来开会讨论吧!」 此时竹井为刚才那段对话下的这番结论。 对。聚集在这边的人今天放学后都要去教室集合。因为菊池同学拒绝跟我一起放学回家,所以我就说要跟他们一起开会讨论。 可是菊池同学的样子明显很不对劲,就这样放着不管不大妥当。 于是我除了在大家的对话当中应个几句,还同时打要回传给菊池同学的讯息。 像这种时候最好的做法,肯定就是老老实实将心中想法全部告知对方。 『今天放学后要在教室里跟大家讨论事情,可以请你等到讨论结束吗? 我也想跟菊池同学一起回家!』 当我回传这段line讯息后,我将智慧手机的画面关掉。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交往,遇到一堆让我想不透的事情。 但若像这样诚实面对对方,我想一定能把话讲开。 *** 放学后。 结果跟那群现充一起召开的spo-cha讨论会议──其实只是闲聊,竟然还聊到一小时,这段时间都麻烦菊池同学在图书室等我。 那群人之中还包含橘和柏崎同学,算是有点特殊的成员组合,闲聊到一小时变得好累人,等我聊完前往图书室,当下整个人都精疲力竭了。不过我原本就在为菊池同学的事情烦恼东烦恼西才会那样。 一进到图书室后,我看见菊池同学那拿著书伫立的熟悉身影。她一看到我就露出微笑,将书本阖上。我好像很久没看到她这个样子了,让我好安心。 「辛苦你了。」 「嗯。辛苦了。话说真是累死我了。」 「有那么累啊?」 我对反问我的菊池同学点点头,除了坐在她隔壁,还把拿过来的东西都放到桌子上。 「我可以先休息一下吗?」 「呵呵。好的。再次跟你说声辛苦了。」 「……谢谢。」 接下来将会是一段悠闲的时光。 「等你休息好了再跟我说。」 「嗯。我知道了。那我去一下厕所。」 「好的── 」 我说完就去图书室旁边的厕所。其实三十分钟前就想去了,但是被那群现充淹没害我迟迟不敢说出口,这话我可没办法告诉菊池同学。 上完厕所后,我在镜子前方洗洗手。说了一声「好啦。」为自己注入元气,朝着自己点点头。 话说回来,幸好我们约好在图书室见面。光只是来到那个空间,我就觉得今天那种尴尬的感觉变得缓和了些。 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可以细细说明至今为止发生的种种──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回到图书室,事情就在那时发生。 打开门后的我看看里头。 结果看到菊池同学不知为何拿着我的智慧手机。 「……!」 大概是发现我来了,她转头看我这边,朝着我露出像是焦躁、失望、悲伤──参杂着这所有情绪的表情。 「……菊池同学?」 紧接着。 只见她把我的智慧手机放到桌子上,直接拿起自己的东西就冲出去。 「咦,等等!」 我的阻止没能起到效果,菊池同学从图书室夺门而出。我是否该追过去?话说根本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情。我设法用混乱的脑袋厘清思绪,觉得自己应该要先确认原因是什么才对。 因此我拿起我的智慧手机,那是菊池同学原本在看的──一样东西来得非常不凑巧,让我看了大吃一惊。 我看到智慧手机上头显示line的通知,雷娜传了讯息给我。 内容是── 『这阵子突然跟你聊色色的事情对不起喔~』 在懊恼和焦躁的驱使下,我二话不说冲出图书室。 可是菊池同学已经不见人影。 「……这是不是、不太妙。」 显然我和菊池同学的关系遭遇了最大危机。 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 自从本系列开始连载后,已经经过三年以上,实际上出了九本书。给予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个人感到非常开心。 而成了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接下来要迈向第十集大关依然不会掉以轻心,今后还会继续写出跟动画化作家身分相称的故事。 好的,我得意忘形了。于是要说的就是,没想到已经有了要动画化的消息! 友崎同学这个系列多亏各位书迷、部落客、作家和许许多多的书店店员在背后支持,才会越来越壮大。如今已经经过三年以上,来到了能够动画化的境界。不知透过这样的形式是否多少能回报大家的恩泽。真的很感谢各位的支持。还要再过一小段时间才会播放动画,希望各位能拭目以待。 今后为了让大家能够透过各种形式徜徉在《弱角友崎同学》的世界中,我会尽己所能毫不懈怠,全力以赴。 话说到这边,或许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要为所有事情全力以赴──那跟这集封面的日南葵用左手手指夹着毛衣袖子是很相近的。 既然要解说袖子,那首先要请大家针对「重力」思考一下。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地球上存在重力。既然存在重力,那照理说摆出这个姿势,她的袖子应该会下垂。但事实是如何?实际上这集封面里头的日南并没有那样,而是呈现可爱的「余袖」状态。 对。换句话说,她为了包装自我形象,偷偷地用手指压住那截袖子。 但这时比起多出来的那截袖子,更重要的是由此得知的另一项事实吧。 让袖子露出来是刻意安排的──得知这点后,便能够循序渐进推敲出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她精心策划。她同样用左手手指抓住自身头发的发梢,也有可能在上一瞬间先转身,裙子的裙摆才会飘起来。这些全都是要用来蛊惑我们的,是刻意展现出的可爱、性感。若大家能够或多或少捕捉到这份意念就太好了。 那么接下来要对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我总是透过twitter用奇怪的方式缠着你,我想你也差不多该发飙才对。能够阻止屋久悠树的只有fly老师。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我们总算等到动画化的这一天了。下次一起进军好莱坞吧。 再来是各位读者们。一想到能够让大家看到友崎等人动起来,我就好兴奋。敬请期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爱护。 那么希望我们下集还有机会见面。 屋久悠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 自从本系列开始连载后,已经经过三年以上,实际上出了九本书。给予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个人感到非常开心。 而成了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接下来要迈向第十集大关依然不会掉以轻心,今后还会继续写出跟动画化作家身分相称的故事。 好的,我得意忘形了。于是要说的就是,没想到已经有了要动画化的消息! 友崎同学这个系列多亏各位书迷、部落客、作家和许许多多的书店店员在背后支持,才会越来越壮大。如今已经经过三年以上,来到了能够动画化的境界。不知透过这样的形式是否多少能回报大家的恩泽。真的很感谢各位的支持。还要再过一小段时间才会播放动画,希望各位能拭目以待。 今后为了让大家能够透过各种形式徜徉在《弱角友崎同学》的世界中,我会尽己所能毫不懈怠,全力以赴。 话说到这边,或许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要为所有事情全力以赴──那跟这集封面的日南葵用左手手指夹着毛衣袖子是很相近的。 既然要解说袖子,那首先要请大家针对「重力」思考一下。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地球上存在重力。既然存在重力,那照理说摆出这个姿势,她的袖子应该会下垂。但事实是如何?实际上这集封面里头的日南并没有那样,而是呈现可爱的「余袖」状态。 对。换句话说,她为了包装自我形象,偷偷地用手指压住那截袖子。 但这时比起多出来的那截袖子,更重要的是由此得知的另一项事实吧。 让袖子露出来是刻意安排的──得知这点后,便能够循序渐进推敲出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她精心策划。她同样用左手手指抓住自身头发的发梢,也有可能在上一瞬间先转身,裙子的裙摆才会飘起来。这些全都是要用来蛊惑我们的,是刻意展现出的可爱、性感。若大家能够或多或少捕捉到这份意念就太好了。 那么接下来要对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我总是透过twitter用奇怪的方式缠着你,我想你也差不多该发飙才对。能够阻止屋久悠树的只有fly老师。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我们总算等到动画化的这一天了。下次一起进军好莱坞吧。 再来是各位读者们。一想到能够让大家看到友崎等人动起来,我就好兴奋。敬请期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爱护。 那么希望我们下集还有机会见面。 屋久悠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 自从本系列开始连载后,已经经过三年以上,实际上出了九本书。给予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个人感到非常开心。 而成了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接下来要迈向第十集大关依然不会掉以轻心,今后还会继续写出跟动画化作家身分相称的故事。 好的,我得意忘形了。于是要说的就是,没想到已经有了要动画化的消息! 友崎同学这个系列多亏各位书迷、部落客、作家和许许多多的书店店员在背后支持,才会越来越壮大。如今已经经过三年以上,来到了能够动画化的境界。不知透过这样的形式是否多少能回报大家的恩泽。真的很感谢各位的支持。还要再过一小段时间才会播放动画,希望各位能拭目以待。 今后为了让大家能够透过各种形式徜徉在《弱角友崎同学》的世界中,我会尽己所能毫不懈怠,全力以赴。 话说到这边,或许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要为所有事情全力以赴──那跟这集封面的日南葵用左手手指夹着毛衣袖子是很相近的。 既然要解说袖子,那首先要请大家针对「重力」思考一下。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地球上存在重力。既然存在重力,那照理说摆出这个姿势,她的袖子应该会下垂。但事实是如何?实际上这集封面里头的日南并没有那样,而是呈现可爱的「余袖」状态。 对。换句话说,她为了包装自我形象,偷偷地用手指压住那截袖子。 但这时比起多出来的那截袖子,更重要的是由此得知的另一项事实吧。 让袖子露出来是刻意安排的──得知这点后,便能够循序渐进推敲出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她精心策划。她同样用左手手指抓住自身头发的发梢,也有可能在上一瞬间先转身,裙子的裙摆才会飘起来。这些全都是要用来蛊惑我们的,是刻意展现出的可爱、性感。若大家能够或多或少捕捉到这份意念就太好了。 那么接下来要对一些人致谢。 给负责插画的fly老师。我总是透过twitter用奇怪的方式缠着你,我想你也差不多该发飙才对。能够阻止屋久悠树的只有fly老师。我是你的粉丝。 给责任编辑岩浅。我们总算等到动画化的这一天了。下次一起进军好莱坞吧。 再来是各位读者们。一想到能够让大家看到友崎等人动起来,我就好兴奋。敬请期待。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爱护。 那么希望我们下集还有机会见面。 屋久悠树 各位好久不见。我是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 自从本系列开始连载后,已经经过三年以上,实际上出了九本书。给予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个人感到非常开心。 而成了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接下来要迈向第十集大关依然不会掉以轻心,今后还会继续写出跟动画化作家身分相称的故事。 好的,我得意忘形了。于是要说的就是,没想到已经有了要动画化的消息! 友崎同学这个系列多亏各位书迷、部落客、作家和许许多多的书店店员在背后支持,才会越来越壮大。如今已经经过三年以上,来到了能够动画化的境界。不知透过这样的形式是否多少能回报大家的恩泽。真的很感谢各位的支持。还要再过一小段时间才会播放动画,希望各位能拭目以待。 今后为了让大家能够透过各种形式徜徉在《弱角友崎同学》的世界中,我会尽己所能毫不懈怠,全力以赴。 话说到这边,或许有些人已经注意到了。要为所有事情全力以赴──那跟这集封面的日南葵用左手手指夹着毛衣袖子是很相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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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干杯为契机,会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成员总数二十余人的宴会拉开了序幕。大家分成各自的小团体,在铺设有六个铁板的长桌子边坐了下来。 「噢噢!今天好嗨啊?!」 顺便一提很不幸的是,坐在我右边的人是竹井。很快,身边传来的大嗓门就让我皱起了眉头。竹井一边喝着饮料,一边把胳膊搭在了我的肩上。 「小狗狗今天也不能见外哦?!」 「竹井,你好烦。」 「好,好过分啊?!」 我对竹井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自然也用不着斟酌说法。虽说有些粗鲁,但对象是竹井的话应该还是挺有礼貌的。 我和竹井的对面是水泽和中村,他们身旁则是橘和桥口恭也,全都是运动系集团的人,而在我左侧坐着的也是同属运动系的松本大地。如此看来,以战斗力而言我很明显拉了这块区域的后腿。不过若是提到attafami,拥有压倒性战力的人是我所以就算平局吧。 「啊哈哈,友崎对竹井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身边的松本如此说着,而被直率地搭话的我不禁困惑地「是,是吗?」了起来。哎呀,我的心理准备还没做好呢。因为和中村他们待在一起,我似乎也自然而然地成了运动系集团的一员。『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这种理论对我来说还太早了还请你住手。 在一张长桌上坐下的成员们姑且也分了男女。也许是因为中村那强大的现充统率力的缘故,男女生的边境刚好就在这个集团附近。包含日南、深实实、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在内的日南集团就在竹井身旁,身为实行委员长的泉也出差于此。 「优铃也辛苦了!」 「嗯!谢谢竹井!」 「优铃也很嗨嘛!」 「嗯,嗯?!那当然啦?!」 竹井也没有因为我的冷淡态度而气馁,得意洋洋地和坐在右侧的泉说着话。因为泉很温柔,所以也会好好地应对竹井。嗯,器量真大。 「好嘞!今天要放开了喝!再来一杯!」 「这是饮料没错吧?!」 泉对着喝可乐喝出一副醉醺醺样子的竹井吐起了槽。 「哦?那竹井你就一口干了吧?」 「没问题——!!」 竹井轻而易举地咬上了中村的钩,坐在他们身边的日南和泉带着困惑的笑容拍起了手。哎呀,就算说要一口干,但那是可乐啊。也不会醉,只是血糖值会上升而已。等这些人变成大学生之后,似乎会有相当不好的喝法啊。 「监督,您还真怂啊。」 我正想着这些,突然从正面传来了声音。我扭头看去,和面带笑容的水泽对上了视线。还是老样子,可疑至极的笑脸。 我回以轻笑,摇了摇头。 「呃……那种节奏我可跟不上。」 「哈哈哈,我想也是。」 一边说着,水泽看向了竹井,仿佛看到了什么耀眼的东西。 「我也不太受得了那种。」 「水泽也是?有点意外啊。」 「会吗?我可不是那种类型的哦?」 「啊……那倒是。」 水泽的确是中村集团的一员,但在这种时候他总是十分冷静。应该说,我几乎没见过他像孩子那样欢闹的景象。不过这个集团如果缺了水泽那就变成一颗不定时炸弹了,我觉得这搭配相当合理。 「话说文也。」 「嗯?」 「——戏剧,很有趣哦。」 「哦……谢啦。」 突然切换成认真模式的水泽,冷静得仿佛事不关己。 文化祭。以菊池同学的脚本进行的戏剧,即使不算上我们这些亲朋好友的捧场依然取得了大成功。 即使已经过了两天,那余韵依旧残留在我的心中。 「……有趣什么的,水泽不也是演员之一吗?而且还是主演。」 水泽皱起了眉头。 「的确是这样,但我说到底也只是个按照剧本行动的角色而已。」 「角色……」 水泽口中说出的单词不禁让我绷紧了身子。 玩家视角和角色视角。 自从暑假合宿以来,和水泽说话的时候视点总是会纠缠不清。 「啊,其实也不是那种意义上的角色啦。这次在战斗的,不如说是你吧?」 「是……啊。」 尽管吞吞吐吐,我还是做出了肯定。 毕竟在菊池同学向着『理想』改变自己的时候,还有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的时候,我在和水泽的交谈中得到了解答迷惑的关键提示。既然如此,我就不该在此时糊弄他。 如果没有改变自身玩家视角的水泽,我一定无法注意到菊池同学那藏在『理想』之后的感情。 而且,正因为如此。 我觉得还有必要加上一句。 「在战斗的——还有菊池同学。」 对我明确说出的这句话,水泽一脸感叹地笑了起来。 「确实如此。」 他以一如既往的从容态度瞥向了菊池同学。鼓起勇气来到自由参加的庆功会的菊池同学正坐在女生侧的末端,和身旁的女生客气地交谈着。 「那孩子变了啊。」 「……嗯。」 不知为何,总觉得像是自己被表扬了一样——这有些害羞的心情让我不由得挠了挠耳朵。 「不过,真是太好了。」 「嗯?」 对我的回问,水泽依旧一脸从容。 「在读最终版脚本的时候,我还想着会怎么样呢……看来在那之后,你顺利地把人弄到手了?」 这仿佛将脚本中含义全部理解的话语让我无言以对。 戏剧 《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法》。 充满了我和菊池同学的人生观,对两人而 言相当特别的脚本。 「唔,你,你看穿到哪一步了?……」 「谁知道呢,可能只是在试探你也说不定。」 「喂……」 那一如既往的飘忽态度依旧如此折磨人。虽说如此,我还是想再问问他。不管怎么说,我还没有向任何人询问关于那个剧本、角色、结局的感想。 我非常单纯地在意着旁人对那出戏剧的看法。 「果然从脚本上注意到了很多事情?」 「那是当然,毕竟我这么聪明。」 「是是是。」 即使是他这无用的自夸也没有让我失去兴趣。毕竟这家伙对我认真说出的话,就算嘴上开着玩笑,我也明白他绝对没有把我当笨蛋耍。 「感想如何?…… 读的时候?」 水泽扬起了嘴角,停顿了一瞬。 「嘛,怎么说……让我出演那个角色,总觉得对文也有些残酷呢。」 「残,残酷?」 不曾预想到的单词让我吃了一惊。 「因为我扮演的利布拉,嘛,就是那个和葵打情骂俏的角色——」 水泽扬起了一边的眉毛。 「利布拉——就是文也吧? 」 「……果然被发现了啊。」 被断言到如此地步,我也无法再行否认了。毕竟深实实也注意到了,毫无疑问《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法》是菊池同学的故事……然后,利布拉就是我。 水泽得意地笑着,随后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吧……不如说有听到吧?合宿的时候我和葵的交谈。」 「嘛,嘛……抱歉。」 「也不用道歉啦。」 水泽瞥了一眼日南,又看向了我。 「毕竟这个文也和葵卿卿我我的故事,结果却是我和葵来演不是吗?」 「唔……」 「孝弘君未免太可怜了~」 水泽带着开玩笑的表情盯着我。 「抱,抱歉……」 「哈哈哈!没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水泽换上了爽朗的口气。 「某种意义上我挺羡慕你的。虽说是脚本……一般来说,不会如此深入人内心的柔软部分才是。」 水泽他此时的表情,总觉得有些虚幻缥缈。 「也就是说,非常地认真吧……你们两位。」 然而,在那话语的深处似乎有着追逐着什么一般的热情。 为了对他做出回应,我也说出了真心话。 「正因为彼此正视,才能找到交往的理由。」 「……这样啊。」 一旦我认真地传达心情,果然水泽就不会再开玩笑,只是盯着我不放。 在那表情崩解之后,他的语气也软化了。 「嘛,真是太好了。认真面对彼此的两人所作故事的最后……却迎来了两人没能交往的未来,一时之间我还想着会怎样呢。」 「让,让你担心了啊。」 「嘛,反正以结果而言挺不错的。干得不错文也,这都是托了我的福啊。」 「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立刻就对他的自夸吐起了槽——这也是漫才练习的成果吧? 「诶?因为说话的方式也是模仿我的,而且我还给你提了一堆建议不是吗?」 「这,这倒没错…… 」 在我一脸困扰的时候,水泽乐在其中地笑了起来。在难对付这点上,这家伙和日南真的很像。 「全部未免说太过了,我的功劳大概占三成吧?」 「别举出这种很难否定的比例啊。」 我又毫不留情地吐起了槽。 但实际考虑一下的话,说水泽的功劳占三成感觉也没什么错。哎呀,欠别人恩情了啊。 「嘛,我是真心在祝福你哦?」 「哦……多谢。」 水泽突然移开了视线,说出了这样的话。 「所以说,希望你们能长久下去……也算是为了我。」 「诶?这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想询问之时—— 「——嗯嗯?!孝弘你在和小狗狗聊啥呢?!」 正在和邻座女生们吵闹的竹井突然插进了我们的对话。水泽像是切换开关一般变换了表情,转向了竹井。 「嗯,是在聊之前的戏剧,真是个令人感动的故事啊。」 「啊!!我也想提这事来着!呀,真是个好故事……」 由于竹井的闯入,刚才那有些深入的气氛也变淡了。「也算是为了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有些在意。 然而以此为契机,附近的日南、泉和深实实也看向了我们开始加入对话,实在不是再行追问的气氛……算了,也没什么。 「啊,我也想聊聊那个戏剧呢!写的超棒!」 泉的话中完全感受不到言外之意。 「我演技很棒吧?」 「葵的演技……不如说已经到有点可怕的级别啦!」 深实实笑着回应了一脸得意的日南。日南和深实实应该都有察觉到那个脚本所隐含的深意,但在这种场合毕竟还是不能提及。 「啊,既然聊到这个,我们把菊池同学叫过来吧,菊池同学!」 「诶?来,来了……!」 于是泉把菊池同学喊了过来,戏剧感想会开始热闹了起来。 * * * 「因为我是实行委员,所以没怎么参加练习啦!那个变成全彩的地方超让人感动吧?!」 「啊!那里是基于菊池同学的点子,大家一起努力画出来的哦?」 泉发表坦率的感想,日南对此加以解说。 柏崎同学也有些兴奋地点头同意。 「我在那个部分也差点哭出来了呢!那些全都是菊池同学想的吗?!」 「呃,嗯,是,是的……」 「好厉害!虽然我不太懂,但总觉得已经能算是职业水准了吧?!」 「这,这……非常感谢……」 被现充用直率话语夸个不停的菊池同学声音越来越小。而对这样的菊池同学,濑野同学发起了「我喜欢的地方是……」的追击,于是菊池同学的脸更加红了。 看着这副光景,我又像是自己被夸奖一般开心了起来。 因为如果让我、日南、水泽或者深实实这些对脚本有所察觉的人来解读,无论如何感觉都会受其影响。 但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的感动——那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剧中真意,单纯享受故事之人的感想。 菊池同学的话语和世界传达给了毫不知情的人。 「水泽君的演技也很厉害!」 「哈哈哈,我只是随便演演而已。」 「啊哈哈!讨厌!」 于是话题从脚本转向了演技,濑野同学和水泽愉快地交流着。总觉得水泽在和濑野同学说话时的眼神与和我说话时不同,这就是轻浮男的力量吗? 「但是,没有被那个吓到吗?」 日南让对话回到了原来的路线上。被她这么一问,濑野同学歪着头想了起来。 「那个?」 「——最后的展开啊,信的那个地方。」 她说得十分爽快,那句话让水泽和深实实露出了有些吃惊的反应。而我的反应,肯定比他们两人还要大吧。 「最后……是阿尔西娅和利布拉那里?」 「嗯。」 对深实实的追问,日南坦率地点了点头。她那像是拒绝包含言外之意、如同无色透明般的语调,在我的耳边不自然地回响着。 对理解真意的人而言,这个话题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因为那个场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菊池同学曾经一度拒绝了我——并且,认为我和日南相结合才是理想的……场景。 「啊,是在说那个啊。」 水泽带着有些讶异的神色附和着她,深实实交互看着我和日南的脸笑了起来。我想他们是在烦恼如何接话吧。 而日南本人则面带笑容地盯着菊池同学。这家伙,为什么突然就把焦点放在了最后的展开上? 她不可能不明白,深实实和水泽是理解那个场景的含义的。更不用说,身为当事人的我和菊池同学了。对日南来说,那个场景所附带的信息应该颇为沉重才是。 「我懂!因为我比较喜欢克莉丝,所以希望他们最后能结婚啊!」 「是吗?可我觉得阿尔西娅孤身一人很可怜诶,那样不是挺好的嘛!」 柏崎同学和濑野同学热烈地讨论着。毫不知情的两人的感想,让场上这沉重的气氛也淡薄了一些。 「那个地方……给出答案实在是非常困难。」 菊池同学对两人的感想有些害羞,她的视线一瞬间转向了我。毕竟眼前聚集了如此之多的角色原型,不知如何回答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我想着在那个故事里的话,就是应该如此发展吧……」 「在故事里是吗?」 迅速提炼话语重点的日南,她那句话中是否有着身为完美女主角之上的含义——我完全搞不懂。 就在那时。 「不……的确会那么想吧。」 水泽的视线笔直地看向了日南。 「想什么?」 日南直视着他如此回问。 于是,水泽就那么看着日南一说出了这样的话。 「的确,那个结局说不定是正确的吧。」 我理解了他的意思。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因为,如果说利布拉和阿尔西娅相结合的结局是正确的,那也就是说—— 深实实也一脸困惑地看着菊池同学,而菊池同学则为难地看着我。 而最后开口的人是日南。 「嗯?是吗?我倒有些犹豫不决呢。」 「哦?那是为什么?」 「因为,身为王女的阿尔西娅,她非常「强大」吧?」 日南以确信的语气气如此说着。当然,她说话的方式和语气都十分圆滑,也没有包合任何会惹人生厌的单词。 「如果最后是那个结局,那么「身为王女的阿尔西娅比任何人都要强大都要正确」好像就不对了呢。」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虽然阿尔西娅最后和利布拉结了婚,但她也无法再保持那份「强大」了吧?」 传达到我耳中的这句话,仿佛在从正面否定菊池同学所描绘的阿尔西娅这个角色。 「……嘛,我确实能理解那种心情!」 柏崎同学赞同了日南的说法。 日南带着明朗的笑容,温柔可亲地回应了她。 「对吧?但如果说克莉丝线就是正解好像也不太对,脚本还真是难写啊!」 「糟糕!妄想开始膨胀了!」 日南和柏崎同学柔和地推进着对话。迟了一步的我们,迅速跟丢了那个被省略带过的核心。 「然后那个飞龙的场景……」 会话渐渐转向了单纯的感想,关于结局和故事意义的话题就此结束了。的确,这才是应该在此进行的自然对话,对此我并没有什么意见。 但参加着气氛变化了的对话的我,还是不断地思索着。 水泽的提问和日南的答案。 对阿尔西娅的拒绝之言。 如果说这个故事的主题,对日南而言算不上正解的话。 对她而言,「理想」到底是什么呢? * * * 数十分钟后,庆功会的后半段。 「辛苦了。」 我向着因为回到原来座位上而松了一口气的菊池同学打了个招呼。桌上刚刚经历了几次自由换座,成员们在打乱的情况下自由聊着天。 「友崎君。」 菊池同学回头看向我,露出了安心的表情。仅仅如此,我就觉得莫名开心,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笑容。 「累了?」 我如此问道。菊池同学的眼睛闪闪发着光,她有些兴奋地思索了起来。 「唔……」 随后,她点了点头。 「虽然很累……」 「嗯。」 「但是非常开心。」 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开心啊……这也难怪。」 我很快就理解了。 「毕竟大家都很享受戏剧呢。」 「……嗯。」 菊池同学红着脸,似乎仍在回味。 「自己喜欢的东西被接受了……总觉得就好像自己被认同了一样,让人心跳不已。」 「这样啊。」 我面带微笑静静听着。 「虽然我不擅长和人说话,也不擅长打好关系……但也有这种交流方式呢。」 「……是的。」 我带着笑容,发自内心地肯定了她的说法。 在这个单单生存就已经非常辛苦的游戏中,在本来不擅长的规则下,为了自己被大家接纳,能够找到擅长的战斗方式,我觉得光是如此就已经非常美妙了。 「而且……我在想啊,要是能和夸赞我喜爱之物的同学们,慢慢成为朋友就好了呢。」 「啊哈哈,这样啊。」 我稍微思索了一下。 「不过,也用不着勉强自己。」 「勉强吗?」 我一边注意着不要否定菊池同学的想法,一边温柔地点着头。 「在商谈脚本的时候也提过……自己就是自己,没有必须配合他人改变的道理,也没有必须交到朋友的硬性要求。」 「……嗯,谢谢。」 菊池同学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即使如此,菊池同学依然想那么做的话,那就去做好了。」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有问题的话,就找我商谈吧。」 菊池同学用喜悦中带着认真的表情点了点头,再一次看向了我。 「嗯……这是当然。」 感觉有点撒娇的意思。 我对这更为深入的话语感到开心,嘴角拉起了弧度。 「啊,对了。」 菊池同学似乎想起了什么,拔高了声音,有些羞涩地抬头看向了我。那有些湿润的眼瞳中,带着一丝兴奋的色彩。 「友崎君……圣诞快乐。」 「啊,对哦。」 说起来的确,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来着,也就是说—— 虽说不过是前天的事情,但这是我和菊池同学开始交往以来的第一个平安夜。 「嗯……圣诞快乐。」 「……嗯。」 然后我才注意到。 「抱歉,说起来我没准备礼物……」 以我从漫画中获取的知识『恋人要在平安夜互赠礼物』为基础,我向菊池同学道了歉,于是菊池同学摇了摇头。 「这个……毕竟也才刚刚开始两天……」 「说,说的也是。」 『开始』。 这是我和菊池同学开始交往的意思吧。大概是因为害羞,用词也变得模糊不清。察觉到这一点之后,我也像是被她传染了一样,开始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那个。」 「嗯,嗯。」 即使相互理解,但却难以接触的气氛。我们两人都没有经验,自然也不会知道这种情况下的正解。 ……既然如此。 想办法解决这个情况正是男生的任务——漫画里是这样的。 于是我盯住了菊池同学。 「唔……但我和菊池同学已经开始交往了,在这之后还会有大把时间……」 我努力着不要移开视线,而菊池同学则红着脸点头。 「说,说的没错……唔。」 「嗯。」 菊池同学似乎下定了决心,说了出来。 「……明,明年就来交换礼物吧。」 「诶?」 从菊池同学嘴里说出的,是以一年后依然交往为前提说出的话语。而我则被那句话冲击,头脑变得混乱不已。稍等一下,我还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在任意场合保持一定程度的从容了呢……菊池同学真卑鄙啊。 「嗯,嗯。」 因此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地撇开了视线。会不会被认为口是心非啊——我如此担心着将视线重新摆正之后,发现菊池同学正有些生气地瞪着我。 「……了啊。」 「诶?」 菊池同学红着脸向我伸出了小指。 「约……约好了啊。」 从刘海缝隙中仰视着我的湿润眼瞳,还有向我伸出的雪白小指。 与其说是天使的魔法,不如说是一位漂亮的女孩子所举行的仪式。 「嗯……我知道了,约好了。」 我伸出小指与她拉勾,交换了那个孩子气的约定。 为什么呢,明明已经牵过好几次手了,但小指相连之时总觉得有种难以忍受的热量。 「——!」 一言不发的我们,将小指慢慢地收了回去。 「菊池同学,脸很红哦?」 「友,友崎君你才没资格说我!」 我们面面相觑,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 * * 之后,庆功会也结束了。热闹的时光转瞬即逝,接下来只剩收钱付账了。 「空出来了吗?」 「嗯。」 和回来的濑野同学擦肩而过,泉去往了洗手间。已经交完钱做好回家准备的人有些在座位上聊天,有些则已经出店等待大家,是一段非常自由的时光。 在店内,深实实正「小玉!和我去咖啡厅约会吧!我有东西想吃!」调戏着小玉玉,中村和水泽玩竹井的鞋带,到处都是看惯了的光景—— 就在此时,我看到了相当稀奇的场面。 「……嗯?」 在我视线的前方,女厕旁的两个人影。 站在那里的人是日南和菊池同学。 「啊……?」 很罕见的组合。而且不像是在排队,像是在聊天。好像并非什么愉快的话题,两人的表情都相当认真。 是刚刚那些戏剧话题的延伸吗?但说实话,日南对除我之外的同学露出那种冷静的表情实在是很罕见。 过了一会,泉从女厕出来,经过那两人的身旁,走向了放随身物品的这边。 在接近我的过程中,她回头瞥了一眼那两人,随后有些惊讶地看向了我。 「呐友崎,那两个人。」 「……嗯?啊啊。」被她搭话的我收回了视线。「这组合还挺少见的啊。」 泉似乎有些担心。 「那个,刚刚啊。」 「嗯?」 我如此回问之后,泉就露出了有些难以释怀的表情。 「菊池同学,好像在对葵道歉诶。」 「啊?」 又是出乎我意料的单词。 「道歉……是指?」 「不太清楚,不过路过的时候我有听到一句对不起。偷听毕竟不太好,所以我就过来了。」 「……是吗。」 那两人认真交流本就已经很罕见了,还道歉……?我的脑中闪过了刚刚那些关于戏剧的对话,但却无法想象具体的理由,只能呆呆地眺望着她们。 不久。 「啊,过来了。」 「嗯。」 两人好像说完了,一起走了过来。日南的表情比刚才有所缓和,感受不到特别险恶的气氛。 「啊,大家都收拾好了吗?」 「嗯,嗯。」 对日南那爽快的话语,我点了点头。 「了解!那就走吧。」 连提问的时机都没有给我,我们四人离开了店内。 * * * 我们刚一出店,就碰上了预想之外的热闹光景。 「唔哦哦哦哦哦!是雪啊?!」 竹井飞奔到路上,吵闹了起来。 「雪……?」 我和泉面面相觑,从房檐处伸出了手。 「啊,真的。」 我吓了一跳,凝视着掉在手掌上的那个。 「等等!真的是雪诶!」 泉举起双手,发出了高兴的声音。 「这样啊……说起来,是有天气预报来着。」 我和菊池同学也看向了天空。 已然变暗的平安夜的天空。白色的细雪飞舞而下,反射着繁华街道的光芒,轻轻地落在我们身上。 「好美。」 日南露出了微笑。那个表情非常温柔,满溢着包容一切的慈爱。 还是老样子,分辨不出那是假面还是素颜。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是真心在感动啊。 菊池同学一边呆呆地仰望天空,一边将戴着手套的手掌朝上。她的表情看起来比平时要年幼,像是一位无垢的少女。 不久,菊池同学就轻轻地接住了一片雪的结晶。 「……好漂亮。」 一边呼出白色的气息,一边抬头朝我微笑。 「嗯,很美。」 我点了点头,回以她微笑。 虽说现在并非约会……但我和菊池同学第一次度过的圣诞节,下雪了。这不过是个偶然,可以说是人生游戏中的随机数。 然而,这是为什么呢。 此时的我,总觉得我们好像被全世界祝福了。 「——白色圣诞节。」 品味着这份心情,我轻声嘟哝着。 「积起来了!好想打雪仗啊?!……唔哦?!」 而把我的沉静感伤破坏殆尽的竹井,终于一脚踩到湿漉漉的井盖上摔倒了。 「好痛?!」 这家伙真的完全不会看气氛呢。 「……竹井,你好烦。」 「好,好过分啊?!」 因此我再一次将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传达给了他。 嗯,竹井 在阴沉的气氛下很好用,但在这种时候真的很碍事。 「好嘞,那就顺着这个势头去二次聚会的卡拉ok吧。」 竹井对中村的提案自然是兴致高涨。 「噢噢?!这个可以有?!」 接着他们看向晚出店门的我们,露出了笑容。 「你们也一起来吧?」 「诶,卡拉ok吗?」 在我为这突然的展开感到吃惊之时,中村理所当然地点起了头。 「嗯,现在。」 「呃……」 我卡壳了。并没有特意拒绝的理由,不如说我正因下雪情绪高涨,去一趟也不是不行。但是现在菊池同学就在我的身旁,我不知道她是否愿意。我想大概,她是会心生抵触的那种类型。既然如此,我就不能抛下菊池同学一个人不管。 我正犹豫的时候,泉从旁边插嘴进来。 「修二,想去倒是想去,但你也看看时间啊。」 「啊?」 一边说着,泉把手机画面亮了过来。看了一眼,已经是晚上十点了。顺便一提,锁屏界面是一位身材火辣的外国女性——怎么说呢, 果然和我的感性不合。 「真是……好死板啊。」 「因为会被叫去辅导啊!」 中村和泉聊了起来。总觉得看上去就像是在雪中拌嘴的废柴丈夫和贤惠妻子,祝你们白头偕老。 但是确实如泉所说,琦玉县禁止高中生在晚上十一点之后外出。如果超时的话,就会被本县的吉祥物·kobaton带走。 「好了好了,那就下次吧。实际上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个寒假了。」 为了调停两人,水泽清爽地如此说着。中村沉默了一瞬,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 「哈……那就这样吧。」 「诶诶?!好不容易下雪了的说?!」 与勉强接受的中村相对,竹井还在顽强抵抗着。 「可是下雪和卡拉ok有什么关系呢?」 「这,这倒的确……」 中村一说,竹井马上就哑口无言了。竹井一旦接受了对方的说法就会坦率地折服,倒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家伙。 我瞥了一眼菊池同学。中村他们正在讨论加上日南、泉还有深实实一起,但菊池同学又如何呢? 「……怎么办?」 「诶,嗯?」 「菊池同学也想去卡拉ok吗?」 我小声地询问菊池同学。菊池同学犹豫了一会之后,笔直地看向了我。 「唔,我不是很擅长人多的地方……不用了。 」 虽说被拒绝了,但那也绝非冷淡的口气。 「嗯,是吗。」 「是的。但是,我非常……能享受戏剧的大家。」 「……我知道了。」 因此我微笑着接受了菊池同学的决定。 那一定并非拒绝,只是居住地不同而已——因为那是「没有必要让大家全都沾染上同一种气氛」的温柔话语。 「友崎君就好好去享受吧。」 「可以吗?」 菊池同学点了点头。 「嗯。因为大家对友崎君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吧?」 「嘛……是没错。」 虽然有些害羞,但我还是用真心话去回答了。 「既然如此,那就希望你能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她笑着加了一句。 「然后呢——希望能给我多讲些美妙的愉快故事。」 温柔的音色与明朗的面庞。 「嗯,我知道了。」 因此我直视着菊池同学,点了点头。 「……噗?!」 就在此时,我的脸上突然飞来了一个特别冷的东西。 我回头一看,竹井正在大笑不止。我摸了摸脸和身上,感触非常冰冷,是雪。啊啊,原来如此。 「这个竹井……我绝不原谅你。 」 我一边说一边瞪视着竹井。为了发起反击,我寻找着还未融化的积雪开始制作雪球。吃了一击就要回敬两击,然后尽可能多地反击一这就是格斗游戏玩家的作风,我可不会闷声挨打。 「噢噢?!小狗狗要干架吗?!」 「不只是attafami,其实我fps打得也不错哦?不要小看我的游戏力啊。」 「虽然听不太懂,总之放马过来吧!」 泉一脸无奈地旁观着我和竹井那丑陋的争执。 「啊啊,男生真的很孩子气。」 而一旁的菊池同学则哧哧地笑了起来。 * * * 十数分钟后。 「哈哈……被打败了。」 我和菊池同学站在从街上往下走几步的便利店屋檐下。 直到刚才为止大家都还在。至于我,则是和竹井展开了丑陋的争斗——然而,现在只剩我们两人了。 「呵呵,是啊。」 倒不是我想两人独处,只是在那谜一般的雪仗以败北告终之后,被不知为何一脸贼笑的水泽和泉催促着去便利店买热可可,回过神来就变成这样了。 估计他们是本着『好不容易碰上白色圣诞节这种稀奇的场景,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的意思团结一致了吧。 多管闲事——虽说我如此想着,但能和菊池同学在这个状况下独处,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大家都是很愉快的人呢。」 「诶?嘛,他们大概只是觉得好玩吧……」 「……是啊。不过,即使如此也一样。」 菊池同学笑着呼出白色的气息,将轻飘飘的手套捂在了嘴边。 大宫的南银座大街。伫立在下雪的繁华街道上,菊池同学看上去有些超脱尘世。但是,她的的确确站在那里。与其说是妖精和天使,不如说是一位神秘而美丽的女孩子。 「那么……走去车站吧。」 「……嗯。」 我配合着菊池同学的步伐,向前踏出了一步。 临近年末,气氛也显得非常平静。飘荡着平安夜氛围的大宫街道与以往有些不同,装点天空的白雪也为它增添了些许势头。 「好厉害……真的积起来了。」 「也许吧。」 飞舞着落在地面上的雪,在柏油路上融化消失了。 但是,自行车的车座、自动贩卖机旁的垃圾箱、车站前种植的树木花草……雪开始积起来了。 照这个势头,等早晨来临之后,积雪或许会覆盖街道也说不定。 「在圣诞节……两人独处呢。」 「诶?啊,嗯。」 菊池同学那突如其来的带有热意的话语,让我的脸一瞬间烧了起来。 「对不起,突然这么说……但是,我很开心……」 「嗯,嗯……我也很开心。」 虽然吞吞吐吐,但那一定并非谎言。 在这神圣的夜晚,和恋人在下雪的街道上散步。 毫无疑问,这是我人生中第一个特别的圣诞夜。只是走着路就会感到幸福——是虽然害羞,却也让人感到满足的时光。 「……真热闹啊。」 「嗯。」 从各家商店中流出的圣诞歌曲。也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街上情侣很多。至今为止,那都是会让自己感到孤独的气氛——但现在, 这兴致勃勃的气氛也能让我觉得快乐。 因此,即使是身为弱角的我,也开始实行灵光一闪的想法。 「呃,稍等一下。」 我开始收集草木上的积雪,在手里搓出形状。比起刚刚和竹井打雪仗时候所做的东西要稍稍用心一些。 「……友崎君?」 两人走在圣夜的街道上,我如此想着。 的确开始交往也就两天前的事情,没有做准备也无可奈何。 但果然,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还是会感到寂寞吧。 因此我收集起了雪,做了两个手掌大小的小雪球。到了这一步,菊池同学大概也意识到我想干什么了吧。之所以灵光一闪,还是多亏了刚刚有和竹井打雪仗,这也许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必须要感谢竹井才行呢。 我把它竖着叠起来,放在手上递给了菊池同学。 「唔……姑,姑且是圣诞礼物……?」 00008 我有些没自信。 那不过是形状不佳的小雪人而已。 只是揉成一团做出来的东西,虽说是个连眼睛嘴巴都没有的单薄家伙,但应该也算雪人吧。毕竟是下大上小的两个雪球嘛。 菊池同学盯着它看了一会,哧哧地笑了起来,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手上。接着,她朝我招手,在树根处蹲了下来。 「把这个装上吧。」 脱下手套的菊池同学捏起了掉在地上的两颗小种子,带着天真无邪的愉快笑容把它们装饰在了我做的雪人上面。 「……啊,有眼睛了。」 「呵呵,是啊。」 做好的是一个身材凹凸不平,两颗眼珠一大一小的手工雪人。无论怎么看完成度都太低,盯久了不禁让人想笑。 「这啥玩意啊,歪七八扭的。」 「但是很可爱吧?」 「……是啊。」 我和菊池同学相视一笑。明明只是做了非常无聊的事情,但却会让人无比珍惜此刻的每分每秒。 可以的话,希望这样的美好时光能永远—— 「……那个。」 所以我如此提案。 「要拍张纪念照吗?」 截取这段时间,将其保存。 「嗯,想拍!」 菊池同学猛地拔高了声音。 「太好了,那么……」 我活用在ins课题中学来的照相机启动方法,迅速地做好了摄影准备。 「好,那要拍了——」 「好,好的!」 于是我拍下了我、菊池同学和小雪人的三人合照。 「……好,没有糊掉。」 「……?」 听到我这仿佛拍糊才是常态的话语,菊池同学一瞬间愣住了。总之,好好拍出了一张照片真是太好了。 「之后会传给你。」 「嗯,嗯……!」 我和菊池同学继续朝车站进发。 「啊,这孩子……不能乘电车呢。」 菊池同学有些恋恋不舍。 「啊哈哈,虽然很寂寞,但也没办法。」 再怎么说也带不回去,于是我们将两人堆的雪人放在了树根上。对视一眼之后,朝它轻轻挥了挥手。 到达大宫站之后,愉快的二人时光就此结束。 「那,那个!」 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声音让我不禁转过了头,菊池同学正用有些湿润的双眼看着我。 「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唔……」 与和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有所不同,那是饱含热意的话语和表情。 「下次……想两个人见面……就像现在这样。」 菊池同学用像在撒娇一般的目光恳求着我。 被本就很怕羞的菊池同学用这种眼神盯着的我就连话都说不出口。 「呃……稍,稍等一下。」 内心几乎被那目光融化的我,翻出了手机日历,寻找着最近的空闲日。 因为我当然也想立刻再见面。 「……后天,或者大后天吧。」 「那,那就后天吧!」 菊池同学有些焦急地接受了我的提议。 「啊哈哈,我知道了。」接着我注意到了。「……啊。」 听到我的声音,菊池同学歪了歪脑袋。 看着日历所注意到的事情,那是…… 「元旦,也有空……」 我尽可能自信地说了出来。因为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去新年参拜吧?」 「我想去!」 菊池同学毫无迷茫地拔高了声音。 「啊哈哈……那后天就算了……元旦再见吧?」 我想着不能占用菊池同学太多时间,于是如此提案。结果菊池同学呼了口气,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嗯?」 「唔……」 犹豫了一会之后,菊池同学的脸颊又变得通红,用湿润的双眼看向了我。 「……两个都想要。」 这也犯规过头了吧……被这么说的话,我脑子根本无法思考了…… 「明,明白了。两个都要……那就都要吧。」 我的内心完全被夺走了。菊池同学低着头,声音中带着相当的热度。 「……嗯,我很开心。」 「嗯……我,我也是。」 笨拙地分享着彼此的感情。 只是定下一个约定,内心就会如此动摇。这是和灰色相去甚远,鲜明过头的瞬间。 这张照片和它所带的回忆,对我来说一定就是最棒的圣诞礼物。 * * * 随后,我们两人进入了检票口。因为和菊池同学路线不同,在这里就得分开了。 「那么……我会再联络的。」 「嗯,嗯。」 我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目送着菊池同学的背影。 之后,我独自走向埼京线的站台。今天一天的经历在我脑中复苏,有些轻飘飘的同时又有些寂寞。 从发车的电车窗户中所看到的是下着雪的大宫街道。 那时突然在我脑中闪现的是,泉的那句话。 ——『菊池同学,好像在对葵道歉诶。』 结果,我还是没问菊池同学有关她和日南的谈话内容。既是因为我不想破坏那让人心头发痒的气氛,也是因为我觉得那似乎并非我能触及的领域。 电车摇晃了一会之后,就到达了北与野站。走出检票口,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走着。 就在那时。 「啊。」 手机突然震了起来。我掏出来一看,是菊池同学发来的line。 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聊天界面。 『今天非常感谢。总觉得很高兴,有些呆呆的,真的非常开心。两人说话的时候,定下约定的时候,真的有自己在和友崎君交往的实感,心跳得非常快。后天,还有新年参拜,我真的非常期待。』 光是看着这个,我就差点昏了过去。这,这未免太卑鄙了吧? 「~~!」 独自走着的北与野街道虽然十分寒冷,但手中这菊池同学的文章与两人的照片——散发着远超暖宝宝的热量。 2.无名之花 「咚——」 「啊!葵姐好卑鄙!」 「才不卑鄙呢~」 天真无邪的声音在小小的儿童房中回响。 在连接着老游戏机的电视机前,坐着三个小学女生。在画面中,戴着墨镜的像素点小猪们奔走着,互相用光线枪射击交战。 握着手柄的是葵和渚,在一旁观战的是最年幼的遥。 「咻——咚——」 葵灵巧地移动着指尖,她所操作的小猪布恩灵活地躲开了炸弹,准确地向渚射出了能量弹。 「啊~~~~~!!渚姐被干掉了!」 「哼哼哼,还嫩得很。」 「又,又输了……」 葵放下手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输掉的渚不甘地撅起嘴唇,呆呆地盯着手柄,马上又恢复了精神。 「再来一次!」 「诶~?再来几次都一样啦。」 「才不会!下次一定会赢!」 毫无根据地做出了强有力的发言,渚紧紧地握住了手柄。 「真是没办法啊~」 葵装出一副被挑衅的样子,一脸从容地再次握住了手柄。 遥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着渚。 「加油啊渚姐!打倒葵大魔王!」 「ok!包在我身上!」 尽管被渚和遥戏弄着,葵还是笑了起来。 游戏再开之后,她依然准确地移动着手指。 「嗯……果然很强。」 画面上两只小猪飞来飞去、中弹、躲避、削减着对方的体力。 就和刚刚一样,渚在同样的时机发射了炸弹。葵躲开了那个,趁着空隙向渚发射子弹。 「呵呵,就这点程度吗?」 然而就在那时,渚露出了无畏的笑容。 「骗你的啦……就是现在!」 「诶?」 在葵的子弹射中前,渚发射了第二颗炸弹。炸弹一边打消葵的子弹一边笔直前进——击中了葵操控的布恩。 「啊~~~~!」 遭受了爆炸直击的布恩从画面中消失了。随后,画面上出现了渚的胜利画面。 『像鬼一般正确!鬼正!』 渚所操纵的异色布恩,一边摆出pose一边说出了台词。 「耶!看吧,是我赢啦~」 「好厉害!渚姐好强!」 「谢谢遥的应援!」 「咕,呜呜……」 葵感情丰富地皱起眉头,孩子气地漏出了不甘心的声音。渚大笑了起来,向葵发起了突击。 「咿~耶!」 「渚,渚?!」 尽管有些困惑,葵还是接住了渚,一边抚摸她的后背一边露出了苦笑。 「葵姐!」 「嗯?」 渚在葵的臂弯中满面笑容。 「好开心啊!」 那是毫无虚假的率直话语。 「嗯,是啊。」 所以即使输了,葵依旧为了回应她,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 * * 「——啧。」 关友高中文化祭庆功会兼圣诞晚会的归途。 一份古老的记忆在日南葵的脑海中复苏。 那是渚和遥都还在的时候,是能让那间小小的儿童房变得宽敞起来的儿时回忆。 葵在夜晚的电车中摇晃着,感受着久违的思考停滞之感。 记忆在这个时点突然复活的理由,她当然是明白的。 是菊池风香的戏剧脚本,还有数十分钟前和她在庆功会会场的对话。 在那里展露出的感情与说出的话语。 将她长眠已久的其中一个弱点,慢慢地挖开了。 窗外,夜晚的大宫正静静地下着雪。再花费些许时间,整条街的素颜就会被一片纯白所覆盖——就像是戴上了假面。 葵眺望着这夜晚的街道——又或许,是在寻找其中隐约可见的自己。 「……没关系。」 重整气息,低声自语。 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在对世界宣言。 总之,她的话语中有着如同粗暴打出的钢铁一般扭曲的强度。 并且,从葵的心底挖掘而出的记忆还有另一个。 对她来说,那意味着败北与——决意。 * * * 初夏。 初中三年级的日南葵在感受到某种效应时——也在迷茫着。 「呀,这次也是第一呢。」 身为班主任的四十岁后半的男老师,一边递过a4纸大小的成绩单一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从他那喜笑颜开的脸上,能感受到仿佛把这当做自己功劳的自豪感。 「啊哈哈,非常感谢。下次还能第一就好了呢。」 葵有意识地做出柔和的笑容,接过了那张纸。在写有各科目分数的纸张的最下面,写着『1/154』的数字。 身处大宫边境的公立中学。这个数字代表她在同年级的期末考试中取得了综合最高分,是从无机物方面对她走过的道路进行肯定的证据。 「嘛,竞争对手很多,不要大意。」 「您说的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摆正表情,看上去非常紧张的她,实际上内心几乎已然确信了。 这是她连续第三次获得第一名。因为已经掌握了方法,所以只要继续重复相同的步骤,就一定能再拿第一。 「难得的连续第一啊。」 毕竟,直到初中一年级为止她的成绩都非常平均——不,是平均偏下一些的水准。花费了相当多的时间逐渐提升,终于到达了那个顶点,到达了那个第一。 她所付出的努力即使目不能视,也作为拥有再现性的一种效应,在她心中根深蒂固。 「我会努力,维持成绩的。」 「嗯嗯,老师也很期待你。」 但是,正因为如此。 她渐渐地对此失去了兴趣。 「维持……吗。」 「嗯?怎么了日南?」 「啊,不,没事。非常感谢。」 ——在这片舞台上,已经无法再去证明什么了。 *** 当天下午六点半,体育馆的篮球场。 葵堂堂正正地站在排成两列的部员面前,绷紧了表情。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大赛也快要到了,大家注意不要受伤。」 担任女子篮球部部长的她,向队员们展露出自信的笑容,环视着每个人的脸。 人数一共三十左右,部员们都用认真的表情注视着葵,在视线交汇时身体就会紧绷一下。这一切也都是,她所制造出来的气氛。 葵对部员们的样子非常满意,点了点头,显而易见地放松了下来。 「……谢谢大家,愿意跟随着我。」 「葵……」 站在队伍中央的副部长横山千奈美被葵的态度切换吓了一跳,不禁漏出了吃惊的声音。 「嗯,呃,也差不多……虽说离大赛开始还有一个月,不过我想趁现在提一下。」 葵摆出有些害羞的表情视线朝下,以仅能瞥见大家的角度腼腆了一下,然后再一次看向前方。 「我呢,在这一两年间,怎么说呢,信口开河?……非常任性吧?突然说要提高练习强度 ,定下不可能实现的目标之类的。」 「那种事……」 「没事。」葵温柔地打断了横山。 「我真的, 很感谢你们。」 葵慢慢地拿起放在脚边的篮球拍了几下,富有节奏的美妙音色在球场上回响着,摇动着部员们的耳膜。 葵用双手温柔地将球抱在怀里,于是球场再度回归寂静。回过神来,部员们的视线已经全都集中在葵身上了。反复的节奏与声音能够吸引他人的注意一她明白这一点。 「一开始呢,我很不安。」 「……不安?」 这与葵不甚合适的单词,吸引着部员们的感情。 「好不容易在县大赛上取得优胜的中学,突然就以全国为目标……说真的, 会觉得我很,傻吧?」 葵结结巴巴地做出了仿佛在吐露真心的语调,编织着话语。 「但是,大家都已经相信了吧……我,是认真的。」 葵的语汉渐渐地害羞了起来。 但比起刚才,这次她加入了更多的感情,包含了对大家的感谢。 「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我早就放弃了吧。」 那是仿佛一触即碎的虚幻表情,与让人联想到慈爱二字的温柔举止。排成一排的部员们不禁屏住了呼吸一-回过神来仿佛被人操纵着一般, 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那……那是因为葵,比谁都要拼命……」 「就是说啊,没有葵前辈的话,我们怎么可能走到这一步!」 「我也是……能和日南前辈…… 打篮球!真的是太好……」 同级生与后辈们吐露着真心话,甚至有部员哭了起来。葵微笑着注视着这一切,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她一瞬间背过脸,做出了仿佛在擦眼泪的动作。 再次看向前方之时,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泪痕了。 葵与横山目光相接,她温柔地将手中的篮球递给了她。那个被葵所递出的球,确实地被横山所接住了。 「虽然说没有大家的支持就走不到这一步……但这还并未结束,今后也拜托你们了。」 葵再次看向横山,将双手摆在胸前。横山点了点头,篮球再次回到了葵的手中。 那个球再一次,传给了二年级的加加见。 「没有大家的力量,就成为不了第一。」 「……第一。」 她有如理所当然一般说出了这个单词。那到底是指何种规模的『第一』呢?即使能用语言去理解,部员们的实际感受也还尚未理解。 葵再次摆正双手,于是加加见再一次将球还给了葵,仿佛在进行着什么仪式。而这些,也全都是她决定要做的表演。 「我,是认真的。」 日南点了点头,将右手伸进运动衫的口袋里。 「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边说着,葵拿出了那张小纸片。队员们一脸迷惑地看了看它,面面相觑了起来。 「唔……」 察觉到没有回复,葵用爽快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我今年的成绩单,今天不是出期末成绩了吗?」 葵再一次看向横山。 「小横,我在一年级的时候并不擅长学习吧?」 「唔……嗯,是的。」 横山做出了肯定。虽然不太清楚葵具体的各项成绩,但当时的葵的确给人不擅长学习的印象。 「从那时候开始,一点点地提升着成绩……现在已经是第一了。」 葵没有去看那张纸,而是堂堂正正地看着部员们。 横山因为已经得知了那个结果,因此并没有惊讶,但她还是再次感叹了一番。 「葵,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次了吧。」 横山如此一说,部员们纷纷屏住了呼吸。葵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将成绩单放回了口袋里。 「啊哈哈,也不是想拿出来炫耀……只是希望能够相信我。」 葵并不认为她们有在怀疑自己,但即使如此,她们对此寄托的感情似乎还不太够——为了点燃她们心中的火焰,她缓缓地开口。 「虽说这个成绩只在这所学校里通用,但认真努力去面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最后得到第一……我觉得,这在这个社团里也一样能做到。」 或许是察觉到了葵想说什么,部员们的意识渐渐被葵的话语和表情所吸引了。 「原本就相当厉害的大家,在这两年间真的是非常认真地努力过了。那也是因为部内团结一致,在朝着目标迈进的缘故。」 已经没有人会从葵身上移开视线了。 「既然如此,就一定能到达理想的终点。」 葵斩钉截铁地摆出毫无虚假的语气。 「加油!向着我们的目标!」 有些部员感动落泪,有些部员则松了一口气。虽然各自的表情有所差别,但那是因为她们每个人,都打从心底里信赖着葵。 大家又团结一致了——葵用力地点了点头。 当然,也是因为点燃了大家迈向全国的热情——但在此之上。 练习了很多次的台词,成功让眼前的部员们心神摇荡——她对这个事实本身感到非常满足。 同时,她可能也在期待着。 在这个舞台上,也许还能去证明些别的东西。 * * * 和部员们一起放学,在车站分别的葵回到了家。 打开玄关,脱下平底鞋,她在起居室的门前稍稍停了一下。因为在这对面,传来了母亲的气息。 听到了油溅开的声音。不论如何,母亲身处那里的事实,在葵的心中产生了些许动摇。 葵将手在胸前捂了一会,伸向了运动衫的口袋,触碰着里面的成绩单。看到这个的时候母亲那高兴的反应,还有自己内心的变化——她一边模拟着这些事情,一边将手放在了门上。 「……我回来了——」 一边拧着门把手,一边发出天真无邪的声音。如同她想象的那样,她的母亲就在那里。 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对她露出了微笑。 「欢迎回来,这可真是巧了。」 「巧了?」 「刚刚做好哦,葵最喜欢的起司汉堡肉。」 「哇,谢谢。」 她脸上挂着的笑容比起在学校时要稍显稚嫩,在餐桌的固定位置上坐了下来。 母亲在煎汉堡肉的平底锅上盖上盖子,在葵的对面坐了下来。 「诶,还没好吗?」 「嗯,最后呢要这样盖一会,用余热给它加热,是让口感变软的诀窍哦。」 「这样啊!」 对葵这有些夸张的回应,母亲莞尔一笑。 「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 面对母亲这无心的话语,葵的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在那之后,母亲就会表扬自己。 「……对了,考试结果出来了。」 葵装作刚刚想起的样子,用自然的语气说着。 「是吗?考得如何?」 母亲的话语非常单纯,而葵则有意识地做出诙谐的表情与温和的语气后开了口。 「没想到吧……又是第一呢。」 于是母亲就开心了起来。 「啊呀!真厉害!」 点了点头,她露出了温柔而幸福的笑容。 「嗯嗯,果然葵 ——是像葵花一样,向着太阳绽放的女孩子啊。」 母亲的回答让葵沉默了一瞬,很快又回复了笑容。 「……对吧?」 「嗯,是我引以为豪的女儿。」 「啊哈哈,太夸张啦。」 预料之中的笑容,无条件的肯定。两人又聊了一会,母亲站起身离开了座位。葵吐出一口长气,只在一瞬间,为自己的软弱咬紧了嘴唇。 不久,母亲把煮熟的汉堡肉装盘,端到了桌子上。 「能去喊一下遥吗?」 「好——」 于是葵走向了小她三岁,小学六年级的妹妹——遥的房间。 「遥~?」 走上楼梯敲了敲房门,得到了「等一下!」的焦急回复。从门的另一侧,隐约传来了游戏bgm的声音。 「吃饭啦~」 「我知道啦!打完这一局就来!」 「好~」 葵苦笑着再度走下楼梯,回到了座位上。母亲正在厨房盛着三人份的饭。 加入土豆和胡萝卜的嫩煎汉堡肉配白米饭,副菜则是手工制作的凉拌沙拉,还有浓菜汤。以家庭料理而言,算得上相当丰盛。 「遥呢?」 「还在玩游戏,说是这把打完就来。」 「呵呵,真是入迷啊。」 母亲将三人份的饭摆上餐桌,开心地微笑着。 「是啊……是叫attack family吧?」 「对对。」 「好像相当流行的样子,我们班也有男生在玩。」 母亲在葵的正面坐下,两人等着遥下楼。 「葵不玩玩吗?」 「唔,我的话,感觉没什么玩游戏的时间。」 「啊哈哈,这倒也是。又要打篮球又要学习,再加上游戏的话的确太奢侈了啊。」 「……嗯。」 尽管有些细微的不协调,但日南依旧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久,遥也从房间里出来了。 「诶!是汉堡肉!」 于是母亲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是啊,还加了起司进去!」 「诶诶诶!是姐姐最喜欢的东西!」 对遥那天真无邪的反应,葵露出了安心的温柔微笑。 「对对对,好啦,快坐下吧。」 于是三人吃起了晚饭。「我开动了」双手合十之后,热闹的晚饭也开始了。 这是属于家人之间的安稳时光。但是在那之中,葵的表情却好像抓不住自己一般,不安定地波动着。 *** 饭后,葵的房间。 葵打开笔记本电脑,编辑起每天都会使用的excel。 在电脑的画面上,显示着记录自己小测试和定期测试结果的曲线图。 一开始几乎没有起伏的线条逐渐倾斜,然后提高了加速度迈向高处,到达了顶点。这意味着她在取得第一名的同时,努力与成果之间的效率也在逐渐提高,换句话说她正确实地向着「正确的努力」迈进。 「好……好。」 葵深呼吸了一下,有些兴奋地看着那个图表。她所注视着的,是现状?过程?还是未来呢? 无论如何,凝视着图表的她,脸上看不到刚才的动摇。 「……那么。」 葵切换应用,开始编辑word文档。在屏幕上,「中等目标」下排列着「在定期测试中维持年级第一」「成为篮球部的王牌, 引导她们去往全国大赛」「成为顶层集团的中心人物」。 她的手指伸向键盘下的触控板,慢慢地移动指尖,屏幕上的鼠标光标选定文字,将其染成了黑色。 葵紧盯着那个画面—— 轻轻地按了一下键盘。 一瞬间,这三行文字就完美地消失了。 留下的是「中等目标」还有它下方的空白。就算是成为前进指针的目标,在达成之后也不过是一具空壳, 无意义的字符串罢了。 「好——」 葵有意识地深吸一口气,抑制着焦躁。虽然跑的时候相当轻松,但是停下来的话就会出汗——她的心脏已经从跑步状态转回正常状态了。 无论是定期考试这一竞争学力的舞台,还是班级这一竞争交流能力的舞台,亦或是篮球的实力之争——至少在学校这一 领域,她已经确实地取下了第一的位置。 那么,下一个目标就是。 葵微微点头,一边回忆着今天社团活动的光景,一边写下了新的文字。 她追求着对世间万物的,拥有可再现性的强度。 那么——现在所必要的, 就是崭新的景色。 那是她还尚未到达的地方。 「在篮球部取得全国第一」 静静地凝视心中所许下的誓言,葵满足地关闭了那个word文件。 * * * 一个月后。 「一定要赢!既然都来了,目标就是优胜!」 葵她们顺利地赢下了县大赛,来到了全国大赛的舞台上。 对没有过往成绩的中学来说,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飞跃。虽说这已经是相当出色的成果了,但那只是单纯的,努力的质与量带来的必然。 至少在初中社团的范围内,葵的训练显得过于严苛了。 「嗯!不要大意,就像平时那样上吧!」 「啊哈哈,横山前辈,这不是平时葵前辈的台词嘛。」 「真,真是的!别说出来啊!」 朝着同一个目标不断努力的成员们,在球场前互相支持着。但她们也丝毫没有大意,一直在研磨自己的利牙。 「那么,我们上!」 于是,葵她们开始了全国大赛的战斗—— ——然而。 两天后。 葵在篮球场上流下了眼泪。 全国大赛——那是由全日本选出的精英们相互竞争的大舞台。 而她们的队伍,最后取得了亚军。 当然,她并非喜极而泣。 日南葵对全国第二这个结果,不甘心到流下了眼泪。 00010 那已经是非常不得了的成绩了。直到前年为止都是县大赛级别的中学,一口气拿到了亚军。虽说与冠军失之交臂,但无论让谁来评判,这都是一次大飞跃。 而催生出这一结果的中心人物就是葵。她只有被赞扬的份,绝无被责难的理由。 ——即使如此。 「冠军是,八柳中学。」 闭幕式。日南葵对那个没有冠上自己学校名称的『冠军』一词,流下了不甘的泪水。 即使是本已十分惊人的成果,那份不甘也依旧几乎将她撕裂。那是她的觉悟,是她努力的证明——或许,也是她无法逃脱的诅咒。 「……」 在她身旁的副部长横山,默默地将手搭在了葵的肩膀上。 但是,她甚至连葵的名字都叫不出口。 要说为何,那是因为当她看到那样呜咽着的葵时,才终于注意到。 当然,在这一年间,她也付出了前所未有的努力,到了拼命的程度。就像是在模仿葵,就像是在追逐她的背影,亦或是——为了实现葵的梦想。 但是她的努力,恐怕远远不及葵吧。 横山——不,恐怕这个队伍的所有 成员都是如此。 在内心某处,如此想着。 如果有五个日南葵在,应该就能夺冠了吧。 所以横山与部员们只是沉默着。 追随着日南葵,追随着的『全国第一』的梦想,说到底也只是日南葵所给予的梦想——那并不是她们从一开始就真心想要追求的梦想。 「……!」 横山为自己的天真与无力而咬紧了嘴唇。 即使现在注意到了这一点,时间也无法再行倒流,已经定下的结果也不会被推翻。 回想起来,她们一碰到困难就会立刻去依赖葵。在比赛中遇到情况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寻找葵的身影。 而不知何时,她们已经开始有了这种想法。 并非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去抓住梦想——葵她一定,能带领着自己去实现梦想。 「……嗯,小横,我没事……」 所以横山,还有部员们。 就连安慰葵,就连称赞她的努力—— 就连真心后悔都做不到。 * * * 数小时后,在顾问的带领下,她们来到了大宫的和食屋。 球场上的紧张感变得淡薄,包括替补与应援团在内共计三十人,包下了一个包间举行庆功会。 「葵前辈,辛苦了!」 「真的非常帅气!」 「呜呜……!亚军已经很厉害了……!」 被一直关照着的后辈们称赞了。那对结果的赞扬之声,稍稍滋润了一些葵那干燥不堪的心灵。当然,并没有抵达她的心底。 要说为何,那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并没有与她付出同等努力、并且从心底里去称赞那份努力的人存在。 「啊哈哈,嗯,谢谢。」 所以葵仅仅点了点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庆功会即将结束。最后等正选们一个个致辞之后,这场庆功会就将解散。 五位正选站到前面,剩下的成员则注视着她们的身影。 「我……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努力……!都是因为有葵在……!」 她们的致辞,全都是对葵的赞扬与感谢。 「我……能和葵……能和大家打篮球,真的非常开心!」 从口中吐出的混杂着眼泪的正面情感,在那之中没有谎言存在。正因如此,它渐渐地在还未完成的葵内心柔软的部分回响了起来。 葵抑制着上扬的感情,保持着面向前方的姿势。 四位正选的致辞结束后,就只剩最后一人了。葵的致辞理所当然地被排在最后,而这也将为这个社团的活动打下句点。在场的全员,都在倾听着她的话语。 葵缓缓地开了口。 「……大家,这一年间,真的非常感谢。」 为了正确地饰演篮球部部长这一假面,葵缓缓地挤出话语。 「正因为是这些成员,我才能这么努力。」 在痛苦与悔恨之中,拼命地寻找着理想的台词。 「不是你们的话肯定就不行了,因为我的这种梦想,一般都不会有人相信才对。」 为了完成所扮演的角色。 「虽然最后擦肩而过,但亚军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为了再一次,证明自己的正确。 「所以我也是,在这一年间,和大家认真地打着篮球——」 然而就在此时。 她的脑内,宛如触手一般的黑色违和感不断缠绕着。 「……打着篮球……我也……」 说不下去。昏暗的情感从深处溢出。 得用漂亮的单词和理想的单词……说出和大家一样的话才行。这样一来,这持续奉献了一年的『楠木中学篮球部部长』的漫长戏剧就能闭幕了。 但是葵——却没能说出那个后续。 「我……也。」 没能和大家共享相同的心情。 因为——输掉了比赛,没能达成目标。 即使如此也觉得打篮球很开心的感情,在如今的她心中不存在一丝一毫。 感情与思考逐渐开始失控。 「……」 她注意到了。 一定,只有自己一人在看着不同的地方。 现在的自己已经,变不回过去的那个自己了。 身为人的形态已经与大家不同——已经无法相互理解了。 回过神来,葵已经流下了大颗的眼泪。她自己也不明白流泪的理由,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心中生出了无可救药的孤独感。 「葵前辈……!」 后辈们接受了葵的情感,也开始哭了起来。当然,她们完全没有理解葵真实的内心。但是,光是看到她的眼泪,后辈们就对葵敞开了心扉。 然而。 「……葵。」 正选们所抱有的感情,与那稍有不同。 一边做着最后的致辞,一边流下悔恨的泪水。然而她的眼中,完全没有仿佛在回顾过往的软弱,视线如同坏掉了一般笔直地注视着前方。为自己所背负的东西负起全部的责任——她的表情没有丝毫迷茫,实在太过孤高了。 虽然很安静,但却拥有相当不自然的强度。 正选们第一次看到那样的葵——并且为此感到害怕。 那一定是葵第一次暴露出的空隙。 然而那个空隙——在名为演技的铠甲下,被她用异形的强大隐藏了起来。 「所以……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葵直到最后都没有说出那句话,就这么结束了致辞。 * * * 当天深夜。 葵一脸茫然地盯着电脑屏幕。 在眼前显示的是『中等目标』与『篮球部取得全国第一』。 葵选定了那串文字,将手指放在了delete上。 「……」 确认目标,更新目标。近乎于日常生活的行为,本该早已习惯了才对。 只有这个瞬间,她对按下按键有着抵触。 因为那是比什么都要屈辱的、对她来说第一次的、决定性的失败。 用已经无法达成的理由去消除目标。 葵紧紧地咬着嘴唇,努力支撑着自己心中那将要腐朽坍塌的心灵支柱——敲下了键盘。 房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手指的指节感受到了一丝痛楚。 文字被删除,留下的只有大片的空白。 出现在眼前的,她的空虚。 能够填补那个的东西,已经—— 「……姐?」 突然从门口传来了声音,葵慌忙作答。 「嗯?是遥吗?」 「那个……」 「……怎么了?」 遥说出了葵意料之外的话语。 「……玩游戏吗?」 「诶?」 葵吃了一惊。对她来说,那是一个久违的提案。直到几年前为止,她们三人经常一起玩。但从那一天开始,姐妹一起玩游戏的情况就大幅减少了。 一定是因为她开始进行令人毛骨悚然的努力吧。或许是因为本能地在害怕着,害怕相似的记忆会让她回忆起那天的耀眼光芒。 不管怎么说,遥来邀请她玩游戏是相当罕见的情况。 「姐,来玩……attafami吗?」 * * * 「骗,骗人……」 「完·胜!」 attack family——通称attafami,以日本最大的竞技人口为傲的对战动作游戏。 在客厅的电视机前,葵和遥握着手柄。 为什么突然,会想到邀请葵对战呢?难道说是注意到葵的不对劲,想要鼓励自己吗? 然而面对游戏的遥,就像以往三人对战的时候那样,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咕……」 葵呆呆地盯着结算屏幕。在一直沉迷于游戏的童年中,三姐妹里打游戏最厉害的是葵。虽说几乎没有接触过attafami,但没想到居然会在四条命模式中只打掉对方一条命。 「居然惨败给小三岁的遥……?」 「修行不足呢~」 「再,再来!」 「好~啊~」 比赛再度开始,和刚才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变化。即使这只是对attafami的经验差距带来的结果,但葵果然还是不服气。 「可,可恶!」 「太嫩了太嫩了~」 「为啥啊!!为啥打不中嘛!」 「那个场合只要回避就好了呀~」 「是,是吗……」 单方面的炽热战斗。 被小学六年级学生玩弄于掌心之中,初中三年级的某人幼稚地全力以赴。 「又,又输了……」 「轻轻松松啦~葵姐,学习太努力游戏变菜了啦~」 「臭小鬼……」 葵狠狠地瞪着遥。 当然,她们两个都还是孩子。但是葵本来就很不服输,更不用说惨败到如此地步了。 可能是因为她们太过吵闹的缘故,不知何时,母亲已经站在了热衷于游戏的两人身后。一只手拿着起泡的海绵,呆呆地看着两人。 葵注意到了母亲,不禁「啊」地叫了出来。总觉得被看到了不太检点的一面,有点难为情。 然而就在这时。 母亲看着葵,眯起眼睛露出微笑,说出了意想不到的台词。 「……葵看起来很开心啊。」 「诶?」 那句话对她而言,真的非常意外。 输给了小三岁的妹妹——即使如此,我看起来还是很开心吗? 在这数年间,一直追求着胜利而战斗着。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的那句话,居然被母亲说出了口,这也太奇怪了。 然而。 不仅仅是母亲,就连遥也天真无邪地笑着。 「——葵姐,看上去很开心。」 那个笑容,毫无疑问是葵最喜欢的遥的笑容——所以葵的内心,才会觉得有些发痒。 她自己,也已经有些搞不懂自己了。在内心深处,在假面的内侧,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露出了怎样的表情? 自己真的对败北感到开心吗? 葵抱持着微妙的不安,看向了紧紧握在手中的手柄。 「是……这样吗?」 她的话语非常罕见地毫无自信。 但那一定,是对着自己在说吧。 * * * 在那之后,葵会定期和遥玩attafami。 是单纯地感叹游戏的完成度?还是被一闪而过的某种情感所吸引? 无论如何,她渐渐地迷上了attafami。 「原来如此……总是在这里起跳,所以被看穿了……」 这应该说是葵的习惯吧。对于有着规则与结果的东西,她会下意识地去分析、思考那个构造。无论是学习还是社团,亦或是建立班级的人际关系都是一样。在以顶点为目标的过程中,关于分析构造这点她有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于是理所当然的,她的attafami水平很快就超过了遥。 「呀!不愧是葵姐大魔王!」 「大魔王就别加上了~」 不可思议的是——无论何时,无论多少次。只有在和遥玩游戏的时候,只有在玩attafami的时候,她才会自然地兴奋起来。 「嘿嘿!我赢了~」 「太强啦!为什么葵姐这么擅长打游戏啊?!」 「唔,因为我很有才能?」 确实她已经赢过了遥。 但那份感情,并非是因为胜负,而是某种更为热闹、更为温暖的事物。 「遥?!这样好卑鄙……」 「才不卑鄙呢~」 「啊!逃到这里的话,会掉下去的就只有遥啦~」 「诶?!怎么会!好卑鄙!」 「啊哈哈,才不卑鄙呢~」 这样的氛围,和几年前姐妹三人度过的时光非常相似。 「葵姐。」 「嗯?」 激战结束后,遥轻轻地放下了手柄。 「以前……也经常这样玩呢。」 「……是啊。」 遥的脸上浮现出寂寞而悲伤的复杂表情。即使不去问,也能明白她话中包含的意思。 所以葵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如果不这么做,寂寞就会传染开来。 「……遥!再来一局!」 「诶?!还要玩吗?!」 两人又在逃避寂寞吗? 还是说,是在贪图那令人怀念的快乐? 一直,一直,一直……无论多少次,两人一直重复着对战。 连接着那个游戏机的手柄,一共有三个。 本应握着第三个手柄的妹妹,并不在那里。 * * * 不知不觉间,葵已经比遥还热衷attafami了。 遥在的话就和遥玩,不在的话就去网路对战。就像在那之中找到了容身之处一般,她沉迷在了attafami之中。 说不定,只要能和遥欢笑玩耍的话,无论什么游戏都无所谓吧。如果能够成为挖掘那时的回忆与情感的契机,也许就连玩游戏的必要都没有吧。 只是仅仅一个的偶然——那就是attafami,完全符合她对『神作』的定义。 正确的努力会导向正确的结果,没有不合理也没有不平等。 简单的规则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颇具深度的游戏性。也就是『神作』。 越是玩就越会觉得,这是和人生一样有趣的游戏。 并且,它还以日本最多的竞技人口为傲,可以随时和全国各地的强者们在线对战。而强度会以分数的形式被可视化这点,也是她沉迷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只相信数字和结果,通过努力去争取它们就是一切。要填补她内心的空白,没有比这更好的方式了。 沉迷于attafami数月之后。 以惊人的速度打进了全国前0.5%之内,可以说是最上位的时候,她注意到了。 从决定要比什么都更正确的那天开始。 从意识到要赢过任何人的那天开始。 总是保持正确、一直都是最强的自己,在篮球比赛上输掉了。 理由是—— 「……」 恐怕从输掉的瞬间开始。 也许在更早的时候,在大家一起练习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渐渐注意到了。 她没能获胜的理由,那一定是。 ——这并非个人项目。 当然,也有人认为管理好他人的干劲才能取胜。但说到底,别人就是别人,想要完全控制对方是不可能的。 不仅仅是她,部员们一定也注意到了这点吧。所以为了葵,她们确实拼命努力了。但即使如此,她们也无法和葵一样。 一定是因为,她们心中没有类似于缺陷的引擎吧。 没有责怪部员的道理。 只不过是因为,身为人的形式不同而已。 葵呆在房间里,就像着了魔一般玩着attafami。 她的虚拟名称是aoi。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因为她在游戏机上登录的名字就是这个。也没必要去想个特别的名字,只要能沉浸在对战中就行,名字普通点反而更好。 最重要的是,这样能让那无可挽回的后悔感稍许淡薄一些。努力的结果会以瞬时的分数来表现这点,实在是很合她的口味。这样就能,去证明那究极的正确性。 「……诶?」 某天,她吃了一惊。 那是因为匹配到的对手的名字。她对那个名字有印象。 一开始还以为是冒牌货,但一旁的分数否定了那个猜想。 nanashi 2569 压倒性的数值与著名id。 匹配到的对手是那个一直维持全日本最高rank分的最强玩家nanashi。 「……好耶。」 葵的心中,喜悦感正在静静地萌芽。 一直想对战,一直想和他对战。 在这与性别年龄完全无关、单纯而平等的神作里,留下压倒性成绩的日本最强玩家。 在胜负的世界中,可谓最为正确的怪物。 能够通过网络,和一直尊敬着的nanashi面对面。 自己能承受到何种程度呢? 在他的世界里,能看到何种颜色的风景呢? 葵的attafami分数是2000出头。说实话,实力上还有相当的差距。 但是,从至今为止的经验上来看。 对学习、社团、人际关系等等所有事物进行分析和实践的自己。 也许能稍微给他留下些伤痕。 也许能让那个nanashi吓一跳。 用在学习中培养而出的方法论逐个检验立回,不断磨炼它们。 用在社团活动中培养而出的试错能力掌握缜密的操作,将火力扩展至极限。 用在人际关系中培养而出的策略,在心理战中取胜。 这就是她一贯的主张。 凡是有规则和结果的都可以称作游戏。在这一点上,人生和attafami都是一样的。 那么我就拼上全力,把我的『人生』好好地展现给nanashi看吧。 葵抑制着激动的内心,按下了决定按钮。 恐怕赢不了吧。但是我的『人生』,也绝不是能被轻易打倒的浅薄之物。 葵慢慢吐出一口气,将意识灌注在指尖上。 ——然后。 比赛结束之时,葵目瞪口呆地握着手柄,紧紧地盯着画面。 「……好厉害。」 完全不是对手。 惨败。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赢,甚至认为输了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没有想到会输到这种压倒性的地步。 立回的练度,操作的精度,甚至连最有自信的心理战也…… 简直像是在和婴儿掰手腕一样,差距实在太大。 「……为什么。」 宛如在他的掌心上起舞。被诱导着预判出招,在自己开始行动前的一瞬间使出最合适的攻击。 对她来说,这还是初体验。但是,绝对不是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要说为何,那是因为在战斗中她确实感受到了。 只是一昧地钻研个人竞技,居然能达到这种水平吗? 「nanashi……」 葵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兴奋劲给nanashi发消息——但她马上就放弃了。 因为在这边的世界里,自己还只是个无名小卒。 现在的自己,连和nanashi平等交谈的权利都没有。 因此她没有发消息,而是想要求再战。 但是。 「……啊。」 下个瞬间,nanashi退出了对战房间。 此时的葵对他来说,不过是这点程度的存在吧。 「……这样啊。」 她呢喃着——然而此时,她很兴奋。 她想起了全国大赛之后,在庆功会上致辞的时候。 当时在她心中所铭刻上的,是几乎撕裂身心的孤独与断绝。 大家嘴里所说出的『快乐』一词。 只有自己不一样。只有自己是真心把冠军当做目标,仅仅把冠军当做目标。 那里不需要『快乐』这种东西。 只是追求胜利,追求正确,去填满自己内心的空虚而已。 说不定自己是异形的魔王,是无法与他人相互理解的存在。 ——但是。 只有现在这个瞬间明显不同。 无论是结构的分析还是与人类之间的心理战,一直以为自己的努力不会输给任何人。 也就是说对自己而言的『人生』的一切,在他面前不过是尘埃罢了。 这对她而言,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正因如此,葵开心到浑身发抖。 因为,这和在篮球部致辞的时候完全相反。 这一次,自己才是观众。 不知何时,在她心中萌生出的那种期待。 自己攀登而上的高处,也许只是一个无人的昏暗场所。 但在那山顶上,一定有比自己更加努力的人在等着她。 是的,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如果是这位号称日本最多人口的个人竞技的霸者,不就能与她分享这种孤独吗? 一切都是未知的。 一切都这么让人期待。 如果朝着那里奔跑……这一次, 就真的能抵达终点吧? 「……nanashi。」 葵自言自语着,关掉了游戏机的电源。用手机登上youtube试着搜索了一下,找到了几个nanashi的对战视频。恐怕并没有取得他本人的许可,但对她来说这都无所谓。葵一个个的,把它们放进了自己的收藏夹里。 然后,她打开了以前那个word文档。 显示在屏幕上的,是她空空如也的内心。 「中等目标」。 葵慢慢地在那后面打进了文字。 「超越nanashi」。 00011 随后她关掉文档,怀抱着胸中刻下的崭新觉悟,开始分析nanashi的对战。 首先从模仿他开始吧。最初是伪物也好,虚有其表也罢。 总有一天,在那伪物之中,让真物的正确扎根就好。 因为真正的自己早在那时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一定谁都不是吧。 既然如此——对了。 既然我已经不在了,那从最初开始这个名字就没有意义了。 就算不借助太阳的力量,我也能一个人坚强地站立于此。 那么—— 葵带着兴奋的心情打开了游戏机,开启了设定画面。 然后一笔一画地,仿佛刻上灵魂一般打进了文字。 我知道自己是空无一物的。但是,那又如何? 只要用胜利去填满这片空白就好了。 只要能用自己的力量去证明,即使舍弃自己以外所给予的一切,也能赋予空虚以意义就行了。 她在被删除的「aoi」的痕迹上,输入了六个英文字母和一个空白—— 怀抱着抹杀初次败北的觉悟。 比起消除没能达成的目标要更加注入热情。 ——为了在人生中竖起决意的旗帜,在回车键上用力敲下中指。 接着,一年半后。 此时的no name,还不知道作为日南葵的她,会与弱角nanashi之间产生怎样的邂逅。 3.喜欢之人的女朋友 说太清楚的话会很难过,所以我想说得合糊一些。 看样子小女子七海深奈实,似乎是失恋了。 像这样与自己的感情保持距离,是我受伤之时的坏习惯。虽说我觉得这样会比较轻松,不过实际试了试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即便如此也还是戒不掉,逃避现实真是困难。 但是呢,还是希望能来个人表扬表扬我,「了不起了不起」这样。毕竟我可是推着喜欢的男生的背,亲手把他送到别的女生那里去的。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做的话——现在我也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了,毕竟事实上那两人已经开始交往了。怎么说呢,我这助攻的水准可以称得上压哨三分绝杀吧?深实实好厉害~不过问题是,那是个乌龙球。 我是我,所以我是我的专家,我比谁都要了解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老是会碰壁,我从以前开始就很头疼。大概这样更好吧——想着这种事情把想要的东西让给别人,结果自己痛苦了起来。虽然也有想着那个人可以得到回报所以没事,但自己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完美到那种地步。这种展开已经重复几百次了,说真的我到底是想干嘛呢? 好像只有我吃亏了诶——一旦开始如此思考就会碰上红灯,后悔的连锁让自己不断消极下去,坠往漆黑的深处。从擦破的伤口中流出的,比起血更近似于眼泪。你知道吗?血和眼泪的成分基本上是相同的哦?用深实实流的小知识来掩饰内心,我到底是在向谁耍帅啊。 只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清楚。 那就是这个寒假我过得相当烦闷,还有这一次我放手了真心想要的东西。什么,你说这是两件事?别管这些细枝末节啦,我觉得这俩完全可以组合成一件事情嘛。 那么最后,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那种事情很久之前就已经决定了。 要活得像自己一样乐观开朗活泼吵闹。 *** 虽说是个偶然,但如果说我一点预感都没有那是骗人的。 因为说起来的确,这是与她非常相称的空间。 「啊……七海同学和夏林同学……?」 年末的某一日,文化祭结束后几天。 那是在我和小玉两人在积了雪的大言散步,走进一家精致咖啡店时所发生的事情。 我的面前坐着小玉,而眼前则站着小风香。 「诶,小风香?!」 小风香竟然穿着女仆装,手里还端着放水的托盘。因为太过高贵一瞬间还以为是雪妖精,但因为这里是室内所以pass。也就是说,小风香在这里打工?我仔细打量着扭扭捏捏红着脸的小风香。 「这衣服好可爱!」 小风香戴着平时不会戴的眼镜,那身比cosy稍微成熟一些的女仆装也非常合身,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几乎就被ko了。 「好厉害啊小风香!简直完美!求你了,穿这个来学校吧!」 「唔,诶……」 「我可以拍照吗?!拜托了!只是用来自己欣赏的!」 「那,那个……」 「深深,菊池同学很困扰。」 在我纠缠菊池同学的时候,小玉圆睁双眼吐槽了我。然后她马上又笑了起来,呆呆地低下了头。我超喜欢小玉这变化不停的表情,再加上此时我身边还有另一个可爱爆表的生物,两相叠加之后我快被可爱死了。说不定会因为开后宫而被要求追加费用也说不定。 「抱歉呢,深深这么失礼。菊池同学,你是在这里打工吗?」 「嗯,嗯。」 和只会说怪话的我相反,小玉非常温柔地和菊池同学交谈着。果然从绘里香那件事之后,小玉就变得圆滑了很多,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也能顺利与人交流了。虽说我为她的成长感到高兴,但可爱的东西就是很可爱,所以我还是会一直黏着她。 「菊池同学和这家咖啡店很搭。」 小玉环视着店内。 「是,是吗?……谢谢。」 「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打工的?」 「升上二年级的时候。」 「是这样啊!」 小玉和小风香顺利地交流着,而我则叼着手指旁观。虽说不知道为什么小玉比平时要更积极,但能免费观看这两人的精彩对话就已经很满足了所以我就不计较了。顺便一提我是个从不撒谎的女人,所以说了叼手指看就是真的在叼手指看。 「唔……那么决定点餐的时候请再叫我……」 「我知道了!」 「诶~小风香要走了吗?好寂寞,要再来哦!」 「好,好的。」 我挥手送别了带着困扰表情放下水杯离去的小风香,而小风香那有些大人范的回挥则再一次击沉了我。啊,这也太可爱了吧。 「哎呀,这家店太棒啦。」 「你还什么都没吃吧?」 「这倒也是。」 在我因为意外的相遇心跳不已的时候,小玉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能在那么可爱的生物面前保持冷静,可能是因为小玉也是可爱生物同类的缘故吧。 「很合适啊……」 我不禁嘟哝了起来。 果然小风香很可爱啊,看起来就像是哪里来的大小姐。身上散发着洗发水洗衣粉而不是香水的自然香气,头发干净清爽,而且本来脸蛋就很漂亮。总觉得那就是融合了女孩子所有理想要素的完美美少女……而且还穿着女仆装,实在是不得了。 「是啊,深深也穿穿看吗?」 听小玉这么一说,我想象了一下自己穿女仆装的样子,开始哼哼了起来。大概也不是完全不合适吧,但总觉得只是在cosy而已。毕竟我没有小风香那样的妖精感,也没听说过吵吵闹闹的女仆。 「不不不,我不是那种类型啦!」 因此我以真心如此回答。 小风香轻飘飘的,身材纤细肌肤雪白,就像洋娃娃一样。而且不仅如此,就连内心也十分坚强,简直就是女主角的配置,无论是举止还是声音都和吵吵闹闹的我大不相同。 如此想着,心底深处突然涌上了些许漆黑的情感。因为果然,男生还是会喜欢那种类型的女生吧—— 「……深深?」 回过神来,小玉正在注视着我的脸。不好不好,刚刚好像变成黑深实实了。最近一且松懈下来黑深实实就会跑出来,得好好注意才行。 嫉妒和自我厌恶之类的感情,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像雪那样堆积在心里了。无论如何清扫,总会在角落里留下一些顽固分子。 看样子只能等它自行融化了,在那之前走路的时候得注意别滑倒才行。 「……嗯?怎么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这个笑容可是我的拿手好戏,就算是敏锐的小玉也肯定看不穿它。 「唔……没事。 」 尽管小玉好像有些不服,但她还是没有再行追问。即使真的注意到了什么,只要我不说她就肯定不会问。自己是自己别人是别人——像这样分门别类思考非常有小玉的风范,我很尊敬她的这种地方。 「如果有事想说的话,说出来就行了。」 小玉那爽快的语气,虽然有些粗鲁但却充满了爱。感觉自己又要爱上小玉了。 「嗯,谢谢。」 因此尽管有些迷茫,但我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虽说小玉知道我和友崎关系很好,但她还不知道我已经告过白了。倒也不是想特别隐瞒,我只是不想再让小玉看见 自己的弱点,不想再向她撒娇了。 而且——无论再说什么, 友崎都已经和菊池同学交往了,所以我也搞不清到底还能说什么。 结果我还是选择蒙混过关,用出平时那种开朗活泼的音色,将视线投向了那幻想风格的漂亮菜单,和点着头的小玉一起浏览了起来。虽说是为了掩盖心事,但那也只占了一半而已。毕竟,肚子饿这点可是真的嘛。 * * * 吃完饭后,我们度过了一段悠闲的时光。汉堡肉也很好吃,真是太棒了。遗憾的是身处午餐高峰期,因此完全没有对小风香性骚扰的机会。现在人少下来了,得抓住机会弥补一下才行。 「嗯,红茶也很好喝!」 我优雅地喝着饭后的红茶。 平时我都会往里面加很多牛奶砂糖弄得甜甜的,不过考虑到这家店的氛围,这次我就加了一点点砂糖而已。淡淡的甜味和扑鼻而来的香气,正可谓最棒的红茶——哼哼,我好像也长大了啊。 「嗯!很好喝。」 小玉喝着柠檬茶点起了头。 「汉堡肉很好吃,小风香又这么可爱,找到了一家好店啊……」 「性骚扰要适可而止哦。」 小玉看穿了我的龌龊心思。这难道是『不要对我之外的女孩子性骚扰!』的意思吗?虽然这么解读很棒,不过小玉大概完全没有言外之意吧。 以这种感觉进行了一会无关紧要的对话之后,小玉突然站了起来。 「去下厕所。」 「好~我也一起去吧?」 「不用。」 小玉随口敷衍了我,走向了厕所。背影依旧那么可爱搞得我很想突击一下,但这里不是学校所以忍住了。我是个很会看场合的女人! 留下我一人之后,我变得无事可做,东张西望地试图和小风香扯上关系。 于是。 「辛苦了。」 听到咖啡店的出口处传来的清澈声音,我转头看去,发现换上便服的小风香正在向咖啡店的店员打招呼。噢,机会难得。 我高兴地挥起了手。 「小风香!」 注意到我声音的小风香看了过来,露出了有些紧张的笑容,慢慢地走了过来。好,这是绝佳的性骚扰机会。 「难道说打工结束了吗?」 「嗯,是的。」 看了看手机,时间刚过下午三点。大概是从早上开始工作到现在下班吧,真是巧了。 「噢!那要和姐姐我一起喝茶吗?」 我心中的可爱雷达开始报警,颇有气势地说出了相当老式的搭讪台词。不过小风香的攻略难度很高,大概会被拒绝吧。 ——我正如此想着。 小风香低头思索了一会。 「唔,那就……打扰了。」 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有点意外。现在小玉也不在,和我两人独处的话小风香不会觉得紧张吗?我倒是很难得地有些紧张。 「呃,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啦。」 我尽可能温柔地说了出来。 「啊……没关系的,没有不愿意。」 「……是吗?」 虽然表示没有不愿意,但小风香明显很紧张。是我开口邀请的没错啦,但她为什么会答应呢?不过和她说话的机会不多,这或许是个好机会—— 考虑至此,我渐渐冷静了下来。 虽然颇有气势地搭话了,但仔细想想这不是挺尴尬的吗? 因为,她是我之前告白过的那个男生的女朋友啊。 在我的脑中,各种各样的事情盘绕起来,逐渐开始焦躁膨胀。 小风香,知道我对友崎告白了吗? 如果知道的话,会怎么想呢? 如果不知道的话,应该好好和她聊聊吗? 在这里向小风香坦白……果然还是注意点,不要提到太多友崎比较好。 如此考虑着的时候,刚刚和小风香说话的二十来岁的店员前辈「诶!是菊池的朋友吗?!我去弄两个蛋糕给你们!」……我好像骑虎难下了。 「非,非常感谢。」 「呃……」 小风香来回看着我和店员,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笑容,然后。 「那么,失,失礼了。」 菊池同学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嗯,嗯!欢迎!」 总觉得她的紧张也传染给了我。 我和菊池同学的一对一谈话开始了。 * * * 「诶……那个。」 小风香的视线游移着,很有小动物的感觉非常可爱。是在找话题吗?这种事就交给深实实吧! 于是我开了口。 「哎呀!没想到你和脑筋交往了呢!」 虽然想着会不会太直接了,但在这个时机避开这个话题也很不自然。而且我也想着,顺便试探一下她的反应之类的——哎呀,我果然是个有点卑鄙的女人。 「果然……很意外吗?」 小风香瞥了我一眼,仿佛在偷窥我的反应。因为是这种话题,我也注意着要保持平时的态度才行。 「嗯,是很意外啊。不过怎么说呢?友崎感觉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吧?」 我这么一说,小风香就笑了起来。 「啊,的确是这样。只有自己喜欢的东西能进入自己的视野——有点这种感觉呢。」 「对对对!」我也笑了起来。「虽说自称游戏玩家,但那也太过极端了吧!」 「呵呵,是啊。」 「嗯嗯。」 谈论着友崎的事情,气氛也热烈了起来。啊嘞?感觉融洽了不少啊?照这个感觉,小风香似乎不知道我和友崎的事情——在心里如此计算的我,果然是个胆小而卑鄙的人吧。 不过看到小风香开心地谈论着友崎,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虽然很讨厌会这么去想的自己,但就是阻止不了黑深实实作祟。 「所以说,我完全想象不出你们两位平时在聊些什么呢。」 就像这样,把话题转向对他们两人的询问。 「聊天内容吗……」 小风香思考了一会。 「聊些未来的话题,还有生存方式之类的……?」 「好深入啊?!」 这内容委实让我吃了一惊。不过,这也很有友崎的风格。反过来说,我在这方面有所不足吧——想着这些,我的心也揪紧了一下。总觉得好像自己制造出了让自己受伤的契机,我脑子是有毛病吗? 「唔,有没有谈到过我啊?要是在背后说我坏话我可饶不了他!」 我顺着气势,就这么直接问了出来。虽然真正想问的并不是坏话而是更重要的事情,但我用开玩笑的方式蒙混了过去。哎呀,总有一天我会遭天罚吧。 「七海同学……的事情吗?」 「嗯嗯。」 「唔……」 在她回想的时间里,我开始有些胆怯了。如果小风香知情的话,我刚刚这些卑鄙的做法大概全都被她看穿了吧。 经过了紧张的数秒之后,小风香有些为难地开了口。 「唔……因为放学路一起走,所以关系很好之类的吧……」 「……这样啊。」 看她的口气似乎不像是有所隐瞒,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这是 为什么呢,脑筋没有提起我反而让我有些失落。我想他也许是觉得擅自开口不太好吧,不过难道说我的告白就只有这点程度的重要性吗脑筋?!我可不想听到那种说法!不如说,我现在到底在说什么呢?! 冷静地想一想,做这种试探是不好的。居然让这么老实的孩子陷入困扰之中,我可真是做了件坏事。 「唔,其实呢。」 所以为了对她作出补偿,我决定坦白一切。 「我……不久前……对脑筋告白了。」 「诶诶?!」 小风香瞪圆了眼睛,发出了非常大的声音。 00013 「啊抱歉,这么突然。」 「不,呃,嗯……」 小风香的视线游移了起来,大概是在想着该说什么吧。也是啊,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位情敌,但现在自己已经成功上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吧。在他们交往之后谈起这种事情也只会让人困扰。要对我道歉好像也不太对,坦然应对又会显得性格恶劣,说到底小风香也不可能是这么恶劣的人,果然会让她不知所措吧。 「……啊呀!是我输了!」 所以我能做的,果然还是把气氛活跃起来吧。 「你看啊,我不是也说了喜欢他吗?但是脑筋选择的是小风香吧?也就是说恋爱即战争!我毫无怨言!」 「战,战争……」 「对对对,所以说不要在意……好像也做不到吧,总之我只是想把事情理顺而已啦!」 我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以平时的语气开朗地说着。 小风香用认真的表情注视着我,带着些许胆怯,平静地说了起来。 「我……不觉得这是在战斗。」 「诶,是,是吗?」 战争这个词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带上什么特殊的意思,被她这么认真回应总觉得有些畏缩。我这得过且过的态度是不是不太好呢——但是又不想被看穿这一点,不知不觉就开始掩饰了起来。总觉得从刚才开始,就只是我一个人在原地打转。 「人与人交往的理由,我觉得有很多……」 「……嗯。」 小风香有些笨拙地传达着她的想法,我想她一定是在以她的方式面对我吧。那么我也,必须卑鄙地去面对她才行。 「目标很相近,或者单纯只是待在一起很开心……又或者,他们是互相弥补彼此缺陷的存在之类的……我是这么认为的。」 小风香所说的话,我也算是预想到了一些。 「嗯,总觉得好像有点懂。我也有很多喜欢上什么的经历。」 「呵呵,我也一样。」 小风香有些调皮地笑了起来。 「诶,也就是说小风香,至今为止也喜欢过各种各样的人吗?」 「这是当然,我也是女孩子嘛。」 「诶!有点意外。」 我和小风香相视一笑,总觉得距离一口气缩短了。果然要和女孩子打好关系,聊恋爱八卦是最好的方式啊。不过开端是我那卑鄙的提问,这一点得反省才行。 「互相弥补啊……」 我咀嚼着这个单词,感觉到有针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也就是说,单方面是不行的吧?」 我如此一说,小风香就用她那通透的瞳孔盯住了我。 「——七海同学是这样的吗?」 仿佛被看透了内心一般,我被那沉静的魄力所压倒。明明是非常擅长与人对话交流的我,现在却找不到该说的话。 与其说是被强硬地撕开,不如说只是被单方面地看透了内心。 你只是在单方面地寻求弥补吗——这种话,对我来说还挺痛的。 「呃……」 「啊……对,对不起!这么突然,真是失礼……」 「没事没事!」 突然直抵内心的话语吓了我一跳,但这并不失礼。倒不如说比起这么直率的小风香,反而是一直在兜圈子的我不好。 于是我如此想着。 抛出这种话题,还试探了对方的反应。 既然如此,我也应该吐露一下自己的真心才对。 「我……是这么想的。」 「嗯。」 我开始说话之后,小风香的表情就变得认真了起来。 「大概……我是在憧憬着友崎那坚强的内心吧。」 「内心……」 小风香点了点头,默默地听了下去。 「喜欢上他也是因为……也许能弥补一下我在这方面的不足吧。」 我呆呆地说着,小风香则认真地思考着。 「弥补不足……也就是说如果在一起的话,就会变得更坚强吗?」 「嗯?大概吧?」 「唔……是喜欢上了那个和友崎君待在一起的自己吗?」 「啊……说不定吧!」 被她这么一说,我很爽快地接受了。的确,我和友崎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那坚强的内心也传染给了我,觉得非常舒服。即使是平时不怎么喜欢自己的我,也突然喜欢上了那时的自己。 「呵呵,我明白了。友崎君虽然有点弱气,但也有非常坚强的地方。」 因为小风香说得太直白,我不禁笑了起来。 「啊哈哈,这点我也懂。」 但与此同时——我感觉胸口堵得越来越紧,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一旦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勇往直前。」 「……嗯。」 虽然很弱,却又很强。 「无论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曲折自己。」 虽然很胆小,却又很坚决。 「是因为,相信着自己吧。」 会生出这种想法,一定是因为我的性格十分恶劣。 但是这种心口揪紧的感觉,是无法掩饰过去的。 因为,我是这么想着的。 知道友崎帅气一面的——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了呢。 我明白,这并非被甩的我有权说出的话。 小风香是被友崎所选择的对象,她能理解这些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心中的自己却如此呼喊着。 「我也……觉得他那样的地方非常棒。」 「啊哈哈……嗯嗯,我明白。」 听着听着,变得越来越痛苦。 想要塞住耳朵。 但即使如此,我也并没有讨厌小风香。 要说为什么——因为她所说的一切,我都打从心底里同意。 有人在夸奖自己喜欢的人——我不可能会去讨厌那个人。 「是吗……说的也是。」 同时,我也确实感受到了。既然还怀抱着这种心情,也就是说果然—— 「我,大概还喜欢着友崎吧。」 「……嗯。」 我决定说出来。 「我还没有放弃。」 「是的……我想也是如此。」 小风香的表情十分复杂,但她依旧笔直地看向了我。 「虽然不会做什么卑鄙的事情,但我想按照自己的心情坦率地行动。」 比起宣战布告,更接近于运动员宣誓。 「这样可以吗?」 明明说了相当惊人的发言,但不知为何我的内心十分平静。 「我… …觉得喜欢这种心情绝对不是不正解。」 「不正解?」 突然做出不可思议发言的小风香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我。 「既然会因为憧憬着强者而喜欢上对方,那也会因为依赖着帮助弱者的人而喜欢上对方。若是会喜欢上追在自己身后的某人,那也会因为嫉妒而让爱意膨胀起来。」 「唔……说的也是?」 如同森林般安静的话语让我静静地点起了头。但说实话,我不太明白小风香想说什么。 因为我一直盯着她,小风香稍微有些犹豫。 「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喜欢上对方这件事本身,一定是正确的。」 小风香为什么这么努力地想说服我呢? 「所以我——想要尊重七海同学对友崎君的心意。」 我果然还是无法讨厌会说出这种话的小风香。 「是吗……谢谢你。」 我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谢意。老实说我没有想到身为友崎的女朋友,她居然会肯定我的心意。 过了一会,菊池同学似乎注意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加上了一句。 「啊……那个,非常抱歉。其实我并没有说这种话的立场……」 「啊哈哈,这倒的确。」 「的,的确如此……」 慌慌张张的菊池同学果然也十分可爱。别说讨厌了,感觉我反而会喜欢上这个孩子。 「真的是,非常感谢。」 * * * 就在此时小玉回来了,于是关于友崎的话题就此结束。 大家聊了一会戏剧与考试的事情,过了一个小时就解散了。 「唔……那么,我要去书店了。」 「了解!谢谢你小风香!我很开心。」 「路上小心!」 我们目送着她的时候,小风香也笑着朝我们挥手。 「我,我也很开心!那,那么下次见!」 「拜拜!」 「拜拜。」 我精神饱满地挥着手。但与此同时,胸口果然还是会很闷。从小风香嘴里说出的「很开心」这种话,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一边看着走向车站相反方向的小风香,一边呆呆地朝小玉搭话。 「哎呀,真是少见的组合。」 随后我转身走向车站。小玉没有接我的话,而是抛来这么一句。 「深深你喜欢友崎吧?」 「诶诶?!」 还是老样子,今天也依旧在扔超速直球——我惨叫着回头看向了小玉。刚才也和小风香聊了些沉重的话题,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为,为,为,为什么?!」 「一看就知道了啊。」 小玉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已,已经瞒不下去了吗…… 「唔……嘛,嘛,是喜欢……吧……」 「果然啊。」 一边说着,小玉叹了口气。嘿,她还真从容。身体是小孩,头脑却是大人呢。 「和菊池同学在一起,没关系吗?」 尽管依旧非常耿直,但果然小玉也变得稍微圆滑了些呢。 这样啊。因为看到了那种状况,所以才会这么说吧。 「是在担心我吗?」 「这,肯定会担心啊。上完厕所一出来,就发现桌上的气氛好像很复杂……」 「啊……嗯?」 我有点在意她的说法。上完厕所一出来,也就是说…… 「小玉,你是躲了一会吗?」 小玉露出了一副被说中了的表情。 「这也没办法吧。在那种时机大大咧咧地回来,我不就变成不懂察言观色的人了吗?」 「哇,居然会从小玉嘴里听到察言观色这四个字……」 「该察言观色的时候我也会察的啦。」 「哼……」 总觉得很开心,我又想起了小风香说过的话。 要说是哪一句,那就是为了理解彼此而交换真心话吧。 「我没事啦,只是好好谈了谈自己的心意,也没有吵起来。」 「真的?」 「嗯。」 我点了点头。不过,总觉得有些遗憾。 「呐……我喜欢上脑筋……只是因为想依赖他的坚强吗?」 「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唔,和菊池同学聊到了这些嘛,就是关于喜欢上友崎的理由。」 「哼……」 小玉观察着我的表情,轻轻附和了我。 「深深觉得自己只是想去依赖他吗?」 「嗯。」 「理由呢?」 她这笔直的问法让我有些安心,我犹豫着考虑了起来。嗯,我喜欢上友崎的理由…… 我觉得那大概,和小风香是不一样的。 我紧紧盯着小玉,和她一起反省着自己。 「……因为支撑自我已经很辛苦,改变自己就更艰难了。所以说,想去依赖本来就很坚强的人吧。」 虽然顺势说了很沉重的话,小玉的表情却完全没有变化。 「所以说……只是想去依赖他,这样真的能算真心喜欢吗?虽然小风香说没关系就是了。」 小风香她和友崎想法相近,性格也类似。所以才能找到很多交往的理由吧。 与此相比,我想自己也许是想找个能帮我背行李的人吧,因为很重。 小玉认真地接受了我这唐突的话语,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唔,我是这么想的。」 「嗯。」 小玉如同感同身受般说了起来。 「被依赖的一方,确实会觉得很沉重很辛苦。」 「果,果然是这样吧。」 我被那句话刺痛了内心。 「嗯,但是呢——」 然后小玉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被依赖的时候,两个人靠在一起, 不觉得很温暖吗?」 砰,胸口又遭到了重击。 「所以说,我觉得其实不用想那么多啦。」 00014 因为小玉的一句话,我的心也轻松了起来。 「……啊哈哈。谢啦,帮了大忙。」 「不客气。」 最近小玉在接受坦率谢意的时候,总是有些调皮地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我果然非常喜欢她这一点。 难道说我,同时喜欢着小玉、小风香还有友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非常幸福的人? 「哎呀,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我和小玉一起走在寒冷的天空下。 那些积在大宫街道上的雪,在温暖的阳光下渐渐地开始融化了。 4.谎言与朝霞 漆黑的公寓房间中。 突然传来的小腿感触让男人睁开了眼睛,搭上了背对着他在一旁玩手机的蕾娜的肩膀。 「早上好,蕾娜。」 男人凑近蕾娜的耳边轻声细语着,手臂从身后温柔地环抱住了她。从gto pique的薄睡衣中传来肌肤的弹性,发间隐约有着些许汗味。(gto pique是意大利语,意为“冰淇淋”。这个品牌的衣服讲究轻柔甜美一触即化) 「嗯?」 听到声音后,蕾娜关掉了躺着浏览的推特。顺着男人的手臂转过头,露出了有机可乘的笑容。 「……早上好,吵醒你了?」 「没关系。」 「是吗?」 蕾娜轻轻地转动腰部,将身体转向男人,张开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夹在手臂间被强调而出的胸部,稍稍碰到了男人的身体。 蕾娜仰视着男人,仿佛索求着什么一般开了口。 「……呐。」 「什么事?」 男人的语气似乎有所期待。蕾娜用湿润的双眼紧盯着男人,开始逐渐无法掩饰语气中的兴奋。 「你明白的吧?」 「你在说什么?」 蕾娜像是在撒娇一般,将身体靠在了这个装腔作势的男人身上。两人身体紧贴,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柔软。 蕾娜的嘴唇温柔地碰上了他的耳朵。混杂着吐息的声音,直接在鼓膜处回响了起来。 「呐——再来一次。」 这句话成为了起爆剂,男人有些粗暴地将蕾娜抱在了怀中。 *** 几个小时前,年末的某夜。还残留着积雪的东京街道上。 蕾娜正身处涩谷的某个空间中。 在设有简单桌椅与柜台厨房的单间内,聚集着十二男和三女共计十五人。在这以白色为基调的简单空间中,正在举行某个著名fps游戏的线下聚会。 时间是晚上十点出头。已经开始了两个多小时的聚会基本上是自由主义,大家与想聊的人随意地聊着天。 「之前给你看的那个视频……」 「啊,那就交换推特吧……」 在酩酊大醉的蕾娜脑中不断回响着热闹的声音,心情轻飘飘的,情绪高涨到仿佛要融化一般。从那宽松的黑色针织衫中可以窥见的肩膀非常红润,蕾娜并不讨厌自己这容易将醉意表露在外的身体。 「蕾娜亲在喝吗?」 坐在托着下巴的蕾娜身旁和她搭话的是一名叫做郎博的参加者。 郎博是网名,蕾娜并不知道他的真名,是个所谓的普通工薪阶层。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前半,听说平时会在网上进行视频编辑。 他的后辈,网名叫河马爷的游戏实况主则在他身后。 「喝了哦~?郎博先生没喝吗?」 面对年龄大她一轮的郎博,蕾娜用调皮的语气回答着。两人今天是第一天见面,虽然还没怎么说过话,蕾娜却以朋友的距离感与他接触着。河马爷则维持着一些距离,站在郎博身后看着两人。 「我?我在喝啊。」 郎博很爽快地接受了这距离感颇近的话语,不如说反倒很愉快地放松了脸颊。爽快地接受了她这有些笨拙而失礼的言行这点,让蕾娜的脑内恍惚了一下。 「真的吗?」 「真的真的。」 她体验到的是一种近乎驯服的感觉。年轻的自己像猫一样钻进怀里的话,某类男人就会无法忍受、像是有所期待一般摇起尾巴——她从经验中理解了这件事。 「话说蕾娜亲杯子都空了,要喝点什么吗?」 郎博先生的语调中加入了演技,而对人际交往不太擅长的河马爷「要喝点什么呢~!」为了创造自己的容身之处努力着。 蕾娜苦笑了起来。 「怎么办呢……」 她缓缓地观察着两人的言行,仿佛在估价一般。 郎博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然而一旦自己和他对上眼,很快就会忍不住移开视线。是觉得没有被注意到吗?他那视线在被针织衫所强调出来的胸部与裙下露出的腿上瞥过,最后停留在墙壁或是手机上。 而河马爷的视线则一直像在逃跑一般盯着郎博,一次也没有和自己对视过。正因如此,在他以为没有被发现的时候,会用舔舐一般的目光愉偷看向自己。 蕾娜保留了回复,在心中叹了口气。 又是这种类型吗—— 「……要我给你做点什么吗?」 郎博无法忍受这份沉默作出的并非「一起做点什么」而是「我给你做点什么」的谄媚提案,更是让她的心又清醒了一层。 瞥了一眼失去从容的郎博和一直在偷看自己的河马爷,蕾娜笑了起来。 「没事~我自己会做,稍等一下哦。 」 「啊,是吗?」 「明白了!」 ——无聊的男人。 在心中将他们抛弃的蕾娜站起身来,向着远处的柜台厨房走去。 从针织衫中显出的火热香肩。从短裙中露出的包覆着肉色丝袜的长腿。偷偷确认了一下身后,两人那湿润的视线正渴求般盯着自己的身体。 想要我是吗。 面对这个事实,蕾娜有些兴奋,小腹处慢慢地涌出了满足感。 那两个人想要我。 但是,他们得不到。 一边走一边倾斜空空如也的玻璃杯,将冰块融化后的水灌进喉咙的深处。明明嘴里满是透明的冰冷液体,但蕾娜的内心却带着些热意。 虽然说了「稍等一下」——但蕾娜并没有再回到那个座位上的打算。 * * * 每次来参加线下聚会的时候,蕾娜都会被很多人搭讪。 五官端正、身材窈窕、再加上为了突显出这些特意挑选的性感服装——那些全都是针对男性需求特化而出的。 虽然在得到自己不感兴趣的男人的求爱时有些郁闷,但被追求的兴奋还是会滋润她的心。 然后当男性对她投以好奇目光的时候,她就一定会回忆起。 女人总是撒谎,而男人则永远诚实。 『——我啊,和蕾娜很合得来哦,说不定是因为性格类似吧』 『——别过来,叛徒』 『——哇……!果然我们是最投缘的呢』 『——别误会啊,我才没有把你当朋友』 「……!」 蕾娜在厨房的窗边托起下巴,皱起了眉头。窗外能看到涩谷的街道,积雪已经开始融化了。被扫到路边、被人踩得软乎乎的雪,总觉得和显出本性的人类很相似。 蕾娜百无聊赖地眺望着那片光景。 与醉意一同涌现的,是三年前那怎样都好的记忆。 ——当时,她还是十七岁的女高中生。 在那时,蕾娜的外貌与身材就已经渐渐趋于完成了。她是同学,特别是男同学的眼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存在。她自己也隐隐约约地注意到了,那些视线与其说是『想和她交往』不如说是『想和她上床』。 虽说弄短制服的裙子是她自己的意思,但被体操服勾勒出身体线条就不是她的本意了。至少当时的蕾娜,是个会对自己的女性部分嫌烦的普通女子高中生。 而她姣好的容貌也让她从属于所谓的顶层集团。与其说是合得来的朋友不如说是美女们聚在一起,互相把对方当做装饰品来巩 固地位,类似于利害一致的关系。 「——啊嘞?蕾娜换指甲油了?」 「啊,看出来了?不愧是翔子,换成稍微大胆一些的款式了。」 「哇!黑粉色好可爱,和蕾娜你很相称。」 「是吗?好开心~」 00016 顶层集团之间的对话,每次都要互相确认对方的审美意识——比起确认,更类似于监视吧。就像在竞争一般,对自己进行升级。 有时是彼此的竞争对手,有时会结伴去和别的团体交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度过了一段志同道合的时光。 「蕾娜,你还真的是没有秘密啊。」 「嗯?嘛,我的确不擅长说谎~」 「总觉得很值得信任,感觉和你很合得来啊。」 「唔?」 这句话中是否带着深深的信赖先不谈,要是说蕾娜不为此感到高兴,那就是在骗人了。 如果要说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她对兴趣的深挖程度要超出常人吧。 她在从属顶层集团的同时,还隶属于一个类似发烧友聚集地的集团。喜欢v系乐队的女生,露脸配信者的粉丝,男地下偶像的追星者,还有热衷在线游戏的蕾娜。是个虽然华丽但却有些偏离王道、跨越班级的墙壁聚集起来的小规模核心团体。 对蕾娜而言,虽说不知道哪边才是自己的真面目……一言以蔽之,就是『外貌姣好的自己』和『容易沉迷于兴趣之中的自己』。可以说,这是为了能让两个自己适应学校这个集体所必需的居所。 但是,这种特殊的放置方式却将她卷入了小小的纠纷之中。 *** 某天放学后,蕾娜和同班同学佳恋一起回家。 佳恋是配信网站twitcasting的发烧友,好几个露脸配信者的粉丝,核心团体的一位成员。 「——呐, 那一天如何?打算在我家举行。」 「嗯,没问题。」 蕾娜对佳恋的问题做出了回答。 两人正在商量的是团体成员们热衷的游戏。可以使用智能手机的fps游戏,既可以在网上玩也可以面对面玩。她们正在制定集合成员开黑的计划。 「ok!我算算——我和蕾娜、还有薰和千里吧?然后……」 「诶,还有吗?」 这四个是核心团体的四位成员。蕾娜本以为就她们四个,看来情况好像不太一样。 「嗯,还有……学长的启辅君和真君,加上洋介君和山健同学。」 「诶~挺厉害的嘛,怎么叫到他们的?」 「因为他们好像也很喜欢这个游戏。」 「诶~」 这四位原本都是同一所高中的前辈。虽然现在各自成了大学生和社会人,但原本在高中就很引人注目,是后辈们会憧憬的华丽集团。虽说交集不深,但光是举出名字就足够引起蕾娜的兴趣了。 可以和那四个人玩。 而且还是玩自己喜欢的游戏。 身为青春少女的蕾娜,为这个状况而感到心潮澎湃。 「我明白了,我会空出那天的预定。」 蕾娜悠闲地回了一句,等待着那天的到来。 然后游戏会当天,佳恋的房间。 在蕾娜眼前展开的光景,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男女八人。虽说玩了一会游戏,但那之后就变成了类似联谊会——各自抱着肩膀搂着腰,生出了无法想象是初次见面之人的距离感。 「蕾娜亲,过来过来。」 「诶~怎么了吗洋介君。嘛好吧~」 对当时的蕾娜而言,那是超出预想的情况——但在心中的某处, 她觉得有些开心。 很难说是纯洁的交际,也并不觉得自己有被珍视。 但是,总觉得自己先人一步踏入了「大人」的行列。 这近乎优越感的情绪,让她的心放松了下来。 但是几天后,她发现了问题所在。 「蕾娜,听说你参加了佳恋她们的聚会?」 「诶?……是说启辅君他们?」 「是。」 放学后的教室中,一脸不悦地在说话的是顶层集团的翔子。 「洋介君也在吧?」 「嗯,在。」 翔子皱起了眉头。 「蕾娜,你知道我和洋介君交往的事情吗?」 「嗯,我知道……但你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蕾娜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 翔子的表情显而易见地焦躁了起来。 「虽说分手还没两周,但就这么对别人的前男友出手,也太不顾虑别人的心情了吧?」 「……是吗?」 蕾娜不是很明白。的确洋介是翔子的前男友,实际上蕾娜也被洋介抱了肩膀进行了身体接触,被拉近了距离。 但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的确是蕾娜的真心话。说不定此时的蕾娜正沉浸在自己是「大人」的心情中,觉得非常从容吧。 不如说,她觉得抱怨这种小事的翔子有些幼稚。 「既然已经分手了,无论分了几星期都没关系吧。」 「蕾娜,你是认真的吗?」 「嗯。」 「……算了算了。」 有些傻眼的翔子结束了话题。 「幼稚……」 蕾娜这特意让翔子听到、带着恶意的嘟哝,让翔子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扭曲了。 然后——从第二天开始, 翔子她们的样子就变了。 「早上好。」 「啊……」 早上,和顶层集团成员搭话很明显变困难了。虽然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蕾娜本就是个散漫的人。如果对方不回应,也不会特地去追究「还没睡醒?」之类的,而是跑到别的朋友那里去。 问题是,那个一直持续着。 无论和顶层集团的谁搭话,对方都会一脸困扰地移开视线。在包括翔子在内的成员全都做出同种反应之后,蕾娜也完全理解了。 自己被排挤了。 本来就不算多合得来的朋友。把彼此当成装饰品来使用的关系,仅仅一点的龟裂就会轻易将其破坏。 但是,尽管如此,蕾娜也觉得翔子总有一天会来找自己。 很合得来,性格很类似。 她为这些话感到高兴,也有在其中找到归宿的感觉。 「啊啊。」 在察觉到自己会在班里被孤立一段时间之后,蕾娜为这种蠢事笑了起来。 「……真的是,幼稚。」 那强气的自言自语,没有传达到任何人的耳中。 之后蕾娜在学校里就变成孤身一人了。 本来就很倔强、把喜欢讨厌分得很清楚的蕾娜,只是因为被翔子她们排除在外,不知不觉间在整个学校里都失去了容身之处。 预料之外的是,当时一同在场的核心集团成员也开始渐渐疏远她了。本来兴趣就不是完全一致的——v系乐队,地下偶像,配信者还有在线游戏。有着小众兴趣的人们为了填补孤独而聚集起来的团体,虽然华丽但却并不处在强硬的立场上,没有余裕去接收被顶层集团盯上的存在。 也就是说,因为一件事——蕾娜 同时失去了两个本应存在的舒心空间。 当然翔子,应该也没有打算一直把这种事情做到毕业吧,一定只是对侵蚀自己内心柔软部分的蕾娜所做的一点小小报复。过了几周,应该就会有和好的机会。 但是,孤立一直持续了好几天。 蕾娜开始翘课,最后已经完全不来学校了。 倒也不是因为孤立本身击垮了她的心灵。只是自己在学校这个空间被疏远的事实,给她带来了远超想象的不悦感。 在从属顶层集团的时候,明明自己只是路过就会像献媚一般让开道路的同班同学。在蕾娜看来很土气的女生,只是被自己接近就会躲避然后皱起眉头,以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发出清晰的声音。 「呜哇,来了。」 「来就来了啊。」 蕾娜毫不示弱,一定会还嘴。但是在学校这个空间里,如果没有很多同伴帮忙是不可能推翻气氛的。 「过来不行吗。」 「不行,别过来。」 「我知道了。」 「……」 无论有多少正论,蕾娜也没有说出口。 明明自己更可爱,身材更好。明明身为女性,领先了好几步。 即使蕾娜皱起眉头表达不悦,也不会有伙伴来帮助她。仅仅是因为没有归属于任何地方,就落到了这个世界的最底层。 无论在谁眼中,那都是一副悲惨的景象。 所以蕾娜在自己都觉得自己悲惨之前,离开了那个地方。 如果不去上学,也就没有分阶级的必要了。失去了和同学、和核心团体成员见面的理由,也不会被数量上的暴力强加妄言。 作为替代——她开始频繁地和当时在场的男人们见面。 「蕾娜亲,让你久等了。」 「没事。那么要去哪?」 启辅,真,洋介,山健。 蕾娜和多人之间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其中也包含翔子的前男友洋介。 然后终于和身为领袖的启辅交往了。 「话说蕾娜,你不去上学吗?」 「嗯~?不去啊~」 「哈……嘛既然是你的话总会有办法的吧,毕竟这么色气。」 「啊哈哈。」 蕾娜笑着缠上了启辅的手臂。 「……嗯,我也这么觉得。」 那个时候蕾娜所感受到的既非罪恶感,亦非悲惨。 ——而是无法形容的优越感。 即使失去了在学校里的立场,自己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因为我被身为大学生的帅哥们如此追求。 如此之强的居所,我有好多个。 从高中开始就很受欢迎的前辈,被后辈所憧憬的男人们。 比起被集体那无聊的气氛所左右的正确性,比起只靠场面话而得不到任何成果的闺蜜情要有价值好几倍。 在学校——在女人的世界里被剥夺了住处,在利用气氛与话语的规则下被集团蹂躏。很悲惨的是,面对『理性』是毫无办法的。 但是,『本能』不会说谎。 在她使用的女人的武器面前,男人不得不诚实。 因此蕾娜相信的不是话语而是感情。 不是理性,而是本能。 ——蕾娜托着下巴,眺望着窗外的脏雪。 踩过的雪被黑色所污染了。但如果稍微刮掉一点,就又会露出白色的雪来。与雪相似的骗子们,对初次接触的男性一定会露出纯白的表情。 蕾娜站在厨房柜台前,环视了一圈休息室的会场。这里能有多少没有变脏过的人呢?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从一开始就变成黑色的雪。 无聊的记忆。蕾娜发出一声轻笑,将随着醉意浮现而出的翔子那令人憎恶的脸庞从脑中赶了出去。不知道她们之后过得怎么样了,但一定是身为一个无聊的人正过着无聊的二十岁吧。一边想着,蕾娜把玻璃杯放在柜台上,打开了备用冰箱。 在只剩冰块的玻璃杯中倒入carmpari的利口酒和葡萄汁,用闪耀着紫黑色的指尖咕噜咕噜地敲着浮起的冰块。蕾娜心情愉快地盯着那红黄混合的漂亮液体。 非日常的色彩。理性一点一点地,从视觉开始向着本能溶化而去。 尝了一口,味道很满意。蕾娜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被鸡尾酒弄湿的指尖。 就在那时。 「给我也来一杯。」 突然从右侧传来了男性的声音,蕾娜挂上笑容后慢慢回头。 站在那里的是参加者一员的吉米,年龄是二十岁后半。茶色的头发整理得十分整齐,稍一晃动就散发出香草的气味。 「啊,吉米先生。」 发出撒娇的声音,在厨房的柜台上做出了一人的空间。虽说是个怪癖,但那是因为蕾娜接纳了吉米。 毕竟他是在youtube上活动的人气游戏实况主,恐怕是这场聚会上最有名的人。对他向自己搭话一事,蕾娜在心中微笑着。 「那是什么?感觉是很有女孩子味道的饮料啊。」 吉米的声音很平静。蕾娜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个声音与在视频中经常听到的是一样的,但她还是故意露出了一副有机可乘的表情。 「这个?这是carmpari的葡萄汁。」 「噢。」 「要喝喝看吗?」 蕾娜一边换上早已得心应手的亲切语气,一边把喝过一口的玻璃杯递给了吉米。吉米用笑容应对着蕾娜积极的态度,接过了杯子。 「嗯,那就来一口。」 「嗯,请用。」 他用熟练的动作接过蕾娜的鸡尾酒,喝了一口。 蕾娜满足地眺望着那副光景。 「好喝吗?」 蕾娜这娇媚的语气让吉米的眼中涌上了好奇的色彩。通过亲身体验,她早已明白该如何知晓男人是否对自己感兴趣这件事了。 吉米装作平静的样子,举起杯子发出哗啦的碰撞声。 「嗯,酒精浓度很低。」 「呜哇,老酒鬼了呢。」 一边说着拉近距离的话语,一边像是要对他深处的内心低语一般抚摸着吉米的背部。吉米露出从容的笑容,仿佛这是自己的所有物一般,喝了一口又一口。回过神来,玻璃杯里的东西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嗯,好喝,是果汁呢。」 「呐,那是我的诶?」 「啊,的确是呢。」 他展现出如此积极的态度,一定是因为我的脸很可爱、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想要触碰我的身体——并且觉得我有机可乘的缘故。虽然完全没有关注蕾娜的内在,但比起被伪物的话语包围要好太多了。 对本能很诚实,单纯为了自己的身体而来的,今天最为有名的人。 蕾娜一边看着他那挂着调皮笑容的侧脸,一边想着今天要得到这个人。 「真是的~」 一边说着,蕾娜触碰了一下吉米的肩膀。并非拍打,而是抚摸。吉米的身体一瞬间像是触电般抖了一下,而看到这一幕的蕾娜心中也涌上了性欲。 就像是为了与之呼应一般,吉米也「好啦好啦」抚慰着她的情绪,拍了拍蕾娜从针织衫中露出的肩膀。 肌肤与肌肤的接触传来了体温。 「呜哇,蕾娜身体好热啊。」 「诶~?我喝醉了啦,呵呵。」 蕾娜调皮地笑着,漏出妩媚的气息。那湿润的双眼笔直地看向吉米,视线仿佛要溶化一般。 就在此时。 「吉米先生?」 从一旁传来了别的女人的声音。蕾娜转过视线,女性参加者之一的香草正拿着空玻璃杯站在那里。蕾娜和吉米放开彼此的手,看向了香草。 将黑发修整成波波头,穿着轻飘飘的可爱服饰。香草是在动画方面活动的演奏乐器的演奏者,蕾娜也知道她。 在他和蕾娜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深处的桌边有些不满地望着这边。 在她身旁是另一位女性参加者·犬丸,她也十分不满地看着吉米。年龄大概二十五岁上下,原色系的衣服配上金发,外表非常显眼。 「你们俩怎么了?」 吉米有些不悦地说着。犬丸就好像在和他说悄悄话一般,如此说道。 「吉米先生,做这种事可以吗?会被女朋友骂哦?」 听到这句话后,吉米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蕾娜。虽然听到了这句话,但蕾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笔直地盯着犬丸。 「诶,就特地过来和我说这么一句?」 「我和她也是朋友啊………」 吉米和犬丸开始小声争执。 「呀,我不是还什么都没做吗?」 「居然说还……」 被浇了一头冷水的蕾娜叹了口气,拿起柜台上的玻璃杯走向了楼梯间。总觉得很麻烦,不想被卷进去。 「等一下,蕾娜小姐。」 「嗯?……什么嘛,是香草小姐啊。」 对明显对她抱持着敌意的香草,蕾娜也没有掩饰不耐烦的语气。 香草靠近了蕾娜,以吉米和狗丸听不到的音量如此说道。 「你是盯上了吉米先生吗?」 「……啊?」 「明明有很多想和他接触的粉丝,用身体诱惑什么的未免太恶心了吧。」 看到香草的样子,蕾娜目瞪口呆地皱起了眉头。太过幼稚了,简直就像再现了那天的纠纷一样。心生嫉妒的女人大家都是一个样吗? 「什么意思,香草小姐是粉丝吗?」 「不……」 「这里姑且是交流会,因为是粉丝就过来应该不行吧?」 因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能会被别人抢走,即使那东西并不属于自己,却完全不考虑自己的责任只会责怪对方。 作为人类,作为『女人』——也太过悲惨了。 「……哈。」 「什么态度嘛,话说蕾娜小姐几岁了?」 「二十岁啊。」 「我二十五了,无视别人的忠告,对着年长者叹气可不行吧?」 香草那逐渐升温的话语让蕾娜打从心底里感到厌烦。 「所以说,你是粉丝?也没必要隐瞒吧,毕竟那个人粉丝很多。」 「……并不是这样的……」 蕾娜向着她那伤口,向着那吉米向自己搭话时留下的伤口。 用从心底里讨厌嫉妒与谎言,涂满剧毒的心情。 「想要得到他的话,做一样的事情不就好了。」 「所以说那样很恶心……而且他还有女朋友。」 蕾娜仿佛要挖出香草的内心一般,在笑容中混入了恶意。 「你是做不到吧?」 然后她靠近香草,将手伸向那轻飘飘的连衣裙,捏住了她的肚子。 「你……」 「可不能这么大意啊。穿着蓬松的衣服就能蒙混过去,那是不可能的吧?」 「……!你这人啊!」 香草的声音粗暴了起来,但是蕾娜并没有理睬她。不久,其它参加者们注意到了这边的险恶氛围开始介入了。 「你们两位这是怎么了……」 「总之,干一杯来和好吧!」 蕾娜听着聚集起来的男人们那焦急的话语。 「好~」 用明显的棒读语气说完之后,她草草地离开了楼梯间。 * * * 十几分钟后。 和犬丸的争执结束了吗?吉米在桌上和参加者们谈笑着。 蕾娜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却没有去搭话。一来是因为刚刚和香草的纠纷很麻烦——二来是,有一点她十分确信。 「可以坐在蕾娜小姐旁边吗?」 「请便。」 因此蕾娜和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会来搭话的怎样都好的男人们聊天消磨着时间,一点点地喝着酒。 与其说是消磨时间,不如说是在演戏。 如果你不过来的话,我可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哦? 在你移开视线的时候,会消失在什么地方哦? 又过了十几分钟。 是焦急还是焦躁呢,吉米单手拿着玻璃杯向蕾娜走来。 「刚刚真是抱歉了。」 「嗯?没事哦?」 吉米在蕾娜身边坐下,轻轻和蕾娜碰了碰杯,两人共享了那一声小小的“叮”。 「好像被你听到奇怪的事情了啊。」 「嗯。」 蕾娜稍稍将脸靠近吉米。 「有女朋友?」 用比刚才更冷淡的声音。 「啊……是的,要对大家保密啊。」 「呵……」 蕾娜将手叠在了吉米的手上。 两人的体温又开始混合。 「……呃。」 蕾娜露出妖艳的笑容,在耳边混入吐息—— 「——那么,你为什么又跑到我身边来了?」 伴随着这句话,蕾娜的手指像触手一样缠上了吉米的手。比起握手更接近爱抚的动作,也点燃了吉米的本能。 彼此缠绕的手指比什么都要诚实,无论是哪边都同样火热。 「蕾娜不也希望我过来吗?」 吉米一边抑制着兴奋,一边缠绕着蕾娜的手指,贪图着欲望行动着。他的脑袋里,一定已经塞满之后的事情了吧。 并且,蕾娜也一样。 「也许吧?」 「对吧?」 吉米一边说一边松开手指,环上了蕾娜的腰。男性那有些粗犷的手的触感,透过针织衫传达给了蕾娜。 那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感。简直就像是,在假装纯白的谎言所无法到达的珍贵之地创造出了一个居所那样。 因此蕾娜也像是自己想要一般,享受着和吉米的游戏。 「嗯,想这么做。」 一边说着一边抚摸他桌下的大腿,抚摸那靠近根部的极限位置。虽然没有显露在脸上,但蕾娜知道他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 「嗯?怎么了吗?」 「……没事。」 虽然吉米没有动弹,但蕾娜很清楚他正在兴奋。抱着自己腰部的手加上了力气,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渐渐开始出汗了。 「是吗?总觉得好像吓了一跳?」 蕾娜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将抚摸大腿的手向内侧滑去。他的手臂显而易见地更加用力了,这次将蕾娜的身体抱了过去。 「嗯……」 蕾娜发出了很好懂的、与刚刚不同的娇媚声音,把上半身的体重交给了他一些。 「吉米先生,你身体好热啊。」 吉米用腰上的手代替了回答,抚摸起了 蕾娜的侧腹。他的手不断游移着,仿佛在品味蕾娜腰部那纤细的线条与柔软的触感。 「蕾娜也一样啊。」 「我嘛……我喝醉了呀。」 「那我也一样。」 稍微缩短距离,就能简单地打破对方的从容,触动男人的本能。使用女人的武器掌控住那些无法抵抗的部分,就可以维系住兴趣。 对方是这个地方最有名的人。 与悲惨相距甚远,是一位很强的宿主。 「……是吗?」 蕾娜眯起眼睛盯着吉米。那双眼瞳仿佛只需凝视就能融为一体,淫靡地湿润着。 「那么我们……是醉鬼同伴吧?」 拿过杯子,往身体里灌进鸡尾酒。让人心情愉悦的甜度摇晃着大脑,扩散至思考中的酒精溶解了理性。 「说的没错,我们都一样。」 吵吵嚷嚷的愉快声音。将身体交付给腰部的触感与醉意、还有这耳边传来的平静声音的话,本能就变得无法阻止了。 蕾娜带着好像要两人一同堕落的感觉如此开口。 「呐,我好想去吉米先生的家里哦。」 * * * 「拜拜。」 弄干湿漉漉的头发,蕾娜走出了男人的家门。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照这样下去可能会碰到上班高峰期,蕾娜不由得有些郁闷。 在通往车站的路边残留着被踩过的雪。蕾娜瞥了一眼之后,用力地踩了它一脚,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抵达车站,坐在站台的椅子上,她看起了推特。打开用来互相关注的上锁账号,昨天在聚会上碰到的十几个男人发来了关注请求。 「啊哈哈,好多。」 蕾娜开心地自言自语着,一个个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说实话,她并不知道谁是谁。但是有这么多的男人特地发出请求要关注自己这个事实,让她非常愉快。 而且,最重要的是。 蕾娜看向自己的粉丝栏,注视着其中吉米的账号。他账号的关注数是两百多一点,粉丝数则是好几万。一想到数量仅有粉丝数百分之一不到的两百关注里有自己的名字,她的身体就不由得颤抖了起来。在这之中,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有多少呢?就好像自己的存在,身为女人的自己,作为数字被肯定了一样。 蕾娜缓缓地将从针织连衣裙下露出的腿翘了起来——仅仅如此,男人就会意识到自己是女人。 就在此时,推特的通知突然响了。 「诶?」 蕾娜吃了一惊。因为那个通知的内容是关注请求——是昨天在聚会上发生争执的香草发来的。 考虑了一会之后,蕾娜还是决定接受。 「啊……好像很在意呢。」 对在那之后悄悄消失的自己和吉米两人,不可能不管不顾吧。无论如何,香草对他非常执着。 看了看香草的账号,发现了好几条对实况主吉米的应援内容。 「你看……果然是粉丝嘛——骗子。」 偷偷笑着的同时,蕾娜想到了一件事。 即使对方说谎,只要我说实话就可以了。 所以就和她玩玩——或者说,挑衅她一下吧。 在早上八点,发送了这样的推特。 『现在要回去了~』 十几分钟后。 确认吉米『点赞』之后,蕾娜同意了香草的关注请求。 5.大家的歌 年末,圣诞时所下的雪开始融化的某日。 我来到了打工的卡拉ok。 不过今天不是来打工的。 「好嘞——!唱歌唱歌!嗨起来嗨起来!」 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竹井堂堂正正地站在大家面前拿着麦克风喊了起来。 没错,今天是中村集团四人加上日南、深实实还有泉的年末卡拉ok联欢会。圣诞聚会后没能去成的二次会,以年末联欢的形式复活了。 「竹井闭嘴。」 「好烦哦。」 即使中村和水泽如此说着,竹井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无论内容如何,能够得到回应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是当然!我也要嗨起来!」 给竹井点赞的是深实实,她也拿着麦克风站了起来。明明还没开始唱,气氛就已经很热烈了——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抛下了。 然而这次我可不能坐视不管,至于理由—— 当然是因为日南有给我出课题。 「那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啊。」 坐在我身旁的水泽对面的日南朝我们露出了微笑。顺便一提她身旁是泉,泉身旁则是中村——嗯,中村的防卫很严密。 「是啊。话说文也,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因为工作之外的原因和你在卡拉ok碰面吧?」 「嗯,嗯。是的吧。」 说到底这也是我第一次和朋友来卡拉ok,事关这点还是保密吧。日南用尖锐的视线瞥了我一眼,低头摆弄起了选曲用的点唱机。虽然没唱过卡拉ok,但我毕竟是在卡拉ok打工的,点唱机之类的单词还是知道的。 她今天给我的课题是——和全员分别合唱一次。 虽说现在我和在场的成员们关系也算挺不错了倒也不反感这样的联欢会,但我也明白对有着更高目标的玩家而言最为恐惧的就是止步不前,因此从整体看来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要上了,桃色幸运草——!!」(女团。以下出现的名字都是日本的各种团体,不再赘述) 如此喊着的深实实一马当先,画面上开始播放『ももいろクローバーz/行くぜっ!怪盗少女』的真人影像。(歌名就不翻译了,感觉怪怪的) 站到前面的深实实很有偶像范地朝侧席抛去了飞吻。嘛,她觉得开心那就再好不过了。竹井他们也非常嗨,这种场合下有深实实在果然是会很开心啊。 随着音乐的播放,深实实也开始活泼地扭起了身体。 「灵似 夏菜子 深实实 诗织 彩夏 深奈实?」(三次元成员名,同时也是本曲的歌词) 「是不是重复了?」 「深实实变成两个了。」 过于随意的唱法与中村水泽的倒彩让气氛热烈了起来,深实实一边原创着歌词与滑稽的动作一边唱着。她原本就声音洪亮,唱歌自然也非常擅长。如果不胡闹而是认真地唱情歌,想必会让人心生感动吧。 顺便一提唱到「报数!」的时候,随着深实实的手指大家一瞬之间就做出了「1!」「2!」「3!」「诶?」「5!」「yeah!」的回应。什么情况?这应该不是义务教育的内容吧?你们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那么最后——要上了哦~!」 于是在最后的结尾部分,歌词的内容变成了「优铃 葵 深实实 孝弘 修二 文也?」,竹井说着「诶?没有我吗?!」陷入了悲伤之中。虽说只是顺着气氛唱出来的,但自己的名字还是吓了我一跳。文也只有爸妈和水泽叫过麻烦别搞突然袭击啊。 「yeah——辛苦了~!」 一曲终了,泉敲起了房间里的铃鼓。 虽说几乎要被热烈的气氛所吞噬,但我应该关注的是课题才对。说到底和大家唱卡拉ok还是第一次,我完全搞不懂在这种场合下该做些什么才好。再加上身负课题,即使是已经习惯的成员组合难度依旧很高。与其说是考验交流能力,不如说更接近解谜。 「好!该我出马了!」 竹井抓起麦克风,开始唱起了岚的『love so sweet』。虽然以粗野为卖点的竹井与杰尼斯系相去甚远,但竹井喜欢岚这件事本身倒也能够接受。竹井喜欢的是汉堡、新干线还有岚。(杰尼斯是岚的事务所) 看着兴致勃勃唱歌的竹井,我如此思考着。 为了和大家合唱,首先必须制造出『双人合唱』的氛围才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从竹井下手显然是最简单的选项。 我看着点唱机思考了起来。有没有什么我会唱、竹井也喜欢的曲子呢……根据我现有的情报,竹井喜欢的应该是咖喱、航天飞机还有班吉拉斯。(宝可梦) ——也就是说。 我拿起桌上的点唱机搜索曲目,进入预约画面。 在竹井的曲子进入间奏时发送预约,等待猎物上钩。 「噢噢!这首不错!」 看到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曲名后,竹井开心地拔高了声音。好快啊,真是一场让人没有成就感的狩猎。 「竹井你喜欢这个吗?」 「超喜欢!好想唱啊……」 竹井有些无精打采。 没错,我选择的是海贼王的代表性曲目『ウィーアー!』。(海贼王op1) 「那……一起唱?」 「诶?!可以吗?!」 「没问题没问题。」 轻松地做好了约定,我顺利地解决了课题中的第一个人。嘛,这也只是个新手教程,剩下的成员还要花不少工夫吧。毕竟,我会唱的歌实在不多。 在竹井的曲子结束之后,aaa的『恋音と雨空』开始播放,是我完全不认识的团体和歌曲。握住麦克风的是泉,听起来的确与我平时接触的音乐不同。顺便一提她唱得很好听,音质也充满了现充的力量。副歌部分总觉得很耳熟,但多亏了她的唱功我也以平常心去欣赏了音乐。 然后接下来就该轮到我点的曲子『ウィーアー!』了。虽说是和竹井合唱,但在人前唱卡拉ok还是第一次,果然有点紧张。 在我拿着麦克风心神不定之时,完全感觉不到紧张的竹井兴致勃勃地说道。 「要上了!小狗狗,我能做一下那个吗?!」 「那个?」 「就是一开始那个啊!来!从头开始!」 「诶?」 看我一头雾水的样子,竹井稍稍压低了语气。 「——呃,拥有这世上!一切的男人!呃……罗杰在行刑前说的一句话,造就了无数的海贼!宝物?去找吧!放手去找吧!我把世界的一切都放在那里了!世间正可谓……大航海时代!!」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海贼王,但这段解说应该有哪里搞错了吧,作为开场白未免太短了。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拿着麦克风站着。竹井也沉默了下去,总觉得气氛变得奇怪了起来。 「不行的话就别做啦!」 被一脸愉悦的水泽救了场。不过既然竹井一上来就搞砸了,对我来说也轻松了些。 这么一想紧张感稍稍减退的我顺利地完成了和竹井的合唱。话说这是那啥吧,我人生中值得纪念的第一次合唱居然被竹井夺走了,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 而且因为竹井的声音大得离谱,我的声音几乎全被盖过去了。即使如此,总觉得还是非常紧张。 然后是最后的副歌。 因为是大家都知道的曲子,再加 上竹井这么卖力,场中的气氛自然是非常热烈。 结束之后,我放下麦克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曲子结束时显示点歌栏的瞬间是无声的,总觉得两首歌之间的间隔时间非常尴尬。泉唱完后倒是完全没在意,但接在自己的曲子后面总觉得「非,非常抱歉让大家听了我唱歌……」的心情很强烈…… 看着这样的我,身旁的水泽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意外地还不错。」 「噢,噢。谢啦。」 「嘛,虽说在竹井的声音下几乎听不到就是了。」 「喂。」 我们聊着天的时候,下一首又开始了。卡拉ok就是如此,能说话的时间只有几分钟甚至几秒钟。 画面上是one ok rock的『完全感覚dreamer』,握着麦克风的是中村。啊,这首歌我也会唱。 「噢!真不错!」 泉开心地说着,中村也回应了一下她。这对情侣关系真不错啊。 接着开始唱歌的中村就如外表一般,给人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感。明明是一听就知道音调很高很难的曲子,他却用音量将那些全数无视帅气地唱着。这就是潜力型现充的力量吗? 唱到一半还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做出了一些调皮的动作。中村在这种场合下也有非常孩子气的一面呢。 即便是选曲也能展现出性格——确实非常力量系,很有中村的风格。如果让我来唱同一首歌,大概会直接输给伴奏吧。 「yeah!真不愧是修二!」 大概是在模仿泉吧,竹井也拿着铃鼓敲了起来,活跃着现场的气氛。看到他那配合的态度,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竹井,很适合铃鼓啊。」 我发表感想之后,水泽也笑了起来。 「很开心吧?!」 虽然没在表扬他不过竹井似乎非常高兴,所以就算了吧。 下一个接过麦克风的是水泽,他的曲子是official髭男dism的『pretender』。 似乎是非常有名的组合,这奇怪的名字连我都有听说过。 「哦!来了!孝弘的pretender!」 到刚刚为止都和中村气氛良好的泉一下子吵闹了起来。 「等好久啦!」 「果然还是得听这一首啊。」 深实实和日南也开始起哄,看来这是水泽的固定曲目。嘛,大家之间关系都很好呢。 于是水泽开始唱歌——和力量系的中村不同,他非常潇洒地唱着。仔细一听,似乎是把原本就很难的曲子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他的声音非常清亮,是那种没人会讨厌的音色。力量系的中村和技巧型的水泽再加上竹井,这个现充集团里真是汇聚着各式各样的家伙啊。 「哇……」 泉一脸出神地看着屏幕,于是我偷偷观察了一下中村。他一脸不愉快的样子,真是个好懂的家伙。 不过这就有点为难了。好不容易和竹井合唱了一曲,还以为能让气氛发生变化,结果突然又来了两首独唱,这样下去我的课题就很难完成了。 ——我如此思考的时候,流向又改变了。 「深实实!轮到我们的回合了!」 在无声的间隔中,日南如此说道。看了一下画面,下一首是perfume的『チョコレイト?ディスコ』。 「好!包在我身上!」 深实实愉快地回答了她。虽然听得懂,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抬头看去,发现两人不知为何站了起来移动到了众人的面前。而大家也都「久候多时了!」这样拍起了手。 曲子的前奏响起——那两人居然开始跳起了舞。 「诶……?」 我不禁露出了苦笑。 要说为何,那是因为画面上的真人舞蹈和那两人的舞蹈—— 这不是完全一致嘛,这帮人到底怎么回事。 完全不看歌词也能轻松地唱出口,再伴以完美的华丽舞蹈——这两人已经完全可以出道当偶像了吧?日南同学深实实同学你们在干什么呢?好像很擅长跳舞的样子,平时一直有在练习吗? 「好可爱!」 「太棒啦!」 泉和竹井欢快地炒热着气氛,中村和水泽也都面带笑容注视着她们。这怎么回事。哎呀,的确那两个人长得又漂亮气质又好运动能力又强,光是她们一起唱歌跳舞就已经非常吸引人了,于是我也苦笑着观赏了起来。嗯,舞真的跳得很棒。 接着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虽说我以为气氛的流向正在远离合唱,但其实大家一直都在不间断地预约着曲目。在我和竹井合唱之时他们早已预约好了,也就是说有时间差。时间差的气氛作成——这就是卡拉ok啊。说不定日南选择这首歌的理由,是看到我和竹井合唱的努力身姿后出于同情响应了合唱的气氛吧。 无论如何,这么一来提出合唱请求又变得容易了起来。为了抓住这个机会,先来邀请我身旁的水泽和泉吧。 但是这该怎么办呢。老实说我想不到能和泉合唱的曲子,再说她身边还有一个中村把守。刚刚水泽潇洒地唱着歌的时候,泉只是显露出开心的样子他就已经很不悦了,要是我去邀请她合唱,一定会被中村一拳打碎下巴吧。因此若是要以泉为目标,必须要趁中村唱歌的时候偷偷邀请她才行。 综上所述,我决定先邀请水泽。不过关键的问题是,到底要唱什么歌呢? 我打开点唱机翻出排行榜找到合唱的页面,在那之中找起了自己会唱、水泽也能跟上的曲子。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目标。 「……水泽。」 「嗯?」 我一边注视着点唱机的屏幕,一边朝水泽搭话。 「唱这个吗?」 「我们俩一起?」 「嗯。」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文也,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找人合唱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水泽是一个敏锐到可怕的人,说不定已经看穿了我正在绞尽脑汁地完成课题。 「是,是吗?」 「文也……」 「怎,怎么了?」 水泽笑了一声,指住了提心吊胆的我。 「——你很害羞?」 「……是啊。」 也是,如此推测倒也合情合理。再怎么说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暴露课题吧——我安下了心,继续执行作战。 「是很害羞啊,拜托你了。」 「唉,拿你没办法。」 水泽抢过我手里的点唱机,预约了我找到的曲子。在这种地方掌握主导权已经是水泽的习惯了吧,于是我决定跟在他身后划水。 顺便一提,在我们选歌的期间占据场面的是由中村和泉带来的hy的『am11:00』。因为表现出了一种现充爆炸吧!的亲密感,所以我很想一笔带过……但是在副歌部分,伴随着泉动听的和声,近似rap的部分中村也唱得很好,不由得让我吃了一惊。虽说是我没听过的歌,但他们的合唱却表现出了相当高的完成度,想必是已经在卡拉ok唱过无数次了吧。这么一想总觉得有些不爽,果然还是一笔带过吧。 在他们之后,就轮到我和水泽了。选择的曲子是米津玄师与菅田将晖的『灰色と青』。如此有名的曲子就算是我也多少会唱,水泽就更不用说 了。 「噢!水友组合!」 「哈哈哈,那是啥?」 深实实的迷之声援让水泽露出了苦笑。而我则对接下来要唱歌一事紧张不已。 「啊,那就我先开始吧。」 「诶?」 听他这么一说,我总算注意到了。对哦,说起来这首歌不是合唱,而是交替独唱的形式啊。也就是说,我的solo歌声终于要传到大家的耳中了吗……呜呜,更紧张了。 显出的歌词上带着黑桃的标志,如果变成草花的话就轮到我唱。因为在卡拉ok打工的缘故,我对这些事还是挺熟悉的。 「~~~?」 水泽以动听的旋律唱了两个小节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诶?完全没来。 字幕歌词上的黑桃一直持续到了副歌部分结束。 这首歌似乎是分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样子,也就是说先由水泽独唱一轮,第二轮再由我独唱的意思。嗯,虽说来卡拉ok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觉悟,但这果然还是很让人害羞。 「~~~?」 我一边努力唱着,一边偷偷观察着大家的反应。他们看一眼点唱机看一眼画面,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还有人去吧台拿饮料。嗯,世界就是这样的呢。 顺利结束之后,我放下了麦克风。 于是日南冲着我笑了起来。 「友崎君,感觉意外不错嘛!」 嗯,这应该不是指我课题的进展状况吧? 「噢,噢。谢谢。」 一边说着一边瞥了一眼,看来日南是要和中村合唱,两人拿起了麦克风。哦哦,好机会。 曲子是king gnu的『白日』,是我也知道的歌。因为有低音和高音部分,大概是两人如此分工吧。 前奏响起,日南开始唱歌——气氛也随之改变了。 与刚刚『チョコレイト?ディスコ』的欢快气氛完全不同,她唱得非常认真。吐息、假声、颤音——驱使着各种唱歌技巧的日南,与其说是卡拉ok不如说已经到达了翻唱的程度。这个人到底有多无所不能啊……虽然中村好像也很厉害,但与日南搭档无论如何都会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因此我一边注视着两位集团领袖的二重唱,一边观察着泉的反应。和刚刚的中村一样,她显而易见地鼓起了脸颊。好,是个绝佳的机会。 「……泉。」 「嗯?……啊,友崎!」 因为那两人在唱歌,所以我稍稍抬高音量向泉搭话。 「要一起唱点什么吗?」 「诶?可以啊!」 她爽快地同意了。在她的话中并感受不到对中村的醋意,单纯只是因为她很来劲罢了。总之得到许可是件好事。 问题是该唱什么……我看向排行榜,突然灵光一闪——并不是在泉的歌单里寻找我会唱的曲子,而是在我的歌单里寻找泉会唱的曲子。 于是我将屏幕转向她如此提案。 「这首如何?」 「……啊!鬼灭!」 没错,是lisa的『红莲华』。作为拥有超绝人气的动画,一下子就成为了连接御宅和现充之间的桥梁。不光是泉,中村和竹井也都在看,想必是一部出色的动画吧。话虽如此,身为游戏玩家的我对动画并不怎么熟悉,但至少比泉喜欢的那些闪闪发光的曲子要来得了解。 顺便一提这首歌在动漫歌曲排行榜上位列第一,正可谓当局者迷——我反而一眼没有看到它。 「好呀!来唱吧!」 「ok。」 接着我发送了那首歌的预约,顺利地完成了和泉合唱的任务—— 如此想着之时。 在间奏中看到歌曲信息的中村,在看到曲名之后燃起了兴趣。 「噢,这不是鬼灭吗。真好啊,是谁点的?」 总,总觉得情况好像变糟糕了…… 「是我和友崎哦。」 「哈啊?」 00018 中村皱起眉头看了看我和泉,脸色相当难看。糟糕了。在间奏结束后中村又回到了正在唱的歌里,我得到了一些缓冲时间。如果不趁此机会想想办法的话我就要完蛋了。 但是该怎么办呢?总觉得这样下去,会被『我也想唱』的理由夺走麦克风,然后课题就做不成了。老实说画面感很强,不想想对策的话绝对会变成那样吧。 很明显这是个危机。但是,我是日本第一的游戏玩家nanashi。 既然如此,我就得想出跨越这个绝境的办法才行。虽然不想在此时展现身为nanashi的矜持,但是因为中村的表情太可怕搞得我反射性地认真了起来。这就是所谓的求生本能吧。 化身nanashi的我,没过多久就想出了解决的方案。 没错,把危机——转化成机会就好了。 因此我趁中村刚唱完的时机探出身子,用中村和泉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啊,那我们三个一起唱吧?」 「噢,这个不错!」 泉爽快地同意了我的提议。中村一瞬间有些呆滞,但最后也同意了。他大概是想着总比我和泉二人合唱要来得好吧。 哼哼哼,不仅化解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和泉一起唱歌的机会被中村夺走的危机,还一次性完成了两个任务。没有一首歌只能和一个人唱的规定——没错吧日南同学。 于是我作为中村·泉情侣组的电灯泡完成了三人的合唱。因为日南不算在课题内,因此最后的目标只剩下深实实了。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深实实反而是最难的。 要在卡拉ok合唱的话,无论如何都会看见很多恋爱系的歌曲。即使不合唱,本来卡拉ok的恋爱歌曲就很多。 而这对现在的深实实而言有些勉强吧。 一度被她告白而最后则与菊池同学交往的现在,要和她一起唱歌这件事本身就不太可能。 确认了一下时间,还剩三十分钟左右。按这个节奏,我应该还能唱一到两首吧。 也许是因为到了下半场的缘故,气氛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从日南所唱的爱缪的『マリーゴールド』开始,逐渐演变成了唱抒情曲的氛围。 在那之后深实实唱了コレサワ的『恋人失格』,泉则接上了hy的『366日』……总觉得演变成了不得了的氛围。每个人好像都开始唱自己的本命曲了,而理所当然没有那种东西的我则变得不知所措。 顺便一提在水泽唱radwimps的『スパークル』之时泉又陶醉了起来,于是中村又一脸不悦,简直像是固定流程一样完全不值得担心。再顺便一提,在那之前竹井又唱了岚的歌不过这种事情怎样都好啦。 在水泽唱歌的时候,中村一脸苦恼地把玩着点唱机。在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选择了one ok rock的『wherver you are』。鉴于他考虑了这么久,我想或许是在寻找可以抗衡水泽的曲子吧。 「~~~?」 在他深思熟虑的结果下,中村的本命曲非常的摇滚,泉也完全变成了星星眼。嘛,毕竟他们是情侣这样倒也不错,但还是希望能给别人一些活路——我刚刚都看见了些什么? 时间流逝,终于只剩十分钟了。 差不多是最后的机会了,至少我能再唱的机会只剩最后一个了。 最后的课题是深实实……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 在全员唱着本命曲的时候,我独自思考着。 该怎样才能和深实实顺利合唱呢? 该如何让情况显得不那么尴尬呢? 探讨了各种可能性之后,我决定赌在这一手上。 触碰点唱机的画面,发送预约。 显示在卡拉ok画面上的是——『合唱曲/旅立ちの日に』。 我窥探着众人的意向。 接着。 「……噢噢!这个不错啊脑筋!!」 「小狗狗nice!我也要唱。」 如我所料深实实上钩了,而且还额外钓到了竹井。 「那就大家一起唱吧?」 泉如此提议。 没错,我瞄准的正是这个状况。 ——既然是合唱曲那就要大家一起唱的气氛。 在卡拉ok打工的时候,我也看到过几次学生团体用这种方式收尾的做法。的确这样一来在最后关头谁都不会被冷落,非常地热闹。 然后身为课题的『一起唱歌』这个问题也能顺利解决。毕竟也和泉、中村三人合唱了,也就是说不一定非要『两人』。钻规则的漏洞真是抱歉啦。 之后我们全员一起完成了合唱,自然也和深实实一起唱了,顺利地达成了目标……吧?日南同学? 在那之后,我和水泽因为还要在卡拉ok打工于是就此解散,送别了大家。 话说回来,虽说这几个小时一直在为课题奋斗,但能和朋友们在卡拉ok唱歌总觉得普通地很开心。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和水泽在更衣室内等待打工开始的时间,一边给日南发line的消息。 『在最后关头也和深实实唱了,这样就毫无疑问达成课题了呢』 我附上一个得意的表情点击发送,等待着日南的回复。哼哼哼,怎么样no name,这就是nanashi那改变规则的战斗方式哦? 我心中浮现出了日南那不甘的表情,等待着她的回复。几分钟后,我收到了消息。 『要算你达成也不是不行,但既然如此的话只需要最后唱一首就行了呢』 「……啊。」 被她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了这点。这么一说倒也是,既然全员都有合唱,我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全部木大了吗。 「……唔姆。」 「怎么了文也?」 「啊,没,没事。」 虽然顺利达成了课题,但不知为何感受到了谜一般的败北感。好不爽。 6.被炉的天使 十二月三十一日,大年夜。 我缩在家中的被炉里剥起了橘子。 在脑海中浮现而出的是这波澜起伏的一年。对于至今一直生活在黑白世界中的我来说,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未免太过鲜艳了。令人眼花缭乱的色彩与震动内心的感情对胆小畏缩的我而言,既是让人喘不过气的辛苦,也是让人真心感到快乐的日常。 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变化的并非世界而是我自己这一点。 右手拿着橘子,左手拿着手机。 一边吃东西一边玩手机,不知不觉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没教养的女孩子。但是雀跃不已地等待短信通知这种感觉,一定是只能在崭新景色中才能体会到的重要之物。 双脚在被炉里暖和了起来,脑袋却又被空气冷却了下来。 一只手拿着水果,另一只手则在等待着思恋的话语。 幸福与不安相混合——听上去可能很不自然,但其实非常自然。 从自卑与迷茫像雪一般积起、在我的眼中投下阴影的那时候开始,景色确实发生了变化。现在,每一天都炫目到让我想要眯起眼睛。 而改变了我的——就是我的左手正在等待着的那个人。 「姐姐!荞麦面里要加年糕吗?!」 弟弟陆从厨房里跑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了。小我四岁的陆,虽然已经初中一年级了却依旧很黏我。话虽如此,他也会在学校运动会的时候接下应援团长的职务活跃着,搞得我有些不敢相信。他在家和在外的面貌,一定稍有不同吧。 包括我在内,想必任何人都会有所不同吧。 「说起来,跨年荞麦面本来就不放年糕吧?」 「诶?!是吗?!」 「嗯。如果放进年糕,不就变成年糕汤了吗?」 「啊!说的也对!」 陆老实地接受了,于是我摸起了他的头。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老实,我想他也并不反感我摸头吧。 「对了!我刚刚听妈妈说了!」 「听了什么?」 「姐姐你交男朋友了?下流。」 「什……」 陆说出了不得了的话。我就是觉得会被戏弄所以一直闭口不谈,结果他现在不仅知道了,居然还对我起疑了。 「下,下流什么的……」 「有了男朋友的话,不是会做那种事吗?」 「不不……姐姐我还没……」 我一边说着,一边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的惊人热度。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坐立不安,我现在—— 「呜哇,姐姐居然说『还没』诶。」 「陆,陆!」 00020 没错,这听上去就好像是以『总会一天会做』为前提的说法。话虽如此,我也绝对不是以『永远不会』的前提在说。该怎么形容呢……对,其实我都不敢去思考这件事。 「我,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呜哇,姐姐好下流~」 「真,真是的……」 因为在学校里很少与人知心交流的缘故,我很快就被说到哑口无言。话说回来,这种话题应该是男孩子之间才会聊吧?既然如此,我对此没有抗性也就不奇怪了。不如说,只有可能是这样了。 「陆~!过来一下!」 厨房里传来了妈妈的声音,陆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但还是马上站起身走向了厨房。我觉得坦率这一点真的非常可爱。 「啊,姐姐你要吃吗?荞麦面。」 「嗯。」 「肚子饿了吧,给你多盛点?」 「不用,普通的就行。」 「ok!」 说完这些,既调皮又爱管闲事的陆走进厨房,帮妈妈做起了饭。为了配合他们,我也开始整理起暖桌。爸爸似乎身处生死关头,一直躲在房间里工作。嘛每年都是如此,应该会在跨年前三十分钟的时候出来。 现在是十一点。马上就要过年了,新年的气息也开始浮现。 我确认了一下时间后扣下手机,拿过了暖桌上放着的《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法》的脚本。打开来翻了翻,每一页上都用红笔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为了让想到的演出方式更加易懂,我为大家写了很多备注。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就好像是大家实现了我的任性一样。这一定是无比珍贵的回忆。 能证明那段时光确实存在的这个脚本,对我来说是值得珍藏的宝物。 「……啊。」 突然映入我眼中的是女主角之一阿尔西娅的场景。 旁边写着红色的笔记。面对夏林同学的直率表情,日南同学的演技可谓鬼气逼人。将我创作的故事用超乎想象的理想方式演绎了出来,在那里一定寄宿着某种超出角色本身的事物。 我在这个场景中加了点东西。 目光慢慢地追随着脚本的这个部分。 『嗯,我喜欢的东西——可能并不存在吧。』 如此说着的阿尔西娅,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克莉丝陷入了迷惑之中。 『诶?但,但是,阿尔西娅懂得又多,手又巧,也很擅长魔法不是嘛!全都不喜欢吗?』 『不喜欢啊。因为继承了王家的血,所以我必须成为女王……我只是每天都在努力着而已,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去做的。』 『就算如此,你也很厉害啊!和你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啊。』 『嗯。』 『我可是,想成为像阿尔西娅这样的人哦?』 阿尔西娅的表情扭曲了。 『——像我一样?』 阿尔西娅紧盯着克莉丝。 『克莉丝你一定是误会我了。』 『误会?』 『我并非是克莉丝所想的那种优秀的人。』 『为什么?』 『我拥有一切,但是——』 阿尔西娅看向了观众。 『正因如此——我也一无所有。』 读着读着,仿佛心中的伤痕发痛一般,正式演出时的光景浮现在我脑海中。 特别是最后的那两句。空虚的声音像尖刺一般回响着,就好像阿尔西娅真的站在那里——不如说就好像不是阿尔西娅,而是她本人在发言。 不,这种说法或许并不正确。 因为说到底正因为演员是日南同学,我才会加进那句台词。 「这样做……真的好吗……」 我回想起一周之前的事情,自言自语了起来。 是不是太深入了呢——我如此不安着。 * * * 「小风香。」 在文化祭庆功会将要结束之际。 在弥漫着调料香气与同学们谈笑声的日式煎饼店中,我被日南同学搭话了。 「……日南同学?」 我吃了一惊。 今天和许多人说了话,也觉得稍稍理解了该如何敞开心扉。但当时的日南同学,给人一种难以言明的违和感。 「辛苦了,今天的庆功会……还有戏剧的脚本都是。」 「唔……日南同学才是,出演阿尔西娅真是辛苦了。」 在靠近厕所的通道,两人交谈。 明明有很多搭话的时机却偏偏是在这里,就好像是日南同学特地选好的。 「嗯,谢谢。真的是非常棒的剧本。」 对话顺利地进行着,就 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该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想法。是错觉还是妄想呢——也有可能是因为我心中对阿尔西娅的印象吧。 说不定自从和友崎君一起采访完日南同学之后,我就已经生出了这种推测。 无论如何,事实上我确实感觉到了什么。 「非常感谢。写脚本真的是非常辛苦……我觉得给出了不错的成果。」 日南同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为什么呢,明明是那么纯真无瑕的笑容,我却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对我来说——也非常有趣。」 日南同学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但是她的话语就像是在昏暗的洞穴中滴落的水声那般,映出了孤独的寂寞感。 「非常……感谢。」 「不过有件事我想问一下,就是关于阿尔西娅。」 这句话将我的道谢拦腰截断。 日南同学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既明快又开朗,显得非常亲切。但同时,又给人一种紧紧贴上去无法分离的感觉。 「阿尔西娅是个空空如也的女孩子吧?」 「……是的。」 「这样啊。」 日南同学稍稍低下了头,随后再一次和我对上了视线。 「为了弥补她空虚的内心,努力地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吧?」 「唔……比如魔工艺大会……武术之类的,学习了很多。」 「嗯。」 尽管对这朝着预料之外方向发展的对话感到惊讶,我还是思考起了日南同学提问的动机。 「拥有一切,所以一无所有——没错吧?」 「……是的。」 对她藏在假面下的表情。 一定是因为我——对这位给友崎君的世界添上色彩的魔法使,对这位女孩子的内心感兴趣。 「唔……」 因此我慎重地斟酌着说法。也是为了我自己,想要尽可能正确地去传达我心中阿尔西娅的形象。 「阿尔西娅……不觉得自己有真心喜欢的东西,也无法自己去肯定自己。」 将真正想说的话藏在故事的假面下,我如此说着。 「所以——她想要能自认『自己这样就好』的证据。」 「证据?」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明。 「比如说如果能够去相信『这就是证据』之类的谎言,内心就会变得轻松。但是阿尔西娅她实在太过强大,太过聪明……因此无法去相信破绽百出的谎言。」 「所以在武术和学习上都取得了第一?」 我点了点头。 「……从被世界担保了价值的事物中,能够看出正确性。」 「这样啊……说的也是。」 日南同学带着复杂的表情,一瞬之间从我身上移开了视线。虽然可以进行推测,但我并不明白正确的理由。 「关于这件事……阿尔西娅自己没有注意到吗?」 我有点犹豫。但是,关于这一点我也有自己的答案。 「阿尔西娅自己也肯定……注意到了才对。表面上的理想存在,实际上却空无一物。正因如此才会向克莉丝坦白——说自己的内部空空如也。」 「这样啊。」 日南同学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所说的那句台词,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是的。」 我对阿尔西娅的说明让日南同学沉默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再次开口。 「阿尔西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变成这样毫无喜好、空空如也的内心。」 要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困难。 我不知道为什么日南同学会如此询问。如此一来这个理由,也只能基于故事本身去想象了。 「我想……一定是因为生于王家吧。」 「王家?」 我再次点了点头。 没错——说到底这只是想象。 「因为生来就注定要成为王女,所以事关做法与对错,全部都是由环境来决定的。」 如果在这世界的某处,有一个内心空空如也的女孩子的话。 「不是自己想怎么做,而是自己该怎么做才配得上王家之名——这种想法在她的心中扎根了。」 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会生出那种内心与价值观呢? 「阿尔西娅一定是只有遵从着它,才能找到目标。」 认真地想象,去挖掘角色内心最深的部分。 「但是在发生什么事之后,在她变得无法再去相信那种想法之后,在她心中留下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切都是在我的世界中连接起来、作为一个故事编织而出的话语。 「所以作为结果,诞生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女孩子……」 这就是我所想的阿尔西娅的动机。 我说到这里,日南同学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真厉害啊,居然把脚本思考到了这种地步。」 随后低下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她再次向我投来了强烈的视线。 「好像有说过……取材是吧?」 「唔……是的。」 预想之外的话题切换让我吃了一惊。取材指的是我和友崎君为了写脚本,针对日南同学过去的采访吧。 「在那里听到了什么吗?关于我的……我身边的事情之类的。」 被这样一问,浮现在我脑中的自然是关于妹妹的事情。话虽如此,但也没有具体问过。小学的时候有两个关系良好的妹妹,到了初中的时候只剩下一个了。 我不知道原因,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吧。 我犹豫着该深入到何种程度,但最后还是决定毫不隐瞒地说出来。 「唔,妹妹——」 「——问了?」 有如撕裂一般的声音让我大惊失色。 因为此时日南同学的表情,就如同第一次看到飞龙时的阿尔西娅那样尖锐。那份毫无迷茫的强大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漆黑得令人窒息的眼瞳,射穿了我的心脏。 00021 「不,不是的……那个,只是片断的推测……」 「片断?」 「呃……向小学的朋友和初中的朋友问过之后,发现妹妹的数量不一样……仅此而已。」 「……是吗。」 「那,那个……对不起……擅自……」 我道歉之后,日南同学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她漆黑的瞳孔仅仅波动了一瞬。 「这件事,友崎君知道吗?」 「……嗯。」 「这样啊……我明白了。」 说完之后,下个瞬间日南同学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 「啊,抱歉啦这么突然!戏剧非常棒!真的是辛苦小风香了!」 「嗯,嗯……非常感谢。」 「那我先走啦!」 在我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违和感之后,日南同学就此离去。 * * * 回过神来,手上拿着的橘子掉了。 「啊……」 运气不错,刚好掉在了橘子皮上。我将它捡起毫无意义地看了一会之后,把它放进了嘴里。 回想着当时的对话,我的心情也复杂了起来。 一边思考着日南同学的事情一边创作而出的角色——阿尔西娅。把背后的事情告诉日南同学真的是正确的吗? 为了踏入她的内心而去取材,真的是正确的做法吗? 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日南同学心中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要踏入她的内心,就一定会产生责任。 我有那个觉悟与准备吗? 「姐姐,荞麦面好了哦!」 陆的声音让我回过了神,我连忙应了他一声。 「好的,谢谢。」 我走向厨房,和陆分别把两人份的荞麦面端到了暖桌上。在放着鸭肉的温热荞麦面中鲣鱼汤的香气扑面而来,与年末的氛围十分适合。 走出自己房间的爸爸来到了客厅,妈妈也出了厨房。一家四口都坐进了被炉里。 「哎呀,今年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爸爸如此感叹着。 「是啊,陆当上了应援团长,风香也在文化祭上写了戏剧脚本,真是波澜万丈。」 「爸爸我没能去成啊。风香,戏剧成功了吧?」 「嗯。脚本在这,要读吗?」 「噢噢!之后让我读读看吧。嗯,等工作闲下来……嗯,下个月底……」 「呵呵,爸爸好像很忙呢。」 如此度过的温暖时光,对我来说是最为重要的。 吃完荞麦面之后,接下来就是等待那一刻了。 「姐姐,要到了哦!」 「是啊,还有二十秒。」 我一边看着电视画面上逐渐减少的数字,一边在心中祈祷着。 今年真的是很棒的一年,所以—— 希望明年能更加耀眼。 不,我会让它耀眼起来的。 还剩十秒的时候,陆配合着数字活泼地喊了起来。 「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 我们四人拍着手迎接了新年。虽然一直都是如此,但总觉得今年的色彩要更加鲜艳。 「……啊。」 手机震动了起来。 我拿起来一看,在那里显示的是—— 『菊池同学,新年快乐!我很期待新年参拜』 是我期待已久的友崎君的line。我紧紧地握住了手机。 「啊!姐姐脸红了!真下流。」 「所,所以说……!」 「下流……?!风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陆,不是说好了要瞒着爸爸吗?」 「瞒,瞒着?!风,风香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瞒、瞒、瞒着爸爸啊?!」 「唔……啊,不是的啦……!」 「什,什么不、不是啊?!」 「啊真是的……陆!」 我的新年就这样,比起往年要显得热闹一些。 但同时,我也以期待和激动的心情迎接了这新年。 看向窗外——看向被房间里的灯光照亮的庭院。本应积在那里的厚雪,已经完全融化了。 后记 久疏问候,我是百万级作家屋久悠树。 本系列从第一卷开始已经走过了将近四年的岁月,在此出版的居然是值得纪念的第十本。能写出如此长篇大论的系列,毫无疑问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即使是身为百万级作家的屋久悠树,心中也充斥着由衷的感激。 另外,作为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今后也希望能创造出更加有趣的故事。也就是说将角色们的魅力充分地传达出来这点,正是卷均销量十万级作家屋久悠树的使命。 综上所述,真的是十分感谢!友崎君系列累积销量突破百万部! 而且可喜可贺的不光是这些。 本卷的特装版附有系列首次的广播剧cd,五月开始会有以深实实为主人公的外传漫画。动画化也正式定了下来,正在稳定而顺利地制作着。当然本篇的漫画也在继续,简直是任君挑选呢。能够产生如此之多的衍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当然,最近我也非常忙碌。并不仅仅埋头写书就好,以『创作故事』为基础,广播剧剧本、漫画原作、脚本会议……必须好好地掌握各个方面的事务区别处理。这是一种从主树干上衍生枝条的做法,某种意义上和本卷的彩插·日南三姐妹脑袋上『以黑发为大前提下的细腻区分』非常类似。 总觉得感受到了「你又开始了?」的视线,还请容我解释。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她们当时还都是小学生——也就是说在设定上三人都是黑发才对。更何况黑色是能够吸收所有颜色的中和色,应该很难区分发色的差异才对。 但是,这次的彩插又如何呢?混杂茶色的黑色、混杂蓝色的黑色、还有混杂粉色的黑色……简直无法想象同为『黑色』的鲜艳,却又在我们所认知的『黑色』范围内华丽地做出了区分。 您明白了吗?这华丽的区分方式——这奇迹般的品味,轻易地跨越了在提出『姐妹』设定时会面临的问题。 姐妹是血脉相连的。当然并不一定就长得很像,但在插图的表现上无论如何都会画得很像。这次的日南三姐妹也不例外,虽然因为年龄差距多少有些不同,但容貌发型这类重点是非常相似的。特别是刘海的分界和眼睛的颜色全都相同那就更加明显了。 既然是姐妹,当然特征也会相似。 本来,发色也应该是如此。 也就是说按照现实来考虑,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发色也都是『黑色』。在日南她们生活着的二次元世界的对面,这三个人的发色理应是完全相同的才对。 但是,结果如何呢?没错,这就是fly老师创造出的华丽悖论。 没错。三人生活的世界中『同样的黑色』,在我们的世界中具现而出之时——被色彩的魔术以『虽然一样但却不一样的黑色』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值得提及的点不止这一个。如果大家被问到这三人之中哪个是葵的话,又如何呢?……没错,会回答自己认为这个人是葵的理由。 当然在本篇中也提及了葵是长女,所以也可以从身高上来判断。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一点呢? ——没错,即使如此也能回答出来。 至于理由,想必各位已经知晓了吧——在我们的脑中,日南葵的头发是『混杂粉色的黑色』这一悖论已经扎根了。 也就是说,这是将不相交的世界以色彩相连的技巧,正可谓司掌黑色的奇迹。 如果能传达些许这种想法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很难得的,我还想就其中一个短篇加个备注。 如此说来,其实弱角友崎系列至今为止都没有明确指出过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这是因为随着不断出版,它也一点点地引入了时代的变化,是经常将当前时代所截取、描写着某种意义上虚构的『现在』的作品。因此在本次的短篇『大家的歌』中,从歌曲与言行中可以大致判断年代吧。话虽如此这也只是一种类似if的故事,在本系列第一卷出版时高中二年级的他们为何会唱这些歌呢——希望大家能将其当做平行世界来理解。明年之后,他们就会在同一场联欢会上唱着不同的歌曲吧。 那么,以下是谢辞。 负责插画的fly老师。请不要相信岩浅先生送给你的马卡龙,我看到他在里面加了会让人一直画插图画到死的剧毒。我是你的粉丝。 负责人岩浅先生。哎呀这次的截稿期依旧游刃有余呢(笑)。下一卷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各位读者。也许大家会对一个又一个的新展开感到惊讶,但我今后也会继续将其扩展开来,还请务必拜读。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从下一页开始收录了本卷特装版附赠的广播剧cd剧本修改而成的小说,还请好好享用。 那么,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卷再见。 久疏问候,我是百万级作家屋久悠树。 本系列从第一卷开始已经走过了将近四年的岁月,在此出版的居然是值得纪念的第十本。能写出如此长篇大论的系列,毫无疑问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即使是身为百万级作家的屋久悠树,心中也充斥着由衷的感激。 另外,作为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今后也希望能创造出更加有趣的故事。也就是说将角色们的魅力充分地传达出来这点,正是卷均销量十万级作家屋久悠树的使命。 综上所述,真的是十分感谢!友崎君系列累积销量突破百万部! 而且可喜可贺的不光是这些。 本卷的特装版附有系列首次的广播剧cd,五月开始会有以深实实为主人公的外传漫画。动画化也正式定了下来,正在稳定而顺利地制作着。当然本篇的漫画也在继续,简直是任君挑选呢。能够产生如此之多的衍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当然,最近我也非常忙碌。并不仅仅埋头写书就好,以『创作故事』为基础,广播剧剧本、漫画原作、脚本会议……必须好好地掌握各个方面的事务区别处理。这是一种从主树干上衍生枝条的做法,某种意义上和本卷的彩插·日南三姐妹脑袋上『以黑发为大前提下的细腻区分』非常类似。 总觉得感受到了「你又开始了?」的视线,还请容我解释。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她们当时还都是小学生——也就是说在设定上三人都是黑发才对。更何况黑色是能够吸收所有颜色的中和色,应该很难区分发色的差异才对。 但是,这次的彩插又如何呢?混杂茶色的黑色、混杂蓝色的黑色、还有混杂粉色的黑色……简直无法想象同为『黑色』的鲜艳,却又在我们所认知的『黑色』范围内华丽地做出了区分。 您明白了吗?这华丽的区分方式——这奇迹般的品味,轻易地跨越了在提出『姐妹』设定时会面临的问题。 姐妹是血脉相连的。当然并不一定就长得很像,但在插图的表现上无论如何都会画得很像。这次的日南三姐妹也不例外,虽然因为年龄差距多少有些不同,但容貌发型这类重点是非常相似的。特别是刘海的分界和眼睛的颜色全都相同那就更加明显了。 既然是姐妹,当然特征也会相似。 本来,发色也应该是如此。 也就是说按照现实来考虑,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发色也都是『黑色』。在日南她们生活着的二次元世界的对面,这三个人的发色理应是完全相同的才对。 但是,结果如何呢?没错,这就是fly老师创造出的华丽悖论。 没错。三人生活的世界中『同样的黑色』,在我们的世界中具现而出之时——被色彩的魔术以『虽然一样但却不一样的黑色』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值得提及的点不止这一个。如果大家被问到这三人之中哪个是葵的话,又如何呢?……没错,会回答自己认为这个人是葵的理由。 当然在本篇中也提及了葵是长女,所以也可以从身高上来判断。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一点呢? ——没错,即使如此也能回答出来。 至于理由,想必各位已经知晓了吧——在我们的脑中,日南葵的头发是『混杂粉色的黑色』这一悖论已经扎根了。 也就是说,这是将不相交的世界以色彩相连的技巧,正可谓司掌黑色的奇迹。 如果能传达些许这种想法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很难得的,我还想就其中一个短篇加个备注。 如此说来,其实弱角友崎系列至今为止都没有明确指出过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这是因为随着不断出版,它也一点点地引入了时代的变化,是经常将当前时代所截取、描写着某种意义上虚构的『现在』的作品。因此在本次的短篇『大家的歌』中,从歌曲与言行中可以大致判断年代吧。话虽如此这也只是一种类似if的故事,在本系列第一卷出版时高中二年级的他们为何会唱这些歌呢——希望大家能将其当做平行世界来理解。明年之后,他们就会在同一场联欢会上唱着不同的歌曲吧。 那么,以下是谢辞。 负责插画的fly老师。请不要相信岩浅先生送给你的马卡龙,我看到他在里面加了会让人一直画插图画到死的剧毒。我是你的粉丝。 负责人岩浅先生。哎呀这次的截稿期依旧游刃有余呢(笑)。下一卷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各位读者。也许大家会对一个又一个的新展开感到惊讶,但我今后也会继续将其扩展开来,还请务必拜读。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从下一页开始收录了本卷特装版附赠的广播剧cd剧本修改而成的小说,还请好好享用。 那么,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卷再见。 久疏问候,我是百万级作家屋久悠树。 本系列从第一卷开始已经走过了将近四年的岁月,在此出版的居然是值得纪念的第十本。能写出如此长篇大论的系列,毫无疑问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即使是身为百万级作家的屋久悠树,心中也充斥着由衷的感激。 另外,作为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今后也希望能创造出更加有趣的故事。也就是说将角色们的魅力充分地传达出来这点,正是卷均销量十万级作家屋久悠树的使命。 综上所述,真的是十分感谢!友崎君系列累积销量突破百万部! 而且可喜可贺的不光是这些。 本卷的特装版附有系列首次的广播剧cd,五月开始会有以深实实为主人公的外传漫画。动画化也正式定了下来,正在稳定而顺利地制作着。当然本篇的漫画也在继续,简直是任君挑选呢。能够产生如此之多的衍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当然,最近我也非常忙碌。并不仅仅埋头写书就好,以『创作故事』为基础,广播剧剧本、漫画原作、脚本会议……必须好好地掌握各个方面的事务区别处理。这是一种从主树干上衍生枝条的做法,某种意义上和本卷的彩插·日南三姐妹脑袋上『以黑发为大前提下的细腻区分』非常类似。 总觉得感受到了「你又开始了?」的视线,还请容我解释。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她们当时还都是小学生——也就是说在设定上三人都是黑发才对。更何况黑色是能够吸收所有颜色的中和色,应该很难区分发色的差异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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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人岩浅先生。哎呀这次的截稿期依旧游刃有余呢(笑)。下一卷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各位读者。也许大家会对一个又一个的新展开感到惊讶,但我今后也会继续将其扩展开来,还请务必拜读。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从下一页开始收录了本卷特装版附赠的广播剧cd剧本修改而成的小说,还请好好享用。 那么,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卷再见。 久疏问候,我是百万级作家屋久悠树。 本系列从第一卷开始已经走过了将近四年的岁月,在此出版的居然是值得纪念的第十本。能写出如此长篇大论的系列,毫无疑问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即使是身为百万级作家的屋久悠树,心中也充斥着由衷的感激。 另外,作为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今后也希望能创造出更加有趣的故事。也就是说将角色们的魅力充分地传达出来这点,正是卷均销量十万级作家屋久悠树的使命。 综上所述,真的是十分感谢!友崎君系列累积销量突破百万部! 而且可喜可贺的不光是这些。 本卷的特装版附有系列首次的广播剧cd,五月开始会有以深实实为主人公的外传漫画。动画化也正式定了下来,正在稳定而顺利地制作着。当然本篇的漫画也在继续,简直是任君挑选呢。能够产生如此之多的衍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当然,最近我也非常忙碌。并不仅仅埋头写书就好,以『创作故事』为基础,广播剧剧本、漫画原作、脚本会议……必须好好地掌握各个方面的事务区别处理。这是一种从主树干上衍生枝条的做法,某种意义上和本卷的彩插·日南三姐妹脑袋上『以黑发为大前提下的细腻区分』非常类似。 总觉得感受到了「你又开始了?」的视线,还请容我解释。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她们当时还都是小学生——也就是说在设定上三人都是黑发才对。更何况黑色是能够吸收所有颜色的中和色,应该很难区分发色的差异才对。 但是,这次的彩插又如何呢?混杂茶色的黑色、混杂蓝色的黑色、还有混杂粉色的黑色……简直无法想象同为『黑色』的鲜艳,却又在我们所认知的『黑色』范围内华丽地做出了区分。 您明白了吗?这华丽的区分方式——这奇迹般的品味,轻易地跨越了在提出『姐妹』设定时会面临的问题。 姐妹是血脉相连的。当然并不一定就长得很像,但在插图的表现上无论如何都会画得很像。这次的日南三姐妹也不例外,虽然因为年龄差距多少有些不同,但容貌发型这类重点是非常相似的。特别是刘海的分界和眼睛的颜色全都相同那就更加明显了。 既然是姐妹,当然特征也会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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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因为随着不断出版,它也一点点地引入了时代的变化,是经常将当前时代所截取、描写着某种意义上虚构的『现在』的作品。因此在本次的短篇『大家的歌』中,从歌曲与言行中可以大致判断年代吧。话虽如此这也只是一种类似if的故事,在本系列第一卷出版时高中二年级的他们为何会唱这些歌呢——希望大家能将其当做平行世界来理解。明年之后,他们就会在同一场联欢会上唱着不同的歌曲吧。 那么,以下是谢辞。 负责插画的fly老师。请不要相信岩浅先生送给你的马卡龙,我看到他在里面加了会让人一直画插图画到死的剧毒。我是你的粉丝。 负责人岩浅先生。哎呀这次的截稿期依旧游刃有余呢(笑)。下一卷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各位读者。也许大家会对一个又一个的新展开感到惊讶,但我今后也会继续将其扩展开来,还请务必拜读。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从下一页开始收录了本卷特装版附赠的广播剧cd剧本修改而成的小说,还请好好享用。 那么,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卷再见。 久疏问候,我是百万级作家屋久悠树。 本系列从第一卷开始已经走过了将近四年的岁月,在此出版的居然是值得纪念的第十本。能写出如此长篇大论的系列,毫无疑问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即使是身为百万级作家的屋久悠树,心中也充斥着由衷的感激。 另外,作为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今后也希望能创造出更加有趣的故事。也就是说将角色们的魅力充分地传达出来这点,正是卷均销量十万级作家屋久悠树的使命。 综上所述,真的是十分感谢!友崎君系列累积销量突破百万部! 而且可喜可贺的不光是这些。 本卷的特装版附有系列首次的广播剧cd,五月开始会有以深实实为主人公的外传漫画。动画化也正式定了下来,正在稳定而顺利地制作着。当然本篇的漫画也在继续,简直是任君挑选呢。能够产生如此之多的衍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当然,最近我也非常忙碌。并不仅仅埋头写书就好,以『创作故事』为基础,广播剧剧本、漫画原作、脚本会议……必须好好地掌握各个方面的事务区别处理。这是一种从主树干上衍生枝条的做法,某种意义上和本卷的彩插·日南三姐妹脑袋上『以黑发为大前提下的细腻区分』非常类似。 总觉得感受到了「你又开始了?」的视线,还请容我解释。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她们当时还都是小学生——也就是说在设定上三人都是黑发才对。更何况黑色是能够吸收所有颜色的中和色,应该很难区分发色的差异才对。 但是,这次的彩插又如何呢?混杂茶色的黑色、混杂蓝色的黑色、还有混杂粉色的黑色……简直无法想象同为『黑色』的鲜艳,却又在我们所认知的『黑色』范围内华丽地做出了区分。 您明白了吗?这华丽的区分方式——这奇迹般的品味,轻易地跨越了在提出『姐妹』设定时会面临的问题。 姐妹是血脉相连的。当然并不一定就长得很像,但在插图的表现上无论如何都会画得很像。这次的日南三姐妹也不例外,虽然因为年龄差距多少有些不同,但容貌发型这类重点是非常相似的。特别是刘海的分界和眼睛的颜色全都相同那就更加明显了。 既然是姐妹,当然特征也会相似。 本来,发色也应该是如此。 也就是说按照现实来考虑,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发色也都是『黑色』。在日南她们生活着的二次元世界的对面,这三个人的发色理应是完全相同的才对。 但是,结果如何呢?没错,这就是fly老师创造出的华丽悖论。 没错。三人生活的世界中『同样的黑色』,在我们的世界中具现而出之时——被色彩的魔术以『虽然一样但却不一样的黑色』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值得提及的点不止这一个。如果大家被问到这三人之中哪个是葵的话,又如何呢?……没错,会回答自己认为这个人是葵的理由。 当然在本篇中也提及了葵是长女,所以也可以从身高上来判断。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一点呢? ——没错,即使如此也能回答出来。 至于理由,想必各位已经知晓了吧——在我们的脑中,日南葵的头发是『混杂粉色的黑色』这一悖论已经扎根了。 也就是说,这是将不相交的世界以色彩相连的技巧,正可谓司掌黑色的奇迹。 如果能传达些许这种想法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很难得的,我还想就其中一个短篇加个备注。 如此说来,其实弱角友崎系列至今为止都没有明确指出过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这是因为随着不断出版,它也一点点地引入了时代的变化,是经常将当前时代所截取、描写着某种意义上虚构的『现在』的作品。因此在本次的短篇『大家的歌』中,从歌曲与言行中可以大致判断年代吧。话虽如此这也只是一种类似if的故事,在本系列第一卷出版时高中二年级的他们为何会唱这些歌呢——希望大家能将其当做平行世界来理解。明年之后,他们就会在同一场联欢会上唱着不同的歌曲吧。 那么,以下是谢辞。 负责插画的fly老师。请不要相信岩浅先生送给你的马卡龙,我看到他在里面加了会让人一直画插图画到死的剧毒。我是你的粉丝。 负责人岩浅先生。哎呀这次的截稿期依旧游刃有余呢(笑)。下一卷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各位读者。也许大家会对一个又一个的新展开感到惊讶,但我今后也会继续将其扩展开来,还请务必拜读。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从下一页开始收录了本卷特装版附赠的广播剧cd剧本修改而成的小说,还请好好享用。 那么,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卷再见。 久疏问候,我是百万级作家屋久悠树。 本系列从第一卷开始已经走过了将近四年的岁月,在此出版的居然是值得纪念的第十本。能写出如此长篇大论的系列,毫无疑问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即使是身为百万级作家的屋久悠树,心中也充斥着由衷的感激。 另外,作为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今后也希望能创造出更加有趣的故事。也就是说将角色们的魅力充分地传达出来这点,正是卷均销量十万级作家屋久悠树的使命。 综上所述,真的是十分感谢!友崎君系列累积销量突破百万部! 而且可喜可贺的不光是这些。 本卷的特装版附有系列首次的广播剧cd,五月开始会有以深实实为主人公的外传漫画。动画化也正式定了下来,正在稳定而顺利地制作着。当然本篇的漫画也在继续,简直是任君挑选呢。能够产生如此之多的衍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当然,最近我也非常忙碌。并不仅仅埋头写书就好,以『创作故事』为基础,广播剧剧本、漫画原作、脚本会议……必须好好地掌握各个方面的事务区别处理。这是一种从主树干上衍生枝条的做法,某种意义上和本卷的彩插·日南三姐妹脑袋上『以黑发为大前提下的细腻区分』非常类似。 总觉得感受到了「你又开始了?」的视线,还请容我解释。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她们当时还都是小学生——也就是说在设定上三人都是黑发才对。更何况黑色是能够吸收所有颜色的中和色,应该很难区分发色的差异才对。 但是,这次的彩插又如何呢?混杂茶色的黑色、混杂蓝色的黑色、还有混杂粉色的黑色……简直无法想象同为『黑色』的鲜艳,却又在我们所认知的『黑色』范围内华丽地做出了区分。 您明白了吗?这华丽的区分方式——这奇迹般的品味,轻易地跨越了在提出『姐妹』设定时会面临的问题。 姐妹是血脉相连的。当然并不一定就长得很像,但在插图的表现上无论如何都会画得很像。这次的日南三姐妹也不例外,虽然因为年龄差距多少有些不同,但容貌发型这类重点是非常相似的。特别是刘海的分界和眼睛的颜色全都相同那就更加明显了。 既然是姐妹,当然特征也会相似。 本来,发色也应该是如此。 也就是说按照现实来考虑,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发色也都是『黑色』。在日南她们生活着的二次元世界的对面,这三个人的发色理应是完全相同的才对。 但是,结果如何呢?没错,这就是fly老师创造出的华丽悖论。 没错。三人生活的世界中『同样的黑色』,在我们的世界中具现而出之时——被色彩的魔术以『虽然一样但却不一样的黑色』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值得提及的点不止这一个。如果大家被问到这三人之中哪个是葵的话,又如何呢?……没错,会回答自己认为这个人是葵的理由。 当然在本篇中也提及了葵是长女,所以也可以从身高上来判断。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一点呢? ——没错,即使如此也能回答出来。 至于理由,想必各位已经知晓了吧——在我们的脑中,日南葵的头发是『混杂粉色的黑色』这一悖论已经扎根了。 也就是说,这是将不相交的世界以色彩相连的技巧,正可谓司掌黑色的奇迹。 如果能传达些许这种想法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很难得的,我还想就其中一个短篇加个备注。 如此说来,其实弱角友崎系列至今为止都没有明确指出过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这是因为随着不断出版,它也一点点地引入了时代的变化,是经常将当前时代所截取、描写着某种意义上虚构的『现在』的作品。因此在本次的短篇『大家的歌』中,从歌曲与言行中可以大致判断年代吧。话虽如此这也只是一种类似if的故事,在本系列第一卷出版时高中二年级的他们为何会唱这些歌呢——希望大家能将其当做平行世界来理解。明年之后,他们就会在同一场联欢会上唱着不同的歌曲吧。 那么,以下是谢辞。 负责插画的fly老师。请不要相信岩浅先生送给你的马卡龙,我看到他在里面加了会让人一直画插图画到死的剧毒。我是你的粉丝。 负责人岩浅先生。哎呀这次的截稿期依旧游刃有余呢(笑)。下一卷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各位读者。也许大家会对一个又一个的新展开感到惊讶,但我今后也会继续将其扩展开来,还请务必拜读。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从下一页开始收录了本卷特装版附赠的广播剧cd剧本修改而成的小说,还请好好享用。 那么,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卷再见。 久疏问候,我是百万级作家屋久悠树。 本系列从第一卷开始已经走过了将近四年的岁月,在此出版的居然是值得纪念的第十本。能写出如此长篇大论的系列,毫无疑问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即使是身为百万级作家的屋久悠树,心中也充斥着由衷的感激。 另外,作为动画化作家屋久悠树,今后也希望能创造出更加有趣的故事。也就是说将角色们的魅力充分地传达出来这点,正是卷均销量十万级作家屋久悠树的使命。 综上所述,真的是十分感谢!友崎君系列累积销量突破百万部! 而且可喜可贺的不光是这些。 本卷的特装版附有系列首次的广播剧cd,五月开始会有以深实实为主人公的外传漫画。动画化也正式定了下来,正在稳定而顺利地制作着。当然本篇的漫画也在继续,简直是任君挑选呢。能够产生如此之多的衍生,让我深深感受到了这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当然,最近我也非常忙碌。并不仅仅埋头写书就好,以『创作故事』为基础,广播剧剧本、漫画原作、脚本会议……必须好好地掌握各个方面的事务区别处理。这是一种从主树干上衍生枝条的做法,某种意义上和本卷的彩插·日南三姐妹脑袋上『以黑发为大前提下的细腻区分』非常类似。 总觉得感受到了「你又开始了?」的视线,还请容我解释。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她们当时还都是小学生——也就是说在设定上三人都是黑发才对。更何况黑色是能够吸收所有颜色的中和色,应该很难区分发色的差异才对。 但是,这次的彩插又如何呢?混杂茶色的黑色、混杂蓝色的黑色、还有混杂粉色的黑色……简直无法想象同为『黑色』的鲜艳,却又在我们所认知的『黑色』范围内华丽地做出了区分。 您明白了吗?这华丽的区分方式——这奇迹般的品味,轻易地跨越了在提出『姐妹』设定时会面临的问题。 姐妹是血脉相连的。当然并不一定就长得很像,但在插图的表现上无论如何都会画得很像。这次的日南三姐妹也不例外,虽然因为年龄差距多少有些不同,但容貌发型这类重点是非常相似的。特别是刘海的分界和眼睛的颜色全都相同那就更加明显了。 既然是姐妹,当然特征也会相似。 本来,发色也应该是如此。 也就是说按照现实来考虑,因为血脉相连,所以发色也都是『黑色』。在日南她们生活着的二次元世界的对面,这三个人的发色理应是完全相同的才对。 但是,结果如何呢?没错,这就是fly老师创造出的华丽悖论。 没错。三人生活的世界中『同样的黑色』,在我们的世界中具现而出之时——被色彩的魔术以『虽然一样但却不一样的黑色』的形式表现出来了。 值得提及的点不止这一个。如果大家被问到这三人之中哪个是葵的话,又如何呢?……没错,会回答自己认为这个人是葵的理由。 当然在本篇中也提及了葵是长女,所以也可以从身高上来判断。但是,如果不知道这一点呢? ——没错,即使如此也能回答出来。 至于理由,想必各位已经知晓了吧——在我们的脑中,日南葵的头发是『混杂粉色的黑色』这一悖论已经扎根了。 也就是说,这是将不相交的世界以色彩相连的技巧,正可谓司掌黑色的奇迹。 如果能传达些许这种想法就再好不过了。 另外——很难得的,我还想就其中一个短篇加个备注。 如此说来,其实弱角友崎系列至今为止都没有明确指出过现在是『公元几几年』。 这是因为随着不断出版,它也一点点地引入了时代的变化,是经常将当前时代所截取、描写着某种意义上虚构的『现在』的作品。因此在本次的短篇『大家的歌』中,从歌曲与言行中可以大致判断年代吧。话虽如此这也只是一种类似if的故事,在本系列第一卷出版时高中二年级的他们为何会唱这些歌呢——希望大家能将其当做平行世界来理解。明年之后,他们就会在同一场联欢会上唱着不同的歌曲吧。 那么,以下是谢辞。 负责插画的fly老师。请不要相信岩浅先生送给你的马卡龙,我看到他在里面加了会让人一直画插图画到死的剧毒。我是你的粉丝。 负责人岩浅先生。哎呀这次的截稿期依旧游刃有余呢(笑)。下一卷我也会继续努力的。 还有各位读者。也许大家会对一个又一个的新展开感到惊讶,但我今后也会继续将其扩展开来,还请务必拜读。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从下一页开始收录了本卷特装版附赠的广播剧cd剧本修改而成的小说,还请好好享用。 那么,希望能和各位在下一卷再见。 插图 网译版 转自 百度贴吧 作者:屋久ユウキ 插画:フライ 翻译:石榴 校对:神户小鸟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下载后请在24小时内删除,本人不负担任何责任 转载请保留信息 1 保持中毒状态乱走,眼前终会变得一片黑 自己的行为在不经意间伤害到了他人。 受到伤害的又是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 为了对彼此都诚实,这种时候该怎么挽回才好呢? 放学后的教室里,我就这么站在那里。罪恶感交织着浓浓的悔恨,我的内脏仿佛都被紧紧地纠缠住。对于至今都是独自一人的我来说,这是没有体验过的感情。 手机画面上正显示着蕾娜酱那意味深长的信息。菊池同学正是看到这个之后才跑出了图书室。我本应立刻采取行动,但却有什么像黑色藤曼一样的东西缠住了我的思考、延缓了我的行动。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真面目,但那一定是从自己的内心深处延伸出来的。 做出选择,采取行动,最终失败,就算结果不尽人意也都只是自己的责任。然而,这次因此而受伤的却不是我自己。这和我至今为止走过的由自己改变自己的道路有着根本的不同。 尚未明白的道理实在太多,前进的方向也毫无头绪。从真正意义上来说,我是无法对他人受到的伤害负责的。而如今,菊池同学受到了伤害却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那么现在,我的面前一定就只有全力以赴这一个选项了。 「……!」 我松开无意间咬紧的嘴唇,抓起书包从图书室跑了出去。 总而言之先采取行动。扯下束缚着我的思考的藤蔓,思考起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我奔跑在走廊上越过一个个与我同向而行的学生,心里祈祷着能否找到不知去向的菊池同学。来到鞋柜前的我换好鞋子,用袖子擦干冷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打开line后一眼看到的是蕾娜酱的信息,把它往上划过后找到了菊池同学的聊天框。 「抱歉,我有话想说,你现在在哪?」 发完信息后,我又漫无目的地穿梭在校园中。这次的危机是由误会导致的,并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无法消除菊池同学受到了伤害的事实,但至少得通过沟通让她了解到真相。现在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种程度的事情了。 最后我来到了关友高校的正门,如果菊池同学还在校内的话必定会经过这里;如果确认到菊池同学不在学校了的话我也能第一时间离校。虽然凭着这些理由决定在这里等,但是我也不知道这有几分合理性。硬要说的话,这理由最能让我安心吧。 仿佛要被冻住的一月的冷风,从乡间的车站吹到学校后,更加毫不留情地肆虐着。 眼前不断有成群的学生走过。有散发着和睦气息一起回家的小团体、也有恩爱地从我面前走过的情侣,我的内心被莫名地搅动。要是没有这种误会的话,现在我和菊池同学也会像他们一样走在一起吧。那些情侣也会发生像这样的误会吗? 五分钟,十分钟,还是没有回复。我再次打开line,却发现连已读标记都没有,事态毫无进展。 「……对了。」 反复思考之后,马上想起了一件事情。像这样一个人没法解决的时候,身为玩家,该做的就是向他人求助。虽然在人生中我已经非常得心应手了,但在恋爱中我还完全是个门外汉。那么为了继续前进,该采取的手段就是一样的了。 我翻着联系人列表,寻找着那个对象。 这种时候,恐怕没有比日南还要—— 「唔喔喔!?」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弹出了通知。那是line的新消息提醒——然而对方既不是日南,也不是我期待的菊池同学。 「……泉?」 「优铃同学」这一备注名,代表着来人是泉——除非有什么要事,我和她一般不会有什么交流。我虽然惊讶于这个意料外的对象,但是从消息的内容来看她已经了解了当前的状况。 「友崎你干了什么好事!?」 这个时间点发过来消息,这个内容。 也就是说,她恐怕已经从菊池同学那里听说了什么吧。虽然就算通过她和菊池同学取得联络也不一定能解决什么,但是既然事情的进展总算有了点苗头,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打开了对话框。就在那时。 「唔哦哦哦」 突然间,界面突然发生了切换,整个显示屏都被泉的自拍头像占据了。因为有过经验的原因所以我知道,这就是那什么,语音通话吧。虽然经历过好多次了但还是没能习惯,如果准备打电话过来的话希望能先通知一下啊。我颤抖着手指点下绿色的区域,接受了语音通话。 「喂喂喂——!?」 泉那略带怒气的声音传了出来。 「喔,喔,喂喂」 我按下心头的困惑和混乱,努力地冷静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嗯……」 从声情并用的泉那里传来了漠然的质问。虽然问的大概是菊池同学的事吧。但是被这么「这是怎么回事」地问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嗯什么嗯!回答我的问题!」 「原来是在提问吗……?」 我虽然很困惑,但这么下去恐怕也没法冷静下来。还是一边整理头绪一边回复吧。 「……是菊池同学的事吗?」 「那不是当然的吗!」 「这是当然的……啊?」 被这么猪突猛进地怼了一顿,我反而恢复了冷静。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对方非常上头反而会让自己这边冷静下来吧,嗯。 「从菊池同学那里听说了?」 「当然了!干嘛,不要岔开话题!」 「这算岔开话题吗……?」 虽然微妙的有点对不上频道,但是这么下去也没法好好把事情说清楚。于是我决定先等泉把事情说完。 「我真是看错你了友崎!出轨!?」 「不,出轨什么的……」 我模棱两可地否定道,但是不知道她是基于什么才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明比较好。不过看这样子,菊池同学无疑是有和泉商量过什么了。然后鉴于连这样的泉都说到了这个地步——菊池同学应该也抱有类似的想法吧。 「那个。抱歉,总之,我没有做过类似出轨的事。但是,我想我确实做了容易招致误会的事,我想和菊池同学好好聊聊……可以的话」 我这么尽量冷静地说了之后,泉沉默了一会儿。 「……好可疑。男人都这么说」 「什么啊这是……」 「总之!快来我这里一趟!」 「你,你这边?」 「啊啊你应该懂的吧!?」 「我,我该知道的吗?」 「马上发位置给你!」 「哦,喔……」 就这样,虽然风风火火的泉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我又开始等起泉的消息来。 *** 于是现在的我正身处学校附近的家庭餐厅,以脱了鞋的形态在沙发上正坐(注:正坐(日文:正座)是一种坐姿)。坐在我对面的则是泉还有另一个人——中村。 「……于是发展成了这个情况」 我低头保持着正坐,向俯视着我的两人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完全就像是在神的面前忏悔的我,等待着眼前这两位神明的判决。 「哼~嗯」 中村好像非常无聊的样子,一边看着我一边一口气把玻璃杯里的姜汁汽水倒进嘴里。家庭餐厅里的饮料应该都是甜的啊,他那种喝法却看起来很辣的样子。 而他旁边的泉正满脸认真地盯着我,片刻后总算接受了似的叹了口气。 「这样啊,这么一回事」 「是的……」 我从开始参加attafami的线下会那时说起,在那里遇见了名为蕾娜酱的女人,对方莫名积极地对我展开进攻。虽然我有委婉地和她保持距离,但最终还是和她扯上了关系。 然后就是——那封line被菊池同学看到了。 「嘛……总觉得,很「友崎」这样的感觉?是吧?」 泉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像是征求同意般的看向中村。 「确实。你太迟钝了」 「什……」 我被中村的话打击到了。说到中村就是迟钝,说到迟钝就是中村。连泉那种显而易见的好意都能被他各种无视。我居然被这个人这么说了。 「但,但我应该用我的方式传达过了……」 「但是你那方式,好像根本没能让菊池同学理解呢?」 「唔……」 话刚说出口就直接被中村说教了,我对此深受打击。不过仔细想想,中村和泉已经交往了好几个月了。而且据传闻,他之前还和好几个人交往过,和我比起来高了好几个段位吧。不过果然还是有点不 服啊。 「话说,你们有好好谈过?这种事除了大吵一架之后再好好商量之外,可没有其他解决方法哦」 「……确实啊」 中村用充满现实感的道理把我彻底说服了。虽然中村那恐怖的外表给人一种过于强烈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印象。说出来的道理却与那外表截然相反,让我不得不服气。真不甘心。 不过,事实可能正如中村所说。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除了好好商谈之外别无他法。 「那个、你们两位是怎么得知这件事情的呢……?」 「啊,那是因为……」 我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之后,泉开口了。 「上次新年参拜的时候不是聊得很开心吗?那之后,我和小风香就经常在line上联系了」 「啊——」 我马上反应过来了。我和菊池同学开始交往的那个寒假。我们一起去冰川神社进行新年参拜的时候,偶然遇到了泉和中村两人。那时候泉和菊池同学一起说话的时候意外的看起来很亲密,没想到还成了互通line的友好关系。 「我还收到了好多咨询呢。这种事我不太擅长,该怎么办,之类的」 「原,原来如此」 之后更是让中村也一并知道了。不过,恋人之间就是这样吧。如果也有谁找我恋爱咨询的话,我应该也会征询菊池同学的意见。 「不过啊,友崎你真的只做了这些?」 「只做了这些是指?」 面对仿佛正窥视着我的泉,我反问道。 「不光是那孩子的事情,光我听到的都有各种各样其他的了」 「……各种各样」 我咀嚼着这句话,回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虽然蕾娜酱事件是个关键,但确实在那之前就有微小的分歧存在了。 「因为各种预定太多……所以没法抽出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之类的?」 泉“嗯?啊”的露出一脸似是疑非的表情看着我。需要有这样的反应吗。然后泉用死鱼眼接着说。 「嘛,是那样没错,但重要的是内容吧?」 「……呃——嗯?」 我没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于是催促她继续说下去,结果她叹了口气道。 「好像和大家一起去小玉玉家玩了,还和深实实商量了很多很重要的事之类的?」 泉腻歪地继续说道。 「还有那什么线下会,还是和葵一起去的呢」 我的背上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虽然只是那串排列句中的其中一句,用的语气也没有改变。但我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对啊,是会这样啊。 我是不太想瞒着什么事情的,所以去attafami线下会这件事我也是告诉了菊池同学的,而且连日南也会在场这一事实也一并提到了。虽然仅凭这些并不能完全了解到日南的另一面,但还是多少留下了些不协调感吧。 「也,也是啊」 我掩饰着动摇点了点头,泉责备似的说道。 「呐,你知道错在哪了吗?」 大概是已经习惯我和日南他们的关系很好了吧,泉并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刚才的话题也得以推进了下去。 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即使是对身为恋人的菊池同学,知无不言也不一定都是好事。而且也不能因为我的疏忽而暴露我和日南的秘密关系。 今后多注意一点吧。我这么想着,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点了点头,然后再次把视线转向泉。现在最重要的是和菊池同学之间的事。 「放着菊池同学不管,和其他的朋友玩得太多了吧。……让她感到寂寞了这样」 我顺着泉的话语说到。但不知为何,泉叹了口气,中村则皱起了眉头。 「笨蛋吗。你是真的迟钝呢」 「什……!」 一天之内吃到了两发来自中村的迟钝宣言。而且旁边的泉也从心底表示赞同地点着头,看来是全场一致的有罪判决呢。 「嗯,倒不如说,你想的有点歪?还是缺根筋?你换位思考一下?」 「换、换位思考?」 泉点点头,把半个身子贴到桌上然后盯着我的脸。 「如果小风香因为回家的车站一样所以……我想想」 泉突然抬起视线,试探的问道。 「频繁,和橘一起回家的话,你会怎么想?」 「!」 被泉强调了某一部分后,我终于从菊池同学的视角上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了。 「哈啊,终于注意到了?」 「……嗯」 仔细想想的话,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我心中,和我一起玩的大家终究只是朋友,并不是那样的关系。但是,这终究只是我自己的感觉。 「在菊池同学的视角里,我的其他朋友们,不如说是——女孩子们,都是被这样看待的啊」 拿橘一比喻我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在菊池同学看来,我的行为并不只是男朋友和朋友一起出去玩,而是截然不同的事情。我就这么在无意识中,将利刃朝向了菊池同学。 「嘛,你明白了就好。那么接下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来……?」 我本来就是因为没法和菊池同学联系上才会在这里啊,我正想这么说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二人不知为何的坏笑了起来,视线也已经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抱着疑惑回头看去—— 「菊、菊池同学……!?」 2 重要的同伴往往在离队之后才被想起 当天的放学后。第二服装室里。 「听说,命运的旧校章是由你来接手?」 日南罕见的问了我课题之外的问题。 「你一如既往的消息很灵通啊。」 话说回来我还真有点意外,这家伙居然会特意提起这个话题。因为日南的话,应该会说出「相信那种迷信的人脑袋都有问题吧」之类的话吧。 「因为和学生会也有关系啊。说起来,你是相信那种浪漫传统的类型吗。」 「嘛……就这么顺势而为的接受了呀。听说是持续了十年的传统之后我也有些期待了,况且菊池同学也很有兴趣的样子。」 一边说着,我想起了今早水泽向我提到的话。 和擦肩而过的菊池同学的关系。我必须向日南确认这件事。 「……那个。问个问题,可以吗。」 「干嘛,搞得这么认真。」 某种意义上,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我是想要确认吧。 「菊池同学和我的关系变得很危险这件事……日南你没注意到吗?」 我用慎重的语气询问后,日南沉默了一会,扫兴地说道。 「……不懂你这么问是为了什么呢。」 「所以说,就是字面意思啊。我,向日南报告过好几次对吧。那时候,你没想过那些吗。」 被水泽提及的部分。那时产生的怀疑。 虽然这行为像是在确认不可窥视的深渊到底通向何方。但是我还是抱着不得不确认的觉悟,对着日南问了出来。 「希望你,认真地回答我。」 「哈啊……」 面对我带着觉悟发出的质问。日南却不知为何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看到了什么无聊的东西一样皱起了眉头。 然后,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当然注意到了啊。这样下去毫无疑问会进一步恶化吧,之类的。」 「……!」 这种若无其事的说法让我不禁丧失了冷静。 我并不是要把关系恶化的责任怪在日南身上。但是这像是愤怒又像是悲伤的情绪还是涌上心头。即便我大概做好了类似的心理准备了。 「那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啊?」 虽然前方的答案我大概有数,但我还是像想要照亮前行方向那样问了出来。日南露出嫌麻烦的表情,淡淡地说明了起来。 「虽说是交往了,但也不代表可以高枕无忧了吧?反正迟早都会吵架的」 日南葵还是和往常一样,不断讲述着正论。 「就因为这样,特意把那个问题置之不理什么的……」 我抱着一丝希望插话道,但日南还是面不改色地继续的说了下去。 「这种情况,闹到分手是最坏的结果对吧。那么某种意义上,最初的吵架就是练习。原因明了很好解决。而且实际上只是误会,所以采用什么都不做的方式会更好吧?那么为了效率起见,简单的事情就该尽早开始练习,所以就故意置之不理了。」 日南一如既往地罗列起条理清晰的理论。这理论乍一听确实毫无恶意,仅仅是在陈述着为达目标的最短捷径。 「事实上,两人好好沟通之后问题也一下子就解决了,并借此达成了能畅所欲言的关系不是吗?而且也被优铃拜托接手旧校章了吧?短短几天,各种各样的事情不是都有进展了吗。」 确实我和菊池同学在那之后互相敞开了心扉。泉甚至因为担心我们,特地把接手命运的旧校章这一浪漫的恋爱事件安排给了我们。 就眼前发生的「现象」而言,确实算是有所进展了吧。 「你想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但是」 那些话语中实在缺乏对「心情」的考量。 这家伙的心里只想着正确的东西吧。 「那样的事情不要再做第二次了。」 焦躁之类的感情让我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但那不是因为我在生气。 而是因为日南葵果然是这样的存在,这一事实令我心烦,悲痛。 「听好了。交到女朋友这事情说到底,只是中目标而已哦?在那之后想要更有效率地攻略更大的目标的话……」 「日南。」 我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她的话。 「抱歉,不要再继续了。」 这种对话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将无法忍耐。 因为这会变成,暑假那时在北与野车站上的诀别气氛。 「……你什么意思?」 日南用冰冷的眼神凝视着我。 「我并不是在否定你的价值观。」 但是这回,与其说是拒绝或者是厌恶——更像是一种自我防卫。 「所以,你想说什么。」 没错。这不是在否定。要问为什么的话,自从北与野车站的那次诀别之后,我已经决定了要连同日南的那种冷酷顽固的部分一起,和她维持关联了。并凭自己的意志宣言了要把「享受人生的方式」教给日南。 所以当得知日南把我和菊池同学的关系也套用于那冷冰冰的正论时,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我已经妥协了,这就是日南现在的价值观。 但是。 「如果继续听下去的话,我可能真的会开始对你的做法和想法,产生厌恶……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我倾倒着内心所想。 我知道日南的思维方式就是如此。从理性的角度,我可以理解。 而且那种思考方式,在某些方面上确实有一定的正确性,我也多次亲身体会过。 ——但是。 「我就算知道「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心情上还是会变得讨厌啊。」 我倾泻着话语。 我想了解这家伙。想真正的理解她。但是,如果继续处于这冰冷的正确性之下的话。如果我和我重要的人之间的关系也继续被套用进去的话。 在真正能够接近她的内心之前,可能就会变得讨厌起她来,更别说想着要真正理解她了。 人,不是只凭理性行动的啊。 「所以我为了维持自己的心情,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至少现在,菊池同学的事情过后,心绪难平的我是这么想的。 「……这样啊。」 日南的表情果然近乎毫无变化。与此相比,我则是已经把我的内心都掏出来给她看了。日南对我的心情又是如何理解的呢,我不得而知。 就好像是诠释着不平衡这个词一样,仔细想想至今为止好像也一直都是这样。 「我说啊,日南。」 我决定向前迈进。 虽然我绝对不是因为对那有所抗拒了。 但或许事到如今,那已经不是该优先继续的事项了。 「在这里的会议,先暂停一段时间如何?」 听了这话,日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 日南罕见的确认起了我的意图。我则不掺虚假的继续传达我的想法。 「一方面是刚刚说的,因为害怕继续听下去会变得讨厌你。另一方面的话——」 脑中闪过的是,重要的女朋友的悲伤表情。 「我想把更多时间放在菊池同学身上。」 仔细一想我早上和放学后都在和这家伙开会,休息日又一起去线下会——难道说,比起和菊池同学一起度过的时间,我和日南一起度过的时间反而更多吗。 当然共度时间的多少和与对方的关系深浅没有直接关系。但既然我已经在和一位女孩子交往,也决定了要珍惜菊池同学。 又或者说,既然做好了由我们两人传承这十年间的旧校章的觉悟。 虽然那还达不到水泽说的那种,决心舍弃什么东西的程度。说不定那正是一种「形式」。 但是至少,决定出优先顺序还是必要的。 听了我的话,日南沉默了一会后,低下头说道。 「我知道了。」 日南的表情仍然像铁一样坚硬。她就是以此掩饰自己感情的吗,然而说到底我连她的感情有无起伏都不知道。 看不出她的任何感情。没有得到正面回复的我也无从推测她的感情。 「那么,从今往后这里的会议变成不定期。现行的课题的话也交给你自己决定怎么做,相互有想说的事的时候再约在这里。这样可以吗?」 我无言的对着这毫无赘余的话语点了点头。 「好。那再见,有事的话再联系。」 日南的语气没有透出一丝留恋。对于她毫无抵触地接受了我的提案的这件事,我不禁感到一丝寂寞,不过那也只是我单方面的感受吧。 「嗯。那么……下次再见。」 我目送着干脆离去的日南的背影。明明是我的提案,我却有种日南主动离我而去的感觉。 旧校 舍的气氛本该能让人变得舒心。 但只有现在这个瞬间,我难以抑制地感到落寞。 *** 夕阳西下,染上橙色的天空俯瞰着放学后的学生们。 我们七人一起向车站行进着,吹来的风一如既往地掺杂着干草与泥土的气味。 与刚刚见过的铁一样坚硬的表情截然不同,日南正在我斜前方笑着,和小玉玉一起捉弄着竹井。走在更前面一点的是今天趁休息时间和我推心置腹过的水泽,他正用轻浮的语气讲着最近和女性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并遭到了橘和深实实的奚落。 我越看越觉得这样的场景充斥着「形式」,没有一个人是以「本质」或真实的感情示人的。 我已经熟练到不经思考就能置身于其中了。我做出笑脸给现充们帮腔,心情上却感觉像是被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随着我无意间越来越适应于这个状态,我的意识也渐渐飘到了不知何处的远方。 「嘿——汪酱接球!」 突然被叫了从没承认过的外号,一只书包应声飞来。我的眼睛虽然及时捕捉到了,身体却不知为何没有行动起来。 「好痛!」 书包直接砸在了我的脸上,随后咚的一声落到了地面。看到这一幕的众人随即大笑了起来,但是这笑声中又包含着多少真正的感情呢。我做起没出息的表情,一边抱歉抱歉的说着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书包的主人似乎是橘。 「接得好!」 旁边传来竹井开心的声音。虽然平时只觉得竹井很吵,但这一刻他的表情和声音像是真的在享受这段时光,这反而让我安心了下来。 「好个鬼啊!」 我用爽朗的语调吐槽道。大家又笑了起来。像这种现充模样的行为,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反射性的做出来了。也正因如此,这段时间只让我觉得空虚。 把书包还给橘之后我又转回了前面。因为表情肌也发达了许多的缘故,做出笑脸已经不会痛了,但是这种行为持续下去的话,感觉别的什么地方会痛起来啊。 「真是的——别再这么干了啊——?」 「轮到竹井了,哈!」 声音若近若远的往这边传来。我一边呆滞地远望着远方那模糊的天地交壤处,一边怀着朦胧的心情,做出爽朗的笑脸和轻松的语调与大家交流着。我懂了,保持这样的话,世界的像素就会越来越低。 现在我所看到的世界真的能算得上是充满色彩吗。 「——brain!」 突然,我耳中传入了像清空一样清脆透明的声音。 「……诶」 「brain一如既往的迟钝呢?」 虽然表面上像是在捉弄我。但是我却能从中感受到对方的温柔。 我转过脸去,深实实正挑着眉向我那刚被书包砸中的脸靠过来。 「……要,要你管!」 我对深实实的突然袭击还以吐槽。反复练习后不知不觉间就能反射性地做出反应了,与自身的意志无关,身体自己就动起来了。虽然在格斗游戏里很有用,但是在人生里的话,就会有种身体在被其他玩家操作着的感觉。 深实实一边嘻嘻嘻的笑着,一边灵活的伸展着身体。 「啊哈哈!怎么看你都是在望着天发呆呢!」 「诶。有、有吗?」 我做出的应对明明应该和平时一样啊,我吓了一跳。哪里疏忽了吗。 「是——啊,因为演过漫才所以我懂!反应慢了一拍!」 「……哈哈,投降投降。」 我苦笑着,心里却有些高兴。居然有人能注意到我这种细微的差别啊,真是太幸福了。 「怎么了?和小风香吵架了吗?还是说肚子饿了呀——?」 这半带玩笑的话语却正中要害,我不禁畏缩了起来。 「嗯……嘛。」 「嘛?」 「就是那个……呃——」 「大方一点——啊!」 惯例的深实实拍击随之袭来。因为过于熟悉的缘故我已经能够避开了,但是大概正如深实实所说,为了说清楚还是好好吃下比较好,于是我决定忍痛接下。 但是预想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只手并不是像平时那样垂直着地面,而是水平着斩了过来。我的肩膀受到了并非来自手掌而是手刀部分的冲击,也就是说这不是深实实拍击而是深实实斩击。 「好——疼!?」 受到了五倍疼痛的我发出了十倍的声音。大家理所当然的朝这边看来。快住手别看了。深实实则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哦哦——!振作起来了呢!」 「做法也太暴力了吧!」 深实实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好——!吐槽方式变回平时的brain了!」 深实实把我的抱怨硬掰成了吐槽,又愉快地笑了出来。深实实太过深实实了大事不妙。 「真是的……」 我傻眼的叹了口气,自己好像也变得奇怪了起来。虽然像这样突然被带跑节奏算是常态了。但是被强制卷进去就能精神起来,这就是深实实呢。 「所以,发生什么了啊~?是吵架了吧~?」 「啊啊真是的,是是说的没错。」 「答得干净利落,不错不错。」 我投降般的承认后,深实实神气地挺起胸,满足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看出来的?」 「诶?那当然是因为brain一副被恋爱所困的样子啊。」 「真的假的啊……」 「还有就是今天和孝弘意味深长地商量了什么吧?」 「你、你看到了吗……」 确实在教室的角落里进行过很有神秘感的对话呢……不过那不只是恋爱烦恼,还涉及到了包含了日南在内的人际关系。 「所以,发生什——么了啊友崎选手!和姐姐我说说看!」 深实实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条奇怪的挂件对着我的嘴。我的书包上也挂着另一条不同颜色的挂件——以及和菊池同学一起买的成对的护身符。 我怀着微妙的罪恶感开口道。 「嗯……应该说发生了一次吵架或者说误会吧,虽然从那之后姑且在尽力弥补……但是总感觉根本原因没有解决。」 深实实嗯嗯的应和着我拼命整理出的话。 「还有……有个叫命运的旧校章的东西对吧?」 「啊——是呢!差不多到那个时候了呢。」 深实实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果然不知道的只有我吗。 「接手那个的任务,能不能交给我和菊池同学,被泉这么拜托了……」 「诶!?那个要让brain来!?好,好狡猾!」 啊,果然会被说狡猾什么的吗。更加担心能不能胜任了啊。 「但是,吵架还没好好解决的状况下去接手那个真的好吗——之类的。」 「原来如此……话说回来,具体的原因是?」 被问了才发现有点难解释啊,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开始说明。 「就是……我和菊池同学,有一些完全相反的地方对吧。」 脑海中顿时回想起了波波尔和炎人的故事。 「完全相反……」 深实实沉思了片刻,马上想到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啊!原来如此!brain能和大家都打成一片,但是菊池同学却不是这样,这么一回事吗。」 「嗯……没错。」 「好耶!加80分!」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突然80分是不是有点高?」 深实实一上来就获得了高得离谱的分数,不过貌似对话题没有影响就先放到一边吧。不如说,我们有在同一个频道上呢。 「……但是,真亏你马上就想到了啊?」 「诶,很奇怪吗?」 「因为我和菊池同学不是都有些室内派的感觉吗……只看表面应该不会有完全相反的印象吧。」 于是深实实神气地哼了一声。 「嘛,说明我看人的眼光就是这么准啊。」 「哈哈,是这样吗。」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中倒是有些高兴。 毕竟,她像这样注意到了我内心的想法,并把自己的想法好好的告诉了我。 「嗯~确实越想越觉得你们是完全相反的类型呢。」 「越想越觉得?」 我稍微附和道。 「brain会主动扩张自己的世界,而菊池同学则是给人一种……一直在观察别人的世界,这样的印象。」 「……哦哦。」 说完,我不由的心有所感。扩张世界的人和观察世界的人。 虽然一直以来都在用相反和不相关之类的说法,但是换一个说法也能说成—— 「确实是完全 对立的呢。」 「对吧!?」 深实实正说的兴奋,但马上又做出了烦恼的样子。 「也就是说,因为那个原因才?」 「嗯……简而言之就是这样。」 然后深实实用食指抵住下巴,有些不解地说道。 「但是吧……这样不是也能说是相性很好吗?所谓的恋人双方互补长短嘛。有种旧校章就该交给这两人的感觉呢!」 「嘛,虽然话是这么说啊……」 不如说,我也有这么想过。 假面与真心。理想与感情。 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产生烦恼,相互用着相反的言语解决了对方的烦恼,这样的我们两人。 正因如此,这也成了我心中非我们两人不可的「特别的理由」。实际在图书室相互交换想法的时光也让我感到很特别。 但是,状况和心情也是会发生改变的。 「那反过来又会生出嫉妒和误会,怎么说呢……」 「……嫉妒吗」 深实实好像有些吃惊的样子,但还是有所顾忌地点到为止了。我也在意起会不会说了太多关于菊池同学内心的事情,于是决定把话题稍微岔开一些,对话又继续了下去。 「啊——,那个……直接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我去了attafami的线下会之类的,在菊池同学不在的地方玩的太过了……」 深实实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漏出了声音。 「啊啊……」 「但我还是想去线下会,想做的事情还有别的……如果每次都得伤害到菊池同学的话,总不可能永远靠传达心意来解决吧……」 「嘛——是这样呢。那样就变成冷落人家之后再重新安抚了。」 「唔……」 被戳到痛处,我不由的打了个踉跄。也有被水泽说了类似的话呢。 脚边的石头被我顺势踢到,逃也似的从道路两旁的沟渠滚落。我低头叹了口气,苦恼地抱起了头。 「嗯嗯就是说,正是因为完全相反所以才觉得相性很好,但是这反倒滋生出了误会,是这个意思对吧?」 「正是如此……」 侦探形态下的深实实揭露出了真相,身为犯人的我也只好乖乖承认了。 「但是菊池同学的心情,能理解呢。女孩子就是这样容易不安的生物……」 浮夸地装出一副哭泣的姿态后,深实实又像弹簧一样恢复了精神饱满的样子。 「嘛,男女之间的恋爱就是永不过时的主题啦。」 「果,果然是这样吗……」 被这么一说,与其说是觉得困难,我反而开始觉得,这种问题落到恋爱等级1的我头上真的合适吗。但是为了不让菊池同学难过,我必须得解决这个问题才行啊。 「那么……小玉选手怎么想呢!?」 深实实突然把话题抛向了走在后面的小玉玉。小玉玉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和日南一起捉弄着竹井。竹井则是非常乐在其中的样子。但是被深实实搭话后,小玉玉毫无留恋地靠了过来。竹井含着泪目送着小玉玉的背影。既能问到小玉的看法,还能从竹井的魔掌中保护小玉玉。简直是一石二鸟。 「怎么想是指什么事?」 小玉玉开门见山地问了过来,深实实一把抓起小玉玉的手腕开始说明道。 「性格完全相反的我和小玉,为什么能一直在一起这个事情!」 听到深实实的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啊!确实那个事情……我也想问。」 这么一想,虽说我和菊池同学是完全相反的性格——深实实和小玉玉也是一样啊,从属性的角度看也是截然相反。 对自己没有自信,但却可靠得无论是谁都能与之和睦相处的女孩子以及、 对自己有着毫无根据的自信,但却因为笨拙而不擅长与人相处的女孩子。 小玉玉通过绀野绘里香的事件也掌握起了技能,虽然给人的印象变了不少,但是根本的部分并没有发生改变。两人互补不足的关系也没有发生变化。 尽管如此,两人别说是误会了,反而每天都像是在度蜜月一样加深着感情……虽然这说法不一定恰当,我还是觉得这对公认的二人组正是处于这样的状态吧。 同样是拥有着相反的关系,这两人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小玉玉嗯——思考了片刻,最终满不在乎地开口道。 「是因为实实太缠人了吧?」 「噗哈!」 深实实被小玉玉无情的言语击穿了心脏。安息吧深实实,之后就交给我吧。 3 物理攻击和回复能力兼备的勇者独自进行着冒险 星期六,attafami交流会的当天早上。 我坐在电脑前吃着早饭。 画面上显示着的是苍白的word文档。里面的内容如下所示。 小目标:在先胜三局的大赛规则下赢过足轻先生。 中目标:在s级别以上的大会上获得优胜。 大目标:大赛的综合战绩排名达到世界第一。 我在决定成为职业选手后定下了attafami相关的目标,具体方法沿袭了日南的人生攻略。与其说是抄袭了她的做法还不如说,我原本就是以类似的形式提升attafami的技术的,所以这只是在延续之前的做法而已。所以──从今往后我就要迎接新的挑战了。我移动着鼠标,打开了另一个标签。 里面的内容如下。 小目标:找到与菊池同学之间的特别的理由,两人一起接受旧校章。 中目标: 大目标:在人生中成为『角色』,开心地活下去。 这是我终止了与日南的人生攻略后,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 虽然对日南说了想终止会议和人生攻略,但说到底,我只是不想继续朝着日南计划中的『现充』前进。倒不如说身为nanashi的我对于一旦开始的游戏都会一直认真坚持下去,我也开始认为人生这个游戏是个神作了。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半途而废的理由。 「嗯……」 中间的中目标一栏还是空白的。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日南也说过中目标是最重要的,难度确实好高啊。话又说回来大目标太抽象了说不定也是个问题。但是说实话,快变得像小学生一样了。 ──但是,我是这么认为的。 大目标。我设定的是『开心地活着』,这也就是我对人生的追求。 「用日南的话来讲就是……『成为现充』吧」 这该说是强大呢,还是脆弱呢。 一边考虑着这些事情,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某天在走廊上时产生的疑问。 那是我在日南对绀野绘里香进行「制裁」的时候萌生出的感情。 我在这半年内获得了各种各样的经验。但是在这过程中,能让我发自内心的觉得『我想这么做』的时候并不多。 既然如此,对我来说最重要的目标一定是,不要变成那样吧。 ──我都想了些什么啊。 中目标:知晓日南葵的事情。 填进了目标后,我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 我特意早早出了门,从北与野站乘埼京线前往交流会。 乘坐的电车是往东京方向。不知是不是因为与平时的大宫方向不同让我产生了些许冒险感,出远门喽~的感觉让我兴致高涨了起来。虽然可能会被守护着埼玉县的斑鸩盯上,但是因为斑鸩不能跑到县境以外的关系,只要撑到浮间舟渡站就可以逃过追杀了吧。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 口袋里的智能手机响了起来。 「嗯?」 取出来一看,屏幕上的通知显示收到了新的信息。 「……呜哇」 能让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的,不用说那一定是──蕾娜酱。 这是自从我和菊池同学和好那天的晚上以来,蕾娜酱首次给我发消息。顺带一提那天我在发完『稍微有点呢!不过今后别再犯了的话就好!』这一消息之后,原本是准备好不管她怎么回复都直接结束掉话题的,不过那之后她意料之外的毫无反应。虽然我是无所谓,但还是有种「搞什么鬼啊」的感觉。 「这什么……?」 蕾娜酱的line发来的消息有两条,弹窗里只显示着『我发了张照片过去。』『呐快点看看吧』这样的文字。因为通知的界面里不会显示照片的缘故,我并不知道她发的是什么。 我虽然犹豫着要不要点开看看,不过据足轻先生发来的消息来看,今天的对战交流会蕾娜酱好像也会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有打开看看的必要吧。毕竟到时候被她「我说啊,看了那封line了没?」这样问到的话会很麻烦。 于是我就在电车的座位上打开了蕾娜酱的对话栏。──然后。 「……唔!?」 我抑制住了自己差点发出来的声音。从手机的屏幕里看到的是从没见过的光景。 那是一张对着镜子拍下来的自拍照,照片里的她穿着件正面开了很大一个口子的透明感十足的内衣。 4 精灵的弓箭高效地命中着要害 与日南分别后又过了十几分钟。 我一个人漫步在北与野的街上,视线被手机画面吸引着。不可名状的寂寞正冰冻着我的内心,又或是,正搅乱着我的内心。我正沉浸在屏幕里的故事中。 作品的标题叫『纯混血与冰激凌』。 显示着的作者名是菊池风香。 那是几天前在图书室里提到过的新作小说。 发现这部作品的契机,是因为在几分钟前从twitter上收到了来自菊池同学的创作号的推送。 因为知晓了自己的宿命,又或是因为了解了日南的孤独。我本没有那个心思去读和自己不相关的故事。不过菊池同学的小说就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我还没有做好觉悟去和谁构建起超越个人与个人之间的关系。但是,作为菊池同学的男朋友,以及菊池同学作品的一位粉丝,我还是很有感兴趣读读看的。 正当我这么读着的时候,菊池同学的话语又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这是」 菊池同学的新作,确实和之前提过的一样,是糅合了『波波儿』和『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法』两者的特色的故事。 但是。 其中的内容却和我的想象有些不同。 故事的舞台是一个超脱现实的幻想世界。包括了精灵和兽人,狼人和雪女的总共三十二个种族都在此共同相处。在这个世界中,一位住在王城的少女名为阿尔西娅,那是一位体内不存在任何血统的,“无血”少女——这样的阿尔西娅,就是本故事的主人公。 「……阿尔西娅」 我惊讶地看着这个名字。这名字与『我所不知道的飞翔方法』中出现过的主要人物相同,当时是作为王城的公主出现——并且,是以日南为原型塑造出来的角色。而这个登场于另一个故事的同名角色,却有着与之完全不同的特征。 而在这次的故事中,阿尔西娅是作为主人公登场。 不过看过那场戏剧的人也仅限于来参观过关友高校文化祭的游客们,所以采用相同名字的做法应该并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但既然刻意采用了相同的名字,那么这其中或许包含了什么意义吧。 无论那是客串的角色,还是完全不同的单纯同名的角色。不管实际如何,菊池同学所描绘的一定是以自己身边的东西为主题的故事吧——也就是说。 我回想着几十分钟前看到的日南的侧脸,继续读了下去。 在这个各种族之间可以相互通婚、孕育子嗣的世界里。精灵和龙之间的孩子是能用翅膀飞翔的飞龙,狼人和雪女之间的孩子则是拥有着白色抗寒体毛的雪地狼人。 在这样血脉任意流通的世界里,阿尔西娅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的“无血的少女”。 在这个由血液维系起的世界中,生命必须通过五种被称为『正素』的能源来维持,无法获得正素的人终将死于衰弱。因此,自身不持有任何血的阿尔西娅,无法仅凭自己生存下去。 然而,虽然阿尔西娅无法靠自己产生血,但她的身体却能容纳任何种族的血。阿尔西娅能使用比头发还要细的魔法针从其他人身上无痛的获得一滴血,再通过把血纳入自己的身体加以复制,阿尔西娅就能以此成为任何种族。 虽然这里有种沿袭了『飞翔方法』中那位同为王城少女的阿尔西娅的感觉。不过部分的设定中也能感受到波波尔的影子。 不同的种族之间也能够进行交配这一点虽然和波波尔中的设定有所不同。但是,所有种族都能够和睦共存这一点一定是受到了波波尔的影响吧。这大概是因为那正是菊池同学所向往着的世界吧。但是。 「纳为己用,复制……吗」 勾起我的兴趣的,是阿尔西娅的设定。 阿尔西娅必须得通过获取别人的血液才能发挥相应的能力。实际上,因为对血的味道非常敏感,所以阿尔西娅只要一接近别人就能判断出对方持有的血统。再加上仅凭一滴血就能以此在体内无限复制的能力。这两种能够操作血液的能力正是阿尔西娅的异于常人之处。 但是,那些终究只是借来之物。 从他人那里获得的血超过一定期限之后将会失去效用,所以当然无法称之为真物。虽然可以通过反复锻炼形成反射,来让部分能力以知识的形式留下来,并得以能够继续使用。但是那些,超过了知识的范畴,只有纯血才拥有着的,像是刻于内心的直感那样、最强部分的力量,却无论如何没法通过这种方式得到。 也就是说,百无一用──即是,阿尔西娅。 「果然……这不就是」 虽然也有因为名字相同的缘故,但就算不是如此,我也能得出同样的结论。 为了在各种各样的领域中都取得成果。以当前领域的顶级水平为目标,单纯的用努力堆砌出成果,以此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就像是在attafami中模仿着我的风格那样,恐怕她不管在是学习还是在人际关系上,也都是通过对照着某种样板,持续地用努力填补躯体,直到把知识转变成记忆、在行为中锻炼出条件反射为止吧。 这正对应着故事中阿尔西娅的做法。 某一天,阿尔西娅在一次偶然的郊游经历中,邂逅了一名杂种的少年?利布拉。 乡下出身的利布拉无从知晓自己过去的血统。身为杂种中的杂种让他无法定义自己的种族,这在某种意义上和波波尔非常相近。 但是,阿尔西娅却发现了某个事实。 由于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血而并没有显现出任何一个种族的特征的利布拉,自以为只是普通的杂种的,利布拉的血统。 实际上并非单纯的杂种,而是以均等的比例,由所有种类的血混杂出的,特殊的血统。 两个纯血之间孕育出半混血。再由其他不同组合孕育出的半混血之间,孕育出均等的四分之一混血。之后再与其他不同组合的四分之一混血结合的话,就能孕育出均等的八分之一混血。 再与拥有另一组血统的八分之一混血生下孩子的话——不断的以这样的方式反复进行的偶然之中。 重复了五个世代之后,所有的三十二种血统都均一分布着的孩子出生了——那并不是『杂种』、而是自古以来被称为『纯混血』的特别的血统。 也就是说——利布拉是从乡间偶尔诞生的,『纯混血』的少年。 于是阿尔西娅通过王家的权限,把利布拉从乡下带到了王城里的学院,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此展开。 『纯混血与冰激凌』的第一话到此就结束了。 这简直就是,对在『飞翔方法』中,以阿尔西娅的形式刻画过了的,日南的形象,进行了更深层次的描写的故事。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停住了脚步,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我从未向菊池同学透露过日南的另一面。所以她对与之相关的部分应该还一无所知。 ——然而。 但这个故事却对包括了价值观和行动理念的、日南的最根本部分,都理解到了和我一样深的地步,不,有的部分甚至比我更深入吧。简直像是从核心的部分对日南这个人物进行过解剖。 *** 回家后,我站在自家的洗手池前。 我对着镜子,重复着做起笑脸——恢复原样的动作。 这是从日南那里获得的武器。日南从名为现充的『纯血』那里借来了相应的能力并模仿出了这个武器。然后把这一成果教给了我。这是我为了能够像『波波尔』那样拓展世界所需的技能之一,同时也是我开始构建人际关系的契机。 虽然我也承认这是偏离了本质的方式,但这却是为了尝到树上的葡萄所必要的最初的一步。这一行为在暑假时也得到了菊池同学的肯定。所以即使已经认识到了这是一种假面或者说是技能,我仍然采用着以此为手段的做法。 通过技能实现着想做的事情。并达成了好几个目标。 这其中我也收获了对我无比宝贵的东西,并把那些纳入了我的选择。 甚至说成,我正流着名为『想做的事情』的血,都不为过。 但是我脑中浮现的却是——阿尔西娅是“无血的”这一现实。 阿尔西娅能够掌握所有种族的技能。但是——正因如此,无法成为任何一个种族。 这实在是,与『飞翔方法』中的阿尔西娅彻头彻尾的相像着。 与拥有着所有血的利布拉不同,阿尔西娅获得的技能无 法和真正的自己重合到一起。 就算是习得了技能,也只是不断累积着『这么做就能顺利达成目标』的正确知识。 在各种各样的领域中成为了第一名。但那其中并不存在『想做的事』的日南葵。 那家伙追求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呢。 我横卧在床上,一边整理着思绪,一边想着菊池同学的新作『纯混血与冰激凌』中的情节。 我向菊池同学发去了“对战会结束了,想一起打个电话”这样的信息。手机的画面刚刚暗下就又突然一闪一闪的震动了起来。 「哇啊啊啊!?」 我对着手机叫了出来。我才刚刚收拾好心情啊。发来消息的是菊池同学,也就是说立刻就对我的line做出回应了。她是一直在等着我的line吗。 我打开对话框,确认起菊池同学发来的line。 『对战会辛苦了! 我到睡觉前都很方便,友崎君这边准备好了的话就打过来吧!』 在线下会上被蕾娜酱的魔性纠缠了许久、终于获得解放的我总算沐浴在了这令人安心的圣性之中。心里的负面感情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我突然渴望起了菊池同学的声音。 「……好、好了」 我紧盯着手机的画面。 鼓起劲嘿了一声后发起了通话。 「……」 电话声来来回回的响着,一度以为对方已经接通的时候,铃声又重新响了起来。我不禁着急了起来。 终于,差不多响到第六声的时候,菊池同学接起了电话。 『喂、喂喂!』 菊池同学的声音有些变样,怎么说呢,第一句就是这么紧张的声音啊,看起来不仅仅是我,对方也非常紧张。 「喂喂」 听完菊池同学声音,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下来。 『啊……是友崎君的声音』 菊池同学用温和的声音说着。 「啊哈哈,那是什么。这不是当然的吗?」 『呵呵、总觉得好紧张,听到声音后就安心了』 菊池同学用着非常温柔的语气,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说不定我也是」 『友、友崎君也是、是指?』 被这么直接一问,我又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好像又要不得不说出羞耻的话了。 「那、那个……听到菊池同学的声音,我也安心了起来」 『──!』 场面就这么安静了下来。电话还通着呢,我们两个都在干些什么呀。 『那、那个!……对战会辛苦了』 「嗯。菊池同学也是、非常感谢你能等我」 「……不」(注:此处沿用了生肉版本时的括号,虽然这句话怎么看都是菊池说的) 能感受到菊池同学对我的尊重。 一整天的疲惫就这么被菊池同学这一句辛苦了给消除了大半。 这时,菊池同学突然鼓起勇气说道。 『那、那个……嗯!』 「嗯?」 『……友崎君你、现在在家吗?』 突然被这么一问,我歪了歪头。 「啊?嗯、姑且是在家……」 『……这、这样的吗!』 「嗯。怎么了?」 菊池同学沉默了一会,害羞地开口道。 『……想,想看看你的脸……』 脸? 『因为稍微有点不安,听到声音后有点开心起来……那个、有点想看看你的脸了』 虽然我的感情因为这不安的说法和直接的理由动摇了起来,但我的头脑还是保持住了冷静。 「……但是、现在吗?」 是的,我现在在自己家这边。离菊池同学的家得有很远一段距离吧。 『那,那个……用line,可以视频通话……』 「啊、这样啊?你很了解呢?」 我惊讶地说道,对于这些现充类的常识,我本以为菊池同学的了解程度应该和我差不多。她居然懂得这些,这让我稍微有点意外。 『是、是的……和弟弟打电话的时候,经常这么做……』 「啊——原来如此……」 我稍微能接受了一点。 「诶、说起来菊池同学,你有弟弟啊?」 『是的……』 这时我脑海中浮想起来的,是从西洋画中出现的少年天使的形象。不过既然菊池同学是普通的女孩子,那么大概也只是长相和菊池同学有几分相似的男孩子吧。「欸……也就是说一定很可爱喽」。刚这么说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也就是说』这样的说法中包含着的意味,我不禁咽了咽口水。 『是的。确实很可爱……啊』 然后菊池同学好像也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 『那、那、友崎君、也就是说……指的是什么意思……』 「啊——、嗯、嗯……那个」 我挣扎了许久,终于举手投降了。说起来最近这种情形有点多啊,菊池同学也终于变得敢于把这种话说出口了。她意外是这种希望对方把话说出口的类型啊,啊哈哈。 我鼓起勇气说出了那句话。 「那,那个……菊池同学也是、非常的可爱……」 『……!』 于是对话又停滞了下来。我们两个都在干什么呀。 「啊、真是的!那、那么来视频通话吧!」 『好、好的!』 我们就以这样的感觉填补着那段心怀不安的时光,在这由电波和故事联系起的世界中加深着相互的羁绊。 于是几分钟后。 「o、ok——」 『好、好的……那么就、按下去了哦』 我这么说着,一边看着手机的画面,上面正显示着『对方请求视频通话』这样的信息,画面里正是菊池同学的头像。 ──也就是说。 「……!?」 刚看了一眼,我的大脑就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画面中的菊池同学。虽然那毫无疑问就是菊池同学本人,但画面中的她正一副比平时更随意的室内服打扮。 『怎、怎么了?』 「不不、没事」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是的。今天一整天,在我的脑海中一直无法彻底挥去的是,早上蕾娜酱发来的那难以示人的照片、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我眼前的大片雪白的肌肤、被用手指在大腿上挑逗时的,心痒痒的感觉。 那是作用于比理性更加深层次之处的冲击,即使已经在脑海中消散,但在其他的什么部位还残留着一股意犹未尽的热意。 从手机画面中能清楚的看到菊池同学身上的睡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正出于解开的状态。那胸口处散发着与平时完全不同的吸引力。再加上作为背景的房间与平时的图书室给人一种截然不同印象,一切的一切都对我产生了强烈的刺激。我的心跳个不停。 这对我那因为受到了一整天的冲击而变得敏感的大脑来说,实在是过于刺激了。 「那、那个」 『哈哈。是友崎君呢』 「嗯、嗯」 我就这么一边按捺着心中的悸动,一边通过手机面对面的进行着对话。这明明应该是非常令人安心的时光。我却因为这刺激而无法静下心来。总觉得我最近是不是老在和这种东西作斗争啊? …… 「所以我决定改变主玩角色……」 『诶,把主玩角色改掉了吗?』 我就这么把,更换了角色让成员们非常吃惊的事情、日南的人生方式被揭穿之类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却把足轻先生提到的,宿命之类的说法——暂时隐瞒了下来。 『……这样啊。所有的行动中都存在着理由,这种说法确实非常贴切呢」 菊池同学对着与日南相关的部分特别感兴趣的点了点头。但那却并不像是因为了解到了新的部分,而是一副预想过的事情得到了确认的样子。 『那个……友崎君』 「嗯?」 菊池同学抱着黄白相间的抱枕,带着几分迷茫的说道。 『文化祭的时候,不是放了烟花吗』 「嗯?是啊」 『……那个时候和日南同学,说了话……只有我们两个』 「……啊」 印象中确实有那样的光景。 圣诞夜那天。在大宫的自助烧烤店举行的,文化祭的烟花会。 当时,泉发表了致辞,竹井则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的竹井、水泽则是找我聊了戏剧的内容 ──发生了很多事。 而当时让我的内心一直没能释怀的,正是那个光景。 「在厕所门口的时候、是吗?」 『诶、是的』 菊池同学对我的话稍稍的感到了惊讶。 「我,远远的看见了……当时想着,真是稀罕的组合啊,所以印象很 深哦。」 然而——在那之后,从那附近经过的泉「菊池同学向葵道歉了」这样的告诉了我。 在那之后,我向哪边都没问起过这件事。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被提起来了啊。 『那个时候我也,向日南同学问了类似的内容』 「类似的话……是指所有的行动中都存在着理由,这样的?」 『是的」 菊池同学点了点头,一脸认真的与我对上了视线。 『那个、还记得吗?戏剧脚本中,阿尔西娅有过「我拥有着一切,但是──」「正因如此──我一无所有」这样的台词对吧』 「……确实有过」 那是对我来说也印象深刻的台词。对菊池同学来说也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吧。实际上,正式演出中日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完全不像是演技的压迫感。 『事实上烟花会的那天……那句台词里包含了什么意思这样的,被日南同学问了详细的内容』 「诶?日南主动问的?」 我对这话吃了一惊。 因为平时都带着完美女主角的面具的缘故,那家伙确实经常主动找别人搭话。但也正因如此,涉及到这种微妙的,特别是可能威胁到这副完美女主角面具的话题,她应该是绝不会由自己主动提起的。 而那个戏剧的内容,可谓是极度敏感的话题了吧。 『是的。所以,我也确实吓了一跳呢』 「……嗯」 虽然菊池同学也对此感到惊讶,但恐怕她的关注点和我并不相同吧。因为那个日南居然主动踏入如此危险的境地——那就一定是因为,存在着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吧。我不禁在意起了其中的真相。 「所以菊池同学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按下了心中的疑惑问道。菊池同学一下子抱紧了抱枕。 『我觉得阿尔西娅她、说不定并不喜欢自己吧 只有自己本身,无法得到自己的肯定。』 菊池同学这么说了之后,我对此感到了震惊。 『所以──才想要找出,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的证据。这样的感觉』 然后马上注意到了,菊池同学想要表达的意思。 「自己的做法、没有问题的证据、那就是说──」 『是的。和那个──『行动的理由』的说法很近似吧』 菊池同学就像是正剖析着自己作品中的角色一样,讲故事一般的叙述了下去。 『所以、像是想从优胜还有第一名之类的东西中,追求着简单易懂的价值──』 我对此有些惊讶。 这完全就是、『纯混血与冰激凌』中揭示着的阿尔西娅的主义,每个行动中都蕴含着动机。 『通过世间公认的价值,能否寻找到正确的「理由」呢,这样』 那是这半年间一直探索着日南那真实内心的我,好不容易得出的大致的轮廓。 虽然是经过了亲自的取材、详细的观察、听取了我手上的信息。 但仅凭这些,得出的结论就能与我了解的真相接近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为了生存下去的无血的少女拼命掌握着所有种族的技能的身姿。正因为从未真正拥有血,所以如果不凭借着他人的力量,就会被空虚吞没吧。 「……亏你,能理解到这种地步呢?」 『是的。取材过、仔细思考过、所以才……』 然后,菊池同学把视线聚焦到了一点。 『想在世界里——试着让阿尔西娅动起来』 我想到了。 读着脚本的那时候。又或是现在读着新作小说的时候。 我确实能从中体会到菊池同学作为创作者的才能。换种说法,为了小说连日南的黑色内心都能够踏入、凭借观察来揭露内心本质之类的胆力,这些都是为创作故事而生的武器吧。 但是——肯定不仅仅是如此。 因为我心里还留着一股违和感。 「就这么……原原本本的对日南说了??」 菊池同学提到的那些直指本质的假说,不管通过谁来,甚至由我来告诉日南,都不会被她接受吧。 弄不好的话就会一下子进入对方内心非常危险的部分,明知这一点却还是直接和本人说了。如此顾虑着他人的行动和心情的菊池同学居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让我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就算那是由日南主动问起。菊池同学给出的推测越接近事实的话,就越会踏入对方内心深处的部分,菊池同学应该也清楚这一点。 『应不应该告诉她呢、虽然我心里也迷茫过……』 菊池同学一脸忐忑地犹豫着要看向哪里,然后像是做出了决意一般看向了我。 然后——菊池同学如此说道。 我对菊池同学的印象,在此刻有了巨大的改变。 『如果这么告诉她的话, 说不定就能挖掘出日南同学一直隐藏着的另一面了,我是这么想着的』 带着顾虑的语气中,静静的透露出了压迫感。 那是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优先顺序简直匪夷所思的价值观。 把对方隐藏着的内心部分暴露出来,并试图以此引出更深处的部分,这样的。 居然到了这种地步,不得不让人觉得过于极端。 「菊池同学你……今后还想对日南的事情,进一步了解下去吗?」 被这么问后,菊池同学伸手从画面外拿过印着原稿的a4纸抱入怀里。然后看着我,带着些许迷茫开口道。 但是,与其说是在迷茫着如何选择,倒不如说更像是在犹豫该不该把心中的答案告诉我吧。 『是的。因为我觉得,那前方肯定有着我想要描绘的东西吧。』 干净利落的回答。菊池同学那双作为小说家的眼睛,一定正看着我所不能及的日南内心的最深处吧。 终于,菊池同学回过神来,正想把原稿放回桌子上时,靠垫却掉到了床上。在家里意外的会做出这种事啊菊池同学。 『……!非常抱歉,尽是我一个人说个不停……』 「不、那完全不用在意的……」 像这样顾虑着对方的菊池同学,比起刚才想要暴露出日南的真相时简直判若两人。对这一点我该如何对待呢,现在的我还不得而知。 过了一会,菊池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那、那个、友崎君……果然、不行吗……』 「……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我产生了疑惑。但接着,这句话中的热意让我不觉躁动了起来。心里一直残留着的那丝余热,一经勾动总是能死灰复燃。 『那个、明天、不能见面吗……?』 「诶?」 被直白地邀请了。 「怎么了,突然就?」 被这么一问,画面另一边的菊池同学又红起了脸。 『那个……虽然之前是想着,视频通话之后,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想见面了……』 「啊、嗯」 『看到脸之后……反而变得更想见面了』 「……!」 这说法实在是过于直接,我的脸都因此烫了起来。虽然我在看到菊池同学的样子之后也变得想和她见面了,不过我的理由里还包含着一些对菊池同学难以言说的感情。我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脸和身体都热了起来。 「但是,明天的话之前也有说过……」 『是……说的也是』 是的,明天的安排之前已经计划好了,是要和班上的大家一起出门。之前菊池同学约我的时候,也因为这个理由告吹了。 「但是……怎么办才好呢」 我烦恼了起来。 一直以来的我并不是按照优先顺序,而是单纯按约定的先后来决定日程的。虽然这种做法也能算是一种诚实,但这时,我想起了水泽的话。 我的做法只能算是来者不拒,然后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某些东西滑落,对于不得不舍弃的部分则并没有由自己来做出选择。 一个人能拥有的东西是有限的,所有东西都想要的话,总有一些会自然的从中滑落。然而至今为止,我都是仅仅选了自己想要的,而对于没法继续容纳的部分却没有做好舍弃的觉悟。 那么。 「明天果然还是,来陪菊池同学吧」 『诶……那个、但是……』 菊池同学虽然一副掩饰不住欣喜的样子,但话语中却透着迷茫。按菊池同学以往的价值观的话,是不会让他人为了自己而拒绝别的邀请的吧。但现在的她却选择了顺从了自己的欲望,即便那并不是由自己提出的。不过那也是因为我把菊池同学伤得太深的缘故吧。我不禁又怀疑起自己是否有 接受旧校章的资格。 从现在开始也好,试着给这些容纳不下的东西排排顺序吧。 「没关系。大家也会体谅我的」 见菊池同学试探着向我看来,我自信地断言道。 「而且……毕竟是要接受命运的旧校章的情侣,总不能事到临头还在闹矛盾吧」 我像是为了不辜负泉的好意似的这么说道,菊池同学也轻轻的笑了出来。 『呵呵,确实如此呢』 又是,带着热意的话语。 『能被邀请……好开心』 在那之后我们相互确认了日程,我边考虑着要怎么和大家说明,一边顺着说道。 『那、那么、明天见……』 「嗯」 『晚、晚安!』 「嗯、晚安」 通话结束后,我又回归了平时的日常。在这种相互之间的联系被中断的时候,我们才作为不同的种族各自生存着吧。但是这份距离却仍由名为故事的世界连接着。 「……好」 我无法确定单凭像这样相互交换着语言是否就能一切顺利,毕竟这其中并不包含着真正的意义。我们所做的说到底只是在对症下药。但这对尚未熟练的我们来说,像这样慢慢摸索的过程也是必要的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 「~~~~~!」 身体的其他部位也不妙了起来。 菊池同学那掺杂着热意的『不行吗』『想见你』这样的话语、透过屏幕看到的带着一丝天真无邪的端正面容,还有,那与平时相比毫无防备的穿着。 时不时的挑动着,我那从早上开始一直按捺着躁动的内心。简单来说,对身为男人的我来说实在是过于不妙了。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啪嗒啪嗒的踢打着床,但同时也安心了起来。因为至今为止,我只有被蕾娜酱露骨的挑逗时才出现过这种情况。既然作为女朋友的菊池同学也能让我产生这样的反应的话,那我的身体姑且能算是健全的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 「~~~~!」 果然还是,忍得好辛苦啊。 *** 翌日。 「友崎君!」 我和菊池同学如约来到了北与野站。 「……早上好」 「早、早上好」 我们一同站在车站前,显得比平时更拘谨了。 菊池同学身着棕色的大衣,围着一条米色的围巾,从衣摆往下依次是裙子和黑色的皮靴,从中露出的袜子部分则又是稍微有些不同的棕色。所有部分组合在一起,共同把菊池同学超凡脱俗的美丽身姿带到了人世间。 顺便一提,因为之前的衣服都已经在菊池同学面前穿过一遍了,我今天穿的是前段时间和日南一起逛街时买到的长大衣。袜子和围巾的搭配则是就那么原封不动,谢谢你日南老师。 我们正准备前往的目的地,是曾由日南介绍的,之前去过好多次的那家以美味的沙拉让我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意大利餐馆。 「好,那我们出发吧」 「好的」 「这边!」 我做足了男生的派头,大大方方地护送起了菊池同学。最开始和菊池同学一起看电影的那次还什么都不会的那个我,如今举手投足间已经非常自然了。 走了几分钟后我们到了那家店。进门告诉店员「我是预约过的友崎」后,和菊池同学坐到了里面的位置。随便一提刚才的台词也是事前录音练习过的。毫无破绽。 「哇、非常能让人静下心来呢」 「对吧,我特别喜欢这里的沙拉……」 之所以来这家店是出于菊池同学的希望。不过倒不是直接由她指定的。 之前商量今天打算去哪的时候,收到了菊池同学「想知道友崎君最喜欢的是哪家店」的要求。之所以选的这家店是因为,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这家不管怎么说都很好吃。况且连那个很挑剔的日南都很中意。 「这家店就是、友崎君中意的……」 「嗯」 我一边回应着一边装作熟练地打开了菜单。虽然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个操作的时髦度太高,以至于其中有几个部分怎么都没法做得自然,所以这次就暂且算了。 「意大利面套餐和沙拉套餐都很推荐……如果怕量太多的话,更推荐沙拉套餐吧。这家的沙拉超好吃的……」 「嗯!」 我按着这样的感觉把自己了解的事物告诉菊池同学。也没有扯什么多余的话题,只传达着自己觉得开心的部分。毕竟暑假那时就因为掺杂了很多刻意的内容而变得难以对话过。 我和菊池同学点完餐之后,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上菜。 *** 「居、居然有这么好吃的沙拉啊……!」 「对吧!超好吃吧……很久没尝过了果然还是这么厉害……!」 我们一边赞叹着,一边享受着这二人空间。 能把自己喜欢的事物与喜欢的人一起共享,实在是太幸福了。 「能和菊池同学一起来品尝这个,实在是太好了」 「非、非常感谢……」 能这么顺利地传达出自己的心情、我的内心也变得暖和了起来。 「那、那个……昨天的事情……」 「嗯?」 不知不觉又提到了昨天对战会的话题,菊池同学是要── 「那个女孩子果然,昨天也在吗……?」 「啊——……」 那个女孩子说的一定是蕾娜酱的事情吧,确实我昨天也在烦恼该怎么说明这一部分才好,所以自己也没有特意提及。 但是既然被问到了,我当然也会实话实说。 「嗯。她也在哦」 「这、这样啊……」 一边说着,菊池同学有些强颜欢笑起来。 一定是在犹豫该不该问下去吧。 「呃……」 我也在烦恼,蕾娜酱的部分,应该说到什么地步才好呢。 把所有东西都说如实出来本身倒是很简单,但是这真的对我们双方都好吗。 所以我决定先向菊池同学确认一下。 「菊池同学你,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吗?……虽然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不过有些地方可能会让你不开心哦」 然后菊池同学的嘴唇像是有些害怕的颤抖着,但还是坚定地看了过来。 「那个……还是,想好好听完」 「……我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把蕾娜酱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蕾娜酱是个二十岁的女性,开放到甚至能说出『朋友之间也能做这种事请』这样的话。 自从对战会后就黏上了我,大概是对我很有想法。 甚至对我进行了非常露骨的诱惑,该怎么说呢……当时甚至用上了自己身体。 「这、是这样的人啊……」 菊池同学明显遭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嘛这也难怪。毕竟以高中生的范畴来说实在是难以见到的类型。之前有一次和她通话时,菊池同学也在场所以有见过她,因为长相也算是公认的美人了,也难免菊池同学会产生危机感吧。 所以为了让菊池同学安心,我果然也应该把真实的想法告诉菊池同学。 「但是,我有好好的、『我有女朋友的』这样告诉她了、并不打算和菊池同学之外的人做这种事情……」 不打算和菊池同学之外的人,我说出口才意识到。然后菊池同学好像也同时意识到了。 「和、和我……」 是的,这话里间接的包含了,我是有和菊池同学做什么事的打算的,之类的意思。等等说出这种话真的没关系吗。对着这么纯洁的菊池同学说出这种话,应该不会被警察抓起来吧。 「那、那个……那、那种事情指的是……」 「啊——!那个!嗯!我、我什么都没想过!」 我手忙脚乱地想要蒙混过去,菊池同学却好像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什、什么都不会想吗……?」 「诶?」 「我、我这样的果然……」 抬起头来的菊池同学,不知为何眼里正泛着泪花。 「果然男孩子的话,还是会更喜欢那种色色的女孩子吗……?」 「诶、诶!?」 从菊池同学口中蹦出了不像是菊池同学会说出的话,我对此受到了冲击。 「不、我对菊池同学……」 我刚说完。菊池同学像是想起了蕾娜酱的头像一样叹了口气,低下头边看着自己边说道。 「但是……我并不像那个人一样……」 好像灰心了似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随后抬起的视线好像也湿润了起来。 「那个……并没有,那样的魅力……」 「!」 菊池同学都快要哭出来 了,我必须得对此做点什么才行。而我该做的并不应该是擦干她的泪水。 而是如何避免让她流出泪水。 这时我脑海中想到的——果然、该用真正的想法吧。 「没、没有那回事!」 等我注意到时,我已经叫了出来。 因为我正难以自止地充满着这样的想法。 「我、我!对着菊池同学也!有时候也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待──!」 说出口的一瞬间,世界停止了。 不管是我的思考,还是菊池同学的动作,全都停止了。 能够意识到的只有,我们两人的脸上,正被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染上了红色。 终于,脸上红得不成样子的菊池同学,像是绷不住了似的率先开了口。 5 异于常人能力往往伴随着相应的代价 翌日早上。 我久违的来到了第二服装室。 这是连结着我和日南着半年的时光、只有我们两个才知晓的地方。 然后。 跟在我身后的女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房间的四处。然后坐到了我的面前——像往常一样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 「嗯。早啊」 是的,在我眼前的并非日南而是菊池同学,这恐怕是我第一次,在这个时间,和日南之外的人一起来这个地方吧。 教室里杂乱的成列着各种物品,我拉过熟悉的那把椅子把手搭在上面,就这么站在了菊池同学面前。 「……那个。要说的是关于日南的事情。」 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改变了。 菊池同学睁了睁眼睛,挺直了背。 然后像是做好了觉悟一般的深吸了一口气,用强烈的视线看向我。 「好的。请告诉我吧……!」 那是一副充满期待的样子。毕竟日南的秘密对菊池同学来说,是既让她嫉妒,又能激起她的创作者本能的话题。 「虽然说不定、你已经有所猜测了──」 我缓缓地开口道,菊池同学吸了口气,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把从没有向任何人坦白过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之前提到过的、改变了我的人生的色彩的『某人』。那个人就是、日南」 简短地、普通地说出来了。不过这样一来菊池同学就能明白过来了吧。 「……果然、是这样呢」 这声音中同时包含着惊讶和有些释怀的感情。其中好像还带着一些失落,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判断是否正确。 「嗯。从头开始说吧……」 于是我开始说起了这半年间的往事——从没有发生过这么多遭遇,给我的人生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的,这段无比珍贵的时间——把这些全部都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 「那场邂逅,不是从学校……甚至不是从现实。而是全都从attafami的世界开始的……」 遇见了attafami全日本排名第二的玩家;那位玩家的风格和我非常相似,所以对方大概是以我的风格为参考的;一对战就感受到了对方为了变强而付出的努力和游戏态度;因此我在与那位no name见面之前,就一直尊敬着对方。 「也就是说……」 「嗯。和那位no name约好在线下碰面,实际见面后才发现──对方居然是日南」 「真、真的太巧了……」 「啊哈哈、对吧。但是、虽然最开始是偶然……但那之后就不是了」 那时我被日南教训了『人生可是神作』之后、说到底也只是为了确认对方的说法是否正确,暂且听从起了她的指示。 之后随着我越来越认真地对待起人生,我也开始享受起这款名为人生的游戏了。 同时也喜欢上了,像这样乐在其中的自己。 多亏了日南──我才喜欢上了人生、喜欢上了菊池同学。 现在的我才能和菊池同学一起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正因如此,我才要把人生的乐趣教给她。 我把这些都慢慢地说了出来。然后再之后的事情,我尚且无从知晓。 因为我虽然至今为止获得了那么多,但对日南的事情却还没能好好的了解。 「是吗……原来是这样呢」 听完这些话,菊池同学不知为何已经泛起了泪花。 「那对……友崎君来说、是无可比拟的最重要的存在对吧」 「……嗯」 「所以果然、是特别的吧……比起我更加的」 「没、没有这种……」 但是,我却没法把剩下的部分说出口。 我曾给出过我们进行交往的理由,而那个理由虽然确实特殊,但同时却也导致了我们之间不平衡的关系,并且还提醒着我们并不属于同一个种族这一矛盾的事实。 事实上,那也造成了我们之间的隔阂──并多次让菊池同学受到了伤害。 「日南同学她、每天都在这个教室和友崎君开会对吧?」 「……是啊」 我点点头,菊池同学的嘴唇颤抖了起来。 我无从知晓她是出于自我怀疑而动摇,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菊池同学向我如此说道。 「但是……你不觉得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故事吗?」 那表情又是,作为小说家时的菊池同学。 「因为我觉得日南同学她,并不仅使用了能改变友崎君世界颜色的魔法,同时还在学习和社团活动中非常努力地留下了成果。」 她那对真相的执着,甚至盖过了自身产生的嫉妒。 「像这样、只在存有公认价值的事情上付出时间」 那一定是水泽无法到达,我无从接近,只有菊池同学才能得出的答案吧。 「但是──为什么却为了想要改变某个人,而使用了魔法呢?」 前方浮现的,是我所不知道的属于日南葵的黑匣子。 与no name相遇的那个时候,我向她抱怨了人生这个垃圾游戏没有规则和概念,自己天生注定就是弱角。因此她把我抓到自己的房间,用自己的方式尝试颠覆我的说法,并开始提供起了人生攻略的指南。 虽然我到现在还是认为,当时的她说不定是出于不服输的心理才那么强硬地试图推翻我的说法吧。不过这么一想,光凭那样的动机就做到现在这个地步确实有些不自然。 又或是,当时她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唯一尊敬过的nanashi居然是个这么无趣的家伙。这不是让我都也显得无趣了吗』才更接近真实动机吗,虽然以此作为理由的话也还明显不够吧。 「日南同学她应该是──『所有的行动中、都存在着理由』的吧?」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 菊池同学的思路,果然比我更早一步的触碰到了真相。 虽然我和菊池同学的人生道路不同,但在这一部分上,我们的交错点却是一样的。 「其实──我也一直对这一点非常在意」 我像是寻求着帮助似的说道。 因为或许凭借着我的实际了解再加上菊池同学的洞察力。 说不定就能达到那个真相吧。 既然有希望达成『中目标』。 「所以,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思考……日南的,真正的理由」 听到我这么说,菊池同学的眼中闪起了仿佛能看透真伪的光,那一定是作为小说家时的眼神吧。 「嗯……可是」 菊池同学的视线笔直地看向了我。 「友崎君你是认为,个人终究是个人,是这样的吧?」 「嗯,是的哦」 那正是由我告诉过菊池同学的事情,为什么这个时候被提及了呢。 「明明是这样──」 我马上明白了那个原因。 「──为什么友崎君,想要了解日南同学的事情到这个地步呢?」 「……!」 这句话直击了我的要害。 那是对我真实动机的拷问。 那是与,在想要追寻日南的行动理由时那样,同等程度的执着——也就是,菊池同学作为小说家的宿命。 这一瞬间,它也贯穿了我。 『想要了解日南葵的事情』。 那是我自从在小玉玉事件里看到日南的另一面之后就存在至今的想法。但产生这个想法的理由我却一直没有弄清。 「那个……」 但是菊池同学却像是在讲述着故事一般,把心情汇聚成话语将我包围。 「那一定是因为……在友崎君的心中,日南同学是特别的吧?」 那像是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清澈的视线。 「特别……」 这一问暴露出了存在我内心深处的,一直被我视而不见的事实。 「我是这么想的。阿尔西娅一定是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血,没有想做的事情。所以她眼中的世界,肯定和原来的我和友崎君的一样……没有色彩。只是追求着正确,而没有遵循过自己的心情。」 「……嗯」 菊池同学就这么以故事的形式,指引着我。 「友崎君对那样的女孩子,是怎么看的呢?」 一边向前推进,一边向我抛出问题。 但同时,菊池同学的眼中也显现出了不安和嫉妒。 我被菊池同学这怀着矛盾的话语,渐渐地引导出了内心的想法。 「我……大概,无法忍受日南的世界永远像那样毫无色彩」 「嗯……」 我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之后,菊池同学露出了关怀的笑容,但她的眼中却含着泪水。 「……我大概、正因为 那家伙,日南,她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存在。正因为从她那里得到了太多重要的东西──所以绝不愿意看着她永远寂寞。 我就像是被菊池同学诱导着,吐出了自己的心情。 「是……这样啊」 但是。 菊池同学听了我的话之后,眼眶变得更加湿润了。 「这是因为……日南同学,是给友崎君的世界带来了色彩的人……是这样吗?」 菊池同学颤抖着声音含泪继续着。我却又因为这些问题萌生出了其他的情绪。它正通过我的声音,我的心情,满溢了出来。 「日南她……就像菊池同学那时说的一样,对我来说正像是那位魔法使一样的存在。所以……!」 随着菊池同学不断地搅拌着我的内心,我对日南的想法也接连的沉淀了出来。明明菊池同学的眼泪也随之越来越难以抑止,但她还是丝毫没有放弃继续挖掘我的内心的打算。 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日南同学把友崎君……把在身处这边世界的友崎君也变成了波波尔那样的存在吧?」 菊池同学一边害怕着一边继续说道。 「把友崎君的世界……变成了五彩缤纷的世界吧?」 一定是,不得不这么做吧。 就这么不停地挖掘着我的动机。 「那家伙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虽然并非出自己的意志,对世界使用了如此美好的魔法。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一行为对我的重要性……无论我从日南那里获得了多么重要的事物,我心里有多感谢她,那家伙都不明白啊」 一旦开始倾泻出来的真心话,怎么也无法停下来。 那正是表明着,日南是对我而言非常特别的存在的,比任何东西都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嗯。是这样呢……」 菊池同学颤抖着声音,留下了一大滴泪水。 ──然而。 「因为……两个人都是同样……都是、以个人的形式生存着的……!」 菊池同学就这么继续运用着话语,从我的内心深处不断地挖掘出我对日南的心情、觉得日南非常重要的理由。无论挖掘到多深都不愿意停止,而我心中的埋藏着的心情也接连不断地被唤醒了出来。 「所以……我想要对那家伙表达感谢,想对她说,我还没有报答你。这是我发自内心想做的事情。是以我的意志做出的决定……我对这份心情,比谁都要清楚着!……因为我是个无可救药的玩家,坚持着无可救药的个人主义……从attafami开始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度被搅动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发现了自己的真正一面之后,心中的感情就无法抑止地涌了出来。 「但是不管再怎么表达感谢。都无法真正传达给对方……所以我才想」 我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凭自己的意志,把日南的世界变得充满色彩,让她也能在人生这一游戏中享受到乐趣」 我把自己心中的想法和自己的宿命一并。 「我、想要这么做」 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那是被菊池同学所引导出来的,自己一直没能发觉的心情。 但在说出口的同时,我也能明确的感受到那些都是出自我的真心。 而那同时也切实的违背了,我一直以来坚持着的个人主义。 「……果然、是这样呢」 菊池同学抬起了头,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所以日南同学……对友崎君来说、是特别的人……呀」 她像是在宣言着。 菊池同学引出了深藏在我心底的想法。 但那想法最终也让菊池同学泪流满面。 那泪水,一定是出于理想和心情——不,是“她和自身的宿命”之间的矛盾吧。 菊池同学擦了擦眼泪做出笑容,但是她的声音还在颤抖着。 「对不起……听着听着就、因为这样的关系实在是太美好了,太珍贵了。实在太感动了,不知不觉就流出了眼泪」 虽然是叙述着故事的语调,但是感情又止不住的从中溢出来。 「……但是、这么想着的同时……对啊、那我一定是、赢不过日南同学的……这么想着就又伤心了起来」 她自嘲似的说着,但其中又包含了对美好关系的真切祝福。 「热爱着同一个游戏,相互尊敬着,本是为了自己才去做的事,却给予了对方难以想象的帮助,对方又因此想着如何作出回报……所以友崎君才会这么拼命地……这份感情实在是过于理想,过于美好……」 菊池同学带着积极的笑容说道,但在下一瞬,发出的声音中又夹杂起了嫉妒。 「……所以!……已经没有我能介入的空间了……!」 那是发自感情的真切悲鸣。身为一个普通少女的菊池同学终究受到了来自自身宿命的无情伤害。我也深切地感受到了菊池同学的心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对这样的菊池同学视而不见。 因为那一定是,处于我内心最深处的感情。 对我来说,必须以此为优先的重要“目标”。 「我啊……喜欢菊池同学」 「……!」 我认真地说道。 但是菊池同学却好像预料到了我想说的话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那份心情并不是虚假的……虽然现在真正意识到了对日南的心情,但我还是觉得我喜欢着菊池同学。怎么说呢,发现了这一点后我也对此感到安心」 「……嗯」 菊池同学含着眼泪,认真地听我说着。 「但是……把人生的乐趣教给日南,想让那家伙的世界也充满色彩,这样的心情──」 随后的这句话就像照耀着我的前进道路一样。 菊池同学一定也比我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吧。 「──这份心情对我来说,一定比恋爱感情之类的更加重要吧」 这是我第一次,明确的从自己拥有着的事物当中,挑选出了绝不想放弃的一样。 「嗯……是这样啊」 对菊池同学来说,那本应是有些残酷的说法,但她却冷静地接受了。 「这并不意味着,我想和她成为恋人。应该是,恩人、同志、战友,在这种意义上,她对我非常重要。」 所以虽然可能让你不安但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交往——这样的话实在是过于一厢情愿了。所以我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希望能让我暂时好好想一想。我想继续和日南保持着这样的关联,但也喜欢着菊池同学,所以今后也希望能继续交往。但是,让菊池同学为我忍受寂寞这样的事,我也一样做不到啊。」 我想起了我们交往当天的情形。 「戏剧演出的当天……是我,使用了名为语言的魔法选择了一度拒绝了我的菊池同学。所以我会好好考虑我的答案的」 那个时候对着利布拉和阿尔西娅之间的特别理由、对着利布拉和克莉丝之间的特别理由、对着理想和心情之间的关系、陷入了烦恼的菊池同学。 本来主张利布拉和阿尔西娅才应该结合(这一理想)的菊池同学。我对着这样的菊池同学,通过赋予了『后加上的理由』,对其心情作出了肯定,以此说服了追求着理想关系的菊池同学。然后用『利布拉只要选择克莉丝就好』这样的理由,终于让菊池同学以心情为优先——由友崎文也选择了菊池风香。 因为那是由我做出的选择,所以对此负责才能算得上诚实。 至少——如果我还想继续作为以玩家的身份存在下去的话。 「……我知道了。我会等待的」 炎人和波波尔之间的关系虽然确实特别,但同时也意味着不平衡。 这份特别孕育出了不同种族间的矛盾,最终转变成了对身为人类需要背负的宿命。 单凭由魔法肯定着的,我们之间的特殊性,已经不足以维持我们的关系了。 「友崎君你对我说过,理想和心情,对两边都一并追求就好了」 那确实和当时的说法一字不差。 「对我来说,重要的事物不仅仅是自己的心情。客观美好的理想也同样重要……所以我也不希望只追求其中一边……对我来说,自己的心情和友崎君与日南同学之间的关系,是同等重要的」 菊池同学再次强撑起笑容。 然后,把手放到了椅背上。 仔细一想,那正是日南平时坐的地方。 「所以,友崎君。如果友崎君的身上背负了太多,必须要舍弃什么的话──」 菊池同学闭上了眼,泪水随之流过脸庞 ,润湿了第二服装室的地面。 「到了那时,也要好好的把我考虑进去呀」 6 舍弃重要之物时总有人会前来阻止 回家的路上。明明没有喝酒,视野中的景色却模糊地摇晃了起来。那一定是因为我一直坚信着的最大前提被颠覆了吧。 「──我、是强角?」 我看着被路灯照射出的背影,一边念念有词。 至今为止我一直坚信着自己是弱角。或者说,以此作为自己的标签吧。正因为坚信着自己是弱角,所以才心安理得地对自己的成长感到自豪。正因为坚信着自己是弱角,才下意识的逃避着选择他人的权利吧。 因为自己是弱角,所以能以此作为失败的借口。 但是,足轻先生所说的“强角”论,却颠覆了我一直以来的虚幻认知,无情地扯下了我的遮羞布。 脑海中还回荡着足轻的话语: 「毫不畏惧变化,那其中切实的存在着自信……」 我看着被手柄锻炼了多年的手指,能感受到自信正从那不断地涌出。 「这个变化果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啊……」 那正可谓是从杂种转变成纯混血的颠覆性时刻。 是比起日南之前所说的,还要更加重大的『角色变更』吧。 然后我正在徘徊在曾与菊池同学一同走过的北与野街上,整理着脑海中的问题。 昨天中午那时明明是非常幸福的时光。现在一个人走在这昏暗的路上,感受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寂寞。如此的反差一定是因为菊池同学给这半径几百米的空间里染上了什么别的颜色吧。 ──我在戏剧散场之后的图书室里。 用自己手中的,自己的意志,把菊池同学纳入了我的选择之中。 我相信着,并决定直面自己的选择。 贯彻着究极的个人主义、无法与他人形成联系的我,还是做出了选择菊池同学的决定。 但是,这样不惧变化不断前行着的我,终究让菊池同学产生了不安和寂寞。而其解决方法却被我那“个人终归是个人”的宿命所否决。只要我还保持着现在的我,这份隔阂就永远无法消失吧。 那是由我的性格、价值观和判断基准导致的隔阂。如果我还想继续和菊池同学交往下去的话,就必须得改变其中的根本部分吧。 正如深实实和小玉玉所说,我是能靠自己一人生存下去,给别人提供依靠的人——也就是作为“强角”的存在。那是我所做出的选择。 蕾娜酱所说的话,直指的是我的思考方式本身。问题或结果中往往存在着根本原因,如果想要真正解决问题,那就应该循序渐进地解决。而把恋爱看得过于神圣的我,却忘记了这一同样存在于游戏中的基本准则。 那么现在,既然让菊池同学产生不安的原因不止一个的存在着。 我就应该像水泽所说的那样,对着这些原因一个一个的做出抉择吧。 于是,我就这么开始了这一过程。 *** 回到家里,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line。 画面里显示着的首先是,用来和现充们约定游玩日程的群聊画面。 我开始思考。 对我来说无比重要的事物,换句话说,我必须诚实面对的事物中,一定包括着:以attafami作为我今后的道路、把享受人生的方法教给日南——以及,和菊池同学保持恋人的关系。 如果除此之外的事物会让菊池同学产生不安的话。 那还是把那些都舍弃掉会比较好吧。 既然我能因为自己的选择把found这一角色都舍弃掉,那么在人生中,我也一定能做到相同的事情。 因为之前除我以外的群友们一起出去玩了一次,所以那里显示的是一度『玩得很开心大家辛苦了——!』『下次再约!』这样热闹过,现在又安静了下来了的场面。那么在这个时机退群的话就不会太显眼,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吧。嘛虽然可能是非常迷惑的行为,不过我本来就是个有点奇怪的家伙,应该也不会有人特意为此责难我吧。 「……嗯」 我就这么悄悄地退出了line的群聊。 于是这个群组就从我的群聊一览中消失了,之前的消息连同着群组本身都不见了。虽然感到了一丝寂寞,但是这样就好,我这么想着,终归是平复下了心情。 这群人组织下一次活动的时候,邀请我的可能性就变小了吧。 ──这么一来,我所背负着的东西就减少了一样。 然后同样的,我又打开了『自我探索同盟』这一群聊界面。 这里的大家是以「下次再一起玩啊——」这样随意的口气交流的,所以和刚才那个群组完全不同,弥漫着愉快的气氛。 这个群聊已经大概一周没有新消息了,所以在这个时候退出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说实话,在这个群组中度过的时光非常愉快,甚至有一种将来也能成为我的重要之物的预感,所以要说这个群组对我来说毫无牵绊的话那是骗人的。但是我总有一天能在人生这一游戏中再次找到类似的乐趣吧。所以这样的代价也在我的接受范围之内。 我像刚才一样退出了群聊。与此同时,我内心的温度再次下降了一些。 ──这么一来,我所背负着的东西就又减少了一样。 然而,退出『自我探索同盟』这一群聊之后,我并不是仅仅像刚才那样,觉得只是简单的丢下了一些负重。要说为什么的话——这意味着我舍弃了来自别人的一项馈赠。 我打开了日南葵这一聊天界面。 然后编辑起了这样的文字。 『抱歉。你给我的「建立以自己为中心的四人以上的小团体」这一课题,我可能没法完成了。所以请允许我放弃这个课题吧』 检查了一遍后,我就这么发了出去。 因为。 如果要建立以我为中心的团体的话,就必然意味着,我的世界会继续扩张,因而会把更多的人卷入其中,进而也必然会包括巩固团体内部关系这一步骤。 为此作出的准备工作之一就是那个群聊,如果要继续完成那个课题的话,今后一定还会不断地经历类似的过程吧。 但是,这会让菊池同学产生不安,况且也会占用掉我大量的时间。 同时,如果让菊池同学也进入这个团体的话,也会有悖菊池同学身为『炎人』的生存方式。 既然如此,我也只有放弃像这样建立小团体了。 所以我,放弃了为此做出努力。 选择把用在这上面的时间,用到更重要的事情上去。 已经这么决定了。 这一定是比,烟花大会那天决定不告白的那时,经过了更多深思熟虑的决意。 因为那时放弃的终究只是当天的课题。但是现在决定舍弃的却是比那时更进一步的,被日南宣言过最为重要的课题。 这是我自从和那家伙开始进行人生攻略以来——第一次由自己放弃了中目标。 「……这样就」 我处理完了暂时能整理出来的部分,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虽然心里的负疚感和违和感一直难以消散。不过因为通过做出了选择而诚实地面对了自己的心情,我暂时感到了一丝心安。 我不禁重新怀疑起了这种做法的正确性。不过就算搞错了,我也有信心总有一天能通过努力,以别的方式弥补现在的缺憾。 因为这一过程就是一种『角色变更』。 也就是说,总有一天我也能像从found切换为jack那时一样,在克服这一心情的同时,成功在人生中完成角色变更,最终消解掉现存的矛盾。 「……啊」 我的视线突然被房间里的书包吸引了过去。 那上面正挂着新年参拜时和菊池同学一起买的成对的守护符和,暑假前从深实实那里拿到的据说是honeyworks周边的那个毫不可爱的挂件。 于是我回想了起来。 一整套聚集在一起就好像是烟花一样的各色挂件,那其中的一个被托付给了我。 而菊池同学的书包上则只挂着和我成对的那个守护符。 而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也正好隐喻着现在的我正陷入于矛盾之中。 为了解决这个矛盾,我说不定也有必要对此做出选择。 如果,必须从这两者中做出抉择的话。 「……」 我伸出了已经带着一丝冰冷的手,拿过那个背包。 然后——曾经存在于我的世界中的一部分美好的景色,被我从身上剥离了。 *** 在那之后,我度过了与往常无异的一段时间。 虽然发生过那种事,但如果我提议的话,菊池同 学也会应邀和我一起上学。当我提议想尽量增加待在一起的时间的时候,也能获得相应的配合。 班级里的大家好像也没有对我的退群行为做出明显的反应。所以我也得以能恰到好处的在分配出花在重要事物上的时间的同时,也和维持着和大家的关系。值得庆幸的是,我的表情肌总算是完美的履行了它的职责,没有让我在此露出破绽。 「好!一起去家庭餐厅吧!汪酱你也会来一起的吧!?」 「当然!所以今天我就pass了!」 「不带这样的吧!?」 毫无营养的笑话,空洞的笑容,为了远离这个世界。同时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我渐渐的保持起了距离。 这样的世界确实是由日南教会我,并由我以自己的意志获得的东西。我就算失去了其中的一部分,一定也能继续前进、找到新的景色。因为世界并不仅限于这个学校。 所以我要为了重要的事物,对身上背负着的重物做出选择。 自己挑选出来的众多沙粒中,通过指间缝隙的过滤后只有颗粒较大的沙粒会留下来。而我想要的一定只有这些大颗粒的沙粒。 珍惜这些大颗粒的沙子,一定就是我的人生方式。我如此认为着。 *** 「那么就,明天见」 北与野站。走出检票口后,我像往常一样一边向深实实挥手一边向她告别。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思考着菊池同学的事情的缘故,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常。 但是。 「……发生什么了吗?」 今天的深实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配合我,而是有些迷茫地咬着嘴唇,视线也颤抖着。 「我说啊……brain」 「嗯?」 深实实一边说着,一边犹豫着视线该往何处安放。过了一会她终于看向了我的书包上——好几天之前还挂着那个挂件的位置。 然后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咬着嘴唇。 「啊……这个」 我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借口,一不小心漏出了笨拙的声音。但是我的理性却抑制着我把话说下去。这归根结底是我做出的选择,而对深实实来说一定是一种背叛吧。为此辩解的话就是彻底的任性行为了。 所以我再次做出了笑容,向深实实挥起了手。 「……怎么啦?一个人走夜路可是很危险的哦?……好了,快点回去吧」 真是毫无营养的玩笑话,但是我还算做得不错吧。然而,深实实还是那么看着我不肯离开。那表情里甚至看不出愤怒或悲伤,但我还是相信自己能打破这个局面。 终于深实实像是做出了决意般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不行。我今天要和brain一起回去」 她抓住了我的手臂,强行把我拖了过去。 「诶?……等等」 深实实无视了我的反抗,就这么拉着我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于是我就这么久违的和深实实一起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 「说起来之前突然推掉了一起出门的约定真是抱歉!大家玩得怎么样?」 我为了掩饰内心的想法,无意识的不断抛出没有营养的话题。这样的行为却好像是拼命加厚面具的自我保护行为。说得越多,就越有一种坠入了内心暗面的感觉。但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不得不这么做。 「啊不,我就是想问问竹井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之类的……」 「brain,你啊」 深实实却无视了我的那些掩饰,像是往这边更进了一步似的,用笔直的视线看向了我。 总觉得这份视线比当时的小玉玉更加有力。 那视线驱散了我编织出的假象,击碎了我的谎言。 「现在,正变得像那时候的我一样了哦」 「……」 我马上明白了深实实的意思。 ——那是几乎快要被遗忘的记忆。 某人曾为了心里最重要的存在,舍弃了别的什么重要之物。而正在那时,有人为了阻止她而和她一起走上了回家的道路。类似的情况,确实在那时曾发生过一次。 而那个时候,叫住对方一起回家的那个人——不是深实实,而是我。 深实实像是回忆着什么,但同时又用着明快的语气。 「我啊。如果那时没有被brain叫住的话就一定……没法像现在这样开心地和大家待在一起了吧」 「深实实……」 那个时候的深实实正无法抑止地嫉妒着日南,并最终因为无法原谅对挚友心生讨厌的自己,选择了放弃田径部这一难以割舍的事物。 在最重要的朋友从自己的手中滑落之前,通过对其他部分做出舍弃阻止了这一事情的发生。那时的深实实所做出的就是这样的选择。 「说不定,我会一直回不了田径部。和葵的关系说不定……也会出现隔阂。小玉的话大概也会吓一跳,不过因为她很温柔所以应该能原谅我吧。」 那个时候,我强行提出要和深实实和小玉玉三人一起回家。最终多亏了小玉玉才得以让深实实从那个诅咒中解放出来。 「那天的那个放学后,brain你明明觉得很尴尬,却还是在大家的面前鼓起勇气强行邀请了我……那天发生的事情,一定让我的人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吧」 走在我旁边的深实实呼出一口白气,怀念地笑着。 「而且──」 说着,深实实用指尖抹了抹眼泪,笑容中露出了悲伤。 「如果没发生那样的事的话,我……说不定也不会喜欢上brain」 这些话语沉重的压在了我的心头。那是一份远比我所舍弃的负担还要让我难以承受的重量。 「我啊。虽然还没能回报你的恩情,心意也没有被你接纳……但我果然还是喜欢着brain……而且对怀抱着这样想法的自己,也一并好好的喜欢着。我很感谢brain能让我拥有着这样的心情呢」 耳边渐渐响起了吸鼻子的声音,这是因为这寒冬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呢,我一定非常清楚吧。 「所以,能告诉我吗?……brain你啊」 她用着那双像是能看穿一切的双眼直望了过来。 「变得讨厌我了吗?」 「……!」 怎么可能是那样。但是做出了当时那一选择的正是我本人,我又该如何说明,如何掩饰呢。 深实实继续悲伤地说道。 「我啊。一直看着brain,所以全都注意到了哦?你把line的群聊全都删除了吧,和大家一起开玩笑的时候也看不出丝毫开心的样子」 深实实从自己的书包上温柔地拿过那象征着烟花的一部分。 「前段时间开始……挂件也没有继续挂着了呢」 「……」 负疚感、羞愧,各种各样的心情正从我心里不断涌出。 「我感谢着brain,所以不忍心看到brain这个样子……所以如果有什么能帮到你的话,能请你告诉我吗?」 深实实的眼中满含泪水。但我还是没能走出迷茫。 「……对不起」 我紧紧地握起拳头,拼命不让自己露出软弱的一面。 「明明是我单方面的任性才让你这么伤心的,要是再给你添麻烦的话……我」 我加大了手中的力气。但是,为了自己的选择,并且为了能够诚实地面对深实实,我还是拒绝了深实实的好意。 在这里依靠深实实的话,就意味着让深实实负担了本该由我自己承担的责任。 深实实寂寥地叹了一口气,接着。 「那──我换一种问法吧?」 说完,深实实向我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那面朝着我的表情中,该怎么说呢,像是洋溢着斗志。 「作为曾经一同对抗过葵的“战友”,希望你能告诉我」 「……!」 那是曾几何时,由我口中说出的话。 那是曾几何时,我和深实实朝着共同的目标并肩作战时,交换过的话语。 我这才想起存在于我和深实实之间的,这一深刻的羁绊。 不服输地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着。时而欢笑、时而拼搏,我们曾共度了一段无比重要的时光。 「这种问法……太狡猾了」 我哽咽了起来,回头和深实实对视着。 「被这么问了的话……还怎么对你说谎啊……」 深实实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像是鼓励着我一样得意地笑了起来。 「呼っ呼っ呼!那时的brain也是一样的狡猾呢!」 朝我这样笑着的深实实,毫无疑问是身为战友的存在吧。是每当我陷入困境 的时候,都义无反顾地帮助我的恩人。 「……我啊,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 我不知不觉地开始向深实实坦白起了自己的软弱一面。 「……因为只靠自己就能生存下去,所以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他人相处」 「……嗯」 我甚至羞愧得想要逃开,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我啊,以自己的意志选择了菊池同学。虽然菊池同学觉得自己与我并不相称,但我还是强行给我们之间的关系赋予了理由。理想什么的怎样都好,我只要菊池同学就好。我是这么说的……」 我曾一度被菊池同学拒绝,那个时候也是从深实实那里获得了勇气。 之后追着菊池同学来到图书馆的我,再一次选择了菊池同学。 「所以我明明必须认真对待当时的心意……结果却让菊池同学忍受了这么多的寂寞」 所以我。 「──所以我,没法再把与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作为优先了。」 我从心中作出了结论。 「这是因为,我必须好好面对自己和菊池同学之间的事情」 「……是这样啊」 深实实点了点头。 「我说啊,brain」 深实实像是一边思考着什么,一边看着橙色的夕阳。 「我前段时间偶然遇见菊池同学了一次,然后从她那里明白了……不管是我,还是菊池同学,都是一样的」 「一样?」 深实实慢慢地点了点头,用那双大眼睛 笔直地看向我。 「……喜欢上友崎的理由」 「诶……」 我被她的话语和眼神夺去了视线。 「切实地付出努力,改变着自己,不断地扩张着自己的世界……brain的那份强大、勇往直前的身姿都是无比耀眼的部分,我们二人正是喜欢着这样的你」 「扩张着世界……」 虽然不是以同样的形式——菊池同学也说过相似的话。 深实实像是正抑制着自己的感情,拼命地继续挤出声音。 但是她正颤抖着的这一事实也不断的随之满溢出来。 像是向我控诉着,竭尽全力地说了出来。 「友崎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反而放弃了扩张自己的世界,放弃了追求新的事物。为了不让菊池同学嫉妒,主动缩小了自己的世界吗……」 深实实用颤抖的声音挤出了这句话。 「这么一来──我和菊池同学所喜欢着的友崎身上的,那被我们喜欢着的部分,不就会渐渐消失了吗?」 我倒吸了一口气。 「我刚才说了吧?我还喜欢着友崎」 深实实颤抖着肩膀,低下了头。 「虽然可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不愿意看到友崎变成那个样子」 深实实低着头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然后就这么慢慢地把额头抵在了我的胸前。 7 与生俱来的特性往往没法轻易改变 「为什么要把这种肥皂剧一样的剧情一股脑的说给我听啊。神经质吗你这家伙」 大宫的一家拉面店里,水泽正一边捉弄着我一边说道。上扬着嘴角的他用不停地手肘戳着面前的我。 「喂,别人那么认真的找你商量烦恼事,别想着拿这种话糊弄过去啊」 面对我的反驳,水泽从喉咙里发出笑声。 「吵架只是前戏一样的东西而已,你把它当成一次经验不就好了」 「我说啊……」 我就这么被这个恋爱大师一笔带过了我烦恼了许久的事情。难道我的烦恼只是迟早要走过的必经之路吗。话说回来真是那样的吗? 「嘛、大概就是《实绩解除君》过了一小关的程度吧」 「别用游戏来打比方啊」 「人生难道不是一场游戏吗?」 水泽像是说了一番漂亮话一样,露出了得意的表情。这个混蛋。 「话是没错。但是拿来比喻恋爱的话总感觉有点不纯洁啊」 「好了好了知道了」 虽然一直在被牵着鼻子走,我还是顺利地完成了前段时间的汇报。 然后水泽就这么一边对着面前的超大份盖饭大快朵颐,一边向我挑着眉毛。 「……不过,嘛,稍微有点意外呢」 「意外,指的是?」 我一边吃着普通份的盖饭一边反问道,水泽又一口气干了一整杯水。 「要是让你,从葵和其他什么人中选一个的话,我还以为你会选葵呢」 「那是……诶、为什么?」 「怎么了?」 见我不知所措的样子,水泽又游刃有余地笑了出来。 「我,有跟你说过另一个人是日南吗??」 于是水泽又一脸开心地从喉咙里笑了出来。 「不,那种情况下能让你对着菊池同学这么犹豫的对象,也只可能是葵了吧。虽然理由我是不清楚啦」 「……这样啊」 我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不过也半放弃地附和起了他的话。 然而水泽并没有对此深究下去。这一点还真像水泽的作风。 「但是──这样啊。这次是小风香选择了你啊。就算你和葵保持着关联,也想和你继续交往下去。这样」 「……对啊」 是的,问题在现阶段完全没能得到解决。 话又说回来,只要两边都还是作为人的存在,恋爱这种东西就不可能有完全的解法。 今后,菊池同学也一定会对我和日南之间的关系抱有不安;对我是波波尔而感到寂寞;因为我的宿命而受到伤害吧。 但是,「就算这样也可以」——菊池同学这么对我说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在交往的过程中找到特别的理由」 水泽突然停下了筷子,但不一会又继续起了手上的动作。 「嗯……这样啊。也是啊」 说着,他一口气把一大口饭塞进了嘴里,然后把手里的筷子指向了我。 「那,旧校章可得好好接受下来啊、不然的话」 「……说的也是啊。难得被拜托了呢」 随后水泽嗯的点了点头,做出一副奇怪的口吻说道。 「看来没有邀请葵的必要了」 「你那是认真的吗……」 「那是当然。毕竟喜欢她啊」 水泽不假思索地答道。比起他的高沟通力,这份自信才是他身为强角的力量源泉吧。 说完,他嘴角上扬,笔直地看向我。 「能让你打心底认为特别的那种关系——究竟身在何处呢。要是能找到的话,记得教我哦」 云淡风轻地说完这番话之后,他又突然垂下了眼帘。 「……明白了」 「那么就……多谢款待」 「诶?吃得也太快了吧?」 这个人点的可是大份啊。为什么能比我更早吃完啊。 「是你太慢了。好了动作快点」 「哦、哦……!」 于是我也赶紧加快了动作。虽然我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但不管是人生的经验还是吃饭的速度,果然都还是没法和水泽老师相提并论吗? *** 『绿化委员会的同学们,感谢你们精彩的戏剧表演』 几天后,午后的体育馆。 一小时前开幕的三送会接近了尾声。广播中传来了身为执行委员的泉的声音。经过了几个月间的锻炼,获得了文化祭执行委员之类工作经验的泉,在台上已经完全看不出紧张的样子了。果然环境会使人成长呢。 一脸满足的竹井正坐在我左手边的位置上啪叽啪叽的拍着手,他好像非常中意刚才的戏剧。 「刚才的那个超有趣吧!?」 「被竹井的笑声吵得只能听清楚一半内容就是了?」 「说的太过分了吧!?」 坐在旁边的水泽、中村和橘都被我的打趣声逗笑了。 我就这么运用着自己取得的沟通能力,和大家一起享受起了三送会上的气氛。像这样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欢声笑语的时光,既不能说是正义,也不能算是正确之物吧。 但是,像这样做到了前段时间还做不到的事情、一边改变着自己、一边扩张着世界。也就是说——身为波波尔,又或是纯混血的存在,菊池同学和深实实对着这样的我说了喜欢。 突然,去年三送会时的记忆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那个时期的我只是隐藏着自己的气息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一边想着attafami的事情,一边祈祷着时间快点过去。与那时相比,现在的我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正可谓是像角色变更那样的壮举。 但那一定——既不能算是进化也不能算是退化,而是单纯的“变化”。我是这么认为的。 欢声笑语的时光过得很快,那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接下来有请,在校生代表,送上纪念品』 随着这声广播,体育馆中的气氛开始若有若无地躁动了起来。这代代相传的传统并不被老师们知晓,但却在学生之间广为人知。嘛事到如今,老师们大概对情况也有所掌握吧。不过伴随着这个秘密像明月一样从乌云中慢慢升起,现场的气氛还是不可思议的高涨了起来。 我身后的那排座位上坐的全是女生。菊池同学就坐在我的正后方。 『三年级代表,三田村君、远田同学』 靠近出口的那片座位上,有两位学生应声站了起来。 短发的高个子运动系男生,和一头漂亮卷发的模特系女生。据泉所说,这对看上去就很般配的情侣毕业后就要开始同居了。 『在校生代表。友崎君、菊池同学』 被叫到的我马上站了起来,回过头与身后的菊池同学对上眼睛,微笑着点了点头。菊池同学虽然表情非常僵硬,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回应了我。嘛虽然我并不擅长这种事情,但既然是在菊池同学的面前,我还是得尽量展现出游刃有余的一面。 我们并肩走到主席台前,从老师那里接过了盾牌和花束。之后由我走在前面,我们两人登上了主席台,向两位前辈的方向走去。 『由在校生送上盾牌和鲜花』 配合着泉的声音,我向三田村前辈送上了盾牌,菊池同学向远田前辈送上了鲜花。 「恭喜您毕业」 「……恭喜您毕业」 我尽量保持住了平稳的声音,菊池同学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恭敬地说完了整句话。随后我们一同用双手递出了手上的鲜花和盾牌。 这时,前方的手掌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好了……交给你了」 三田村前辈小声说道。我不着痕迹地朝那边看去。被盾牌挡住的手上,一块小小的金属块正不起眼地泛着光。也就是说。 「非常感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我小声回答道,随即收起了手里的东西。 我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放下手,悄悄的往手中的校章瞥去。 夹在手指中间的,是一块毫不起眼的、带着樱花图案的、略带锈迹的校章。 这非常有年代感的校章中,仿佛凝聚了多年间在老师们的眼皮底下代代相传的历史。在那之中,有多少人成为了真正特别的关系,又有多少人最终形同陌路呢。那一定与今后将被书写出的浪漫故事毫无关联吧。 「……非常感谢。你们两人都,一定要一直幸福下去啊」 菊池同学应该也收到了同样的东西吧,她这么向前辈小声说道。 校章的传承就这么平安无事的完成了,是不是因为学生们确认到了这一点的缘故呢,台下又开始如有若无的骚动了起来。 我们四人一起露出了共犯似的笑容,装作 无事发生的走下了主席台。行云流水地来到了主席台前的两个空位前坐下后,我和菊池同学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对上了视线,然后相互害羞地笑了出来。 「收下了呢」 「……是啊」 菊池同学一边发出温和的声音,一边满足地笑着。 「居然这么传承了十年,真是太棒了呢」 「是啊」 我点了点头。菊池同学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向我看来。 「但是,文也君」 菊池同学用起了对我的新称呼。 「一次就好,能让我说句坏心眼的话吗?」 「……嗯?」 菊池同学一边看着那富有年代感的校章,一边恶作剧似的说道。 「旧校舍的旧校章。难道不觉得这果然……就是为了友崎君和日南同学两人而存在的吗?」 「唔……对我之前的回敬?」 「呵呵。就是这样」 菊池同学带着恶作剧似的笑容说道。我在北朝霞站那时曾对『特别的理由』做出过阐释,那是与我的结论相似的说法。 我曾坦白过这半年间和日南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而见证了那段秘密时间的地点,确实就是这曾使用着这旧校章的,旧校舍中的第二服装室。 那个场所和那段时间,对我和日南来说毫无疑问是特别的吧。 「确实,那里曾是我每天的必经之处啊……」 被提过无数次的,我和日南之间的特别性。再联想到旧校舍和旧校章的话,让人产生,就是为其存在的,命运一样的感觉也不奇怪。 想象一下这样的情景。我和日南戴着这个校章共同来到这个无人使用的校舍。确实会有种,这个校章从一开始就是为此存在的感觉。 看到我一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菊池同学轻轻地笑了。 「才不是这样啦,对不起啦。其实……我对此还想出了另一种解读。」 「……解读?」 我这么回问道。菊池同学把视线落到了旧校章上。 「文也君……这种说法你觉得怎么样呢?」 然后,缓缓地抬起指尖—— 校章上刻着樱花的部分贴近了菊池同学的耳朵。 「啊……」 这时,我注意到了。 我想起了之前,菊池同学曾通过只能在故事中写出的话语传递出了心意。于是我模仿起了她的做法。 我学着她把校章贴近自己的耳朵,这么说道。 「像这样成对的东西,我早就想试一次了」 那又是,在那个最终场景里出现过的台词。 但是,这次将它说出口的——不是菊池同学而是我。 「确实这么一来,对我和菊池同学之间,就能变得特别了吧」 我刚说完,菊池同学就露出了像克莉丝那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呵呵。但是那个……并不是利布拉的,而是克莉丝的台词哦?」 「啊,暴露了?」 「是的。我可是作者」 校章本身一定不存在任何力量吧。如此普通的铁块被附上故事之后,就会有人从中探寻意义,寻找被不断传承的理由。 「这事实上只是一块有些旧的校章……在大家相信着其中的意义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生锈、变脏。真的变得特别了呢」 那一定是因为,不断延续着的故事的力量吧。 「所以……我们的关系、也一定会」 说到这,菊池同学开心地点着头,紧紧地盯着旧校章。 然后像是爱抚着它一样,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上面的缺痕、锈迹。 「我们之间的隔阂也好、矛盾也好……都和这些缺痕一样呢」 菊池同学那带着笑容的眼光,笔直地往前望去。 然后我们之间相互欢笑的时间也会—— 「嗯,由我们来,让它变得特别吧」 由今后的我们两人,用编织出的故事为它染上属于我们的色彩。 *** 顺利告别了三送会之后,时间来到了放学后。 我来到了第二服装室。 不断传承着的故事、樱花校章。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我还是来到了这个与这旧校章遥相呼应着的地方。希望能再次,传达出一句重要的话语。 在这充斥着陈旧的空气和满是熟悉的景色的地方,我就这么凝视着校章上的锈迹。 在某种意义上,我们之间的隔阂,最终以菊池同学单方面强行忍耐的形式解决了。 虽然与菊池同学的之间恋人关系还在继续,但是和日南之间的联系我也想继续维持。这种自私的关系之所以能保持下去,是因为日南对我是重要的存在。那是我无法退让的一线。 那是如此不可代替的事物,以至于我一度下定决心为此放弃和菊池同学的关系。 ——然后,菊池同学把这样的我一并接受,选择了我。 既然,在这由理想维持着感情和时间的故事里,连生锈的金属都能变成特别之物。 那么我和菊池同学的关系也一定,能变得像和我和日南之间的关系那样特别吧。 这时在我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两个不同故事中的“阿尔西娅”。 无血的她能获得所有的知识,却无法获得核心的能力。 因此转而培养起利布拉,教会了他各种技能。 无血的她把获得知识的方法,赋予了利布拉。 我不禁觉得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变得特别的阿尔西娅,对自己无血的命运作出的抗争。 那家伙拥有着和我一样的个人主义。 在我之上的极端的现实主义。 日南从来都是用着所有的行动证明着正确性,那些行动中却出现了一次,乍一看毫无意义的人生指南。 ──但是,如果那并不是毫无意义的话。 如果,那其中包含着前所未有的动机的话。 ──这时。 「……所以、什么事?」 早已见惯的景色中突然闯进了那个早已习惯了的,无法从中读出感情的声音。 回头一看,日南正嫌麻烦地看着这边。 「哦……这么晚才来」 日南一脸不耐地皱起了眉头,咚咚的用足尖敲着地板。 「三送会,我也得忙学生会的事情啊。能过来你就该感恩戴德了吧?」 「哈哈哈……还是老样子啊,你这个人」 如果换成往常的话,看到这样的日南说不定能让我心情愉悦吧,但是现在的我根本没那个心情。 「──我说啊,日南」 我满怀感情地说道。而日南果然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差别,回头的动作一滞,随后像是受够了一样用警戒的目光看了过来。 「干嘛」 简短而冰冷的回答,透露出了对我的觉悟的拒绝之意。 「一直,想不明白一件事啊」 但是,我已经从菊池同学那里获得了觉悟,就算是遍体鳞伤我也绝不放弃。 「本应该比谁都讨厌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no name……所有的行动都应该包含理由的你,为什么要与我牵扯得如此之深」 被我提到了这一点,日南的眉毛微微的动了一下。 「为什么要牺牲这么多时间,帮我进行人生攻略呢」 「……这样啊。然后,找到答案了??」 她端起手臂,游刃有余地说道。 我一眼不眨的看着日南,慢慢地说道。 「一开始啊,我想着是因为attafami的关系。因为只有在和attafami扯上关系的时候,你才会露出真实的一面」 「哼……」 她还是端着手臂,继续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这与往常无异。 「但是啊,听了菊池同学的话之后……重新考虑了你的事情,然后注意到了一件事」 我把,至今为止和日南之间的对话、attafami的动机,全都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 「我说啊。我在被你带去你家之前,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吧?」 那是,我和日南——正确的来说是和no name,最初相遇的时候。 「人生这个游戏,是没法变更自己的角色的」 「……是啊」 日南点了点头。 一切都从那开始,并持续至今。 「从那之后,你向我重复了无数次对吧,人生中的角色也是能改变的。所以我曾经以为,你是对那个,说着人生是垃圾游戏,角色改变不可能实现的我产生了胜负心……但是,并不是那样」 因为身为不服输的玩家,所以作为no name想要赢过nanashi。以此作为理由的话,还是无法彻底解释得通。 「你所说的『角色变更』所指的……」 我一边回想着『纯混血与冰 激凌』中对阿尔西娅的描写。 不拥有任何血的自己为了生存下去学习了众多种族的知识。 把那些知识原原本本的教给了利布拉,那一个过程——正是『角色变更』。 「你想要改变的,并不是我吧」 我从正面紧紧地盯着日南。 「──而是你啊」 我这么断言之后,日南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嘴唇也微微张开了。 随后,我一边看着自己的双手。 想象着自己正用手指控制着手柄和摇杆。 「你所说的角色变更其实是,身为玩家的日南葵——更换了自己操作着的角色,的意思吧」 端起的双手颤抖了起来,刚才还微微张开着的嘴唇,现在却像是在抑制着什么,紧紧的不肯打开。 「作为俯视着这个世界的『玩家』,你一直保持着握着手柄的姿势,在这个人生中进行着游戏」 作为置身事外的存在。舍弃了感情和乐趣,以身处高位的视角。 那是在合宿中,在之后诀别的那时也得到过确认的,日南的价值观。 「所以你,把自己的手柄前端的摇杆——也就是,把自己操作着的『角色』──从日南葵切换成了我」 那是只有天生就是纯粹的玩家的日南葵才能产生的想法。 「再一次作为『玩家』、使用同样的方法从等级1开始重新攻略人生这个游戏。」 那是,无比渴求着自己的正确性的这家伙,才能想出的方法。 那一定是,因无血而空空如也的她,用正确性对身躯进行填补的仪式吧。 「就算改变了攻略人生时操纵的角色──就算使用友崎文也这一弱角,也能再现出同样的结果。你是想要证明这个吧」 正因如此,那份残酷才像是没有血液从中通过一样。 「为了证明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仅仅,是为了这样」 直截了当地断言了。 那是以这个家伙的行动理念和价值观为出发点,一步一步推导出来的简单易懂的结论。 日南葵相信着正确性,并以此生存至今。所以她用自己的做法得到浅显易懂的结果,以此证明正确性,从中寻找出自己的价值。她就这么重复着这一过程,日复一日的生存至今。 学习、社团活动、人际关系、恋爱。 对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着分析,进行着『攻略』,直到获得能被称为第一名的结果。然后对其中的价值感到安心。 越是正确就越能从中获得价值,不由的更热衷于进一步的证明。 越是正确就越能感到安心,进而继续寻求新的正确性。 这一过程不断的被重复着,直至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攻略法』──对自己以外的人是否也适用呢。 我反复使用『再现性』这个词整理起了这个家伙的思路。使用相同的方法能在不同的环境下得到同样的结果的话,就说明有相当的再现性。进而证明攻略法的正确性。 科学也好数学也好,越能通过理论得到担保的事物就越容易有再现性。居然把这个道理运用到人生中什么的,不得不说不愧是日南所采用的,对正确性的证明方式。 「你之所以对我使用了改变了我眼前景色的魔法,并不是为了想要拯救我,也不是为了要赢过我。」 然后我——这才,从前提开始对结论给出了证明。 「而是为了证明由你自己想到的用于攻略『人生』这一游戏的方法的正确性」 恐怕,对着除了自己以外的一切。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对着世界。 这时,日南放弃似的放下了端起的手臂。 「……不愧是、nanashi呢」 然后,日南并没有否定。 「果然……是这样吗」 对着那像是要把迷茫隐藏在其中的话语,我不由的悲从心起。 「仅仅用了半年多一点的时间我就达到了这个地步,你的方法很正确啊。但是,已经够了吧」 说着说着,我感觉到,和这家伙之间至今为止的回忆一点一点的变成黑白了。 「这种,像是在利用别人一样──用这种像是利用着我的人生的做法,证明自己的正确性的行为,已经够了吧」 我把满溢出来的心情毫无掩饰地说出来之后。日南后退了一步,把目光从我身上逃开,朝斜下方看去。 「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这时。 大概是因为说了太久的缘故吧,预备铃响了起来。对于趁着空隙时间来和我见面的日南来说,再不回去就不妙了。 「非常抱歉……那么、我先走了」 「啊……」 随着几乎从未听到过的来自日南的道歉声,第二服装室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一如既往的教室、陈旧的缝纫机。弥漫着尘埃的空气。 黑板边缘上书写着的,歪歪扭扭的日期。 我已经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与那家伙一起度过了半年以上的空间。这里就像是我的专属空间一样,孕育着对我无比重要的特别之物。 而现在,这其中满载着的意义和回忆,却像是被开了个洞一样,从名为教室的气球中,如空气一般逸散而去。 承受了我全身重量的椅子发出了嘎吱的声音。然而这无力的声响却远远不足以驱散整个空间里的孤独。 「……如果是愤怒的话,就好了」 我一边喃喃着,一边拖着疲惫的内心迈开了脚步。 *** 日南离去的几分钟后。旧校舍的走廊上。 阳光穿过遍布着沙粒和水垢的窗户照在我的身上。我思考着。 在真正的意义上,我说不定还是孤身一人。 孤独就意味着,自己的责任要由自己承担。 与他人保持关联就意味着,要相互承担对方的责任。 但是我一定,就算是对着和我如此深入的交换过话语的菊池同学,都还没能做到把自己的责任加在对方身上,或是背负起对方的责任。我们两人仅凭着“愿意为自己做出改变这一事实就够了”这一话语,决定了由两人共同去寻找特别的理由。而这种交往关系说到底只是延续了个人主义的形式。不过倒不如说,强行通过把责任加在对方身上来构成依存关系的行为才是最为肤浅、愚蠢的做法。因为那种做法才是真正的不负责。 但是,现在这样真的就可以了吗。 以小玉玉和深实实为例。小玉玉因为是尊重个人意志的类型,所以一定和我一样,不会轻易踏入对方的领域。但是当她发现深实实陷入迷茫时,一定也意识到了那是超过自己责任范围的事情。尽管如此,强大的她还是凭借着 “因为自己想这么做所以就这么做了”、和“就算是他人责任我也要强行负起来”这样的歪理,选择了去拯救对方吧。 深实实也是,把一个人就无法生存下去的那份软弱转化为了柔软,所以能把自己的责任交给他人承担,正因为如此她应该也愿意接受他人向着自己转移过来的、自己本不必接受的责任。 中村和泉。那两个人肯定完全没有考虑过责任、自立、依存之类的东西,而靠的是“因为喜欢着对方所以这么做就会有好的结果”这样朴素的理由。正因为如此,彼此之间的内心才会因为感情的一时波动就建立起了牵绊。竹井也是一样,他能把感情投入给周围的所有人,也能轻易接受来自别人的感情。从他可以轻易接受来自我的捉弄就可以看出,无论是多么弱小的人类,都能轻易原谅他人进入自己的重要部分吧。 水泽肯定是像我一样,不会轻易踏入他人的内心,也不会轻易允许他人踏入自己的内心。但是他在合宿的那天向日南袒露出的那个表情、和宣言了要揭开对方的面具的话语。那时的他虽然意识到了无法承担相应的责任,但还是做出了想要踏入他人内心的觉悟。在那之后水泽渐渐改变了与他人的关联方式。他的那份对角色视角的憧憬和他自身的理解力、行动力,总有一天能帮实现他所期望的改变吧。 菊池同学也是,虽然她常常因为畏缩不前而难以与他人建立关系,但是她的内心其实非常强大。就连我这样难以舍弃个人主义的人,她都能不断地尝试踏入我的内心。如果不是我对此一直有所抵触的话,我们之间的那一线一定也能慢慢地被她的努力消除,最终达成并非是他人的关系吧。 那么,我和日南呢? 我时而也会对他人抱有尊重,时而也会对他人抱有尊敬,时而也会对他人产生好 感。从这些方面上来看,我应该也能做到和大家同样的事吧。 但是,在去不去对战会的这件事上。看到菊池同学表现出抵抗情绪时,我还是尊重了自己的选择,被迫无视了菊池同学的意愿。更早一些的时候,我甚至还无法负起选择对方的责任,而是熟练地通过使用『话语』这一魔法不断地逃避着。我无法承受由他人的责任导致的负担,又或者说,我害怕着来自他人的干涉吧。 在我的内心里,我一定是把自己独自一人。 不,或者说是把世界关在了——与自己不同的牢笼中,以此孤身前行着吧。 日南只相信着自己的正确性,除此以外的所有——甚至连自己,都没有被她相信着吧。 只在第一名和冠军这样浅显易懂的答案中找寻着意义,不明白什么样的事情才是自己真正想做的。甚至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为目的行动着,在那过程中还把我作为『角色』使用了。所以那家伙没有正确的理由的话就会无法做出行动,对于错误的部分也会坚决地予以拒绝。 这从某种侧面来说,也可能是出于极端的自我责任思想,正因如此她只相信自己操作着的部分,对其余的部分则不会抱有期待,也不会允许他人进入自己的世界。 虽然在无需根据的自信上,我和她是截然相反的。但是我们都坚持着“自己是自己、他人是他人”这一个人竞技的原则,对自身努力得到的结果深信不疑。在attafami、又或是社团活动和学习——也就是说,在人生这一神作中,认真地战斗着。 但是、我们两人终归都只是各自进行着各自的个人竞技吧。 我是作为一个角色。那家伙是作为一个玩家。 我是由心情驱使着的人类。那家伙是由理想驱使着的人类。 我说不定是个强角——那家伙说不定其实是个弱角。 我本以为她和我是同类。但是那却只是在游戏上。而在其他所有的方面,她都与我截然相反。而正是那唯一的相同之处把我们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这样的我和这样的那家伙之间一定,仅有一处。 是的。除那之外,仅有一处共通点吧。 ──我和、日南葵。 ──在真正的意义上,都是孤身一人吧。 后记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 后记 好久不见。这里是埼玉县公认作家屋久悠树。 大家读到这本第九卷的时候,tv动画应该也开始放送了,拜此所赐全人类都争相想要搬到大宫来,也就是说这会儿的大宫怕是变成实质首都了吧。前几天在埼玉县主办的『阿尼玉祭』(注:日文名为“アニ玉祭”的埼玉县动漫展)中的演出也得以大放异彩,下一步就是进军世界了。 最开始那时的我明明还只能把大宫、大乱斗、自搜这些挂在嘴边。但是像这样,随着愿意追随我的读者们和热心粉丝们的增加,我的作品也渐渐为更多人所熟知。 从最初的那次再版以来,本系列能走到今天,都是多亏了大家的共同付出。 那一定是再怎么表达感谢都不为过的事物——所以这一次,我必须再次向这样的诸位传达一件事。 那就是,封面插画中菊池同学的左腿上存在着由腿的线条以外的元素表现出的鼓起部分。 首先请注意并排的两条腿的下方,菊池同学左边大腿的中央部分。从面对着菊池同学的这个方向看,大家能不能注意到这条腿上有明显的鼓起部分呢。 但是,这里就容易让人产生疑惑了。构成腿部的上下线条明明只勾勒出了外形上的鼓起,对于我们这个方向上的视角并没有使用任何表征鼓起的记号。 那为什么可以感觉到鼓鼓的呢——这里是利用了两种恋物癖的魔法。 第一种是,在给肌肤上色时绝妙地制造出了棉花糖般的质感,从而凸显出了明暗感。 另一种是,并不是通过腿本身,而是通过在一旁作为装饰的『裙子的曲线』达成的。 关于上色的部分就无须赘述了吧。鼓鼓的部分采用的是明亮的白色。其余的部位则采用不那么显眼的上色法。本应是平面图的插画正是因此才被赋予了柔软的一面。换而言之,这就是爱。 此处裙子的曲线尤为关键。极具立体感地紧贴在大腿上的裙子,轻盈的、看上去像是被大腿顶出一条曲线,间接地为我们展现了大腿的柔软和圆润。然而,这说到底并非大腿,而是属于裙子的线条。也就是说,为了让画面更具现实感,fly老师在描绘角色的时候把除身体之外的所有部分都和世界相连在了一起。并不是对大腿进行描绘而是利用了『附随着大腿的部分』体现出了对『大腿本身』的恋物癖──换而言之,这果然正是爱吧。 好了,下面来致谢吧。 担任插画师的fly老师。总算是动画化了呢。只有那一刻我才会做好畅饮日本酒的准备。也请fly老师多多关照。我是您的粉丝。 担当编辑的岩浅先生。这回一起在小学馆过夜了呢。下一卷的时候再继续吧。 然后是各位读者。动画化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的目标当然是二期、三期。如果能继续跟着我一同前行的话我会很高兴的。一直以来多谢大家的支持了。 那么,期待下一卷的时候还能有幸再和大家见面。 屋久悠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