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的守护天使》 序 写这本书的过程是有些痛苦的,开始动笔时,是在祖母出殡之后,以为送走了祖母,就可以将心中哀悼一起送了出去,然而发现自己不过是以麻木来逃避心中的悲痛。对于死亡,一直是透过文字媒体等各式各样的视听资料来了解,以自己能够接受的方式来诠释死亡的意义,直到目睹了亲人的过世,才领悟到自己其实是将死亡视为禁忌,一直只接受以传说美化过的诠释意义,蓄意地漠视死亡是永远的分离,也从未真正的了解到无论有多大的遗憾,永远也没有机会可弥补了。 庆幸的是,祖母死时极为安详,以祖母的高龄能走得如此平静,也算是种福气吧!或许是因为这样,祖母的去世家人并未有难以自制的哀恸,只是这份悲伤却堆积在心里无法宣泄;过多的情绪时时在我心中翻腾,沉重的压力几乎令我失控,迟迟无法摆脱这阴晴不定的情绪,也让我更加沮丧,在各种情感的冲击下,好几次差点毁了这篇稿子,打算不写了,后来还是咬牙撑了下来。 交出这篇稿子之后,感觉上像是刚打完了一场仗般的疲惫,只是这场战争我尚未赢得胜利,只能稍作休息,准备下一场战斗。 好在这些日子接到几位读者的来信,真的非常感激这几位可爱的读者,在我心灵最空虚的时候接到她们的鼓励,给予我力量,让我能及时振作起精神完成这本书,真的非常谢谢她们。 静宜,因为没有你的地址,我就在这里简单的回答你的问题——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撰写火龙王与地龙王的故事,虽然我对这两位龙王是有些想法,也有些小故事;为了你,我会尽量将这些想法延伸成小说好吗? 第一章 手捧著刚到手的毕业证书,意气风发地踏出了校门,杨婉菁再也掩不住嘴角飞扬的笑容。终于毕业了!从现在开始,她正式摆脱学生的身份成为社会人士,新的人生旅程也在眼前展开。 她不自觉地微微一笑。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未来的日子将会是平坦顺畅毫无挫折,但是她十分清楚她所追求的目标,也为自己的生涯做了精确的规划,并且严格的要求自己确实做到每一个步骤;大致上来说,她已经开启了那道门,如今只等待她踏出向前的脚步。 想到未来的日子,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在领取毕业证书的同时,她也通过了司法官特考,只要再接受司法官训练,然后到各法院及检察处学习期满及格后,她便是正式的检察官了。 ‘婉菁。’ 随著微风传递过来的呼唤让她停下脚步,这时她看见一位身形挺拔,步履稳健的男子向她走来,随著距离的缩短,可以看到他有著线条鲜明的脸形,算得上是美男子,但薄唇弯成邪恶的弧形,诡异的笑容让她联想到吸血鬼伯爵卓九勒,那一头浓发之中,却有一绺是出奇的银白色。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像是丛林中的黑豹盯著猎物般,一双阴沉的黑眸,好似巨大的黑色漩涡,几乎将她卷入无底的深渊。 ‘你是……’她迷惑地看著那张俊逸的脸庞,那头被风吹乱的头发,黑亮的有如乌鸦的羽翼,额上那一绺垂落至右眉下的白发显得格外醒目,映在幽暗的眼阵中有如一道隐藏 在心底的伤疤——她打了个寒颤,异常的熟悉感在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惧。 ‘怎么?不记得我了?’他勾起一抹邪魁的笑容,也勾起了她的恐惧,以及她深埋在心 底被遗忘已久的记忆。 她不自觉地低喃:‘是你!’ ‘想起来了?那么……’他扬起温柔而不带任何感情的笑容,语气却犹如地狱里的鬼魅般,‘我们该来算算八年前的那笔帐了!’ ‘救命啊!’少女惊慌的呼救声回荡在凄冷的夜空中。 ‘不要!救命啊!天啊!谁来救救我!’凄惨的哭叫伴随著几声戏谑嘲弄的笑声显得更加无助。 杜立风立即循声而去,在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看到三名像是小太保的少年正团团围住一个女孩,一面嬉笑著撕扯她身上的深绿色制服,一面轮流将她推向另一人的怀里,而女孩只能无助地抱著书包惊慌失措地哭泣。 杜立风顿时怒火中烧,三个明明还未成年的毛头小伙子,嘴上的毛还没长齐呢!竟然就懂得如何以男性的优势来欺凌一个弱女子,还以多欺少,实在太可恶了。 ‘住手!’他愤怒地大吼,‘你们这几个畜生!光会欺负女孩子算得了什么?有种来对付我啊!’ 那三个小太保倒也不笨,即使原先真想要对付杜立风,但一看到他身上的军服,知道与军方的人起冲突绝讨不了便宜,便立即一哄而散,临走前还忿忿地恐吓那女孩,‘臭丫头!以后出门给我们小心一点,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种狗屎运,就不信没有逮到你的一天。’ 杜立风褪下外衣为女孩遮掩衣衫不整的狼狈,他安抚著受惊哭泣的女孩,‘别哭了!已经没事了。’ 女孩害怕地哭诉著:‘大哥哥!我好怕!他们……他们要抓我……我好怕……’ 杜立风拍著她的肩膀安抚著,‘别哭了!他们已经走了。’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环绕著她的肩膀,给予她有力的支撑。 ‘大哥哥,万一那几个人再来找我怎么办?’那女孩余悸犹存地说道:‘我好怕,万一被他们抓到了……’她深深地战栗了,对方还撂下狠话表示还会再来找她麻烦,她家不过是小康罢了,根本不可能像大富之家一样可雇用保全人员二十四小时跟在身边保护。 杜立风掏出手帕,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与脏污后,才发现她长的很美,这张清丽娇俏的脸蛋是为她惹上麻烦的原因吗? 杜立风忍不住问道:‘你怎会惹上他们?’ ‘我……我没惹他们啊!’她惶惶然地说道,‘是……他们突然拦住我……硬要我陪他们去跳舞,我不肯……结果他们……他们就要用强,我没办法,只有赶紧逃跑,没想到……还是被他们抓住了。’ ‘你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杜立风口气不自觉的严厉起来。‘都十点多了还敢独自一人在外面游荡,当然会惹上麻烦,哪天被人奸杀陈尸在暗巷里只能算你活该!’该死的!她难道不知道单身女孩深夜在外徘徊有多么危险吗?何况她还有一张容易招惹是非的脸。简直就像是跑到饿狼面前跳舞的绵羊,哪有不被吃掉?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在想什么! ‘我……’现在才十点半而已哪算晚?‘我要补习啊!补习班十点才下课……’她委屈地咬住嘴唇,没想到前一分钟还在安慰她的救命恩人,竟然板著脸来教训她,骂得比学校里的教官还凶。 杜立风语气不佳的说道:‘那你这三十分钟晃到哪里去了?不赶快回家还在路上闲逛?’ ‘我……我没有闲逛,我等不到公车想用走的,你……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凶!’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刚才已被那几名古惑仔吓掉了魂,如今又没头没脑的被乱骂一顿,满腹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 杜立风顿时感到内疚,这女孩才刚刚死里逃生,精神状态仍不稳定,他怎能如此苛责她?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么凶,’他缓下语气说道:‘我姓杜叫杜立风,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不要告诉你!’她卯起来狠狠地放声大哭。什么嘛!是那几个流氓要来欺负她,怎变成是她不识相的去招惹对方?还平白的挨了一顿骂,这个什么东西的,他以为顺手救了别人,就可以以救命恩人的身价随便乱骂一通?连安慰一下都不会! 杜立风又火了,早知道她还有力气在这里耍性子,刚刚就不必救她了,凭她这高亢刺耳的哭声,那几个痞子听了早就吓得屁滚尿流夹著尾巴逃走了,哪还需要他救? 杜立风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喜欢哭,你就慢慢哭吧!我先走了。等一会那几个痞子又转回来,可不要又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不要!’女孩连忙抱住他的手臂哀求,‘不要丢下我!’ 杜立风冷峻地说道:‘名字呢?你不会吓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她委委屈屈的说道:‘我……叫杨婉菁。’ 杜立风看她嘴一扁,又想哭了,立即恐吓她,‘再哭我就把你丢下来!’ ‘不要!’杨婉菁吓一跳,抱得更紧。‘不要丢下我!’ ‘你……你快放手!’原本板著脸的杜立风却突然脸红了。天!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发育得这么好?紧抵著他手臂的那两团坚挺丰满,柔软得竟让他感到浑身燥热。他是怎么了?就算是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他也不该对一个小女孩有任何反应,何况他不过才入伍三个月罢了。 杨婉菁却以为杜立风当真要抛下她不管,竟抱得更紧,嘴里还慌乱地叫道:‘求求你!别丢下我!随便你怎么骂我都行,求求你……’ ‘别这样!’他感觉到生理上正可耻地开始产生变化,连忙扒开缠绕在身上的手臂,粗鲁的手劲在粉嫩的藕臂上留下了几道红痕,他紧抓住她柔弱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推离一臂的距离,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警告你!再靠过来,我就真的不管你了!’ 杨婉菁连连点头,迭声说道:‘好,好!只要你不要走,要我怎样都行。’ 小笨蛋!杜立风暗骂了一声;这女孩难道不知道这话里还有另一种含意吗?他更为自 己的反应感到羞愧。 他抹抹脸粗声说道:‘走,我送你回家。’他转身迈开步伐才走没几步就听到背后传来抽泣的声音,回头一看,才发现杨婉菁还站在原地,他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我……’她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的脚……抖得走不动了!’ 杜立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来!’他朝她伸出硕大的手掌。 杨婉菁连忙上前握住,见他温暖干燥的手掌牢牢地包著自己的小手,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她冰冷颤抖的身子显示她确确实实地吓坏了,问明了她的住址,杜立风一手环抱著她的肩膀,一手牵著她的小手护送她回家。他轻轻地说道:‘下次要这么晚回去的话,就要叫你的家人来接你下课。’ 杨婉菁嗫嚅地说道:‘我……他们……不太方便。’ ‘不、方、便?’杜立风不满地高声说道:‘你爸呢?你妈呢?他们怎么放心让你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回家?’ ‘我……我爸死了,我……妈在新竹上班,她……她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过来……’她眼眶一红又想哭了,随即想到他刚才的恐吓,便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你……’她柔弱无助的模样狠狠地击中了杜立风心里最脆弱柔软的地方,他不自觉地搂紧了她,轻声问道:‘你们其他的亲友呢?’ 杨婉菁低声说道:‘他们都在南部,我母亲希望我能够上台北的学校才带著我搬到北部来,可是……她在台北找不到适当的工作,上个星期才在新竹找到新工作,所以……我们才搬上来几个月而已,认识的人还不多……’ 又是一个望女成凤的例子;杜立风不禁摇头叹息,上台北的明星学校当真就比较好吗?不可否认的,台北确实较为繁荣,取得各方面的资讯也较为迅速,但要一个国中刚毕业的小女孩离开民风淳朴的南部,负芨北上,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求学,又几乎是让她单独一人置身于如此复杂的都市丛林中求生存,她的母亲怎能放心? 台北五光十色的都市生活很容易迷惑人们的眼睛,而忽略掉隐藏在黑暗处的危险性,尤其是像杨婉菁这样来自于南部的女孩子,单纯的不会防备任何人,也单纯的不懂得保护自己,像现在,她不但轻易的将家里的地址告诉他这个陌生人,还毫无警觉性的将她家的钥匙交给他。 他又想骂人了! ‘你……’杜立风拍拍额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怎能如此放心的将你家的钥匙交给陌生人?你难道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杨婉菁诧异地眨眨眼。‘可是……你不是才刚救过我吗?如果你想伤害我的话刚刚又何必救我?’ ‘我没让那三个痞子动你,并不表示我不会伤害你,你怎能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他实在很想把‘危机意识’这四个字狠狠地敲进她的脑袋里,让她时时提醒自己,不过他很怀疑杨婉菁会如何解释这几个字的意思? 杨婉菁委屈的红了眼。‘你……会伤害我吗?’她难过地瞅著杜立风,神情像极了即使备受欺凌,却仍不弃不离,忠实地跟随著饲主的狗儿。 ‘我——’即使杜立风原想拉下脸来吓唬她,然而在面对那张全然无辜信任的脸蛋,也只有忿忿的吐出,‘不会!’ 杨婉菁释然地一笑,笑得极为灿烂,犹如耀眼的阳光炫惑了他的眼。‘我就知道杜大哥一定不会伤害我的!’她从杜立风的手中取回自家的钥匙打开了大门,极为自然地牵著 杜立风的手走入她与母亲居住的小公寓里。 看著那张脸上写著『我很单纯好欺负’的脸,杜立风怀疑她怎么安然的通过那一间间环绕在她家四周的宾馆、酒店、理发厅而回到家里?显然杨母对于住家环境并没有为女儿的安危而多做考量;但是杨婉菁对人的毫不设防,又像是温室中的花朵,即使是三岁的小孩子都比她懂得保护自己,她母亲怎放心让她一个人穿越那一片‘风化区’回家? 杜立风环顾著母女俩位于二楼的小公寓,二十几坪的房间隔成两房一厅,再加上厨房和卫浴设备,空间略显狭小。客厅里连电视机都没有,只有一张小方桌,地板上率性地摆上几个色彩鲜艳的懒骨头和坐垫,显得随性又舒适,绿色的小盆栽巧妙的安置在适当的位置,再加上几个大大小小笨拙可爱又不失俏皮的填充玩偶,简直有点像是儿童的游戏间。 杜立风问道:‘你们搬来台北多久了?’屋子里几乎没有大型家具,是搬得太匆忙,还是主人原就是如此慵懒的个性?或是只打算暂居于此? 杨婉菁想了一下说道:‘嗯,大约一个半月,是在开学前两个礼拜才搬过来的。抱歉我们家没有电视可看,因为我们没有看电视的习惯。’ 杜立风忍不住问道:‘你们该不会连报纸也不看?’或许是杨家母女收拾的太好了,他 在客厅里完全没有看到报纸杂志之类的杂物。 杨婉菁惊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们家确实没订阅报纸之类的。 怪不得这么不知人间险恶!杜立风忍不住翻翻白眼。 ‘杜大哥你想喝什么?咖啡?茶?还是酒?’杨婉菁从厨柜中拿出一瓶有骑土肖像的彩釉瓷瓶,笑容甜甜地问。 杜立风皱皱眉头。‘这些都是你母亲的?’他虽不排斥女人喝酒,但是看到摆在厨柜中一瓶瓶只剩下约三分之一的名酒,他怀疑杨婉菁的母亲是否根本酗酒?‘她喝这么多?’ ‘不是!我母亲偶尔浅酌一番,也只是想尝尝酒的滋味而已,她并不是酗酒。’杨婉菁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这些酒都是前面酒店的老板把一些客人喝不完酒送给我母亲尝尝,刚开始也觉得新鲜,没想到后来越送越多,我们现在也挺头痛的,所以现在不是等朋友上门拜访时给访客喝,不然就干脆拿来做菜代替米酒用。’ 吓!这么贵的酒拿来做菜?他看到厨柜里这些昂贵的名酒居然就这么给糟蹋了,不觉感 到可惜。 杨婉菁看到他眼中的惋惜,微微一笑说道:‘杜大哥!如果你不介意这是开过的酒,不妨拿几瓶去喝吧!请朋友喝也好。’ ‘这……’杜立风虽有浅酌的习惯,但喝的并不多,也没有挑剔到非新开瓶的美酒不可,只是初次见面…… 杨婉菁倒了一杯酒递给他。‘杜大哥,我妈妈一个星期喝不到一杯,而且她只是好奇才会喝,倒不如给你们这些真正懂酒又喜欢喝酒的人,再说酒店的老板每个星期都会送我们好几瓶,所以这些酒到最后很可能会被我们给丢掉,之前我们已经丢了好几瓶了。’ 杜立风接过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宽口玻璃杯中轻轻的晃出一道道金波,一股精醇浓郁香气扑鼻而来,他朝酒瓶瞄了一眼,哇!二十五年份的苏格兰威士忌,光看那有骑士肖像的彩釉精美瓷器,便知这酒的身价不凡;香味浓郁的威士忌,丰富醇厚的口感,令许久未尝过美酒的杜立风露出沉醉的微笑。 ‘杜大哥喜欢吗?’她索性将整瓶酒交给他。‘待会儿带回去喝吧?’ ‘不了,谢谢你!’他将酒瓶放回后柜里。‘那酒店的老板是你母亲的朋友吗?’ 他只是随口问问,岂料杨婉菁竟然天真的说道:‘其实我们并不熟,不知道为什么那老板一看到我们就主动跟我们攀谈,不时送些吃的喝的过来,还问我寒暑假时要不要去他那里打工。’ ‘什么?’杜立风吃惊地问道:‘你……你要去酒店打工?你知道那里是做什么的吗?’ 杨婉菁愣了一下,傻傻地说道:‘不就是……卖酒的地方吗?’应该是这样吧!不然为什么要叫酒店?但是看杜立风一脸铁青的模样,她怯怯地问:‘不对吗?’ ‘你白痴啊!酒店哪里是卖酒的地方,那里是……是……’杜立风气得想捶她一顿。‘不准你去那种地方打工!’ 杨婉菁吓了一大跳赶紧点头。 ‘你——’杜立风缓了口气说道:‘以后你补习完我来接你回家。’ ‘呀?!’杨婉菁愣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看她一脸白痴样,杜立风又忍不住凶巴巴地吼:‘发什么呆?还不快点把补习班的地址还有下课时间写给我。’ 在他的威吓下,杨婉菁赶紧照办。 哈啾!哈啾! 急促的喷嚏声让杜立风皱起了眉头,近来气温反覆的变化容易让抵抗力弱的人感冒,看来这小妮子也是。 ‘感冒了吗?看医生了没?’他脱下外套技在杨婉菁的肩上,有时候他也怀疑自己是否热心过度了?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这女孩放心不下。 而她的母亲邱梦月,在得知女儿竟然险遭狼吻被他所救之后,干脆以一个月五千元的代价雇用他每天接送杨婉菁回家,这虽不是杜立风的原意,但不愿杨家母女有欠他恩情的顾忌,因此便答应下来。 ‘嗯!’杨婉菁拿出纸巾擤完鼻涕后,还细心地收入塑胶袋里,这一路下来塑胶袋已经半满了。‘下课时去看过了,还挨了两针呢!杜大哥,你也要小心别被我传染了,外套你还是拿回去穿吧!’ 杜立风拍拍她的头。‘放心吧!我的身体好得很,那些感冒病毒一碰上我,肯定自行毙命。’ 杨婉菁还不至于天真无邪到别人说什么她都相信,再说,这几个月下来多少也有些长进,她扯扯杜立风的袖子示意要他低下头。 ‘什么事?’杜立风还以为她想说什么悄悄话,没想到杨婉菁突然攀住他的脖子,嘴唇顺势贴上他的,软软甜甜的香舌也溜进他的口中…… 杜立风傻了,呆了!他没想到杨婉菁竟然如此大胆,但更教他吃惊的是,这生涩的吻竟然轻易的撩起他的欲望。天!她才几岁?他怎能对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有这种邪念? 他猛地推开她大吼:‘你在做什么?’ 杨婉青甜甜的一笑,‘做实验。’甜美的笑容显示她丝毫没被杜立风的吼声给吓住,几个月下来,杨婉菁早知道这位善良的杜大哥即使表现得再凶悍,其实根本舍不得对她怎么样。 杜立风差点没昏过去。‘做什么实验?’ 杨婉菁甜甜的说道:‘看看你免疫力是否真的那么强壮,如果这样还不会被我传染,我就相信。’ 该死的丫头!几时变得如此刁钻狡猾?他再次强烈的质疑自己的热心是否该称之为‘鸡婆’? 在送杨婉菁返家的途中,他首次考虑是否该开始放松对她的保护了?只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和杨家母女两人混得相当熟悉了,对于杨婉菁更是有一股浓烈的保护欲,虽然想让她自立,却又怕她受到伤害。 后来,不知道是感冒病毒太强悍了,还是杨婉菁的那一吻让他的免疫力停摆了,自从小学毕业之后就不知道生病为何物的杜立风,居然也开始逐一出现头昏脑胀、打喷嚏、流鼻水等等的症状。 看著他逐渐加重的感冒症状,杨婉菁忍不住再次问道:‘杜大哥,你到底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杜立风回道:‘军队里有军医!’ 杨婉菁不放松地追问:‘你有去看吗?’ ‘有。’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再度响起。 好心虚的答案!杨婉菁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杜大哥,我还得回诊所拿药,你陪我去好吗?’ 杜立风问道:‘你感冒还没好吗?’明明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感冒症状了,难道她又感冒了吗? 杨婉菁说道:‘医师叫我今天回去复诊。’ 杜立风已头昏脑胀的未及细想,直到杨婉菁挂了号,又拉著他进入诊疗室,又趁他神智仍混沌的时候拉著他坐在病人专用的椅子上,他才猛然一惊。 ‘这是在干什么?’沙哑的嗓音立即泄漏他的病情。 ‘感冒啊?’头发花白的老医师透过厚重的老花眼镜看著他。‘来!啊——’ 不由分说,一根木制压舌片立即伸入杜立风的口中,压住他预辩驳的舌头,同时拿著小灯对著里失察看。 嗯——他差点把消化一半的晚餐给吐出来,未等他安抚下正在胃部翻腾的食物,经验老道的医师迅速地掀起他的上衣,冰冷的听诊器随即贴上他的胸膛,随著一声尖锐的抽气,毛孔跟著瞳孔一起急速收缩,再加上脸部肌肉的抽搐,看医生能看到这种程度倒也堪称一绝。 老医师仔细听诊完后,拿出一根温度计,甩了甩后帮他量体温,在等待的同时,老医师一面忙著在病历表上写东西,一面又责问:‘怎么拖这么晚才来看?喉咙都快化脓了! 看!都烧到三十九度半了,你嫌命长啊!’啐!没见过长这么大还不会照顾自己的。老医师责备地瞪他一眼。‘会不会打喷嚏、流鼻水?’ ‘会。’老医师责备的眼神像极了他那位严肃的法官父亲,杜立风不觉感到些许的局促不安,此时,他突然感觉到那只搭在右肩上的柔荑,轻如羽毛般的重量,竟能慢慢地抚平他因为不安而浮躁的心。 老医师没再多说什么,迅速在病历表上写下几行字。‘我开些药你拿回去吃。多喝水、多休息,还要记得吃些东西,有了体力,身体才会好。今天晚上可能会发烧,你自己注意点。’ ‘是,谢谢!’ ‘打两针就可以拿药了。’他将病历表交给一旁的护士。 杜立风浑身一僵。‘打……打针?’ 老医师透过厚重的老花眼镜瞅著他。‘怕打针?’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正准备等他承认之后就大肆嘲笑。 ‘不!当然不怕!’他是军人,连子弹都不怕了,又怎会怕打针? 杨婉菁笑了笑,向老医师致谢之后,牵著杜立风走到隔壁的小房间里休息。‘杜大哥, 这位医师伯伯的医术很高明喔!打了针之后马上就好了一半,再按时服药,只要两天就可以痊愈了。’ 简言之,这位医师所开的处方药效很强,感冒病毒马上就被毒死了,那他这条小命是否会随著感冒病毒的阵亡而宣告夭折?杜立风越想心里越毛,不行!这针打不得!正想找借口离开,却看见护士小姐带著两枝超大型的注射简走进来,吓得他瞪凸了眼。 ‘这……这是什么?’天!他不敢相信这两支注射器是预备用来注射他的。 ‘这是注射针啊!’护士小姐用一种怀疑他智商的眼光眼了他一眼。‘是打血管的。’ ‘打进血管?’他差点没有口吐白沫,这两支加起来将近一千西西的东西打进他的体内他还走得出这间诊所吗? 想到这里,杜立风摇摇头坚决的说道:‘不!我身体很好,吃药就行了。’ ‘不行!非打不可!’ 中等身材的护士小姐力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大,她很有经验的抓住杜立风的手腕,迅速的在他的手臂上绑上橡皮带子,一手拿了沾过酒精的消毒棉球快速的擦过他的手臂,接著就要去拿注射针;杜立风哪肯任她摆布,正要挣扎,杨婉菁伸手抱住他的肩膀一面恐吓他。 ‘不要乱动啊!杜大哥,上次就是有个人在打针时乱动,结果针头断掉卡在血管里,后来还开刀找了半天才找出来,所以打针的时候千万不能乱动!’ 天啊!太可怕了!想到有根针头卡在体内的情形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才这么迟疑一下,护士立刻将针头往皮肤表面凸浮出来的血管上扎了进去。 ‘哇啊!’ 凄厉的惨叫声让隔壁的老医师以为发生了什么人间惨剧,赶紧跑过来察看之后又撇撇嘴一脸不屑地离开。 杜立风几乎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跳起来,但杨婉菁刚刚的恐吓还留在脑海里困住了他的身体,是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护士将一筒又一简的液体注入他的血管里,等她打完之后, 杜立风一身虚脱的冷汗也跟著迸流出来。 护士受不了地摇著头。‘没见过这么怕打针的人,待会儿记得拿药。’ 看到护士一脸将他瞧得扁扁的模样,杜立风也只有讪讪地应了一声。再看那令他颜面扫地的始作俑者,杨婉菁已经笑得站不住脚而将脸蛋埋入他的背脊,支撑她虚软的身体。 第二章 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学业方面还是其他方面,杜立风一直是相当顺利,除了中学时期遭到丧母之痛外,他从未遭遇任何波折,即使是服兵役时,也相当幸运的分发到上班八小时,还有周末例假日那一种,加上服务单位离他的家只有约二十分钟的路程,使他能够回到舒适温暖的单身公寓,而不必与其他的人挤在军队分配的小房间里,羡煞多少子弟兵,在人人喊苦的军中生涯,居然能够有如此的待遇,简直幸运 的教人眼红,这也是杜立风能够每天接送杨婉菁回家的原因。 然而,杜立风的服役方式虽然与上班族相差无几,但毕竟还是军人,当军方有任何指示还是得服从命令,像这次军方临时调派他去参加一项秘密的军事演习行动,他甚至不能通知杨婉菁他暂时无法去接她下课。 想到杨婉菁在黑夜中等不到他的情形,心里一阵揪痛,但是军人的职责又使他不能与外界联络,不能透漏地的行踪;好不容易挨过了为期七天的演习,回到台北之后, 杜立风按照往常那般到补习班去接杨婉菁下课,却迟迟未见她的身影,再询问补习班的老师,才发现她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上课了。 怎会这样?难道他不在台北的这段期间发生什么事了吗?杨婉菁一向是很规矩的学生,即使是生病也不会轻易的请假,如今竟然整整一个星期没有去上课,难道她出了什么意外吗? 向补习班借了电话打过去,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接听,杜立风不由得紧张了。 难道她又碰上那几个小太保了吗?他那天没来得及通知杨婉菁,没有来接她下课, 她是否就一直傻傻地等下去?她是否因为太晚回家而发生了意外? 一想到她可能遭遇的种种危险,杜立风更加焦急,当下立即驱车赶往杨婉菁的家里一探究竟。 当他抵达时,发现她们家里仍有一盏灯光透出窗口,但是他知道杨婉菁有外出时在家中预留一盏灯的习惯,因此他也看不出杨家究竟有没有人在。 这栋外表老旧的建筑物整体结构倒是很坚固,只是楼下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此时正式宣告寿终正寝,免去了他进入杨家的第一道障碍,却也为杨婉菁彻去一道防线,若真有宵小盯上了她的公寓,岂不是也替他人开启了第一道门? 他迅速的奔上二楼猛按门铃,但是等了许久门里仍未传出任何动静,杜立风急得差点把门给拆了,这时紧闭的木门突然打开,门里那道如同幽灵般憔悴的身影狠狠重击他的胸口。 ‘婉菁!你……你怎么了?’他心痛地看著那张青白色的脸庞上似乎还残留著泪痕。她病了?还是哭了?为什么哭?难道她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杜大哥?’杨婉菁怔怔地看著他,似乎认不出眼前的男子。 杜立风侧身闪了进去,她的脸色白的吓人,他直觉的伸手去探她额头上的温度,还好,没发烧。那么……为什么她看起来会这么苍白憔悴? ‘婉菁!你……’他迟疑著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她这几天的行踪,毕竟是他自己先消失无踪。 杨婉菁哇地一声,扑进他的怀里嚎陶大哭。 ‘你到底去哪里了嘛!我那天等到半夜还没见到你的人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这几天报纸上又常常在报导军中的意外事故,我还跑到你服役的单位去找你,可是他们说不能对亲属以外的人透漏军人的行踪……你讨厌我……嫌我烦了,你可以说啊!何必这样避不见面……你让我好担心,好担心……我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你……’杨婉菁突然发狠地猛捶了他好几下。 杜立风紧紧的搂著怀里的小人儿,喉咙像是被梗住般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傻瓜!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她才几岁?她对他的担心、牵挂只是源自于对亲人的依恋吧!没有亲人在身边的她,感情总是特别脆弱。 ‘对不起!’杜立风轻轻的说道:‘我临时接到命令必须外调出任务,而且又奉命不得对外透漏行踪,所以才害你白等了大半夜,你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我是……我……’她揪住杜立风的衣襟欲言又止地看著他。‘杜大哥,我担心你,我以为……’她闷声不响一头埋入他的怀里。 ‘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告诉我,你怎么那么多天都没有去学校?’杜立风抚著她的短发放作轻快的说道:‘我不盯著你就学会偷懒了?’原想用轻快的语调冲淡这阴郁的气氛,不料她却不领情。 杨婉菁像是想把自己闷死在杜立风的怀里般,整张脸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膛上,无论杜立风如何的劝哄都不肯把头抬起来,杜立风干脆放弃,只是静静地搂著她,直到她肯抬起头来时,他的胸前已经湿了大半。 杜立风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说道:‘对不起,害你担心了!但是当军人就是这样,我若是能够通知你的话我怎会不告诉你呢!在你为我担心的同时,我也是时时刻刻的挂念著你啊!尤其是当我知道你已经有那么多天没去学校,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情了,或是又遇上那几个太保了,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吗?’ ‘杜大哥——’ 杜立风拥著她低声说道:‘我怀疑自己是否对你太过于保护,反而让你更容易受到伤害,也不断地自责为什么不早点让你独立,虽然让你这么年轻的女孩在没有亲人的庇佑下,独自生活在这陌生的城市中是残忍了些,但是我该知道自己无法永远都跟在你身边,如果你因为有我的保护而变得更加无法在这大城市中生存,那么我岂不是反而害了你吗?’ ‘对不起!杜大哥,我刚刚不该那样对你。’她吸吸鼻子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 ‘小傻瓜!’杜立风笑著揉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也是因为担心我,一如我担心你那般。’ 杨婉菁怔怔地看著他。‘杜大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呢?从第一次救了她之后,就负起保护她的责任为什么呢?他们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要这样保护一个陌生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杜立风诚实的回答,‘我只知道,我就是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原本我是想过等你适应了台北的生活之后,就让你独立,但……或许我也眷恋著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孩的陪伴和依赖吧!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杜大哥,其实我……我……’想说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还是又吞了回去。 杜立风微笑著用手指梳理她凌乱的短发。‘别哭了,瞧你哭得一脸像只大花猫似的,去洗把脸,我带你出去吃宵夜。’ 杨婉菁仍是一言不发地低垂著头。 ‘去洗把脸,有什么话我们边走边聊……怎么啦?’杨婉菁又像刚才那样把脸埋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她低低的啜泣著,‘不要!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想这样静静的抱著你,杜大哥拜托你,让我这样抱著你好吗?’ ‘婉菁!’他好像抱小孩似的轻摇著她。‘你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爱哭?哭得眼睛、鼻子红通通地,好像马戏团里的小丑!’ ‘杜大哥——’她不依地推了他一下,终于破涕为笑了。 尽管杜立风在台北有一间登记在他名下的公寓,但是他已经习惯在杨家消磨闲暇时间,即使是周末假日也会往杨家跑。这天因为邱梦月忙于工作恐怕无法回台北来与女儿相聚,特别商请他来陪伴杨婉菁。他自然一口答应下来,原本还打算带杨婉菁上馆子慰劳她这次月考表现优异,没想到替他开门的却是一张泪汪汪的小脸。 杜立风吃惊地问道:‘婉菁!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杨婉菁摇摇头。‘没……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在哭什么?’ 杨婉菁抹抹眼泪说道:‘我……我是听到了一个不幸的故事才在哭。’ 杜立风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你愿意说出来让我听听吗?’ ‘杜大哥……’她投入他的怀里哭著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先让我哭一哭。’ 杜立风怜惜地搂著她,轻声说道:‘哭吧!如果那能让你好过些的话。’ ‘杜大哥,我……’她的声音迟疑地从他的胸膛中传出来。‘我……’ ‘你想说什么?’ ‘你会如何看待一个失去贞操的女子?’ 杜立风怔了怔。‘怎会问这种问题?’ ‘请你告诉我好吗?’她低声说道:‘如果被强暴的女孩已经不是处女,是否就算她活该?即使被强暴了也不值得同情?甚至于不能让强暴她的人得到法律的制裁?’ ‘不!受害人的身份并不重要,即使是个妓女或是性生活放荡的女人,只要是在违反当事人自由意愿下强迫她进行性行为就是犯罪行为,对象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该受到这样的伤害。’他沉著地问道:‘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杨婉菁迟疑了一下,‘嗯……我……我有个同学的阿姨被歹徒强暴了,结果法官却判对方无罪,只因为她早已不是处女……’ 杜立风生气地说道:‘太过分了!那个法官是谁?’受害者本身是不是处女与施暴者的兽行有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只是当我听到这件事我的心里就好难过。’杨婉菁心疼那名不幸女子的遭遇,也深深地为她感到哀伤。 ‘你同学的阿姨难到没有再上诉吗?’ ‘她……自杀了!’ ‘啊!’杜立风心一沉,虽同情那名女子不幸的遭遇,却也无能为力。 ‘告诉我杜大哥,’杨婉菁抬起头来凝视著他。‘如果那是你的亲人你会怎么做?’ ‘我……’杜立风迟疑了一下说道:‘对于当事人我们已经无法为她做什么了,至于她的亲人……也许遗忘会是抚平伤痛的好方法。’ ‘遗忘?’她冷冷地笑了笑,‘说的好!可是有几个人能做到?’ ‘婉菁?’杜立风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似乎与他印象中那个天真无邪到令人担心的少女有极大的出入。 杨婉菁忽地摇摇头换上甜美的笑容,说道:‘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杜大哥,我炖了一锅鸡汤你来尝尝看吧!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新配方喔!’ ‘新配方?’杜立风有些僵硬的笑著,天!这小丫头又煮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要叫他试吃了? 平心而论杨婉菁倒颇有厨艺天分,只是这小妮子常常会突发奇想自创些奇怪的食物,而他正是现成的试验品,有时候看著那一桌稀奇古怪的东西,还真是举箸艰难,譬 如现在,他正瞪著眼前这锅‘威士忌烧酒鸡’发愣。 拿威士忌来煮烧酒鸡?天!真是——太、太、太奢侈了! ‘杜大哥你快点尝尝看,这锅烧酒鸡我可没有加入一滴水,汤头完全是用威士忌去熬出来的。’ ‘什么?!’整锅烧酒鸡都是用威士忌熬出来的?身价不菲的苏格兰威士忌被视为废物般随意的弃置在不见天日的厨柜中已经十分委屈了,怎料如今竟然成为盘中飧的配料!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他几乎听见整锅的威士忌正发出不平的哀鸣。 他不可思议地问道:‘你怎会用威士忌来煮烧酒鸡?’太不识货了!他几乎要为那一锅威士忌的悲惨遭遇掬一把同情之泪。 ‘这是我发明的新配方啊!’杨婉菁得意的说道:‘家里摆了一堆没人喝的酒,与其放著挥发掉,倒不如废物利用一下,烧酒鸡一般都是用米酒,我想威士忌也是用谷类酿造,煮起来效果应该也不差吧!’ 废物利用!杜立风忍不住翻翻白眼,这话被苏格兰人听了非吐血不可。 杨婉菁不理会他怪异的神情,兀自高兴的替他盛了一大碗的汤,然后一脸期待地看著他,杜立风也只好乖乖地喝下这碗昂贵的鸡汤。 喷!还被她误打误撞弄得还不难吃,威士忌浓郁的香味和丰富的口感巧妙的和鸡汤融合在一起,舞动出奇妙的滋味。 杨婉菁见他赞许的点点头,高兴地从厨房拿了一瓶xo为杜立风倒了一杯,也为自己添了一碗鸡汤,故作豪迈地说道:‘来!杜大哥我敬你!’说著立刻以汤代酒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大口。 杜立风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酒兴也上来了,当真把名贵的xo当成白干,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如此几回下来,只见杨婉菁皙白的双颊已染上一层艳色,醉眼迷蒙的模样更加令人心动,杜立风见她这模样不禁失笑了。 ‘天啊!你不会连喝汤也会醉吧?’ 杨婉菁哼了一声,‘你太瞧不起我了,喝汤哪会醉!’ ‘没醉脸怎么红成这样?’杜立风伸出食指戳戳她的脸颊,嫩滑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一再地留恋不去。 杨婉菁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睛像只猫咪般柔顺地磨蹭著他的手,一脸陶醉的反应他的抚弄;杜立风心一动,忽然垂下头,柔软性感地后印上她前额,接著滑落她娇俏的鼻尖,最后停在她红润的唇瓣上。 辗转缠绵的吻,挑起燎原大火。杜立风的舌轻巧地探入她的口中,感觉到杨婉菁羞怯而生涩的回应,他呻吟一声,用坚实的双臂紧紧抱住她,像是要将这个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他的心的小女孩永远囚禁在他怀中,生生世世不准她逃离。 杨婉菁娇端了一声,下意识的贴近他的胸膛,柔弱无骨的手臂攀附著他宽厚的肩膀;感觉到怀中那副娇柔的躯体,杜立风激动的收紧手臂,似乎恨不得将杨婉菁压入他的体内。 ‘嗯……杜大哥……’杨婉菁几乎快要喘不过气了,她皱起眉头抗议著,‘你快把我压扁了,你喝醉了吗?’ 杜立风微微一笑,改为轻轻环抱著她的腰抵著她的额头说道:‘没有!我没有喝醉!’ ‘没醉?’杨婉菁娇笑著戳戳他的脸颊。‘没醉怎会这样亲我?’ ‘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大哥啊!’她笑著又为杜立风盛了一碗汤。‘这锅烧酒鸡还是我特地为大哥煮的呢!以前外婆告诉我冬令时节一定要进补,这样冬天的时候就不容易受寒了,所以这锅鸡汤你要负责解决。’ ‘什么?’他惊吓地说道:‘别开玩笑了!解决掉这锅鸡汤,我的小命也解决了。’这锅鸡场足足有五人份呢! 杨婉菁皱起眉头认真地思考著,‘那……你能喝多少就算多少吧!来,我喂你。’她笑盈盈地拿起汤匙,一匙一匙地喂他喝,像是个娇柔温顺的小妻子,正在劝诱心爱的丈夫喝下她精心熬炖的补品。 看到心爱的女孩用如此温柔甜美的笑容来喂他,相信即使是穿肠毒药,杜立风也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婉菁,’杜立风捧著她的脸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小,或许还不明白大哥对你的感情,但是我要你知道,我会等你长大再正式的追求你。’ 杨婉菁像是被定住般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张大眼睛看著他,她苍白的脸色让杜立风以为自己的一番告白吓到她了。 ‘你不必答应什么,我不会现在就要求你对我许下承诺,你还年轻,还有许多值得你追求的事情在等著你,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希望我们将来能进展到男女朋友的关系,但不是现在。放心,我不会给压力你,我会等你,直到你能够看清楚感情归依的时候。’ ‘杜大哥……’ 杨婉菁紧紧地咬住下唇,似乎害怕嘴里会迸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杜立风只是微笑著揉揉她的头发,顺手拿起她手中的汤碗,啜饮她精心烹调的鸡汤。 ‘杜大哥,’杨婉菁突然伸手捧住他手中的汤碗。‘我……我跟你一起喝。’在炽烈交缠的目光中,两人几乎喝光了整锅的鸡汤。 杜立风从来不知道烧酒鸡也能将人灌醉,他是何时睡著的? 他最后的记忆是与杨婉菁共用一个汤碗互相对饮,之后他模糊的记得自己正贪婪地亲吻著那两片香甜的唇瓣,心里隐隐感到些许不安,却不得不在酒精的麻醉下,逐渐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中,像深黑色的巨大漩涡将他卷入更深沉的黑暗里,接下来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头昏眼花似乎就从记忆的断层处开始接起来,几乎没有裂缝,他现在仍在半醉半醒之间,神智仍然游荡在他的躯体之外,四肢仍处于深度沉睡的状态,他怎会醉成这样? 他记得也不过才喝了半瓶的xo,不可能会醉成这样啊!还是那锅烧酒鸡有问题?他平常的酒量还不错,只是喝到两种不同的酒就没辙了,难道那锅威士忌烧酒鸡中的酒精没有完全燃烧,与他所喝的xo相冲才令他醉倒的? 不管他是怎么醉倒的,杜立风已经没有机会再继续思考下去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唤醒了杜立风游荡的意识,接著一阵没头没脑的拳打脚踢硬生生的将他的意识打回了脑 子里。 ‘你这畜生!’ 张开双眼就看到邱梦月狂怒不已的捶打著自己,杜立风本能的护住头脸,惊慌的想要站起来,却感到他的身体重的像铅块般,只能勉强翻身一滚,跌下床铺。 床铺?他何时上床的?而当他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是一丝不挂时更是大为吃惊,这是怎么回事? 慌乱中,他捞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胡乱地穿上,其实邱梦月的攻击并未带来太大的疼痛,反倒是宿醉后的头痛和混沌的神智令他相当难受,如此混乱失序的场面让他感到些许无措,隐隐约约中,他模糊地感觉到以往那个平和顺利的世界即将崩裂了。 ‘你怎能做出这种事?’邱梦月悲愤的声音像把沉重的铁棰重重地敲击著他。‘她还不到十六岁啊!你怎能这样对她?’ 她?婉菁吗?他对她做了什么? 他的视线转回床上,那蜷曲在棉被中熟睡的小人儿,厚重的棉被遮蔽了她的身躯,但从她裸露的肩膀可知掩盖在棉被下的是一丝不挂的身躯,而烙印在肌肤上深浅不一的吻痕像是在诉说她曾经面临了多么惨无人道的经历,更像是对他提出无言的控诉;但是那曾经是饱受伤害的人儿,此刻依旧沉睡在香甜的梦境中,刚才的骚动思是没有惊扰到她,那甜美的睡颜固然令人心动,但能沉睡至此的程度由不得令人怀疑是否受到药物的控制?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若真的侵犯了婉菁他怎会毫无印象?但他若没有侵犯婉菁,她身上的吻痕怎么来的?又怎会赤身露体地和她相拥一夜?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想下去了,突然冲进房间里的两名壮汉将他押到隔壁房间,先将他五花大绑再痛殴了他一顿,接著就是一团的混乱。 杜立风原以为他们会马上将他送交到警察局或是交由军方处置,没想到邱梦月却找来他远在南部任职法官的父亲——杜磊。 他原就与不苟言笑、个性又严苛的父亲处得不好,自从母亲去世之后,他和父亲之间的争端与误会更是不断增加,父子两人都是死硬派,从来也没谈过什么内心话;在上了大学之后,杜立风干脆搬出来正式独立,连过年也懒得回去了,没想到如今却是在 这么狼狈的状况下与父亲见面。 尴尬与羞愤让他忽略了父亲担忧凝重的神情,而选择沉默来回应父亲的质询,直到父亲沉重地叹了口气,透漏出些许忧虑的情绪才令杜立风抬起头来看了父亲一眼。 杜磊略显伤痛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家人若是告上军事法庭你是会被判死刑的!’他是知道。若依军法条例现役军人犯下强暴罪应处死刑,但——他并没有强暴婉菁啊!即使他真的与婉菁发生了关系,那也应是两情相悦的结果,即使有错,也是他不该在婉菁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夺走她的童贞;邱梦月会因此而发怒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她的手段过于激烈了些,但婉菁知道他的心意,她会设法平息她妈妈的怒气,他们不会真的告上军事法庭。 他相信婉菁,但是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心里感到越来越不对劲,他不明白邱梦月为什么要软禁他,他也不明白杨婉菁为什么连来见他一面都没有,他在那小房间里 被关了三天,才由邱梦月的两位弟弟,也就是先前殴打他的那两名壮汉送他回军部,由于两天没回军部报到,少不了要关禁闭,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接到父亲的死亡通知。 根据警方的说法,杜磊可能是因为疲劳过度,一时误踩油门才会在完全没有煞车的情况之下,撞死一名路人之后,又撞上电线杆导致伤重死亡。 杜立风深知以父亲严谨的个性,绝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但他却又提不出反驳的证据。事实上,若不是杜磊身为法官的身份与那名被撞死的路人又完全不认识的情况下,警方说不定会怀疑杜磊根本是蓄意撞死那个人。 杜立风怀疑父亲的意外是否与邱梦月等人有关,然而当他前往杨家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邱梦月不但辞去了工作,连杨婉菁都办了休学,一家人像是泡沫般地失去了踪影,他心里的怀疑更深了。 但他仍不愿意将父亲的死因与杨婉菁牵扯在一起,直到父亲的一位挚友带著一份资料来找他,他才了解到父亲与邱梦月等人的恩怨,也看到了一张杨婉菁与三名少年的合照;那三名少年都是杨婉菁的表兄弟,也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正要欺负她的小太保。 这时他才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像个傻瓜般一步步地踏入邱家人精心设计的陷讲中,而他,不过是被用来对付他父亲的一颗棋子罢了。 第三章 ‘杜大哥……我以为……’杨婉菁失神地低喃:‘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当年她们举家离开台北之后没多久,她在报纸上看到杜立风死于一项军事演习的意外,虽想要前去祭悼,却被军方给拒绝了。当时她还为此哭了两天,没想到早已死去的人,居然又出现在眼前。 像是从地狱回来复仇的鬼魂! ‘没错!杜立风已经死了。’他阴森地冷笑著,‘我现在不过是一缕从地狱回来复仇的幽魂!’ ‘杜大哥,我——’森冷的语气令她暗暗的发抖,她知道站在眼前的这个人再也不是从前那位对她呵护备至的杜立风了。 看著她发抖恐惧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像是狩猎者正在打量陷讲中的猎物,他知道她绝对跑不出他的掌握,现在的问题是——他该从哪里开始一寸寸地凌迟这个他早想除之而后快的女人? ‘不要再那样称呼我了!’杜立风嘴角弯成一抹残虐的笑容,轻轻的说道:‘猎鹰是我目前的代号。’ 她像要窒息般地问道:‘代号?’ ‘鬼魂是不需要名字的。而对于一个将死的人,你也不再需要这个了!’他伸手夺走她抱在胸前的毕业证书,当场撕成碎片,看到她倏然惨白的脸色,他笑得更加愉悦了。 杨婉菁呆若木鸡地看著他嘲弄地将碎纸片丢到她的脸上,觉得她的心也随之跌入了深渊,她试图开口,‘杜大哥,我——’ ‘错!’他顺手打了她一个耳光,力道不重像是存心侮辱般,‘杜立风已经死了,叫我猎鹰。’ ‘猎鹰!’ 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令她闭上了眼,眼前的人性情残酷,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杜立风了。 他是魔!在与魔鬼交易后放弃人性而返回人间复仇的魔魅。 猎鹰低低地笑著,伸出双手从她的颈侧滑入她浓密的发丝中牢牢地扣住她的头颅。 ‘你知道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找你吗?’他低下额头抵著她的,用寒冷的声音轻轻地说道:‘因为我要毁了你,在你正要开拓人生的时候,如同你当年毁了杜立风一样!’ 杨婉菁深深地战栗了,那双犹如冰块雕刻出来的手正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几乎将她的脑细胞给冻结了;如此冰冷的温度令她不由的怀疑眼前的男子是否真是刚从冰寒的地狱中回来复仇的鬼魅,而她也清楚的了解到,他将要索取的代价,不是她能以命偿便能作罢。 杨婉菁被架上他的车,头戴著黑色头套,双手被绑缚于身后,她不知道杜立风会将她带往何方?但在高速行驶中的车子和他一路上疯狂闪避障碍物的方式,不禁令她怀疑这是否是一辆直达地狱的专车?过高的车速与未知的恐惧令她难过得想尖叫,但是她又担心因此刺激了他导致更不堪的后果,只好紧紧咬住下唇以防止几乎发出来的尖叫。 终于,一阵紧急煞车结束了他们的旅程,猎鹰冷漠地看著杨婉菁因为紧急煞车而重重地撞上前方的挡风玻璃,她闷哼了一声,疼得缩成一团。 现今的猎鹰早已不会为杨婉菁所表现出来的痛苦而有任何感觉了,在过去的八年里,他已不知有多少次冷眼旁观他人的生命消逝;早年父亲过世的伤痛,加上日后一连串非人的磨练,已经逐渐将他属于人性的那一部分给消磨殆尽,有时面对著镜中的面孔,他也常怀疑自己究竟是人还是魔? 他粗暴地将杨婉菁拖下车,一路押著她上了阁楼,才取下她的头套。 长时间置于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亮度令她不适应地眯起了眼,默默地打量这间简朴狭小的房间,除了双人床和衣柜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 这便是囚禁她的牢笼了吗?他会怎么对待她呢? 猎鹰手一推便让她重重地摔在床上,她惨白著脸双眼紧闭等待厄运的降临。 ‘为什么不反抗?’猪鹰冷飕飕的声音令她无法控制地颤抖著。‘这么快就投降了吗?’ 杨婉菁张开眼睛,试著冷静地说道:‘我反抗的话……你就会放过我吗?’ ‘当然不会!’他站在床沿居高临下的看著她。‘只不过你完全不反抗实在没什么乐趣。’ ‘你究竟是为了想报复才绑架我,还是为了乐趣?’ ‘都是。在报复的过程中当然也要娱乐自己。’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你看错了!’一直没有温度的声音透漏出一丝怒气。‘就如同我一直没认清你那般。’ ‘杜大哥,我知道当年——’ ‘我说过别那样叫我!’他失控地一拳击在她头侧的床垫上。‘你竟然还敢再提起当年?既然当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们不妨再重温旧梦一番,毕竟我对当年的经过根本毫无印象。’ 他毫不客气地抚弄她的身体,似乎是想测试她的敏感度,见她不听话的挣扎,他索性跨坐在她的大腿上;沉重的压力差点令她窒息,双手被压在身下让她完全动弹不得,更别想挣扎了,只能眼睁睁看著猪鹰将胸前的钮扣—一扯下,看见逐渐裸露的肌肤她羞赧的想找个地洞钻,当她感到冰冷的空气吹拂著她的双峰时,她只能够逃避似的闭上双眼。 猪鹰牢牢盯著她的双峰不放,那是一对形状完美的乳房,丰满、结实,红艳艳的乳头像两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他神色复杂地瞥了杨婉菁一眼,像是要测试她双峰的饱和度般地伸出双手,不断地捏挤著她的双峰,直到她忍受不住开始喊疼为止。 ‘啊!痛——’ 他阴沉的眼神令她住了口,尽管他的手还放在她的身上,但她敢保证他眼里的火苗绝对与欲望无关,他紧盯著她的眼睛,掀起她的长裙,一手探入她的底裤,修长的手指滑过轻颤的花核,在她最没有防备的一刻,猛然探入她的花径中,触摸到那层弹性的薄膜。 她忍不住尖叫:‘不要!好痛——’ ‘你还是处女!’他狂猛地怒吼,没想到当年的他竟然被欺骗得那么彻底。 ‘我……我……’困窘、疼痛、害怕交织在杨婉菁苍白的脸上,天!他甚至于没有意思撤出他的手,直接用这样难堪的姿势来逼供。 ‘你连一片处女膜都舍不得牺牲就敢诬告我强暴?’他几乎要在狂怒中扭断她的颈子。‘以你当年未满十六岁的年纪,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胆大包天。’他粗暴地又探入一指,杨婉青忍不住痛得尖叫。 ‘其实……我……我们……也没想到会那么顺利。’她痛得浑身打颤,眼前难堪、痛苦的状况令她恨不得立即死去。 ‘没想到我们父子俩居然败在如此拙劣的手法上。’他无法置信地干笑著,‘当初我爸爸如果要求你去做检验,你们打算如何自圆其说?’ 她万分坚难地开口说道:‘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在那种情况下,去面对医疗检验的难堪。’ 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杨婉菁感觉到探入体内长指的温度正慢慢下降, 手指上传来的寒气令她颤抖,像是过了一世纪的时间,杨婉菁几乎以为他们会就此冻僵,终于,猪鹰放开她站起身来。 ‘看来你们在动手前已经彻底的研究过我了,这一切是否都是你母亲策划?还是你那一票狗亲戚?你们怎么不干脆连我也一起除掉?难道没想到我日后会对你们采取报复吗?’ ‘你父亲的死是个意外!’杨婉菁试图辩解著,‘我们并不想要他死,只想让你父亲亲手为我阿姨报仇,要他私下惩罚那个强暴我阿姨的人,并藉以惩戒你父亲因他不当的判决而造成我阿姨的死,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杀死那个人,自己更因此发生意外而死亡。’ 猎鹰忿然说道:‘你们要我父亲为你们杀人!这岂只是惩戒两个字可一言带过?谁付予你们判刑的权力?你们这样做不过是更加显示出你们的卑劣!’ ‘我们当时确实没有多加思考便决定以不正当的手段来替我阿姨报仇,可是会促使我做出这种决定的,却是因为你父亲自以为是的判决。’ ‘我父亲是依法行事!’ 杨婉菁忍无可忍地大叫:‘我阿姨是被你父亲依法行事给逼死的!她惨遭强暴,你那做法官的父亲却以她不是处女为理由判对方无罪当庭释放,并且还不得上诉,我阿姨……我阿姨当场崩溃,这是什么判决?难道我阿姨活该被强暴吗?你父亲怎能以受害者是不是处女来做判决?他这不是在鼓励男人强暴女孩子吗?我阿姨不是处女并不表示她就是个淫荡的女人,她原本有位相爱至深已论及婚嫁的男友,却在婚礼前一个月车祸身亡,我阿姨哀痛欲绝,常常一个人呆坐在男友的墓前一坐就是大半天,也因为精神常处于恍惚的状态,这才给了那禽兽侵犯她的机会,你知道她在哪里被强暴的吗?就在她男友的墓前,就在他们预定结婚的当天!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残酷的遭遇!你知道我阿姨受到多大的伤害吗?她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只是她不甘心,她不能就这么放过那个畜生!那禽兽不仅污辱了她,也污辱了她的男友,她要那个欺负她的禽兽受到法律的制裁!结果呢?你父亲却以法律之名释放了那禽兽,判了我阿姨的死刑!她是无辜的受害人啊!你父亲为什么要以无情的礼教道德和贞操观念去伤害她?我阿姨在判决过后没多久,便发了疯,跳楼自尽。我阿姨的死该由谁来负责?’ 她跪坐在床上悲愤地瞪视著他,‘为什么该是代表法律保护我们,制裁罪犯的法官,却不能给予客观公正的审判呢?’ 猎鹰冷冰冰地看著眼前试图忽略衣衫不整的难堪,而勇敢与他对峙的女孩,她的勇气确实是他以往从没有见识过的,这才是真正的杨婉菁吧!她一直巧妙地隐藏了她的坚强勇敢,戴上柔弱的面具来欺瞒他。 他冷峻地说道:‘所以你们就决定私下执行法律无法给予的正义?要当初那个释放强暴你阿姨罪犯的法官亲手杀了他?那么我请教一下,你们又给予你们自己判了什么样的罪行?’ ‘我母亲两年前便死于癌症,至于我……’杨婉菁静静地说道:‘我想,你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惩治我了吧!不管你想要我用何种方式还你一个公理,我都毫无怨尤,这是我欠你的。’ 猎鹰讽刺性地笑了一声,‘说的好!不过我还不急,你就慢慢地等著服刑吧!’他转身离开了阁楼,留下她独自面对空洞的房间。 说是等待判决,杨婉菁却觉得自己已经在服刑了。 这个星期以来猪鹰将她关在这栋别墅里,非但不得外出,还得照料他的三餐,杨婉菁不禁怀疑猎鹰是否欠缺一个免费的专属女佣才将她绑来? 这几天猎鹰大多待在别墅中,经常神秘的在二楼的书房中一待就是一整天,虽不限制她在别墅中的行动,但偶尔出门时,也会先将她锁在房里直到他回来为止; 他没有再试图伤害她,甚至还肯让她单独走到庭院中透透气。 也许是猎鹰还未决定惩治她的方式才先罚她服劳役吧!她自嘲地想;虽然还未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命运,但她已准备平静地面对了,这是她欠下的债,不管猎鹰要她用何种方式偿还她都愿意接受,哪怕必须付出她的性命。 现在的猎鹰冷似冰雕,浑身散发锋利的寒气,原来炯亮有神、闪烁著爽朗性格的双眸,如今深沉的令人无法看清其中的情绪起伏,属于杜立风的坦率热情似乎已经消失,像是被某个从地狱脱逃的恶灵附了身般,不但本质改变了。连外貌也不尽相同。 杨婉菁有时不禁对著他那绺垂落额前的白发发呆,以他目前的个性来看,应该不是为了赶时髦才特地染白,但他那一绺白发是怎么来的? 此刻的猎鹰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啜饮坏中的美酒,一边看著手里的杂志, 杨婉菁几乎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像是当年他陪伴她读书的时候。 ‘我发现你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猪鹰忽然开口,嘲弄地看著她被逮到发愣时的慌乱。 他故意放任杨婉菁在别墅内行动,藉以考验她是否会乘机逃走。当然若被他逮到了少不了她好受的了,只是没想到杨婉菁居然就乖乖地住了下来,这几天杨婉菁 大都待在屋子里,最多只是到庭院中整理花圃,又毫无异议的替他张罗三餐,也从未试图从言谈中套问离开的路径。或许是她够聪明,虽然她并不清楚别墅的位置所在,但地处偏僻是显而易见的,放眼望去看不见其他的住宅,若是想靠双脚逃离,只有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界。 杨婉菁定了定神说道:‘我知道除非你愿意放我走,否则不管我进到哪里你都会再把我抓回来。’ ‘你聪明的知道不该捋虎须。’他状似遗憾地说道:‘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会错认你是那种天真无邪的女孩。’ 杨婉菁低声说道:‘我很抱歉当初那样欺骗你,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但却伤你最深。’ 猎鹰冷冷地看著她,‘从你开始欺骗我时,就已经在伤害我了。’ ‘我……我很抱歉!’ ‘有时候一句抱歉并不能弥补什么。’ 杨婉菁勇敢地直视著他,‘我知道这不能弥补什么,也不奢望你会因此放过我;我只是必须对你说出我的歉意,如果你在惩罚过我之后能够回复像从前那个热血倍看的杜立风,我随你处置。’ 猎鹰嗤笑了一声,‘笑话!你现在人在我的手里,当然是随我处置。’ ‘我不希望你用恨毁了你自己。’她略微急切地看著他,‘我不在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因为那是我咎由自取,但是不该也毁掉你,那太不值得了。’ ‘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而不是我。’他冷笑了一声,‘或许这是你以退为进的伎俩?’ ‘不!不是的!’她摇著头,‘我已经清楚的了解到复仇并不能获得心灵上的平静,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沼中,我不希望你一直这样封闭所有的感情,张牙舞爪的面对每一位接近你的人,这样的你,让我看了好心疼……’ 猎鹰沉下脸斥喝著:‘住口!别以为你这样就能让我心软,你再继续说下去只会一再提醒我当年你是如何欺骗我,这样只有让我更恨你。’ ‘我无意让你心软,你也可以继续保持对我的恨意。’杨婉青平静的说道,‘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对我的恨扩展到所有的人,那会让你一辈子都无法快乐,虽然你曾经受到极大的伤害,但是没有必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当时的痛苦,为何不放过那段伤痛?你故意染白的一绺发丝,是代表内心那道看不见的伤痕,好时时刻刻提醒你的恨吗?’ ‘闭嘴!’ 他狂怒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她,玻璃酒杯击中她身边的墙壁,玻璃碎片划伤了她的脸颊,其中一片划过她的眼睑,险些毁了她的左眼,她痛叫一声捂住半边受伤的脸颊,沿著指缝滴落的鲜血显得触目惊心。 猎鹰似乎也怔住了,他神色复杂地看著她,像是有些后悔,又像是在犹豫是否该为她疗伤,但是一察觉到从厅门传过来的声音,立刻让他迅速地回复原来冷漠的神情。 ‘我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样对你说话;小妹妹!你真的很勇敢。’慵懒的声音打破了僵凝的气氛,杨婉菁回头一看,一位身著红色套装身段惹火的年轻女郎斜倚 著木雕的厅门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们。‘你知不知道他那一绺白发是他的禁忌,上一个取笑他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猎鹰冷冷地说道:‘你准备当下一个吗?’ 红衣女郎媚眼一转,‘你打算照顾我一辈子吗?’ 猪鹰愕然说道:‘什么?’ 红衣女郎撩起耳边的长发妩媚地笑著,‘我就靠这张脸骗吃骗喝,被你毁了容,我当然只有靠你养咯!’ 猎鹰依旧冷冰冰地说道:‘凭你火狐的身手还有人伤得了你吗?’ 火狐媚笑著说道:‘如果有你伴我一生我倒愿意牺牲。’ 看著艳丽的火狐轻松自然地开著猎鹰的玩笑,杨婉菁心口感到阵阵刺痛,他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吧!否则火狐绝不敢开这样的玩笑,而猎鹰更不会显得如此无可奈何。 ‘小妹妹吃醋了吗?放心!我只是开开玩笑,跟他一起生活就好像每天抱著冰块一样,姐姐我可是很怕冷的;来,让姐姐看看你的伤。’火狐拉著她坐上沙发家看她的伤势。‘哎呀!这么漂亮的脸蛋竟然伤成这样,猎鹰,你未免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还不快去拿医药箱来!’ 猎鹰不悦地说道:‘谁教你多事的?’ ‘没办法,我一向最善良,见不得纯真可爱的小朋友受苦。’她打开皮包掏出纸巾替杨婉菁擦拭脸上的血迹。‘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拿医药箱。’ 猎鹰发怒了,‘告诉你,那不关你的事,我要的资料留下,你马上就可以走了!’ 火狐看都不看他一眼,毫不在乎地说道:‘难道你想亲自替她疗伤?小妹妹细皮嫩肉地,待会儿让你粗手粗脚把伤口越弄越严重那还得了!你不让我替她疗伤,你也别想拿到你要的东西,我们慢慢耗吧。’她索性自动去浴室端出一盆温水来清洗杨婉菁的伤口。 ‘你——’猪鹰气得牙痒痒,但为了早点请走这个瘟神,他也只有心不甘情不愿地去找出被他闲置已久的医药箱。 火狐小心翼翼的用温水清洗杨婉菁脸上的伤口,确定没有玻璃碎片嵌在伤口上后,才轻柔地为她涂上药膏。 ‘还好只是轻伤,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只要注意伤口不要碰水,过几天伤口就可以愈合了,幸好没伤到眼睛,不然就麻烦了。’她从眼角瞄到猎鹰关切的眼神,忍不住偷偷地笑了笑。 猎鹰瞧见她嘴角的笑意不禁恼火的粗声道:‘你到底有完没完?你要继续饶舌的话,东西先给我。’ ‘好好好!你去忙你的,这里我很熟,不必招呼我了,有问题再说。’她从皮包里取出一张光碟片交给猎鹰,知道他这一忙至少也要大半天才停得下来。 杨婉菁看到猎鹰粗鲁的夺走火狐手中的光碟片,一脸生气又无奈地将自己关进书房,似曾相识的情形让杨婉菁看了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火狐看见她落寞的神情,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杨婉菁吧!’ 杨婉菁愣了一下,不安地道:‘……是的。’ ‘放心!我不是要来跟你翻旧帐,因为那根本不干我的事,不管你曾经对猎鹰做过什么,只有他才有资格对你兴师问罪。’ ‘那你……’ 火狐一边收拾医药箱,一边说道:‘猎鹰那一绺白发,说起来还与你有关,在我看来,那像是一道记忆的伤口:那道伤痕应该是从你开始,到他父亲死后,当他守完父丧的七七之后,头上就多了这么一绺白发了,此后他便将之视为仇恨的标记,所以你最好不要再对他提起,毕竟他父亲的死与你脱不了干系。’ 看起来,火狐似乎对她与猎鹰之间的过往了如指掌,是猎鹰告诉她的吗?能够对她说出这些往事,他们该是相当亲密的伙伴吧!火派会责备她吗? 杨婉菁不安地低下头,‘我……我伤他很深。’ 火狐忽然问道:‘你的心里是单纯的内疚还是因为爱?’ ‘我……’爱?是爱吗?还是出自于歉意? ‘算了!你不必告诉我。’火狐摇摇头?‘你跟猎鹰之间的纠葛只有你们自己才理得清,但是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他已经不是你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对你,他只想复仇,即使他心底仍然残留对你的爱意,他下手时也绝不会心软,所以你最好不要爱上他,这样才不会让他有机会彻底毁了你,也能为你自己保留一点活下去的力量。’ 火狐所形容的是她的杜大哥吗?虽然她曾带给杜立风极大的伤害,但人的本质应该是不会变的啊!‘他现在到底变成怎么样的人了?这八年来他到底是怎么过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火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他这八年来所过的生活对你并无益处,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 ‘你和杜——不!是猪鹰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原以为他们之间会是近似情人的关系,但现在才发现他们的关系,似乎又不太亲近。 ‘我跟他嘛……’火狐看见杨婉菁屏息以待的模样不禁笑了一下,‘算是同事关系!’ ‘同事?’杨婉菁疑惑地问道:‘什么样的机构会用代号来称呼员工?你们所做的工作又是什么?’他们该不会是黑道组织的成员吧! ‘这就不是你能问的了。’火狐轻松的一语带过,根本不打算回答。 ‘到底有哪些是我能问的?’杨婉菁看来也有些火大了,被人吊味口的滋味可不好受。 火狐莫测高深地说道:‘目前你还是什么都不要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杨婉菁脸色微愠,‘你跑来对我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不准我问, 猎鹰告诉你所有有关我的一切,你却什么都不肯说——’ 火抓举起右手打断她的话,‘猎鹰与你的事我大致都了解,但不是他告诉我的,我也无意插手管你们的事,除非他的行为影响到组织的行动,否则我无权干涉猎鹰的私事;但基于女性同胞的立场,我得警告你一点,由于猎鹰的身份特殊,我们的组织付予了猎鹰某些特权,因为这份特权,所以他的行为已经不能以常人的行事准则来评断。今天他带你来这里绝不是请你来度假,也不会只是吓唬你而已,他真要动手,你绝对不是光脱了层皮。’ ‘那……’杨婉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认为我现在该怎么办?’ 火狐耸耸肩。‘看运气咯!因为你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你逃走的举动只会更激怒他。’ ‘难道你要我坐以待毙?’ ‘他若是真想杀你谁也救不了,不过至今他还没有动手,或许他给你的惩罚还不至 于太严重。’ 杨婉菁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所谓不严重是怎么不严重法?’ ‘这个嘛……’火狐转转眼珠子说道:‘只有猎鹰才知道了。’ 杨婉菁深吸了口气,‘欠他的我一定会还,我不会逃避的!’ 火狐挑挑眼眉说道:‘真勇敢!不过我所认识的猎鹰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欠他的,他一定会加倍索讨回来,只怕到时候你会连骨头都不剩,你不怕吗?’ 杨婉菁低声说道:‘我只怕连这样都还不了我所欠他的。’ ‘哦?’火狐颇感兴趣地问:‘怎么说?’ 杨婉菁深吸口气,‘当初为了报复杜法官,我们不择手段陷害杜大哥,让杜法官为了救回唯一的儿子付出他的生命,也让杜大哥为父亲的死背负一辈子也卸不下的罪恶感,他是最无辜的人,我却利用他的善良引诱他跌入陷阱。’ 火狐问道:‘这一切是由你母亲策划的吗?’ ‘啊!这……’杨婉菁没想到火狐会有此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 ‘我想以你当时的年纪,应该还不懂得如何利用人性的弱点,也不至于会策划这一切,想必你在欺骗猎鹰的同时,内心也正饱受良心的谴责。’看见她默认的神情, 火狐微微一笑,‘你母亲该庆幸她已经早一步登天,否则……你应该清楚曾经参与的人如今的下场吧!’ ‘你是说——’杨婉菁睁大了眼睛,看见火狐点点头,她陡然失声叫道:‘不!’ 当初参与的几位舅舅,在近一年来,分别遭遇到车祸、财务危机、意外事故等等,大小祸事不断,他们只当是流年不利,还拚命的往庙里烧香拜佛,没想到一切都是人为的。 火狐点点头说道:‘不过,如果你能够唤醒他残存的善良,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火狐,你话太多了吧!’ 冷冰冰的声音隐藏了欲爆发的烈焰,吓了杨婉菁一跳,而火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小妹妹我该走了,’她拎起皮包微笑著说道:‘如果你最后没有被猎鹰宰掉的话,或许我们还能一起喝杯咖啡。’ 猪鹰阴沉地说道。‘她没那个命!’ 火狐莫测高深地笑了笑,‘话不要说得太肯定。’ 猎鹰愠道:‘你再不走,你就没命喝下一杯咖啡了!’ ‘好好!我这就走。’火派知道此刻她再不走人,猎鹰真的要对她出手了。‘小妹妹下次再见了,如果我们还见得到面的话——’ ‘滚!’ 一只水晶酒瓶被愤怒地丢了过来,火狐身形灵巧地闪过,酒瓶击中墙壁后,爆裂成碎片,琥珀色的酒液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酒渍,浓烈的酒香立即弥漫在空气中。 第四章 ‘这八年来我还没见过你如此失控的模样。’火狐看著琥珀色的酒液从白色的墙上顺流下来,缓缓滑过白色的大理石地砖。‘是因为牵涉到她,还是你已经无法控制情绪了?’ 猎鹰冷冷地说道:‘你这是在测验我?’ 火狐静静的说道:‘你该知道,我们随时随地都在测试彼此。’她深深地看了杨婉菁一眼才离去。 沉静的死寂突然笼罩了下来,杨婉菁挣扎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她……是什么意思?’ 猪鹰看了她一眼,‘那不干你的事。’ ‘好,那我们来谈谈与我有关的事。’杨婉菁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坚定地看著他说道:‘近年来,我几位舅舅们所碰上的意外事故及财务纠纷,是你搞的鬼吗?’ 猎鹰冷哼了一声,‘你有资格这样跟我兴师问罪吗?’ ‘我——’她顿了顿,改用缓和的语气说道:‘请你放过他们好吗?他们已经受到教训了,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的话,就由我来偿还吧!’ 猎鹰冷笑,‘你能还我一位父亲吗?’ ‘猎鹰……’ 他眼中的寒气逼视著她,诅咒似的说道:‘我要用你们的血、你们的痛来祭扫我父亲的亡灵!’ ‘猎鹰……’他强烈的恨意吓到她了。‘你的恨、你的怒,尽管冲著我来吧!请你不要在牵连到其他的人了。’她不敢想象猎鹰最终会用什么手段来报复她的两位舅舅。 ‘光你一人就能解我的恨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嘛!’杨婉菁急得快哭了。‘我舅舅他们也是想为我阿姨讨回公道罢了,若不是你父亲先以父系社会的偏见逼死我阿姨,又怎会因为我们的报复行动而丢了性命?’ 猎鹰怒瞪著她,‘你的意思是我父亲的死算是他咎由自取?’ 杨婉菁连忙说道:‘不!我的意思是,你的确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但伤害你的人是我,你所要报复的对象也应该只有我,不要再伤害其他的人了。’ ‘好伟大的亲情。’他讥讽地说道:‘情愿牺牲自己来保护亲人,不过……伤害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伤害他最爱的人,既然你父母亲都已经死了,你也只剩下这几个亲戚了吧!’ 他语气极具威胁的瞪了令她大骇,‘不!别伤害他们,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受够了。’ ‘受够了?我才刚开始呢!’ ‘你——’杨婉菁忍不住问道:‘你怎会变成这样?’ ‘那也是拜你所赐!’他说,眼中的恨意丝毫未减,一心一意只想以复仇的方式来抚平父亲死亡所带来的痛,至于前因后果,他根本不想知道。‘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你很快的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顾虑其他的事情了。’ 杨婉菁悲伤地笑了笑。‘你准备怎么对付我?强暴我?还是想杀了我为你父亲抵命?’ ‘你说呢?’他还不急著动手,只是想多看看她惊惧的模样。 杨婉菁反而冷静下来了,她平静地说道:‘随便你!我既然无能为力,担心那么多也没有用,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她索性在沙发上坐下来,静静地等待。 ‘好,这是你自找的!’他一咬牙,出手劈昏了她。 头昏脑胀是杨婉菁目前唯有的感觉,脑袋里像是被灌了水般,隐约还能听见水流在脑袋里晃动的声音,而四肢仍深深地沉睡著,完全不听使唤,她是怎么了?奋力地张开双眼,视线自然集中在天花板上的美术灯,晕黄的灯光照得满室温暖,她转动头部,看见房间里简朴的设备。 她又回到阁楼的小房间里了,猎鹰不知又发什么疯,不过是要把她关回阁楼嘛!又何必动手劈昏她呢? 她摇摇沉重的脑袋,掀开厚重的棉被,吃力的坐起身来,却在发现自己身无片缕的赤裸身躯而惊惶失措的几乎尖叫出来。 ‘怎……怎么会这样!’她慌乱地抱著棉被不住地颤抖著。 天!她被欺负了吗?不要急、不要慌、先冷静下来! 她定了定神再度掀开棉被。还好,她没有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身上也没有可疑的淤伤,那么…… 她为什么会被人剥得一丝不挂,还丢给她一条重达六公斤的棉被让她几乎动弹不得?至少也应该给她一条毛毯吧!起码她还能够裹住身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在棉被里,简直像是古代被点召待寝的妃子正等待君王的临幸。 她看看距离三公尺外的衣橱,又看看毫无动静的房门,决定去找件衣服穿上,反正卧房里又没有别人,她在这里裸奔也不会有人看到。 既然如此,立即行动。她掀开棉被赤足踏上冰冷的大理石地砖,立即打了个冷颤,好……好冰!山里的温度总是比较低,加上她又刚从暖烘烘的棉被中出来,冰冷的温度直达中枢神经,马上让她神清气爽,一鼓作气地冲向三公尺外的衣橱飞快地打开衣柜,一看,立即火冒三丈。 该死的家伙!居然连一件衣服,甚至一块布也不留给她!让她只能面对著空荡荡的衣橱叹息。 ‘唉——’ 砰! 房门被大力打开击中墙壁的巨响盖过她微弱的叹息声,挟带一阵寒气卷住她赤裸裸的身躯,未暇细想她几乎是马上就跳入衣橱中,关上衣柜的门藉以躲避来人,也遮蔽自身的赤裸。 她知道这种举动相当幼稚,但此刻她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她也没有勇气赤身露体的面对他人,尤其是猎鹰。 她知道除了猎鹰,不会有别人敢在这栋别墅以这种方式开门。 果然,猎鹰嘲弄的声音隔著薄薄的木门传了进来,‘你全身上下能看的,不能看的,我全看过也摸遍了,你还躲什么!’ ‘你——’她羞愤交加地怒道:‘要你管!’ 猎鹰没再用言语欺负她,只是命令她,‘出来!把衣服穿上。’ ‘我没有衣服。’ ‘我带一套新的来了。’ ‘你……买新衣服给我?’杨婉菁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杨婉菁不禁大感意外,她这几天所穿的除了原先的那一套之外,就只有跟猎鹰借来的运动套装了,虽然两人体型上的差异令她穿著过大的衣服显得相当滑稽,但猎鹰从没有意思要为她添置衣服,她也没敢要求,没想到现在他居然大发善心为她买了新衣? 她迟疑了一下,‘你……你先出去。’ 衣柜的门霍地被拉开,杨婉菁惊呼一声,慌乱地掩护著身体,如此赤裸裸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猎鹰却像是对眼前的活鱼生香毫无感觉般,抓住那雪白细嫩的藕臂将她拖出农橱,又丢给她一个大纸袋命令她,‘换上!不要逼我动手。’他冷漠地坐在床沿,定定地看著她,显然是预备好好地欣赏她穿衣的表演。 ‘你——’在他恐怖的眼神下,杨婉菁只好硬生生地吞下原先预备脱口而出的抗议,她背转过身,不顾寒冷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看见纸袋里装著两个纸盒便一一取出。 她打开第一个纸盒看见一套黑色蕾丝制成的内衣,华丽的黑色蕾丝以简单的线条组合出这套神秘又性感的胸罩和内裤。 杨婉菁向来无法接受如此性感的内衣,在她的观念中,总觉得黑色的蕾丝胸罩虽然更能衬托出女性皙白的肌肤,却有种流于肉欲的性感,但这套内衣却只显得高贵典雅,有种受人珍爱的感动。 她轻触蕾丝花边,柔滑的触感显示它的价值不菲,这套内衣是猎鹰亲自挑选的吗?还是他托火狐买来的?她取出内衣一件件地穿上,尺寸居然分毫不差,还 将她的身段烘托得更加柔媚,可见购买的人十分清楚她身段的美妙之处。 杨婉菁打开另一个纸盒,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件无袖的黑丝绒晚礼服,线条简单,没有繁复的设计,却忠实地呈现女性完美无瑕的身段。 他为什么要她穿上这样的衣服?只是为了娱乐他自己,还是另有目的? 在她发呆的时候,猎鹰已代她取出只盒中的晚礼服,一手扶起她,说道:‘我帮你穿上。’ 她没有异议的任他将晚礼服套过头,在他的帮助下拉上背后的隐形拉链。裙长只到膝盖上,右侧还开了个约二十公分左右的高叉,露出她一双修长的美腿。 猎鹰轻轻地说道:‘我帮你穿上丝袜。’ 他让杨婉菁坐在床沿,自己则单膝半跪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抬起她的右脚放置在膝盖上,又从外套的口袋中拿出一双黑色长统丝袜,十分温柔地套入她的脚,修长的手指随著丝袜逐渐往上,直到她的大腿根部。 看著他小心翼翼又温柔的动作,杨婉菁不禁迷惑了,今天的他完全看不出往日的戾气,一举一动中处处显示著对她的珍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转性了吗? 她当然不至于天真的以为他们已经前嫌尽释,但是猎鹰怎会突然改变对她的态度? ‘你——’杨婉菁正想开口询问,他却伸出食指点住她的嘴唇。 ‘嘘——’他摇头,‘不要说话。’ 为她穿好丝袜之后,猎鹰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双高跟鞋,轻轻地为她套上,这才站立起来。 ‘站起来试试看。’他伸出右掌。 杨婉菁将手放入他的大掌中,顺著他一使力站起身来,她并不常穿高跟鞋,这双鞋穿起来却没有她想象中的不舒服。 ‘穿起来舒服吗?’ ‘嗯!很好,谢谢!’ 猎鹰深深地看她,温柔地以指梳理著她一头凌乱的长发,像是想将她此刻的身影深深地嵌入脑海中般,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著她,直到手中的发恢复以往的柔顺之后才开口:‘走吧!’ 杨婉菁忍不住问道:‘我……我们要……去哪里?’ ‘别问了,’猎鹰温柔地摇著头,‘不要再说话了!’ 猎鹰没有再看她,她也没有再开口,两人默默无言地走出别墅,乘车离开,黑色的跑车平稳地飞驰在夜幕低垂的道路上,昏暗的前景仿佛没有尽头般,不断地向前延展,一种不安的寂静弥漫在车厢中。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待接近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另一辆跑车停靠在路旁,似乎在等人,猎鹰这时踩下煞车,停靠在那辆跑车的后面。 原来猎鹰和那辆跑车的主人有约。但是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她疑惑地看著猎鹰,但他却像是戴上了面具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他从后车座上拿起一只公事箱便直接下了车走到前方,这时那辆跑车的主人也提了一只公事箱下了车,高大的身影与猎鹰十分相像,但身上的戾气却更甚,即使隔了段距离的杨婉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阴冷无情。两个人低声交谈了一会儿,交换了彼此的公事箱,这时猎鹰提了新的公事箱往回走,他走到杨婉菁这一边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杨婉菁不安地下了车问道:‘什么事?’ 她看到那个陌生人也在看著她,深刻的五官上显示著阴冷残酷的线条,闪烁著妖魅光芒的眼眸正毫不客气地打量著她,那异样的眼神令她感到些许恐惧。 猎鹰没有回答只是顺手将手里的公事箱放在杨婉菁的座位上,便拉著她的手臂走到那个陌生人的面前。 杨婉菁觉得越来越诡异,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并不像是朋友之类的交情,猎鹰为什么要她去见那个陌生人?猎鹰究竟想做什么? 那陌生人开口问道:‘是她吗?这就是你要送我的礼物?’ 猎鹰说道:‘是的!’ ‘她很漂亮!’陌生人放肆地打量著杨婉菁。‘你舍得把她送人?’ 猎鹰说道:‘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 杨婉菁震惊得几乎无法有任何的反应,猎鹰竟然把她当成货品般地送出去?他准备任由其他的男人来糟蹋她? 她不相信地摇著头,恐惧地低语:‘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不是说随我处置吗?’猎鹰冷冷地说道:‘这就是我的处置方式!’ 杨婉菁骇然地发抖,不相信地摇著头。 陌生人挑挑眉毛问道:‘怎么?她原是你的女人?’ ‘不是!她还是处女!我检查过了。’猎鹰像是在谈论急于脱手的商品似的,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你送个处女给我!’陌生人讶异地说道,‘你该知道被我玩过的女人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你以为这小处女能撑得下去吗?’ 猎鹰漫不在乎地说道:‘我无所谓,不过她若是真的撑不过去,别教我去收尸就行了。’ 陌生人不相信地问道:‘你真舍得?’ 猎鹰说道:‘她是我的债务人,她欠了我一条命,送她一颗子弹又太便宜她了,倒不如拿来做个顺水人情还有点利用价值。’ 她是在做梦吧!杨婉菁看著他们不当她是人似的谈话,简直不敢想像她即将面临的会是怎样恐怖的遭遇。不!她一定是在做梦,猎鹰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对待她的,他不会的。 ‘你瞧!你的小处女还一脸不肯相信的模样,她是被你骗来的吧?’他无情地嘲笑著她的逃避现实。 猎鹰轻哼了一声,‘我才懒得骗她,是她自己太天真了,我不过送她一套新衣服,她就以为我要带她去参加宴会。其实我不过是想看看当她发现自己被当成礼物般送出去时,脸上会有什么表情。’ 杨婉菁僵硬地看著他,是她太高估了他的人格,还是他原就有如此卑劣的人性?只是向来被良好的教养和世俗的道德观给拘束在心底,因此经过了她的欺骗和父死的双重打击之下,那面用道德和教养的墙壁崩坍了,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牵制他内心那头邪恶的猛兽。 从前那个满腔热血的杜立风已经被那头猛兽给吞噬了,如今的猎鹰是个残忍的以欣赏他人痛苦为乐的恶魔。 陌生人好奇地问道:‘你恨她?你跟她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 ‘她是我的杀、父、仇、人!’他刻意强调‘杀父仇人’这四个字,满意地看到杨婉菁像是挨了一拳般摇摇晃晃地退了一步。 陌生人奇怪地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 ‘因为我要彻底毁了她,在她的心灵和肉体上都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猎鹰残虐地笑著。‘我一直没有碰她,所以她也自然地认为我是舍不得伤害地。而由原先的歉疚中滋生爱苗;之后再哄哄她,对她温柔一点,她很快的就坠入自以为是的情网中,此时再将她当成货品般亲手送交出去——你瞧!她的表情!’ 杨婉菁呆若木鸡地看著他们,眼泪慢慢地凝聚在失神的大眼中,然后滑落脸颊, 两个男人咭咭怪笑著欣赏她几乎崩溃了的神情。 猎鹰得意地笑著,‘t大法律系的高材生竟沦为男人泄欲的工具,想必是最难堪的打击吧!’ ‘这的确是更高明的复仇方式!’陌生人佩服地说道,‘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看来我也要好好地学一学才是。’ 猎鹰笑了笑,‘等你玩厌了她之后,她如果想寻死的话就随她去吧!’ ‘好狠!爱上你的女人还真是倒霉!’ ‘我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陌生人定定地看著他。‘这么说来传言是真的了,听说你是因为被女人背叛造成父亲的身亡才愤而加入杀手的行列,那女人就是她了?’ 杀手?!杨婉菁震惊不已,猎鹰竟然是杜立风身为杀手的代号?火狐曾经提到的 组织,是指杀手的组织吗? 猎鹰冷淡地说道:‘我相信不会有任何有关我的传言出现,除非你曾经调查过我。’ 陌生人怔了怔,不自然地说道:‘没错!我是调查过你,不相信任何人是我们这一行的通病,在与陌生人接触之前,一定会仔细地调查过对方才有可能与对方合作,我想你应该也是这样吧。’ ‘没错!我也的确调查过你。’猎鹰并不否认。‘你为了让自己能够完全的无情,不会在面对狙击对象因为心软而有所犹豫,竟能够亲手杀了你挚爱的妻子,这一点至今无人能及,也难怪你一直稳居顶极杀手的宝座,是名副其实的索命夜枭!’ 夜枭?是那个陌生人的代号吗?杨婉菁混乱地想著,他能够狠心杀死至爱的人,想必也是个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只要他想结束一个人的性命,在这世界上还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吗? ‘哪里,’夜枭居然谦虚地说道:‘其实我倒也未必是顶尖的杀手,毕竟这虚名并不是经由比赛证实的,而是一般人口耳相传而来,做不得准。’ 天!这些人竟然能够以杀人手法技巧的高明与否如此洋洋得意,虽然猎鹰将她当成礼物般送给夜枭,她却仍不愿意相信猎鹰与夜枭会是同样冷酷的杀手,以猎取人命为生,并以此为乐。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你应该也不想让她再活下去了吧!’夜枭冷酷地看著杨婉菁像是在看一件物品般。‘可惜我不能当著你的面动手,否则你会更有报复的快感。’ 猎鹰耸耸肩,‘没关系!解决了这丫头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日后也不想再和她有任何关系了。’ 夜枭爽快地保证,‘放心吧!看在你送我这份礼物上,我一定帮你解决她。’ 猎鹰摆摆手,‘那就交给你了。’ 杨婉菁恐惧战栗著,‘不!不要这样对我!你不能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她抱著最后一丝希望恳求。 猎鹰冷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心疼你吗?还会像当年一样受你的愚弄吗?你害死了我父亲,我也告诉过你,我要彻底毁了你,你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吓唬你的吗?难道你还以为能够平安无事的离开?你未免太天真了!’ 猎鹰无情的言语戳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天!他真的恨她!他恨得舍不得让她死的痛快,恨得能让另一个人来凌虐她。她想逃!她强烈地感觉到那陌生人开始用邪淫的目光在凌迟她,她会陷入比死还恐怖的地狱。 然而她才一动立刻落入夜枭的手中。 ‘我叫夜枭。’他一手围住她的腰,一手抚摸著她的脸颊,冰冷的声音似刺骨寒风刮得她一阵阵颤抖。‘我该让你知道一下,毕竟我会是你唯一的男人,是你在这世上最后看到的男人。’ ‘不!’杨婉菁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喊,劈头就往夜枭的脸上抓去,夜枭不慌不忙格开她的手腕,顺手一拳打得她痛弯了腰,再补一拳将她打趴在引擎盖上,杨婉菁痛得冷汗直流。 夜枭趁她痛得无法抵抗,将她压在跑车的引擎盖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探索著她身体的曲线,甚至毫无顾忌地直接探入她的衣服内,粗糙的大掌放肆地揉捏著她滑嫩的肌肤。 天!他打算就在这里占有她吗?杨婉菁惊慌的挣扎却换来他的痛殴,他打人很有技巧,会让人痛入骨髓,却不至于昏倒。 夜枭像是验完货品般,满意地抓著她的后颈,将她充满绝望的脸转向猎鹰。‘这段表演可弥补你无法亲眼看著她断气的遗憾了吧!’ 猎鹰冷冷地说道:‘你不过是要检查她的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罢了。’ 夜枭哈哈一笑,‘被你识破了!’ ‘够了!’猎鹰冷静的说道:‘把她带走吧,我另外还有事要处理,该离开了。’ ‘那就谢了!’夜枭将杨婉菁丢入跑车的后座,对猎鹰点点头,两人很有默契地看著对方,缓缓地以倒退的方式走回驾驶座。 这两个人日日都过著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谁也不相信谁,谁也不会放心地将防御能力最弱的背部暴露在对方的目光下,尤其他们又深知彼此的身手。 原本已经几近昏迷的杨婉菁,一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整个人惊跳了起来,这个可怖的变态杀人狂要把她带走了!要把她带到没有人的地方,慢慢地将她凌虐至死! 不!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想办法逃走! 她挣扎著抬起头来,正巧对上那双冷酷的眼睛,他朝著杨婉菁咧嘴一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劈昏了她。 第五章 等到她再度转醒时,车子已经停在一栋陌生的别墅前,远方传来阵阵波涛声,空气中充满了海风的咸味,她是被带到海边了吗? 夜枭随手取出绳索牢牢地捆绑住她的双手,然后再拉著绳索的另一端将她拖出车外,像是没耐心的饲主对待胆怯的宠物。 赤足踩在水泥地上,杨婉菁这才发现脚上的高跟鞋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碎石子刺痛了柔软的脚底,粗糙的绳索磨破了她细致的肌肤,渗出些许鲜血痛得她几乎掉下泪来。 夜枭粗暴地拖著她走进别墅,月光从窗帘边的细缝射进微弱的光芒,银白色的光影在大理石地面上浮移,在空荡荡的别墅中投射出幽魅的影子。昏暗不明的视线,再加上夜枭不时大力的拉扯,使得杨婉菁常常站不稳而撞上屋子里的家具或是被绊倒,而夜枭只是不耐烦的拉扯著绳索拖著她继续走。他像是能在黑暗中视物般,并没有费事去寻找电灯的开关,就直接把杨婉菁拖到起居室,将她的双手高举过头,手中的绳索同时抛过高悬于天花板的凉风扇上,拉紧、绑扎,让杨婉菁几乎是踮著脚尖站在凉风扇下方。 夜枭没再理会她,迳自点燃壁炉中的柴火,温暖的火焰在壁炉中熊熊燃烧,火光照亮了阴暗的起居室,藉由炉火的照明,杨婉菁看见前方一幅按照真人比例所绘的油画,画中的女郎清丽脱尘中有著淡淡的忧愁,秋波流媚的眼睛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微弯的唇瓣蕴藏著无限的宽容与慈悲,那样的笑容是能抚平任何看不见的伤痕,温暖最孤寂的心灵,她手捧著百合花束,穿著一袭飘逸的白色洋装,清纯的像是百合仙子。 夜枭痴痴地凝视著墙上的画,冷酷无情的脸上居然露出温柔的线条,杨婉菁蓦地了解画中的女郎正是死神的爱妻。 被他亲手杀死的妻子! 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他怎么忍心杀害呢? 夜枭温柔地在画像前方的烛台上点燃蜡烛,轻柔地低喃:‘生日快乐!云依。’ 他深情地凝视著画像,像是恨不得能够进入画中世界与画中的女郎在一起,孤绝的身影令人心疼。 云依?是他妻子的名字吗?杨婉菁真的不明白,如果死神有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深爱他的妻子,为什么又能狠心杀害她呢? ‘云依……’他温柔抚弄著画框,像是抚摸著情人般的温柔,迷蒙的神情已深陷在回忆中。 杨婉菁忍不住问道:‘你还爱她?’ 夜枭不悦地瞪著她,非常不高兴被打断了对妻子的回忆。 ‘我……我不是故意打……打扰你……’杨婉菁真恨不得吞下刚刚的问题,她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竟然还敢开口打扰他,说不定夜枭一时忘记她的存在,这下可好,她又把夜枭的注意力拉回自己的身上了。 杨婉菁以为夜枭会给她一顿好打,没想到他居然温和的说道:‘有什么问题问吧!’ 杨婉菁怔了怔,问道:‘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 夜枭笑了笑。‘你想带著满腹的疑问死去吗?’ 杨婉菁哽住了声音,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问下去,挣扎了半天才试探性地问道: ‘你既然深爱著你的妻子,直到她死后还对她念念不忘,当初怎么忍心……杀了她?’ 夜枭回头望著画中的人,轻轻地说道:‘是她要求的。’ ‘什么?’杨婉菁不相信地说道:‘谁会要求别人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你们真有那么相爱的话,她怎会舍得离开你?’ 夜枭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继续凝望著妻子的画像,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听过渐冻人吗?’ 杨境菁愣了一下,‘你是说……’ 夜枭缓缓地说道:‘运动神经元疾病,俗称渐冻人,致病原因不明,是一种“进行性”的运动神经萎缩症,没有治疗方法。病患刚开始的时候,可能只是肢体末梢无力,病情恶化后,则导致肌肉萎缩、口齿不清、吞咽困难,必须仰赖呼吸器延续生命。’ 他的双眼蒙上一层迷雾,仿佛看见画中的人流著眼泪对他说道:‘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勇气那样活下去,我不要在受尽病痛的折磨之后,丧失尊严像个植物人般地躺在病床上憔悴的等死,我真的没有那份勇气,请你杀了我吧!在我最美的时候结束我的生命吧!’ 他答应了。他也不忍心看她受苦啊! 于是,他留下她最美丽时候的模样,他一笔一画仔细描绘出她美丽的轮廓,她清丽出尘的神韵,她的温柔多情,还有她的善良慈悲。 他允诺画像完成之日,就是他亲手结束云依的生命之时。 他画得如此专注,几乎是一睁开眼睛便盯著画布,原来拿枪的手已沾满了颜料,几乎看不见原有的肤色了,他一再反覆修饰,怕画太快了,云依会太早离开他,又怕画得太慢,云依的病情开始恶化,他就没办法完成她的心愿。 他知道云依不愿意看到自己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模样,她若是真的撑不住了,只怕会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自行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知道云依希望能死在他的怀里,希望在离开人世的一刹那,还能看到他,一如他所希望的一样。 画像终于完成了,他们像是在度蜜月中的新婚夫妻一般,甜蜜的过了一天,在最后一次缠绵之后,他扣下了扳机。 她死得十分安详,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痛苦,看著爱妻的遗容,他只觉得心里空空洞洞的,没有呼天抢地的哭号,也没有喂自己一颗子弹随她而去。 他有些恨云依,为什么不能为他坚强一点,为什么不为他活下来?但他也了解云依的顾虑,像他这样的职业杀手,生命本就像是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连带也容易牵连到家人的安危;当然以他的身手来说自可保护周全,但对一个到最后得依赖呼吸维持生命的渐冻人呢? 他一向对自己的身手极为自负,从不担心有任何人胆敢伤害他的妻子,也不认为有谁能够威胁到云依的安全,没想到他还是败了,他败给病魔,败给了云依的脆弱,他永远地失去了他挚爱的妻子。 胸膛里原本存放心脏的位置已经随著云依的死去而碎裂,只留下难以填补的空缺,他已失去了能与他相伴一生的人了。 ‘你像一只狼,’杨婉菁深深地看著他。‘像一只丧偶的孤狼!’ 那倨傲的身形、孤绝的神情像极了离群索居的孤狼,无时无刻在心中哀悼他的伴侣,心底那道拒绝愈合的伤口仍然在流血。 为什么呢?留住那椎心刺骨的痛,只为了不让自己忘了爱人的身影吗? 夜枭看著她,‘你这是在同情我?’ 杨婉菁低声道:‘我感到难过……那种失去心爱的人的痛苦,能击倒最坚强的人!’ ‘难过?你为我感到难过?’夜枭嘿嘿笑著,‘你还有能力为别人伤感吗?你忘记自己的处境了吗?’ ‘我——’她突然发现夜枭的双瞳正闪烁著妖魅的光芒,眼底的温柔深情慢慢地褪去,原来冷酷嗜血的寒芒逐渐凝聚在他的黑眸中,那模样又像是第一眼所见到的夜枭,一眨眼便取人性命的夜枭。 ‘你还真忘了自己目前任人宰割的处境,’夜枭噙著一抹近似疯狂的微笑一步步地接近她。‘还是你以为说几句感动的话我就会饶你一命?’ ‘不,我……我没那么想。’她害怕的看著夜枭,怎么一转眼他又变成那个嗜杀的 魔鬼了? 他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你忘了猎鹰把你送给我享用吗?’ ‘不!’她恐惧地摇著头,‘你妻子的画像就在那里啊!你怎能当著你妻子的面,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对不起她?不!’夜枭笑著摇摇食指。‘你太不了解男人了,这也难怪,你还是没有经验的小处女嘛!’ 杨婉菁戒惧地问道:‘什……什么意思?’ ‘男人可以为爱而性,也可以只是为了发泄;性对男人来说是一种容易上瘾的生理需求,有的人一天不做就浑身不对劲。’ ‘你把女人说的好像是供你发泄的工具。’她想起他的职业,忍不住说道:‘人命在你的眼中当真如此一文不值?’ 夜枭微微一笑说道:‘我取人性命易如反掌,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的容易,谁会关心一只蚂蚁的生死?’ 杨婉菁试著说道:‘可是你也懂得爱人的啊!你深爱著你的妻子为什么还能如此轻贱人命呢?’ 夜枭眯起眼睛,‘拿我的妻子跟你们这些贱命相比?你们算什么?你们连她一根寒毛都比不上!’ 杨婉菁问道:‘你的妻子既然那么完美,为何她没教会你如何珍惜生命呢?她怎会让你这样胡乱杀人?’ ‘胡乱杀人?’夜枭冷哼了一声:‘能死在我的手里还算是你们的造化,若不是奉命行事我才懒得动手。’ 杨婉菁显得有些急促,‘你……你可以脱离你的组织啊!我想你的妻子也希望你能够脱离黑道组织吧!至少能够活得光明正大……’ ‘黑道组织?你当我是混黑社会的?’他显得有些啼笑皆非地看著她。 杨婉菁愣了愣,‘啊!难道不是吗?你不是职业杀手吗?’ 夜枭不屑地说道:‘谁说职业杀手一定是混黑社会的?’ ‘那……’杨婉菁不懂!除了黑社会还有什么组织需要培养职业杀手? 夜枭问道:‘听过西方公司吗?’ ‘西方公司?你们……’杨婉菁不相信地看著他。 ‘早期只是一家船运公司,相当不起眼的小公司,每年的营业额少得可怜,却能奇迹似的持续支撑下去,不过这也难怪了,有cia那样的后台老板怎可能倒闭。’夜枭打开放在壁炉上的酒瓶为自己倒了杯酒。 杨婉菁无法置信地叫道:‘你是说……你们都是cia培训出来的职业杀手?’ ‘没错!’夜枭嘲讽地笑了笑,‘我们这单位的代号叫海鸥,专门清除垃圾的清道夫!’ ‘但猎鹰他是台湾人,怎会变成cia的职业杀手?’ ‘我们是在政府的默许下被cia所吸收的干员。’夜枭解释道:‘西方脸孔的干员在亚洲地区太引人注目了,直接吸收当地人可避免许多麻烦,尤其当我们行动时是绝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为什么需要职业杀手?你们既然是在政府的默许下被cia吸收的干员,政府会允许你们在台湾杀人吗?’杨婉菁真的不明白。 ‘因为……’夜枭嘲谑地笑了笑。‘政府有时也需要借用我们的专长,cia有时候会私底下接受外人的委托。’ 杨婉菁低呼了一声:‘怎么可能?’ 夜枭冷漠地说道:‘你以为政府要除掉一个人只能遵循法律途径吗?有时候在台面下也需要像我们这类的人来帮他们清除障碍物,他们既然默许cia吸收我们,当然也会访cia帮他们清除某些碍眼的家伙。’ ‘天!’杨婉菁真不敢相信他们竟是过著这样的生活,游走于两国政府之间,他们真正效忠的是哪一个政府?他们是由cia培训出来的杀手,听从上级的指示取人性命,奉命所杀的人,却不一定是罪大恶极该死之人。 像他们这样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法律能够约束他们,连基本的是非观念道德标准也都模糊了,如果不是有相当坚定的信念,恐怕日子一久,连人性也被磨蚀了,善恶全凭他们的喜好来做判断,人世间已经没有真正的是非对错。 杨婉菁不禁说道:‘你们这样滥杀无辜,简直成了杀人机器!’ ‘是吗?’夜枭笑了笑,‘我们这样叫杀人机器?那么那些上战场杀敌的军人呢? 他们在战场上每天所杀的人数,比我们一年所杀的人还多,他们不也同样是杀人机器。’ ‘不一样啊!他们是,是……’杨婉菁说不下去了,他们同样是听从政府的命令去行事,即使是奉命杀人又有什么不一样?不同的,是军方能够正大光明的去征服他国,去杀人还能风风光光的接受表杨,而他们这群同样由政府所培训出来的杀手却是见不得光。 夜枭冷冷地说道:‘是什么?因为他们是大规模的屠杀,是胜利的一方,所以他们的行为可称之为正义?如果波斯湾不是盛产石油的话,你以为联合国会因为伊拉克对科威特的侵略行动而发动波斯湾战争吗?死在那场战争中的又岂只是两方的军人?’ 杨婉菁无言地沉默了,两国交战向来最可怜的就是老百姓了。 夜枭啜口美酒才继续说道:‘比起军方以高科技的武器攻击敌方的城市,以飞弹轰炸敌方的建筑物来威吓敌国政府,同时也杀死不少倒霉无辜的老百姓,至少我们只杀特定的对象不会波及到旁人,只不过在世人的眼中军方是战争英雄,而我们就成为罪该万死的恶徒。’ 杨婉菁沉默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道:‘或许你说得没错吧!你们同样是奉命行事,但不管是以何种方式杀人那都是不对的,况且,你能说死在你手中的全都是罪该万死的人吗?’ ‘别人我是不知道,’夜枭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全凭自己高兴,有时候也会顺手帮同僚解决解决一些问题,譬如说——你!’ ‘我?’杨婉菁颤声问道:‘你……你要杀我?’ 夜枭的薄唇弯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你忘了猎鹰将你送给我了吗?他知道我会杀了和我发生过亲密关系的女人,他把你送给我当我的玩物,就是要借我的手来杀了你,你忘记了?’ 杨婉菁觉得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她试著平静地说道:‘你若是这样杀了我,岂不也是滥杀无辜吗?’ 夜枭摊摊手,‘我可没说过我从不滥杀无辜!’ ‘你——’杨婉菁强忍著恐惧说道:‘那你现在想要强暴我之后取我的性命,这是被允许的吗?你的上级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吗?你们的组织会允许你这样随意杀人吗?’ 夜枭耸耸肩,‘只要不闹大,不牵扯到组织,他们是不会出面的,况且,偶尔“失控”的杀人,对我们这些人来说也算是职业训练了。’ 杨婉菁不可思议地叫道:‘什么?职业训练?’ ‘也可解释成消遣解闷,端看你如何解释。’夜枭笑了笑,‘性跟死亡就像是毒品般一吸就会上瘾,而且欲罢不能,尤其像我们这种以杀人为业更加难以抗拒,生命对我们而言已经不是那么珍贵的了,因为我们随时可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死法,看是要送他一枪让他死得莫名其妙,或者是先让他痛个三天三夜才断气,全看我们高兴;而组织方面也只要求我们解决掉麻烦的人物,可也没有说要我们如何解决,至于你,像你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震撼,顶多是明天的社会新闻版上又多了具无名女尸,我甚至能让你的家人认不出你的尸骸,或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这人疯了!完全疯了!杨婉菁再也隐藏不住她的恐惧,她今天真的要死在这人的手上了吗? 她惊惶地喊道:‘你……你这样胡乱的杀人,难道不怕受到你们组织的惩罚吗?’ ‘不,不怕!’夜枭嘿嘿狞笑著,‘我正等著他们的惩罚!’他突然把酒杯中的酒液泼到杨婉菁的脸上,琥珀色的酒液流过白玉般的脸颊,淋湿了她胸前的衣裳。 夜枭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逼近她,咭咭怪笑著,‘你说……我该怎么玩你呢?’ ‘放开我!’杨婉菁吓得直尖叫。 ‘害怕了?’夜枭大力地握住她的在乳,语气却异常的轻柔,‘你猜,我如果从这里点火的话,能烧得起来吗?’ ‘不!’杨婉菁又羞又痛,也被他的意图给吓得直发抖。 天!他想活活烧死她吗? ‘我们来试试看,这件衣服要烧多久才会化为灰烬,你说好吗?’夜枭低柔地问著,手下却残忍地蹂躏她的双乳。 ‘不!不要!’杨婉菁害怕的直想尖叫,但又痛得全身打颤,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这可怕的折磨。 ‘不要?不要什么?’他扯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来。‘不要在你的身上放火吗?’ ‘是……是的!’ ‘好!那我们来换个方式!’ 夜枭抓住她的裙摆从开叉的地方往上一扯,伴随著杨婉菁的惊叫声,整件礼服转眼已经成了两块没用的破布,他顺手丢入壁炉中,火焰瞬间吞没了黑色的礼服,没几分钟便化为灰烬。 夜枭看著仅著内衣的杨婉菁问道:‘再来该烧那件?’ 杨婉菁恐怖地战栗著,被人一件件地剥光衣服,只能毫无反抗能力地任人为所欲为实在太可怕了,况且夜枭已经清楚地表示等他玩腻了她之后,就会杀了她。 她宁可现在就死,至少不必经验那些痛苦。 ‘想死很难的!’夜枭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你以为在我的面前有那么容易自杀吗?’ 他猛然扯下杨婉菁的胸衣,粗暴地塞入她的口中,断绝了她意图自尽的念头,她绝望地发出痛苦的悲鸣。 夜枭转过她的身子,紧贴著杨婉菁的后背,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出来吧!别躲了!’ 躲?有人来了吗? 一道身影迅速的从暗处里闪了出来,却是杨婉菁怎样也没想到的人。 夜枭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猎鹰!你想亲眼看我宰了这丫头,也不必这样躲躲藏藏,早知道你会这么固执地跟过来,我刚刚在外头就可以当著你的面解决她了;还是你后悔了,想要收回这礼物?’ 猎鹰静静地说道:‘我不是为她而来,我是为你而来。’ ‘哦?’夜枭了然地笑了笑。‘是组织派你来的?’ 猎鹰点点头。‘正是!’ ‘也该是时候了,不过……’夜枭从后面扣住杨婉菁的咽喉。‘要杀我不容易,尤其我还有你送我的挡箭牌,你确定杀得了我吗?’ ‘她的死活与我无关,我要的是你!’猎鹰锐利的双眼紧盯著夜枭,对他身前半裸著娇躯的杨婉菁视而不见。 ‘当真无关?’夜枭左手绕到杨婉菁的胸前把玩著她柔软的乳房。‘如果我当著你的面上了她你也无所谓?’ 看到杨婉菁羞辱痛苦的神情,猎鹰面不改色的说道:‘我说过,我的目标是你,如果你想拉她一起陪葬的话,我也无所谓。’ ‘是吗?’ 夜枭突然俯首在杨婉菁的颈子上咬了一口,痛得她尖叫,猎鹰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仍是定定地看著夜枭。 看到猎鹰如此无情的模样,杨婉菁再也忍不住泪水,虽然她知道这算是她咎由自取,却还是忍不住伤心难过。 ‘你还真忍心啊!’夜枭巧妙的用杨婉菁的身体挡住大部分的身体。‘看样子,你的确有凌驾我之上的本事。’ 猎鹰不屑地说道:‘我根本不在乎是否能够凌驾于你,我只在乎我是否能够完成任务。’他自信身手并不比夜枭差,只不过夜枭较早成名,而他本身行事向来低调罢了。 夜枭微微一笑说道:‘好!冲著你这股气魄,我会在解决你之后替你收尸的。’ 猎鹰不甘示弱地说道:‘那么,等我收拾你之后,我也不会让你曝尸荒野。’ ‘不劳费心了。’夜枭漫不经心地说道:‘只要放把火。将我连同这栋别墅一起烧成灰烬便行了。’ 猎鹰冷冷地说道:‘这算是遗嘱吗?’ ‘你要这么解释也行。’夜枭耸耸肩,‘你呢?有没有遗言要交代的?’ 猎鹰傲慢地说道:‘不需要!因为我绝不会失手。’ ‘这么有把握?’ ‘不妨试试看!’ 语音一落,砰!砰!两声石破天惊的枪响震裂了午夜的星空。 两人同时开了一枪。 猎鹰僵凝著身体,神情严峻地看著夜枭,森冷的眼眸透著些许诧异的光芒。 子弹划伤了他的左颊,留下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涔涔滴落下来,浸湿了他的衣领;他深知夜枭的本事,他是抱定了同归于尽的决心而来,没想到只受了这样的轻伤,这当然不是他闪得够快,也不是夜枭突然失了手,唯一的可能便是…… 猎鹰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这岂不是变相的自杀吗?’ 夜枭捂著胸口摇摇晃晃地倒退了几步,左胸上的血迹迅速的扩散,更多的血液渗出指缝滴落到地毯上,显示伤势不轻。 ‘算是我活腻了吧!再说……’夜枭干笑了几声,‘我也没想到你真狠得下心来。’ 夜枭倒进了沙发,自知撑不了多久了,他看著仍然被吊挂在凉风扇下的杨婉青,她的胸口有个与他相同的伤口,猎鹰的子弹是先射穿了杨婉著的胸口才射中夜枭,不过因为两人身高上的差异,杨婉菁避开了致命的要害,而夜枭却是命中心脏。 但虽说避开了要害,杨婉菁所受的枪伤却也足以致命,如果再不及时送医的话…… 猎鹰仍是动也不动的看著夜枭,仿佛没亲眼看见他断气,任务便不算完成。 夜枭忍不住问道:‘你……你不救她吗?’ 猎鹰冷酷地说道:‘我得先看著你断气!’ 夜枭干笑了几声,‘你……的确不比我差,不管是比身手……或是比狠,’夜枭顿了顿,感觉到视线逐渐模糊,生命力正急速地消逝。‘你带她走吧!我……我是活不了了,无论……你要她生,或是要她……死,总之,别把她……留下来。’ 猎鹰问道:‘你早已计划好要死在这里,和你的妻子一起?’ 夜枭虚弱地点了点头。 ‘好!我会成全你!’猎鹰允诺道:‘我会照你先前所说的,放把火烧了这栋别墅,为你举行火葬。’ 夜枭没再说什么,只是痴痴地看著妻子的画像。 猎鹰走到壁炉前用火钳子夹出烧红的炭火丢往各个角落,火苗很快的沿著地毯、窗帘等易燃物燃烧起来,他这才去解下杨婉菁的绳索。 杨婉菁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没有昏过去?尽管受了这么重的伤,尽管她已经感到呼吸困难,为什么她还能够看到猎鹰不在乎她生死的一举一动? 她突然羡慕起夜枭的妻子,那样的死法也算是种幸福吧! 能平静安详的死在至爱的怀抱里,她知道她是幸福的;夜枭是以他全部的生命来爱她,当他不得不扣下扳机的一刹那,夜枭不仅是结束了他妻子的生命,同时也判了自己死刑。 她现在也即将死去,却是死在对她恨之入骨的人的手中,说不定猎鹰待会儿干脆就将她丢在路边,任凭她孤独的死去。 她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大约是离死不远了吧!她刻意不去看猎鹰,不想在死前的一刻还看到他眼中的恨意,不想看到他的冷酷无情;她放纵自己沉入八年前的回忆中,只想带著有关杜立风的甜美回忆死去。 屋子里的火越烧越旺,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热度,仍然冷得直发抖,她看到夜枭带著温柔的微笑看著妻子的画像,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仿佛看见画中的女郎离开了画框,温柔地将夜枭揽入怀里。 第六章 杨婉菁觉得自己躺在一大片有如白云般的棉絮中,又像是躺在海面上,以一种平稳舒适的律动摇动她的身体,温暖又舒服,几乎想这样长长地沉睡下去永远不要再醒过来,但恼人的警笛声一声声毫不间断地敲送她的脑海中,固执地要唤醒她的意识。 她恼极了,想将开关关掉。想大叫着她需要安静,她张开眼睛,却看见火狐那张美艳的脸蛋正关切地看着她。 火狐轻柔地说道:“你受伤了,伤势不轻,我们正要将你送往医院急救,放心好了,你会没事的。” 杨婉菁虚弱地转动眼睛,看到自己正躺在救护车中的担架上,口鼻部位套着氧气罩,救护车在急速平稳地前进,昏迷前的事情一点一滴的回想起来,她突然拉下氧气罩。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便感到呼吸困难,她痛苦的喘气,火狐连忙为她再套上氧气罩。 “你会没事的,有什么事情,以后再慢慢说吧!” 不!她必须趁现在说,不然会来不及……会来不及…… 她再度拉下氧气罩吃力的说道:“别救我了!把……我的命……还给他……” 火狐斥喝:“胡说!你给我好好的活下去!” “火……火狐……求你一件事……”她闭上眼痛苦地喘气,急促困难的呼吸像是被一只隐形的手扼住脖子般,随时随地会停止维持生命的呼吸。 火狐连忙道:“快说吧!” “夜枭……是蓄意……走上……绝路,他……他一直……在等待……某个人……来结束他的生命,”杨婉菁喘着气,困难地说:“……不要让……猎鹰……步上夜枭……的后尘……求求你……” 火狐点点头,“我尽力就是了!” 杨婉菁在得到火狐的应允之后,再也撑不下去了,放松地任由黑暗攫获她的意识,虽然她只见过火狐两次面,但直觉告诉她能够相信火狐。 火狐为她调整好氧气罩确保不会掉下来之后,才转头看着坐在角落的一抹冰影。 “真傻!也不想想是谁把你害成这样,干什么还关心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见猎鹰仿佛没听到般,她又开口:“猎鹰,你到底打算拿她怎么办?” 猎鹰仍毫无反应,她继续问道:“如果你执意还要报复的话,不妨现在就杀了她。” 猎鹰依然保持沉默,身体却明显的僵硬了许多。 火狐暗笑着,表面上却以冷酷的口吻说道:“我可以免费替你解决她。”说完,她拉下杨婉菁的氧气罩。 猪鹰大喝了一声:“别碰她!”他扑了过来,赶紧为杨婉菁戴上氧气罩。 火狐冷冷的说道:“她只是刚从学校毕业的女孩,不是铁打的人,禁不起你这种玩法。” 猎鹰愠道:“那不关你的事!” 火狐忍不住提高音调,“如果你还不放了她,她会在死前先崩溃的。” 猎鹰讥讽地说道:“何时你变得这么有良心了?” “或许是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像她这么痴傻的人了,”火狐望着昏迷不醒的杨婉菁。 “就算她真的欠了你什么,你对她的伤害也该够了吧!” 猎鹰粗声道:“你懂什么——” “我懂!”火狐打断地定定的说道:“我调查过了,当年的事不能全怪她,她只是听从被怨恨冲昏理智而急于报复的亲人的命令,尤其她从头到尾目睹了她小阿姨的悲剧从发疯到自尽身亡,即使是一个成年人都无法理智冷静的承受这样的打击,你希望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能有多理性的面对这样的惨剧?何况,你这八年来不也处心积虑的对付她当年曾经参与的几位亲人吗?” 猎鹰怒道:“如此说来我父亲是该死的了?” “你父亲的死纯粹是意外。”火狐定定地说道:“虽然她母亲邱梦月的胁迫才是导致这场意外的主因,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父亲当年对于邱梦婷的判决的确过于主观,完全罔顾了事实的真相,背离了法律的条规,他不是以一个法官的身份做出这样的判决,他是以一个男人的偏见做出这样的判决。” 邱梦婷就是杨婉菁的小阿姨,杨婉菁七岁时父亲便因车祸意外身亡,当时邱梦月独力负担女儿的教养,还在念大学的邱梦婷自然而然地在课余时候负起照顾小外甥女的责任,邱家人的向心力一向很强,也因此会对邱梦婷悲惨的遭遇异常愤怒,进而联手计划为邱梦婷报复。 猎鹰知道死硬派的父亲确实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判决。父亲向来生活严谨,也见不得别人行为松散出错,更别提日益开放的男女关系,在他保守古板的观念中,那些婚前失贞的女孩简直可与淫妇画上等号,连妓女都不如。 在他认为,妓女出卖灵肉所为的是金钱,或许可能因为环境所迫;而放纵男女关系的女孩,却是追求情欲的快感所至,他根本认定这种放纵情欲的女子是贱。 火狐继续说道:“你这几年也一直暗中搞得邱家人鸡犬不宁,策划这件事的邱梦月已经去世了,杨婉菁现在也去了半条命还不够吗?” 猎鹰冷冷地说道:“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再说了。” “你自有分寸?”火狐冷哼了一声,“我还真怀疑你是否将对你父亲的愧疚藉由恨转嫁到杨婉菁的身上。” “我不是教你别管了吗?”不耐烦的语气里已经能嗅出几分火药味。 “或是你根本舍不得放她走,因为你除了恨之外还有爱,因为无法忘记对她的爱而更加恨她——” “住口!你……你太自以为是了。” 猎鹰一脸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样,火狐只是坚定地看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别忘了,组织花费了不少心血栽培你,与其看着你因为这女孩而毁了你们两人,不如我亲手杀了她来保有你。” “你——”猎鹰知道火狐绝非虚言恫喝,心头忽然掠过一阵战栗,“你带她走吧!告诉她,她的债还清了,她不再欠我了。” 火狐露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 三年后“杨小姐,我决定撤销告诉了。” 杨婉菁愣了愣问道:“为什么?既已坚持到这时候了,为什么不继续?难道你想让那畜牲逍遥法外?” 杨婉菁望着身前苍白憔悴的脸庞,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眼前的女子正急速的消瘦,她几乎怀疑,再过一阵子这女孩是否会化为一缕轻烟消散;或许真的会,或许那正是女孩所希望的。 眼前的方洁雨,一个才刚从学校毕业的女孩,满怀着抱负与理想规划着璀璨的人生蓝图,正当她凭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开启了第一道门,却在一次的商务应酬中被客户给侵犯了,来头不小的客户不但对于自身的兽行毫无悔意,还在事后像是付夜度费般地,丢了一张面额五十万元的支票给她。 年轻的方洁雨受到这样的打击,几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若非有亲人的扶持只怕早已崩溃了,方家人不甘心亲人受辱,决定提出告诉,而方洁雨的老板自责因为一时的疏失导致员工受到这样的伤害,在行动和金钱方面全力支持方家人,然而对方仗着财大势大,不但祖父是党国元老,父亲也是政府机构里的要员,仗着政商两界的关系,不但对方家人威逼利诱,以达成私下和解的协议,也不断地对方洁雨的老板施以各方面的压力。 眼见周遭的亲友因她一人大小灾难不断,终于失去了对抗的力量,只想消极的躲避。 方洁雨哽咽说道:“我当然想让那畜牲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我怎能让我身边的亲友因我受到牵连?何况就算真能将他绳之以法,他的家人岂会善罢甘休?我们不过是平凡的小康之家,能对抗他们多久?我父母年纪都大了,我发生这样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很伤心,我怎能还要他们陪着我受苦?” “洁雨,那不是你的错!”杨婉菁凝重地问道:“陈仲杰又对你们做了什么?他恐吓你们吗?你可以告他恐吓啊!” 方洁雨摇摇头,“你不明白,以陈家的身份地位,他们根本不需要下达任何命令,自然会有人来帮他们处理麻烦。今天早上,我哥哥被车撞了,虽然只是轻伤,但这已经是他这半个月里发生的第二次车祸了,从我决定控告陈仲杰之后,身边的亲友几乎都发生过一些不大不小的意外,我……害怕再继续下去,他们会发生无法弥补的伤害。 陈仲杰已经毁了我。我不希望我的家人,甚至一直支持我的老板也跟着受害。” “洁雨……”杨婉菁叹了口气,“今天是星期五,明天又是周休二日,我想这事我们下星期一再讨论,你可以趁这两天好好考虑一下。” 方洁雨飞快地说道:“不!我决定了。” 杨婉菁坚决地说道:“我还是希望你多考虑一下,毕竟这案子我也出了不少力,你不能不考虑我的感受,所以请你务必接受我的请求。” 杨婉菁并非无法体谅她的退却,当年夜枭虽然没有真正的侵犯她,但几乎身无寸缕地令人为所欲为的羞辱,和猎鹰那不留情的一枪,也让她足足做了一整年的心理辅导,心底的阴霾才慢慢地散去。 方洁雨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应允了。 杨婉菁微微一笑,送走了方洁雨之后,她回到办公室瞪着堆积如山的档案。一股深沉的无力感自心底深处涌了上来,她匆匆的拿起皮包,离开了办公室,开着车子往北走。 一小时之后,她已经站在位于北部一座风景优美的墓园中。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车声人声,没有灯光烛光,只有属于死亡的寂静和寥落。 她走向了一个半圆形的坟墓,墓碑上,没有照片,没有悼文,没有任何虚词的赞扬,只简单的写着,“杜磊先生之墓,生于民国二十三年死于民国七十六年,享年五十三岁”。 或许是因为内疚,或许是因为墓穴中的老人也在同样的工作圈子中,每当她因工作不顺而产生了挫折感时,她总会到这里上上香,寻回内心的平静。 这座坟墓有请工作人员定期打扫整理,所以无论何时总是墓园中最干净整洁的坟墓,当然,无需询问也知道是出自于何人的指示,但她从未在此遇到猎鹰,也从未看见有其他人遗留下来祭拜过后的痕迹,不知是猎鹰早已离开台湾的原故,还是他真的已经无情至此了? 三年前,当她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就再也没看过猎鹰了,身体和心灵上的重创让她足足自我封闭了三个月,才能逐渐接收到外界传来的讯息,当她能够开始认人之后,只看到火狐还有就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她很感激火狐为她料理住院治疗,还有之后的心理辅导等等琐碎的事情,还细心的为她编造借口,没让亲友们知道她受伤住院的事情,否则若是让她几位舅舅知道她受伤的前因后果的话,只怕到时候激起杨家人的新仇旧很,他们和杜家之间的恩怨又要纠缠不清了。 当她能够开始说话之后,火狐只简单的告诉她,猎鹰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一笔勾消了,她住院的一切费用自有猎鹰会替她支付,而当她能够赚钱之后,曾想透过火狐还清这笔费用,火狐却告诉她,猎鹰不要她还。 这几年来她虽仍与火狐保持联系,却无法从火狐那里得到任何有关猎鹰的情况,不知道他是否仍以杀人为职业?会不会步上夜枭的后尘,迷失了心性,不断以杀人来取得心灵的平静,到最后让cia不得不终结已失控的杀人机器? 当杨婉菁仍然沉思之时,向来寂静的墓园中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杨婉菁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个来意不善的男子逐渐接近。 “哟!我当杨检察官是在拜谁的墓呢,原来是杜法官的墓!怎么?在忏悔吗?”带头的男子轻蔑地看着她。 杨婉菁沉默地拎起皮包转身就走,那几个人岂能轻易地让她离开,一下子便仗着人高马大的优势将她团团围住。 带头的男子粗鄙地说道:“慢着!老子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走,你他妈的瞧不起人啊!” 杨婉菁冷静地说道:“我又不认识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难不成你们是特地来跟我打招呼的?” “去你妈的!有什么招呼好打!”带头的男子啐了一声,“我们兄弟是好心好意来劝你,既然人家都已经决定撤销告诉了,你又何必多事,又没人感激你,还要这样自找麻烦,当心老得快!” 杨婉菁怔了怔,方洁雨和她的谈话内容这几个人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那不过是一个多小时前的事情,当时又只有她们两人,虽然她们所谈的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机密,但也没理由会传得这么快,除非——她们早被人给盯上了,她们的一举一动,早由陈家布置在她们身边的眼线,传口到陈仲杰那里去了。 陈家人逼得方洁雨屈服之后,开始要对她施压了吗? 杨婉菁依然冷静地说道:“这点不劳费心,我自有分寸。” 带头的男子冷笑了一声,“什么分寸?像你逼死杜法官的分寸吗?” 杨婉菁皱了皱眉头,当年杨家与杜磊之间的恩怨,知道的人并不多,而知道杜磊发生意外真正原因的人更是少之又少,猎鹰和火狐也不可能将此事透漏给任何人知晓,为什么这些人倒像是了若指掌般,就算他们是陈家所指使的,陈家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陈家真有这广大的本事? 带头的男子冷冷地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杨检察官也不必太惊讶。” 杨婉菁定定地说道:“如果你们是为了陈仲杰的案子而来,那么麻烦你们转告陈家,对于这个案子,我不会轻易的放弃!” 带头的男子笑了笑,“我有说我们是为了陈仲杰的案子而来的吗?我们不过是不忍心看见这么一位漂漂亮亮的检察官,被一件微不足道的案件夜以继日、奔波操劳得如此憔悴不堪。” “多谢你们的关心,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她想闪过他们的包围,那带头的男子迅速的挡住了她。 “哦?你当年逼死杜法官也是应该做的事?” “你们究竟所为何来不妨明说吧!” “没有,我们不过是想给点建议罢了,方家那女孩也算是幸运的了,夜度费从五十万加到三百万,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有哪个女人能一夜卖到这么好的价钱?没开过苞的雏妓也买不到这种价钱!” “你——”龌龊下流的言词几乎令杨婉菁愤怒得失去冷静,她压抑着怒气说道:“请小心你的措词,方小姐的遭遇不能称之为幸运,陈仲杰休想仰仗家族的庇荫来粉饰他的兽行。” “少在那里自命清高了,陈先生若不是一时喝醉,哪轮得到方洁雨来替他暖床,再说……”带头的男子也火了。“依陈家的权势,强奸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杨婉菁生气的说道:“这个算不了什么的行为,能让陈仲杰坐上七年的牢!”都已经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强权主义的观念。 “那也得告得成。” “我会告成的。” “你还是小心点,免得不但扳不倒陈先生还赔上自己的前途。” 一伙人骂声不绝地离开,杨婉菁这才松了口气,墓园里空无一人,那伙人若真想对她不利,只怕她就要吃亏了。 她回到停车场并未见到其他的车辆,也没看见任何人,她谨慎的上了她的小欧宝,直到顺利的开往市区,她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就在她正要开上高速公路时,一辆砂石车开到她的后头猛按喇叭,杨婉菁还来不及转到一旁让砂石车超车,不耐烦的司机硬是将她逼到路旁,失控的小轿车在连续打滑之后,终于翻覆在路旁。 第七章 “嗨!” 杨婉菁一张开眼睛就看到火狐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 火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不过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你,你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杨婉菁苦笑了声,“我是一时疏忽——” “才惹上不该惹的人!”火狐接下她的话挪揄地笑了笑。 杨婉菁愣了愣,“你是说,那辆砂石车是有预谋的?” “不然你以为是巧合吗?才刚被恐吓过马上就出了不大不小的车祸?这次算你运气好,只有轻微的擦伤和瘀伤,没有脑震荡,下决呢?将你撞成植物人都有可能。” 杨婉菁咬咬嘴唇说道:“不管怎样,陈仲杰休想吓阻我,我决不放弃这件案子,一定要他受到法律的制裁。” “好!有决心,有勇气!”火狐懒洋洋地说道:“只不过到最后还是白忙一场。” 杨婉菁皱起眉头。“你要我放过他?你不认为陈仲杰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火狐直言无讳地说道:“你真能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吗?就算能,了不起让他坐个三五年的牢,这对那畜牲而言有什么差别,能弥补得了方洁雨所受到的伤害吗?再说陈家可能为此而报复方洁雨,她一个弱女子对抗得了吗?” 杨婉菁不敢相信的问道:“你是要我促成庭外和解?” 火狐说道:“是的。” “我真不敢相信!”她不明白火狐竟然会要她这么做,依火狐的个性哪有可能放过陈仲杰这种杂碎?难不成……她瞪着火狐,“你该不会是想私下解决吧?” 火狐笑得极其妩媚,“我怎会呢?只不过是建议趁着陈家还付得出遮羞费,就让方洁雨狠狠地敲他们一笔罢了,因为再过一阵子,陈家可能连一万块都付不出来了。” 杨婉菁问道:“你想帮方洁雨出气?” “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火狐的笑容里透着一丝狡猾。“只不过我刚好接到一个案子能扳倒那一伙人,何必费事琢磨在这小案子中,要对付这种人就要狠一点,让他们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杨婉菁明白,由火狐接手的决不会是小案子,看样子,陈家这下子是玩完了,只是没能亲手将陈仲杰送上法庭实在有点不甘心。 ★★★ 方洁雨看到杨婉菁前额的瘀伤,得知她被人恐吓之后随即出了车祸,立即自责的将杨婉菁的意外揽在自己身上,并坚持撤销告诉,愿意与陈仲杰达成庭外和解,火狐很恰巧地以律师的身份出面与陈仲杰协议,还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硬是将原来的三百万遮羞费加到了一千万,她还安排方洁雨出国进修,暂时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转换一下环境也好,这案子已经炒上了三流杂志的娱乐版,舆论会让洁雨遭受更大的伤害,不过还好大众的忘性也快,再过几年,或许没几个人记得这件事,她也不会因为新闻一再的炒作而一再的受伤。”杨婉菁轻叹着,为那可怜女孩而感慨。 火狐神秘地笑了笑,“是啊,过一阵子,等她看到陈仲杰的下场,或许能稍稍弥补她所受的委屈。” 杨婉菁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火狐微笑着说道:“你很想亲自教训陈仲杰?” 杨婉菁说道:“说什么教训,我只是……我还是希望能够亲自送他上法庭控告他。” 火狐沉吟了一下。“那也不是不行!” 杨婉菁说道:“不必特别为了我而影响到你们的工作。” 火狐摇头,“不!我只是在想,你或许能替我们转移陈家的注意力,这样我们的行动才不会让他们发现,到时才能攻其不备。” “我真的帮得上忙?” “嗯……”火狐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将她牵扯进来。 杨婉菁缓缓地说道:“火狐,我知道这样的心态并不正确,这件案子既然已经达成庭外和解,我不应该再将心思放在陈仲杰的身上……我并不想公报私仇,企图以别的案子将他绳之以法。” 火狐说道:“我知道你只是想阻止他继续残害其他的人,像陈仲杰这样的人所做的可不只这件强暴案,陈家财大势大,陈老太爷的丰功伟绩反倒成为子孙作奸犯科的利器,陈家已从民族英雄变成地方恶霸。” 杨婉菁说道:“陈老太爷过分的护短也该负一部分的责任,若非如此,陈仲杰哪敢如此放肆。”陈仲杰算是陈老太爷的长孙,老人家疼孙子是在所难免,但陈仲杰都已经是年近三十的成年人了,陈家竟然还一味的想以权势来掩饰他的过错,也难怪陈仲杰会如此无法无天了。 火狐说道:“像他们这样的人不但政坛的人得敬他们三分,必要时也能驱使黑道的人替他们办事,就凭陈仲杰这德行,陈老太爷也正直不到哪里去,白道拥有比黑道更大的势力,也比黑道更可怕,任谁都惹不起。像你这次侦办陈仲杰的案子,想必收到许多长官的关怀吧?” 杨婉菁笑了笑,“你这是在警告我吗?你不正准备捋虎须吗?” “这是我们的工作,况且,”火狐抿嘴一笑说道:“别忘了!我的后台老板可是比你的强。” 杨婉菁微微一笑,“你还是小心点。” 火狐笑了笑,“你才要小心呢!这次你也惹上了陈家,当心他们会找你的麻烦。” 杨婉菁皱了皱眉头,“陈仲杰会不会再找洁雨的麻烦?” 火狐说道:“我会派人暗中保护她,再过一阵子,陈仲杰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找她的麻烦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送走火狐之后,杨婉菁定下心处理手边的工作,当她终于告一段落时,才惊觉竟已近晚上十点了。她走到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却看见挡风玻璃前的雨刷上夹着一张电脑打字的便条纸,上头写着—— “少管闲事!” 这张警告意味浓厚的纸条当然吓不了她,虽然正式升为检察官并没有多久,但对于这类恐吓信函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她也只是顺手丢入车内并未特别在意。 只是当这种匿名信逐渐增加时,倒也造成她不少困扰,她甚至在信箱中发现几封没有收信人地址的匿名信,显然是直接投到她家的信箱中;尤其令她吃惊的是匿名信中竟清楚的提到她早年与杜家父子的纠纷,暗示她是害死枉法官的凶手。若不是深知猎鹰绝不会做这种写匿名信的小人行径,她第一个就会怀疑猎鹰。 杨婉菁不明白当年的事情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清楚,因为自从猎鹰被cia吸收后,也尽其所能的将有关当年的档案资料尽数销毁,这些人是从何得知的?她甚至怀疑这些人是否知道当年的杜立风如今已成为cia的干员,因忌惮引来猎鹰的注意,惹上更难缠的人物,是以并未将此事透漏给新闻界,否则这事一旦被传媒炒热,她恐怕就得告别她的检察官职位了。 杨婉菁想起在杜磊墓前遇上的那几个混混,也曾经提起她和杜法官之间的恩怨,那些人很显然是受了陈家的指使,难道这几封匿名信也是陈家所为? 但陈家这么做是为什么?方洁雨的强暴案已经达成和解,她与陈家之间便没有任何纠葛了,虽然她还在搜集陈仲杰其他违法的证据,但一切都还在暗中进行,搜证的过程也并不顺利,难道陈家已经听到风声了吗? 杨婉菁将一叠叠的匿名信丢入抽屉中,不想再让这些信函扰乱了她的心思,关了灯独自静坐在客厅中,这是她沉淀思绪的方式,将日间堆积在身上压力、各种在心中翻腾的情绪一一的释放出来。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突然听到门把轻轻摇晃的声音,她立即回过神,悄悄地走到门口,透过窥视孔看到门前站了三、四个男人,其中一个正试着想把门弄开。杨婉菁反射性的用力把门栓扣上,却惊动了门外的入侵者,其中一人掏出手枪朝着木门连开了数枪,一伙人随即很有默契地一哄而散,留下弹痕累累的木门和门内生死未卜的人儿。 ★★★ 杨婉菁一睁开眼就看见伫立在床前的身影,那个她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的人。三年前深埋心底的恐怖记忆霎时排山倒海而来,她惊骇的连连倒退,一心想离开那欲将她推落地狱的恶魔,就连跌下了床,她仍然不住地倒退,直到背脊抵上墙壁再也不能后退为止。她惊恐地睁大眼睛,浑身颤抖地缩成一团,似乎很不得能够躲入墙壁里,让猎鹰再也看不到她。伤不了她。 猎鹰动也不动的凝视着她,毫无表情的五官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也看不出他是否仍想杀了她;三年不见,他似乎更深沉了。 两人沉默对峙了一会儿,杨婉菁也渐渐镇定下来,虽仍是满脸戒备的神情,却也看得出来原有的理智已回到她的脑子里,不再被恐惧给淹没而失去判断的能力。 她不知道三年不见的猎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但应该不是为了要在这里和她大眼瞪小眼吧! 猎鹰仍是沉默的看着她,然后站起来,沉默离去。 他来的突然走时沉默,杨婉菁竟也忘了开口问他。 问他什么?他还愿意跟她说话吗? 杨婉菁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直到死寂的黑夜逐渐浮现白日的朝霞,楼下传来车声、人声,整个城市渐渐活络起来,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意呆坐到天亮。 杨婉菁想起昨晚的入侵者和枪声,她跑出卧房便呆住了,那扇原本被子弹射穿的老旧木门,竟已换成崭新的不锈钢制的金属门,茶几上还摆了一串新的钥匙。 这是怎么回事? 是猎鹰帮她把损坏的大门换掉的吗?为什么?是不想她被放冷枪的事情传出去,而让警察机关查出她所收到的恐吓信,进而挖出当年的往事,所以他不但连夜换下留有弹孔的木门,连家中被子弹打环的家具也一并替她换掉? 她冲回书房从抽屉中取出那一叠厚厚的恐吓信将之撕成碎片,又从厨房中取出铝锅放入碎纸片,点上火,被撕碎的信纸很快的被火焰吞噬,她瞪着火光暗暗地发誓,无论如何她绝不对任何人透露猎鹰的事情,绝不让自己干扰他目前的生活。 ★★★ “为什么让她成为陈家的目标?” 火狐看着眼前暴怒的男子悠然一笑,“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你情绪失控的模样,两次都是为了同一个女人,难道说她就是你的罩门?” 猎鹰怒不可遏地重重一拳击中她面前的办公桌,“你别给我顾左右而言他,你——” 火狐定定地说道:“她是自愿帮忙的。” 猎鹰咬牙切齿地说道:“所以你就理所当然的利用她,让她成为陈家的目标,暴露在危险之中?”他凶狠地瞪着火狐,似乎很不得上前扭断她的脖子。 火狐镇定地看着猎鹰,“有你的保护她不会有事。” 猎鹰怒吼:“我为什么要保护她?我是个杀手……” 火狐立即打断他,“那就算了!我只是要她转移陈家的注意力,虽然我们是受委托接下这件案子,但我们的身份绝不能曝光。” “所以你就牺牲她?这是我们的任务为什么要拖她下水?” “只要你保护得当她就不会有事。” “我只负责杀人,你找别人保护她。” “那你就从现在开始学习如何当一名保缥。” 猎鹰气愤地说道:“你早把我算计在内?” 火狐沉下脸,“这案子由我策划,你无权干涉,你若愿意就听从我的安排去保护杨婉菁,否则就一边凉快去。” 猎鹰阴冷地瞪着她,“你打算派谁去保护她?” 火狐冷漠地说道:“你是唯一的人选,既然你拒绝,那就只有请她自求多福了。” “你——”猎鹰怒不可遏地低吼:“你存心置她于死吗?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没错,我们的确是朋友!交情不错,友谊深厚的那种。”火狐冷酷地说道。“但为了完成任务,我连自己的父母都能出卖!朋友算得了什么?这是我所受的训练。” “你——”猎鹰愕然,火狐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是她隐藏在心底的黑暗面吗? 火狐寒漠地说道:“你我同样是cia所训练出来的杀手,虽然我已经许久未再杀人,但你凭什么认为你早丢弃的良心我就该有,只因为我是女人吗?你知不知道我十八岁就开始杀人了?死在我手上的人命比你杀的人还多,你怎会以为我还会有良心!” “火狐……”这才是她真实的面貌?亮丽的外表,妩媚的姿态,都只是她的保护色? 火狐深深地凝视着他,许久,许久,才道:“其实你们两人很像!” “什么?” “你和婉菁。”火狐深沉地说道:“其实你们都在赎罪,你为你父亲,她是为你,你们都为了某种原因在卖命,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推入险境之中,赌的是什么?自己的生存机率,还是这样就能卸下你们心中的包袱?你以为你出任务时所受的伤是你死去的父亲给你的惩罚吗?” 猎鹰沉默地看着她,事实上他从未深思过这些问题,从父亲死后他就禁止自己思考工作之外的事情,直到三年前。 火狐继续说道:“婉菁现在的行径也和你之前拼命的行为相同,她在赌命,她若是因此而遇害,便是上天要她以命抵罪的时候。” 猎鹰烦躁地说道:“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说过,她欠我的已经还清了,她若是还有罪恶感的话,那也是她的事。” “在她的心里,她早已判了自己死刑。”火狐叹了口气说道:“她所背负的包袱远比你沉重很多。” 猎鹰粗鲁地制止了她,“够了!我不想知道她的想法,她若是有摆脱不掉的梦魇,那也是她自找的。” 火狐瞪着他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拿她的安危来和我大吵大闹!” “我问你,”猎鹰阴沉地说道:“她所收到的恐吓信你看过了吗?” 火狐摇摇头,“我知道她收到几封恐吓信,但她并没有拿给我看!” 猎鹰深沉地看着她,“写恐吓信的人熟知我与她之间的恩怨,这事与你有没有关系?” 火狐扬扬眉毛,“你以为恐吓信是我叫人写的?” “不,”猎鹰的眼神越发锐利,“但也许是你把这事泄漏出去的。” 火狐坦然迎视着他透视镜般的眼神,“我没有泄漏你的秘密,也许是早期知道这件内幕的人透漏出来的,也许是婉菁在和她的亲友提起这段往事时被窃听了。” 猎鹰严厉地看着她,“你早知道她被窃听?” 火狐冷笑着,“那种小把戏哪瞒得了我?” “那你为什么不警告她?” “因为她是饵,所以我不能。”火狐定定地看着他,“以她的资历和经验,她没有那么灵敏的警觉性,除非让她自己发现,否则我不能告诉她,我不能让对方起疑,进而发现有另外一组人马在对付他们。” 猎鹰压抑着怒气说道:“你就不怕她太早被人解决,大鱼还没上钩,饵就被吃了?” 火狐微笑说道:“我知道你早在注意她了。” 猎鹰暗自咬牙,“你以为我会救她?” “我知道你不会眼看着她遇害。” “你忘了吗?三年前她就差一点死在我的手上。”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那上面还沾有杨婉菁的鲜血。“我开枪的时候没有丝毫的犹豫。” “你当时的目标并不是她。”火狐顺着他的视线看着他的手。“你只是做了我现在也在做的事情。” “她没有必要为我们做这些。”猎鹰忽然明白了,“她是在找死?” “也许她仍想赎罪,也许……”火狐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猎鹰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也许,”火狐迟疑道:“她想救你!” “救我?” “她怕你死于非命!怕你会成为第二个夜枭!” “什么?”他冷笑了声,“她还是多担心她自己吧!” 火狐抬起头来看着他,“猎鹰,婉菁不像你还有自保的能力,她拿自己当饵引开敌方的注意力无疑是请敌人将她当成攻击目标。所以,我还是请你保护她的安全好吗?” 猎鹰不悦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不找别人?” 火狐叹了口气说道:“婉菁一开始就拒绝我安排人手保护她,我也不想瞒着她暗地里安排人员,怕她敌我不分更加紧张,但我知道她不会拒绝你的保护,只有你她无法拒绝,但是你愿意吗?” “我——”猎鹰勉强答应,“好!不过这只是为了任务,你最好不要有其他的联想。” “放心好了,我不会。”火狐笑得极为神秘,“我不会想歪的!” 第八章 “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闯进来!”杨婉菁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她一进门就看见这人坐在沙发上拆她的电话,满屋子散乱的家具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八成也是他的杰作。 猎鹰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将从她家里找出来的窃听器丢到茶几上。“你看看这是什么?被装了这么多的窃听器竟然还不知道,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窃听器?怎么会……”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检察官,有什么机密大事需要动用这种高科技的产品? 猎鹰问道:“日前侦破的那宗洗钱案你怎会扯上陈家?” 杨婉菁愕然问道:“你怎知道我在调查那家洗钱公司与陈家之间的关联?” 猎鹰所说的是日前才侦破的一宗跨国洗钱集团,该集团在台湾、香港、大陆都设有分部,杨婉菁怀疑该集团可能与国内某些政要有挂钩,是以尽管已经受到不少外来的关注与压力,她仍然坚持将所有的真相挖掘出来;只是有关她怀疑的对象还在秘密追查相关证据,并未对外公开,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管道。”猎鹰紧盯着她不许她岔开话题。 “警方在那家洗钱公司的保险柜里找到一些东西,我怀疑陈仲杰是幕后的老板。” 杨婉菁边说边将屋子里的家具归位。 “警方是怎么查到那家洗钱公司的?” 杨婉菁头也不抬的拿他之前的话回他,“我有我的管道。” 猎鹰冷笑了一声,“什么管道?别人随随便便透漏点风声给你,你也不管消息是否正确,就敢卯足劲全力追查下去,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哪天你死了,还搞不清楚是谁害你的。” 杨婉菁很慢很慢地转过头来,怀疑地看着他,“你这是在关心我?” “你别自作多情了,”猎鹰爆怒地吼道:“我是看你迟钝又低能,怕你嘴巴不牢靠泄漏了机密,误了我们的大事,才过来盯着你。” 杨婉菁板着脸说道:“我能误你们什么事,到目前为止,我只知道你们要对付陈家,至于为什么,你们既然不说,我也不问,我什么都不知道,能泄漏什么机密?” 猎鹰冷哼了一声,“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会接到那样的恐吓信?写信的人不但熟知你我的恩怨,分明连我的底细也相当清楚,不是你泄漏出去的,还会有谁?” 杨婉菁正色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如何泄漏出去的,但绝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我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你现在的身份,我不知道写恐吓信的人是从何得知你的身份,也许你们该检讨一下你们的保密措施。” 猎鹰陷入了沉思,若不是杨婉菁无意间泄漏他的身份,那又会是谁? “你不相信吗?你要怎样才肯信我呢?”她无奈地低语,浓浓的愁绪牵动了他心底最脆弱的那一点,他以为自己早已绝情冷血,再也没有什么能撼动他一分一毫,如今怎会被她黯然的神情、哀伤的语气,牵动了心魂? 他低头继续手边的工作边说道:“这不重要,我是来告诉你一声,这阵子我会暗中保护你,会不定时的出现在你的身边.你不要没被人暗杀,却先被我吓死。” 杨婉菁吃惊的说道:“你说什么?你来保护我?” 猎鹰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放心,我不会故意失手让你遇害的!” 杨婉菁垂下眼睑低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猎鹰恶声恶气地说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怕我乘机一枪毙了你?” 杨婉菁瞬间白了脸,她僵硬了一会儿才勉强道:“没……没有,随……随便你…… 我去休息了。” 她咬紧牙关,逼迫自己移动双脚走回卧房,才一关上房门,她就不由自主地背靠着门扉,顺势虚软地坐在地上。 怎么还会这样? 她明明花了一年的时间让自己不再害怕看到枪,或是听到枪声,她甚至逼迫自己接受短期的枪击训练,即使是面对沾染了鲜血的凶器,仍旧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如今,怎么他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冷静自持,她多年的自我训练到哪里去了? 她几乎是从自家的客厅中落荒而逃,多可笑啊!她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再度面对他;当他再度在她的面前掏出枪来时,她会不会再度崩溃呢?为什么他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她带回噩梦的深渊? 当天晚上她果然又做噩梦了,她梦见自己又被剥光衣服毫无保护地面对猎鹰的冷酷无情,看着他的视线越过她紧盯着她身后的狙击目标,手中的枪口无视她的存在,透过她的身体对准他的目标,她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扣下扳机。 “呀——”好痛!像烧红的铁条刺穿了她的胸口,剧痛在她的胸膛爆裂开来,而她的喉咙又被某种力量扼住,让她连喊都喊不出来。 “不——”她听到喉咙中咯咯作响,某种炽热的液体从她的咽喉涌上来,灼烫了她的喉咙,奇怪的是,她却觉得越来越冷,冷得她直打颤。 深陷在梦魇中的她,像是被巨大的黑色漩涡卷入地狱中,她已虚弱得无法挣脱,在地狱的边缘载浮载沉之际,一阵低沉醇厚的嗓音安抚了她的恐惧,给予她意想不到的安全感。 “嘘!没事了,你很安全。没事了!” 冰冷的寒气逐渐温暖起来,温柔坚强的气息包围着她,给予她所需要的温暖与安全,蓦然间,她突然放声大哭,像个婴儿般哭泣着在母亲安全温暖的怀抱寻求慰藉,宣泄她的委屈与不安。 猎鹰看着她哭得歇斯底里,哭到几乎断气,他从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眼泪,也不知道她的泪竟然是滚烫的;热腾腾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紧贴着他的肌肤,灼烫了他的心口,炽热的温度烫得他直打颤。 好烫! 他握住纤弱的肩膀直觉就想推开怀中的女子,但她脸上脆弱无助的神情,却在瞬间击中他内心最脆弱柔软的地方,她灼烫的泪水也跟着流入他心底最坚硬冰冷的地方,他感觉到心底深处那块万年不化的寒冰逐渐消融了,明知道再不推开她,他不但会融了,连水分都会蒸发,但他就是无法推开她,任凭她的泪烫痛了他的胸膛,滴穿了他的心口。 放在她左肩上的手滑过她的衣襟,沿着起伏的胸线触摸到她心脏上方的疤痕,他掀开她的衣襟,看着那圆形的伤疤,手又绕到她的背部摸到一个同样的疤痕,他的胸口更痛了。 这险些害她送命的伤口正是他的杰作,想起当年的情形,胃部就起了一阵可怕的翻搅。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扣下扳机的一刹那,完全没有顾虑到杨婉菁是否也会因而死在他的枪下;他甚至准备随时再补上几枪,只为了杀死站在她身后的猎杀目标—— 夜枭。他知道他真的会,就连撤退时他也是先完成夜枭的请托,在别墅中放了火,才去照料伤重垂死的她,若不是火狐及时赶到,只怕她早已香消玉殒了。 她险些死在他的手上!这份深刻的体认撼动了他。是他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入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梦魇里,他是她梦中的恶魔,如今竟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扬言要保护她,保护她这个险些成为他枪下亡魂的女子。 抱着差点被自己杀害的女子,这种感觉竟让他感到恐惧,他是在害怕什么?害怕她险些死在他的手中?害怕他再也无法这样抱着她?还是害怕终有一天她会真的死在他的手中? 他真的有能力保护她吗? 向来溢满胸口的自信与勇气,竟也一点一滴的消逝了,反之,逐渐凝聚的竟是恐惧。 ★★★ “我无法保护她,你还是找别人吧!” 火狐诧异于在猎鹰身上所显露出来的脆弱,还有恐惧! 恐惧?猎鹰?从不知恐惧为何物,每次出任务都像是在自杀的猎鹰? 火狐不觉讶异地问道:“你在害怕?” 是的他害怕!猎鹰清楚的感觉到恐惧感一波波地从心底涌上来,他害怕自己保护不了她,他更害怕自己会不自觉地伤了她。 他想起今天早晨,她在自己的臂弯中苏醒的模样,螓首还恋恋不舍的在他的胸膛上磨蹭着,红通通的脸蛋,像是香甜诱人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她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呵欠,像是婴儿般地噘着嘴,他忍不住轻啄她的红唇,她张开眼睛看到了他,睡糊涂了的她,竟还冲着他笑开了天真甜美的笑靥,他竟也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突然间,她的笑容冻结了,在她看见他身上的配枪时,她的笑容迅速转变成恐惧,她直勾勾地瞪着他的配枪发抖,三年前的那一枪必然是她无法摆脱的梦魇,否则她不会抖得连牙齿打颤的声音都听得这么清楚。 而他,正是她梦中的恶魔! “要一名杀手改行当保镖简直是异想天开,何况我根本是她的噩梦!”猪鹰下意识地抚摸那把几乎已经跟他合为一体的配枪。 火狐沉吟道:“当年的事件让婉菁足足做了一年的心理治疗,我以为她已经不再害怕枪枝。” “她怕的也许不是枪,而是我。”猎鹰自嘲着说道:“说不定她会因为对我的恐惧而先活活吓死。” 火孤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这是在损婉菁还是在褒奖你自己?婉菁若真有那么不济又怎敢向陈家挑衅?” “因为我是唯一真正伤害过她的人。”猎鹰低声说道:“我不仅将她送给一个嗜杀成性,必须以杀人来得到平静的杀人狂,还险些亲手杀了她,我是当着她的面扣下扳机,她亲眼看着我对她开枪,那幕真实的面临死亡的恐惧,是她至今仍忘不了的梦魇。” 火狐摇摇头。“不!婉菁并不是一个怕死的人,甚至以她拼命向恶势力挑衅的程度,有时候,我不禁怀疑她是否想藉由办案之便,让自己早点死于非命?” 猎鹰回过头紧盯着她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火狐喃喃道:“如果她只是为了赎罪才活着,如果生死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为什么她还会怕你?” 猎鹰急切地问:“你的意思是她有意让自己身陷险境,好早点让自己死于非命?” “不!应该还不至于……”火狐想了一下才说道:“也许,那是她活下去的理由。” 猪鹰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火狐深深地看着他说道:“她虽然险些死在你的手上,而你也不再对她追讨什么,但是她从本原谅过自己,她仍为当年的所作所为而憎恨自己,这股自我厌恶的力量,催通她不断地往前冲,直到她垮下来。” “如果,”猎鹰沉吟着问道:“如果她已经连死都不怕了,为什么她还会怕我?为什么还会做噩梦?” 火狐扬扬眉毛,“你怎么知道她做噩梦?” 猎鹰立即说道:“不要想歪!” 火狐微微一笑说道:“我什么都没说啊!” 猎鹰板着脸瞪着她。“我还是那句话,你找别人保护杨婉菁吧!” 火狐无视他严峻的脸色笑了笑,“你是怕自己保护不了她,还是不敢面对她?” “你别想用激将法,”猎鹰沉下脸说道:“总之这事我不干!” 火狐仍然不怕死地问道:“你怕自己会伤了她?或者……怕看到她仍深陷在当年的噩梦中却不敢唤醒她,只因你正是她梦里的恶魔?” “住口!” “哟!恼羞成怒了。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 “你——” 就在猎鹰气得要冲上前扭断她的脖子前,火狐忽然低叹了一声,“其实你们两人都还在噩梦中不愿醒来,因为你们都不能原谅自己曾经那样伤害过对方,其实真正的恶魔是你们自己。” 猎鹰低吼了一声:“够了!不要再说了!” 火狐看着他轻轻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一见到你,婉菁就开始做噩梦? 为什么只有你伤得了她?” 猎鹰粗率地说道:“没有。” 火狐缓缓地说道:“只有被自己真正关心在乎的人所伤,那种伤痛才是一辈子也无法痊愈的伤口,也许只有藉着那椎心刺骨的痛才能清楚的记得对方,鲜明的记忆就像是淌血的伤口,为了不遗忘,只有一次又一次地撕开逐渐愈合的伤口。” 猎鹰怔了怔,随即嗤了一声:“火狐何时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难不成是跟杨婉菁在一起太久,被她感染了?” “你别把婉菁说的好似传染病般。”她好笑地摇摇头,“你知道这几年来是谁替你扫墓祭祖的?” 猎鹰防备地说道:“我请了人定期看管墓园。” 火狐轻轻地问道:“你父亲的忌日呢?清明扫墓的节日呢?你又不像我是个孤儿少了这些牵挂,而你以诈死来掩饰你的身份又不能露面,所以你应该不知道婉菁一直替你在做这些吧!” 猎鹰僵了一会儿硬声道:“别以为说这些就能够打动我,我说过这任务我不接就是不接!” “那我就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接下这任务。”官阶较高的人就是有这个好处,火狐正色道:“死心吧,你这任务是推不掉,杨检察官的安全就交给你这个新任保镖。” 猎鹰怒道:“我说过我无法保护她——”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赶紧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吧!”她看看时间随即打开电视说道:“按照我们的计划,杨婉育的处境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荧光幕上出现杨婉菁的娇容,今晨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已不复见,她又恢复以往神采奕奕充满干劲的模样,她展示着手里的一份文件说道。 “这是从该洗钱公司在银行租用的保险箱中所搜查出来的文件,显示有数笔巨额款项从大陆的中央银行汇款到美国的银行,再转到台湾来,这显示该洗钱公司在美国可能也设置了分部;我再搜查出一些资料便能查出这几笔神秘款项的汇款人,以及最后究竟是转到谁的户头之中,那收款人应该才是这洗钱集团的幕后负责人……” “那该死的浑蛋!”猎鹰爆出一声怒吼:“她想让自己成为枪靶子吗?” “这也正是我们的目的。”火狐低柔的声音却险些气爆了猎鹰的脾肺。 猎鹰转向她低吼:“你存心害死她吗?” 火狐漠然地说道:“我说过,这是为了任务。” “你——” “你先听我说,”火狐手一挥制止他开始发飙。“我一直没对你说明我们究竟接下什么任务,所以你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你还记得前一阵子中国大陆处决了几名涉嫌以台商身份潜伏在大陆的间谍案吗?” 猎鹰握紧拳头,狠狠地瞪着她,他简直不敢想像火狐究竟将杨婉菁扯入什么样的危险之中。 火狐点点头说道:“虽然台湾当局不予承认.但那却是事实,中共抓到并处决的是真的间谍,也的确是由台湾派遣过去的。两方敌对的政府互相派遣间谍刺探敌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中共为什么能够一下子抓到这么多的间谍?况且有几位根本是不同单位,彼此也毫无任何交集,甚至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为什么在短时间内能够一下子揪出这些间谍?很明显的,那是有人以贩卖情报的方式,将这几名间谍的身份泄漏给中共当局,因为台湾政府自己无法找出那名内奸,又怕打草惊蛇更抓不到,因此暗中委托我们找出那名内奸查出幕后涉嫌的人员,以及……帮他们清除垃圾。” 猎鹰严厉地瞪着她。“刚刚婉菁在电视上所展示的那几份文件是你给的?那个洗钱集团的线索也是你提供的?” “是的。”虽然这不合规定,但火狐并不否认,其实为了完成任务他们常有违规的行为。 “该死的你,你为什么要将婉菁扯进来?你将她推出去当炮灰、做你的盾牌,你才来出击?”猎鹰杀气腾腾地吼叫:“婉菁究竟知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你是怎样利用她的?” 火狐不急不徐地说道:“她都知道。我将所有的情况分析给她听过了,也警告过她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她知道这宗间谍案即使她掌握了确实的证据揪出了贩卖情报的叛国贼,她也不能公开,因为那就证明了台湾政府的确曾经派遣间谍潜伏于大陆刺探敌情,这事一旦公开,会引起两岸的纠纷,台湾政府也站不住脚,所以这事只能暗中解决。她追查政要涉嫌经营洗钱集团的案件到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但是她仍然愿意替我们引出那个贩卖情报的内奸,刚刚婉菁在电视上所展示的那几份文件,便是中共购买情报所付出的款项细节。我怀疑是由陈仲杰在调查局中担任要职的父亲陈重华窃取情报,再由陈仲杰出国洽商之便在香港将情报传递出去,中共再将付款的金额汇到陈仲杰在美国所开立的匿名户头中。” 火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们虽然怀疑是陈重华父子所为,但不知道是否所有的陈家人都牵涉到这宗间谍案,而我们该处理掉的垃圾有多少。婉菁现在既然公开了一部分的文件,陈重华父子若真是将情报贩卖给中共的人,他们必然大为紧张,会不则手段的要毁掉所有的证据,并且杀了婉菁灭口。” 猎鹰阴冷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像这么非同小可的事情,陈重华必定不会派几名无关紧要的小喽罗来处理,而是由陈仲杰亲自对付婉菁,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当场抓住陈仲杰,并要他供出所有涉案的人员,好确定我们该清除的垃圾有那些。” 火狐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这可能会让婉菁送命,但陈重华父子既然还要先从婉菁身上取得不利于他们的证据,必然不会马上就派出职业杀手来杀害婉菁,所以即使婉菁被抓走了,我们也还有时间去营救她。这也是我坚持由你来保护婉菁的原因,我知道三年前在你将婉菁当成礼物送给夜枭之时,你曾在婉菁的身上植入了晶片,因此你才能藉由婉菁找出夜枭的藏身之地,这点连婉菁本人都不知道,她身上的晶片是你设计出来的,也唯有你才能随时随地的查出婉菁的所在位置。” 猎鹰冷肃地说道:“你调查的还真够仔细,只是万一她真的遇险,你怎能确定我有足够的时间救她出来?即使我能够救她脱险,我所救出来的,还会是完好无缺的她吗?” “我是无法确定,我也知道婉菁很可能会受到比死还恐怖的伤害,所以身为保镖的你更应该不遗余力的保护她。” 火狐三两下又将责任丢回猎鹰的身上,气得他牙痒痒。 “为什么你一定要将婉青给牵扯进来?这原就是台湾政府委托给我们的任务……” “没错!但是台湾政府也答应我们借用他们的资源,”火狐截断他的话,“再说,是你先将她扯进来的,三年前——” “够了!”他暴跳如雷地冲着火狐狂吼:“三年前要我放过她的人是你,如今将她牵扯进来的也是你,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狂暴的音波阵阵回荡在办公室中,火狐静默了半晌才道:“婉菁心里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与其让她放任伤口持续恶化,倒不如替她开一刀,让化脓淤血流出来,如果她仍然拒绝痊愈就让她早点做个了断吧!反正之前的强暴案她已经彻底的触怒了陈家,以陈仲杰卑劣的个性,将来必定会运用他在政商界的关系打击婉菁,干脆乘机藉着婉菁来掀开陈仲杰的底细来。” 猎鹰沉默了半晌说道:“但是以政坛上官官相护的陋习,婉菁将来难免会受到与陈家关系良好的政要的打压。” “若是陈家已失势又牵涉到叛国的话,相信没人敢替陈家出面找婉菁的麻烦,况且她还有你替她顶着呢!”她玩味地笑了笑。“不过……我倒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关心她,不但怕她死,也怕她受伤,与你三年前的行径有如天壤之别。” 猎鹰忿忿地说道:“你今天是专门来讽刺我的吗?” “不!我是正式指派任务给你,说到这里你也该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了吧!不送了。”火狐不再理会,索性打开手边的档案,神情专注的开始研究资料,摆明了要赶人。 猎鹰气愤地“砰”一声大力的甩上门,将所有的怒火发泄在那扇无辜的门上,惊人的巨响回荡在办公室中,直到余音散去之后,火狐才容许自己泄漏出一抹得意的窃笑。 第九章 一如火狐的预料,陈仲杰当晚果然带了三名喽罗摸到杨婉菁的家中,由于白天已经先派人潜进来搜查过一遍,虽然没有查到他们所要的东西,却在饮水机里投下安眠药,预备晚上再来时连人一起带走。因此陈仲杰倒还大摇大摆地带了手下,开了门直接闯进来,只是四名运气背到极点的笨贼,万万没想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检察官,背后竟然有cia的人员替她出头,早就在那里守株待兔当场抓个正着。 原来猎鹰当晚护送杨婉菁回家后,立即发现饮水机中被下了少量的安眠药,他不动声色暗地里联络组织,又将药力发作昏昏欲睡的杨婉菁带到隔壁的房间好远离战火,他早安排了两名干员住进隔壁的公寓好就近监视保护,因此陈仲杰的行为早已被他们的监视器一五一十的录了下来,只是那几名可怜的笨贼还以为逮住他们的只不过是杨婉菁私下雇用的保镖,还在以金钱势力威吓利诱这伙不长眼竟敢逮住他们的保镖。 “钱不是问题,凭我在政商界的关系,你必然前途不可限量,反之,只要我一句话,马上就能让你们公司关门大吉。”陈仲杰趾高气扬他说着,一双色眼还直往火狐的身上打转。 一袭红艳的丝绒连身洋装,包裹着火狐动人的曲线,美艳的脸蛋带着妩媚的微笑,水汪汪的大眼中波光流转勾人心魂。 够美!够艳!陈仲杰毫不掩饰他露骨的欲念。美女他见过不少,杨婉菁的美貌也曾经让他垂涎不已,但是杨婉菁的检察官身份令他不敢任意妄为。他玩女人,但像杨婉菁这样不是能用金钱打发的女人会带来很多麻烦,何况两人一开始便处在对立的状态,他也没必要对一个表明了鄙视自己的女人献殷勤,何况方洁雨与已经让他沾了一身腥,他可不想马上又招惹一名检察官。况且以他的权势还怕没有女人自动上门吗?不过,他倒是没见过像眼前这么懂得运用自己天生的本钱去诱惑男人的女人,性感不流于俗媚,举手间风情万种却又带着高雅的气质。 看见这名艳丽的女子竟也对自己微笑,他更是笃定的认为这几个不过是刚出道没见过什么大人物的保全人员,一定很好打发,他已看过太多类似的笑容,诱惑狐媚的笑容,不外是为了要勾引权贵的青睐,以自身的美貌换取利益,端看她要权或是钱了,他甚至在考虑着,待会儿该带这名女子上哪间饭店开房间。 陈仲杰开口问道:“有没有兴趣拍电影?我名下还投资了家电影公司,一定能在短时间内将你捧成一线女红星。” “真的?”火狐兴奋的眼睛都亮起来了。 陈仲杰得意地笑了笑,“我可以先安排你拍几支广告,凭你的容貌定能一鸣惊人,然后再开始安排你拍片。” “可是……”火狐忧愁的皱起眉头,“像我这么美丽的人一定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我现在就已经被一堆女人给嫉妒死了,这下子再当上明星,怨恨我的人岂不是更多了?那会招天谴的!长得这么美又不是我的错。”眉宇之间满是惹人怜的轻愁,嘴角却扬起一抹虚荣的微笑。 猎鹰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自哀自怜,“你有完没完!还不快办正事。”他知道火狐当然不会被陈仲杰的提议给打动,她现在不过是耍着他玩罢了,凭火狐的本事叫她去当明星太大材小用了。 火狐不悦地噘起嘴来,“讨厌!给人家玩一玩也不行!” 猎鹰板着脸说道:“少废话!人抓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置?” “交给我就行了。”火狐不怀好意地笑着,像极了电影中的美丽坏女人。“我刚研发出几种自白剂,就拿他来当试验吧!不过因为还在试验阶段,会有什么样的副作用就不清楚了,反正落入我们的手中他算是已经完了。”事实上,火狐擅长使毒,组织里所使用的各类具有特殊功能的药剂,都是由她研制出来的。 试验?自白剂? 陈仲杰开始紧张了,现在他才认清楚眼前的男女必然不是简单的人物,只是现在才领悟似乎已经太迟了。 ★★★ 杨婉菁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身上还盖着松软的棉被;她像是睡了长长的一觉,可却是身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脑中异样的晕眩说明她并不是刚睡醒后的茫然,她搓搓两额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这里是哪里?难道她又被绑架了? 她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到门边试了下门把,发现居然没有上锁,她直接打开房门走到外面,看到许多电子仪器还有荧幕,不禁又是一愣。 她是被带到什么地方了?怎么会有这些好像是007电影里的东西?难道是猎鹰带她来这里的? 杨婉菁打开大门,发现自己家门口就在对面,这才知道原来是她的邻居收留了她,但是她怎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这间屋子的主人又是谁?她怔忡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楼梯那里传来轻微的声响,一回头,看到一个年约六十出头的老头子站在楼梯口,那人显然认识她,一看见站在门口张望的杨婉菁,便露出了十分讶异的神情,随即脸色一沉,竟冲上前一把扯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杨婉菁惊呼了一声,正要挣扎时,冰冷的枪管抵住她的颈侧。 “别动!”那人低喝了声。 而正在杨婉菁公寓中的一伙人一听到她的声音立即冲了出来,却看见杨婉菁已经成为人质。 屋子里的陈仲杰一听到李海择的声音立即大叫舅舅。 那人喝令道:“放了他!” “不!”猎鹰看着那人长叹了一声,“李叔叔,我没想到你竟然也跟他们一起同流合污。”他十分不愿对付这位长辈,手中的枪却不得不指向那人。 那人冷冷地说道:“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帮助你的杀父仇人。”他拉着杨婉菁,背抵住墙壁以防有人从背后偷袭。 猎鹰顿时脸色一白,竟说不出话来。 杨婉菁忍不住替猎鹰辩解,“他……他没有帮助我,他只是……在利用我引出贩卖国家机密的内奸,这是政府委托他们的任务。” 那人正是杜磊的挚友李海择,也是当年帮猎鹰查出父亲杜磊的死因以及杜磊与杨家人结怨的始末,更是日后将猎鹰引荐给cia的人。他原在调查局中担任要职,也相当清楚猎鹰等人的底细,虽然一直知道猎鹰一群人在台湾有秘密的组织,却不知道他们这次竟然是负责帮调查局清理门户。 猎鹰恢复冷冽的神情看着李海择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你的国家?钱吗?” “以陈家的权势我还会弄不到钱吗?”李海择神情扭曲愤怒地说道:“不!不是为钱,现在这个国家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与其看着这些政治小丑将整个台湾搞得乌烟瘴气,倒不如到大陆去另起炉灶。” “你太傻了!大陆当局会接纳你吗?他们不会让你参与政治的。” “我没打算加入他们的政坛,在大陆有钱等于有权,仲杰名下的公司大部分已经转移到大陆,他们还签订了契约,将未来一百年内电视公司的经营权交给仲杰,他们甚至已经为我建造了一栋养老的别墅,让我随时搬进去,我只要再盗取一份资料就行了。” 火狐突然插嘴问道:“你指的是我们在台组织的干员名单?” 李海择愣了愣,“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火狐微微一笑说道:“那份资料我早动过手脚了。” 李海泽激动的大叫:“不可能!我明明检查过了。” “你只能确定经由调查局默许cia吸收的本地干员,而由cia派驻台湾的干员名单全都是假的。”火狐解释道:“再说,我们早有人偷偷将电脑病毒输入你们的电脑里了,资料一经拷贝之后,便会释出电脑病毒,到时你只有眼睁睁看着电脑资料全被病毒吃掉。” “该死!”李海择怒不可遏。 “另外,”火狐缓缓地说道:“我还知道你当年是如何让杜法官为邱梦婷的官司做出偏颇的判决,又在杜磊法官意外身亡的事件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 这话像是突然爆发的炸弹般震得猎鹰白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 火狐不怀好意的看着李海择狼狈的模样,“黄博男是你安排在某政商大老身边的线民吧?他就是当年强暴邱梦婷的人,那是你为了替你妹夫铲除政敌所布的线,你为了继续保有这个线,不惜私下找出两名证人告诉杜法官,邱梦婷原本意欲勾引那位大老的儿子,却阴错阳差的失身于当时为大少爷开车的司机,才恼羞成怒的提出控告,而为了不让这件丑闻牵扯上那位政商大老,所以你所提供的秘密证人并没有在法庭上留下任何纪录。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件官司是杜法官偏颇的判决,后来黄博男抓到你假公济私的把柄,竟然反过来勒索你,你索性藉着邱家人以极端的手段来要挟杜法官还给邱梦婷一个公道时,设计让杜法官杀了黄博男,没想到杜法官也因而意外身亡,跟着你又将杜法官的死全推给了邱家人,可笑的是,邱家人竟也老实的背负起这个罪恶的包袱长达十余年,至今还不知道真相。” 李海择虽是一脸狼狈,却没再费事的反驳,毕竟能将当年的事情说得分毫不差,必定是经过查证,而非随口臆测,何况现下都已经翻脸了,又何必再掩饰当年的所作所为。 “原来是你!”猎鹰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就连我父亲也是你害死的?” “那是意外,我没有意思要杀他,是他自己不小心才会出车祸。”李海择不肯承认杜磊是因他而死。 猎鹰冷着脸瞪着他,“但你刚刚却说婉菁是我的杀父仇人?”他看见杨婉菁一脸惨白的模样,显然也是震惊于事实的真相,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失神。 李海择强硬的说道:“没错!若不是她欺骗你,引诱你,杜磊又怎会为了救你而被我所利用?” 火狐嗤笑了一声,讥刺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寡廉鲜耻的人,算是开了眼界!” 李海择涨红了脸大叫:“住嘴!快把仲杰给放了。” 猎鹰摇摇头,“不!投降吧!你没机会了。” “那你是不管她的死活了?”李海择移动枪口抵住杨婉菁的下颚,枪柄顺势压住她的咽喉,杨婉菁顿时无法呼吸。 猎鹰冷着一张脸,枪口仍对着前方,杨婉菁闭上眼睛痛苦地挣扎,她知道猎鹰绝不会为了她而屈服;三年前,猎鹰为了杀死狙击的对象不惜重伤她,如今又怎么可能为了她放弃已落网的大鱼?她真的不想再次看见猎鹰射杀她的画面,被自己所爱的人射杀,先死的是她的心。 但是闭上眼睛的杨婉菁却看不见猎鹰冷冽的面具正逐渐龟裂,露出焦虑的神情,看到杨婉菁痛苦的连舌头都吐出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气般,他忍不住大叫:“住手!” 喉咙上的压力立即消失,杨婉菁贪婪的呼吸着好不容易得来的空气,脑子里还未从惊讶中恢复,就被猛然爆出的连续呛咳哽到,咳得仿佛心肺都要从口里呕出来。当她还咳的泪眼汪汪,痛苦不堪时,看见猎鹰关切的神情,她更加讶异了。 李海择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放不下她?猎鹰?怎么可能!杨婉菁一面咳,一面不敢相信地望着猎鹰再也隐藏不住的焦虑。 他不是还记恨着自己吗?毕竟她曾经骗了他的感情啊!为什么还会担心她呢? 猎鹰略微不稳地问道:“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她可是我的护身符呢,当然是要她护送我们偷渡出境,为了她的安全你也会帮我们是吧!” “你要离开台湾?” 李海择恨恨地说道:“台湾我还待得下去吗?” 猎鹰沉声道:“你打算怎么出去?带着她根本出不了海关。” “我自然有办法,等我们安全抵达大陆之后,自会通知你来接她,现在先放了仲杰。”李海择阴沉地看着他,身份曝光的猎鹰一旦进入了大陆,哪还能够活着离开。 “不!不能放!”被挟持住的杨婉菁突然开口,“放了他们,你们会有危险的,即使他所拷贝的资料是错误的,但是他仍然知道许多组员的身份,你们绝不能放他走!” “你这臭丫头!活得不耐烦了吗?”李海择狠狠揪住她的头发,若不是顾忌猎鹰这伙人会乘机偷袭,他早就先打一顿再说。 “啊!”杨婉菁觉得头皮都快被扯掉了,正要挣扎,李海择突然如她右臂开了一枪,杨婉菁惨叫一声,尖锐的痛觉冲上了脑门几乎将她击倒。 猎鹰失控他大吼:“住手!住手!你再伤她我……我……”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就连持枪的手竟也开始微微的颤抖。 李海择低喝着:“还不放人吗?” 猎鹰一咬牙,“好!但是你不能再伤害她!” 李海择阴沉沉地说道:“那就要看你们肯不肯配合了。” “猎鹰!”火狐沉声道:“让他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猎鹰低声道:“我会负责的。” 火狐凝重的说道:“我不能让你拿组员的生命来冒险。” “火狐!”猎鹰沉重困难的说道:“拜托!我……我不能看着她死。” 杨婉菁几乎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会是那个冷血的猎鹰,他竟然为了她的生死如此低声下气? 她深呼吸了口气,忍着手臂上的剧痛开口说道:“猎鹰,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事吗?” 猎鹰愣了愣,“你……”她为什么忽然提起那令她噩梦连连的往事? 杨婉菁定定的看着他,坚强的说道:“你那时没有错,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婉菁……”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但是……他怎么忍心? “猎鹰!” 杨婉菁坚定地看着他,她看见猎鹰眼里的不舍与挣扎,她知道冷酷的猎鹰已经逐渐温暖起来了,她知道他不会步上夜枭的后尘了,不会因为过于冷血而扭曲了心性,最后走上毁灭的路;她终于安心了!即使这一次她无法脱险,她也不会留下遗憾了。 “婉菁——”他一咬牙,扣下了扳机。 ★★★ 事情的经过她已经不太记得了,印象中,她的左腿像是突然被个大铁锤击中般当场摔倒,接着几声枪响,李海择也倒了下来,她才感觉到左大腿传来的剧痛。 她以为猎鹰会像上次一样,举枪射穿她的胸部,连带射杀她身后的李海择,没想到这次只是射伤她的腿而已,她听到李海择伤痛呻吟的声音;啊!对了,猎鹰是要留他一命来问口供的吧!她看到地板上的鲜血逐渐蔓延开来,有她的,也有李海择的,这么多的鲜血想必会惊动邻居吧!但这事又不能曝光,她不知道火狐要如何掩饰这件事才不会惊动警方,况且她受的又是枪伤,以她的身份一定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她是不能对警方说谎的呀! 啊!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接下来已经没她的事了,她是否该放任自己昏过去?可是想要昏倒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混沌地想着;事情结束了,猎鹰是否又会像上次一样突然地消失了呢?她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 啊!好痛!她已经受伤了,怎么还有人狠心的折磨她的伤口?好不容易忍过腿上传来的一波剧痛,那双手又来扯她受伤的手臂。“不要!好痛!”她忍不住委屈的哭了,她已经连挨两枪了,还不够惨吗? “嘘,没事了。别哭!别哭!”看到她的眼泪,猎鹰整颗心都被揪痛了,连忙将她搂进怀中轻声的安慰,手里仍忙着包扎她的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她的要害,但她所流失的血液多得教他害怕。 虽然这跟她三年前所受的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却比三年前担心多了,他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内心因为恐惧而微微的颤抖着。他是怎么了? “猎鹰!”火狐沉稳地唤醒陷入怔忡的猎鹰,“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你快带婉菁回去疗伤吧!” 猎鹰这才回过神来抱着杨婉菁迅速冲下楼,他原想把她安置在后座,她却死命地抓住他的衣襟,固执地将脸理在他的胸口,像是害怕被遗弃的孩子般拼命的哭号,怎么也不肯松手。 “别哭了,我马上带你上医院,你不会有事的!”他一手紧紧抱着她,一手忙着将车子开往西方公司为千员们设置的医疗中心,里面的规模虽然不大,设备却比一般大型的医院还精良,在那里,她不但能够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也不会因为身上的枪伤引起警方的注意。他刚刚已经为她简单的处理过伤口了,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应该会好起来。 可是她那么小,那么脆弱,连挨两枪她经得起吗?万一她刚好伤到动脉怎么办?她会不会失血过多而……他不自觉地将她越搂越紧,他好想代她承受这些痛苦;手上沾满了她的血,她的泪,炽热的温度烫痛了他的手,但他不敢松手,唯有抱紧她他才能感觉到她还活着,他好怕一松手她就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婉菁!你不能有事。”他忧心如焚,连语气中的哽咽声都没发觉,但杨婉菁却听到了,她不敢相信这是猎鹰,不敢相信这个语带哽咽对她说话的人是那个冷酷无情却憎恨她的猎鹰,还是这是她失血过多后的幻觉? 她连幻觉都出现了,是不是她快死了呢?她抬起头来昏乱的问道:“我……是不是快死了?我好像开始产生幻觉了。” 猎鹰慌乱地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 “可是,你怎么看起来像是在担心我?”她抓住他的手低呼了一声:“你怎么了? 你的手怎么忽冷忽热?你生病了吗?” “没有!没有!”他感觉到一阵热气冲上了眼眶。“你怎么到这时候还在担心我?” 杨婉菁柔柔的说道:“因为我放心不下你啊!我担心你会像夜枭一样;其实他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人能够来结束他的生命,结束他的痛苦,所以他放任自己残害无数的生命,好让组织不得不派人来杀了他,活着对他而言已成了无止境的折磨,我不要你也变成那样。” “婉青……” 杨婉菁昏沉沉地说道:“你不要做杀手了好不好?如果你是为了能恨我,为了折磨我才做杀手,那么,我的命给你吧!是我负了你,欺骗了你,我的一条命能不能补偿你?” “好!我答应你!”猎鹰颤抖地说道:“你的命我收下了,现在我也要你答应我,好好的疗伤,尽快让自己好起来,我等着你用一辈子来补偿我,你这一生都不准离开我。” 她模糊的微笑着,“好!我永远也不离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现在想起来,她当时真不该这么说! 她应该死咬着他的承诺,让他永远也没有反悔的借口,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见到他的人,更无法要求他履行诺言了。 那天,当她动完手术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猎鹰了,疗伤的这段期间她看见火狐,还看到许多的干员,就是没看到猎鹰,她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人愿意告诉她猎鹰到哪里去了。 他后悔了吗?后悔一时冲动所许下的诺言,所以他干脆避不见面?还是……他决定不要她了? 他还是无法原谅她的欺骗,无法原谅她害死了他的父亲? 虽然他们都是被李海择给设计了,但她当时若是没有帮着母亲来欺骗他。在他的汤里下了迷药,让他陷于百口莫辩的处境,他们又怎会中了李海择的诡计? 她好怕!好怕猎鹰会成为第二个夜枭,好怕他会因为任务失败而丧命,但是她的担心,她的恐惧,猎鹰都听不见,即使他知道,或许也不在乎吧!否则他怎会丢下她不管?就连来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他们已经完了吗? “婉菁。” 杨婉菁用力的擦去遮住了视线的眼泪,看见火狐捧着一束香水百合走了进来,她叹息着说道:“你又在哭了。” 杨婉菁没有说话,只是拼命擦着眼睛,想把那些不该派出来的眼泪给擦干净,可是眼泪越擦越多,多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火狐上前抓住她的手说道:“别擦了,你快把眼睛给擦伤了!” “对不起!我……就是没办法停。”其实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掉过一滴眼泪了,这几天她的泪腺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水龙头般不停的漏水。 火狐温柔地笑了笑,“为什么要道歉?想哭就哭吧!” “火狐,”杨婉菁抓住她的手说道:“你们为什么都不肯告诉我猎鹰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他又出任务了? 他……又去杀人了吗?” 火狐轻轻挣脱了她的手,沉默地将手上的香水百合放在茶几上,她又将花瓶中仍然鲜活妍丽的红玫瑰给丢到垃圾桶中,到浴室中换了水,才将香水百合插入花瓶中。 杨婉菁看着她忙来忙去,就是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杨婉菁觉得她的心已沉到了谷底。 她忍不住哽咽地低喃:“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答应过我……他怎么可以失信……” 火狐低声问道:“他答应什么了?” 杨婉菁咬着嘴唇困难地说道:“他答应过……只要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他,他就不当杀手了。” 火狐轻轻的说道:“猎鹰从十一年前加入组织之后,就注定他这一生都不能脱离组织了,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我很清楚他是接受了什么样的训练,以及如何开始杀人,这其中的过程,若非有坚强的意志力绝撑不下去,这其中的辛酸也不是外人能够理解,我们所经历的甚至可能吓死一个普通的人,当然想要放下这一切离开,这样的生活更是不容易。” “他说要我用一辈子补偿他的!”杨婉菁失神的喃喃自语:“因为他无法遵守承诺,所以……他干脆逃开,逃开我,也逃开他许下的诺言?” 火狐垂下眼睑整理瓶子里的花朵。“猎鹰也许是认为,既然他没有收取你所应允的交换条件,他也就没有遵守承诺的必要,毕竟想脱离顶尖杀手的行列是必须下相当大的决心,这对任何人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他还是能够脱离组织?”晦暗的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之光。 火狐摇头,“以组织在他身上所花费的心血,他是不可能离开,不过倒是可以请调到别的单位。”她微笑着补充:“不用杀人的单位。” “火狐……”杨婉菁张大眼睛恳切地看着她,“我知道你的职权比猎鹰高,你能不能……把他调到别的单位去?” 火狐轻叹了一声:“你别太高估我的能力了,如果猎鹰仍执意要继续当一名杀手的话,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愿,况且,猎鹰并不是那么愿意听从我的命令。” “那么……” 火狐缓缓地说道。“这事还是由你来劝他比较有效!” “可是,”如果猎鹰存心避着她,她哪有那份能耐找到他?除非…… “火狐,”杨婉菁抬起头来看着她,晶灿的眼瞳闪闪发光。“我记得你们组织也私下接受外人的委托是吗?” 第十章 “该死的!” 猎鹰一醒过来,发现自己竟是大字型的被绑在床上,不禁气愤的咒声连连。 他刚从东欧回来,才回到组织完成例行报告之后,没想到火狐竟然偷袭他,用她最擅长的迷药迷昏他,然后他就被带到这地方来了。 愤怒不已的猎鹰又爆出惊人的怒吼:“该死的火狐!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等我脱困之后非扭断你的颈子不可!” 像是要回应他的话一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一抹纤丽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看起来有些紧张,站在门口无措地看着他,猎鹰有些困惑,不明白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她又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是我雇用火狐绑架你的。” 杨婉菁主动为他解开疑惑,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还将房门落了锁,那模样不像是为了锁住猎鹰,倒像是为了防止自己落荒而逃。 “我想……我们之间虽然有口头约定,但是如果你执意不索取报酬的话,我就不能要求你履行承诺是吧!”她褪下睡袍,微弱的光线在她的身上制造出柔美诱人的光影,象牙色的丝绸睡衣遮掩不住她的美丽,他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她胸前那两朵淡粉色的蓓蕾。 “你要火狐绑架我,只是为了要我履行承诺?”猎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知道这女人哪来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 杨婉菁低柔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违背诺言,但我不知道你何时才能实现,如果我先付予报酬的话,你能不能尽快退出杀手的行列呢?”她紧张地站在床畔,羞涩地避开他迥异的目光。 她虽然知道过程,但是根本没有任何经验,她只要一想到必须主动褪下衣服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面前,心脏就紧张的几乎麻痹了,天知道她有没有办法完成?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俯下身子,温柔地拂开猎鹰因为先前的挣扎而散乱在额际的头发。 “猎鹰,答应我好吗?”她轻轻的在他的额头印上一吻。 猎鹰喑哑地说道:“我考虑考虑。” 杨婉菁微微一笑,尽管没有经验,他隐藏在声音中的激情却还瞒不过她,如果仅仅一吻便能有这样的效果,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会容易多了。 柔软的唇沿着挺直的鼻梁落在厚实的唇瓣上,她先试探性地舔吮着他的唇,猎鹰只是忍住想一口吞下她的冲动,他想看看这女人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没想到明显羞怯的舌尖,竟然探入了他的口中,轻轻的撬开他的牙齿,勾引他的舌头与之共舞。 这女人!是难教她这么做的? 他卷住她的舌吸吮她口中的蜜汁,轻柔的吻因他的加入而激烈了,炽热的情欲几乎是同时点燃,然而太过激越的情潮,却也令她羞怯。 太快了!她还没准备好! 猎鹰感觉到她的退却,忍不住激她:“就这样?” 她立刻不服输的回道:“我还没开始呢!” 她大胆地跨坐在他的小腹上,纤细的指尖抚上他的胸膛,隔着衣料描绘他的胸肌,像是要考验他的耐力般,她缓慢地一颗接着一颗地开衬衫上的钮扣,随着展露出来的肌肤,温热的红唇也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烙下吻痕…… 杨婉菁恍然大悟,气愤地叫起来:“你耍我!” “你根本没有任何经验还想要诱惑我?”猎鹰在她的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满意的感觉到她的颤抖。 “你太过分了!”杨婉菁简直气红了眼。“你从头到尾都在玩我?”太丢脸了,想诱惑人反倒是被人耍了,还弄得腿部抽筋。 猎鹰低低地笑着:“只能怪你的技巧太差了。”他低下头隔着睡衣吹拂着她的乳峰,像是接受他的召唤般,胸前的蓓蕾立刻敏感地挺立起来。“你知道如何诱惑?你能这样吗?” 杨婉菁羞愧地呻吟了一声,“放开我!” 猎鹰摇着头,“游戏既然开始了,就得将它完成。” 她断然拒绝,“不要!我再也不会做这种傻事了。” “别这么快放弃,”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气死人的邪笑,“既然你没有经验,我愿意大方地亲自调教你,如何?” “什么?你——”她突然觉得他笑得就像是一只垂涎三尺的狼,正露出森白的尖牙准备一口吞掉主动送上门的小羊。 “当然我会验收你的学习成绩,如果不及格的话,我得要处罚你了。”他微笑着覆上她的娇躯。“现在,课程开始!”他低下头封住她兀自发愣半张的红唇。 ★★★ 他是如何办到的? 杨婉菁昏沉沉地想着;浅浅的吻逐渐加深,几乎夺走她的呼吸,他若是撒旦,她愿为这一吻献上她的灵魂,仅是吻就让她沉沦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懂得如何诱惑人,她甚至连接吻都不及格。 “婉菁,”她沉醉的模样实在太美了,他几乎想不顾一切地占有她,但是他能够自私地将她拉入他的世界吗?“婉菁,我……没办法给你应得的幸福,跟我在一起对你不公平。” 杨婉菁怔了怔,美丽的大眼闪烁着心碎的哀伤。“你……不要我?你还是决定当一名杀手,继续杀人也等着被人杀?” 猎鹰搂着她,轻轻地说道:“即使不当杀手,我的工作依然十分危险,我不想拖累你。” “不!你已经收下我的命了;我的命,我的人,都是你的,我不准你退回!”杨婉菁紧紧搂着他,“我不怕危险,我只怕失去你!” “婉菁,我……”猎鹰困难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退出杀手的行列,但是我既然加入这个组织就没办法再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可能没办法天天待在你的身边,却可能出现有一些想要对我不利的人来伤害你。” 杨婉菁摇着头,洒落一串晶莹的泪珠。“我所要的不过是能和我所爱的人在一起,我已经等你那么久了,等的我的心都决死了,不要再让我继续等下去好吗?” 回答她的是一记炽热深长的吻,几乎连灵魂都被他吸吮出来,紧贴着的两颗心脏跳动的频率渐渐地合而为一。 他答应了吗?杨婉菁昏乱地回应他的吻,心里仍记挂着这件事,她虽然希望猎鹰能够脱离杀手的行列,但是即使他仍然坚持继续做个项极杀手,她也不会离开他的;虽然那有违她的道德观念,但是她等太久了,十一年了呀!虽然最初的相遇是有预谋,可是日后的付出却是真心的,原以为她将抱着对他的思念度过终生,但现在他就在眼前,她真的不愿放手。 “猎鹰,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不要再离开我了,再次失去你我会心碎而死。”头一次她在他的面前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最脆弱的一面,而这深深地撼动了猎鹰。 “猎鹰?”她紧张地看着他,害怕他会拒绝。 猎鹰微微一笑,双手顺势而上,轻轻卷起她的睡衣…… 她半哭泣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随着他加快手上的动作,她难过的几乎痛哭失声,她突然觉得他好残忍,将她逼到这种地步,还不愿意给她承诺。 “把一切交给我,你只要看着就行了。”宽阔的额头上凝聚了点点汗滴,灼烫的汗珠滴落在她的乳峰上,感官敏锐的雪峰立即弹跳了起来,晃荡出一漩漩销魂的乳波。 “我想给你的,你愿意收吗?”她哀戚地看着他,只怕她全心的交付却成了他的累赘。 猎鹰似乎僵了一下,深沉的眼眸遮掩了他真正的情绪,然后他突然邪恶地一笑,将她的双腿架上他的肩膀。 杨婉菁惊慌地喊:“不可以!” 当炙热的气息随着他的唇埋入她双腿间时,一股狂暴的热潮随之冲上了她的脑门,白热化的热浪令她倏然睁大了眼,脑神经像是在一瞬间被轰炸出一片艳丽的血红般,耳不能听,眼不能视,她只能崩溃的颤抖。 “我不要了!我不要了——”她崩溃地哭叫,难堪又无助的掩面哭泣。“杜立风!我恨你!” 杜立风!这久违的名字像是开启封印的魔咒,被封锁在内心的柔情与热爱全涌了出来,他怜爱地搂着她,轻柔地安慰着:“别哭了!嘘!都是我不好,别哭了!” “你欺负我!”她泪涟涟地指控。 “对不起!”他低下头深深地吻着她的唇瓣…… “婉菁!这一生我都不离开你了!” ★★★ “你是说真的吗?” 杨婉菁悄悄地问着,猎鹰仍在她的体内,他的重量令她有些难以承受,却是最甜蜜的负荷了,她无意识地抚摸着他背部结实的肌肉,她像是终于找到与她相契的另一半,再也不愿意放手。 他坏坏地问道:“什么是真的?” 她立即惊慌地抓住他,紧张地问道:“你反悔了?” 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猎鹰不禁也有些后悔,他见过她面对外来压力时的强硬,也看过她在对抗恶徒时的冷静自持,甚至当她自己遭受挟持时依然能够保持镇静,却只有在面对留不住他的恐惧才会令她无法自制。 “没有,”他低下头深深地吻去了她的恐惧,“即使你要离开,我也不会放你走!” “唔……”紧压在身上的重量和被夺去的呼吸令她有些难受,但是再怎么难受她都不愿意放手了。 她甜美的滋味几乎让他想再狠狠地要她一回,但顾及这是她的初夜,身上的枪伤也才刚痊愈,他勉强自己离开她的身体。 感觉他的退离带起一阵刺痛,杨婉菁不禁瑟缩了一下,然后她便被安置在猎鹰的心口上,聆听他沉稳规律的心跳声,她心满意足地叹息了。 猎鹰温柔地亲吻她的发。“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让你承受这样的痛。” 杨婉菁摇摇头,反过来安慰他。“不!这是必然的,你也没办法不让我痛的,你已经很温柔了。” 猎鹰低低地笑着,“这样说来你也挺享受。” 杨婉菁涨红了脸低斥了声,“才没有!” “没有?”猎鹰邪恶地覆上她的左胸。“我再确定一下。” 轻柔地抚弄令她犹如触电般地战栗起来,连忙推开他的手说道:“别……不用确定了。” 猎鹰戏谑地嘲弄她,“承认了吗——”他忽然全身一僵低声说道:“有人来了!” 但他只来得及拉起被单盖住两人,门上便响起敲门声。 “我可以进来了吗?” 也没等房内的人同意,不速之客自动打开房门,一张美艳的脸蛋出现在门后,脸上盈满不怀好意的笑容。 杨婉菁惊呼一声连忙躲进被单里,猎鹰沉下脸斥声道:“出去!” 火狐摇摇头,“先谈正事。” 猎鹰低吼了一声:“你再不走,你就没命走出这扇门了。” “想教训我?”火狐恶劣地看着从被单中延伸出来散落在他胸膛上的长发。 “你这样子不大方便吧!” “你想试试看?” “下次吧。”火狐丢了份文件在他的床上。“这文件要你签字同意。” “什么鬼东西?”他低咒了声,拿起文件一看,立即火冒三丈。“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新身份啊!”火狐吹吹指甲,懒懒地说道:“既然决心退出杀手的行列,还在东欧演出一场“猎鹰之死”的戏码,组织就算想不批准都不行,为了让你重新替组织效命,当然得帮你换个新身份,好再执行任务啊!” “什么?”杨婉菁讶异地钻出被单瞪着火狐,“你骗我?” 火狐面不改色地说道:“有时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必须的?!”杨婉菁简直气炸了,什么善意的谎言,骗得她担心受怕,骗得她央求火狐帮她绑架猎鹰,还骗得她主动对猎鹰献身,还那么丢脸的……看起来倒是火狐想要乘机恶整他们两人。 火狐微微一笑说道:“虽然猎鹰已经退出杀手圈,但是恐怕他往后的日子还是相当惊险刺激,因此,猎鹰很可能因为不愿意将你牵扯进他的恩怨是非中而远离你,而你,也可能因为内心的歉疚而无法再面对他,如此一来,你们两个又会怀着歉疚躲着对方一辈子,然后抱憾终生。我不这样骗你的话,你敢大胆的用美色留住猎鹰吗?” 猎鹰冷冷地说道:“所以你就顺便扮演红娘?” 火狐眨眨眼睛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很感激我,只是不好意思承认罢了,没关系我了解。” “闭嘴!那这个保安公司又是怎么回事?”猎鹰扬着手上的资料不悦地质问,才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对于火狐的自作主张十分生气。 “资料上写得很清楚啊!上头有意投资成立一家保安公司,既然你已经退出杀手圈,就改行当保镖吧!” “你这上面可不是这样写的!”猎鹰气愤地吼道:“这上面是要我主持一家保安公司,这跟当保镖不一样。” 火狐考虑了一下说:“放心吧!会先给你来段职前训练的。” “什么职前训练?你……”猎鹰简直快冒烟了。“你在这里面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那还用问?”火狐一擦长发柔媚地说道:“像我这样明媚动人的美女当然是当个花瓶了。” 什么?那意思不就是,他在前面劳心卖力,她在后面闲闲地等着收钱?那怎么行! 火狐立即截断他的话,“好了,就这样了,有什么问题婉菁应该会帮你,毕竟她答应过要无条件帮我一个忙,这人情就让给你了。”她潇洒地摆摆手,把这问题留给这两人去解决。 猎鹰回头瞪着杨婉菁。“你什么时候欠她人情?” “我……就是……”杨婉菁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清楚。 猎鹰叹了口气,了然地说道:“就是请她绑架我的这件事情吗?” 杨婉菁红着脸点点头。 该死的!这狐狸精竟敢藉着婉菁来要挟他! 猎鹰颓然地任自己摔入床铺里,没办法了!他若是不接管这间公司,火狐说不定干脆叫婉菁来掌管,到头来还不是得让他来做? 杨婉菁轻轻地问道:“猎鹰,你在害怕吗?” “害怕?”猎鹰失笑了。“有什么好怕的?” 杨婉菁贴近他的心口缓缓地说道:“你怕……进入人群中。” 杨婉菁知道他已经过惯不见天日的杀手生涯,习惯离群索居的生活,长久以来,他一直生活在社会的边缘,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信任,现在却突然要他接管一家保安公司,进入社会中,开始与众人接触,分享原来封闭的生活,必须学习信任他人,也必须赢得他人的信任,内心的彷徨无措是可想而知,他已经脱离社会太久了,久到不知道如何与他人相处。 杨婉菁紧抱着他。坚定地说道:“猎鹰,我会帮你的!帮你重新进入这个社会,帮你重新建立生活!” “那么,第一件事,”猎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相望。“别再叫我猎鹰了!猎鹰已经死了!” 杨婉菁问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他展开手上的文件,姓名栏上写着:杜立风。 杨婉菁兴奋地说道:“啊!他们恢复你原来的姓名了!” “只是同名,原来那个身份已经正式宣告死亡,再恢复那个身份的话,若有心人士追究起来,军方那里很难对外界解释。”他将文件丢到一旁,将她往上拉近了些好方便吻她。 她一面回应他的吻一面低喃:“那我以后该叫你立风了。” 他微微失了神,恍惚地说道:“这名字……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了!听起来有些怪。”这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像是他内心的一道封印,在他还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时候骤然开启。 “立风!立风!立风……”她贴近他的唇瓣轻轻唤着:“多听几遍就习惯了,你准备好要接受这个名字了吗?”这名字也同样刺着她的心。 “婉菁……”他想吻上她的唇,她却缩到他的怀里。 “我……辞去检察官的职务了。”她忽然说。 “为什么?”他愣了愣随即顿悟。“是为了我?” 杨婉菁低声说道:“我想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但是以我检察官的身份无法对你们的行为视若无睹。” “所以你选择逃避?” 杨婉菁叹了口气。“这世界上总有法律无法给予的正义,你们的做法不能说是全错,只是我无法在法律与你们之间取得平衡,只有选择放弃其中一方。” 杜立风紧紧地搂着她。“幸好你选择放弃的不是我!” “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你!”她深深地吻上他的唇。“永远!” 他温柔地问:“做我的守护天使?” 是询问也是企盼,以她的温柔守护着他那颗已孤冷的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