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寻天记》 第一回 圣古国石台死斗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地生养万物，已历经数十亿载。天地间的演化波澜壮阔，没有一刻停息。是以万族林立，豪杰辈出，形成了以人、妖、凶、魔、精等为主的几大势力。他们都占据了广袤的地域，各自经营发展，相互抗衡，屹立数万年而不倒。 人族，在几大势力中武力最弱，却凭借繁杂而独特的技法割据一方，生活在圣海灵大陆上。 但这片大陆并非一统，也是诸国并立，百族争辉，千百年来战火不息，搅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直到数十年前，有三个大国出面，各自收拢小国，组成了三个联盟。这三大联盟大陆正中的盘古山下缔定三盟之约，相约三盟分治，互不相扰，由此各国偃旗息鼓，休养生息，圣海灵大陆才得以开启了难得的和平年代。因缔约于盘古山下，故三盟之约又称盘古山之约。 缔定盘古山之约的大国中，圣古国位于圣海灵大陆东面，地域广大，将近占据大陆的一半。该国历史悠久，其麾下荫蔽着无数小国。圣古国的首都位于国境东南，因国姓萧，故人称萧京。萧京内，圣古国的皇宫开山而建。在一座凌霄山上，拦腰截断山的一半，开辟出一个方圆万里的平台。平台上，皇宫背靠半座凌霄山，山体凿空，成为皇室的用所。皇宫镶金嵌玉，占地千里，高大恢弘的宫殿庙宇不计其数。皇宫外，凌霄山的山水从天而降，如同一条银色巨龙环绕宫城，形成了一条护城河。护城河外的万里平台上居住的则是皇族的亲族。因凌霄山尚在萧京之上，故名凌霄山。 内城中，街市繁华，酒店商铺星罗棋布，歌舞之声昼夜不息。凌霄山前拉起数千根铜锁链，每两根锁链架起一条通往萧京外城的空中道路。这路称为天道。每条天道的两端皆有兵士把守。只见那索道上人来人往，喧声不止，好不热闹。从天道上往东望去，迎着太阳可见天空中漂浮着一百零八座巨大石台，石台底部镶嵌着风鹰石。风鹰是传说中一生都在飞翔的鸟。风鹰死后，身体化为风鹰石，继续在空中飞行，极为罕见。此处却有一百零八块之多。 那些平台乃是禁军演武和皇族学院教课的地方。今日却不知怎么的没有庄严肃杀之气，一百零八座石台空了一百零七座，只有一座石台上围满了锦衣华服的皇族子弟。而那些近处的索道上也站满了路人，远远地望着那座石台。 “揍他！揍他！”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少年挥舞着手里的鸡腿，抖动着满脸的肥肉大声嚷嚷着。 “快开始！看他又能使出什么招数！”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孩在人缝里喊道。 “打死他！禁军怎么回事？每次都留他性命！我要看他死在台上！”一个身穿皇族学院紫色院服的少年说。 “是呀，这小子连我们都怕是打不过，为何每次都要禁军大人们试手？！”紫服少年身旁的少年喊道。 “浪费时间！与他打还不如去山里打猎有趣！”又一人咕哝道。 “还不开始，老子忍不了了！”一个半敞着胸襟的汉子不耐烦地嚷道。 “是呀！快开始呀！打死他！” “我早就看腻了，快了结了他吧！” “打死他！打死他！” “不消禁军大人动手，让我等上去练练！” “打得他再也来不了这座台上！” …… 石台上群情激奋，等待着接下来毫无悬念的戏码。在石台中央，人们让出一个百丈见方的空地。空地四角站着四位禁军小统领，他们的胳膊上都扎着黄色纱巾。空地中站着一位粗布麻衣的少年，十一二岁模样，生得眉清目秀，微露稚气，不高而有挺拔之意，不壮却似钢筋铁骨。他站在场地中央，看着激动愤怒的人群，听着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骂声，岿然不动，神色淡然。对于这些情景，他已是见怪不怪了。 “梆——”一声震天锣响，人群安静了下来。只见四位禁军小统领中的一位青色战袍的中年人迈出步伐，向少年走去。 “好！” 青袍小统领刚站在了少年对面，还没开打，人群中就爆发了一声喝彩。 “我且问你！骨肉血脉之境，有无异动？”小统领的脸上冷冷的，眼睛里的凶光逼视着少年。 “不曾有。”少年平静地回答道。 “哼！”小统领冷哼一声，便不多言，左脚一动，也不怎么蓄力，欺身而来。只见他如飞鹰露爪，一只手抓向少年的喉咙。 少年只觉一阵冷风袭来，再反应时已是迟了半分，向一侧闪开半步，堪堪避过要害，但利爪的劲风刮过脖子，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唉……”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叹息。 不待叹息声落，小统领单手撑地，回身一记横鞭腿，又向少年的腰腹袭来。少年反应不及，只得硬接。他大喝一声： “化金刚！” 浑身骤然变硬，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当——” 鞭腿踢中他的腰腹发出一声巨响，震得近处的人纷纷捂住了耳朵。小统领的腿停在空中，少年却不见了人影。再看时，只见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少年口吐鲜血，捂着腰部躺在地上。 “好！” “好！” 人群欢呼起来。那拿鸡腿的胖少年吞下了最后一口肉，恨不得把鸡骨头扔进场地里。 “骨肉化金刚，你的骨肉筋皮停在这一境界有多久了？经过那么多次的捶打，你能化金刚也不足为奇。可见你实在天资低劣。”小统领站在原地，脸上满是不屑和厌恶之色。 少年不答话。 “青统领！青统领！青统领……”人群呼喊着小统领的名字，怂恿他继续出手。 少年摇晃着站起来，他双拳紧握，指甲深入掌心，攥出血来。他面无表情，眼睛里却放出凌厉的凶光。 “哈哈哈哈，看他那副模样！哈哈哈哈……”人群中尽是嘲讽的笑声。 “哼！我才使了半成的力道，你便如就死的雏鸡般。我早就厌倦了这个游戏，今日就解决了你！”小统领目露杀机，双脚一跺，脚下地面瞬间崩裂。他大喝一声： “纳命来吧！” 身影如电，直取少年的前胸。他双拳交叉，青色的灵气围绕其上，飞行的速度震得空气烈烈作响。他的双拳虽未用招式，却涌动着天地的能量。这一拳，比此前的爪手与鞭腿强过百倍，料少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难道今日便是他的忌日？等了这些年，少年终于要一命呜呼？ 人群中不禁浮出这样的想法，先前的喧噪反而沉寂了许多。一息之后却爆发出了更强烈的喝彩！ “杀！” “杀！” “杀！” 少年站于场中，漫天杀气使他毛孔冷栗。更有一道锐利逼人的杀气从前方亮起。他早已使出了金刚之体，但淡淡的金光被劲风逼离了他的身体，身上的粗布麻衣也被拳风割裂。少年毫不退缩，眼中闪出坚毅的光，他眉头紧蹙，一咬牙，右手手指暗地做了三个奇怪的指法。 转瞬间，小统领已到面前，他面带邪笑，双拳向外冲开，一股天地之力如凌霄山般压向少年。 此时，没人发现少年身上的金光已经尽数收起，他矮小的身上毫无防护。但他面无惧色，手掌平淡无奇地向上抬起，仿佛要接那双拳带来的死亡。 “死！” “死！” “死！” 人群齐声呼喊！ 眼看着小统领势如千钧的双拳就要捶在少年的胸口，围观的人不禁想自己也难在那一拳之下逃得性命。正要庆祝之时，忽然一道红光在少年胸前亮起，那红光初时稍显，忽而光辉刺目，在少年的胸前形成一道红色光盾。 “这是，赤灵光盾！”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嘭——”小统领的青色拳头打在光盾之上，泛起青红色的灵力巨浪。青色的拳力渗透进红色光盾中，力道逐渐衰弱。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场中响了起来： “青，你要违逆陛下的旨意吗！！？” 小统领倒飞而回，落在三丈远的地方。只见有一个身穿红色战袍、臂上系着黄纱巾的小统领进入了场内。他面带风霜，年纪不大却显得苍老稳重。 “陛下要我等不可伤他根基性命，你可还记得！”他呵斥那名叫青的小统领道。 “二哥，我一时头脑发热……”青袍小统领心下一慌，低下了头。 “下去。心中不稳，如何精进！”红袍小统领挥袖将青赶出场内。 “呵呵呵呵……小家伙，轮到我来教你了。你可运动体内血脉之力，试着感应天地之灵气，进而用之。”红袍小统领和善一笑，对少年说。在他说话的时候，石台上鸦雀无声，甚至许多人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少年早已趁两位小统领说话的间隙收起了运在指间的功法，此刻听他问话，连连摇头道： “禀红统领，小子只觉得天气的冷热干湿，不能感受有什么灵气。” “哦？是吗？”红袍小统领眯了眯眼，眼睛睨向少年的手指，他总觉得似乎错过了什么。 “罢了，罢了。”他转身向自己来时的那一角落走去，“寿，他尚年幼，灵魂脆弱，不可像上次那般过度引渡。” “是。”一位皂色战袍的小统领应声而出。那皂袍小统领生得五大三粗，方鼻阔耳，一双铜铃大眼中血气横溢。随着红袍小统领的下场和皂袍小统领的入场，石台上的呼声和骂声又响了起来。 “寿统领，不杀他也可折磨尽他！不要手下留情！”有人喊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有人喊道。 “抽出他的魂来！看看是什么阿猫阿狗！”有人喊道。 …… “嘿嘿嘿嘿，小兄弟，咱们再练一回，如何？嘿嘿嘿嘿……”皂袍小统领听得人们的呼喊，脸上异常兴奋，眼睛里放着光。他身体颤抖，手指已经跃跃欲试。 “你知道魂在哪吗？”青统领一边盘坐下来一边问。 “在这里！” 他指指肚脐，但又在身体正中朝上画了一道线。在线条结尾处，他突然起手，一丝黯淡的黑气从他粗大的手指端像游蛇一样射出，那黑气虽如手指粗细，却不似烟雾那样缓慢，只在一刹那间便在少年周围绕了数百圈，形成了一个诡异的黑色牢笼。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得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回 鹰石台风波再起 黑气所化的球形牢笼向少年收缩，黑气如同线虫钻入少年的体内。 “嗡——”牢笼里传出一声金属似的轰鸣。 少年听见体内咯噔一声，心脏仿佛停止了一般。他双眼迷离，不能看清石台上的人，耳朵也忽然无法听见人们的叫声。他感觉自己沉入了一片黑色的水中，逐渐下沉，下沉，下沉，无法呼吸，无从着力。在下沉中，他仿佛听见有什么在召唤他。但是不等他循声而去，就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在他的心中响起： “用你的血！用你的血！去浇灌你的魂！” 紧接着，他感到有一股力量虚握住了他的核心。一条条锁链，如同萧京内外城之间的铜锁，缠住了他的灵魂。它们在将他的灵魂剥离他的身体，它们每抽动一下，他的灵魂就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他的肉体就像寸寸刀割一样疼痛。 “啊——” 少年发出了凄厉的哀吼。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每次都问我的血？为什么！” 少年在心中问着。 那些黑色的锁链不会回答他。它们仿佛捕住猎物的毒蛇，越缠越紧，一点一点压碎、撕扯他的灵魂，使他疼痛和窒息。他不知那核心在哪，他知道它在，但他无法与它建立联系。 “你即是我！”他在心里对它说。 “我即是你！”他又对它说。 “给我留下！”他在黑水中下沉着，心中不断怒吼。 突然，他心头一震，透过无尽的黑水看见一点微弱的星光。他恍惚间感觉到他的灵魂听见了他的呐喊。它就在那儿！在他的头顶！在星光闪烁之处！黑色的锁链正裹缠着它，使它光芒黯淡。 就在少年的目光接触到它的那一刻，那点星光忽然停止了挣扎和移动，无论锁链如何拉扯，再也不能动它分毫。 “噫？”少年听见心中响起皂袍小统领的轻疑。随后，一阵贪婪的笑声响彻了他的脑海：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终于有点意思了，老子最喜欢人家反抗，越反抗，老子越兴奋！来啦，小乖乖！” 少年听着他的话，心头巨震。寿统领是四小统领中有名的虐待狂，要说观众们最期待谁的出场，那非他莫属。尽管他的功法诡异，表面上看不到什么热闹，但只要能见到那少年万虫蚀心般的表情，看着少年绞曲错乱的肌肉骨骼，望见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毛孔中渗出，众人便自兴奋不已，即使看不出什么门道，也不由得心头激动叫好。 往常时，寿统领的指端黑气一出，只消半柱香的时间，少年必定奄奄一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寿统领一出手，少年也如往常那样痛不欲生，可是不一会儿，少年不知怎的恢复了平静。他盘坐在石台上，面无血色，身体仿佛变得跟纸片一样薄而坚韧。 “怎么了？”人群中有个小孩先问。 “不会是死了吧？！”尖嘴猴腮的少年两眼放光说道。 “死了？”人群中陆续有人发出这样的疑问。 “不像是，你看寿统领还没停手！” “这小子是昏过去了吧？” “他是装死，想逃过折磨！” …… 围观的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皂袍小统领的指端多了一道白气。白气看似散漫，轻飘飘地落进少年的体内，而刚一入体，少年的脸色瞬间巨变。 “是阳气！寿统领居然同时对他用了阴阳两气！” 人群中有人惊呼道。 “哼，不知你受不受得，陛下要揠苗助长，你若夭折在此，只能怪你苗子不好！” 皂袍小统领轻喝了一声。 此时少年仍旧盘坐，脸色酱紫，皮肤泛红，一丝丝星光从他的毛孔中溢出，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他的灵魂在溢散！他的脸色愈发黑了，正向着死亡的深渊迈近。 不多时，少年再也看不到那点星光了。他只觉得自己向黑水的深处沉沦着，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越来越黑暗。 ……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仍旧在那座石台上，身上汇集着无数道目光。立在他眼前的不是皂袍的寿统领，而是一道白影。 “醒了就起来吧，让我们结束。”白色战袍的小统领最年长，也最严肃，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笑。他生得书生模样，一绺长胡飘在胸前，瘦削的脸上颧骨突出，眼中精光锐不可视。他见少年爬起来，也不多说，双腿迈开，扎成小马步，大喝一声： “呔！” 只听他浑身各处响起“啪——啪——啪——啪——”爆炸的声音。 “人体周身大穴七百二十，可开者少则五百六十二，多则六百八十四。经脉十二条，奇脉八条，可通者少则十二，多则十八。你穴开几何？脉通几条？” 白袍小统领的身上不断响着，他一边演示着身上开出的气穴，一边念叨。观众们大多听惯了他的这套词，竟有人不自觉地随着他一起念。待到被同伴推了一下，才缓过神来，捂住嘴，躲进了更深的人群中。 “啪——” 最后一个穴位张开，足足六百一十三穴！ “海统领果然厉害！” “三个月前他在这里时还只是六百零八穴，这么短的时间，他又开了五穴！” “这等身体，在圣古国内也可以排进前五十！” …… “放开你的气穴！” 白袍小统领保持着开穴的姿势，厉声喝道。 少年大梦初醒，心神还未与身体结合稳定。他一摇一晃站起身来，迎着从云层里漏下的阳光，踉踉跄跄走向海统领。 “放开你的气穴！” 海统领见他不听命令，心中微生怒火，周身气穴噼噼啪啪发出热烈的响声。 “哼！还要我替你开？！”海统领收起气穴，手掌探向迎面而来的少年。 “且慢！” 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大喝，站在高处的人群低首弯腰向两边闪开一条路。只见一只青眼黑雕豹挥动着黑褐色的巨翼拉着一架金色车架缓缓停在鹰石台上空。那车架没有轱辘，像一座小屋，上面雕着远古符文和某些阵图。 “海统领，你退下吧，一个只开了三十六个穴道的下等国来的人不值得你出手。”一个身穿银色金丝衣袍的少年从车里走出来。他十五六岁模样，肤如碧玉，眉眼细长，生得如同女子一般。他结发髻于顶，头上插着一支玉簪，腰间挂着一把黑鞘长剑。 “盘轩！你三番五次破坏我和雀儿的好事，要不是父皇不让杀你，我早就将你剁了喂雕了！今天就让我亲手来教训教训你！” 他一个翻身落到场中。海统领连忙躬身拱手道：“是，冲殿下。”退了下去。 萧冲望着盘轩落魄虚弱的样子，脸上不见丝毫笑意，反而越看越怒火中烧。他握起拳头，咬牙说道： “就你这种窝囊废，凭什么做雀儿的殿下？！我才是雀儿的殿下！”他说着，拇指一翘，一枚铜指环飞到空中。 “破体指！” 他手指一曲，铜指环化作一道流光射向盘轩。盘轩见萧冲出现时便知道今日不好收场，金刚体藏在肤下，三十六个穴道悄悄张开，待萧京出手时，他以身作弓，单拳为箭，使出了他所会的唯一一套武功百器拳中的一招： “离箭拳！” 拳头向前挥出，迎向铜指环，金刚体配合离箭拳，既刚且强，与破体指两相碰撞，打得空气巨震。盘轩感到拳头在碰撞中激烈颤动，铜指环来势不减，隐隐占据上风，向他压了过去！ “去！”盘轩大喊一声，身体又悄然张开两个气穴，拳速骤然增加，拳力暴涨。铜指环只在一刹那便停滞在空中，撼为齑粉！盘轩去势不减，身形如电，拳威猎猎，直逼萧冲面门而来。 萧冲原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出手狠毒而随意，以为一招必定打得盘轩半死，不料他眼中的窝囊废跟四小统领斗时装痴扮弱，一见是他就重拳出击。萧冲毫无防备，大意之下失了先机，顿时手忙脚乱，慌忙躲闪时已是来之不及。 “叮——嘭！” 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爆炸声起，离箭拳划过萧冲头顶，落在了萧冲身后。人群中一声惊呼！ “小子！你敢！”海统领出现在萧冲背后，护住了萧冲。 随即石台广场上叽叽喳喳喧嚷起来： “畜生！敢对殿下无礼！” “杀了他！让大陆上的人都看看忤逆殿下的后果！” “真野蛮啊！这就是下等国人！”有个女性的声音嫌弃道。 围观的人在义愤填膺之外，又暗自咕哝起来： “他怎么接的下殿下的破体指！” “殿下大意了，没来得及闪避，不然……” “难道他比殿下还强？！他可是比殿下小四五岁啊！” 人们猜疑着，惊诧着，目光逐渐汇聚到场中那个粗布麻衣的少年身上。那少年比萧冲殿下矮了一头，浑身是血，衣衫破了数十道裂口，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晃晃仿佛站不稳了。但他眼神坚毅，似乎还不想罢手。 “让开！” 海统领听见背后殿下命令他，转过身去行礼，却见殿下头上的玉簪不知哪里去了，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原来盘轩那一拳本要打上萧冲的脸，只因察觉到海统领的异动，拳锋一偏，让了过去，只将他头上的玉簪打得粉碎。 “盘轩！你敢对我出手？今天我要你的命！”萧冲浑身青筋暴起，羞怒难当，脸色极其难看，一双猩红的长眼怒睁着吼道。 “殿下息怒，让我替您修理这犯天的小子。”海统领连忙制止他。 “滚开！我要亲手宰了他！今天你们谁也不许出手，违令者杀无赦！”萧冲此时怒不可遏，全然不顾父皇先前的旨意。 海统领领命往场边角落走去，他看了盘轩一眼，向他使了严厉的眼色。 “嗡——” 萧冲从黑色剑鞘里拔出长剑。只见那剑身漆黑如墨，闪着黑光，方一出鞘就发出锋锐的剑鸣。 “弱水长天剑！” “原来殿下的剑就是兵甲榜上排名五十三位的弱水长天剑！” “弱水长天剑消失已久，居然在殿下手中！传说此剑是古代的铸剑仙长以弱水中的幽冥铁为胚锻造，拿在手中不觉，一旦挥出，剑意有千斤之重！” “盘轩这小子走到头了！” “盘轩，来年今日我再挖出你的尸身祭奠你！” 萧冲竖剑于前，弱水长天剑的剑气像黑色的气旋一样在他周围越转越快，萧冲衣袍鼓起，乱发飘飞，突然他的剑猛地一挥，一道黑色的剑光横劈而出： “吃我这一剑，送你上路！”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得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回 幽囚医仙山 “萧冲！百雀儿是我的丫鬟，你三番五次想对她图谋不轨，是圣古国没有女人了吗？！” 在石台上，盘轩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少废话！待杀了你，我自会明媒正娶，将她抬回宫去，免得她跟你受苦。看招吧！” “哼！就凭你！”盘轩怒喝道。他右手握拳陈于胸前，食指半曲。左手并指，依次点在天突、神藏、梁门三穴，连成一条折线。 “长天诀！”萧冲执剑而立，口中念念有词，剑气成旋冲天而起，一剑之势甚至超出了青统领的一拳！并非是他修为已强大到青统领那样的小夺天境，而是凡是世间有名的兵刃神器皆有其独有的使用口诀，剑有剑诀，刀有刀诀，枪有枪诀，斧有斧诀。虽然使用口诀后兵刃神器的威力与用兵者的境界有些关系，但是单凭兵刃神器自身的威能便远超过了使用人的境界，更何况是兵甲榜上有名的弱水长天剑！ 长天诀，就是弱水长天剑的口诀之一！ 只见萧冲竖剑于前，弱水长天剑的剑气像黑色的气旋一样在他周围越转越快，他衣袍鼓起，乱发飘飞，突然他的黑色长剑猛地一挥，一道墨色的剑光横劈而出。围观众人只是望见那剑光，便觉心头骇然，寒毛耸竖起来。 而盘轩却浑然不觉一般，既没有使出化金刚的皮肉功夫，也没有打百器拳的意图。他屈指而立，迎着浩大无匹的黑暗剑光走去，如同萤光扑向夜空。 人们惊得张大了嘴巴。他这是准备赴死了吗？ 一息之间，盘轩消失在了黑暗中。 …… 黑色的剑气像一条巨蟒吞噬了盘轩，剑气在绞杀，在穿刺，在紊乱。受到波及的观众慌忙后退，运功抵挡。好在四小统领一齐出手，挡住了剑气的溢出，才让石台上的人稳定下来。 “嗡——” 又是一声剑鸣，黑色剑气暴涨，盘轩仍不见身影。笑意渐渐爬上萧冲的嘴角，他感觉不到盘轩的存在了，他必定被剑气砍成了尸粉，消散在风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冲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人们的心情也随着殿下的大笑而开朗了许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萧冲笑声一滞，脸上的笑容忽而僵硬，逐渐变为惊恐的模样。 “你！” “嘭！” 盘轩出现在萧冲的身前，他右手屈指，一座星光变幻的护体阵在他的周身运转。而他的左手则成一只手刀，在从黑色剑气露出身的一刻斜劈向萧冲。 “斩魔刀！” 也是百器拳中的一招。百器拳是一套体术，模仿百种兵器而形成的武功，并非只是一套拳法。而它不需借用灵气。 “啊——” 场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吼叫。此时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盘轩在剑气之中痛苦哀嚎，正巴望着看好戏。下一刻，剑气炸开，烟消云散，露出石台中央的两人，一个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是盘轩。而另一个，立在抬上，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胸前斜斜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从伤口处喷出。 是殿下！ 全场都寂静无声了，甚至没有人动作，呼吸，眨眼。所有人都向前探着身子，眼珠瞪得浑圆，鼓将出来。他们一动不动，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殿下！”四小统领最先反应过来，几乎同时冲到萧冲面前，他们各施神通，止血，护体，顺气，敛魂……没有人去管盘轩。 直到他们将萧冲抬上他来时乘坐的车架，人们才反应过来。惊骇、愤怒、羞耻的情绪漫上他们的心头，但震怒使他们不顾一切！ “杀了他！” “是谁帮了他，凭他是不可能做到的！找出来！” “敢伤我殿下，要将他碎尸万段！” 人们一边怒骂着一边推嚷着向石台中心冲过来，想要将盘轩分尸。 “将他带回去，看好他！不日就去问他的罪！”白袍的海统领吩咐他的禁军手下道。 “是！”一队二十四人的禁军小队围住了盘轩，二十人挡住汹涌的人群，四人抬起盘轩，一齐向圣古国凌霄山山后的方向飞去。 “尔等再敢追来，杀无赦！” 禁军队伍一面飞行，一面向身后追来要杀盘轩的人警告道。 …… 圣古国皇城倚靠半座高耸入云的凌霄山，半座凌霄山背后则是连绵无尽的群山，群山之上云蒸雾绕，仙气盈人。这群山统称为医仙山，乃是皇族的后花园禁地和药圃。 群山之中，距离凌霄山十余里的一座山上有一座茅屋。茅屋搭在山腰，高丈许，屋前门可罗雀，与皇城的繁华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茅屋的百丈远处有一条细小的山涧，山涧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女孩。女孩身材娇小，面容清丽秀嫩，头戴通透白玉簪，手腕上一串乌黑珠串，一袭长发长及细腰。她身穿浅黄色长裙，裙子有些旧了，但一尘不染，浆洗得褪了些颜色，饶是如此，仍遮不住她的倾城之质。 正是清晨时分，女孩提着木桶，身体微微向前探出，去接山涧水，又将一只盛满男式衣物的木盆也灌满水，泡在青石边。之后提着木桶向茅屋走去。 “轩殿下，奴婢已经做好了早饭，提来了清水，您该起床了。”走到茅屋前，她朝里面轻声喊道。 “雀儿，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在此相依为命，没有主仆之别，不要称我殿下，也不要唤自己奴婢。”一个清脆年少的声音从茅屋里传出来。紧接着，便见一个青衣少年手执一本古朴大书走了出来。 那少年也是十一二岁模样，生得眉清目秀，身材比女孩略高些，一身草药的药香味。正是盘轩。他的身体还显出些许虚弱，但精神饱满，与那石台上相比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秀气。 他早已起了，衣冠整肃，走到茅屋前。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使他染上一层金色。 “我又找到一方，等我们用完早饭便去山里采药。”他去接少女手中的木桶说。 “谢谢殿下。”女孩避开他的手，仍将木桶提在手中。 “医典上有许多例与你病情相似的医案，但是无一相同的。只能以药试病……”盘轩窘然一笑，阖上了手里的书。女孩的脸上却浮出了淡淡的笑容，不以为意。 “雀儿，叫我轩哥哥。”盘轩走近女孩，又去抢她的木桶。 “不叫，你是殿下，我不叫。”女孩又轻巧熟练地避开了。 “就算是殿下的命令，只准你叫我的名字，不许再叫其他！”少年站得挺直，面露厉色说。 “这……”女孩细柳般的眉头微皱。 “不然，萧冲再请人来，我可不护着你，教你去做他的压寨夫人。” …… 女孩无语，眉头更皱。她为难了半晌才应道，“是，殿下。” “你现在就叫一声听。” “是。”女孩嘴唇轻抿。“轩……”她念道，“轩……轩……哥哥……”她叫得好像那几个字压住了她的喉咙，方一叫完，脸上忽然一阵火热，从耳根一直红到了玉颈。 “对，就这样，百雀儿妹妹。”盘轩愈说，少女的脸愈红。不待他再叫她，少女便羞得跑进屋里。只听得里面说：“吃饭了。”盘轩只好摇摇头，跟着迈步进了屋里。 两人吃完早饭，拿来绳索、短刀，背上药篓，往后山去采药。盘轩走在前头，手里拿着一张画着药草的黄纸。纸上的草药细叶长茎，通体洁白，名为白仁草，与周遭的草木大不相同。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走了约有小半日，已经入了深山，仍不见有白仁草的踪迹。 两人进了些水食，稍作休息，继续向前寻找，深山的山势越发陡峭，奇草异木怪石越发多见。渐渐地，山中浮起了薄雾。少女心中不安，上前一步，拉住盘轩的袖子小声道： “前面都未曾去过，怕会有野兽，我们回去吧。” “不。白仁草不是一般药草，不会长在寻常处，看这里生长的草木，多半生在这里。我们再找找。”盘轩回头看了看她，又向深山里望了望说。他见百雀儿踌躇不定，又说道： “我们被囚禁在这座山上，是做人质，他们不会让我们有危险。而且我们住了这么些年都不见野兽，应该不妨事。” 盘轩拉起百雀儿的手说： “雀儿，一日治不好你的病，我就寝食难安。虽然你一直事我为主，但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好妹子。我不想再看着你发病受苦……” 少女听了他的话，心头一热，两眼眼泪汪汪，止不住地落下来。盘轩慌地给她擦眼泪。他拉着百雀儿的手不放开，一路带她前行。百雀儿哭过之后，满脸羞红，兀自闷着，偶尔嘴角弯出笑意，不敢言语。两人如此又行了两个时辰，已是过晌，山里的雾气不见消散，反而更加浓烈了。 两人心中起了回程之意，相互看了看，准备再行一程便回去。然而，就在两人走到一处山谷的陡峭山壁时，突然，一道几乎占满山谷的巨大白影一闪而过！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得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四回 深谷救奇兽 一道巨大的白影一闪而过，若不是两人为了寻扎白仁草，聚精会神，看得仔细，还会以为那是占满了山谷的浓雾。 那道巨大的白影从山谷中冲天而去，带动一阵从下而上的飓风，吹得两人往后倒飞，跌在乱树丛里。不待两人爬起，它便带着狂风向北方的天空疾驰而去，显得极为仓促，甚至有些惊慌。 “咚——” 一声巨吼从深谷里爆发出来。群山猛烈地激荡，摇晃，峭壁被吼声轰然震碎，向山谷坠去。两人刚从树丛中爬出，正待看那白影，只觉脚下一空，眼前山川树木越升越高，竟是随着一整块峭壁向深谷中坠落。盘轩眼疾手快，从身后抓出绳索，瞄准百雀儿的方向，手腕一抖，绳索的一端绕过她的细腰： “抓住！” 盘轩大声喊道。他单臂搂住一棵树的树干，见百雀儿依言抓住了绳索，一手将她向身旁拉过来。 脚下峭壁的下落速度越来越快，雾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和头发。大地抖动着，峭壁眼看就要撞进深谷，迸得稀碎。盘轩单手搂着百雀儿，改用腿缠住树干，目光在快速升高的山谷绝壁上扫荡着。 “轩哥哥，那儿！” 百雀儿指着一块突出绝壁的巨石提醒盘轩。盘轩一眼望过去毫不犹疑，一记百器拳中的流星矢，单臂将绳索抛了过去。只见那绳索在空中划出一道黑色的曲线，绕巨石缠了三五圈，锁住了巨石。 “抱紧我。” 盘轩双腿一个鲤鱼摆尾，着力一蹬，往上跃了三丈余，抓紧绳索荡在空中。 “轰——” 峭壁撞进山谷，山石水花迸溅而起，混在浓浓雾气之中。大地的颤抖渐渐平息，只有轰隆隆的响声在山谷中回荡。 盘轩二人沿着绳索爬上巨石。巨石因雾气而漉湿，触碰其上，一阵凉意浸入肌肤。两人的衣衫湿答答的，更觉寒冷，便向绝壁处靠了靠，坐了下来。 只是这一坐下，两人脸上就瞬间变了颜色。在他们眼前，一头白色的凶兽坐在深谷里。那凶兽形状如马，白身，黑尾，头上长着一支褐色短角，虎牙虎爪。它的腿在谷底，头颅却在半空，身长达数百丈。它的马首正朝向天空，对着白色巨影离去的方向仰天嘶吼： “咚——” 像大鼓的声音。它的血盆大口发出的音浪震得大地再次颤抖起来，霎时间山石崩碎，树木折断，水流滞缓，群鸟扑地。 它没有发现盘轩和百雀儿的存在，也没有去追那道白影。它缓缓闭合恐怖的嘴，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 “咕噜——” 它的硕大的马似的眼珠动了一下，瞥向山谷里的一处，眼神里流露出无比期待的贪婪之色。 “嘭！” 只见它的一只虎爪向前一拍，对面的绝壁上就开出一个十余丈的深坑。盘轩和百雀儿坐在巨石上，不敢弄出任何动静，在心里祈祷自己不要被它发觉。但凶兽的注意力似乎都聚集在深坑处。盘轩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深坑原来是一座洞穴，洞穴里蜷缩着三只白虎似的幼兽，它们正害怕得瑟瑟发抖，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凶兽眼中的贪婪更盛了，它伸出舌头，长舌上滴落着落石般的口水，蚀得谷底直冒青烟。它的舌尖伸进洞穴里，将两只较大的幼兽卷出来，收回口中。 “咯嘣……咯嘣……” 它半抬起头，不让一滴汁液流出嘴巴，满足地咀嚼着幼兽的骨肉。 “吼！”天边响起一声悲切的长嘶。一道巨大的白影由远及近遮盖住了山谷的上空。凶兽望向那道巨影，喉咙里刻意地发出吞咽的声音，仿佛在嘲弄它。 盘轩也望向那道巨影，但雾气太浓，白茫茫地遮住了它的身体，使他无法看清。他看见凶兽朝天张开大嘴，呲出粗长的獠牙，在它的牙缝里甚至还沾着一丝白色的血肉。它的一只虎爪在山谷中踩踏，像击鼓一样，忽然它虎爪一跺，朝天空中飞去，竟快得如同瞬间移动一般。而更奇的是，那团白影的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它！ 凶兽和巨影转眼间消失无踪了，远方的天空中爆发出奇异的轰鸣声，将那片天空染得色彩斑斓，极其诡异。山谷的雾气因为两道冲天飓风而有所淡薄。盘轩望了一会儿天边，随后望向对面山壁上的洞穴，里面还蜷缩着一只幼兽。 “刚才那是什么？”盘轩稍松了一口气，头靠在山壁上问百雀儿。 “驳，万兽榜上排名第六十……” 盘轩这才发现百雀儿出了一身冷汗，娇躯仿佛虚脱似地倒在他身上。 “中曲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驳，食虎豹。古籍上是这么记载的。它是兵兽，可以统御军队，带兵打仗。” 盘轩抓起她的手，感到她的手指冰冷，微微颤抖着。 “我带你离开，你像是要发病了！回去服丹药，先缓和一下，来日再来找白仁草……” 盘轩一边说着一边向绝壁上方望去，心里盘计着如何攀上山去。石壁湿滑，上生蕨类、藻类，不易攀援。只有靠伸出山壁的山石、树木，用绳索一段段攀上去。心中计定，盘轩扶起百雀儿，解下药篓，将她捆在自己的背上，依赖上方的突起固定绳索，一手握绳，一手拔出短剑，插进山壁，一跃一跃向山崖接近。 此时，百雀儿已在他的背上昏死过去，他心急如焚，又担心坠崖，又担心凶兽返回山谷。想到凶兽，他又看了一眼山洞里的那只幼兽。狠一咬牙，回过头继续攀登。 那只幼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睁开了水汪汪的大眼，望向那道在山谷绝壁上跳跃着的身影。待盘轩爬上山崖，它已经站起身，走到了洞口。 “咕——” 它向对面的山崖发出一声稚嫩的鸣叫。盘轩闻声，心头一抖，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它。 “抱歉，我救不了你！我要就她！”盘轩在心里说。 那只幼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失望地低下了虎头。 “咕——”它突然又叫了一声，转身向山洞里去，不一会儿嘴里便衔着什么东西回到了洞口。 盘轩透过雾气看它嘴里的东西，仿佛是一根树枝，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棵草茎。只见那草茎细长，其上长着尖细的叶子，通体洁白如玉。正是白仁草！ “你！”盘轩忍不住攥起拳头。白仁草近在眼前，百雀儿危在旦夕，可是一道天堑横亘在他的眼前，他如何能跃得过去。别说是他，就算是那些修行有成的人物，只要未达到凝露境，不会飞行，便都难以越过这道巨堑！他看了看背上的百雀儿，摇了摇头。 “抱歉了！我无能为力……”转身就走！ “咕——咕——” 幼兽的叫声变得急切而焦虑。盘轩心中不忍，但实在没有办法，救百雀儿要紧！ “咕——咕——” 幼兽转回洞中，又衔出两株白仁草。水灵的大眼珠里闪动着哀怜的泪光。 盘轩长叹一口气。他解下背上的百雀儿，从怀里摸出一只火红玉瓶，打开玉瓶，倒出两枚缠绕着火焰的丹药，唵进百雀儿的嘴里，微一发力，使丹药入腹。 “这是最后两颗了，这种丹药凭我是炼不出来的。本来是留待你危急关头再用……” 盘轩暗想着，将百雀儿藏在了树丛中，来到山崖上。天边的战斗依然火热，声不可闻，想来应是极远，但云层都向那天际汇聚，一会儿变幻成张开的大口，一会儿幻化成锐利的爪子，一会儿是血般猩红，一会儿是海般蔚蓝。盘轩用目光丈量着眼前的山堑，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要越过去，若是成了，救了你，也可能治好雀儿。若是不成，我死后，你若逃过这一劫，便要替我护佑她一辈子！你可答应？！” 他是在跟那只幼兽说话。他不知道它能不能明白他的话，但他必须说。他望着幼兽，嘴角浮出苦涩的笑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看到那幼兽竟点了点头！ “好！” 盘轩喊道。他不再犹豫，将原来的绳索取出，一端绑上石头，另一端系上粗长的山藤，列开架势，大喝一声： “流星矢！” 集全身气力为一击，掷出绳端的石头。那石头向斜上方飞去，拉动绳索藤蔓，朝对面的山崖飞去。盘轩连忙捧起一块石块，抱在怀中，当绳上的石头开始下降的时候，他单脚支地，抱着石头飞转了三圈： “离箭拳！” 怀中大石像离弦之箭飞快地接近、击中绳端的石头，使其继续上升和前进，待它又要下坠，盘轩又打了一记百器拳，虽然力道远不及第一记，但是足以使带动绳索的石头再上升一些。打完这记百器拳，盘轩已是力竭，趴在地上看那绳索和藤蔓架在空中，弯曲成一道千余丈的弧线，向着对面的悬崖飞去。只听轰隆一声，绳端的石头终于落到了地上，卡在乱树丛中，惊起一群鸟兽。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得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五回 丑行者遁入仙山 盘轩大口喘着气，手臂因脱力而抖得厉害。但他不敢耽搁时间，天边的激斗有向山谷靠近的势头，倘若那万兽榜上有名的凶兽回转身来，一百个盘轩也不够它一爪之力。他拖着藤蔓，将它缠在一棵巨树的树干上，绑紧。在悬崖之间，架起了一条通道。 盘轩背上百雀儿的药篓，用树藤捆住自己的腰，绕过藤蔓连接到空中通道上，一条短绳缠在藤蔓上，两手抓住短绳的两端。准备停当，盘轩在离悬崖七丈远的地方起跑加速，临近悬崖，双腿一蹬，眼睛一闭，身体笔直飞出，借住短绳的支撑在藤蔓上滑行。藤蔓原本就湿滑，因此他在悬崖间滑得极快，转瞬间就到了山谷正上方。再往前滑时，藤蔓向下弯曲，须上行，变得缓慢了许多。滑至一多半的时候，滑力就用尽了。 盘轩吊在空中，向下一望，那凶兽的巨大脚印深坑赫然留在谷底，河谷里的水正向深坑里猛灌，灌了不知多长时间了，依然无法灌满。盘轩看得失神，愣在了那里。 “咕！咕！” 那只幼兽见他不动，急得大叫起来。这时盘轩才回过神，松开短绳，由腰间的树藤吊着自己，双臂、腿脚绕过藤蔓，向前爬行。原本滑行时，藤蔓湿滑，极为有利。可是换做爬行后，难以着力，便举步维艰了。盘轩爬三五丈就要歇一歇，直到爬过藤蔓，爬上绳索，他才一鼓作气，爬到悬崖那边。 “咕！咕！” 幼兽兴奋得跳起来。盘轩这时才真正看清它的模样，它有成猫大小，虎头虎身虎尾，通体洁白，只有额上一点黑色印记。恐怕真是一只白虎！倘若是白虎，那它属实普通，不过是山中之王，不在万兽榜前列。然而听其叫声，又不似虎啸。不知是何缘故！ 盘轩心下猜想着，用树藤吊着药篓，一点一点放下山谷。那幼兽在洞穴前看见他投下救命的箩筐，眼睛放光，又蹦又跳，摇尾转圈。 “别跳了，去把白仁草都带出来！” 盘轩朝下方喊道。 幼兽闻言，立即蹦跳着进去洞里，不一会儿嘴里衔着十数棵白仁草走了出来。放下白仁草，它再进入洞中，拖出一个树枝和细软干草编的窝，叼出两个鹅卵石玩具，一块布满爪印的石板，一根红色的鸟羽……盘轩瞬间无语，这幼兽是打算把洞穴里的生活用品全部打包带走啊……生死关头，居然不忘这些！ “这些太重了，带不走，只要珍贵之物！别的我再给你做！” 盘轩无奈地朝它喊道。 “咕……” 它居然有些失望，发出了一声不甘心不舍得的叫声。 药篓落在洞穴前的地面上，幼兽将白仁草悉数衔进药篓，却迟迟不跳进药篓。 “你在等什么？等驳回来吃你？！”盘轩心里焦急，连忙喊话吓它。但这时幼兽却没回应他。它停在药篓前，头向后望着洞穴里，似是不舍。 “有机会你再回来，快进去！”盘轩又催促它。幼兽抬头望盘轩，嘴一咧，反身窜进洞中。盘轩不知它要干什么，心里越发焦躁。天边的战斗又向山谷靠近了许多，甚至可以听清凶兽的吼叫和激斗的爆炸声。他抬头看看天际，低头看看洞口，那幼兽进洞之后，许久不出来，只听见里面有金石碰撞的声响。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它终于露出头来，前爪推着一个不算平整的白色圆球，圆球比幼兽略大。幼兽将它推至药篓前，从药篓里衔出白仁草，推倒药篓，将白球滚了进去。之后，它进去洞中，又推出一个黑色的圆球，推入药篓中。随后它才衔起白仁草，跳进药篓。 盘轩见幼兽进了药篓，连忙向上拉树藤。他猛一使劲，树藤绷得笔直，险些将药篓的耳鼻挣断。这幼兽到底要带走什么东西，竟然如此之重！盘轩生怕药篓破裂，只得慢慢向上拉树藤。 幼兽站在药篓里，仰头望着他，眼珠变成白色。盘轩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他看了个通透，打了个寒颤，不觉有些害怕了起来，看了一眼腰间的短剑。他虽然要救它，但却不知它的底细，万一它爬出困境，反咬一口，到时候好心成了野兽的饵食……他兀自想着，手中却不停歇，幼兽一寸寸升高，接近悬崖边上。它的眼珠回归了碧绿的颜色，身体伏在白色圆球上，居然闭上眼，睡着了！ 盘轩好生无语，心中有些恼意。我好心救你，冒着生命危险，费时费力，搞得筋疲力尽，你倒心安理得，居然在这情景下趴下便睡！气煞我也！ 气归气，他提上药篓，见洁白长茎的白仁草完好无损，心中却也暗喜。他推了幼兽两下，拽拽它的耳朵，试图弄醒它。幼兽睡得如同死了一般，毫不动弹。盘轩无计可施，不能放任它待在悬崖上，只好拿坚韧的细藤将篓口封住，背起药篓。 他依照过来时的方式，向悬崖那边过去。这回身上重了一倍，以他十一二岁而且疲惫不堪的身体，爬过这千丈的山堑，着实要耗费许多时间，他的手臂和腿脚上都磨破了皮肉，不停流出鲜血。 然而更令他担忧的是，凶兽驳的身影已经依稀可见，激烈的战斗冲散了原已变得稀薄的雾气，而他还悬在空中的藤蔓，前方有五之一二的路程。 “吱！” 只听天边一声响彻天地的惨叫，那道白影飞快地逃离了天空中的战斗。 “轰轰轰——”驳在天空中接连巨吼，炫耀着它的胜利。鼓声般的音浪震得藤蔓剧烈摇摆，险些将盘轩甩落谷底。 盘轩拼命抱紧藤蔓，这才没有掉下去。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一只像磨盘那么大的猩红的马眼出现在他的面前。那只眼珠里溢出的凶煞之意令他差点昏厥过去。 突然，那只马眼向上升高！盘轩感觉自己正在坠落，回身一看，身后的藤蔓已经被驳的利爪切断了。他的身体向着前方的山壁撞去，脑中五雷轰鸣，他知道今日已是在劫难逃了，准备解下药篓，将它丢进河谷，说不定可以就幼兽一命。 打定主意，盘轩就要动手。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驳并没有在看他，它切断藤蔓只是随手所为，而对他这种弱小生灵的生死完全不关心。盘轩收回了解药篓的手，脑海中闪烁着百器拳中的招式，想寻出几招化解撞击山壁的巨力。然而不等他撞上山壁，一阵狂风又将他吹飞起来，盘轩脱离了藤蔓，直接向山谷坠去！ “咚！” 原来是驳发现山洞里剩余的那只幼兽不见了，大发雷霆之怒！盘轩在坠落之际看见驳望着洞口的眼睛慢慢转向了自己，心头大骇。这回真的是我命休矣了！他连反抗的想法和力气都没有。 驳坐在谷底，虎形的前爪原是收在空中，此时向山谷下压过来。它的白马脸在盘轩眼中越来越大，褐色的短角只要稍一接触他的身体，他便会登时化为肉泥。 “咔嚓——咔嚓——轰——”盘轩坠落途中砸断了两根手臂粗细的树枝，跌在河谷的河滩上，砸出一个深坑。河水从泥沙里慢慢渗进坑中，渐渐要淹没他。但要他命的不是河水，而是万兽榜上的凶兽：驳！ 只见那只褐色短角如同倒立着从天而降的山岳，向盘轩压了过来。而此时他跌得昏死过去，完全无法躲避。即使他醒着，那也是做不到的。 “嘭！” “哎呦！什么东西！” 一个小老头从泥地里钻出来，头恰巧撞在了驳的短角上。头角相撞，短角向后收回，小老头竟然无事，头上既未流血，也未肿起，只是双手抱着头顶，喊了声疼。他长得奇丑无比，身材矮小，约有半人高，背佝偻着，满脸褶皱，没有眉毛，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一个耳朵尖细一个耳朵方圆，鼻子长得像在脸上转了几个圆圈，没有嘴唇，嘴巴是一条细缝，满脸乱糟糟的胡须。他从泥地中钻出来，身上却不沾一丝泥水。待他被驳角撞的疼劲过去，他的一只大眼往天上一瞥，道了声： “原来是你这畜生！” 声音尖细而顽皮，平静而威严。周遭的空间瞬间凝固，一股滞重的威压在空间里漫开，使得整个山谷都陷入了寂静之中。 那驳的短角被顶回，马眼微觑，忽然感觉到小老头身上那股强悍无比的压力，它那半闭的马眼猛地张开，瞳孔骤然放大，巨大的身躯往后一缩，四爪下沉蓄力，身体颤抖，显得极其惊惧。 “今日为要事而来，不然必取你的性命！滚吧！” 小老头的大眼不再往天上看，气息内敛，使山谷的氛围松弛下来。他刚发完话，那驳提爪便跑，转瞬间就消失无踪了。小老头望向一边的水坑，里面躺着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青衣少年。少年背上背着药篓，犹自昏迷不醒。 “醒来！” 小老头没好气地踢了少年一脚。刚才他从地下冒出头来，没想到替这娃娃挡了一角。他的头顶不知几万年没挨过这种打了，自然十分恼怒。 盘轩慢慢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没死，身旁站着个奇丑无比的小老儿，以为是驳变化而成的。顿时吓得呛了几口水，连连向后倒退。 看到少年的反应，小老头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他不悦道： “你这小子，我替你受罪，你倒要跑！” 盘轩这才明白是他救了自己，啊了一声，连忙爬起来，准备叩谢。 “噫？你背上有什么东西？” 小老头察觉到了一丝气息。盘轩想到药篓里还藏着幼兽。即使刚才天旋地转，性命攸关，它居然也没有醒来，着实是心大得很。 “难道是它？打开让我一观！”小老头明显有些激动地说。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得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六回 丑行者对峙萧皇 “打开让我一观！”小老头大眼和小眼皆尽张开，声音从无唇的嘴缝里漏出来。 盘轩停步，站在离小老头一丈远的地方。他打量着小老头的丑模样，心里怀疑他会对幼兽生出邪念，不敢解下药篓。 “咕，咕……” 幼兽自行冲开了药篓的藤盖，钻出头来。两只大眼睛望向小老头，毫无惧意。 “果然是它，怪不得驳会在这里。”小老头咧嘴笑起来，他一笑，脸上的五官变形，显得更加丑陋可怖。 “过来，跟我走。”小老头伸出干巴巴的手掌召唤幼兽。 幼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不来？你要跟着他？” 幼兽用力点点头。 “你选择跟着他？他弱得像一只山鸡，保护不了你。你还要选择他？”小老头的视线一直在幼兽身上，丝毫没看盘轩一眼。 幼兽再次点头。 小老头这才不可置信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年，想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特别之处。但他看了半天，以他在大陆上横行万年，阅人无数的眼光，他也没看出这少年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你给了它什么好处！？” 小老头一怒，佝偻的身体里无意地放出了些许气息，盘轩感到面前的压力骤增，想要后退，但双脚却不听使唤，无法挪动。 “我救了它。”盘轩顶着小老头释放出的威压，吃力地解释道。 “哼！凭这一点远远不足以让它跟着你！” “它是什么？”盘轩问道。 “它是……” “哈哈哈哈……丑行者，多年不见，你来我圣古国，竟然闯我禁地，是何居心？” 小老头刚要回答盘轩，一串豪迈的笑声从远方的天际传来，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一道充满威压的身影出现在了山谷上空。随后几个禁军的大人物，包括四小统领也相继出现在他的身后。 “嘿嘿，我行者一生，眼中从无禁地二字。既然你来了，正好免得我去找你。我此次前来，是为……” “废话少说！” 那道身影怒喝一声，黑色的皇袍猎猎起舞，杀气化为实质的利剑向小老头刺了过来。 小老头冷哼一声，丑脸颜色不变，袖袍轻挥，一道土墙在半空中出现，挡住了利刃。再看时，小老头和那道身影都已消失，只听万丈高空中一声巨响，紫光与黄光形成的圆环向外扩散开，如同水面的波浪一般。眨眼间，两人又回到了原来所在的位置。 “你老了。”萧皇在半空中俯瞰着谷底，笑道。 “哼，你正当壮年，只是与我打个平手，也敢妄称我老。”小老头佝偻着背，用小眼睨着天空。盘轩站在一旁不敢动弹，就在萧皇的笑声从远方响起的一瞬，幼兽就钻进了药篓里，因此萧皇没有看见它。 “想不到朕的后山里竟有那般奇兽，若不是它们争斗，朕还不知。”萧皇挥手让禁军后退，自己则降落到谷底，站在小老头的对面。 “你怎么在这儿？”他突然看见了盘轩。 “我来采药。”盘轩答道。 萧皇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盘轩，你是怎么打伤冲儿的？他的灵力远高于你！” “你姓盘，你是盘族的人？”小老头插嘴问道。 盘轩点头称是。 小老头望向萧皇，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萧皇面不改色，冷笑道：“只是留他做人质，免得盘国的人有异心。” “盘国乃是小国，就算有异心也不足为虑，恐怕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小老头调笑道。 “盘国虽小，但用处却不可取代。若不是只有他们可以守那河界，朕早杀光了他们。”萧皇冷冷说道。他锐利的目光扫在盘轩的身上，使他霎时间浑身如坠冰窟，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是你们的事，我不多管。”小老头从腰间摘下一块木牌说，“此次我来，是为了这个。你可识得？” 盘轩伸头看那木牌，只见木牌是黑色，巴掌大小，上面刻着古朴的金色纹路。他并不认识这木牌，但萧皇见到它，却大惊失色，不觉脱口而出： “古雀令！” “不错！如今几个大陆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在南方，曾有人见旱魃行于村野，南方大旱。在北方，有人见到一柄战钺现与当空。在东方，传言朱厌现世。而在西方，我曾亲眼见到赤狗吞日。这些都是战争不祥之兆。我行走大陆各地，数百年来，那两块大陆上依旧难以探明究竟。但古魔大陆上活动迹象频繁，蠢蠢欲动，恐怕早晚会再度席卷而来……”小老头语气凝重，佝偻的身体背对着盘轩，显得有些落寞，让他感到小老头似乎已经疲倦了，不堪重负了。 “你请出古雀令，又是何意？”萧皇已恢复了平静，言语中无半点波澜。 “几个大陆中，唯独你们大陆处在分裂的状态，对于联合抗敌极为不利。古雀令要你们合为一统，团结一致。” 萧皇闻言冷笑。他轻蔑地摇着头，问道： “你可去问过那个海怪物和那个女人？” 小老头已知他的意思，便说：“圣古国虽大，国力最强，但不可能以你为首，需你们三家商议，组成一个联盟最好。” “哼！”萧皇嘴角上带着笑意，冷哼一声：“要朕与那海怪物、女人平起平坐，绝无可能！” “呵呵呵呵……”小老头摇头笑道，“你要违抗古雀令？” “朕并未违抗古雀令，他们来时，朕自会抵挡。请吧。”萧皇挥袖逐客。 “小老儿还没想离开，待我在山中逛上一逛，走得腻了，自然会离开。”小老头将木牌挂回腰间，自顾自地向河谷下方走去。 盘轩看见萧皇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没有发作，只是朝丑行者的方向说： “三日之内，你若还在山中，别怪我圣古国待客不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丑行者大笑而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将他送回去。”萧皇指着盘轩，命令一位身穿甲胄的禁军教头。他还没说完，身影就已经从山谷里消失了。 “百雀儿在悬崖上，你把我送到上面，我们自己回去。”盘轩对那位禁军教头说。 禁军教头是个额宽鼻方的黑脸汉子，满脸不耐烦，想自己堂堂禁军的小头目，居然要照看一个毛头小子，传出去真是叫人笑话。再者已近黄昏，天渐渐黑了。索性就依他所言，让他自己回去。于是不再多想，虎步走至盘轩身后，单手抓住盘轩的肩膀，还不待盘轩做好准备，奋力一扔，盘轩便如一堆被人嫌弃的垃圾，一飞冲天，直向悬崖边扑了上去。 “啊！你粗鲁啊！”盘轩一边飞一边大喊大叫。禁军教头满脸通红，那还管他，兀自一溜烟跑出医仙山，回了萧京内城。 盘轩落在悬崖上，寻到藏起百雀儿的地方，拨开树丛一看，百雀儿的人却不见了。盘轩顿时慌了，暗道不好。难道是被什么野兽暗中拖走了？盘轩连忙四下察看，并没有发现血迹等。 “雀儿！” 盘轩一边喊一边找，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殿下！” 百雀儿的声音从悬崖边传来。盘轩循声看去，只见百雀儿站在悬崖上，左边一位青袍中年，右边一个皂袍中年，不是别人，正是禁军小统领——青小统领和寿小统领。萧皇离开后，两人没有随之离去，听见盘轩说百雀儿在悬崖上，抢先一步找到百雀儿，将她掳住。萧皇的旨意是送盘轩回茅屋，没有提及百雀儿。两人是萧冲的心腹手下，左右架起百雀儿，看似只是扶持，实则百雀儿已被他们制住。 “你们想干什么！” 盘轩不及解下药篓，双拳紧攥，冲到悬崖面前。 “哼，这是萧殿下的意思！她若能与萧殿下结成眷侣，是她的福分。等她成为太子妃，集合天下的神医、丹师之力，她的病必然可以治好。”青袍小统领劝道。 “放开她！” “这也是为她好，你自己都要朝不保夕，留她在身边只是害她。试问你能炼出流火丹这种品级的丹药吗？”青统领又说。 盘轩闻言一怔，心中动摇，青统领的话确实有理，若不是那两粒流火丹，百雀儿今日不知要受多少折磨。 “雀儿，他们可以医你的病，你愿意跟他们去吗？”盘轩犹豫不决，望向百雀儿。 “我不愿，我只愿侍候轩殿下。”百雀儿脱口而出。 盘轩看着百雀儿坚毅的眼神，笑了起来。这时候他才解下药篓，手指捏诀，准备拼死一搏。纵使他绝对不是两个小统领的对手，他也不会退缩。 “陛下不让废你，但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劝你不要尝试。”青统领的语气冷了下来。 “跟他啰嗦什么，走！”寿统领不耐烦，向青统领吆喝一声，准备离开。倘若两人要走，凭盘轩是无法留住他们的。但是不待盘轩搏命，寿统领便先惊骇地叫了起来： “那是？！！”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得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七回 回茅屋幼兽藏宝 “那是？！”寿统领大惊失色，一双铜铃大眼瞪得浑圆。 只见山谷之上，一团巨大的白色挤满了天空。一只巨兽，长得虎头虎身虎尾，头顶的斑纹五色具备，尾比身长，身上白毛黑纹，体型比那凶兽驳只大不小。它的腿和腹部都受了重创，伤口处不断流出白色的血液。这只巨兽没有在天空中停留，迅速飞进山谷。它来到半山处，望向被驳打破的洞穴，见里面一片狼藉，三个幼兽全无了影踪。一声悲愤的虎啸从山谷中爆发出了： “吼——” 霎时间天崩地裂，天边落日的火烧云尽数消失，太阳也迅速躲下了山，天色骤然黑了。山谷崩碎，大地开裂，原本的悬崖全部坍塌。吼声震得悬崖上的四人如同遭受了重击，四散倒飞而出，不知飞了多久才各自撞在什么东西上，停了下来。 此时天色变得愈加黑暗。盘轩在被吼飞之际，右手一抄，将药篓截在手中。他见那只巨兽出现时，已靠近药篓，打算揭开藤盖，引它来认子救人。不料巨兽径入山谷，见到洞中面目全非，幼子皆已不见，一声悲啸，将他们全部震飞了。它自然不会知道，那洞穴里的狼藉之象大半要归功于盘轩救出的那只幼兽。 巨兽发泄完悲愤，而后趁人类的强者赶来之前匆忙离开了。如果丑行者在此便会知道，它离去的方向正是凶兽驳离去时的方向。 四人被震得散落各处，盘轩和百雀儿心照不宣，各自悄然躲了起来。青统领和寿统领再来找时，已是夜幕当头，盘轩两人修为极低，几乎察觉不到他们身上存在灵气。因此两人在天空中唤了一阵百雀儿的名字，终于不敢在皇家禁地里多待，骂了几句，向凌霄山后的萧京飞去了。 盘轩和百雀儿在山中躲了约莫两柱香的时间，确认两位禁军小统领的确不在了，才出来相见。 二人心身俱疲，坐在一段断木上，都有些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觉。盘轩拉起百雀儿的手，感到她的手不再冰冷，看来病情已经缓和过来，才放下心。 “轩哥哥，你给我用的什么药？我感觉体内一股热流在不断温养我的血，难道是白仁草？” 百雀儿脸颊微红，甜笑着问。 “不是，是流火丹。” 盘轩面色一沉，低声道。 “是萧冲……”百雀儿欲言又止。 “对，是他给你的丹药，你不要，但我留了下来。”盘轩叹了口气。 百雀儿没有说话。 “你放心，我已经找到白仁草了，这次一定能治好你！”盘轩眼睛里放着光说道，“而且，我还有个东西给你看。” “是什么？”百雀儿眨着眼。 “我们先回去，这山里的确不安全，而且天黑了，不知会有什么野兽出没。” 说着，盘轩拾起两根干树枝，折去了枝条，做成火把。他与百雀儿一人举一根火把，寻找来时的路，边走边看。 入夜后，深山里不时响起野兽的吼声。天空中新出了一轮圆月，照得山林里影影绰绰，可是不一会儿便被乌云所遮蔽了。云层越来越低，林中的湿气越来越重，从山谷外吹来的风越来越急，眼看着茅屋就在眼前了，忽然电闪雷鸣，暴雨却先一步倾盆而下。 盘轩从山林中找到一株芭蕉树，折下一片大芭蕉叶，盖在两人的头顶，但奈何风急，衣衫却全都湿了。雨水浇灭了火把，周遭一片漆黑，两人只能靠着闪电亮起的光辉抢路。及至茅屋，点上烛火，两人身上全稀稀拉拉往下滴水，百雀儿身上，浅黄色的衣裙紧贴着身体，虽然才不到十二岁，却也玉体初成，玲珑之中有些曼妙的曲线。盘轩不觉看得呆了，看得百雀儿嘴唇紧咬，满脸绯红。 盘轩的背上，一只白色的虎头从药篓里探出来，一双碧绿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也盯着百雀儿看。百雀儿顿时吃了一惊，顾不得害羞，大叫道： “轩哥哥，你背上有怪物！” 说着便随手抄起身边的烧火棍，要去打那虎头。 “雀儿别怕，这是我从那山谷洞穴里救回来的小老虎。”盘轩止住百雀儿，解下药篓，将药篓放到地上。那幼兽先跳了出来，抖落身上的雨水，听他叫它老虎，咕咕地抗议了两声。 “这是跟驳相斗的那只巨兽的孩子？”百雀儿见幼兽没有恶意，心中又怜又爱，登时上前去抱它。但幼兽却躲闪开了，显然是嫌弃她浑身漉湿，不想再弄湿自己。 茅屋里一横一竖靠墙摆着两张床，床上遮着布幔。除了床之外，茅屋里只有一个小灶台，一个做工简陋的木书架，一张桌子，两只木凳……茅屋里的空当地方只有两丈见方。 两人各自钻进自己的床上，更换干衣服。幼兽却在屋里弄出响声，来到了百雀儿的床边，两人伸头一看，它正推着一白一黑两个圆球，扒开百雀儿床上的布幔，想要弄到百雀儿的床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盘轩已经换好衣服，从床上跳下来，借着烛光近前去看。 “啊呀！” 百雀儿还没换好衣服，半露着身子，见盘轩近前，连忙拉合床幔。饶是如此，还是泄露了一些春光，羞得她在床幔里怔了半晌。 盘轩想细看那两个圆球，幼兽却挡在了他的面前，张着虎嘴，呲着虎牙，警告盘轩不要上前。 “没良心的，救你一命，连个破球都不给看。”盘轩给了它一个白眼。 “咕——”幼兽回了一嘴，依旧不让他近前。 “想不出这么个小东西，还不如猫大，将来要长到那么大的体型。”盘轩不能看那圆球，却研究起这幼兽。它长得分明是一只白虎的样子，与山谷里那只白色巨兽相比，头顶没有五色斑纹，浑身雪白，尾巴也是寻常老虎的长短。但它的叫声却不是虎啸，反倒是那只巨兽的叫声…… “难道不是亲生的？”盘轩不觉说出了口。 “咕！”幼兽听他胡言乱语，目露凶光，身体下伏，作出欲咬之势。 “这是什么野兽？真可爱。”百雀儿换上了一套紫色的长裙，拉开床幔，从里面走了出来。她面前就是那两个圆球，她却不看，眼睛只看着幼兽。 “去，去，她稀罕你，你去那边。”盘轩指着百雀儿对幼兽说。 幼兽看到百雀儿出来，不再理会盘轩，推着圆球来到百雀儿的脚边，纵身一跃，跳上她的床，眼睛则一会儿看看百雀儿一会儿看看圆球。 “你要把这些放在我的床上？”百雀儿问道。 幼兽点点头，咕叫了一声。 “要我帮你抬上去？”百雀儿又问。 幼兽又点头。 百雀儿略做犹豫，将黑白圆球用布擦干净，包好，捧到了床上。幼兽看她做得一丝不苟，极为开心，在床上跳来跳去，摇起尾巴。 “雀儿妹妹，晚上我们换床睡。”盘轩走到百雀儿床边，朝床幔里探头道。 “咕！”幼兽站到床边，表示禁止。幼兽跳到地上，百雀儿就拉上了床幔。两人腹中饥饿，外面狂风骤雨不歇，偶有闪电雷鸣。百雀儿生火蒸了些山薯，煮了一锅米汤，又将皇宫里送来的珍肴热了热。他二人的饭菜一则是自己采摘而来，二则是皇宫里的达官贵人们吃剩的饭菜，下人们随意挑些送来。 饭菜摆上木桌，两人还没开吃，只听咕咚一声，幼兽的喉咙里传来吞咽口水的声音。两人都笑了起来。 “给你。”盘轩从盘里夹了一块熟肉扔到地上，唤它去吃。幼兽看了看地上的肉，犹豫再三，终究没有去吃。 “难道你吃素？”盘轩掰开一块山薯，放到幼兽面前。然而它依旧不为所动。 “荤素不进，饿死你吧。”盘轩咬了一口手中的山薯，又抓了一块熟肉填进嘴里，忿忿地说。 幼兽呲牙咧嘴，冲盘轩虚扑了一爪，转身往药篓里去，含起一株白仁草就要扔出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可别糟蹋东西！”盘轩赶忙赔笑，上前去夺白仁草。幼兽闪转腾挪，盘轩近它不得，急得要去百雀儿床上抢它的黑白圆球。 “给你。”百雀儿端着一个碗，里面盛着一半素菜一半荤肉，放到幼兽面前。幼兽扭头一看，当即扔下嘴里的白仁草，来吃碗里的食物。只见它是真正的狼吞虎咽，也不挑拣，猫大的身体转瞬就把碗里吃得干干净净，碗底也舔得锃亮。 “轩哥哥，这就是白仁草呀？”百雀儿拾起药草，拿在手里端详着。 “你难道是嫌地上脏？”盘轩并不答百雀儿的话，只去问那幼兽，“长得虎头虎脑，却又荤素不忌，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雀儿你可知道它是什么？” 百雀儿摇头称不知。 幼兽吃得肚皮微鼓，不再与盘轩纠缠，懒洋洋地往百雀儿床边走去。可盘轩却不允了，慌忙拦在它的面前，喝道： “你是公是母？球可以跟雀儿妹妹睡，你不能跟雀儿妹妹睡！你跟我睡一床！” 幼兽听喝，浑身一抖。但它并非是被盘轩喝怕的，而是从茅屋的地面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头！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得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八回 风雨夜草庐释疑 幼兽浑身一抖，跳到盘轩身边。只见地面上那颗人头越升越高，满脸褶皱，脸上没有眉毛，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一个耳朵尖细一个耳朵方圆，鼻子长得如同圈圈，没有嘴唇，一捧乱糟糟的胡子长满腮帮，极其丑陋。正是意外救了盘轩一命的丑行者。 他一出现，屋外的雷声风声雨声都仿佛变得小了。百雀儿不曾见过他，见他丑得吓人，又从地底下钻出来，以为是阎罗厉鬼，惊叫着跑到了盘轩身边，拉着盘轩的手臂，目不转睛地盯着丑行者。 丑行者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只血淋淋的蛮牛尸体，小眼随意看了眼盘轩，说道： “去把这蛮牛洗了，烤熟来吃。” “别怕，在山谷中就是这位爷爷救的我。”盘轩轻轻拍了拍百雀儿的手，随即拱手行礼道：“前番多亏爷爷救命，小子没齿难忘，他日爷爷归土，若小子逃出此地，定为爷爷守坟三年。” 盘轩说的极其认真，这丑行者听了，脸上的表情却极为精彩。只见他满脸黢黑，大小眼皆瞪得老大，喷着不可置信的怒气，无唇的嘴角又似笑着，鼻子卷得更加扭曲厉害。他似怒似笑地哼了一声道： “你这浑小子，咒老夫早死？可知就算你翻来覆去死上百来回，老夫也未必仙去！竟要你替我守坟！” 盘轩顿觉失语，不敢再说话，就要去取他手里的蛮牛。百雀儿拉住他，怯生生望向丑行者，说：“轩哥哥，你今日太累了，让我去。爷爷饥饿可以先在桌上挑些吃的裹腹，我就来。”说着不敢看丑行者的样子，径直去拿那蛮牛尸体。 “罢了，罢了，怎么能让一个女娃子去雨里挨冻？既然有现成的吃食，这牛就挂在外面，叫雨冲洗，来日再烤来吃。” 丑行者又土里去土里来，手中蛮牛不见了踪影。他行到桌边坐下，百雀儿替他递上碗筷，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你们不知这幼兽来历？”丑行者边吃边问。 “爷爷知道？”盘轩见幼兽在脚边，一把将它拎了起来。 “哼！老夫纵横万载，遍阅天下，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他的胡须随着吃饭的咀嚼而乱动着，“古时，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采毕具，尾长于身，名曰驺吾，乘之日行千里。乃古之仁兽，非自死之兽不食。” “不是自己死去的野兽不吃。非洁净之物，不食。”盘轩晃了晃手中的幼兽，接道。 “驺吾？”百雀儿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盘轩问。 “驺吾，万兽榜上，排名第五十位……”百雀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幼兽。 “就它？”盘轩又晃了晃手中的幼兽。幼兽想要咬他，但脖子被拎住，翻不过身。“既然如此，为何打不过排名六十的驳？” “按理说不会打不过，应该可以打个平手，毕竟驳是兵兽，战力强悍，而驺吾以脚力和仁慈见长。或许那驺吾生育之后元气还未恢复，又或许受了伤……”丑行者猜测道。 “放下它吧，它若真发怒，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招架不住。”丑行者微怒，“况且这是仁君之兽，将来遇到良主，便是君王的座驾。它选择了你，你好生待它，将来也可以受仁君之恩。” “依小子看，大可不必。我是盘族的王子，虽然轮不到我当皇帝，但它当我的坐骑便可以了。”盘轩并不放手。 “你是盘族的王族？哪派的盘族？你过来，且让我看。”丑行者闻言微惊，不再饮食。 “有几个盘族？”盘轩提着驺吾走到丑行者面前。丑行者将一只干枯的手掌放在盘轩的肩头，双眼微闭，一丝土黄色灵气钻入盘轩体内，在其体内游走。盘轩感到一道游蛇般的灵气在他的血脉中窜来窜去，好似一盏提灯照耀着他的体内，自己的身体在小老头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良久，丑行者缓缓睁开眼，一对大小眼认真地审视着盘轩 “原来如此。看来，它选择的是你，也未可知。” “爷爷在我身体里看到了什么？”盘轩急切地问道。这些年里，每隔几个月，圣古国就派人将他捉去鹰石台，看似是打擂，虐待他，实则仿佛在寻找他身体里的什么秘密。因此，盘轩就算修行有所精进，也不敢在台上展露出来。 丑行者伸手止住他，双眼一闭，凝神感知草庐方圆十里的动静。屋外的风雷已经歇了，唯有雨声淅淅沥沥地落进庐中。 “看来你对盘族知之甚少。莫急，你俩坐下，一同吃饭。我说与你听。”丑行者探知到方圆十里内并无耳目，放下心来。 盘轩放下幼兽，在丑行者身边坐下。百雀儿将一盏油灯移到桌上。驺吾自跳到百雀儿的床上去睡了。 “数万年前，盘族原本是这片大陆上的强族，上古时期如日中天。不说别的，若说阵法、符印术，今人只能习些皮毛，盘族先天有那种天分。上古时，盘族的强者只需依靠阵法和符印术就可与灵力修行的超级强者周旋一番。直到盘族内乱，古魔大陆的凶魔趁虚而入，盘族元气大伤，才逐渐式微。但时至今日，盘族依然守护在那河畔，因其阵法和符印术无可替代，只有他们可以封住那条路。” “盘族偏安在大陆边缘，分为新老两派，以老派为主，掌控全族。盘族之中，还有更大的秘密，那便是，”丑行者小声了些，“血。” “血？”盘轩疑道。 “血。”丑行者颔首道，“五行血。” “那是什么？”盘轩又问。 “你可知，人的肉身修炼，分为金刚境、化宇境、成风境、列殿境、布阵境。人的魂魄修炼其妙难言，每个人都需自行摸索，日后你便知。人的灵力修为，分为聚灵境、通脉境、融旋境、凝露境、散源境、夺天境、破空境、断念境、弑神境……灵气修为又与血液有关。虽然大多数人的身体五行皆备，但依据人体血液的主要属性，例如我血液属土，灵气修炼应以土属性为主，才能有所成就。然而拥有五行血的人，五种属性的灵气皆可修炼和运用。天地灵气运行的速度、修炼速度便会突飞猛进。与人对战时，可依据属性相生相克制敌，而不同属性的灵气一同使用，又可以产生衍生属性，威力远超单一属性。” “那我？”盘轩满脸期待地望着丑行者。 “未可知。”丑行者摇头道，“老夫也不知如何辨别五行血，只是觉得你的血液混乱。你可曾修习灵气？打出来看看。” “小子愚钝，不曾修习灵气。只是肉体化金刚，学了父皇几年前来探望时赠予的一套百器拳、一部护身阵法和一本基础符术。”盘轩答道。 “唔……”丑行者暗忖道，“百器拳乃是盘族的基础武术，基础符术也是走江湖的行骗招数，只有护身法阵堪堪可用，堂堂盘族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居然如此吝啬。”于是问道：“你在山中几年了？” “这……”盘轩并不记得年份。 “轩哥哥，七年。”百雀儿提醒他道。 “盘族的族长现在是谁？” “家父盘烈风。”盘轩答道。 “没听说过，想必是新出的人物。老派的长老还有谁健在？” “小子……不知。” “嗯？那河畔的法阵又如何？”丑行者又问， “小子不知。” “盘族的皇宫在哪，你还记得？”丑行者有些恼意，小眼闭起来，大眼圆瞪。 “小子不知……” “你知道什么？”丑行者原要吃饭，端起了饭碗，此时又扔在了桌上，明显是发了怒火。 “爷爷，轩殿下确实不知。我们到了圣古国后，在盘国事全都不记得了。”百雀儿慌忙替盘轩解释，又把饭碗收拾了，放在丑行者面前。他不再吃饭，脸上若有所悟。 “难道是符咒？”丑行者将手掌放在盘轩的头顶，不霎时便道：“果然如此。盘国为了守住族中秘密，在你们脑中种下符咒也是情理之中。这符咒只有盘族可解，我若强行解除，你俩必定爆头而死。如此说来，你父皇给你这般武功，也情有可原。” “我想，”丑行者站起身，走到草庐的窗口，望着外面的雨说 “以圣古国的国力，要一个小小的盘族皇子来做人质，大可不必。萧皇必定是从你身上看到了五行血的希望。一旦你的五行血觉醒，必然会成为他的突破桎梏的引药。” 听到丑行者最后一言，庐中少年少女心中巨震。圣古国的皇帝竟然要以盘轩为药，就像等待一颗果子成熟，怪不得将他豢养在医仙山！ 人为刀狙，我为鱼肉！盘轩悲怒交加，脑内轰鸣，双拳攥出血来。 百雀儿望着丑行者在窗边佝偻晦暗的身影，扑通一声扑在地上跪下来，泪眼涟涟地求道： “爷爷，救救殿下，雀儿愿意为爷爷守一辈子坟。” …… 寂静，雨声也无法掩盖的寂静弥漫在茅屋里。丑行者几乎被气得当场吐血身亡，这两个娃娃怎么回事，这样咒他死，一个个抢着要为他守坟…… “来不及了。”丑行者望着窗外的天空说。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九回 行者传令 天空中雷鸣大作，闪电如同沸腾的水一般四处闪耀，大雨湟湟而落，近旁的山涧流水愈发汹涌，水声轰鸣。 丑行者静立草庐窗前，望着天空，看着在闪电中若隐若现的凌霄山的剪影，不屑地摇摇头。 “姓萧的小子已经知道我在这里，做出一些天地异动，警告老夫不要轻举妄动。哈哈哈哈，老夫纵横捭阖数万年，岂会被这样小孩子把戏吓到！” 只见丑行者抬起一只手臂，看似在空中不经意地一抹，一道薄薄的土黄色光屏慢慢扩散开去。那光屏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光屏之外雷雨交加，煞是骇人，光屏之内只有细细丝雨，无声飘落。 “爷爷！”百雀儿跪在地上，又要央求。 “起来吧。此时已经晚了，姓萧的小子既然已经关注这里，老夫自行离开自然没人拦我，要想带你们一同离开，恐怕外面便是天罗地网了。”丑行者不再站在窗前，他走到桌边，重又坐下。 百雀儿也只好起身，走回盘轩的身边。她拿挑子拨了拨油灯芯，使屋里亮了些许。借着油灯光，丑行者半闭着的大小眼看看低首失落的百雀儿，看看尚在悲愤之中的盘轩，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修行路上的种种往事，前辈们多有提携保护，现如今……或许也是自己尽责与传承的时刻。 “我这里有一种土遁术，可于土中遁行，泥沙石玉皆可往来穿梭，视之如无物，过之不沾身。但需配合土属性的灵气使用。我先教授于你，若你活得到五行血觉醒的那天，修炼此术，待到时机成熟，便可逃出此地。”丑行者的手指在盘轩的脑门上一点，一股庞大的信息涌进了盘轩的脑海。 盘轩顿觉脑中轰鸣，无数古老的碎片在脑海中飘飞，伴随着沧桑的不断的咒语。待他仔细体悟时，那些碎片咒语全都凝为一体，化成四个布满纹络的大字： “身即是土！” 想来是丑行者替他省去了自行摸索的时间，将他老人家的体悟传授给了他。 丑行者收回手指，突然将盘轩拎起来，扔到空中，两指相并，在空中虚点。 “嘭嘭嘭嘭……” 盘轩的身上爆炸起来，惊得百雀儿紧握衣襟，极为紧张。丑行者却不理会，边点边念道：“灵气修炼，基础是穴、脉，只有开穴通脉，才能走向正途。聚灵境乃是最基础境，分感气，养气，储气三个阶段。你的身体练得不错，我替你开穴，你便可慢慢感知天地灵气，进而在体内温养，磨合与天地灵气之间的感应，最终储存在周身穴道里，达到聚灵之境！” “落！” 丑行者轻喝一声，双指收回，盘轩落回地面，瘫坐在地上。只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上汗水闪着灯光，新换的衣袍上不知破了多少洞。 “轩哥哥！”百雀儿跑上去就欲搀扶盘轩，然而盘轩伸手一拦，一个团身提，只见他往后一翻，双脚着地，稳稳站了起来。 “浑身都是力气！”盘轩握着拳看着自己的臂膀叹道，“这回不用动用护身阵，我也能揍萧冲一顿。哈哈哈哈！” “切莫得意，虽然你气穴开得多，但凭借肉身武术是无法对抗通脉境的小子的。你还需锻炼，将身体强度匹配气穴的强度。日后勤加苦练，早日修得我的土遁术……” 丑行者揪了揪腮边的一绺乱胡须，他看见驺吾从床上探出头，心中又有了别的思虑。他再次踱至窗前，佝偻矮小的身体面对着光屏外的雷鸣电闪，他看了看自己干枯的手掌，看了看灯光闪电下自己那皱缩的身影，不觉叹息起来。也罢！丑行者从自己的腰间摘下一块木牌，扔到盘轩手里，说道： “这古雀令你已见过，乃是上古盟约时各族宣誓的信物，必要时可以号令天下，一同抗击异族。如今异族蠢蠢欲动，我心已老，将来便由你掌管此令，替我联络各族。如有难，向各族强者出示此牌，他们也会毕恭毕敬来帮助你。你可愿意？！” 盘轩将木牌握在手中，只觉这巴掌大的木牌有玉石之重，一面温热，一面微凉，牌面漆黑，上面的三个金色古字历经沧海桑田依旧清晰如故。听见丑行者的话，他更觉这古雀令其重如山，不是他能承担的。 “这……” “这天下终究是少年人的，要由少年人救！我自会去各处搜集异族阴谋的线索，抵挡异族入侵，而你只需联络众族，令其团结一心，终有一天前来助我。”丑行者又说。 “可我……”盘轩想说自己性命还在人股掌之中，怕有一天早死，不能担负这样的重任。 “我要你帮我，并非只是因为你体内可能有超凡的血液，还因为它。”丑行者指向露出头来的幼兽，“既然它选择待在弱小的你身边，我便相信它，将这宝贝押在你身上！你可愿意？！”丑行者变得严肃起来，从他的丑脸上，盘轩看到了他的坚定，也看到了他的疲惫。老人那佝偻的身体只是跟他差不多高，而他承担古雀令的重责的时间却已超过万年。万年，那是盘轩难以想象的时间长度。 “我愿意！”盘轩突然下定决心，手捧木牌，高过头顶，跪了下来。 “好！”丑行者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得四野的雨声都小了许多。 “爷爷，小子还有一事相求……”盘轩将古雀令收入怀中，站起身说道。 “何事？” “雀儿妹妹不知身患何病，请爷爷医治她。”盘轩说。 “哦？”丑行者望向百雀儿，“女娃，你过来，让老夫瞧瞧。” 百雀儿走上前，丑行者拉起她戴着黑色珠串的那只手，闭目探查。不一会儿，他松开手问： “你不是盘族？你的身体好似非人？难道是疾病所致？” “禀告爷爷，小女是盘族，是盘族派来侍候盘轩殿下的。”百雀儿答道。 “你的病有什么症状？” “不发病时心绪不宁，总是烦躁不安。发病时浑身冰冷，身心如同裂开，痛疼难忍，时常昏厥。” “嗯……老夫行走天下，虽然对丹药一途略有所知，但几乎少有生病受伤，因此不大关心，所以不知如何治你。不过……” “不过什么？”盘轩凑上前去。 “等你们出去，可以持古雀令去灵刹国。灵刹国的炼丹和兵器制造都是大陆上的佼佼者，请他们的医师看上一看，或许可医。” “对了，我有白仁草，可以治好她。”盘轩突然想起了那十几株草药。 “哦，白仁草只生长在驺吾洞前，以驺吾母兽的胎血为养料，药性温和，恐怕只能暂缓她的病发，想要根治，却是不能。”丑行者思忖着说，“白仁草是难得的仙草，必有妙用，不要浪费。小子，将古雀令取出来。” 盘轩依言从怀里取出古雀令，交给丑行者。丑行者接过木牌，顺势捏住盘轩的一根手指，破出一滴血，又见一缕金丝从盘轩体内抽出，连同血液一同进入了古雀令。 “我将你的一滴精血和一缕魂魄化入古雀令，今后只有你可以凭心念动用它。世间的容器中，容珠最常见，以琉璃、琥珀、兽晶三种材质为主，大多只可存放死物。古雀令内有三丈异界空间，灵气氤氲，可存活物。你可将白仁草放入其中，取驺吾洞前的土来滋养。至于那驺吾幼兽，虽然还不是驺吾模样，难保会有人认得，你也可以将它藏在里面。” “小子明白。”盘轩收起古雀令，神色有些黯然。自己辛苦挣来的白仁草居然不能根治百雀儿的病，令他不禁有些失望。 “轩哥哥，不用担心，我没事。”百雀儿看出他的心思，不知如何安慰，只是说些胡话，让他宽心。 丑行者望了望他，一对方圆各异的耳朵动了动，便不再理会他，往屋门走去。他边走边用心声传言道： “你才开始修炼，已经极晚，更该勤奋，望你早日习得我术，脱困成功。” 说话间已来到屋门前，他推门而出，望向天空的一道黑影，大笑道： “哈哈哈哈，老夫寻个避雨处，歇一歇脚，进点餐食，萧皇竟然如此放心不下，看来你的确是别有用心啊。” “哼！朕不想你待在我禁区之内，何须有什么缘由？”萧皇的声音伴着电闪雷鸣响彻群山，“此子体内血脉之力尚未觉醒，朕费劲心力，早已等得不耐烦。前些日翻看古籍，已寻到办法，等过了冲儿的寿诞，准备就绪，我便将他囫囵炼成仙丹，助我攀登高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丑行者闻言震惊，面上却沉静如水，冷笑道：“古人说帝王皆是食人之君，果真不差。我本欲自行离去，看来不得不趟一趟浑水，教导一下后辈了！” 说着，面前土黄色光屏消失，雷雨滂沱地回归到茅屋的天地之中，山涧的水又骤然爆发，发出巨大的哗哗声。再看时，丑行者已与萧皇消失在夜空之中，不知在何处激战起来。 盘轩倒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不是为那雷声水声所吓，而是圣古国皇帝的那句“将他囫囵炼成仙丹。”心中燃起的生存希望和万丈豪情全在一瞬间被浇熄了。父皇，你可知你是将我送给野兽，做它的口粮？！ 而萧冲的寿诞日就在半月之后！如之奈何？！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回 计出医仙山 雷雨随着两位绝世强者的离去而逐渐衰弱下去。草庐里良久没有动静。 …… 细雨在山林中咝咝地响着，一阵凉风从开着的屋门吹进来，屋里的灯光摇晃了下，暗了一些。 百雀儿从震惊中醒来，眼泪刷地涌了出来。她快步去扶盘轩，一个踉跄，跌倒在盘轩身边。百雀儿抓着盘轩的袖袍，说不出话。一对少年少女坐在地上，望着外面的冷雨发呆。 …… 清晨，雨过天晴，林中鸟鸣啁啾，山涧水依旧湟湟流淌。紫衣少女早起了，梳洗完，正在生火造饭。盘轩还闷在床上，不见出来。 一只白色老虎似的幼兽从百雀儿的床幔里钻出来，跳到地上伸了个懒腰。它那碧绿的眼睛望了望盘轩的床，随后向屋外跑去。 “哎呀，小老虎，你出来了？”屋外响起了少女惊喜的声音。 “别生气，总不能叫你驺吾，被别人听见了，会惹来麻烦。”外面传来少女嬉闹的声音。 “要不，给你取个名字，叫……小驺？不要？那叫……小吾？也不要？嗯……我是雀儿，叫你灵儿，怎么样？还不要？” “名字而已，干嘛那么认真，要是让轩殿下给你取名，还不知道是什么阿猫阿狗呢？怎么样，怕了吧？”少女在外面逗着幼兽。 “谁会取阿猫阿狗的名字？”屋门处突然响起少年的声音，只见他还穿着昨夜的破洞衣袍，眼内爬着些许血丝，大概是一夜未眠。他走出屋来，随手拎起幼兽说道： “谁知道这驺吾是公是母？叫什么灵儿？依我看，它是从雨夜里来的，我们就叫它为夜雨。小夜，这个名字不男不女，正合适。是不是呀？”盘轩跟幼兽面对着面，将幼兽在手中摇晃着。幼兽呲牙反对。盘轩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说：“就这么定了！你就叫夜雨。平时称你为小夜！” “我说什么来着？”百雀儿朝幼兽摊摊手，咯咯笑着说。 “小夜，我问你，我救你之前说，倘若我死了，要你做的事，你还记不记得？”盘轩脸上严肃起来。 百雀儿不知何事，愣在一旁。幼兽也有些愣神，许久才点点头。 “记得就好，我看你也不是忘恩负义的野兽。”盘轩说。 “殿下，你不会有事。我们想办法逃出去……”百雀儿听到盘轩说死后的事，眼圈又红了。 “这里有法阵，我们根本出不去。” “一定有办法……”百雀儿哭了起来。 “雀儿别哭，我们再想办法。”盘轩扔下幼兽，去擦百雀儿脸上的泪珠。百雀儿只是止不住地哭。盘轩眼珠一转，跳到一旁空地里，说： “雀儿妹妹看我！” 说着，双腿迈开，扎起马步，浑身一运力气，只听“啪，啪，啪，啪……”身体各处穴道响起爆炸的声音。盘轩边开气穴边数，一共开了九十九个气穴，比早先足足多出了六十一个。要知道寻常时候，开一个气穴都要花费数月，而昨夜转眼间，丑行者竟给他开了六十一个气穴！而且他竟也承受得住！ “我似乎能感觉到天地的灵气了！”盘轩张开周身气穴后，忽然感到天地之间一股气息在周遭流动，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股气息的强弱、流向，感受它时而金戈铁马的凌厉，时而蓬勃向上的生机，时而汹涌澎湃的涨落，时而炽热炎炎的暴躁，时而温和持重的稳健……当盘轩试着调用这些天地灵气的时候，那些天地灵气却仿佛泥水般稠重。 这便是聚灵境的入门阶——感气。盘轩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气穴大开，感受着天地间万物同呼吸的灵气，沉浸其中。 “轩哥哥！”盘轩听见百雀儿喊他，声音有些惊慌。盘轩猛地醒来，浑身肌肤传来烧灼的疼痛。只见他身上冒起青烟，皮肤酒红，好像一整块燃烧的木炭。盘轩的袍上也真起了火，烧得他上窜下跳，直往山涧边跑去…… 过午，皇宫里下人们照例送来了挑拣好的剩菜。来人是一个老头和一个少年，两人生得模样相似，大概是祖孙爷俩。老头是个哑巴，两鬓斑白，腮窝深陷。少年跟盘轩差不多大，只是稍显瘦弱了些，他已随老头来过多次了，据他自己说，萧皇只准许哑巴爷爷一人来送饭，他是萧冲殿下要他随哑巴爷爷来的。主要是叫他回去描述百雀儿的近况。每次来，他都带来萧冲殿下送给百雀儿的礼物。 今日也不例外，只见他慎重地捧着一个玉盒，放到屋外的桌上，小心打开盖子，对百雀儿说： “小姐，这是殿下送给你的益女果，是殿下差人去海外仙山摘回来的，可以补气养颜，平心助眠。请收下。” 那盒子里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果子，形状好似美人醉卧，通体粉红，方一打开盒子，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溢满山野，使人神清气爽，烦躁之意尽除。 盘轩感觉到藏在古雀令里的幼兽在里面激动地乱跑乱跳，或许在它看来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仙果。 “拿回去！”盘轩走到桌旁，粗鲁地盖上玉盒说，“小鹏，你年纪轻轻，跟着萧冲那个淫贼干什么？好好练功，学门手艺，将来也好出人头地。好过跟着他逞凶斗恶，不得好报！” “嘿嘿，”瘦削少年笑道，“轩殿下，我只是带话，哪有资格攀上萧殿下。萧殿下还叫我说，自从见到雀儿小姐，心中只有雀儿小姐一个人，早已不入凡尘俗地，真正是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够了！”盘轩喝道，“你来便来了，罗里吧嗦带那许多话干什么！把这东西带过去！” “哎，轩哥哥，”百雀儿来劝道，“小鹏只是奉命行事，不要怪他。再说，我也……想要这果子。” “什么？！你要这益女果？”盘轩惊得伸长了脖子，瞪大眼叫道。 “小姐真要这果子？”小鹏陪着笑，也问。 百雀儿点头称是。 “雀儿，你不要听萧冲的花言巧语，他……”盘轩急了起来。 “小鹏，你带话给萧冲殿下，说我要给他祝寿，叫他寿夜前派人来接我。”百雀儿说着，从腰间拔出短剑，从自己头上截断一绺头发，绑好递给小鹏，“你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只准你来接我，我才去。” “小姐……”小鹏看看盘轩的脸色，不敢去接她的断发。盘轩惊得目瞪口呆，拦在百雀儿身前摇她：“是不是那益女果里掺了迷魂药，雀儿，你醒醒！小鹏，把那果子扔远一点！” “轩哥哥，我没事。”百雀儿任由他摇晃，水灵的眼睛却认真地看着盘轩，看得盘轩慢慢停下了发狂。 “轩哥哥，这是雀儿的意思。”百雀儿又说。她绕过愣在原地的盘轩，走到小鹏面前，将那绺头发放在他的手里：“记得我的话。” 小鹏望了望盘轩，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丑行者怎么样了？”百雀儿问起前些天的那场大战。 “据说受了重伤，陛下和一众禁军高手一齐出手，竟让他逃了……”小鹏答道。 “萧皇呢？” “陛下和禁军高手们也元气大伤，正在闭关调养，也许要在萧殿下寿诞日才能暂时出关。” 百雀儿颔首。她又问起小鹏从宫里带来了什么菜肴，盘轩不想再听，独自回到了草庐里，钻进床幔。 哑巴爷爷和小鹏少年走后，百雀儿轻手轻脚走到盘轩的床边，坐在床幔之外沉默了许久。 “轩哥哥，等到萧冲寿诞日，雀儿就带你出去……”良久，百雀儿才开口。她一说话，声音轻颤，竟是一直在哭。 盘轩连忙坐起来，掀开床幔，拉起百雀儿的手。此时声音也软了： “雀儿妹妹原来是为了我！这样我就放心了！我们不去给萧冲祝寿，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要把你送进虎口！” 百雀儿扑进盘轩的怀里，泪眼婆娑，说道：“轩哥哥，雀儿不要你死。倘若你死了，我也不想活。” “你能活。你躲进后山，等我死后，这里的法阵消失，你就可以出去。”盘轩抱着百雀儿，爱怜地说道。 “萧冲不会放过我。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下去。”百雀儿说。 “就算一起死，我也不愿让你受辱。” “轩哥哥，我有办法逃出来，不会让他们捉住我。你放心好了。” “你有什么法子？”盘轩问。 百雀儿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问： “轩哥哥，那益女果该怎么处置？” “你便吃了就是，那果子香气逼人，对你应有些好处。”盘轩说道。 “我不要！”百雀儿将盛放益女果的盒子端过来说，“你收起来，放进古雀令里，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 “我也不要。”盘轩突然哎了一声，想起古雀令里有个小东西对这益女果垂涎欲滴，便将幼兽放出来： “小夜，这可是给女人吃的东西，你也好意思下嘴？” 说着便从百雀儿手中拿过盒子，敞开来放在驺吾面前。那幼兽见到粉红的醉卧美人果，嘴上哈喇子也流了出来，不待还嘴，扑上去就大口吞咬，头埋进玉盒里，险些将那玉盒也拱破。 盘轩见状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它，叫它多久没吃东西了似的……” 小夜吃完益女果，跳到百雀儿脚边，在她腿上蹭来蹭去，好像讨好一样。 “这个东西，见色忘义，分明是我给你的，你去讨她的欢心！”盘轩白了幼兽一眼，骂道。 百雀儿咯咯笑了起来。盘轩将玉盒收起，不一会儿见幼兽摇摇晃晃好像喝醉了似的，趴在地上睡着了，他将它收进了古雀令中。 …… 转眼间，萧冲的寿诞日就要到了。盘轩每日感应天地灵气，对天地灵气的感应越发快速和熟悉。同时，他也感觉到自身的一丝微弱的灵力，每日将它运至那九十九处穴位，与天地灵气相沟通，为聚灵境的养气做准备。 萧冲寿诞日，黄昏时，百雀儿梳洗打扮了一番，穿上了萧太子差人送来的红色琉璃金丝裙，头上插一支吊珠凤钗，足底一双蚕丝软木鞋，一只手腕上依旧戴着珠串。盘轩将驺吾、黑白球以及一些必要之物收进古雀令，出来看她时，只见她身材窈窕，唇如烈火，面似粉玉，稚气未脱的年纪里，竟比那宫中妃子还要绝美…… “这……”盘轩咽了口唾沫，“竟然是我的雀儿妹妹……” 百雀儿闻言，脸上羞红，如雪中梅花盛开，更添几分韵味。 “可惜，是为了那狗太子！”盘轩微恼。 “轩哥哥，别生气了。等过了今晚，逃出这里，我只给你化这妆容……”百雀儿这样说着，脸上更加红了。 “今晚……”盘轩叹了声，目光看向了黄昏中的那座凌霄山。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一回 青竹马皇宫初別 天将将黑了，小鹏不知从何处进了医仙山，急匆匆来到了茅屋之前。 今日宫中大喜，皇族全都聚集到皇宫的宴请大殿。大殿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日。其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钟鼓之音此起彼伏，舞姬们盛装打扮，穿梭往来，好不漂亮！还有那仙珍宝味，万年佳酿，各位贺寿的皇族、使者晋献他听也没听过的仙丹神器，看得他眼花缭乱！ 偏偏，百雀儿今天要进宫，只点他来接，萧冲殿下更是催得急迫，不然他可不愿离开那大殿，错过那些生平难见的眼福。 “雀儿小姐，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举行殿下的生辰庆典了，请随我去吧。”小鹏现在茅屋前，向里面喊道。 “就来。”里面回道。 不一会儿，百雀儿慢慢走了出来。小鹏抬头一看，两眼直勾勾的，竟呆住了。那些舞姬的曼妙身姿全从他的脑海中烟消云散。平时倒没在意，眼前这位少女打扮起来竟然如同遗世的仙子，不，怕是仙子见了也要叫羞！ “小鹏，我们从哪里出去？”百雀儿轻声叫醒他。 “哦，”小鹏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雀儿小姐跟我来便是。” “我听轩殿下说，这里有法阵。如何出去？”百雀儿问道。 “有殿下给的阵牌，每人一块，出去时就不会受到法阵的干扰了。” 小鹏从怀中取出一块透亮的玉牌，亮给百雀儿看。 “走吧。”百雀儿打了一眼那玉牌，不经意地说道。 “盘轩殿下呢。”小鹏往茅屋里张望。茅屋里没有掌灯，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他生我的气，不愿送我，已经睡了。”百雀儿迈步说，“我们走吧。” “小姐要理解盘轩殿下，毕竟他与你在此生活了七年，看你要离他而去，难免伤心。” 百雀儿听了，心中也有些酸楚，一点泪星挂上眼角。她挥了挥手，随意地揉了揉眼睛，拭去了。 “走这边。”小鹏引着百雀儿。从半山往下走了一里左右，只见前面有一道矮树丛围着的曲折小路。踏上小路，好似无尽头，然而走着走着，小路不停变幻，竟好似人不动，路在脚下飞奔。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法阵的边缘。 “这里是法阵唯一的出口，外面有人把守。”小鹏停下脚步，将一块透明玉牌交给百雀儿。 “这阵牌怎么用？”百雀儿拿着玉牌，端详着。 “只需带在身上，不要离身。”小鹏答道。 “嗯。今天麻烦你了，小鹏。住在这里，也多亏哑巴爷爷和你的照顾。”百雀儿望着小鹏，诚恳地说道。 “哪里的话，嘿嘿……”小鹏搔着腮边笑着。 “今天对不住了，委屈你一下……”百雀儿刚说完，一道黑影就从树丛里跳出来，朝小鹏后颈上一记闷棍，令他当场昏死过去。这道黑影的主人正是盘轩。 “轩哥哥，把他抬回茅屋去。”百雀儿说。 “对，这里已经记得了，把他放在这里，怕野兽拖了他去。你在这里等我。”盘轩把小鹏背在身上，往草庐那边去。盘轩扒下他的衣服，换在自己身上。他掏出一个小瓶，取了小鹏几滴鲜血，又取了他的阵牌，才返回法阵的边缘。 “轩哥哥，快变化吧，迟了怕会惹人生疑。”百雀儿见他回来，连忙催他。 盘轩取出盛有鲜血的小瓶，将鲜血蘸在手指上，在额上画了一个太阳似的符号，口诵咒语道： “形貌有法相，变化随我心！人！” 只见盘轩额上的血液符号发出微光，向脸和身体伸展蔓延，不一会儿便有骨骼变形，肌肉移位的声音响起。另一个小鹏便出现在法阵之前。 百雀儿见他变得丝毫不差，帮“小鹏”重新扎束了头发。 “快走吧，虽然易容血符术是基础符术，但我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一柱香的时间。”把头发扎成了小鹏的样式后，盘轩说道。 两人相视点头，一齐迈出法阵。 “哎哟！你这个小奴才，你怎么才出来？！”刚出来，一个说话不男不女的白发老者就急匆匆地凑到“小鹏”面前，作势要打他。他穿着一身血红色的蟒袍，面色红润如童子。他的身后站着四个禁军的高手，两个使刀，两个使枪。 “快走吧！回头再教训你！”白发老者没好气地骂道。小鹏只是低着头，不敢搭话。 “雀儿小姐，请您随我来，太子殿下在等您呢。” 看到小鹏身边的百雀儿，白发老者堆起笑脸，恭恭敬敬地引她上路。他走在前头，百雀儿和小鹏在中间，两个使枪的走在后面。留下两个使刀的看守法阵出口。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大房。房子不似其他宫殿那样装饰华丽，其上烟雾缭绕，飘着阵阵香气。白发老者引着百雀儿从房后绕到房前，二人才看到那大房上挂着一块老旧的木匾额，上有青色大字：膳堂。二人才知道，原来法阵出口安置在皇宫厨房的后面。 又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处灯光昏暗处，百雀儿突然停步，说道： “小鹏，今日麻烦你了，你回去吧，过几日我再让萧殿下宣你。” 白发老者听见百雀儿说话，也停了步，转过身附和道：“是，好好去做你的饭菜，今夜就该你们最忙。去吧！” 不料听了二人的话，这小鹏却不走，眼望着百雀儿，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姐，你不是要带我再去见识见识宫里的景象吗？怎么反悔了？”小鹏问道。 “去去去，不识好歹的东西，那是你这小奴才该去的地方吗？”白发老者骂道。 “我们原来说好的。”小鹏不理会白发老者。他话中有话，他与百雀儿说好的，在半路上，到了守卫薄弱的时候，就一齐跑，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好过做别人的丹食。他往百雀儿走近了一步，就欲动手。 “怎么？你是要反了？”白发老者见他的举动，并未阻止，只是高腔喝道。在他看来，对付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就如同吹动一根发丝那般简单。 “回去吧，过几天，会让你见识更好的景致。”百雀儿有些着急，手捏着衣襟，鼻子上渗出了汗珠。她微动眉头，向小鹏使了个眼色，眼睛里满是哀求。 两人离得最近，又在昏暗处，只有彼此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纠结、犹豫、担忧、不安…… “去吧。”白发老者挥挥袖袍，不再理会他，转身引着百雀儿并两名使枪的禁军向皇宫深处走去。小鹏站在原地，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望着那道与他一起在深山里日夜相伴的少女逐渐消没在夜色中的倩影，想着她的往昔举止言谈、音容笑貌，想着他们经历的那些孤寂的惊险的甜美的痛苦的日子，又要追上去时，她已经转过宫殿的转角，消失在了茫茫宫殿之中。 此时已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小鹏倚着一棵树，回缓了心中的情绪。他还是决心要去救百雀儿出来。他爬上树，从树上眺望皇宫。然而皇宫的宫殿庙宇实在太高，根本看不到宫里的布局。 小鹏凝神细听，只听见膳堂里传来吆喝和锅勺碰撞的声音。他只好跳下树，从百雀儿消失的转角选了一个方向，追了出去。 夜幕昏沉，天空中星月全无，小鹏借着一丝灯光在黑暗中潜行，不觉间已经恢复了相貌，这让他更加小心谨慎。 又行了一柱香的时间，盘轩来到了一处殿门紧闭的大殿外，大殿前格外冷清，外面站着三个禁军兵士。他们正在抱怨着： “只顾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叫我们兄弟三人来守这议事殿，做什么样子？平常时候，陛下都不会让我们靠近这里！” “谁说不是？陛下召集头领们在里面闭关，那个不开眼的敢闯进来打扰，不是自寻死路嘛……” “那丑行者也是厉害，一人之力将陛下和这么多高手伤成这样。” “他也不好过，伤得更重。他使的那根土龙杖就被陛下打落，藏在这议事殿里了。” “说这些干什么，他们有名有利有酒有肉，单落我们几个在这里孤独寂寞，还为他们觉得光荣！” “唉，也是……不知去年来祝寿的妹子，今年来了没……我觉得她对我眉来眼去，有些意思，这一年来我可是想她想得数日子过，谁想到派来这么个差事……” “嘿嘿，你倒想女人。我却只想那酒，那美味佳肴，真真世间极品！啊呀，不好，口水流出来了……” …… “大哥，不如……你看咱们兄弟三人，都等这天等得心焦，不如偷一点闲，只去那么个把时间，也了却了这夜晚的寂寞难熬。你看……” “……也好。想来也不会有事，我们速去速回，莫要贪杯。走。” 只听几个脚蹬之声，三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盘轩躲在殿前的树丛里，把他们的话听得真切。原来萧皇和禁军头领们受伤不轻，在萧冲寿诞日竟也没有出关。既然他们在这里头，自己断然不敢入内，而且百雀儿也不在此，因此就要离去。 “不行，土龙杖……”盘轩暗忖道，“丑行者于我有救命大恩，又是为我重伤，丢了兵器。我得替他取回来，来日送还给他……” 盘轩透过树丛的缝隙，望向那座紧闭的大殿。即使无人值守，大殿散发出的威严气势也令人心中发毛，不敢靠近。况且萧皇和禁军的大人们在里面，这时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盘轩犹豫不定。 但想到那几个禁军不多时就要回来了，盘轩一咬牙，取出血瓶，手指蘸血，在额上画符，施个易容血符术，再次变成了小鹏的模样。他从古雀令里取出一个食盒，挎在手臂上，从树丛中钻出来，往大殿走去。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二回 小毛贼大闹萧宫 盘轩走得不紧不慢，神情恭敬，一步步踏着台阶往大殿走去。大殿殿门紧闭，盘轩来到门前，不敢敲门，放下食盒，浑身气穴悄悄张开，肉体化成金刚之色，手掌贴在门上，缓缓用力，殿门慢慢开了一道缝隙，漏出里面的灯光。待那缝隙大到可以进入的程度，盘轩拾起食盒，闪了进去。 进入殿门是一条高大宽敞的走廊，走廊两侧有透明灯罩罩着的烛火。那烛火不知烧的什么东西，火焰明黄，大小形状始终如一。走廊里不见有人守卫。盘轩提着食盒往里走，空荡的走廊里只听见他一人的脚步声，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脚步却小心控制得平稳。走到走廊尽头，前面是一块空地，空地后面是一座内殿。那殿里也是灯火通明。 盘轩忍住想要逃走的想法，继续往内殿里去。越靠近内殿，一股沁人心脾的香薰气就越浓。盘轩闻着那股味道，反而心里越怕。他提着心迈进内殿，抬眼一看，殿内空无一人，巨大的空间里只有烛火、堂桌、大椅填充着。 “难道不在此处闭关？”盘轩小声自言自语道。他在内殿里转了一圈，不见有别的出口和通道，心想这里确实不是闭关修炼之地，心内才稍稍宽了。 这议事殿想必是皇帝处理家国大事的地方，陈列简单，除了桌椅只摆了些香花、仙草。他要取土龙杖，绕着殿里寻寻觅觅，专找那些可以藏宝的地方，却遍寻不着。 难道是萧皇带走了土龙杖？盘轩回到了起点，他打开食盒，取出一块烤熟的蛮牛肉，倚着堂桌大口啃食。忽然，他的眼角一瞥，只见在那堂桌上一方黑玉大印，月盘大小，上有九龙盘绕，每条黑龙神态各异，或狰狞，或凶恶，或祥和，或嬉笑，或悲戚，或盛怒，或威武，或激昂，或凝重…… “这是……”盘轩顾不上手里的蛮牛肉，把那烤肉往食盒里一扔，就要去抓那方黑印。但临近黑印时他又住了手，嘿嘿一笑，在大椅的布上擦了擦手才去捧那黑印。 黑玉大印方一入手，他顿觉十分沉重，心中涌上一股凌厉之意，耳中金鸣之声不绝，眼中闪过一幅昏天黑地的图像： 只见天地间黑风阵阵，黑烟滚滚，一方黑玉大印飘荡在空中，九条黑龙在黑云密布的天空中游荡，好似统治着这片黑暗天地。 “好宝贝！”盘轩骇得松开手，不由地赞叹道。他眼放金光，双手激动地颤抖起来，把那黑玉大印捧起来，往古雀令里一塞，险些笑出声来。 然而，还不待笑，他便看见了原来就在黑印旁边放着的一条不及筷子长短的小棍。小棍表面宛如老皮，通体古旧泛黄，上粗下细，一条黄龙盘在棍上。 这就是土龙杖？居然这般短小。盘轩大喜，拾起土龙杖，往古雀令里一塞，眼珠骨碌碌在堂桌上扫来扫去。这萧皇是个邋遢鬼，这样的宝贝就明晃晃亮堂堂放在桌上，岂不是开门揖盗？我就却之不恭了！哈哈哈哈！盘轩心中暗喜。只是他不知，数千百年来哪有人敢闯进萧皇的宫殿里，更不会有人进来偷东西，那简直是不要性命！ 盘轩在桌上找不到别的宝贝，又想，雀儿妹妹现在不知在何处，不如趁机把宫里偷个遍，让他们来找我，我躲在暗处，混在其中，趁乱救走雀儿妹妹…… 心中计定，盘轩奔出内殿，出大殿时，见外面的禁军还没回来，赶忙关上殿门，闪进树影里去。 盘轩在殿宇之间躲躲闪闪，走走停停，不禁感慨皇宫之大。多亏萧冲要过寿诞，宫里守卫稀疏，盘轩在各个宫殿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别的物件，只偷得了些女人的珠宝。原来皇帝的议事殿旁都是妃子们的寝宫！ 他胡乱转来转去，不觉出了那片寝宫。忽然，远远地，他屏息静听，静夜里传来微弱的钟鼓声。找到了！盘轩握起拳头，他看了看血瓶里剩余的一点血，还够他变化一次，但恐怕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循着钟鼓的声音找去，丝竹声也越来越清晰，渐渐有了人们的喧闹声。突然，盘轩感到两个人影向他这里飞奔过来。他心下一慌，急忙躲避到一根大殿石柱后。只听两人一边急奔一边慌道： “三弟创下这么大的祸，可是如何是好，谁知那女人是个有夫之妇！恐怕外族追究起来，非油炸了他不可！” “都怪你二人贪色好吃，陛下若是知道我们擅离职守，我们二人也得陪三弟去死！” …… 盘轩躲在石柱后听得七七八八，暗自笑起来，心想原来大殿里已经有些热闹了。哼，看我再给你们添油加火，让你们过个红火的寿诞！ 盘轩小心翼翼地又往宴请大殿靠近了些，远远望见那些舞姬，皇族们饮酒作乐，下人们进进出出。在大殿正中的高座上，萧冲举着玉杯大笑着，眼睛不时看向坐在旁边的少女。那少女稚气未脱，打扮起来却更似不惹尘埃的仙子，正襟危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雀儿妹妹！”盘轩两眼火红，心中大叫。 “我就来救你！”盘轩不再看那大殿里，转身隐入黑暗中。他行到较远的一些宫殿，由远及近，不为寻宝，每座宫殿只停留一刹，布下火符，足足奔走了五十八座宫殿。他回到宴请大殿前，先化成小鹏的模样，又并指在前，念道： “天火地热，听我号令！火起！” “噗，噗，噗，噗……”远处的宫殿里陆续响起轻微的火起声。盘轩神色沉重，从古雀令取出又一个食盒，混进送餐的下人们里头。他身上穿的还是小鹏的衣服，与下人们穿的样式一样，因此并没人察觉。 他走进大殿，看见那个议事殿前的禁军被拴在旁边的大柱上，浑身衣衫破碎，鲜血淋漓。盘轩低着头，提着食盒往里走，眼睛只盯着百雀儿，身后殿外的火光渐渐涌起。 “起火了，起火了！”有个侍卫率先发觉那五十八座宫殿的火光，冒冒失失地跌进大殿来报。 “轰！轰！轰”有几座里发生了爆炸，火光瞬间蹿升，在宴请大殿里也能望见那惊人的大火，看那火势不出百息就会烧到大殿里来。 “嘭！嘭！”盘轩在宴请大殿的人群中引爆了两枚狼烟符，一时间殿内黄烟弥漫，殿外火光冲天。 宴请大殿里的人原是被这接踵而至的动乱惊得呆了，忽然有人喊了声：“快逃！”殿里的人瞬间反应过来，喧声四起，乱作一团。桌子椅子四处翻倒，美酒佳肴泼洒一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皇族们相互挤着推着，鬼哭狼嚎，各自逃命。 “什么人敢搅扰我的寿宴，快去捉来！”萧冲跳下高座，望着殿内辨不清的人影，望着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天空，不想救火除烟，却喊捉贼，向那些不为火光黄烟所动的禁军强者们下达了命令。 “是。” “不要去，殿下！恐怕有人调虎离山，想来害你！保护殿下要紧！”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连忙阻止。正是那蟒袍的白发老者。 在哄乱之际，盘轩已经潜行到了百雀儿的身边。他抬起头，百雀儿看到他，惊得捂住了嘴。盘轩不动声色，拉起百雀儿的手，轻轻一带，将她拉起来，往人群中黄烟里钻去。 “是什么人！敢对雀儿小姐不敬！”白发老者率先发现了他，声音又响起，“给我拿下！” “是谁！”萧冲望过来吼道，“快把雀儿抢回来！” 白发老者眼明心细，打了一眼便怒道：“小鹏，你这小奴才要干什么？！” 那小鹏自知逃不了了，停步转身，已是变回盘轩的模样。他把百雀儿拉到身后，独自面对冲过来的禁军强者。 “且慢！”萧冲见到来人的真容，喊道。 “哈哈哈哈……原来是你！前番你耍诈伤我，今番又想抢我的女人！盘轩，你真是嫌自己命大！”萧冲面目狰狞，愤恨之意溢于言表。 “大不了一死！”盘轩张开气***身化为金刚，准备殊死一战。 “哼！你以为我不敢？父皇正在闭关，我只消说，你逃出医仙山，火烧宫殿，破坏寿宴，想要杀我，被手下们不知轻重给杀了便是。”萧冲说着，朝白发老者点点头。 老者微微颔首，朝盘轩上前一步，须发皆动，一股强大的气息瞬间爆发。盘轩见事不好，拉起百雀儿，想要后退奔逃，但浑身一僵，脚步迈也迈不动，手拉也拉不动，完全像是被捆住了。然而，宫殿里其他人却未见受到影响，依旧逃的逃，跑的跑。 “呵呵呵呵……一只小老鼠也敢在咱家面前上窜下跳，可笑可笑！”白发老者笑道。 “不要废话，杀了他！”萧冲盯着盘轩身后的百雀儿，命令白发老者。 “殿下，请饶了轩哥哥！”百雀儿挣脱盘轩的手，想要求萧冲看在她的面上手下留情。 萧冲一听百雀儿喊盘轩喊得如此亲密，心中怒火宛如殿外的五十八座宫殿燃起的大火。他看着百雀儿，沉默不语，他要等白发老者将盘轩一掌打死之后，再装作阻止不及，对百雀儿说声抱歉，搪塞过去。等盘轩一死，百雀儿无依无靠，定然会对他千依百顺。 说时迟那时快，白发老者听见萧冲殿下的喝令，一只肉掌运起血红灵力，大喝一声： “小子，吃咱家一记烈血掌！” 只见他的手掌上血光大盛，仿佛有一条血蟒在他的掌中张着血盆大口向盘轩胸前扑来。盘轩动不了分毫，就是一个肉做的靶子。此时盘轩已回天乏术，闭上了双眼，等待那惊天的一掌落到自己身上。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三回 夜幕藏我身何处 “嘭——” “噗——” “百雀儿！” 盘轩只觉身上的压力顿失，耳中响起三个声音，心脏却莫名震颤起来。他睁开眼，看见百雀儿站在他的身前，口吐鲜血，绝世的花容苍白如死。 他看见她笑起来，无力而灿烂地笑起来，好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释放着最后的芳华。“轩哥哥，快走……”他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眼中满溢的哀求。 “轩哥哥，快走……”这句话在他的脑中轰鸣。百雀儿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推进了人潮里。 盘轩在奔逃的人群中被挤来挤去，仿佛大浪中的浮萍，向大殿外顺流而去。五十八座燃烧的宫殿的火光耀得天空通红，明亮得如同白昼一般。他在那人群中痴呆着，任由一浪一浪的人流将他推离大殿。他望着百雀儿拦在前面，摇曳而不倒，笑意盈盈宛如在看一幕喜人的戏剧。她离他越来越远，逐渐倒下，逐渐闭上了生的眼睛，逐渐再也看不见了。他听见萧冲喊道： “你！” “殿下，老奴已收力了，可是事发突然，已来不及躲避……” 盘轩被推到黄烟之中，渐渐到了大殿门口，心里莫名地异常平静。他在黄烟中看见拴在石柱上的那个守殿禁军，于是随手拔出短剑，割断了捆住他的绳索，让他自己逃命。他出了大殿，站在人流之中，眼睛还一眨不眨望着殿内。 “轩哥哥，快走……”那少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着。她带血的容颜好似一道霹雳在他的心中闪烁。“逃！”他在心里说。活下去，有朝一日，必要回来！必要回来，为她杀上金殿，荡平萧家皇帝！此生此志，永不磨灭！ 盘轩随着人流来到殿外，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的烈火，朝宴请大殿的后方逃去。为了扑灭大火，皇宫中几乎调动了全部的人力。逃跑的路上，盘轩遇见许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士兵。他们驾驭着水兽，要么守护在完好的宫殿前，以防火势蔓延，要么赶去五十八座宫殿，扑灭大火。盘轩混在一波萧氏的王公贵族中，趁机跟随他们经由宫门渡河，进了萧京内城。 内城中，许多人家张灯结彩，为太子寿。往日盘轩在鹰石台上搏命时，曾多次眺望见萧京内城的繁华。而当他进入城中，走上宽阔平整的街道时，心中却涌动着无限的悲凉与陌生之感。从城中眺望，可见皇宫的宫墙巨壁，皇宫上方的天空依然火红而明亮。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那是皇宫里为庆祝萧太子的生辰所放的热闹。 盘轩心里想着百雀儿，直到这时心中才漫上一股难以言表的绞痛。那绞痛仿佛是一只甲虫在他的心窝里一戳一戳，一戳一戳，令他的眼中滚满了泪水。 他带着仿佛要爆炸的心脏在城中奔走，向远离皇宫宫墙的方向逃去。只要去到外城，待到天一亮，外城城门大开，他就可以逃出萧京。 萧京内城极大，皇宫里的火光渐渐黯淡，熄灭了，盘轩依旧没有来到内城的边缘。城中人家的灯火陆续熄灭，街道上越来越冷清，星月全无的夜幕彻底笼罩了萧京。盘轩的心碎了，泪干了，只是僵硬地走着，一直到夜里三更，一条宽达万丈的天堑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连接内外城的空中锁链隐没在黑暗中，盘轩只能看见在锁链的起点与终点跳跃着的火光，那是值守在空中道路两端的兵士点燃的火把。对岸上，数千点火光围成了外城的外缘。然而无论从这端的哪一处火光过去，夜晚过天道必定会被拦下盘问。 盘轩走到一处锁链的起点，离得远远的，躲在树上望着搭在悬崖上的石屋，从石屋灯光里闪动的人影来看，里面的人还没有睡。在石屋外面站着一个兵士，眼皮耷拉着，好像已困得不行。 盘轩预备在树上等到天亮，等过路人多了，混进人群中，过这天道。忽然，“扑棱棱，扑棱棱……”黑影里不知飞来了什么东西，落在了石屋外的旗杆上。那站在外面的兵士听见声音，猛地醒来，从旗杆上取下那东西，借着石屋里漏出来的光看，原来是一只通体漆黑如炭的鸟，鸟嘴上叼着一支薄签。 那兵士将薄签取下，放黑鸟飞进夜色中，从薄签中取出一张布条，在灯光下一看，大叫道： “兄弟，出大事了！” 他慌忙跑进石屋里。 “出什么事了？”石屋里响起另一个声音。 “有人夜闯皇宫，烧了六七十座宫殿，搅了太子殿下的寿宴！太子殿下传令，封闭内城，没他的命令不得开放天道。” “什么人这么大胆？！” “这种事可是千百年来头一回，真好本事！” “这事传出去是风光，但也没命享受这风光。若是捉到那人，太子殿下非得将他折磨死不可。现在殿下已经令人全城搜捕，那贼人藏不久了……” “那这天道……” “你也快跟我出来，我们一齐盯紧点，若是从我们这条路出了闪失，咱俩的脑袋都保不住！” “对，快！快！” 只见两人从石屋里出来，笔直站在天道前，兵刃握在手中，眼睛瞪得通明，四下警戒，比先前精神了百倍！ 盘轩听见他们的对话，想必各个天道处都接到了同样的指令，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四下观望，看看那宽阔的天堑，看看那高大的宫墙，除非插上翅膀从天空中飞出去，否则，自己被人捉到是迟早的事情。 忽然他眼睛一瞄，留意到了皇宫背后的半座凌霄山的黑影。倘若……倘若爬到凌霄山上去…… 盘轩不做停留，跳下树，又向城内跑去。可是没跑几步，街道上就有一小队人马举着火把向这面搜来。他连忙躲到一间屋子的阴影里，等这队人马过去，街上没有了别的动静，他才出来，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越接近皇宫，街上的巡逻队就越多。那些队伍三两人为一队，许多人不知道要抓什么人，只知道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因此只要在街上碰见长得不高，相貌年少的人都一并抓了，只要抓着一个就送到宫中，交给禁军辨认。萧京内城住的大都是皇族或是皇族的亲戚，因此他们捉人也很客气，怕抓错了，得罪了皇族，日后没有好果子吃。 盘轩不知道倘若爬上凌霄山是生是死，但也好过坐以待毙。不过出宫城容易，此时再进去却难了。他后悔用光了小鹏的血，没法再变化了，早知道萧皇和禁军首领们不在议事殿里，他也就不用伪装成送饭的样子，浪费小鹏的血了。 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小鹏的衣袍，心内一慌，急忙去寻隐蔽处换衣服。只是不巧，那隐蔽处早有两个兵士躲在里面，专等有人来藏。 “鬼鬼祟祟躲什么？！”那两人从阴影里跳出来。 盘轩见自己暴露了，本欲逃走，但见后方也来了人，便作揖道： “大人，俺本是宫里出来的奴才，往皇妃的娘家里捎带口信，不想回来迟了，见街上到处在捉人，因此吓得躲藏。” “哦？看你身上穿的，倒像是宫里的奴才。”问话的兵士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又说：“即便你真是宫里的奴才，也得先拿下，交宫里认领才行。” “大人饶命，小的日后一定多加美言，孝敬……”盘轩装作两股战战地说道。 “拿下！”两个兵士不由分说，便将盘轩绑了，押着他去皇宫里，交给禁军。 盘轩低着头，由两人在前面牵着，渡过护城大河，穿过宫城门，又进了皇宫。那宫门是一道偏僻的小门，专给小兵小吏们进出的。进得宫中，立即就有两个禁军强者来领人。原来他们不出工，只是在这宫门里坐着，等抓到人，便派两个人接手，把人押到太子殿下面前。 “这是这道门的第二十七个，你们登记好了，若抓对了人，有你们的赏赐。回去吧！”那两个禁军强者接过牵着盘轩的绳子，对兵士说。 “是。”两个兵士一起拜辞。 “走吧。”禁军强者的目光在盘轩的脸上盯了一会儿，拉了拉绳子，对盘轩说。 盘轩听他的声音熟悉，抬头一看，正是原来守议事殿后来去吃酒，被三弟闯出祸逃走了的两个禁军强者。真是冤家路窄，他俩要是知道自己在议事殿里做的勾当，恐怕早已生剁了他了。 盘轩低下头，跟着他们走。心中无计可施。想到要再次见到萧冲，自己肯定没有活路。他预备拿言语激他，让萧冲和他单打独斗一回。如若萧冲受激，与他拼斗，就算粉身碎骨，他也要替雀儿妹妹报仇！ “你，抬起头来！” 盘轩正在心里计划着，忽然听见禁军的强者命令他。他抬起头，见他们正站在皇宫的昏暗处，四下见不到人。 “哼！你就是盘轩吧？在鹰石台上见过多次，我怎会不认得？哈哈哈哈！”那牵着他的禁军强者大笑道。 “哎呦，大哥，真是他！哈哈，咱俩可捡到宝了！”另一个仔细端详他的脸，随后拍手笑道。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四回 三豹助我上青山 “我们将他押去，太子殿下恨之入骨，定重重赏我们！”那两人中的大哥说道。 “没错，殿下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困他十年八年，每天变着法儿地折磨他，哈哈，”两人中的老二看向盘轩说道，“要不然，我俩给你个痛快，送给殿下一具尸体，也免得你受苦？”说着就要拔刀出鞘。 “哎，老二，你怎么发起善心来了？”大哥慌忙阻拦他。 “也对，还是送去活的，太子殿下给的赏赐会多些，好些。”老二的刀拔出一寸，又收了回去。 “二位偷去萧冲的大宴上喝酒作乐，现在也跑去找他请赏？”盘轩冷笑道，“快些给小子一刀，不然见了萧冲，我虽要死，你们活罪难逃！” “大哥，他威胁我！”老二当即拔出刀来，一声铮鸣，刀已架在了盘轩的脖子上。盘轩眼也不眨，只等那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那大哥奸笑着凑近盘轩，看着他说：“小子不错，将来或许是个人物。” “大哥，这还没演完呢！”老二好似不甘，刀架在盘轩脖子上不肯收。 “罢了，时间紧迫，放他逃命要紧。”大哥说着，两指夹住刀背，将老二的刀挪开了。 盘轩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放他走，心中疑惑，问道：“你们要放我走？” “算你小子走运，三弟得你相救，已经逃出宫去躲起来了，一时没人管他，想必等过了风声就能逃出萧京。他进行时说是你救了他，正巧你落在我们手中，算替他还你。”老二将刀收回刀鞘里。 “我三兄弟誓言同生共死，在下王豹，老二刘豹，老三胡豹，人称圣古三豹，乃是禁军红小统领手下的干将，”那老大一边替他解绳子一边说，“你救老三一命，就形同救了我们三命。你快走吧。” 盘轩以前没看得仔细，这次看这两位救命恩人，果然长得豹头豹脑，老大腰身粗大，老二身形修长，他又想起那老三矮小瘦削，三个兄弟各不相同，却都有豹子的风范。 “莫非你们是豹子修成了人？”盘轩忍不住问了一句。 “去你的！”老二听了不悦，“若我们是豹子成精，早在山野里称大王了，还在这里受苦受累。” “我听说，这山海之间奇禽异兽多如牛毛，怎么也轮不到豹子称大王……”盘轩反驳道。 “你！大哥，还是将他押送给太子殿下吧！”老二唬道。 “哈哈哈哈，小兄弟口齿伶俐，你不是对手。不要再谈了。”老大将绳子盘在自己手上，问道： “小兄弟要如何脱身？” 盘轩将爬凌霄山的计划说了一遍，兄弟二人吓得既惊又叹，惊的是，这座凌霄山上机关重重，是皇家用做藏宝、修炼的大山，从未有人敢擅闯。叹的是，这少年年纪不大，先是火烧皇宫，又大闹生辰宴，现在要爬皇家的凌霄山，都是前无古人的事情。然而，二人仔细一想，外面到处在找盘轩，他也只有这条别人想也不敢想的路了。 “好！送佛送到西，后山离此虽近，也有十余里，我二人就押你过去。”那大哥听完他的计划，一拍大腿，准备再将他捆起来。 “大哥，让他换下衣服，把他的脸涂花，万一路上被旁人认出来，可就不好脱身了。”老二说道。 “那就多谢二位大哥了。此恩，盘轩定不相忘。” 说话间，盘轩换了一身青麻便装，二人将他捆起来，绑成活结，又在他脸上涂了岩灰，牵着他向凌霄山走去。 “那老三怎么得罪了萧冲？”路上走着，盘轩问道。 “唉，”老二叹了声道，“都怪老三色迷心窍，两眼不识好歹。去年太子生辰，我三人在场，一个外族的女人在酒席之间不断朝三弟眉来眼去，勾得三弟这一年如同丢了魂似的。今年那女子又来了，三弟偷去宴席上，见她两眼含魅，还没有忘却他，便什么也不顾，溜到那女子身边，刚想拉她的胳膊，没想到那女子闪了一下，拉到了她的衣袍，将她半边的衣襟拉了下来。那女子装作无辜，大喊三弟是淫贼，因此太子殿下大怒，将他捉起来，鞭打了百余回，拴在大殿石柱上……” “更可气的是，那女子分明是个有夫之妇，在外面浪荡形骸，捉弄三弟。他日我定要杀了这狐精……”大哥说道。 盘轩听了他们的言语，没有说话。他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两人要救他那刻，盘轩就想到自己偷了黑玉大印和土龙杖，有一天东窗事发，他二人必死无疑。如若告诉他们，归还黑玉大印，那土龙杖也要一并归还。可他却是一定要带走土龙杖，将来送还给丑行者的。 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凌霄山下，抬眼望去，一面陡峭的山壁向黑夜中伸展而去。这面山壁是斧凿而成的，既陡又滑，十分难以攀登。 “你如何上去？”那老大王豹问道。 盘轩望着那山壁，沉默不语。 “大哥，只要他能爬到三百丈高，到了盘在山上的河边，就能绕到山的背面。山背上虽然险峻，倒是有抓踩的地方，不知道这小子能不能爬下去。”老二刘豹说。 “哼，我会不知？”王豹从怀里掏出一尊鸡蛋大小的玉豹，扔到地上。只见那玉豹刚一落地就化成一只浑身颜色斑驳的豹子。王豹说道： “这是我养的花面玉豹，爬山如履平地。我送与你，你骑上它，逃命去吧。” “大哥，这可是你的宝贝呀！”刘豹有些不舍，往怀里一摸，摸出一尊金豹，就要往地上扔。那地上的花面玉豹也不舍得离开王豹，不肯靠近盘轩。 “二位大哥放心，只要这豹子带我到山背上，我自有办法爬下去。那时，就让花面玉豹自己回来。” “哦？那后山也不是寻常山岭，你有办法爬行？”王豹问道。 盘轩点点头，附耳在花面玉豹身边悄声说了些什么。那花面玉豹听完，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俯下了身去。 盘轩跳上豹背，拱手道：“多谢二位大哥，小子去也。” 花面玉豹纵身一跃，载着盘轩冲天而起，跳到十余丈，张开豹爪，便贴在凌霄山的山壁上，如同一只蜥蜴，向高处爬去。盘轩趴在花面玉豹身上，紧抓豹肩，随着它往上移动。圣古三豹中的两位站在山脚下，望着花面玉豹逐渐爬进凌霄山的云霭里，便在山下坐下，等花面玉豹回来。 且说花面玉豹载着盘轩在云中穿梭，速度丝毫不减，不多时便爬完三百丈，见到了凌霄山上的长河。它沿着河岸行进，长河流水时缓时急，山势时缓时陡，绕到后山，寻了一处平缓处，盘轩从花面玉豹身上跳了下来。 “你自己取，还是我取？”盘轩看着花面玉豹，问道。 花面玉豹瞪了他一眼，坐到一块石头上，伸出一根豹爪在自己的另一条腿上划开一道伤口，将受伤的豹腿送到盘轩跟前。盘轩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在花面玉豹的伤口处收集血液。 待盘轩接完豹血，花面玉豹转身欲走，盘轩急忙将它喊住了： “豹兄莫走，我有东西叫你带给二位豹爷。” 盘轩从凌霄山上拾起一块石块，用短剑削平一面，在上面刻了些字，让花面玉豹将石块咬在嘴中，任它下山去了。 盘轩从小玉瓶中倒在手指上一点豹血，在额上画符，念道： “形貌有法相，变化随我心！兽！” 盘轩摇身一变，化为花面玉豹的模样。它趴在山上，向凌霄山下眺望，只见下方黑洞洞的，不知有多高。盘轩不敢停留，学着花面玉豹的爬法，用豹爪抓着山壁往山下去。他没想到这凌霄山的山背未经斧琢，竟然也陡峭难行，有的地方甚至山体凹陷进去，只有靠两只前爪抓进山石里，吊着身体往下爬。他头一回变成豹子，豹爪豹身都用得生疏，几次都险些坠落下去。 那真正的花面玉豹下山却如履平地，在山壁上几个纵身，后腿在山壁上蹬了几下便回到了皇宫这面的山下。圣古三豹的二位见它真的回来了，都面露喜色。待他们定睛一看，见到花面玉豹的嘴上叼着一块石头。老大王豹取下石头，只见石头的光面上刻着： 我盗走了议事殿里的土龙杖和黑玉大印，你二人快随老三逃命去吧！ 王豹的眼珠骇得险些掉出来！他怒捶胸道： “小子！你！你岂敢害我！” 刘豹见状，抢过石头一看，也惊得浑身石化，不得言语。良久之后，他才心绪微缓，战栗着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好后生啊，你到底在这宫中作下了多少大事？你可知那黑玉大印到底意味着什么！” “老二，我们追他不追？”王豹喝道。 “大哥，我们既然救他又哪有再捉他的道理？既然三弟逃了，我们兄弟三人一心同体，原也应该随他离去。” “哼！也罢，他日再遇见这小子，定要教训他一番！” 两人说罢，化作两道豹影，向来时的宫门那边去了……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五回 豹子蜘蛛与女人 “咔嚓！” 花面玉豹抓的山壁上的横枝干猛地折断了，玉豹抓着断落的枝干，撞到山壁上，四条腿慌乱地抓踩山壁，在百余丈的石壁上留下了无数的抓痕。被它抓碎的石头顺着山壁向山下滚落，哗啦哗啦一直滚到听不见动静，不知道到山底还有多少路程。 花面玉豹稳住身形，伏在山壁上喘着气，心中仍有余悸。它朝下方望了望，黑黢黢的，看不清。歇了一会儿，它又慢慢向下爬去。不知过了多久，东方露出一抹曦光，将天地晕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花面玉豹借着微弱的晨光望去，距它千余丈的山下，一片连绵不尽的浓雾遮掩着群山。它的下方终于有一块较为平整的山石，让它歇一歇脚。 花面玉豹跳到山石上，趴下就睡。它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总是在逃跑和下山的路上，精神紧绷，早已疲惫不堪。这会儿有歇脚的地方，一落地，四腿打颤，忍不住趴下去，闭眼休憩。 不觉间，东方的天空更见亮了。花面玉豹在石头上睡得昏沉，浑然不觉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背后隐蔽的山洞里探出，脚步轻盈谨慎地慢慢靠近了它。 花面玉豹沉睡如死，身体像长在石头上一样，大张着嘴，呼吸粗重而疲惫。忽然，他的尾尖一颤，只见那震颤沿着尾巴向上移动，颤至脊背，颤至后脑。一阵令它浑身发毛的冷意惊醒了它，它立即纵身跃起，只是已来之不及。一只比花面玉豹的身体还大的爪子一爪拍在了它的后背。 “嗵！” 花面玉豹如同一个飞弹撞进了山体里，沉入了一丈之深。它大口吐着鲜血，艰难地从山体里挣扎出来。只见深坑之外，一只巨大的豹头正用青色的眼睛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已死的猎物。它扑打着一对黑褐色的巨大雕翼，悬浮在深坑前。 青眼黑雕豹！花面玉豹见到了它感觉到的威胁本体后，心中更加骇然。这只青眼黑雕豹比为萧冲拉车的那只大了数十倍，绝对是站在豹族顶端的种族。 “呼——” 青眼黑雕豹双翼一扇，瞬间狂风大作。一股飓风化成无数利箭射向深坑里的花面玉豹。花面玉豹顾不得许多，向山下一跃，借着坠落之力向浓雾里疾速扑去。 “嗟！” 上方传来青眼黑雕豹的鸣吼，声音好似有无尽的嘲弄之意。花面玉豹冲向浓雾，只要进去，再想法子抓住山壁，以免坠山而死。可是，就连冲进浓雾，花面玉豹也没能做到。那青眼黑雕豹只是单翼微振，一股旋风就将它卷了起来，回到了青眼黑雕豹的身前。 大概是因为同是豹族，青眼黑雕豹没有立即杀它，青色的瞳孔在它身上斑驳的纹络上扫视着。 “嘭！” 就在青眼黑雕豹审视它的猎物的时候，花面玉豹在它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族的少年。少年生得十一二岁的的模样，穿着一身青麻便装，嘴角流血，在旋风中大口喘着气。这少年正是盘轩。 “咻——” 盘轩恢复人形，手脚不停歇，转眼间短剑在手。他在空中转了一圈，发出一记百器拳中的流星矢，只见短剑如流星赶月，咻地飞向了青眼黑雕豹。 “锵！” 青眼黑雕豹离得本就近，原以为制服了花面玉豹，正在欣赏那些花纹，因此没有防备。那短剑携流星之势击中了它的左眼，在它眼球上碰出一丝火星。 “吼！” 青眼黑雕豹痛苦地大吼一声，那凌霄山上听见它的嘶吼，响起了无数声各异的吼叫。那凌霄山中居然隐藏着不知数的巨兽，听其吼声，有几只巨兽的威能甚至超过眼前这只青眼黑雕豹！盘轩暗道不好，他这一剑捅了巨兽窝了！ 盘轩肉身化成金刚，手捏法诀，使出护身阵，能防身的本事全使出来了。青眼黑雕豹的一只巨爪在眼疼之时已向他拍来，一股巨力击碎了他的护身阵，拍在了他的金刚之躯上。盘轩如同一颗流星倒飞而出，向远方群山中飞去。众兽的嘶吼离他越来越远，不过这并不值得庆幸。因为他人已昏厥了，等待他的将是极速击中山体，身体拍成肉泥。 …… 大雾弥漫在群山之中，医仙山的这场雾只有到了正午才能完全散开。雾气蒙蒙之中，一只半人大的白纹长腿灰蜘蛛在一团白丝大巢里打着盹儿。它生着四只眼睛，每只眼朝一个方向睁着，看似正在警戒，实则眼睛里黯淡无光，并未醒来。 茂密的山林里，雾气使得万物都蛰伏着，连一丝细微的动静都没有。直到一缕阳光破开山雾，四眼灰蜘蛛感受到来自天空的温暖与明亮，一条腿微微动了动。 突然，一声尖锐的鸟鸣响彻山谷，紧接着好似有兽潮奔涌的声音从深山处往这边越来越近，四眼灰蜘蛛从睡梦中惊醒，见雾气散了许多，洁白的日光照在了蛛巢上。它知道每天的猎杀时刻到来了，那些愚蠢的野兽正自投蛛网。它从蛛巢里爬出来，压了压腿，伸展开身体，一只蛛眼瞥向它昨夜重新织就的大网。 那蛛网挂在七八棵大树之间，有数十丈之大。蛛网上已经粘了一些小鸟小兽。四眼灰蜘蛛的蛛眼在蛛网上的零食上扫了一眼，不在意地望向深山，那里的兽潮正在飞快接近。它爬到蛛网顶端，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四只眼睛全部转向蛛网中央的位置。在那里，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族少年，他身上的青麻便装已破落了大半，露出的身躯血肉模糊，血液染红了他身下的蛛丝。 “嘶，嘶！” 四眼灰蜘蛛兴奋若狂，它已不知多少年没吃过人族的血肉了！它不再留意涌动的兽潮，白纹长腿轻快地踩着蛛丝，向少年移去。停在少年面前，闻着他身上散发的人族血肉的味道，四眼灰蜘蛛不禁沉醉。 此时，天空中腾翔着一只茶金色的大鸟。那鸟大若万年老树，快若疾风呼啸，疾驰的影子向着山外掠去。 四眼灰蜘蛛不准备就地进食，它抓起少年的身体，要将他拖回蛛巢里慢慢享用。再者，兽潮就要来了，尽管它把蛛网搭建在兽潮的边缘，受冲击较少，但是那些野兽飞奔下来，撞在蛛网上就像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中一样。这时它若还待在蛛网上，恐怕会被那群野物撞得七荤八素。 它小心翼翼抓着少年，向蛛巢行去。突然，天空中一声巨响： “嘭！” 只见飞向山外的那只大鸟浑身火焰，已经没有了意识，庞大的身躯从山外的天空中弹回，向着蛛网砸来。 “嗵——” 燃烧的大鸟就砸到了四眼灰蜘蛛的身上。适才它一心在少年身上，将少年放进了蛛巢内，根本没留意天上的状况。大鸟身上的火焰刚一靠近蛛网，附近的蛛网便融化殆尽。四眼灰蜘蛛被大鸟撞得晕了，压在身下向地面落去，身上也腾起了火焰。 “吱吱……吱吱……” 它被烧得疼醒了，在大鸟身下哀嚎，但那鸟实在太大，它的挣扎无济于事。不出十息时间，它便不再动弹了。 兽潮涌来，没有了完整的蛛网的阻拦，仿佛泥石流般向山外扑去。如果少年醒着，此时他会看到怪异的奇景。那些野兽只要跑出山底十丈远的地方，无一不被弹回，身体要么化成尘土，要么支离破碎，要么像大鸟一样燃烧……竟然没有一只野兽能跑出山外十丈。 后方的野兽见到前方的惨状有些放慢了脚步，眼中的猩红渐渐隐去。它们停在山脚下，望着外面的天空，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不甘。它们在山脚下悲鸣着，此起彼伏的吼声宛如战场上的哀悼。 许久之后，野兽们安静了，因为天空中出现的一个女人，它们匍匐着，眼睛里放射着虔诚的光，抬头望着那个女人的身影。 “一群蠢货，还不长教训。都回去吧。” 淡淡的不可违逆的声音从天空中坠落进野兽的心里。它们心灵颤动，倒退着爬向山中，又回到了生活的地方。 女人面无表情，目光望着山外，略带自嘲地冷笑了一声。紧接着，她望向四眼灰蜘蛛的蛛巢，那蛛巢中露着一只人的手臂。她轻咦一声，感应到蛛巢中的确有一个人。那人气息微弱，好像还在昏迷中。 她抬起右手，在虚空中轻轻挥动。只见蛛巢从残存的蛛网上断开，悬浮，平缓地飞到了她的身边。她看了看蛛巢里的少年，见他血肉模糊，骨头碎了不知多少根，想必是被人从高处一掌劈了下来，落到这座山上。她向凌霄山的方向看了看，大致明白了是什么东西所为。 此地离萧京的凌霄山有数十里，这个少年受了这么重的攻击，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她好奇地打量着少年，忽然她看到少年袒露的胸口处一块黑色的木牌。她娇躯一震，惊道： “这是……古雀令？！”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六回 误入五行阵 深夜里，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身体里支离破碎的痛疼令他险些再次昏厥过去。他感知着自己的身体，全身的骨头几乎都被震碎了。他感到自己被捆绑着，动也动不了。黑暗中可以闻到一股木香味，那香味使他的头脑感到昏沉沉的，又想要睡去。 少年的眼皮缓缓闭合，但在他即将沉睡时，他心中猛地一震，强睁开了眼。这时，他听见房门吱呦一声开了，月光从门外淌了进来。一阵夜里的凉风吹到了他的身上。轻盈缓慢的脚步声踱到了他的跟前。 “你是谁？为何要绑我？” 黑暗中，少年看不清来人，只觉一个影子遮蔽了月光，冷厉地望着他。 “你是萧族的什么人？咳咳咳……” 少年不见来人回答，激动地再问，牵动了身上的骨肉，疼得他咳了起来。 “哼，好个暴躁的小子！”来人说话了，声音清脆如铃，竟是个女人。 “我在哪？你为何要害我？”少年怔了怔神，又问道。 “你怎知我害你？”那女人的声音里不怒不悲不喜不忧，只是平平淡淡。 “你把我绑得结结实实，又不知点了什么迷药，叫我一直昏死不醒，还不是害我？咳咳咳……”少年诘问道。 女人轻笑了笑，并不回答，却问：“你是什么人？” “我，我……”少年刚要说自己是盘族的小殿下，转念想怕会惹来麻烦，诓道：“我是山上采药的。” “呵呵，采药？到那巨山上采药？” “你怎么知道？你果然是萧族的！萧冲在哪？”少年终于确认这女人是圣古国的人，言语中不再客气。 “呵呵呵呵，他明日便来杀你。你且等着吧。”女人转身便去。 “这是哪？”少年努力扭过头，望着月光下的那道身影。 “这是你的死地！”女人屈指一弹，一枚药丸飞入少年的嘴中，少年噎了一下，吞了下去。 少年不知她给他吃了什么，浑不在意。反正要死，是怎么死倒无关紧要了。他的头被那木香味熏得扛不住，月光刚撤出房间，少年便合上眼，又入睡了。 …… 一日，白天，少年从昏睡中醒来，屋里的香气已散了，他躺在一张木床上，发现自己在一个空荡的房间里。房间里除了床和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桌子上摆着一个香炉，想必那迷药就是从那里面烧出来的。 “嘶——”少年疼得吸了口凉气。他看看自己身上，看清捆绑他的不是绳子而是一圈圈的布带。在的身体里，除了疼还有些痒，那是骨头在生长和愈合的征兆。 “我睡了多久？”当女人再次来到房间里时，他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只是羞惭地随口问道。 “半个月。”女人的回答依旧平淡如水。 “雀儿妹妹是谁？”女人又将一枚药丸弹进他的嘴里，顺便问道。 这次少年没被噎住，把药丸含在嘴里，嚼了嚼，觉得忽苦忽甜，咽了下去，才问：“你怎么知道她？” “你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少年目光黯淡下去，想到了百雀儿倒在烟雾和人群之外的凄美画面。他答道：“是我青梅竹马的妹子。她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女人并不关心。 “小子名叫盘轩，自幼与雀儿妹妹被囚禁在医仙山。” “你有什么本事，有资格被囚禁在医仙山内？”女人竟有些恼怒。 盘轩无言以对，因为他的确没什么本事，他被囚禁只是因为他是一味药。 “难道是因为古雀令？”女人疑问。 “古雀令在哪？”盘轩闻言大惊，此时才扭过头去看那女人。只见那女人头戴镶金缀玉小凤冠，身穿仙女降龙皂红袍，面如脂玉，眸若含星，眼角微染岁月的痕迹，更添风韵，端的是美得惊煞天人！盘轩一见她的模样，登时忘了古雀令，努着嘴，瞪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女人叫他看得有些羞怒，脸颊微红，从腰间摘下木牌，随手一扔。只见那木牌奔着盘轩的眼睛而来，吓得他急忙闪避，可是他浑身被捆绑着，哪里躲得过去？只听“咚”地一声，那木牌敲在他的额头上，落在了床上。 “哎呦！” 盘轩吃疼嚎了一声。 “古雀令！”随即他又喊出声。他斜眼看着那漆黑的木牌，三个金色大字中“古”字竟然黯淡了许多。 “想必是古雀令救了你一命，护你肉身不灭。”女人看出他的疑惑，说道：“古雀令是神的令牌，吸收天地之灵以保永不毁坏。它为你挡了必杀一击，消耗了灵气，因此有些损伤。待它慢慢吸收天地灵气，自然会恢复如初。” 吸收灵气？怪不得它内部的三丈空间里有充盈的灵气。盘轩思忖道，原来是它救了我。不好，驺吾幼兽还在古雀令里，不会被震死吧？他心念一动，进入古雀令，见幼兽趴在一黑一白两颗圆球上，正酣睡着。里面的白仁草等物也毫发无损。 “小夜，小夜！”盘轩试着唤醒幼兽，但自从它吃下益女果后，长睡不起，怎么也叫不醒，如死猪一般。 “前辈，是您救了我？”盘轩望向女人问道。 女人沉默不语。 “这是什么地方？”盘轩又问。 “这里在医仙山中。”女人回答道。 “莫非前辈就是医仙？”盘轩歪着脑袋说，“怪不得长得神仙模样！原来如此！” “放肆！”女人喝了一声，随即语气又变得平淡：“我乃是灵刹国国主灵婷，十年前被圣古国骗进这座山中。我告诉你这是你的死地，并非唬你。这座山外布着一道法阵，许进不许出，连我都脱身不得。” “灵刹国？国主？”听到灵刹国，盘轩忽然想起丑行者为百雀儿诊断时，说去灵刹国寻医师，定能治好，这回正好遇见灵刹国的国君。但他转念一想，想到百雀儿已死，起伏的心潮又冷落下去。 “许进不许出的法阵……”他又念道。 “那古雀令你从何处得来？”灵婷不理会盘轩心中的震动，她走到窗前，推开窗，让屋里更亮了些。 “是……一个丑老头给我的。”盘轩躺在床上，望着床的顶板说。 “丑行者……”灵婷望着天空思索了一会儿说，“那老头还没死吗？怕是老糊涂了，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一个孩子身上。” “古雀令是他托付给我的。”盘轩分辨道。 “他要死了？找一个继承人？”灵婷微微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因为就算找继承人也不会找这样不堪一击的小子。 “爷爷说，少年人的天下要由少年人来救。” “外面发生了什么？” “小子一直囚禁在医仙山中，不知外面的事。只是爷爷说异族有异动。” “你又做的了什么？”灵婷轻笑了笑，摇摇头道，“少年人的天下……这天下何时是少年人的？一直以来都是那些老头老妇的。” “我会按照爷爷说的，联络众族，助他抗敌！”盘轩说得斩钉截铁。 “呵呵，且不说你有没有能耐叫众族信服，等你有本事出了山外的法阵，再说大话吧。” “那是什么法阵？”盘轩突然有些好奇，他记得丑行者说过，论起阵法，古往今来没有比盘族更有天赋的，虽然他只会一个护身阵法，但是万一他祖上给他一点灵光，教他破了山外的法阵，也未尝不可。 “那阵唤作五行阵，取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从山外进入山中则五行相生，对生灵无害。从山中想出去山外，则五行相克。若出去的生灵主属金，则阵法调动火气烧之。若出去的生灵主木，则阵法调动金气斩之……总之，除非你拥有比法阵的相克之力更强大的灵力，否则永远也出不去。”灵婷说了一通，脸上忽觉有些羞，自己竟对这小子说了这么些话，难道是自己十年来不曾见过什么人，心里也渴望一个能说话的？话锋一转，她问道： “你怎么会在巨山上？” 盘轩将自己逃出医仙山，火烧五十八宫，大闹太子寿宴，巨山遇到青眼黑雕豹的经过说了一通，只略过了议事殿盗宝的一段。 灵婷听完，点头称好，笑道：“应多烧些宫殿，教他们气得跳脚！那巨山后山是萧族皇家的兽窝，专门看管这片医仙山的，遇见那豹子还不死，算你走运。你可知，这医仙山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是萧氏皇家的后花园和药圃吗？”盘轩答道。 “哼，医仙山群山无数，有几座长了仙药？这每一座山都是一座监狱，里面囚禁着各国各族的无数强者、前辈。若论谁是众族的敌人，圣古国才是头一个！” 盘轩惊得头皮发麻。原来自己一直在一片强者、前辈的监狱之中，怪不得她问他有什么资格关在这儿，怪不得萧皇不许丑行者在医仙山中久留，原来是怕被他撞破了医仙山的秘密…… “咕噜——咕噜——” 奇怪的音响在房间里飘荡起来，盘轩感到肚子里的动静，老脸一红，问道： “奶奶，有没有吃的，喂小子点？”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七回 伙夫修行 “啪啪——” 盘轩感到两腮火辣辣的疼，两个血红的巴掌印在他的脸上。 “谁是你奶奶！”灵婷气得身体微颤，皓齿轻咬。她站在窗前，盘轩不见她有动作，只觉腮边一阵风，脸便肿了。 “你怕有上万岁了吧？我叫你一声奶奶不是应该？”盘轩狡辩道。 “你想死？”灵婷转身瞪了他一眼。 盘轩噤声，不敢看她。不过他的肚子却不理会，不一会儿又咕噜咕噜叫起来。灵婷听得心烦，骂道： “浑小子，喂你吃了丹药，怎么还饿？你是前世的饿死鬼投胎的吗？” “奶……不，前辈，丹药治病又不充饥，哪能治饿……”说着，腹内的饥饿之声更加肆无忌惮，在灵婷耳中，那声音仿佛是大山里的回响。她厌烦地摇头叹息，取出一个枣大的铃铛。她将那铃铛往空中一扔，只见铃铛停在空中“叮铃铃，叮铃铃……”响声空灵而微弱，声波荡漾开去。盘轩躺在床上，盯着那铃铛，痴痴迷迷，不知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然，深山中响起一声清脆的鸟鸣。盘轩瞥向窗外的天空，只见一只仙鹤由远而近，飞至窗外。它在屋外落下，将头伸进房间，讨好地蹭灵婷的手。灵婷跟它说了几句什么，仙鹤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盘轩，随即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向他翻了翻白眼，扭身飞走了。 “神气什么！”盘轩见它傲慢，骂道，“臭鸟！” 然而仙鹤飞走没多久就回来了，嘴里叼着几枚果子进得屋来。它跳到床头，鹤喙对准盘轩的嘴，一对眯着的鹤眼盯着盘轩的眼。它见盘轩不动，抬了抬鸟头。 “要我张开嘴？你喂我？你的鸟嘴脏不脏？前辈，你……” 盘轩的话还没说完，仙鹤瞅准他说话时张开的嘴，鹤喙一探，一整颗鸡子大的果子就塞进了他的嘴，还不待他咀嚼吞咽，又一颗果子填进了他的嘴巴，紧接着一颗，又一颗，一枚，又一枚……黄的、红的、青的、紫的、绿的……各色的山果塞满了盘轩的嘴，果汁从他的嘴角溢出来。盘轩呜呜直叫，噎得他眼泪都挤出来了。他斜眼一看，房间里哪还有灵婷的身影…… “死鸟，你等老子伤好了，非把你褪毛烤了不可！”盘轩艰难地咽下山果之后，望着仙鹤扬长而去的身影，恨恨地骂道。 过了一个多月，盘轩身上的骨头逐渐长好，他可以走下床来，到外面活动了。这些日里，他只吃灵婷给的丹药，再饿也不吃仙鹤叼来的山果，竟然没有饿死。外面有些淡薄的雾气，他走出门，看见房间外是个空荡的院子，院子里杂草丛生，一副石桌石凳都淹没在草丛中，他的背后是一排两层的木楼，每层四个房间。他的房间在低层的右起第二间。 他自己拆去绑在身上的布条，发现自己浑身赤条条的。原来那灵刹国的女国君早把他摸了个遍！盘轩面色不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露齿笑道：“好你个没羞没臊的，一把年纪也不知避讳……” “哎呦！”盘轩头顶吃疼，看见地上滚着一颗果子，扭头向上一看，原来是那仙鹤站在楼顶上朝他扔山果！ “好你个不知死活的！”盘轩拾起地上的果子，列开架势，就要用一记百器拳，方一运力，便感觉身体剧痛，连忙丢了果子，倒坐在地上喘息。仙鹤嘲讽地叫了两声，慢悠悠飞走了。 “想来是伤还没好，肚子又饿了许多天，”盘轩自语道，“这女人不知吃什么好的，也不给我吃，一天到晚只往我嘴里丢丹药，我都快成药葫芦了……” 他看见楼上的一个房间的门开着，便从地上爬起来，从正中的楼梯走上去。他来到门口，往房间里走了两步，正撞见灵婷拿着一枚丹药往自己嘴里送。盘轩不禁露出嫌弃的嘴脸，她怎么没事自己也吃丹药？他刚要这样问她，只觉一股劲力忽然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便倒飞出去，撞破二楼的木栏杆，摔到了院子里。这一摔摔得他头昏眼花，浑身的骨头险些又散了架。他缓了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爬起来时，他感到嘴里有东西，灵婷的那枚丹药竟扔进了他的嘴里，他咕咚咽下了丹药，抬头看见那女人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正睨视着他。 “你怎么也吃丹药？你有病？” “胆敢进我的房间！你找死！” 两人几乎同时说话。 “我只是腹中饥饿，去找些吃的，怎知是你的房间。”盘轩狡辩道。 “那些丹食还填不饱你的肚子，到我房中找什么吃的！”女人怒道。 “小子还以为那是厨房呢。厨房在哪？”盘轩抬头望着灵婷问。 “自个儿找去！”灵婷甩袖而去，回到房间，撞上了门。 盘轩吐了吐舌头，自己从右向左，一一找去，直找到底层最左面的房间。推开门一看，与其他房间一样，里面灰尘厚积，房脚桌椅上密布着废弃的蛛网。一个灰蒙蒙的锅灶上胡乱摆着生锈的、腐烂的厨具、碗筷。盘轩站在门口，吸着厨房里涌出来的灰尘、霉味，骇得目瞪口呆。这女人，到底怎么吃饭的？ “咳咳咳，”盘轩呛得退到院子里，忍不住心中疑惑，大喊 “灵婷前辈！灵婷前辈！” “嗵！”二楼的房门大开，一道皂红色身影飞出房间，盘轩只觉脖子一紧，整个人就被一只纤手提在了空中。 “大吼大叫，成何体统！今天就教训教训你这不知礼数的小子！”灵婷冷漠地看着他。 “嗯……呜……嗯……”盘轩喘不动气，在空中蹬来踢去，挣脱不开。他灵机一动，大嘴一张，两排尖牙往灵婷的手上猛咬。 “去……”灵婷像小姑娘赶狗一样，甩开盘轩，看着手上的牙印，勃然大怒，想她堂堂一国之君，几时受过这等街头巷尾的伤 她看了伤口，抬头去找盘轩，却见院墙上撞出一个缺口。她这一甩，竟然将那小子甩飞，撞破院墙，落下山去了。 这院子没有门，正前面就是山崖，从那边院墙出去，只有掉下山了。灵婷想着，踱步到破开的墙壁前。山风带着雾气从外面吹进来，她站在那儿，摇摇头，想着才救活了一个人，又给自己失手杀了，不禁有些好笑。这破墙就留着吧，原也没用。她又向山外望了一眼，转身往里面走去。才走了五六步，就听见山崖上传来盘轩的声音： “前辈，救命啊！” 原来盘轩跌下山崖，抓住了山壁上的杂草，没有坠落，却也无力爬上去，只有大声呼救。 “哼！鬼头鬼脑的小子，我就不该救你！”灵婷手掌一吸，将他吸上来扔在一旁。 盘轩越发觉得身体无力，喘得更加厉害，越发笃定自己是饿出来的体虚。缓了口气，便问：“前辈，我刚刚只是想问这厨房有多少日子没用过了，您是如何吃饭的？” “自我落进这阵中，从未用过。”灵婷答道。 “那？” “刚才那颗丹药，又名速食丹，吃一颗可保腹内三日不饥。” 盘轩无言以对，这女人真是成仙了，十年来不食人间烟火，竟是吃丹药充饥。若他在此长久住下去，岂不是……盘轩不敢再想，他环视没有门的院子，看见那些疯长的杂草，看见敞开的房间里飘出来的灰尘，看见厨房里陈旧的蛛网，想到如果百雀儿看见这些，大概早就忍受不了了…… 一日清晨，盘轩觉得身体好了些，早早起了，从厨房里找了两只木桶。因为没有门，他把木桶扔出墙，自己也跟着爬出去。他到山中找到泉水，提回两桶水，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大干起来。如此收拾了大半日，厨房里才变得干净整洁。紧接着，他又把除了灵婷住处之外的房间打扫干净。灵婷自在房间里，不管他的活计。 又一日，他提着厨房里的砍刀，在院子里砍草，又把院子清理了个干净。 再一日，盘轩从山中打来两只山鸡，一只灰兔，采了一些野菜。傍晚时分，厨房里就飘出了香味。盘轩在厨房里一边烧着火，一边闻着香味，一边掉眼泪。 “我有多久没吃些真正的饭了，要是雀儿妹妹在，怎么会让我生火做饭……”盘轩抹着眼泪说，“我从来没做过饭，不知道这回做的怎样。”说着又想起雀儿妹妹的好，呆住了。等他回过神一看，身后火堆上的山鸡已经烧焦了，只有锅里炖的兔肉还算颜色正常。 盘轩熄了火，把山鸡取下来，一块块撕碎，挑出没烧糊的肉，放在一边，分做两份。他拿了干净的碗，盛了两碗兔肉炖菜。他端起其中一碗，又提起一份烤鸡肉，出了厨房，走上楼梯，到了二楼灵婷的房间外。他喊道： “前辈，小子做了些吃食，送些来给前辈。” 半晌，里头不见回音。 “前辈？我做了饭，送来给您用。”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竟然熄了灯。 盘轩将兔肉鸡肉放在门外，回到厨房。他先吃鸡肉，牙一咬，那鸡肉竟然一下咬不断，硬邦邦的，嚼得两腮发硬发酸。再试那兔肉，除了一股腥味和青菜味，一点香味也没有，完全不似闻起来那般。盘轩连忙上楼，将门口的饭菜收了回来。 他吃着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心里想着百雀儿，更加悲伤难忍。这成为伙夫居然如此困难，雀儿妹妹真是不易。这等修行不知比那灵力修行困难多少倍！如此想着，越发想见到百雀儿。想起她的死，盘轩心头涌上怒意。 “我不能在这里浪费时光，明天就去看那五行阵，到底有什么厉害！我要出去！”盘轩攥紧了拳头。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八回 三试五行阵 一早，盘轩生火做饭，煮了些野菜吃。他见山里雾重，便没有下山，且在院子里练功。 “啪啪啪啪……” 他毫无保留地张开所有气穴，盘坐下来。他闭目静心，呼吸吐纳逐渐与天地协调一致，感应着天地间的灵气。丑行者助他开了诸多气穴，对他肉身强度提升不大，气穴的作用主要在于身体内外的沟通，是灵气进出的门户。自从他感应到灵气的那天，除了重伤，他没有一天不在试着培养天地灵气与己身之间的默契，他感到随着日复一日的磨合，天地灵气会逐渐接纳他，或者说他会逐渐融进这片天地。 盘轩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半日，感到阳光刺穿雾气晒到了他的身上，他才缓慢闭合气穴，睁开了眼。 “想不到你年纪不大，气穴却不少。在这片大陆上，就算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开出一百个气穴都算是奇才了。只是你空有一身门户，却无半点灵力，真是……”灵婷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摇着头，对这奇怪的小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呀！”盘轩听她说完，不禁从地上弹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既然我没有灵力，那么过五行阵时就不会有五行相克的阻碍！我能出去！” “前辈！从何处下山比较快！”盘轩往楼前跑了几步，抬头问道。 灵婷轻蔑地笑了笑，随手指了一个方向。盘轩飞身进屋，收拾了衣物，装进古雀令。随后跑到院中，向楼上深鞠一礼，大声说道：“小子承蒙前辈相救，感激不尽，今日先行离去，来日必到贵国，请人来救前辈。” 盘轩见楼上没有回应，说完便走。他不知，灵婷指给他的方向，正是此前四眼灰蜘蛛之地。他翻出墙来，双脚沾地疾行，朝着山外奔去。不出一柱香的时间，盘轩来到了山脚下，看见前方的山外堆积着无数鸟兽飞虫的尸体，死得久的已经白骨森森，死得迟的还鲜血淋淋，有的化成焦灰，有的化成尘土，有的四分五裂，有的折角断头……想来，那就是五行阵的所在。 盘轩看得触目惊心。他站在远处的树上观望了一番，见没有活着的野兽在此盘桓，便跳下树，走近了五行阵。 来到近前，走在惨烈的鸟兽墓场里，鸟兽们残存的悲戚与执念令他心中动容，更加坚定了他出去后回来破阵的决心。他看不到五行阵，只能通过尸体的位置判断它的界限。在一道分界线处，里面尸身遍布，外面却干净得连草木都没有。在离那道分界线百步处，盘轩冲跑起来，他浑身不运任何武功，只是凭借肉体的力量加速飞奔，一头撞向五行阵。 “梆！” 如同一记闷棍发出的声音，盘轩一头撞在五行阵的阵壁上。这一撞将他撞得两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险些把头撞碎。但他没有撞进五行阵阵壁分毫，与撞在一面铜墙铁壁上没有分别。 盘轩倒在五行阵前，缓了大半天才勉强站起来。他的手向前探出，摸到光滑如实质的阵壁。虽然他没有灵力，手放在上面竟也有些刺痛的感觉。 “我不信！”盘轩攥起拳头朝阵壁打了一拳，打得自己拳头皮开肉绽。 “往下挖洞，钻出去！”盘轩又生一法，从一堆兽尸里挑拣了几只兽角，在五行阵的阵壁上向下挖去…… 灵婷站在住处的楼顶上，目光落在那个幼稚的少年身上，不禁露出笑容。她望了望天空，掐指计算，今天正是满月的前一天，每月兽潮冲阵的日子。 盘轩在阵前挖了百尺深，直到挖出泉水才不得不停止。但他山外凿去，“咔嚓——”连兽角都折断了几根了。 “啊！啊！啊！”盘轩气得发疯，大吼起来。突然，他在地底听见了大地的轰鸣，深洞在颤抖，坍塌，盘轩以为是五行阵发威，急忙向洞外爬。此时正要日落，一轮血日挂在西天。盘轩跳出洞来，见五行阵没有反应，大地的轰鸣和震动反而越来越强烈。他朝山中退去，爬上高树一望，只见从山中涌出了无数的野兽。野兽们都红着眼，渐渐汇集到一起，形成一股野兽的大潮，朝着盘轩这面冲了过来。 盘轩无处可逃，只得躲避在树上。兽潮奔涌而过，在树上也能感受到那些野兽的分量踩在大地上的厚重。盘轩看见领头的几只巨兽撞向五行阵，竟然冲破了阵壁，但旋即它们就受到了五行阵的五行相克反噬，纷纷弹回，并被打得伤痕累累，瘫在阵前的地面上。然而兽潮却不因此而停止，后面的野兽绕过前方的野兽，继续冲击着五行阵。 血日之下，一幕血色而悲壮的破阵图在山前展开着，盘轩望着那场景发呆，过了一会儿，他眼珠一转，竟又想出一个法子。 他向山上望去，看准一头巨大的独角犀，待它将要奔到树下时，他从树上一跃，跳到了独角犀的背上，也朝着五行阵冲去。只要独角犀替他破开五行阵的阵壁，他就能不受五行阵的反噬，冲出山去。 盘轩一边想着，一边开启护身阵法。在残阳的映照下，少年驾着独角犀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五行阵。 “蠢货！”天空中一声厉喝，“都停下来！” 轰隆的声音戛然而止，兽潮停了下来。盘轩坐在独角犀上尚在怒吼着：“冲！”身下的野兽却匍匐在地，动也不动。 盘轩抬起头，看见天空中那道华美的身影，敢怒不敢言。他撤去护身阵法，如那群野兽一样凝望着她。 “五行阵岂是你这种小儿能冲出去的？”天空中响起灵婷的声音，“即使没有灵力，人的肉身也在五行之中，以五行为本。你贸然进入五行阵不过是自寻死路！” 盘轩漠然。他想起自己的手摸在五行阵阵壁上时的刺痛，觉得她并没有骗他。如果这次他撞进去，必死无疑。 “回去！”灵婷喝了一句，从天空中消失了，不知是对兽群说的还是对盘轩说的。兽群开始后退，盘轩跳到一块岩石上，等着兽群消散。他第一次离开百雀儿这么长时间，心中的思念令他一刻也不想留在山中。即使百雀儿已死，他也要夺回她的遗体。 兽潮消退后，盘轩跳下岩石，到五行阵前观看。但没有丝毫改变，兽群止步的位置并未比先前更远。未死的鸟兽在他的周围哀鸣着，怒吼着，叹息着。盘轩沿着阵壁一路走，一路上救治那些还可以活下去的鸟兽。他在医仙山中呆了七年，为了给百雀儿治病，读过试过了上万种药草、处方，又时常被鹰石台上的打斗弄伤，因此对于疗伤一途极为精通。他走走停停，直至夜幕降临，救下最后一头野兽——一只山河象，才返回山上的住所。 盘轩从山林里劈砍了许多枯木，隔着墙扔进院子里。灵婷从房间里出来，不知他要做什么，看了一眼便回了房间。等院子里冲起火光，她又出来看时，只见院子里架起两堆木柴，都点燃了，冒着熊熊火焰。左边的火堆上驾着一口铁锅，盘轩满头大汗，正在拿着一只木铲翻炒着，锅里干烙着什么青草，冒出阵阵的草药味。她闻出那是复合草的香味。右边的火堆上则架着许多兽腿、鸟翅、胸脯肉……烤肉上面滋滋冒着油光。 灵婷摇摇头，只望着那口铁锅问：“你炒那药草做什么？” 盘轩听见灵婷的声音，也不回头，只说：“这是复合草，以它为主药可以制成复合散，内服治内伤，外敷治外伤。我先炼下一锅，等野兽再去冲那五行阵，好救它们。” 灵婷笑而不语，看着少年的背影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好奇。黄昏时，她见他不要命地冲向五行阵，在明白逃不出去后脸上还掩盖不住的失落，而此时，他倒一边关心起野兽的生死，一边捡拾了些野兽的残腿断翅回来烧烤…… “前辈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这些天我已经修行入门了，从山中收集了岩盐、野山椒等调味料，做的东西虽然远比不上雀儿妹妹，但也能入口了，比什么速食丹好吃多了。” “你不想出去了？”灵婷没有回答他。 “连前辈都出不去，我更没办法出去。”盘轩说，“只好在这里做了厨子了。” “前辈！”他脑中突然灵光乍现，扔下木铲望向灵婷，问道 “你的灵气是什么属性？可是属土？” “嗯？何事？我的灵气并非属土。” “哦……”盘轩失望地回过头，又拿起木铲说：“丑行者爷爷传给小子一门土遁术，只有土属性的灵气可以修炼。若前辈是土属性的灵气就好了……” “呵，土遁术，丑行者可真是舍得，不光传给了你古雀令，还将族中不传的秘术传给了你。我却看不出除了一身气穴，你有什么过人之处。”灵婷说，“土遁术或许真能逃出五行阵，不过，你怎么确定你就是土属性的灵气？而且土遁术不是什么入门法术，这世上，真正能使出土遁术的几个人都是垂垂老者。就算你能修行土遁术，你能在地下遁行几丈呢？” “这……”盘轩彻底泄了气，搅拌复合草的木铲也停了下来。 “不过，我却有个办法，让你出去。”灵婷忽然说道。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十九回 绝尘事山中修行 “前辈有办法让小子出去？！”盘轩扔下木铲，眼睛里放射着火光，望向楼上的灵婷。 “没错，我可以在五行阵上打开一条通道，你从中钻出去。不过……”灵婷嘴角上扬，没有说下去。 “怎么？”盘轩问道。他又想，如果真的那么简单，灵婷早就自己出去了，还会在山中待上十年，顿时心中的希望黯淡了下去。 “不过，需要天时地利。”灵婷补充道。 “什么天时？是何地利？” “以我现在的境界，可以打开一条通道，却无法维系一瞬。”灵婷说着指了指盘轩身后的铁锅，“不会烧焦了吗？” 盘轩猛醒，掉头拿起木铲又开始翻炒复合草。随后他翻动兽腿、鸟翅等，在上面撒了大把的盐和香料，才回到铁锅前搅动木铲。 “所谓地利，需要借用兽潮之势，分散五行阵的五行相克之力。每月满月前一天，兽潮自然会有。”灵婷看他做完厨子的活，继续说道：“所谓天时，则需要星辰之力。” “星辰之力？” “嗯。我的灵力属金，倘若有一日武曲金星闪耀，我引动金星之力，加之己身灵力，再配合兽潮，必定可以短暂打开一条通往山外的路。” “武曲金星何时能够闪耀？”盘轩问。 “未可知。”灵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也许几日内，也许千年后。” …… “不过，即使如此，你还是出不去。”灵婷见盘轩不说话，又说道：“虽然可以借武曲金星和兽潮打开通道，但是通道内的力量依旧不是你能抗衡的！” “我可以修行，你可以教我。”盘轩不回头，搅着药草说。 “我为什么要教你？” “因为你一个人出不去这里。我猜即便有武曲金星相助，你也无法一边维持通道一边对抗通道里的力量。” …… “不错。”灵婷望向夜空，武曲金星挂在遥远的黑暗中，放着微弱的星光。良久后，她收回目光，望着在院子里大快朵颐的少年，说道：“明日一早，随我到后山。” “多谢前辈！”盘轩挥舞着一只兽腿，嘴里塞着烤肉含糊说道。这次用了香料，烤肉的滋味好了许多，虽然只是表层有味道，但对于他这样许久吃不上正经饭菜的人已经足够了。他吞咽下嘴里的肉，抄起一根烤翅，向楼上说： “前辈，要不要尝一尝，比丹药好吃多了。” 灵婷不语，径直回到了房间里。 盘轩的烤翅举在半空，见她走了，尴尬一笑，送到自己嘴边吃起来。他往铁锅中加了一些辅药，小火炼制，铁锅中的药草渐渐化成灰色的药粉。盘轩用坛子盛了五坛，搬进了空着的一间房间里。 翌日一早，盘轩就候在了楼下。灵婷出来时，见他满脸堆笑，单手一甩，一条粉红纱带缠上他的腰，带着他直往后山飞去。 到了后山，一只仙鹤的叫声响起，它迎了上来，带着二人去往后山的一片开阔洼地。那洼地背靠小山，山壁上有两个洞穴，其中一个是仙鹤的居所。洼地上有乱石，有草地，有溪流，正前方一道宽大的瀑布。瀑布高达百丈，水瀑落到溪中激起一丈高的水花，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灵婷在石上落下，将盘轩甩在草地上。盘轩滚了两圈，爬起来看了一圈，便问：“这是什么地方？” “是鹤的家，此处灵气最盛，从今后你就在此修行。”灵婷说着指向山壁上的另一个洞穴，“住在那里面。” “啊！”盘轩惊道，“我未带锅灶，怎得做饭？” 灵婷不理会。她对仙鹤挥了挥手，仙鹤便飞走了。随后她望着盘轩道：“若要承受五行阵通道之力，首先肉身需不被其粉碎，其次灵力可抵抗紊乱的五行灵气。你的灵力修行尚在聚灵境的养气段，不知你肉体修行如何？” “肉体五大境，小子在金刚境。”盘轩答道。 “使来看看。” “是。”盘轩暴喝一声，皮肤转瞬化成暗金色，他心生得意，在乱石间噼噼啪啪打起百器拳，一时间碎石崩飞，水花四溅。 “停下！”正在他得意之时，灵婷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便是你的金刚境？徒有其表，不过是皮肤化成不纯粹的金刚，兴许是挨打打出来的！” 盘轩叫她一语点破他的金刚境的来历，顿时大窘，立即散去了化金刚。 “肉体修行如同炼器，在我灵刹国炼器之法多如繁星，炼体亦然。万法归一，都逃不过反复的锤炼，或火烧，或水浸，或锻打，或磨切，或风蚀……只有承受外力的雕琢和洗礼，肉体的境界才会不断提高。”灵婷说着，五指曲弹，“砰砰砰……”从山上蹦出无数黑色的岩石板，向着灵婷飞来。 “去！”灵婷道了一声，手指指向瀑布。只见那些黑石板调转方向，向着瀑布打去。 “砰砰砰砰……哗哗哗哗……” 黑石板嵌入瀑布中，在水流的冲击下竟未被打落。盘轩再看时，却见那些黑石板由高而低，形成了一道斜斜的石梯，一丈一梯，足有百道石梯。 “你从高处开始修炼，站在石梯上，承受水流之力，只要能够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就可前往下一阶，直到最底一阶，到时金刚境定有所成。”灵婷说道。 盘轩点了点头。 “至于你的灵力修炼，我昨夜已经思量过了。寻常人开四十八个气穴便可感知天地灵气，随后开始养气。你却一气开了九十九个。每增加一个气穴，就增加一个与天地灵气磨合的门户，倘若九十九个一齐修炼，自然极难。” “前辈是说……” “由四十八个气穴开始，逐一养气，直至累积到九十九个。而且，天地灵气是自然之物，不可急躁，不可乱思胡想，唯有亲近自然，使身心断却尘念，物我两忘，否则会受灵气的反噬。” 盘轩想起自己先前乱动天地灵气，被烧得上窜下跳的惨状，此时才有些明白。 “你便在此修炼。”灵婷交代完了盘轩的修炼之法，就要离去。盘轩急忙拽住她，央求道：“前辈，把锅灶给小子搬来，没有力气，小子怎么修炼呀！” 灵婷甩开他，白了他一眼骂道：“山中有的是果子，采些来吃就是！” “小子还在长身体，要……”盘轩又上前央道。 “去！”灵婷甩翻他。她无奈地摇摇头，说道：“罢了，我给你留些丹药，再要烦我……”她未说完，只见盘轩身边的一块巨石嘭地化为了齑粉。盘轩吓得连忙拱手作揖，说有丹药也好，有丹药也好。 灵婷冷哼一声，铃铛轻摇，唤来仙鹤。那仙鹤知道又是盘轩作怪，不情愿地从它的山洞里搬出了一个布袋，眼瞅着盘轩，好像要吃了他。盘轩打开布袋一看，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药果、药草，不禁感慨，这灵刹国国王的食物竟然这么奢侈，用这么多难得的果子炼制。早知道吃的是这些东西炼成的丹药，应该多讹她几颗。 “呼——”灵婷一招手，布袋里的药果药草全都飞到了空中，紧接着在药果药草周围，一团金色的灵气形成了一只丹炉，在金色的丹炉中，淡淡的金色火焰升腾起来。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五行循环，金亦可生火，只是不便使用。”灵婷一边炼丹一边解释道。 盘轩望着空中丹炉烈火，看得有些呆了，怔怔问了句：“这到底是什么境界，灵气竟然可以化为丹炉！” “拜五行阵所赐，我已入断念境。”灵婷答道。 “断念境……”盘轩掰着手指数道，“聚灵，通脉，融旋，凝露，散源，夺天，破空，断念，弑神……” “什么？断念境！岂不是是离顶尖的弑神境一步之遥？！”盘轩大喊着，身体僵硬。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之强，自己先前还跟她撒泼打浑，简直是不要命了！ “断念境小有所悟，离真正的断念境还远，弑神只是世人的奢望而已。”灵婷的眼中古波无惊。 “去瀑布上，先炼体，后养气，不要懈怠。”灵婷见盘轩呆在草地上，命他去修炼。 “是！”盘轩立即板板正正向她鞠躬，飞快地跑到瀑布下，来到了石梯的面前。在近处，瀑布的轰隆声震得他浑身发抖，盘轩才体会到这瀑布的威能。那水流的力道真是足以开山裂石了！那些黑石板不知是什么材料，居然能够承受水流的冲击。 踩着瀑布上的石梯，来到最顶端。盘轩深吸一口气，身子往里一扎，“啪！”他还没完全进入瀑布，就感到身上千钧的巨力压下来，即使他要有准备，还是被生硬地拍在了黑石板上。 灵婷向他这边看了看，略带戏谑地笑了笑。盘轩爬起来，摸着身上的痛处，缓了一会儿，身体化成暗金色，慢慢走进瀑布下，在瀑布中盘坐。水流击打在他的身上，溅起的水花如同飞箭，射得近旁的山壁上出现一个个小洞。不一会儿，盘轩感到水流似乎变得越来越重，他身上的金色正一点点变暗，褪回成皮肤本来的颜色，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难道第一阶就这么难？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回 斗仙鹤瀑布锻体 盘轩身上青筋暴起，运足了周身之力，暗金色重新占据了上风。但瀑布的水流源源不息，仿佛就是要将他身上的颜色洗去一样。逐渐地，盘轩感到不只是金身的不稳，他的体力也达到了极限，而此时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未过。 趁他还没被瀑布击飞，盘轩自行退了出来。灵婷已经炼完速食丹，装进一只丹嚢里。她见盘轩只坚持了极短的时间，又从瀑布中走了出来，不禁摇摇头，在她看来，像盘轩这样瘦弱的身板，一个月内能否到达第二十阶石梯也是未知之数。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要教他。她兀自又摇摇头，将丹嚢往另一面山壁上的洞穴中扔去，旋即消失不见了。 盘轩在黑石板上坐下，身上又麻又痛。他想褪下湿透的衣物，缓慢抬起手臂，却发现连手指都虚脱了，合不拢。 休息一阵，盘轩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他脱下衣服，挂到树上，瘦小的身体赤条条地再次进入了第一阶的瀑布底下，这回进入水流，因为身体麻痹的缘故，他对水流冲击的感觉减弱了许多。但这也未能让他坚持更久，不一会儿他就爬了出来，趴在黑石板上喘息。 “没想到这样艰难……”他望向最底层那一阶黑石板，想象着那里将有怎样的力量，不禁心生绝望。他听见仙鹤的叫声从对面的山中荡出来，它是在嘲讽他，盘轩望着最底层的石梯，感觉那块黑石板也是在嘲笑他。 “不能放弃，为了出去，为了古雀令的使命，为了夺回雀儿妹妹的遗体，我都不能言弃！” 盘轩又爬起来，缓缓隐没在水流之中…… “呼……呼……呼……呼……” 入夜，盘轩喘着粗气，趴在黑石板上。他的四肢无力地耷拉着，侧脸贴着黑石板，像一只死了的肉蛙。 月光照耀着洼地，照耀着瀑布，照耀着盘轩，良久没有丝毫变化。直到黑石板上的少年啊地惨叫了一声。他自行翻下黑石板，坠落进下方的溪水里。他任由自己沉下去，然后水将他浮起来，将他冲到乱石堆里。他借石头的支撑，一寸寸爬向洼地这边的山，然后爬上山壁，进入洞穴里。他点燃了洞穴里的乱草木，烘干湿渌的身体，披上一件衣服。 盘轩四仰八叉地躺下，腹内饥饿的声音在洞穴里响起，如同响雷一般。他四下看了看，寻找灵婷扔进山洞里的丹药，可是却遍寻不见。他分明看见丹嚢飞进了这个洞穴。那丹嚢哪里去了？他正想着，突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不知从何处响起。 盘轩心生警觉，凝神细听，才确定声音是从洞外传来的。他歇了一会儿，走出洞穴，听见外面的声音大了许多，像是鸟的咕哝声。盘轩循声而去，来到了仙鹤居住的洞穴，他往里打眼一瞧，洞穴里亮通通的，仙鹤半坐在一只枝条与细软干草编织的大窝里，他的丹嚢正在仙鹤的脚下，而仙鹤的嘴里正叼着一枚速食丹，仰着头要往嘴里咽！ “死鸟！还我的饭！”盘轩恼得一时忘了身上的苦累，跳进仙鹤洞里，一把抢过丹嚢，又一爪朝仙鹤的脖子抓去。 仙鹤见他进来，任由他抢走了丹嚢，一只眼不屑地瞥着他，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丹药吞了下去。 “嗵！” 待盘轩近前抓它，仙鹤飞起一脚，盘轩仿佛是一块被踢飞的石头一样，从洞穴里一直飞到了瀑布顶上。盘轩撞碎山石，半躺在对面的山顶，望着仙鹤从它的洞穴里慢悠悠走出来，头又像喂他吃山果时那样抬了抬，挑衅之意不言自明。盘轩气得五内震颤，却一时没有办法，兀自从丹嚢里倒出一颗青红的丹药，唵进嘴里。 速食丹入喉，一股混杂着各种药果药草香气的味道从他的鼻孔里溢出来。盘轩感到腹中微热，空虚的饥饿感逐渐消失了，四肢百骸中也涌出力气。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验速食丹的妙处，以前他总以为那是灵婷喂他疗伤的丹药。 仙鹤已经回到洞里了。盘轩盯着它的洞穴，晃了晃手中的丹嚢，他觉得里面大概少了一小半速食丹，再回想他重伤时受到的屈辱，心头怒火又起。他回到自己的洞穴里，看见洞里的火已经熄灭了，残留的灰烬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盘轩计上心头，邪魅地笑起来。 …… 月光下，一道黑影在仙鹤的山洞前鬼鬼祟祟地躲避着，在他的手里有一把芭蕉叶扇，一堆湿漉漉的青草正在努力燃烧，冒出滚滚的烟尘。那道黑影双臂摇动芭蕉叶扇，只见原本直直向天的烟尘一拐，往仙鹤的洞中涌去了。他一边摇，一边低声咒骂：“死鸟，叫你知道知道惹小子的后果！” 他的身子躲在山洞口的边上，觉得烟尘填满了洞穴，将手中的芭蕉叶扇扔下山，更往洞边的阴影里躲去。 “呱——” 惊慌的鹤鸣响起，仙鹤从洞穴里飞奔而出，双翅一展，两腿一蹬，向着天空冲去。这时，躲在洞口的黑影悄悄闪进洞穴。他用一块湿布掩着口鼻，低头向洞里摸索。洞中虽然有烟，但石壁上不知有什么东西，竟照得通明。盘轩在烟尘中露出身影，不多时便找到了仙鹤的鸟窝。他在鸟巢上布了一圈火符，要给它来个鸟去巢毁，他念道：“天火地热，听我号令！火起！” “噗——噗——噗——噗……”一圈火符同时燃烧起来，一束束火焰在空中升起。然而直到火符的火焰烧尽，那鸟巢竟也没有被引燃。而此时，背后的洞外已经响起了仙鹤归来的声音。 “呱！呱！” 仙鹤踢飞了洞外的草堆，洞内的烟尘向外倒退，逐渐地淡了。盘轩知道已来不及火烧鸟巢，干脆一窝端起，朝着洞外使个百器拳中流星矢，嗖地鸟窝擦着仙鹤的头顶飞过，飞出数十丈，坠落乱石之中。 “呱呱！” 仙鹤看自己的窝被端了，不再顾及洞里的烟尘，怒叫着向洞中冲进来。盘轩见势不妙，惹恼了这鸟，凭刚才仙鹤踹他那一脚，这鸟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他退到洞穴的石壁处，向另一侧石壁扔了两个烟符，“嘭嘭！”黄烟在那处爆开，迅速在洞中弥漫。盘轩贴着石壁向洞口移去，那仙鹤见到黄烟爆气，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盘轩趁机逃出洞来，听见仙鹤洞中传来愤怒的叫声，也不敢回自己的洞穴，向着瀑布那面的山中跑去，找了一处树丛掩盖的空地，在那里躲了起来。 仙鹤在洞中胡乱打了一番，找不见破坏它的巢穴的小贼，径直朝盘轩的洞穴中冲去。盘轩躲在暗处看它怒得火急火燎，全没了之前的傲慢，不觉默默笑了起来。 在树丛中过了一夜，次日，盘轩再去到瀑布前时，看见乱石中的鸟巢已经不见了，仙鹤也不在外面巡逻。他脱光衣服，挂到树上。昨日的衣物也还在那里飘扬着，已经干了些。他沿着石梯再次来到最顶上的黑石板，化为金身，走进瀑布，盘坐下来。 经过了昨日一天的冲击，今日再入第一阶石梯，盘轩感到身上的压力已经小了许多。他的金身之色附着在了他的皮肤上，就像皮肤的本来颜色一样，任水流冲击也不会脱离了。盘轩在瀑布中坐了一柱香的时间，身体的痛感在出水的那一刻便消失了。想不到昨日在瀑布中进进出出，死去活来，以为毫无进展，实则不断挑战和拔高身体的极限，积少成多，使他一夜间就完成了第一块黑石板上的锻体。 盘轩心喜，不再停留，立即跳上第二阶石梯。进入此处的瀑布中，盘轩感到水流的冲击力成倍增加，他的金身在其中又开始逐渐褪色，只不过比昨日坚持的时间久了一些。他又如昨日般进进出出。这样，盘轩在第二块黑石板上反复锻炼了大半日，终于能够坚持一柱香的时间了。他马不停蹄，继续挑战第三阶……第四阶……一直到夜深，他筋疲力尽地走出瀑布，此时他已来到了第五阶石梯，随着锻体的深入，他感到皮肤上的金身之色正在向皮下渗透。 盘轩站在黑石板上，使出金身，在月光下察看了一番。远处的树上，一只大鸟站在树顶，眼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待盘轩全心盯着自己的金身时，这大鸟一声呱叫，两只利爪转瞬间就到了盘轩的胸前。 “嘭！” 盘轩只觉胸口一疼，自己猛地撞在山上，又被瀑布拍击，冲下悬崖，呛了几口水。幸好他的金身有所进步，否则大鸟的爪子非得将他的心掏出来不可！ 盘轩从水中露出头，看见偷袭他的正是那只仙鹤。它扑打着翅膀，在他头顶的天空盘旋，嘴里还呱呱骂着。盘轩虽听不懂，也明白它的意思。他不敢从水中出来，便和仙鹤一个在水中一个在空中，僵持着。 “你下来呀！”盘轩朝仙鹤挑衅道。 “呱呱！”仙鹤也回应他。 “你下来呀！看谁打的过谁！”盘轩又嚷道。 “呱呱呱！” “你下来呀！！” “呱呱呱呱！”仙鹤盘旋着，当真从空中俯冲下来。盘轩往水中一扎，仙鹤扑了个空。仙鹤飞起来，径直奔盘轩挂在树上的两件衣物去了！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一回 养天地气 “死鸟！你给我回来！” 盘轩望着仙鹤逐渐消失在月色中的身影，大吼着。在仙鹤的爪子上，一左一右飘着两件盘轩的衣物，好像月下的两道旗子。 “呱——呱——” 盘轩仿佛听见了仙鹤嘲笑的叫声。他打了水面一拳，从水里上岸，回到自己的洞中。他将古雀令藏在洞穴的石壁中，里面还有三套衣服，倘若一天丢一套，不出三天，他就只能赤条条，像野人一样在山中生活了。 他从古雀令中取出衣物的时候，试着唤醒驺吾幼兽，却只使它睁了睁眼，困得又睡了。盘轩想起百雀儿，幼兽在草庐时还是睡在她的床上的。如今，他一个人在山中修炼，连一只鸟都来欺负他。 盘轩穿好了衣裳，胡乱思想着，忽然觉得世事无常，自己与那仙鹤的争斗也显得有些无聊了。然而，武曲金星不知何时闪耀，他一刻也不能耽搁。他吃下一颗速食丹，立即盘坐下来。 “开四十八穴，感应天地，蕴养灵气。”盘轩默念着，周身气穴张开四十八个，与天地相通。在静止中，他感到了天地灵气的运转，五行并行不悖，丝丝缕缕与他的身体试探着。盘轩长舒一口气 闭目静心，忘却尘事与自我，一心感应天地之气的玄妙。 那天地灵气时而温和如春风，时而火热如烈日，时而肃穆如秋杀，时而冷冽如冰雪，时而锋利如刀枪，时而飘渺如虚无。盘轩的气穴与那些变化相适应，变幻着不同的性质。渐渐的，天地灵气小心翼翼地向他的气穴中流动，好似水流流入洼地。 盘轩不敢轻举妄动，放松身心，任由灵气来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周身的四十八个气穴中都有了灵气的流动，而且流动由试探和缓慢逐渐加速和顺畅。盘轩心喜，心中一动，又一个气穴打开。然而四十九个气穴刚刚与天地相通，在他的四十八个气穴中嬉戏的灵气顿时一哄而散。 “啊……” 盘轩失望地叫出声。只是一个微小的改变，天地灵气竟全都从他的气穴中消失了。 盘轩张开五十个气穴，重新入定，但他此时心中急躁，天地灵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愿到他的气穴中。盘轩越发烦恼，索性不再修行，走出洞穴来。 出了洞穴，他才知道天已经蒙蒙亮了，这四十八穴与天地的沟通居然持续了一整夜，而且只在一瞬之间便被他破了。 盘轩摇摇头，往仙鹤的洞穴那里走去。他走到仙鹤的洞口，见里面黑漆漆的，不知仙鹤有没有在，便高声喊道： “仙鹤大哥在家吗？” 里面没有回应，只听见回声在洞穴里逐渐消弭。 “仙鹤大哥在家吗？” 他如是问了三遍，仙鹤的洞穴里才亮起来。盘轩壮着胆子，轻手轻脚往里走去。走进洞穴，见仙鹤正躺在先前被他丢下山去的鸟巢里，一只鹤眼眯着看他。他脸上尴尬一笑，拱手道： “仙鹤大哥，小子是来道歉的。” 仙鹤抬了抬头，这回两只眼眯着看他。 “仙鹤大哥，小子承蒙您的照顾，这些丹食的材料还是您给的，本当与仙鹤大哥分来享用。”盘轩说着，从身后摘下丹嚢。他从中倒出约一半的青红丹药，放到鸟巢前的石板上。 “呱？” 仙鹤睁开了双眼，不知问他什么。 “小子没别的意思，不想与仙鹤大哥结仇，只求一心修行。”盘轩收起丹嚢，重新挂在腰背上，默默退出了仙鹤洞。 盘轩回到自己的洞中，将丹嚢放入古雀令，见驺吾幼兽有些醒了，像喝醉了一样在古雀令的三丈空间里打转，还吃掉了一棵白仁草。盘轩唤了它几声，它像没听见一样，晃晃悠悠回到了黑白球上。盘轩这才发现，这幼兽几乎大了一圈，已不是先前的成猫大小。 “益女果对你还有这等效果！”盘轩赞叹了一句，又想起百雀儿收下益女果是为救他，不再停留，藏好古雀令，飞奔到对面的瀑布上，在第六阶石梯上盘坐下来。 日复一日，从盘轩进入瀑布算起，已过了半个月。盘轩已来到了第七十七阶石梯。随着瀑布的冲击加大，他的金身由外而内，从皮肤逐渐深入到肌肉、骨骼，现在他的金身已经是通透的暗金色，纵使有万钧巨力也不会轻易脱离他的肉身。而金身通透之后，金身的颜色也在一点点发生着改变。 盘轩日里修行金身，夜里修行养气，周身的气穴已经有六十三个气穴适应了天地灵气，可是每当他有所动作，那些灵气依旧会消失无踪。 “倘若使用灵气，难道还不能动了不成？”盘轩心生疑惑。但他也无法可解，只能继续静坐养气。 第二十四天，盘轩终于来到了第一百阶石梯上。他在那瀑布下一坐便是一天，水流不能动摇他的金身分毫。仔细看时，只见的金身已与之前大不相同。一身明亮的金色好似太阳一般。他从瀑布下走出来，拾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扔，那石块奔着月亮径直飞去，直至隐没在夜色中也不见有下落的迹象。瀑布不仅锻造了他刀兵不入的金身，还将他的肉身之力提高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他甚至认为，如果萧冲没有弱水长天剑，仅凭肉身之力他就可以战胜他的通脉境。 夜里，盘轩再次在山洞中盘坐，七十二个气穴与天地相通，再开一个气穴，依然无法维持灵气的稳定。到了日间，他回到瀑布前，已无更深的石梯给他锻体了。他来到第一百阶石梯上，心想何不一边锻体一边养气呢？于是化为金身，在瀑布中坐下。可当他打开气穴，欲接引天地灵气时，他发现他的金身就像一层与天地不容的阻隔，是灵气无法入内，而瀑布下的灵气极其复杂，变化莫测，远比山洞中的灵气难适应。 “我何不再从上面开始修行呢？”盘轩走出瀑布，向第一阶石梯望去。这回他要化为金身养气，从第一阶坐回第一百阶。 自此，盘轩白天在瀑布中，晚上休息，仙鹤时常站在洞口观望他，却不再打扰他的修行。 一个月过去，正是月圆夜的前一天，兽潮即将爆发。早晨，灵婷出现在了洼地上。她想起盘轩炼制了复合散，要救破阵的兽潮中受伤的野兽，因此前来接他。她也想看看这个小子的潜力，到底修行到了什么程度。 灵婷落在仙鹤的洞口，望向第二十阶石梯，不见盘轩的人影，目光向下看至一百阶，仍不见他。她的视线迅速上移，在第九阶石梯上见到了那个金色的身影，不禁大摇其头，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没想到比我预料的还要弱……”灵婷咕哝了一句。她单手一挥，瀑布拦腰截断，露出石梯上赤条条的少年。 “啊！”灵婷望见那赤条条的身影，不觉惊叫，立即收起了神通，拦截在天空中的水骤然落下。 “哗——” 盘轩正在与天地灵气交流，在金身状态下他已经接近适应第九层瀑布下多变的灵气，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灵气在气穴中运转。不想瀑布忽而撤去忽而落下，搅得他应对不及，灵气乱窜，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你干什么！？” 盘轩从瀑布里出来，隐去金身，望向仙鹤洞口。 “穿上衣服！” 灵婷脸颊微红，扭过头去，不看他。 “哈哈哈哈，你给我缠裹布带的时候不是已经都看过了吗？怕什么羞？” 盘轩望着她的窘态，想到这位高贵的灵刹国国王也有小女儿家的神态，得意地笑起来。 “放肆！我岂会给你缠裹？都是鹤做的。”灵婷羞怒道。 “啊？它？它怎么能？！” 盘轩想象着仙鹤在他身上又踩又抓，嘴里叼着布带的样子，脸上羞怒发红。正在这时，仙鹤恰巧出现在灵婷的身边。 盘轩飞奔进自己的洞穴，取了衣物穿了。出来见灵婷。灵婷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良久才说： “是不是偷懒了？才练至第九层……” “不。小子不曾偷懒，金身已经练到了第一百层。” 盘轩说着，脸上有些发热。他以为这女人原就把他看遍了，因此不忌讳什么。今天才知道，看光他的不是她，是她身后的仙鹤。而刚才……哎呀！羞死！ “呵呵呵呵……”灵婷看见盘轩脸红，以为他在说谎，轻蔑地笑起来。 “真的，只是聚灵境的养气段太难，小子在洞穴中只要稍有动作，灵气便离我而去。因此，借瀑布在金身下养气……”盘轩解释道。 “什么！” 连灵婷这种境界的人物也有些震惊，如果他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坐上了第一百层，那他的身体天赋到底有多高呢？而且，养气时稍一动作，灵气就会消散？还需借助瀑布养气？这是什么养气法？ 灵婷转念一想，定是这小子诓我！他偷懒不肯承认，编造一些云里雾里的谎话来骗！哼，待我揭穿他，看他还逞能！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二回 弃易择难 “且把你的金身使出来，我试你一试。”灵婷冷笑道。 “你境界那么高，我怎么敌得过……” 灵婷见盘轩畏缩，心想他定是怕露怯，冷喝道：“看掌！”身形微动，秀手一探，手掌上金光大胜，直向盘轩逼来。 盘轩见她不由分说，硬着头皮，金身全开，硬顶了山去。 “噹……” 手掌与金身相撞，发出钟鸣般的响声，震得山中野兽暴吼，一波巨大兽潮又将爆发了。 “这！” 灵婷收回手掌，望着站在洞前只后退了一步的少年，他的身体上金光纯净，连一丝伤痕也看不见。适才她将自己的手掌化为金身境，以金身打金身，居然不能对他造成损伤。莫非…… “你当真坐到了一百层？”灵婷又问他，眼中依然充满了无法置信的目光。 “小子并未撒谎，只是养气于我太难，只能坐至第九层。”盘轩收起金身，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哦……”灵婷望着少年思索着什么，轻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你是如何养气的？” “由四十八气穴开始，与天地相通，通过气穴传递自己的意志，让灵气为我所用。” …… “你不知养气有相应的法诀？”灵婷沉默良久才震惊地问道。使她震惊的是这个少年的身体天赋远远超过了年轻时的她，或者说在人类之中旷古罕见，而他在修行上的无知甚至不如一个三岁孩童。 “养气有法诀？”盘轩一时无语，既然有法诀，你为什么不传授给我，害我胡乱摸索，几次三番被天地灵气折磨…… “我以为丑行者会教你一些什么……”灵婷说道，“不，即使是他也不会教你这些，这实在是修行中的基础了，世上的养气法诀随处可见，甚至有人搜集整理了一本《养气全诀》，作为一些修行人士和学院里的学生的入门读本。” “请前辈教我！”盘轩拱手道。 “……”灵婷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朕居然沦落到教养气诀的地步。哈哈，实在有趣。”说着，她摇头笑了笑。这是第一次她在盘轩面前自称朕。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大地震动起来。兽潮彻底爆发了。 “跟我来吧。”灵婷看了盘轩一眼，望向山外的方向。 盘轩意会，走到她的身边。一阵清风吹起，两人一鹤便从山中消失，转眼来到了五行阵的边缘。 他们站在天空中，望见兽潮的先锋已经冲入了五行阵，惨烈的景象在一道圆弧形的分界线处上演着。 灵婷再次喝止兽潮，每个月她都如此做。这回，兽潮退回后多了一个少年。他在五行阵前边走边看，单手抱着药罐子，向活着的野兽的伤口上撒复合散。复合散比不上丹药中的低级品，制作简单，却是普通修行者中疗伤的最佳选择。以野兽远快过人类的恢复速度，它们甚至可以在一个月后继续参与兽潮的破阵。 灵婷等他完成治疗，带他回到了后山洼地。她在脑中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我所会的养气法诀有千余种，玄元气诀修金，乾明气诀修水，清灵气诀修木，逐日气诀修火，尘落气诀修土，天冥气诀修阴阳，此六诀是我国养气诀中的上品，我传与你。” 说罢，她口诵法诀，在周身化成一条条法诀字符，贯入了盘轩的耳朵。盘轩耳中响起玄妙的音节，默默体会，熟记于心。择一条法诀，他轻念起来，仿佛是念符，天地灵气中的木灵气骤然抽离，开始听从他的调遣，进入他的气穴。他胡乱打了几拳，木灵气附着在气**，并不消散，而他的几拳却变得虎虎生风，威力强劲了许多。他再试玄元气诀，调动金灵气入穴，拳力竟有铿锵之声。 “等你熟悉天地五行阴阳的气息，便可进入聚灵境的最后阶段储气。彼时，你身体的属性就可显现，只能在气穴中存储与身体属性相符合的灵气。至于阴阳之气，与魂魄有关，乃是融旋境之后才可修习的。”灵婷说道。 “唉，不早些教我，害小子白费力气。”盘轩体会到养气诀的玄妙，不禁咕哝道。 不想灵婷听见了，白眼瞅了瞅他说：“谁知你如此无知？况且以气穴同感天地五行阴阳，乃是古时先贤的修炼之法，因其过于困难，后人才创造了养气诀，实则是强行调用天地灵气，虽然修行容易了，但是与天地灵气的默契却远不如古人。强者相遇，一旦境界相似，灵气运用的是否熟练甚至可以决定生死。岂能说你白费了力气？不然，适才你利用法诀调用天地灵气时早被反噬了，怎会这样轻易？” “原来如此……”盘轩望向瀑布想了想问，“古人的修行法大概多久才能有所成？” “以九十九穴而言，少则一年，多则十年。”灵婷答道。 “这么久……”盘轩有些犹豫。万物生长，根基最重，修行想必也是如此。如若像古人一样牢固根基，日后也大有裨益。可万一修行时武曲金星闪耀，岂不是浪费时机？ “我有一百零一穴需与天地相合，也许至少要修行两年……”盘轩想着，竟说出了声。被灵婷听在耳朵里，以为他在炫耀，一个十二岁的小子，已经开了一百零一穴，传出去岂不是羞煞古人！ “不管那么多了！”盘轩突然大声说道，“就按古人的方法修行！” “你不怕错过出五行阵的机会？”灵婷眯起眼问。 “我自会昼夜不休不息，在武曲金星醒来前准备好！”盘轩答道。 “好。”灵婷轻声说。她取出一个丹嚢，扔到盘轩手中说 “这些丹食够你用一阵子，每月今日你可休息，去山前医治受伤的山灵们。” 盘轩点点头，回身到洞中，将古雀令并丹嚢带在身上，去到瀑布前。他打算依旧用金身和瀑布作为养气的阻碍，加快与天地灵气的磨合。 在第九层石梯上，盘轩褪下衣物，将古雀令、丹嚢和衣物一齐放在黑石板的外端。他将金身全开，走进瀑布，盘坐下来。 除非筋疲力尽金身无法维持，或者受天地灵气的反噬，盘轩极少从瀑布下出来。走出时，他从丹嚢中取速食丹食用，一粒可抵三天的丹药只够他饱腹一日一夜。他看看古雀令里的幼兽，见他精神一天好过一天，逐渐又常醒的迹象。他略作休息，便再入瀑布，继续他的古法养气。 日复一日，转眼过了三个月，盘轩来到了第三十五层石梯上……第五个月过去，他来到了第七十六层石梯上。他的头发疯长，金身越发凝炼和璀璨，而且已经是他的常态，只消耗他极少的力气。因此他可以全心与天地灵气相合。到了第六个月，他来到第八十三层石梯，他天地灵气中清晰地分流出了五行的灵气，只有那阴阳之气蕴藏在五行之中，并不单独存在。 他的一百零一个气穴全部与天地共呼吸，同冷暖，逐渐不再排斥。到了第九十层石梯，盘轩尝试在瀑布下练习百器拳，在动中养气。此时已过去六个月又二十一天。 这天，他在瀑布下打完百器拳，盘坐在瀑布下体悟运动中天地的变化，忽然听见瀑布外的黑石板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睁眼透过水帘望去，只见有一团白色在他的衣服上嗅来嗅去。是小夜醒来了？它怎么自己就跑出来了？ 盘轩没有在意，闭上眼继续体悟身体的感觉，这些感觉稍纵即逝，不能任其流失。翻动东西的声音依旧在黑石板上轻轻响着，盘轩凝神在心，不理会那动静。 “哧拉——哧拉——”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衣布撕裂的声音。盘轩感悟完毕，正欲尝试，听见那声音，心想小夜不会把他的衣服给撕了吧？他立马探出头，定睛一看，那黑石板上的哪里是驺吾幼兽？ 那小兽长得狸猫大小，脑袋像狸又像狐，身披鬣毛，长着一条白色的尾巴，脖子上有类似马鬃的鬃毛。它的背上用盘轩的衣服布条绑着古雀令，嘴里衔着装速食丹的丹嚢。而盘轩的衣服被它撕得七零八落，已经不成一体了。 “放下！”盘轩冲出瀑布，大喝一声。 那小兽一听背后有声音，浑身鬣毛竖起，吓得拔腿就跑，沿着石梯一蹦一蹦跳下瀑布。到了溪水处，只见它的脚掌变大，身体缩小，踩着水面，一路水纹跑过了溪流。刚到洼地上它就恢复了原貌，向着东方逃去。 “站住！”盘轩从黑石板上拾了些碎布条遮蔽身体，跳下石梯，撒腿追了上去。 此时，盘轩的身体经过瀑布的洗礼锻造，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他腿脚一蹬，脚下石块粉碎，而他也是一跃十余丈远。那小兽虽然能够变化，但跑得却不快。盘轩脚下倒了三下，眼看就要追上它了。 “快快放下东西，我饶你一命！”盘轩伸手欲抓。 “嗖——” 只见那小兽一变，身体缩得跟那古雀令一般大小，它还拖着丹嚢，背着古雀令，不肯丢下。而在它的前面就是一道狭小的山中缝隙了。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三回 驺吾复苏收腓腓 “回来！”盘轩见小兽要往山缝里钻，连忙大喊，脚下发力，手探向小兽的背部。 “啪——” 盘轩的手戳破山体一尺深，终究没有捉住小兽，让它逃进了山里。他的丹嚢掉落在缝隙外，古雀令却被它偷走了。 “出来！出来！”盘轩化为金刚之躯，双拳敲打着山体上的缝隙，打得山体不断向里凹陷却不见小兽的踪影。 “对了。”他忽然停手，散去金身，静立在缝隙前。他与古雀令通过一缕魂魄相连，如果古雀令在近处，盘轩可以感应到它。 盘轩心念微动，试着寻找古雀令中的波动。然而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也没有探索到古雀令的线索。难道那小兽已经从什么地方逃走了？如此，茫茫大山中，上哪里去寻找古雀令？！ 枉我救了那么多山中野兽，初时它们以为我要对它们不利，还朝我吼叫，如今知我救治它们，无一不知我恩。竟然还有这种不开眼的野兽，专来抢夺我的东西！ 盘轩想着，一路向仙鹤洞奔去。仙鹤正在洞中，它见少年急急忙忙跑进来，抬起头，有些警惕。 “仙鹤大哥，可知这山中有一只长得像狐狸的狸猫，白尾巴，脖子上围着一圈马鬃，可以变大变小。它偷了我的东西……”盘轩叉开腿站在洞口，对里面喊道。 “呱！”仙鹤踱步出来，应了一声。 “请带我去找它！” “呱！”仙鹤飞起，朝着瀑布那面的东方飞去。 盘轩急忙在地上紧随，跟着仙鹤越过一道山脊，穿越无数山林，来到一处湖泊处。那湖泊不大，十丈见方，湖面平静如镜，有灰白雾气萦绕其上。 仙鹤停在此处，盘轩也追到了这里。他环视四周，见在湖的北面有无数的乱石，从乱石到湖水之间有一串小兽的足印。盘轩见猎，心中忍不住大怒，双拳握起就要去乱石堆里狂轰一阵。 “呱。”仙鹤轻唤了声。一腿轻踢了盘轩一下，朝他侧了侧头。 “去那里躲起来？”盘轩猜度它的意思问。 见仙鹤点头，盘轩便随它躲进离湖边不远的矮树丛里，等待小兽出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若像他那般一通乱打，小兽变化大小，又不知要逃到什么地方了。再要找到它就不容易了。需想一个完全之策。盘轩合计着。 在湖边等了两个时辰，湖边来来往往了不少体型较小的鸟兽，却始终不见小兽的踪影。盘轩等得心焦，摸到丹嚢，取出一颗速食丹吃了。他见仙鹤闭目养神中，丝毫不见着急，越发忍耐不住。 他的眼珠转了两圈，灵机一动，看那湖边没有鸟兽，将十颗速食丹扔到乱石与湖泊之间，速食丹连成一线，一颗比一颗靠近湖水。 “我就不信你不出来……”盘轩拾了些石子在手中，只要有鸟兽想要吃那些丹食，他便掷石子驱赶。 等了不多时，乱石中一个小脑袋探了出来。盘轩见它探头探脑，微红的眼珠一会儿看看速食丹，一会儿四处张望，好生可爱。心里有了活捉它的想法，因此没有即刻动手。 突然，一只鸟从天而降，吓得小兽缩回了脑袋。那鸟落在丹药旁边，鸟嘴一张，啄食了一颗速食丹，随后又叼起一颗，扑打翅膀飞走了。盘轩这回没有出手驱赶，只等鸟飞走后小兽露头。 果然，那小兽见鸟带走了丹药，并没有危险，于是探出头，探出爪，慢慢从乱石的缝隙里爬出来。盘轩一看，好嘛，这小兽身上依旧用他的衣布绑着古雀令。这却是个好机会！ 只见小兽一步步接近离它最近的速食丹，眼睛天上地下扫视个不停。它刚一靠近丹药，抱起那颗丹药便往乱石堆中跑。回到乱石中，它见外面毫无动静，观望片刻，如先前一样，疑神疑鬼地挪到丹药面前，一把捞走。 此时仙鹤睁开了眼，却没有帮忙的意思，只是旁观着。盘轩早已感应到古雀令的波动。他心念进入古雀令中，看到了里面的事物。 里面有一方黑玉大印，虽然他使用不了这黑印，但是如果召唤出来，砸在小兽身上，也够它受的。盘轩没有动用这个法子，一来怕砸死小兽，二来万一小兽反应快，没等大印压下，背着古雀令逃之夭夭，岂不是前功尽弃…… 用黑白球，一次用两个球，速度快，不怕小兽逃，而黑白球远不如黑玉大印重，不会伤它过重。盘轩的心念放在黑白球上，却没发现伏在上面的驺吾醒了，它紧紧护住黑白球，任盘轩如何调遣，它们也毫无反应。 “小夜，你醒了？”盘轩这才看见驺吾幼兽醒来了。自它吞下益女果后，它在昏睡中生长，已有土犬般大小，浑身的白毛缠绕上了一条条的黑色斑纹，长得更像是一只白虎了。 “帮我捉它。”盘轩用心念对幼兽说。驺吾向外面望去，看见了古雀令外的小兽。此时小兽已经搬走了五颗速食丹，剩余的丹药离乱石最远，不过它的戒心则随着一次次的试探逐渐消失了。 小兽摇摆着白尾巴，背着古雀令，向第六颗丹药走去。盘轩在树丛中盯着它，直到它接近丹药时，他心念一动，驺吾从古雀令中噌地窜出。只见它张开虎口，虎牙瞅准小兽的脖子咬去。 “别咬死它！”盘轩见驺吾如此凶狠，小兽毫无防备下绝对闪避不过，不由地从树丛中站起来，怕驺吾杀了小兽。 “咻咪！”小兽惨叫了一声，脖子被驺吾含在嘴里，四条腿并白尾巴在空中挣扎。它的身体忽大忽小，却始终被驺吾咬住脖子，逃脱不得。 盘轩见驺吾没有伤害小兽，顿时放下心。他想起丑行者说过，驺吾是仁兽，不会杀生，刚才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他跳出树丛，走到驺吾面前，从小兽的身上解下古雀令，收到自己怀里。那小兽气得又蹬又叫，反倒像是盘轩抢了它的东西。 “你是个什么东西？”盘轩忍不住摸摸小兽的脑袋。他不敢自己去抓它，怕它缩小逃掉。因此，他请仙鹤带路，与驺吾一起去了山中的小院。 一人一鹤两兽穿林越岭，来到院子里，正逢灵婷在炼丹。这回，她没有以灵气为丹炉，而是在院子里摆了一只四足金炉，金炉有一丈高，炉体上三个气眼，灵婷将真气通过气眼贯入金炉，隐约可以看见火焰在炉中燃烧，一颗已经浑圆的丹药在炉火中金光灿灿，越发凝实。 “起。” 灵婷轻唤一声，收去灵气。只见丹炉离地三尺高，在空中旋转起来。炉内的火焰渐渐熄灭，一枚丹药在炉中静止不动，在金炉的余热里逐渐定形。 “开。” 灵婷手指向上一拨，金炉的炉盖抬起，一枚白丹向她飞过去。 那枚丹药刚出炉，盘轩便感到一股庞大的斥力瞬间要将他的神魂剥离出去，他头疼欲裂，欲念也跟着动摇起来。正是那枚白丹在作祟！ 灵婷用一只阴阳玉瓶收起白丹，盘轩才感到轻松了许多。 “前辈炼的什么丹药，竟如此厉害？”盘轩跳到四足金炉面前，一边观瞻着丹炉一边问道。 “那是阴阳除孽丹，是断念境中所需的丹药。为日后准备。”灵婷静坐着，从天地中汲取金灵气，恢复元气。显然这次炼丹的消耗不小。 “用这么大的金炉炼一枚丹药，真是浪费！”盘轩的心思全在四足金炉上。 “哼！你懂什么。这枚丹药乃是上乘神丹，如若不是这四荒金火炉可以将我的灵力直接化为火焰，恐怕我还不见得炼成。” “这金炉这么厉害！”盘轩赞叹了一句。 灵婷觉得好笑，这小子不知丹药的厉害，反而对她的丹炉赞不绝口，真是以貌取宝。 “你不修炼，来这里干什么？”灵婷恢复了些灵力，她只看到了盘轩和仙鹤，没看见躲在盘轩身后的驺吾，于是问道。 “哦！”盘轩差点忘了正事，拍拍额头，从身后赶出驺吾来，指着它嘴上的小兽说：“我在修炼时，遇见这么一个小东西，它偷了我的丹嚢和古雀令，能变大能变小，让它逃了，好不容易才捉来，想请教前辈，这是什么兽，居然有变化之能。” 灵婷在那小兽扫了两眼，便已知道了它的来历。但使她惊奇的是，这叼着小兽的白虎似的奇兽是什么？要知道这小兽极其滑溜，就算被咬住了，也应当能逃脱，可见小兽在它嘴中挣扎，形状变来变去，始终挣脱不出，这只小白虎也不是寻常野兽。 “它叫做腓腓。古时，牛首山北四十里，有山，曰霍山，其木多榖。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养之可以已忧。它善于屈伸变化，养在身边可以化解忧愁，是一只解忧兽。”灵婷答道。 “哈哈哈哈，捡到宝贝了！”盘轩听完大笑起来，“送给雀儿妹妹，她也就不用每日心中烦躁了！哈哈哈哈！” “你雀儿妹妹不是已经死了吗？” ……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四回 逆生死世界为丹 盘轩被当头泼了冷水，登时变脸，再也笑不出来，只愣愣地望着驺吾嘴里的小兽。 “咻咪，咻咪！”它叫着。 灵婷摇头笑了笑，将四荒金火炉收入她头饰上的一颗珠子内。想必那就是丑行者说过的容珠。 “这是哪里来的？是什么？”灵婷指着盘轩身旁的幼兽问。 “不告诉你！”盘轩置气道。 “鹤！”灵婷望向仙鹤，眼神中有询问之意。但仙鹤摇动鸟头，它也不知道幼兽是从哪里来的。 “呵呵呵呵……不过是一只白虎，有什么稀奇？”灵婷故意轻笑起来，美眸不经意地打量着幼兽。 “哈哈哈哈……不过是一枚丹药，有什么金贵？”盘轩故意学她。 “小子！要我一掌劈了这虎，让它与你雀儿妹妹做伴？”灵婷微怒，向幼兽走了过来。 “你敢！？”盘轩挡在驺吾面前。 “嘭！” 他刚站定就感到身前一沉，自己被一股灵力掀飞，倒在了一丈之外的地方。他在地上再看时，灵婷已经高举右掌，就要劈了驺吾。盘轩连忙大喊： “不要伤它！它是仁兽，你杀了它就做不成仁君！” “仁兽？是何仁兽？”灵婷没有继续动手。 “是驺吾。”盘轩爬起来，拍打去身上的尘土。 “是它？！它怎么会跟着你？！”灵婷放下手掌，目不转睛地看着驺吾。这是她第一次见这种奇兽，与传说中驺吾的样子不太一致，但是瞧它虎头虎脑，能够叼着腓腓这种刁滑的小兽，的确有可能是驺吾。不过驺吾择主极其有名，在大陆历史上仅有一次驺吾择主，其主旷古绝代，是上古时号令四方的圣者仁君，这次怎么跟了个小子？！ 盘轩不答。 灵婷打量着他，想到他的身体天赋，养气抉择，想到他被丑行者看中，身怀古雀令，想到他也是被萧氏皇族囚禁的一员，再看看驺吾兽……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资格成为驺吾的主人。 “我在山中救了它，有一只驳想要吃它。趁驳和驺吾的母亲打斗，我把它救了出来。” 盘轩被灵婷看得浑身发毛，不自在地解释了几句。 “它母亲死了？”灵婷问。 “并未死去，我曾见它回山中寻找。” “这样。”灵婷微微颔首。如若驺吾的母亲死了，它跟着盘轩是为求生。但它的母亲没死，驺吾跟着他就可能是一种选择。 “你到底是什么人？”灵婷神情严肃，望着盘轩问道。 “小子盘轩……”盘轩犹豫了一会儿说，“家父盘烈风，是小国的国王。” “盘烈风？你是盘族的王子？”灵婷微异。忽然，她脸色一变，瞪大眼看着盘轩，惊道： “难道是五行血？！” 盘轩感到眼前一闪，灵婷已来到他的身前，而一滴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浮出，悬在了两人之间。 “你……” “待我一辨。”灵婷不让他出声，目光聚集在那滴血上。看了约有一个时辰，灵婷从食指尖发出一条细细的金色丝线。那丝线是她的金灵气所化，丝线探入血液，在其中探索着。 “嗯……”灵婷不再看那血液，转而看着盘轩，眼神火热 “竟然身怀五行血，我倒小瞧了你。怪不得身体的潜能如此之强。倘若你在我的境界，利用五行之理和自身灵气，可以轻易破开五行阵。” “丑行者都测不出我的血液属性，你如何能知？” “哼！那老头修为惊人，但论医药诊断，谁敢说在我灵刹国之上？你的血液确实是五行血，不过尚未觉醒，有待时机。” 金丝消失，那滴血液附着到盘轩的额头上，又渗回了他的体内。他看着灵婷火热的眼睛，心里发虚。 “你也想吃……吃我？”盘轩后退了两步。 “吃你？吃你何用？” “萧皇帝就要吃我！” “他？”灵婷望向凌霄山的方向思忖了一会儿，“难道他要炼那邪丹？” “你不想吃我？”盘轩又问。 “呵呵呵呵，朕乃一国之君，你的血肉只会污了朕的身子。”灵婷笑道。这是她第二次自称朕。 “……说得真够邪恶的，嘿嘿。” “放肆！”灵婷满脸羞红，亮起手掌，就要劈了盘轩。 “饶命饶命！”盘轩赶紧求饶，转而跑到驺吾身边，指着小兽说：“前辈可有什么法子让它听话，我想将它养在身边。” 小兽已经挣扎得累了，在驺吾的嘴里垂头丧气，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此时听见盘轩要收服它，挣来挣去，叫唤了一阵。 “这有何难。”灵婷走近前，手指在小兽的额头上点了三下，口中默念咒语。只见小兽的白色额头上出现了三个红色花瓣似的印记，随着她的咒语的念诵，印记愈发清晰，小兽的情绪也逐渐稳定，直至睡着。 灵婷将咒语教给盘轩，说：“这是倾心咒，可令其听你的言语，不过会伤害它的头脑，不可多用。” “明白。”盘轩将睡着的小兽捧在手里，摸了摸驺吾的脑袋，将一枚速食丹塞进了它的嘴里。 “腓腓虽然不在万兽榜前列，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奇兽，古灵精怪，若是送给女孩子确实可以讨得她的欢心。难道除了那个雀儿妹妹，你还有别的意中人？”灵婷望着一人两兽说道。 “不，我只认识雀儿妹妹一个女孩。”盘轩答道。 “你想救她？” “她已经死了。” “灵刹国的炼丹术承袭万年之久，据说有人曾凭丹药医活过死人。” “是什么丹药？前辈有那丹药吗？”盘轩听闻她的话，精神大振，急忙问她。 灵婷摇摇头，说：“国史记载，数千年前有一位前辈高人，炼制了一枚丹药，从冬至午夜起炼，至夏至正午结束。那枚丹药名曰破轮回丹，又名生死丹。那人用它救活了他的女儿，然而自己却在几个月后因气虚而死。那枚丹药乃是炼丹界中最高峰的存在。” “那……” “我借助四荒金火炉可以炼制上乘神丹，我国中有人甚至可以炼制小天丹，但生死丹却比这要困难得多。它是世界丹，以一方世界为丹炉，焚尽其生机，夺天地之阳气，化为一枚丹药。无论是灵力境界还是炼丹术，皆须有震古烁今的水准。” “你要救你雀儿妹妹，只能凭自己，千年后成为一方巨擎，自己炼那世界丹。不过，前提是，你雀儿妹妹的躯体还在世上。” “啊！”盘轩大惊失色，“若是他们将雀儿妹妹烧了，岂不是救不了她了！” “呵呵呵呵，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炼成世界丹吧？呵呵呵呵……”灵婷笑起来，她原本就是逗他玩玩，要炼成生死丹，灵刹国中炼丹天才层出不穷，也只有那一位做到，而且因此断送了性命。眼前的小子想要做到，更加不可能。 “我要尽早出去！”盘轩不理会她的嘲笑，攥紧拳头说。此时他只担心雀儿妹妹的身躯是否还在。原本他出去是要履行古雀令的承诺，这回他决定出去后先去萧京，找到百雀儿的躯体。正因如此，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出去。 “你炼制的复合散，只是最下乘的土丹，甚至不能称为丹，灵刹国的女儿们，从会使用灵气就开始炼丹，到你这种年纪已可以炼成金丹了。可见你在炼丹术上毫无天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灵婷劝道。 “胡说，小子还不能使用灵气，也不曾学过炼丹术，只是为了给雀儿妹妹治病，读过许多医书，日后自然会修习炼丹。”盘轩反驳道。 “哦？我倒要看看。”灵婷说，“你的养气到哪一步了？” “再有十层，我便可养气有成，进而储气聚灵。” “好，待你可调动天地灵气，我就教你炼制丹药，看你有没有天赋。” “走着瞧！”盘轩片刻也不多待，转身便走。驺吾朝灵婷看了眼，也追随他去了。 灵婷望着少年和驺吾远去的身影，微微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说道：“这回有意思了，驺吾择主，手握古雀令，身具五行血……不知道能不能成长到那等地步。”她回想起自己幼时在长老的意识里见到的那位身骑驺吾兽的庞大身影，那种敬畏和震撼的心情，即使是如今回想起来，身体中还残留着那种敬畏。而他并非人族。 “希望你早一点成长起来……”灵婷对着盘轩离去的方向说。 这一面，盘轩带着驺吾回到瀑布前，驺吾在古雀令中待了许久，不想回到三丈空间里，故而自去山中去了。 盘轩将腓腓兽与古雀令，褪下衣物，放在第九十层黑石板上。他化为金身，进入瀑布，凝神养气，但没有盘坐。他一边打着百器拳中的招式，一边将天地灵气在一百零一气穴中更替，交流。他已知道，如果不能达到聚灵境的储气段，天地灵气便不能化入体内，他也无法熟练控制外界的灵气。 而突破至通脉境，他才能在五行阵的狂暴力量中前进，不被摧毁。他必须昼夜不息，尽早突破，为了雀儿妹妹，为了古雀令的承诺，防备错过武曲金星的天时。 “嘭——”突然，瀑布中一声爆响。 “啊！”盘轩惨叫一声，从瀑布中飞了出来。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五回 饮食小联盟 “嘭——”突然，瀑布中一声巨响。盘轩惨叫一声，从瀑布中飞了出来。适才他情绪繁杂，心神不稳，被天地灵气反噬，一团灵气在他的背后爆炸，将他推出了瀑布。 养气时，盘坐中尚且需要静心凝神，更何况在打动中。所幸他有精纯的金身护体，天地灵气的反噬并未伤到他的背部，不过仍震得他吐了一口血。这足以使他警惕。他以古法养气，本身就是涉险，再加之在打动中，是难上加难，不能急于求成。 盘轩就溪边饮了些水，缓了缓，回到黑石板上时，小兽腓腓此时正醒来，它微红的眼睛看着盘轩，身体依旧躺在石板上一动不动。盘轩摸摸它的脑袋，取出丹嚢，倒出一粒速食丹，放在腓腓的鼻子前。不一会儿，腓腓的头就抬了起来，鼻子嗅来嗅去，向他的手伸长脖子。 “吃吧。”盘轩将速食丹塞进腓腓的嘴里，看着它的一边腮鼓鼓的，咀嚼起来。盘轩又摸了摸它的脑袋，不觉笑了笑。不愧是解忧兽，只是在它身边，便觉心情舒畅，忧烦尽消了。盘轩想。 盘轩怕小兽醒来后逃走，将它关进了古雀令。将古雀令放在衣服里，他准备进瀑布，再行修炼。忽然他心中微感不妙，古雀令里似乎有什么动静。他心念一动，进入古雀令内。只见那小兽才进入三丈空间便活蹦乱跳，这里翻翻，那里瞧瞧，盘轩收藏的仙草、大印、土龙杖……还有驺吾的黑白球全让它嗅了个遍。它把土龙杖拿在手里，去撅白仁草，眼里精光闪闪，简直就是个进了藏宝库的强盗。 盘轩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喝止它。然而腓腓不听他的言语，不止撅那白仁草，对那黑白球也格外动心，它撅一会儿土就跑到黑白球那边推两下，将黑白球推到白仁草旁边。盘轩怕它损坏了仙草，趁它推黑球的时候将它放了出来。 小兽见到眼前的宝贝突然消失，还很诧异，咻地叫了一声。不过，转眼它就知道自己重回自由，四腿一蹬，飞也似的跳下了黑石板。还没落到溪水上，它的背上便变形出一对翅膀，它的身体缩小，由翅膀带着它滑翔到溪水对面的洼地上。落地后小兽变回原样，回头看了盘轩一眼，撒腿就跑。 盘轩没想到小兽野性难驯，这么不易亲近。他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捉不住它，心一横，念起灵婷教给他的倾心咒，腓腓没跑两步，额上花瓣印记亮起，停了下来。 “腓腓，回来。”盘轩命令道。 腓腓四腿绷直，转身，趟过溪水，跃上黑石板，站在了盘轩的面前。 “这符咒怎么将它变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盘轩望着小兽说。如此看来，灵婷的符咒术着实不是强项，他想，倘若是盘族有倾心咒之类的符咒，必然将小兽控制得毫无痕迹，如同往常一样。可这叫他如何是好？难道自己要养一只僵尸兽？ “咕！” 正想着，洼地上传来驺吾幼兽的叫声。盘轩循声望去，看见驺吾的身边放着一只刚刚死去的青牛崽，还有几颗野果。 不知怎的，腓腓听见驺吾的叫声竟然醒转，从僵硬中复活了。它又待逃跑，盘轩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它的马毛，扔向驺吾说： “捉住它，别让它跑了！” 他知道自己的手困不住腓腓，因此只能借助驺吾的力量。只见小兽在空中翻滚，团成一团，向驺吾飞去。近到溪前，驺吾跳起一口，准确咬住了腓腓的后脖颈。 盘轩见驺吾捉了腓腓，穿了衣物，回到洼地上。腓腓在驺吾的嘴里，逃脱不得，又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盘轩走到它的面前说： “你若再逃走我就念那倾心咒，不管多远你也逃不掉。我可以放你自由，但是你要跟在我身边。你愿意吗？” “咻咪……”腓腓没抬头看他，只是不情愿地叫了一声。 “我可以带你走出五行阵，去外面的天地。你愿意吗？”盘轩又问。 这回腓腓抬起了头。它微红的眼睛在盘轩身上打量着，过了一会儿，它微微点头叫道：“咻咪。” 驺吾将腓腓放到了地上。小兽没再逃跑，但也不肯亲近盘轩，只待在驺吾的身边。驺吾拨弄了一只野果到腓腓的面前，如一个老母亲般望着腓腓。小兽也是贪吃，竟真的拿起野果便吃。 盘轩看得饥饿，想起驺吾带回来的青牛崽，问道：“你捉的？”他又一想，不对，驺吾绝对不会杀生，也不会偷青牛的幼崽，这青牛崽应是捡来的。 “忙着修炼，许久不曾吃些正经食物了，速食丹也快用完了。”盘轩说着从古雀令中取出刀具，他将青牛崽拖到溪边，去皮剔骨，清洗干净。驺吾不忍视之，听了盘轩的吩咐，去山中搜集了些木柴。因为没有锅灶，盘轩寻了一块薄石板，洗刷干净，架在火上，将青牛崽肉切成厚片，撒上香料，来了个石板烤肉。 驺吾和腓腓闻到烤青牛崽肉的香气，围到盘轩的身边，乖乖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石板上的烤肉，专等着吃。香气飘到仙鹤洞里，将仙鹤也引了出来。 “呱！”仙鹤飞出洞穴，落在了火堆旁。 “仙鹤大哥也吃荤？小子以为你只吃野果之类呢……”盘轩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跟着你家主子，不得已而为之，难为你了。哈哈哈哈……” 盘轩经历过多次的试验，对于调料的掌控越来越精到，对于火候的控制也越来越准确。因其有配药的基础，与有烹饪相通之处，故而厨艺在短时间内便有了极大的进步。 “滋滋滋……”石板烤出牛油，烤肉香味更盛，两兽一鸟有些坐立不住了，要去石板前抢那肉片，被盘轩一声“咄”，吓得不敢动弹。 盘轩翻了两次青牛肉片，见两面烤得焦黄色，又在上面撒了些调料和岩盐，将肉片分成四份，放在干净的叶子上。 “开饭！” 盘轩一声令下，一人一鸟两兽各自大快朵颐，顾不得烫嘴，吃得又猛又急，不一会儿，一只青牛崽就被它们像风卷残云一般清理干净了…… 这烤肉勾起了它们的馋瘾，但已无余肉了。仙鹤进洞里带出一袋子药果，大伙儿一起吃了饭后甜点，才觉得心满意足，躺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 “可惜没有锅灶，不然这牛骨头炖汤也必定香浓得很。”盘轩不无遗憾地说道。 三个鸟兽一听，彼此相看一眼，仙鹤飞天而起，驺吾背着腓腓向山中跑去。盘轩不知它们去哪，只待在草地上。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仙鹤身上挂满锅碗瓢盆和木桶，飞回了盘轩身边。不一会儿，驺吾载着腓腓回来了，扔下许多石制的灶具，不知是从哪里捣鼓来的。 盘轩顿觉好笑，这三个到了吃上，竟然如此勤快。他便起身，架起锅，锅里添了半锅水，将青牛崽的骨头扔进锅里，加入几种香叶，炖了起来。 吃过牛肉汤，休息足了，盘轩回到瀑布中修炼。他迫切需要提升自己。几个鸟兽围在火堆旁，喝完剩下的牛肉汤。自此，它们三个形影不离，以仙鹤为长，驺吾为次，腓腓为末，组成了饮食小联盟，每日出入深山中，带回许多野果、兽肉，交给盘轩烹饪，也解决了他速食丹消耗殆尽的问题。 灵婷来看过一回，她发觉仙鹤从厨房带走了许多东西的时候并未在意，然而当她召唤仙鹤却久久不见回应的时候，她便知道有些不对劲，来到后山看时，盘轩正带着三只鸟兽啃兽腿。仙鹤见到她，只是一愣，继续吃肉，吃相已完全没了往日的矜持…… “鹤！”灵婷有些恼了，喝了一声，把仙鹤吓得慌忙逃了。逃走时，它的嘴里还衔着一块熟兽肉，贪吃之相完全没有了往日的仙气。 “前辈，过来尝尝吧，小子烹饪已有进步，不妨一试。”盘轩满手油腻，挥舞着手臂，邀请灵婷。 灵婷望着仙鹤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盘轩继续每日在瀑布下养气，逐渐由第九十五层修到了第九十八层。天地灵气与他越来越契合，灵气在他的气穴中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甚至有存于气穴中的趋势。他的意识原本集中在气穴与天地的配合上，而现在他的意识大多在天地之间，气穴与天地灵气自然相通，仿佛浑然一体。 “喝！”盘轩浑身金光大盛，一记百器拳中的劈山斧向瀑布打去。 “嘭！” 只见水花四溅，一道裂缝自下而上，将大约十余层高的瀑布劈开。他的招式中没有自身的灵力，只有自身的力量，但在他周围的天地灵气却与他的招式相合，变成了一柄无形的劈山巨斧，劈开了瀑布。 “哗——” 瀑布愈合，落到盘轩的身上。他散去了金身，任由瀑布冲击他的肉体。一种酥麻的感觉环绕在他的周身，全无痛觉。他知道，他的身体经过两次从高到低的瀑布的洗炼，已经坚韧无比，即使不用金身护体，他也可以在第一百层瀑布下待上不止一柱香的时间。 忽然，盘轩仿佛听见了隆隆的声音。“轰……轰……”声音从远处迅速接近，变大着。 “咕！咕！”“咻！咻！” 盘轩听见了驺吾和腓腓急躁的叫声。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六回 古法聚灵境 “回来！”盘轩见小兽要往山缝里钻，连忙大喊，脚下发力，手探向小兽的背部。 “咕！咕！咕……” “咻！咻咪！咻咪……” 两只奇兽惊叫着，向瀑布这面跑来。盘轩走出瀑布，穿上衣服，在跳到洼地上。随着两只奇兽的接近，大地颤抖起来，就像是……兽潮？ 盘轩跳上瀑布最顶层的黑石板，望见驺吾载着腓腓，驺吾嘴上叼着一只死雀，腓腓前腿抱着一只死兔，两个慌张地疾驰着。在它俩身后，草木倾倒，山石滚落，尘土飞扬，一群不知其数的野兽嘶吼着，追击着。 盘轩这才明白，原来它们连日里带回来的食物都是从别的野兽手里抢来的，如今众兽终于恼怒，联合起来要教训它俩。两个混账东西正在被追杀还舍不得到手的猎物。盘轩无语，看到它俩求救的目光，想让它们受点苦头，故而无动于衷。 随着驺吾和腓腓朝他狂奔而来，后面的兽群却离它俩越来越近。盘轩见它俩就要被兽群淹没，大喝一声： “各位停下！” 过往的月圆夜前夕，盘轩在五行阵前不知救了多少鸟兽，因此山中的鸟兽无不知道这个少年是它们的救命恩人，虽然他在救治时也会将那些死去的鸟兽抬走吃掉，令它们有些难以接受，但救命的恩情却一直在它们心中。盘轩要它们停下，兽群立即变得迟缓下来。饶是如此，兽群前锋的几只三角青牛来势汹汹，一时止不住脚步，眼看就要撞上驺吾和腓腓了。 腓腓见事不好，从驺吾背上跳下来，变成极小的一只，钻进了地缝里，手里的死兔也撇下了。但驺吾没有缩小的本事，兀自叼着死雀向前狂奔。 “闪开！” 盘轩见一只三角青牛就要抵到驺吾的身上，从瀑布上跃下，他化为金身，双手成盾，喝道：“百器拳，金坚盾！” 只见他落在驺吾与三角青牛之间，双腿落地成弓，双手向前推挡。 “噹——” 仿佛圆木撞钟，三角青牛的角撞在盘轩的金坚盾上，盘轩纹丝不动，那三角青牛却倒飞出去三丈多远，撞翻了它身后的一只野兽。 兽群止住了，一阵风涌过去，吹得盘轩衣衫猎猎。 盘轩看看自己的双手，对这招金坚盾的威力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金坚盾只是一种防守的招式，居然将一头奔跑的巨大三角青牛弹飞了！难道是因为金身的缘故？盘轩隐去金身，发现在他的气穴里竟然有些天地灵气盘桓。而他方才并未张开气穴，丝毫没有感应天地灵气的举动。难道是储气段？天地灵气自动存留在气穴中，使他身体的强度和力量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盘轩大笑起来，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他困在五行阵九个多月了，他也已过十三岁，用古法修习，聚灵境练至储气段，基本上便可算作成功了，离通脉就近了，只要进入通脉境，他便有实力对抗五行阵通道中的紊乱灵气。 “各位！”盘轩指着驺吾和腓腓对众兽说，“这两个是小子的随行伙伴，觅食时有冲撞之处，小子在这里向各位道歉，恳请各位谅解。” “呼——呼——”“轰——轰——”“咚——咚——”“啾——啾——” ……众兽发出各种声音回应他，显然还有些不快，非得要驺吾和腓腓吃点苦头。 盘轩摇头苦笑，看了看躲在他身后的驺吾腓腓，心道两个惹事精，跟他作对时勇猛得很，此时倒怂成一团了。尤其是驺吾，全无万兽榜前列神兽的威风。 “既然如此……”盘轩说道，“小子有一个提议。” 他望了望兽群，大声说：“小子新近修习了一种技艺，可使野果、生肉变得香美顺口，各位如若有存粮，不妨让小子替各位烹调一番，代这两个东西谢罪。” 众兽听言，低吼着，踌躇不定。突然，兽群里一阵骚动，从兽群中间钻出来一只独角犀，一头山河象，它俩一个角上挂着一只鹿，一个鼻子上夹着一串丽人蕉。两个来到兽群前，将食物放在盘轩面前。盘轩看它俩模样，才想起自己在五行阵前曾多次救过独角犀和山河象，只是那两只要大得多。想来，这两个是它们的后代。 “多谢……”盘轩拱手道。话不多说，他提起鹿，解剖，清洗，在整鹿的里外涂上香料果汁，用一根木棍架在火上烤。他将丽人蕉剥开，切成段，烤了些岩盐和果糖，融成液态，浇在丽人蕉的果肉上，撒上芝麻之类…… 烤鹿肉的香气随着火的烧灼逐渐溢出，混杂着香料果汁的香味。待鹿肉烤得金黄，香气四溢，独角犀和山河象都忍不住上前了几步。其余野兽也垂涎欲滴，纷纷凑近。驺吾和腓腓躲在盘轩身后，露出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烤鹿。 “好了。”盘轩取下烤鹿，撕了两条后腿递给独角犀和山河象，其余都切成块，扔进了兽群里。独角犀本就食肉，拿到烤鹿，毫不犹豫地大口吞咬。山河象以素食为主，吃了两个腌制的丽人蕉才咬了一点鹿肉。这两个吃得两眼放光，兽群里却抢作一团，不一会儿鹿肉就没有了。 驺吾和腓腓见鹿肉没有它们的份儿，苦着脸，顶盘轩的腿。 “去！你们惹的祸，还有心吃！”盘轩骂道。 “轰！”兽群里一阵骚动，众兽又奔跑起来。盘轩正望着驺吾和腓腓，听见响声，先吃了一惊。回身看时，却见兽群急忙忙地后退，四散而去。但不一会儿，它们就有回来的，嘴里叼着各种各样的肉食、果实，在盘轩面前堆成了山！ “这……”盘轩叹了一声，对驺吾和腓腓说，“你们去叫仙鹤来。” 此时，仙鹤正在灵婷那里，盘轩叫它来，是因心里为没有大的肉刀和锅灶发愁。驺吾和腓腓看了一眼食物堆成的山，恋恋不舍地向山中小院去了。 眼前的食物越积越多，盘轩被挤到瀑布上。他四下张望，看见更多的野兽叼着食物感慨，心里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就算他找到可以烹饪的地方他也没有足够的香料和盐了。 兽群复回，在瀑布下望着他。 等了许久，灵婷带着仙鹤和驺吾腓腓出现在盘轩的身边。她刚落到黑石板上便问： “你又作什么幺蛾子？！” 盘轩也不答话，眼望着仙鹤，寻求帮助。仙鹤知道他的意思，落在他身旁，让他爬到它的身上，载着他向山中飞去。不久，仙鹤落在了一处乱石堆旁，盘轩下来一看，面前是个方圆百丈的石坑，石坑深约十余丈，底下全是乱石，正是一个天然的大灶。 灶的问题解决后，仙鹤带着盘轩回到瀑布上。随后，仙鹤飞到兽群中，几声鸣叫，只见一群鸟四散飞去寻找枯木干草，一群刀螂出来用前腿的刀刃切割兽肉、果实，一群赤猿在溪水中清洗肉食，其余野兽则栽上清理干净的食物向山中大灶处进发。 灵婷看着仙鹤和野兽们的举动，无语至极。盘轩不敢耽搁，带着驺吾和腓腓去山里寻找足够的香料和岩盐，随后来到山外大灶处。 石坑边上站着许多载着食物的野兽，石坑里已经填满了大半草木，只是石坑上缺少一只铁锅或者……一块石板？铁锅是不可能有的，然而，如此巨大的石板又该从哪里去找呢？ “灵婷前辈，帮帮忙，做一块石板盖在这上面……”盘轩见灵婷也来到了石坑前，求助道。 “怎么你来之后，不光鹤变成了馋嘴的东西，连这群畜牲也变成这样？”灵婷不禁问道。 “嘿嘿，”盘轩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以食为天，天经地义，小子的手艺不精，但对于吃惯了生食的它们而言却是难得的美味。” “只知道吃喝，修行如何了？” “已到储气段。”盘轩答道。 “古法聚灵境。嗯，就你的年纪而言，聚灵境不算稀奇，不过你刚开始修行，算是进步神速了，”灵婷说，“过不了多少时日，你便可以冲击通脉，等你通了一脉，就可以藏气于脉，到时你体内可用的灵气便会多一些。” “小子明白。”盘轩说道。他听着众兽不满的吼声，又求灵婷：“前辈，这石板之事……” 灵婷环视石坑上的一群馋嘴野兽，摇头笑道，“你都快成山里大王了，我便帮你一次。” 灵婷飞去砍山做石板，盘轩吩咐仙鹤，让它命令猿猴把他找来的香料涂在兽肉片上，待天空中一面巨大的石板飞来，落在石坑上，众兽将肉片在石板上摆匀，盘轩点燃石坑里的草木，双臂抱着两根长条木筷，站在高处，不停翻着石板上的肉片。 那面石板在石坑中央，盖住了石坑的大半。要在如此庞大的石板上烤肉，盘轩有心无力。他在高处示范一番，便让猿猴们在石坑前围成一圈，依照他的样子翻烤。又让一群鸟从石坑上空补撒些香料。 众鸟兽一齐烤肉，青烟升起，滋滋的油沸声相互交织着，场面极其壮观。不多时，肉香四散，笼罩了五行阵中的各处，受到香气的吸引，陆续又来了许多鸟兽，新添的兽肉也处理干净，等待上石板烤。 第一板烤肉做得好了，众鸟兽一番疯抢，吃得往日的凶相全没了。有些鸟兽贡献出它们做的果酿、果酒，盘轩和众鸟兽一齐畅饮。 灵婷还是头一次见这等场面，她在大陆上不知见过多少奇异场面，却没有一个如这般不可思议，甚至使人想笑。她看见仙鹤和驺吾腓腓在一起喝酒吃肉，看见盘轩和鸟兽勾肩搭背，脸面通红，瘦小的身体摇摇晃晃，已经不胜酒力了。他还叉着烤肉邀请她。十多年来，她以丹为食，独自在山中修行，早已忘却了人间的滋味和热闹，如今…… 灵婷将一块切好的烤肉放进嘴里，一股多汁的肉香与自然香料结合在她的嘴里化开，香气在她的口鼻中溢出，让她忽然回忆起年轻时游历大陆的日子，风餐露宿，打猎裹腹……却没有这样的美味。 “你过来！”灵婷召唤盘轩说。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七回 明穴通脉 “前辈。”盘轩来到灵婷身旁，将一杯用杯形花盛着的果酒递到她的面前。 灵婷怔了一下，出乎盘轩的意料，竟接过果酒，呷了一口。 “小子，你不错。”灵婷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在看他，却在看她的鹤，“像你这般小时，我曾逃出皇宫，在圣海灵大陆上游玩了一年，这只鹤就是那时救下的。天地自然，所谓天人合一，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你能使群兽相聚，全无暴戾之气，确是旷古罕见。驺吾择仁君，选择的人是你也未可知。” “前辈谬赞了，只是小子厨艺有进，凑巧遇见一群馋嘴野兽。” “只是你太弱，当年我救鹤时早已是通脉境，如今你只是在聚灵境，尚且根基不稳。我夜夜观星，感应到武曲金星的星辰之力日益强大，此乃其接近大陆的征兆，你需尽快通脉。”灵婷说。 “前辈，通脉是何意？”盘轩在一块巨石上坐下问。 “乃是人体的脉络。人体中，七百二十穴，十二条经脉，八条奇脉，无数络脉。气穴乃人体与天地沟通的门户，经络是灵气在人体内的通道，犹如河流之于大地。其中十二条经脉是人体主脉，对修行影响最大，奇脉与主脉相通，略有偏门，但通之有奇效，络脉细小且难以计数，最末。在人体中，脉络虽相通，却不是灵气的通道。所谓通脉就是用灵气冲开脉络，使其为灵气所用。与开穴相似，通脉就是将经络打开。” “原来如此。”盘轩喝了一杯果酒，又从石板上取了一些烤肉来，放在他与灵婷中间。他生平第一次饮酒，此时头已晕了，回头看那些鸟兽，它们在仙鹤的指挥下开烤第二板第三板了。 灵婷没有再吃烤兽肉，继续说道：“世上有两种丹药，一种叫做明穴丹，是以太阳石、星象草和古灯树果炼制而成的丹药，可以通识人体内的气穴与经络的位置。因每个人的气穴与经络都有些微差异，在开通时只是感知它的位置，用灵气冲开，难免有感觉的偏差。而明穴丹则是辅助开穴与通脉的灵丹。” “灵丹？！”盘轩惊叫道，“流火丹是金丹，这么说，明穴丹比流火丹还要高等……”盘轩说着，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算得了什么，区区灵丹。”灵婷看见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鄙夷了一句，又说：“另一种丹药叫做流汐丹，是以潮汐鱼的鱼鳞、海流沙菇以及引月草炼制而成，可助人冲开经络，虽是金丹，但所需要的三种药材较为稀少，也算是接近灵丹的丹药。你要突破到通脉境，如若有这两种丹药，必定事半功倍。” “前辈可有这些丹药？”盘轩心中大动，上前一步问。 灵婷摆摆手，说道：“此种丹药几百年前还曾带在身上，早已丢了。” “唉……那岂不是没办法通脉了？”盘轩掩不住失望地问。 “只有自行感应经络的位置、流向，待气穴中汇聚了足够多的灵气，便可一鼓作气，缓缓冲开气穴。只不过时间久一些，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这片医仙山中就有那些药材，你搜集来炼成明穴丹、流汐丹。”灵婷笑着说。 盘轩一听，知道她在拿他说笑，愤恨地咬了一片兽肉，喝下一杯果酒，看着众鸟兽们，不再言语。 “你已经可以使用天地灵气，从今天起，你跟我学习炼丹，炼丹本身也是一种修炼，可以帮助你完善聚灵境。”灵婷说着从容珠里取出一尊茶壶大小的药炉，递给盘轩。那药炉有三足，通体暗红色，只有两个气眼，炉壁上刻着一些符号。 “这是我女儿修习炼丹时使用的药炉，火灵炉。你将天地灵气引入其中，它可将其中的火灵气提炼出来，在炉中形成灵火。乃是灵刹国炼丹入门者使用的炉子，按提纯的效果不同区分药炉的品级，一般来说，用火灵炉提纯的天地灵气炼丹远不如自身火灵力炼丹品质高。不过我这个炉子是用火灵石为本体制作的，炼出的丹药品质却极好。你用它炼一些金丹是足够的。” 盘轩接过火灵炉，收进古雀令里。他喝得醉了，在石头上躺下来，望着渐渐降临的夜色，忽然看见天空中依稀可见的星星，便问道： “武曲金星还有多长时间临近？” “或许三个月后。”灵婷说。 “唔……三个月足够冲开一条经脉吗？” “难，即使有流汐丹也从未有人做到过，更何况你尚未完全聚灵，急功近利反而会得不偿失。恐怕……”灵婷欲言又止。 “现在就开始吧！”盘轩跳下石头，火灵炉已经出现在他的手掌上。 灵婷望着他，会心一笑，说道：“跟我来吧。” 石坑前，暴饮暴食的鸟兽们还在狂欢。两人默默离去，几个起落便回到了仙鹤洞前。 “你初用天地灵气，只将少部分灵气输进火灵炉，学会控制炉内火焰的大小与温度，体会药炉中不同位置的差异，随后再提炼药物，炼制丹药。”灵婷说，“不可心急，否则药炉中火灵气爆发，不是你能抵御的。” “是。”盘轩答道。 “另外，在炼丹时，可将汇聚在气穴中的灵气释放出来，反复凝聚，待你的一百零一气穴均有充盈之灵气凝聚，你的聚灵境便暂时告成了。”灵婷说着，取出一尊丹炉，一些草药灵果，“我只示范一遍，你看好，听好，记牢。” “好。”盘轩离得远了些，见灵婷将丹炉放在地上，一声轻呔，他便感到周遭的天地灵气往丹炉的三个气眼中涌去。仔细感知，他发现那三股灵气的强度完全一致。三股灵气同时进入炉中，瞬间化为火焰。那三股火焰绕着炉壁朝同一个方向流动，仿佛火焰的水流。 “炼丹对灵气的控制要求尤其严格，根据炼药的需求，每个气眼进入的灵气相应变化，以此控制丹炉中不同部位的温度。你要用灵气控制火焰，用火焰控制丹炉，使丹炉中的温度稳定，之后方可炼药。” 灵婷手指虚点了丹炉炉盖，炉盖升起来，她同时将几味药材扔进丹炉，说道：“不同的药材需要不同的火焰和温度来煅烧，提炼，如此才能发挥其药性。” 透过丹炉的气眼，盘轩隐约看见药材在丹炉中融化，有的化成一团枯黄的液体，有的化成一团粉红的药末，有的化成一缕不散的烟气……盘轩闻见了不同的药香从丹炉中溢出来。 他正聚精会神地看时，灵婷又将几味药材扔进了丹炉。 “药材的煅烧和提炼时间也不尽相同，在丹炉中保持药性的时间也有所区别，因此，你虽然读过医书，熟悉药材，却不知药材在丹炉中的习性，需重新学习。” 盘轩点点头。 灵婷手指轻划，炉盖合在丹炉上。几种药材浮在丹炉中，枯黄的液体由枯转金，逐渐变成金黄色，粉红的药末逐渐变成红白两色，而那缕烟气则越发透明……一些灰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杂质在火焰的煅烧中脱落下来，化为虚无。 等到丹炉中提纯的药物不再变化，灵婷手指轻旋，炉中的火焰发生了改变。盘轩感到天地灵气的运转骤然加快，三股火焰也猛地提升，火炉中温度升高，火焰的方向也变得琢磨不定。 “炼丹之术，成丹最难，药物比例，药性配合顺序，火焰调控，缺一不可。”灵婷一边指挥药物一边说。 盘轩看着丹炉中，只见一个个药物相互移动，融和，在不同的位置继续煅烧，其后再次移动，融和，煅烧，直至所有药物成为一团焦糖似的液体。那团液体浮在丹炉中央，炉中火焰又变，绕着焦糖液体从各个方向旋转。液体逐渐纯粹，愈发凝炼，由不规则形状缓慢变成珠状。 火焰旋转着，向丹炉中心收缩，火焰密布，淹没了那团液体。盘轩一时看不见丹液的变化，只听见灵婷说： “凝丹时，火先旺后衰，直至火焰消失，依靠炉中余热成丹。成丹之间，丹药各处受热均匀，否则丹药轻则品质极差，重则丹裂，化为烟尘。” 灵婷操控的天地灵气逐渐减少，火焰渐熄，一粒褐色的丹药出现在丹炉中。在炉中余热的煅烧下，丹药表面光泽愈发明亮。灵婷手一挥，炉盖打开，褐色丹药从炉中飞出，漂浮在盘轩面前。 “这是一粒霸力丸，是一粒上乘土丹，可以提高肉体之力。因玉器性凉而温和，所以丹药大多用玉器储存。品级越高的丹药需要的玉器越好。”灵婷说，“这是用天地灵气炼药，速度缓慢，品质低下，你且依照我方才之法修炼。” 盘轩将面前的霸力丸抓在手中，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入他的鼻孔。他感到自己浑身肌肉都兴奋地颤抖起来。这丹药果然厉害，只是一枚土丹，闻一下便觉力气有增。 “你收起来吧。你可有玉器？”灵婷问道。 “有！”盘轩大喜，若说别的他没有，而这玉器，他在萧宫里扫荡宫殿，大大小小不知偷了多少玉器。他当即从古雀令中取出一只玉瓶，收起霸力丸。 灵婷见他从古雀令中取物，眉头微皱。她取出一物，屈指一弹，那小小的物件骤然加速，向盘轩额头上袭来！ “啊！” 盘轩一声惨叫……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八回 深山炼药 盘轩额上吃疼，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他摸着额头，定睛一看，见是一粒绿色的珠子打的他。 “你干什么？！”盘轩望向灵婷问。 “古雀令是圣物，你居然将它用做盛放杂物的容器！”灵婷微怒道，“定是土行者教你的！玷污圣物的东西！” “既然有这个用途，为何不用？”盘轩反驳道。 “古雀令岂是可以轻易示人之物？你修为不足，在人前取用古雀令中之物，岂不是找死！”灵婷摇着头，她想这小子的确涉世未深，到了外头不知要吃多少亏。 “那是一枚容珠，已去了印记，便送与你了。你将你的杂物移到其中。这里面有各类药材书籍，你需每日研读，以备炼丹之用。明穴丹、流汐丹的丹方也在其中，日后你从五行阵中出去，可以寻找药材炼丹，助你修行。”灵婷指着击中盘轩额头的绿色珠子说。 “这就是容珠？”盘轩忘了额上的疼痛，立即起身去拿那珠子，他神思一动，便看见了容珠中的万卷书籍，登时吓得叫起来：“哎呀！古人说医者读万卷书，最是辛苦，诚不欺我！这何时读完！” “那就看你的本事、毅力了。”灵婷笑道。 盘轩不禁愕然。 “我再教你一方平伤丹，是以复合草和血气果炼制而成的，可以治疗内外伤，是一种下乘土丹。你用火灵炉练习控制天地灵气，先练一孔，等两个气眼均可控制自如时，便可炼平伤丹。” 她将一张纸条扔向盘轩。盘轩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复合草和血气果的煅烧温度、时长、融和的时机等等。 “此山中便有血气果，你让鹤替你寻来。切莫忘记聚灵境的修炼。” 盘轩抬起头，灵婷已经不在此处，只有她的声音还在空中回荡。 “多谢前辈！”盘轩向空**手一拜。 他盘坐下来，取出火灵炉，放在身前，一百零一个气穴全部与天地相通，他心中一动，大量的天地灵气向他汇集，化成一股，向火灵炉中涌去。灵气入炉，瞬间化为火焰，盘轩一念之间，火灵炉中的火焰暴起，甚至从另一个气眼中涌出来。 “嘭！”火焰过于猛烈，火灵炉炸飞了出去。所幸它并未损坏，只是嵌在山壁上。 适才，盘轩完全没有感受到丹炉中的变化，只一心在灵气的控制上，直到它发出响声才有所察觉。 “这炼丹术对灵气的控制要求果然细腻！”盘轩自语道，“或许，要用灵气来感应丹炉里的变化，如同一只触手。” 盘轩想了想，将火灵炉取回来，再次练习灵气控制。这一回，他将一百零一气穴中凝聚灵气，待灵气稳定后，缓慢与天地灵气交换，控制一丝灵气从一个气眼中进入火灵炉。 “噗——”火灵炉中一团火焰燃烧起来，火焰入炉即散，忽大忽小，乱糟糟地加热着丹炉。盘轩小心维持着火焰，不敢有半点疏忽。丹炉中的温度接近饱和后，热量忽高忽低，没有一处可以维持稳定的温度。 只一会儿，盘轩额上便大汗淋漓。他感到他与火焰的联系越来越弱，气穴与天地的平衡逐渐打破。突然，火灵炉中火焰再次暴涨，盘轩急忙断开天地灵气的输送。丹炉中的火瞬间熄灭了。 “呼——呼——呼——”盘轩大喘着气。这火焰控制，不只对天地灵气的掌控有严格的要求，对人的精神消耗也极大。难怪灵婷说用自身灵力炼丹更容易，不光因为身体里的灵力不需提纯，还因自身的灵力容易控制，对精神的消耗小，如此一来二去，对天地灵气的控制自然会自如得多。 盘轩略作休息，继续面对火灵炉练习灵气控制。在不知不觉中，他的气穴中所能容纳的天地灵气越来越多，使他的肉体状态始终处于巅峰，唯一让他觉得疲累的是他的精神。他用灵气烧丹炉，只烧一会儿便要歇息许久。 日复一日，盘轩的灵气控制愈发纯熟，只过了七日，他便将灵气凝成一束蜡炬般的小火苗，又七日，他可以凝出两束火焰，并且随心变化火焰的大小，再七日，他便连火焰的流向也可以掌控。他进步神速，得益于他的修炼之法——古法养气。他对天地灵气的亲近程度是寻常人难以企及的。 仙鹤与驺吾腓腓替他收集了许多血气果。那血气果通体深紫色，大如野枣。它的药性较难激发，需要用猛火先行煅烧成液体，之后在低温处烘烤复合草，烤成粉末，最后将两者融和，烧成丹药。 他在煅烧和烘烤时，不知销毁了多少药材。过了七日，才可将血气果中的杂质去除，烧成一团红色的液体，又七日，他才能够在保持红色液体不毁坏的情形下烤出复合草粉末。成丹最难，他将两种药材合并时，常因比例的失调或温度的掌控而功亏一篑。过了七日，他成功将血气果液体与复合草粉末相融，但他无法像灵婷那样，能用火焰改变丹药的形状，成丹过程中，丹药或裂开，或崩碎，或化为烟尘……再七日，他才炼出一枚丹药。 此时已过去七七四十九天。盘轩端详着那枚丹药，大失所望。只见这平伤丹通体暗灰，豆子大小，形状极不规则。同样是土丹，比起灵婷炼的霸力丸，他炼的这平伤丹丑陋至极，如同老鼠屎一般。这等疗伤药，叫吃药的人如何咽得下去！ 仙鹤见他炼成平伤丹，引灵婷来看，正好见他愁眉苦脸，一脸食屎相。 “你很不错。”灵婷并未在意他炼成的丹药的外貌。她取过那枚平伤丹，用手捏了捏，在鼻子前闻了闻，说道：“此药可用。” 盘轩沮丧着脸，点点头。 “炼成丹，乃灵刹国学院里一整年的修习成果。你只用四十九天，足见你有炼丹的天赋，日后你真要炼破轮回丹，至少有一丝丝可能。为何不悦？” “这丹太丑了！这叫人知道是我炼的，人都笑死了，哪还用疗伤！”盘轩吐槽道。 灵婷闻言笑起来，她摇头道：“你能炼成丹已是本事，灵气控制岂是那么简单？追求丹药的形美，至少通脉了再言。我观你气穴中灵气充盈，聚灵境已至巅峰，自今日后你便有三件事，一是继续炼丹，二是读药书，三是尝试通脉。” “为何不心中通脉，离武曲金星近来之日不远了，必须达到通脉境才行。”盘轩不解道。 “通脉须水到渠成，气穴中的天地灵气即水，经络即渠，不可一心强求，有违天地之志。否则事倍功半，难以通脉。你只需将气穴中聚满灵气，感应经络的走向，自会察觉天地灵气选择的灵渠。” “哦。”盘轩答道。 自此后，盘轩按照灵婷的教导，炼丹，读书，凝聚灵气，感应经络，但过了一个多月，他的经络始终没有动静，离武曲金星临近的日子已不足十日，他不觉烦躁起来。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恐怕真的要在五行阵里待到不知多少载后学会土遁术了。而到那时，即使雀儿妹妹尸身尚存，恐怕也化为白骨，不能复生了。 他在山中惆怅，仙鹤领着驺吾和腓腓每日吃喝。它们已经成了众兽的饮食头领。众兽争斗，捕食，交给它们安排烧烤。它们坐享其成，吃得皮毛油亮。尤其是驺吾，它的身躯已有真正的老虎一般大，若是他人见到，必定将它认作成年白虎。盘轩的餐饭也一直是由它们操持的。 “呱——”一声鹤鸣从空中落下。 仙鹤、驺吾、腓腓出现在盘轩面前。驺吾围绕他转了一圈，将它带来的烤兽肉放在他的腿上。腓腓已与他亲昵了许多，盘轩也请灵婷为它解了倾心咒。 一人一鸟两兽在仙鹤洞前吃肉与野果，忽听铃铛的声音响起，仙鹤仰起头。它振翅欲飞，但听铃声，它又看向盘轩。 “要我一起去？”盘轩问。 他见仙鹤点头，便起身要骑鹤。但身旁的驺吾却咬住他的衣袍，将他拉下来，在他身边俯下了身。 “要我骑？”盘轩惊讶地问。它的体型足够承载他，但它是仁君之兽，怎会让他骑乘？ 驺吾不回应他，依旧伏在地上。盘轩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抱起腓腓，跨到驺吾的背上。到了它的身上，他才感觉到现在的驺吾多么强壮，而它的毛则柔软舒适。它奔跑得极快，虽然不及成年驺吾一日千里，但是仙鹤已跟不上它的速度了。 它们来到山中庭院，灵婷正在站在屋顶上仰头望天。 “前辈！”盘轩在院子里喊她。 灵婷见他骑在驺吾身上，不禁愕然：“没想到你真的是驺吾之主。” 盘轩有些不好意思，便不搭话，只问：“前辈唤小子来，所为何事？” “武曲金星已近，明日便是破阵之日。”灵婷望着天空说道。 “什么？”盘轩大惊，“可我……我还没有越过聚灵境，如何破阵？！”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二十九回 金星降临破五行 “武曲金星下次临近大约在五百年后，你可以等，也可以尝试。是等是闯，是生是死，这是你的选择。”灵婷说。 盘轩没有说话，他想到百雀儿为他逃出医仙山甘愿深入虎狼之口，为他逃出萧宫甘愿承受老太监的一记烈血掌。他想到她的尸身，想到破轮回丹。他眼中的目光逐渐坚毅，他攥起拳头说： “前辈，请助我闯阵！” 灵婷微微颔首。 “今夜我要凝神养气，准备明日破阵，你也收拾妥当，调整身体状态。”灵婷叮嘱道。 “小子明白。”盘轩拱手。他突然想到一处不妥之处，便问：“前辈，明日并非兽潮之日，岂不是没有地利？” “没有便罢了。”灵婷轻描淡写地说。她说完便回到二楼走廊，准备回房间里去。 “前辈，可有需要小子带给灵刹国的话？”盘轩赶忙问道。 灵婷停下脚步，点点头，向他摆了摆手，走进了房间里。 盘轩落入五行阵，已有近一年的时光。肉身修行、灵气修行与炼丹都是灵婷指点，教授。在他的记忆里，她是百雀儿以外，第一个与他长时间相处，替他疗伤的人。仓促间得知明日便要分离，心中忽然觉得万分不舍。他不知怎么表达他心中的感激与依恋，想起自己在山中还学得了另一门手艺，于是窜进厨房，在锅碗瓢盆间忙活了大半天。 他没耗费什么力气，不需休养，依靠炼丹时对火候的掌控，他的厨艺也突飞猛进，因此做得了十八个菜的宴席，从山中取来果酒，摆在院中。 时已入夜，盘轩怕灵婷休养中，不敢大声喧哗，只在院子里轻声喊道：“前辈，这一年中多蒙前辈照顾，小子做了一桌饭菜，酬谢前辈，还请前辈赏脸。” 楼上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仙鹤和驺吾腓腓闻见饭菜香味，落进了院子里。腓腓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使他的情绪缓和了些。 “前辈。”他提高了嗓音。 “吱啦——”二楼的门开了。灵婷一身华服，出现在走廊上。盘轩看得呆了，觉得她身上似乎有光照亮了院落。 “坐吧。”转眼，灵婷出现在他的身边。 盘轩回过神，等灵婷入席后才坐下。 “这一封信，”灵婷将一封书信递到盘轩面前说，“等你去灵刹国时，交给我的女儿。她名叫灵玥，我离开时，她才三岁，如今与你一般年纪，你见了自会认得。其他事宜，她会安排。” 随后她取出一枚玉戒，放在信封上说：“这个信物，你收好。只可交给她，不要给任何人看。” 盘轩取来玉戒，见玉戒朴素，通体乳白，只在顶端雕出一座三足小鼎。盘轩认真点头，收起书信和玉戒。他倒了两杯果酒，一杯放在灵婷面前，一杯端在身前，再次谢道：“前辈，这一年中承蒙照顾，小子终生不忘，定会及早回来破五行阵。” 盘轩一口气饮下杯中酒。 灵婷没说话，捏起酒杯，小啜了一口。 “这些……”盘轩指着桌上的菜肴，欲言又止。 “嗯。”灵婷并不推辞，每样菜肴都一一尝了一口。她拭去嘴唇上的油腻，不再进食，问道：“出去后，你要去萧京？” “对，我要取回雀儿妹妹。”盘轩说。 “你在萧宫里闹出那么多事情，又在京城出现，不怕被人捉去？” “小子的族中有易容术，只要取一丝血液，便可变化成那人的模样。” “哦，我倒忘了，你是盘族的人。不过你虽能易容，武技却不会改变。最好不要与人冲突。” “小子明白。” 灵婷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隐隐发光，点在盘轩的眉心，说：“我传你一套枪法，待你出去，可以寻一柄枪，若有不得已之时，可用之。” 盘轩闭目，脑海中涌入一股柔和的神思，那神思变幻之间隐隐展现出凌厉之气。 金蝶穿花枪！ “这套枪法乃我所创，你境界不够，只可用些入门招式，否则日后反对你不利。”灵婷说着站起来。她已交代完她要托付的事，转身向楼上走去。盘轩目送她离开，见她走到房间门口，停下脚步。她转身对一旁的仙鹤说： “鹤，你也跟他走吧。” 说完，她便从走廊上消失了。 仙鹤呱呱叫了两声，飞到了走廊上，朝房间的方向望着，在那里坐了下来。 盘轩一夜未眠，思绪万千。在天亮之前，他张开气穴，将气穴中凝聚满天地灵气。 驺吾与腓腓消失了一夜，天亮之前才回到他的身边。 东方露出第一缕阳光时，门吱呦响了。灵婷缓步而出。仙鹤并未在走廊上。灵婷望向盘轩，向他点点头。盘轩默然拱手。 驺吾和腓腓进入了古雀令中，唯独仙鹤不在。灵婷用铃铛唤它，许久不见它来。 灵婷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摇摇头，轻轻骂了声：“这个畜牲。” 他们不再等它，灵婷在前，盘轩在后，两人步行从山腰上走到山脚的五行阵前。一路上，万物静寂，盘轩身上被晨露打湿，脚上也沾满了泥水。再看灵婷，她的身上干净依旧。 “就在此吧。”灵婷停下来说。她回头望了望来时的路，从山中庭院笔直到五行阵前。 “你在此等候，见我破开五行阵，你便倾尽手段，从缺口冲出去。胜败只此一次。” 灵婷留下盘轩，消失了。 盘轩坐在一块巨石上，周遭阒寂无声。他平心静气，等待着薄雾散开。 天空中，一颗大星向大陆飞速靠近。那大星金光灿灿，锐气逼人，即使相距遥远，盘轩也感到心中一股寒意。自古金主杀伐，武曲金星的杀伐之气凌驾于世间所有金气之上！ “呔！” 盘轩耳中听见一声轻叫。 只见山中庭院之上，灵婷浮在半空，金色的灵气从她体内溢出来，在她的身周流动，一杆长枪浮在她的面前，那长枪通体金光，枪杆上雕着数只麒麟，麒麟乃是金属性的圣兽。枪头尖锐如针，一轮金色的弯月绕在枪尖上。 好兵器！盘轩虽不知灵婷的兵器是什么，还是不禁感叹。灵刹国是炼丹炼兵之国，果然名不虚传！ 灵婷双手结印，在她身周的灵气渐渐化成一朵金色的九瓣花朵，将她裹在其中。而那杆长枪向天空中上升，通体金光大盛，尤其是枪尖。 盘轩隐约看见灵婷嘴中微动，念念有词。她不知念了些什么，念至最后，一声大喝，天空中突然一声巨大的雷鸣般的响声。 盘轩抬头仰望，看见在薄薄的雾气中，一点星光穿透无尽空间向大陆射来。那星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粗大，不断接近，带着越来越响的尖锐嗡鸣。 “吱……” 武曲金星的星光从五行阵的顶部落下。灵婷的长枪往上一迎，枪尖金光更盛。 “嗡嗡嗡……” 长枪巨震，金色的灵力与武曲金星的星辰之力相撞，融和。 灵婷倏然睁开眼，周身的金色花瓣尽数化为一缕缕金色灵气向长枪上汇聚，而武曲金星的金光则不断接引到枪尖上。 “嗡嗡……” 长枪震动着，愈发金光灿灿，逐渐变成一支金色灵力与金色星光铸就的光枪。灵婷脸上变得有些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去！” 盘轩看得呆时，听见灵婷一声喊叫，猛地醒来。只见武曲金星星光不再降临，而那柄光枪调转枪尖，向他这面刺来。 “嗖——” 光枪快如流星，眨眼间便刺入五行阵。五行阵立即显形，五色调和，运转，化成无尽土属性灵力，试图克制光枪。但光枪实在太快，合断念初境的灵力与武曲金星之力，锐不可当。一息之间，在盘轩面前，光枪一往无前，刺穿五行阵，开出一个数丈高的大洞。 “快走！” 盘轩脑海中响起灵婷的声音。他不再犹豫，全身化为金身，双腿蹬地，向五行阵的大洞中掠去。还没进入洞口，他便感到一股巨大的斥力砸在他的身上。他的速度骤然减缓。盘轩将气穴中的灵气加诸于肉身，增强自身的力量，向洞中走去。 大洞中，各种力量混杂。盘轩每往前一步，身体承受的力道便增加一倍。而那些力道忽而压得他动弹不得，忽而拉着他，仿佛要将他撕碎。大洞的洞壁上覆盖着一层金色薄膜，那是灵婷集合星辰之力维持大洞开放的壁垒。但还是有五行阵中的天地灵气从金色薄膜中漏进洞中。天地灵气暴乱，忽而化为如刀的狂风，将盘轩的衣衫割碎，忽而化为粗野的巨雷，震得盘轩金身欲裂，忽而熊熊火焰四起，忽而金戈铁马铮铮……盘轩行到一半时，已是举步维艰。 五行阵中漏出的天地灵气正在变多，狂暴的灵气在他的金身上割出浅浅的伤口。往前的洞壁上金色薄膜若隐若现，数丈大的洞收缩到了三丈大小。 “不好！” 盘轩暗道一声。 几乎在同时，他听见一声尖锐的鸣叫，轰轰隆隆的震动在洞中响起，大地摇晃起来！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回 闯五行存亡一线 一声尖利的鸟鸣！ 大地轰响，颤抖，摇晃！ 盘轩险些站立不稳，不过他却觉得身上压力骤减。 是怎么回事？！盘轩不禁向四周望去。透过五行阵，他看见天空中飞着一只仙鹤，在它的引领下，百兽齐出，百鸟齐鸣，一齐冲向了五行阵。独角犀、山河象、猿猴……虽然不是满月前日，它们依旧义无反顾，凭借自己的意志冲击五行阵，替盘轩分担五行阵的阵威。 仙鹤飞在空中，为他送行。盘轩没办法回应它，即使五行阵的威力减弱，还是需要他全力应对。而回应它的最好的方式就是活着，冲出去！盘轩提振精神，金身璀璨，他张开气穴，感受五行阵漏出的狂乱灵气，如若这些灵气入体，他必定暴穴而亡。但他只有如此，他要靠气穴将百器拳中的招式化为灵气武器，与五行阵的灵气对抗。 气穴虽小到肉眼不可见，但盘轩张开气穴的一刻还是收到五行阵灵气的侵蚀，浑身溢出丝丝缕缕的血液。盘轩忍痛静心，用五行阵的灵气与气穴相通，小部分灵气与他的身心一致，听从他的调遣。 他向前走着，天地灵气跟随他的动作凝成武器，一招斩魔刀斩开烈焰，一招流星矢破开洪水，一招劈山斧劈开土壁，一招离箭拳击穿飓风…… 盘轩加速向前，他知道越早冲出去，山中兽群受到的损伤就越小。然而快到五行阵出口时，洞口已变得不到一丈大了。灵婷所支撑的薄膜几近于无。五行阵给予他的压力前所未有得大。 “啊！” 盘轩奋力向前，金身裂开，发出一声哀嚎。这一下将他打得后退了两步。他一路冲过来，几近力竭，而那前方的洞口却在缩小，前方的光芒正在减弱。 想不到没到通脉境，要冲出五行阵的破洞都如此艰难！盘轩心中焦急万分，如若他不及时冲出，待大洞消失，他必定会被五行阵绞成齑粉！ “雀儿妹妹！” 盘轩一咬钢牙，浑身金光恢复了些明亮。他向前迈了一大步，顿时两耳轰鸣，两眼发黑，胸口一疼，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他摇摇晃晃，却不肯翻下，洞外的光里是百雀儿的影子，是他必须救的人。 一步……盘轩的胸口裂开，鲜血直流。 两步……盘轩的手臂割破，再也无法使出任何招式。 三步……盘轩的腿脚再也站不住，轰然倒下。然而他不愿向后倒去，身子一努，向前倒下，继而身体蠕动，向洞口爬行。 离洞口还有一丈远，盘轩血肉模糊，意识逐渐模糊，渐渐动弹不得了。 “雀儿妹妹……” 他虚弱地呼唤百雀儿的名字。 忽然，他的眼前出现一面大如房门的木牌。木牌通体漆黑，其中一面正对洞口，散发粉红色的灵气，五行阵的灵气撞到木牌上，粉红色灵气微微变弱，但毫不动摇。“古雀令”三个古朴大字发出刺目的金光，五行阵的洞壁上漏出的天地灵气倏然减少。 “唰——” 一道白影出现在盘轩身下，驺吾自行从古雀令中出来，驮起了他。在古雀令的保护下，驺吾驮着盘轩向洞口走去。 即便如此，它也走得极慢，身体上不停出现新的伤痕，白色的血液落在地面上，发出荧火般的光亮。 “咕！” 驺吾大叫了一声。古雀令似乎有所感应，粉红色灵气从古雀令的反面上溢出，而正面的三个大字则有所黯淡。古雀令对抗五行阵的一瞬，驺吾疾速向前，在洞的尽头，洞口已是极小，驺吾身子一挺，将盘轩甩出五行阵。然而古雀令和它却留在了五行阵中。 “夜雨！” 盘轩摔在山外，虚弱地喊出驺吾的名字。他看见五行阵的洞口已经小到只有碗口那么大。如此大小，驺吾已经出不来了！ “夜雨！” 盘轩霎时泪如泉涌，泪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使他的脸上难看至极。 “嘭！” 古雀令变作手掌大小，从小洞冲出了五行阵，落在盘轩身边。接近着一团粉红色灵气包裹着一个小白球冲了出来。 “咻咪……” 小白球刚冲出来，重新变化成腓腓的模样，落到一旁。而驺吾在小白球之中，跟着出来了。原来是腓腓，它从古雀令中出来，变化为一张皮，团成球，包裹着驺吾，竟然将驺吾的身形也变小了，将它一起带了出来。 盘轩见到它们都平安逃出来，松了一口气，转眼便昏了过去。 在他身旁，五行阵逐渐隐形，山中的灵婷、仙鹤、鸟兽皆见到他逃出去了，都不再攻击五行阵。 突然，灵婷抬头望向凌霄山的方向，而驺吾也有所察觉，驮起盘轩，嗖地躲进了一处山洞里。 天空中，一位中年人，头戴龙冠，身着黑色皇袍，出现在五行阵之外。 “灵妹，你弄出好大的动静！”中年人居高临下，望着山中庭院说。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在耳边。 “哼！关你何事！”灵婷的声音响起。 “你这一招险些将寡人的家都毁了，怎地还不关我事？” 原来，灵婷合灵力与星辰之力击出的一枪不仅洞穿了五行阵，还从山前到凌霄山一路刺出去，将沿路的山石草木尽数摧毁，如果不是萧皇及时感应到，这一枪甚至会将凌霄山戳穿，直入萧京内城。 “看来你在山中反而修为精进了许多，不过还是未能逃出这五行阵啊。”萧皇呵呵笑起来，“寡人竟不知你能利用星辰之力，真是令朕大开眼界。只是，不知下次武曲金星再次可用之日在何时。哈哈哈哈……” “呵呵呵，不劳你费心，”灵婷语气平静，平静中带着几分凌厉，“待我出了这破阵，必先取你项上狗头。” “哈哈哈哈……灵妹好生疼人。只是你境界尚不如我，取寡人头难，取寡人心易。不如与我做枕边人，到时两国交好联合，同心一力，圣海灵大陆还不是你我掌中之物？” “恬不知耻的东西，既已有妻室子女，还在此狺狺犬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污了我眼！”灵婷向山下看了一眼，甩袖而去。 “妻子在天下面前算得了什么？灵妹，你怎么想不通这个道理？” 萧皇望着转身而去的灵婷，又试着劝了一句。他见灵婷没有回答的意思，也向山下扫了一眼，没有发现异常，便从空中消失了。 …… 盘轩在洞穴中醒来，见腓腓的脸怼在他的眼前。他浑身伤痕累累，虽然比进入五行阵前受的伤轻许多，但是也无法动弹。腓腓的前爪抱着一粒豆子大小、颜色暗灰、形状丑陋的丹药，正往盘轩嘴里塞。盘轩反应过来，知道那是他炼的平伤丹，闭着嘴不肯吃。他一想起平伤丹那老鼠屎一般的样貌便觉得恶心。 盘轩瞥了一眼腓腓和驺吾，见它俩身上也受了不小的伤。腓腓啾啾地发出可怜的声音，继续往他嘴里填药。盘轩心中不忍，闭着眼将平伤丹吞了下去。两兽见他吃下了药，也分别倒出平伤丹，各自吃了一颗。 盘轩内伤不重，外伤则多不胜数。平伤丹治内外伤，正是对症之药。因此，盘轩吃下丹药不久，身上的痛疼就减轻了许多，身体内外开始恢复。那平伤丹的味道倒不像外貌那样差，甚至有一丝果香。 盘轩看着腓腓，心想它的变化之术实在厉害，无需借用他物，甚至包含乾坤，将驺吾裹在其中，比自己的血符咒高明得多。日后可以观察一下，将这变化的符咒改进。 盘轩在洞中住了三日，每日由腓腓喂药，驺吾去采食，身上的伤势便要痊愈了。腓腓和驺吾的伤好得更快，吃下一粒平伤丹，转眼便活蹦乱跳。 三日后，盘轩心中挂念百雀儿，不等伤势尽好，跨到驺吾背上，沿着灵婷那一枪开出的道路，向凌霄山行去。如果不是灵婷替他开出平坦大道，盘轩还不知怎么出这医仙山群山。 驺吾行速极快，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一人两兽便出现在凌霄山附近。盘轩不敢再攀登巨山，山上有青眼黑雕豹及其他怪兽守卫，贸然上去乃是送羊入虎口，凶多吉少。而且花面玉豹的血早已用完了，他也无别的法子攀缘。他一时不愿进入萧宫，怕冒冒失失被人发现，捉去。 驺吾沿着凌霄山一路奔走，走了半日仍看不见尽头。凌霄山方圆万里，的确广大，在山脚下往上看，看不见山顶，山顶通天。往两边看，看不出山形，两面都是笔直，仿佛一堵城墙。 入夜，一人两兽便寻一处山洞歇息。次日继续赶路，如此又走了两日，盘轩身上的伤已全好了。在傍晚时分，盘轩来到了凌霄山的最西边。在他眼前，一条横亘的万丈天堑由西向东，将萧京分割成内外城。从这面看，天堑之上的数千根铜锁链连成一线，萧京内城中，华灯初上。在内城边缘与盘轩之间，亦隔着百丈之多，除非他能在凌霄山的竖直山壁上爬行，否则，他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萧京内城。而盘轩发现，因这凌霄山是经过工匠斧凿的，下面的山壁尤其光滑，即使是花面玉豹也无法攀缘。 这下难住了他，眼看着萧京就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及…… “啾咪，啾咪。”腓腓出现在驺吾的背上，急切地向他叫着，比划起手势。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一回 重回萧京 “啾咪，啾咪。”腓腓叫起来，它踩着驺吾背，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盘轩仔细看它，见它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又画一个长方，做一个在背上扎行李的动作，然后迈起腿脚大步往前走。 “咕。”驺吾听着看着，似乎懂了，朝腓腓叫了一声。但盘轩依旧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腓腓着急，直转圈。它左顾右盼，忽然跳到盘轩身上，从他的怀里叼出古雀令来。它将古雀令扔到地上，指指驺吾，指指盘轩，又指指古雀令，啾咪啾咪地叫着。 “你叫我们进入？”盘轩猜道。 腓腓连连点头。 “然后呢？”盘轩又问。 腓腓找出一块布条，盖在古雀令上，再次做了一个在背上扎行李的动作。 “你背起古雀令。”盘轩随着它的动作说，“你能过去这道山？” 腓腓连连点头。 盘轩将信将疑，望着腓腓，没有动作。腓腓见他不进入古雀令，独自跑到山壁前。只见它纵身一跃，四只脚掌忽然在空中变形，化成了吸盘一样的形状。它的脚掌落到光滑的山壁上，立即吸在了上面。 “噗，噗，噗，噗……”腓腓在山壁上奔走，如履平地。 盘轩大喜，连忙召唤腓腓过来。腓腓得意洋洋，昂起头，迈着霸王步，朝他走过来。盘轩立即好脸相迎，摸摸腓腓柔软的小脑袋。他把古雀令绑到腓腓的背上，与驺吾一起进入古雀令中，腓腓便背着他们往萧京内城走去。 夕阳西下，余晖渐暗，腓腓从凌霄山的山壁上一步步走近了城市。盘轩在古雀令中感知着外面的景象，看见街市上的人群与车马，他从萧宫中逃出至今已近一年了，再次见到如此热闹的景象，才觉得真正死里逃生。 腓腓落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此处离凌霄山近，却离闹市中心远，因此人烟稀少，只有一座废弃的房屋，房屋的院墙坍圮了，院子里长满了草木。 盘轩从古雀令中出来，拍了拍腓腓的脑袋。他将腓腓收进古雀令，揣进了怀里。他从院子里出来，借着微弱的天光看见远处有一道好大的墙，那是皇宫的宫墙。要打探百雀儿尸身的下落，他必须想法子安全混进宫去。 见天色渐暗，盘轩没有往闹市里去。他就地起火，做了些吃的，等到次日天明，他才动身往内城中心走去。 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路边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有号称不传的修炼秘籍，有难得一见的珍禽异兽，有香气扑鼻的灵果药草，有寒气森森的兵刃护甲……少年走在其中，被人群撞得头晕目眩，不觉走到一处宽阔的地方，见前头围着一群人，便凑上去看。 “我可是每天都来看一次，说是没有逃出去，可是如今快一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怪了……”人群中有个尖细的声音说。 “是呀，我也每天看一遍，生怕忘了他的模样。谁知道什么时候便遇上呢？”有人应道。 “你来看还不是为了赏金？你怎么不盯着这三位，听说他们也在城里，单等你去抓呢。”有人嘲讽地说。 “我要是有那本事，还至于每天来这儿看热闹？” “你听说了没有，萧殿下又要过寿诞，据说要宣布大事。” “什么大事？” “难不成殿下要登基？” “嘘！闭嘴，不想要脑袋了？！萧皇正值壮年，岂会是皇位的变更？” …… 盘轩一边听着众人的议论，一边往前挤。他挤到里面，抬眼一看，在一面木板上贴着四张通缉令，从右向左，依次是一个少年和三个中年男人的画像。盘轩细读通缉令上的文字： 盘轩，年龄十三，生擒，赏金一万两，供出藏匿之信息，赏银三千两。 王豹，原禁军三豹之一，生死勿论，赏金三千两，供出藏匿之信息，赏银五百两。 刘豹，原禁军三豹之一，生死勿论，赏金三千两，供出藏匿之信息，赏银五百两。 胡豹…… 通缉令上的人物赫然是他与三豹。盘轩见有人打量他，急忙退出人群，遮住脸面，寻僻静处走。 饶是如此，盘轩还是发现，身后有人跟上了他。他快步走出街市，钻进巷子，三拐两转，前面突然没有了路。身后两个一脸蛇相的男人堵住了他的退路。 “哈哈哈哈，果然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跑来看自己的榜，今日就要栽在你爷爷手中了！”其中一人手持大棍，笑道。 “这回，合当我二人财运亨通，一万两黄金落在手中。哈哈哈哈，人逢喜事，天道也。盘老弟，快快束手就擒，爷爷也好免你受皮肉之苦。”另一人握着一根长鞭，也大笑着说。 “你二位是什么人？也敢来找你爷爷的晦气？”盘轩见他们一副市井街头的打扮，知道他俩实力不会很高，因此学着二人的话，笑起来。 “哼！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那持棍的闻言登时大怒，满脸凶肉。 “哈哈哈，便叫你死得明白，俺们便是专门捉拿通缉犯的赏金猎人，人送外号蛇人鼠！”那握鞭的不怒反笑道。 “你爷爷不知你是蛇还是鼠，反正不像是人。”盘轩轻蔑地说。 “好小子！”握鞭的喝道，“嘴硬短命！就教教你吧！” 说着，握鞭的那人先动，持棍的那人后动，两人一左一右袭向盘轩。 盘轩见两人冲来，鞭子与棍子在空中一通乱舞，毫无章法，便知了两人的深浅。他双臂一震，化为金色，左脚向前一探，左手成鞭，去迎长鞭。 “啪！” 长鞭与手鞭相碰，两鞭缠绕在一起，盘轩手臂猛地波动，轻声道：“教你一招鞭法，舞风鞭！”只见手鞭与长鞭相接处，一道圆形波浪涌起。长鞭骤然弯成一道圆弧，握鞭的那人手中巨震，虎口裂开，啊地一声惨叫，握鞭不住，长鞭飞出，甩到了墙上。 说时迟那时快，持棍的那人已近到盘轩跟前，巨大的身影笼罩了盘轩瘦小的身体。他使棍虽无章法，那根大棍却是真铁打造，足见他有把子力气。大棍当头劈向盘轩，盘轩不慌不忙，左手收回，左脚后退，右手握拳，手臂成为一根直棍，迎向大棍。 “噹！” 两根相撞，大棍颤抖起来，持棍的那人被震得倒退了几步。 盘轩不停，气穴微开，天地灵气迅速凝聚，在他的手掌上化为一根细箭： “离箭拳！” “嗖——” 灵气细箭从他的手掌射出，飞向对面的二人。那二人刚吃了亏，还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站在原地。细箭从他二人中间穿过，灵气所化的箭风斩断了两人的头发，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两道细细的箭痕。 灵气细箭去势不减，在他们身后没入树干。只听咔嚓一声，树木折断了。 两人听见树干折断的声音，面色惨白，浑身吓得抖了一下，裆下温热，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 盘轩刚要说话，却见两人两眼一黑，吓晕了过去…… 盘轩摇摇头，心想凭这两人的本事，要捉拿通缉犯简直是说笑。莫说是现在，就算是一年前，凭借他在鹰石台上积累的经验，这二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他可是一直在与禁军的强者打，虽然没赢过，但应对和眼力却远超常人。如今，他可利用天地灵气，外化的招式在三丈之内威力强劲，这两个不知哪来的打手怎会是他的对手。 他看看两人，确定他们一时醒不过来，怕还会有人追来，便不再停留，翻过墙去，逃到了另一面。 跳下墙，盘轩才发现自己莽撞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后院中，亭台水榭，花草清香，一个蓝衣少女披头散发，站在湖边。她看见了盘轩跳进来，眼神中却没有丝毫讶异，竟朝他笑着招手。 盘轩警惕地扫视了一周，见四下没有旁人，便壮起胆来，慢慢走近少女。 “我见过你，在鹰石台上。” 少女在湖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将赤着的玉足伸进湖水里，轻描淡写地说。 “你知道我是谁？”盘轩在离少女一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萧冲亲自带人找了你大半年，最近要忙些其他事情，才放松了。”少女用手搅着水说。 “这是哪？”盘轩听见少女直呼萧冲的名讳，觉得她不是寻常人，本想问她是谁，但怕她怪他无礼，因此转而问道。 “景王府别院，我叫景雪。”少女说。 “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少女打断他的话说，“我与萧冲有指腹为婚的婚约。” “你是太子妃？”盘轩惊叫道。 “太子妃，让你觉得害怕？”少女抬起头问。 “不，我也是一国的小王爷。”盘轩言外之意是他不会觉得太子妃高高在上。 “萧冲要办生辰宴，按皇室的规矩，过了十八岁，他就可以娶妻。”少女说，“上次你闹得他不安生，他父皇回来后勃然大怒，罚他禁闭了三个月。如果让萧冲捉到你，他会折磨死你。” “你……”盘轩心中担心她会叫人捉他。 “我不喜欢他，他很蠢，不会成大器。”少女望向皇宫的方向说，“不过，我也不喜欢他喜欢别人。” “百雀儿……”盘轩明白她说的是谁，“她在哪？” “皇宫。”少女说。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二回 春秋当铺 “皇宫。”少女望着远处的天空说。 “她……她……她还活着？”盘轩激动得口吃起来，“她，还活着？” “萧冲不会让她死。”少女看向盘轩。她的眼神中闪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光。 盘轩听见百雀儿还活着的消息，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向后倒退了几步，跌坐到草地上。 “她怎么样？她的伤好了吗？”盘轩问道。 “你不担心萧冲会把她怎么样？”少女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会救她出来。”盘轩说着，心中想即使她死了，他也会将她救回来。 “你要救她？”少女笑着说，“凭你？她的周围日夜有禁军高手守卫，你如何救她？现在你还在被通缉，萧京之中耳目众多，只要你走出这座别院，不用多久就会踏进天罗地网。” “就算是天罗地网，我也要闯上一闯，我不会让雀儿妹妹再受到凌辱！”盘轩站了起来。 “是吗？她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你去救她出来，让我瞧瞧你的本事。”少女从湖水中站起来，转过身去，留给盘轩一个清瘦的背影。 “打扰！”盘轩抱拳向景雪道别，向身后的墙走去。 “……萧冲被萧皇罚了禁闭，在那期间，皇后娘娘将百雀儿接到了宫中，至今还在她的宫中，并未受到任何凌辱。”少女站在返回前庭的石子路上说。 “多谢相告。”盘轩不停步，说道。 “虽然我不喜欢萧冲，但是你最好能把百雀儿带走。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你可以到此找我。这里是别院，不会有王府和皇室的人。”景雪回过头，看着已走到墙边的少年说。 盘轩没有回答，跃上墙头，左右望了望，跳了出去。 来到街上时，盘轩已经在脸上抹了泥灰，用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面。他要寻一处落脚之地，最好靠近茶楼，以便他打探消息。但他身无分文，有的只是一些从皇宫里偷盗的珠宝。他一个男子，若是用珠宝去客栈中付钱，必定会引起怀疑。 盘轩走着，愁眉不展，不多时，看见在右前方有一家高大宽阔的店面，店门顶上挂着一副匾额，匾额上写着四个大字：春秋当铺。 这家当铺装饰豪华，店门口站着一位接引客人的门官儿，门官穿得极干净，一身褐色的袍子，袍上印着春秋当铺的字号。 盘轩在远处观望了一会儿，看见这家当铺的生意极少，门可罗雀。他四下望了望，决心去当铺里换些金银。 盘轩一边低着头往当铺走去，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以防被人发现他的存在。 “喂！哪来的小畜生，快走开！”走到当铺门前时，门官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说话尖声尖气的。 “我来典当东西。”盘轩稍稍抬起头，看着门官说。 “瞧你那个腌臜的样子，你能典当什么东西？！”门官满脸嘲讽地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可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进来的地方。就算是来做生意，也要预约才可进入。” “让我进去，我有好宝贝。”盘轩说。 “你能有什么好宝贝？别是偷来的东西，污了我家的眉目！快滚！真是晦气！”门官甩甩袖子，驱赶盘轩离开。 “让我进去，保准你不吃亏。”盘轩不为所动。 “嘿！你这个小畜生，找死！”门官向后退了一步，望向当铺内说，“再不走时，我喊出护店高手，打得你再也走不了！快滚！” “郑生，是什么事，大惊小怪？”当铺里传出一个慵懒的男人的声音。 “侯先生，是一个穷小子，说他有宝贝，要进来典当，我正轰他走。”门官对着门内恭敬地说。 “让他进来吧，几日里没有人上门，我都要闷死了，让他给我解解闷儿也好。且看他能拿出什么东西来。”里面说。 “这……我们当铺一直是预约……”门官为难着，又要说些什么，却被里面教训了： “让他进来！错过了宝贝，你来担当？！” “是，是……”门官喏喏地弓着腰，眼却翻动着，白了盘轩一眼，嘴里暗暗咕哝道：“一会儿拿不出宝贝，看我怎么收拾你！” “走吧，进去！”门官没有礼让盘轩，自行往当铺里走去。 盘轩笑了笑，跟着他进了当铺。在当铺的正中，一条墨绿的柜台横亘在两扇侧门的中间。仔细看，盘轩才发觉这柜台竟是一整块玉石打造的，玉石品质不高，但如此一块，却是价值不菲。在柜台后，一个腮边垂下两绺细长胡须的男人正懒洋洋地望着他。 “过来过来，小孩，过来。”叫侯先生的男人向他招手道。 盘轩走近柜台，看见他把一只垫着厚绒布的托盘放在柜台上，向里面指了指。盘轩点点头，从容珠中取出一只玉镯，放在托盘上。 侯先生没看那玉镯，只是瞧着盘轩嘿嘿笑，他本就明白这小孩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是叫他进来替他解闷而已。 “小兄弟从哪里找到的宝贝，说来听听？”侯先生戴上手套，看着盘轩问。 “是家传的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处，因此典当给你。”盘轩的头发遮着脸，答道。 “哦？看你的样子倒是落魄，难道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侯先生又问。 盘轩不答。 侯先生的手伸向玉镯，刚一碰到玉镯，他的脸上便大惊失色，眼睛急忙看向玉镯。 “这是……古器？！这……” 他双手捧起玉镯，眼睛凑近，简直要把整张脸塞进镯子里。 站在一旁的门官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向前了一步，望望侯先生，又望望盘轩，神色复杂。 “嗯……嗯……” 门官清了清嗓子，把沉迷于观赏玉镯的侯先生勾醒了。 “啊——哈哈哈，一时失言，一时失态，哈哈哈……”侯先生将玉镯放回托盘上，小心抚了抚，正色说。 “你是……”侯先生欲言又止，说道，“当铺规矩，不问身份。我差点又坏一项规矩。哈哈哈……小兄弟准备用这镯子换多少银两？” “你给个价来，我先听听你识不识货。”盘轩说着，望向门官说： “你愣着干嘛，还不奉茶来，这是待客之道吗？” 门官看看侯先生，侯先生点头示意他去沏茶。 “小兄弟准备将这玉镯在当铺里存多久？存的时间越短，价钱越高，你赎回的它的时间也就越少。”侯先生说。 “我不要这镯子了，全当卖给你，你开价吧。”盘轩说。 “哦……这玉镯是真玉，有古韵，我险些以为是古器，不过也极精彩了。我出价一百两白银，小兄弟意下如何？” 此时门官沏好茶，将一盏香茶放在了盘轩的面前，随后站在一旁，等待交易的达成。 盘轩沉吟了一会儿。虽然他不懂玉器的鉴定，但他早已将此人适才的表现看在了眼里，因此只是摇头轻笑。 “那么，一百五十两，可否？”侯先生见他摇头，加价道。 盘轩依旧沉默不语。 “好吧，看在你需要钱，我私做主张，给你一百八十两，如何？”侯先生显得有些不情愿，为难地说。 盘轩抬起头，盯住侯先生的眼睛，平静地说：“先生眼拙，小子的玉镯不卖了。且再请你看一物，试看你的眼力如何。”说着，盘轩将托盘上的玉镯收进容珠，取出一只玉盒。 那玉盒巴掌大小，从底部至顶部由墨绿渐变为粉红色，表面雕着各种各样的奇鸟，一只凤凰翱翔在百鸟之中，显出王者的霸气。玉盒没有打开，却溢出淡淡的香气，使人心旷神怡。 盘轩将玉盒放在托盘上，又请侯先生看。那侯先生见他收起了玉镯，正在捋着一绺胡须，暗自心疼和遗憾，突然看到那只玉盒，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原本黯淡的双目骤然放光，瞪得浑圆。 “这是……啊呀！”侯先生突然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没有说出别的话。他的嘴里淌出鲜血，眼睛看向门官，暧昧地眨了眨。门官会意，从侧门进了后院。 “小兄弟果然不是凡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您这个盒子是皇家才有资格用的东西，玉质高贵，价值一千两白银啊！”侯先生双手握在一起，望着盘轩说。 “先生没什么诚意，我看在侧门里的人似乎有些眼光，不如让他来看看。”盘轩瞥向一侧门，他看见门官从那里进去后，有两个人影从那里闪进闪出，便知道这侧门后面必定隐藏着当铺里的高官。 “哈哈哈哈……真是英雄出少年，就让老朽来验看验看，给少爷一个满意的价钱吧。”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侧门里出来，一个年轻的丫鬟妆红衣绿，扶着老者走到柜台边。 “师傅……”侯先生叫他。 老者摆摆手，轻轻拿起玉盒，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端详了半晌，轻轻放回托盘中。 “不错，这是独山青红玉，早在百年前，出产此玉的玉山便已枯竭，世上的独山青红玉器皆成绝品。而且，此盒雕工精湛，隐隐是出自石雕大师的手笔，至于价钱……” 老者说着向一旁望了望。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此玉盒，三万两白银。”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三回 日日思君不见君 “此玉盒，三万两白银。” 盘轩听见老者说。他心头震撼，没想到这个玉盒如此珍贵，居然价值这么多银两，这些银两足够他在最奢华的客栈里住上几个月了。早知道应该把这玉盒留给雀儿妹妹，送她当化妆的盒子！他虽心头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么，请您再看看这玉镯？”盘轩没有还价，将玉镯重新取了出来。 “哦？”老者盯着玉镯看了一眼，手在玉镯上轻轻碰了一下，便说：“近古玉器，单只不成对，两千两。” “成对，价值几何？”盘轩问道。 “五千两。”老者又看向旁边才说。 盘轩看了看老者，又看向扶着他的丫鬟，笑着说： “那么，玉盒，十万两，一对玉镯，一万两。如何？”他取出另一只玉镯，跟桌上的凑成一对。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看着看着，也不看侯先生或者门官，只是盯着丫鬟问。 “呵呵呵……”那丫鬟松开扶着老者的手，笑起来说，“小先生好眼力，必不是凡人啊。” “不是我眼力好，是这位老先生出价时总要看你，因此猜测。”盘轩说。 “小先生打扮成这样，却身拥至宝，真是人不可貌相。今日就当结交朋友，全依小先生的价钱。”丫鬟笑着，伸手要去拿。 “我还没说完，”盘轩制止她说，“我不要白银，我要黄金。” “什么？！”门官不觉大叫了一声，随后自觉失态，悻悻地走出门去。 丫鬟和老者没有吃惊，但脸上也不好看。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想从对方眼中确认这笔交易是否值得。 “既然姐姐要交我这个朋友，便依我的价钱。你可知，日后我还有什么宝贝，可是送你一两件都不在心上。”盘轩懒懒的，学着萧冲那副皇族公子哥儿的姿态说。 …… “罢了，小先生是行家，便依小先生的价钱。侯先生，去账房取钱，拟订契约。”那丫鬟沉吟了片刻才说。 “是，小姐。”侯先生恭敬地应道。 “贱妾景雨，不知小先生高姓大名？”丫鬟一边请盘轩上坐，一边问道。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盘轩没有坐下，只是问道：“景雪是你的什么人？” “是舍妹，小先生认识她？”景雨有些吃惊，如此看来眼前这位少年更加不简单了。 “有过一面之缘。” “如此也是缘分。小先生稍等，妾身去打点一下契约之事。”景雨稍稍欠身，退进了侧门里。 盘轩不再说话，只等景雨和侯先生将十一万两黄金的票据给他。门官给他添了几次茶，鉴宝的老者将玉盒和玉镯小心包起来，只等着签过契约便存放起来。 过了约一柱香的时间，景雨带着契约和票据出来，两人交接一番，便完成了交易。 盘轩起身要走，景雨送到门口，问道：“我已知从舍妹处知晓小先生的身份，想必这些宝物都是你从宫中偷来的，不过无妨，请你珍重，如有所需，可到此处寻我。” 盘轩微惊，但见她没有说破他的身份，便回身施了一礼，混入人群中，迅速换改了自己的穿着打扮。 …… “哎哟！浑小子，你长没长眼睛！” 在街市上，一个银袍少年跌坐在地上，指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少年，满脸怒意地说。 “抱歉，抱歉。” 少年憨笑着，上前去扶银袍少年，被银袍少年甩开了手臂。 “滚，不要让我再撞见你这个肮脏玩意儿！” 看不清面目的少年匆忙离开了。只见他在人流中行走了一阵，躲进一条巷子，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玉瓶中盛着一些血液。少年取出一点血，画在额头上，念动咒语，不一会儿，一个与银袍少年一模一样的少年从巷子里走了出来。这少年正是盘轩。他走到萧京里最繁华的地段，在万福客栈和金安茶楼中间的街上停下了脚步。 “客官，您住店？”万福客栈的店小二从门里迎出来。此时盘轩用着银袍少年的脸，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嗯，寻一间安静的房间。”盘轩望了望金安茶楼，向万福客栈走去。 “您请进。”店小二引着盘轩走到柜台处，办理了入住手续，随后引着他来到一间顶楼的边角处的房间。 “有事您喊小的，小的立马就来。小的先退下了。”店小二替他开了门，自去了。 盘轩进了房间，关上门，恢复了相貌，便躺到床上。自从五行阵中出来，他的精神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此时有一处安稳的住所，刚躺下便睡着了。 在他的梦中，他又见到了百雀儿，见到了日渐成熟日渐秀丽也日渐消瘦的她。她依旧在医仙山里生活着，独自采食，打水，生火造饭，独自应对萧冲的纠缠，独自采药缓解身体中越来越严重的病症反应。她的嘴中不时喃喃着：“轩哥哥，快逃，快逃……” 盘轩看着百雀儿一切的孤独，在梦中流下了眼泪，等他醒来时，身下的枕头早已经湿透了。窗外的天空已经黯淡了下去，有一些稀疏的灯光漏进来。 盘轩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看见傍晚的街市上人流稀稀落落的，好像街道暂时得以喘息。他知道，夜晚时，街市会更加热闹。他遥望着巨大的宫墙，想着百雀儿，恨不得立即杀进宫中。一年中，他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念着她，盼着有救活她的那一天。如今他知道她还活着，却在无数道宫墙与守卫之后，与他咫尺如同天涯。凭他的能力，蒙混过关或者隐踪灭迹不在话下，但要在万军之中救走一个人，的确是难如登天。 不知她过得可好，宫内有没有替她治病…… “唉……”盘轩叹了口气。他关上窗，整理了衣衫，重新变化为银袍少年的模样，走出客栈，向对面的金安茶楼走去。 万福客栈与金安茶楼的老板是同一人，因此盘轩的差钱一并算在住店的账目里。盘轩走到茶楼上，本以为此时人少，可以挑一个好的座位，不想在茶楼的座位已有近半数被人占了。 “茶倌，为何这么多人？”盘轩问一个专管添茶倒水的伙计说。 “公子，如今京城里到处如此，茶楼上可以率先得到宫里关于选拔赛的安排。”茶倌拎着一把铜茶壶说。 “宫里，选拔赛，那是什么？” “小二！过来添水！”有人喊道。 “哎！来啦！”茶倌没来得及回答他，跑向了喊他的客人。 盘轩找了个不显眼的座位，点了茶水和一些糕点，便听见有人说：“据说各国各族来了上万人，这下竞争激烈了，像我们这些散兵游勇，怎么敌得过人家。” “哼，那样的人是不必在茶楼里等通告的，早有人替他们打探好了，我们就当是历练，也不必指望能够入选。”有人迎合道。 “听说了吗？连八王子、皇子都来参加的，这阵仗也是千古罕见了。” “那是自然，把握住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若真能攀龙附凤，以后必定平步青云，成为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又有人说。 “唉！我们无法进入最后的选拔，只好尽力表现，万一被哪个王爷相中了，那也值了……” 盘轩听着众人的议论，满头雾水，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让开，让开！通告到了！” 一个人从楼下慌慌张张跑上来，一边大叫一边分开人群。 “噔噔噔噔……”一串缓慢的脚步声踏上楼来。 只见一位身穿禁军甲衣的男人单手托着布告而来。他走上楼，停下来扫视了茶楼里的众人一眼，轻蔑地笑着摇头，在一根柱子上贴了布告，转身便走了。 一群人围上了贴布告的石柱，有人大声念道： “今，太子殿下年近十八，皇威初现，皇恩浩浩，陛下感怀少年之事，欲效先帝，为太子建护卫心腹，将于明日辰时起，至太子寿辰之日，举行青年俊杰之选拔。参与者，须未及弱冠之年，修为至少在聚灵境。赛程如下： 明日起，两日内于各地完成气穴与力道测试，气穴不少于六十，或力道不小于千钧者，可进入初选，最终进行擂台赛。由各族亲王或名门望族等举荐者，无需测试，直接进入初选……” “什么？居然年纪限定得这么低？！” “他娘的！枉费了老子一片效国之心！” “力道千钧？那是什么怪物？” “那是为专修肉身的修行者制定的，你可以去测气穴。” “我两项都不够格，况且我早就过了二十岁了……” 围在柱子前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无可奈何的叹息，想起了那位贴布告的禁军的轻蔑，不禁脸上通红，嘴上打骂。当然也几个少年，听见布告上的要求却不以为意。 盘轩喝了口茶，默默起身穿过嘈杂的人群，走进越来越浓的夜色中。又是萧冲的生辰日，又是普天同庆，好啊！雀儿妹妹，你等着我，等我打进皇宫，拼上这条命也要带你出来！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四回 解忧兽献血解忧 盘轩下定决心要去参加选拔赛，借机进入皇宫。然而有一个难题困住了他。那就是他的易容血符术只有一柱香的时限，且只能变化为别人的相貌，顶替别人参加。这样极易露馅。他需要想一个万全的伪装之策。 他回到万福客栈的房中，冥思苦想，不得妙法，正在郁闷时，听见窗外的街市上传来一个消息： 萧殿下寿诞之日将完婚，在与太子妃共同观礼擂台赛之后，夜间就将举办婚礼、寿宴，并为优胜者颁奖。 萧冲要成亲？是娶谁？景雪？百雀儿？此前见到景雪之时，她披头散发，全无要嫁为人妇的样子，言语间却有着些许恨意，想必不是她。难道是雀儿妹妹？！ 盘轩猜测新娘极有可能是百雀儿，心口一阵沉闷，又想起了百雀儿的病。想必圣古国已经医好了她。她是自愿的吗？她的心意已经变了吗？ 盘轩心中烦闷，觉得有些孤独。他将驺吾和腓腓放出来，腓腓是解忧兽，原本是要送给百雀儿，替她解除心绪常常低落的症状。腓腓跳进盘轩的怀里，只是一接触，盘轩便感觉心中平静，糟糕的情绪烟消云散，整个人变得乐观起来。腓腓真是奇兽，只是这解忧之能便令人称道，而它变化多端，形体大小与相貌均可随心所欲，变化之术比他的易容血符术高级得多。 对了！盘轩突然望向腓腓，眼里闪出精光。 “腓腓，”盘轩谄媚地笑起来，“教教我变化之法？” 腓腓闻言，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无法教授。 盘轩就知道结果是这样，但他本意不在此，他继续坏笑着，捉住腓腓说：“让我取你一点血，施展一次易容术。” 腓腓一听，噌地从他的手里挣脱了。盘轩没有办法，凭他是捉不住腓腓的，只好望向驺吾，驺吾见他求它，急忙扭过头，走到了一边。 盘轩苦笑了两声，央求腓腓说：“如果没有变化之术，我就不能去参加选拔赛，见不到雀儿妹妹。看在我带你闯出五行阵的份上，帮帮我吧。” 盘轩不等它答应，左手握短刀，右手握长刺，向腓腓逼去。 腓腓纵身一跃，躲到了驺吾的身后。盘轩取不到它的血，万念俱灰，手中短刀与长刺掉落在地上。他一屁股坐下，假意哀嚎道 “无情呀！无情呀！想我在山中拼死拼活修行，还为两个无情种做吃做喝……无情啊！若是仙鹤在此，怎会让我束手无策，连一滴血都不舍得……” 盘轩一边嚎叫着，一边眯着眼瞥着驺吾和腓腓。先是驺吾有所动容，挪了挪身子，闪出腓腓的身影。腓腓赶忙又向驺吾身后躲，它见盘轩只是哭喊，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眼睛巴巴望着他。 “无情啊！无情啊！想我在五行阵中，身神俱裂，几乎拼尽生命之力，带出来的竟是一只忘恩负义的东西……无情啊！无情啊！”盘轩继续哭嚎道。 他一口一个无情，把腓腓说得愣住了，一对似狐似狸的眼眉低垂起来，起了心软的意思。 “无情啊！无情啊……” “啾咪啾咪……” 腓腓朝盘轩走了两步，盘轩见状，叫得更欢实了。 “啾……” 腓腓皱着眉，又向盘轩挪了两步。盘轩却只顾哭嚎。腓腓凑近他，用小脑袋蹭他的腿。腓腓这一蹭，早让盘轩心里的郁闷消散了，但他还是装作哭，心里想着一句千古名言：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呢？这腓腓似狐似狸，似乎也没什么心眼。 腓腓见盘轩没有停止哭嚎，犹豫了一会儿，跳到了他的面前。只见腓腓的小腹一动，张开小巧的尖嘴： “噗——” 一团粉红色的血液浮在了盘轩的面前。那团血液浑圆一体，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这是你的血？！”盘轩惊叫道。 腓腓的四腿一软，摇摇晃晃，摔倒在地上。 “腓腓！？”盘轩冲到它的面前，捧起它。他望向那团粉红色的血珠，忽有所悟，惊叫道：“难道是你的精血？！” 腓腓虚弱地眨着眼，这回盘轩真的落下泪来。他没想到他骗它一点血，腓腓竟给他吐出了一口体内的精血，要知道精血是生命之本，它这样做可是大伤元气的…… 盘轩紧忙从古雀令中取出一根白仁草，从容珠里取其他药草，病急乱投医，全给腓腓吃了下去。但他的药草都不能解决精血损失的问题，腓腓吃过药草之后，昏睡了过去。必须快些医治它，否则就算它不死，将来也不会有所成长了。盘轩想。 盘轩将腓腓放进古雀令中，让驺吾看护着。他用上等的白玉瓶收起腓腓的精血，身影一闪便来到了街上。他还是银袍少年的模样，急匆匆穿过街市上渐渐熙攘的人群，来到了春秋当铺的门口。到了门口，他暗中变回了自己的模样，转出身来，向站在门口的门官说： “有劳先生通报景小姐，先前卖玉的小子有事相求。” 那门官早收到过景雨的嘱咐，若是先前卖玉的少年回来，便带他去见她。因此，门官只是打量了他一眼便说：“你随我来吧。” 门官引着盘轩进入当铺的后房。景雨正在房间里沐浴，门官引盘轩走到房间门口，朝里面轻声说：“小姐，小先生求见。” 房间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随后又个丫鬟的声音说：“知道了，小姐让你先下去。” “是。”门官恭敬地退出了后房。 盘轩站在景雨的闺房的门外，听见里面说：“你找我什么事？” 是景雨的声音。 “我想换一颗治疗精血损失的丹药，不知这里有没有？”盘轩说。 “哦？是你受伤了？”里面问道。 “不是，是我的朋友有恙。” “……你要的丹药，当铺里确实有。不过恢复精血的丹药可不是寻常之物，你拿什么来换？”景雨在房间里弄出水声，问道。 “我还有许多玉器，随你要多少。”盘轩听到她有他想要的东西，当即说道。 “呵呵呵……看来你的朋友很重要啊，和百雀儿比，又怎样呢？”景雨笑了起来。 “不一样。还请赐我一颗丹药，救他一命。”盘轩不愿意与她在口头上纠缠。 “呵呵呵呵……当铺中有一种春生源丹，专治精血损伤，不过那可是仙丹级别的丹药，有价无市，整个圣古国，除了皇宫，没有别处能拿出第二枚。”景雨说，“就算你的玉器再好再多，我也不愿将它卖给你。” “景小姐，有药而不用，药便没有价值。况且，想必这种丹药之所以稀少，恐怕只是所需之人极少，否则以大陆上的炼丹师的能力，不会只能炼一两枚。不如换些金银珠宝，岂不实在？” “这你可就错了，这片大陆上，能炼神丹之人寥寥无几，”里面传来水声和脚步落地的声音，“能炼仙丹的炼丹师，也并非遍地都是。” “我有一个交易，不收你分文，只要你办一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景雨的声音离门边走近了。 “何事？”盘轩问。 “舍妹本是萧冲的什么人？你可知道？” “知道。” “哦？她告诉过你？那就好说了。萧冲要与百雀儿成婚，不管舍妹喜不喜欢萧太子，这都是对我景王家的侮辱。但是我们却不能出手，如果百雀儿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会怀疑到景王府头上。由你出手最合适不过，没有人会因你而怀疑景王府，因为你是盘轩。” 她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 盘轩暗暗笑了笑，他本来就要出手救百雀儿，如果有景王府暗中相助，反而对自己有利。因此他没有犹豫便说： “好说，我答应你。” 里面沉默了许久，才又说：“你可知去救她，九死一生，你愿意去？” “雀儿妹妹是为我受苦受伤的，我必定会去。” “吱啦——”门开了，景雨一身素衣，长发微湿，从门里走了出来，她的脸蛋微红，肌肤因为水的浸润显得吹弹可破，端的是一个出浴的美人。她的丫鬟随她出来，随即离开了后房。 “你打算怎么做？”景雨走到盘轩的身前，问道。 “我有接近萧冲的方法，只是……”盘轩摇摇头，不打算坦白自己的计划，“必要时，我会寻求你们的帮助。还请赐丹药吧。” “好。”景雨爽快地答应道。她拍了拍手，刚刚离去的丫鬟端着一只托盘出来了。托盘上有一只玉盒，玉盒通体冒着寒气。 “春生源丹不易保存，用冰镇住它的药性。你回去后，将冰化开，用冰水吃下丹药。”景雨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递给了盘轩。 盘轩也不多说，拱了拱手，抓起冷冰冰的玉盒便走。腓腓此时危在旦夕，片刻耽搁不得。 …… 盘轩回到万福客栈，化开坚冰，从玉盒中取出一枚墨绿的丹药，春生源丹一出，房间里突然生机盎然，无根之木竟然全部生根发芽，隐隐要长出新树。盘轩不敢继续在房间里停留，意念稍动，闪进了古雀令里。 腓腓还在昏迷中，它浑身发烫，眉头紧皱，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咕！”驺吾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朝盘轩叫。 盘轩抱起腓腓，将春生源丹塞进它的嘴里，用冰水冲服下去。也不知是丹药的作用还是冰水的作用，腓腓的痛苦有所缓和，渐渐变得平静了。 盘轩盘坐下来，将腓腓放在腿上。他取出白玉瓶，打开来，看着盛着的腓腓的精血，一阵自责。 “精血会比寻常血液高明在哪儿？我且试一试。”盘轩自言自语，说着就要从白玉瓶中取血。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五回 易容有变选拔开 盘轩从白玉瓶中倒出一滴腓腓的精血，用手指点在额头，画出一个太阳似的符号，口诵咒语道： “形貌有法相，变化随我心！兽！” 只见盘轩额上的血液符号发出微光，向脸和身体伸展蔓延，不一会儿便有骨骼变形，肌肉发出移位的声音。 但是，这次变化有些特殊，盘轩并没有变化成腓腓的模样，他感到额上的血液符号发烫，浑身的骨骼肌肉震动起来。在不知不觉中，血液符号开始延展，变化，不一会儿便在他的脸上画出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盘轩的脸上忽而红忽而紫忽而青忽而白……脸色变幻不定，他感到脸上微痒，仿佛有许多尖细的刻刀在上面书画。紧接着，满布他的身体的符文向他的脸上收缩，身体的震动也消失了。 盘轩坐照自观，看见他额上的太阳符号变成了一只模糊的腓腓的形象，那只腓腓由无数的血线化成。而他的脸上，密布的符文错综复杂渐渐消隐，盘轩感觉他的脸部变得极软，似乎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容貌。 “变！” 盘轩轻喝一声，面部波动起伏，渐渐化为另一张脸，随即他又试了一次，变成了第二张脸。盘轩大喜，因为他感到这种变化之能不会因血液的干枯而消减，只是一丁点腓腓的精血就让他有了改变容貌的能力，若是…… 盘轩恢复相貌，盯着盛着腓腓精血的白玉瓶，这一团精血可以令他的易容血符术进化到什么程度？难道盘族的变化术是模仿腓腓而形成的符咒术？两者显然有共通之处，又有很大的区别。腓腓的变化只能伸屈，而易容血符术却可以变为其他生灵。如果两者能够结合…… 盘轩摇摇头，不再多想。虽然他是盘族的王子，但对于盘族的符咒和阵法都不熟悉，目前无法深究两者的联系。能够改变容貌，便已经足够了。 “雀儿妹妹，我来了，你等着我！”盘轩握紧拳头，向虚空里说。 …… 翌日，还未到辰时，大街上就挤满了人。他们之中，有人是要参加选拔的少年，有人是看热闹的。看热闹的居多。气穴测试与力道测试的场地相邻，整个萧京内城中共有九十九处。 气穴测试的场地上摆着一面灵台，要参与测试的少年们一个个站到灵台面前，只需一个照面，灵台上便能显示该人的开出的气穴数量。 而力道测试的场地上竖起一根五丈高的青铜巨柱，柱子的顶端上有一根横梁，横梁下吊着一根粗达三寸的铁链，而在铁链的下端有一个浑圆的铁球。 气穴测试和力道测试的场边都围满了人。等待气穴测试的少年很多，反观等待力道测试的少年则寥寥无几。但显然，围观的群众都热衷于观看力道测试。 辰时一到，锣声敲响。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在场下的少年俊杰们则跃跃欲试。 气穴测试的场地上，一位青衣少年跳进场中，迈步向灵台走去，在灵台前站定。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灵台的反应。只见那灵台发出极其微弱的白光，显示出“六十”两个模糊的大字。 “过了！”青衣少年大喊起来。 “不对……”有人提醒他说。 “咦？字怎么消失了？”人们看着灵台上的渐渐消失的文字，不禁疑惑起来。 “这是怎么了？”青衣少年望向灵台旁边的登记处。 登记处里有一位蓝眼老者，他听见了人们的疑问，走进场地。 “这位少年的确开出气穴六十，不过……”他看着青衣少年说 “恐怕是强行冲开，许多气穴并不稳固，随时可能闭合，而在实战中，气穴开通的数量会锐减。” “我已经通过了，上面是六十。”青衣少年说。 “不，灵台最终没有认可你。下去吧。”蓝眼老者说。 青衣少年当即耷拉着脑袋，走下测试场。人群中传来一阵叹息声。有些强行冲开气穴的少年也不禁失落地摇起头，不再想上场测试。 “啊！快看！是威王！威王怎么来了？！” 人们纷纷转头向力道测试的场地涌去。威王是萧冲的哥哥，已十八岁，名叫萧昂。他生得相貌粗犷，一身铁色的横肉，黄色卷须发，双眼大如铜钱。据说他自幼凶猛好斗，八岁那年闯进凌霄山的后山，徒手打死了一头成年刚熊，因此声名大噪。 “他要干什么？！难道他要测试他的力道？他不必参加这一轮选拔啊！？” “威王最爱斗勇斗力，他要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人们看见虎背熊腰、长相粗犷的萧昂一步步走上力道测试的场地，小声的议论渐渐消失。萧昂站在铁球面前，两脚成弓步，撩起袍子的前襟缠在腰间。他双手成掌，暴喝一声： “哈！” 萧昂双掌一收，绷至极限，猛地推出。 “当——” “啊！”巨大的声音震得人们耳中轰鸣，甚至有人惊得战栗起来。 且说力道测试场上，铁球倏然飞出，拉动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升到了十余米的高度。但萧昂还停留在原地，他盯着铁球，腿脚用力，只等铁球落回来。 “噔！” 铁球从空中摆落，越来越快，带起呼呼的风声，萧昂双掌在前，撞上铁球，巨大的力量使他的脚在地面上向后滑出一米多远的距离，然而他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只是一身横肉上青筋暴起，一对圆目精光闪闪。 铁球停了下来。 围观的人群目瞪口呆，都惊得鸦雀无声。 “威王！”突然有人喊道。 此时人们才从惊骇中醒来。 “威王！威王！” 人们不知用何言语表达自己的赞叹，只是山呼海啸地喊着萧威王的名字。 “威王！威王！威王……” 一位青眼老者进入了力道测试场上，他等候人群的喧声平息下来，拱手对萧昂说： “威王威武，只是当世力之道的奇才！此铁球乃是海中神铁所铸，重达五千斤，只要打得它摇动至一丈高，便可至千钧之力。威王将它击飞了足足三丈有余，力大五匹啊！” “什么！那铁球有一万斤？” “威王双臂岂不是有三千钧之力？” “何止！” “不说是十八岁，就算三十岁的壮年也少有这把子力气。简直可以与万兽榜上的奇兽相提并论了！” …… 众人停了青眼老者的话，又议论开了。威王萧昂的出场激起了青年俊杰的豪情，一时间，力道测试与气穴测试的场地上愈发热闹起来。 “六十八穴！” “七十七穴！” “八十一穴！” …… “一丈三，足够千钧了！” …… 日到正午，场地周围的人少了许多，盘轩这才出来。他用腓腓的变化术变幻成一个与银袍少年相似却不相同的模样，走出来时，客栈的伙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出他是否变了模样。 盘轩不打算去气穴测试场，因为他已经听说了，这头晌的测试中，气穴最高的少年只有八十一穴，如果他被灵台照出一百零一穴，必定会成为人们瞩目的核心，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因此，盘轩走进了力道测试场。原本参与力道测试的人就很少，又到了正午，围观的人散了一些，没走的人大多坐在场边打着瞌睡。青眼老者也在场下等得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已经有些要睡着了。 在浓烈刺眼的阳光中，盘轩走上了力道测试场。他不知道该怎样完成测试，因此叫醒了测试场下的一位中年人，问道： “大叔，这个测试要怎么做才算通过？” “嗯？”那人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望着盘轩瘦弱的身体，以为他在拿他开玩笑，摆了摆手说：“去！去！别在这儿捣乱，一边凉快去！” “喂！你也要试一试？也不怕把手打得骨折了……”一个没能通过测试的少年听见盘轩的问话，讥笑着说。 “不自量力。”被盘轩叫醒的那个中年人看也不看他一眼，咕哝了一句。 “大叔，且教我一教吧。”盘轩对他们的不屑浑然不觉，认真地说道。 “去！去！”中年人不耐烦地驱赶道。一旁的少年也不禁摇摇头，不愿理会他。 “小孩儿，小孩儿……” 正在盘轩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人群中有个青年招呼他。那青年的相貌如同母鸡，体型好似豺狼，满脸坏笑，向盘轩摆动手指。 “你过来，我告诉你力道测试的方法。”青年喊道。 有几个人被他的话吵醒了，懒懒地看着两人。盘轩闻言走到青年的面前，听见他说： “小孩儿，你要去试你的力道？叔叔告诉你。” “你呀，顺着那根铜柱爬到横杆上，从上面把那铁球提到横梁上，然后你将它往空地上一扔，它自然会断开，若是你扔得够远，那就能通过测试了。”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哦，多谢相告。”盘轩朝青年拱拱手，向场内走去。 围在场边的人群中有醒着的，瞥见一道瘦弱的身影缓缓走上力道测试场，揉揉眼睛，推醒了身边的人，看清走到场上的是一个清瘦少年，看样子还不足十四五岁。众人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兴致勃勃地坐在场边望着他，且看他出丑。 那母鸡相貌的青年见到众人渐渐醒了，得意地笑出了声。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第三十六回 小先生力提神铁 盘轩对周遭的视线和笑声浑然不觉。他走到铜柱旁边，轻轻一跃，跳到三丈高，抓住铜柱，向上爬去。 他这一爬不要紧，围观的群众中顿时爆发出一阵轰然的笑声。 “你看他！像个小猴子似的，哈哈哈哈……” “他要干什么？耍杂技么？” “呵呵呵呵……是谁家的野孩子？竟来这里耍宝……” “嘘——别惊扰了他，且让他爬，看他想要干什么！” “对对！难得热闹一番！” …… 众人说话间，盘轩已经爬到了横梁。只见他双脚踏在横梁上，缓缓站了起来，忽然一阵摇晃，险些掉下来，人群中惊呼了一声。 盘轩在横梁上站稳，慢慢走到铁链上方。他双腿盘住横梁，单手扶住横梁，单手去拉铁链。 此时，人们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是想从横梁上拉起铁球。 “小子，快下来，别毁了自己的手脚！”有人担心地说道。 “快拉！快拉！让我们看看你的力道！”有人怂恿道。 “嘿嘿，来了来了！” 在众人的笑声与担忧声中，盘轩单手握住铁链，老脸一红，向上拉动铁链。他的手臂上筋肉微微隆起，他将铁球向上提了一点，但他忽然想到单手没法将铁链拉上来，索性双手都撒开了，只用双腿倒挂在横梁上。 “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他是来耍宝的！”有人见他没提动铁球，嘲笑起来。 “不对，刚才铁球是不是动了？”有眼力好的，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没有，没有那回事，是你的眼让太阳给耀花了……” 盘轩倒挂在横梁上，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握住铁链，轻吼一声：“嗨！” 声音一出，双臂骤然发力。 “当啷！” 铁链发出震动的响声。 “什么！” “有响声！” “怎么回事！” 在人们的注视与议论中，盘轩拉动了铁球。那块神铁，重达万斤，在他单臂的轮流拉动之下，缓缓向上升起。 力道测试场上，鸦雀无声。 趴在桌上的青眼老者被人叫醒了，看到倒挂在横梁上的少年，满脸惊骇和疑惑。有个士兵请示他，是否要阻止他，青眼老者摇了摇头。 力道测试场上不再有任何人的喧哗，只有铁链拉动的声音。铁球缓缓上升，在巨大的铁球的顶端，一个少年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与沉重的铁球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哈，哈，哈……我，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这，这小子有两把刷子……”怂恿盘轩去提铁球的母鸡脸青年毫无底气地痴笑着。 “当啷——” 铁球已经来到了横梁底下。 “他要干什么？” 有人刚问出话，盘轩便双手抱住了铁球，倒挂的双腿盘紧横梁，腰腹猛地卷起。 “啷啷啷啷……” 他将铁球抱到了横梁上，坐了起来。 “他！”人们惊得说不出话。 盘轩并不停顿，一手握住铁球的铁链处，提着铁球，一手扶住横梁，两腿在横梁上踩稳，站了起来。他向测试场周围望了望，寻找青年告诉他的空地。他没有看见空地，只见底下有个青眼老者所在的地方还算空旷，便喊道：“爷爷！快从那里躲开！” 说着，盘轩双脚在横梁上挪动，他沿着横梁向一端跑去，铁球背在身后，冲到端上时，他的手向前一掷，巨大的铁球向青眼老者的方向飞出，盘轩一个翻身，手指抓住横梁的端部，吊在横梁上，眼睛盯着铁球，只等它飞到远处后，铁链断开。 “你快躲开啊！” 盘轩见青眼老者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不禁提醒道。 “铮——” 铁球飞到最远处，绷紧了铁链。 “嗡——” 大地震动起来。人们仰头盯着天上的铁球，被巨震摇得晃来晃去，但眼睛还是盯着那铁球。 “铮——” 铁链的铮鸣不止。铁球无法挣脱铁链的束缚，悬在半空，渐渐下落，加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噹——” 铁球击中了铜柱，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声音之大，整个萧京的人都能听见。 大地再次摇晃起来。 铜柱上出现了一个深达三尺的凹坑，凹坑中一道裂纹缓慢蔓延。 “咔嚓——” 铜柱轰然断裂，半截铜柱与神铁、铁链一起掉落下来。 盘轩见事不好，手臂在横梁上一荡，跳下横梁，落在了力道测试场外。 “轰——” 铜柱、神铁、铁链一齐落地，砸得力道测试场的地面粉碎。围在场边的人全都被震得倒坐在地上。 “唉……小子不才，没挣断铁链，没能将铁球扔到出去……” 盘轩落在母鸡脸的青年面前，遗憾地向鸡脸青年作了一揖。 “你……”鸡脸青年觉得他故意调笑自己，脸上气得一阵青一阵红，却不敢发作。 人们倒在地上，等大地的晃动停止，才一个个瞪大双目，挺直腰板，沉静地望着站在他们中间的少年。他们心中都浮现出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少年到底是何方神圣？ 盘轩看了看地上的人，说道：“不好意思，连累各位了。各位见笑，小子只好去别处了……” 他说着要去别处，脚步便往气穴测试场走去。他想，既然没法通过力道测试，只好暴露自己的气穴之数了。 “站住！”有人在背后喊道。 “嗯？”盘轩停下脚步，转身看见喊他的人是在空地上的青眼老者，便施礼道：“刚才多有冒犯，请老先生恕罪。” “你是谁？”青眼老者并不在意先前的事。 “我是来参加测试的。”盘轩答道。 “怎么不到我这里登记？” “要登记啊？他没告诉我……”盘轩指向母鸡脸的青年，吓得青年身子一缩。 “现在登记。”青眼老者说。 “我要去气穴测试场，既然这里没通过，只好去那里试试了。”盘轩说。 “哗……” 人群中嘈杂的议论声忽然升高起来。 “不必去了。你通过了。”青眼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张圆形铜牌，铜牌的正面刻着“丁卯”二字。 “这是下一轮分组的令牌，你拿好。”青眼老者将圆铜牌递给盘轩说，“你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士？可有师承？” 盘轩接过圆铜牌，听见他问，心里一慌。他还没想过这些，便要胡诌。他看见萧宫背后的巨山，顺口说道： “凌霄，小子凌霄，家住荒山野岭，师承……师承土族前辈。” “土族？你非圣海灵大陆之人？”青眼老者问。 盘轩沉默不语，既未点头也没摇头。 “凌霄……好吧，我记下了。后天辰时，下一轮在天道前举行，切记。”青眼老者说。 “小子记下了。”盘轩拱拱手，转身离开了。 围观的人替他让开了一条道路，等他离开，人们回想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想着他如何提起神铁，如何抱起神铁，如何扔出神铁，如何破坏了力道测试场，想到他比威王又如何……那道影子深深地印在了他们的心里，只是少年的面目却有些让人记忆不清。 力道测试场上一片狼藉，青眼老者站在台上，宣布道：“此处测试场已无用，如有参与力道测试选拔者，可去别处。” 不一会儿，各大家族的探子们纷纷骑着快马赶来。一者，铁球击中铜柱的巨响使整个京城都震动了，皇城里的守卫者赶来调查，二者，有推荐参与选拔赛的家族派出人来，打探是否出现了什么强敌。 他们从四方汇聚到破碎的力道测试场边，不见有骚乱，也不见有少年，只从青眼老者处得知：力道测试场是被一位参与选拔的少年破坏了，少年已不在此，两日后会在下一轮出现。 各大家族的探子纷纷回报，暗中打探少年的下落。 围观的群众全都头脑昏沉，今日的刺激着实不小，骇得他们痴痴呆呆的，一想到那道身影就不觉身体微颤，热血翻腾。 万福客栈里，盘轩望着手中的圆铜牌，笑了笑，收进怀中。他进入古雀令，看见腓腓还在沉睡，脸上已经没有了痛苦的表情，心里放心了些。 他从古雀令中出来，听见店小二在门外喊他：“先生，有客人来请您。” 盘轩打开门，刚走出来，便看见走廊和楼梯上站满了人。他们皆恭敬地笑着，手里捧着或提着礼盒。 “小先生，您看，这……”店小二不知如何是好。 “凌霄少爷，俺是福王家的家臣，听闻少爷少年英杰，特来相请。”一个粗野的汉子抱着一堆礼盒喊道。 “凌霄少爷，我是萧氏家族的使者，王爷派我……” “你嚷什么？！是我先来的！有没有先来后到？！” “是我先来的！” “我先来的！” “瞎了你的狗眼！” “妈的！找死！” …… 走廊上，楼梯上的人相互辱骂推搡起来，有些礼盒摔落，掉出了里面的珠玉、药草、丹瓶……万福客栈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各位！”盘轩向前走了一步，抱拳道：“各位的好意，小子心领了。奈何分身乏术，还请诸位先回去，待初选之日，在天道前一一拜会。” 【读者朋友，如果您觉得小二郎陈写的故事还不错，欢迎您订阅收藏和投推荐票。您的喜爱就是我创作的最大动力。】 公告·世间安得双全法 亲爱的读者朋友，最近上班越来越忙碌，没办法兼顾创作网文。虽然这是一个构思完整的故事，光是构思的内容就准备了四十多页，而且前三十几回已铺陈下了很多大的伏笔，但是我暂时无法继续创作了。 一来，我利用业余时间创作，导致生活越来越紧张，脑子总是僵硬的，二来，我主要还是以传统文学小说创作为主，最近需要修改自己完成的两部小说，三来，在创作网文的过程中发现读书的时间越来越少，对于文字的灵性的感觉越来越模糊，这是我最不希望体会到的。 因为我不靠写这个吃饭，所以我有意识地避免我的小说成为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充满相同套路的文字，但是这种试探并不奏效。 因此，我决定暂时停止更新这本小说。当然，对于自己构思好的故事，我不会让它无疾而终，终究会在一段时间后写完。 很感谢各位朋友的陪伴，很抱歉让您失望。我会完成这个故事，如果您喜欢，可以暂时保留关注。 希望您身体健康，万事顺遂，在新的日子里乘风破浪，开心过好每一天。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咱们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山海寻天记》公告·世间安得双全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