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成灰也记得你》 第1页 书名:化成灰也记得你 作者:田鲤 文案: *暗恋向*1v1 第一版: 亦俏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追求者去巴黎排队。 但是,她遇到了许竹…… 许竹将她堵在暗室中,威胁道:“我,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只能选一个!” 于是,亦俏的梦想泡汤了。 从此以后,跟着许竹在一方厨房里,擦蛋壳,裱花花,揉面团…… 第二版: 传说偷食人心的妖精常于大雪夜出没…… 亦俏十六岁时,在黑目川大雪夜救了一个右肩受伤的少年。他眉目精致似画,躺在晶莹的雪地里,好看得不似人。 她望着少年,眼珠子不能动,脚不能抬,像被施了妖术。 少年养伤,她整整缠了一个月纱布,缠着缠着心就缠了进去。 少年临走前问她:“你会来巴黎吗?” 亦俏当时不知他话中深意。 少年见她摇头,落寞的垂下视线。 她记得他最后说的话:“我这样的人,你以后不会再遇到了。”狂妄又自大。 少年消失在又一场大雪里,亦俏胸口从此空荡荡。 十年后,他们在南方小岛上重逢,他被时间杀猪刀杀得片甲不留,落魄得她都不忍打击报复了。 然而,亦俏在他衣柜里翻出十来双高定皮鞋和名表;她发现他开蛋糕店根本不为赚钱;发现鼎鼎大名的甜点小王子一见他就紧张,发现他……可能是个大人物。 第三版: 第一次许竹说:“化成灰我也记得你。” 亦俏说:“来来来~领一张号码牌去巴黎排队~” 第二次许竹说:“化成灰我也记得你。” 亦俏说:“你真傻。” 第三次许竹说:“化成灰我也记得你。” 亦俏没说话,双手抱紧了他。 第四版: 有一天,偏僻的南方小岛来了一个拖lv箱的红发姑娘。 她只走猫步,从不穿裤子,见人就发射爱的wike!一头妖艳红发迷得岛民人心惶惶,仿佛中了迷魂咒,一个个纷纷捧着礼物送上她的阁楼。 只有许竹一人对她的迷魂大法无动于衷。 他如同亦俏辉煌恋爱史中的bug,十年前栽在他手上,十年后…… 然而,亦俏细心的发现,自从她上岛以来,许竹开始刮胡子,努力梳通鸟窝头,换上崭新的厨师服…… 尽管他依旧对她摆臭脸。他却帮她换灯泡,修水管,打虫子,当她混不下去时,为她在冰箱里留一份晚饭。 一句话简介:和甜点王谈恋爱 立意:我想靠自己双手,到他身边去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亦俏,许竹 ┃ 配角:胖lo,帅t,小金,徳娜,熊珍萍 ┃ 其它: 第一章 怪人 亦俏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她已经很低调了,可衣柜里真的找不到低于千元的衣服。 就凑合穿了件香奈儿早春薄外套,配一条过季的 prada仔裤,墨镜腿上的双c无法忽视,dior遮阳帽如小阳伞一般大,再加上一只大号复刻老花lv限量旅行箱…… 在满是渔民游客的破轮船上,她实在是无法忽略的存在。 一上船,亦俏就感到有一束目光总飘过来。像她这种鹤立鸡群、顶带华盖的主儿,对路人侧目早就免疫了。 不过,此人的目光实在锐利的不容忽视,而且不像其他人偶尔偷瞄一眼。这目光一直盯住她,不错眼珠。 被盯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回敬一眼。夹杂在老弱妇孺之间,一个年轻男人格外显眼。 尤其,他的打扮。 船客大多是当地人。穿着清凉的汗衫背心,露出来的皮肤黝黑强壮,可能搭船到码头上班。 而他,穿了件it男格子衫,还是可怕的砖红色,竟搭了一条夏威夷花花长短裤,最最可怕的是,脚上穿着棕色宽皮带老人凉鞋…… 妈妈呀救救他吧,他这一身……简直是一场灾难。 亦俏快要控制不住冲上去扒他衣服的冲动了! 还有那顶遮住大半张脸的破草帽,头发像破土而出的小草,简直……亦俏露出难以下咽的表情。 不过……草帽下露出的下颌线条还挺诱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亦俏打量他的时候,他薄薄的嘴角牵动了一下。 真是个怪人。 买票时,亦俏就注意他了。 售票亭前水泄不通,原本有一条野生队,总有人夹三,吵嚷的旅客在售票亭前越积越多,也不见队伍往前走一走。 这时候,亦俏看见一个瘦得只有影子宽的男人,身手敏捷的夹进队伍中,被他挡在身后的抱小孩妇女无奈的瞪视他。 夹三男装作看不见,若无其事的跟着队伍缓缓往前挪。 第2页 正觉得气愤,一个戴草帽的男人忽然横过去,身体一撞,夹三男被挤出了队伍。只听夹三男哀叫一声,亦俏看见一双皮凉鞋死死踩在他脚上。 夹三男也不是吃素的,一脸狰狞凶相仰起头,大叫:“你找死……” 只见夹三男对上草帽男双眼的一刻,突然禁声,气势跟着弱掉,说了几个“你你你……”张口结舌半天,最后竟灰溜溜的跛着脚让开了。 也不知他在草帽男眼睛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帽子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凌厉的下颌线条。尽管草帽男出手助人,亦俏还是觉得他从头到脚都怪怪的。 船到码头,人们拎起行李纷纷冲向下船口。亦俏夹杂在人潮中间,余光注意避开那顶破草帽。 张律师说过,手岛太偏僻,人口又少,没有船直接到,只能先坐船到临海市,换乘摆渡船上岛。 摆渡船?你知道在哪儿坐吗? 趁着周围都是人,她随便问了几个,不是摇头就是装听不见,忙着往前挤。她也被拥挤着下了船。 手提袋差点被挤掉,她在码头站稳,一抬头,草帽男在正前方不远,向她招手,回身指着与人潮相反的方向,那是一片空无一人的沙滩。 太惊悚了。 亦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僵硬的转身,一头扎进人潮。 可是一着急,脚底下拌蒜,“啪叽”摔了个狗吃屎。 此刻,她脑中正在制造草帽男大步靠近的幻象,她迅速爬起来,手忙脚乱的去拉行李箱。 “需要帮忙吗?”一双黑色男式皮鞋映入眼中,西装裤管一尘不染。 上前搭话的男人一身白衬衫戴眼镜,斯斯文文,看起来纯良无害,每个城市都有一沓子的小白领。 亦俏心想着谢天谢地,不急不慢的掸了掸裙摆的土,明媚一笑,“那就不客气啦~” “为美女拎包,是我的荣幸。”白领男伸手接过lv行李箱。 亦俏拎起铂金袋,轻轻松松的跟在后面。 白领男健谈,一边随人群前行一边与她攀谈。 摆脱了草帽怪人,白领男在她眼中简直救星。亦俏一放松,话就多了,三下五除二被白领男摸了个底掉。 当亦俏觉察时,码头喧闹已不在。人群在远处车站堆成一个黑色方阵,而她跟着小白领离人群越走越远。 一丝异样掠过心头。 “哎~帅哥,就送到这吧。”亦俏叫停他。 “你不去摆渡码头吗?”他回头诧异的看向她。 “啊呃……嗯。”亦俏含糊不清的点头。 “你不晓得路,我送你!别客气出门靠朋友。哎!停车!” 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辆车漆褪色成虚像的出租车,车灯碎了一个,车头凹进去一大块。 不容亦俏拒绝,白领男眼疾手快把lv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 这一系列动作快到令人咋舌,亦俏还来不及阻止,砰!一声,后备箱锁死。 下一秒,车门打开,“上车!”亦俏肩上一重,腿上一软,后腰被猛力一推,她失去重心倒进了车厢。 布满纹身的花臂映入眼底,不用问,司机是同伙。 还来不及多想,车门已在她身后摔上,锁死。 完了!被锁在车里,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亦俏心下一凉,眼见小白脸上了副驾,扯开衬衫领扣,“开车!” 不行!不能离开码头。慌乱中,亦俏看见脚上的高跟鞋……金属鞋跟反着刀片的冷光。 好,终于有你用武之地了。 亦俏打横躺倒,手肘撑住后座,双腿举高,瞄准车窗,踹! 跟风学过两节跆拳道派上用场,并感谢这辆二手车够破,一脚就踹出了扩散裂纹,再玩命补两三脚,玻璃飞出了车窗。 急刹车,花臂壮汉惊呆了。 白领男露出原形,面相凶狠又冷静,亦俏正由车窗往外爬,他伸手抓头发,她吃疼,回手就是一鞋跟,白领男大叫,缩回手下了车。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见白领男冲过来,亦俏脱了鞋,一手一个,抡起胳膊,一边胡乱大叫着向他轮番砍去。 金属鞋跟比锥子还尖锐,愣是砍得白领男不敢近身,衬衣袖划出好几条口子。 见亦俏发了疯一样刹不住车,白领男双手护住头屡屡退,亦俏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边还高声嚷嚷: “姐只有跆拳道十级,散打青鹰,击剑不及格,但是女子防身术……”猝不及防照男人□□就是一脚,他吃疼弯腰,她趁机一个四两拨千斤,男人重重摔地,亦俏帅气的一甩长发,“可姐的防身术是优!” 白领男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仓惶钻进车里,冲着惊掉下巴的胖花臂,大叫着:“开车!” 第3页 亦俏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去大叫:“我的行李!后备箱,我的lv!lv!!!l——v!!!!停车!!!!!” “踩油门!别停!那女人疯了!”白领男大叫,花臂壮汉猛点头。 忽然,道路前方出现一个人,头戴一顶破草帽,左手垫着一块板砖大小的东西…… 车内两人还没看清楚,板砖猛然向车头砸来,花臂一脚踩上刹车,已经来不及,板砖重重砸在挡风玻璃上。 扬尘加尾气挡住了视线,亦俏只听见很大一声“砰!”急刹车声,然后,一声巨响。 她赶紧追上去,只见出租车撞上电线杆正在冒烟,而草帽怪人一脚上车头,俯身从碎成蜘蛛网的挡风玻璃上拿起一块板砖,啊不!仔细瞧,是一块锡纸包的总统黄油。 ( ⊙ o ⊙ )啊! 草帽怪人垫了垫手中的黄油,牵起嘴角,赞道:“好家伙~冻得真瓷实。” 说完他跳下车,对瞪大眼珠子的壮汉说:“打开后备箱。” 壮汉连连点头,按下后备箱锁。 然后,草帽怪人冷冷的瞟了一眼副驾,白领男吓得又往下缩了缩。 草帽怪人取出行李,后备箱关闭一刻,二手捷达脱兔一般蹿了出去,瞬间没影了。 行李箱慢慢滑到亦俏跟前,草帽怪人摘掉破草帽,那一刻,亦俏双手捂上嘴,张大双眼,假睫毛根根分明的绽开。 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这张脸。 眉眼口鼻都好似用极细的毫,屏息静气好好的勾描,即使被烈日炎炎晒黑,仍掩不住跃然的鲜明。 尤其那双眼睛,亦俏记得十年前,那个异常寒冷的大雪夜,第一次与他四目相对,如同被带着雪碴的大风刮过眼球,晃眼,刺痛,不敢直视。 此刻,亦俏有些恍惚,十年前的相遇在眼前闪现,恍若前世。 第二章 雪媚娘少年 十年前,东京大雪。 据说是60年不遇的一场大雪。 雪花落在掌心,像捧着一朵晶莹的樱花。 日本人相信万物皆有神明,六十年一甲子一轮回。听说,在这样奇迹般的大雪夜,人们又进入新的轮回。 黑目川结了薄薄一层冰,雪花纠缠在花枝上。黑目川两侧的樱花树像在雪夜中顿时绽放了。 “啊~好想吃雪媚娘啊~”外婆一时兴起,亦俏就要跑出去买食材。 上一次她也这样说,“啊~入冬了,应该吃铜锣烧了。” 年幼无知的亦俏就去买红豆和面粉。 “我不去,又不是我想吃。”现在亦俏知道反抗了。 外婆从老花镜后面望了她一眼,捶着大腿说,“哎哟,我老太婆腿脚不好,这大雪地的万一摔着了,你就没有外婆喽~” “呸呸呸,别瞎说!去!我去行了吧,服了您。”亦俏说着套上大衣。 “小心哟~大雪地里妖精多。”外婆往茶壶里添热水,慢悠悠地说。 “……” 亦俏套围巾的手停在半空,妖怪鬼精的事外婆常常信口就来,一点儿也不顾及她害怕。 “您到底是想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啊?” “我听隔壁的英子婆婆说,她60年前见过一次这样的大雪,”外婆吹着茶汤上的蒸汽,自言自语道,“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一轮回,所以才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 亦俏听着外婆的自语,不知为何愣在了门厅,门外大雪还在静静的落下。 “你怎么还不去?!再磨蹭下去超市关门了!”外婆凶巴巴冲她嚷嚷。 噢!噢!亦俏兔子一样冲出门,掉进一座冰雪世界。 她飞快的冲到超市,赶在打烊前买了水果,淡奶油还有糯米粉。往回走时,她才喘口气,欣赏一下雪景。 外婆租的院子紧邻黑目川。她慢悠悠的走在无人的岸边,仰着头望着一树晶莹的雪挂,映在深蓝的夜空中,实在美的叫人窒息。 亦俏全被眼前似花非花的雪景震撼了,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突然被树旁的雪堆绊了一跤,芒果橙子掉了一地,她赶紧蹲下捡。 有一只橙子滚到雪堆后面,当她伸手抓住橙子那一刻,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 亦俏惊呼一声,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天啊~ 冰雪中躺着一个面貌极俊美的少年。要不是他身上穿着人类的衣服,手指间还有余温,她简直以为他是外婆说的那种大雪天跑出来蛊惑人心的妖精。 长得实在太美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少年目光严峻的看了她片刻,抓紧她的手突然一松,昏倒在雪地里。 只顾着一味欣赏颜值的亦俏,这才发现少年的衣肩被血染红了。 当亦俏把少年拖回家时,外婆竟然一点不吃惊,还振振有词的说:“我就说今晚有雪媚娘吃~”她老人家拿过一袋子食材转身进了厨房,好像亦俏拖回来的是只透明幽灵。 第4页 “喂,你来帮我一下,很沉啊~”亦俏喊她。 “你自己捡回来的,自己看着办。”外婆无情无义的揉起面来。 ———————————————————————————————————————————— “要上岛吗?跟我来。”说完,他推起行李箱就走,亦俏只好赶紧跟上。 沙滩像一张崭新的宣纸,随着两个人走过,留下一长串脚印。 亦俏一脚迈步,一脚拔跟,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履艰难。 幸好许竹拖走了大箱子,她与砂子奋战才没那么狼狈。 戴着草帽的男人在前头走的很慢,偶尔微侧一下头,余光扫一下后面的情形。 亦俏垫起脚尖走了一阵,酸爽无比,所幸脱了鞋,光脚走。珠光脚指甲陷入姜色沙粒中,像极小的贝壳。 走在前面的男人终于拉开了步伐。 刚才亦俏目测了一下,穿高跟鞋只到他耳际。 好高呀! 十年前,他还是个柔弱苍白的少年,她记得还嘲笑过他的身高,把他惹毛了。 一晃十年,如今,少年纤细的身形完全褪去。他精瘦,肩宽,身形修长,走起路背挺得很直,从后面看,十分赏心悦目。 亦俏压低帽檐望向他的脊背,脑海出现一片南方竹林,林中有一杆最挺拔俊秀的翠竹。 她跟在他身后,往摆渡码头走,夕阳倾斜洒下,将无人沙滩照成一片密度很高的金黄。 十年前的事,像过电影一样于她脑海中历历闪过。 十年前,外婆住在京都,她这个没娘的孩子,寒假无家可归只好去日本投奔外婆。 她记得,那时候很多的西点师慕名而来外婆家拜师求艺。 一个大雪夜,她从雪地里拣回一个受伤的少年,小腿骨折,肩膀受了伤,血把厚厚的积雪化开了。 第一次见到他,苍白而虚弱,几乎要融化在雪里。可是,那张脸,仍然好看极了。让她不能错开眼珠的美貌。 他在外婆家养伤,两人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情窦初开的年纪,没经受住几把撩,她就动了心,被骗走初吻。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不辞而别。 亦俏伤心极了,哭了三天三夜,把他盖过的被子一把火烧了,惊动了三辆消防车,差点引发火灾。 许竹,是她的初恋,无疾而终的初恋。 “还记得我吗?”许竹问。 亦俏皱紧眉头,做出一个闻见异味的表情。装不记得。 许竹冷笑,“走吧,我带你上岛。” 她怎么可能说记得?!怎么会承认! 她那么傲娇的人,第一次屈尊降贵看上一个人,还被甩了,这场恋爱带来的耻辱简直刻进骨子里! 她又怎么能忘记?!化成灰她都记得!! ………… 背挺那么直干嘛?亦俏违心嘀咕:又没人叫你去升旗。 他摘下草帽的那一刻,亦俏简直认不出他了。要不是那双眼睛一如初见。 岁月啊~杀猪刀。 曾经的苍白少年,如今完全褪去了少年感,轮廓变得硬朗,幸好眉目依旧,可是……晒得黝黑不说,他还不刮胡子,头发像杂草,迎着海风乱糟糟的飞…… 亦俏相当佩服自己一眼认出他。 她发誓,没想过这辈子还能遇上他。在她心里他古早到像是前世的人。 不过,他摘掉帽子那一刻,她直感到肾上腺素飙升,差点惊呼。 可他呢? 他看见她竟一点也不意外,眯缝着眼,歪着头,对她坏笑,一副没安好心的不正经样。亦如十年前。 幸亏我没有叫出他的名字。 可话说回来,他怎么会在手岛? 到达码头时,夕阳的金黄已发红。远远望见一个驼背的老人正在售票口前,锁门。 亦俏赶紧冲过去:“等等,还有人呢!” “没船了,明天请早吧姑娘。”老人朝跑过来的亦俏摆手。 “我今天要过海……哎大爷,别走啊!” “船不等人,去看看潮汛日历吧!”老人一边走过亦俏一边念叨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 亦俏一脸懵-逼的望着老人消瘦的背影走远。 许竹迈着方步跟上来,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去进货啊?” 许竹点头,“爷爷早点回家,一会儿要起风了。” “好好~乖孩子~” 许竹不急不缓的走到栈桥尽头的一张长椅旁,肩膀一卸力,背包重重落下,他一边揉着左肩,一边回身坐下,一点也不发愁的样子。 “没船怎么上岛?”亦俏问。 “等日落。”许竹眯起眼望了望海平线,“还有十分钟日落。” “我问你什么时候上岛”亦俏急了。 许竹长手一挥,“去看看潮汛日历。” 第5页 长椅旁立着一块铁牌,牌子正上方印着【潮汛日历】,下面有个表格,写着很多数字,亦俏看了半天,完全不懂其中玄机。 “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许竹摸着下巴淡淡的问。 亦俏见他低头点上一根烟,她记得甜品师不能吸烟。 “那年冬天,东京,大雪夜……”他继续自说自话。 亦俏不接话,倒出鞋里的砂子。 他轻轻叹了口气,凝望夕阳一点点被海平线吃掉,继续安静的吞云吐雾。 果然,十分钟后,天黑了。 海浪声越来越大,白色浪花翻滚着冲向沙滩。 “走了!”许竹起身,率先走下栈桥,朝海滩走去。 天一黑,海风骤然变狂,海浪汹涌澎湃。 亦俏用力压住帽子跟上去,大叫道:“你要去哪儿?” “过海!”他大声回答。 “你疯了吗?!全是海水怎么过?” 许竹回身,一阵狂风把破草帽掀飞,头发凌乱挡住了双眼。 他看起来丧心病狂,亦俏下意识的往后躲,谁知他忽然抓起她的手腕,拉着她径直向汹涌海水大步而去。 亦俏吓疯了,大喊:“你干嘛?!别拽我!我不去!我要回家啊-啊啊啊啊!!!!” 许竹充耳不闻,抓着她直奔大海而去,活像殉情。 亦俏歇斯底里的大叫:“我不会游泳啊!!!!!许-许竹,饶……” 手腕忽然松了,亦俏跌坐沙滩,泪眼朦胧的抬头,看见他嘴角扬起一抹得意,“还敢说你不记得我?!” 要不是腿软,亦俏一定蹿起来手撕了这个神经病! 这时,她忽然望见许竹身后的海水改了向,逐渐朝左右两边退去,一条白砂石和贝壳铺成的窄道,违反自然规律的浮出海面。 “天啊……” 亦俏双手捂住嘴低呼,远远看起来,窄道如同凭空从海底冒出来。 许竹不以为然,率先走上去,捡起被海浪推上岸的草帽,向她挥了挥,“快走,只有五分钟。” 亦俏没的选,拉起箱子,奔向上岛唯一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收藏我要收藏~~ 第三章 你的妞? 海水在两人身后慢慢涨起。幸好亦俏跑的快,箱子拖上栈桥,身后的碎石小路已不见,海面恢复如常,一浪推一浪的冲刷着桥柱,缓缓上涨,仿佛刚才的路从未出现过。 手岛的摆渡站与对岸的一模一样,一灯一椅一栈桥,远远的隔岸伫立,互为镜像。 对岸看起来异常不真实。 进岛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对岸,似乎能看见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的世界。 他们走过长长的栈桥,下了桥又穿过黑压压的沙滩,在砂子把鞋楦填满前,走上一条水泥楼梯,爬上堤坝。 堤坝上停了辆奶白色小货车。 许竹把lv箱扔进车后斗,利落的坐进驾驶座,亦俏也赶紧绕到车另一侧,打开车门,生怕慢一点,就被丧心病狂的疯子丢在无人海滩。 车座套雪白得如同拍卖师的手套,亦俏见许竹条件反射的眉心一皱,竟然嫌我脏…… 经过刚才一遭,气势上明显矮了一头。她看了一眼丢来的麻将凉席垫,把火压下,乖乖套好才坐上车。 亦俏暗自叹气。 这一路汽车火车破渔船的颠簸过来,又是劫匪又是偶遇,又惊又喜又吓,风吹日晒砂子滚,枉费她多年数不尽的千元化妆品养出来的一身吹弹可破的好皮子,简直是十年修为一朝破。 然而,当她打开粉盒,还是被自己惊到了! 粉盒一方小镜里,眼妆全花,黑眼圈像痨病鬼,头发……哈!美杜莎同款。整个人像被雷劈过。 她不敢置信的摸着霜打的脸,难怪过海之后,总觉得许竹眼神不对劲。 男人的眼睛简直是女人的照妖镜,美丑一照便知。 此刻,亦俏打心眼感激许竹没把她丢到海里。 奶白色小车沿着堤坝于夜色中划出一条弯曲的光线。 “什么?你说岛上还有一个镇?” 亦俏用手遮住脸问完,立刻转向车窗,假装欣赏窗外黑压压的风景。 “不然呢?你以为我玩荒岛生存吗?”许竹诧异的瞥了一眼她。 “镇上有多少人?”她声音发虚。 “百八十口吧。” “你胡说!我打听过,岛上的年轻人全出去打工了,只剩快死的老人。形同荒岛。”她遮着半张脸,瞪向他。 “那是传说。事实是,手岛风景如画又与世隔绝,岛上隐居着流浪诗人,滞销书小说家,被乐队开除的吉他手,分不清黄绿的画家,还有同性恋。” “这么多人……”亦俏悄悄打开手袋,抽了两条湿纸巾开始默默擦脸。 “也不算多,大多数人昼伏夜出,白天不见人影,晚上会热闹……咳咳……” 第6页 亦俏打开粉盒,疯狂的往脸上扑粉,狭小车厢里全是蜜粉的香气。 许竹摇下车窗,“周末还有些慕名而来的游客……” 亦俏扒开眼皮,假睫毛塞进去,稳准狠,车行颠簸一点不影响。 许竹佩服的挑眉,“哦对了~你外婆的店就在镇中心的店铺街。” “还有一条店铺街?!”亦俏不敢置信的大叫,扭头对着镜子猛涂口红。 亦俏化完妆,车也到了镇口。 “走吧,过了桥就是店铺街。” 许竹拉住手刹,正要推门,亦俏一把按住他拔钥匙的手。 尽管化妆技术已到反手弹琵琶的境界,但男人的眼睛是女人天然手镜。有一个现成的在身边,为何不照一照? 她眨了眨洋娃娃般的睫毛,勾起嘴角。 车厢光线不足,即使开了窗户,亦俏身上的香气也弥漫不散。 许竹回头看见她的脸,先是一愣,眼中的锋利即刻柔和,牢牢的盯住她……如漆的瞳孔不自禁的轻轻颤动 多年之后,时过境迁,她再与这双漂亮黑眸对视,没想到,心尖上竟然颤抖了一下。目光被黏住,怎么也扯不开,只能望着他,越望越深。 她甚至闻见他身上清淡之极的烟草味……和少年气息不同了…… 手掌心发潮时,她的脸上忽然着了火。 她的手从他手背挪开,握住掌心的汗,低头道:“在车外等我一会儿。” 许竹迟疑了一下才推开车门。 他靠着桥墩,低头点上烟,时不时的瞄一眼亦俏这里。 车门开合进来一阵凉风,亦俏清醒,呼一口气,好险! 她自我建设道:他是不辞而别的渣男,别被他的色相蒙蔽了! 亦俏,你要坚强!!! 抹了把手心的冷汗,她整理好心情,从手袋里掏出一双备用黑丝,妖娆的套上双腿。 不能洗澡不能换衣,连脸都靠擦的,如此恶劣的条件,只能补救到这个程度了。 车门打开,一条诱惑十足的黑丝长腿探出车外,暗红鞋底,闷骚得一脸血。 幸好她身材娇小,风衣又是修身款,腰带抽紧,便是一件显腰身的风衣裙。 她长臂一挥,潇洒的关上车门,踏着猫步穿过夜色来到许竹跟前,一扬下巴:“前面带路~” 这是海角镇一个平淡无奇的万籁俱寂的夜晚…… 花店的诗人听着李斯特修剪枯掉的花枝;小食堂的画家百无聊赖的拍打着沙沙作响的电视机;酒馆的吉他手一边擦着心爱的吉他,一边拨弄琴弦…… 突然,弦断了。 他们同时听见街上传来“锵、锵、锵”的高鞋跟声。 对于三个远离城市隐居多年的光棍来说,这声音遥远又陌生,亲切又疏离,仿佛来自一个遥不可及的粉红色梦境。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冲到店门口,探出了头。 长长的石板路仿佛成了t台,两侧的路灯为t台营造气氛,忽明忽暗间,一位身材曼妙,长相俏丽的女郎踩着猫步,向仨光棍扭过来。 亦俏挑起眉梢,扬下巴,一脸的傲娇,用余光扫过探出来的三颗人头,对自己的射程范围还算满意,于是一高兴,扭得更起劲儿。 亦俏向诗人抛了个媚眼,飞了画家一个吻,朝酷酷的吉他手嫣然一笑,轻轻松松勾走三个魂魄,比金角大王葫芦还厉害。 她扭着走过店铺街,许竹一手插兜一手推着箱子尾随其后。嘴角荡着分不清是热是冷的笑意。 画家诗人吉他手,目光直勾勾的被亦俏摇摆的臀部黏住,纷纷被牵着线走上街,猛然撞上许竹的目光,吓得一激灵,赶紧收回放浪视线,凑到许竹身边,打听着: “你的妞?” “什么时候泡的?“ “这妞子什么来头?” “何方神圣?” 亦俏一阵嚣张的高跟鞋独奏,叫醒了整条店铺街。连忙着往烤串上洒孜然的帅t,和对着摄像头直播的胖lo都收了网线,跑出去看热闹。 他们看见一位妙龄女郎在外婆蛋糕店前驻足,举头,一脸缅怀的望着屋檐下的招牌,然后跟着姗姗走来的许竹,一同进了店。 海角镇的居民们呼拉拉围作一团,议论纷纷。 谁呀谁呀? 许竹带回来的女人? 老大有女人了? 大师兄铁树开花啦~。。(≧▽≦)/~啦啦啦! 这一夜注定是海角镇意义非凡的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收藏收藏收藏~快收藏~ 第四章 臭男人 “好了,谢谢你送我过来,我累了,请回吧。”亦俏脱掉高跟鞋,懒懒的说。 “恐怕不行。” 哎……手腕搭上额头,亦俏一脸困扰。都怪她的射程范围太广,十个男人九个半抵挡不了。 她撩发回身,正要骄傲的拒绝他,却见许竹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男式拖鞋。 第7页 什么情况?!!! “刚才忘了告诉你,我是你外婆的关门弟子。她离世后,我接手了蛋糕店。也就是说,我是这里的店主。”许竹说。 “遗嘱上白纸黑字写明继承人是我。”亦俏举起外婆的遗嘱。 “继承人是你不假,可我有长租合同。”许竹指着墙上的银色相框。 亦俏看了看,心想:鬼知道为什么把租房合同挂墙上,还裱起来?!神经病! “我不管,房子是我的,你找地方搬吧,限你……三天!”亦俏刚硬的说。 “我搬可以,把三万块房租退给我。”许竹不客气的摊开手。 “你找老太太要去!”亦俏挥开他的手。 “拿十万块违约金来也成。” “十万块?!你打劫啊?!” “看清楚!”他手指敲着玻璃,“违约金是原房租的十倍。”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亦俏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火冒三丈,“那我这份遗嘱还有鸟用?!” 话说回来,你怎么忽然想起来手岛?许竹狐疑的看着她。 亦俏瞥了他一眼,“要你管,我来度假~” “你该不会是……缺钱吧?” “我堂堂鸡蛋糕大王长女,缺钱?!哈,笑话!” “有钱人度假都去大溪地,流浪汉度假才来荒岛。” “你——”被他一语说中,亦俏不免心虚,“我……我来整合家族房产,顺便度假……谁知道这鬼地方荒成这样!”亦俏插起腰,气势不能弱。 许竹轻笑一声,“老太太这房子长年无人问津,你怎么忽然要来卖房子?!莫不是缺钱,还是什么?” 许竹的目光像x射线,亦俏知道,再盘问下去,迟早露线。 好吧,只能拿出看家本事了。 亦俏对着玻璃反光调整了一下嘴角,再回头已换上一副笑脸,眼神楚楚动人。刚才插着腰□□味十足的那只母夜叉飞走了。 然鹅…… 一把扫帚和一块抹布扑面而来,“三楼还有一间空房,你自己打扫打扫吧。” 许竹摆出一副不吃这套的圣僧嘴脸。亦俏没想到他铁石心肠,连旧情都不念。 “哼!你看我像会使这种破烂的人吗?”她骄傲的仰起下巴。 “咣当一声”扫帚应声倒地,许竹拍了拍灰,“我累了,你自便吧。”他打这哈欠上楼了。 “你!混蛋!”扫帚飞上楼梯扶手。 天色不早了,人生地不熟的找住处也不现实,亦俏不情不愿的拎起扫帚,捏着鼻子走上三楼。 她站在房门口时,有种不祥的预感。楼道里堆满杂物,还有一股经久不散的陈味。最关键的是,锁生锈了。 亦俏费了半天劲终于撬开锁,推开门没有三秒,又赶紧合上。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 她怀疑了60秒人生,穿堂风把她吹了个透心凉。她异常冷静的想,我不能住这鬼地方。 她打开行李箱,拿了条浴巾围上身,又拧开瓶水,全浇在头上,看起来像刚洗了澡,转身下了楼。 洗澡间传来水声,她趁机钻进许竹房里,斜靠着扶手椅支起下巴,手指敲着脸颊等待。 片刻,门外传来脚步声,亦俏赶紧调整坐姿,让自己显的更撩人。 许竹推开门,一愣。 她慵懒手臂一勾,撩起卷曲长发,湿漉漉的发丝划过白皙玉臂,红得愈发眼晕。 一声拖得很长的口哨。 亦俏勾起唇角,嗲声道:“楼上没有热水了,我想……” “没问题,浴室在对面。”许竹胡乱擦了把头发,点上一根烟,歪叼着。 “人家不习惯住阁楼,想住在这……” 许竹歪叼着烟,向她慢慢走来。 他宽肩豹胯,仅穿了条沙滩裤,一身小麦色,挂着水滴,看得亦俏目光无法移开。 一激灵醒来,她再次警告自己不要受他色相所惑。 亦俏重新振作,笑意加深,长腿搭上扶手,不怕他不乱想,许竹挑起了一条眉毛。 他俯下身撑住扶手,将她困在双臂中,低声说:“好啊……” 到手!亦俏眯起双眼,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正准备抽身,忽然被他一把按下,下一刻,她被整个抱起来,往床上一扔。 “好啊!我正缺个床伴,荒岛孤苦,我已经三年不近女-色,你来得真是时候。” 许竹嘴角掠过一丝疯狂。 来真的?亦俏一激灵,连滚带爬跳下床,往门口奔。 她听见身后的笑声,意识到被耍了,可已经晚了。 “看来你不乐意,算了,我也不勉强,慢走不送!” 砰!一声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 十年前,她是他的手下败将,十年后,她以为自己长进了,可是一遇上他,怎么又崩盘了? 第8页 一天的车马劳顿意外风波,她忽然感到无可名状的疲累,亦俏叹出一口气,上楼了。 亦俏打扫阁楼到凌晨。感觉没比打扫前干净多少,反而把家具上的灰扬得漫天飞。 围着名牌丝巾也不管用,她快被呛死在这破屋子里了。 不过,她也没饶了许竹。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灰姑娘,亦大小姐自己不爽,谁都别想好过! 借着打扫的理由,狠狠的跺地板,扔凳子,嘴里咒骂着:“叫你睡!吵死你!混蛋!” 折腾了半天,望着灯罩下漫天飞舞的灰尘,想想今后要住在这狼烟地洞的阁楼里,她忽然浑身酸疼,像生病,绝望一下子打垮了她。 扫帚倒地,她蹲在一片狼藉里放声大哭。 哭到一半,门忽然敲响,她想都没想抓起扫帚扔过去,“去死!!!”敲门声随即停止。 她哭到灰尘都落了地,她坐在灰尘里,哭得抽蓄,最后终于哭不动了。 也不知几点了?想透口气。她缓缓起身,打开门,愣在了门口。 楼道上搭了一个小帐篷,里面有一块看起来很软的床垫,床单和棉被都是干净的,帐篷内还有一只爱迪生灯泡亮着。 亦俏用鞋跟跺了两下地板,大声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她冲进浴室,随便洗了洗,迫不及待的钻进帐篷,拧熄了灯,裹着干燥的棉被,合上眼睛,在黑暗里低声骂了句:“臭男人。” 亦俏不领他的情,但有一点许竹说中了,她是缺钱。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了吧~保甜~保甜~ 第五章 小偷 时间倒退三天,亦俏上岛前…… 亦俏望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古奇朱罗莎深红衬衫,香奈儿高束腰小黑裙,手拎一只芭比粉铂金包,搭配一双christina红底鞋,骚气的荧光粉。 这一身,怎么看都该钻进骚气的小红跑,而不是人满为患的地下铁。 一身高奢行头加上一张艳妆脸蛋,实在太醒目,尤其在一车半死不活清一色上班族之间。 亦俏夹杂在行色匆匆的上班潮水中,人潮从地铁口涌出,分成五六条,流入钢筋混凝土森林。 这里是城中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为了满足高消费群体,随随便便一只购物袋都要上k。 她没走正门,在楼侧对着光可鉴人的玻璃墙,整理被挤乱的卷发,掏出粉盒补妆,又重新打了一遍领结,调整衣肩…… 最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她掏出一小瓶二锅头,猛罐下一口,旋紧瓶盖丢进手袋…… 再转身,她眼中神采飞扬,双颊泛红,妆容精致无可挑剔,在这样的名流淑女聚集地,她也是极出挑的。 这时候,刚巧下雨了。 她撑起伞,慢悠悠的往前溜达,目光落在面前缓缓驶过的豪车身上。 购物中心门前有一条贵宾车道,沿途一溜大牌店,方便贵妇不沾地直通奢侈品店。 不过,这么早没有贵妇起床,豪车里坐的是楼上主管级精英。 亦俏的目光在豪车间游移…… 玛莎拉蒂太装逼, 法拉利凶悍, 宝马太low了, 奔驰里坐的是个女的…… 她在选择,在犹豫。 忽然,一辆黑色迈巴赫停下来,一个西装男推门下车,回身冲车内人点头哈腰,趁门锁打开的档口,亦俏悄无声息的收伞,猫一样钻进了车后座。 车门闷声关上,驾驶座的男人警觉的一瞥后视镜,倏然回身…… “哎呀,雨好大~”她向窗外探出手,白皙如藕的半段小臂从暗红纱料下露出来,“帅哥~不介意送我到前面lv店吧?” 云淡风轻的说,甜美的莞尔。 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过了一遍,带上了温度,嘴角一勾:“是我的荣幸~“ 没有男人会拒绝亦俏。 片刻之后,黑色迈巴赫停在lv店门口。 男人不惜意大利手工皮鞋沾上雨水,跑下车替亦俏开门,打伞,送进店堂。临走还附上一张名片,叮嘱一定一定要打给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开走了。 一个柜姐殷勤的接过亦俏的雨伞,妥帖的放入伞桶。 亦俏微笑着一低头,看见她胸牌上“实习”二字,心下一松,真是天助我也。 刚才雨中那一幕全收入新柜姐眼中,亦俏又一身贵气,不是千金就是二奶,做梦也想不到,她是搭早班地铁来的。 一大早就来大客户,冲业绩全靠她了!柜姐眼中的笑意闪着人民币的光芒。 新柜姐被冲业绩蒙了双眼,没发现其他柜姐一反常态的佛系,拿眼尾扫着亦俏,没一个往前凑。 亦俏倒是十分喜闻乐见,这样,更容易得手。 奢侈品店是名利场。柜姐心里有一个小本本,李小姐张太太周先生……按消费额度排行。 第9页 以前,不用看,亦俏也知道自己是榜眼。 她一进店,简直是礼宾司迎接外宾般的殷勤热烈,就差双手摇花,高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可是现在……怕是早被除名了。 瞧瞧…… 亦俏环顾窗明几净的店堂,散落四处的柜姐神情寡淡,目光凉薄。上个月,她们还热络的聊八卦犹如闺蜜,此刻,好像不认识她。 菜鸟不知道她原来是谁,现在又变成了谁。并且,这帮势利眼热爱踩新人,不会有人好心提醒菜鸟,正接待的是一位空壳大小姐。 亦俏拢了一把头发,抱怨道:“早知不出门了,头发都淋湿了……” 柜姐马上心领神会,“贵人出门多风雨,您这边请,先坐一会儿,我给您做杯咖啡?” 亦俏对这家店熟门熟路,蒙着眼也能摸到休息区。 她往转角大沙发上一坐,柜姐殷勤的递来冒着热气的毛巾卷,她边擦手边说:“拿铁不加糖。” 接着,扫了一眼银晃晃的甜品盘,马卡龙鲜亮可人,她的双眼猫一样眯成了一条缝。 柜姐小心翼翼的夹了三颗马卡龙和现磨咖啡一同端上茶几,亦俏在心里比了一个耶!(^-^)v 没有比翘着二郎腿,靠着意大利沙发,抿着金杯沿,一口一个马卡龙更惬意的了。早班地铁的乌烟瘴气被奢侈品店的高级麝香味驱散了。 不明真相的新柜姐推来一架子新款,一件一件拎起来由亦俏过目。 无论菜鸟如何舌灿如花的推荐,亦俏始终扬着下巴,挑着双眉,一副高傲脸,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 直到吃掉茶碟里最后一块马卡龙,她才放下咖啡杯起身,带着小菜鸟在店堂里溜了一圈,挑挑这个,看看那个,拿起来的又都放下了。 菜鸟毕竟是菜鸟,沉不住气了,“有您喜欢的么?”她低声询问。 亦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唔……就这件吧,s码,我试一下。” “好嘞~”菜鸟应声欢快的飞走了。 趁她离开的档口,亦俏拎起一只新款手袋,对着镜子假装左右打量…… 然而,目光没在自己身上,而是透过镜面扫视着店内其余柜姐在干嘛。 洒水的洒水,插花的插花,时间太早,都懒洋洋的,时机刚好。 手袋侧兜挂了一只红色零钱包,她轻轻摘掉,揣进了手袋,神不知鬼不觉。 小配件没有安全扣,顺手牵走一只,根本没人知道。她以前也这么玩过。 趁柜姐忙着为她打包时,偷偷顺个小配件,从没被发现过。 她只图个乐子,回家就丢鞋柜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小小一只大牌零钱包挂网上能卖2k-3k,这个月的房租就靠它了! 亦俏很喜欢一只兔毛球,不过奶昔色太显眼,她恋恋不舍的摸了几把,没下手。 她按响了手机铃,边走边懒洋洋的对手机说:“你到了吗?我在楼下,马上就上去……” 与拿衣服回来的柜姐错身而过,“哎?……您……衣服……” 亦俏拎起那只手袋,“我要这包,记在亦家的账上。”冲一脸懵圈的菜鸟挤了挤眼睛。 新柜姐张口结舌,没来得及反应,亦俏已走到门口。 “亦小姐留步!您还没付账。”一个别着店长胸针的胖男人截住她。 “记我家账上好了。”她不以为意。 “亦夫人说,以后你的消费不能记在亦家账上了。” “你说什么?!我是亦家长女,不能记亦家账,哈!开玩笑啊?”亦俏手臂交叠在身前,端起大小姐气势。 “亦夫人交待的,您别为难我们……” “你管谁叫亦夫人?!她只是个小三!我妈才是正头太太,才配叫亦!夫!人!” “是是是,您说的对,可是您父亲……唉抱歉……现在亦家都归亦夫……阿不,潘女士——您的小妈管了。” “你还是付现金吧,要不您把包还我。”店长伸出手。 “哼!破包!谁稀罕!”一甩手,包摔在胖店长身上,亦俏转身便走。 “等一等!” 亦俏诧异的回头。 店长眯眼盯着她的手袋,冷声道:“还有零钱包。” 亦俏露出不解的表情。 店长收了笑容,“我在监控室看见了,你不交,我们只能叫保安搜身了。” “你敢?!” 店长冷笑一声,目光尖锐的盯着她。 “以前您拿了就拿了,反正您每次都买十几万呢,一个小零钱包,就当赠品了,知道你们有钱人有些奇怪的嗜好…… “可是,现在……今非昔比了……”店长扬起八字眉轻蔑的看她,“您还是别惹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涨收咒语:涨%&¥*……*¥#%%¥……%¥收~~~~~~~ 第10页 第六章 售假千金 今天实在太丧了!本来十拿九稳得手了,偏偏遇上那个该死的胖子! 我在他家花了那么多钱,连个小破包都不肯送我,哼!小气!势力眼! 你以为我亦俏会永远走背字吗?等着瞧!老娘翻身,把你家对面的店全扫光!气死你!! 亦俏从地铁口垂头丧气的爬出来,饥肠辘辘,这一天,只吃了轻的跟屁一样的马卡龙。 不管怎样,先解决吃饭问题。这样想着她进了一家便利店。 迎宾铃一响,脸上阴霾一扫光,她喜上眉梢的冲收银台挥手。 收银员大概30上下,黑框眼镜,衬衫扣系到喉结,标准宅男。 宅男一见亦俏,猛然起身,椅子腿划出一声刺耳尖叫。 “呃……欢……欢迎光临,随……随便看。“他扶了扶眼镜,生硬的向她点头。 亦俏见他这副呆头鹅模样,笑意更深。 面包火腿肠方便面猫罐头……纷纷扔进购物篮,她不看价钱看收银台,笑盈盈望着呆头鹅,直看得他笑成一个痴汉。亦俏手上愈发肆无忌惮,很快篮子就满了。 笑颜如花的亦俏挎着篮子来到呆头鹅面前, “结账~” “(⊙o⊙)哦。”呆头鹅闷声道,开始扫码。 亦俏靠在银台边,瞄着不断增长的数字,不经意的撩撩长发,向收银机后面眨眨眼睛。 呆头鹅挺直后背,一脸严肃,好像不苟言笑,但亦俏注意到,他的耳缘渐渐红了。 当金额破了300,她所幸把一头红发拢至右肩,露出雪白后颈……头顶传来吞口水声。 好了,火候差不多了。 亦俏起身,手在包里翻找,“哎呀,手机呢?”她又假装掏了掏,“可以付现金吗?” “额……嗯!嗯!”宅男木讷的点头,不敢正视她的眼睛。 亦俏掏出香奈儿钱夹,缓缓展开来,翻找,偷看一眼魂不附体的宅男,一筹莫展的开口:“哎呀~零钱不够……” 钱包倒置,翩然落下二十元,她又晃了晃,还有三个硬币。 宅男张口结舌冲她摆手,“没……没关系,下……下次再……” 亦俏打断他:“那怎么行?!怎么能每次都让你请,你真的太好了~” 本来想说“下次再给”的呆头鹅,只好临时改词:“下次再来~” “好!!!么么哒~”亦俏飞了一记爱的wike,拎起鼓胀的塑料袋,趁美/色催眠未失效,撒丫子遁了。 巷子尽头是一座售价不菲的高档公寓。 高墙林立,铁门森严,优雅的法国梧桐探出栅栏。一辆高配沃尔沃缓缓驶了出来,梧桐里住的都是中产阶级的精英。 离小区越来越近,她步伐越来越慢,假装低头在包里翻找,掏了半天,包底快掏漏了,门禁卡似乎掉进了太平洋。 她左顾右盼,这种不早不晚的点,没什么人回家。 她堂堂鸡蛋糕大王千金,怎么可能在大门口等门禁卡?太丢人了。 亦俏顺着围墙溜达到小区后身,身手矫捷的爬上铁栅栏,翻了进去。 “哎呦~”屁股先落地,随即传来一声尖锐的猫嚎。 “容嬷嬷!!!”亦俏鱼打挺般的一跃而起,“哪儿……哪儿呢?嬷嬷~容嬷嬷~” 一只花狸猫从墙根窜出来,冲天180度张开嘴,打了个豪横的哈欠“喵嗷嚎~~” 容嬷嬷满脸横肉、一只眼睛受过伤,像面容凶悍的独眼海盗,她还大嗓门,无论高兴与否都热爱大声鬼叫,连喂猫的老阿姨都不待见。 容嬷嬷也不合群,总是一脸不屑的独来独往,但亦俏莫名的喜欢亲近她。 “来,过来~” 猫一脸不屑,但还是缓缓靠近,亦俏一把将她拽过来,按在脚边连挫带揉上下起手。 容嬷嬷没有咬断她的手指,反而乖顺的任她□□,不一会儿,竟还打起了呼噜。 “老容~今天怎么没出去浪?” “喵啊哦嚎~~” “好乖好乖~看我给你弄了什么?”说着她去掏塑料袋。 容嬷嬷立刻双眼亮起,讨好的蹭着她的膝盖,一边扯着嗓门鬼叫。 亦俏拉开罐头盖的一刻,一张大猫脸直扑向罐头,嘤嘤嘤的大吃起来。 当容嬷嬷吃着鲭鱼肉的时候,树林外传来一声问路:“阿姨,您知道3号楼7单元怎么走?” 透过小树林,见一个女孩拦住拎菜篮子的老阿姨问路。 “喏,这就是3号楼。”老阿姨指了指面前的楼房。 “是啊,可我找了半天没找到7单元呀。”女孩追问。 “压根就没有7单元,姑娘你记错了吧?” “不会啊,地址明明写着7单元啊。” “那不知道了,不然你打电话再问问吧。” 老阿姨摆手走了,女孩在手机上按号码。 第11页 亦俏条件反射的捂住手机,忽然想起网上留的号码是假的,虚惊一场。 她看了一眼埋头苦吃的容嬷嬷,轻手轻脚顺着墙根往3号楼靠近,影子般钻进地下室。 地下室人口密集,隔间众多。 亦俏顺着逼也的楼道七拐八拐才走到门口,打开门,仍是一条小过道加五六道门,最里面最小的一间是她的,不足8平米,一进门就上床。 她正在转钥匙,对面黑洞洞的屋里探出一个头,大声道:“哎!刚才一帮人来找你,敲了半天门才走,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 “什么人?”亦俏警觉起来。 “两男一女,凶巴巴的,很社会,敲门巨大声,我昨晚打游戏4点才睡都被吵醒了,哎,你是不是借了高利贷?” “怎么可能?!是我亲戚,乡下人,大嗓门。”亦俏笑嘻嘻的搪塞道,赶紧钻进屋。 “叫你亲戚小点声,不然我告房东!”小四眼不客气的大叫,眼珠子盯着她胸口透光的朱罗莎。 “知道了知道了。”亦俏砰一声关上门,低声咒骂,“流氓~” 亦俏一进门就开了电脑,飞快补妆,从编织口袋里掏出一只酒神包,打开美颜灯,戴上耳机,开始直播。 直播卖包,这才是她的正职。但是,最近她的生意不太好。 她一上线,端着酒神包秀了不到三分钟,弹幕就开始骂街了…… 【卖假包,死全家!】 【大家都不要买她的包,全是高仿,我已经去店里验过,假货!】 “天啊!我是谁?怎么可能卖假货?!”亦俏翻了个招牌白眼。 【别以为我们不看新闻,亦家垮了,你已经没钱了!】 【对!别再装了,没听说哪家大小姐天天在线卖包。】 砰一声!亦俏使劲摔上笔记本。 这都是什么人啊?!有钱时哈她粉她,叫她名媛千金,没钱了卖包被群嘲,一个个的还都跳出来打假,还去验货,哼!你们这帮人,只配用假包! 骂够了,想起冲动摔上的电脑,赶紧打开检查一下屏幕摔坏了没。 这一看,可不得了,直播间里有人刷屏,刷的内容竟是她的地址,不是不存在的3号楼7单元,而是…… 梧桐里小区3号楼地下室b060!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 梧桐里小区3号楼地下室b060!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 梧桐里小区3号楼地下室b060!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 梧桐里小区3号楼地下室b060!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 梧桐里小区3号楼地下室b060!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 梧桐里小区3号楼地下室b060!有怨的抱怨!有仇的报仇! ……………………………………………………………………………… 亦俏头皮发麻,大脑空白,有凉风不住的吹着后背。 望着满屏的血红大字,像呼啸着杀过来的千军万马。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一激灵清醒过来,发现是隔壁,亦俏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此地不能留了!亦俏想,卖包的钱全都花光了,她根本没钱赔她们,她们杀过来,我就要吃牢饭了。 亦俏冲到墙角,从杂物堆里拉出一只lv大号行李箱,压箱底最后一件真货。 她伸开手臂一扫,一马平川式,桌上瓶瓶罐罐零七八碎像垃圾一样倒进箱子。三下五除二,她龙卷风般把房间席卷一空,只剩一张光杆架子床。 亦俏出门时,不忘抄起门后的半袋猫粮。 “我警告你,容嬷嬷,不能一顿都吃掉!“亦俏一边瞪着跃跃欲试的花猫,一边不住的倒猫粮。 “你要放聪明点,改改见人鬼叫的臭毛病。人类都喜欢可爱乖巧,你看二狗子混的都比你好!” 不知是否觉察了什么,容嬷嬷盯着亦俏出奇的安静。 她在猫粮袋上松松的绑了根绳,弯下腰,指着眯着一只眼的容嬷嬷叮嘱:“饿了就咬开绳子。去找个好人吧!” 亦俏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举起箱子,像个千秋选手扔过铁栅栏,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冲惊呆了忘记大叫的容嬷嬷挥手,“后会有期!” 说完,跃上栅栏,身手矫健的翻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起来~~ 第七章 借我1千块 华灯初上,正是晚高峰。 高架桥流淌着红白相间的车河,街边店铺一间一间亮起,面包房新烤出酥软的老婆饼;饭馆的门童扯着嗓门指挥倒车入位,街上满是烟火气,人们行色匆匆。 工作一天的人们,头发凌乱,外套松垮,但不似早高峰苍白寡淡,尽管疲惫,可神色中有期待。 期待可能是一场浪漫的约会,一次好朋友聚会,或者仅仅是一桌温热的家常菜。 第12页 亦俏拖着lv箱,看着身边快速走过的路人,心想:他们都有一个目的地,而我呢? 三个月前,亦俏还是坐拥京城30家蛋糕店,人称鸡蛋糕大王的长女。 尽管生母早逝,小三挺着大肚子转正,但富豪老爸疼她,为她造了一座水晶球城堡,什么人间疾苦,今夕何夕,统统与她无关。 她每天任务只是让自己高兴,无论做什么,无论花多少钱。 谁料到剧情一夜反转,童话变成狗血剧。 父亲突发心脏病离世,遗嘱上竟没有她名字。小妈说,还想要遗产?!三年花掉了半个亦家,你父亲早对你失望了。 之后,她的信用卡冻结,她无家可归。 短短一个月,她经历了父亲去世,小妈抢家产,净身出户,流落街头。 亦俏给闺蜜打电话,听着手机里永远打不通的忙音,心想:塑料都不是,是赛璐珞,阳光一晒就化了。 为了生存,她开始直播卖包。以前她常常晒包晒各种奢侈品,养起一小把粉丝,所以,一开始生意非常火爆。 她用卖包的钱在市中心最贵的梧桐里租了一间公寓,没心没肺的维持着优渥的生活。 后来包包越来越少,花钱自来水的亦俏,不得以开始卖假包。真假混卖没人发现,后来真的没了假的就露线了。于是,发生了“携包潜逃“的一幕。 现在要怎么办啊? 亦俏拖着lv箱在街上举步维艰,她烦恼的不是将来而是今晚,要在哪儿过夜啊?难道她堂堂亦家大小姐,要露宿街头了吗? 她正发愁时,手机忽然响了,张律师打来电话。 亦俏走进张璟办公室时,闻见一股令人想犯罪的气味,脑中立刻现出五个字:红烧牛肉面! 与此同时,肚子与大脑同步叫出了声。 实在是……太丢人了…… “要来一碗吗?”张律师自以为善解人意的看向她。 被他这么一问,尴尬的不知要往哪儿藏的亦俏,忽然被刺激到,扬起下巴,冷笑一声:“哈!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吃这种垃圾食品?!” “噢~看我这记性,亦大小姐只吃米其林三星主厨做的菜。”无框眼镜片后面闪过嘲讽的光。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他端起面碗,掀开纸盖…… 亦俏眼前升腾起一片香喷喷的雾气,沁人心脾……还有那一声一声吸面声,声声入耳…… 腮帮子不争气的分泌口水,她皱紧眉心,一脸严肃的咽下口水,去尼玛的米其林! 张律师见亦俏瞪着他出神,停下吸面,抱歉的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到现在刚吃第一顿。” 正说着,秘书急匆匆进来,说:“张律师,楼下两位离婚的代理人打起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张璟放下碗筷,让亦俏稍等片刻,整了整领带,便起身跟着秘书匆匆下楼去了。 一个电话把她传唤过来,陪着张景吃了半碗面,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说,就被晾在了办公室。 要在以前,她堂堂亦家大小姐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律师一通电话叫来,传出去张璟不要混了。 印象中,张璟是很绅士的男人。 他每次找她,事先电话预约,约在有情调的咖啡馆,见面时毕恭毕敬像一位老派的英国绅士。那些晦涩拗口的法律名词,他不厌其烦的解释,直到她不耐烦为止。 可今天,衬衫起皱,领带歪斜,她入座半天,不说明来意,不端上一杯热茶,还对着她吸面条,最后,还把她晾在办公室。 态度从北极转到南极。 股东大会那天亦俏就看出来,张璟墙头草的倒向了潘小妈。 不过,此时此刻,亦俏无心管那些,她一直盯着写字台上的那半碗面。 以及……咕咕作响的五脏庙。 碗里还剩多少?她扯着脖子看了一眼,大半碗! 离婚调解都很麻烦,打起来了估计一时半刻回不来,她一边寻思,身体不知不觉站起来,回头确认一下没人,绕进写字台里面,抄起碗,呼噜呼噜吸起来。 张璟从虚掩的门缝看见这一幕,推门的手收了回来,他默不作声的歪下头,半张脸陷入阴影。 他回身,低声跟秘书耳语。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亦俏差点被面噎死,她飞快抹了把嘴角,回头一看,原来是张律师的秘书。 秘书根本没看一眼她,急匆匆的进来,在收纳架上翻找,然后抱着几本文件又急匆匆出去了。 亦俏正要把空面杯归位,一抬头,看见电脑屏幕上的邮件。 标题是:【遗嘱的下落】 她盯着发件人上的“潘”字,觉得十分可疑,鬼使神差点开了。 亦俏的眼珠不断左右摇摆,屏幕冷光把她的脸映得煞白。 第13页 …………… “杯面可合胃口?”张景的声音像在她头顶吹了一阵凉风。 亦俏猛然起身, “额……” “可比三星主厨的意大利挂面好吃?”他语含讥讽,笑看她发窘,不动声色的合上电脑。 他关电脑的动作,让亦俏起疑,“这是什么?” 张璟轻挑起眉峰。 “我爸还立过一份遗嘱,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亦俏质问。 “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遗嘱早就下落不明。”张景轻描淡写的说。 “可潘小姐为什么非要找……” 张景打断道,“听着大小姐,下落不明的遗嘱在法律上等于无效,作废!“说着手指一松,他手上的a4纸滑入碎纸机,瞬间成了一把龙须面。 “与其操心没影的事,不如看看你应得的财产吧。” 张璟双手交叠托住下巴,目光冷静的望向她。 “你说什么?我的?我父亲给我留了钱?!”她兴奋的问,把遗嘱的事甩到脑后。 “不是你父亲,”张璟打断她,“是你母亲那边,确切的说,是你外婆。” “外婆?” “对,一个房子,在……”律师翻开手边的文件夹,从中抽出一份,看了一眼,“哦,手岛!”转手递给她。 亦俏没有接,“我要破房子干什么?!” “不是破房子,”张璟耐心的翻开遗嘱,“是一座三层小楼,一层店铺,二三层住人,还不错。”说着又递了过来,“你可以转手卖掉,或者自住,总比无家可归强吧?” 面对两道看穿她的冷静目光,亦俏强撑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目光落了地。 再怎样逞强,吃饭和住宿问题还是迫在眉梢。而且,金市她不能待了,保不齐什么时候碰上债主,分分钟扭送配出所。 最要命是,她手上蹦子儿没有,金市物价高的离谱,再待下去她就要去卖身了。 左思右想,亦俏做了一个决定,她向张璟摊开手掌,说:“借我1千块。” 500块买船票,2百50吃饭,2百50防身。 亦俏拖着唯一的真品lv行李箱,踏上了去往手岛的破渔船。 第八章 三颗雪媚娘 *手岛* 亦俏不甘心,怎么能轻易败下阵,昨晚只是第一回 合,试水而已。 第二天一早,知了吵死人。 她穿上条牛仔热裤,晃着两条大白腿,化身腿精下楼去雪耻。 许竹正在做早餐,厨房正对楼梯,她余光瞄见他抬头,于是放缓步下楼,好好秀了一番美腿。 还装!刚才明明在偷瞄。 亦俏又往下拽了拽领口,走进厨房,一抬腿,轻巧的跨坐上桌。 许竹无动于衷,手持长刀瞄准吐司片,对角线落刀,切下两个分毫不差的三角形。 抹去刀面碎屑,他抬起眼皮,好像刚看见她一样,先是一愣,然后上下打量起她。 啊~有了有了~终于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 将一头美艳红发拢到一边,她拱起光滑诱人的香肩。 许竹伸手……她得意的扬起一条秀眉。 谁知,他捏起她低地不能再低的领口,往上提了提。 亦俏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他。 许竹装没看见,启开酒瓶盖,坐到窗边桌啃起三明治。 亦俏运了运气,拿起盘中剩下的三明治,也坐了过去。 “天~你加了多少美乃滋?这么甜!”她抱怨道。 许竹愣了一下,“有么?我没觉得。”然后又扎扎实实咬了一大口,就着啤酒大口咀嚼。 不知是不是的错觉,一丝慌张掠过他眼底,然后,许竹盯着三明治的神色有点吓人。 亦俏闭了嘴,心想:这么多年也不知他经历了什么,总觉得他人怪怪的。而且,他到底是什么人?当年为何受伤?至今还是一无所知。 亦俏觉得还是少惹他为妙。 她看着轻轻一按就溢出美乃滋,撇撇嘴,算了有的吃不错了。于是捏着鼻子啃起来。 昨日的车马劳顿,她的腿还酸胀未消,她瞄了眼许竹,索性抬起双腿,搭上桌角,又交叠起来,这才舒服点。 “能有点坐相吗?”许竹嫌弃的瞥她一眼。 她翻了翻白眼,不情愿的放下双腿。许竹紧接着抹平压皱的白桌布。 亦俏寄人篱下本想息事宁人,但他这个举动惹毛了她。 “你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吗?”她问。 “这件是新的。”许竹道。 她讥笑:“那你是有两件一模一样的喽~” 她想嘲笑一下他的衣品,没想他竟拎起衣领,正经八百解释起来:“这件是苏格兰格纹,昨天那件是牛津格纹,不一样。” 亦俏看着他愣神,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脑中飘过一句很文艺的话:十年啊~我爱过的少年去哪儿了?“ 第14页 心中感慨太澎湃,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许竹愣住,这话触动了什么,他落下视线,冷笑一声:“你也不一样了。” 气氛忽然有点伤感。 日子够糟心了,亦俏不想被坏情绪淹没。她草草把三明治吃掉,说了句我出去逛逛,起身彻离现场。 外卖窗下有一台小冰柜。亦俏隔着玻璃盯着柜中的三颗雪媚娘。 只有三颗,在一柜子华丽的西点心中间,雪白软糯的粉团格外显眼。 她忽然特别想念十年前那个少年…… ******** 因为高烧,少年一天要发好几身汗,到了晚上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亦俏为他肩膀换药时,便替他擦擦身,换身干净的衣服。 她们没有男装,幸好隔壁房东婆婆有外孙的旧衣。少年身量刚好合适。 其中有几件浴衣,棉布经过时间和反复水洗,已经变得又薄又柔软,刚好当睡衣穿。 这天,像往常一样,晚饭后,亦俏端了盆热水到后院。拧了一块热毛巾,她拨开少年的浴衣前襟,正要帮他擦汗时,少年睁开了双眼。 …………沉默。 亦俏连呼吸都止住了,少年看着她不说话,目光一点也没因为长时间睡眠而浑浊。像一池一眼望见底的碧水。 被这样冷静又清澈的目光盯着,她那双正在扒开他衣服的芊芊玉手,顿时变成咸猪手。 “额……你……我……”张口结舌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只是擦汗,不是趁他昏睡劫色。 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心火升腾上了脸,双加一片骚红,怎么看怎么像被抓包的,唉……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急着辩白,脑子却越发一团乱麻。正努力想办法说一句人类语言,少年忽然开口道:“继续啊……” “啊?!!!”亦俏傻了。 “别胡思乱想,快动手,我才刚好,敞着怀容易着凉,你平时不是挺麻利的么。”少年抱怨道。 亦俏完全傻了眼,“你……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昏睡,又不是昏迷,你干什么我都知道。”结尾这句听着怎么那么不像好话? 他这话什么意思?亦俏忽然陷入恐慌,他都知道什么? 我趁他昏睡时对着他的脸发呆的花痴样,他都知道?不会吧,大半夜的他已经睡熟了呀。 “阿欠!”她被少年的喷嚏惊醒,回过神,想起把个病人晾了半天,抱歉的看了他一眼。 “啊!你是嫌我好太快了吗?”少年被凉毛巾冻得一激灵,弓起背。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把毛巾重新在热水里投了投,冒着热气,这才贴上他的胸膛。 她擦的很小心很慢,擦了半天只在胸口敞开的一小块皮肤上磨蹭。 毕竟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在如此美貌少年面前,实在做不到不心猿意马,而且,重点是他还衣衫不整。 亦俏越擦头越低,两条缎带一样的黑发垂下来,勉强遮住发烧的脸颊。 “美女,能换个地方磨吗?呲——” 她惊觉抬起手,少年胸口已被他擦出红晕。 刚要道歉,少年叹了口气,一把扒开身上湿衣,抬起手腕挡住了自己的双眼,说:“好了,这样能好好擦了吗?” 自己的心思被看的透透的,亦俏超级不好意思,不敢再胡思乱想,赶紧擦起来。 尽管少年十分配合,她擦胳膊抬胳膊,擦完前胸便翻身。可她无法像他昏睡时,只把他当个漂亮的雕像看待。 而且夜已经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房间只点了落地灯,昏暗暧昧,窗户连条缝都没开,床边的火盆又太热了。 亦俏觉得浑身紧绷,胸闷气短。 快速擦了身,帮他换上干净的浴衣,草草了事,撤。 她刚端着盆跑到门口,忽然被叫住,她做贼心虚的不敢转身。 “谢谢!”少年出乎意料的说。 亦俏胡乱点了点头,夺门而出。 端着盆儿一口气跑到院子,亦俏深吸一口凉凉的空气,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亦俏不指望少年感激涕零叩谢八辈祖宗以身相许。可他不能轻描淡写一声谢,就完事儿了?! 少年道过谢之后,便坦然以病号自居,丝毫不觉得被貌美少女伺候有何不妥,照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甚至每日的擦身,也脸不红心不跳的宽衣解带。 觉得比我长得美,就可以不把我当女人了吗? 这还不算什么,自从少年醒来,亦俏还增加了一项重体力劳动。拖着腿伤未愈的少年,穿过长长的走廊上洗手间。 就算貌比潘安,毕竟是个男的,再赢弱也比她重。 亦俏这么一个正在发育中身高不足1米49的少女,正好到少年的肱二头肌,抬手往腋下一挎,刚刚好拐杖的高度,量身定制,真皮恒温,简直不要太衬手了。 第15页 自此亦俏没能长高半寸,她一直认为是被这货给压的。 拖了几次,亦俏实在受不了,向邻居婆婆借了轮椅,这才卸掉肩上重担。 自从救了少年,本来悠闲自在猫都羡慕的假期,就这么泡汤了。 我这是何苦啊? 半夜爬起来添柴时,亦俏忍不住生气。可一回头,看见少年的睡脸,她又没了脾气。 双眉像海鸥,鼻梁高挺,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目光在少年如画的眉目间流连。 他醒着时,目光亮的过分,与他对视便被牢牢抓住,根本注意不到其他。只有当他熟睡,亦俏才敢仔细端详。 床前支颐的亦俏,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会有人五官精致到这种程度? 她掏出手镜,拨了拨刘海,左右打量了一番,确认自己的颜值,找回了点自信。最后又望着少年感叹了一番造物主鬼斧神工,才起身出门。 门合上之后,和室异常安静,整个院子似乎都静下来。远远的听见庭院里竹筒一下缓一下的叩击声。 新添的炭烧红了,细微的噼啪作响,亦俏不知,在她关门后,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 ************ 。"那年东京,大雪……我从未忘过……。"她想起等日落时,他说过的话。 莫非是真的?亦俏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一个字都没留,便不辞而别的人,怎么可能对当年的事念念不忘? 简直笑话! 他说那种话,无非像当年说的那些撩拨暧昧话,只当他闲得发慌,无聊撩妹。 他一点也不走心,我却动了心。让他虚晃一枪,不知所踪。 还信?!傻啊…… 亦俏对着如洗的蓝色晴空,展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踩着猫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我……榜单……唉…… 祝我下期上榜!所以更3000吧 第九章 胖lo 亦俏知道,她的初恋算是喂了狗。要改善生活,只能另辟蹊径。 顶着大太阳,亦俏走在空无一人的店铺街,没五分钟就后悔了。 想念起城市街角随处可见的露天咖啡座,往大遮阳伞下一坐,舒舒服服的喝上一杯雪顶抹茶拿铁……简直神仙般的日子啊~ 瞧瞧我现在沦落的……亦俏心想:以前的生活日常,现在竟成了望尘莫及。 所以,不择手段,她也要回到原来的生活! 不过,在宏伟报复实现之前,首当其冲,先找个地方躲太阳。可是这穷乡僻壤的开的都是什么店啊? 亦俏放眼望去,不是粮油副食就是海产品,旅游纪念品,而且有大半的店都锁着门,不要说咖啡店,连个卖冰棍的都没有。 正盘算着,她一抬头,看见一扇玻璃门上贴着两个大字“美甲”。 简直是惊喜啊!她低头看了一眼狗啃的指甲,自从落入凡间,就没好好做过一次指甲。原因有二:一没心情,二没钱,只好屈尊降贵自己瞎涂。 这种偏僻的荒岛美甲肯定很便宜! 没高兴三秒,她再一看,美甲旁还有两个字“占卜”,顿时凌乱了。 什么情况?是美甲店?还是占卜店? 听说过咖啡渣占卜的,没听说过指甲盖算命的。 算了不管了,进去再说。 亦俏推开了店门。 店门上挂了一块小木牌,亦俏没看见,上面写着“直播中”。 亦俏差点一脚踩空,她赶紧站好,一抬头,大白天的竟望见一片深蓝星空。但星星都排列的过分整齐,仔细一看,原来屋顶贴着深蓝色绒布,按照星图镶满水晶石。 除了钻石,亦俏都不感兴趣。 她环顾四周,寻找店主。 乌漆嘛黑的房间深处一个巨大的蛋糕在扭动,特别超现实。 她揉了揉眼睛,靠近一点,原来是一个身着蛋糕裙的胖lo娘。她戴着耳机,对着电脑,根本没察觉有人进店。 胖lo扭着硕大的粉色屁股,举着张塔罗牌,对着摄像头说:“x宝贝~这张国王预示着你的未来……” 亦俏悄声到胖lo身后,偷看直播,谁料,屏幕上竟是个娇小lo娘,巴掌脸,洋娃娃眼。 回头看看胖lo,双颊像刚出炉的面包,腮帮嘟噜着两坨肉,淑女帽的带子都吃了进去; 亦俏以为自己眼花,再看一眼屏幕,同一副装扮,说着同样的话,分明是同一个人,可直播中的胖lo脸上的肉消了,小豆眼变成拉阔大眼,身材从xxxl缩成s,笼包瞬间变枣核。 “你……你你你……你……” 亦俏指着胖lo张口结舌,震惊到说不出一句整话。 胖lo终于发现了亦俏,砰一声合上了电脑。 “嘘嘘!小点声,我开了美颜。”胖lo笑嘻嘻的说。 “美颜?!你这分明是幻术!”亦俏大声戳穿。 第16页 胖lo非但不生气,反而盯着亦俏发起呆。 直到亦俏在她眼前挥手,“这是几?”她才回神。 胖lo拉住亦俏,兴奋的睁大假睫毛,露出豆眼:“天啊,你好漂亮~你……你的妆化的好好呀~你是lo圈的吗?” “并不是。”亦俏官方微笑。 “可你长了张娃娃脸,你多大?16?17?” 亦俏笑而不语。 胖lo激动的叫道:“天生的lo娘胚子~你想加入吗?我可以带你!” 亦俏摇头,“并不想。”心说:浓妆是为了掩饰万年消不去的婴儿肥,怎么可能入lo圈。 “太可惜,太可惜了……你的妆怎么化的?教教我吧?” “那倒不难。不过……” 亦俏低头翻来覆去端详自己的指甲。 胖lo顿悟,“你想修指甲?没问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来,进来坐!” 亦俏眯起双眼笑笑。 胖lo打开一盏彩琉璃落地灯,蓝丝绒高背扶手椅出现在墙边,前面是一张洛可可风白色美甲桌。 美甲灯预热,打开美甲盒,贝壳盆加满温水,再从消毒柜取出毛巾,胖lo动作娴熟,手脚麻利,不比大牌美甲店技师逊色。 而且……亦俏扫了一眼码了三层的指甲油,露华浓opimac克里斯蒂娜,没有一支杂牌货。 亦俏笑眯起一双猫眼。 “包包放哪儿?”她轻轻摘下包递了过去。 擦拭指甲刀的胖lo抬头一看,眼睛登时睁大一倍,倒吸一口气,尖叫:“香香的徽章2.55!!!!” 胖手猫爪一般敏捷的把包抓过去。 亦俏挑挑眉,鱼上钩了。 “我能背一下吗?”胖lo爱不释手的与包包贴脸。 亦俏欣然点头,往舒适的丝绒椅上一坐。 “我能拍照吗?”胖lo举起祷告手,双眼中两颗炙热的心。 “当然!随你喜欢~” “啊!~~~~你太好了~” 想和一个女人成为姐妹淘,就跟她聊包! 胖lo和心爱的包包合完影,心满意足擦了擦口水,不好意思的冲亦俏笑。 为了感激亦俏,胖lo拿出一套私藏的樱桃红茶杯招待她。 面对限量徽章包主人肃然起敬,胖lo略显紧张,美甲台摆满工具,一阵兵荒马乱,手忙脚乱,终于倒出一杯热茶,肉乎乎的脸蛋微微发红,太像刚出炉的面包了。 真想伸手捅两下,还要配上两声“biubiu(づ ̄3 ̄)づ╭~!”亦俏心想。 “我有很多只2.55,不过这款最特别……” “我知道我知道!!”没等亦俏说完,胖lo就抢白,“每个徽章都有特别意义,狮子是coco小姐的星座,数字5是她的幸运数,所以第一款香水命名为chnanle 5号,” 白胖手指在包盖上指来指去,亦俏饶有兴致的听着,“梅花鹿在欧洲是通灵的神兽,也代表了财富,山茶花是为了纪念她最爱的卡柏男孩,还有四叶草……” “你这么喜欢就送你吧。”亦俏爽快的说。 “什么?你说什么?送……送我?!”胖lo一时以为自己幻听了。 亦俏撑着下巴点头,轻松的像送一只购物袋。 “真……真的吗?!这么贵重?”胖lo再次看见亦俏点头,已经控制不好面部表情,又惊又喜又疑惑又兴奋,凌乱得乱七八糟。 “这算什么~我爸爸是鸡蛋糕大王,一个包包而已。” “那……那……我给你免费做指甲!还有,免费占卜塔罗!还有……”说着拉开抽屉,翻找出一张满是星星的卡,双手递给亦俏,“给你!从今天起,你就是lo娘美甲占卜店的终身免费会员了!” 瞧,拿人手短吧~亦俏眯着一双精明的猫眼,一颔首,欣然接受了这份“好意”。 谁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用用脑子! 这天,胖lo拿出看家本身,为亦俏做了最时髦的贝壳甲,带着淡淡贝壳荧光的海蓝色指甲,还缀着一串小小的珍珠,超美超级梦幻~~ 胖lo没心没肺,亦俏能说会道,长相又get到她的点,两人聊的十分投机,从包包聊到彩妆又聊星座八卦,简直一见如故,即刻打卡成了闺蜜。 胖lo喜欢说话,又爱聊八卦,可惜岛上年轻女孩太少,走的最近的帅t还是个假小子。 亦俏出现简直是她的救星。没等亦俏打听,她就把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股脑都突突了。 胖lo真是手岛小灵通,什么三姑的猫丢了,六婆的鸡不下蛋了,画家的画滞销了,诗人又被出版社甩单了……岛民们芝麻绿豆的琐事,胖lo都门儿清! 手岛本是万千小渔岛中一枚,岛上居民常年靠捕鱼为生。 随着经济发展,第二代出岛上学打工,买房,留在城市。岛上渐渐只剩下老年人和不多的留守儿童,成了半荒的岛。 第17页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手岛被一些文艺青年盯上。 岛上的荒凉安静以及超级低的物价,太合他们的意。他们以极低的价格租多年无人住的空屋,从渔民手中购买蔬菜和新鲜海产。 他们大部分时间隐居在岛上,画奇怪的自画像,吟匪夷所思的诗,写看不懂的小说…… 脑子转筋的时候,这帮人就聚在一处,喝啤酒,弹吉他,吃烤鱼,乱跳舞……过着世外桃源乌托邦的生活。 时间一长,越来越多的失意文艺青年吸引过来,在手岛越聚越多。 他们自称诗花青年。 诗花青年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不能像岛上渔民那样守着一片地一条船可以一年半载不离岛。 他们常常因为一包浓缩咖啡,一本诗集要出岛坐船往返一天,着实浪费时间。后来,他们中的有些人开了咖啡馆,居酒屋,书店,唱片行,古着店等等等等,渐渐形成了一条商店街。 “我刚走过来,店铺没几个开门的,那些诗……什么青年都去哪儿了?”亦俏好奇的打听。 “噢~这帮夜猫子天黑才出洞。”胖lo说,“岛上有句话说,世上有两座手岛,一座属于白日,一座属于黑夜。入夜之后手岛才热闹呢!” 原来如此…… “白天开门的只有我的占卜店,帅t的杂货铺,外婆的点心铺,诗人的花神咖啡和画家的小饭馆。哎呀对了~还有巷口的吉他手酒吧。”她一拍脑门想起来。 亦俏转了转眼珠,问:“为什么他们这么勤快?” 胖lo说:“画家的画卖得不好,搁在画廊里落灰。诗人嘛……现在谁还读诗?只好磨磨咖啡豆,搞搞副业;至于吉他手……他倒是有八卦,”说着胖lo兴奋的凑过来, “他以前是个叫什么……剪刀手乐队的吉他手,马上要红了,谁知为抢一姑娘,主唱打折了鼓手的手指,鼓手打歪了主唱的嘴,乐队无奈解散,吉他手就来了手岛。 “现在偶尔写写歌,放到网上赚流量,全靠酒吧养着呢……唉,都是怀才不遇的人……”胖lo感叹道。 亦俏跟着点头,心里却想:目标人物,锁定! 第十章 i am a material girl 第二天一起床,亦俏先洗了头,站在阳台一边哼歌一边吹头发。只消片刻,楼下就围了一小群人。 许竹百年不遇的睡过了头。 被时有时无跑调的歌声吵醒,他顺着歌声转到楼侧一瞧,晨练的爷爷奶奶在楼下围了一圈,都直着脖子冲着三楼,为首的是诗人和画家。 许竹转身往楼上一看…… 一瞬间,他瞳孔缩紧,毛发竖起,经过睡眠松弛的脑神经,像突然被人往两边一抽,绷紧到撕裂。许竹按住太阳穴,一张俊脸顿时皱成包子。 围绕周身不肯散的瞌睡虫,立刻鸟兽散。 楼外墙有一架防火楼梯,栏杆攀附着枫藤,阳台上偶尔会晾着洗干净的棉围裙白t恤,阳光斜照,风一吹,红砖墙上枫藤浮起一阵波澜…… 然而此刻,这一幅质朴无华岁月静好的图景,被三楼阳台吹头发的亦俏破坏干净。 吹头发就好好吹,只围了一条浴巾吹头发是嫌屋里太热了,还是楼下人眼睛都瞎了? 亦俏把一头漂亮的蛋卷长发拢到身侧,手指伸进发间,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梳着,风将发丝吹得流苏浮动,泛着铜红的光泽。 这哪里是吹头发,简直在拍摄洗发水广告! 要命的是那浴巾。被这条该死的浴巾一裹,曼妙身形一览无余,真的是……太有料了吧。 最令许竹火大的,她戴着耳机,跟着什么鬼歌瞎哼哼,走调走破天际,竟还很享受的闭着双眼,跟着摇晃身体。 许竹的起床气直冲云霄,三步并两步冲上楼,一把夺过吹风机,冲她低吼道:“把衣服给我穿好!” 她态度轻慢“嗯?”了一声,慢悠悠摘下耳机,懒懒的抬起眼皮,但是,当对上许竹双眼的一刹,她眼皮登时一跳,气势瞬时弱掉。 “我警告你!想在这住,就把衣服给我穿好!”他的声音压得低的不能再低,像只有她能听清的耳语,可尾音沙哑像磨刀声般令人不寒而栗。 哼!亦俏强装淡定,转身甩了许竹一脸水,进了屋,脚下发颤,两只脚险些没捣腾过来。 这家伙超凶!她心里嘀咕,那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少年去哪儿了? 不过亦俏也不是吃素的。她从lv箱里拎了条瑜伽连体衣出来,套上了。 除了脖子,全身都包严实了,但它紧身啊~~ 亦俏玲珑的身形被完美勾勒出来,而且,还是裸色,简直像……额…… 亦俏大摇大摆的正要出去,被许竹一把抓住胳膊,“干嘛?穿上衣服也不行?” 第18页 可这毕竟是件衣裳,许竹也没话好说。 “你不能找件正常点的?”他别着脸,不看她。 “你管太宽了,竹先生。”说着亦俏一甩头,扬起下巴走上阳台。 那架势分明是走上了光芒万丈的舞台。 许竹无奈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不见为净,咬着后槽牙下楼了。 岛上日照充足,太阳正从东方徐徐升起。亦俏铺开瑜伽垫,伸展身体做了个拜太阳式。 接下来,她的身体折叠成各种撩人姿势,哪里是做瑜伽,简直是极尽所能展示她美丽的身材。 当她缓缓弯下腰,做出诱人猫式,楼下传来一声低呼。 遛早的爷爷奶奶就是看个热闹,手岛荒凉避世,最多是些搞艺术的神经病徘徊于此,很多年没见过这么水灵灵的姑娘了。 隔辈人不觉得她妖精,反而喜爱她的青春活力,像看待一只调皮又漂亮的小花猫。 可是同龄人就…… 诗人终于按捺不住,举起别人家墙跟的一盆月季花,对着三楼喊道:“美女~我能请你喝咖啡吗?” 亦俏探出头,大墨镜从鼻梁滑下半寸,忽闪着假睫毛说:“空腹喝咖啡伤胃。” 话音刚落,防火楼梯传来“腾腾腾”脚步声,画家端着托盘,火急火燎冲上三楼,送到亦俏面前,殷勤的说:“怎么能让美女饿肚子?” 亦俏一看,托盘中有可颂面包,小块黄油,培根煎蛋,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 “噢~亲爱的,你太贴心了!”说着她奖赏般的拍了拍画家的脸颊,划过络腮胡下巴,手指似有若无的一勾,男人即刻笑开了花。 亦俏撕开面包丢进嘴巴。 诗人也不甘于后,一溜烟跑回花店,抱了一捧红玫瑰,送上阁楼,娓娓道:“这花叫可里奥帕特拉,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是每个诗人愿意歌颂一生的缪斯。” 亦俏接过玫瑰,装模作样的闻了闻,“太美了,你真是个绅士。”赞美完,顺手往一只旧花瓶里一戳,继续抹她的黄油,叉起一块培根。 “我为你写了一首诗,愿意听一听吗?”诗人已经眼望晴空,举起了诗集。 “念吧念吧~”亦俏喝下一大口奶油蘑菇汤,含混不清的说。 诗人开始念诗,画家在她头顶撑起阳伞,亦俏专心致志的咀嚼这盘美味无比的早餐。 再一次印证漂亮脸蛋的力量。芭比粉的诱人嘴角得意上扬。 吃得盆干碗净,亦俏掩嘴打了个饱嗝,这顿早餐是被赶出亦家后,最好吃的一顿了。她满心欢喜。 “真的是你做的吗?”亦俏问画家。 画家疯狂的点头。 “也太好吃了吧~~”亦俏夸张的赞美,漂亮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画家许诺。 “好!就这么定了!” 诗人一瞧着急的挤到两人中间,“我可以每天都为您送花,最新鲜,最美的。” “噢~你真的太好了~” 亦俏喜闻乐见,“为了感谢你们,请到我房间来喝杯茶吧。” 两个男人点头如捣蒜,乐开了花。 可是一进屋,两人都傻了眼。 亦俏若无其事,拎起一只出土文物似的水壶打了水,在布满蜘蛛网的灶台上找开关,炉子竟然被她点着了。 画家诗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敢吭声。 然后,她从杂物堆里翻出一把断了腿的椅子,一张弹簧外露的霸气沙发,没有茶几,推过来一个破木箱子代替。 “请坐!请坐!”亦俏热情的邀请他们坐。 碍于美人面子,诗人先在沙发沿勉强找了一角,画家大剌剌坐上椅子,马步扎得稳当,都看不出椅子缺了半只腿。 这时候,水壶发出哨声,刚响时好像只刺猬在屋里闷声咳嗽,冲出壶嘴的蒸汽带着水垢渣。 亦俏跟没看见一样,吹了吹茶杯里的灰,倒了两杯开水。那是混杂了白色水垢褐色铁锈的两杯水。 “噢~天哪~”她好像才发现一样惊叹道。 诗人“蹭的”蹿起来,“怎么能让这么美丽的人住这种鬼地方!” “对!许竹简直不是男人!”画家义正言辞的叫嚣。 亦俏好像被人戳中了伤心事,脸上笑容忽然垮掉了,哭丧着脸叹气道:“没办法,我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会,也没人帮我……” “我来!” “我帮你!” “真的吗?你们太好了!”亦俏给了两个人大大的爱的抱抱。 在爱的抱抱的激励下,画家和诗人一个变身修理工,一个变身粉刷匠,叮咣唔呲的在三楼挥汗如雨,任劳任怨的打扫起来。 这……就是“爱”的力量! 想着晚上有收拾一新的房间,亦俏心情一片大好。换了件波点紧身裙,哼着some boy kiss me,some boy hug me……^^下了楼。 第19页 许竹在做今日甜点最后的装饰,捏着樱桃柄,裹上糖浆,小心翼翼地搁在奶油上,端端正正,刚好在三角奶点的正中间,机器人也不过如此了。 许竹目光专注,屏息凝神,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显微镜下搞科研。 不过,当楼梯口传来的一声歪歪扭扭的i am a material girl~~他一失手,樱桃像滴泪珠“啪嗒”一声歪出了平分线。 许竹今天有点不一样。 乱糟糟的头发整理过,在脑后扎了个小辫,下巴的青茬也不见了,他整个人显得颇为清爽,眉目间的英气浮现出来了。 亦俏暗暗窃喜,晃荡着手包走过去,“啊~~手岛人民真是热情~我都不用动手~不像某些人……”她意有所指的看向他,依旧一抬腿坐上岛台。 专注甜点视她如无物的许竹,在她坐上料理台的一刻,倏地侧头。 发现他瞪着自己短裙下的大腿,亦俏挑眉,笑得更加得意。 她捏起一颗樱桃,张开嘴,鲜艳欲滴的果子衔在唇瓣间,她看向他,轻轻慢慢的咬下去。 许竹皱起眉心,闭上眼,一副隐忍模样。 亦俏心里笑开了花,撩不到的男人就让他嫉妒。 许竹逼近她,一只手攀上腰,另一只摸上了大腿…… 这么急?!亦俏眯起眼,拍着他的脸颊,轻声道:“收拾这么帅干嘛?” 手指在他下巴磨蹭,感到须后水的凉意,“还刮了胡子,是因为我么?” 许竹歪着头,轻笑一声,俯下身——推! 亦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推下岛台。 “你!你干嘛?!”亦俏恼羞大叫。 “消毒。”他说着拿起喷壶,往亦俏坐过的地方猛喷。 “你!你!你神经病!!!” 许竹无视她的咆哮,用一干一湿两块毛巾反复擦拭。 亦俏气得直跺脚,转身就走,却被他叫住。 她以为他要说什么好话…… “料理台是无菌区,别随便坐!” 竟敢命令我?!亦俏摔上门走了,走出几步又折返,打开冰柜,拿了两个最贵的甜点,顺手把三颗雪媚娘都装走。 第十一章 奶牛猫纳尼?! 0011 雪媚娘一点也不甜,满口的白奶油味,像吃牙膏。 粉白团子染着一片淡粉色,像若隐若现的樱花瓣。看在卖相不赖的份上,亦俏把三个都吃了。 她正要将最后一颗丢进嘴巴,忽然察觉到视线。她往眼角一乜,愣了半秒,突然爆发大笑,笑得太急,连咳了好几声。 原来,不知何时旁边立了一只奶牛猫。重点是,它实在长得太……清奇。 只见它…左眼一笔黑飞上去,右眼一笔歪下来,外加两撇日式小胡子,一脸惊诧疑惑,即使面无表情,也像在问:“纳尼?!” 纳尼盯着她手中的雪媚娘,一脸疑惑,亦俏忍住笑,掰了一半给它,“还挺识货。” 纳尼低下头一口一口舔食起面皮中的奶油。 她起身,沿着海岸线走。 晨起日光清淡,薄浪扑上来又退下去,离她的脚趾头总差一寸。 海岸线像一片浅蓝的水彩。 海风撩起红色卷发,她眯起一双浓密的睫毛……她光着脚沿着沙滩慢行,远远看上去,像一只海底游上岸的女妖。 纳尼起身跟上去,像个衣衫不整的小随从。 亦俏回头,它立住,头转向海平面;亦俏回身向前,它又颠颠的跟上…… 真开阔啊……面对大海,什么烦恼都吹散了。 尽管雪媚娘味道平平,但吃过甜点还是心情好。这是出事以来第二次吃甜点。 第一次在小金阁。 那天心情格外不好,想吃甜食,不知不觉就走到小金阁门口。 “咦,亦小姐来了~”领班迟疑的笑,低头翻开订位册,皱紧眉心。 “我在顶楼法国餐厅吃饭,甜点实在是……”亦俏做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哦,那我带您去金台,不过没预约,可能要久等一会儿。” “不必那么麻烦~我下午还要去babibaby做头发,时间不多,随便坐一坐……喏,就窗边吧。”说着挎起铂金包,她径直走了过去。 亦俏发誓,这辈子没这么仔细的看过菜单,镀金边都被她摸掉色了。 服务生不断交换双脚重心,脸上的笑僵了又笑,笑了又僵,他大小姐又从头至尾翻了一遍。 在小金阁下午茶不下百次,亦俏第一次意识到,曾经一口一个像嗑瓜子般吃掉的马卡龙,竟要100块一个?! 抢钱吗?100块够她吃一个月方便面还找零。 太可怕太可怕了!她忍住想报警的冲动,继续淡定翻找。 可是服务生快坚持不住了。 “奥地利巧克力蛋糕不错,今早从瑞士空运来的考维曲。” 第20页 亦俏迅速扫了一眼价格,“不要不要~巧克力超出了今天的卡路里。” “那蔓越莓千层呢?” “哎呀,你新来的吧,不知我蔓越莓过敏吗?” 服务生顶着一鼻子灰,继续陪笑道:“马卡龙刚烤出来的,您……不尝尝?” 你想要我命吗?!! 亦俏差点脱口而出,瞪了服务生一眼,“天天吃,都吃腻歪了。” 服务生三次落败,只好把嘴拉上,认命的俯首候着。 等得头发都掉了三根儿,大小姐终于开了口,“就来cheese cake吧,今天没什么胃口。”亦俏指着菜单最后一页最下面最便宜烂大街的芝士蛋糕,配的茶是袋装立顿。 服务生笑着退下,回身立刻翻了个大白眼。 第一次遇上这么装逼的穷鬼。 cheese不是意大利的,味淡粘牙,一尝便知不是小金的手艺,烤得太……难吃了。 甜点勺上光秃秃的,不是古董雕花银柄;马克杯耷拉着立顿黄标,亦俏像在快餐厅,廉价感十足。 然而,她要支付快餐双倍价格。 女孩们来此消费大多不是为了甜点,而是为了做甜点的人。 亦俏发了一条信息:【我来小金阁喽~】 屏幕上有一串绿色信息条,像一条等候朝拜的队伍。 等了片刻,手机未响,走廊传来低呼声和零碎笑声,大厅散座女客纷纷朝后面望去。 走廊里是超级贵宾区,每一张金台最低消费1万元,那才是亦俏的地方。 那里有舒服的贵妃椅,大理石茶几,有点唱机,银条根,英式茶具,镀金甜点架……最最重点,主厨小金大驾亲临。 有一阵子,名媛圈流行追主厨,尤其米其林手册上帅气的明星主厨。 小金是中法混血,面孔融合了西方深刻和东方精致,一头华丽的金发,笑起来若和熙晨光,帅的一脸血。 那时,她和塑料姐妹们几乎天天来小金阁报到,总有一张金台为她预留。 小金对她们极好,每次巡台必送上亲手制作的甜点。 小金尤其对亦俏另眼看待,只要她开口,他便坐下来陪她聊天,不论多忙。甚至给了她私人微信。小金阁的人在悄悄议论,甜点小王子要跟鸡蛋糕大王千金联姻了? 可惜八字刚下笔,亦家出事了。各种破事料理停当之后,今天是亦俏第一次登小金阁的门。 金台区再次传来欢笑,引得大堂散客纷纷侧目,眼神闪着羡慕。 以前,她也是被人艳羡的金台中人,而如今,却成了望眼欲穿的堂客。 亦俏叹了口气,端起杯饮茶,发现茶早凉了。 手机始终不响,发给小金的信息如之前一样,石沉大海。 太忙了吧。没看见短信?甜点师好像不能带手机进厨房吧?亦俏为小金找借口,说不定巡完金台,他会来大堂走一圈呢。 然而,夕阳把窗纱照成金黄色,金台的大小姐们陆陆续续走光了,也没见小金的影儿。 亦俏连蛋糕底的消化饼干都吃光了,肚子饿得咕咕作响。 服务生跑过来低声道,“亦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这张台6点有定位,您方便移到别的位置吗?”说着指向角落里一个单人座。 亦俏一扫,旁边垃圾桶,斜后方洗手间,哈!逐客啊。 亦俏拎起铂金包,扬着下巴道:“不用了,我约了lisa老师做头发。”说完趾高气昂的走了。 小金阁于身后消失,亦俏强撑的气焰灭掉了。 亦俏混入下班人潮钻进地下铁,整个人变得灰蒙蒙,一身光鲜名牌看起来像假货。 可之后不久,小金把她拉黑了。 我喜欢的怎么都是这种人?!亦俏想起十年前许竹的不辞而别…… 这段时间把一辈子的颠沛流离都尝尽了。 可能海浪太舒缓,在一阵接一阵的海浪声下,躺在一棵椰子树下晒太阳的亦俏睡着了。 再醒来,太阳正在向海平线下沉,巨大而科幻,整片沙滩被染成了粉红色。 亦俏欣赏着落日美景,渐渐苏醒。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她忽然警觉:我可不能在荒岛抱着回忆度过下半生。 不行,要振作!她登时站起来,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了! 亦俏逃也似的离开沙滩,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奶牛猫。 第十二章 你被花吃了 店里黑着灯,门没锁,亦俏一推就开了。 她想蹭许竹的饭,可看起来他已经吃过了,而且还把厨房收拾得一干二净。 亦俏扫视一圈厨房,岛台上空无一物,水槽边搭了一块雪白抹布。白色橱柜像墙壁一样,厨房干净的像从未使用过。 厨房收拾这么干净干吗?! 亦俏暗骂一声,打开一扇柜门,全是面粉,一袋一袋排列齐整,连商标图案全朝向同一方向,像等待检阅的仪仗队。看得亦俏头皮发麻。 第21页 她又打开下一个,肥皂块大小的黄油,像一堵墙,严丝合缝填满柜子。 接下来打开一柜子配料,纽扣巧克力,杏仁片,蔓越莓,抹茶粉……装在一样的刻度瓶里,贴上标签,当然,它们都分毫不差的朝同一方向。 接下来,她打开的所有橱柜,全是整齐到惊人的奇景。亦俏没找到吃的,反而被吓出一身冷汗,天啊~这家伙太变态了! 亦俏转念一想,偷甜点吃!做那么多肯定卖不掉。 黑暗中亮着灯的冷柜空荡荡…… 天~岛上的人没有味觉么?!这么差强人意的甜点也能卖空?! 目光停在墙边一台小冰柜上,冷光照着三个圆圆的糯米团。 又是雪媚娘?!他到底有多喜欢雪媚娘? 借着冰柜的光咬下一口,她惊喜的瞪起长睫毛,竟意外的好吃。 浓郁的奶油裹着香甜的草莓,一口惊艳! 这家伙不光情绪不稳定,甜点手艺也不稳定。她自言自语着又吞下一颗。 忽然,她听见一声蝈蝈叫,由于身处黑暗,听得格外清楚。 她叼着雪团望向走廊尽头,打了补丁的木门上方,镶嵌着半月形玻璃窗,透进来柔和的银光。 出于好奇,她踩着拉长的窗影走了过去。 走到门边,她闻见一阵带着水汽的幽香,似曾相识。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 星星点点的庭院灯亮着萤火虫微光,院子里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仔细一看,不是雾,是满园的淡紫的夕雾花。 如雾似梦。 天啊……亦俏低吟,微启嘴巴,不敢置信的往里走。 “咣当”一声,生铁喷壶歪倒,水汩汩流出来。 许竹从夕雾花丛中起身,穿着他那件万年不变的格子衫。 “你怎么进来的?”他语气不善的质问。 “门又没锁。”她莫名其妙,他的表情好像被发现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怎么,我不能进么?莫非……这是你的秘密花园?”亦俏双手背在身后,神秘的冲他眨眼睛。 许竹别过脸,弯下腰扶起喷壶。 亦俏大摇大摆走进园中,转了一圈,深吸一口气,“啊~好香~你很喜欢这花?” “不喜欢。”许竹起身。 “这些不是你种……” 话没说完,他人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背影看起来愤愤不平。 “又哪儿招你了……哼,怪咖!” 亦俏冲着他消失的走廊做鬼脸吐舌头。 这天夜里,亦俏在两位男仆修整一新的阁楼,盖着胖lo送的水蓝蚕丝薄被,做了一个旧梦。 她以为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 不知从何时开始,亦俏发觉无论添炭烧茶,还是收拾碗筷,身后总感觉怪怪的,好像什么无形的东西黏在身上。 然而每次回头,少年都在看书,目光专注地贴着书页。 亦俏继续擦桌,背对少年掏出小镜,调整角度,镜中少年端着书,目光却盯着她。 “你看我干嘛?!”这下被她抓住现形。 “你好看啊。”他竟坦然的承认。 “你这人——” 他嘴角轻微上扬,合上书,望向窗外,说:“雪化了吧,我要晒太阳。”说完,冲她一笑,亦俏被晃了一下,一肚子气都泄了。 她长出一口气,捏着嗓子眼没好气的说,“是~少爷~” 人真的不可貌像。 怎么也想不到长得这般纯良无害的少年,性格竟如此清奇。 并且,她被他牵着鼻子走,不由自主的。 从和室推到院子短短一分钟距离,少年指使亦俏忙活了半天。 又是添衣加帽又是盖毛毯,还要绕上两圈厚围巾,围得密不透风,只露出半张白净小脸,真不晓得这太阳给谁晒的? 经过一场大雪,蓄势待发的春芽全扑了回去,尽管已是初春,墙角树根还堆着积雪,冬天的寒意未退尽,院子里一片灰白的冬日光景。 春寒料峭,亦俏硬是折腾出一身汗。 终于,在一片斜阳中将他安置好。亦俏捡了块向阳的大石,正要坐下,忽然听见少爷的呼唤。 “那是什么地方?” 少年手指的正是北墙角的玻璃房子。窗面雾气昭昭,隐隐约约透出紫蓝色。 “英子婆婆的温室,干嘛?”亦俏说。 “太好了,快推我进去,外面太冷了。”说着皱起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亦俏只好翻着白眼,推少爷进温室。 房东婆婆极喜花草,喜欢到一年四季想花开。 温室地面铺满草皮,一整面墙的蔷薇花,还有名贵的茶花、高山杜鹃、紫阳花,以及将温室包围的夕雾花。 花冠像紫色的雨伞,绒毛般细细的花蕊像一片朦胧的淡紫光晕。小小的簇拥在一起,远远看去像一片紫色雾气,非常温柔的花。 第22页 少年似乎对温室很满意,七手八脚除掉了帽子围巾,毛毯掀开,舒舒服服的享受日光浴。 温室中花草繁多,容身之地仅一张石桌大小,少年和轮椅占了大半,亦俏凑合坐在花坛边,身后一片茂密的夕雾花丛。 为了避免面对面尴尬,亦俏捧了一本杂志看。书页翻来翻去,半个字没看进去,只觉得头顶怪怪的,她死撑着不抬眼皮。 少年先开了口。“你多大?” 翻页声。 他又问,“怎么不见你上学?” “现在是寒假。”亦俏对着书页说。 “噢~~还是小屁孩。”他懒洋洋的说。 亦俏瞪了他一眼,边翻杂志边低声嘀咕,“自己未成年,还说我?” 少年耸耸肩,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原来你喜欢大叔啊~” 少年侧着头看她手中的杂志,那一页是日本明星小田切让。 “怎么了?” “还以为你喜欢我这样的翩翩少年郎~”他的表情十分欠揍。 又来了又来了…… 亦俏干呕两下,看着他发愁,心说,这人多亏长了张好看的脸,不然九条命也不够死的。 “知道什么人才喜欢大叔吗?” 她看着他。 “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他坏笑着冲她挤眼睛。 “你才没谈过恋爱!”她回敬他一记眼刀。 “是啊,我是没谈过,要不然咱俩谈谈?”他把头一歪,眯起眼斜瞄向她,目光撩人。 亦俏心神晃了一下,但很快清醒,给了他一记贞子白眼。 她回身扎进夕雾花丛里,背对着他,不想再搭理。 他听见少年轻笑。 他说:“你都快被花吃了。” 第十三章 亦俏开挂 世上有种女孩,天生丽质又极有天赋。最大化发挥利用女人优势,就算家破人亡流落荒岛,也能靠一张漂亮脸蛋混个衣食无忧。 自从练过妖娆派瑜伽之后,楼侧那架生锈的防火楼梯都快被踩塌了。 登登登的上楼声,从早上十点开始。 画家捧着满当的托盘上三楼送早餐; 一小时后诗人送鲜花和现磨咖啡; 胖lo有时也来凑热闹,她一上楼许竹就知道,因为每一节被她踩过的台阶会哀嚎。她的动静最大,许竹报以拧眉怒视。 午饭点,打扮一新的亦俏扶着洋伞一般大的遮阳帽下楼,去串门子。 有时去小餐馆看画家的画画,有时去花神咖啡馆读诗。两个死忠粉都十分乐意与她共进晚餐,不过,到谁哪里用餐,看她心情喽~~ 下午茶时间,去胖lo店里吃刚出炉的可丽露,运气好还能吃到马卡龙,手艺不比小金阁差,还能顺便修指甲。 她也礼尚往来,不是带上诗人的玫瑰,就是打包画家做的马蹄糕,从不空手。 两人边聊边吃,打发无聊的岛上时间。 吹着指甲从胖lo店里出来,一身轻快,高跟鞋发出悦耳轻响。 富贵有富贵活法,贫穷有贫穷的法子。亦俏心想,无论境遇如何,我亦俏都要活的漂漂亮亮! 完成了美丽工程,该解决民生问题了。 一抬头见帅t杂货铺开门了。 便利店宅男映入脑海,说不定运气好,手岛也有一个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杂货铺宅男呢! 亦俏哼着愉快的歪调走进帅t杂货铺。 进门连男女都没分清,惯性冲银台中人抛了个媚眼。 帅t正扒拉算盘珠子算流水账,眼看就要算清,猝不及防的砸来一记媚眼,大脑一空,嘶——全忘了。 没想到小小杂货铺东西如此齐全!亦俏如获至宝,兴奋的埋头挑拣,完全没察觉银台发射的怨恨目光。 亦俏出师告捷,洋洋得意。 想想自己真运气,流落荒岛绝处逢生,惊喜的发现荒岛并不荒芜。 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不说,还有养眼帅哥……唔……尽管某人有点难相处,不过画家跟诗人都很任劳任怨。 天无绝人之路,尽管生活一次次的被打碎,还是能重建一个属于她的水晶球。 亦俏过于乐观,日用品和零食抱了满怀,往柜台一搁,打开她空空如也的小香包,准备故技重施。 “帅哥~” “我是女的。”帅t缓缓起身,挺了挺平坦的胸脯。 亦俏掩嘴偷笑,眼睛打量他,心说:一张少年脸,平胸男发,穿男装,嗓音低沉,一眼就看出你是蕾丝边好不啦~~还装!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她一眼望进帅t眼底,缓慢的眨着浓密的睫毛。 亦俏胸有成竹,因为她愣住了,脱离她的视线,被她牢牢勾住了。那女孩眼中有钩子!说的便是亦俏。 而且,她下钩必有鱼。 “我喜欢许竹~”帅t头一歪,下巴一扬,破了亦俏的小伎俩。 第23页 亦俏的眉毛诡异的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挑起…… 无缘无故吃了一把狗粮,嗓子眼噎得慌,干咳两声,拧开一瓶水灌下,方才感到呼吸顺畅了。 好吧,人家既然已经心有所属,我也不好勉强。 “洗发水只有国产的吗?”亦俏给自己找台阶下。帅t双臂叠在胸前,一脸冷漠。 “牙膏不含坲吗?” “只有香皂,没有沐浴乳?! “天啊速溶咖啡~” 帅t面无表情的等着她把自己选的东西数落一个遍。 “哎~算了,这小破店里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说完就要往外走。 “水不免费,请付钱!”帅t冷冷的说。 亦俏哼了一声,回来给钱。 “我没零钱。” “刷卡,支付宝,微信,我都行。”说着一系列收钱机器被他一一请上柜台。 亦俏无语,乖乖付钱。 帅t收了钱,从糖果盒里甩了一块糖给她,“送你的。” 亦俏接住一瞧,糖纸上印着三个字“牛皮糖”。 这个男……女的!坏透了!!!!!! 难怪喜欢许竹,俩人一路货色,都是她辉煌恋爱战绩中的败笔。 md!fuck! ******** 亦俏从帅t杂货铺出来,步伐略显凌乱。她想赶快远离这该死的铺子,越远越好! 初来乍到,地形不熟,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北了,忽闻,一阵清澈的拨弦声,亦俏顿感清心降火,神情为之一振。 寻声望去,街角酒吧亮起霓虹灯,高脚凳上坐着一个抱吉他的男人,轮廓十分有型。 亦俏眼珠一亮,我怎么忘了他? 她掏出粉盒照了照,粉扑压了压t区,仔细的涂了一遍口红。 整理好心情,扬起下巴,猫步走起来。 悦耳动人的鞋跟声足以引起雄性动物的侧目。 透过窗,看见吉他手往她这边望,弹漏了好几个弦。 亦俏漫不经心的上了台阶,却没急着进门。无视融化玻璃的灼灼目光,转过了身。 她装模作样的望望天,手遮日头,自语道:“呼~好热~”顺手把小外套脱了。 打底吊带别有洞天,尽显腰线的束胸款,腰间收的很紧,往上愈发松散,蝴蝶骨隐约交错绑带间……有几个男人扛得过绑带的诱惑? 隔着窗玻璃都能听见吉他手咽口水,但她还没玩够。 她双臂探入颈后,看似伸懒腰不经意的撩起,丰美的发卷闪着艳丽波光,然后轻掩嘴巴,打哈欠,像只慵懒的猫。 明明是搔首弄姿,但她周身掩不住的少女感,让一切看起来像是无心之举。 玩够了,亦俏揉着一头艳发回头,装作刚注意身后人,吃惊的捂嘴巴,向窗内的吉他手软软一笑。 春风啊~大海啊~凹凸曼~这是哪儿来的妖精!!! 玩乐队的毕竟身经百战,骚的甜的酸三色,果儿吃得多了,不会随随便便拜倒。 就算心猿意马,面上也看不出,高手的基本素养。 高手对弈,都讲究看谁先动。 吉他手饶有深意的笑,问进店的亦俏:“喝什么?” “随便~”亦俏说。 吉他手放下吉他进了吧台。 亦俏也不急,溜达到老式点唱机旁,投了一个币。 黑胶缓缓入轨,70年代的老爵士,亦俏跟着轻轻摇了两下,不带劲,换下一张,披头士,鲍勃迪伦,mj,牙买加……换来换去全是7‘80年代的老歌。 点唱机旁有一架老古董电风扇,她时不时的跟着乐声扭两下,红卷发被风吹乱,怎么看怎么撩人。 端酒过来的吉他手忽然停住,注视着她的屁股。 “你喜欢谁的歌?我帮你找……” 低音炮在耳边响起,吉他手双手撑住唱机,将她整个围住。 亦俏嘴角扬起得意:“我想你弹给我听~”声音软得像水。 他大笑,脸颊的笑痕性感迷人。 突然,他俯下身,亦俏早有防备,屈膝一转腰,从麝香浓郁的臂弯里轻巧钻出,如脱手的鱼,让他沾不着。 她坐上吧台,晃着一双美腿,傲慢的俯视他,大声道:“给我玛格丽特,盐要足!” “遵命,公主殿下!”吉他手拜倒。 这一夜,吉他手酒吧闭店,他们通宵畅聊到天亮。 吉他手酒吧从没发生过大门紧闭又灯火通明的事。于是,很快传成了一段佳……八卦。 ******** 第十四章 三个吻 亦俏搞定吉他手只用了三步:一美色、诱之;二聆听。 男人都爱夸夸其谈,搞音乐的男人更爱。 你看盘里果儿漂漂亮亮摆着,便足够诱人。 亦俏抓住了精髓,时不时配合面部表情,惊讶,赞叹,崇拜……总之,要有回应。 其实,什么波普哥特pop暗潮反民谣……她一概听不懂,统统左耳进右耳出,任他吹! 第24页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抓住谈话间隙,透露身份——鸡蛋糕大王千金。 顺便,不经意的提几个知名音乐人,别说全名,轻描淡写的说个英文名,或昵称,老朴小赵什么的,看他面露不解,再报出响当当的大名。 他一定会问:“你认识他?” “上礼拜还在一块纯k,我老爸在娱乐公司有股份,老找我去趴梯,好烦啊~”说完漫不经心的吹吹指甲。 从此以后,亦俏的所有消费全免! 而且赏金还不止如此。 吉他手热爱呼朋引伴,结交朋友。一入夜,吸血鬼作息的诗花青年们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纷纷钻进吉他手酒吧。 亦俏搞定了吉他手,简直打开一扇通往另一座手岛的大门。 黑夜手岛。 对于一只流落荒岛、无聊到长毛的夜店动物,简直是救命的稻草! 亦俏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每晚在吉他手酒吧,和一帮似艺术家又似流浪汉的神人喝酒,跳舞,吹大牛。 亦俏漂亮,有钱,一出手吉他手就给免单。身边总围绕着一堆崇拜者。 喝醉了,所有人都变得可爱。 开句玩笑,碰个杯,很快就成了朋友。 酒吧里玩腻了,呼朋引伴出去耍。 深夜,商店街刚苏醒。灯火通宵。 渔民们都住在山坡上,商店街成了诗花青年的不夜城。 真令亦俏大开眼界,ktv书店唱片行烤串店娃娃机……应有尽有,而且,巨便宜! 一个小包厢的钱,就能包下豪华多功能厅。 不唱歌的钻进隔壁的水烟馆,吞云吐雾养养精神。然后带着一脑子雾、半身烟气翩翩飘至书店或黑胶唱片行,艺术气息浓重,逼格很好。 沿途都有夜宵排档,炸鸡烤串炸螃蟹,买了烤串边走边逛,好爽~ 亦俏出了名的嘴叼,绝不吃米其林三星以下的餐厅。 然而境遇改变人,当身无分文,温饱成问题,有人举着焦香流油的鱿鱼递给她,当然毫不犹豫接过来,吃掉! 去他的五分熟,xo酱,去他的银刀叉,去他的燕尾服! 夜色正酣,边吃边逛。 在围着麻将桌讲鬼故事的店里,亦俏听得后背发凉,出来时被门板后的同伴吓了一跳,一行人尖叫欢笑着跑上街,跑进闷热的夏夜里。 亦俏仿佛进入了另一座手岛,属于黑夜的手岛,过起昼伏夜出的生活,和许竹失去了交集。 她很久没这样畅快的夜游过了,很久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她不想沉浸过去,也不想打听未来下落。她一心只想痛痛快快的玩,让自己高兴高兴,把悲情泡进酒缸。 醉得看什么都重影时,亦俏撑着沉重的脑袋,想:我到底在哪儿?上岛之后,好像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莫非误入了一个梦? 或许,从头到尾都是个梦。 从老爸去世开始,小妈抢股权,她被扫地出门,小金拉黑她,狐朋狗友作鸟兽散,她租住地下室,靠网上卖包到处骗吃骗喝为生。 她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世界,一夜间土崩瓦解,天翻地覆,变魔法一样她成了穷光蛋。 此时,喝得醉醺醺的亦俏回忆起来,像做了一场噩梦啊! 对!肯定是梦。亦俏烂醉的想:等我醒来,手岛就不见了,我还是市中心大厦里的鸡蛋糕大王千金! 亦俏美滋滋的做着梦,一步三晃回了包厢。手岛ktv隔音只是装装样子,透过水手窗,她听见里面的人大声说话: “你说她是鸡蛋糕大王的女儿?鸡蛋糕大王不是死了吗?” “真的假的?你别喝多了胡说。” 门外的亦俏被浇了壶冷水,顿时醒了。 她仓皇逃跑,好似洪水猛兽追赶,在夜色中飞奔。 跑了不知多远,跑得小腿抽筋,她扶着一面枯墙喘气,腿上像被电钻,她疼得弯下身,咧开嘴,大哭起来。 好好的一个梦,就这么破了。 这天半夜,她挂着满脸泪痕,失魂落魄的进了外婆的庭院。 周身裹着温暖的夕雾花香,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她一脚没站稳,听见瓦砾破碎,她跌进一个熟悉的怀。 那个人,亦如十年前,她摸索着他的脸颊,嘴角挂着泪痕,她低声说:“我很想你” 说完枕在少年胸口,合上了双眼,安心的睡了。 她闻见浓得化不开的花香。 她以为自己被花吃掉了。 ****** 这一夜的梦错综复杂,全是十年前和许竹在黑目川夕雾院发生的事。一些支离破碎的零星片段。 “你穿和服真好看!”少年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他眼中波光粼粼,深意昭昭。 她缓缓低下头,铺开的裙摆上洒满淡紫色樱花瓣……他抓住了她的手。 第25页 “你不敢?”少年说。 “谁说我不敢!”她扬起下巴。 他凝望她,目光透彻见底。 她被看得心慌,垂下头,低声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 “你喜欢我吗?”他打断她。 她咬住下唇,点点头。 “那么就试试。”下一秒,她已被他带入怀中,他合上双眼,吻下去。 ******** 午后在温室晒太阳,少年招手叫她,“过来。” “干嘛?”她知他心思,不想他得逞。 “你头上有东西。” “什么?”她伸手拨留海。 “还在吗?” “还在。” 她换手又胡撸了一把,“没了吧?” “还在,牢牢的,你过来,我帮你。”他说的有鼻子有眼,一副千真万确的样子。 亦俏走过去。 “低头。”他命令道,她乖乖弯下脖子,他突然起身,在她唇畔轻轻一啄,眨眼间,左手一转,从她耳后变出一朵夕雾花。 她没好气的低首嗅花香,他歪着头,一脸得意的笑望着她。 第三个吻是在几天后。 最后一个吻。 他缠着她索要一个晚安吻,她无奈的低下头。 谁料,他迎上来咬住,她往后退,脖子被牢牢勾住。 怕她挣脱,他干脆将她拉过来,整个人拘在怀里。 他没有强迫,他离开了她的唇,在脖颈间磨蹭。她觉得痒痒的,难耐滋味,可又不想推开他,直被他磨蹭的脑中起了雾…… 听见他咬耳朵道:“我这样的人你不会再遇上了……” 她失笑,笑他大言不惭。 他忽然抱紧她,抓起他的下巴,正色道:“说不定哪天我就不见了……到时你就后悔吧。” 他眼中的神色好像他真的会人间蒸发一样。她分神了,微启双唇,他压过来,掠夺了她的呼吸,唇舌很快纠缠在了一起。 后悔没有好好的吻一次…… 第十五章 被吃掉的口红 亦俏猛然睁开眼,盯着倾斜天花板发怔……片刻才弄清自己身在手岛,不是十年前的夕雾院。 她撑起上身,发现自己和衣睡在自己床上。 谁给我脱的鞋?盖的被?抱上来的? 头疼……她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想起来的竟全是梦的片段。 梦见自己走进了十年前种满夕雾的院子,少年依旧在,她倒进了他怀里,然后…… 手摸上嘴唇。感觉不对劲儿。 她抓起手镜,一照,哇!镜子直接扔出去。 妆全哭花了,睫毛膏、眼线化在眼眶里,看起来活脱脱一个僵尸新娘。 转念一想,她又放了心。 昨晚的吻肯定是梦。这鬼样子哪个不怕死的男人敢吻?胆儿也太肥了吧! 可是……蓝指甲在唇瓣磨蹭…… 她记得昨晚涂了不脱妆的dior99大红色,怎么嘴上一丝颜色也没有? 想是……被吃掉了? 她想起那个吻,清晰的记得唇瓣间的摩擦,他的轻咬,触感气息都太真实。 而且,吻技也太好了吧…… 十年前的少年不可能会的。 亦俏记得仅有一次的深吻,相比昨晚仍显温和,毕竟是少年青涩。 可是昨晚…… 亦俏双手捂住嘴巴,不是吧…… 要弄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没?她先到案发现场转了一圈。 即使阳光灿烂,院子里也暗了几度。满园的夕雾如常,只不过白天看来少了几分梦幻感。 没有异样,她正准备离开,忽然瞥见簸箕里几块碎瓦片。 瓦砾破碎声在脑中划过,她瞪着碎瓦片,脸上现出绝望…… 想吻她的男人能从手岛排到巴黎,但许竹不在名单上。 上岛以来,无论怎么撩,他一直表现对我不感兴趣,为何又趁醉吻我?! 太奇怪了吧! 可是……亦俏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触感仿佛还留在上面。 不会是……饥渴了? 他说自己三年不近女色。一个男的在荒岛孤身生活,时间太久,变态了?! 我和他住在一起会不会太危险了…… 他不会半夜摸上来吧? 我要换把锁! 不对,我要把他赶出去。 可我上哪儿弄十万违约金? 赶不走他,我只好搬出去,可我住哪儿啊??? 亦俏脑子乱糟糟的走进厨房,赫然看见桌上摆了一个奇怪的双层蛋糕。 当她看出蛋糕上的两个球是一对咪咪时,她猛然起身,脸色苍白,后背发凉,暗自念叨:“变……变态了。” 她边念边不自觉的往后退,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退了两步,忽然撞上一堵温热的墙,脚下凌乱。 “怎么了?”耳畔响起许竹的声音,她感到腰间一紧。 “别碰我,你这变态!”亦俏转身把他推开。 第26页 “扶你一把,我怎么变态了?”许竹莫名其妙的摊开手。 “你……你做的恶心东西,还说不变态?”她指着蛋糕大叫。 眼角扫了一下蛋糕,淡定的看着她。好像她小题大做, 许竹见她一手抓住领口,一手捂住裙摆,把短裙往下拉。 少见的窘迫。平时恨不得见公的就撩的浪劲儿荡然无存。 一丝玩味由眼中掠过。 将纸盒缎带往桌上一扔,扬起下巴,冷静而轻慢的俯视她。 亦俏一阵心惊肉跳,来不及反应,许竹倏然逼近,她一下退到料理台,下一刻,双手被他牢牢压在冰凉的大理石上。 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冷静的看着她。 “你……你要干嘛?” 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他轻笑一声,“怕了吗?现在才知道男人危险?” “……” 他凶巴巴的瞪着眼睛,“告诉你,下次不会这么幸运,没几个男人能在这一步停手。” “以后别穿这么短的裙子!” 亦俏委屈扇动睫毛,猛点头。 看你还再敢瞎撩!训完许竹松开了她。 亦俏揉着手腕,回不过神来。 “啪”一张单据拍在她面前,单据的客户备注写着:我要个比基尼大美妞蛋糕,胸要大,越大越好~~~否则差评!哈哈哈哈哈~~ 署名:灯爷。 许竹看了她一眼,边搅着渐渐变红的奶油,边说:“他是看守灯塔的人,今天66岁,大家都叫他灯爷。” “老不正经……”亦俏捏着鼻子丢掉订单,转了转眼珠,想起了正事。 她有点……不知如何开口,坐在桌边摇着她的长腿,“那个……昨晚,我回来时,你睡了吗?” 许竹停下搅拌,侧头盯着她看,修长双眼下有一片可疑的暗沉。 她不敢想他到底为什么没睡好…… “你说呢?”他眼中光线暧昧不明。 完了完了完了,不是做梦……亦俏暗自捉急,这可怎么办怎么办?以后怎么办? 许竹的眉目清晰修长,原本就十分好看,此刻眼中含着迷离的柔光,愈发动人。 被他这样盯着,她怎么受得鸟! 她顿时脑海紫雾弥漫,想起了昨晚的吻,徘徊在唇角的轻啄…… “睡了。” 他忽然说话,亦俏一时没反应过来,“啊?睡了?!!” 许竹深深看她一眼,“我睡了。” 噢~~她心虚的笑,“你……你睡……睡了就好,就好~” 亦俏想不明白,怎么一碰见他就变得笨嘴拙舌,脑子像注了水银。 “后院里碎了个花盆。”许竹轻描淡写的说。 “额……是我……昨晚喝多了。” 亦俏一跃,跳下桌,“外婆也真是的,种那么多夕雾干嘛……” “是我种的。”他压低视线,幽幽看她。 她不解的看他,“你那天不是说……不喜欢么?” “是不喜欢。”许竹说完俯身,面无表情的为蛋糕添上点睛之笔。 许竹这个把话聊死的本事,真的是没谁了。 亦俏对着□□蛋糕,瞧着瞧着忽然瞧出深意。一只夜店动物敏锐的嗅出了诱人气息。 “这么说……今晚岛上有party”亦俏搓着手凑过去。 许竹将蛋糕装盒,“对,一小时后,在灯塔脚下。” 亦俏顿时觉得咪咪蛋糕可爱起来。 她擦着桌边蹭过去,拉过一截粉缎带,嗲声说:“带我去好吗?” 亦俏变出小鹿眼,无辜的望着他,洋娃娃睫毛眨呀眨…… 咔嚓一下,缎带剪歪了,许竹被忽闪的没法专心,深吸一口气,回身,“想跟我去生日派对?” 亦俏点点头。 许竹往她光溜溜长腿上一瞥,“去换条长点的裙子!” “得令!”亦俏飞上楼。 “不要紧身!”许竹对着楼梯喊。 她光速换了件小黑裙,蓬蓬裙摆,一字领,腰带扎成红色蝴蝶结,为添喜气配了珊瑚色高跟鞋,最后,戴上tiffine蓝小礼帽。 下楼前不忘对着镜子把领口拉低。 就这样跳到许竹跟前,足足五秒,他只能愣愣的看着她。 不用问,看来他很满意。 亦俏期待的望着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半句赞美,有点小失望。 要是十年前的许竹,一定会大方夸她漂亮,还会趁机撩她一下,然而十年后,少年长大,变得内敛又沉默,有点猜不透了。 不知他经历了什么? 这样想着,她心里竟微微刺痛。 第十六章 拯救他的穿搭障碍 “走吧。”许竹解下围裙,拎起蛋糕。 “你准备穿这个去”亦俏指着他的格子衫。 “怎么了我换过衣裳了,这件是蓝……”他拎起领口要分辨,被亦俏抬手打断。 “我知道,不是色盲。”她歪着头上下打量许竹,寻思道:“要好好拯救一下他糟糕的衣品。” 第27页 亦俏以我听了你的,你也要听我一次为由,逼迫许竹打开自己的衣柜。 当柜门打开的一刻,亦俏冻住了。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匆忙合上,深吸一口气,再打开…… 仍是那片光景。 衣柜里全是格子衫,从左至右按深浅排列。 “大哥,不是开玩笑吧?”亦俏绝望的倒进衣柜。 “怎么了?”许竹不解。 “你是it男吗?” “不是。” “处女座?” “怎么可能?!” “爱吃五仁月饼?” “最讨厌。” 一个杀器都不中。 “那你怎么有这么多一样的格纹衫?”亦俏忍不住咆哮。 “哪里一样?这是维希格纹,这是窗格纹,还有温莎格,苏格兰格……” 许竹拎起衣架一件一件认真解释,“这些是夏季穿的薄棉,另一些是法兰绒,还有几件丹宁布的,大衣是千鸟纹复古……” “行了行了行了,亲爱的,我知道你爱它们。”那么多格听得亦俏头疼。 “给我五分钟,让我想想。”她说。 蓝贝壳一下一下敲着下巴,亦俏优雅的撑着腰,在一柜子格子衫前认真思考。 穿搭是我的王牌,绝不能让该死的格子衫打败! 她先选出一条黑色仔裤,然后挑了件千鸟纹衬衫,又从自己箱子里翻出件西装马甲,均码,男女同款。 这么一鼓捣,搭出一身复古风男装。 惊喜的是,竟让她翻出两双意大利手工皮鞋。擦的锃亮装在丝绒鞋套里,保养的很好。 “这鞋是你的?!”她诧异的问。 目测这鞋起码好几万。 亦俏知道定制鞋流程复杂,本人至少到店三次,像量体裁衣般,测量,打版,制鞋楦,每一步精工细作,舒适异常。 这么贵重的鞋,普通人最多买一、两双珍藏,以备重要场合充场面。 可是,亦俏数了数,至少有十只鞋盒,全被塞在鞋柜最里面,而摆在前面的是…… 白球鞋、蓝白人字拖,和那双万恶的深棕色老人凉鞋。 被这三块料挤到角落的名鞋们,不知夜深人静会不会暗自神伤? “这是你偷的?”亦俏对许竹产生极大质疑。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许竹把鞋子拎起来,一伸脚,如灰姑娘试水晶鞋般,不大不小,合脚极了. 他走了两步,低头望着脚上的鞋,失笑:“还以为再没机会穿了。” “莫非你本来是个鞋匠?”她有点凌乱。 许竹笑而不语。 “我这里有领结,需要吗?” 他拿出一个镶嵌玻璃的胡桃木盒,里面整整齐齐卷着六条领带,三只领结,全都精美极了. 许竹不起眼的衣柜简直成了哆啦a梦魔法袋! 亦俏忍不住钻进去又翻了翻,找到三幅袖扣,两块劳力士,浪琴和一顶超级有型的礼帽。 甜点师收入这么好吗?! 许竹从配饰盒里拿出一只苏格兰格纹领结,摆在领口冲她裂开嘴。 亦俏控制不住一条眉毛挑得老高。 无视他选中的领结,她抽出一条领结带,银色竖条纹是她对他喜好的最后让步。 亦俏双手拎着领结带凑过去,许竹忽然按住她的手, “这是手打的,你会打吗?” “切,少瞧不起人,”她勾一勾手指“脖子乖乖伸过来!” 她嚣张的样子,许竹似乎很受用,轻笑,乖乖低下头。 其实,亦俏只帮老爸打过一次,差不多忘光了。 她边打边回忆步骤,动作极慢。 许竹似乎很有耐心,看她拎着两条带子搭来搭去,系上又解开,试了好几回,也一声不吭. 他默默注视着她,等着。 亦俏感觉到他的视线,头皮有点发硬。 干嘛一直盯着人家? 不知道这样亚历山大吗? 亦俏想不通,当惯了人群焦点,为毛偏偏对他的目光这么……无法适从。 两人此刻挨得十分近,她能闻见衣领间他的味道……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注视,亦俏感到熟悉,似乎曾经发生过,历史重演…… 脑海中忽然跃入一个画面:火盆里的碳石烧得通红,窗子全落了销,和室里温热似暖春。 ***** 只有换药一件事,少年老老实实的。 换药后,需要在肩膀和胸前缠上纱布固定,她要挨他很近,他又是打赤膊,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只有此刻,少年一声不吭。 他在害羞么?亦俏心想,将纱布贴上胸口,他别过脸去。她偷偷抬眼,见他紧抿的嘴角动了动。 双手在他身后交叠纱布,她几乎要贴上他,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由不得两人都紧张起来。 与他交颈时,他带着雨后竹林般的体香钻进鼻中,她动作一滞,脑中即刻起了雾。 第28页 她尽量少碰触他的皮肤,小心翼翼的由身后缠过来,拉开了些距离,她才长出一口气。 真是难耐啊…… 她低着头打结,即使不抬眼皮也知道他正看着自己。 很近,他的鼻息在侧脸似有若无……她的脸颊止不住的热起来,炉火噼啪作响…… “你脸红什么?”少年忽然开口。 “谁脸红了?!是火光照的。”亦俏扬起头,差点碰上他的鼻尖。 太近了……她想退缩,但又被他眼中灼灼的红火黏住,牢牢的,拉扯不开。 实在太近了……近到可以接吻的地步。 忽然发现自己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微微启开,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落荒而逃。 他是……喜欢我?不喜欢我?喜欢?不喜欢? 墙角的小野花都快被亦俏揪秃了,少年却再没有更多的表示。 忽然转了性,再也不撩她,整日捧着一本甜食谱看,规规矩矩的假装三好学生。 只是偶尔,躲在书页后面偷看她的目光,被专心求问花神的亦俏错过了。 ***** 亦俏一分心,手上又打错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瞪上去,腹诽:还笑?!都怪你! 可她与他目光接触的一刻,忽然一阵心慌意乱。那眼神亦如十年前,灼灼的,温柔又带着宠溺. 有那么一瞬,少年的身影忽然重叠在他身上,附了身一样。 亦俏感觉到脸颊微微发热。 “你给别人打过领结吗?”许竹突然握住她凌乱的手,带着笑意问。 她以为他要取笑,想也没想就说:“当然~”话一出口,发觉会错意,因为他松开了手。 两人间暧昧不清的气氛倏地降了温。 她沉吟了片刻,改口道:“只给我老爸打过。” “难怪。” “……” 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跟他解释,又不是我男朋友?!亦俏乱糟糟的想。她草草打了个大蝴蝶式把他打发了。 许竹对着穿衣镜重新整理领结时,亦俏暗自心想:这家伙有毒。 第十七章 到灯塔去 到灯塔去 许竹拎着红色蛋糕盒走在左,亦俏双手勾在背后,晃着金色亮片手包走在右。 他比她高了足足一头,远远看来,一个挺拔若竹,一个娇艳似花,非常登对。 他浅蓝色领结,与她头顶的蓝色小礼帽呼应着,两人像穿了情侣装,般配极了。 从爬满枫藤的堤坝墙走过,海风轻轻吹起,起了一阵叶浪,她卷曲的红发飞起,轻轻扶住帽檐. 浅蓝色领结在风中颤抖,像一副蝴蝶翅膀。 许竹锁好店门,两人一起穿过商店街,去往灯塔方向。 路上,他讲起灯塔爷爷…… 灯爷人生三大爱好:吹牛,泡妞,拍照片。 显然,吹牛拍照都是为泡妞服务的。 灯塔爷爷今年66了。 可能长年一个人守灯塔,闲的长毛,他无意中爱上了健身。 他坚持不懈举铁,硬把自己炼出一副健美先生身材。一抬胳膊像极了吃多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背影简直是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 只可惜那张被海风吹皱至风化级的脸,怎么也熨不平了。 每次被喊帅哥,一回头,都吓mm一跳。 说到这,许竹把一张脸皱成包子模仿灯爷。 亦俏哈哈哈的大笑个不停。笑到肚子疼,不得不站住倒气。 她叉腰喘气,笑瞪向他,正望着她的许竹,眼中星光闪烁。 耀耀如辉的亦如昨日少年。 “笑死人了,不要跟我说话了,你离我远点,哈哈哈太逗了~” 为了不再想起他的包子脸,亦俏把他赶走。 “你快点,派对时间到了。”他转身先往前走,步伐压得很慢。 日光正浓,她望向许竹一杆翠竹般挺拔的背,碧海长滩于他前方不远,海面一片粼粼波光,像洒满天上的银河。 银光闪闪星河灿耀在他周身,他的背影恍若要消失在那片耀眼的光之中。 亦俏莫名一阵心慌,快步追上去。 又重新走在许竹的身边,她才安了心。 许竹轻快说了声:“走吧~” 两人一起朝灯塔走去。亦俏悄悄的拽起蛋糕盒垂下来的缎带,在指间卷起一抹粉红…… 灯爷顶着一张老树皮的笑脸,探出门,亦俏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喷。 “哎呦喂~让你带给大美妞给我,你还真带来了!!啊哈哈美……” 灯爷张开双臂,刚要冲亦俏扑来,许竹抓起手腕,将她往身后一带,灯爷扑了个空。 灯爷愣住,忽然一巴掌拍上许竹肩头,“哎呦~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好,好哇!哈哈哈~” 亦俏从许竹肩膀探出头,灯爷笑眯眯的看了眼,“哎?这个漂亮妞好眼熟~” 第29页 “咳咳~她是蛋糕婆婆的外孙女。”许竹介绍道。 “哎呀呀~快让我瞧瞧,瞧瞧~”灯爷蛮力扒开许竹,好好端详亦俏片刻,竖起大拇指,赞道:“像!真像!我就说老太婆年轻时一定是大美人,看来我眼光真是~” 灯爷又忍不住伸爪子时,许竹侧身一挡,又把两人隔开了。 “竹竿儿,你长进了,竟泡到这么漂亮的妞子~”灯爷意味深长的点着他。 许竹笑而不语。 “快进来~都是自己人,随便吃随便玩!“ 他们俩跟着灯爷穿过客厅往后院而去。 灯爷是岛上年龄最长的诗花青年。准确的说,他是最早一拨上岛的老文艺青年,正是他们这些怀揣着鲜花诗集的人,最先找到了手岛。 原来的守塔人正打包行李准备出岛看世界,灯爷刚好接手。在灯塔下盖了房子,扎了根,一住就是二十年,半点没觉得闷。 灯爷热情好客,精力旺盛,常常在他家后院开趴体。 无需请柬,来者不拒。 亦俏一踏进后院,两只眼睛都放光了。 打碟台dj镭射灯喷雾枪发光眼镜篝火水吧巨大音箱bbq……所有令夜店动物兴奋的东西,灯爷后院应有尽有。 最绝的是,在院子上空搭了半面网架,缠满了霓虹小灯泡,跟着音乐跳跃成五颜六色。 灯爷大声吆喝着:“孩子们~派对时间到,都跳起来了!”全场顿时炸了锅。 场子已经热了,院子里全是穿着奇装异服的半疯子。 穿旗袍的猛男,剃寸头的酷女孩,长发翩翩的嬉皮士,还有爆炸头猫王…… 亦俏一看,夜猫子全体出洞。派对上全是半熟脸。 胖lo正对着帅t跳扭扭舞,一眼看见亦俏,向他们招手。 早就按捺不住的亦俏,高举双臂大喊着我来啦~~~脱兔一般冲进人群,跟着节奏跳起来…… 摇头晃脑一阵,发现少了人,一回头看,见许竹仍旧拎着蛋糕盒子,在一群蹦跳人群中站得笔直。 “发什么呆?来跳舞啊!”她扯着嗓子吼盖不过音浪。 亦俏只好跑过去,夺过蛋糕盒,塞给端了一盘通心粉路过的三姑,抓起许竹的手,蛮力带进了舞池。 “跳起来!扭起来!折腾起来呀呀!!!”灯爷跃上dj台喊麦,按下红按钮,镭射灯爆闪,“尖叫声!!!啊——!!!!” 亦俏很快发现,这家伙竟然害怕跳舞! 她对着许竹尬舞,只见他神色严肃,越站越直,额头上冒出汗珠。 亦俏教他最简单的扭扭舞,他僵硬的跟着摇头摆手,但完全抓不到节奏,很快就成了同手同脚……哈哈哈笑死她了~ 许竹恼羞,调头要逃,亦俏一把拽住,讨好的向他眨眼睛,这么好玩的许竹她还是第一次见,怎么能轻易放过? 亦俏眯起双眼,笑得一脸坏心眼。靠过去,双手攀上他僵硬的脖子。 许竹怎么可能任由她摆布。将她从身上扒下来,欲转身,可惜又被她拽住……两人在人群中拉拉扯扯,僵持了片刻。 亦俏见他强硬,忽然一甩手,抓起一个人乱扭的爆炸头,把他的手往腰上一搭。 爆炸头做梦一样望着亦俏。 “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快跳!” 爆炸头捣蒜,心花怒放,拿出看家本事,对着女神耍帅摆酷,来一个360度转身。 可转回来一瞧,美女竟变成一个穿旗袍的鼻毛男,冲他咧嘴笑出牙花,女神早不见踪影。 亦俏被许竹一把揽起腰弄回去。她挣开他落地,手指向他,扭腰向后,眼神中四个字:乖乖听话! 第十八章 记得亲一下 看不了亦俏跟别的男人大跳贴面舞,只好低头妥协,任她摆布喽~ 她满意的勾起红艳唇角,玩兴再起。 撩人目光锁住他,指尖往下巴梢一勾,猝然将他拉近,挺身送上红唇。 他条件反射的躲,不知她只是虚晃一枪。 她笑着欣赏他的慌乱,踩着节奏再次婀娜的靠近,指尖顺着菱角分明的轮廓缓缓下行,指甲上的小水钻晃得他张不开眼。 就这样,围着许竹兜了两圈,轻轻松松把他变成一根直挺僵硬的竹竿儿。 她心想:不要浪费了这具好身板。 亦俏在他笔挺挺的胸前袋上拍了拍,很是满意这根帅气的舞儿。 亦俏围着许竹跳起来,又是扭腰,又是顶胯,身体曼妙柔软,一个波浪wave红卷发飞扬,引得人群吹起了口哨。 她的舞姿越撩拨,许竹就越僵硬,手脚石化,只有眼珠子能动两下,活像生了锈的机器人。 忽然音浪大躁,舞动的人群骤然躁动。 背后的摇头醉汉突然撞上亦俏,鞋跟一歪,她往前扑去。许竹及时解冻,接住了,敏捷异常。 第30页 她忽然灵机一动,起身就往另一侧倒,连招呼也不打。 许竹又稳稳的接住。 “哈哈,接得好!”亦俏躺在他臂弯里,没忘凹个撩人的poss。 许竹不明就里的看着她。 “抱我起来~”她伸手搭上他的脖子。 许竹依言横抱起她, “转圈~” 许竹乖乖转了一圈。 亦俏姿态撩人,像个芭蕾伶娜,被帅气的许竹公主抱,看起来如跳双人舞,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亦俏跳下来,顺手拉过他的手,强行贴在自己腰上。 这回,许竹明白她用意,配合着她,帅气的一揽,将她楼进怀。 她挨近他,身体似波浪,大玩撩拨。 就这样几个来回,许竹已摸到门道。 他只需配合她,当她贴近跳舞,他搂着腰作亲密状;她倒下时托起来,她跳上来,就公主抱着转一圈。 跳舞的事全交给她,他只需摆一个帅帅的男友姿态即可。 即使肢体不协调,可人帅得没话说,那种僵硬迟缓感竟有几分popping的味道。 渐入佳境,他竟给自己加戏。 一扬手推她出去,转圈,又拉回来,下腰,跳得似模似样。 这时,吉他飙起一阵噪音solo,忽然,一转弦,弹起生日快乐歌,吃蛋糕时间到了! 舞会中场休息,舞神们踩着鬼步瞎扭着朝长餐桌流去,似乎还没跳够。 亦俏也终于放过许竹,拍了拍他肩膀,轻快的赞:“跳得不错~”顺手替他整了整弄歪的领结。 许竹眼含着怨气,瞪向她,似笑非笑。 众人七手八脚的拆盒子,笑闹着往咪咪蛋糕插蜡烛。 灯爷向他们俩挥手,“你们俩快滚过来!” 灯爷把背后灵傻弟从身上扒下来,让出个位置。 亦俏本来要过去,谁知被许竹拉住,站到胖lo帅t旁边。 “哎,站那么远干吗?过来,美女,到我碗里来~” 说着伸出大力水手的手臂,把亦俏拽了过去。 侧头对跟上来的许竹眨眼睛:“别臭着脸,一会儿就还给你啦~” 灯爷饶有深意的望了亦俏一眼,举起祷告手对着满是蜡烛的两座双峰闭上眼,许愿。 花诗青年们一边拍手一边唱起生日快乐歌,场面和谐又温馨。 唱了一遍……两遍,三遍,蜡烛流油了,灯爷仍旧闭着双目不吹蜡烛,不知这个愿望到底有多长 哪个贪酒的家伙乏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灯爷偷偷睁开一只眼,瞪了亦俏一眼。 亦俏一脸懵圈。 他又冲她挤眉弄眼,她大惑不解。 但她身边的许竹懂了,怒视着灯爷。 灯爷面不改色的发嗲道:“不亲一下,许愿怎么灵嘛~” 亦俏惊奇的睁大眼,指着他:“你……怎么知道……” “灯爷是你外婆的牌搭子……”许竹在耳畔说。 外婆这个大嘴巴! “好~你闭上眼,一定让你愿望成真!”亦俏眯起双眼。 灯爷乖乖合上眼,大家齐声喊:“一、二……” 许竹趁机抓来傻弟,跟他耳语…… “三!” 噗—— 灯爷吹蜡烛,傻弟凑上去,在老树皮脸上狠狠亲了一大口,亲到打响。 人群爆笑,灯爷“哇”一声大叫,哭嚎着:“你们欺负我~~老子都66了,你们欺负孤寡老人~~哇~~~。" 傻弟心疼的顺着灯爷头上仅有的三根毛。 大伙笑过之后,早就等得不耐烦。帅t手起刀落,把蛋糕给切吧了,一帮没良心的忙着抢蛋糕,没人搭理哭嚎不止的寿星。 戴着王冠的寿星指着许竹,大声质问她:“为什么亲他,不亲我?你是嫌我老吗?” 许竹分到蛋糕,置若罔闻,拉着亦俏走了。 身后传来灯爷的嘶吼:“为什么?岁月不饶人啊~” “行了,别嚎了!耳朵都发炎了,给你!”帅t把一只奶油咪咪扔到他面前。 灯爷低头,眼睛亮了三秒,旋即更大声的嚎:“怎么只有一只?我要一对,谁吃了我的咪咪~还我!你们欺负老年人~~哇~~” 这时,捧着一角奶油蛋糕吃得滋滋有味的众人,终于想起来感谢寿星招待,纷纷过去安慰。 沾满奶油的嘴巴凑过去;还往他脸上抹奶油,抹巧克力,把咪咪摆到他头上拍照,玩得不亦乐乎. 许竹和亦俏坐到篝火边,海风将火吹得东倒西歪,许竹很专心的一勺接一勺吃着自己做的蛋糕,火光染红了他的侧颜…… 亦俏吃的心不在焉。 不远处的沙滩上,帅t正在往烤架里添柴,准备点火烤串。海风暗起,胖lo张开蝙蝠袖,用全身护住火苗。 亦俏笑着收回视线,挖了一大口奶油含在嘴里,红鞋尖踢了许竹一脚,:“嘿!没想到你还记得。” 第31页 他低低的说:“记得,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海风骤然大作,伴着翻滚的浪声,“啊?你说什么?” 许竹回头看她,前发乱糟糟的飞,皱紧眉头眯缝起双眼,表情十分严肃,可是,他嘴角沾着奶油,亦俏扑一声笑了,没多想,伸手就去抹,手指尖刚触到他嘴角,他忽然一激灵…… 这时,有人大声喊:“点火专家,快来帮忙,我们要吃烧鸟!” 手指维持一个考验小肌肉群韧性的姿势,许竹的神情显然是想歪了…… 那是什么表情?以为我要亲他吗? 我才喝六分醉而已…… 就算被我亲一口,至于一脸神伤吗? 她干脆收手,说:“你嘴上有奶油。” “哦。”他恍然,匆忙低头抹了抹,也许是尴尬,一句话未说,起身去帮忙点火了,啤酒瓶倒了都没发觉…… 亦俏扶起酒瓶,望着地上的一滩泡沫,发起了呆…… 第十九章 初恋情人 回忆…… 这天,亦俏鬼鬼祟祟蹭到厨房门口,向里面探头探脑。 “什么事?”外婆中气十足的问。 “额……嗯……啊……” “说人话。” “做个奶油蛋糕吧。”亦俏说。 “那孩子生日?”外婆隔着老花镜片看向她。 亦俏靠墙站着,双手背在身后,少见 的局促。 外婆哼了一声,二话不说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鲜奶油。 亦俏偷看他的护照,发现今天是他生日,18岁,在日本是很重要的成人礼。不能大操大办,至少要有个蛋糕嘛。 她想,我只是看他一个人孤身在外,又不知得罪了什么仇家,受了这么重的伤……总之,她只是觉得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度过生日,实在可怜,而不是…… “你是不是喜欢他?”冷不丁被外婆一问,亦俏一惊,险些把手中的水果盘打翻。 “咳!怎么可能~~”她心虚地拖长尾音,捡起掉落的樱桃丢进嘴里。 “你也到了恋爱的年纪,没什么好害羞的。”外婆一边裱缎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谁要跟那种怪咖谈恋爱……”亦俏打了个哈欠,假装不在意。 “我倒觉得那孩子不错,有才华,手又灵巧,长得也帅,是吧?”外婆斜着眼,向她意味深长的笑。 “……” “不过我要提醒你哦,别抱太大希望。” “您觉得他看不上我,还是觉得自己孙女缺乏吸引力?”亦俏不服气。 “你这年龄谈的恋爱一般都没好下场,你见过多少能嫁给初恋的?”外婆解释道。 “什么呀~”亦俏被套出心事,一跺脚跑了。 外婆继续裱花,一边转着柱台一边哼着一首老歌: “我是星你是云,总是两分离,初恋情人~~为什么不见你再来我家门,是爱情不够深还是没缘分,难忘的初恋情人~难忘的初恋情人~~~” 亦俏把蛋糕端到少年跟前,少年惊讶的说不出话,“你怎么……” “你生日??噢~我说的呢,外婆怎么烤了一个这么……”她皱起鼻子,一脸嫌弃的看着蛋糕“这么复古的蛋糕,原来是你生日,好吧,生日快乐~” 她轻描淡写地说,假装这一切跟自己无关,一边手上又是点蜡烛,又是折王冠,忙活起来。 少年不声不响的看着,以拳抵住嘴巴,暗暗笑了。 “来~许个愿吧。”亦俏双手捧着烛火闪烁的蛋糕到少年面前。 少年温柔的凝视了一会儿莹莹烛火中女孩的脸庞,合上了双眼,片刻睁开,一鼓作气吹熄了所有蜡烛。 “生日快乐!!!”亦俏兴奋的大叫,突然凑上去亲了少年脸颊一下。 少年一愣,看向她。 亦俏没事人似的,七手八脚拔掉蜡烛,举着餐刀切了下去,完全没发觉一旁的少年捂着脸颊,对她出神。 当天晚上,她照常到他房里添碳,照常对着他熟睡的脸发了会儿花痴。 少年的伤快好了,这段时间骨头汤喝了不少,气色很好,不像刚来时的苍白,脸饱满起来更好看了。 等他痊愈就要走了吧…… 亦俏心里隐隐的不舍,她托着下巴感慨道:唉,外婆说的对呀…… 如果他走了,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她伤感地想,以后就没机会…… 忽然她伸出手,轻轻摸了下他的睫毛,她一直想摸摸看是不是真的。 指尖感到痒痒的……他冷不丁睁开眼,亦俏缩手,但晚了一步,手被他一把抓住。 她本能挣扎,却被他顺势一带摔在他身上,少年敏捷地翻身,眨眼工夫,她已被压在他身下。 他紧接着俯下身,亦俏无处可躲,只能别开脸,少年落空地吻在了她的脸侧。 “为什么躲?你不是喜欢我吗?”少年诧异的问。 第32页 “我什么时候表白过,我怎么不知道?”亦俏有点生气。 “白天你先吻的我,你忘了?” 她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吹蜡烛说生日快乐,不是都要亲寿星么?” 听见她的话,少年眉间皱起,愣在那儿,不可置信的俯看着她,。 趁他晃神儿档口,亦俏猛然发力,推开他跑了出去。 这天晚上,亦俏没睡好,凌晨三点翻来覆去,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 久点不着的炭块下开始冒烟,烟越来越浓,顺着风的方向形成一溜儿白烟。 扇风的手一刻不停,黑压压碳堆看起来纹丝不动,其实已不动声色的蓄了热量。 忽一下,火苗突然蹿起来,像开了惊喜盒一样欢呼,尖叫,拍手! dj重新跃上舞台,推开大音量,转了张60年代老摇滚开始打碟,闪烁的彩灯网下开始有人瞎扭。 香槟塔只剩下几只空酒杯装样子,酒精烘烤着年轻身体,纷纷坐不住开始随着节奏摇摆起来。 “嘿!走啊~跳舞去~”吉他手拽起亦俏,一脸兴奋的双眼发亮。 吉他手笑得灿烂,双目如星辰发亮,浑身的热情像夏夜的热浪海风扑面而来,帅气逼人无法抗拒,真是女人的蜜糖毒药啊。 亦俏被他的热情感染,从往事抽身,仰头把杯中酒一口闷了,跟着吉他手奔赴下半场海风热舞。 许竹端着一盘子烤得焦香流油的肉串回来,看见篝火边歪倒的酒杯和两只空碟子,亦俏不知所踪. 许竹把盘子往长餐桌上一放,三姑六婆窥着他脸上的颜色,他一抬手,她们马上欢天喜地扑上来瓜分了,直夸他:“真懂事~” 他拉开椅子坐下,点了根烟,歪叼着,眯着眼皱紧眉头,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亦俏和吉他手大跳贴面舞,好像一对打得火热的情侣。 “听说她走进酒吧时还没到营业时间,吉他手对她说:‘出去!别打扰我写歌。’啊哈哈笑死了~” 身边传来三姑高八度的笑声。 她们面前桌上摊着一堆黄豆大小的贝壳,旁边摆着穿好的贝壳项链、手串,这是手岛的特色旅游纪念品。 她们一人一根渔线,边串边八卦。 六婆接话道:“我也听说一开始吉他手不搭理她,她还赖着要酒喝,尴尬得嘞~” “听说她对着点唱机跳扭屁股舞,哎呦~不害臊~扭得吉他手心烦气躁,忍无可忍,一把抱住了她哈哈~” “她夸他是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吉他手!” “听说她是鸡蛋糕大王的女儿,要给吉他手出ep!” “听说她喝醉了就跳上吧台乱扭,还会坐上大腿,让吉他手笑不拢嘴~” “真的真的呀?” 三姑向六婆挤眉弄眼,“瞧,快瞧~” 许竹顺着三姑的指头看过去…… 只见亦俏若花蝴蝶满场飞,一会儿跟吉他手扭扭腰,一会儿又跟灯爷抖抖肩,应接不暇忙得不亦乐乎。 灯爷一对着她,脸上皱纹马上炸开来,笑成了一棵千年老树精。 亦俏边跳边抢别人手里的酒杯,连跳带喝的显然已经高了。 跟着音浪一波燥起,亦俏跃身挂到灯爷脖上,裙摆掀起,两条大长腿显露,引得全场一阵鬼叫。 灯爷毕竟是练过的,她突然窜上来,老爷子俩腿一点没打颤,纹丝不动,接住,还抱着转了一圈. 口哨声,欢呼声,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亦俏更加得意忘形,趁灯爷转圈,故意拉高裙子,踢起一双诱人长腿。 dj嗨到打翻了碟机,狂按爆闪灯,喷烟,尖叫口哨声漫天沸腾全场。 许竹脸皱成千层褶包子,盯着那两条晃眼的大白腿,咬断了烟屁。 第二十章 嫉妒 激情释放过后,温柔的摇一摇。时间已到凌晨一点,dj把今晚的干冰全放了,灯爷的后院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神游舞曲响起,亦俏口渴,正要去吧台,吉他手又把她拉回,顺势揽入怀中,跟着音乐摇晃起来。 缠绵女声像红发女妖海礁畔的低吟,唱得人心荡漾。 亦俏伏在吉他手肩头,几乎藏住整张脸,露出一双拉阔大眼,偷偷瞄向长餐桌方向。 尽管刚才她应接不暇,眼花缭乱,仍然无法忽略一直跟着她的一道目光。 她偶尔于交叠的肩膀之间偷看一眼,目光一触即放,像被电了一下,他也不回避,她仍能感到那道目光追随自己。 像阻击枪上的红色准心,在她脸颊,在后颈,在腰肢,在身后…… 就算她仰头灌下大口龙舌兰,仍能感到有一点炙热烧灼在身。 不自在,焦躁,像被监视,又莫名的兴奋。 若一瞬感觉不到了,她忍不住又偷看,撞上去火花四溅,又慌张的躲开。 第33页 他竟不躲,明明是他在偷看我好吗?! 今晚的许竹有点不一样。 想想,好像从今早起,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直暧昧不明。 忽然,紫色雾霭中交叠的嘴唇忽然跃入脑海……此时醉意朦胧,想起来竟分外真切。 好像又回到那个梦中……他的唇压着她的,缓慢的碾,若指腹碾碎花瓣;紧密贴合得无法呼吸,她微微启开双唇,紧接着呼吸一滞,他没有给她一秒喘息适应,毫不客气的掠夺,像要把她吃掉一样。 想到此,她的脸忽发了烧,身体里过剩的酒精一瞬间蒸腾上来。 目光不自觉的寻找许竹的身影……天啊!他在发什么疯?! 坐在许竹两旁的客人,一个接一个离席,端着盘子假装去取甜点,可都一去不回。有的宁愿挤在旁边的小沙发里,也不坐回长餐桌。 许竹一直的盯着亦俏满场飞,越盯越气,手不由自主捏起桌上的餐巾折叠。很是心灵手巧的叠出玫瑰花,白天鹅,小船,纸飞机…… 一旁三姑的小孙子看着好玩,把一桌人的餐巾都敛起来,许竹一边叠,他一边递,还忙着布置,没一会儿功夫,桌上码了一排奇形怪状东西,俨然餐巾秀。 当所有的餐巾都叠完,他的手伸向三姑六婆的贝壳时,她们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 只见他表情呆滞,眼中闪烁冰与火之光,目光一直追随着今晚的“舞会皇后”,偶尔扫一眼拥着她慢摇的吉他手,杀气腾腾。 这时,帅t不怕死的拎个酒瓶走过去。她可是仅存的没被亦俏迷惑的幸存者。 她一屁股坐到许竹身旁,给他肩上一拳,奚落道:“别看了,再看眼珠子掉出来了!” 许竹将目光投向她,帅t假装畏缩一下,“你别瞪我啊!我这么难驾驭你不要就算了,那么完美的大师姐你也不喜,还以为你喜欢什么仙女呢?原来……哈……你好这口儿!” 说着掀起他胸口的衣襟,坏笑着说:“真没想到啊……你假正经外表下藏着一颗这么狂野这么浪的心啊哈哈哈~” “滚!”许竹扒拉开帅t的咸猪手。 哈哈哈哈~面对他凶狠的目光,帅t仰天长笑。 笑够了,她说:“不过,我提醒你,这个骚……”帅t被许竹横了一眼,改口道:“这个菇凉不简单,你要小心。” *** 亦俏醉倒,依稀记得靠在吉他手肩上睡了片刻,眼皮打架时还在寻思:吃蛋糕那会儿,许竹那句被海风淹没的话是什么 再睁开眼,节奏变快,她条件反射的跳起来,鬼舞步乱跳一气。细高跟踩死人不偿命,踩得周围一片哎呦妈呀大姐祖宗姑奶奶!饶命~~~~ 吉他手被踩得最惨,气得他一把扛起烂醉的亦俏,扒拉掉她脚上那双红色凶器,调头穿过人群,消失在后门。 吉他手像扛面口袋一样,一路走出了灯塔。 凉爽的海风没能把她吹清醒,亦俏被扛在肩上颠了一阵,忽然扬起脖子,挣扎着跳下来,扶着一棵大树吐了。 吐完之后,脑袋终于有一丝清醒。可一抬脚还是摇摇晃晃。 吉他手弹开烟蒂走过去,扶住脚下拌蒜的亦俏,顺势楼住她的腰。 “这是哪儿?”亦俏东张西望,发现这不是回蛋糕店的路。 吉他手只当她是醉话呓语,没有理会她,也没有停步的意思。 可亦俏不走了。 吉他手说:“先到我那醒醒酒!” “不去,我要回家!”她甩开他的手,脚下却踩空,又跌回他怀里。 吉他手低笑一声:“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 “谁说她是一个人?”许竹一把从吉他手怀里拽开。 吉他手也喝了不少,头晕眼花的一低头,发现怀中人被劫走,酒劲儿上头,没看清来者何人,扑过去一把揪起那人领口…… 与许竹目光对视的一瞬,吉他手愣住了。 “你最好别打她的主意!”许竹低声警告。 吉他不知不觉松了手,许竹抬手一搪,他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背影颓唐。 眼睁睁的望着亦俏被许竹带走了。 亦俏踩着棉花走了一阵猫步,抬头一看,恍然发现换了人,“咦,吉他呢?” “回家了。”许竹冷冷道,手里拿着她的红色高跟鞋。 “噢……” “你很失望?”他挑起左眉。 “没有啊。”亦俏仰起脸,可还是看不清楚他。 “现在去追还来得及。”许竹停下脚步,看着她。 “我为什么要追他?我又不喜欢……”亦俏站不稳,对着许竹摇头晃脑。 “噢?我以为他是你喜欢的类型。” 亦俏忽然爆笑,“我喜欢他?!哈哈哈哈哈太逗了……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是……” 第34页 她一根手指指向许竹,他忽然屏住呼吸,可她只是左右晃了晃,便一头栽倒在他的胸口。 许竹望着睡死在自己身上的亦俏,叹了口长气,俯身横抱起她,朝外婆点心铺方向走去。 *** 不知为什么,灯爷生日之后,许竹变得怪怪的。 尽管他一直冷冰冰,爱答不理的,但亦俏知道,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亦俏有个本事,对目光超级敏感,就像鲨鱼能嗅到海水中百万分之一的血腥味,无论是直视目光,还是余光偷瞄,甚至脑后长眼,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以前,许竹总在背后偷看她,或者像猫一样,冷冰冰的瞥她一眼,回过头去,却悄悄把一只耳朵转向她。 以为她不知道,哈! 就算他用冰块镇守防线,只要她在楼上来一嗓子,他会第一时间赶上来,瞬间变成除虫英雄和换灯泡小能手。 但是,自从生日夜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雷达再也搜索不到他的目光,无论她在楼上喊破嗓子,他只管戴上耳机装没听见。 有时在走廊遇上,他一脸漠视,好像她只是空气中的一粒灰尘。 这些还不算什么,最火大的是…… 每晚她在吉他手酒吧喝酒回来,都喜欢在冰箱里找点东西吃。可是现在,他竟然把冰箱上了锁!上了锁!带铁链的锁!!! 当她看见捆在拉手上那条银晃晃的铁链时,特别想冲上楼问他:有没有搞错?!!! 从此,两人谁也不搭理谁,陷入僵局。 为了避免撞见他那张的臭脸,亦俏出门都走防火楼梯,晚上不玩到凌晨不回来。 可是,思来想去,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她去拜访了“手岛小灵通”,或许能打听出这货到底犯了什么毛病? 胖lo一见她推门进来,搓着两只小胖手,高兴的说:“啊~漂亮的俏俏来了~~”说着手上的忙活起来 ,烧水,沏茶,打开点心盒子。 片刻功夫,冒着热气的红茶,金边塔罗牌,三五碟茶点,外加一套镶瓷画的指甲刀,四大聊天神器摆满了洛可可的小茶桌。 像这样的闺蜜下午茶她们三五天便来一次,几乎八过了手岛每一个人的卦。 其实,她最想聊的八卦是许竹的。 从重遇许竹那天起,她就想知道,这十年,他到底死哪儿去了? 怎么把一个神仙颜值的少年毁成脑回路清奇,喜怒捉摸不定的深井冰?! 然而,许竹嘴巴不是一般的严。 尽管两人同一屋檐下,他说的话,还没有对路边野狗说的多,更别谈分享往事了。 现在好了,和胖lo混成闺蜜,可以先从许竹的墙角松松土。 “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以前就认识?” “哎,许竹以前是干什么的?” “你们为什么跑这荒岛上来了?” 亦俏很快发现,一向心思单纯爱讲话的胖lo,碰上许竹的事就开始支支吾吾。 记得有一次,胖lo请亦俏吃刚出炉的苹果派,她直感果浆浓郁,派皮酥软。只消一口,竟有拥有全世界的满足感。 “嗯~~~lolo,你这派做的太好吃了!你怎么不开店?肯定把许竹比下去。” 胖lo赶紧摆手,“我做的只是家常甜点,上不了台面,怎么能跟许竹比。” “他有那么厉害?”亦俏听出她话音里满满的推崇,“甜点圈,他很有名吗?” “额……”胖lo的眼神乱飘,“反正,他做的甜点很好吃,而……而且,他是你外婆亲传的关门弟子……” 就这样…… 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打太极,实在太令人怀疑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收藏吧~ 第二十一章 霓虹妹子 亦俏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 在她的不懈努力套话下,只打听出她和许竹曾在同一家甜品店工作过。 信息很有限,具体在哪儿,店名字,胖lo不肯透露。 至于,他们为什么上岛,她更是打死也不说。 亦俏真没想到,许竹的墙角竟是钢筋混凝土。 不过,爱说话的胖lo难免话多语失,尤其当吃下加了很多红酒的布朗尼,话就变的滔滔不绝,免不了说漏嘴。 “哎,你知道许竹有没有女朋友?”亦俏趁机打听道。 “唔……以前在法……在岛外,有过一个。”胖lo说。 “只有过一个女朋友?!”亦俏不敢相信的对着一根手指对眼,“怎么可能只交过一个女朋友?不正常啊……” 脑子有病,千真万确,亦俏心想。 胖lo却不以为然,往红茶壶里继续添热水,一边解释,“许竹以前是个工作狂,当然没有谈恋爱喽~而且,他女朋友是老板的女儿,很漂亮的美人~” “有多漂亮?”亦俏扬起下巴,那表情像在说:有我漂亮?! 第35页 “额……呵呵,当然喽,跟你比还差那么一点点,”胖lo很会讨喜,“不过,大师姐很有气质,而且,她还是斯坦福毕业,是美女学霸呦~” 亦俏一向不跟有气质又学习好的女生一般见识,可不知为何,喝下去的茶莫名带了一股子酸味儿。 “那还分手?”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许竹好像心里忘不了一个女孩,是他的初恋。” “初恋?”亦俏心里忽然一动。 胖lo点点头,“嗯,好像是个日本女孩呦~听师姐身边的人说的,大家暗地里开玩笑说,大师兄钟情霓虹妹子噢哈哈哈~” 日本女孩?霓虹妹子? 亦俏暗自嘀咕,难道……莫非他在日本已经有喜欢的人?那还招惹我?!还跟我眉来眼去搞暧昧,渣男!!! 咔一声,亦俏掰断了手中的面包棍。 从胖lo店里出来,天色已晚,海风忽然大作,吹得亦俏一头蛋卷像杂乱的海藻。 得知许竹喜欢霓虹妹子的事,亦俏很不爽,她决定去吉他手酒吧买醉,为了她不堪回首自以为是的初恋。 亦俏和吉他手不顾三姑六婆的闲话,一如既往晚上凑在一起喝酒聊天,甚至比之前更勤快了。 琴弦在静寂夜晚最拨动心弦……随着如水的夜风飘呀飘…… 一入夜,吉他手酒吧就开始传出歌声,一首接一首,一首接一首。 自视音乐天才的吉他手很少为人演奏,亦俏出现之后,手岛居民有幸经常听见吉他手的自弹自唱,以及亦俏银铃般的……浪/笑。 随着如水的夜风飘呀飘……飘进了店铺街。 “喀嚓”,诗人苍白的手指不小心剪破,气愤的丢开手中的红玫瑰。 在扰人清幽的歌声浪/笑中,画家心烦气躁的翻着牛扒,嘀咕着:“有什么好笑的,哼!” 从听见笑声开始,许竹就拎了一瓶朗姆上楼。打开窗,点上烟,然后倒满一盎司杯。 从二楼窗口正好能望见吉他手酒吧。 他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直到……忽然,灯火通明的酒杯灭了灯。 许竹感到胸口像被利器划过,狠狠的用拇指碾碎烟蒂。 “你看清了么?酒吧真的关灯了?他们俩……” 三姑和六婆刚好由楼下经过。 “千真万确,我刚从那过来,灯一关,里面一点声也没有。然后,我听见桌椅一阵乱响,两人你叫一声,我叫一声,不知道在干什么嘿嘿嘿~” 六婆捂住嘴凑近三姑低声笑。 “啪”一声响,两个八婆像两只受惊的土拨鼠,抱头向两边弹开。 等了片刻,四周鸦雀无声,并没有外星人要抓她们离开地球。 六婆重拾勇气,回头嚷嚷:“谁啊?!吓死我了!吓出心脏病饶不了你小兔崽子!” 三姑六婆身后,一个人影也没有,刚才许竹待过的窗口紧闭,拉上了百叶窗。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世上智商在线的人实在不多。 一个停电,被三姑六婆传成偷/情。 电停灯灭唱机不转了,可不是什么声都没有了。 如果六婆胆子再大点,趴个窗户,就能瞅见两人在摸黑找蜡烛,一个脚尖踢上金属椅腿,一个腰眼撞上大理石吧台,哀叫连连。 吉他手举着打火机,挨个拉开吧台的抽屉,终于找到了一盒生日蜡烛。 细细的那种,烧不了两分钟,全胜于无吧。 然后,吉他手拎起工具箱,亦俏举着萤火虫屁股亮度的蜡烛,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去了配电室。 吉他手轻车熟路找到电箱,开始检查。亦俏一手拿着保险丝,一手举着蜡烛帮他照亮。 一根细蜡烛60秒就燃尽了,为了不影响修理,亦俏像卖火柴小女孩一样不断熄灭了又点亮一根。手太忙了,保险丝只能叼在嘴上。 倒腾半天,亦俏满头大汗,黑色紧身裙沾了汗水软趴趴的贴在身上,胸前轮廓尽显。 “保险丝。”吉他手回身向她伸出手。 她抬高下巴,将叼在嘴上的保险丝递给他,领口一片雪白于微弱光下更加撩/人。 好死不死,吉他手从她嘴上拿走保险丝时,手指擦过她柔软的嘴唇,那种微凉腻手的触感停在了心尖上。 忙着点蜡烛的亦俏,没发现吉他手拿走保险丝之后,并没有回身继续,而是望着晃动烛火中的她…… 亦俏心头一惊,吉他手扑了过来,手上的烛光一瞬灭了。 “啪!”黑暗被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划破。 蜡烛再点亮,吉他手帅气的脸上多了一个正在变红的手印。 看样子,吉他手很少受到这种待遇,不敢置信的愣在那。 亦俏举着手刀一动不动,对自己条件反射的力道显然很是震惊。 第36页 只见吉他手摸着下巴,摇了摇头,失笑了一声:“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 “灯爷说你喜欢许竹。”吉他手目光里有一簇小火苗。 “怎么可能?!”亦俏躲开了他的目光。 “别撒谎了!你跟许竹在东京的事,灯爷都跟我说了。他还警告我,敢碰他家竹竿儿的初恋,后果自负!哼!” 他的初恋是我?!可胖lo说是个霓虹妹子啊! 亦俏凌乱了。 从酒吧出来,亦俏一直反反复复回想当年的事,寻找蛛丝马迹,却弄得脑子一片蛛网缠绕. 等等。她忽然从杂乱中抽出一根丝线。 两天后少年退烧,睁开眼开口问:“我在哪儿?” 亦俏听少年讲中文,条件反射的要用中文回答,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外婆的告诫。 “为什么不能说国语?跟华侨也不行?”亦俏莫名其妙。 “要融入当地文化嘛,不然你出国干什么?还不趁机练练日语。”外婆说。 “多亏了我的英明决定,瞧你现在英法日韩通了四国语言。” “别蒙我了~你明明连名字都改了。跟隔壁的欧巴桑说你叫小百合,对韩国大婶说你是金英爱,我看我也改名字叫石原结衣吧。” 亦俏跟外婆在国外混了这么多年,她早看穿她是有意隐姓埋名。 “你该不会是有什么仇家吧?”亦俏狐疑的盯着外婆。 “哎!瞎说什么,我老太婆要是有仇家,早被手刃了,还等到你在这瞎猜。” “那又是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谁?” “这样不是很有神秘感?” “……” 亦俏还是没套出一句实话,气得她叫嚣:“你去抓蛙国难不成也要扮成印度阿三?!” 外婆不说,亦俏也不再纠缠,反正外婆一向我行我素,隐姓埋名可能也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吧。 话说回来,就算隐了姓名国籍,莫名其妙找上门来拜师学艺的陌生人已经应付不过来了。 总之,亦俏把母语咽回去,换上一口流利的日文,回答了少年的问题。 少年看了一眼她身上少女怀春樱花粉的和服,立刻换成了日语语境。之后,少年没再说过半个国字。 莫非……难不成……他把我当成霓虹妹子?亦俏恍然,脑子里的一堆死扣瞬间松脱开来。 外婆店里一片漆黑。估计许竹早睡下了。可一推门,竟锁死了。 有没有搞错?!平时都留门,今天吃错药了?!她插着腰往门上踢了一脚。 幸好外卖窗没落销,她摘掉脚上的鞋,猫一样弯曲身体钻了进去。 一条黄色光带躺在厨房地板上,冰箱门竟然没关?!惊喜来得太突然! 比起许竹心里装着谁,此时此刻,她更关心他的冰箱里装着什么。 喝了一肚子酒,又干了半夜电工活,亦俏早就饿了。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半个身子钻进冰箱,大挑特挑! 火腿肠白吐司酸黄瓜草莓卷意大利面……趁着难得的冰箱开放日,她揽了满怀,高高兴兴上了楼梯,在心里暗呼,今天真走运。 摸黑走到二楼转角,忽然,惊叫一声,手里的吃的掉了一地。 “吓死我了,你坐这干吗?”只见许竹靠坐在墙边,手搭在拱起的长腿上,无声的吐出一个烟圈。腿边有十几个捏成一团的啤酒罐。 作者有话要说:一份甜文,请收好~ 第二十二章 对不起,我喝多了 “发什么神经?” 亦俏一样一样拣地上的食物, 一边低声抱怨:“干嘛把大门锁上啊,我又没有钥匙,这么晚了, 我不敢爬防火楼梯……咳咳。” 她被浓重的烟味呛得咳了好几声,倏然转身, 许竹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他低声道:“我又不是等鬼混女儿回家的父亲!没义务给你留门。” 亦俏扑哧一声笑了,把他想象成爸爸,实在有点可笑。 但显然, 这笑不合时宜。 许竹没有笑,向她逼近一大步。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抬起头, 与他目光对视的一刻, 才发觉气氛不对。 今晚的许竹不大对劲啊…… 他喝醉了,少惹他。亦俏心想,本能的抱紧好吃的,低头绕开他。 许竹一个箭步拦住楼梯口,她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再绕,他又拦, 不依不饶。 “你神经……” 她话还没说完,已被他推到墙上,怀里的食物掉落,她感到后背一阵麻木。 这该死的到底喝了多少……她望见他眼中有幽幽的火焰。 下一刻, 他忽然抓起她手腕按上墙,来不及挣扎,他已俯下身, 没有喘气缝隙的强吻。 不是情/欲,更像惩罚。啃咬,掠夺,碾压…… 她退缩,身后是墙壁坚硬。感觉他像飓风,向她狠狠袭来,极度缺氧。 第37页 她挣扎,手腕像被铁腕紧紧拷住,骨头都快碎了。 她恐惧的睁大双眼,幸好在她缺氧窒息前,他住了手。 “你怕什么?”他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颤抖的嘴唇,低语:“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你难道忘了?” 也许激情消化掉了怒气,他眼中的火焰化成了幽蓝色,幽幽的燃着,像一种叫幽怨的情绪。亦俏困惑的望着他。 “可我没忘……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低低的念着,声音带着细腻的颗粒感,黑暗中,在她耳畔厮磨……她望着他开合的嘴唇,像被催眠…… 还记得十年前那一夜吗? 怎么会忘……怎么能忘……东京连绵数日的大雪,全世界变成一片雪白。 安静的落雪声,安静的壁炉的火,噼啪作响。 那个右肩受伤的少年,忽然睁开双眼,一把抓住她,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那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在火光映照下动人心魄。 一双眼眸晃动着火光,他就这样缓缓俯下身,吻了她。 这一吻,出奇的温柔,一如他十年前的那个吻。 她甚至又听到了落雪声,壁炉噼啪作响,世界安静极了,只剩下他们俩。 陷入回忆的亦俏回过神来,嘴唇上一片湿润,他亲啄着她的唇瓣,闭着双眼,像在品味回忆。 她闻见了久违的少年味道,深深吸了一口气,吐气时的颤抖掩饰不住。 她没想到这一吻勾起的不仅仅是回忆。 因此,当他轻轻挑开她的唇瓣,闯进来时,她不想推开他。 她踮起脚尖,闭上了双眼。 ***** 亦俏一大早就跑了出去。 太尴尬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许竹。而且,这该死的事后竟然说:“对不起,我喝多了……” 你喝多了?!我呢?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这个情商低到爆表的笨蛋!笨蛋!!! 你倒好,用酒精挡箭牌,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我呢? 滴酒未沾的我,清醒的连他身上微小颤抖都感觉到的我!要怎么解释自己非但没推开他,还像喝多了一样热络的回应他? 就连他说出对不起三个字时,我还沦陷在他的吻技中,没有睁开眼……md!想想就很想踢死他! 亦俏越想越气,鞋跟被她踩得锵锵作响。一抬头,看见诗人抱着红水壶从花神咖啡馆出来,亦俏即刻展眉,笑脸迎上去。 “呀~今天的绣球真漂亮~” 诗人无动于衷的浇水,眼皮连抬也不抬,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平时,只要她多看一眼的花,口都不用张,诗人就直接包上送她了。 亦俏不解的歪头看了诗人一眼,心情不好?她以为是自己敏感,只当他耳背,继续闲聊道:“真巧,我房间里的玫瑰要换了。” 她随手从花桶中抽出两支,若是以前,诗人会用英文报纸精心帮她打包。果然,诗人进店拿了张英文报纸出来,接过花随便一裹,向她伸手道:“40块。” 啊?!她对着眼前摊开的苍白手掌发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记得认识诗人的第一天,她轻飘飘一句,真受不了没有鲜花的房间。从此以后,她的小阁楼没断过鲜花,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她迟迟不掏钱,诗人收回手,拿着花转身进了店,“啪”一声关上店门。 这鼻子莫名其妙的灰,亦俏百思不解。正要离去时,听见花店窗口传出朗朗吟诗声:“癫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悻悻然的来到画家餐厅,忽然一股黑椒牛柳的香气扑面,亦俏一下释怀了。 诗人有诗人的世界,或许以前她还有闲情了解一二,可如今,闻见饭香就腿软头晕肚子叫的破产千金,实在懒得多费神。 “嗯~(╯▽╰ )好香~~做什么好吃哒?”鼻尖牵着亦俏进了餐厅,在柜台取了托盘和筷子。她像往常一样,伸长漂亮的颈线,冲画家甜美一笑,像只等着猫奴投喂的主子。 可惜,今天这只漂亮猫等来的是一块冰冷的牌子,上面写道:本店明码标价,请食客付钱取餐,概不赊账。 牌子的边角崭新得刺手,还带着塑料味。 亦俏环顾一周食客们异样的目光,知道这牌子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画家为难的看亦俏一眼,可能怕尴尬,他很快解了围裙钻进后厨。 “哎!画……你上哪儿……走那么快……”亦俏不高兴的嘟起芭比粉的嘴唇,讨了个没趣。 今天都中了邪了?!一个个的,怎么都跟约好了一样。 双手遮住头顶,隔着玻璃窗往黑乎乎的塔罗美甲店里望了望,空无一人。 最后没办法,她去渔干店买了一包鱿鱼丝。 付钱时,瞄见柜台上的草篮里的油炸小银鱼,手不自觉伸了过去。趁婆婆找钱不注意顺两包,鱿鱼丝实在吃不饱。 第38页 谁料,婆婆比她手快,抓了两包小银鱼放进塑料袋,连同找的钱递给她。 亦俏一时错愕,没敢接。 渔干婆婆笑着说:“你外婆以前老送些软果子给我这没牙的老太婆。我看你一直盯着瞧,喜欢吃就拿去吃,没几个钱。” “呃(⊙o⊙)…” “你外婆以前老送些软果子给我这没牙的老太婆。我看你一直盯着瞧,喜欢吃就拿去吃,没几个钱。” 亦俏终于松了口气,“这怎么好意思~” 在老人家真挚目光的注视下,她垂下了眼皮。 “喜欢吃以后尽管来~” 直到出了店,亦俏一直没敢再看渔干婆婆的眼睛。 白得渔干,亦俏还是兴致不高,蔫蔫的溜达到海滩。 装着渔干的塑料袋一撕开,奶牛猫就从破渔船跑了出来,一路颠颠跑来,经年不变的一脸疑惑。 亦俏喂了纳尼一些渔干,再把它痛痛快快揉吧了一顿,心情才算开朗一点。 她撑起纳尼的两只毛胳膊,问:“诗人犯什么病了?” “???” “画家不喜欢我了吗?” “???” 她忽然想起许竹,“难道他们知道我跟他接吻了?” “喵呜~”纳尼烦了,挣扎着跳下来。 “不会啊……又没有摄像头,莫非……是传说中的一恋爱就破功?!” 亦俏胡言乱语着,纳尼一脸掺杂了担忧的疑惑,来回蹭着她的脚踝。 她低头看了看,:“问你也白问。” 亦俏溜达了一圈,竟没看见一个熟人,更别说蹭饭了,只好饿着肚子硬着头皮又回去了。 要是在以前,她宁愿去海边吃砂子,也不会蹭他的饭。可现在不同了,昨晚他酒后失态强吻她,令她万人迷魔咒破功,他就要对她的肚子负责。 所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吻人的……哪儿哪儿都短! 亦俏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推开店门。 咦?怎么这么多人? 胖lo帅t画家诗人都在店里,唯独不见许竹。 “今天什么日子呀晚上开爬梯吗?”亦俏不明所以的走了过去。 “咣当”一声,一个红蓝相间的编织袋丢过来,“你来得正好,解释一下吧。”帅t不屑的挑起下巴。 宝石蓝蛇皮鞋尖把编织袋踢开,亦俏双臂交叠上胸口,挑起左边眉毛高傲的看向她,“你不晓得不经允许闯入他人房间犯法吗?” 哈!帅t冷笑一声,“那我问问你,在网上卖假包,四处骗吃骗喝犯不犯法” “你有证据吗?”亦俏挺直腰,一点没有被戳穿的窘态,不知道的真能被她输人不输阵的架势唬住。 “还要证据……好,我给你证据!”帅t点着头,朝身后一勾手,躲在冰柜后的胖lo畏缩了一下。 尽管她装扮的像一只裱花奶油蛋糕,可她size巨大,不要说藏进冰柜,缩了半天,整台冰柜都挡不住这只蛋糕的一半。 帅t无视她乞求怕事的小鹿眼,一把楸她出来,指着她身上的徽章包说:“每年凭运气才能买到的限量徽章包,你一个人就有一麻袋,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收藏吧~支持一下萌新吧~不坑不坑~ 第二十三章 揭穿 亦俏漫不经心的拨了拨留海, 轻笑道:“那是对普通人,对我这种每年消费百万的名媛,想买几个我说了算。” “别编了, 这些包要是真的,你会舍得用编织袋装?”帅t拎起那一袋子世界名包。 “我喜欢, 我乐意,我爱用它们买菜,你管不着!”亦俏理直气壮插起腰。 “好!好!你牛!”帅t向她竖起大拇指,“你嘴这么硬, 那就让你看点好玩的东西。” 帅t划开手机递给她,“自己好好看看吧。” 亦俏看向手机的那一刻,睁大了眼睛。 是她以前直播卖包时的截屏, 手上举着跟胖lo身上一模一样的徽章包。 “这又能说明什么?没人规定我只准买不准卖吧。”她镇定的将手机还给帅t。 帅t戏谑的笑, 歪着嘴角看她:“你若知道我们如何拿到截图,就没这么淡定了。” 亦俏被帅t盯的有点不自然,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帅t一把拉过缩在墙角的胖lo,手搭上泡泡袖被撑散的肥厚肩膀,说: “那天胖lo直播, 有个粉丝问她身上的徽章包在哪儿买的,很像她买过的一个假包, 做工粗糙不说,还掉水钻,掉珍珠,连手镜中coco小姐的肖像都越来越模糊…… “后来, 我们进了她朋友圈,你猜怎么着,她的包和胖lo坏的地方几乎如出一辙。而且, 发现了你这些有趣的截图……你干什么?瞪我干什么?我冤枉你了吗?” 亦俏是在持续延长空气对眼球的刺激。这么强有力的证据,她实在编不出理由狡辩,只好使出杀手锏。 第39页 只见她眼圈微红,轻轻扇动长睫毛,目光无措的扫过胖lo、画家、诗人,然后垂落,金豆子跟着滚落而下,天衣无缝。 被她扫过的三人瞬间圣母心飙升得无法自抑。 “你哭什么?骗吃骗喝说你两句……” 帅t还没数落完,就被胖lo拦住,“别……别这么说……亦俏人还是挺……热情的。” “你猪脑子啊!那是为了骗你做指甲,喝你的下午茶!”帅t一语道破。 一想到多日来的相处全是虚情假意,胖lo顿时心寒。 见胖lo这个棋子废了,亦俏偷偷望了望画家,满满的楚楚动人,画家的心顿时化了。 “哎!你这个四肢发达的笨蛋别说话,我不想听。”帅t马上推出一掌,堵住画家的嘴,“你别忘了她给你画的饼。说家里开画廊,还说帮你办画展,有一件兑现了么?” 画家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说:“可她经常和我商量展厅的布置,帮我想了好多点子。” “她的灵感是不是午饭时间最旺盛?”帅t三白眼瞪向他, 画家抓耳挠腮了一阵,不说话了。 “你也要替这女骗子求情吗?”帅t向诗人昂起下巴。 诗人苍白着脸怨怼的看了看亦俏,一咬牙,道:“我又不傻!我的玫瑰算是喂了狗!你太让我们失望了!你外婆是那么好的人,你为什么……我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你不是鸡蛋糕大王的女儿吗?” “她不是鸡蛋糕大王的女儿!”帅t言之凿凿,“我上网查过了,鸡蛋糕大王只有一个三岁的儿子,根本没有女儿。” 一直沉默的亦俏突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不信你自己搜。”帅t把手机丢给她。 她打开网页,看见亦峰的个人百科里关于她的内容全被删掉了。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这么干?霸占她财产,将她扫地出门,还不够,还要抹杀她这个人的存在! 她在搜索条上打上几个关键词,重新搜索……不行,一定要找到我存在过的痕迹! 亦俏一边快速浏览网页寻找自己,一边听见画家和诗人低声议论:“没听点心婆婆提过这个鼎鼎大名的女婿。” “对,她只说过自己女儿嫁了个渣男。” “嘘嘘!别说了。”胖lo担忧的望着疯狂划手机的亦俏,已经方寸大乱了。 “别找了~”帅t冷笑一声,大剌剌的挎上亦俏的肩膀,奚落道:“别找了,下次行骗,记得换个在世名人当老爸。” “换不了!!!”亦俏大力甩开她的手。 看见亦俏的脸时,帅t愣住了,“我就他一个爸爸,爱信不信!!” 亦俏摔了手机,转身就走。 许竹闻声从后院出来,在楼梯口与亦俏撞了个满怀,她猛然抬头,许竹一脸吃惊的看见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刚要开口,亦俏一把推开他,跑上了楼。 *** 手岛忽然变了天,碧蓝如洗的天空乌云密布。 渔干铺外的摊子倏然被一阵大风掀翻。渔干、篓子撒了一地。 胖lo、帅t、画家、诗人都跑出去帮忙,满脸问号的奶牛猫蹲在一边歪头大嚼渔干。 几个人七手八脚很快收拾好摊子,散了。 胖lo的蛋糕裙鼓胀得好像快要起飞,帅t不放心的拽住她的泡泡袖,远远看去,像她正在放一只巨大的蛋糕风筝。 渔干婆婆一把拎起不停大嚼的纳尼,抱在怀里,一边顺毛一边望向天空,自言自语道:“手岛的雨季来了~” 纳尼在她怀里仍旧一脸问号的大嚼特嚼。 手岛一连下了七天雨,亦俏整整一周没有下楼。 她不想上街,自知不受欢迎,不想看那些人的白眼。 亦俏坐在阴雨窗前剪指甲。 她只穿了件白色吊带,露出两条长腿,红色卷发拢至左肩,已经长至腰际,刚洗过,吹得海藻样蓬松松。 说什么手岛是自由乌托邦,世外桃源,我有钱有势有用时,对我那么殷勤,没有利用价值全翻脸不认人,还说不是爱钱? 她剪完手指甲,曲起一条腿开始剪脚趾甲,不知不觉长了不少,她整天待在阁楼里,闲得她都快长毛了。 但她不想下楼,她还没想好怎么跟许竹解释,比起其他人,亦俏只在意许竹怎么看? 第一天,她饿到睡不着,半夜偷偷下楼。 冰箱的锁已经撤了,里面全是黄油奶酪之类的烘培原料,番茄生菜和半打酸奶勉强算零食了。 还好被她找到一份三明治,用微波炉哔了一下,垫着脚尖端上楼。 金枪鱼肉新鲜,面包松软,不像剩下的。 接下来几天,有厨师沙拉、炸鸡腿、咖喱土豆、寿司,她一开冰箱门就有一份能填饱肚的食物,而且冰箱里的水果零食多了起来。 第40页 每晚她抱个满怀上楼,足够她一天嗑的。第二天晚上,她再打开冰箱门,又是满满当当的零食,像变魔术。 算你有良心!她知道除了许竹,这岛上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平时对她冷冷淡淡,当所有人翻了脸,只有他……还关心她…… 她放下指甲刀,起身走向窗台,雨水顺着玻璃,一线接一线滑落,她想起那个吻,顺便也认领了之前误以为是梦的那个吻。 他是旧情复燃?还是……像他说的那样,念念不忘? 怎么可能?!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对一个人念念不忘了将近十年。 海又没枯,石又没烂,兵马俑也没诈尸,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男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亦俏翻了翻白眼,不再缅怀过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手岛混下去。 许竹到底是旧情复燃还是念念不忘,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许竹喜欢她。 亦俏一甩头离开落雨窗前,坐到她的三面梳妆镜前,拿出一副新睫毛,对镜子粘上了眼皮,拨了拨,眨一眨,依旧电力十足。 许竹果然来敲门了,亦俏打扮美美哒,却没有开门。 “亦俏,开门!” “……”矜持总是好的。 “开门!”许竹隔了半小时又上来敲。 “我不想见人!”她捏着鼻子喊道,听起来像哭过。 这次过了将近一小时,又传来敲门声,“开门!!”许竹命令道。 “不开,你走吧,我想静静。” “你都静了七天了。” “我……” “再不开,拆门了!”他威胁道。 “哼!”亦俏冷笑,“你试试?” 许竹真的开始砸门,砸了几下,只听“咔嚓”一声响,整张门板被他从门框卸下来。 亦俏惊恐的看着悲催的门,门后探出一张纯良无害帅气逼人的脸。 许竹歪叼着半根烟,皱紧眉心,打量着穿戴好并且化了妆的亦俏。 “去看外婆。”许竹说着,“砰”一声门板落地,灰尘四起。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收藏~你的收藏是我写文的动力!(^-^)v 第二十四章 去看外婆 雨终于停了, 天空如洗,与海平面连成一线,如果不是海鸥飞过, 几乎分不清天与地。 亦俏眯起双眼,眺望海岸线, 整张脸暴露在艳阳下,浓密的睫毛像遮阳伞,在眼睑撒下阴影。 “我的脚都快断了,连棵树都没有, 我都快被晒化了。你确定外婆喜欢这儿?!” 他们从店里出来就上了后山,一路爬到正午,终于在一处断崖处找到了外婆。 “她说想在最开阔处看大海, ”许竹清理着墓碑旁的杂草, “是灯爷找到的这处断崖。“ “我以为她会更奔放一点,比如……海葬。”亦俏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思绪早飘过了海岸线。 她一度缺心眼的以为人是不会死的。 外婆去世时,她都忘了是哪一年。 看见碑上的歿日期,她想起那一年, 买了一辆红色跑车,特别喜欢喝醉了在凌晨3点的高架上飞驰。亡命感令肾上腺素飙升, 偶尔脱开方向盘,止不住兴奋尖叫。 记得是老爸的秘书通知的她,一个宿醉的清晨,她只是“嗯”一声, 又倒回枕头入梦,身后事全是工作人员处理的。 老爸只是外婆的前女婿,她唯一的孙女, 整日沉迷夜生活和泡男人。 外婆就这样在亦俏生命中无声无息消失了。 现在想起来,亦俏也只能感到一点点伤感。她是不是情感麻木?没心没肺? 亦俏望着被许竹擦拭一新的碑,只觉得被他们丢在这座荒岛,无依无靠的自己更可怜。不知明天在哪里。 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了。 亦俏又回头望了望连成一线的天与海。 许竹擦完碑,把事先准备的点心,一一盛在碟子里,摆到供台上面,再斟满酒。 他换掉花瓶里弯了腰的花,重新换水,插了一把新簇簇的非洲菊。 许竹做这一切轻车熟路。 亦俏默默地看着他,心想:外婆,我就在荒岛上这样过了吗?像你…… 一把橙黄的非洲菊递到她手边,许竹说:“去跟她说点什么吧。” 亦俏站在荒岛中最荒芜的悬崖上,想到自己的遭遇正伤感,也就有感而发了。 “外婆,我来看你了,这几年只知道玩了,连您过世也没来送一程。孙女不孝。”说着规规矩矩的鞠了一躬。 “老爸也不在了,小妈吞了家产,我现在身无分文流落荒岛……”说到这,她回头向身后望了望。 许竹背着风,低下头点烟。 亦俏委屈地吸了一下鼻子继续道,“……无依无靠……不过,幸好还有您的店遮风挡雨,还有许竹……” 第41页 许竹忽然到她身边,拿起她手中的花,对外婆讲:“我会照顾她,您放心。“说完正要鞠躬,发现亦俏没动,正对着他发愣。 许竹一抬手,掌心压着她的后脑勺,跟着他一起,给外婆鞠了三个躬。 回去时,许竹拎着半瓶白酒走在前头,亦俏顺了外婆的草莓蛋糕,跟在后面边走边舔手指。 许竹忽然在外婆跟前承诺,吓了亦俏一跳。 他刚才一副装听不到,事不关己的样子,忽然上来说要照顾她,明明脸上一丝都看不出。 这算是一种变相表白吧。 她望着许竹笔挺的背,敲着下巴心想:靠着应该挺舒服~ “哎呦~“她忽然按住脚踝蹲下身。 许竹折返,亦俏脱下高跟鞋亮出脚踝给他瞧。 脚面白的刺眼,珊瑚色指甲点缀其上,简直令人想犯罪。许竹皱紧眉心,蹲下去左右看了看微肿的脚踝。 “自食恶果。”他嘴上不客气,却转身在她跟前蹲下,背过双手不耐烦道,“上来。” “你只说去看外婆,又没说爬山……”她扒着他的肩膀,攀上后背,“都怪你!你要负责。”说完整个人伏倒在他背上,语气听不出责备,倒像是撒娇。 许竹没反驳,深吸一口气,背起她往山下走。 山路四处都是碎石,上山已属不易,下山又背人,许竹走得又慢又小心。 亦俏陡然从1米49升至1米80的身高,山路看起来陡的瘆人,双臂不由自主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头直往他颈窝里钻。 她感觉到他胸口一阵明显的起伏,但没听见喘息声,知他是刻意压抑着,怕她觉察。 可她怎么肯轻易放过。 借着下山的颠簸,颈侧、脸颊、发卷似有若无的碰一下,暧昧而轻柔,似耳鬓厮磨,却又不是。反而浮想联翩。 许竹被她逗弄得越走越慢,亦俏得意地歪在他肩膀上,见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她笑着往他硬邦邦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一吻,完全没防备,他脚下发乱,身体歪了歪,险些跌倒。 满不在乎的始作俑者笑盈盈地歪在肩上,望着他红透的耳根,有些心思越掩越烈。 “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从许竹背上下来,绕到他跟前,背起双手,扬起漂亮的下巴。 简直是明知故问。 许竹紧蹙眉心,眯着眼睛注视她。 海风呼起,她一头美艳的卷发在风中凌乱的飞,与他此刻的心情相得益彰。 “你那晚说一直在找我,是瞎说的?”亦俏问。 “不是。”他急忙摇头。 “你想我做你女朋友?” “……”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叼着一根点不着的烟,任由两人的头发于风中凌乱。 “刚才你也听见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连自己都养不起,你介意吗?”她问。 许竹叼着烟,木然的摇头,一时没弄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亦俏点了点头,忽然双手抱上来,尽管有点突然,但上面那段几乎是表白的谈话,两人之间似乎讲妥了。 他以为她要吻了,万万没想到,她双手却伸进他上衣口袋,摸出了一只棕色皮夹。 只见亦俏一边点着皮夹里的钞票,一边说:“所以从今往后,你的钱包要上交,晓得吧?” 她把钱夹塞进自己包包里,双手勾上许竹的脖子,踮起脚尖,闭上双眼,对他说:“好了,现在你可以吻我了。” 白色烟管应声落地,许竹不敢置信地张着嘴,只听见断崖底下一声巨响,一片巨浪伴着夕阳余晖跃上崖壁,蔚为壮观。 第二十五章 蛋糕店老板娘 公主没能等到王子的吻。 因为王子伤心地意识到, 即使吻下去,也无法唤醒她。 亦俏睁开双眼,纳闷地忽闪着她的睫毛。 许竹一字一句地说:“亦俏, 你误会了。我答应外婆照顾你,是打算给你一份工作。明天来我店里上班。” “…………” 第二天, 外卖窗口多了一个翻白眼,翘二郎腿,一脸豪横的非主流吉祥物。 没办法,口袋里没钱, 许竹的性格又阴晴不定,她指着一个冰箱过活太危险。所以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份工作。 还有,他到底何时练的坐怀不乱的本事? 明明就喜欢的不得了, 而且我已经那么主动了, 他竟然可以忍住,简直……岂有此理。 接受工作是缓兵之计。 你不是能忍吗?我看你能忍多久?时间长着呢。哼! 许竹也没指望亦俏勤奋工作。能每天到店报到,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已经不错了。 所以,当她一如既往的黏着假睫毛, 瞄着粗眼线,穿着超短裙, 许竹咬一咬牙,把想说的话咽下去,递了一条围裙给她。 第42页 亦俏不接,抖落开自己手中的小围裙系在腰间。 蕾丝边刚好叠在裙边上, 这一身儿怎么看怎么像……制、服、诱、惑。 许竹揉着太阳穴,见她一边咬着夹子,一边将蓬松红发拢起来绑上, 又在戴上蕾丝头巾。 许竹一拍脑门,看在她美艳不可方物的份上,忍了。 许竹让她先熟悉环境,亦俏随便溜达一圈,心说:这有什么好熟悉的,我每天都下楼。 她一溜达就溜达到了收银台,顿感此地风水极佳,还有外卖窗口通风,又可欣赏街景,顺便勾搭路过的游客,简直为她量身定制。 而且,最最最最最重要重点是:收银耶!cash!cash!! 亦俏终于体会到工作的意义,不禁展颜,高高兴兴地把她的小镜子,补妆包,修甲包摆上台,还在柜台底下藏了一只钱袋。 早上,傻弟会来送鸡蛋。傻弟是住在北山半腰刘婆婆的孙子。因她擅养鸡,鸡蛋又大又红,岛上的人都称鸡蛋奶奶。 她的儿女都出岛生活,只剩下天生心智不全的孙子未带走,祖孙俩便相依为命了。 在岛上,许竹只用他家的鸡蛋,傻弟隔天会送来一篮冒尖儿挂着稻草的新鲜鸡蛋。 亦俏第一天上岗,正巧遇上傻弟来送鸡蛋。 她给自己做了杯咖啡,小心托着碟子,从冰柜里夹出三颗雪媚娘。 晨起悠闲,她喝下一口咖啡,正捏着雪媚娘准备送进嘴……忽然,粉雕玉砌的鼻尖皱了皱。什么味儿?她往旁边一瞧,一个盛满鸡蛋的草篮,正从外卖窗口缓缓推进来。 傻弟探出头,露出两颗大板牙,冲亦俏傻乐。 这孩子几天没洗澡了?手中那颗雪团似的吃食即刻失了滋味。 “竹先生,我来送鸡蛋了!”傻弟扯着脖子向厨房里喊。 许竹忙着往打发的蛋液上撒面粉,抬头应了一声好,对捧着鸡蛋篮进来的亦俏说:“柜台下右手边,买鸡蛋的钱。” 傻弟爬在窗口开心的高声说:“我家小花小妞大黄,今天早上刚下的蛋。你看!还带着屁股毛,鲜得嘞~” 亦俏这才发觉,双手捧着的鸡蛋篮温热热的,顶头的几个鸡蛋黏着鸡毛,呼吸间分辨出一股鸡屎味,配合着热度烘着她的脸。 亦俏一根眉毛控制不住的抽动。 见她吃了耗子屎的表情,许竹本能的伸出双手,预料无误,在她松手的一刻,又稳又准的接住了鸡蛋篮。 “呼~好险。”许竹抹了一把汗。 亦俏脑中掠过沙门菌大肠杆菌各种菌……顿感浑身奇痒,赶紧冲进洗手间。 亦俏臭着脸返回。傻弟仍一脸憨笑的对她。 从柜台抽出钱拍到傻弟面前,亦俏挥挥手,不耐烦的赶他走。 她在手背上挤了大块护手霜,细细的揉上每根玉指,不再向窗口看。 傻弟并没有离开。他一动不动的立在外卖窗口外,看看亦俏,又看看冰柜里的点心,缓缓将一根手指送至嘴边,咬住。 原来,每次傻弟来送鸡蛋,许竹都奖励一块他喜欢的点心。 十指都涂好了香香,亦俏回头一瞧,瞪眼,“你怎么还在?钱不是付了吗?” 傻弟不语,盯着冰柜里的黑森林蛋糕,哈喇子顺着手指淌下来,像一条快被馋死的小狗。 亦俏懂了,一摊手,“10块。” “竹先生请我吃。”傻弟说。 亦俏看了眼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的许竹。 “那是以前,现在我说了算。快!给钱!” 亦俏叉起腰,向他晃手掌,老板娘驾势端的足。 傻弟露出小狗乞求眼神。 “我不吃这套,没钱?赶紧走!别妨碍我做生意。”说着赶走了傻弟,砰一声拉下窗。 “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她看了一眼傻弟跑远的背影,又翘起二郎腿。 不一会儿,六婆来了。称了半斤最便宜的鸡蛋糕。 亦俏正要封袋,六婆指着其中一块说:“,这块糕缺一角,换一块。”她指向柜台里一块大的,换上了一称,八两。 但六婆仍掏出半斤的钱。 “八两!!!”亦俏大声重复了遍。 “哎哟我不聋~~刚才不是称好半斤了么?”六婆说。 “你不是换了一块大的嘛。”她耐着性子解释。 “哎哟哪里大了?我看都一样。” “不信你自己看。”亦俏换了之前那块上秤,“瞧,这是半斤,换这块大的就是八两。” “哎呦,老婆子我老眼昏花不识称,半斤八两不是差不多么?”六婆倚老卖老的耍赖。 亦俏撑着腰,鼻孔都被气大了一圈。干脆上手一掰,再一上称,250克,刚好半斤。 她利落的封上袋,丢出窗口。 六婆拿了蛋糕愤恨不平的走了。 第43页 之后,三姑抱着小孙女来了。 亦俏问了几次,也不说买什么,硬是在窗口磨叽。不管亦俏把脸拉到多长,她只是东拉西扯,没有正题。 亦俏眼尖,发现一只小手伸进窗口的曲奇罐,亦俏一把捉住:“干嘛?!” 三姑立刻变脸,拍掉亦俏的手,叫道:“一个娃娃能干嘛?” “她在偷东西。”当场抓住手还诡辩。 “呀!瞎说什么?她只是个娃娃。吃你半块饼干,瞧你小气的,小心嫁不掉!”说着抱起小孙女就遁了。 接下来,爷爷奶奶婶婶的接连上门,都是不占便宜不饶人的主儿。 亦俏也不是好惹的,牙尖嘴利,硬是没让这帮老妖精占到半点便宜。 到了落日时,冰柜里的蛋糕还剩下一半,收银机却已满当当了。 亦俏一边愉快的点钱一边想:难怪以前全卖光,原来是卖一半送一半,做慈善啊~ 帅t靠在门框上远远的望向蛋糕店,胖lo也探出半个头,咬了一口甜筒,说:“你看她点钱点那么久,今天赚了不少呢。” 帅t冷笑一声,“美吧~看你还能美多久。” “哎呀呀~搞不懂你为什么老看她不顺眼。”胖lo抹了抹嘴边的奶油,“其实她挺可怜哒。” 帅t拍了一下她脑门儿,“吃你的吧!” *** 果然,第二天一早,一群老头老太将许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抱怨个不停。 此刻,在阁楼睡懒觉的亦俏,完全不知楼下她的讨伐大会开得热火朝天。 等她伸着懒腰下楼,还没搞清状况,直接被卸了职。 亦俏懒懒的拨着睫毛下楼,许竹直接丢过来一套厨师服,冷冷道:“今天来厨房帮忙。” 亦俏还没睡醒,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问,见他周身笼着一层寒气,脸色极其难看,好像写着三个字:别惹我。 以这段时间对他的了解,最好还是别去烦他。 于是,她一脸嫌弃的拎起死白死白的厨师服,非常不情愿的换上。 厨师服不合她的size,袖长腰肥,她穿上活像只面口袋。尤其围裙,带子弄这么长干嘛? 亦俏一边磨磨蹭蹭的系带子,一边纳闷: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妙。自从许竹给了她一份工作,成了她的衣食父母,他便有了金主光环。亦俏在他跟前莫名矮了半截。 为了一口饭,再不能像以前任意妄为。如今手岛的人都不待见她,再得罪了许竹,她上街要饭都没人可怜。 这样想着,她把围裙带打了个死结,假装着急道:“哎呀,怎么搞的?解不开了。” 许竹停下手上的活,走过来,一言不发的拎起带子,目光低落。 亦俏循着他的目光看上去,他只当没看见,不与接触。 她试探着问:“你早上吃了什么?”脸色那么臭。后半句腹诽。 许竹不语,解开第一个死扣。 “昨晚没睡好?” 她的话像掉进井里,只有“咚“一声。 许竹把带子解开,正欲松手,亦俏忙开口,“你好人做到底,帮系上吧。我实在手残。” 许竹没说什么,又默默的拎起腰带,双手往她身后探去。 亦俏配合的抬起双臂,头侧向一边,得逞的勾起嘴角。 第二十六章 她是旧爱 此时两人身体重叠, 几乎要贴在一起。他双臂环着她,在她身后交换带子。这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拥抱,很容易就想歪了。 许竹手法熟练, 带子扽回身前,利落的在腰间系上, 杀紧。亦俏趁机轻叫一声,气氛即刻陷入暧昧。 许竹双手一滞。她以为他会抬起薄薄的眼皮瞪过来。 他双目细长的垂着,只是眉心皱了皱,脸色愈发沉了沉, 继续将带子绕到她身后。 他竟然还能一脸严肃不为所动? 亦俏趁二人交颈之际,在他耳畔提醒道:“不眼熟么?” 十年前,他受肩伤, 她也是如此姿势帮他换药缠纱布, 炭火密室,情愫暗生。 经她一点,他的动作慢下来,一声加重的呼吸由耳边过…… 她正要得意,“手抬高!”他的声音若冷水。 带子再次拽至身前, 许竹与她拉开距离,脸上看不出一丝缓和, 甚至更严肃了。 系紧之际,许竹忽然挑起眼皮,冷冷道:“玩够了么?” 亦俏把头歪向一边,装不解。 许竹不吃这套, “敢再叫一声,把你扔海里喂鱼!” “……” 他的眼神令她膝盖发软。 亦俏在嘴上打了个叉,一声不敢吭了。 当许竹低垂眉眼, 专注打结时,亦俏望向窗外,三姑六婆已经是第三趟假装不经意的路过了。 刚才她就发现了。 三姑每次经过店前,瞪着一双金鱼眼往里张望,亦俏瞪回去,她心里有鬼的仓惶闪躲。 第44页 原来是因为……昨天。 亦俏抬头端详许竹,疑惑道:“难道看不出这帮人仗着年纪大只想占便宜,拿的比买的多?” 他帮她整理好颈带,看向她,神色认真的说:“他们的儿女早早出岛生活,一年都不见回来一次,他们只能一个人守着空屋度过剩下的时间……” “所以你可怜他们,就由着他们倚老卖老占便宜,不做生意了?”亦俏瞪着他。 “我经营蛋糕店不是为了赚钱。”许竹淡淡的说。 “哈!不为赚钱?那为什么?你这么送送送的,哪有钱给我开工资?” 许竹轻笑一声,“这个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你想过跟着你混吃喝的我的感受吗? 亦俏忽然想起鞋柜里那些价值不菲的手工鞋,暗自思忖: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甜点师吗? 围裙都系不上的主儿,许竹有点头疼。 他环视一周,没有找到适合亦俏的位置。 不知为何,在他那些宝贝工具旁加上亦俏,画面顿时不和谐了。 “算了,你先做鸡蛋糕吧。”他递过来一只不锈钢盆。 “额……” 许竹见她迟疑,忽然有丝不祥的预感。“你该不是……不会吧?” “会~当然会!怎么可能不会?!”说着把盆子拉了过去。 就算把脸打肿了,她身上没料也是露馅啊~~这下完了,鸡蛋糕要怎么做啊?爸爸~ 她在心中呐喊时,许竹翻开一本食谱,笑着推了过去。 亦俏愣住,迟疑着要不要。 要,等于承认自己不会呀;不要的话,我连个鸡毛都做不出。 “哎~瞧我这猪脑子,鸡蛋糕大王的女儿做鸡蛋糕,还需要食谱?”说着许竹要把食谱收走。 亦俏不顾形象的一扑,恶犬扑食一般,抢过食谱。 她一抬头,见许竹歪着头坏笑,眼中别具深意。 “我……我就……参考参考……”亦俏心虚的解释。 许竹了然的一挑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双臂交叠在胸前,等着亦俏露一手。 亦俏稳了稳神,装作不经意的扫一眼食谱,开始打鸡蛋。 对于一个长年不进厨房,手指根本没碰过鸡蛋壳的人,让她分离蛋清蛋黄,不如让她去奔月,可能还简单点。 亦俏分的蛋犹如一首歌唱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旁的许竹,震惊得说不出话。鸡蛋糕大王的女儿竟然不会分蛋?! 许竹气的拧开一瓶水,一口气咕嘟咕嘟喝光了。 这时窗口传来一阵鹅叫“鹅鹅鹅鹅……”,谁家赶了一群鹅路过? 亦俏和许竹一齐回头。 只见傻弟半个身从外卖窗探进来,指着亦俏狂笑拍桌,道:“鹅鹅鹅……连分蛋都不会,你是不是傻?” 她举起鸡蛋要打,许竹赶紧制止,“今天浪费的蛋已经够多了。” 他把鸡蛋小心的放回篮子,向窗外一勾手,“来,进来,教教她怎么分蛋。” “什么?你叫个傻子教我?!” 许竹丢开瓶盖,漫不经心的说:“这种lenver……用不着我。傻弟足够了。” 只见他按压空瓶身,贴近蛋液,一松手,蛋黄神奇的被吸了出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鸡蛋糕大王的女儿!”亦俏抗议。 “你知道他是谁吗?她奶奶可是手岛养鸡大王。”许竹叫嚣。 “我管他谁奶奶的,我……” 许竹打断她,“来~傻弟,给她亮亮本事。” 傻弟双手拎着大裤衩,一路鹅笑进来。亦俏捏着鼻子往旁边闪了闪。 傻弟先对着她嬉皮笑脸一番,双眼笑眯成一条缝,小眼神满是嘲讽,显然报了一箭之仇的。 亦俏越翻白眼,他越乐得欢。 忽然,傻弟收起笑,在操作台前站好,拿起一颗蛋到眼前,拧起眉表情认真的端详一番。 然后,手起蛋落,咔一声脆响,磕在盆沿。不偏不倚刚好在蛋壳中间。 一手一半,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的倒腾,最后,蛋白和蛋黄轻松落入两只碗中。 清透的蛋清,程亮的蛋黄,干净得好像从未有过一丝瓜葛。 亦俏忍住拍手叫好的冲动,捏起半只蛋壳细瞧,边缘竟像刀切,齐整的吓人。 “傻弟从小鸡窝里长大,跟鸡蛋有关的,没人比得过他。”许竹向傻子伸大拇指,“好好跟他学吧。” “……” 许竹把亦俏交给傻弟,售卖窗有人敲玻璃,生意上门,他过去招呼。 手岛是个偏僻闭塞的小岛,青壮年都离岛打工,岛上常居的都是老人。 外婆在时,按照老人的喜好调低了蛋糕的甜度,减少奶油用植物黄油,甜点既好吃又健康。 外婆的蛋糕店是手岛唯一的点心铺,一到下午人就多起来。 第45页 上门的都是熟客,许竹一边给点心打包,一边跟爷爷奶奶们拉家常,忙得紧。 忙碌的间隙,他还不忘向烘培室望一望。 傻弟一脸严肃,端着教师范儿,亦俏则心不在焉的听讲,偶尔翻翻白眼,吹吹指甲。 许竹轻笑一声。 他回着头观望两人,手上仍快速的折叠包装。一心二用,丝毫不影响。 一开始,亦俏手残了一样,打一个鸡蛋稀巴烂,再打一个又是,傻弟在旁边鹅笑不止。 不过,令人意外的亦俏没撂挑子。她眉头拧成麻花,手上仍一个接一个的打鸡蛋。 太阳落山时,傻弟被叫回家吃饭,剩下亦俏一个人,她仍没有停止练习。 许竹背靠着柜台,饶有兴致的挑眉。 从他这里刚好看见烘培室的情况,没有客人时,他就这样默默的望着亦俏。 胖lo踩着轻快的步伐穿过街,层层叠叠的裙摆,随身忽悠忽悠的浮动,好像一只巨大的水母。 如此巨型的海洋生物游到身边。许竹竟没有发觉,目光直直的发呆。 胖lo歪着身子向烘焙室打量,看见亦俏,“噢~~”胖lo了然的点了点头。 五根萝卜头一样的手指张开,在许竹眼前晃了晃,终于找回他的魂。 “大师兄,有500年没见你这么色眯眯的看美女了。” 许竹的眼球转向她,“怎么说话呢?” 胖lo马上改口,“深情,是深情的目光。” 许竹满意的一颌首。 “我算你这个月有新恋情,一见钟情那种,你还不信?哼哼~怎么样?”胖lo搓着手等赏。 “确实不准。”他淡淡的说,目光仍在亦俏身上,“她不是新恋情,是旧爱。她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确实是一见钟情。” 说完,他的目光投向胖lo,眼中还有几缕眷恋来不及收敛。 胖lo傻了眼,信息量好大啊~~ 这一天,亦俏就在魔音穿耳的鹅笑声中,双手沾满黏糊糊的蛋液的度过了。 之后接连几天,那些被亦俏赶走的老头老太太,都假装路过来看她笑话。 六婆光看还不解气,伸长脖子,在外卖窗跟许竹嚼舌根。当她听不见。 六婆问许竹:“红头发妖精是你女朋友?” 许竹笑着回头望一眼厨房,亦俏的红发上黏着华丽丽的蛋黄液。 “我跟你说,这种妖精不能要哒。娶回家,给你织顶绿帽子戴,要出墙哒。” 许竹笑而不语。 六婆又劝说:“哎……竹先生,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种女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人事不懂,你得好好管教呀,听六婆的话没错哒。” 许竹乖顺的点头称是。 一回头,看见亦俏叉着腰冲窗口瞪眼睛。六婆暗骂了句甩手走了。 最气人的是帅t。 她双手交叠在平胸前,踩着四方步,绕着被鸡蛋折腾得形象全无的亦俏,巡视了一圈。 像领导视察一般,拍着她的肩,点头道:“这就对了,要脚踏实地。” 那副小人得志嘴脸,要不是许竹在跟前,亦俏一定上去咬她。 第二十七章 灰灰灰灰灰姑娘 就这样, 亦俏在厨房打了整整一周杂工。 分蛋已经算好活了,她大部分时间都洗洗刷刷,灰姑娘一样扫灰。 当周末打开薪水袋一瞧, 只觉得有股清风直往袖子里灌。 信封倒了倒,五张轻飘飘的钞票飘下来。 这么算起来, 一个月只能赚2000块。天啊~~她染一个头发都不止这个数。 人类每/天/朝/九晚五上班下班,就为了这么点钱?! 她哭晕在水槽。 亦俏没去找许竹理论。她搬了把椅子,就着一脸楚楚泪痕,在水槽边睡了一觉, 手中还攥着半块破抹布。 画面之凄美,堪比被后母欺负,不堪重负昏倒水池边的灰灰灰灰灰姑娘。 日落了, 许竹该下楼做饭了吧? …… 8点了。该下楼落锁了吧。 …… 腰有点酸。 10点……他不会这么早睡觉吧? ……外卖窗没关吗?后背冷死了…… 她想去关窗, 又怕起身时,许竹下楼,前功尽弃。只好继续在冰冷的大理石台趴着。 又坚持趴了40分钟。 她开始咒骂自己。 你脑子有病啊?为什么不挑个能焐热的不锈钢台面?偏偏是大理石,想要冻死自己?! 一直骂自己骂到11点。她想放弃,人命更重要。 她想起身, 却恐怖的发现整个后背僵住了,胳膊根本使不上劲儿。 天啊, 许竹,你死在楼上了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亦俏刚在心中骂完他,就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 亦俏赶紧收起一脸狰狞,拧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眉梢。 第46页 许竹叫她, 她装睡。 许竹见她累倒水槽边睡熟,肯定不忍心叫醒她,只得抱她上楼, 到时候……哈哈哈~ 可百密一疏,她没算计到会趴这么久。 许竹扶她起来,她本应该虚弱无骨的往他怀里一倒。 现实是,她全身僵硬,像块木板,几乎是砸到许竹身上,全无美感可言。 更糟的是,她脖子有点落枕。不敢动,只能顶着他的胸膛。 总之,亦俏呈现一种僵硬又奇怪的姿势,被许竹公主抱上了楼。 幸好许竹身躯温热。他一脚踢开门时,她终于解了冻,脖子也缓过劲儿来。 许竹将她放上床,她趁机一坠,他被带倒,她双臂勾紧,拉近,一脸朦胧的望着他,慢慢扇动她的睫毛…… 她装睡前特意补了唇膏,蜜糖粉色。下巴轻挑,唇瓣微启,指尖沿着他侧脸线条缓缓划过…… 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她娴熟的烘着火候,低声问:“你不想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许竹眼底已有波澜浮动,声音仍维持平静的说:“我要是忍不住吻了,会怎样?” 她眯起双眼笑,哑着嗓子说:“那我就是你的了~” “然后,店就是你的了。”他的目光审视着她。 “……” 许竹猛然起身,亦俏仍死死扣住十指,挂在了他脖子上。他只得带着她,坐到床尾。 亦俏顺势缠绕上脖子,在他颈窝磨蹭,哼唧:“你不喜欢我了吗?” 许竹不语。 “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为什么整天泡在厨房里干活?” “……” “我们应该出去约会呀~去看海,晒太阳,兜风,谈恋爱呀大哥~青春很短暂的!” “……” “我现在整天累死累活的,你看我的手都起皱了,我的指甲……你瞧你瞧”说着在他面前摆弄她的手指,“还有我的腿,都粗了……” 说着把腿一下翘得老高,翘完一条又换另一条,柔韧度堪比体操选手。 她坐在他双腿上动来动去,“你看,你看~” 白花花的大腿在许竹眼前晃呀~晃呀~ 终于,许竹一蹙眉,脸色忽变。 亦俏察觉,落下腿,紧张的踮起脚尖傻看着他。 只见许竹脸上红白相间凌乱了一阵,突然,腾一下起来,不顾坐在他腿上的亦俏,直接掀翻在地。 许竹头也不回的冲出门。 亦俏望着落荒而逃的许竹,再也忍不住捶着地板放声狂笑。 *** 入夜,鸟店,帅t把烤得流油的鸡肉串翻了个面,抓一把细盐撒上去,装盘上桌。 胖lo双手捧着送到许竹桌前,他撑着头已半醉,她又为他蓄满清酒,满眼狗腿的说: “大师兄,咱们今晚聊聊初恋如何?我先说,我的初恋,嗯……还没发生呢。帅t,你的呢?” “去死!”帅t头也不抬。手起刀落,劈向一只酱鸭嘴,硬是没斩断。 “好,那么大师兄你的呢?”胖lo双手抱拳,眼睛眨成蝴蝶翅膀。 帅t不屑的切了一声。料定胖八婆落空,许竹一提感情的事,嘴比这只酱鸭嘴还硬。 然而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许竹大半夜突然跑来帅t鸟店。进门时,浑身上下落荒而逃的凌乱,尽管强装镇静,可一坐下来就要酒,一喝就醉了。 所谓八卦都是不懈努力挖出来的哒。 男主角大醉,不趁醉赶紧挖一挖,对不起忠犬八公爷。 片刻之后,思考者终于解了冻。他喝下一口酒,缓缓从兜中掏出烟盒。 胖lo一看,有戏!赶紧巴巴的为许竹点上。 许竹扬起下巴吐烟圈…… 在旁屏息静候的胖lo,望着他的侧颜,竟有些失神。 大师兄刮胡子了,头发也不再乱糟糟的,梳得齐齐整。而且,他是注意防晒了吗?怎么变白了?以前的英俊劲儿似乎回来了。 酒精熏红了他的脸颊,眉眼间现出几分撩人之色。 胖lo咽了咽口水,心想:师兄十有八九恋爱了。 “那是十年前了。东京下了一场大雪,铺天盖地全是白色,黑目川岸上的樱花树,像是一夜之间盛放……美极了,美极了,我躺在雪地里,心想:死在这儿也甘愿……” 胖lo瞪大眼睛,感到睫毛扎着眼皮,连帅t都抬起头,一脸不可能的望向许竹。 爱情啊~~令人发昏。 胖lo双手托腮,洗耳恭听。像极了小时候搬个小板凳,坐在电视机前等候动画片一样兴奋期待。 于是,许竹就着清酒和烟圈,开始断断续续讲起10年前初遇亦俏的往事。 帅t把炭火熄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抱臂靠在柜台里,合着双眼竖着耳朵听。 胖lo边听边捏花生米吃,等到许竹讲完,盘子里连红色的皮都不见了。 第47页 “也就是说……亦俏就是那个霓虹妹子?”胖lo兴奋的搓手。 许竹点头。 “发展到哪一步了?”她不顾帅t鄙视的眼神,勇往直前的问, “怎么了?都同一屋檐下了,发展到本垒也是人之常情啊,是吧?大师兄~” 他大师兄面色沉了沉。 “那么……一垒二垒总有了吧?”胖lo不怕死的追问。 他大师兄喝下一口冷酒,脸皱成包子。 “啊?!!不是吧……”胖lo单足跃起,简直不敢相信,“大师兄,你们俩郎情妾意,为什么不干脆把她推倒?” 他大师兄不语,闷闷喝酒。 这时候,一旁始终沉默的帅t,忽然开了口:“那个妞根本不走心,只想让你大师兄当长期饭票。” 事实被帅t一语道破。许竹嘴角牵了牵,重新以拳支头,低垂目光,石化了。 醒着的两人还在斗嘴…… “唉,还是大师姐好。”帅t感慨。 “那你干嘛跟来呀?”胖lo说。 “要你管!” “莫非你是大师姐的卧底?” “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莫非你暗恋师姐?” “……”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求收藏~喜欢收了吧~?? 第二十八章 该死的烤箱! 亦俏温言软语, 主动勾引到了如此地步,他也坐怀乱了,竟然还推开她。 亦俏怒了。严重怀疑许竹在整她。 她揉着贴满膏药的肩膀, 一股子药味儿扑面而来。再这么干下去,她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她一定要想想办法。 好吧, 软的不行来硬的。给他捣捣乱,说不定不让我进厨房了。 于是第二天,练习揉面时,她揉得漫不经心, 眼神四处飘,伺机找机会捣乱。 许竹正在将黄灿灿的泡芙面浆,缓缓倒入12连的模具。 “哎呀”亦俏伸手拿量杯, 假装不经意地碰到了牛奶。牛奶直接泼在模具上, 泡芙面浆淋了奶。 “对不起对不起!”亦俏连忙道歉,撕了张厨巾纸,小心的吸去未渗进面浆的奶。 许竹看了一眼,没理她。 正在此时,哔一声烤箱的灯灭了。刚烤好的泡芙不能马上开箱。 亦俏假装不知道, 趁许竹不注意蹭过去。 “泡芙烤好喽~”说着拉开烤箱门。 “住手!!!”话音与泡芙泄气声同时响起。额……来不及了。 “呀,怎么会这样?”亦俏惊讶地捂住嘴。 许竹要发作, 见她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十分无辜,拿她完全没辙,只得干叹气,取出泄气的泡芙丢进垃圾桶, 重新再烤一炉。 这仅仅是个开始。如果许竹下楼前看了黄历,上面肯定写:今日不宜进厨房。 亦俏一改往日懒洋洋,很积极很热情的做起他的小助手。只可惜越帮越忙, 越帮越乱。 上白糖换成了白砂糖,玉米油加成了橄榄油……经她手之事,十件有八件错。 最后许竹没办法,求道:“姑奶奶你别帮忙了,我受不起。” 终于把亦俏劝退,平静片刻,许竹赶紧把今日甜点做好,入了模。 预热好烤箱,一盘一盘推入烤箱。 这时候,亦俏悄悄凑过来,许竹见她只是帮蝴蝶酥垫上油纸,便没说什么,随她去了。 谁料,许竹刚说喘口气,掏出烟,最后一只烤箱就着了火。 他还来不及关电源,只听哗啦一声,一盆冷水浇下去。 火是灭了,烤箱电机噼里啪啦响了一阵,烤箱顶冒出一团黑烟并伴着刺鼻的焦味。 起初,许竹死死盯着冒烟的烤箱,烟卷粘在上嘴唇,一脸错愕、震惊、不敢置信。 亦俏心想:至于吗?就一个破烤箱。我已经手下留情挑了三只烤箱中最旧的那只了。 之后,许竹恶化了。 他盯着报废烤箱的目光转为愤怒,脸色一片青绿变幻,眼眶黑乎乎的。他攥紧拳头,攥得一片青红,骨节咔咔作响。 亦俏有点怕怕,摸着流理台往门口挪。 闻见烟味跑过来的胖lo,从外卖窗钻进来,举着啃了一口的哆啦a梦糖,张大嘴巴:“我的天啊~大师兄最宝贝的烤箱!他从巴黎一路背过来的,谁干的?” 亦俏忽然想吃一块兔子洞缩小饼干,不然被老鹰叼走也好,总之尽快消失! 许竹一句话不说,止不住地吸气,感觉不到吐气,吸进去的气充满胸膛,看起来像要爆炸了。 外婆蛋糕店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咆哮,像一颗炸弹,顿时屋顶飞起,窗玻璃炸碎。 画家举着锅铲,诗人托着洒水壶,帅t冷笑一声,人们纷纷探出头望向风暴中心…… 只见窗口外胖lo的蛋糕裙层层掀起,鱼干婆婆抬头望天,纳闷道:“又要变天了?” 一阵惨无人道的歇斯地里的咆哮直冲向亦俏,她连还嘴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赶出了蛋糕店。为了保命亦俏头也不回跑出了海角镇。 第48页 亦俏一气之下一溜烟跑出了岛,跑到摆渡口,刚好有一条船拉响笛声,她想也不想跳上甲板,乘风破浪离开了手岛。 她扶着桅杆,迎着海风乘风破浪时,心中起了一阵仗剑走天涯的豪迈,发誓再也不回手岛那鬼地方。 可她空着肚子,又吹了半天海风,一下船顿感饥肠辘辘,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连件挡风的外套也没带就跑了出来。 亦俏跟着船客们走下栈桥。 三五个游客、两个背着空竹筐出岛采购的大婶,下了船便散开了。 她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沙滩,漫无目的,一步三回头。 许竹会追来吗?她心里暗暗期待着,手遮在额头上,眯起双目远眺,摆渡船缓缓开回手岛了。 今天是周末,25分钟便会开回来。她脱掉高跟鞋拎在左手,磨磨蹭蹭地踢着沙子。 太阳缓缓向西边沉落,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沙粒被照得金黄金黄,她光着脚走得漫无目的。 不就是个烤箱么?有那么重要吗?巴黎背回来的怎么了?我也常常从巴黎背lv香奈儿包包回来,玩疯了扔到哪里都不晓得。 有一只限量铂金,让美琳达的泰迪尿了,我也没说什么,不比那只破烤箱值钱? 她想起许竹的马氏咆哮,连珠炮轰炸,她只能听个大概:那只破烤箱是他从巴黎83家厨具行250只烤箱中挑出的,什么上下管控温精准到0.3度…… 他还说:“脾气好的不得了,至今没有一次温度波动,没有烤糊过一次。” “你知道他烤出过多少杰作吗?你知道吗?知道吗?你这个满脑子只知道睫毛膏指甲油的笨女人!” “我怎么会喜欢你?!我脑子有病么!赶快在我眼前消失!!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竟然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太伤心了。 亦俏一连等了两艘船,都不见许竹的身影。 该死的烤箱! 亦俏抓起一把沙子,向摆渡口狠狠一扔,甩飞一头红发,愤然离开。 说什么喜欢我念念不忘,要照顾我,都tm是骗人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狠狠的往沙堆里一踢,一片黄沙扬起。 亦俏愤怒地穿过无人沙滩来到码头。 码头有一家拉面亭,此刻刚掌灯,透过玻璃看见里面坐满吃面的人。 他们有的刚下船,有的正在等船。他们都携带行李,都知道自己何去何从。 只有亦俏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第二十九章 甜点小王子 她开始怀念手岛, 那个鬼地方至少有泡面吃,有个阁楼栖身。 “美女吃面吗?” 亦俏回身,见一个穿白围裙的少年正殷勤的笑, “外面风大,吃面请进来~” 我要是有钱还至于站在外面喝风?亦俏腹诽着, 扬起下巴,一撩长发,高傲的挑眉道:“你瞧我像吃路边摊的人吗?” “不像,您真不像, 那请您别对着我的客人流口水了。” “砰!砰!砰!”有人大力的拍玻璃。 亦俏面对的玻璃后面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妈,正恶狠狠地瞪向她。大妈双手拢住一碗面,好像亦俏能隔着玻璃吸干面精华一样。 “谁……谁流口水?”她别过脸, 趁长发挡住脸, 迅速抹了抹嘴角。 急中生智,她指着玻璃上一张小广告说:“我……我是在看这个。” “哦,你是想应聘小金的学徒?”店小二说。 “你……你说谁?”亦俏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广告上不是写了嘛……临海市最大的甜点店焦糖朵朵,请来了甜点小王子小金老师,正在招学……”店小二还没说完, 亦俏一把扯下那张烫金色的广告。 广告上赫然印着:甜点王子小金老师,招30名学徒。 我不是做梦吧? 亦俏一把抓住店小二的胳膊, “真的是小金本人来了吗?” “是啊,昨天的发布会,我还领了小礼品。你是小金的粉……” “在哪儿?”她急着打断他。 “前面的商业街,出了码头你往左转, 过马路就能……” 店小二话没说完,亦俏已经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高跟鞋都阻挡不了她急切的心。 亦俏跑出码头,一眼看见小金站在临街的二层小楼前, 一个拿着抹布的小厨师正在点头哈腰。 亦俏想都没想直冲了过去,不顾小厨师的一脸震惊,她一把抱住了小金。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不是的……你只是……” 她忽然觉得怀中人有点儿膈手,抱感十分单薄,松手一看,抱的竟是个人形立牌。 举着抹布的小厨师正在用看疯子眼神看着她。 不过,当亦俏清醒过来,开始不自在,小厨师善解人意地拍着她的肩,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不止你一个。这块立牌一摆出来,每天都有很多女孩粘上来,又抱又亲又拍照的,害得我每天都要擦。 第49页 “我不是……我认识小金。”亦俏急着解释。 人人都认识小金老师~实在是我们金老师太受欢迎了!”小厨师一副“我懂的”表情。 “亦俏,是你吗?”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华丽丽的声音。 如此悦耳如丝般华贵的嗓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亦俏赶紧放开人行立牌,放得太开,立牌倾倒,她又赶紧抓回来,抱个满怀…… 一阵兵荒马乱,亦俏狼狈回头,看见小金一身洁白笔挺的厨师服,衬得她荒草般凌乱,能做的只有尬笑了。 还好,小金一向待人接物周到至极。 小金微微笑,如若春风细雨,沁人心脾,视而不见她抱着人形立牌的糗样。 “真的是你吗?”小金激动的迎上前。 “……”亦俏觉得小金抢了她的台词。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我在度假哈~”她扯谎道,不自然地拢了拢头发。 亦家的事金城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晓亦大小姐被净身出户了。 小金体贴的不戳穿她,笑了笑,探身过去,轻轻靠近她,一触即放的抱了一下,在她耳边低声道:“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 亦俏忽然鼻子酸酸的,紧接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涌上来,像一刀划破的血管,鲜血止也止不住。 她低头慌张捂住脸,小金体贴的沉默了。让她的头伏在他肩膀上,只是轻轻的顺着她的背。 从出事到现在没有人问过她好不好,更没有人给过她一个安慰的拥抱,小金是第一个。 亦俏从未在人前哭成这个样子。 她一夜长大,从水晶球里被拎出来,来不及悲伤,没时间疗伤,被迫披挂上了战场。 狡诈、冷漠、欺骗,经历过一个遍,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了。 岂料,喜欢的人给的一个温热的拥抱她便溃不成军,哭得一塌糊涂,像个迷了路,终于找到警察叔叔的小朋友。 “放开她!” 亦俏回身,只见许竹拦车穿过马路,一脸焦急,手中攥着一张小金的广告单。 他头上的毛巾白得刺眼,亦俏心中一阵小鹿乱撞,莫名觉得他怎么又帅了一点。 可转念想起那些恶毒的话,她赶紧收了收心,沉下脸,双手交叠胸前,装出一副冷漠。 “好久不见。”小金向许竹微笑。 许竹无视,“走!跟我回岛!”命令着,一把抓起亦俏的手腕转身就走。 “不打招呼就把人带走,不礼貌吧,竹先生?”小金及时抓住了亦俏的另一只手腕。 亦俏看看小金,又看看许竹,疑惑道,“你们认识?” “认识。” “不认识!” 两人异口同声的。 “他可是大名鼎鼎的……” “小金!”许竹厉声打断,跟着瞪视过去。 小金一脸和熙的笑容,含笑迎上许竹凌厉的目光,两人对弈着一动不动。 余辉在他们身上勾出一条金边,两人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气质却大不相同,一个华丽俊美,一个凛冽英俊。 亦俏想起来当初为什么对小金一见倾心了。 亦俏察觉出许竹和小金之间一触即发的死对头气氛,忽然来了兴致。 太好了!终于有比我厉害的治你了。敌人的敌人是可以利用的。 亦俏甩开许竹,一把挎上小金的胳膊,轻慢地挑起眼皮,看向许竹,心说:气死你! 让你说我笨女人,你以为我流落荒岛没人要吗? “你……你,和他……”许竹诧异地指着故作亲密的挽着小金的亦俏。 刚刚,亦俏快速的下了判断,小金配不配合无所谓,至少不会拆穿她。 果然,小金手臂绕至她身后,轻轻揽在腰间,点头微笑道:“是的,正如你看到的,我是亦小姐的爱慕者。” 不要说许竹,亦俏顿时傻了眼,万万没想到小金竟这么配合。 许竹把那张印有小金头像的单子揉了个稀巴烂。 第三十章 追求者 亦俏交了什么好运? 亦俏对天发誓, 她只是假装与小金亲近气气许竹。 没想到老天误会了,以为她向天许愿让小金追求她,结果愿望成真, 小金当真追求起亦俏来。 起初,亦俏以为小金也只是想气气许竹。 然而, 小金下的成本之厚,简直开启了狂轰乱炸模式,海角镇小小的蛋糕铺子被炸了个翻天覆地。 小金请了最好的设计师,为外婆蛋糕铺重新装修, 只可惜,许竹一把杀猪刀横在厨房,装修只能缩窄到小阁楼范围。 设计师用料极尽奢华、不惜成本, 意大利高定的贵妃椅, 绣瞎了巴黎秀娘的蕾丝窗帘,精致的猫脚浴缸,小小的阁楼打造得宫廷般奢华。 小金还在威尼斯订购了一架古董红木大床,据说威尔世王妃曾睡过,但是考虑到阁楼地板承重的问题, 最终工人们没能吊上去。 第50页 每天都有一些陌生人上岛,他们不是游客, 都穿着熨烫西装,带着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腰杆挺直,恭恭敬敬托着精致的礼盒, 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吱呀作响的防火楼梯。 他们为阁楼里尊贵的公主送上当季新款的名牌裙子、帽子、高跟鞋、护肤品和包包。还有鲜花和法式大餐,后来干脆把诗人的花店全包下来,统统搬上了三楼小阳台。 亦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兴奋的感觉了, 好像……她好像……在、恋、爱! 没有哪个女孩能禁得住如此狂轰滥炸式的追求。 亦俏高兴啊~高兴的晚上睡觉都会笑醒,她这是交了什么天大的好运啊哈哈哈~ 她穿上那些名牌裙子,感觉衣料划过的高级触感,感觉自己的每寸肌肤都在兴奋的颤抖。 噢~~她们已经好久没和当季新款亲密接触了。 她穿着当季新款缓缓走下楼,感觉生锈的防火楼梯变成了镀金的雕花旋转梯。 原来的鸡蛋糕大王千金又回来了。 悦耳的高跟鞋声响彻店铺街,她扬着下巴挎着当季新款小香包,嘎登嘎登的显摆了好几圈,直嘎登到所有人都探出头来,她才满意的歇歇脚,拨一拨新款睫毛。 这时,天空忽然传来很大的嗡嗡声,像是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动静。 画家、诗人、胖lo、帅t闻声都跑出来看热闹。 “哇,该不会直升机都用上了吧?这么大排场~”胖lo凑到亦俏旁边望向天空,所有人也跟着朝天望去。 亦俏显得极有面子,她歪歪脖子,期待着直升机。 一众人马伸着脖子望天期待的时候,声音越来越近,忽然,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出现一架……无人机。 切~~~~~~~众人一片唏嘘。 但是,当无人机飞近,看清上面挂的礼盒时,“哇天啊,玫瑰熊~”胖lo尖叫,众人又凑了过去。 是粉咖色的玫瑰,一只熊要好几万呀。 这可是追女的顶级配置啊! 在胖lo的尖叫声中,亦俏傲娇的轻笑一声,轻轻吹了吹指甲上闪闪发光的施华洛水晶。 正午时分,太阳刚好压在屋顶,厨房只有些清冷的散射光,显得有点暗。 许竹没开灯,继续擀着糯米皮。面糊事先微波加热,又和黄油反复抓揉过,延展性极好。 皮子擀的圆圆的薄薄的,仍韧性十足,能裹入充足的鲜奶油。 他把擀好的面皮放入一只茶碗,挤上一圈淡奶油,然后再放入草莓切块,再挤上一圈奶油,利落的封口,碗倒扣,一只圆润的粉团子就做好了。 亦俏从外面显摆回来,推开活动门进了厨房。 外面被她弄出那么大动静,几乎店铺街所有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只有许竹,连头都没抬一下。 亦俏抱着玫瑰熊晃荡到操作台,看了一眼盘中列队仪仗般的雪媚娘。 她随手从中间捏了一个丢进嘴巴,抬腿跨上桌角,拱起圆润的肩,笑盈盈地望向许竹。 “嗳~~小金真的对我太好了,每天送这么多礼物,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动心了。”说着不忘在许竹面前摆弄那只价值不菲的熊。 许竹低垂着眉眼,手上捏出漂亮的褶,像个敲木鱼的和尚般专注,清静。 亦俏提高嗓门道:“这才叫谈恋爱嘛~要对女孩好,要宠着她,让着她,听她的,事事顺着她,而不是成天使唤她,给她脸色看,还骂她笨。”她瞪向许竹。 他无视她的眼刀,她只得对着玫瑰熊说:“我就喜欢小金这样的,爱,就要大胆追求,不然说晚了被人抢走,后悔都来不及喽~” 亦俏假装整理小熊的领结,眼角偷看许竹。 见他仍然一脸无欲无求,亦俏撅着嘴对小熊诉说:“为什么有的人明明喜欢就是不肯承认呢?哈尼,嗯?”说着又捏了颗团子吃。 许竹看着自己的仪仗队变成了跳棋盘,皱起眉头,把手心里新包的那只填入了空挡,这才开口道:“小金是另有所图。” “图什么?图我身无分文流落荒岛?你看我现在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可图?” 许竹看向亦俏,眼神意味深长,看了片刻,未发一言,低头继续擀皮。 亦俏见他一副不想再开口的模样,成心气他,挑着吃他的团子,把一盘齐整吃了个七零八落。 “话说,你为什么每天都包雪媚娘?……又没人买。”亦俏嘴里全是香甜的草莓奶油。 许竹长出一口气,往面皮里挤入更多奶油。 那天夜里,在鸟店,喝得大醉的许竹对着久久不散的烟圈说:“满树雪花之下,那女孩肤白盛雪,媚眼娇俏,我脑海中忽然想起雪媚娘,只有这三个字,能形容大雪中救了我的女孩。” 你才是雪媚娘啊~~ 第51页 周一,亦俏罕见的起了个大早。 精心打扮,穿上宝石蓝液体超短裙,金粉高跟鞋,拎着当季新款如假包换的粉红戴妃包包。 在众多戴斗笠草帽,一身汗味裹挟鱼腥味的黝黑渔民惊叹注视下,下巴朝天地登上摆渡船,简直像是摩洛哥王妃驾到。 她站在船头,丝质手套扶着生锈的栏杆,破渔船顿时蓬荜生辉,简直要化身铁达尼去撞冰山。 她的红色卷发高高梳起,盘成高贵的发髻,露出漂亮的颈线,颈子上绕着3000元一条的水蓝丝巾。 她扬起骄傲的下巴,3000元丝巾在风中飘啊飘啊飘~~ 水蓝色浪漫又梦幻,好似即将到来的生活,一切都那么美好,除了……身后5米开外,挂在栏杆上的两只拖油瓶。 第三十一章 小金课堂 亦俏一推开门, 白色小货车停在店门口,驾驶窗口冒出一缕轻烟,一条小麦色手臂挂在车门,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胖lo在车旁冲亦俏兴奋的挥手,“hi~俏俏, 我也报名了小金烘培课,一起去吧?” 今天胖lo穿的格外鲜亮,像一只芒果千层蛋糕。她有点扭捏的告诉亦俏,“我是小金的粉丝~” 噢~原来如此。亦俏欣然同意, 不过……她不解地看向冒烟圈的车窗,胖lo马上解释:“他也是粉丝。” “胡说!” “那……那……是……司机!对!送咱们去渡口多好呀~”胖lo举起祷告手,向亦俏眨眼睛。 “……” 于是, 许竹这一送就直接送到了小金课堂。 亦俏心想:像小金如此知名的甜点师驾临这种偏远的小城, 肯定十里八乡的点心师傅都想来听一堂课,许竹碍于面子不愿承认,可以理解。 三人刚走出码头,远远的就望见商业街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烘培教室门口鲜花气球, 亮片彩纸一地,尖叫声灯牌此起彼伏, 简直是偶像爱豆的待遇。 小金从二楼窗口向楼下笑着挥挥手,底下挤成一片的粉丝即刻爆发尖叫声。 “哟,这是哪位花魁啊?”许竹双手插兜,轻慢地瞄着楼上人。 “哎呀, 你不要这么说小金老师嘛~那是人家的偶像呀。”胖lo在他肩头轻打了一下。 “哼!”许竹叼着烟哼声,一阵烟从鼻下窜出,完美诠释了“嗤之以鼻”。 亦俏意味深长的看了许竹一眼。 *** 嗯~~~ 嗯~~~~~~~ 嗯~~~~~~~~~~~~~~ 小金课堂上, 粉丝们扬眉闭目成一派享受状,纷纷发出吃到美味的嗯叹声,场面极其和谐。 这种和谐的场面成了小金课堂的一景。 “切——” 亦俏回头瞪向教室中唯一不和谐的声音。 抱臂靠着岛台的许竹,一脸不屑别过头,低声道:“作秀!” 除了亦俏的瞪视,还有邻近四桌的女粉丝皆连瞪过来,这已经是第三次破坏他们的小金教主营造的和谐气氛了。 放眼望之,课堂上一水儿的女孩。除了许竹和同组的卷毛男,30多人的教室里,只有两个半雄性。 邻桌的细高条,不住地往耳后掖头发,向讲台抛媚眼,只能算半个。 无论小金在台上讲什么,她们一个个都伸着下巴,双手举在身前朝圣一般。 教室秩序禁止尖叫,她们只能发出轻微的低呼。时不时地与同伴交换眼神,兴奋闪闪。 站后面的还弄亮了灯牌,闪闪发光的小金甜点王子晃呀晃。 第一堂客,小金做了一个16寸双层镜面大理石蛋糕,制作全程相机快门声响个不停,粉丝们纷纷举着相机对着小金拍拍拍。 小金也特别配合,极尽所能的耍帅。 双手打蛋,反手淋奶油,连取个刮刀都要在指尖翻转耍花枪,趁机向台下眨眼睛,引得女孩们不住的尖叫连连。 蓝色液体浇淋在蛋糕之上,纤长的手指在一边轻轻拨动,他眼中闪着神秘的光,像在施展魔法。 当整个蛋糕化成天衣无缝的海蓝色,他利落地刮去底部浇淋,轻巧入盘,一个完美的梦幻水蓝镜面蛋糕完成。 小金绽开一个优雅迷人的笑,底下一片掌声赞叹。 蛋糕单手托在身前,小金扫过一众女粉丝,最后落到亦俏身上,大声说:“如此梦幻的蛋糕,献给今天最美丽的红发姑娘!” 视线之前的女孩们纷纷回头,又是惊叹又是羡慕。 小金向亦俏行了一个屈膝礼,亦俏的颈子伸得颀长,像一棵骄傲的芦笋。 “绣花枕头!”许竹低声骂道。 炫完技,投喂完蛋糕,小金这才打开教案,用15分钟草草讲了基础海绵蛋糕的做法,教学内容完全跟镜面蛋糕没关系。 亦俏旁边的卷毛男生翻着课程表,抓抓头,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第52页 之后,大家心猿意马的草草烤了个蛋糕,剩下的答疑解问时间,完全没有人提跟蛋糕有关的问题,全是关于小金,八卦味巨浓。 最终演变成了粉丝见面会,女孩们都拥上讲台拍照签名要抱抱。 直到打了下课铃,小金仍被粉丝们团团围住。亦俏又是拽又是踢,硬是没挤进去。 两人之间像隔了一条人头银河,最后小金在风暴中心伸长手,亦亦亦了半天,眼睁睁的望着亦俏被许竹和胖lo架走了。 小金课堂楼下有一家叫焦糖朵朵的蛋糕店,店招牌上刻着编号007。在临海市大大小小有30多家。 董事长不断扩大规模的同时,也不忘提高品质,开办烘焙学校,从全国各地请名师教学,小金便是应邀而来临海的。 焦糖连锁店的员工上百人,烘培课以员工为主,只做少量外招。 而这一次不同,小金鼎鼎大名,引得邻近城市的同行侧目,为了目睹甜点小王子真容,都不惜车马劳顿地赶来临海市。 学员中有一半都是粉丝,小金就算教个屁,也满心欢喜地捧着。 然而花了大钱的焦糖董事长可不干,他要的是真材实料。校长旁听了一堂课,第一天的课搞得跟粉丝见面会一样。 于是下课后,抱着满怀鲜花,厨师服纽扣被拽光光的小金,被董事长秘书请去喝茶了。 第二天课堂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昨天拿灯牌的都不见了,规规矩矩穿厨师服的学员显露出来。 许竹撑着胯左右望了望,低声嘀咕一句,“这还像点儿话。”然后掐了烟,去洗手了。 小金依然穿着华丽丽丝光面的厨师服,一头金棕色卷发梳理出石膏线感,整个人闪闪发光的站在讲台后面,打开一本教案,开始规规矩矩的照本宣科。 由于有学员反映,没有领会昨天授课要领,他今天重新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全蛋海绵蛋糕。 仔细到快把课本上的标点都讲了,讲的许竹哈欠连天,剩下的一小撮死忠粉凑成一桌,向这边猛飞眼刀。 第三十二章 踢馆 亦俏看了心惊胆战, 生怕会遭遇飞鞋,不住瞪许竹叫他闭嘴。 话说那群粉丝真是真爱啊~ 连亦俏都忍不住眼皮打架,她们竟能从始至终精神熠熠的听完, 全神贯注的样子简直像虔诚的信徒聆听传教。 小金终于讲完,到了实操环节, 他做了一个戚风蛋糕,然后让大家照着操作。 “哼~照这么来,没几个能做好。”许竹一边分发鸡蛋一边低声嘀咕。 果然,一个班30个蛋糕, 不是凹陷就是膨胀过度。亦俏最牛,烤出一朵蘑菇云。许竹借了胖lo的手机,对着蘑菇云猛拍。 焦糖学员纷纷向小金提问原因。小金一律回说:“大家不急, 回去多加练习就能烤好了。”十足敷衍。 其实他的弦外音是:你们手太笨了。 然而, 小金始终挂着招牌微笑,态度诚恳,眼神蛊惑,弄的提问的学员直脸红,他回答什么都不重要了。 “好了, 大家继续练习,我会下场指导。”小金说完, 场下一阵小雀跃。 那些问题多多的焦糖小工已经被小金的魅力收服,路转粉了。 小金从讲台走下来,学员粉们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一个个的一脸崇拜地望向他。 他也不忘宠粉边走边招呼, 看看她们的作品,夸奖几句,鼓励几句, 他挨个询问,雨露均沾。 有个死忠粉儿还不依不舍地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感觉很想亲吻教皇的蓝宝石戒指。 小金一路披荆斩棘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亦俏跟前,对着那朵蘑菇云夸道:“喔!太有创意了~亦同学,我想你会成为我最有想象力的学生。 许竹一脸食不下咽的表情,对胖lo耳语,“你们都喜欢这么装腔作势的男的?” 亦俏正在打蛋,准备重新做一个。小金优雅的伸出手,盖在她手背上,调整着力点。 姿态像在跳古典芭蕾。 他温柔道:“对,这样,对,再快一点。” 小金王子抓着她的手!手把手亲自指导!天啊~简直殊荣啊~能被小金这样抓一下手,她们花的大把学费就值回票价啦! “把你的爪子拿开!” 许竹一把打掉小金的咸猪手,“她是我的……” 亦俏倒吸一口气,瞪大眼睛看向许竹。 她千勾万引威逼利诱逼不出的话,竟然就这么轻松被小金逗出来了? 她一阵心猿意马,谁料,许竹又吐出两个字,“……徒弟。”亦俏顷刻坠了马。 “哈~原来是徒弟呀~师徒二人都来听我的课,真是我的荣幸啊哈哈~”小金掩嘴笑得很浮夸。 小金一低头瞥见许竹面前的工具,光亮洁净,未动过手。 第53页 “这位师傅,你为什么不做呢?你哪里不会可以问我,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手把手教你,哈哈~” “你也配教我?!”许竹立起眉,瞪视他,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教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 小金的笑容一僵,亦俏见他眼白处闪过一道寒光,转瞬即逝。 小金眯起含笑的眼,说:“这位学员如果觉得比我做的好,不妨上去给大家展示一下,我也好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今天手疼,懒得做。”许竹说。 “你不敢?”小金激他。 “切~”许竹漫不经心的揉着手指。 “还是说……真本事废了?“小金旁敲侧击。 许竹死死的盯着他,眼底一片阴云。片刻后,抓起围裙跳上讲台。 没有废话,抖落白毛巾围上头。利落的单手连打6个蛋,挑了一只中号打蛋器,一压把手,飞起、接住、开打! 教室里顿时响彻金属刮划声。 “哇,好帅~”底下有人发出惊叹。 “现在,还有手工打蛋本事的甜点师都快绝迹了。”卷毛男低声道,眼中露出崇拜神情。忽然,他的目光停在许竹飞快旋转的左手上:左撇子…… 很快,鸡蛋完全打发成蓬松细密的泡沫,趁筛入面粉的功夫化黄油,然后搅拌刮入模具,入烤箱,一气呵成。 手法利落清爽极了。 许竹靠在讲台旁,低头点上一根烟,长长吸了一口,回头对着刚才提问题被小金敷衍的学员说道: “海绵蛋糕是基本款不错,但想做好一点也不简单,砂糖量、搅拌力度、室温和鸡蛋的新鲜度,这几点都至关重要。” 一个学员举手问道:“我每一步都严格按步骤走,为什么会膨胀过度?” 许竹说:“因为你靠窗,室温比位于中间的学员高,水温会在你打蛋时升高;而坐空调口的同学,由于冷气直吹,它的水温低于36度。你可以去看看他的蛋糕,肯定比你的低了至少一厘米。” 空调口的学员配合的举起瘪趴趴的蛋糕说,“我的确实膨胀不佳。” 许竹颔首,道,“所以36度只是参考值,大家不能照本宣科,要按自己实际情况做调整。” “可是,小金老师说要严格按食谱练习。”有粉丝替小金出头。 许竹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你们家小金王子不做基础甜点已经很多年了,手早潮了。” 说完,他还气人的朝小金昂了昂下巴,“是吧,小金老师~” 在一众粉丝面前揭他老底,小金气炸了。双手攥拳,紧抿双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叮铃一声,许竹的蛋糕出炉,一颗又圆又蓬松柔软的海绵蛋糕脱模而出。 往小金的蛋糕旁一放,小金的脸顿时绿了。 “都来尝尝~”许竹快手几刀下去,学员们纷纷上前抢着品尝。 真是完美~完美得像一块海绵,细腻无气泡,又柔软又蓬松。 学员已经走光的教室,只剩下值日生熊珍萍。她正在擦教室最后一排的台面,擦着擦着忽然眼前一亮,原来是小金王子走了进来。 下课快40分钟了,小金去而复返,难道知道我今天值日,莫非是为了我……熊珍萍一阵天马行空的乱想,兴奋的难掩四颗门牙爆出。 小金完全没看见她,径直走到讲台。 同学们七嘴八舌分了许竹的蛋糕,桌上只剩一些残渣。 小金走过去,捏起一点,放进嘴里,歪着头,皱着眉,慢慢地嚼。然后,又捏起一小点,仍是一脸匪夷所思。 最后,小金做了一件令她不敢置信的事。 只见他敛起油纸,把蛋糕渣小心包起来,揣进口袋,走出了教室。 “小金老师……”熊珍平不死心的轻叫了一声,小金仿佛没听见,留给她一个俊美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啦~评论有红包领~~~ 第三十三章 四人下午茶 许竹砸了小金场子之后, 小金的授课质量明显提升。放弃了炫技,内容丰富有趣多了。 正如许竹吐槽的,小金这种超高级甜点师已经不进烘培室很多年了。 一般来说, 随着甜点师的名气提升,会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研发设计新甜点, 和应付国内外各种甜点大赛上。 而小金由于长太美,在甜点圈成名之后,便改行靠脸吃饭。 他努力营销自己,综艺杂志采访美食节目粉丝会……档期排得满满的, 剩下的一丁点可怜时间,仅够他在小金阁巡巡场走走秀的了。 让他静下心,好好讲基础甜点要领, 实在难为他了。 小金课堂多年来都是走粉丝见面会路线, 没几个认真听讲的。 谁料这一趟竟碰上了许竹这颗钉子。 第54页 对小金来说,许竹不只是钉子,是放哪儿都砸脚的大、砖、头! 小金的课丰富有余,细节不足,对于学生的提问, 仍是没多少建设性的内容。 这时,许竹就忍不了起来怼他。 两人经常为了先放糖, 还是先放奶?搅拌30次还是40次?出箱前模具要震几下?这种小细节,争论不休。 小金在台上讲,台底下时不时会传来“切—”“哼!”“唉……”各种令小金眉毛抽搐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一次两次三次,小金的优雅气度还端得住。可是, 架不住天天伴着不和谐声音上课,小金最终绷不住,脱口道:“有意见上来说!” 结果许竹当真上台跟小金理论。 嘴理论不清就用粉笔, 两人分据黑板一半,写满长长的公式、算法。看得台下穿着一水厨师服的学员满眼漩涡,深深的怀疑自己进错了教室。 许竹和小金只要一开始理论,就像两条丢进洗衣机的床单,不断的搅在一起,难分难舍,难舍难分,争论的忘我甚至都忘了讲台下面60多双眩晕的眼睛。 后来演变到每节课他们都要争论个一、两次。 小金在上面讲,许竹在下面挑刺儿,每每争论到最后,都是许竹强大的理论基础占了上风,小金往往落个脸红脖子粗,优雅尽失。 在铮铮理论声中,亦俏发现同组的卷毛男默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课后他常常拿着本子找许竹问这问那,一讲就是半天。 除了卷毛,还有几个焦糖学员找他,都拿着本子和笔围了一桌。许竹边讲他们边记,望着许竹一脸认真尊敬,好像他才是老师。 话说,自从亦俏出岛来参加这个狗屁烘培班,小金一不送礼二不献殷勤了。 整天就忙着跟许竹掐架,简直把她忘到脑后,满心满眼都是许竹。 有几次课上,亦俏想暗送几缕秋波,谁知小金正盯着许竹。她简直要怀疑这两人不会有什么渊源吧? 那眼神……有怨、有怕、有探究……甚至还有怀念……亦俏一阵七上八下。 终于,小金百忙中想起了亦俏——这个他口口声声说要追求的女孩,已被他晾在一边七八天了。 亦俏头顶着蘑菇,打着哈欠,被竹胖二将押回手岛途中,一辆雪白房车拦住了三人。 开门先是一只雪白皮鞋,然后是雪白的裤管,雪白西装,走下来一身白衣盛雪的美男子,小金是也。 “噢~达令~可否赏脸和我一起下午茶?”一捧粉嫩嫩的洋牡丹递到亦俏面前。 亦俏拨了拨睫毛,本来兴致缺缺的,可一见许竹鼓起斗牛犬的架势,忽然来了劲。 她接过花笑眯眯的说:“乐意之极~” “不行。”许竹厉声道,“晚了赶不上摆渡船。” 小金看了一眼表,笑着说:“现在刚三点半钟,喝一小时茶,最多不过5点,赶得上啦。” “就是就是,赶得上赶得上~”许竹还来不及拒绝,胖lo已颠着蛋糕裙跳到小金身边,小金优雅地向她一颔首,许竹瞪着胖lo的眼中写着“叛徒”二字。 小金满意地笑着说:“虽然不是我的店,但我今天特意叫他们做了几样小金阁的甜点,都是当季新品,不知二位美女是否乐意赏脸尝尝?” 亦俏欣然点头,胖lo猛点头。 小金望向许竹,温柔目光中忽然奇光一闪:“不然我们投票决定吧?”说完率先举起手,胖萝紧跟,亦俏挑起眉,愉快的看着许竹气歪了嘴,缓缓举起了手。 他们三人跟着小金来到焦糖店的顶楼花园餐厅。 在一架花藤下就坐,周身阵阵花香,放眼望去即可望见水天一色的海岸线,令人心情舒畅。 刚一落座就听见脚步声……只见七八个服务生鱼贯上楼,白手套托着银制蛋糕盘,金丝鸟笼点心架和一整套玉兰花英式茶组。 亦俏跟胖lo激动的十指相握,拱起双肩低呼:呀啊啊啊啊~~~ 小金低下头,以手掩笑,满眼宠溺的看向两个女生,说:“我让他们按小金阁的礼数来招待,还有这些银质餐具,也都是我从小金阁带来的。” 呀啊~~~~~~ “切!”许竹一如既往唱反调。 五颜六色马卡龙摆了一架,红丝绒蛋糕,淡奶拿破仑、爆浆泡芙、树莓奶酪塔……光是水果派就上了三个,草莓蓝莓和芒果的,还有浓郁的快渗出浆的巧克力慕斯。 玫瑰千层上撒满红艳艳的花瓣,咖啡从蒸馏壶一点一滴地落入杯中,英式红茶芬芳出薄荷香。 亦俏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小金阁的甜点了。流落荒岛能吃上一块普通奶油蛋糕已经不错了,根本不敢想如此奢侈的全套下午茶。 第55页 她抿了一口金边茶杯中的咖啡,和熙的风吹起微卷的留海儿,懒懒地倚上缠着蔷薇花藤的秋千椅,感觉浑身舒畅极了。 亦俏眯起一双美目,望向小金的目光充满了爱意。不料,还是没接收到小金的目光。 小金正望着在场唯一不为甜点疯狂的人。 只见,许竹无视满桌甜美可爱的点心,一脸无聊地叼着烟,双手撑在脑后,望向远处的海岸线。 即使他一口未动,小金仍把新上的甜点端到他面前,再深深看他一眼。 亦俏一惊,那目光里是期待吗? 胖lo的小肉手在杯盏下潜行,悄悄的将许竹的甜点拉过来偷吃。偷到第五碟时,“啪”一声被许竹辣手扇成烧猪手。 “还吃?!跟500年没吃过似的,丢人!”许竹斥道。 胖lo揉着红红的手背,委屈道:“我们上岛以来就没吃过了,你也不做。” “你知道自己今天吃了多少?马卡龙,鲜奶泡芙,巧克力慕斯……算算多少卡路里?” “就让我再吃一碟,一碟就好~”胖lo伸出一根手指乞求道。 “撑死了我不背你回岛,我背不动!”他索性丢开手懒得管了。 胖lo七手八脚把甜点都拢过去,“你不尝一块儿吗?这个抹茶千层超好吃!” 许竹一挥手,胖lo吐了吐舌尖。 琳琅的甜点将一张爵士白大方桌铺得满当当。不要说四人下午茶,招待七八人都不成问题。 胖lo兴奋的不停往嘴里塞马卡龙、小泡芙,许竹从她嘴里抢了好几块,怕她噎死了不好运回岛。 这时楼梯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有?!三人齐回头望去, 只见服务生双手捧着一大束花走上楼,亦俏一脸女主幸福样看向小金。 服务生走近,亦俏正要起身,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劲儿。 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缀满鲜花的翻糖蛋糕。 那些玫瑰、牡丹、鸢尾、绣球,花瓣薄如蝉翼,丝丝脉络清晰可见,花蕊上还沾着花粉,简直比真的还真。 底座还做成一个礼品盒子,难怪亦俏会眼花。 花瓣在微风中轻颤,一只蝴蝶绕着糖花飞舞,翩翩落于其上。 “天啊~简直像真的一样!” 胖lo兴奋地窜起来,抓着亦俏的手转圈圈,纷纷掏出手机不停的拍拍拍。 “瞧,这就是甜点的魔力。”小金得意道。 这一次,许竹没有反驳他。只见他望向两个被甜点搞疯癫的小女生,嘴角挂着温wedfrtyukk;和笑意,眼中含着宠爱。 小金一挑眉,执起茶杯抿了口,轻声道:“找了你这么多年,原来你躲在这里啊~” 许竹好像没听见,只是动了动睫毛,嘴唇干燥,想要喝水一样抿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声不响离开巴黎?就因为那件事?!”小金追问。 许竹斜斜看向小金一眼,说:“你想干嘛?直说!” 小金笑着靠入椅背,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叹道:“唉……你不在,我很寂寞啊……”说完挑起眼皮斜睨着许竹。 “你是嫌这几年拿奖拿腻歪了?”许竹一脸不解地挑起一边眉毛。 “哈~还是这么盛气凌人。你怎么肯定每次都能赢我?”小金一扬手指向糖花蛋糕,“瞧瞧,我的技艺可是精进了不少。” 许竹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你敢不敢出岛跟我再比一次?”小金忽然凑近他。 “没兴趣。”许竹别开脸,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小金见他一副结束谈话的样子,也不恼,笑得更深,眯起一双桃花眼,“是不敢吧?” 许竹回过头来,锋利的看了他一眼,伸手熄烟,一跃起身,“走了!” 他大声下令,把两个沉醉在糖风蜜语中的女孩吓了一跳。 见许竹脸色不善,胖萝亦俏互看一眼,都不敢吭声,拎着包包乖乖跟着许竹下楼。 “不需要我送你们吗?”小金探出露台,望向楼下的三人。 许竹挺直背,走在最前头。胖lo拎着点心盒向小金挥手致谢,小金脱帽回礼,顺便飞了一个吻给亲爱的亦俏。 第三十四章 游乐园 回去的摆渡船上, 胖lo打开点心盒盖,小心捏出一块蒙布朗,赶紧盖上, 收进包里……以此克制自己再拿一块的冲动。 许竹立在船头,双手插在裤兜里, 任凭波涛颠簸,打死不扶栏杆。他跟着船行起伏,脚像黏在了甲板。 一张俊脸淹没在乱发中……留在船舱里,隔着玻璃望着他的亦俏, 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刚才许竹和小金交谈时,尽管已把声音压得极低,亦俏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三分靠猜的, 她猜他们俩关系匪浅。 谈话中多次提到巴黎。是在巴黎认识的?她记得小金是巴黎蓝带的荣誉校友。 第56页 他们是什么关系?同事?同学?老朋友? 想起小金看许竹的眼神,亦俏第一次见小金那种神色。想想平时那个优雅骄傲的小金王子,总感觉他在许竹面前,气势顿时矮了一截。 言谈中谈到比赛什么的,虽然亦俏听不懂, 可以和小金比赛,许竹应该不是普通级别的甜点师吧? 尤其两人在课上争论的“天文学”甜点内容, 深奥的一塌糊涂。 种种疑点,收拢归槽,亦俏确信许许隐藏的那个身份定然不一般。 我要去套套话!亦俏决定了,回头问胖lo:“lol~许竹和小金很早就认识?” 胖lo装没听见, 往嘴里塞了一个泡芙球。 “许竹以前在巴黎做甜点师吗?” 胖lo又塞了一颗蓝色马卡龙。 “他也很有名吗?和小金一样?” 胖lo又吞下一把草莓糖,大声咀嚼起来。 亦俏看了一眼塞了满嘴糖果,嚼的直冒汗的胖lo, 担心她血糖爆表,心想:算了,还是回去套竹竿吧。 晚上,许竹在厨房忙着把一盘马德琳送入预热发红的烤箱。 白天要盯亦俏的捎,没时间开店,不少婆婆爷爷抱怨没有早点吃,他就晚上把蛋糕做出来,第二天由帅t帮忙顾店。 看着真辛苦呀。啊~为了我,噢~感动……亦俏心里一软,又马上提醒自己,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你和小金是不是早认识?” “鬼才认识他!”亦俏意料中的回答。 由于胖lo紧张到把一盒甜点都干掉了,亦俏把自己的那份给了他,只留了一块布朗尼。 洗过头发,没有吹干,盘腿坐在敞开的窗口,一边吹着夏夜晚风,一边吃下一口浓郁的布朗尼。 “嗯~好吃!太好吃了~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甜点?”她刻意提高嗓门,偷看许竹,“你不想尝一口?” “……”许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瞥向她。 她不以为然,继续,“嗳~难怪那么多女孩迷他,小金帅气多金,还能做这么好吃的甜点,简直完美啊~” 说着托起下巴畅想:“我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就是小金阁老板娘,天天都能吃到顶级甜点,哼哼~想想都开心~” “整天除了想着靠男人,你脑子里还想别的吗?”许竹嘲讽道。 “怎么了?我貌美如花,靠男人养有什么不对吗?”她撩起一把美艳的红发,看向他。 许竹无言的望着她,长出了一口气。 “你要是嫉妒他,也可以努努力,有小金十分之一的本事,我也可以考虑考虑你。”她想激他。 “哈!谢谢啊~不用了。”许竹说。 “好,这是你说的,你以后别再打扰我们约会。” “你什么意思?” “别装傻!小金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和胖lo两人加一块瓦数都上千了,我嫌烦,别跟着我了!”她说着说着竟真动起气来。 气他隐瞒,气他比死鸭子还硬的嘴。 “你当真要和他好?”许竹问。 “不然呢,跟你么?在这荒岛上,守着破店,整天围着灶台转,腿都粗了,手都肿了,赚不了一壶酒钱!” “少也是靠自己挣的,一块钱都值得尊重!”他大声道。 “哈~那种尊重不要也罢。” “你……你……”许竹气的摔掉一把面粉。 “我怎么了?”她扬起下巴反问。 “你爱慕虚荣!” “是!我是爱慕虚荣,你第一天认识我吗?” 亦俏对他的指责不以为意,摇头晃脑上楼去了,一边还哼着:“some boy kiss me, some boy hug me……” 许竹对着空荡荡的楼梯大声道:“早晚你会后悔!” 冷战。 吵过架之后,亦俏和许竹连着好几天谁也不理谁。 许竹仍旧送她们去上课,路上不再结伴而行,只是不远不近的跟在两人后面。 课上还有胖lo饱满的身躯为墙,两人实现了零交流。 周五晚上,亦俏的手机忽然亮起,小金约她周末去游乐园。她心想:这次肯定不会被打扰了。 说真的,自从小金展开狂轰乱炸的攻势,亦俏只感到虚荣心得到无比满足,没感到一丝爱意。 亦俏尽管虚荣,但她不傻。 以前,她是亦大小姐时,成天包最贵的金台捧小金的场,口口声声说崇拜他才华,其实现在想来,自己对小金干的事,放到古代充其量就是个大小姐泡戏子,走多少心她自己心里清楚。 小金自然明戏,他对她最多就是个迎合,跟爱情不沾半毛钱关系。 所以亦俏失势,他也第一时间拉黑。人家是开门做生意的,又不做慈善。 后来亦俏想通了,心里清清爽爽,一点不怨小金。 谁料,小金又大老远的跑来玩儿巧遇,还兴师动众的追求她,亦俏就想不明白了。 第57页 她一直留心,想摸摸小金的底,看他到底什么目的? 两人尽管天天见面,可总夹杂着太多人,还有许竹胖lo这一高一胖两根巨型灯泡,照得她根本没法看清小金。 亦俏起的挺早,轻手轻脚化妆,挑衣裳,脚根都不敢落地,然后,拎着高跟鞋从防火楼梯下楼,直奔渡口。 上了船,亦俏挎着桅杆,吹着海风,哼起歌~后面少了两个拖油瓶,真是畅快极了。 她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游乐园。 粉色气球花车前,小金捧着一大束玫瑰,金棕色卷发闪闪发光。 亦俏猫一样眯起双眼,款款走过去,心想:一切都那么的称心~除了他身后那些闹心的气球…… “surprise!”胖lo打开小阳伞,从气球一侧探出头,红扑扑的脸蛋像石榴。 气球的另一侧冒出一缕青烟,许竹名侦探一般深沉的叼着烟,踩着白球鞋出现。 亦俏很想一头扑进玫瑰花束,扎死自己算了。 我的手机是不是装了什么木马病毒?!!! “我们也想玩玩~”许竹大言不惭的说。 亦俏点了点头,暗骂道:好!我让你玩个够! 小金拨了下留海,掏出票温柔道:“darling, 你想先从哪个项目开始玩?我看情侣茶杯…… “云霄飞车!”亦俏一把拿过票,拽着小金奔赴检票口。 玩完过山车玩跳楼机,下来又上了大摇臂,玩完又坐上人肉螺旋桨……亦俏带着三人一路勇往直前不要命的玩下去。 每次下来,小金都要捂着手绢飞奔洗手间,再出来已经重新梳洗打扮好,还喷了香水。很绅士,很有耐心的问亦俏:“玩完了吗?” 亦俏看一看许竹纹丝不动的脸色,“没有!” 他只好继续舍命陪美人。 反复几次之后,小金在洗手间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精心梳洗也掩饰不去脸色发青。 笑容已经挂不住了,还强撑着问,“玩儿完了吗?”声音明显虚弱。 亦俏斜了一眼许竹,这家伙脸不红心不跳,只有头发被风吹成了奥运圣火造型,竟一点事儿没有?! 她刚要喊继续,回身见小金西装松垮垮,整个人轻飘飘的,一副半死不活快要玩儿完的样。一时不忍心,终于打住了。 “去湖边转转吧。”小金一听终于如获大赦,虚弱地笑了。 她挽起小金,像拽一只轻飘飘的风筝来到湖边,正好有船便上了船。 船家解开绳索时说:“美女真运气,这是今天最后一条船了。” 亦俏一听乐了。 船家一拉响马达,船一溜烟儿开出半片湖,亦俏回头,冲岸上干着急的许竹做了个大鬼脸。 “啊~太好了,终于只剩下我们……”她正说着,回头一看,小金瘫在船舱里,面上盖了一条丝巾,睡了过去。 “绣花枕头……”亦俏低声抱怨,许竹说的没错,中看不中用。 正午湖面安静极了,面对一个睡美人,亦俏无聊的数着鸭妈妈身后的小鸭子。 突然,一阵入水声,惊得鸭群四散开。 亦俏甩了甩手上的水,往岸边看,一只巨大的黄色鸭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冲过来。 天啊~~~这疯子哪儿偷的破船??? 只见船身油漆掉的斑斑驳驳,鸭翅已露出石棉,显然经年不下水,船家一直在栈桥担心地望着鸭子船。 除了破旧,这只鸭子吃水不平均,有一侧明显下沉,导致破鸭子船一了歪斜的,看着就快要沉底了。 船上的人一点都不怕,疯狂地蹬着脚踏,朝湖心直驱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正版~评论有红包领呦~ 第三十五章 情侣厅 疯了疯了!亦俏发动船冲出一道水浪, 跑了。 谁料破鸭子船一点不示弱,拿出环法自行车冲刺劲儿,紧追其后。 疯狂的脚踏声划破平静的湖面, 远远望去,一艘汽艇被一只半身不遂的破鸭子船追的满湖团团转。 最后, 汽艇被鸭子船逼进一处暗礁。 “你干嘛?你疯了吗?啊——” 在亦俏惊呼中,许竹伸长胳膊,双手扒上船橼,硬生生将两条船拉近。 只见他头发凌乱, 发梢滴着汗,喘着粗气,目光闪着兴奋而疯狂的光。 “你这个疯子, 你要干嘛——?!!” 许竹起身一脚登上游艇, 鸭船突然倾斜,胖lo发出一声惨叫。 “躺下!”他回头吼道。胖lo砰一声躺倒,鸭船一侧终于入水。 “下去!别上来,你疯了吧啊!啊!!” 亦俏趁机抄起备用桨打他,挥了几下, 都被他轻巧躲过。他一只脚进了船舱,船身剧烈的晃动。 “别、别、别上来, 船要翻了~”小金双手扒住船缘,向空气踢腿。 第58页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竹发出疯子的笑声。 急中生智,亦俏执起浆,一下顶上鸭子船身, 用尽全力推,两船逐渐拉开了缝隙。 许疯狂忽然不笑了,“哎、哎!别别……推……”只见他双腿随着两船缓缓张开, 越张越开。 亦俏咬紧下唇,猛然发力,“扑通”一声,许疯狂呈现大字入水,扑出一片壮烈的水花。 亦俏丢开浆,拍了拍手上的灰,抢过小金手中抖动的名牌丝巾,豪迈的擦了把脸。 已经弄得如此狼狈了,许竹竟然还没打退堂鼓。 这场约会,无论真情假意,已经被许竹搅和得变了味。 亦俏趁许竹被打捞上来的空档,带着惊魂未定、小脸煞白的小金走了。 这时忽然下起雨,他们跑进最近的房子避雨,进去了发现是电影院,就随便买了张票,去坐沙发吹冷气,顺便买了点吃的喂肚子。 他们端着爆米花进去才发现是情侣厅,而且电影已至半,重点不是少看了半场,而是场中情侣已经进入热恋状态。 情侣们都在靠边角落座位,反而视野好的正中间无人问津。 她和小金战战兢兢坐过去,连咬爆米花都不敢用力。看着周围交/颈接吻的情侣,认真看电影的两人好像不正经一样。 许竹和胖lo被船家教育了一通,又把破鸭子船扛回仓库,这才脱身。 许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定位追踪,带着胖lo赶到电影院。 他们一身湿漉漉的去买情侣票,卖票的大叔瞟了一眼,友情提示道:"这里面都是干那个的……"说着撅起嘴,两根大拇指贴了贴,“想看电影买普通厅的吧。” 许竹看了一眼胖lo,她马上心领神会,一歪头靠上许竹肩膀作娇羞状。 许竹对大叔一挑眉,扬起下巴,搂住粉嫩嫩的泡泡袖。 大叔立刻撕了票让行。对着两人紧紧依偎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口,“口味真重!” 和小金肩并肩坐在一起不到一分钟,亦俏感到了迷之尴尬。幸好有电影看,不用大眼瞪小眼,有爆米花吃,不用尬聊。 尽管如此,她仍希望电影能短一点,早早结束。 电影巨无聊,亦俏忍不住目光四处飘,无意中瞥见下面的安全门泻出一道光。 突然,小金向她转过身,亦俏本能的往椅背靠。 “别动,你脸上有东西。”小金低声说。 “什么东西?”亦俏摸上脸。 “好像是睫毛歪了”。 难怪她总觉得眼角痒痒的,时不时想摸一把。 还没等她开口,小金已捏起挡住视线的睫毛,借着荧幕光亮,轻轻推回眼睑。 不愧是做出精致糖花的手! 粘好了,她眨眨眼睛……忽然,她从小金肩膀望出去,只见安全入口透出的亮光里站了一个人……正是许竹。 他推着门把手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看着她,还有——正扭着身扒住她肩膀的小金。 亦俏忽然意识到,她和小金的姿势,从许竹那个角度看是不是像……正要接吻?尤其在那么多吻得昏天黑地的情侣的衬托下。 许竹调头走了,砰一声,门重重地关上。 亦俏条件反射的起身,却被小金一把按住,她都不晓得小金有这么大力气。 “干嘛?”她低声道。 “他误会了,你很紧张?”小金问。 “怎么会~”她违心道。 “那就好好坐着,陪我看完电影。”他说着手臂顺势围上她的肩。 亦俏此生最讨厌男人叫她做什么她就要做什么! 小金刚好踩上她的雷。 亦俏毫不客气地拨开他的爪子,起身把爆米花塞给他,“你自己看吧。” 她风风火火追出来,四处寻找许竹。 她先冲出大门外,又在大厅里转了一圈,都没有,谁知一转身,只见情侣厅门外的粗柱子后面冒出烟圈。 他看着她,目光中有火焰。 刚才她找人的焦急都收入他眼中。 真情流露,亦俏有点不自然,冷下脸,故作轻慢的溜达过去。 “你紧张我?”许竹低着头,挑眉问道。 “怎么可能~我是闷了,出来喘口气,这就回去。”说着推开了门,正要进去…… 忽然手腕一紧,她回头,还未看清他的脸,已被带入门内隔音间,这里与放映厅还隔着一扇厚厚的门。 “你干嘛?”她被压在柔软的海绵墙上,不敢看他的眼睛。 “让你比较一下。”他的声音低哑。 “比什么?”她不解的抬头。 他轻笑一声:“看谁的吻技更好!” 她见他眼底一片霞光熠熠,下一刻,他咬住了她的嘴唇,她感到双腕上的力度。 逐渐的,她松开了紧握的拳,缓缓松开了。 第59页 “你赢了……”许竹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的小沙粒磨着她的耳膜,“跟我一起吧,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撩拨了,利诱了,连哄带骗着,终于……终于听见了他的表白,迟到了十年的表白。 他炙热的看着她,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求。 她能感觉到他额头和掌心的热度,像发了烧。第一次,许竹在她面前显出卑微。 黑暗的隔音间里只有一盏暗红的灯。她被他握紧双手,动容地看向他。 她心的边角被他的滚烫一点点融化,恨不得立刻点头。 可她想起荒芜的手岛,破旧的点心铺,生锈的水龙头,过了12点就变凉的洗澡水……她犹豫了,紧紧回握的手指松了。 见她迟疑、目光闪烁,许竹就明白了。他眼中的红火,随着她缓缓低下的头,熄灭了。 他缓缓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亦俏,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问你,你是进去,还是跟我走?” 她抬起眼,为难的看着他,说:“我不想一辈子待在岛上,可我又……” 她还没说完,只觉得手上一空,许竹转身推开门,跨步走了出去。 亦俏对着一扇晃来晃去的门,低声说出没说完的半句:“……可我又喜欢你……你叫我该怎么办?” 第二天,许竹没再跟了,只有胖lo跟亦俏出岛。 小金很是喜闻乐见。 他望着许竹的空位,似乎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的课讲的漫不经心,三点钟早早下课,刚好约亦俏下午茶。 两人在望得见湛蓝海平线的落地窗前相视而坐。 小金一身白西装贵族优雅,亦俏一头红卷发明艳动人,两人简直成了咖啡厅中的一道风景,惹得旁桌客人纷纷投来惊艳目光。 然而,焦点中的女主角却漫不经心的搅着调根,并没有十分享受这场约会。 又是那种迷之尴尬…… 只要和小金单独相处便会出现。 制造迷之尴尬的本人,还在桌对面侃侃而谈,说着世界各地的游学经历……亦俏听得心不在焉,打了一个哈欠又一个哈欠。 “你脸色不好,生病了吗?”小金担心道。 亦俏虚情一笑,找了个没睡好的借口搪塞过去。 面前是堪比米其林三星的西餐厅,环顾四周,一派光鲜华贵。对面的人又是这么赏心悦目,体贴殷勤,她竟一直哈欠连天,不自觉的抬头看钟。 最可笑的是,她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初到底为什么喜欢小金? 因为闺蜜们都说他好看,人nice又会做甜点。 她记得第一次见小金,他从珊瑚屏风后面走出来……她眼睛刺痛了一下,觉得他十分眼熟,她想起一个隐在紫色云雾间的少年。曾令她夜不能寐。 小金还在滔滔不绝的炫耀履历,亦俏无聊地望向窗外。 天空蓝的不是那么亮了,云遮住了日头,忽明忽暗……不知晚上云会不会散,散不了又是一场雨。 也不知许竹在干什么?她漫无目的的想:他肯定不会来了吧。 亦俏不自觉抿了下嘴唇,仿佛还留着那个吻的触感,思绪神游,不知不觉飘回放映厅的暗室,想起那个疯狂的吻……想起等不到她回答,许竹那张失望的脸……亦俏叹了口气。 “咳咳……”小金以拳捂嘴咳了两声,亦俏终于发现冷落了小金,赶紧找话题道,“你刚才说去巴黎干什么?” “在蓝带学正宗法式甜点。”小金说着顿住,深深看她一眼,“许竹也在。” “噢~好像听说过,你们是同学?”亦俏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是啊~”小金缓慢的搅动杯中咖啡。 “听说他在巴黎很有名,是真的?”亦俏忍不住打听。 小金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店是三星。” “别逗了~” “千真万确。”小金信誓旦旦的看着她。 “那他为什么来手岛,疯了吗?” “你喜欢许竹吧?”小金忽然说。 作者有话要说:发红包喽~评论有红包呦~~ 第三十六章 偷食谱 小金差点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被喷一身红酒。 “哈!他喜欢我倒是真的~”亦俏强撑住不乱马脚。 小金翘起二郎腿, 交叠双手在身前,望定她,“你今晚只有谈到许竹时才认真听我讲话。” “哪有~你多心了。”她心虚的打着哈哈。 小金整了整西装前襟, 淡淡的说,“别再扯谎了, 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只是利用我,想令他嫉妒。” 亦俏收起笑,警觉地盯着他。 小金轻笑一声, “别紧张,我没别的目的,只是想和你谈个生意。” 他笑看着她, “我知道你父亲遗嘱的下落。” 亦俏的瞳孔缩紧, 忽然想起潘小姐和张律师的那些邮件……但张景说遗嘱已遗失多年,没人知道在哪。 第60页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盯着小金。 “我还知道当年是你外婆逼你父亲立的遗嘱,就是怕将来出现鸠占鹊巢这一出。她老人家还真是料事如神~”小金说。 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亦俏将信将疑地问,“在哪?” 小金得意的笑, 成心放慢语速,“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我要你外婆的食谱。”小金说。 “这个好办, 我带你回店里,随你拿。遗嘱在哪?”亦俏追问。 “食谱传给了许竹,他禁止我上岛,所以还要你代劳。你偷出来给我, 我就告诉你遗嘱在哪儿。”小金说。 亦俏想了想,“我怎么信你?” 小金轻笑,“你也可以不信, 随你~我可找别的人帮我偷,可是你呢?”说完他轻歪下头看亦俏,等她决定,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无所谓样。 亦俏脑子疯转,小金的话可信吗? 她又想起张璟电脑里的邮件,小妈也正在寻找遗嘱,那么小金说的是真的,确实还一份遗嘱。 亦俏一向对正经事漠不关心,当时流离失所,脑子乱糟糟的,并没有发现事有蹊跷,一个专业的律师怎么会敞着电脑就走。 他故意的。张景做亦家律师将近十年一直恪尽职守。一个月帮她处理交通违章数十起,从未有半点怨言。 出事后小妈接手企业,他顺理成章易了主。董事长会上冷静的执事,没替她说半好句话。 她一直误以为张景跟小妈是一伙的,原来…… 真能找到遗嘱的话,将是我最后的翻身机会。 但是,小金煞费心机想得到的食谱,肯定不是一般的食谱。 她警觉地抬起双眼,小金正悠闲地喝着茶,望向窗外海天一色的美景。 “你想要的是什么食谱?”亦俏问。 “你外婆的家传食谱。一个牛皮纸本,食谱是她自己手绘的。本来要传给你,可你留着又没用,何不跟我换遗嘱?”小金含笑道。 “食谱里有鸡蛋糕大王秘方吗?”亦俏问。 小金轻蔑一笑,交叠双腿,说,“亦大小姐,我对你家的小黄蛋糕没兴趣,实话跟你说吧,我的目的是打败许竹。你大可以放心,等你把食谱给我,拿到遗嘱,便能重返原来的世界。” 重返原来的世界……这句话击中了亦俏。她想:如果能让我重返原来的世界,我愿付出任何。 *** 夜深人静,亦俏没有黑色紧身衣,只有一条香奈儿黑色紧身长裙,她忍痛把领口的珍珠拔了。墙上拖长一条黑影,黑猫一样溜下了楼。 楼下全是锅碗瓢盆和食材,这么重要的食谱肯定不会放在厨房。 时间凌晨3点,正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她在许竹门外盘算着,小小一间卧室一眼望到底,食谱简直垂手可得。 轻轻推开门时,她已忍不住喜上眉梢,谁知往里一看整张脸都绿了。 平时亦俏从没有仔细打量过许竹的房间,只记得地板是塌塌米,墙上有方形格架,至于架子上搁了什么,哈~她的眼睛只看得见闪闪发光的东西。 此刻一看顿时傻眼,整面墙的格架上全是书。 夏天闷热,许竹在榻榻米上打地铺,她踮起脚尖侧身而过,抽出六七本书,越抽越绝望,全是食谱。 妈妈呀~难道他有一整面墙的食谱,那我要找到哪辈子啊?我是在做噩梦吗?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薅掉一把头发时,睡梦中的许竹翻了个身,枕头一歪,厚牛皮纸封皮的一角从中枕下露出来,噩梦瞬间变成了美梦,还是成真的那种。 亦俏搓着手,猫着腰走过去,轻手轻脚的跪在铺位旁边,压低身体伸出手,探入枕下,屏住呼吸,捏住食谱一角,缓缓的抽。 她大气不敢喘,食谱已缓缓的抽出一半,许竹忽然翻身,亦俏一惊,松了手。 幸亏她反应快及时收手,险些被他压在身下。 食谱又被重新压回枕下,亦俏没办法,只好从另一侧没被压住的枕头下手。 她伸手够了两下,距离太远,动作幅度一大,有可能碰醒许竹。她只能从他身上跨过去,这真是一件技术含量高的工作。 首先要撑起身体屏住呼吸抬起一条腿,技术难点是跨的过程中不能碰到许竹丝毫,技术要点是动作轻柔缓慢。 小窗照进来一条银白色光线,刚好洒在许竹身上,前额的乱发掀起,脸庞沐浴在银白月光下,轮廓精致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像玉砌的。 没想到多年之后还能再见到这张睡脸,一时间脑海光影交错,她仿佛又回到了10年前东京的大雪夜……炭火边,她望着少年竹的睡脸出神…… 此刻,亦俏这个颜控+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又不争气的被他的颜值吸引,一时忘了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 第61页 正当她看入迷时,许竹突然一个大翻身把她掀倒,紧接着手臂一勒,大腿一跨,将亦俏牢牢困在怀里。 亦俏正要挣扎,一颗乱糟糟的鸟窝头扎进颈窝,哼唧了两声,鼾声平稳均匀地响起。 这么大动静他竟然没醒?!! 他这是梦游啊,把我当什么了?抱枕吗?! 亦俏试着挣扎两下,发现根本纹丝不动,她想:如果硬把他叫醒自己偷食谱的事就瞒不住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下一次翻身,她才能脱身。 这么一想,她便不再挣扎,假装一只大抱枕,由着他抱。 一阵冷竹香飘进鼻息,许竹身上有股好闻的味,和十年前一样,冷咧的竹香,极其沁人心脾。 这味道勾起一幅画面,在暗室般的隔音夹层间,她被推上柔软的海绵墙,他吻的疯狂。 一扇门之外是人来人往的售票大厅,另一扇门外是热恋中的情侣厅,没人知道他们躲在隔音夹间忘我接吻。 他们好像被世界遗忘了,吻得昏天黑地,两人似乎也忘了外面的世界。 那一刻,她心里全是他,澎湃的不能自已,什么遗嘱财产和许竹相比,全都黯淡失色。 想到唇齿交缠滋味,亦俏脸上点起一把火,此刻又与他交颈相卧火瞬间燎遍全身,她出了一头小汗,喘气变粗了,暗骂自己:你nnd能不能争点气? 明明是安神醒脑的冷竹香,竟让她闻出了情/欲味。本来当抱枕就很有压力了,经过刚才的胡思乱想,被他抱在怀里更是煎熬。 她只想他快点翻身。 就这样,她不敢合眼,用睫毛撑着眼皮,熬鹰一样熬到了后半夜。 望着窗外泛蓝夜空,亦俏快要放弃,已经准备天亮后如何解释在他床上的托词了。 许竹突然松手翻了身。由于被她压住一条胳膊,他只能呈大字躺开。 亦俏紧闭双眼,等到再次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才睁开眼,极轻极慢的转身坐起,踮起脚尖出了门。 在她躺过的枕头上留下一副浓密的睫毛。 第三十七章 当抱枕 亦俏锲而不舍, 第二天夜里继续。结果又被许竹长手长脚猿抱,当了一夜抱枕。 连续三天被当抱枕,而且一定在破晓前翻身, 这……也太巧了吧。 已经连续三天同床共枕…… 第三天早上,亦俏一边往吐司片上抹黄油, 一边琢磨,越琢磨越不对劲。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许竹顶了一头鸟窝下楼,乍一看见亦俏愣了一下, 鸟窝中的瞌睡虫一哄而散。 似乎没想到能碰见她,这个时间她应该已出岛上课啊。 亦俏连续三天撑着眼皮捱到天亮,实在扛不住了, 今日请假补觉。 两个挂着同款黑眼圈的人互看了一眼, 电光石火间匆忙别开,好像看多了会长针眼一样。 许竹抓着头向身后望,似乎想倒带退回去,但又觉得太明显,只好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 用桌上的奶瓶皮筋随便系一系,硬着头皮坐下。 亦俏也感到一股无形压力, 说真的,他们可是妥妥的同床共枕了三夜啊…… 亦俏缓慢的吃吐司,许竹在抓耳挠腮。 其实什么都没做,怎么比什么都做过还尴尬?好像两人之间有些无形的千丝万缕缠在了一起。 亦俏心不在焉地吃完吐司片, 伸手想再拿一片,没想抓上了许竹的手,两人同时缩回爪子, 好像偷东西被抓包一样亏心。 “我帮你抹一片。”天啊,连声线都变温柔了。 “啊……唔,好,好。“许竹摸了摸下巴,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缓缓切下一块黄油,亦俏在吐司上细细的研磨开,许竹默默喝着咖啡,不时偷看亦俏一眼。 尴尬似乎被倾斜透进来的日光照散了,只剩下一些暧昧不清、意味不明的情愫牵扯,叫人不忍破坏。 然而,许竹却不解风情的哈欠连天,引得亦俏也跟着打了好几个。 涂满黄油的吐司片递过去,亦俏认真看了他一眼,终于看见了那副同款的黑眼圈。 太可疑了,亦俏又偷一眼,明明睡那么死……莫非是装的? “昨晚没睡好?”亦俏突如其来一道送命题。 许竹一口面包卡在嗓子眼儿,连咳数声差点要了他的命。 什么都不用多说了,亦俏明细了。第一次发现到许竹的腹黑。莫名其妙被他当抱枕睡了三宿,想起来就气! 于是当晚,许竹故伎重施时,亦俏决定捉弄一下他。 她一边亲他一边上下其手。只消片刻,他平稳深长的呼吸就维持不住了。即使没有光不用睁眼,她也知道,他的脖子耳根全红透了。 因为此刻在他臂弯中的亦俏快被热死了。 亦俏亮他也不敢睁眼,一定死扛到底。她也就为所欲为捉弄他,报三日抱枕之仇。 第62页 片刻之后,许竹额头已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亦俏决定再玩一个花样就收手。 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额角,一路滑行,沿着轮廓一直滑至颈项,轻压指尖,缓缓滑过了静脉。 亦俏不知这最后一下竟是个狠招。那种酥/麻会像过电般传遍全身,对男人是致命的。 许竹终于忍无可忍,捉住她作怪的手,翻身将她制服,低斥:“再动我就睡/了/你!” 他恶狠狠的气势和惊人的力量,吓了亦俏一跳,一时张开嘴不知该说什么。 “我……我不敢……”亦俏秒怂,试着转手腕,纹丝不动。 许竹单手抓住她双腕,压上头顶,这个姿势令她不适又充满危险气息。 她低/吟着扭动身体,无济于事,只能无助的看着他,简直自食恶果。 “你不是想要这个吗?”许竹抽出枕头下的食谱。 亦俏停下挣扎,盯着食谱,眼中满满渴望。 许竹摔开食谱,突然俯下身,开始疯狂的吻她。与之前的吻简直判若两人,啃/咬,撕/扯,不留余地。 亦俏吃疼叫出声。 “想要食谱就别动!” 他声音里带着危险的颗粒,她不敢动,任由他吻下去,惩罚一样,他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残忍,忽然一阵刺痛,她尝到一丝血/腥/味。 听见衣料撕裂声,她在黑暗中紧闭双眼,忍不住发抖,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预料中的事并没有发生。 她小心的睁开眼,许竹正望着她,满目伤情。 “为了他,做什么都行吗?你就那么喜欢他?!”许竹大声质问。 亦俏咬紧下唇盯着他不敢动,不知该如何解释。 许竹忽然起身,一身凌乱的走出去,摔门声吓了亦俏一跳。 这一夜,许竹都没有回来。 *** 第二天,天空放晴,风很轻柔,空中仍有大朵大朵的棉絮云,海鸥低飞,两个渔妇议论着还要有雨,可能比昨天的还大。 亦俏的脑子乱糟糟的。 她在船舱里呆着闷,走上甲板吹海风,不一会儿胖lo也跟了出来。 她们在甲板找了张长椅坐下来。 胖lo一双小鹿眼担心的看着亦俏,“你生病了吗?脸色好差喔~” “昨晚没睡好。”亦俏用丝巾包起一头红发,神色慵懒。 胖lo看看打哈欠的亦俏,又低头看看自己两根食指,它们正在左右相抵,上下搓动。 胖lo鼓着腮帮子,皱紧眉,像一只烦恼的小笼包。 她纠结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点了下头,对亦俏说:“俏俏~其……其实你就是霓虹妹子!” 胖lo没头没脑的话,亦俏做出一个纳尼的表情。 “不,不是,我是说,许竹十年前没有不辞而别。” 亦俏神情一滞。 胖lo吞了吞口水,道:“你听我慢慢说……是这样的…… “当年,许竹在日本裘家学点心手艺。裘家军事化管理,层级制非常严酷,学徒不熬个十年根本无法出头。 “裘家大少爷嫉恨许竹的才华,处处刁难打压他。许竹眼见没有出头之日,决定离开裘家,可是签了十年合约,他赔不起违约金只好逃走。 “他被裘家少爷的弩划伤了肩膀,从墙头摔下去,拖着伤脚逃出裘家。 “他说幸亏那天下大雪,冻得伤口麻木不知疼,才能逃了那么远。逃到黑目川才晕倒,让你捡到了~” 胖lo捂嘴嘿嘿一笑,看了看亦俏,继续道:“他说你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句中文,还经常穿一身jk制服,他一直以为你是霓虹妹子。 “后来他去了巴黎,往黑目川那个院子打电话,房东婆婆说你们搬走了。” “是啊~外婆一直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亦俏暗自嘀咕。 “许竹在巴黎十年,一直没有停止找你。”胖lo说。 “胡说,他当时什么话都没留,连夜就跑了,好像怕我赖上他。”亦俏说。 胖lo深深看她一眼,说:“你就没想过,许竹走后,你外婆为什么急匆匆搬走了?” 亦俏不响。 “他得罪了裘家人,裘家在日本势力很大,据说和松叶会连襟。许竹听见你跟外婆说,门口有黑衣男子徘徊,猜测可能是裘家找来了,他怕连累你们就连夜逃了。” “他到巴黎安顿好之后再联系你,可是……” 亦俏不语。 “因为得罪了裘家,许竹不能再踏上日本岛,他只能派人去日本找,找了很多年都没有你的下落。 “直到在手岛再遇上外婆,他才知道原来一直找错了方向,你们就这么错过了嘤嘤嘤嘤……伤心~嘤~” “原来是这样……”亦俏低声说着,目光有些失焦。 “嗯!他真的一直没忘过你,特别死心眼。他在巴黎甜品圈很有名气,好多洋妞追他,连最完美的大师姐都被他拒绝了。 第63页 亦俏抿紧嘴唇。 “他好多年都是一个人。你想想,在浪漫之都paris,却过着庙里和尚一样的日子,多惨啊……” 胖lo一脸老母亲的心酸。 第三十八章 兔八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菜不合胃口吗?”小金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亦俏回过神, 破颜一笑,“哪能啊~你选的餐厅怎么可能不好吃?”她敷衍的喝了口红酒。 盘中的顶级雪花牛扒,还保持着刚端上桌的样子。 从摆渡船下来, 她就一直魂不守舍。课上一直神游,脑子里全是淡紫色的雾, 一路带着她回了十年前。 黑目川的大雪,碳盆的火,一室药香,温室里紫雾般的夕雾花。 还有……那时少年, 动人心魄的目光。 他们总共吻了三次。其实只有第三次才算真的吻到了,也是他们最后的吻。 只是一个晚安吻,她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谁知他忽然拽她入怀。 她听见耳畔炭火噼啪声……感觉到这个吻与以往不同, 他想要更深入,她往后退…… 他抱紧她,“我这样的人,你以后不会再遇到了。” 她失笑,笑他的大言不惭。 他忽然板起她的下巴, 表情异常严肃,他说:“说不定哪天我就不见了……到时候你就后悔吧!” 后悔没有好好吻一次…… 他眼中的神色让她分神, 他趁机吻了上去。 事实证明,他确实有大言不惭的本事。他那样的人,亦俏真的没再遇上过。 她一直以为那句逼她就范的话,是说着玩的, 没有当真。 一周之后,亦俏从超市回家,在巷子里遇上一个穿黑色皮夹克的光头男。她见他在门口探头探脑, 问他找谁,光头男不语,冷冷的盯了亦俏一眼,调头就走。 亦俏总共碰见奇怪的光头男三次,她觉得应该跟外婆说一声。 外婆似乎并不在意,可是第二天,亦俏见外婆去了少年房间,两人关起门聊了不短的时间。 之后,足不出户的外婆忽然拎着小布包进进出出了好几天,问她忙什么也含糊其辞。 少年也忽然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听亦俏说话时常走神。 有一次没头没脑的问她:“你什么时候毕业?” “还有一年。”亦俏说。 “大学想修什么专业?” “嗯……没什么特别想的。” “打算留学吗?” “去哪儿?”她问。 “嗯……巴黎~”少年口气轻松,目光却定在她身上。 “嗯……我倒是想,但老爸估计不让。”老爸只准亦俏在亚洲区溜达。 少年的目光暗淡下来。 之后不久,少年就不辞而别了。一场细碎的雨夜过后,亦俏再推开那扇纸门,早已人去楼空,只剩空空的棉被和一个有他压过痕迹的枕头。 后来她把许竹睡过的枕头被子都烧了,祭奠她短命的初恋。 亦俏记得上岛那天,许竹主动提起当年事,说从未忘记…… 他说的漫不经心,她也过耳即忘,只当他不正经。 直到他喝醉了那一次,疼痛的吻,反复念叨着当年事,说他没忘从没忘,说他一直在找她……说的情真意切。 但亦俏还是不信。 这样一心一意死心眼的人她没遇上过,她身边从没有这样的人。合则来不合就散,好聚好散,人来人往,过眼云烟。死心眼的都是傻子。 亦俏十年前当过傻子。她知道有多卑微,发誓这辈子绝不能有第二次。 没想到十年后再遇上始作俑者,仍心动不已。 小金的嘴巴一开一合,亦俏屏蔽了他的声音,望着窗外失神……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市中心形形色色的人穿行不断。 马路对面有一个墨绿色老邮筒,一个穿兔八哥玩偶装的人在发传单。过路的人不少,可他发的有一搭没一搭,爱拿不拿的劲儿,非常不敬业。 应该是路口新开张的汉堡店,做开业酬宾派发打折券。 发了一会儿,兔八哥把传单往邮筒上一扔,靠着抽起烟来。有人要打折券,他就抬一抬毛爪,让客人自取。 路过的淘气小男孩扽他的毛尾巴,摇兔耳朵,他也满不在乎,悠闲地吐着烟圈儿。 两个小男孩指着吐烟圈的兔八哥笑个不停。 望着吐烟圈的兔子,忽然想起了那个人。亦俏失笑,不可能是他,他今后都不会再跟了,他对我心灰意冷了。 她想起昨晚的事……想起许竹那双满是伤情的眼睛,此刻才明白残忍的人原来是自己。 亦俏叹了口气,托起下巴,看着吐烟圈的兔八哥,难得感伤一回。 小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熊孩子撒欢,兔八哥的头险些被一把拽下来。 第64页 听见远方有人叫她,亦俏回过神,撞上小金虚情含笑的脸。 “三天过去了……亦大小姐忘了我们的约定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有点不好得手。”亦俏别开视线开始切冷掉的牛肉。 小金敲了几下手指,审视着她,道:“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 “没有!”她回答的太急太快太像此地无银了。 小金咄咄逼人道:“心疼他了?动摇了?还是……爱上他了。” 亦俏不敢与小金对视,掩饰的掖了掖耳边碎发,“你多心了,”她说,“再给我点儿时间。”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我很忙,在这里已经耽误太长时间。”小金盯着低头不语的亦俏,说,“我明早飞回金城,如果你能带食谱来,可以坐我的私人飞机一起回去。” 亦俏挑起眼皮,小金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考虑考虑吧。” “啊~想想就要回金城了,心情舒畅多了。我已经在这穷乡僻壤待得闷死了,真不晓得他怎么能在这待三年?!” 餐刀发出刺耳声,牛肉切开,芯里的血都凉透了。 小金起身结账,同亦俏走出西餐厅。亦俏一直低着头沉思。 小金在门口停步,她也停,小金眯起双眼望向人行道对面的兔巴哥。 兔八哥正撑着腰,目视着他,看起来气势汹汹。 抢了兔子胡萝卜的小男孩一下被气势震慑住,仰着脖子不敢动了。 小金回身看向亦俏,她从纠结中抬起头,听见小金笑着说:“以前许竹就特招女孩喜欢,其实我也不差,可不知为何女孩最后都选他,唉……那些平庸的灵魂~” 这番话说的亦俏莫名其妙。 小金靠近她,收起官方笑容,变得正色,“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不是普通女孩。” 他的手搭上亦俏的肩,小金缓缓俯下身,亦俏瞪大了双眼…… 疯了吧! 她说的不是小金,而是对面冲过来的大兔子。 兔八哥以光的速度手刀横穿马路,径直扑向小金,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 小金还没来得及碰上亦俏的嘴唇,已被兔八哥掀翻在地。然后,兔八哥直接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拳拳到肉。 亦俏瞪大双眼。 捶打间,兔耳朵在空中不停翻飞。随着猛烈一击,兔子头落地,轱辘过来,被金色红底鞋踩住。 亦俏望着那人,双手捂上嘴巴。 只见许竹的头发随着一下接一下的出拳,在风中纷飞凌乱,竟有说不清的潇洒帅气。 亦俏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了……莫非我是爱上他? 小金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试图反击了几回都失败了。 看见那张俊美的小脸,快被打成毕加索名画,亦俏赶紧上前阻止,可还是来不及,也不知哪个吃饱撑的报了警。 警车呼啸而至,载着一男一女一只兔巴哥,进了临海市西区警察局。 第三十九章 海边霓虹旅馆 在被警察叔叔深刻教育了两小时后, 交了罚款,放了他们。 闻讯赶来的小金助理和胖萝在门口等他们。 胖lo咬着手指,心疼的不住落金豆子, 她幽怨地瞪了许竹一眼,上了小金的保姆车。 “哼!重色轻友!” 骂完胖lo, 靠着警察局门口电线杆的许竹,一歪头,望向正在给兔耳朵打蝴蝶结的亦俏……那意思像在问:你跟谁走? 亦俏双手抱起兔头,转向他。 许竹帅气的弹飞烟头, 转身往码头走去。 许竹穿着兔八哥的身体,走在前头,亦俏抱着兔八哥的大头走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 默默无言。 身上洒着倾斜的日光, 脚下是细软温热的沙。 他们不由自主又不约而同放慢了脚步,好像没看见太阳贴近海平线,好像不急着赶最后一班摆渡船。 一个在前头仰着脖子吐烟圈儿,一个在后头踢着沙子玩儿。 然后,如愿以偿的磨蹭到, 远远的望见最后一班摆渡船缓缓离了港。 亦俏把一脸开心的兔八哥挎在腋下,走到极目远眺的许竹身边, 对着远去的渔船说: “唉,只好等那条路浮上来了。“ 许竹诧异的回头,好像她在说疯话。 “就是我第一次上岛,没赶上船, 涨潮浮上来的那条贝壳小道。”亦俏解释道。 “涨潮怎么会有路浮上来?”许竹一副你傻了吧的表情。 亦俏眨巴睫毛,看了他片刻,忽然眼睛一亮, 点了点头,“我开玩笑。” 许竹一脸认同的挑起眉毛,颔首。 海边小旅馆亮着粉红色霓虹灯,他们俩一个抱着兔八哥的头,一个穿着兔八哥的身体,面无表情的立在柜台前。 女服务员左右上下打量他们一番问:“标间还是情侣间?” 第65页 亦俏低头数着指甲上的小珍珠,这种事当然是男人来嘛。 “额……那个……嗯……” 亦俏数到第17颗珍珠,受不了他的磨磨唧唧,抬头爽快道:“情侣间!” 与此同时,听见旁边说:“标间。” 女服务员又上下左右打量两人一番,把票据单往柜台一扔,“听谁的?你们先商量好再说。” 亦俏斜楞了许竹一眼,心说,刚才理直气壮胡编乱造的劲儿去哪了? 她扬起下巴,道:“听我的!” 女服务员看了一眼亦俏身后抓耳挠腮的许竹,轻笑一声,边登记边感慨:“现在的女孩可真开放啊~” 亦俏一听不乐意,一拍桌子,“大婶,没见过泡男人么?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着反手一把抓住兔八哥的胸毛,扽到面前,踮起脚尖直接亲上许竹的嘴巴,当着女服务员的面来了个法式热吻,直吻到她汗毛直立,双眼瞪脱眶。 女服务员迅速撕了收条,将房卡双手奉上,就差求饶道:“姑奶奶~快入洞房吧~” 迷迭香妖娆而上,暧昧的霓虹灯透过窗,照不亮一室的暧昧红光。 床头柜仅有一盏怎么点也点不亮的小台灯,光线透过红色灯罩把半面墙和床上的纱帐映红,像有一盆碳火在角落慢慢烧着…… 罗纱帐中一双人影…… “呲——”许竹低吟一声。 “疼吗?”亦俏问。 许竹微微摇头,默默看着她,低头用棉签沾酒精,再小心翼翼擦他嘴角的伤口。 可能是小金挣扎时腕子上的嵌钻袖扣划的。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见面就掐。他说你们还是蓝带的同学呢。”亦俏撕开创可贴。 “哼!狗屁同学!他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没有比赛能赢我,还敢泡我的妞!” 许竹义愤填膺批判起小金来,有种滔滔不绝收不住的架势。 亦俏在他嘴角贴好创可贴,在上面轻轻一吻,许竹忽然没声了,看着她,微蹙眉心,看起来像有大事发生。 他正襟危坐在床沿,她则屈膝跪坐在旁边,裙边露出的小腿白的刺眼。 他看起来像个呆子,她起身又亲了下他的眉心,这回表情竟像被她咬了一下。 “你不喜欢吗?”她双臂拢着他的脖子,感觉热乎乎的。 脱了厚重的玩偶装,许竹里面的棉t恤都湿透了,汗水蒸腾出他身上的竹香……亦俏自己都不知道竟是这样的喜欢。 “是你骗我来的,你自己看着办……”说着,把碍事的假睫毛摘掉,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他。 “嗯。”他低了头。 “有多喜欢?”她追问,顺势吻他的额角。 “十年。” 他望着她,眼底被台灯映成暗红色。 她摸上他被映红的侧脸。 “怎么可能……”她不肯相信的苦笑,眼眶湿润了。 耳畔有炭火噼啪声和落雪声。 她吻他干燥的嘴唇,像在吃一块微甜的雪糕,慢慢的融化。 他很快反客为主,没有预料中的温柔,焦躁的吻着她的唇,颤抖的吸气声。 吻了很久很久,吻得头昏,她想喘口气,又被他一把揽过去。他忽然俯身,措手不及,她感到心头一热,向后弯曲成弓,旋即两人一起倒入柔软的海绵。 时间静止了,周围安静极了。 唇舌不知交缠了多少回。 他吻着她的时候,拢过那把丰沛的红卷发,,耳鬓厮磨间,缓缓从她肩头散开。 他望着她,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双眼。可她仍能看见灼灼的目光。 他哑着嗓子说:“你像一块牛奶。” 她太紧张了。 面对她的紧张,僵硬和一脸赴死的表情,许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 她满脸通红的睁开眼睛。好像15岁第一次去夜店,画了大浓妆,穿了紧身裙,还是被一帮妖艳恶女一眼看穿,笑她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许竹失笑,张口结舌:“我……你……你愿意?给我?” “废话!你开的房,你自己看着办!”她恼羞的别过脸。 “为什么?”他还要啰嗦,亦俏吼道:“你值得!”说完不耐烦的起身,将他拉下来,强吻。 经过了十年,她没想过想过还能在遇到他,更没想过经过十年,对他的心,竟还在心底幽幽的燃着……只消那人出现,像浇了酒的火堆,焰火跳燃。 第四十章 尝不出甜味的甜点师 热气蒸腾, 水底的水草顺水而动,不知不觉就缠在了一块。悄声涉水而来,他蠢蠢欲动的望着她。不言而喻。像只忠犬, 摇着尾巴等赏。 结果,亦俏赏了他一脚, “出去!疼死了。” 尽管没有得到赏,还被踹一脚,许竹还是老老实实的抱公主出浴。 第66页 看着他挨了一脚踹,闷声不响的在那铺单子, 心里有一丝感动。 亦俏从背后抱住他,铺单的手立刻不动了,他回身低头吻她, 两人双双倒入镜头外。 辗转厮磨了一阵, 食欲却占了上风。 她伸长胳膊把床头柜上的塑料袋勾了过来。 晚上都没吃东西,在海岸附近找到这家小破旅馆前,路过便利店买了一盒寿司,两块蛋糕,啤酒和烟和……橡胶气球。 结账时, 可能因为两人太过醒目,女的一头红发美艳靓丽, 男的尽管穿着另类,不过颜值能打,鸟窝头也挡不住他帅气的侧颜。 这样一对璧人凑在一起实在少见,而且旁边就是情人旅馆, 两人购物篮里的东西明显是过夜用品。 超市小妹一边扫码一边忍住翘起嘴角,一边偷看两人,忙的很。 他们装作没看见, 气氛十分尴尬,短短一分半,过得好似一年半。 许竹枕着手臂靠在床头,顺手拿了一根烟。烟还未沾嘴,就被亦俏抽走。 “这么能抽,你不是甜点师吗?” “你不喜欢?”他挑眉道。 “不喜欢。” 话音刚落,她手心一空,许竹把烟撅成了两半,丢掉。 亦俏满意的展颜,亲了可爱的他一口,躺倒他臂弯里,又往他颈窝挤了挤。 她把寿司盒搁在他身上,捏一块吃掉,再捏一块喂给他,就这样分食了一盒。然后她打开草莓蛋糕,又你一勺我一勺的分吃。 “好吃吗?”她问。 “刚过及格线。”竹老师评判道。 “是不是有点太甜?”她吃了一大口。 许竹轻轻摇头。 “为什么我每次说甜,你都说不甜?”亦俏纳闷。 “因为我尝不出甜味。”他轻描淡写的像开玩笑。 “别逗了,你可是甜点师。” “真的。”他眼中的光暗淡了许多。 她看了他一会儿,他脸上波澜不惊,亦俏忽然有点心疼,“所以你才来了手岛。” 他垂下视线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亦俏轻声问。 他沉吟了一下,看着她说:“我需要一根烟。” 烟圈飘向空中,像梦一样扭曲融化,消散开来。 大脑可能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事,不愉快的事,所以回忆,有时候,挺艰难的。 许竹本来不是一板一眼的性格。当年,他因为受不了日本裘家制式化的料理观念,才违约出逃。 拿着外婆的介绍信到了巴黎,他拜在德家学艺。德家是巴黎屈指可数的甜点名家,世代相传,而且德家非常注重培养甜点师的创意精神。 在蓝带学过西点基础后,德师父让许竹放弃食谱,做你自己的甜点,热爱她! 许竹有才华又用功,德师傅很赏识他,没过几年就能独自执掌一家店。 这家位于巴黎第七街的店,没有甜点食单,除几样基础甜点,其余的全都看甜点师发挥,创意每天不同。 比如今天的甘纳许好就做巧克力慕斯;明天买来的芒果特别新鲜,就做芒果千层。 总之,按照时令按食材按当天甜点师的心情。 看似随心所欲,其实顺应天时人心,做出来的甜点格外香甜。 可事情就出在变化上。 那天蜂农的车刚好路过,许竹买了两大罐稀少的薰衣草蜜,加在面浆里做了薰衣草味的马德林。 他记得是个棕色短发的女人,蛋糕刚出炉递到她手上的纸包还很烫,女人高兴的换着手,大叫:“喔!我真幸运~” 下午警车停在了店门口,许竹被带走了。 一个牛皮纸袋丢在审讯桌上,半块马德林掉了出来。警察告诉他,有个婴儿正在医院抢救。 “你不知道不满周岁的婴儿不能吃蜂蜜吗?”警察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在菜单注明,你这该死的马德林里有蜂蜜?” 他在拘留所待了48小时后被保释出去,大师姐来接他,告诉他,“那孩子抢救过来了,没有后遗症。”她叫他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许竹说:我在公寓休息了两天,并没有丝毫不适,然后就回了店里,照常烘培做甜点。 一开始,我发现自己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改配方,做的都是固定配方的甜点,并在菜单旁注明致敏成分。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段时日,终于有心情研发新甜点了,可是尝过新品的客人都抱怨太甜。 我却还嫌太清淡,后来发现我加糖的盎司勺由5克换成了15克。 我用的糖越来越多,我抱怨供货商糖的质量,直到我把一勺砂糖直接放进嘴里,才意识到是我出了问题。 我去看了西医中医都没查出问题。 后来,去看了心理科,心理医生说,我是过于自责导致的暂时性味觉失效。建议我休息,暂时不要碰与甜点有关的一切。 第67页 我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他说:天晓得。 然而,我周围全是甜点,连住的地方也全是有关的工具和书。 于是,我辞了职去旅行,去了很多地方。一开始先在欧洲转,还不见起色就跑到非洲埃及,后来回了国,听说这里有个全是疯子的小岛,就来了,然后遇上了你外婆。 许竹与外婆重逢时,已经开始酗酒,手指上全是烟味。外婆翻遍了所有私藏的古书都没能治好他。 外婆不忍见他这么颓废下去,先让他在店里帮忙。让他严格按食谱添加糖,做出来的甜点尽管平淡无奇,但至少手上功夫不至于荒废掉。 有事做他整个人状态变好,酒也逐渐不喝了。 他在不依靠味觉的情况下,反复做着最基础的甜点。不知不觉的他发现自己能凭借颜色、粘稠度来判断糖味多寡,然后再配合糖镜测甜度,出错率只有5%。 不能做超出食谱范围的创意甜点,但他至少还能做甜点。就这样,等待着味觉恢复的一天。 “什么时候能恢复?”两根纤美手指小心地夹起他嘴上的烟。 “医生说要等我自己肯原谅自己的时候。”许竹淡淡地说,望着头顶的烟散开。 亦俏看着如此平静的许竹,忽然特别心疼他,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好吻了吻他,亲吻他的下唇,吻的极温柔。 交颈厮磨间,他低声在她耳畔诉说:他找了她多少年,落空了多少次…… 他说失去甜味觉四处游荡时,他决定打破和裘家的约定,入境日本,去找她。 可是,拿着机票坐在候机厅,他忽然害怕了,怕的不是裘家…… 他失去味觉,如果再也没法做甜点师,他要靠什么生活?除了做甜点,他什么都不会。 许竹想象她就站在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 不再是甜点师,他像被卸了左膀右臂。 已经10年了,不知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或者已经结婚,这些事以前没考虑过。 他只是的想找到她,只要没结婚,他都有办法把她抢回来,盲目自信。 可是现在……他忽然害怕了。 最终,他转了机回国,在飞机上喝掉两瓶红酒,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四十一章 你真傻…… “你真傻……“ 她感动, 可是无以为报。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吻他,一直吻下去。 他的一颗真心炙热烫手, 她不敢接,因为自己根本没那么好, 根本不值得。 亦俏的世界里没有真心这种东西。 利益交换,逢场作戏倒是不少。人人都带着美好面具,衣锦光鲜,利用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 多年来, 她有样学样,过得挺滋润。 她明白,人没有真心也可以活。 每次坐在名贵跑车里, 隔着玻璃看见公交车站上冻得发抖抱在一起的情侣, 说不出的刺眼。 我是羡慕吗? 可是明明配备高档真皮控温座位的超跑,更温暖舒适。 比起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她副驾上限量lv更应该令人羡慕。 然而,此刻,她有多眷恋他的怀抱,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想在他怀里待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闭上双眼, 感觉唇舌交缠,辗转厮磨,纠缠不休。 一味索求,一路由浅啄到轻咬, 疼也不要停下来。 他的手指在她艳丽的红发里纠缠。 他忽然温柔的不像话,好像她是云朵,是棉花糖, 是烟,是雾,是梦境……是雪花。 她也好似身处一个梦。 梦中有大片的淡紫雾气……冰柜里的三颗雪媚娘……少年肩上的伤……洒金樱花的和服裙摆…… 巨大的夕阳正被海平面吃掉,她没察觉到他轻描淡写掩饰之下的高兴,他说: “我没忘,化成灰也记得你!” 她以为只是句玩笑。 在梦中,她反反复复问自己,你还觉得超跑的真皮座更好吗?lv是必需品吗? 回来原来的世界,真的比一颗真心重要吗? 回到原来的世界,真的比他重要吗? 回到原来的世界,真的比怀中人重要吗? 黑目川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但太阳一出来,便全化了。像一场梦幻泡影。 窗帘透出蓝色光线,许竹才沉沉入睡。 她在他环抱的双臂间睁开眼,目光冷静如窗外破晓夜色,好像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意乱情迷的梦。 此刻,梦醒。 她用最快速度收拾好自己,光着脚跑出海边旅馆,沿着沙滩一路不带停的冲到摆渡口。刚好雾散,赶上第一班摆渡船,回岛。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但是在开门时,她有一点动摇,扶着门把手低下了头,她对自己说:“亦俏,你要回去,你不能把父母白手起家辛苦半辈的产业,就这么白白让给一个坏女人。” 第68页 想通了这一点,她的心坚定了。 亦俏合上双眼屏息听了一会儿许竹平稳的呼吸声,狠下心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按下把手,冲了出去。 亦俏没费多少功夫,在书柜顶找到了外婆食谱,一个厚重的线装牛皮本,里面有照片和手写的食谱,和小金描述的一样。 她抱着食谱,拉着行李箱走出无人的商店街,轱辘拉的生响。 她在船上发了信息给小金,约好了见面地点。然后,她站在船头的桅杆下,吹风,跟着甲板起伏摇晃,什么也不想。 船还未靠岸,远远的就看见许竹站在栈桥上,双手插兜,歪叼着烟,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他眯缝着红肿的眼睛,与起伏船板上的亦俏,默默相望。 他看了看lv行李箱,和她怀中的食谱,了然的点了点头。 “你还是选了回去……” 亦俏默然低下头,她不想说对不起。 时间不多了,能回去原来世界的任意门不等人,她咬了咬牙拉动箱子。 许竹跨出一步,拦在红底鞋前, “所以你才给了我?”他质问,“我看起来很可怜吗?!” 她抬头看许竹,他眼底又肿又红,她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揉碎了。 她想告诉他,十年前有多恨他不辞而别。可是恨与爱是一件事啊。 亦俏忽然冲过去,楼上他的脖子,咬住他的下唇。 海风吹得眼前一片凌乱的红火,迷了他的眼,像忽然窜起来的火焰,烧红了脸颊,烧化了魂,熊熊不绝,他愿意被烧死。他愿意就此烧死。 “就当还你一场不辞而别,我们扯平了!”远远的听见亦俏大声说。 许竹回过神,红火已经熄灭,红发女孩已经跑远。 他摸了摸嘴唇,低头望着手指,发愣,上面有一滴,是泪。 *** 和小金约定在临海市最高的天地大厦。 亦俏到的时候仰望头顶,看见一架红色螺旋桨的直升机穿云而过。 已经有人在楼下等她了。她被请入专用电梯,直通顶楼停机坪。 打开天台门的一刻,飓风骤起,亦俏顾不了裙摆掀起,拨开遮住视线的红发,抱紧食谱向直升机跑去。 敞开的舱门内,招手的白西装男人,正是小金。 “给我!”小金伸长胳膊向她怀中的食谱。 亦俏闪身厉声道。“遗嘱在哪?” “先把食谱给我。”小金不顾强风探出身,不耐烦的喊道:“我至少要验验货。” 亦俏退后两步,打开食谱,向小金展示。 “可以了吧?遗嘱拿来,给你食谱。”她抱紧食谱,向他伸出手。 小金没有采她,向她身后望了望。 哈雷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亦俏在镜片中看见自己的凌乱和焦急。 突然,身后一阵脚步声,两个男人冲入镜中,她还来不及回身,已被制服,夺下了食谱。 “小金,你混蛋!放开!!”亦俏连骂带踹,尽管没有挣脱,也给了旁边的保镖好几鞋跟,闷声哀叫。 “放开她吧。”保镖应声松手。 亦俏向小金冲过去,旋即又被挡住,俩保镖并排而立,铁臂般挡在小金面前,任她怎么抓,还是差半个手臂。 小金视若无恐,她摇了摇手中的食谱说:“亦俏,我果然没看错,你跟满脑子只知道谈恋爱的普通女孩果然不同,我对你刮目相看哈哈哈哈~” “你这个卑鄙小人!”红底鞋飞了出去。 小金闪身躲开,得意的笑,“他现在该有多伤心啊~~被自己喜欢的人辜负哈哈哈哈哈~想想都开心~” 感觉他若不是赶时间,此刻就要开飞机去围观许竹的悲伤。 “根本就没有遗嘱是不是?!”亦俏大声质问。 小金捏食谱微笑,笑得很有玄机,“宝贝,若我告诉你,千万不要哭喔~” 亦俏抓住左右保镖的后脖领子,怒视他。 小金含笑道:“你没发觉食谱页太厚了吗?”说着撕开一页,夹层里露出印满铅字的文件。 亦俏全身无力的松开手,听见小金得意的说:“食谱既是遗嘱,你刚才还抱在怀里呢~” “你外婆当年逼着鸡蛋糕大王立下遗嘱后,便随身带走了,一直封在自己最珍贵的食谱里面。”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亦俏大喊。 小金一挑眉,“你猜~” 看见亦俏气炸的表情,他仰天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天台回荡着他嚣张的笑声,“哈哈哈哈~~哎哟!” 红底鞋飞过去,鞋跟直接命中他的头。 “妈的!你这个死女人。”小金抹下一手血,大喊:“走!我们走!!” 小金一声令下,亦俏被保镖重重推倒,lv箱应声摔散开。 亦俏艰难爬起来,飞机已升至半空,一瞬间巨大的气流冲过来,她不顾一切的追上去大喊:“回来!!!!!!!!!!!!!!!!!!!!!” 第69页 直升机飞向海一般的天空,在停机坪中央大吼的亦俏变得越来越渺小。 第四十二章 栖身之地 亦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 停机坪的大风似乎跟着她下了凡。 街角的落叶碎纸转圈圈乱飞,行人匆匆由她身边经过,她却像没看见一样, 仍慢慢拖着箱子走。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一米地面,周围的人事物都影响不了她。 遮着头顶的路人由她身边匆匆跑过, 落下一句,“一场秋雨一场寒啊……” 她被触动,眨了下挂了雨滴的睫毛,心想:都秋天了, 夏天什么时候过完的? 正想着大雨倾盆而下,把她从头至脚浇了个透心凉。 亦俏拉着lv狂奔,想找个地方避雨, 竟运气好到连半片瓦都没找到, 真是个光秃秃的城市。 狂风骤雨一扫,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椰子树东倒西歪,塑料袋迎风起舞,雨水冲刷着水泥地, 在马路牙子下汇聚成河水。 后来,她索性不跑了。 不知谁丢的雨伞, 一把伞骨暴露的红伞张牙舞爪地滚至脚边。 亦俏捡起来打在头顶,越看越喜欢,觉得这把伞特像她自己。 是个名牌,曾经价值不菲, 招摇过市,华丽惹人羡慕又讨厌。然后忽而一夜风雨至,掀屋碎瓦大厦倾倒。外面光鲜的皮掀起, 露出底下脆弱的骨,她只能一边尽力掩饰一边活得张牙五爪。 又一阵大风吹过,一阵撕裂声,伞盖彻底飞脱,亦俏举着一把只剩伞骨的伞,笑的像个疯子。 她心里空落落的,城市也空落落,她不知该去哪儿,她没脸回岛了,更没钱做船回金城。 她到底要去哪儿啊?她举头问老天爷,老天爷又赏了她一盆大雨。 不知不觉她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烘培教室门口,可能她只知道这一条路吧。 雨这时候也停了,她扶着电线杆,脱下鞋,倒着鞋里的雨水。 “咦,亦俏,你站门口干嘛?怎么淋成这样?”熊珍萍说着朝她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搪瓷饭盒盖上放着两只碗大的包子。 亦俏吞了吞口水,挤掉发梢的雨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咳,天这么热,淋一淋凉快……啊——欠!”凉快大发了。 “别冻感冒了,跟我回宿舍换衣服吧。”熊珍萍热心的拉起她的手,亦俏点了点头,不错眼珠的盯着两个肉包子,跟着她走了。 熊珍萍是焦糖朵朵的甜点师助理。焦糖员工都包吃包住,住在烘培教室后面的一座2层筒子楼里。水泥楼梯水泥地,墨绿木门,贴着米字胶带的窗户,阳台上晾着裤衩背心,很有80年代风情。 lv箱再好也不防水,亦俏的好衣服都泡水了。她也不心疼,踹到一边继续擦她的红发。 熊珍萍找了身自己的衣裳,亦俏拎起来感叹道,“哇,这是纺织女工穿的吗?”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咬牙换上,这时候她可没有买药的钱。 亦俏换上短袖白衬衫,熊珍平打开桌上的饭盒,坐在床边开始吃饭。 亦俏闻着味儿坐过去,看着熊珍萍。 熊珍萍吃包子,她盯着包子;熊珍平喝粥,他盯着粥碗,终于熊珍萍顿悟了,问她:“你也吃点儿?” “啊,不,我减肥。”亦俏狠命咽下口水。 熊珍萍笑了一下,收回拿着包子的手,说:“你肯定不爱吃这种家常饭吧?” “怎么会?家常饭才香呢~”亦俏眼巴巴看着她咬了一大口,嘴角流油。 “你说的对!饿了吃什么山珍海味都不如大肉包子。”说着一个肉包子就吃掉了。 肉香飘出来,亦俏头晕晕的说:“是啊,好香~” “嗯~尤其这家的包子,馅儿调的肥瘦刚好,灌了汤,咬一口满嘴都是香,解馋!”熊珍萍说着,又咬下一大口,还幸福的合上双眼。 “嗯,香啊~”亦俏大脑空白,只能附和。 “你要不嫌弃,尝一个吧。”熊珍萍把饭盒举到她面前,抬了抬手。 亦俏最后矜持了三秒,一把拿过饭盒,塞进嘴一个。 “不是我小气,我是看你是个贵人,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请你吃这种路边摊,怕……”她喝了口粥,一抬头,亦俏手上的饭盒空了,再一看,她两个腮帮子鼓成花狸鼠。 熊珍萍赶紧倒了一碗粥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了。” 亦俏接过来也全都喝光。 熊珍萍看亦俏的眼神由殷勤变成审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淋成落汤鸡,又拖着行李箱。 “我会有什么事儿?”亦俏心虚的抹了把嘴角的油。 “那你这是要回金城?”熊珍萍指着滴水的lv。 “不是。” “那回手岛?” “不回。” 熊珍萍看着一脸淡定、事不关己的亦俏心里“咯噔”一下。 第70页 亦俏说:“能借宿一晚吗?”吃饱了,有了精神,也更理直气壮了。 她抽了一张纸巾仔细擦了嘴,环顾四周,问熊珍萍,“你一个人住?” “是。”她老实的点头。 “焦糖的助理都包吃包住吗?” “嗯。” “烘培学校的呢?” “这个不清楚。” “焦糖不是要从毕业生中选助理留用吗?” “这倒是真的。” “就是说学员是后备员工,应该也有资格申请宿舍,是不是?” “应……应该可以吧。” “好了,校务处在哪?” 熊珍萍傻看着对着门口梳妆镜涂口红的亦俏,爆出了半壁白牙。 于是,当晚亦俏就得到了一个床位和一个更衣柜,名正言顺搬进宿舍,成了熊珍萍的室友。 窗外刮了三天台风,烘培班休息。亦俏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床板硬到差点要了她的命,可她就是起不来,也不想起来。 她的最后一点力气用在跟校务处大叔撒娇耍赖上了,终于骗到钥匙。 她在公共浴室洗了个半凉的澡,当她一头躺倒在膈死人不偿命的硬板床上,整个人散了架一般,连翻身都不能翻着白眼睡过去了。 能有一张床睡觉歇脚,简直太幸福了。 这个想法一梦醒来就变了味儿。 她本来想起床上厕所,却发现根本起不来。床单下硬邦邦的军绿色床垫仅有一寸厚,她简直就是直接睡在木板上,背和腰已经和床板融为一体。 她挺了一会儿尸,幸好买早饭的熊珍萍赶回来才解救了她。 又蹭了熊珍萍一顿早点再躺回去,发现床铺潮的不得了,而且这张床许久无人睡,她躺在上面总能闻到一股味儿。 熊珍萍说返潮是常事,等雨停了晒晒就好了。 可是雨连绵不休,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她不但不能晒床垫,连箱子里那些好衣服都快发霉了。她什么也干不了,每天除了蹭熊珍萍的饭吃,就是躺在床上装死。 墙皮像泡发的饼干,轻轻一碰就掉灰,掉得斑斑驳驳。 上一个住这床的人在墙上围了块可笑的格纹布,颜色又沉又旧,像永远洗不干净,头顶的床板还有些黑色霉点。 公共浴室天一黑就没有热水,亦俏几乎天天洗凉水浴。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想起床,她太累了,而且她起来要干什么呢? 她抬脚踩上那块格纹墙围布,她的脚面一片雪白,脚趾上的指甲油都秃了。 她又回头看一眼挂在过道的花花绿绿的光鲜裙子,一时分不清,哪个才是属于她? “亦俏,这件红裙子能借我穿穿吗?”熊珍萍问。 亦俏懒懒地挥了挥手。 熊珍萍高兴道:“谢谢啊~晚上我给你买大肉包。” 至少她们还能换饭吃。再美丽挂在这发霉的房间里,也是要被辜负。 亦俏翻身,裹紧被单,手指无意识的摸索到心口,那有一块紫色痕迹正在一天天消失,她闭上双眼,开始想象岛上的阁楼。 第四十三章 新老师 阴转晴。 三天后雨终于停了, 久违的阳光照进床铺时,亦俏觉得自己像失踪多日终于被警察在草丛发现,重见天日一般。 用尽全身力气将床垫扛出去, 在阳台晒好之后,望着立起来比她高一半的床垫, 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熊珍萍拎着早点由楼下经过,亦俏迎着阳光深吸一口气,飘上来的猪肉大葱味儿,沁人心脾。 “知道吗?今天要开课了。”熊珍萍说。 “开课也是自习, 我不去。”亦俏边品着流油的肉包,含糊闻不清的说。 小金编了个借口跑了,焦糖老板气得鼻子都歪了, 后悔花了大钱请来的竟是个尬戏的小鲜肉。 “听说请来了新老师。”熊珍萍神秘地向她挑动眉毛, 然后又忧虑道:“也不知有没有小金帅。” 亦俏一想起小金就牙痒痒,冷笑一声,“只要别像他那么坏!”再帅也是个骗子! 亦俏本来不想去,可不出勤会被劝退,连硬板床都没得睡。熊珍萍又硬拖她去, 代价是等她化1小时妆,打了课铃两人才从后门钻进去。 所有学员站成一个方阵, 准备迎接新老师。 校长先痛批了小金不负责任,又检讨了自己看错人误了课时。 不过,校长话锋一转,“因祸得福, 没想到我们临海真是藏龙卧虎,传说中的甜点王就隐居在手岛……” 校长还在介绍这位神秘老师的一大长串头衔,底下的学员已开始交头接耳…… 什么甜点之王, 是那个甜点王? 还有哪个甜点王?你这个白痴! 开玩笑吧,甜点王怎么会在我们这种小地方?! “千真万确,就是打败小金,蝉联国际西点大赛冠军的甜点之王。”卷毛男摸着下巴很有威信的说。 第71页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卷毛男身上,“上课时我早注意到他理论知识惊人的扎实,像一本西点百科全书。最关键一点,他左右手一样灵活,再加上年龄外貌吻合,推断他就是消失多年、曾无数次让小金沦为甜点小王子的甜点之王。” “是的,小郭说的很对!”校长终于见缝儿抓回了话头,“这次还要感谢小郭,我根据他的猜测向法国甜点协会求证,拿到了甜点王的资料,年龄照片都符合,他本人也承认了身份。我们临海市真是风水宝地,能吸引到这么有名的甜点师。 “我要早知有甜点之王,还请什么甜点小王子,怪我都怪我!孩子们,你们有福啦~好了,我废话不多说,马上请出甜点王,同学们鼓掌,欢迎,许老师请进!“ 一教室人议论纷纷时,亦俏听一耳朵出一耳朵,心想什么甜点之王,小王子啊,校长真啰嗦。 熊珍萍扯着脖子往前看时,她坐在操作台上打哈气,想着等会儿去储藏室弄点咖啡喝。 哈欠打了一半,一耳朵听见“许老师”三个字,心跳忽然漏了半拍,莫名耳熟。 一回头,只见许竹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穿一身合身的雪白厨师服,身后跟着胖lo和帅t,同样一水儿的厨师服,惊得亦俏打了一半的哈欠倒吸了回去。 天啊!我没睡醒吗?她双手把超浓密睫毛抬起来。 震惊的不止亦俏,人群中一片哗然,除了卷毛男,学员们都在左右咬耳朵。 前几日还同窗上课、同桌烘培的人,竟是鼎鼎大名的甜点之王?! 学员们纷纷交换着三生有幸的眼神。 校长维持了一下秩序,请新老师讲话。 许竹只简短报了一下姓名和教授的课程。他说道:“大家好,我是许竹,是你们的烘培老师。在接下来三个月中,我将教授烘焙理论基础课。 “旁边这两位是我团队的成员,擅长奶油和馅料制作的胖lo,还有巧克力专家帅t,今后他们将协助我完成课程。我将倾囊相授,大家请努力。” 许竹简单利落的介绍完,讲台下爆发了一阵掌声,比起小金又耍帅又变魔术的华而不实,许竹的简短、诚恳,更像个真才实学的老师该说的话。 “一如既往的低调……”卷毛男鼓掌最响,死忠粉一枚。 许竹接下来翻开教案,开始介绍课程安排。亦俏一句也没听见,她在人群后面无声的望着他。 许竹今天很不一样,是许久没见了么?感觉他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下颌线条凌厉,脸色有点苍白。是因为连绵雨天晒不到太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不过正因此,他身上在热带海岛常年生活的潦草不见了。当年的清俊好像又回来了。 他的乱发剪掉,鬓角干净利落,再配上这身合身挺阔的双排扣厨师服,英俊的一塌糊涂。 许竹说话时,亦俏不错眼珠地望着他,她确信他能感觉到,可许竹就是一眼也没有看过来。 见熊珍萍举起祷告手露出花痴神情,亦俏知道这一亮相不知多少女学员拜倒在他的围裙之下。她低头拨了拨睫毛,心里说不清的滋味儿。 许竹说:“上我的课只有三点要求:干净!干净!干净!现在发给你们每人一份学徒仪表规范。” 他侧头看了下旁边,胖lo下场挨个发一张,他继续道:“上面明确了头发、指甲、着装,仪表要求,你们回去各自检查,符合标准后我再开始上课。” 说完他合上教案,往腋下一家,走出了教室。 胖lo正发到最后一个亦俏手上,刚要开口说什么,发现大师兄和帅t都走了,她也迅速冲出教室。 一张a4纸轻飘飘的落地,亦俏捡起来,默读着:不许烫头,不许染发,长发要扎起来。不许留长指甲,不许涂指甲油(包括护甲油),上课要素颜,穿厨师服,保持十指整洁干净。 亦俏皱了皱眉,歪着头嘀咕:“每一项都中,不会那么巧吧……” 这天夜里亦俏没有睡好。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他就突然出现了。 我偷了食谱跟小金私奔,他肯定恨透了我。亦俏想起栈桥上他红肿的眼皮。 几个小时前还缠绵同枕的情人,下一刻就背叛,跟别的男人跑了,任谁都不会原谅。 即使我把第一次给了他,却被误读成为了偷食谱的迷惑拖延术。 他肯定伤透了心,不然怎么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 想起课上的许竹……他的目光冷漠,只是轻轻扫过她,不带一丁点情绪,好像她是透明的。 他扇我个嘴巴子都比这样视若无睹好受。 他现在怎么想我? 没良心的拜金女,被坏男人骗财骗色一脚踹了?肯定很瞧不起我,连正眼都懒得看我。 第72页 唉……不可能原谅了。 唉……这样的我连自己都瞧不起,还奢望他会原谅?痴人说梦。 亦俏越想越难受,把自己缩成一只虾米,蒙着床单哀叫。 当时只一门心思想着回到原来的世界,急切之疾,如今,亦俏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是永远失去了他了。 第二天醒来时眼睛肿成桃子,她空腹喝了一大杯黑咖啡,打死都不能让他看出来。 快上课了,熊珍萍一直催促,她还对着生锈的镜面粘睫毛。 亦俏溜进教室后门时,早打过课铃,帅t和胖lo在学员中间一个接一个检查仪表。 她扣好套在裙子外的厨师服,一边叼着皮筋儿一边把蓬松的红发梳拢至脑后扎好。 她心里祈祷着胖lo检查她,然而事与愿违,向她走过来的帅t头上长出了红色的角。 帅t手持记分板,上下打量她,冷笑一声,“你是自己眼瞎了,还是认为大家都瞎了?” 他这一嗓子引的全班同学回头看亦俏,可只有一个人,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像没听到一样,低着头,沉默的看着桌上的教案。 “烫发染发……”帅t在记分板上打叉子,又抬头打量,“你穿的是什么?” “没规定厨师服里不能穿超短裙啊,而且头发我也扎起来了!”亦俏强词夺理扬起下巴。 帅t继续打岔,“你化妆了?” “素颜妆。” 帅t瞪着她,差点把纸划破。“手伸出来!” 亦俏伸出手,帅t冷哼一声,“呦~ 真是一双好爪子!不合格,你通通不合格!” 记分板拍在桌上,“这位同学,所有人都合格了,只有你全是叉子。”帅t在胸前交叠手臂,蔑视道,“你看是你出去让大家上课,还是……” “凭什么?我交学费了!”亦俏插起腰与帅t对峙。谁怕谁?!死拉拉~ 正对峙时,讲台传来“啪”一声,许竹合上教案夹在腋下,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帅t冷哼一声,插着兜大摇大摆的走向讲台,一边对全班大声道:“许老师言出必行,说了有一个不合格就不上课,请大家规范仪表,各自监督,不要拖别人后腿。” 说完回头瞪一眼亦俏,转身出了门,胖lo担忧的看一眼亦俏也跟着跑了。 “切——”亦俏冲着门口翻白眼,对纷纷投来的怨怼目光视若无睹。 第二天依然顾我。。。 第四十四章 亦俏变了 第二天她依然故我。 许竹扫视了一眼教室, 默默夹上教案,一言不发的走了。 他一走,原本安静的教室顿时炸了锅。 已经三天了, 她们每天来上课都没上到课,白浪费起那么早整理仪表, 这全怪一颗老鼠屎。 所有目光都齐刷刷的指向亦俏。 “你这个同学怎么这样,你听不懂人说话吗?” “还弄成这样来,什么意思?” “不想学出去!我们也是交了学费的。” 亦俏的注意力全在许竹身上,看他走出教室也穿过人群追了出去。 “哎!你跑什么?把话说清楚。”挨门口的一个女孩伸手阻拦, 亦俏一把推开,“起开!” 她在楼梯转角截住许竹,质问:“你是不是针对我?!” 许竹像见了陌生人一样看她, 点了点头。 “为什么?”亦俏气愤道。 “你不适合。”许竹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是鸡蛋糕大王, 我外婆是甜点界传奇人物。” 许竹凉凉的俯视她,片刻之后,拿出一个厚厚的白信封,说:“这是卖外婆蛋糕店的钱。” 亦俏看着崭新的信封,问, “你卖给谁了?” “你来手岛的目的不就是卖掉它吗?现在拿了钱回你的金城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他想向她抬一抬手,眼眸冷的结了霜, 亦俏都怀疑他是否能看见她。 亦俏失魂落魄的走回宿舍,手上拿着一只白信封,信封里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像是一封信, 信上写着:拿着钱滚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再见你,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经过宿舍门口小卖部, 亦俏又退了回去。她想起自己现在有钱了,想买什么买什么,她买了两瓶白酒和一包骆驼烟。喝一瓶拎一瓶边走边喝,摇摇晃晃的她上了宿舍楼。 楼梯口被三个穿睡衣的女孩堵死。 “让开!”亦俏说。 抱臂立在中间的壮硕女,大声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你甭想进屋。” “说什么说烦死了头疼!让开!”亦俏一把推过去,扑个空,却被壮硕女一把薅住衣襟,”瞧你穿的这什么鬼?!” “还有这头发,我看你该去洗剪吹当学徒。”旁边干瘦女抓起一把红发。 “把你的爪子拿开!”亦俏想推开她,可酒精作用手上没劲儿,被对方反手抓紧。 第73页 “放开,疼死了!啊~~~~”干瘦女一放一搡,亦俏脚下一空,滚下楼梯。 幸亏只有五节,可是酒洒了一地,玻璃碴儿划伤了手腕,膝盖一片红肿。 壮硕女高高在上的开口:“今天只是个警告,你要再敢打扮的跟鸡一样去上课,我就划花你的脸!” 三人走后,亦俏满身酒水从地上爬起来,表情麻木的回了宿舍,血顺着手指滴了一楼道。 熊珍萍吓死了,说:“去医院吧,会感染的。” 亦俏不理他,单手拿了毛巾塑料盆儿去了浴室。 公共浴室空荡荡的,只有滴水声,这时间早没人洗澡了。 剩下的热水混不热,把水开到最大,她仰起头被水柱劈头盖脸的浇淋。 她的脸在水帘中变了形,缓缓的蹲下去,温凉的水冲刷她苍白的背,弯曲的脊椎凸显,蝴蝶骨颤抖着,却闷声不响,像一条搁浅的幼鲸。 她在浴室洗了头,洗了一身酒气,手腕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回到宿舍,熊珍萍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酒精和纱布,亦俏随便消了消毒,纱布缠一缠就躺上了床。 熊珍萍还是很担心,“真的不去医院吗?玻璃渣要清干净,不然……” “睡觉!”亦俏低叱一声。 熊珍萍没了声,过了一会儿关了灯,轻手轻脚的爬上床。 亦俏一宿都没有睡。等大家都熄了灯,她开门出去,月亮大的不真实,她靠着阳台围墙,一根接一根吸着烟,望着梦境般的满月,不作声的流下眼泪。 就这样抽了半宿的烟,直弄的头发手指全身都是烟味。 第二天,许竹照常在黑板前点名。 “刘清。“ “到。” “郭静。” “到。” “郑月。” “到。“ “熊珍萍。“ “到” “亦俏。” “……” “亦俏。” “……” 许竹抬起薄薄的眼皮,望见亦俏的位子空荡荡。后面的熊珍萍想要开口,许竹垂下视线,继续点名,“刘倩。” “到。” 许竹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下课了,许竹被卷毛男孩绊住请教问题,等卷毛走了,一抬头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只有纸张在哗哗作响。 靠近后门的课桌上,书页随着门外吹进来的风翻动……今天新发的课本所有人都领到了,只有一个人。 许竹伸手按住哗哗作响的书页,极轻微的叹了口气。 一个粗声粗气的女声由后门外传进来,后门临近楼梯口。 “她怎么了?上医院了还是躲在宿舍不敢来了?” “噢~ 昨天原来是你们。”一个尖声尖气的女声说。 “你们也太过分了!真的闹出事报了警,我看你们怎么办?流那么多血吓死我了。” 许竹眉头一蹙,侧耳细听。 “少啰嗦,她拖了大家的课时,她活该!” “啊?没那么严重吧,是她自己没站稳,可不是我们推的。” “那她去医院了?” 尖嗓子说:“我也不知道她上哪儿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行李箱也不见了。” 许竹低垂的睫毛,动了一下。 “哈,太好了,滚蛋了!哈哈哈~”粗声女大笑道。 “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之前就跟小金眉来眼去,不像个好东西。” “听说小金把她甩了哈哈哈~” “你们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真是的,哎呀~我忘了东西。” 说着熊珍萍一溜儿小跑进了教室,“呀! 许老师。” 许竹淡定的放开课本,手指轻轻由桌面划过,抬起指腹满是灰,“今天的值日生是你吗?” “呃,不是,是是是……”熊珍萍指着门外。 “把她们叫进来。”许竹命令道。 熊珍萍跑出去把躲在楼梯口说话的三个女生叫了进来。 许竹结了霜的目光挨个扫过去。三人被他的眼刀扫的只往一块缩,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 “把桌椅窗户全部重新擦一遍,这周的值日就你们仨了!” *** 亦俏拖着lv箱子找了半个城,终于找到一家二手奢侈品店。 老板娘极精明,她一箱子名牌裙子被挑三拣四一番,最后被杀到1000块。 “有没有搞错啊?我箱子里随便一件都不止2000。”亦俏抓起真丝的小黑裙。 “你这些衣服都受潮了,也没好好熨熨,就这么团一团塞箱底,全是褶。你瞧!挑丝的,落扣的,你是家里有保姆的大小姐吗?真没见过你这么狼虎的。这种有残的衣裳卖不上价,我收了还要干洗,修补很费事。” 老板娘丢开衣角,一副不想要的架势。 亦俏知道这些名牌衣裳再没有机会穿,留着只能被熊珍萍一件一件顺走,换几个肉包子而已。 第74页 而且,宿舍那个条件,没有大衣柜,只能团在潮乎乎的更衣厨里,等不到三个月,这些金贵衣料都要发霉,那时候白送都没人要。 “再加点儿吧,老板娘~”亦俏放低身段,陪笑求道。 “哎~看在你长这么漂亮,这样吧,这个箱子我看还值点钱。一起算你2000块。”老板娘说。 亦俏咬了咬牙,“好吧……成交。” 老板娘点钱时,亦俏抱了抱她的lv.脸颊蹭着他颗粒感的皮心里极不舍。 从奢侈品店出来,她买了个双色冰淇淋,奶油融化在舌尖时,心情好一点儿了。然后她进了旁边的银行开了个户,把卖铺子的钱存成了死期。 她现在真的一无所有了,这些钱是她的老本。万一有什么急事,这就是救命钱,绝对不能轻易动用。卖衣服的2000块留着做饭钱。 存完钱,亦俏找了一家发廊,把一头美艳的卷发剪掉,染黑。 发型师一边剪一边忍不住可惜,好心劝道:“没关系妹子,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对一枝花。” 理完发,她习惯性的甩一甩头,感觉后背空荡,顺手撩一下,撩不起来了。 她索性要了根皮筋系上。她坐在镜子前,忽然觉得一脸浓妆十分突兀,于是对着镜子慢慢撕掉了假睫毛。 “哎哟妹妹,你不化妆真显小。”发型师嘴巴抹蜜,亦俏不领情的斜了他一眼,手摸着脸上万年不消的婴儿肥。 出门时路过美甲桌,亦俏冲桌里的女孩一笑,客气的说:“姐姐借我洗甲水用用?” 第二天,当亦俏一身清爽的出现在教室,在座的学员惊讶的眼珠子下巴落了一地。 要不是她眉宇间的傲气,要不是她依旧扬起的下巴,她们根本没认出亦俏。 只见她穿了白衣白裤的初级厨师服,那些美艳的红发卷都不见了,一头乌黑直发在脑后扎起来,利落的一丝碎发都没有。 尤其是那张脸除去浓妆,她的皮肤像牛奶光滑,眼型清晰美好,脸颊的婴儿肥,让她整个人显小了10岁,简直就是个少女!连欺负她的壮硕女一伙都觉得这女的没那么讨厌了。 昨晚,亦俏就这样回了宿舍,熊珍萍没留神看,脱口道:“小妹妹你找谁?” 亦俏无语,慢慢把脸转向她。 等看清楚后,熊大姐一下从上铺跳下来,呲着大牙惊叹道:“亦俏,你真的只是卸了个妆,理了发,而不是整了个容吗?” “整你个头啊!”亦俏拍醒她,“有人会整出婴儿肥吗?” “说真的亦俏,你不化妆招人喜欢多了~”熊珍萍说。 亦俏在帅t面前伸出双手,十根手指干净极了。 帅t心不甘的挑着一边眉毛,在记分板一项一项打钩。 亦俏扬起下巴看向讲台,许竹不自然地别开脸,翻开教案,说:“好了~都回过头,上课了。” 第四十五章 甜点大魔王 上过许竹的课才知小金的课简直是个笑话。 如果用武功来形容, 小金就是花拳绣腿,充其量只能在街头卖卖艺;而许竹是和尚挑水上山,扎马步坐庄, 稳扎稳打真功夫。 学员们也真切体会到,甜点师可真不是揉揉面裱裱花那么惬意, 真是个体力活啊~ 阳光斜斜穿透的高窗,走廊回荡的不是朗朗读书声,而是打蛋刷刮过不锈钢盆底的金属摩擦声。 锵-锵锵锵锵锵锵……教室内更是一片热火朝天。 学员们撸起袖子,拼命的打蛋, 一个个的都脸红脖子粗。许竹穿梭在其间,不时大吼道:“快!加快!手不许停!快快快!!”不知道的以为在划龙舟。 亦俏打得手指发麻,脸通红, 厨师帽一直往下滑。她不得不停下手扶一下, 身后马上传来许竹的咆哮声:“不许停!” 什么甜点大王,简直是甜点大魔王!史上最严厉师傅是也。 连许竹的头号粉丝,自来卷都扛不住了,提醒道:“大王,你是不是忘了电动打蛋器?” “不想练出去!!”许竹一吼, 卷毛立刻闭嘴埋头打成风火轮。 许竹一边督促一边在操作台间穿梭,不时吼道:“手上连这点功夫都没有, 还想当甜点师?!快!加快!快快快!!!” 这一天练下来,宿舍楼里一片哀声。人人叫苦连天,连楼道都弥漫着膏药味。 春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她壮硕的上半身贴满膏药, 哀叫不止。 下铺的干瘦女郑月说:“叫你成天嚷嚷着开课啊~爽了吧现在?” “哎~谁知道啊,长那么好看的人,怎么一换上厨师服就变成马景涛了?哎~呀~疼……” 亦俏给右肩贴上膏药, 又给左手腕的伤口换了药。血止住了就是没结痂,可能这几天太累了吧。她绕上干净的纱布,庆幸伤到的不是右手。 第75页 许竹继续着魔鬼训练。 练完打蛋练筛面,练一天下来打喷嚏都能喷出面粉。然后是混合各种面糊,不但要记住步骤,还要背熟面糊中每个成分。 亦俏借着月光,打着手电筒背了一宿,背得头昏眼花,可是一看见拿着记分板走过来的帅t,精神便为之一振。 帅t轻蔑的说:“先从最简单的背吧。” “不用,从最难的开始。”说完亦俏开始背起,“普罗格雷面糊是……” 20种基础面糊,100多种用料,她顺畅背了出来。 帅t撇了撇嘴,不情愿的写了个a。 “yes!”亦俏挥拳,扬起头,骄傲地看向许竹。 这一次,他向她微微一颔首。 “亦俏,好棒噢~”胖lo替她高兴,小小的鼓掌。 帅t的计分板拍过去,低声说:“等着瞧吧,她坚持不了多久。” 接下来是面食课。可以说,打蛋和面糊课跟揉面比都是小菜一碟。 从面粉加酵母和面开始,就这么反复揉,反复摔打,直到拉出筋膜,至少要40分钟,甚至更长。 一般人揉个一、两团已经手臂发酸了,而魔鬼教练蹲了一袋10斤面在台面上,刹紧头上的白毛巾,双手撑胯,大声道:“每人10个面团,下课交。不出筋膜就直到揉出筋膜为止!” 顿时,一片哀叫连连,许竹一个眼神扫过去,都消音了,封上嘴,赶紧揉起来。 教室里充满了摔打声和吭哧吭哧的揉面声,这么卖力好像有千万张嘴等着投喂似的。 亦俏一边揉一边用手背擦汗,手腕上的纱布成了方便毛巾,不至于像熊珍萍一样弄得满脸花。 可她流的汗愈发多,纱布都潮乎乎的。反复的揉面动作,让手腕越发疼。汗水渗透进去,一丝丝杀疼。 这个该死的伤口什么时候长好?真碍事。她在心里咒骂。 不知为何感觉头昏昏的,四肢越来越没有力…… 亦俏虚弱的想:早上又忘了吃早点。 然后听见熊珍萍的低呼声,脸就亲吻了满是面粉的地板。 她梦见许竹。只是一个背影,他背对着她,在桌前料理食物,桌上有炸鸡,有红烧肉,有烧茄子,炸小丸子,锅包肉,最要命的……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一晃眼,好吃的都不见了,许竹正在包着糯米团子。 “你为什么总做雪媚娘?你又不爱吃。”她问他。 他没有回头,继续抱着团子,低声絮语:“有一年我在大雪地里遇见一个女孩,娇艳俏丽,晶莹剔透,我想,如果真如传说中,会在大雪夜降临凡间的妖精雪媚娘,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亦俏不太高兴的,摸摸自己婴儿肥的脸蛋,许竹说的后半句没听进耳。 梦忽然就醒了。 她睁开眼,第一眼看见上铺床板的污渍,然后是掉在衣架上的点滴袋,再然后是那个梦中人。 他如若梦中一般背对着她,在桌上鼓捣着什么。亦俏没以为仍在做梦,因为梦中的许竹穿着潮牌帽衫,而此刻的他身上是码农标配格子衫。 许竹端了一碗粥过来,亦俏伸出手,看见左手腕上一圈防水胶布。 “你的伤口没清理干净,感染引发高烧才昏倒的。大夫说你营养不良,让你好好吃饭。”他说着把碗塞进她的手。 许竹看着她吃粥,双臂撑住膝盖,坐在缺了一角的圆凳上,八平米的小屋安静的很尴尬。 尴尬见了碗底。他终于开口道:“住不惯宿舍可以搬回岛。” “店已经卖了,回岛睡沙滩吗?”亦俏语气冷淡。 “店我买了。”他征询的看着她。 听说店没有卖给别人,亦俏心里很感激,可又一想,他不惜拿出那么多钱让她走,此刻的话估计多半也只是见她可怜,客气客气。 “不用~我这儿环境不错……”手臂展示的划了半圈,所视之处无不一片寒酸。 又是一阵沉默…… 亦俏觉得此刻自己的处境说什么都逞强,还让他看笑话,索性沉默到底。 落到这步田地全是她自己作的。 面前这个耀眼的人,曾经是她的。可她鬼迷心窍的选了对自己更有利的,如今落个人财两空,再后悔,她和许竹都没可能了。 许竹现在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因为受外婆恩惠,不好看我太惨,无非就是同情二字。 她身上的华丽羽毛被一根根拔除,她不再是公主,可她还骄傲,不需要可怜。尤其是他的。 亦俏狠心没再开口。两人干坐了好一会儿,许竹终于起身走了。 许竹一走,上铺的帐子“唰的”掀开,熊珍萍探出一对牛眼。 “你怎么在?”亦俏惊呼。 “我不是成心偷听。他一进来就一言不发的看着你,我躲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喘。”熊珍萍噌噌噌从床上爬下来。 第76页 “你们俩是闹别扭?还是分手了?” “都不是。”亦俏道。 “别骗我了~你不知道,你昏倒时他一下冲过来,把你抱起来,好帅噢~”她瞪大眼睛,手舞足蹈很夸张。 亦俏静静听着,脑海里浮现出许竹紧张的呼唤自己。 “他那个紧张的样子……”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们俩肯定不只是普通朋友。” “无聊!”亦俏白她一眼。 “你跟小金老师……跟他……是不是三角恋?” “再说我揍你了啊!”亦俏抬起插着导管的手,弄得吊瓶一通叮咣乱响。 “哎哟姑奶奶~小心动了胎气,小的我怎么向少爷交代啊~”熊珍萍扶住衣架戏精上身。 亦俏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不想再理她,躲进了被子里。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女人为八卦肝脑涂地。 “你不觉得躺着舒服多了吗?”熊珍萍挎着挂梯神秘兮兮地说。 她这么一说,亦俏发现床垫不潮了,还热乎乎的。 “他送来的电热毯,还有这套羽绒被。” 亦俏身上盖的不再是一条薄被单,而是她在阁楼用的那床水蓝蚕丝被。 熊珍萍说:“临海市秋天多雨多台风,没什么比羽绒被防潮又暖和了,真贴心啊~ 亦俏闻见一股子酸味儿。 这天晚上,亦俏把床铺烤得热烘烘的,关掉电源钻进松软的被子里,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一轮美丽的上弦月,从门上的小窗透进来,洒上她憨笑的睡脸,照进她微甜的梦境。 许竹给了她三天假,但亦俏只休息了一天,见烧彻底退了,立刻回到教室,和一帮面猴一起奋战。 许竹看了一眼她手腕上的胶布,嘴上没说什么,把需要腕力的面食课,换成了调配面浆面糊课,直到三天后,她腕上的胶布不见了。 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甜品基础课快要结束了。亦俏从每天腰酸腿疼,到宿舍就倒床,现在竟能吃完饭后慢跑半小时。 许竹一直在课上反复强调:“看起来你们选择了一份精致灵巧的工作。其实,力量才是甜点师的根本。你想成为好的甜点师,首先要有一个强壮的身体。“ 亦俏默默把他的话记在心里,默默开始有意锻炼自己。渐渐的发现课上的训练不再费力,常常课后留在操作室再练几小时也不是难事。 尽管手指粗了,可手上越来越有劲儿。 无论是打发蛋白还是揉筋膜,她都不在话下。 第一次面食考核竟以全优通过。 从帅t手上拿拿走奖学金时,帅t收起了轻蔑,第一次正眼直视她。亦俏说了,谢谢。她把这当作肯定。 第四十六章 让那人看得起 考核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临海的秋天隔三差五就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晚上有电热毯和羽绒被,倒是不觉得太冷。 她把名牌裙子打包卖了之后,一直穿着熊珍萍那件纺织女工白衬衫。她想去买件长袖衣服。 于是, 踩着晨起的小雨,追上一辆公交车, 亦俏和熊珍萍去了市中心星海购物城。 亦俏第一次进开架式大卖场买衣服。 在哪儿试衣在哪儿结账,根本毫无头绪。没头蝇似的在仓库一样大的卖场瞎转,差点迷路。 她以前买衣服,脚尖刚从车门伸出, 还没落地,就有柜姐冲出来迎接。 她只需要坐在柔软的意大利沙发上饮茶吃甜点,这一季的新品, 柜姐通通帮她搬过来。她一直把购物当休息, 忙得团团转的是柜姐才对。 可是,平价大卖场里找不到一个售货员。偶尔有一个路过也是推着一大车衣服,忙不停脚,对亦俏的呼唤根本充耳不闻。 幸亏有勤劳又善良的熊珍萍领着,亦俏在前面挑, 她就在后面把选好的塞进购物篮,又领着她找到更衣室, 两人找了一间最大的一块试衣。 熊珍萍对着自己平坦的胸部叹气,一回头看见试内衣的亦俏。 “(⊙o⊙)哇~你好有料啊!平时没看出来。“ 熊珍萍背对着亦俏,缩在更衣室一角试内衣。 “大姐,我也是女的。”亦俏觉得她可笑。 “帮我拿一下。”她扬起手, 递过来脱下的内衣。亦俏一看那内衣顿时明白了,酒红色蕾丝里塞了厚厚的海绵,完全能把a垫成c。 亦俏拎着那个超级魔术文胸, 心里感叹道,熊珍萍真是名副其实。 亦俏从一堆衣服里只挑出一件,还算顺眼的——粉粉嫩嫩的帽衫,里面有一层薄绒,再冷一点也能穿。 她顺手拎起价签,忽然怔住。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我竟然看价签儿?!太惊人了! 不过下一秒,她愉快的接受了这个转变,因为价格喜人,还有折扣。 第77页 熊珍萍在旁边计算着满减价格,亦俏拎起一件红格子衬衫在镜前比划。 竟然还挺好看!不知道是不是黑直发的原因,穿上竟有一股子文艺气质,她想起许竹衣柜里那些格子衫…… “很好看,买了吧,买了吧。”熊珍萍游说道,“还是法兰绒的,再过一个月更冷,正好穿。” “我竟然觉得穿着挺舒服,这可是我嗤之以鼻的格子衫啊!”亦俏的内心在呐喊。 “而且和我的一起结算满300还能减50。”熊珍萍说。 “真哒?!”亦俏眼前一亮,和熊珍萍抱着衣服冲去了收银台。 她们拎着购物袋出来时,亦俏忽然止步。她望见对面奢侈品店里,一个捏着墨镜腿,扬起尖下巴的长腿女郎,身后跟了五六个柜姐柜少,手上捧着价格不菲的衣裳,前呼后拥。 亦俏“噗”一声笑了。熊珍萍问:“什么这么可笑?” “我自己。“她低声说。 “啊?” “没什么,走吧,我请你吃火锅!” 亦俏毫不介意的把廉价购物袋搭上肩,挎着熊珍萍登上了扶梯。 美食区好吃的实在太多,她们一家一家挨家趴橱窗垂涎。不住的哀叹,人为什么只有一个胃? 沿途路过三家甜品店,亦俏忽然正色起来,对着橱窗里的新奇甜点拍照。 还跑进去问店员甜点的成分和口感,偷偷记在手机里。熊珍萍在一旁默默观察她。 两人高高兴兴的吃完火锅,回去路过一家小书店,惊喜的发现了一面墙的烘培书。原来书店老板是甜点迷。得知她们是烘培学校的,临近闭店还让她们进去随便看。 亦俏按捺不住小兴奋,一本接一本翻开,进口烘焙书里的插图简直太诱人,最后竟买了厚厚一摞。老板给打了折还是比她买的衣服贵很多很多,亦俏掏钱时心在滴血。 熊珍萍帮她拎了一半,两人沿着夜色中成排的椰子树,朝公交车站慢悠悠的走。一边喝着啤酒,秋夜晚风也不凉了。 “亦俏,原来你这么喜欢烘焙呀。”熊珍萍忽然说。 亦俏对她的话很诧异:“有吗?” “你自己没发觉吗?你见到甜点店就进,还记下甜点成分,搞得人家的眼神,看咱俩像职业间谍。还买了这么多这么贵的烘培书,那条裙子你穿多好看,都没见你舍得掏钱。” 亦俏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如她所说。 “做甜点师是你的职业理想吗?”她问。 “嗯…………”亦俏沉默了。 她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开始只是想有张床睡觉,后来听说甜点师收入不错,自己又没工作,不如学个一技之长,起码有份工作可傍身,不至于流落街头。 可经熊珍萍一提醒,她发现自己最近越学越起劲,越发有兴趣,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莫非我体内外婆的甜点基因发酵了?亦俏想,她想起许竹一身考究厨师服闪闪发光的样子……还是我想……让那个人看得起? 她想起他说的话:你就不能靠双手养活自己吗?靠自己双手挣的钱,每一分都是有尊严的! 亦俏低头看着手中的打包饭盒,低声嘀咕着:“是啊……很好吃,还能打包。” 等了很久的公交车竟是区间。她们还要再等30分钟。 “不行,我等不了了,脚疼!”说着亦俏走下马路牙子,对着缓缓开来的大公共撩起裙叉,露出一条雪白美腿。司机看傻了眼,“吱呀——”一声停了车。 两个喝醉的女孩,大笑着,跑上车。 第一阶段考核结束,学校放了一天假。校长请全体学员吃大餐。 女孩们欢天喜地的扔起厨师帽,像熬出头的毕业生,呼啦啦一大帮冲回宿舍换衣服。 素了这么久,终于有一天可以不用穿死白厨师服。女孩们都掏出压箱底的漂亮裙子。 一想起晚上要跟大帅哥许老师去吃饭,高兴得多扑几层粉。 亦俏没那么多心思,也不抱希望。反而落得清闲,靠着床架慢悠悠的梳头。 经常同组练习的两个女生找亦俏借化妆品。她大方地把三支化妆包都打开,“随便挑~” 两个女生第一次见这么多名牌化妆品,惊为天人兴奋的直欢乎。 然而,这两只化妆菜鸟鼓捣半天,连个底都打不匀。亦俏实在看不下去了,干脆抢过粉扑亲自上手。 凭她堪比t台化妆师的技术,轻轻松松十几分钟搞定两幅妆容。 两个女孩对着镜子认不出自己了。拜谢过亦俏,跑出去串宿舍显摆。 很快又来了两个女生,问能不能帮忙化妆。因为不熟,她们俩怕亦俏不肯,还带了一袋子橘子。亦俏欣然道:“进来吧~” 在女人圈,没有比变漂亮更要紧的事了。 第78页 亦俏化妆厉害,不到5分钟就传遍全宿舍,亦俏在屋里画,门框上挂着一串脑袋。 女生们神奇的发现她们永远画不直的眼线,亦俏随手一挑一勾就画好了。 对着镜子把眼睛戳瞎也粘不上的假睫毛,到了亦俏手上,轻轻往眼睑上一按,不偏不倚,完美。 轻松的像拉拉链,看的门口的女孩瞪大双眼,不时交换赞叹眼神。 忽然门口一阵骚动,壮硕女一伙拨开人群走进来,粗声道:“哎,给我们姐妹也画两下!” 亦俏挑起眼皮,冷言道:“80一位。” “抢钱啊!!”壮硕女凶巴巴的吼。 亦俏才不怕她,指着桌上的化妆品说:“纪梵希的粉,香奈儿的口红,古奇的眼影,芭比布朗的睫毛,你看看哪一样不是金贵东西?涂你脸上不用钱,你当我化妆品柜台试妆啊?嫌贵?素着吧。” “你!”壮说女撸起的胳膊被同伴按下来,干瘦女使眼色,附耳低声嘀咕了几句,壮硕女脸上缓和了,被拉到后方。 干瘦女掏出钱塞给亦俏,好声好气的说:“不贵不贵,妹妹手巧,收了钱,可要给我们好好化。” “那是当然。”亦俏把钱往兜里一揣,“坐着等吧。” 就这样,从壮硕女三人开始,来化妆的都自动奉上80块,一上午熊珍萍在旁边一边收钱一边点算,净赚了1000多。 “哇塞!亦俏,你完全可以开店了。” 亦俏可没那么乐观,揉着腰,一脸心疼的望着涂成平头的香奈儿口红,心想:下回要涨价! 时间快到了,亦俏帮熊珍萍化完妆,自己只够洗把脸的时间,换上新买的红格衬衫,就出门了。 校长请客的饭店离宿舍半站地路。亦俏和熊珍萍跑进vip厅时,正中的两张大桌上坐满了浓妆艳抹的美人。尽管出自亦俏之手,但她看着也有点恍惚。 只有角落的一张小圆桌的还有空位,亦俏和熊珍萍溜边坐了过去。 两张大桌的主位都空着。不一会儿,校长先进门,身后是许竹,他身后跟着酷酷的帅t和笑眯眯的向大家挥手的胖lo。 他们一行人进来时,一屋子浓妆艳抹的美人纷纷回头,校长怔住,“嚯!够漂亮的啊哈哈~ 我都不认识了。”说笑间,四人拉开椅子入座。 第四十七章 你会选谁? vip包厢里弥漫着浓郁的脂粉味, 几乎盖住饭香,不知道以为走错了地儿。这一屋子胭脂俗粉之中,只有亦俏素净着一张脸, 反衬得她千尘不染、清新脱俗,十分可疑。 许竹坐下后, 扫了一遍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浓密睫毛,目光就飘到了亦俏那桌。 亦俏与他的目光轻碰了一下,装做若无其事地挪开,支着下巴目不斜视地听校长发言。 校长长话短说, 很快收言喊放饭,早候在门口的服务员鱼贯入内,顿时杯盏清响, 人声沸腾。 校长无酒不欢, 一开席就上酒,酒过三巡就跑上台扯着嗓子唱年代金曲。学员们也都微熏熏的,不再分大小,冲上台抢麦一起吼。 一曲毕,校长意犹未尽, 开始挨个碰杯。 他把同桌都喝倒还不够,非要拉着许竹挨桌碰一遍。校长人长得文质彬彬, 其实性格豪爽热情,说话有趣,所到之处无不一片欢声笑语,搞的包厢里热闹似喜宴。 他拉着许竹, 刚走到亦俏这桌,忽而听见台上响起激昂的前奏,二话不说撂下杯就跑上台, 扯着嗓子吼:“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论英雄……” 校长都玩开了,底下的学员更是借着酒劲儿笑闹一片。 亦俏这桌位置偏,一开席,人都串去了中央两张大桌,座位一下空出许多,反而落个清静。亦俏坐在原地大口吃着煎椒肉丝,刚才一下子画了30多张脸,她急需补一补。 忽然,身边的座位坐下一个人。亦俏没抬头,继续加菜,她知道是许竹。 桌上女生的神色全都为之一震。 亦俏感觉到他的目光。她回头,正赶上服务员上菜,许竹扬起头说谢谢。 她低头继续吃饭,又感到他的目光。他加了一块带鱼,轻轻放在她的盘中,她直起身,白盘上压过来一片阴影,他的气息靠近……似乎想要说什么,她侧头,视线却被两个冲上来敬酒的女生挡住。 下一刻,红衣女生已靠在了亦俏椅背上,欺负她身量小只占座位一半是吧? 算了,我志不在男人,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亦俏只想安静吃饭,于是默默挪到旁边座位。接连三个女生趁机凑过来,于是亦俏端起盘子远离核心战场。 坐到距离许竹最远的桌对面,安心扒拉饭。 此时桌上的菜已被瓜分得七七八八,服务员正在换上一批新菜。 第79页 亦俏一见红烧肉喜上眉梢,伸筷子正要加,菜忽然转走了。 围在许竹身边的蜘蛛精们见上新菜,赶紧转到许竹跟前献殷勤。 许竹和颜悦色,一副优秀教师模样,客气地推却:“不用客气,我爱吃素。“说着拨动转盘。 那盘红烧肉又转回到亦俏跟前,她笑眯眯的狠狠加了几筷子,吃的嘴唇油油,伸手拿纸巾,一抬头刚好撞见他灼灼的目光,心头一惊,失手掉了一张餐巾。 之后,无论身边妖魔多烦扰,许竹都和颜悦色应付着。上来新菜他只象征的夹一筷子,然后随手转走,每次都刚好转到亦俏跟前。 她这一餐吃得尽兴,好菜一个没落下,感觉自己胖了三斤。 亦俏擦嘴喝茶时,发现许竹起身离席了。 亦俏之前小看了自己的适应能力,以为自己永远适应不了公共浴室,水泥地和硬板床,腰早晚要睡断。 她的腰非但没断,侧身对着镜子瞧,好像还挺拔了。 她买了一小卷厨房用防水纸,封住了一碰就掉渣儿的墙,纸上印着蛋卷和杯子蛋糕。她还像熊珍萍一样买了一副布帐,帘子一落,小台灯一开,她的小空间还挺温馨。 现在,她和熊珍萍每周轮流扫地,周末大扫除,她直接往地上泼一盆水,然后把水泥地墩得水亮泛光。潮湿的水泥气味很好闻。 她把所有要洗的都塞进洗衣机,包括她身上的内衣,然后只穿一条没有腰带宽的三角裤衩,大摇大摆穿过走廊,溜达到浴室。 在蒸腾着浓浓水气的小隔间里,一边揉着头上丰沛的泡沫,一边大声唱着:“some boys kiss me, some boys hug me.……i。m a l girl.” 堵楼梯的三个女生没再找过麻烦,可能是太忙了。 壮硕女三人是助教办公室的常客,什么扛面口袋啊~搬黄油桶啊~帅t总是第一时间想起她们仨。在帅t的淫威之下,三人课上训练之余还要做苦工,不出半个月,壮硕女减肥成功了。 这三人的宿舍里始终弥漫着浓郁的牛皮膏药味,久久不散。她们仨一回宿舍倒头便睡,根本没空再找任何人麻烦。 生活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步入正轨。 这条轨道和亦俏原本想要的截然不同,不知将会带她去往什么地方?不过,从沿途风景看,目的地应该值得期待。 日夜同吃住,亦俏和熊珍萍关系越来越好。尤其最近,她常常买一袋子好吃的回来,什么面包牛奶火腿肠甜甜圈,还有当季的各种水果,而且最重要的是大方分享。 每次亦俏客气地推说不要,她都跟她急。印象中她可不是这么大方的人。 “你中彩票了?”亦俏晾衣服回来,一进门就看见熊珍萍从纸箱里拎出一个电饭宝。 她最近很值得怀疑,宿舍餐桌堆满零食水果不说,还开始往回抱小家电。 先是两个保温杯,然后是电吹风‘电火锅,微波炉,抽湿机……环顾一圈,宿舍里都快没法下脚了。 拜这些小家电所赐,生活质量明显提高,可这些东西不是大风刮来的。 “说!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我看见你在楼梯角偷偷讲电话。”亦俏把熊珍萍逼问到墙角。 “不是啦。” “那这些东西怎么回事?你抢银行啊?”亦俏含颌审视着她。 “哎~你别瞎猜了,这些都是我家里人寄的。” “噢~”亦俏放开她,“有家人真好……” “亦俏你的家人在金城吗?”熊珍萍问。 “我的家人在天上。”亦俏看见她张大嘴,“你没听错,收起你的牙。” 熊珍萍迅捂上嘴。见亦俏似乎有点落寞,便说:“要我说,家人再好也不如有男人对你好,女儿早晚是要嫁的,我就很羡慕你亦俏~” “羡慕我什么?” “你长得漂亮,男人见了你眼睛都发直,那么多男人都爱你。”她说。 “那些都是假的,爱的都是外表,没几个真心喜欢我。”亦俏通透道。 “那有什么关系?我巴不得有那么多男人围着我。”熊珍萍一副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样子。 “我哪有那么多男人。” “金老师和许老师啊。” “别瞎说,没影儿的事。” “要是他们中一个,不,半个,不,十分之一!有他们十分之一,我早助跑扑上去了。”熊珍萍举起祷告手。 亦俏被她夸张表情逗笑了,问:“那你选小金还是许竹?” “当然是许老师。”她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 “小金华而不实。许老师就不一样了,尽管他一沾厨房就变景涛,但他正常的时候,脚踏实地又体贴,肯定是个专一好男人。”熊珍萍深深看了亦俏一眼。 想起那段十年的念念不忘,被自己亲手给毁了。亦俏忽然有点伤情。 第80页 “如果是你呢?”熊珍萍的话打断思绪。 “什么?” “我说要是有个男的像这样送吃送喝的,追求你,你会怎样?” “帅吗?”亦俏以为她玩笑,没当回事。 熊珍萍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肯定勾过来推倒哈哈~”亦俏说。 “要是许老师呢?”熊珍萍严肃的追问。 亦俏收起笑意,一甩手,“他不可能。” “为什么呀?换作我肯定感动死了。” 熊珍萍一直追着问,纠缠不休,亦俏被问烦了,吐口道:“因为他是个死心眼,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亦俏知道,即使现在离他这么近,他们之间也再没可能了。 接下来进入第二阶段裱花的学习。课上时常出现一只巨大的蛋糕,在教室中来回穿梭。 胖lo是调理奶油的专家,许竹讲完理论,指点学员实操便交给她。 胖lo看见亦俏时,会冲她眨眼睛。 亦俏见她一堂课下来一口零食未入口,这对于嗜吃如命的胖lo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每当学员让她尝尝味道,她也只吃一小口,一脸严肃点评完,她皱起眉毛,深吸一口气,放下勺子,绝不吃第二口。 学员们以为胖lo老师过于严肃,其实,她在极力克制想把盆里的奶油风卷残云的冲动。 不用说,如此隐忍,肯定是受了她大师兄的胁迫。 亦俏见她嘴角不停的动,知她再忍下去嘴怕是要抽筋。她不忍心,用眼神示意她。 胖lo一边装着帮亦俏调整动作,一边回头望向讲台……许竹正在黑板画打发奶油的原理,胖lo赶紧趁机偷吃好几口。 许竹回身,胖lo一本正经的对亦俏道:“你这个甜度不够,再加10克糖。” 许竹盯了一眼胖lo嘴角的粉色奶油,远远的用粉笔点着亦俏,亦俏满不在乎地笑着扬起下巴。 第四十八章 外婆的裱花嘴 奶油课是精细活儿, 光一个最基本的打发奶油,糖多了少了,温度低了高了, 差一分一毫,淡奶油就给你耍大小姐脾气。 为了练好打发奶油, 亦俏常常下课还在教室练习。一练就忘了时间,整幢黑漆漆的教学楼,只有她所在的长方窗口亮着灯。 过了十点,教学楼不临街, 安静的能听到树叶沙沙作响。有时赶上刮大风,风声呼呼作响,亦俏后背发凉, 感觉打开教室门, 门外既是个黑漆漆的山洞。 风吹早动,她突然回头,背后是一张和面前一样的不锈钢操作台,教室里只有她一人。 她摸了摸发凉的后脖子,知道是自己神经过敏。 亦俏看看白墙上硕大的表盘, 10:30了,她收拾东西下了楼。 从烘培教室回宿舍的路上, 要穿过一片待拆的棚户区。据说有几个钉子户造成这片一直拆不成。 白天走这条路还没什么,可是晚上路灯都不供电,路两边岌岌可危的老房子漆黑一片,碎了玻璃的窗口黑洞洞的。 抱紧包包, 亦俏加快脚步,每次她都小跑着过这条无灯路。 正走着,她忽然停下, 回头看路边的梧桐,影影绰绰。 是我听错了吗?她心想。 她不再小跑,正常走了一段路,确定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 是我听错了…… 她又继续走,越走越觉得好像还有一个脚步声,她心里发毛,干脆狂奔起来,直接跑上亮灯的楼道才敢回头。她抹一把汗,心想:不会是被什么变态跟踪了吧? 有了警觉,第二天亦俏在教室练习时,一只耳朵总是竖着听周围的动静。 沙沙的树叶声,呼呼的风声,钟表的滴答声…… 亦俏忽然回头,背后依旧是一张擦的锃亮的不锈钢台面。 不知为何,这几天总是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但一回头又什么也没有。是自己神经质了?骂自己神经兮兮,可又总觉得背后怪怪的。 突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回不是错觉,因为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而且听起来很沉,像负重前行…… 亦俏浑身发毛,用了三秒,把看过的所有恐怖电影的画面在脑中过了一遍,感觉自己要九死一生。 她抖着腿缩到门边,咬紧牙关,透过门下百叶窗往外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腿软的瘫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黑暗的走廊中飘着一条肥大的白裙,正向这边飘来…… 妈妈呀~~~~~~ 怎么办?怎么办?我眼花了,世上没有鬼。自我安慰效果不大,只觉得上下牙打架。 “砰砰砰!”亦俏从地上一跃而起,尖叫出声,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叫声。 她分辨了一下,立刻打开门。“闹什么妖?胖lo!!!” 只见胖lo缩着脖子,瞪大双眼,胖手捂住嘴,一脸惊恐地说:“你……吓死我了。” 第81页 “你才吓死我了!大晚上的你穿成这样干嘛?” 亦俏没好气地指着她身上的白纱裙,一阵阴风吹过,裙摆软体动物般浮动。 “我……我只有这件合身了。”她点着食指委屈道。 亦俏将她让进来,上下打量了一遍,“你是不是发胖了?” 胖lo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耷拉下眉毛无辜的看向她。 原来许竹禁止她课上吃零食,食欲越压越大,犯了暴食症。一下课,胖lo奔出了校门就沿途一路吃,直吃到岛上,体重直线飙升。 唉……亦俏拍一拍胖lo的肩膀,只能精神上安慰安慰,对她大师兄,亦俏也是爱莫能助。 “那是什么?” 胖lo把一只复古小箱放到料理台上,咔嚓一声,打开锁扣……她得意地看向亦俏,“我的私藏。” “哇~~”亦俏凑近,原来是一整箱裱花嘴。她觉得箱子里好像有一只大刺猬,无从下手。 “怎么这么多?”数一数100多个。 胖lo说:“24种只是最基础的,这里是专业级的108只嘴。” “分圆形花嘴,齿形、细齿形,特殊型、平口、排花、半排花嘴,还有叶型……” 亦俏听得云雾里凌乱,胖lo继续耐心讲解:“裱花嘴首先分为圆形,齿形,平口,扁口,叶型,特殊型。其中齿型还分为闭合型、开放型,每一种都分大、中、小号,用途也不同,像这个圣安娜型……” 胖lo语速快,小胖手边说边快速捏出一个给她看。 亦俏一阵天花乱坠,眼花缭乱,像只跟着激光乱点头的傻猫,赶紧手臂交叉,叫她打住。 “噢~抱歉抱歉,我说太快了。你不用怕,除了一些特殊款,全都是基础花嘴的进阶版,只要你把24种基础打牢,这些都不在话下。” 胖lo终于盖上一箱子刺猬头,亦俏长吁一口气。 “喏,给你。”胖lo从条绒布包里掏出一个木头匣子,递过来说:“每个甜点师都要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裱花嘴喔~” 盒子很有年代感,亦俏打开匣盖,即刻闻见一阵松香。 24只裱花嘴整齐摆放在绒布槽里,还配有软棕嘴刷。每个都精致的不像话,而且泛着沉静的光泽。 “这是……”亦俏看向胖lo,懵懂的眨着眼睛。 胖lo笑出两个梨涡,“苏黎世老银匠打制的,纯手工,每一个都是绝版精品。是你外婆的,许竹说让你一定好好珍惜。” 胖lo要赶最后一班渡船,交代完就走了。 亦俏留在教室里,用一块麂皮小心的擦着裱花嘴,一边哈气一边擦,不时闭上一只眼睛,从多齿的孔望出去。 她仔细观察上面每一处小划痕,直磨蹭得银子已经温热了。 长大以后,她就整天忙着shopping,忙着描眉画眼,忙着谈恋爱,开party,很少想起外婆。 此时,透过万花筒一样的花嘴,她看见外婆在厨房里,一边缓慢旋转着蛋糕胚,一边挤出蓝色裙带。 外婆说:“我本来以为你不是这块料。既然命运让你走上这条路,那就一门心思的走下去吧!要心无旁骛。” 回去的路上,亦俏一直想着外婆的话,想着许竹…… 他肯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是对我这段时间努力的肯定吧,至少,他已经对我改观。 像外婆说的,本来以为我不是这块料,但命运让我走上这条路…… 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昏倒那次,两人私下没有任何来往。 表面看起来,他待她与其他学员殊无二致;而她,只把他当老师看待,保持师生间一个礼貌的距离。 可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始终做不到心无旁骛。 课上,即使两人分隔教室首尾,隔了一个银河那么多的帽子,她仍旧感觉到和他之间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一举一动都特别在意。 她知道这不是一厢情愿,更不是错觉,每次她不经意的看向他时,都能撞上他的目光。然后,那目光淡淡的移开,不经意一般。 他是还在意,但也仅此而已了。亦俏心里清楚,和他是不可能回到以前了。 许竹不会再往前迈一步,是因为灰心,而她是因为卑微。 走着走着,“咔嚓”树枝折断声,她忽然惊醒,回头看,一排排梧桐树,没有一个人。 亦俏加快脚步,心想刚才想事没在意,不知这变态跟了我多久? 又听见昨天的脚步声…… “谁?!”她捡起一块小石子,往树影最深处砸去,然后掉头狂跑,跑了一阵气喘吁吁的蹲在一棵的大树后面。 暴雨让大树倾倒,露出巨大的球形根系,刚好遮掩住她。 蹲下之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块方砖在手里掂了掂,又硬又冰。手指印周围有一圈哈气,是一块900克的总统黄油,刚才从冷柜里拿出来的,冻的瓷实,揣在包里以防万一。 第82页 这时候,亦俏透过树根间隙看去,远远的看见树影间一个人影起伏,可能跟丢了人,他走的很快。亦俏看不清他的脸,只见穿着深灰色帽衫,整个头脸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他几步就来到大树根前,这里正好有条岔路,那人左右张望,跑入岔路。岔路两旁全是拆的豆腐渣一样的旧屋,前路被生锈的铁栅栏门锁死。 片刻之后,根条间那人跑回来,他在大树边喘气,单手点燃一根烟,另一只手拉掉帽子。 亦俏看请他的侧脸。 竹……她心里起伏了一下,有100个疑问在问为什么。一个答案从中浮现出来,亦俏挥散它。不可能,她宁愿相信那些牵强的答案。 许竹拉上帽子,继续顺着原路走。亦俏等了一会儿起身,挨着斑驳的梧桐树杆,尾随他身后。 亦俏一路跟着许竹到了宿舍,眼看着他上了楼,片刻之后,无人住的最顶层走廊尽头的房间亮了灯。 头顶上的紫藤花坠摇来晃去……亦俏看见许竹从窗口探出来,把窗台的薄荷叶拿进去,然后关上了窗,温暖的光透出来。 亦俏想起了岛上外婆蛋糕店的小阁楼,那是曾经属于自己最后的温暖地方,没人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回去,但是没可能了。 她抹了一把挂在下巴的泪,伸手掐了一枝紫腾进了宿舍。用一个可乐瓶插上紫花坠,放在床头缺了一半的圆凳上,整夜梦中都仿佛站在紫藤树下。 第四十九章 仙人球 胖lo最近常常课后跑来, 给亦俏吃小灶。 别看她的小胖手像从橡胶娃娃移植,除了会抓零食啥都不会。 谁知她裱起花来,十根手指忽然活了。灵活的点、转、拉提, 玫瑰花瓣、裙边,缎带瞬间裱出来, 感觉她只需把杯子蛋糕轻轻一转,就开出花来。 “哇!好棒鸭!”亦俏轻轻敲着十指。 胖lo一高兴,把手中裱好的杯子蛋糕一饮而尽 哇~~ 哇~~~ 哇~~~~~~~~~~ 不一会儿,胖lo就裱了一桌子, 满桌的裱花简直像座大花园,蔷薇雏菊、牡丹、樱花、绣球、贝壳甚至还有多肉仙人球。 亦俏一个个拿起来仔细端详,向胖lo竖起大拇指, “你简直是裱花小能手~不, 是大神裱花大神!” 胖lo把仙人球丢进嘴里,舔着手指说:“我这都是雕虫小技,裱花大神要数大师兄。” “你说许竹?”裱花课上做示范的全是胖lo,许竹只负责讲理论。 “嗯!”胖lo鼓着腮帮子用力点头。 “比小金还厉害?” 亦俏想起小金请吃甜点时,最后送上来的那个繁花蛋糕, 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胖lo费力的想了想:“哦~你说上次那个。” “小金做的是翻糖,那是捏出来的, 很好塑形,做出逼真效果并不难。大师兄更胜一筹,他的手能裱出以假乱真的花,你想想奶油霜那么软……” 在专业方面胖lo一点都不偏向自己偶像, 点头道:“和大师兄比,小金还差了不少,还需要多努力。”她说完娇羞的一低头, 望了望隆起的肚子。 “据说,当年大师兄练裱花时,用掉了一冷库的淡奶油,十几天把自己关在后院的小厨房不出来。 “师父禁止我们打扰他,说实话我们也不敢去。每天给他送饭的小师弟说,小厨房的玻璃窗上都涂满奶油。 “师兄出关那天,浑身上下五颜六色的活像个邋遢的油漆工。 “奇怪的是,他入关前带进去做参考的鲜花竟都没有枯萎,仍娇艳欲滴的开放,但是,我们再仔细一瞧,哇塞~原来都是用奶油霜裱出来的! “那技法……只能用梦境来形容。”胖lo慢悠悠的点头道,亦俏觉得她需要一挂白胡子来捋一下。 两天后在课上,亦俏终于见识了传说中只能用梦境形容的裱花。 在她们手中笨重不会拐弯儿的裱花嘴,到了许竹手中一下成了极细的毫。 提、点、挪移,犹如流水,只见方型油纸一转,一朵娇艳玫瑰便跃然纸上。 随着转台缓缓的动,一朵接一朵的鲜花便在蛋糕上盛开。 亦俏只看得见裱花嘴在动……那些柔润的花瓣,纤巧的叶,精细的蕾丝,如同变出来一般极其不真实,犹若梦幻。 所有学员都看呆了…… 许竹叫大家上来近距离观看,叫了三遍,前排的学员才如梦方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走了过去,之后陆陆续续上去的学员把讲台团团围住。 胖lo力挽狂澜的一拽,把亦俏拽到了身边。许竹无声地盯了胖lo一眼,默许了。 近距离教学,许竹放慢了动作,一边在方形油纸上裱花,一边讲解道:“先表花蕊,雄蕊、雌蕊再围一圈,然后做小拱门,一片一片裱花瓣。” 第83页 “秘诀是动作要轻、准、快。课下要多练习,练出肌肉记忆。”许竹重点看了一眼亦俏。 激励教学,活跃气氛。许竹裱完一朵花举起来问:“谁要?” 帅哥老师送花,学员们一阵骚动,纷纷举起手。许竹随便给了其中一只手,得了花的女孩一脸娇羞,喜不自禁。 之后他裱完一朵就举起来,学员们纷纷伸手抢,像抢花魁绣球一般。 熊珍萍抢到一朵荷花,兴奋的收不住爆牙,一抬头遭了亦俏一记白眼。 半天了,亦俏守着近水楼台就是不伸手。 我堂堂鸡蛋糕大王千金,花都是男人双手奉上,收不收还要看我心情呢,哪有跟一帮女的抢花的道理?!笑话! 不知为何,她就杠在这了,硬是不伸手,像在闹脾气。 奶油花一朵朵送出,亦俏绷着死活不伸手。她不要,许竹就当着她的面,把一朵朵花递给别的女生,最后,亦俏的眼珠子都翻疼了。 这时头顶传来下课铃声。所有学员人手一支奶油花,欢欢喜喜的鸟兽散了。 只有亦俏低着头,两手空空。 “给!”闻声亦俏抬头,一朵裱花送到她面前。由于太袖珍又太近,她不得不对起眼瞧。 一颗绿油油带刺的奶油仙人球,种在杯子蛋糕做的花盆上,活灵活现,竟还用巧克力碎做了土。 许竹一松手,仙人球刚好落在她手心,“很适合你。”说完,许竹笑着夹起教案走出了教室。 “什么什么什么啊?”亦俏捧着绿油油的仙人球,一脸好气又好笑,表情管理一时错乱。 天气预报有台风过境,学校七点拉电闸。亦俏早早回宿舍看书,可宿舍来了两个女生找熊珍萍。 三人凑作一团聊得叽叽喳喳,书看不进去,亦俏摘了耳机听了一耳朵,更是心烦意乱。 原来他们在花痴许老师。 课上小露一手的许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圈了大半个班的粉。 “许老师好帅哦~你看见他的手了吗?”熊珍萍右边的女孩说。 “看见了看见了,简直变魔法,帅呆了~”左边的女孩猛点头。 两人隔着熊珍萍激动地抓住对方的手,剁脚……夹在中间的熊珍萍跟着呲牙傻乐。 “我上网查了他的资料,哇噢~~~”右女拖着长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和小金老师一样厉害吧?”左女问。 “哈!小金……碾压小金。只要有许老师参加的比赛,小金永远赢不了。他就是个传说中的千年老二哈哈~” “哇塞!大……大神啊~~~~~”三个女生仰天夸张大叫着,好像真有神降临眼前。 黑眼球沿着上眼睑行走了半圈,亦俏回头对着三个花痴女翻了大大的白眼。 “你说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跑到鸟不生蛋的手岛?” “采风吧。” “采你个头。” “网上说他好像出过一次事……” “哎!我说你们几个太吵了!”亦俏打断她们。 熊珍萍赶紧嘘声,“小点声……亦俏在背书,咱们小点声说。” “切——什么时候变这么用功?”右女瞪了亦俏背影一眼。 熊珍萍把她拉回来,找话题说:“你说许老师有没有女朋友?” 这话命中红心,两个女孩顿时眼前一亮,殊不知三人绕来绕去想的都是这题。 亦俏悄悄把音量调低了。 “应该有吧……这么优秀。”熊珍萍说。 “可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过人啊。” “也是。” “你看他穿的衣服,换来换去全是格子衫,就知道没有。” “有哪个女孩放任自己男朋友成天穿成那样?” 此话有理。亦俏在心里默默点头。不过,从别人嘴里听见对许竹的评头论足,怎么这么不顺耳? “唉……就这么一丁点美中不足。” “这算什么,男人有几个会穿衣裳,先弄到手再慢慢修理。” “哟~说得你好像很有把握一样。” “怎么了?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没有主。” 说着右女举起祷告手开始胡思乱想…… “他本来在遥不可及的巴黎,而我在临海的小县城,本来是两颗毫无交集的小行星,然而,不知他哪根弦抽了,跑到临海小县城,机缘巧合还做了我的老师,这难道不就是缘分吗?喔哈哈哈~~~” 笑得嘴都快抽筋了。 “哈哈~别做梦了,自己说的自己都觉得可笑~”三个女生笑作一团。 “唉,那样的人喜欢的女生,肯定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仙女一样闪闪发光的。” “我们这种腿短个矮肤不白的,只有祝福的份儿了。” “我记得你以前挺白的呀。” “唉,吹了这么多年海风再白也变黑了。” 第84页 “说的也是。” 三个女孩伸出胳膊比黑白。 亦俏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心想:要买瓶防晒了。 晚自习时,胖lo的嘴一直不识闲。她不停往嘴里塞甜食,体重飙升不止,上两层楼都会喘,头上直冒汗。 亦俏想她白天助教,晚上又帮自己补习,怕是太累了,于是让胖lo不用经常来。 可是第而阶段考核近了,关键时刻撂挑子,胖lo有点过意不去。 结果,这天晚上胖lo带了一个人来。 胖lo拍着胸脯说:“有他在,无论什么考核保你过过过!” 亦俏心里话:可不是嘛…… 教室门打开,亦俏看见随胖lo进来的那个人时,心漏跳了一拍。 她赶紧稳了稳神,面色是镇定了,可手上一不留神,奶油啪嗒啪嗒从裱花嘴流下来,她还没发觉,许竹已抢上一步,抬起她的手。 亦俏低呼一声,急忙抬手,发现他正托住自己的手。 她扶好裱花袋,抽出手,许竹手中空了一秒,旋即落下,又抬起想插进口袋,空滑了两下,这才想起围裙没侧兜,又蔫蔫的垂了下去。 胖lo眨巴着小鹿眼,追逐乒乓球一样左右动来动去。感觉到两人之间浮动的气氛微妙,十分配合的退到门外,悄悄合上门。 第五十章 亦俏失灵 他愿意来帮她补习, 亦俏心里挺高兴。只是……她有点不知该怎么跟他相处。 夹杂在他们间的人终于消失了,终于有机会单独相处。 可是,只剩下他们两人时, 之前的林林总总忽然浮现……偷食谱的愧疚,对他真心的辜负, 在亦俏心里纠葛缠绕,暗潮起伏。 而且、而且……跟他已经不是纯洁的上下楼租赁关系。 之前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她只穿条真丝睡裙就敢满屋子逛,现在不同了…… 经过了一夜。缠绵, 她背叛,他死心,本应发展出的爱情胎死腹中…… 往前走没有路, 往后退堵死了。两人之间横沉着一夜情, 尬得不得了。 不过,许竹反而坦然,一边围上白毛巾一边轻松的说: “胖lo说基础花型你都练会了?我考考你。” “嗯哼~随便考!”亦俏故作轻松的耸耸肩,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背。 “裱片叶子,我看看~” 倒……有没有搞错? “叶子?!”她一脸怀疑自己的耳朵。 “别瞧不起裱花叶, 基本功全靠它。”他说。 “好吧,听你的, 裱花大神~”说着她看向许竹,谁料他竟向她眨眼睛。眼前被晃了一下,手上的绿色素一下挤多了。 这家伙怎么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是……只有她还纠着那些事过不去。还在意。 亦俏不再胡思乱想,调配好绿色奶油, 灌入裱花袋,装上花叶嘴说裱就裱。 天竺葵都裱得,叶子简直小菜一碟, 结果事与愿违…… 可能太急于表现,裱了两片叶都歪歪扭扭。亦俏长出一口气直起身,动了动手指,抓牢裱花袋。 一旁的许竹说:“要沉下心,别着急~”语气十分轻松。 亦俏没理他。屏住呼吸,拖动花嘴,这一片叶裱的还算端正。 但亦俏不满地拉着嘴角,本来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事,怎么今天不灵了?手指木木的,认生吗? 她幽怨的瞅向许竹,他正含笑凝视。 亦俏胸中登时点了火,心想:要不是这货在旁边考官一样盯着,我何至于! “不要紧张,这不是考试。”他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谁紧张了?我、我手疼!”亦俏大声否认,瞪了他一眼,转了转蛋糕台,俯身继续。 许竹不怕死的凑近,说:“手上要稳,把心沉下来,别胡思乱想~” 亦俏深吸一口气,把火压下去,心想:这人到底是帮我,还是来扰乱军心的? 亦俏被他搅得心烦燥热,忽然,手背传来一片清凉。许竹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背,往下按了按调整手势。 亦俏心头一紧,雪白蛋糕胚上划了一笔鲜亮的绿色。 “手放松,跟着我走。”他的声音由耳后传来。 尽管他保持着安全距离,她还是能感到被温热围拢着,背脊发紧。 说着他完全握住了他的手。亦俏心中一惊,他这是在撩我吗?这么暧昧的距离,这么暧昧的行为…… 如果我是男的,也绝不会放掉这绝佳的撩妹机会。 手上跟着他的施力行走,亦俏偷偷从眼角瞄着他。 目不斜视?全神贯注?! 这时候不是应该假装无意看我,四目相对,火花四溅,然后、然后…… “专心!”他目不斜视的一声低斥,她心虚的收回眼珠。 视线是收回来了,可心却不肯回来。 是我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撩我? 第85页 可今天怎么搞的,头晕晕的,身体这么僵硬紧绷,心怎么跳这么快,脸上火烧火燎的,怎么回事儿? 明明撩人的应该是我啊!!! 亦俏无限绝望的发现自己失灵了,同时还中了招。 他真的没做什么啊~他只是把手臂绕过我的背,握着我的手,手把手教裱花而已,而已呀~~ 再怎么挣扎呐喊也没用了,亦俏脑海止不住的起雾。 手跟着他的力道,点转运移,人在脑中云海神游,他的声音磨着她的耳膜,根本没听见他讲什么,只觉得被他竹林般清新的气息包围,失了神。甘拜下风。 莫非他十年前撩妹的本事又回来了? 练习到9点多,夜风越来越大,窗外的梧桐树叶山摇的厉害。他们担心台风过境,决定提前关灯回去。 许竹送亦俏回宿舍。 这条废墟中的小路,无灯又树影绰绰,平时走着心都发紧,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今夜大风,风灌进小路发出呼啸,周围又无灯,漆黑黑的像山洞。枝叶还迎风狂舞,像活了一样。 她再胆儿大,也忍不住在脑中放恐怖片。 两人并排低着头顶风走着。大风隔一阵起一阵,亦俏不由自主向许竹靠近。 尽管嘴上不肯认,心里却很庆幸今晚有他陪她。 大风一起,树影乱晃,她往许竹靠近一点,风起几次,她已经离他很近,近到触手可及。 亦俏的手忽然被他抓住。她一惊,条件反射的甩了下,他没握紧就松脱了,她有点后悔。 两人继续默默的顶风前行。亦俏意识到两人之间距离微妙,默默的渐渐往旁边挪开。 正挪着,一扇临街门洞里窜出来一条大狗,狂风惊了它,它向他们扑来,亦俏直接扑到许竹身上,野狗一溜烟跑了,虚惊一场。 亦俏一抬头看见许竹正望着她,四目一对,触电一样弹开。身体是离开了,手却还在他手中,这一回没给她松脱机会,直接拽了回来。 亦俏发现自己在许竹面前彻底失灵,再不能像以前撩拨玩弄不为所动了。 她不看他,低垂视线,手乖乖让他握住,跟着他走,穿过无光废墟中的小路,她的指尖渐渐被他的掌心烘热了。 第二天课后,许竹如约而至,带来了一个特别的练习册。 册子只有两页,一张印着圆点、直线、曲线、花边的硬卡纸,附一张透明塑料板,像小学生描红模子一样在上面练习裱花基本功。 亦俏不满的推开练习册,“我用不着练这个,太初级了,我58种花样都练出来了。” “叶子都表不好的人,不要说大话。”许竹抱臂俯视她。 “那还不是因为……”因为你突然出现,搞得我心烦意乱,亦俏心里话,瞪了他一眼,“那是意外。” “基本功打得不牢才会意外。”许竹说着把练习板推到她面前,“裱一串水平圆点,不比裱花容易,不信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亦俏试了一下,确如其说,又试了直线曲线,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一边描摹,许竹在一边念:“就像写大字,要先从撇捺笔画练起,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扎实。我课上也讲过,可你们没几个听进去,都急着裱花……” 逐渐的许竹的声音远了,亦俏沉下心来,握紧裱花袋,一笔一画的练进去了。 她只管练,他在一旁默默的调颜色,补充裱花袋,偶尔纠正一下她的姿势、下笔顺序,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10点钟了。 今夜无风,空中一弯上弦月。 许竹不知从哪儿弄了辆老式二八自行车,还带车灯,后车架擦得锃亮。 车灯扫过空旷的小操场,一阵清脆的铃声,灯光晃过台阶上的漂亮姑娘。 “上车。”许竹歪吊着烟,笑着对她说。 他的严肃只维持在料理台上。 亦俏高高兴兴地窜上车后座,上一次坐自行车后座还是小学,太久远。 尽管铁管冰凉、还膈人,却是胜在了新鲜、省脚力,而且骑车的是许竹。 亦俏弯曲双腿,手扶在车座后部,一挥手大声道:“开路!” 许竹一脚蹬起,车轮飞转出去。 废墟小路多泥石坑洼,车行不时颠簸,车座能抓的地方有限,手忽然滑脱,她一把抓住他的上衣。 许竹像被抓住小辫子直往后仰,严重影响行车安全,只好停下车,一把捉住她作怪的手,将他双臂拢至腰间,交叠双手像皮带牌一样扣住,亦俏促不及防地扑在他背上,他回头深深看她一眼,“不用客气。” 亦俏了然的笑了,交叠十指,扣住,抱紧。 然后,他绕了半圈脚踏,蹬好,“抱紧!”他大声道,一脚蹬起,车轮重新飞转。 第86页 路再颠簸也不怕了。亦俏望了望他宽阔的背,像黑夜中的山峦,有点遥不可及。 她本可以收紧双臂顺势靠上去,他会允许的。 她做的大部分出格的事,许竹都允许了。连同那些她自己都没法原谅的。 亦俏到今天才发现,他对自己的心那么深沉,像这片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又经过了那么多年,像一坛埋在地下的陈年酿,到了开封的时候,她反而胆怯了。 我到底害怕什么?她默然问夜色。 她在许竹面前变的绑手绑脚又小心翼翼,像个从没谈过恋爱的小女生。 亦俏忽然想起十年前的自己,那个望着他的脸都会脸红的自己。 自行车行至紫藤树下,许竹一脚着了地,亦俏绕到他跟前,两人的身高差看起来很美好,她默默不语,由着他摘掉头发上的花瓣。 他凝望她说:“你留黑直发很好看。” 本来是赞美,没想到触发一道送命题。 亦俏不满的眯起眼质问,“红卷发不好看?” “额……好看好看~”许竹赶紧点头,犹豫一下说,“不过……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很像……” “霓虹妹子。”她抢话道。 许竹一怔,忽然明了,低下头笑了。 “恶趣味!”亦俏骂完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许竹的声音,“其实你一点都没变!” 亦俏回头,妖媚一笑,冲他眨了下眼睛,飞了一吻。 少年竖起双指,帅气的挥过帽檐。 紫藤花树下,顿时紫气蒸腾,迷蒙了视线。 第五十一章 台风王子 第二天, 天气预报台风将于近日登陆临海市,然而一整天风和日丽,海边土著熊珍萍告诉亦俏, 暴风雨前的平静。 学校放了两天台风假。第二阶段考核在即,亦俏收拾了一些裱花工具装进纸箱, 打算带回宿舍练习。 下课时许竹被校长秘书请走了,晚自习许竹迟迟未出现,亦俏练的心不在焉,总是回头朝门口望。据说台风来之前有异常天气, 窗外的天色一直不暗,已经八点了,整片天空泛着暗红色。 亦俏无心看风景, 耳边一直响着工作钟指针滴答声, 心被一根丝线牵扯着。 忽然,窗口传来一阵清脆铃声。她丢开手跑过去,推开窗,只见许竹挎坐在自行车上,抬头望着她的窗。 丝线有了头, 扽一扽,沉甸甸, 挺实在。 许竹指着天空叫她看,亦俏扬起头,满天的火红晚霞,坠满星辰的宝蓝夜空, 眼前的奇景把亦俏看呆了,梦幻若画境。 亦俏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痴望梦幻夜空时,操场中央的许竹抬头痴望着梦幻夜空下的她。 这一幕, 看起来仿佛存在于一颗玫瑰色的梦幻水晶球里。 亦俏把纸箱加在后车架,发现自己没地方坐了。许竹放下腿,亮出自行车架,屈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亦俏见他双眼笑成了一条缝,蓄谋已久终如愿的神色。跟他课堂上冷静严肃的君子样,简直判若两人。 亦俏含笑瞪着他走过去,“擦擦口水。”一手推开他帅气的侧脸,亦俏抬腿坐上车梁。 许竹愉快的吆喝,“坐好~走你!” 车铃骤响,自行车飞了出去。一道光划破夜色,载着两人的自行车风一样穿过小操场。 天始终不肯暗。 梧桐树影下,路面忽明忽暗。 走了几次路也熟了,慢慢骑,绕过坑洼,车行平稳多了。 夜风柔柔的,带着一丝咸味,再没有这么好的天气了。 亦俏舒服的眯起双眼,天气预报说有台风,简直像在开玩笑。 坐车梁比坐车架舒服多了。亦俏仰起头,望向枝叶缝隙间的梦幻夜空,轻轻靠在许竹怀中,她能感到他侧脸传来的温度,他任由她柔软的头发丝滑过侧脸。 两人心里清楚,只剩一层薄而透亮的窗纸。 他握紧车把的双臂,好像从身后拥住她。 他的双臂围在她身边并没有碰触,两人之间有一圈真空带。为这段距离,亦俏心生感动。 回忆涌上心头,一桩一件,全是自己不识好歹的辜负,而他一直为她留着怀抱,一个空怀抱。 她望着头顶梦幻夜空,忽然不想辜负了,轻轻靠进了身后不知等了多久的仍旧温暖的怀抱。 她靠上他胸膛的一刻,听见耳畔一声吸气声,他的胸口明显起伏了一下。 到了宿舍楼下,许竹脚踩住地,却不松把。无法从横梁跳下的亦俏,捅了捅他,“到了。” 他仍不松手,没头没尾的问:“你用什么牌子洗发水?” 她噗一声笑了,骂了句:“笨蛋。”打开他的手,下了车。 刚落脚,手就由身后抓住,带了回去。 她整个人撞上他的胸膛时,认命的闭起双眼。 第87页 可等了三秒,感到头上一阵乱动。她睁开眼,见他正笑望着……树影挡住他的脸,挡不住他眼中星光。 他又胡撸了一把她的头,柔声道:“你最近功力退步喽~” 亦俏气急,竟敢嘲笑我,你以为老娘没了红发就不是妖精了?! 她一跺脚,单臂一挥,将他勾过来,吻上去。 唇齿夹杂着花瓣的清甜。 起风了,紫藤花坠一阵凌乱,像一片无声风铃,磬竹在心。 透过紫色风铃,远远的看见宿舍二楼阳台,一排刚刷过的门牙分外耀眼。熊珍萍望着树影下接吻的两人,呆住了,直到一阵凉风刮过门牙,她才赶紧捂住嘴,缩手缩脚溜回了宿舍。 *** 天气预报准的像闹钟,第二天一早就雷声大作,台风王子如约而至。 雨下得昏天黑地,像有人朝窗户一盆盆泼水。贴了米字胶布仍抖得心惊胆战。 熊珍萍发现亦俏变沉默了。 雨大的时候,她抱着练习板裱小珍珠;雨小的时候,她趴在窗台对着顺流而下的雨点发呆。手上还套着一副可疑的红手套。 熊珍萍如果不叫她,一整天她都不言声。叫她,也是一脸刚从太虚神游回来的样子。 熊珍萍起初担心她生病,但她又不憔悴,脸色红润,眼角眉梢,柔情似水,尤其是嘴巴,是令人嫉妒的樱桃红色。刚接过吻的唇色。 学校放假,他回岛上了,现在在干嘛? 手机又没有信号了,有信号也没用,许竹的手机扔海里了…… 亦俏额角抵着冰凉的窗玻璃,裹着红毛线的手指头敲着玻璃,哒……哒哒……哒……有一下没一下的。 临走前,许竹把一团毛茸茸塞进她手里,是一副露指红手套。他说:“送你!天冷练习手容易僵。” 然后她每天都带着,挤奶油时戴,吃饭时戴,发呆时戴,做梦时也要带着。 “你恋爱了吧?”熊珍萍问,发愁的望着她。 “恋……爱?” 熊珍萍的声音听起来远远的,闷闷的。亦俏兀自想了想,倒是交过几个男朋友,和她志同道合爱花钱、爱飙车、爱慕虚荣,但是爱情嘛……她知道,除了十年前那一次,再没遇见过了。 亦俏缩在窗台的一角,对着窗外的雨说:“不是恋爱,是坠入爱河。” 酸掉了熊珍萍的大门牙。 爱情真是可怕强大的病毒,没有人能免疫,发作起来通通一个痴呆样。 恋爱高手也没救。 台风在窗外肆无忌惮席卷一切。无论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还是下冰雹下刀剪,亦俏都无动于衷。 依旧一脸没睡醒的描摹窗上的雨流。熊珍萍对着另一半窗,惊恐瞪大眼龇牙啃手指。 一副窗,两个人,简直活在不同世界。 第三天台风眼正中临海市。 一早起来,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因为窗户破了,房顶漏了,一楼的雨水淹过了床脚,女孩们穿着睡衣用脸盆水碗奋力清水。 二楼倒不至于淹,却也好不到哪儿去。走廊的窗破了七八扇,满地雨水玻璃碎片。 有人扫地,有人搬椅子补窗,有人用水杯布阵接雨。宿舍里一时叮叮咚咚噼里啪啦,喧哗尖叫,好热闹。 人人如临大敌,表情一个比一个严肃紧张。 只有亦俏对着周遭的乱象,心不惊肉不跳,神清气爽地跟着大伙打扫补窗,心情一片大好。 对比其他人的焦头烂额,她喜上眉梢,一脸春风。端着一脸盆雨水穿过走廊,她竟能哼出轻快的调调。 窗外的狂风暴雨,脚下的碎玻璃,舍友的狼狈,都没法影响她的好心情。 天塌下来有高个人顶着,更何况她胸有成竹。 亦俏神魂早已不在家,整个人轻飘飘,走路都像踩云朵,根本不知自己做过什么,更是完全没觉察周围人的目光。她们上下打量,窃窃私语。 走廊靠着暖气的女生对同伴使眼色,同伴回头看一眼路过的亦俏,两人凑近,假装看窗,实际在咬耳朵。 “听说她跟许老师……” “真的假的?” “有人看见了……” “哇塞!” 熊珍萍什么都好,就是那副牙爆的厉害,嘴巴漏气。 亦俏和许老师接吻的事不经而走,再加上魂不守舍的女主角作证,女学员们对亦俏肃然起敬,都以未来师母的目光向她行注目礼。 壮硕女那伙也终于恍然大悟,明白自己惹了谁的妞。看见亦俏端着脸盆过来,自动往旁边让出水槽。 第五十二章 大师姐 台风王子提前一天谢幕。假期的最后一天阳光灿烂, 风平浪静,天空放晴,宜恋爱。 亦俏想给许竹一个惊喜, 趁还有一天假回一趟手岛。 第88页 她烤了可丽露,装在粉红波点的盒子里。 对着镜子扫腮红时, 发现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去见男人?”熊珍萍一言点破。 亦俏努力板了板脸:“别胡说。” “还装?你脸上都快开出桃花了~” 真的这么明显么…… 她只是想见他。一想到他,就像被船橼划开的海浪,心潮澎湃。 从上船开始,亦俏不停的开合粉饼盒, 检查自己的脸和头发,总担心哪里没弄好。由于心思乱飞,船行一半, 亦俏才发现船上的那个发光体。 亦俏首先注意的是她的穿搭。 女孩身材高挑, 身着一件花呢短外套搭破洞牛仔裤,看似休闲,但亦俏一眼便认出外套出自香奈儿,迪奥的牛仔裤,黑色双肩包是普拉达, 一身大牌而且专捡小众款穿,低调、奢华、行家, 高手! 然而,最令亦俏羡慕的还是她的头发。 那女孩有一头极美的大波浪卷发,长及腰,坐在靠窗位, 漂亮的茶色发丝随风而动……亦俏很想上去问她在哪儿染的? 这时,女孩转身,她凝脂白皙的皮肤和翘起的高贵鼻尖, 证明那头漂亮长发纯天然无漂染。 外国人?可又是黑眼珠,混血吗? 亦俏听见她和旁边的人说话,中文很流利。 冤家路窄,和美女说话的正是三姑六婆。难怪一上船亦俏就觉得耳朵一直嗡嗡,很是聒噪。 “美女啊,你上岛旅游吗?” 美女还没开口,六婆抢话道:“疯了呀,谁会上荒岛度假?” “偶尔有举着小旗的旅游团……”三姑说。 “那都是被诓来的。” 三姑六婆先聊上了,美女很好脾气,含笑等她们吵完才开口,“我是上岛找人。” “那可巧了,找什么人?高矮胖瘦做什么的?岛上的人我俩全认识。” “谢谢您的好意,等一会儿他就来接我。”美女说。 六婆贼笑着问,“噢~男朋友吧?” 美女侧头拢了一下长发笑而不语。 不知为何亦俏心里有过一丝异样。是嫉妒吗? 要是论颜值,亦俏不输她,但是她的气质实在高贵,举手投足透出好教养,连面对张嘴若喷泉的六婆仍一脸笑容,没透出一丝嫌弃。 和她相处如若春风,肯定舒服极了,隔这么远亦俏都感觉到了。三姑六婆也被春风吹得很舒坦,不住的夸她。 “这个姑娘真好,我越看越喜欢~”三姑拉起美女的手。 六婆说:“是啊~是啊~长得好又有礼貌,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不像之前那个……对吧?”六婆用胳膊肘捅三姑。 她马上会意点头道:“啊,对!之前手岛也来过一个姑娘,漂亮是真漂亮,可是对我们老人家一点儿都不好。” “对!”六婆狠狠点头,“是个坏丫头!” 那个坏丫头就坐在后排座位上,撑着下巴歪着头,大翻白眼。 亦俏吹了吹黑直留海,感叹一声,“真是人靠衣装啊~” 真的变化这么大吗?亦俏低头看自己一身平价休闲装。 船要靠岸了,美女起身走向甲板,亦俏尾随其后。 美女鞋跟仅有两寸,却足足比亦俏高出一头,亦俏看了看脚上的合成革船鞋,顿时又觉得矮了半截。 她的发丝间飘着一阵极好闻的香水味,高级麝香为底调,中调是白玫瑰,橙花,灵兰……亦俏正猜着,船缓缓靠岸了。 一声落板声亦俏惊醒,抬起头,码头停了一辆奶白色小货车,先映入眼的是被风吹鼓胀的蛋糕裙,然后是帅t的小辫儿,最后是双手插兜头发凌乱的许竹。 望见他们的一刻,亦俏突然蹲下,于船客诧异的注视下,逆行穿过下船队伍,直躲到最后一排座位。 为什么要躲?她不清楚,只是一种条件反射,一种直觉……他们来的接的人,不是她。 果不其然,美女挥动颀长手臂向码头,岸上三人就围了上去。 下船板摇晃不稳,帅t抢上一步伸出手,美女扶着她的手跳下船,脚尖刚着地就丢开行李扑进了许竹怀里。 吓了亦俏一跳,又往椅背后缩了缩,没敢再探出头,直到摆渡船再次拉响汽笛。 回城的摆渡船上,只有亦俏一人。她木然的坐在窗边,夜晚的海风凉透人心。 她是谁?她说是来找谁的?亦俏好像失忆了一样,想不起来。 满脑子全是椅背后窥见的岸上一幕。 扑进许竹怀里的美女,起身便吻上他的脸颊,左一口右一口,许竹就这样让她亲,还回应的拍拍她的背。 紧接着胖lo扑上来,三人抱作一团。 此时,最先迎上船的帅t却杵在一旁,像个倔强的小朋友。 美女向她一伸手,终年臭着一张脸对谁都酷拽不服的帅t忽然融化了一般,五官散开,被拥进美女怀时喜极而泣,还低声叫了声:“师姐~”柔软的吓人。 第89页 三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美女上了车,高高兴兴地扬长而去。 许竹从始至终没有发现亦俏。 她想,即使不躲起来,那么美的发光体在眼前,也没有人会注意到她。 亦俏第一次体会到了“自卑”这两个字的意思。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那三人到她面前全都变了样?都不是亦俏认识的模样了。 她忽然意识到:我只认识10年前那个大雪夜受伤的少年,之后10年发生的种种,我都没参与到许竹的人生。 亦俏忽然明白自己心里那一丝不是滋味是什么了。 亦俏终于想起来三姑问她是不是上岛来找男朋友?她笑而不语。 台风假消了,许竹往讲台一站,整个人清爽得像如洗的蓝天。 他翻动教案,抬眼看向亦俏,亦俏躲开了,若无其事地低头翻书。 今天整个教室煜煜生辉,学员们一个个都目光闪烁,不时往教室后面飘……原来教室后面坐了一位天使般的美女。 天使的面孔似冰雪雕刻般精致,天使也穿着厨师服,显然不是学员,但她比学员听讲还认真,还在本上记笔记。 最要命的是她望着许老师的神情,偶尔两人目光相触,相视一笑,天使的笑容简直可以调出蜜来。 上讲台如上刑场般严肃的许老师,这时竟神色慌张的低下头,景涛是害羞了吗? 学员们惊为天人,坐在教室后的美女到底是何方神兽? 躲开了大师姐目光的许竹,偷偷瞥了眼亦俏,她不为所动的专心搅动巧克力酱。 接近课时尾声,学员们早已无心实操,交头接耳之时,美女起身上了讲台,端起一副讲师样,操着流利的中文,向大家微笑道: “大家好,我叫德娜,是新来的助教,接下来两个月将协助许老师的教学工作,请大家今后多关照。”说完礼貌的一鞠躬,长发如瀑坠落,水光荡漾。 “我是法国人,我来自巴黎德の甜点世家。” 此话一出,讲台下一片哗然。学员们交换着不敢置信的眼神。 德娜淡淡一笑,继续道:“今天第一次见面,做了一些我家乡的甜点请大家尝尝,权当见面礼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一抬手,门口鱼贯进来一对隆重人马…… 服务生一水的燕尾服白手套,手持银色鸟笼的三层甜点架。 他们鱼贯而入,将十只鸟笼放到料理台,在每位学员面前摆上一张花瓣餐巾,一只洁白圆碟,两边各摆上一只甜点勺和银叉。 茶杯里倒好热气腾腾的依兰红茶,空气中弥漫了茶香和糕点味。 灰色调的教室忽然变得柔和,有点甜点店的意思了。 “请吧,别客气~”德娜扬手招呼大家开动。 女孩们蜂拥而上,若不是在那么绅士的服务生面前不好意思,她们早就迫不及待。 点心架上有五颜六色的马卡龙、闪电泡芙、马德琳,舒芙蕾,还有可爱的可丽露。 女孩们像一群小麻雀一边叼食一边雀跃的叽叽喳喳。没什么比甜食更令女生欢喜的了,这便是神奇的甜点时刻。 “大家觉得如何?”见甜点已吃得七七八八,德娜忽然开口问。 “好——!吃——!!!”学员们异口同声。 “都很好吗?有没有不合口味的?可以提意见,没关系。”大师姐期待的抱紧双手。 “没——有——!超级可——口——!” 天使助教做的哪里有不可口的道理。面对一致的赞美,德娜却失望地落下眉毛。 忽然人群中一声轻叱,在一片赞美声中格外刺耳。 “哼!这就是大名鼎鼎巴黎徳家的甜点水准?”亦俏不以为然的讽刺道。 所有目光齐齐射向最后一张料理台旁的亦俏,然后,又都随着脚步声回头。 只见德娜走下讲台,一步一步走到亦俏跟前……吃瓜群众屏息以待。 德娜非但没恼,反而笑眯眯的问道:“哦?那请说说你的高见~” 亦俏同样满头问号,看了一眼德娜,照实说:“香草马卡龙吃出抹茶味,闪电泡芙竟有一股子杏仁粉味,还有马德琳和可丽露,都有一股子陈味,请问黄油过期多久了?” “你胡说!我就没吃出来,我看你是嫉妒。”壮硕女抢上来维护亲爱的德娜。 “你当然尝不出了,就你那舌头……”亦俏啧啧两声。 壮硕女伸手去抓她头发,却被德娜制止。 对亦俏的差评,她毫不介意,还一脸兴奋地追问:“你确定?那些味道你真的尝出来了?” 亦俏诧异的点了点头,德娜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眼中深意更是令亦俏十分迷惑。 第五十三章 饭局 这位天使般的美女到底什么来头? 第90页 晚上的女生宿舍炸了锅, 八卦传的满天飞。 “听说是许老师师傅的女儿。” “听说是法国德家的千金。” “和法国蓝带齐名的德家?!” “哇~她超美~像仙女~皮肤白的像奶油,听说是中法混血。” “听说是许老师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没看见她手上的戒指吗?” “订婚了,是未婚妻吧。哇塞~” 亦俏在浴室门外听见这些话, 浑身汗毛竖立,又委屈又气愤, 恨不得马上冲上楼质问许竹到底什么情况? 可楼上灯一直未亮,许竹回岛了。 此刻靠在阴凉水泥墙壁,望着夜空中一轮月的亦俏心想:他订过婚,我从不知;他是世界级甜点师, 我也不清楚。 亦俏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参与到许竹的人生,至今还是局外人。 校长不知自己烧了什么高香,先是甜点王许竹, 后又引来法国甜点世家的千金。 看见德娜申请助教的表格, 金光闪闪的履历,校长直接盖章批准,毕恭毕敬地将合同递给她,只差说一句三生有幸。 德娜笑着说:“您不用客气,我只是来帮许竹的。”校长马上心领神会。 校长为了表达澎湃的心情, 在城中最好的餐厅设宴,隆重的把新助教介绍给全体学员。 亦俏也欣然接了帖子, 擦了擦镜子,开始拔眉毛。 熊珍萍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打量她。自从德娜出现,她的心就吊在嗓子眼,生怕亦俏冲上去手撕情敌, 然而,并没有。 亦俏异常冷静,瞎了一样, 无视两人课上的眉来眼去。 看似置身事外,说不定暴风雨前的平静呢? 现在又见她浓妆艳抹,大有上战场的架势,生怕晚上的欢送会变成一场鸿门宴。 熊珍萍壮着胆子凑过去,哆嗦着说:“俏~不然咱不去了。” 亦俏飞来一记眼刀,眼尾刚描好的上翘,锋利的像带毒的蝎尾。 “干嘛不去?” 熊珍萍萎缩了一下,“那个……啥……你不是喜欢……”她欲言又止。 “你以为我喜欢他?!”亦俏抢先说,“哈!他喜欢我还差不多。” “……” 最贵的餐厅果然名不虚传,地毯是波斯手工的,桌布上刺着大团牡丹花,连筷子都镶金。 最爱抢座的几个女生,今天都化身吃瓜群众,没一个敢凑前,任由许竹身边座位空着,一左一右东宫西宫。 德娜同许竹一起进来,自然坐在他身边。入座后,她向许竹另一侧的空位一望,轻轻挑起眉梢。 德娜性格随和,即使出身名门也没半点架子,言谈十分俏皮风趣,微笑又似天使甜美。 坐下不消片刻,就和一桌子女学员打成一片,欢声笑语好似老友重逢。 忽然,一屋子的谈笑声全落下,所有人都看向门口。 亦俏最后一个到,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可惜衬得身上衣过于朴素,尤其与德娜的香奈儿比,简直捉襟见肘。 她一眼撞上许竹的目光,三日前,那双眼中只有她,此刻闪躲退却,好似很挤,没有了她的地方。亦俏心里一空,可脸上一定要挂住了。 亦俏扫了眼许竹身边的空位,一撩头发,抬起下巴坐了过去。 许竹一直低着头转着手中的烟,默不作声装酷。他本来就不善于应酬。此刻又处于夹心饼干的处境,实在是……只能沉默了。 德娜是多么冰雪通透的人,从女孩们刻意留出许竹左右位置便看穿。 亦俏出现,她们又是一阵悉悉卒卒咬耳朵。目光中的精光,好似等戏开锣。 德娜看向身旁,那女孩一落座,许竹深吸一口气,后背挺直,僵硬,整个人显得很不自然。 他转一转烟卷叼上唇,又不能抽,只好撤下来继续转,好像很烦躁。 旁边的艳妆女孩,反而一脸云淡风轻,抽出筷子便夹菜,对一桌子等着吃瓜的群众视若无睹。 哈~真有趣。德娜忍不住想试探一下,于是她往许竹盘中夹了一块的菜,声音异常柔软地对他说:“菜都凉了,快吃吧。” 这把狗粮激起一桌子起哄声,同时,成功刺激到了亦俏。 亦俏本来只打算踏踏实实蹭顿饭,谁知一上来就被塞了嘴狗粮,倒了胃口。她不撒回去有点过意不去。 于是她也顺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许竹碗中,轻声道:“许老师多吃青菜。” 德娜一勾唇角,一块子肉压上去,“吃肉!菜没营养。” 嘿,还来劲了。亦俏又堆上一块筷子菜,“中国人和外国人不一样,吃不惯那么多肉。” 谁知德娜轻笑一声,“连许竹最讨厌青椒都不知道……唉……”她得意的摇摇头。 亦俏脸色像被挑出盘的青椒,青一块红一块。我竟连他讨厌吃什么都不知……亦俏轻轻攥紧筷子。 第91页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亦俏整理心情。 许竹好象消灭罪证一样,狼吞虎咽掉碗里的饭菜。 空碗刚一落桌,两只手一左一右抓住,默契的异口同声:“我帮你盛饭!” “……” 许竹傻眼。只见碗左一下右一下的在眼前拉扯。 “我来~” “我来!” “你放手!” “你放手!!” “行了!”许竹摔筷子一跃而起,德娜先松了手。 许竹看向亦俏,眼含愠怒,“给我。” 亦俏怨怼的瞪了许竹,最后还是松了手。 许竹回身叫了一声“师姐”,把碗给了德娜。亦俏眼角猩红地瞪着,德娜高高兴兴地去添饭了。 整顿饭,德娜一会儿介绍菜式,一会儿又教大家品红酒,照顾的无微不至,令每个学员感受宾至如归,活像个女主人。 聊天间,她又讲起许竹在巴黎德家学艺的趣事,两人相处的点滴回忆不经意夹杂期间,狂发狗粮。 旁边的亦俏早已暗淡呈灰色,不知谁问了句,“娜娜姐,你手上的戒指真好看!” 德娜举起左手晃着蓝宝戒指道,“是许竹眼光好~”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有人低呼,有人抽气。这枚实锤,将亦俏捶成一片散沙。 一顿午饭吃到晚饭,这帮女生兴致不落,当德娜是多年未见老友,不玩尽兴不肯散。 德娜也乐得收买人心,饭后一帮女生又欢天喜地的钻进楼下的ktv,打算唱通宵。 亦俏没走,她不是爱讨苦吃,只是若不去,反而像逃跑的失败者。 再令人不快她也要去。为什么要逃?她心中坦荡,老婆孩子找上门都不怕。 坐在沙发角落一边喝酒听歌,一边整理心情,她始终无法忽视许竹的目光。 从她落座,不,从她到ktv一路,许竹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即使包厢再昏暗,她也能感到目光的强烈执着。 可她就是不看他,让他落空。 要玩左右为难的苦情戏码,自己玩儿去!让她做为爱牺牲委曲求全的女三号?门儿也没有! 收拾好心情,亦俏装作心情不错的去点歌。其实,她不知自己已经醉了,被一枚闪耀蓝宝石划破的心泡在酒水里终于止了痛。 女生们都簇拥着花中牡丹,没人在意谁唱歌,亦俏落得无人打扰,一个人,一个麦,守着点唱机,成了k歌之王。 可惜娱乐大众的都是情歌,有情必苦,什么飞蛾扑火后悔来不及回不去情非得已,左右为难负心人…… 唱一口苦情喝一口苦酒,反正唱什么都沦为背景,她干脆扯着嗓子唱个尽情尽兴。 那厢说笑欢叫气氛活跃,这厢凄凄惨惨戚戚好像不在一个空间。 亦俏醉了,破音跑调全然不知,一个高音飙起,那厢欢笑忽然消音。 德娜沉静的浓眉不由自主挑起,几次三番,划破空气的诡异尾音一起,人人都跟着跳眉毛舞。 “吵死了!”众人纷纷回头喊停。 亦俏大醉,正奋力飙起一个高音,置若罔闻。 壮硕女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抄起纸巾盒,瞄准亦俏的背正要扔……腕上突然吃疼,直接脱手,她揉着手腕瞪上去,刚要骂人,被许竹一个眼神吓退,缩回去禁了声。 包厢内骤然安静,只见许竹朝亦俏走过去。没有多话,直接弯身抄起扛上肩,连人带麦扛出了包厢。 屏幕上只剩下空白字默默走过,围坐在德娜身边的一众女同学全都傻了眼,德娜却面不改色地饮着红酒。 亦俏被重重摔在沙发上,酒醒了一半。她想要站起来,可又被按回去,被一双有力手臂牢牢围困在沙发。 她不得不面对那张最不想见的脸,英俊得叫她无法狠心推开。 忽然胃里一阵翻腾,她挣脱开许竹,冲进了洗手间。 输得不能再难看了,对着满是水点的镜子看自己,一脸残妆狼狈,想起他曾说过的情话,现在都成了笑话。 冷笑一下,镜中人似鬼魅丑陋。 她没哭,不至于哭,世上能信的男人本来就无几,她庆幸自己未陷太深。 摇摇晃晃走出去,太久没穿高跟鞋,脚抓不住地,像无根野草飘摇。 刚走到门口,脚一滑,她整个人向前扑倒。 恰好被路过的男人接住,亦俏头晕的厉害,听见远远的有人问:“没事吧?” 她撑着一双臂膀起身,还未弄清状况,一个身影冲过来把男人抵到墙上,许竹大叫着:“放开你的手!” 失去支撑力的亦俏赶紧扶墙,忍着头疼看见许竹揪着男人脖领子,额角青筋爆出。 “你的妞?”男人举起双手。 “是。”“不是!”许竹亦俏同声道。 男人左看看右看看,笑了,“哥们儿误会了,我只是扶她一下。” 第92页 “放开他,你谁呀?”亦俏推开许竹,一回身搭上男人肩膀,“帅哥~走,送我回家~” 男人望了一眼许竹锋利的目光,冲亦俏作揖道:“姑奶奶饶了我吧,我还想多活几天呢。”说完低头一钻,溜之大吉。 许竹上前一把抓起亦俏手臂,“走,我送你回去。” 亦俏看了看他的手,抬头,一脸轻蔑的笑着望了望他,狠狠甩开,“省省吧未婚夫!” 许竹正要追,手被身后人抓住,他回头看见德娜甜美的笑容:“原来你在这啊,我找了你很久。” 再回头,亦俏已经跌跌撞撞穿过长走廊,走下了楼梯。 第五十四章 阁楼不行 之后, 德娜走马上任。 她那么美,一副精致五官揉入东方柔情,牛奶肌肤如天使, 眼瞳又如宝石黑曜,美如星辰。偏偏性格又好, 跟谁都像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妹,学员们都爱她爱得要死。 课上,许竹讲辨别鸡蛋新鲜度,德娜在一旁将鸡蛋放入水中演示;许竹把小锅泡入热水中, 她便放入考维曲融化;他在大理石台上翻炒巧克力,她抹一指头含进嘴中,俏皮地向学员们眨眼睛。 自从德娜来了以后, 上课简直像看金童玉女主演偶像剧, 很是享受。 亦俏忍着恶心,冷眼旁观,看她为许竹擦汗,细心地帮他系好松脱的围裙带……简直像一对挤在小厨房举案齐眉的新婚夫妻。 亦俏不知掰断过多少根铅笔。 中午两人还一起吃饭,德娜打开饭盒盖时, 食堂爆发出一阵小骚动。 煎鸡蛋是心型的,胡萝卜黄瓜是花朵状, 连米饭上都画着笑脸。正餐吃完奉上一盒鲜切水果块,若不喜,放进料理杯,一个键榨成果蔬汁, 简直贤妻良母典范。 正拿着长柄勺盛菜的亦俏,瞥了一眼勺中没精打采的油菜心,顿时没了胃口, 自此不再进食堂。 亦俏不知许竹竟喜欢连体婴似的恋爱方式。 这两人天天同进同出形影不离,他们总在交谈,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多话。下了课,两人还要在教职办公室关上门聊到亮灯,亦俏不记得许竹是个多话的人啊。 天黑前操场上传来车铃声,亦俏躲在窗帘后偷看,那辆她坐过的老式自行车,如今载的人是德娜。 那一头波浪卷发迎风飘起,泛着高级丝绸的光泽。 “这有什么?不就是自行车嘛,谁稀罕!” 亦俏表面没事人似的照常上课下课晚自习。 只是她整天没胃口,绕着食堂走,她自嘲的安慰:肯定狗粮吃多了。 有时,她一天不吃东西也不饿,只是睡不踏实。她就在睡前喝罐啤酒,液体面包充饥又安眠,唯一缺点是易上瘾。 冷酒入愁肠,一杯接一杯,她不知不觉喝个大醉。梦里她变了样,不再装无所谓,揪住许竹的领子质问:“为什么招惹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说话啊!每次都这样!”愤怒的眼白泛红。 忽然惊醒,浑身汗,似大病一场。她好像九条妃子生魂出了窍,真的去找他理论过。 第二天爬起来一脸暗沉,没几天人就消瘦了。削去了腮帮子一直下不去的婴儿肥,她反而对着镜子乐了,铺上腮红,掩去奇差脸色,若无其事地上课去。 德娜来了以后,课后的晚自习许竹一次也没出现过。 教室顿时显得空旷冷清,以前只开两盏灯照亮一张操作台即可,现在她把全部12盏灯都打开,还是不敢待过9点。 回去时,她望着黑洞般的废墟小路发起怵来,想不起以前怎么一个人走夜路面不改色心不跳。 亦俏抱起包包狂奔,跑到紫藤树下气喘吁吁,后背汗津津。 想起刚才练习时不止一次听见脚步声,可打开门,门外始终空荡无人。 她的心像面前那条空走廊,只有凉凉夜风荡来荡去。 她问那个不争气的自己,你到底期待什么? 亦俏一跃身起,伸手抓下一大把紫花,狠狠碾碎,扬在风里。 夜晚轻轻松松一勾,软弱就原形毕露,白天那些视若无睹的撒糖画面于脑中重现,变得无法忍受。 这天许竹忽然在楼梯口截住亦俏。 “什么事,许老师?”亦俏寡淡着一张脸,漠然的问。 许竹深深的望着她,亦俏也不回避,只是眸子像蒙了灰,与他无法对焦。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着亦俏往旁边迈步。 许竹敏捷的上前一步截住去路,“你的课后辅导我会安排……” 亦俏抬手打断他,“不用费心了,许老师。” 说完冷冷的看他。 许竹见她一副冰山拒他于千里的模样,只得默默让开了路。 从此以后,无论他多少次将目光投向她,都是落空。他再也接收不到她的目光了。 第93页 *** 许竹送德娜到店门口,便一头扎进了对面的鸟店。 “晚安~”他只留下这两个字,德娜望着她,急匆匆的背影,不满地撇下嘴角,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从德娜上岛第一夜起,许竹把二楼卧室让给她,自己抱着枕头下楼睡。 “没关系,我睡阁楼就好。”德娜抓住他的枕头角。 “阁楼不行。”许竹低着头说。 “明明有一个空房间……”德娜正说着,许竹已拽出枕头,叼着烟默默走下去。 “喂!甜点师少抽点烟。”德娜对着楼梯井喊。 “……”石沉深井。 之后德娜偷偷上去过,从门缝偷看,玫红色流苏帷帐,胡桃木衣柜,洛可可的梳妆台。房间留有居住者的痕迹,德娜已然在脑中勾画出她的样子。 阁楼一直深锁,像在等着谁回来。 难得的周末可惜下了雨,海天化成一片灰蓝色。 波浪溅起密布的雨点,海水眼看就要漫过栈桥,奶牛猫蹿出破渔船,逃进了商铺街。 没办法冲浪出海晒比基尼,只好躲进居酒屋吃酒烤鸟。 帅t往一把鸡肉串上刷酱汁,汁液一沾火星儿呲呲作响,香气扑鼻。 胖lo双眼发直的瞪着最出油水的两串鸡屁股,一时忘我,帅t的杯子悬在半空,硬是没一滴酒倒下去。 “嘿,行了,口水,鸡屁股是你的,快倒酒!”帅t拍桌子,胖lo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把温热的清酒倒入酒杯。 正倒着,另一个杯子凑过来,胖lo赶紧双手收回酒壶。 只见许竹醉眼微眯的对着胖lo怀中的酒壶望眼欲穿。 “大师兄你一回岛就散德行,头发乱糟糟,胡子也不刮。”胖lo抱怨道。 “不用担心,等到周一他肯定刮干净胡子,人模狗样的去上课。”帅t接茬道。 “哎!别抢,你不能再喝了。”许竹突然伸手去抢,胖lo一闪,他整个人扑倒在桌上,不动了。 “唉,又喝成这样,真叫人担心,简直跟刚上岛那会儿差不多了。” 胖lo收拾起打翻的碗碟。 “有区别。那时候他是天煞孤星,现在是桃花爆棚。”帅t不以为然,把肉串翻了个面。 胖lo喟叹一声,明明新欢旧爱都在身边,却活像个失恋鬼,男人啊男人~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帅t提议。 “当然是大师姐。”胖lo想都不想说。 “我觉得亦俏的赢面大一点。” “你说许竹会为了亦俏不顾恩情?不可能,他不是那样的人。” “肯定会履行承诺,但大师姐也不是傻子。”帅t慢悠悠的擦着手。 “赌什么?”胖lo问。 帅t的视线从烤架移至她的肚子,“赌你孩子的爸爸是谁?” 胖lo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肚子,但蓬松裙摆压下去隆起更明显,“胡、胡说什么?我是发胖了。”胖lo红扑扑的脸蛋出卖了她的心。 帅t歪嘴坏笑着,“装吧~你就装吧。早晚有装不住的时候。” 门口一声迎客铃响,德娜合伞进来了。 “师姐来得正好,肉串这就烤好了。”帅t再刷最后一层酱。 胖lo把烂醉的许竹撑起,连同带轮子的凳子,把他拖到靠墙的沙发座,放倒,然后回来手脚麻利的收拾干净桌面。 德娜望了一眼醉的一塌糊涂的许竹,说:“这么不能喝啊~”说着拿起温好的清酒,一口饮尽。 帅t一脸殷勤的端上肉串,胖lo她续酒时,一眼看见德娜调转了两串鸡屁股的签柄。 “呀!”胖lo激动的叫了声。“鸡屁股是你哒~”大师姐笑着说。 “喔~师姐,你还记得我~太爱你了~你真是我的女神~~~”说着轻轻抱了抱德娜。 “哈哈哈~~”德娜宠爱地拍拍她肉滚滚的肩膀,帅t在柜台后面望着两人,一脸少见的宠溺。 三个人一边吃烤串,一边喝清酒,聊闺蜜话。 窗外雨点儿声,窗内炭火噼啪,不知不觉第二壶酒了。 “你说亦俏就是那个霓虹妹子?” 大师姐先挑起的亦俏话题。帅t意味深长的看胖lo一眼。 “是啊,我知道时吓了一大跳,怎么能这么巧?两个人绕了一大圈还能碰上,简直太……” 大师姐一边叼着酒杯,一边无意识的点着头,目光飘到很远的地方。 胖lo发现自己的话已成背景音。 她冲沉思的师姐眨巴眨巴眼睛,道:“师姐这次来就是为了和大师兄完婚?”胖lo语气充满怀疑。师姐如果想找许竹,不会用三年这么久。 德娜回过神,用眼角看她,“你说呢?” 胖lo眯着眼睛笑,更显得脸像块发酵良好的白面包。 “莫非是为了这个?”手机屏上一张国际甜点王大赛的宣传画报。 第94页 德娜嫣然一笑,“消息真灵通~” “小金也参赛吗?”胖lo掩不住兴奋的问。 “你还在迷他啊~他这回可是摆明来踢馆的。” “……”胖lo. 大师姐说:“不过小金倒不是最大的威胁,他背后支持的裘家比较棘手。” “日本的果子裘家?” “嗯。”德娜点头,表情沉了沉。 “小金和他们,怎么会……” 师姐打断道:“你的小金啊就是太想赢了,裘家利用了这点,这回裘家是冲着甜点王来的。” 一听见“你的小金”胖lo立刻点着手指低下头,羞答答的。 师姐的视线扫过她的肚子,“罗罗,我提醒你,这次见你可胖多了,要减肥喽~” “oh。。。”保罗不好意思的用餐盘掩在肚上,身后的帅t偷笑着,意味深长的看她。 第五十六章 为了她 “师姐, 许竹现在的状态,你看……”胖罗提醒她。 “我知道,他虽然失了甜味觉, 可手上功夫丝毫不逊色。他现在只是缺一条好舌头。”德娜说。 “你是说……”胖lo意识到了什么。 师姐点点头,”我会有办法。”说完她目光转向墙边沙发中熟睡的许竹, 此话就此打住。 片刻,德娜重新倒了杯酒,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 亦俏是谁的孙女儿?” “哦,点心婆婆的外孙女。”胖lo说。 “点心婆婆?!”德娜差点把杯里的酒打翻。 “一点看不出吧?”帅t笑着搭茬儿。 德娜用力点头,摊开手耸起肩。 “她还是鸡蛋糕大王的女儿。”胖lo说。 “天啊, 这么优良的血统, 现在只是个甜点学徒?!”德娜瞪大一双杏眼,不敢置信的看看胖lo,又看看帅t。 “不过话说回来,亦家这次也参与了大赛,选拔鸡蛋糕大王, 亦家看来真是后继无人。” 德娜说完,忽然眼中灵光一现, 看向墙角梦中的许竹,自顾莞尔一笑,喝下一盏酒。 岛外与岛内的许竹简直白天与黑夜。 一进岛把德娜送进店,他许竹就扎进鸟店买醉, 常常睡在店里。第二天闹钟一响……是的,一个醉鬼竟定了闹钟……他爬起来,洗个澡, 换身衣裳出岛上课。 看见一身崭新厨师服讲台上的许竹,绝对想象不出几小时前他还一身酒气,脚下走八字差点跌进垃圾桶。 这一切德娜都看在眼中,作为与他订婚的女人,她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这天半夜,德娜下了楼。 许竹醉倒在沙发,德娜身上的轻纱睡衣被月光打透,娇美身形泛着月华,她轻轻倒在许竹身上…… 许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清怀中人时,突然将她推开:“不行,师姐……” 说着匆忙起身,仓皇逃出了店。 德娜没问他为什么,答案其实早已了然于心。 第二天许竹酒醒之后急匆匆的跑回店,德娜正在往蛋糕层上涂奇趣酒。 “师姐,我要找你谈谈~”许竹说。 “谈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洗个澡?”德娜皱起鼻子。 许竹扽起t恤闻了闻,“噢~好!”转身要上楼,突然醒过味儿,不对。 “师姐,就一句话,很快。”他双手撑住石台沿,一副不谈不罢状。 德娜眼见糊弄不过去,终于放下油刷,慢悠悠的擦手,道:“我知道你要谈什么。” 许竹急着说:“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 德娜打断了他的话,说:“那么,请代表德家出赛。” 划亮的手机推到他面前,屏幕上是‘甜点王争霸赛’的官微入口。 德娜说:“裘家这次冲着德家的‘甜点王’来的!” “果子裘的水平哈哈……像甜点王赛这种创意性大赛,裘家构成不了威胁。”许竹觉得师姐多虑了。 “你知道本届大赛裘家团队队长是谁吗?”德娜严肃的看着他,“小金。” “……” “这几年,裘家在甜点界势力不断扩张,几乎垄断了日本甜品店,近两年向欧洲甜点圈伸手,裘家尽管金钱势力强大,但多年来没赢过一个拿得出手的国际奖。 “为了得到巴黎西点界认可,他这次花重金请来小金加盟团队。你知道小金对‘甜点王’觊觎已久,只因为有你在,才始终无法到手。 “裘家联合小金,冲着德家的甜点王奖杯来的。许竹,只要你出赛,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德娜双眼放光志在必得,第一届甜点王是她父亲打下的,从此“甜点王”从未易过主。许竹记得德师傅病重时,德娜在病床前发誓:德家是永远的甜点王。 许竹知道她有多想赢,但…… “可是我的味觉……”许竹在犹豫。 不过,当他看见新增奖项时,眼睛忽然一亮:“鸡蛋糕大王奖是怎么回事?” 第95页 德娜眼中的光黯淡了,官方的说:“亦家是赞助方之一,据说亦鸿去世后鸡蛋糕质量下降,多次被投诉,当年大排长龙的火爆不在。 “亦家后继无人,想通过大赛选出新主厨,奖金十分诱人,”她深深看了许竹一眼,“亦家10%股份,也就是说成为亦家股东。” “好吧,我出赛。”许竹忽然答应了,德娜竟没一丝喜色。 “你不担心做砸了?”德娜反而退缩起来。 “找一个超级味觉者把关即可。”许竹说。 “这可是作弊呀。” “我知道。” “你不怕万一……你的职业生涯就毁了。” “我怕。” “怕你还……” “师姐难道不想我出赛?”许竹反问。 德娜望着许竹一双通透的眼睛,“我……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是为了她?” “嗯。”许竹想都没想点头。 “回答的这么干脆,不怕我不高兴吗?”德娜假装生气道。 “……” “你一向珍惜羽毛,为了她,竟愿做到这种地步……”德娜神色黯然,“那她呢?你能确定她的心吗?” 许竹沉默了。 德娜继续道:“我听说她曾跟小金交往过,若不是小金甩了她,她也不会留在手岛。” 许竹的嘴唇抿得很紧。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你不是因为名甜点师的身份?”德娜目光深深的望着他。 许竹无言以对。 *** 法国人真是罗曼蒂克,动不动就要抱着贴面吻,见面吻,分手吻,吃饭还要吻,高兴时要吻,不高兴更要多吻两下。还发出“啵”的亲吻声,简直烦不胜烦。 每天,亦俏要一次又一次把冲上去撕她嘴的冲动压下去,不知耗费多少力气,一天下来简直精疲力尽。晚上多喝了几瓶酒,也不知不觉。 亦俏表面不为所动,不知不觉害了三种病。 她不想见德娜许竹课上秀恩爱,得了厌学症;他害怕在食堂附近逗留,害了厌食症;她只想灌醉自己蒙头大睡,昏天黑地害了嗜睡症。 从此她晚上睡不着,白天起不来,迟到早退成了常事。第二阶段考核,她没有及格。 出成绩时,亦俏心头一惊,醒了醒。再这么下去,她可能无法结业。 焦糖朵朵招收新生严格的很,漏斗量鸡蛋,只挑最优录取。如果进不了焦糖,日后谁养她! 又是生存大计!想她堂堂鸡蛋糕大王的女儿,一年来想的事没有绕出饭碗,真是可悲。 亦俏终于清醒,竟然为了该死男人差点掉了饭碗,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收拾心情,推开酒瓶,奋力搅动盘中巧克力酱,第3阶段考核绝对要过! 忽然走廊响起久违的脚步声。亦俏直身屏息,望向门。 是他吗?她忍不住期待,那扇正被推开的门后面的人。 此时,她脑子里飞快想的都是他的事:如何应对,如何质问,如何隐藏,如何挽留。 门打开,看见来人,亦俏像只漏气皮球。 “你那是什么表情?”帅t不满的把手上东西往桌上一扔,“怎么?看见是我很失望吧?” 亦俏无视她的幸灾乐祸,低头继续搅动巧克力,“你来干嘛?” “别臭着一张脸,我也不是闲的没事,要不是某人求我……”他停下来,坏心眼的欣赏亦俏的焦急,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你也应该争点气,你外婆那么牛一前辈,你怎么……基因突变了?没有遗传到。瞧你这科考的。” 亦俏不语,看见桌上一大盒考维曲巧克力和一本《蓝带巧克力基础》。 帅t说:“某人怕你巧克力也考不过,到时候不能结业,派我来辅导你。” 亦俏眼底燃起一丝光,不过很快又被帅t扑灭,“苦命的我被派来做苦力,人家在岛上你侬我侬,唉……真羡慕啊。” “够了!不用你帮,这科我自己过!”亦俏用力摔打了一下搅拌棒。 见她气,帅t反而乐,凑过去观脸色,“你脸绿什么?” “你才绿。”亦俏嘴硬。 “后悔了吧?没想到有这么劲爆的对手吧?”帅t凑过脸去坏笑。 “你闭嘴!”她扬手一巴掌,帅t利落起身闪人,她大条的没看见亦俏眼角泛红,还继续招惹。 “早知道师兄这么抢手,早下手了吧。告诉你,就小金那种弱,鸡,给我大师兄提鞋都不配,亏你……” 忽然,帅t脚下一阵玻璃脆响,她弯身拎起一只空酒瓶,侧头瞥见地上还有两只躺倒的和半打未开封的啤酒。 这时,他才注意到亦俏的消瘦,侧脸颌骨线条清晰,眼圈也黑黑的,身上的厨师服已不大合身,被她用围裙刹紧才不至于显得太松垮。 第96页 帅t忽然软化了,也不知自己为何总爱针对她,其实这段时间亦俏的改变,她看得见。 “喝完的酒瓶记得扔出去,不然招虫子,大师兄最讨厌厨房不干净了。”帅t把空酒瓶放进袋子系好。 亦俏低头不语,侧发挡住了脸。 帅t最不善安慰,可还是试着劝导,“你也别难过了,毕竟他们订婚在先,而且许竹也没想到再遇到你,更没想到大师姐又找过来,哎……事儿就是这么巧……” 帅t忽然住了口,只见亦俏一声不吭垂着头,盆里的巧克力酱落上一点一滴的水。 “你走!”亦俏鼻音浓重,刻意稳住颤抖的尾音。 帅t像男人看见女人的眼泪会变傻一样,“你……我……想开一点……” 想了想又补一句,“大师姐那么美,你输给她不丢人,真的!” 她还没说完,亦俏已经“哇”一声埋进手掌大哭起来了。 事实证明,她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帅t也不想把亦俏惹哭,还哭这么大发,谁叫她真心不会劝人。 看着坐到地上不顾形象放声大哭的亦俏,他知道自己要收拾残局。 她拿起两瓶啤酒,瓶口一掰开了盖,塞到亦俏手里一瓶,主动碰杯,她先干为净。 没办法,她只知道一种安慰方法就是一醉方休。 于是,这天晚上太阳打西边出来,两个瞧对方不顺眼的人,一瓶接一瓶喝了个酩酊大醉。勾肩搭背好哥们一样,在操场唱着跑调的歌,闹了一整夜。 第五十六章 治疗宿醉的方法 亦俏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宿舍, 而且,还在不醒人事的情况下爬到上铺,她明明睡下铺好吗? 睡了一夜木板, 她已然成了一具僵尸,再加上宿醉头痛欲裂, 她不是不想起床,是根本起不来。 宿舍里静悄悄的,熊珍萍肯定早去上课了。她试着活动一下,后腰酸疼不说, 简直像粘在床板上,又一阵头痛裂开,她无力的继续挺尸。 正一筹莫展之际, 门板被人一脚踹开, 帅t大摇大摆走进来,架着两只胳膊,对上铺的亦俏喊话: “还不起床?你想睡死吗?我可不管收尸!” 躺了片刻,头疼稍好,那些不想面对的画面, 又回到眼前打转,亦俏捂着脸低声哀叫。 “我劝你如果真心想死, 不如赶紧起来找个效率高的死法。”帅t说。 亦俏冲天花板翻了翻白眼,下巴挂在栏杆,黑着眼圈问:“那是什么?” 帅t把手里拎的东西往桌上一扔,瓶子一阵清响, 亦俏瞅着那一打啤酒,胃里忍不住翻腾,她哀叫:“你是真想叫我死吗?” “切——没见过世面!告诉你, 治疗宿醉的秘方就是第二天起来继续喝。” “真的假的?” “你瞧我神清气爽,不反胃不头疼,一点看不出喝过大酒。”帅t干脆开了一瓶递给她。 亦俏半信半疑喝了一口,没反胃,又连喝三口,太阳穴也不再突突了,好像有用嗳~ “赶紧起来!”帅t催促。 亦俏不做声,继续喝。 帅t往床脚狠狠一踹,她把手臂盖在脸上哼唧,“我好累呀~~” 帅t深深看了她一眼,“瞧瞧你现在这幅德行,还是我认识的亦俏吗?” “你认识的亦俏什么样呀?”她有点好奇,从指缝间看向帅t。 “骚!浪! 自私自利又爱慕虚荣。” 亦俏叹了口气,早知没好话,何苦问他。 谁料,帅t接下来说,”漂亮!身材好~男人见了都去撞电线杆,追她的人从手岛排到巴黎,真是讨厌! “最讨厌的是,她身上有股劲儿,不管多不合理,用什么手段,她想要的一定要弄到手!真是讨厌死了!” 亦俏不敢置信的看向帅t,他想她挑一挑眉毛,“以前的亦俏虽然招人讨厌,但她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天下无敌! “听着,大师姐向胖lo打听你的事,事无巨细,你要是这样就认输了,我看不起你!” 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亦俏的眼圈红了,帅t瞪她一眼,“赶紧起来,死狐狸!” 被帅t激起战斗力的亦俏,不顾后腰僵硬酸疼,大喝一声猛然坐起来,一口干掉剩下半瓶啤酒,迅速从上铺窜下来,钻进更衣柜,一通翻箱倒柜,找出压箱底化妆盒,支起小圆镜开始扑粉。 看傻了一旁的帅t,半天才回过味儿,看着对着镜子专心粘睫毛的亦俏摇着头,“女人啊女人……” *** 亦俏赶到学校已经下课。学员们三五为伴走过操场,许竹载着德娜的自行车迎面驶来,亦俏想都没想冲了上去,许竹一惊赶紧刹车。 随着一阵尖锐刹车声,前车轮停在两条撑开的长腿之间。亦俏那条刚过大腿根儿的小豹纹超短裙随风飘起。 第97页 许竹一脚踩地,看着她吞下口水,德娜从后车座跌下来。 她假装没看到,咪起双眼,勾起红唇角,给了许竹一个超迷人的笑。 “巧克力我总调不好,温度你等下来教教我?”她声音甜得能化出蜜来,说完还忽闪了两下长睫毛。 许竹有点摸不着头绪,但亦俏主动勾搭,许竹很高兴,正要点头答应…… “不行!”德娜走上前大声拒绝。 “我在问许竹关你什么事?”亦俏厉声驳回,转过脸继续对许竹笑。 “小姐,我们要去约会,请让让。”德娜说着向她挥挥手。 亦俏不理德娜,拨了拨头发帘儿,对许竹笑得更深,“你要去哪儿玩?我也有空,一起吧?” “不好!”被当空气的德娜彻底怒了,不客气地推开拦在车前的亦俏。 大师姐有1米77的个头,站在许竹身边都不逊色,此刻抱臂挡在面前,把亦俏整个人罩在阴影里,气势如鸿道: “我们订了双人套餐,情侣座,你去了只能一直站着,而且……”说着她侧头打亮着亦俏的裙子,伸手从她肩上捏起一根线头,轻轻一扽,亦俏只觉得肩上一松,连忙捂住。 “这条prada是几年前的了?开线都不知道……我劝你回去换身像样的衣裳。” 说完德娜拍了拍手上的灰,双手拢起丝光裙摆,骄傲的坐回车后座。 许竹有点不忍心,张口想对亦俏说什么,“走了~许竹。” “……”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德娜在他身后低声提醒。 许竹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一咬牙骑走了。 听话的像中世纪的马车夫。 亦俏出师不利,捂着松脱的右肩,怒视着远去的一双人影,狠狠的跺脚。 她很想给熊珍萍一口。 亦俏的好衣裳都卖了,幸好还有这条被熊珍萍顺走的prada,谁想竟被这位大姐撑裂了,让她在情敌面前出丑。 出师不利,再接再厉! 这个周末亦俏得了确切消息,许竹和德娜要去约会。 亦俏早早在西餐厅埋伏好,静待两人出现,她便若无其事地凑上去,假装偶遇到。 “呀!好巧~”拨动一下手指招呼道,拉开椅子,大拉拉坐到许竹身边。 气氛一时降至零点,三人目光忽闪,尴尬要死。 没有人说话,两个漂亮女生笑眯眯地对峙着,只有许竹紧张到不自觉地来回搓大腿。 片刻之后他终于忍不下去,豁然起身,“出去抽根烟!”直接撤离。 许竹走后,德娜和亦俏脸上的笑容同时消失。 德娜懒懒的靠入沙发,饮着咖啡,目光飘向窗外,一副不想搭理样。 亦俏点了杯红茶,边喝边瞥了眼许竹留在桌上的海报。 只看了一眼亦俏立刻抓起来,德娜被惊动,支颐看向她。 亦俏飞快的浏览一遍,质问她:“他不能参加比赛,你想毁了他吗?” “别急,看看奖项。”德娜说着调转了她手中的参赛单。 看见鸡蛋糕大王奖,亦俏沉默了,德娜勾起嘴角。 “和我玩个游戏吗?”德娜说着手掌送了过去。 亦俏只见打开的手掌中一颗白药片,“什么?” “不知道,有可能是vc片,也有可能是毒。”德娜笑得无邪,“你吃下去,我就回巴黎,永远不见许竹。” “……” 亦俏气到,“你当我三岁半吗?” “开个玩笑~”德娜双手交叠贴在脸旁,眨着一双美目说:“朱丽叶就会为罗密欧服毒,唉……我不喜欢现实中的爱情。” “你什么意思?”亦俏拍桌而起。 “我说你配不上许竹!”德娜也豁然起身,“如果他不是顶级甜点师,你还会喜欢他吗?”德娜质问。 “当然。”亦俏声音有点发虚。 “哈!自己说出口都不硬气,”德娜看穿她,“你这么漂亮,甘心陪一无所有的男人在荒岛过一辈子??” 亦俏无言反驳。 亦俏透过落地窗望向咖啡厅旋转门外,许竹已经点起第二根烟了,显然不想回到这尴尬之地。 “明天我们要去约会,你不来打光吗?”德娜带上蓝珀墨镜,轻描淡写的说。 “你不爱他。你就是想利用他打比赛。”亦俏说。 德娜慢慢转过头,轻挑蛾眉,道:“那么你呢,你有多爱他?他就在门外,你若真心爱他,现在应该出去跟他说,别去参加那该死的比赛,而不是坐在这里跟我讨论爱不爱他?!” 她没想好。许竹的味觉冒险参赛,万一被发现职业生涯尽毁。但是……以他的实力万一赢了,许竹便是亦家股东,她也离亦家更近一步,有机会抢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亦俏落下目光。 第98页 听见德娜轻声一笑得意地说:“明天最好戴墨镜来,不然哭花了妆太难看。” 第五十七章 一头小毛驴 周六, 亦俏戴了大墨镜,丝巾裹住头面,扮作阿富汗女人偷偷尾随德娜去了游乐园。 刚到门口就被许竹手中一大把红玫瑰晃瞎。 那簇火红太过刺眼, 连墨镜都挡不住。 德娜双手抱过花,顺势挽上他手臂, 两人高高兴兴入了园。 亦俏杵在门口,感受了一阵秋风扫落叶,犹豫着是否要进去吃更多狗粮。 游乐园前小广场上,一个胖胖的大婶正在扫落叶, 扫到亦俏脚下,见她一动不动,支起扫帚对她大声道:“别望了, 进去吧, 里面精彩着呢!” “我怕太精彩,忘不了。”亦俏木然道。 “瞎说,你只看个大门才忘不了,回去天天想日日梦,不就是那些把戏嘛, 都是骗你们小青年儿的!不如一次看个够,弄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就死心了。” 亦俏摘了墨镜,不敢置信的看向扫地大婶,大婶一脸看破红尘的吸着烟屁股。 亦俏一路尾随他们去了情侣杯、旋转木马、许愿池…… 她眼把眼望见许竹和德娜在情侣杯里旋转; 许竹牵着德娜的手钻进南瓜马车,亦俏只能远远坐在独角兽上舔一根绿舌头。 他们去许愿池, 像周围众多情侣一样,肩并肩举起祷告手默念心中夙愿,再一起掷出硬币。殊不知在他们之后, 亦俏把两人投的银币捞上来,扔给了流浪汉。 他们在情人锁刻上彼此姓名,亦俏拿着小剪刀咔嚓咔嚓把锁头刮花,动静有点大,引来保安,她调头就跑,险些滑进许愿池,狼狈至极。 他给德娜买粉色棉花糖,她喂他吃冰淇淋,连饮料都买情侣杯! 亦俏躲在熊猫果皮箱后面,看着可乐从杯底吸上来,经过一段蝴蝶结的纠缠,分别吸入两人嘴中…… 到底谁发明的这种恶心玩意儿?! 他们钻进机器拍大头贴,亦俏在外面偷照片,躲进小树林,一边撕一边吐酸水:“笑那么开心干嘛?没拍过大头贴呀!还敢偷亲他,哼!”活像个神经病。 太阳西照,鬼鬼祟祟的亦俏,被两个保安盯上,钻进小树林东躲西藏了半天才脱身。 怕再被纠缠,趁工作人员上厕所时,她偷了一套玩偶装。 偷的太匆忙没看清,穿上身才发现是一头灰白相间的小毛驴……实在和她高贵气质不符,为了继续跟踪她只好忍了。 亦俏绕了一大圈,终于在儿童乐园附近找到了两人。 突然,许竹回头,吓了亦俏一跳,转身要逃,转念又想起自己是一头毛驴,根本没人认出,于是又收回了驴踢。 “哎,那头驴真可笑~~”德娜顺着许竹的视线张望。 “是啊,刚才我看它一眼,它竟吓得要跑。”许竹说。 “哈哈真有意思~哇,哪来这么多孩子?”德娜说。 只见一队带着小黄帽小朋友路过,探头探脑的小毛驴吸引了他们注意力,都呼啦啦围了上去 小毛驴畏手畏脚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三个熊孩子一个扽尾巴,两个分别拽两只长耳朵。 亦俏怕头套脱落,双手死死抱住头。又不敢发出声音,无暇回击更无法顾及脚下。 熊孩子趁机一绊,毛驴倒地。亦俏来不及爬起来,小胖子就一屁股骑上去,抓起两只驴耳大叫:“驾!驾!得~~~驾!” md!苦于不能发声,亦俏在驴头里默默问候熊孩子八辈儿祖宗。 这熊孩子有100斤吗?每次亦俏试图爬起来,都被他压趴下,悲催极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今天要命丧于此时,背上的压力忽然没了,隔着闷热的头套,她听见许竹的声音: “小胖子,站好!” 熊孩子在许竹手里瞬间变成了乖宝宝。尤其在他身高压力下,背着小胖手,低着头,偷看他。 “行啊,个子不大,先学会欺负人了,你老师呢?”说着偷闲的老师赶紧跑过来带走了三只熊孩子。 亦俏鸭子坐在地上倒气,只见许竹走过来,屈膝蹲下,执起一只驴蹄将她扶起来。 虚惊+缺氧,亦俏隔着纱罩一脸梦幻的望着许竹,觉得他帅毙了。 “你怎么这么弱啊,连三个小屁孩儿都打不过。”谁料他开口竟说…… 这盆冷水一下把沉浸在王子救公主戏码中的亦俏浇醒。 许竹的细胞估计不知罗曼蒂克为何物。 “没事儿吧?”许竹拍掉毛驴膝盖上的土。 小毛驴摇摇头,为了不让他起疑,小毛驴举起双臂在头顶比了个心。许竹这才转身离开。 唉…… 望着许竹德娜远去的背影,亦俏忽然有点伤感。 “你怎么一步三回头?”德娜不解地看许竹。 第99页 许竹歪着头费思量,“这公园里有多少头驴?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看见。” 德娜笑着说,“我看只有一头。” “那头驴……”德娜拍了拍他帅气的侧脸,“说不定爱上你喽~” 许竹不敢置信,一脸懵圈的指着自己。 亦俏绕了整整一圈,终于在临海的沙滩上找到了两人,此时夕阳将白色沙滩染成了粉色,极其罗曼蒂克。 粉沙滩上坐了一对对等着看落日晚霞的情侣。 只见许竹和德娜坐在一棵漂亮的椰子树下,一边闲聊一边等待着。德娜抓一把沙子给许竹看,不知说了什么,两人相视微笑,在他们周身一片温柔金黄笼罩。 德娜忽然回身,向小毛驴望了望,亦俏条件反射的低头,再抬头,见德娜喂许竹一根巧乐滋,他正要张嘴,她忽然抽走,叼起另一头,再凑过去。 许竹稍一迟疑,德娜皱皱鼻子表示不满。许竹吃下一小口,德娜还叼着不肯罢休,他只好又咬掉一小块。 她跟着吃下一大口,重新叼着凑上去,仅有不足一寸的长度。 许竹迟疑着,忽然一头驴影撞入许竹眼中:它还在啊…… 说不清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头驴很眼熟。 周围的情侣们开始起哄,德娜又凑近,向他眨眼睛,许竹深吸一口气,刚张开嘴,德娜直接亲上来,沙滩上爆发一阵口哨尖叫声。 毛驴灰溜溜的走掉了。 一片夕阳余晖中,映出一条长长的驴影。 这座游乐园她不是第一次来了。上一次是和小金约会,许竹和胖lo一路捣乱。搞得她一点约会的心情都没有。 那时她一门心思想的是难得的约会被破坏了,却没想当时许竹是怎样的心情。 现在目睹许竹和德娜约会,亦俏的心被一勺一勺掏空,感觉整个人轻飘飘,像一只剪断线的风筝,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许竹当时看着我和小金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亦俏在闷热的头套里想起了兔八哥…… 想起他把凑上来亲她的小金一拳打倒,想起他脸上挂的彩……想起自己在一夜缠绵过后弃他而去,想起浮浮沉沉的栈桥上他受伤的眼神。 想起以前糟糕的自己,现在许竹选择完美又专一的德娜无可厚非啊。 是我自己放开手的。 “你不配喜欢他。”她想起德娜的话,她说的一点没错。 德娜看不起我,不是因为我没有名牌包,而是因为我连说一句“你别去参赛”的话还要犹豫。 在爱情取舍时,应该毫不犹豫选择他才配说爱呀。 拿着米老鼠气球的小女孩摇着妈妈的裙角,指着路过的一头驴说:“妈妈妈妈,你听这头驴会哭耶,哭得好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中秋双节快乐~~(*^▽^*)~~ 第五十八章 吻技进步喽~ 亦俏披了一身驴皮回宿舍, 把正要出门的熊珍萍吓了一跳:“你、你这是……算了,先跟我走。” 惊魂未定就拉他往楼上去。 “干什么?”亦俏问。 “可靠消息,许老师申请了一间职工宿舍, 刚才有人看见德娜跟他一起回来,就在楼上。” 说着亦俏已被她拽到宿舍门口, 听墙根儿同好会还有隔壁宿舍两个女生。 “听见了吗?”熊珍萍低声问 两个女生同时点头。 “说什么?” “好像在说什么大赛……” “甜点世界杯” 对听墙根嗤之以鼻,站得远远的亦俏忽然凑近,“说什么?” “在争论。” 亦俏一屁股蹲下,不顾两个女生连声载道, 挤到中间,侧耳贴门。 “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你……”许竹说。 德娜打断他, “放心~我说到做到。” “你想好了?真的决定出赛了?”德娜问 “嗯。” “万一你的生职业生涯就此结束?” 许竹轻笑一声, “早三年前就结束了。” “好吧,无论如何谢谢你。” “这是我应该为德家做的。”许竹说。 “不止如此,还为了她……” “是。” “唉……” “你有多少把握?”她说回正题。 “一半一半,最重要取决于能否找到超级味觉者。”许竹说。 “这好办,我已经找到他了。”德娜说。 “谁?” 亦俏几乎将半张脸都贴到门上, 突然,房门猝不及防打开。玩偶装太重, 亦俏一头栽了进去。 “近在眼前~”德娜笑着向许竹展示。 只见一头毛驴扑倒在地……亦俏红着脸从驴身上探出头,许竹瞪着她傻了眼。 管不了那么多了,亦俏爬起来,薅住许竹的脖领子, “你……你不能去比赛!我不许你去!” 她没头没脑的话,许竹还没反应过来,德娜先乐了, 拍着手说:“好~好,一个为喜欢的人的财产,放弃事业,另一个人为喜欢的人的事业,放弃财产,噢~真是感动嘤~~~” 第100页 亦俏和许竹,四目相对,又看向大师姐,一切都明白了。 德娜冲出门外喊:“别跑了,都过来,有事儿让你们帮忙。” 以熊珍萍为首的听墙根小分队,垂头丧气地走进来,在亦俏身边站好,像等着听训话的小学生。 亦俏扶着额角翻白眼,恨不得找个驴头钻进去。 德娜不怪不罚,掏出一只药瓶,给他们每人一颗白药片。 四个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越发惊恐,莫非听墙根儿还……还会被灭口? 德娜笑着对四人说:“别紧张,我只想做个味觉测试,药品安全无毒,放心吧。”说着德娜首先扔进嘴里一颗咀嚼起来。 女孩们见状纷纷效仿。 “什么味道?”德娜问。 学员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摇头道,“没有味道。” 亦俏最后一个吃,舌尖刚一碰药片“唔”一声吐了出来,皱着脸说,“好苦~” 德娜耸耸肩,看向许竹,“瞧,我说就在你身边吧。” “还记得我刚来时请全班吃的那顿下午茶吗?我故意在甜点中混入杂味,全班只有亦俏尝出来。今天用药测试,百分百确定,她就是超级味觉者。” 德娜说这些话时,许竹一直一动不动地盯着亦俏。看得她很不自在,尤其身上还穿着驴皮。 亦俏这般滑稽的装扮,还被男人如此执着的注视,实在令她浑身不自在。 德娜把女孩们都轰出去,长出一口气,拍着许竹的肩膀对亦俏说,“像我师弟这种爱情木头,我看还是我来解释一下吧。 “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许竹离开巴黎时,我们的婚约就泡汤了。我如果不同意,早就来找他了,根本轮不到你上岛。 “我见到你就十分不喜欢,又听闻你的风流史,不信你对许竹是真心。与其把许竹让给一个渣女,不如抢回来自用。 “可这个死心眼一见你就走不动道。我只好让步,和许竹打赌:若我测不出你的真心,他便跟我回巴黎。 “嗳~昨天我还很高兴,以为稳赢了,谁知你还是说出口了。” 德娜无奈地耸了耸肩,对亦俏说:“尽管我不喜欢你,但还是祝福你们吧。”说着脱下蓝宝石戒指递给亦俏,“好了,现在他是你的了,要好好珍惜~” 亦俏对着大蓝宝石,立起一对猫眼,忍不住舔舔嘴唇,正要伸爪子,却被许竹抢先:wedfrtyukk;“师姐,留个纪念吧。” 啊?!!妈妈呀!!!这么大方!!!!!!亦俏当场气晕。 德娜出门前忽然又想起什么,向许竹眨眨眼睛,说:“吻技进步喽~”埋了个雷,美滋滋的走了。 房门“咔”一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许竹和亦俏。 说来也奇怪,刚才呼啦啦钻进来六个人都站得下,现在怎么只剩下他们俩,竟觉得憋闷,很想把窗户推开。 亦俏瞪着他,许竹无视她眼中怨气,正缓缓逼近她。 空气瞬间凝结…… 亦俏一边对那个吻愤愤不平,一边分神想着赶快换掉身上的驴皮。许竹已将她逼至墙角。 她不由紧张的东张西望,“啊唔……你什么时候搬来的?我都不知……” “张开嘴。”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线。 他已栖身在驴身白色的毛上。 “不要!”亦俏别开脸。 “为什么?” “你刚和她吻过……” 许竹失笑,亦俏眼前忽然大亮,“我只是想检查你的味蕾。” 亦俏睁开眼,发现台灯正对着她,而许竹外科大夫般一脸镇静地举起放大镜。 不过,许竹是个活份的人。他决定将错就错,扔掉放大镜,壁咚上去。 他挨近她低声道:“先吻一个也无妨。” “不!”亦俏在面前交叉双手。 谁料被他一把抓住手,蛮横的压上墙,亦俏听见他压着声线说:“德娜骗你呢,根本没亲上。”许竹解释,目光澄明。 “才不信!我都看见了。” “那是借位,她一早发现你,成心气你。” 亦俏还是死死拦住,不让他得逞。其实,她已经软化。只是,她真的不想穿成驴一样和喜欢的人接吻。 然而,许竹是个死心眼,已经决定的事就一定要做! 亦俏感到他冰凉的鼻尖,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嘴就被堵上了,台灯落地…… 他不给她躲闪机会,抓住她的下巴轻咬上去,不顾她的轻叫,一路掠夺到底,一点儿也不温柔。 她很快就不再抵抗,微眯双目靠住墙,沉浸下去。 室内又变得很安静,只有喘息声。 好热……好想把窗推开,明明没有生火盆,却热得透不过气,明明外面没有下雨,为何好像玻璃上开始弥漫哈气。 第101页 一吻结束,亦俏已站不直,还好许竹搂住她,她正失神的喘气,许竹忽然弯下身,手臂一捞将她横抱起来。 妈妈呀~~~亦俏捂住脸,她简直不敢想象将一头驴抱上.床,是何等荒诞可笑光景。 他马上又吻了上来,搞得她头昏昏的,没空多想。 一阵上下其手,许竹衬衫敞开,一身漂亮线条看的人直发烧。 柴已经很干了,可是一身火闷在驴皮里烧不起来。干着急。 许竹伸手到她背后摸索拉扣,可好死不死,拉扣就是那么难拉。 两人翻过来掉过去鼓捣了半天,弄得脸红脖子粗,亦俏看着许竹,他挤着眉头,无奈道:“卡死了……” 折腾了半天什么气氛都没了,亦俏再也忍受不了披一身驴皮和许竹同床共枕。 她翻身下床冲向门口,手指尖触上门把的一刻,尾巴被许竹抓住。 为防她逃跑,他还把驴尾巴在腕上绕两绕,亦俏一脸绝望。 “我有两句话要说。”许竹喘了口气道。 亦俏没脸看他,背着身低声求:“让我先去换衣服吧~~” “如果今天不说,我很难说出口了。”他很坚定,亦俏认命地垂下头。 “亦俏,从我第一次见你,心里就有你了,这十年来除了甜点心里一直装着你。” 许竹说的深情,亦俏却心想:这么浪漫的告白,非要在我披着驴皮的时候说么???真是不解风情。 “我和师姐是订过婚,可那是师父临终前嘱托,我不得不答应,大师姐也理解我的苦衷,在我离开巴黎时已经放手。” “嗯,明白。”亦俏点点头,扽了扽驴尾巴,还是死攥在他手中。 “因为小金的事,我一直没法确定你的心意。但是,我想告诉你,即使你说谎、拜金、勾三搭四,爱慕虚荣……我还是喜欢你。” “哎…………”亦俏叹了一口长气。 尽管听上去不像好话,可她仍然感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双节双更!开开心心过双节~ 第五十九章 活体糖镜 原来这次约会是大师姐提出的解除婚约的条件。 德娜对许竹说:“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她, 我很不服气,我明明比她美,比她聪明, 比她善解人意……” 她一边说,许竹在一边叼着烟, 默默点头认同。 “……比她优秀那么多,可你跟我交往时一直心不在焉。 “我甚至怀疑你还有别的女孩,但你每天围着厨房转,连和我看场电影的时间都没有, 哪里有时间乱搞。 “直到我看见你发给东京侦探社的邮件,才知道我的情敌原来是个下落不明的日本女孩。” “对不起……”许竹说。 德娜说:“你心里一直装着她,从始至终我好像跟空气谈恋爱…… “她只是个影子就让你挂在心尖, 现在就在眼前, 哈!”她无奈的摇头。 “但是在解除婚约之前,我要一次约会。这一天,你眼中心里必须只有我。还我一次心无旁骛的约会,这是你欠我的。” 大师姐临走前用了一周时间,按照手记的食谱, 凭记忆复刻了许竹的甜点味道。 亦俏一碟一碟尝下去,感觉银勺都香甜了。 实在太好吃了~她不敢相信甜点能做出这么高级的味道。 德娜却不以为然, “许竹没失去甜味觉前,他亲手做的更好吃。我只是照猫画虎,顶多有许竹的十分之一。” 亦俏不敢置信。 德娜说,“他十年如一日的练习, 长在厨房里一样。十年间,只要他参加的甜点赛事从没有输过,在很多成功甜点师眼中, 他就是山峰。” 第三阶段考核亦俏顺利通过,拿到了初级甜点师证书。 亦俏毕业,许竹的教学任务也结束,他们准备回手岛,开始大赛前的特训。 回岛前,许竹帮亦俏赎回了那只老花lv行李箱。 原来塞满锦衣华服的箱体,此时除了几身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换洗衣,便是烘培工具和书籍,还有熊珍萍送的一大包临海特产海带丝。 经过一番波折的lv,皮面多处起鼓,划痕盖住了边角铜扣的光泽,拉起来吱吱作响。 许竹低头看了看说,“没事,回去给轱辘上上油。” 许竹付了赎金,亦俏蹲下去,把箱子整个抱了起来,默默走出了二手店。 lv行李箱靠在亦俏脚边,像一条忠心的老狗。亦俏穿着许竹的夹克衫,撑着下巴望向空中,起伏的海鸥,及肩的黑发被吹乱……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许竹吸完烟回来。 甲板浮浮沉沉,海面起起伏伏,亦俏轻轻靠上他肩膀,许竹展开手臂,环上她的肩。 两人一同望向起起伏伏的海面,望向不远处起起伏伏的栈桥……亦俏想起第一次上岛的情形,感觉发生的这一切简直像做梦。 第102页 走,我们回岛,我们回家。 和第一次进岛相比,亦俏气势明显弱了许多,飞扬跋扈的鞋跟声不在,脚上的软底船鞋安静得很乖巧,只有箱子拉过路面的声响,伴着两人一路行至外婆的点心铺。 许竹把亦俏送上阁楼,在门口把行李箱交给她,然后把手揣进口袋,看着她,抿了抿嘴唇。 亦俏以为他要说什么,仰起脸投去寻问目光。 他又抿了抿嘴,说了句,“早点儿休息。”便转身快步下楼。好像他只是嘴巴干,急着去喝水一样。 阁楼不似预想的满目灰尘,显然被人打扫过。床单换新,窗帘随风飘起,亦俏站在一丝陈气没有的房间,想着刚才许竹的举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大师姐已经领盒饭了,许竹也表明心意,我也默许了,约等于我们已是恋人,可为什么把我送上阁楼,便没有下文了? 不指望他多么罗曼蒂克,至少也应该做点脸红心跳的事,而不是现在这般冷静,他到底在想什么呀?亦俏百思不解。 亦俏的心一直悬着,直到第二天许竹蒙上她双眼在耳畔轻声说,“带你去个地方。” 亦俏轻挑峨眉,心想:哦~~原来有惊喜! 他双手蒙着她的双眼,一边叮嘱她注意台阶,一边带她走进后院。 亦俏感觉指缝透进来的光变暗了,有枝叶滑过脸颊,呼吸全是淡淡花香…… 不由勾起樱桃色唇角。 当许竹张开手,亦俏眼前是一间玻璃屋,聚拢在透明四壁的夕雾花,看起来像玻璃墙起了一层淡紫雾气,浪漫极了。 浪漫到她都已经举起祷告手,忽然许竹道:“今天开始在这儿特训!” 一盆冷水直泼头脸,什么火都熄了。亦俏一身湿哒哒的环顾四周,原来玻璃屋是一间厨房,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烘焙厨房。 清一色冷灰不锈钢橱柜,墙面铺满白瓷砖,操作台还摆放着天秤,针筒,量杯,显微镜,以及温度计,湿度计,糖度计等各种计量器。 试管架上的玻璃管中呈着各色的不明液体,茶色药瓶中有白色粉末,就连烘培工具都放在医用不锈钢方盆中…… 亦俏莫名闻见一股来苏水味,皱了皱眉头,瞪一眼旁边对此很是得意的许竹,在心中呐喊:这哪里是厨房?!简直是实验室!!! 真的,天底下最不浪漫的男人被她碰上了! 当她在心中呐喊时,许竹默不作声将一麻袋糖倾泻倒在操作台上,白砂糖,绵白糖,黑砂糖上白糖中白桃,双目糖……打死卖糖的了。 亦俏无力的拿起一包糖哀怨地望向许竹,“该不会是~~~” 许竹点头道,“通通吃掉。” 话音未落,亦俏已阵亡在糖堆上。 糖,其实也有不好吃的时候。 在最浪漫之地做最不浪漫的事,大赛前特训开始了! 尽管亦俏拥有超级舌头,可味道好坏只有她自己清楚,对许竹没一点帮助。 想在大赛中协助他分辨糖味,亦俏要练成活体糖镜,只要她尝一口,立刻准确报出糖度数, 这样他才能在成品入炉前把控甜度。 练成活体糖镜的第一步就是尝遍天下白糖! 我真的不会得糖尿病吗? 亦俏每天洗脸时都对着镜子铭心自问一遍。再抬头望一望窗外挂着星辰泛蓝的天,心说,简直是为了爱情不要命了。 每一天都从一勺糖开始。 各种甜蜜的结晶一字排开,亦俏的工作是从1号糖吃到12号,再从12号吃到1号,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第一遍要记住13种糖的基础甜度;第二遍记住每增加5克的甜度,第三点融水甜度,第四遍…… 而许竹每天唯一要做的,就是靠在流理台边,摆个帅气逼人的姿势盯着她……一遍一遍的试糖。 顶多在亦俏吃到舌头发木时,递上杯清水以示安慰。 没有温柔的话语,目光严肃坚定,像条教鞭,只要她稍一迟疑就抽上一鞭子,亦俏只得继续吃糖,明明口中含糖,脸上却像咽苦药。 古有神农试百草,今有俏女尝白糖。 许竹非但一点没有男朋友的自觉,他还有点刻意保持距离。 玻璃厨房很小,只够一人转身通道,两人勉强错身而过,势必要肢体接触。 亦俏还没觉得不自在,他先一个人躲的远远的,在料理台尽头,双臂环抱,用眼神手指指挥她。 万不得已要过来亲自检查,宁愿绕过操作台也绝不与她侧身而过。 他这是刻意保持距离?亦俏怕自己敏感,又继续观察,以前在烘焙学校手把手教她时,顺势从身后搂上来,泰然自若的很,可在小厨房里,许竹连递勺子都刻意往后握一握,生怕碰上她的手指。 第103页 天啊,他哪根筋不对了?! 亦俏发现许竹实在有问题,自从回岛开始,他连一根手指也没动过她,这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不科学啊! 他到底怎么了?后悔了?发现还是大师姐好,所以冷淡我等德娜回来???不会吧…… 亦俏忍不住胡思乱想着浮想联翩。 不行,以防节外生枝,我必须趁德娜回来前办了他!生米煮熟饭,概不退货。 第六十章 安全距离 晚上亦俏洗了个澡, 洗出一脸出水芙蓉妆。光身穿着一条裸色丝质吊带裙,画重点,裸色, 光身。 亦俏是bcup,不算丰满, 但足够迷人,丝质勾勒出圆润饱满轮廓。她就这么下楼了。 许竹在厨房等着玛德琳出炉,叼着烟对着烤箱,全神贯注的连烟灰成柱都不晓得。 亦俏轻飘飘瞥一眼, 若无其事地由他面前经过,余光里感觉到他目光追随。 呲——烟灰烫到手了。 她装作没看见,打开冰箱取水, 一条腿绊在门边拧开就喝, 薄丝绸被冷光灯一打,玲珑身形尽显。 亦俏听见吞口水声,回头问他:“你口渴吗?” “没……”他声音发虚,东张西望。 她笑而不语,用膝盖踢上冰箱门, 又由他面前大摇大摆晃过去,上楼前不忘提醒他, “烤箱铃响过喽~” 她听见楼下厨房一阵兵荒马乱,接着一股糊味……她得意的笑:看你能忍多久? 第二天起风了,亦俏把昨晚忘记穿的内衣洗干净,晾在阳台。 特训时, 许竹脸色都很难看,与她保持不容逾越的一米距离,隔一小时就推门出去吸烟, 一整天都不和她讲话。 到了晚上忽然在楼梯口叫她:“亦俏,到我房间来一趟!” 亦俏眼中一亮,对着镜子涂了一嘴玫瑰粉,拉低领口,硬是把圆领t恤拉成斜露肩才下楼。 推开房门,许竹正在床上支起一条腿看食谱,凌厉的目光穿过留海,即使臭脸,仍帅得过分。 他低着头瞪她一眼,指了指阳台,冷冷道:“把那东西拿走。” “什么呀?”亦俏明知故问,晃到阳台收走了从楼上飞落的内衣。 亦俏对他冷冰冰的态度很不满,于是对着他慢条斯理的叠起来,一边抱怨着:“今天风好大~” 她叠得许竹心烦气躁的翻书,抬起眼皮深吸口气道:“以后记得用夹子!”说完以书挡脸,不再看她。 第三天一双黑丝袜随风落在白色螺纹背心上,袜头的绑带令人浮想联翩。 晚上亦俏如愿听见楼梯口叫声,明显比前天音量大了不少,许竹把她拦在门口,伸出他的长胳膊,臭着脸斥责道:“我到底要说几遍?!” 黑丝袜被叠成小方块,封在塑料口袋中,简直像一份犯罪现场收集的物证。 这辈子亦俏没把丝袜叠这么齐整过,她脑中忽然浮现许竹叠袜子的画面,惊奇道:“原来……你喜欢……” 许竹意识到她的意指,直觉脸上发热,粗声道:“拿走!” “我还有好多带花边的,带蕾丝的……砰!“亦俏的聒噪被关在门外。 她还不怕死的对锁孔叫:“我扔给你呀~” “你敢!” 亦俏捂着嘴低声坏笑,锁孔里好像有头烦躁的狮子。 亦俏知道,许竹已经让她弄的很烦躁了,她夹牢内衣,没再掉任何下去。 这样小小的逗弄,不疼不痒,热场已完成,大明星要登场了。 阁楼水压低,洗澡水如春雨,到了晚上水温忽冷忽热,于是亦俏常常趁许竹洗完澡偷用二楼浴室。 许竹的浴室不但干净,还有只整个人躺平还有富裕的大浴缸。 这天傍晚,亦俏平躺在浴缸里,屏着气假装肤浅,想象周围全是游来游去的热带鱼,忽然听见入水声,什么东西掉进来了? 亦俏猛然起身,与许竹大眼瞪小眼。 她的直发沾水微卷,湿漉漉的搭在白皙肩头,许竹看她的眼神发了直。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你怎么在……” 话音未落,他忽然噤声,浴缸放四条腿实在有点挤,亦俏挪了挪腿……许竹缓缓低下头,他的脖子正在发红…… “我马上走!”说着亦俏从水中起身,洗澡水淋漓而落。 额……晃得许竹用手背遮住双眼。 亦俏匆忙拽了条浴巾围住,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带着水花逃出浴室,佯装不是故意的。 得逞的亦俏笑着上楼换衣,很快又下来,她忍不住想看看成果。 贴墙根轻轻推开虚掩的门…… 浴室内水汽蒸腾,只见许竹背对着门,呆立在水蒸气中,任由莲蓬头哗哗作响,所有衣服都穿戴好,除了头发湿了,一点看不出刚洗过澡。 “你在干嘛?”说着亦俏过去拿他手上的喷头。 第104页 许竹大梦惊醒,拿着喷头回身,热水淋了她一身。白色丝棉沾水即透,曼妙身形尽现。 这次许竹抬手捂住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 亦俏尖叫:“呀!手纸,手纸。” 亦俏自觉欺负他欺负差不多了,而且敌方已负伤,接下来便是趁热打铁,办了他。 当天晚上,亦俏四仰八叉假装睡倒在沙发,忘关的电视中传出搞笑艺人哈哈哈的吵人笑声。 她装死了很久,猜每个笑声是哪个咖发出的,又睁一只眼看自己猜对了吗?再顺手捏一颗爆米花偷吃……就这样自己跟自己玩了半天,她百无聊赖的都快睡着了,终于把许竹吵了下来。 亦俏听见下楼声,立刻闭紧双眼。 许竹走近,双手撑着腰,看了看吵闹的电视,又望眼睡相难看的亦俏。 听见他的叫声,亦俏努力保持匀速深长的呼吸。他用遥控器捅她,她皱起脸,哼唧两声翻了个身。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亦俏的嘴角勾起胜利弧度。 许竹关掉电视,拿开她身边的零食。亦俏感到了他的鼻息,他小心的把她的手臂绕上脖子,手伸到他背后正要抱起,就在此时,亦俏双臂猛一发力,想四两拨千金将他带倒。 可是没拨动……她感到对抗。 “别装了。”僵持中亦俏睁开眼,他正暮色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没有愠怒,而是意味不明的隐忍,看着叫人心疼。 亦俏起身上去吻他,竟没有躲,他卸了力,她翻身,想趁势扑倒他,但亦俏忘了这不是床是沙发,另一侧是…… 只听一声闷哼,许竹倒地,亦俏重重压上去,刚好压在他右手手腕。 唉……吐烟圈。 翌日一早,许竹给鸟店送的玉子烧,一推开门,帅t丢开手中的游戏机,霍然起身, 只见许竹双眼挂着黑眼圈,鼻孔塞着纸,手腕贴着膏药,脸臭的不能再臭了, 帅t嗤笑一声拍了拍他,“够激烈啊~~” “……” *** “什么?!你们到现在还没……”胖lo吃惊到硬是停下吃到一半的烤鱿鱼,嘴角沾着酱料,不可思议的看向亦俏。 亦俏点点头,“我也奇怪呢,他竟然不碰我?!” “大师兄也能忍得住,佩服佩服~”胖lo赞许道。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是不是该换个发型,或者把妆画回来?” “不不,千万不要!带妆去厨房会被大师兄打死。”胖lo紧张的瞪大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儿……亦俏对镜子检查自己的脸。 亦俏素颜起码小十岁,又留回了黑长直加刘海,简直就是复刻初恋脸,他还有什么不满? 鳗鱼香飘过来,帅t刚放下碟子,胖lo就扑了过去,帅t见怪不怪地擦着手,摇头道: “可真是一孕傻三年啊~你忘了师傅说过,凡有大赛必须禁.欲!” 胖lo猛然抬起头,恍然大悟的舔掉嘴角的酱汁,看向亦俏,“噢!我想起来了,禁.欲!对,赛前禁.欲。” 帅t丢开白毛巾,对亦俏说:“你这么闹,他万一破了功,到时输比赛连哭都来不及。” “……”亦俏不语。 “你这个妖精,我看你还是老实点,看他忍成那样真难受。” “……” 亦俏无言喝下一口冷酒,心中火气下去一半,想起许竹隐忍的目光,还有刻意保持的安全距离……原来如此。 第六十一章 这个吻多少度 被帅t教育过后, 亦俏终于老实了。 不再没事招惹许竹,自动保持一臂距离,绝对不再偷用他的浴室, 下楼一定穿戴整齐。 她给自己定的禁.欲着装规则有三:不露腿不透视不紧身,总之脖子以下全都不能露。 她忽然变乖了, 许竹也好过很多,不再整天紧张兮兮,她一经过就全身僵硬,搞得亦俏好像是爱吃唐僧肉的蜘蛛精。 她不在没事撩闲, 许竹的火气降下去不少,冷静终于回到他脸上。 一个潜心研究参赛作品,一个专心吃糖, 相安无事, 岁月静好。 人一旦静下心,便会听见看见很多平时不注意的细节。 尽管许竹整天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两人除了在厨房训练,全天毫无交集。在厨房里,除了厨房的事, 不说其他,两人默默达成了共识。 这时, 亦俏注意到平时忽略的,他为她做的。 比如早上一下楼,桌上就有一盘培根煎蛋,玉米粒盛在烤出横纹的吐司片上, 牛奶冒着热气,玻璃水杯里插着一朵玫瑰花。 亦俏吃完早餐拿走玫瑰,把它插在床头, 第二天的早餐水杯又换上新的花。 晚饭也是许竹做,分开吃。 没想到他米其林三星甜点师,中餐烧的也不差。 吃美了,亦俏抓来便利贴写道:好吃到飞起!她顺手画了一只徐徐上升的红气球。 第105页 他回她的贴纸上画了一只紧握长线的手,配文道:线在我手里。 面对他的占有欲,亦俏莞尔笑起一个微甜的弧度。 亦俏有什么想吃的会写在纸上告诉他,许竹都会做给她吃。 有一次,亦俏突发奇想说:想吃蓝色的龙虾。因为许竹有求必应像个百宝箱,她忍不住想难为一下他。没想到第二天晚餐真的有蓝龙虾。 亦俏瞪大眼睛,对着蓝龙虾左看右看,端起来看看碟底,简直像魔法变出来的,忍不住嘀咕:他到底从哪弄来的,跟美人鱼换的?! 很快答案就跑来了。 帅t黑着眼圈警告亦俏:“你们小情侣搞什么情趣我不管,别再挟持我凌晨3点出海捞鱼了!” 亦俏一边赔不是一边在心里偷笑,不知为什么心里暖融融的。后来那只蓝龙虾虾壳被亦俏完好的保存起来。 住在同一屋檐下,又不能谈恋爱的情侣,他们的交流全靠厨房的一块软木板。 她感冒了,他会留下药片写:多喝水。 见他手指上有新伤口,她会扎上一块创可贴。 第二天瞄见他手指上的hello kitty偷笑一下,他也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 个中趣味你知我知,再继续板起面孔,严肃专业的操练起来。 就这样,竟有一种谈远距离恋爱的错觉。 时间过得飞快,一个月过去了,亦俏的白糖舌头练好了! 这天,做最后的测试。 亦俏已经通过了基础糖测试,每增加1g糖,她报出的度数与糖镜完全一致,就剩下最难的浆体甜度测试。 玻璃厨房的操作台上摆着一排搅拌盆,里面分别是鸡蛋面浆、巧克力浆和打发的奶油。 甜品最佳甜度是12,所以在12基础上下浮动5度,每份样本要尝10份,并打乱,再分辨每一份的甜度。 亦俏蒙着双眼舀起一勺面浆含在嘴里:“9度”,与此同时许竹对着糖镜读数:“9”。 然后她往前一步尝下一份面浆,以此类推的测试下去,很快尝到最后一份奶油。 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吃下奶油的嘴角忍不住勾起,“13”,许竹也同时报出:“13!” 准确无误,亦俏欢呼一声,正要摘下眼罩,手忽然被按住,她一惊,许未碰过,竟有些陌生,心里不知期待什么。 她听见许竹低声说:“还有一份……” “不对呀,我明明记得……”她正说着,忽然感到嘴唇湿润了。 他含住她的唇瓣细细品尝,久违的甘美滋味令她沉醉,脑海起了雾气,她缓缓闭上双眼。 “这个多少度?”他离开她的唇瓣问。 她拉下眼罩,看见许竹歪着嘴角坏笑,“你不是……不可以……大赛前禁.欲吗? “谁跟你说的?” “帅t。” 他嗤笑,“听她胡说!是大赛前一天禁。我是怕影响你的味觉。” 原来mk会让荷尔蒙不稳定,也会影响味觉的敏感度。 “所以……现在……可以……”亦俏搂上他的肩膀,眨着一双晶晶亮的眼睛。 许竹勾起嘴,笑得意味深长,手臂搂过她的腰贴近,低声道:“你还没回答。” “什么?” “我的吻多少度?” “嗯……”她动着眼珠假装思考了一下,“马马虎虎八九度吧~” “看来不太满意呀。”许竹笑得更深了。 她点了一下他清晰的唇峰,“你要努力哦~哎?啊——” 话音未落,亦俏已双脚离地,许竹横抱着她,一脚踢开了门。 他公主抱着亦俏,穿过夕雾花丛。 花丛幽深,花香浓郁,他胸膛硬朗,好像中古骑士,亦俏发梦道:“噢~我的骑士~你要带我上哪儿?” “上.床。”许竹斩钉截铁道。 亦俏气晕在他怀里,“一点都不浪漫……” 亦俏的脸映在夕雾花中,比花还娇美。许竹忍不住又吻上去,吻的很深,甜度浓似焦糖。 她喘着气回应,缠在一起,轻咬着,低低轻叫,难分难舍。 她倒在紫雾花丛中,泥土微凉湿软。枝枝叶叶划着她的皮肤,微微发红。他用手臂挡开碍事的花叶,温柔的拢开粘在她脸侧的发丝,拇指来回磨蹭着她的颊,轻柔的像抚摸一片绯红花瓣,生怕不小心揉碎了。 他的目光令她不敢直视,一把火蔓延至全身,白皮肤掩不住秘密,她只好搂上他的脖子,拉过来低声叫他,“别看了……” 他笑着托起她的下巴,舌尖舔开她的唇,深深的吻下去,连喘息都不能,也舍不得离开,只能像一块糖,甘愿融化掉。 这个吻,多少度? 外婆点心铺的淡奶油都是许竹自己做的。 把一大桶新鲜牛奶放在阴凉处静置,一天、两天、三天……胖胖的奶脂慢慢浮上来、浮上来,累积几天后,用木勺轻轻瓢去最上面的凝脂,鲜奶油香甜,入口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