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不打草稿》 第一章 每次放学回家写完功课后,娮晞照例都会到公园看小朋友玩耍。 看着眼前小朋友们跑跳的身影,伴随着阵阵欢乐的笑声,她总是羡慕不已,只是看的越久,听了越多的笑声,她也就越难过。 随手拿起一旁掉落的枯树枝,无意识地拨弄着脚旁的泥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是眨也不眨地凝视着跟着父母一起到公园散步的同龄小孩,羡慕的神情明显的写在她脸上。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那些有爸爸和妈妈陪的小朋友! 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能跟爸爸住在一起,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只是,这些对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她而言,只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想起那个不愿承认她的父亲,娮晞一阵淡淡的苦笑后,写在她小脸庞上的是更深的落寞和感伤。 当年离开时,她年纪小,不了解为什么她与妈妈得和爸爸分开,不了解为什么爸爸要和俐盈阿姨、萱萱住在一起,不了解什么叫作破碎的家庭、破碎的婚姻。不过这些疑问,随着年纪的增长都有了答案。 记得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心头充满了对妈妈深深的不舍和对父亲浓浓的恨意。 那股怨恨,在心头快速膨胀、酦酵着,她好恨好恨……她恨死了抢了她父亲的那两个大小狐狸精。 当然,她最恨的还是那个名为她父亲的男人,那个只提供精子,却还一直认为她是私生女的父亲──方礹崧。 她恨他的眼花目盲,竟然看不出他们父女俩是多么的相像;她恨他对妈妈的绝情,枉顾夫妻之间的情义。 不过,在恨父亲的同时,更令她气馁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也好想他、好爱他喔!这样矛盾的情绪险些将她逼至崩溃的地步…… 她的眼神从羡慕慢慢转为落寞,就在她打算回家时,突然一个胸前抱着一大盆盛开的熏衣草的男孩,朝她笔直的走了过来。 慕紫阳虽然只是个刚上中学的男孩,不过身高已经超过一七○公分,且还不断往上攀升,英挺俊尔的他,有着浓密的飞扬双眉、向上微翘的性感薄唇、又挺又直的鼻梁、一双发亮的黑眸,和像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会路经这个小公园,是因为今天家教老师临时请病假,所以他不需赶着回家。 身为慕家唯一的继承人,自从懂事后,他便有了长大后要接掌鸿鑫集团的心理准备,所以,他除了得应付好学校的课业,一有空还得往公司跑,以便趁早了解公司的运作,学经商之道。 而手中这盆盛开的熏衣草,是他和好友骆瑀下课后经过一家园艺店时买的,当时骆瑀还嘲笑他说,这花是紫色,而他名字中也有个紫字,跟他还真速配呢! 说真的,当他无意中看到这细细长长的花梗上缀满的紫色小花时,他便深深地喜欢上它了,而且花儿隐隐散发出的香味,是种有别于一般花香的清爽气息,立即消除了他因一连串考试所伴随而来的紧绷情绪。 就这样,紫色的小花、舒服的香气征服了他,让一向不喜欢花花草草的他,忍不住动手掏出口袋里的钱买下它。 更不可思议的是,一股想将它种满整个窗台的念头随之兴起,让他忍不住又订了二十几株,要种植在他房间的窗台上,而手上的这一株是他打算送给妈妈的。 和骆瑀分道扬镳后,抱着那盆被他嘲笑了老半天的熏衣草,紫阳抄近路往公司的方向快步走去,当他经过公司大门前的公园时,他看到了她──一个粉雕细琢,长得比芭比娃娃还要漂亮的小女孩。 瞧她,鹅蛋形的脸庞上,细长的眉宇下有一双勾魂的丹凤眼,菱唇像玫瑰花瓣般漾着诱人的泽光,她美的令人心动,只可惜她晶亮的黑瞳中承载着过多的忧愁,小小的樱桃口,无辜地被她紧抿成一线,而令人看了更生不舍的,是她那纤细的双肩,彷若担着几千斤重似的垮着。 她,挑起了紫阳心头最深的悸动,一股想要保护、怜惜她的欲望,强烈的鼓动着他的心。 她有着什么样的烦恼?让她如此忧愁,如此不快乐? 慕紫阳,是个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幸运儿,身为慕家的唯一继承人,打从一出生便拥有全家人对他的宠爱,眼前这女孩眼中所流露的忧愁,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从未接触过的。 于是,就在那瞬间,她深深扣动了慕紫阳的心,令他忍不住想抚去她脸上的忧伤,于是他停住了往公司前去的步伐,转身往公园走去,在距离小女孩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双眸一瞬也不瞬的打量着她。 而就在慕紫阳慢慢走近她的时候,他的脚步声惊扰了这双丹凤眼的主人,似乎是他所投射过来的眼神让她觉得不舒服,于是她也朝他走了过去。 小女孩一脸不悦地仰高着头,劈头就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凝视着她双颊鼓胀的小脸儿,慕紫阳不怒反笑地问着:「妳如果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看妳呢?」 近距离看着她,紫阳发觉她真的好美,虽然她的年纪小小,不过长得却比他所看过的女人都还要美,当然啦,除了他妈妈外。因为在他心中,妈妈是最漂亮的女人。 「因为你的眼神像针一样射在我身上,让我觉得不舒服。」娮晞嫌恶的拍拍身上的衣服,好似这样就可以拍落他刚刚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似的。 紫阳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是吗?」他还以为自己刚刚的眼神很温柔呢! 「不是吗?」娮晞朝他扮了个鬼脸,「讨厌!」 「真是孩子气。」紫阳笑觑着她,摇了摇头。「不过妳扮鬼脸的模样真是可爱。」 紫阳走向距离她不远处的旋转地球仪,无视于上面的尘沙便坐了下来。 将手上的熏衣草放在一旁,他指着身旁的空位要她也坐下来后,接着说:「妳好象很不开心?」 娮晞看了一眼布着一层沙土的地球仪,唇角扬起了一抹嫌恶。 「我开不开心关你什么事?」娮晞像是长满了刺的刺猬,发出一声冷嗤。 「天气这么好,公园里又有这么多好玩的,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紫阳玩性大起,双脚蹬着地,缓缓地转动着地球仪。 扬高下巴,娮晞哼声道:「我就是讨厌好天气。」谁规定天气好,心情就得一定跟着好来着了!? 「喔,原来妳的心情不好,是因为天气太好的缘故啊。」紫阳故意扭曲她的话,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讨厌啦,你什么都不懂,就只会乱讲。」娮晞气他的自以为是,气他的多管闲事。 「我是不懂。」紫阳倾身,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不过,妳如果肯告诉我,我就懂啦。」 那是一张笑的令人嫌恶,忍不住想k他的笑脸。 「你知道这个做什么?」她垂下眼帘,淡淡的问。 「懂了,就可以知道妳为什么不开心,我就可以逗妳笑啦。」 紫阳伸出手,抬高她的脸儿,拍拍她明显写着不开心的小脸,接着说:「瞧,垮垮的,沉沉的,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多丑啊。」 「我又没要你看。」娮晞生气的拍掉他的手,大叫。 「可是我就是想看,怎么办呢?」他故意露出一副很烦恼的模样。 「无聊。哼,我要回去了。」 娮晞气鼓着脸,嘟着小嘴儿,转身就要离开,不过就在她转身的剎那,紫阳抓住了她的手,将那盆打算送给妈妈的熏衣草放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望着手上的熏衣草,娮晞疑惑的望着他。 「这是熏衣草,一种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的香草。」 紫阳在熏衣草上轻轻拨弄了几下后,将拨弄过花的手移到她鼻前,「怎样,是不是很好闻,让人觉得好舒服,心情也变好了?」 忘了之前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娮晞竟然听他的话,闻嗅着他手上的香味,原本微皱的小脸,如发现新玩意儿似的绽起笑容,她开心的大叫:「真的,它好香,闻起来好舒服喔。」 「送妳。」紫阳拉起她另一只手,要她将花盆捧牢。「记得两天浇一次水。」 为了不让娮晞有拒绝的机会,紫阳赶忙转身离去,还边走边背对着她说:「我的名字叫慕紫阳,明天同一时间,我会在这儿等妳。」 看着手上的熏衣草,再看看那个逐渐走远的身影,娮晞郁塞的心情蓦然好转,还俏皮的对着他的背影扮鬼脸,回吼着:「谁理你啊!」 只是话才刚说完,她的唇角却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这是紫阳和娮晞的第一次相遇。 隔天,娮晞依约来到公园,只可惜她并没有等到紫阳到来,她并不知道,就在当天的晚上,慕家出了一件大事── 用完晚餐后不到一个小时,慕家大家长慕立庸正悠闲的在书房喝茶,而慕紫阳和司机王伯在阳台种着园艺店方才送来的熏衣草,突然家中电话大响。 在慕家工作了十几年的王妈才刚接起电话,立刻脸色大变,高声疾呼── 「老爷子,紫阳少爷,事情不好啦!」 「王妈,妳都几岁人了,怎么遇到事情还这么慌张,大叫小叫的?」慕立庸神情不悦的走出书房,一脸威严的训斥着。 「老爷子,不好了,不好了。」王妈慌张的直晃着手上那传来坏消息的电话筒,泪水早已不听使唤的流了满面。 「王妈,妳怎么哭了?」紫阳从房里出来,手上还抱着特地留下来,要送给妈妈当礼物的熏衣草,看见哭的像泪人儿的王妈,忍不住调皮的糗道:「羞羞脸喔。」 「不是的……老爷子……航空公司打电话来……说……说……夫人和先生的飞机……」王妈指着手上的电话,哽咽地说着。 闻言,慕立庸和慕紫阳的脸色大变,两人焦急的同时开口问道: 「书予和梓凝的飞机怎么了?」 「爸妈的飞机怎么了?」 「呜……呜……先生和夫人的飞机出事了……航空公司说,机上乘客和组员无一生还。」 王妈一口气将航空公司告知的讯息,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次,之后再也忍不住激动的情绪,痛哭了起来。 「不、不可能──」血色,倏地从慕立庸脸上消失,一阵踉跄,他险些跌倒在地上,幸好司机王伯眼明手快的扶住他。 「怎么会这样……」过度的震惊,令慕紫阳手上捧着要送给妈妈的熏衣草,应声落在地上,花盆碎了一地。 「不!我不相信,我打电话到航空公司问问看……」 回过神后,紫阳顾不得地上瓷器碎片会刺伤了他的脚,快步的冲到电话旁,将王妈手上的话筒抢了过来,并回拨回去。 只是打了好几次,电话总在忙线中。 「电话打不通,怎么会这样?」紫阳气的甩下电话,随即心思一转,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电视,并转到新闻台,只是画面才刚定格,一架折成两半的飞机伴随着斗大的飞机失事的标题,便呈现在他眼前,而他父母的名字正好就在罹难者的名单上。 「无一生还……」紫阳喃喃重复着屏幕上的字眼,情绪在这瞬间崩溃了。 「不!不会的!老天爷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不!我爸爸妈妈是好人,祂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骗人,这一切都是骗人,航空公司在骗人,电视也在骗人……」 大叫一声后,他愤怒的将手上的电视遥控器甩到墙上,砰的一声,遥控器零件散落一地。 「这怎么……」向来冷静的慕立庸再也忍不住的老泪纵横,只不过失控的情绪没多久便被他敛起,因为不管如何,紫阳还小,他这个老人家没有倒下的权利,挺住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王伯,备车,到航空公司。」 「是的。」王伯得令,马上往车库跑了过去。 慕立庸上前抓住孙儿的手,「紫阳,走,跟爷爷到航空公司。」 这是一个伤心的夜晚,一场空难,夺走了几十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慕氏夫妻的丧礼庄严而隆重。 紫阳一身黑,一脸的肃穆和怨恨,他紧握着双拳,紧抿着薄唇,只有眼眶中闪动着水意,隐约泄露出他内心的伤痛。 一抔黄土,埋葬的是一个破碎的家庭、满园的欢笑和一个孩子灿烂的笑容。看着强忍着泪水故作坚强的孙儿,慕立庸暗暗叹息着。 亲朋好友离去后,只留下慕立庸、紫阳、王妈和王伯站在原处。 雨丝飘洒,仰起头,冰凉的雨滴落在紫阳脸上,分不清他脸上的是泪还是雨水。 打从证实了慕书予和陆梓凝的死亡消息后,就不曾开口说过话的慕紫阳,突然转身对慕立庸说: 「爷爷,你以前总是告诉我,老天爷是公平的,可是我这次怎么看不见公平这两个字?」 想到父母的遗骸竟是一团无法辨认的血肉模糊,只能靠dna亲子鉴定来确定身分,紫阳一脸的心痛,已经握紧的拳头仍一再的握紧。 恨啊──他恨苍天的无情,恨苍天的不公,更恨因疏失而造成这桩空难的航空公司,太多的恨,将他的快乐、他的笑全扼杀了。 「但老天爷并没有让他们痛苦太久,不是吗?」 慕立庸牵起他的手,试图安抚紫阳愤世嫉俗的心,无奈得到的是孙儿更深的蹙眉。 「可是爸爸妈妈是好人,他们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还得过全国好人好事表扬,他们的下场不应该是这样凄惨。」紫阳脑海中再次闪过不堪的画面,心又痛了起来。 如果这就是好人的下场,那他还能相信老天爷吗?不!他不会相信,永远不会。 「嗯,这可能是老天爷一时不察吧。」看着失去笑容的紫阳,慕立庸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着。 「不过,紫阳,你还有爷爷,还有王妈和王伯,不是吗?」 「我知道,只是老天爷……」紫阳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心中仍有太多的怨恨,只是这些怨恨说出来又能怎样,只是多添爷爷的烦恼而已。 那么,恨,就让它藏着!怨,也让它藏着!只是终其一生,他再也不会相信什么好人就会有好报这句话了。 「现在,慕家的重责大任都在你的身上,爷爷希望你坚强。」 「我会坚强的。」 「那就好。」对一个刚失去双亲的孩子,慕立庸知道自己不能要求太多,只是他真的好希望能再看到他那灿烂如阳光的笑容。 七月,酷夏。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眼,她已经等了三个月,只是她还是没等到那个说了明天会在这儿等她的慕紫阳。 当初因为他灿烂的笑容,亲切的不能再亲切的态度,和那一盆让她觉得好舒服的熏衣草,隔天,娮晞依约出现在公园里。 只是等啊等,却等不到那个与她约定好的大哥哥出现。娮晞生气了,由刚开始小小的生气转为大大的愤怒。她气恼哪有人这样说话不算话的,只是这个生气并没有打消了她的等待。 而三个月过去了,天气也将由原本的春暖花开转为酷热如火的炎夏,这期间娮晞早已不知在心里偷骂了他多少遍,只是气归气,她还是每天在这里等他出现。 说穿了,就一句话──她不甘心!她最气人家食言了,更何况还是他约她的耶! 就这样,每天到公园等候慕紫阳成了她的习惯。 而就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小公园不远处的一处办公大楼里,有个人注意到她了。 原本已经半退休的慕立庸,由于前阵子儿子和媳妇的骤逝,逼得他只好再度坐回鸿鑫集团总裁的位置。 这期间,他忙着稳定客户的信心,太久没如此劳累的他,忍不住推开桌前的公文,起身站在落地窗前,往前眺望,好舒缓一下身心。 就在这时候,他的视线不经意瞟到距离不远处公园的石阶上,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她两手托腮地望着前方,小小的身子在黄昏余晖中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寂。 而她落寞的身影,让慕立庸不禁联想到刚失去双亲的紫阳,就这样,女孩的模样扣住了慕立庸的心。 于是,他搁下手边待签的公文,走出公司,朝小女孩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并在她身旁一臂之遥的地方坐了下来。 慕立庸并没有出声惊扰她,他在观察她,而观察后他发现,她长的很漂亮,粉嫩的双颊就像水蜜桃般水嫩嫩的,两颗晶亮的眸子镶在长睫的下方,一眨一闭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不可思议的是,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觉得她的神韵和紫阳是如此的相似。 而且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莫名地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适合紫阳。 惊觉身旁多了个人,娮晞微微蹙起了眉心,用戒慎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过随即将视线瞥开。 「妳一个人来公园不怕?」他问。 等不到慕紫阳,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事情的娮晞,心烦极了,因此并不想回答慕立庸的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又移开视线,彷若他问话的人不是她一样。 「妳知道一个小孩自己来公园很危险吗?」慕立庸再问。 娮晞还是没有回答,只希望身旁这个扰得人心烦的老人家赶快离开。 「老师没有告诉过妳,现在外头坏人很多吗?」慕立庸不气馁的再说。 他的一再问话,终于让娮晞忍不住转过头,她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了。 「那你是坏人吗?」她口气恶劣的反问着。 她终于有了危机意识,很好。慕立庸在心里赞赏着。 就在慕立庸正要开口的时候,娮晞又用冷冷的口吻接着说:「你当然不是。因为老师说,坏人通常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慕立庸陡地大笑。「你们老师是不是还说,坏人通常不会在脸上写着『坏人』这两个字啊?」 「你怎么知道?」娮晞诧异的看着他。 慕立庸说:「因为我真的不是坏人。」充其量,也只能说他是个爱心泛滥的老人而已。 他指着不远处的办公大楼,对她说:「看到没,那栋大楼是爷爷的,我的名字叫慕立庸。」 慕立庸用手指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并在一旁标上注音符号,因为他不认为,以她的年纪会全都认识他写的字。 接着他问:「妳呢?叫什么名字?几岁啦?怎么一个人在公园里?」 娮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地上他刚刚写下的名字,小小的脑袋瓜思忖着要不要告诉他她的名字;还有他问了那么多问题,她要不要回答? 「怎么?怕我知道啊?还是妳的名字很难听啊?」慕立庸故意激她。 「才不是,我的名字叫方娮晞。」禁不起他这么一激,娮晞飞快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啊?」他假装没听清楚,「妳再说一次。」 「方娮晞。」娮晞也学着他,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及标上注音符号。 「喔,妳的名字叫娮晞啊。」慕立庸故意拖长语音,果然立刻引来娮晞的不悦。 「哼,怎样,我的名字是不是比你的还好听?」娮晞努了努嘴巴,一张小脸骄傲的仰了半天高。 「欸,我怎么觉得妳说话的语气有点在嘲讽我的意思?」 「我没有。」娮晞嘴硬地说。 「有,我就是觉得。」慕立庸抬眸,摆出「妳别想耍赖」的表情。 「哼。」娮晞哼了声。「你的感觉神经老了,不准了啦。」总之别妄想她会承认。 「女孩子这样很难看。」慕立庸捏捏她的小鼻头,训斥着。 「要你管。」拍开他的手,娮晞故意又扮了个鬼脸。 慕立庸捏捏她的小鼻子,说:「我就是要管。」 娮晞摀着被捏疼的小鼻子,痛的哇哇大叫,「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我比妳老,当妳的爷爷可是绰绰有余了。」 他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小女孩,不仅人长的漂亮可爱、表情丰富,反应也很快,最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像公司里的员工,怕他怕的半死;也不像他那宝贝孙子紫阳,酷的像什么似的,逗起来一点也不好玩。 「我才不要这么凶的爷爷。」娮晞一点也不领情的偏过脸,一脸不屑的表情。 人家她外婆就很慈祥,对她不仅好而且还好疼好疼她,才不像他,还会捏她的鼻子,很痛耶。 「妳乖,我就不凶。」他诱哄着,「而且我还会买糖果、洋娃娃给妳喔。」 她看了他一眼,一脸不希罕的表情。「妈妈说糖吃多了会蛀牙,而且我也不爱玩洋娃娃。」 听完她的话,慕立庸眼儿一翻,险些儿没气的当场口吐鲜血。 不行!说什么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我偏要做妳的爷爷。」 「我才不要,而且我也不会叫你。」 「我偏要妳叫。」他坚持着。 「我偏不叫。」她别过脸,一副「我就是不叫,看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叫。」驯服不了娮晞的懊恼,令慕立庸气的脸红脖子粗。 「不叫。」哼,她方娮晞才不吃这一套呢。 「叫!」 「不!」 一老一少就这么坚持着,直到天色渐渐昏暗,眼看太阳公公就要休工去睡觉了,担心妈妈回家会找不到她的娮晞,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 不过,这并不是说她肯乖乖的叫他一声爷爷,而是他得先经过妈妈的许可。 「要我叫你,除非我妈妈和外婆答应。」娮晞一脸倨傲的扬高下巴。 「那有什么问题。」本来就打算好好了解娮晞的慕立庸,一口就答应了。 拍拍沾满泥土的裤子,他朝她伸出手。「走。」 看着他的手,娮晞犹豫了一下下,才将她的小手搭在她眼前的大手上。 在夕阳余晖下,只见一老一少的身影被拖得长长的。 第二章 站在门口,因回想往事而出了神的娮晞,好半晌才回过神,深呼吸,忍下激动后才抬手按下了门铃。 「谁啊?」对讲机上还没傅来声音,在花圃里工作的王伯看到大门外有人,便先出声询问了。 看到他,想到过去都是王伯开车到家里接她来慕家玩,娮晞激动的泪水都要流下来了。 「王伯,是我,娮晞啦。」对着镂空的大门,娮晞兴奋的朝着经过岁月的摧残,而已微驼着背的王伯高喊着。 「娮晞小姐?」王伯加快脚步走向前,赶忙将大门打开。「天啊,是娮晞小姐回来了。」 「王伯,看到你真好。」门才打开那么一小缝,娮晞已经送上盈盈的笑容,随即又从手上预备的礼物中拿出一个来,「这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大衣和手套,有了这两样东西,今年冬天你就不怕冷了。」 「谢谢妳啊,娮晞小姐。」接过娮晞手上的礼物,王伯激动的红了眼眶。 「王伯,别客气。」 在和王伯寒暄几句后,娮晞随即又拎起手上的礼物,像只蝴蝶似的翩然进了大厅,险些儿将正沏好茶,打算端到二楼给慕立庸的王妈给撞倒了。 扶好王妈,娮晞不好意思的笑着,「王妈,对不起,没撞疼妳吧?」 接着她将王妈手上的托盘拿开,将礼物塞到她手上,还附赠了一个又香又甜的吻。 「这是给王妈妳的化妆品,保证王妈妳擦了至少年轻个二十岁。」 王妈也回抱她,开心的上下打量着这个已经长大,且越来越标致的女孩,自糗道:「那王妈我岂不成了老妖精!」 对娮晞,王妈和王伯这对夫妻是打从心底的疼爱,当初是因为她坎坷的身世,而对她宠爱有加,幸好后来她父亲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妈妈,一家人才快乐的团圆了。 不过,真正折服他们这对老夫妻的,是她那开朗的个性和甜的像沾了蜂蜜的小嘴儿,可常逗的他们夫妻俩忘了心中的烦恼呢! 娮晞噘了噘嘴,大言不惭的说:「才不呢!是漂亮的小姐,跟我一样漂亮的小姐。」 真不知她这话是在夸赞自己,还是在夸王妈?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听的人还是一样的高兴。 「那妳王伯可要担心了。」王妈开心的笑着说。 「对喔。」娮晞娇憨的搔了一下头,随即又笑了,「没关系,回去后我打电话给我爹地,要他找找看,有什么是适合男士用的化妆品。」 瞧见娮晞一脸正经的模样,王妈知道这小妮子认真了,赶忙说道:「别麻烦了,王妈是开玩笑的,妳可别当真喔。」 「不,一点也不麻烦,而且这个很重要呢!」谁叫他们过去那么疼爱她,现在只要她能做得到的,她乐于付出一切。 「这是要给慕爷爷的吗?」娮晞将视线转到刚从王妈手上拿下来的东西。 「是,这是老爷子的春茶。」 「我端上去给慕爷爷。」 端起茶杯,娮晞朝二楼慕立庸的书房跑去,那模样一点也不像个已经二十五岁的小女人,让王妈看了忍不住笑出声。 「娮晞小姐一点也没变,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王妈忍不住对随后走进来的丈夫道。 「对啊,真希望她和小少爷赶快结婚。」他由衷的盼望着。 打从慕立庸于一次闲聊中跟他们提起这件事,他们夫妻俩早已殷殷期盼那天的到来,期盼两人能早一天结合,为人丁稀少的慕家注入新血。 「就怕小少爷不愿意。」王妈担忧的蹙起眉头。 想到小少爷慕紫阳刚烈的性情,加上他又是长年接受国外教育,想必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说的也是。」王伯期盼的眼神倏地暗沉了下来。 想起十五年前,曾有一次在接慕紫阳下课的同时,因接到慕立庸的电话而顺路到方家接娮晞,两个小孩子竟然才刚见面就闹得不愉快的情形,王伯不免担心的眉头深锁。 「唉……」叹息声随即从两夫妻的口中逸了出来。 「慕爷爷……慕爷爷……」 端着热腾腾的春茶,娮晞人未到声先至的宣告自己的归来。 一听到娮晞的声音,原本看着财经报表的慕立庸,立刻将手上的报表放下,他才站起身子,娮晞这只小蝴蝶儿已经飘进了书房。 「慕爷爷,娮晞好想你喔。」 放下手上的热茶,娮晞随即扑进慕立庸怀里,在他两颊送上两个大大的响吻。 「都这么大人了,还这么淘气。」慕立庸嘴里虽然这么嘀咕着,不过他的眼神仍泄露出对娮晞的疼爱。 「快,站到慕爷爷面前,让慕爷爷好好看看妳。」 「告诉慕爷爷,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看着出落的越加漂亮迷人的娮晞,慕立庸存在脑中多年的念头开始转动了。 「如果说,我这次回来就不打算走了呢?」娮晞俏皮的眨眨眼。 其实娮晞这次是逃回台湾的,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想回美国去了,因为在一个月前,父亲突然把她叫到书房,告诉她,他打算在半年内将自己的事业全部移交到她手上。 这个消息投在娮晞的心里,所带来的震撼可不比一颗核弹小。于是,为了自己不被绑死在公司,她开始筹画潜逃回台的事。 闻言,不敢相信她会长留于台湾的慕立庸,心情是既期盼又害怕,他激动的问:「娮晞,慕爷爷有没教过妳,欺骗老人家是不道德的行为?」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慕立庸的脑子已开始算计着她和紫阳。 他们都到了适婚年龄了,可这两个人打从小时候碰过几次面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 当年,娮晞的父亲从美国回来洽公,巧遇妻子洪妍,并将导致两人分手的误会解释清楚之后,便带着她们母女俩移民美国;而紫阳继娮晞移民后,也远赴欧洲求学。 更何况,小时候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杠上了,谁叫两人都属于烈性子,所以如果不在婚前让他们培养感情,只怕纵使结了婚,婚姻大概也维持不久。 「我才不会骗慕爷爷呢!我这次回国,打算休息过后,就去找份工作让自己安定下来。」 其实早在计画回台之际,娮晞就已经盘算过了,只要她工作稳定了,父亲就没有借口要她回美国,而这期间她可以伺机游说妈妈,要她多劝劝父亲,在全球经济不景气之际,为了避免方氏企业被她玩垮,造成更多失业的人口,父亲还是先暂时打消退休的念头吧。 闻言,一个将娮晞安排到紫阳身边工作的念头,倏地在慕立庸脑海成形。 「喔,娮晞,那妳想到哪里工作啊?」 娮晞耸耸肩,笑了笑。「才刚回来,还没想这么多呢!」 「那有没有意思到慕爷爷的公司工作啊?」慕立庸怂恿着。 娮晞诧异的看着他,「慕爷爷,你不怕我……」 娮晞话还没说完,慕立庸随即打断她的话,「慕爷爷什么都不怕,就怕妳不肯来。」 「真的不怕?」 「嗯。」慕立庸点了点头。 「慕爷爷,你再说下去,我就会当真喔。」娮晞兴奋的扬起眉梢,笑的好不开心。 能去慕爷爷的公司工作当然最好不过了,省得她还要到处丢履历,最后还得经过那无趣乏味,却又不能不要的面试过程。 「那妳怕不怕别人说妳是靠关系进来的?」知道已经激起娮晞的兴趣,慕立庸再下一计猛招。 果然,娮晞立刻表现出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我才不怕,因为我是有实力的人。」 别以为娮晞是个女孩子,方宇择就对她放松,相反的,因为她是方家的独生女,整个方氏企业最后是要由她来掌理的,所以,他早已为了往后娮晞接掌方氏企业做了准备。 他不仅强迫她在学校放假的时候得到公司学习,念大学的时候,他更是要娮晞以公司为重心,而到学校反而被她当成是忙碌工作中的喘息机会。 这一次,若不是父亲「心怀不轨」的想要退休,她这个一路由小职员爬到掌理方氏企业主要业务的企画总监,才不会做出拋弃部属的不道德行为。 「那妳想要什么工作?」 不知道慕立庸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将鸿鑫集团交到孙子慕紫阳手上的娮晞,笑着说:「我要当鸿鑫集团总裁的秘书。」 娮晞会这么说,除了单纯的想跟在慕立庸身旁多学点东西外,她还希望能帮慕立庸分忧解劳,谁叫他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一直呵护、疼惜着她,现在她长大了,当然得回报他一些啰。 不过,由于这几年忙着帮那个一心想退休的父亲分担工作,她没有注意鸿鑫集团早已换了新总裁一事。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啰,往后妳就是鸿鑫集团的总裁秘书。」没想到娮晞会自己跳入陷阱之中,慕立庸乐的大笑。 随即,慕立庸又像小时候跟娮晞作约定时一样的伸出小指,「娮晞?」 娮晞哪会不懂他的意思,因为这是他们祖孙之间才有的默契,随即她也伸出了小指勾住他的,「我知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突然,慕立庸脸上的笑容变得很诡异,「娮晞啊,妳还记不记得妳十岁那年,慕爷爷曾经问过妳,长大以后要不要当慕爷爷孙媳妇的事啊?」 孙……孙媳妇!?娮晞愣住了。 记忆开始往前推动,很快的,娮晞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一幕…… 那天,夕阳余晖美的耀眼,金黄色的光芒穿过树梢,洒落一地,她两手抓着游乐器材的铁柱,两只脚穿过条状护栏,在半空中荡呀荡。 慕立庸就坐在她身旁,两人目光一致的落在不远处,正不断旋转的地球仪上。 「慕爷爷,我好羡慕他们喔!」她看着看着,眼中写满了羡慕。 「那有什么问题,走,爷爷推妳。」慕立庸立即朝她伸出手。 「不,我才不坐。」娮晞刚刚羡慕的眼神瞬间换成了恐惧,只见小小的螓首左摇右晃的,扎在脑后的马尾随之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漂亮圆弧。 「妳不是羡慕他们吗?」慕立庸疑惑地看着她。 娮晞噘高着嘴,喃喃地说:「是啊,好羡慕。」 说话的同时,那双灵活慧黠的水眸直盯着不停旋转的地球仪,但看着看着,她的脑袋瓜又不由自主的晕眩了起来。 「我真的好羡慕,羡慕他们坐了这么久,都不会头晕想吐,真是幸福。」 哪像她,光是看着,她都想要吐了。 慕立庸愣住了,几秒后,他大笑了起来。「爷爷今天才知道,原来妳的平衡感这么差。」 「慕爷爷坏,就会嘲笑人家,不理你了啦!」娮晞抗议的掉头就走,在距离老人五步之遥的石阶上,背对着他坐了下来。 慕立庸收起笑声,望着那道粉白色的背影,有些孤寂,也有些可怜,不禁让他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看到她时,她给他的感觉。 不过,跟她认识久了,他再也不会被她这模样给骗了,因为那只是假象而已,他的小娮晞一点儿也不可怜,脾气有时候还大得很咧,为了哄她高兴,他都还得费点心思呢! 就像现在,他从口袋里变出了一根棒棒糖,霎时又逗得娮晞眉开眼笑,一扫之前不悦的情绪,兴奋的舔起手上的棒棒糖来了。 「慕爷爷最好了。」娮晞在舔着棒棒糖时,也不忘送上甜言蜜语。 一会儿慕爷爷坏,一会儿又慕爷爷好,娮晞不做作的真性情令慕立庸忍不住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觑问:「一会儿慕爷爷坏,一会儿又慕爷爷好,慕爷爷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当然是好啰。」将棒棒糖整个塞到嘴巴里,娮晞幸福得眼儿都笑瞇了起来。 「是吗?」 「当然。」娮晞郑重的点点头。 闻言,慕立庸忍不住笑睇着她问道:「既然慕爷爷这么好,那么娮晞愿不愿意长大以后,当慕爷爷的孙媳妇,让慕爷爷一直疼妳啊?」 停下舔棒棒糖的动作,娮晞仰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孙媳妇是什么东西啊?」 慕立庸摸摸娮晞的头,宠溺的解释着:「孙媳妇是一种称呼,就像爸爸、妈妈、爷爷一样,只是一种称呼而已。」 「喔。」 原来只是一种称呼,一点儿也不好玩!娮晞在轻哼了一声后,又将注意力转到手上的棒棒糖上。 「怎样?妳还没回答慕爷爷妳愿不愿意啊?」慕立庸怂恿着:「当慕爷爷的孙媳妇,慕爷爷会很开心呢。」 既然只是一种称呼,又能让慕爷爷开心,那她还有什么理由说不呢?于是── 「好啊,我长大以后愿意当慕爷爷的孙媳妇。」娮晞点点头。 「打勾勾。」慕立庸一听她愿意,立刻眉开眼笑地伸出小指要与娮晞定下约定。 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知道她年纪虽然还小,但却是个重承诺守约定的人,而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当然得用孩子的方式来做承诺。 看着眼前的大手,娮晞想也不想的也伸出小手,大小手指头瞬间紧勾在一起。 「娮晞,从现在开始,妳就是慕爷爷家的人啰。」慕立庸开心的恨不得将这份喜悦与全世界的人一起分享。 「那慕爷爷以后就只能疼我一个人喔。」娮晞脸不红气不喘的勒索着。 「当然。」 这一年,娮晞十岁,她的婚事就这么被她的懵懂无知给出卖了。 而,另一个被出卖者──慕紫阳,也才年方十五,只是可怜的他不像娮晞还有说「不」的机会,当时正埋首书本的他,终身大事就被他唯一的亲人──爷爷给卖了。 不过,当年由于父亲方宇择的出现,她和妈妈很快的就随着父亲移民到美国,这桩「小事」也就被她给遗忘了,直到现在,在慕爷爷的提醒下,这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娮晞脸部肌肉严重的抽搐着。 慕立庸笑的很奸诈,打从娮晞表情僵住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想起来了。他却还明知故问的说:「怎么?是不是想起来了呀?」 喔,天啊!一想到当时的年幼无知,竟然承诺起这么重大的事情,娮晞懊恼的恨不得撞墙死了算了。 「慕爷爷……」她一脸为难的看着慕立庸,「唉……我怎么会……这……」娮晞思绪被搅乱了,支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其实,能认识慕爷爷,不可讳言的,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但是如果她知道认识了慕爷爷之后,就会和害她在公园傻等了三个多月的慕紫阳扯上关系,而且还会牵扯到她的终身大事的话,她就会好好考虑、考虑了。 因为,慕紫阳真的很令人讨厌,他不仅放她鸽子,害她一连三个月像个傻子似的天天到公园等他,最最令人生气的是,她居然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因为妈妈要她一定得和他做好朋友。 理由是,他已经没有爸爸和妈妈了,他的亲人就只剩下慕爷爷,而她又瓜分了人家爷爷的爱,所以她得对他好一点。 说是那么说,但真要跟他和平相处,真的很难,除了第一次还不算太坏的印象之外,他接下来给她的感觉,简直是糟透了! 先不说他的爽约,记得第一次到慕爷爷家玩,正当她兴高采烈坐上王伯开来接她的车,刚把小屁屁挪进车内,连坐都还没有坐稳,随即就有一道冷冽的目光从身侧射了过来,那冷的令人发寒的目光,令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向目光来源望过去,娮晞看到了他,如果说当时的他像个冰铸的雕像,一点儿也不夸张。 不过,不可讳言的,他当时的表情虽然冷沉,但是才刚满十五岁的他真的很帅,而且是比电视上的任何一个影歌星都还要帅的那一种,但这是娮晞那天所没发现的。 没办法,谁叫她那天的心情糟透了嘛,哪有心思想他长得好不好看,不过在公园那天,他灿烂的笑容、温柔的低沉嗓音,却令她永生难忘。 「是你!?」娮晞诧异的惊叫。 自从父母骤世后,紫阳他忘了笑,也忘了怎么和人沟通,少言的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全心投注在课业,以及为往后接掌公司而努力,满脑子都是怎么让自己变强,好保护他唯一的亲人──爷爷慕立庸的念头。 只是这单纯守着爷爷、守护着父亲事业的心愿,在一个月前被打碎了,因为爷爷的注意力不再只在他身上,在他们的言谈间总会加入个陌生的人名,这令他感到愤怒。 难道老天爷夺走了他的父母还不够,现在还要多一个人来抢走他的爷爷,抢走他唯一的亲人,抢走他仅存的一点爱吗? 潜藏在心头的恨再度升起,他恨眼前这个女孩,哪怕他曾经喜欢过她,甚至主动搭讪她,那都不重要了,谁叫她要和他抢他的爷爷,他唯一的亲人。 无视于娮晞的惊叫,紫阳眼帘扬也不扬一下,只是让一记冷哼从鼻孔喷了出来。 怎么这样?娮晞怔愣了一下,微蹙了下眉心。 看着眼前这个不再满脸阳光笑容的男孩,娮晞很讶异,觉得他好象变成另一个人,不过幸好她今天的心情不错,决定不与他计较。深吸了口气后,她决定大人有大量的忘了他之前的恶意缺席,和他刚刚的差劲态度。 「你好,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你知道吗?你送我的熏衣草它好香喔……」 谨记母亲的叮咛,见到慕家人一定要有礼貌,不可以要脾气,于是她再一次很有礼貌的跟他打招呼,而且还奉送了一记又香又甜的微笑。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从慕紫阳唇齿间就逸出傲慢又无理的言词── 「白痴!」 赫!娮晞被他这句话给震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句轻蔑的评价。 哇哩咧,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还有,是他自己有错在先耶,他怎么可以这样,还骂她是白痴,真是令人生气。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娮晞不悦地噘高了嘴。 失去双亲后的慕紫阳,愤世嫉俗的心态令他的性情全变。「笑成那样子,不是白痴是什么?」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三句不离嘲讽,娮晞生气的别过脸,将视线转向窗外不看他。 直到王伯将车子开进慕家,娮晞和慕紫阳没再说过一句话,就这样结束了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她第三次见到慕紫阳,是在鸿鑫集团的大楼里。 由于慕立庸对娮晞的宠爱,加上娮晞家距离鸿鑫集团大楼很近,怕娮晞一个人在家危险的慕立庸,索性要王伯在娮晞每天下课后就将她接到公司,让她下课后有人陪,而不至于孤孤单单的一人。 至于她的功课,慕立庸更是派秘书专门指导,等他下班后,才带她一起回到位于阳明山的家中用餐,直到她的母亲洪妍下班回家时再派人将她送回家。 慕立庸这样的作法,对洪妍这个单亲妈妈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她当然没什么理由拒绝了。 于是,娮晞也就这样每天出现在鸿鑫集团,直到有一天,她照例下课后就在王伯的接送下来到了鸿鑫集团,只是今天她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因为她竟然碰到了慕紫阳。 对于她出现在鸿鑫集团,慕紫阳有一瞬问呆愣住了,不过眨眼间他已经敛下脸上惊愕的表情,表现出来的是一副冷漠、轻蔑的态度。 其实紫阳是喜欢娮晞的,否则那次在公园的时候,他就不会走过去和她搭讪,逗她开心了。 无奈接下来她出现的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娮晞的出现,陡然介入他和爷爷之间,这刚好让他将恨怒的情绪转移到她的身上。 「这儿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慕紫阳身子往前一挡,挡住了娮晞的去路。 「我才不是来玩的。」娮晞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他一眼。 「那妳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来这儿上班吧?」紫阳冷嗤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我记得鸿鑫集团似乎不用童工,当然也不收留流浪儿。」 「我才不是童工,更不是流浪儿。」对他一再的冷嘲热讽,娮晞生气的回吼。 「喔,难不成鸿鑫集团除了经营电子产业之外,还开办了幼儿安亲这项业务?」他冷笑着,眼神中净是对她浓浓的鄙夷。 他的话伤了娮晞脆弱的心灵。 「你为什么要这么讨厌我?记得那天在公园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娮晞一脸受伤的表情,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滚儿。 「公园?」他故意装傻,「妳在作白日梦吗?我几时在公园见过妳了?还有,妳认为妳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吗?」 他忘了!他果然是将那天两人约定见面的事忘的一乾二净了!娮晞难过的想着。 罢了,既然他都已经忘了,那么她又何必再提及,何必再自取其辱?于是娮晞也决定将两人曾见过面的事情给忘了。 「我只是单纯的喜欢慕爷爷,你为什么就不能大方的将他分一半给我?」她紧握的小手微微颤抖着。 「人也能分一半的吗?」慕紫阳冷嗤了声。 「当然。」娮晞认真的点点头。 一阵冷笑后,慕紫阳忍不住讥讽的反问:「那么妳愿意把妳的爸爸妈妈分我一半吗?」 「我愿意,可是我只有妈妈。」她沮丧的垂下头。 「每个人都有爸爸,难不成妳爸爸跟我爸爸一样死了?」 娮晞虽然气父亲,可是她可还没有气他气到希望他死了的程度,于是在听闻紫阳这么说后,忍不住生气的吼着:「没有!他没有死!」 慕紫阳自以为是地说:「哼,既然他没有死,为什么不能分我一半?喔,我知道了,妳小心眼,怕我抢了他。」 其实他也不是非得和她计较这些无所谓的事,只是刚丧亲不久的他,不管在情绪或是言词上,都锐利的像长满了刺的刺猬,在自己不痛快的同时,也要别人跟着自己不痛快。 娮晞焦急的否认,「不,不是的,是因为我爸爸……我爸爸……」 因为她还正气父亲不要她的事,所以她还没打算原谅他,而她都还没决定要不要的爸爸,怎么分他一半呢?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看到娮晞支吾了老半天,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紫阳冷嗤一声,索性挥了挥手打断她,「算了,我也不是真想要妳的爸爸妈妈,我只是在测试妳而已。」 「你……我讨厌你!」娮晞呜咽了声,也不管她才刚到鸿鑫集囤,功课还没做,背着书包转身就冲进电梯下楼。 「欸……」看到她这样的举动,慕紫阳没有预期的高兴,反而被她吓了一大跳,他追了过去,可是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算了,走就走,有本事就不要再来。」 就在这时候,秘书刚好从慕立庸的办公室走出来,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一下手表,低喃着:「奇怪了,娮晞怎么还没上来?」 「她走了。」慕紫阳没好气的回答。 「啊?走了?」秘书诧异的看着他,「是王伯带她走的吗?」 「不知道。」慕紫阳不想回答,转身就往总裁室走去。 「糟了。」秘书惊呼一声,赶忙抓起电话打给楼下的警卫。「娮晞不知道跟紫阳少爷怎么了,现在人已经坐电梯下楼,你快想办法拦住她…… 啊?什么?她已经跑出去了,真是的,你们怎么没有拦住她呢?」 秘书匆匆的甩下电话,赶忙冲进电梯追了出去。 从那次后,娮晞说什么也不肯到鸿鑫集团写功课了。而不久后她在慕立庸的劝说下原谅了父亲,再过不久,她和妈妈就随着父亲一起移民到美国。 纵然这期间她曾随父母回国访亲,但不知是否是上苍的刻意安排,她和慕紫阳竟不曾再有碰面的机会。 第三章 娮晞叹了口气,勉强的挤出一抹微笑。 「慕爷爷,你就别为难娮晞了。」 「紫阳很优秀的。」慕立庸不死心的游说着。 娮晞脸上依旧是苦涩的笑颜。 「我知道。」但这个是优不优秀的问题,而是存在两人心中的心结,只怕非「冰冻三尺」而已。 总之,他再怎么优秀,她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何况她方娮晞又不是丑的没人要,只要她愿意,手指勾一勾,从纽约头到纽约尾,多的是想要得到她青睐的男人。 「唉。」慕立庸叹了声,退而求其次的说:「要不然能不能看在慕爷爷的面子上,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再下定论呢?」 这么可爱、这么讨人喜欢的孙媳妇,他可不想将她让给任何人,一点也不想。 娮晞央求着,「慕爷爷,这件事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谈它?」 如果知道回来会面临这件事,那么她宁可留在美国。 「没有商量的余地?」 「慕爷爷……」娮晞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该不会是想将娮晞逼上飞机吧?」 「可是……」 「慕爷爷。」娮晞一副快受不了的表情。「拜托啦,人家还小啦,不想这么快就嫁人。」 「二十几岁了,不小啰。」慕立庸坏坏的提醒着,「在爷爷这个时代,以妳这样的年纪,还没找到婆家是会被笑的。」 「天啊!」娮晞轻拍了一下额头,转个身作势要走人。 「好,爷爷不说了。」慕立庸赶忙举白旗投降,「不过答应爷爷,一切顺其自然,好吗?」 慕立庸心想,或许不该在这时候逼她太紧,免得造成反效果,暂时先留住她的人再说了。 「嗯,我答应你一切顺其自然。」在慕立庸的安抚下,娮晞乖乖的回到座位坐好。 「不可以排斥喔。」 娮晞无亲的点头答应。「好,不排斥。」不过这并不表示说,她会给慕紫阳好脸色看,谁叫他当年给她脸色看,给她气受,这是他活该应得的。 「那就好。」有了她的保证,慕立庸这才放下心,只是他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娮晞,如果可以,慕爷爷真的好希望有妳这个孙媳妇。」 看着老人眼中隐隐闪烁的期待光芒,娮晞无奈的叹了口气,「慕爷爷,对不起,不是娮晞要泼你冷水,只是我和紫阳在一起的机会真的不大。」 不给慕立庸太多的希望,是怕到时他的失望会更深。 没想到娮晞会将话说的这么白,慕立庸怔愣了一下,心顿时沉了下来。 好一会儿后他才开口,但他不再提刚刚的那个话题了,这也让娮晞松了一口气。 「对了,妳这次回来打算住哪?」 娮晞和父母当年离开时,已经将台湾的所有房地产全部卖掉了,他不认为短时间内娮晞能找到好的住处。 「暂时先住在饭店,不过既然要到慕爷爷公司上班,我会去租间套房。」 对住,娮晞要求的并不多,只要安静、舒适就好,不一定要大,更不需要佣人伺候,简单的煮饭、洗衣这些工作她都会。 「别这么麻烦了,妳何不就搬来和爷爷……」 慕立庸话还没说完,娮晞赶忙打断他,「慕爷爷,一点也不麻烦。」 住这里,天天和慕紫阳相看两相厌,噢!那还不如拿把刀给她一个痛快算了。 瞧她敬谢不敏的表情,慕立庸忍不住笑着说:「怎么?是担心会碰到紫阳觉得尴尬?」 娮晞摇摇头,「这不是尴尬的问题。」而是怕发生战事,殃及无辜。 「那么是担心爷爷耍小手段啰?」 娮晞又摇了摇头,「我才不怕慕爷爷耍什么手段呢!」 感情可不是外人说好就好的,爱情也不是他人说爱就能爱的,这还得看看月老肯不肯在两人手上系上红绳,将缘分拉在一起。 都不是?这会儿慕立庸好奇了。「那么是什么?」 「是怕到时候我们吵了起来,让慕爷爷难做人。」娮晞含蓄的笑着说。 慕立庸长叹了口气。「丫头啊,如果妳是担心紫阳,爷爷告诉妳,他不住在这儿,就连回来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他故意漏了重点不说,其实是紫阳太忙了,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拓展事业上了,以至于忙得以公司为家,鲜少有时间同家。 果然,娮晞误解了,她诧异的睁大了眼,「为什么?」不悦之情写在脸上。 想当年,他气她抢了他的爷爷,现在,他拥有完整的爷爷了,却把爷爷丢在一旁不管了?真是令人生气的家伙。 「最近公司扩展了好几个部门,紫阳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他嫌这儿离公司太远了,来回花太多的时间,索性就住在公司了。」 其实忙碌只是原因之一,但却不是紫阳不回来的最主要原因。其实他之所以不回来住,最主要原因是怕自己的早出晚归会打扰到他的作息,影响了他的健康,谁知这竟成了他说服娮晞住下来的最佳说词。 「不,才不远呢!」娮晞赶忙摇头。 「那么就搬来和爷爷一起住吧。」 「嗯。」拗不过慕立庸的娮晞,终于点头答应。 「哈哈……还是我的娮晞会体贴爷爷。」听到娮晞愿意住进来,慕立庸开心的大笑起来。 「去,去要妳王伯开车送妳到饭店,将东西带回来,慕爷爷我已经等不及妳住进来和我作伴了。」 「是,我这就回饭店整理东西。」在慕立庸的催促下,娮晞只好站起来,赶忙回饭店整理东西。 看着娮晞离去的身影,慕立庸拿起对讲机要王妈上楼一趟。 「阿梅啊,妳上来一下,我有事交代妳。」 「是。」 王妈放下手边的工作,边擦着手边上楼,一会儿就出现在书房,恭敬的喊着:「老爷子。」 「阿梅啊,快!妳快将紫阳的东西全都搬到客房去。」 「将小少爷的东西搬到客房?」王妈不懂慕立庸的用意,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对,我要娮晞住进来。」 「可是,这也不需要将小少爷的东西搬走啊!」王妈还是不懂为什么慕家有那么多的客房,非得将娮晞安排在紫阳的房间不可? 「欸,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总之妳赶快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他心想,这儿距离娮晞住的饭店不远,担心她回来后知道自己住的房间是紫阳的,又要住到饭店去,那他完美的计画可就泡汤了。 慕立庸心里早已有了盘算。他知道公司迅速扩展,身为总裁的紫阳工作不仅劳心也劳力,他之前回来,哪一次不是累的倒头就睡,而他就是想利用这点,让紫阳在偶尔回来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到他房间,又因为紫阳有裸睡的习惯,如果能趁机成就两人的好事,他就能帮他们张罗婚事和准备抱曾孙了。 「快,晚了就来不及了。」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慕立庸又赶忙催促,并认真地交代道:「对了,换房间这件事千万别让紫阳知道了,除非他自己发现了问起,知道吗?」 「是。」虽不懂老爷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看他的表情如此认真,王妈也就不敢多问地赶忙去收拾房问。 一切就在慕立庸的策画下进行了起来,虽然让娮晞搬进紫阳的房间是临时起意,不过他却衷心的企盼,这个临时起意能让他多了娮晞这个孙媳妇,因为他盼这天,已经盼了十五年了。 这儿就是她在慕家的房间? 望着眼前这间现代化的房间,娮晞微微蹙起了眉心。 娮晞并不是不满意这间房间,而是不知怎地,站在这房间里,她心中竟漾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这诡异的感觉瞬间扰乱了她的心神。 放下手上的行李,往不远处的落地窗走去,拉开窗户,走出阳台,那儿正种植着一排植物,开着一簇簇紫色的小花,在微风吹送下,送来阵阵芳香的气息。 而这香味,是她这一辈子怎么也忘不了的味道! 想到过去,曾经有个男孩也送过这种花给她,他说,这花的名字叫作熏衣草;曾经,那个笑得灿烂的男孩,临走前还与她约定明日再见,只是他失约了,再见面时,他昔日的好脸色与灿烂笑容已不复在。 伸手拨了拨止随风摇曳的细长花梗,让双手染满熏衣单的气息,剎那间脑海浮现的是那个阳光男孩的脸庞;再次伸手拨了拨,浓郁的气息再度充斥鼻间,而这次浮现在脑海中的,竟是张霸道无理又冷漠的脸孔。 同样的一个人,同样的脸孔,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回然不同。 她不懂,他那天为什么会毁约?明明是他自己手动跟她约定的啊!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再次见到他,他会变得那么可恶? 那段期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过了,但他不说,而周遭的人更是只字不提,于是,十五年了,她依然找不到答案。 转身,望见房间还有另一扇门,正好奇心的促使下,她走了过去并推开它。 映入眼帘的是和卧房完全不一样的装潢,如果说刚刚的卧房是充满着现代化的感觉,那么这间书房应该是古朴的,就连桌子、椅子都显得古意盎然。 娮晞看着镶嵌在整面墙壁里的书柜上摆满的书,不禁喃喃自语着:「三更有梦书当枕。」 住在这书房的隔壁,想必她一点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顺手抽出一本书翻了翻,书中字里行间写满了批注与心得,看得出这本书曾被人好好研读过。 看着书房旁的另一侧也有一扇门,娮晞不禁揣测着。 「隔壁那一间是谁的房间?该不会是慕紫阳的房间吧?看样子,在他回家的时候,还是要将与书房相连的这扇门锁上才行。」 只是单纯的娮晞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房间并不是与慕紫阳的房间隔着一个书房,而是她住的就是他的房间。 结束国外的考察,紫阳才踏进国门,紧接着又进了会议室,参加公司各部门一个月一次的例行会议。 他的生活除了忙,还是忙。 年仅三十岁的他,在时间的淬炼下,全身散发着沉稳、内敛的气质,而在他举手投足间,更是隐藏着一种足以服众的王者之气。 合上报告书,接着又和几个部门主管讨论了一下工作细节后,慕紫阳略显疲倦的走出会议室,随即从秘书口中得知,慕立庸已经在总裁办公室等候。 他深吸了口气,在一眨眼间随即收敛起脸上的疲惫,对秘书交代了几声后,便转身快步往总裁室走去。 「爷爷,怎么有空来公司?」一进总裁室,慕紫阳对着正坐在沙发上的慕立庸说道。 「好久没看到你了,所以要王福开车带我来公司。」 慕立庸看着慕紫阳这个慕家仅存的血脉,流露出骄傲与满意的神情。 「爷爷,不用那么累,有事找我就要王妈打通电话来就行了。」只要一通电话,纵使再怎么忙,他也会回家看他的。 「算了,我知道你忙,也不好要你多跑。」慕立庸摇了摇头。 想到孙儿几乎以公司为家,他不禁后悔当初在盖这栋大楼时,听从儿子和媳妇的建议,将顶楼辟为休息室,让大伙在忙碌之余有个像家一样的休憩地。 自从紫阳接掌公司之后,他便常常加班而不回家,最近这几年他不回家的情况更加严重,因为公司在他的领导下迅速扩展,他忙得索性以公司为家,现在想要见他一面,还得劳累自己跑来才行。 慕立庸接着又关心的说:「对了,你最近还好吧?记得,不管再怎么忙,身体的健康还是最重要的。」 将公司交给紫阳,他是再放心不过了,不过他不希望他为了公司,而忙的忘了自己的健康。 「我知道,谢谢爷爷的关心。」 「那就好,有空找时间回家,让王妈好好给你补一补。」不忍孙儿为事业忙坏了身体,慕立庸心疼的说。 「是。对了,爷爷,上半年的营运报告出来了,只成长了百分之二十,很遗憾,没达到当初预期的百分之六十的目标。」紫阳从一旁的档案柜抽出一本卷宗呈上,表情有些懊恼。 「现在全球经济不景气,公司有这样的成长已经很不错了,别把自己逼的太紧。」慕立庸顺手翻了翻,脸上表情无丝毫愠怒,反而慈祥的安抚着。 「谢谢爷爷关心,这一点我知道。」 在他十五岁失去双亲后,爷爷除了要撑起公司,还要担起照顾他的重责大任。 他的用心、他的辛劳,他都知道,只是爱的越多,对于失去时的痛也就越剧烈,于是他索性将自己的感情封闭起来,用无情和冷漠来掩饰自己那别人无法窥视的脆弱心灵。 不过,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但慕立庸才不理他这一套,他越冷,他越淡,他就越会想尽办法让他的心热起来。 「对了,我今天除了来看你,另外还有件事想找你谈。」 想到娮晞也快从垦丁玩回来了,是该将他打算将她安排在紫阳身旁工作一事告诉他了。 「什么事?」紫阳扬起眉睫看着爷爷,不知怎地,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嗯……」慕立庸捻着胡子故作为难的表情。 将鸿鑫集团交给紫阳已经有好几年,而对于员工的招考,鸿鑫集团一向采用公开透明化的作业方式,想走后门,除非是实力坚强被挖角进来的,否则很难。 如今,慕立庸想安插娮晞进来,当然不是不行,因为她的能力他有信心一定能得到紫阳的肯定,只不过为了避免这小子在往后找她的麻烦,他总得先做做样子,断了他往后有话说或是找碴的机会。 「爷爷?」紫阳冷漠的眼神转为疑惑,什么事让他为难了? 「紫阳,如果爷爷想安排一个人进来,你会不会生气?」 安插人进鸿鑫集团?这虽然只是简单的事情,不过走后门这种情况,在鸿鑫集团还是绝无仅有的。 见他久久不回答,慕立庸赶忙说道:「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可是……」 「算了,能让爷爷看上的人,必定是个人才,我还有什么话说呢?」一贯的淡漠语调,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反应。 「呃……我知道你一向最反对员工靠关系走后门进来,只是爷爷跟你保证,她的能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他轻轻一哂,「我是反对。」不过反对有效吗?只怕反对不成,反而被爷爷扣上不肖孙儿的大帽子。 他接着问:「他几时来上班?我好让人事室早作安排。」他下意识地没将来者想成女人。 「下个星期一。」 闻言,紫阳眉心微锁。 下个星期一?距离今天只剩三天了,爷爷现在才告诉他,这根本就是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嘛。 「还有一件事爷爷没经你同意……」慕立庸吞吞吐吐的说道。 「爷爷你说吧!」 「爷爷擅自帮她把职务都安排好了。」慕立庸故意装出无辜的表情,语气哀怨的问:「紫阳,你不会怪爷爷多事吧?」 爷爷这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尺度有多宽吗?紫阳微微蹙起的剑眉,这会儿锁的更深了。 「不知爷爷觉得公司的哪个职位适合他?」 「就你的贴身秘书一职。」 慕立庸答的干脆,慕紫阳听的脸色一沉,「是个女人?」 知道紫阳自从接掌鸿鑫之后,因为接连请的几个秘书都像个花痴似的,不是看着他发呆,就是直对他拋媚眼,甚至还在上班时间对他做出挑逗的行为,气得他从此不再请女秘书。 「啊,紫阳,你有性别歧视?」慕立庸故作诧异的夸张表情。 「没有。」 「那就好。」闻言,慕立庸如释重负的长吁了口气,但见他的眉拧了又拧,于是又赶忙说:「别生气,就冲着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能让爷爷看上的必定是个人才。」 慕立庸只用一句话就堵死慕紫阳的不悦,看似平常,其卖是又狠又绝,只因为他太了解他的个性。 用他刚说的话堵他,高招,不愧是爷爷! 「好吧,我知道了。」紫阳无奈的回答。 听到他勉强的语气,慕立庸随即装出忧伤的表情,语气哀怨的说:「噢,我就说嘛,你生气了。」 装可怜,这是慕立庸近年来学会的招数,刚开始是为了转移紫阳的伤痛,谁知道它竟变成软化他冰封的心的最佳方法。 「爷爷,我没有不高兴。」在这世上,爷爷是他唯一的至亲,且年纪已老迈,他纵使有所不悦,也只是针对自己而来,而非是爷爷。 「那你为什么不笑?」慕立庸老顽童般的耍赖着。 紫阳原本是个很阳光的孩子,只是过去总是飞扬的眉,现在重重的锁着;往昔勾着灿烂笑容的唇瓣,而今严肃地抿着;从前的澄澈瞳眸,这时是黯邃的令人参不透、摸不清。 他的快乐,在他父母走了的那一剎那全消失了,虽然他曾试图让快乐重新注入他身上,无奈十几年下来,他却不曾再看过他打从心里所绽放出的笑容,有的也只是为了怕他担心,而敷衍的无心笑容。 紫阳苦笑一声,「爷爷……」 笑?这么多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懂得怎么笑了。 「紫阳,你父母的死不是谁的错,而是上天对他们的垂怜,不忍他们在人间受苦,才会要他们早登极乐世界,而且每一个人都会死,爷爷会死,有一天你也会死,这是轮回,谁也避不了,逃不掉的。」 「我知道。爷爷说过的话,紫阳都记在心里,没有忘记。」他将紧抿着的唇角往上拉高了几度角,露出一抹看似微笑,却少了快乐的笑。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那就好。」看到紫阳微微向上扬的唇角,虽不满意,但已经可以接受,慕立庸这才放过他,不过…… 「对了,紫阳,你也老大不小了……嗯,你自己说,是不是该结婚了呀?」 第四章 「啊?」 就在慕紫阳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冷不防地慕立庸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令他当场愣住。 自从年过三十后,他就开始担心爷爷会以传承为借口,逼他结婚,虽然他不是真的排斥婚姻,只不过他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理会儿女私情。 果然,他的担心真的印验了。 「紫阳啊,如果爷爷说……」慕立庸话说到一半,突然停顿了下来,表情忧伤的叹了口气。 「爷爷,你想说什么?」 「紫阳啊,你也老大不小了,爷爷我也不知道能再活几年……」慕立庸表情哀怨的简直可媲美深宫怨妇。 紫阳微蹙起眉心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决定硬着心打断慕立庸含饴弄曾孙的梦想。这也是自从父母过世后,他第一次违逆爷爷的意思。 「爷爷,你的意思我懂,只是我现在真的还没行结婚的打算。」结婚容易,但爱一个人很难。 「你一点也不考虑?」慕立庸叹了口气,语气失望的问。 看着爷爷失望的神情,紫阳心抽痛了一下,不过为了自己的将来,他不能心软,只能断然的点头。 「事业未成,何以成家?」 「古有明训,成家而后立业。」慕立庸不死心,又接着道:「开枝散叶,儿孙成群谓之好命。」 「航天员都上了月球,古人的话早已落伍,况且现在养孩子不容易,更何况是开枝散叶?」他辩驳。 慕立庸不死心,「慕氏家大业大,不怕儿孙成群吃垮。」 他不灰心的找理由推托,「我目前没有对象,怎能结婚?」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耳边随即传来慕立庸的拍掌大叫。「这有什么问题,对象爷爷早就帮你找好了。」 啊?不会吧? 「爷爷,婚姻非同儿戏。」紫阳蹙着眉头说。这可是攸关他一辈子的幸福啊! 「放心,就冲着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只要是爷爷看上的人,必定是个人才,那同样的,爷爷看上的孙媳妇,也会是个漂亮、能力好,温柔贤淑的好女孩。」 「爷爷,她可是要跟我相处一辈子的人,你就这样帮我决定了,会不会太草率了!?」紫阳顾不得维持了十多年的冷静沉着形象,大叫出声。 光想到身边突然冒出了个陌生的女人,而且还要和自己朝夕相处、同床共寝,紫阳就寒毛直竖。 「爷爷跟你保证,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身材玲珑有致,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个拥有柏克莱大学商学博士学位的聪明女孩,绝对会是个让你满意的好伴侣。」慕立庸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 「爷爷,这不会是真的吧?」 结婚,在他目前的生涯规画中尚未出现,至少也得再等个五年、十年才会有纳入计画的机会。唉,但愿这只是爷爷的一个玩笑。 紫阳在心中不停地祈祷着,只是他的祈祷似乎传不到天听,因为慕立庸斩钉截铁的回答,立刻粉碎了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就如同你说的,婚姻岂可儿戏,所以,爷爷说的话当然是真的啰。」 呵,一句话就堵住了慕紫阳的嘴,姜果然是老的辣。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的?反正你也忙得没时间交女朋友。」慕立庸的眼中闪过一抹贼光。 「爷爷,我……」紫阳想抗议,只是话才刚开了头,随即就被慕立庸给截断了。 「难不成你想娶外头那些帮你暖被的女人进门?」慕立庸一脸惊慌,一副快要不支倒地的表情。 「不是的。」深恐爷爷吓坏了身子,紫阳赶忙递上茶水安抚他的情绪,一脸无奈的接着说:「玩与娶进门的对象,我向来分得很清楚。」 「这就对了,爷爷知道你不是个随便的人。」 听到他说不是,慕立庸这才卸下一脸受惊的表情,满布皱纹的脸庞立刻笑了开来,「找个时间同家一趟,爷爷介绍她给你认识。」 话虽这么说,不过慕立庸敢打包票,依照他的个性一定是避之唯恐不及,哪有可能自投罗网的回家任由他安排。 「爷爷,我……」紫阳才开门,话都还来不及说,又被慕立庸给截断了。 「别说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记得找个时间回家。」说完,他站了起来,快步走出总裁办公室。 望着爷爷快速离去的背影,紫阳一脸无奈。 这……爷爷想抱曾孙,也不是想成这模样的吧?更何况他连「她」都还没见过,就要赶鸭子上架的逼他上礼堂,这岂不是成了逼婚!? 一个莫名其妙,凭空掉下来的未婚妻,对怕失去自由、怕被羁绊的慕紫阳而言,简直比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还恐怖。 他今年是流年不利,还是犯太岁啊? 不知现在去点光明灯、安太岁还来得及吗? 今天是娮晞到鸿鑫集团报到的日子,她穿著一身清丽、简单的套装来到公司。 当人事主任介绍完各个楼层后,便领着她来到总裁室,看着眼前这个被慎重介绍的人物,鸿鑫集团的总裁,也是她未来的上司──慕紫阳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是他?为什么慕爷爷没有告诉她,鸿鑫集团的总裁已经换成他了呢? 有好几秒的时间,娮晞的脑子呈现一片空白。 只因她真的没有心理准备,也还没有调适好心情,更没想到自己的上司会是他,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甚至连说出第一句话都难以开口。 一个转身,她不吭一声的打算走人。 「妳怎么那么笨,居然没想到鸿鑫集团总裁换成慕紫阳了?该死的!最近妳的脑袋瓜是怎么了?居然没想到慕爷爷年事已高,鸿鑫集团是该交到慕紫阳手中了,笨!方娮晞,妳几时变得这么笨了?」 娮晞边走边嘀咕着,丝毫不理会后面那个刚从错愕中回过神,频频对她呼唤的人事主任。 她俏丽的娇颜、一对漂亮的新月眉因生气而紧蹙着,而扯着背包的手更是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 这下好了,看样子想留在台湾,除非另外找到工作,要不然就得在她身后那个可恶的男人手下做事,任凭他糟蹋她一身的才华;如果她不想……唉,就得包袱款款回美国,乖乖的接掌方氏企业,看着父母两人恩恩爱爱的去环游世界,然后她就在一叠比一叠厚的企画书和公文中,等待年华老去。 呜……她不要这样啦!娮晞边走边哀怨的想着,眼眶忍不住泛着水意。 就在她打算走进电梯之际,不知哪时候冒出来的一堵肉墙,让她不小心的一头撞了上去。 「啊……好痛……」惊呼声伴随着一声惨叫后,疼痛今她忘了哀怨的情绪。 是谁走路没长眼睛来着了? 摀着被撞疼的鼻子,再望着突然被紧紧握住的臂膀,娮晞的视线挪高,在看清楚抓住她的人之后,娮晞更生气了。 「放开我!」娮晞极度愤怒的低吼。 「为什么要走?妳认识我?」紫阳深邃的黑眸紧紧的瞅着她,那眼神充满疑惑与深深的不解。 从南部出差回来,手中的公文包还来不及放下,人事主任就带着这个爷爷指定的秘书来报到,只是这秘书的态度也未免太差了些,竟然一见到他就转身离开,她把他当成什么了?会吃人的狮子、老虎,还是土匪? 紫阳生气的盯着她,看着看着,不知怎地,他觉得眼前这个有着天使容貌、魔鬼身材的女人,自己似乎在哪儿见过,只是该死的,一时间他竟记不起来。 「突然不想上班了,这个答案行了吧?」用力扯开被他箝制住的手臂,娮晞语气恶劣的回答。 讨厌!抓的这么大力,只怕丝质衬衫下她那雪嫩的臂膀,想不瘀青也难。 「是吗?」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显得深沉且犀利:「妳以为鸿鑫集团是什么地方,让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哦。」娮晞抬高眼尾睨了他一眼,一脸无奈的摊摊手说:「那怎么办呢?我不喜欢在我讨厌的人底下做事耶。」 「妳讨厌我?」闻言,紫阳诧异的看着她。 娮晞没好气的笑了笑,「欸,你也未免太自恋了吧!?」哼,谁规定每个人都得喜欢他才行,无药可救的自恋狂! 看着她轻蔑的表情,紫阳微蹙着眉心,深邃的瞳眸沉了下来。「妳到底是谁?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面?」 他竟然忘了!?忘了过去他曾经对她有多坏?真是可恶的臭男人!可恶!娮晞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咒骂。 等不到她的回答,紫阳不悦的眉头锁了又锁,声音有着一丝不耐烦。「妳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无须记得,最重要的是,我现在不想在这儿上班。」娮晞双手抱胸,一副她不想谈的态度。「不知这样的答复,你还满意吗?」 「只怕是由不得妳。」冷睨了她一眼,紫阳面无表情的摇摇头。 「你!」娮晞恼怒地瞪着他,「不然你想怎样?」 瞪他,再瞪他!气极了的娮晞恨不得能在他身上瞪出几个洞来。 「拿妳的表现来换取妳的自由。」他撇唇一笑。 「什么意思?」 「既然是靠关系进来,推荐者又是我无法拒绝的人,妳不觉得妳该好好表现,展现出自己的实力,让我刮目相看,而不是用逃避来解决事情?」他表情严肃的说。 「你讥笑我没半点能力?」该死的臭男人! 「不战而退,不就是这个意思?」他笑道,讥笑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可恶!他竟还没见识她的能力,就用如此轻蔑的语调讥笑她?娮晞怒瞪着他。 「好,我留下来。」娮晞深吸口气,沉声道:「到时我会让你收回你那句话!」 一个转身,娮晞敛起满脸的怒容,换成一张甜的可以泌出糖蜜的笑靥,对一旁看傻了眼的人事主任问道:「可否麻烦你告诉我,我的办公室在哪?」 「这……」傻住了的人事主任看了上司一眼,这才转身指着与总裁室仅有一面玻璃墙之隔的地方说:「方秘书,妳的座位就安排在那儿,这是老总裁交代的。」 这话有一半是说给上司慕紫阳听的。 因为过去总裁怕吵,更不喜欢秘书在上班时猛盯着他的花痴眼神,索性将秘书室安排在总裁室的下一个层楼,而这次她的座位会放在与他同一楼层,责任真的不在他身上,他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将她的座位安排在他旁边?这种种的不寻常,让紫阳想起爷爷那天说的话── 紫阳,你也老大不小了……嗯,你自己说,是不是该结婚了呀? 难不成……她就是爷爷帮他挑的那个未婚妻!? 紫阳倏地抓住娮晞的手,无视于一旁看得惊愕不已的人事主任,在娮晞的错愕中将她拉进了办公室,并落了锁。 望着仍隐隐传出震动声响的办公室大门,人事主任惊愕地张大了嘴。 「这……这太……太诡异了吧……」 再次眨了眨眼,他还是不敢相信刚刚掩上门的人,是他那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总裁。 第五章 「你到底想干嘛!?」 碍于气质与修养,娮晞一直隐忍着满腔的怒气,直到他将门关上,将眼神满是惊愕的人事主任阻绝于门外,她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并用力甩开他的手。 「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劲有多大?」揉了揉被抓得隐隐作疼的手,娮晞白晳的俏脸早已气涨成粉红色, 「妳到底是谁?」无视于她的怒气,紫阳紧蹙起剑眉,深邃的黑瞳冷凝着她。 贴身秘书加上未婚妻,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会让爷爷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来!? 「如你所见,一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你未来的工作伙伴,安排你所有行程的贴身秘书。」觑了他一眼,娮晞嘴角扬起一抹圆弧,说出了不气死他不甘心的回答。 该死的!她现在手臂痛,手腕也痛,他是存心跟她过不去是不?十几年前被他欺负也就罢了,现在才一见面就找她的碴,看样子他跟她是八字相克。 「不是,绝不只是这样而已。」紫阳非常生气的朝她走了过去。 「那么你认为我应该是谁?」娮晞嘴一撇,笑容里故意带着一抹勾魂的柔媚。 他果真将十五年前的事忘的一乾二净了!而她却傻傻的闷着这一怨气,一闷就闷了十五年。娮晞哭笑不得的自我嘲笑着。 还有,一见面他就给她这么大的罪受,一会儿是捏红了她的手,一会儿又粗鲁的将她拉进办公室,让她在人事主任面前出尽了糗。 好吧,说真话,她并不是那么在意人事主任对她的印象如何,只不过以后大家都是同事,多的是见面机会,她可不想留下任何坏印象。 「我不知道。」该死的,他如果知道她是谁,他又何必自讨没趣的问她? 一甩头,紫阳浓眉微扬,脸色冷峻地接着说:「不过,我却清楚的知道,妳来鸿鑫集团上班的目的,绝不单纯。」 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爷爷口中,他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 「喔──是吗?」她双手环胸,扬高着声音,一副挑衅的态度,「那么请问你,我的目的是什么?」 哼,早知道鸿鑫集团是换他坐镇,她还懒得踏进来呢!娮晞不屑地暗嗤了声。 他走近她,气势凌人的一步步将她逼到办公室的一隅,长臂一伸,将她禁锢在他与墙壁之间,邪肆的欺在她耳边说:「这句话正是我要问妳的。」 「我没有。」 「妳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他伸手拨开她垂落在颊边的发丝,表情阴沉地睇着她,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妳除了是我的贴身秘书之外,我们两人之间,应该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吧?」 闻言,娮晞心中一震,吃惊的瞠大眸子,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完了!慕爷爷怎么这么快就告诉他了? 当初不是说好吗?他不说,她不抗拒,也不主动说明,直到两人之间有了情愫,否则这一切就当作啥也没发生过的吗?怎么……唉,这岂不是……唉……爷爷害死她了啦! 果然!他浓眉一纠,冷沉的锐眸闪过一抹火光。 他的脸朝她靠了过来,表情阴沉地问:「妳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娮晞喃喃地重复他的话,一脸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的模样。 她不懂他怎么会这么问她?有目的的不是她,是慕爷爷,她只是思想单纯了点,好吧,说穿了是有点儿笨,竟在十五年前被慕爷爷的一席话给拐了。 瞧她一脸傻模样,紫阳叹了口气,换个方式问:「好吧,妳说,妳到底要多少钱?」 「钱?」娮晞这会儿更听不懂了,「我要钱做什么?」 她虽然身家财产算一算没他多,也绝不会少到哪里去,像她这种富家女,哪会缺钱? 不明白她是故意装傻,还是真不明白,总之娮晞的态度,已经挑起了紫阳的怒气,浓眉一拧再拧,眉宇间明显写着厌恶二字。 他沉声说:「既然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是为了钱,呵,接下来妳该不会要说,是因为妳爱上我,所以才央求我爷爷安排这一切的吧?」 如果他的记忆没遗漏了些什么,她应该不是那些想借着攀关系,好从鸿鑫集团得到好处的企业之后,或是仰慕他身分的名门淑女之一。 他讽刺的言语令娮晞听了心中十分的不舒服。原本还希望时间久了,慕爷爷发现她对他没意思,而他对她也没那个心时,她就可以趁机要求慕爷爷放弃将他俩凑成对的念头。 但现在,一股想要戏弄他、想报复他的意念霎时兴起。 好,既然他这么想,那么她就让他的意念成真!谁叫他挑起了她的怒气,总之,他越表现出嫌恶她的模样,她就越要接近他;他越排斥她,她就越要挑逗他,她定要他为他的态度和言词付出代价。 「对啊,我就是爱上了你,所以才拜托慕爷爷将我安排在你身边做事,趁机培养一下感情。」 娮晞一反之前唯恐避他不及的态度,语带瞹昧,双眼含情脉脉地对他猛眨着,传送着足以媚惑人心的电力。 娮晞的转变令紫阳怔愣了一下,但,他微愕的表情瞬间便转为冷肃,只见他眉一纠,眼一沉,低吼道:「滚!我不会要妳,这辈子休想我会娶妳,妳甭白费心机了。」 听他这么一说,娮晞简直气炸了,想也不想地脱口说道:「慕紫阳,告诉你,除非你有本事不会动情,否则你,我方娮晞是要定了!」 气死了!此时的娮晞被他的态度给气昏了头,根本没思索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单纯的想以牙还牙,气气他,为自己讨回公道。 「是吗?」紫阳撇唇,哼地一笑,「那也要看看妳有没有这个本事。」 要他娶她进门,那就得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能让他掏出自己的心,献上自己的情,心甘情愿地走进教堂,否则纵然是天塌下来,她也等不到他的人。 「喔,是吗?」回了他一句他刚说过的话,娮晞笑得灿烂的脸迎上他冷酷的眸子,「我不喜欢赌博这个玩意儿,偏偏你又逼得我非赌不可。」 娮晞一脸无奈地轻叹了口气,紧接着一个凝眉,她语气强硬的接着说:「慕紫阳,今天我方娮晞跟你赌定了,我赌你三个月内必定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半年后必定会向我求婚。」 她未免太自大了! 紫阳轻啐了声,冷冷的哼声一笑,「看样子,你们老师没教过『满则损,骄必败』这句话了。」 娮晞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嘲讽,不过她才不会像之前那样生气。她要反击,他越是要激怒她,她就越不能生气,她要笑,笑的漂亮,笑的迷人,笑的让他气得咬牙切齿,气坏自己。 娮晞故作轻松的笑睨着他,「是没有,不过我的字典里倒是写着这么一句话:三分天意,七分人为。 今天苍天都这样安排了,再说,我长得又不丑,而且要脑子有脑子,要身材有身材,你说我这三分天意有了,七分人为也足了,我怎会没有把握让你爱上我呢?」 闻言,紫扬眉丘一隆,冷哼一声后,提醒道:「妳似乎忘了妳的天意和人为之中,还得加上我这个人意才能成功。」 「你?」娮晞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笑了,「你不是在我的问题之中。」 她最大的问题在于她自己是不是要敞开心胸接纳他。至于他会不会爱上她,这根本不是她的问题,谁叫他们两人身旁还有个慕爷爷,他正处心积虑的居中撮合,希望她能点头答应嫁给他的宝贝孙子。 「妳太骄傲了。」紫阳嘴角一掀,嗤笑道。 闻言,娮晞没有生气,唇边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睇了他一眼,回答道:「那是因为我有足以令我骄傲的本钱啊。」 十五年后的第一次交锋,紫阳和娮晞谁也没占到上风。 翌日。 上班的第一天,娮晞的心是忐忑不安的,因为她知道,自己除了要熟悉鸿鑫集团的种种事务外,还得时时提吊着心,以便应付那个一开始就没给她好脸色看的慕紫阳,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挑剔与刁难。 由于是第一天上班,无从得知他的喜好,娮晞只好从茶水间找来茶叶与咖啡,先为他泡了一杯金萱后,又帮自己煮了壶咖啡。 没有咖啡就没有精神,这是她在美国养成的坏习惯。 不过,幸好在工作上,慕紫阳还真是个好上司,加上他真的很忙,忙得连用餐的时间都要斤斤计较,当然也就没有时间挑剔她泡的茶合不合乎他的口味了。 他忙碌的情形,让娮晞不禁怀疑,一天二十四小时对他而言根本不够。 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无敌铁金刚,根本不用休息的机器? 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过去了,紫阳忙碌的情形依旧,才刚开完晨间会报,就立刻接着与厂商商谈合作事宜,一下子又得赶往工地,巡视兴建中的工厂,回来后又埋首未完的工作。 而她照例泡着第一次泡的金萱茶,反正他也没说不喝或是要换别的。 不过,看他这么忙,反倒让人觉得不忍。 或许她除了秘书的工作之外,也该帮帮他的忙,否则他累坏了身体,慕爷爷往后的生活谁来照顾?娮晞看着总裁室里面忙得不可开交的紫阳,心头暗忖着。 中午休息时间过了,用餐回来的娮晞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只见短针已经走过一,长针更是走到六了,而里头的那个人,还忙个不停。 「天天如此,他是准备饿死自己?还是他有个不用吃东西就会饱的肚子?」娮晞终于看不过去了,忍不住生气的嘀咕起来。「真是的,赚钱有数,生命要顾,这句话他到底懂不懂啊?」 接着,她拿着皮包走出办公室,半个小时后,她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餐盒回来,而不出她所料,那个人还在忙着呢! 叩叩── 轻敲几声后,娮晞拿着手上香味四溢的餐盒走进了总裁室。 被打了岔,紫阳不悦地扬高眉宇看了她一眼,顺手抽出一张纸写道── 我正在跟扬雨企业的周董讲电话,有事等会儿再说。 娮晞看了看纸条上苍劲有力的字后,对他露出一个甜得令人几乎要忘了呼吸的笑容,正当紫阳闪神之际,下一秒钟她已经抢过他手上的电话,对着话筒说: 「周董,对不起打断您和我们总裁的谈话……嗯……对啊……」 说话的当口,娮晞也没闲着,她边用颈子夹着电话,边打开餐盒,示意要他先吃饭,至于电话中的周董,她会负责搞定。 第一次有人抢他的电话,紫阳怒瞪着她,谁知娮晞根本不理会,索性转过身避开他那想杀人的眼神。 正当紫阳忍不住要发飙之际,娮晞已经放下手上的电话了,看着仍原封不动的餐盒,她一脸疑惑地问:「你还没吃啊?该不会是我买的不合你的口味吧?还是怕我毒死你?」 装死,她最会了。 「方秘书!」他生气的大吼。 「别生气,吃饭皇帝大。」娮晞赶忙打断他的话,并将筷子拆封塞进他手里。 「总裁,或许我买的午餐不合你胃口,可是你就看在我这么大热天还跑出去帮你张罗午餐的份上,多少也吃一点吧! 还有,周董那边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他同意签约了,只要明天我们派人把合约书送过去就成了。」 听完娮晞的话,紫阳生气的眼神转为诧异、惊讶,没想到自己周旋了老半天的case,她竟三两下就解决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会跟他说这么多话,而不是平常的「是的」、「好」、「我立刻去办」。 总之,她吸引了他。 「怎么?看着我肚子就会饱吗?」娮晞轻笑着摇摇头。「总裁,你吃吧,我不打扰你了。还有,你放心,饭里没下毒,我才不会傻得给自己找麻烦。」 语毕,她在紫阳半激赏、半惊慑的眼神中,走回自己的位子。 娮晞当然知道他心里的疑惑,不过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凑巧,谁叫那个周董喜好声音甜美的女人,而她很幸运的正好有副甜美嗓音,加上她以前洽商时对付老外的手腕,当然三两下就水到渠成了。 还有,饭里下毒?她又不是脑袋瓜秀逗了,没事给自己找麻烦,而且再怎么说,他还是慕爷爷的孙子,她才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看着她娇柔纤细的背影,慕紫阳失神了。 一个月匆匆地过去了,忘了先前她报到时的不愉快,娮晞现在不仅是慕紫阳的贴身秘书,还兼当照顾他肚子温饱的管家。 除了帮他张罗午餐之外,有时候连晚餐也得帮他准备好,更是三不五时的就得从他手上抢走电话,盯着他把已经凉掉了的餐食吃完。 唉,谁叫他几乎天天忙到忘了吃饭,真不知道她还没来的时候,他是靠什么撑到现在的? 这一天,娮晞将桌上处理完的资料一一建文件归位,抬头看了看时间,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闲闲无事的她索性到茶水间帮自己,也帮他煮一杯咖啡。 看着已经维持同一个姿势工作许久的慕紫阳,娮晞忍不住又开始唠叨:「真是的,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吗?」 这阵子娮晞发觉自己越来越像老妈子了,不仅学会了唠叨,还学会念人。幸好慕紫阳这人似乎也挺爱被人念的,否则早就发飙了,而不是每次看了看她之后,就乖乖的将饭吃完。 娮晞径自念着,谁知她的这番话,刚好落入紫阳最要好的朋友,同时也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刚从南非洽商回来的骆瑀耳中。 「他就是认为自己是超人!」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宝贝,骆瑀立刻猜出,她就是前几天他和紫阳通电话,报告工作进度时,他对他抱怨的那个新秘书。 「啊……」娮晞被这陡然窜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一脸惊吓的回过头,望着骆瑀。 「不好意思,吓到妳了。」他斜倚着茶水间的门扉笑着说。 「没关系,只不过这里是总裁办公室,没有通报是不能随便上来的。」娮晞提醒道。 骆瑀没有表明自己的身分,只是笑着说:「我知道,不过我有特权。」 不断飘过来的阵阵咖啡香,令肚子里的咖啡虫忍不住传出阵阵哀号,骆瑀一脸垂涎地说:「不介意的话,麻烦也给我一杯,谢谢。」 他的表情让娮晞觉得很有趣,在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后,她也帮眼前的这个男子倒了一杯,不过并没有马上递给他。「一杯咖啡换你的名字,愿不愿意?」 「行。」骆瑀爽快的点点头。「不过,前提是要妳咖啡煮得香醇可口。」 曾拜师学艺过的娮晞,对自己煮咖啡的技术非常有信心,她将咖啡送到他面前,俏皮地眨眨眼笑着说:「没问题,不满意还允许你退货喔。」 不知怎地,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吧,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让她觉得很放心,直觉的认为他不会伤害她,而且往后两个人还会成为好朋友。 果然,骆瑀在啜饮了一小口后,便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她,称赞道:「天啊,这咖啡简直棒极了!妳这煮咖啡的功夫是在哪儿学的啊?」 娮晞笑了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醒道:「名字。」 「妳还记得真清楚。唉,女人果真是爱计较的。」骆瑀一脸无奈的表情。 无视于他的抱怨,娮晞笑着摇摇头。「废话少说,名字。」 抱怨无效,骆瑀只好乖乖的报出自己的名字,「骆瑀,骆驼的骆,瑀,大禹治水的禹加上个玉字边。」 「瑀,像玉的石头,这字很少人用喔。」娮晞立即说出瑀字的意思。 这会儿骆瑀更惊讶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天啊,妳竟然知道,还懂得这个字的含义。」继咖啡之后,娮晞再次慑服了他。 「很难吗?」 「是不难。只不过过去在介绍名字的时候,总得费心解释一番。」没办法,现在肯用心研究中国文字的人太少了。 娮晞不置可否的耸耸肩。「那是因为一般人不懂得欣赏中国字的奥妙,其实中国字真的很有意思,会让人入迷的。」 这女人除了煮了一手好喝的咖啡之外,居然还懂得中国字的美,骆瑀惊艳的双眼忍不住亮了起来。 「谁教妳的?」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是我一个嗜咖啡如命的外国教授,很意外吧?」 「是很意外。」骆瑀将已经喝完的咖啡杯举到她面前,说:「天啊,这么好喝的咖啡,管他会不会咖啡因中毒,我都还要多喝个几杯。」 唉,真是羡慕紫阳的好运,能拥有这么一个博学多闻又能干的秘书,不过他可不打算让他一人独享此福气。骆瑀心中忍不住暗忖着。 举起咖啡壶,娮晞笑道:「行,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 将娮晞手中的咖啡壶接了过来,骆瑀坦言道:「除了报告工作,当然就是看妳啰。」 「看我?」娮晞很疑惑。 「没错,我来看是哪个女人不怕死,居然敢来当那个无敌铁金刚的秘书。」 不明白他的意思的娮晞,微微蹙起眉心,「什么意思?」 骆瑀大声笑道:「不怕被操死!哈哈。」 操死?这么轻松的工作还有人被操死,有没有搞错?应该是闲死才对吧! 「他换过很多秘书?」 「如果是从他接手鸿鑫开始算的话,是不少。」 骆瑀没有说紫阳会换那么多秘书,是因为那些秘书不是妄想引诱他,要不就是像个花痴,一看到他就忘了他交代的工作,当然也就只有被辞退的命运了。 遗憾的是,她们没有一个咖啡可以煮得像她这么好喝,否则嗜咖啡如命的他或许还会说句好听话,帮忙求求情。 「你到底是谁?」竟然能对慕紫阳的事了解这么多。 「妳是问工作上,还是私底下?」又喝了一口,咖啡的香味在唇齿间流窜。 「二者都要。」 「总裁特别助理,也是他十几年的好朋友。」这样应该够清楚的了。 他竟然是他的特别助理,同时也是好友?娮晞诧异的盯着他,心想,那么他或许知道,十五年前,慕紫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他这么久的好朋友,对他的事情应该很了解啰?」急于知道十五年前慕紫阳到底发生什么事的娮晞,忍不住问道。 「没错。」骆瑀不疑有他,边喝着咖啡边点头。 「那么我可不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 「可以,只要是我知道的。」咖啡的香醇让他忘了戒心,想也不想的点点头。「不过,妳以后煮咖啡的时候,可不可以也帮我多煮一杯啊?」 「没问题,你想喝多少都行。」急于解开悬在心中十五年的疑惑,她想也不想的立刻点头答应,随即便赶忙追问:「请你告诉我,十五年前的五月,慕紫阳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五年前的五月……天啊,这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呢!」骆瑀喃喃地重复娮晞的问题,记忆的滚轮开始往前推进,不一会儿他已经想起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娮晞的问题,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妳为什么要问这么久以前的事情?」 那件事是慕家的伤痛,是绝口不谈的禁忌,更是让紫阳个性转变的原因。 「因为这个疑问已经在我心里悬了十五年。」娮晞唇边漾起一抹苦涩的笑。 第六章 十五年?她在十五年前就认识紫阳了?娮晞的回答让骆瑀感到不可思议。 「妳到底是谁?」骆瑀戒慎地看着她。 「方娮晞。」娮晞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我是说妳的来历。」 「美国方氏集团的未来接班人。」娮晞坦言道。 闻言,骆瑀更惊讶了。「妳在十五年前就认识紫阳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点点头,说出两人认识的经过。 她的答案让骆瑀惊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因为那让他记起十五年前五月的某一天,也就是紫阳父母罹难的那一天…… 记得那天,在晚餐前,紫阳曾打电话给他,兴奋的告诉他在两人分手后,他在一处公园里发现一个小女孩,她长得好漂亮,只可惜她脾气冲得像刺猬似的,虽然如此,他依然觉得她好可爱,让人忍不住的喜欢上她。 「天啊,妳就是紫阳那天在公园遇见的小女孩!?」 「你知道我?」 「嗯,紫阳当天一回家就打电话跟我说,他遇见了一个漂亮的小天使,只可惜她太哀愁、太忧伤了。」 骆瑀忍不住又一再打量着她,问:「对了,紫阳他认出妳了吗?」 「没有。」娮晞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惊呼,「什么?他竟然没认出妳!?」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请你告诉我,那年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娮晞焦急的说。 「那件事,在慕家是个绝口不提的禁忌。」骆瑀长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一旁,语气带着浓浓的忧伤说:「也是紫阳心口永远的痛。」 「请你快点将真相告诉我。」娮晞焦急的喊道。 「那天,唉……」骆瑀先是逸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紫阳认识妳的那天晚上,他父母所搭乘的飞机失事……」他幽幽道出慕家所发生的惨剧。 「什么!?」娮晞惊愕的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身子撞到了柜子才停了下来。 天啊!他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当时他的心里一定很痛苦,难怪他个性会变那么多。娮晞几乎可以感觉到紫阳当时心中的痛苦,心忍不住的隐隐揪痛。 「对了,这件事在紫阳面前千万不要再提起,否则他会很痛苦的,知道吗?」骆瑀发觉自己说的太多了,赶忙提醒道。 「我知道,谢谢你告诉我。」深吸了口气,娮晞敛起心中对紫阳的不舍。 「对了,谢谢妳的咖啡。」骆瑀高举已经喝得一滴不剩的咖啡壶笑着说:「还有,如果妳想知道那小子的任何事情,随时欢迎妳来找我。」 「谢谢,只不过你这样出卖他,被他知道了,他不杀了你才怪。」 「到时候妳要记得救我就行了。」骆瑀打趣的笑着说。 「唉,只怕到时候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不上忙。」她叹了口气。 「妳放心,妳一定帮得上忙的。」 他有预感,眼前这女孩跟紫阳很适合,短期内一定能碰出火花。只是骆瑀当时忘了,有时还是会有意外发生的,比如说在紫阳和娮晞还没有蹦出火花时,他自己就已经先爱上了她。 「你乱讲。」 「我没乱讲……」 不提悲伤过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一刻,两人就好象认识已久的老朋友,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浑然不觉就在不远处,有双眼睛已经盯着他们看了好一阵子。 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 紫阳的视线从总裁室透过半掩的窗帘,落在仅有一道玻璃墙之隔的茶水间,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该死的,她就不会赶快结束谈话,把咖啡端进来吗?」 看着娮晞和骆瑀状似亲密的谈话,他胸口莫名地升起一股不悦之情,尤其是见到她对着骆瑀露出甜美的笑容时,胸口那股不舒眼的感觉更甚了。 一个月下来,习惯于这层楼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她,习惯于两人工作时的静寂无声,习惯她工作不顺心时的拧眉小动作,还有她将午餐放到他桌上时的气呼呼表情,和她在三点一刻时,准时送上的一杯芳香四溢的咖啡。 现在不见咖啡,却看到她和其它男人说话,一种被遗忘和漠视的感觉蓦然升起,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而这感觉是陌生的,是从未有过的。 这滋味是什么?酸酸涩涩外加一点点的刺痛,好诡异的感觉,怎么和骆瑀之前失恋时告诉他的感觉如此相似? 等等……失恋?天啊!他在想什么?难不成自己是在吃醋? 不!这太不可思议,也太离谱了,他才没喜欢她。 紫阳甩甩头,想甩掉这诡异的想法,寻找另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好吧,就当是因为他和她之间多了层关系吧……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兴起,随即又被他给否认掉。 呿!这是什么烂想法,他压根儿都没承认她是他的未婚妻! 只是推翻了那么多令自己觉得不舒服的想法,他还是因为看到她跟其它男人聊天而忍不住肝火大动,这和他冷静沉稳的个性完全不一样。 该死,慕紫阳,你是怎么了?紫阳低声咒骂了下自己,将视线转了回来,不过不到一分钟,又重新回到那两人的身上。 他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打从娮晞来这上班、两人同处一间办公室、她管起他肚子温饱的那一天开始,她便严重影响了他上班的情绪,每当空闲时,他的目光总会不经意的落在她身上。 是因为她给他的那份熟悉感,挑起了他的兴趣?还是因为存在于两人间的关系? 他不明白,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他不喜欢娮晞和其它男人在一起,更不喜欢她在其它男人面前,露出她在他面前所不曾展露的甜美笑容,哪怕那个男人是他的好朋友也一样。 紫阳深邃的黑瞳继续盯着茶水间那头,正和骆瑀聊得开心的娮晞,心情于这瞬间坠入了谷底。 自从认识了骆瑀之后,娮晞的生活变得很忙碌,因为她想从他门中探知紫阳这十五年来的一切,于是两人相约一起吃饭成了经常发生的事情。 不过,就因为骆瑀的介人,不仅打乱了紫阳和娮晞维持了一个月的相处模式,还让他从刚开始的不在意,变成现在的生气。 他气她不再盯着他,提醒他该用餐了,而只是将饭盒搁在一旁,等到他看到,或是她回来时见他仍未用餐时,才气呼呼的要他当着她的面用餐。 这一天,紫阳终于忍不住了,他走到娮晞的面前,双手搭在她办公桌上,想要问个清楚。 「妳最近很忙?」 「啊?」 「吓到妳了?」紫阳看着她吓白了脸的惊慌模样,脑子却无法将她这脆弱的模样,和之前逼着要他用餐时的凶悍联想在一起。 「总裁……有事找我?」娮晞猜想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嗯……我想问妳,妳除了是我爷爷挑的秘书、选定的孙媳妇之外,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紫阳说了一大堆,就是问不出口她和骆瑀间的关系。 「我不懂总裁你的意思。」 「妳到底有何来历?为什么对我好?还有妳和……」那句话,他还是没勇气问出口。 「总裁认为呢?」娮晞笑着反问,「难道你忘了之前对我的指控,或许我对你好,是真的有目的的喔。」 他不是一直认为她是有目的的吗?那么就当她正朝着她的目的迈进好了。 紫阳不悦地轻哼了声,这时目光不经意的看到窗台上,那几盆不知在何时被搬来的花花草草。 或许今天不适合问那个问题,紫阳暗暗为自己找台阶下,接着他指着窗台上的植物问:「那是什么花?」 「你忘了,对不对?」娮晞笑了笑,走到窗台前,用手拨了拨那正开得灿烂的紫色小花,然后将手放在他鼻前,让花香袭上他的鼻息。「这香味,你还记得吗?」 想到她在房间的窗台上也看到这种花,而慕家的主人居然不清楚这种在自己家中随处可见的花叫什么名字,可见他真的很少回去;或者真如王妈讲的,他每次来去皆匆匆,几乎就像逃命一样。 只是他在逃避什么?是回忆?还是害怕失去的恐惧心理? 这股气息挑动了紫阳刻意遗忘的记忆,整个人顿时像被蝎子螫到似的跳了起来,愤怒地嘶吼着:「把妳的手拿开!谁准妳这么放肆了!」 忘了自己来找她的目的,紫阳只觉得自己不喜欢这味道,这香味让他整个人感到不舒服,让他的心莫名的感到揪痛。 「你的心在痛,是不是?」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痛楚,娮晞想到骆瑀跟她说的;想到在厨房帮王妈时,闲聊中无意间说出的他;与慕爷爷喝茶闲话家常时,对他性情转变的无奈,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情绪,令她冲上前抱住了他。 试图抚去他心口上的伤,娮晞以低柔嗓音缓缓的说:「紫阳,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别这样折磨自己,哭出来,把心头的伤痛都哭出来。」 忘情之际,她伸出手,抚过他刚毅的脸庞,心头更是酸得发疼。 曾经,他是那么热情;曾经,他拥有最灿烂的笑容;曾经,他的心是那么的柔软,在她满心忧伤之际,送给她一大盆充满爱心的熏衣草;曾经…… 那么多的曾经,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但他的身影却已深深烙印在她心坎,哪怕是之后再见面时,他用那么冷漠无情的言语伤害她,她还是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如阳光般的灿烂笑容。 仰头凝视着他,剎那间,她的眼对上了他那双幽邃的黑眸…… 而娮晞黑瞳中的温暖关怀,也瞬间带紫阳坠入压抑了十五年的伤痛记忆中…… 「为什么要走?」他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在娮晞根本还来不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身子已经被他紧紧圈抱在怀中。 「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走?上苍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不是说人只要心存善念,做好事就会有好报?为什么你们做了那么多好事,老天爷还要带走你们? 我知道男孩子要勇敢,要承担起一切,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每次看到爷爷一个人躲在书房掉眼泪,我的心就好痛。 爸、妈,我想忘记,可是这样的痛,我实在承受不住呀……」 恍神之中,不知是因为娮晞的眼睛酷似紫阳去世的母亲,还是娮晞身上的母性温柔,总之,他一时失了神志,错把她当成母亲,将她紧紧抱住,紧到她感觉呼吸困难,但耳边传来的悲诉,听得她眼鼻泛酸。 「紫阳,你冷静一点,看清楚,我不是伯母,我是娮晞啊……」 「不,我不放,我再也不要放开了!妈,我好想妳,好想好想妳和爸爸,你们可知道我有多孤单……」 紫阳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失控,他将怀中的娮晞当成母亲,而自己彷如回到十五年前。 「唔──」娮晞闷哼一声,被牢牢抱住的身子,根本无法使力,只能任由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中,听他哀伤的倾吐这十几年来的痛楚…… 那阵阵感伤的心酸随着他的倾吐淹没了她。 在这一刻,她懂他的悲、他的伤、他的痛,却也不知该怎么做。 对他,她有着难以诉说的抱歉,因为在她伤痛之际,他的笑容和那一盆隐隐散发着能安定人心香气的熏衣草帮了她,可是在他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却一点也不知道,还跟他呕气。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他内心承受的痛有多深,有多浓,也明白当时他为什么会用冷漠无情的言语来伤害她,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伤、隐藏自己的痛,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保护色。 忍不住心中想帮他分担痛楚的冲动,哪怕是自己一时的忘情也好,或是深埋在心中十五年,才因了解而衍生出的情愫也行,她踮高了脚尖,送上自己的唇…… 娮晞含住了他倾吐忧伤的唇瓣,试图用柔情化解他心口埋藏多年的伤痛…… 娮晞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醒了紫阳,他怔怔地僵直了身子,凝望着怀抱中的人。 这眼、这脸庞……这根本不是他思念中的母亲,不是! 他倏地推开她,过重的力道,叫娮晞一路往后跌退,狠狠的撞上窗台。 「不!妈妈已经死了,妳怎么可以……方娮晞妳……可恶!」他气恼地怒吼着。 「啊!」娮晞闷哼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板上。 娮晞痛楚的闷哼声,唤醒了紫阳失落的意识,愧疚取代了生气。 「妳还好吧?」对于自己竟然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紫阳一时间无法坦然面对,表情尴尬的别过头。 「不,一点儿都不好。」娮晞痛得皱紧双眉,从腰间及脚踝传来的剧痛,她知道自己不仅伤到了腰,也扭伤了脚。 「这是妳自找的。」轻哼一声,他将自己的暴行归咎于她。 「我知道。」娮晞本来就没怪他的意思。 「那妳还不站起来?」她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娮晞苦笑,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她也想站起来,只是她现在连撑起身子都很困难了。 「看样子妳伤的不轻。」弯下腰,紫阳摸了摸她已经肿大的受伤脚踝,眉心一收,态度凝肃。 娮晞无奈地笑了笑。「恐怕是这样。」 「我送妳去医院。」他好心的朝她伸出手。 娮晞抿了抿双唇,看着他朝她伸出的手,思忖了半晌后,她终于伸出自己的手── 他抱她!? 躺在他的怀里,娮晞当场傻了眼,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一下。 没想到他不是要牵她站起来,而是拦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从没和男人如此贴近的娮晞,一抹红晕扑上了双颊,染红了因疼痛而失了血色的俏颜。 她很轻,柔软的触感抱在怀里感觉不坏,一抹不自觉的笑意偷渡上他的唇。 「方娮晞。」他突然轻唤着她的名。 「嗯?」低应了声,身子靠在他怀里,娮晞羞涩地低垂着头,刚刚主动亲吻他的冲动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说来奇怪,才仅一次的经验,她就怀念起他的拥抱,而躺在他怀里的感觉,比吃吗啡还容易让人上瘾,危险啊! 「妳太轻了,要多吃一点。」 「啊?」他……他这是在关心她吗?娮晞不敢相信。 紫阳接着又酷酷的说:「还有,妳刚刚的吻是不错,只可惜跟我妈妈的吻比起来,差多了。」 之前妈妈在亲吻他的额头时,都还会拍拍他的背脊,而不会像她只傻傻的任由他抱着。不过,他发觉他喜欢她的吻及她身上隐隐散发的香味,这一切让人觉得好舒服,不知不觉间就卸下了心防。 他的话让娮晞再次傻眼,一双瞳眸瞪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该死的!他知不知道,那可是她的初吻耶?少女的初吻可是很珍贵的,他竟然还嫌!? 可恶!可恶的臭男人! 娮晞很生气,不过她可没忘了她的身分,他是上司、她是下属,再气她也只能忍下。 「放我下来,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深吸了口气,她试图维持温和的语调,无奈发出的声音满是火气。 「妳在生气?」他问。 娮晞抬起眼帘,冷睨了他一眼后,移向他方。 能不气吗?抱歉,她的修养还做不到人家打她左脸,她还会自动将右脸送上的伟大胸襟。 没得到答复,他再问:「为什么生气?」 都痛得龇牙咧嘴了,还想自己去就医,难不成她想爬着去?女人心,果真难测。 轻哼一声,她还气着,不想回答他。 他妥协了。 「好吧,如果妳认为妳现在可以自己走下楼到医院的话。 对了,忘了提醒妳,妳刚刚跌倒的姿势真的很难看,不过那只趴趴熊倒是很可爱。」他说的是她内裤上的图案。 趴趴熊?娮晞脸上倏地落下三条黑线,颜面神经严重抽搐着。 他说错了吗?紫阳微微蹙眉。 「没错吧,那叫趴趴熊吧?」他说。 还说!娮晞已经是一脸想挖洞将自己埋起来的表情。 「唉,不管是什么,都很可爱。」他接着又说。 「慕、紫、阳!」忍耐用罄,娮晞扯着嗓子大喊出声,双手猛地握紧拳头,往他的胸膛捶了过去。 真是的,他只不过实话实说,脾气这么大,难不成她是不好意思? 「欸,妳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娮晞一听更火,顾不得形象问题,伸出手便往他的脖子掐了过去。 第七章 「唔……」 紫阳没想到她会来这招,脚步没走稳,往前跌仆,朝沙发倒了过去,可是一想到她受伤的脚,只好转身让自己的身子当垫背,让她趴跌在自己身上。 一阵忙乱之后,娮晞整个人趴在紫阳的身上,暧昧的姿势让两人都愣住了。 好近、好近,近得她都可以听见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 好香、好柔,她胸前的柔软,正贴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抱着她的感觉真不错。 不知是不是在这一撞击中,将他的理智也给撞飞了,紫阳脱了轨的情欲取代了理智,一个俯身,他的唇覆上了她的。 娮晞根本没料到他会有这举动,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她整个人傻愣住了。 她不知道他是又错将她当成去世的母亲,还是只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不过她好喜欢他吻她的感觉,这个吻跟刚刚她吻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沉迷这种唇齿交缠的甜美,很傻,她知道;但对他的怜惜所引发出的情愫,让她不想推开他。 就算是被当成他宣泄情绪的管道,就算最终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知道自己也无怨无悔,因为早在十五年前,他们的命运就因为他那灿烂的笑容,和他送给她的那一盆熏衣草而紧紧扣在一起了。 当两人吻得喘息不过,紫阳离开她的唇时,他的理智也回来了,想到自己的举动,他表情尴尬地撇过脸,但娮晞被挑动的心却再也平静不了。 见他一副后悔的模样,娮晞勉强抑下酸涩的感觉,绽开微笑迎向他。 「我猜你是撞昏头了,不过,拜托,这次你千万别又将刚刚那个吻,拿来跟你妈妈吻你时的感觉作比较。」 骤然失去双亲的痛,让紫阳十几年来不敢放纵自己的情感,深怕一放就收不回来了。只是在这一刻,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何会亲吻她。 是一时的情绪失控?还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自己已经对她产生了好感? 在他脑中烦扰不休的同时,听到娮晞这么诠释他的行为,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一种莫名的气怒和失望的情绪冲了上来。 想到前一刻激情的吻才刚照拂过他内心阴暗的角落,带来些许暖意,下一刻她却提了一桶冷水泼他,这感觉很不是滋味。 「我是一时撞昏了头,妳应该推开我的。」紫阳坏心的将责任推还给她。 撞昏头?这真的是他的感觉? 「推开你?」娮晞表情凄楚地耸肩苦笑,「你瞧我伤成这样能推得开吗?」 对于娮晞的无奈之词,紫阳的怒气被挑了起来,他语气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说:「走吧,我送妳上医院。」 说着,他伸出手要抱她,没想到却听到娮晞的冷言拒绝。 「不用了,如果可以,麻烦你帮我叫骆瑀来好吗?」 拒绝他,是因为想要再次回味刚刚那缠绵的吻的渴望一直刺激着她,娮晞不敢保证,他如果再抱她,她是否能克制得了心中的冲动,再次吻上他。 骆瑀? 听到她口中吐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紫阳眉心拢了起来,心头的不悦情绪顿时升起。 「妳忘了妳上班的第一天,我就跟妳说过,我不喜欢,也不希望看到办公室恋情的情况发生了吗?」他语气恶劣的提醒。 「我没忘。」 「那妳还跟骆瑀走这么近?」紫阳怒吼。 走这么近?天啊,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娮晞瞪大了凤眼。 「怎么,不敢回答?」他表情阴鸷。 他到底在想什么?办公室恋情?这顶帽子扣的可真大! 好一会儿,顺了口气后,娮晞表情凝肃地回答:「抱歉,我不懂总裁你的意思,同公司的员工,如果说只为了避开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大家就得见了面连最起码的招呼也不能打,吃顿饭也成了罪不可赦的事情,那么我真不知道公司往后要怎么运作下去。 还有,会麻烦骆瑀送我上医院,是因为不敢劳驾总裁大人你,请你不要误会了。」 这声骆瑀叫得多亲密呀!哼,他会相信她的话才怪。 还有,倘若是他误会她了,倘若两人没有任何情愫,她怎么会这么亲密的叫他骆瑀?应该是称他为骆先生才对吧。 不懂爱情的紫阳,根本不知道这一个月来的相处,在他心底已经萌生出情愫的种子,更不知自己反反复覆、喜怒无常的行为,就是陷入情沼的最佳说明。 而很遗憾的,过去一直为了接掌方氏企业,而拒绝感情发生的娮晞也不懂,以至于两人皆没发现这种明眼人立即就可以看出的心情。 紫阳被她的态度惹怒了,皱起眉头,语气强硬的说:「方秘书,我很确信妳懂我在说什么,而且妳最近的行为明显的违反了公司规定。」 一句「方秘书」打醒了娮晞,令她更加确信他刚刚真的只是一时失了理智,心头的失望再一次深深打击着她。 深吸口气,忍下心痛,她高傲的扬起下巴,「总裁,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说什么。不过我要说的是,我既然是鸿鑫集团的一分子,就绝不会做出对公司不利的事情,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还有,我和骆瑀根本没什么,是你多疑了。」 她竟然比他还凶?她到底搞不搞得清楚,谁是这间公司的老板?谁是她上司? 「好吧,不谈公事,那就谈私事。为什么要答应?」紫阳凛下脸,冷漠的表情重新回到脸上。 「答应什么?」 「婚事。」 「你的意思呢?」娮晞没有回答,反而询问他的意见。 「没有感情为基础的婚姻,原则上是不会幸福的。」愤怒彻底掌控了他的思考,紫阳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更不明白自己说出口的话有多伤人。 「所以说,你是反对啰?」娮晞问的战战兢兢。 「妳期待我会赞成?」他嗤之以鼻。 再度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的紫阳,轻蔑的口吻与冷漠的态度在在刺伤了娮晞的心,她苦笑地摇摇头。 「不,我本来就不期望你会赞成。」 因为一开始,自己也不同意,只是随着两人的相处,了解他之后,她才情不自禁的陷入情网。 「可是,我也不反对。」 紫阳的这句话,让娮晞愣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发觉自己一点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我爷爷极力促合我们的婚事,我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惹怒了他老人家。」 小事!?原来婚姻对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桩!紫阳这句话严重地刺伤了娮晞的心,她苍白着脸,椎心刺骨的痛穿心而过。 娮晞困难的将视线移向他,受伤的眼底净是悲戚,「何必这么勉强自己?这实在不像我曾认识的你。」 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紫阳怔了几秒,目光像法官审视犯人般地紧紧锁在她身上,「妳之前就认识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你真的无意于这桩婚事,那么我会努力让慕爷爷打消这个念头。」 既然下定决心不再对这桩婚事抱持希望,娮晞觉得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于是开始试着支撑起自己的身子。 紫阳被她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忙伸出手。 「妳想干嘛?妳知不知道妳的脚受伤了,现在根本撑不起妳的体重。」 「你放心,我自己的伤我知道,还死不了。」娮晞呕气的推开他。 「妳到底在气什么?」真不懂女人的脾气怎么那么反复无常!对娮晞骤变的性情,紫阳生气的怒吼。 更何况,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他,怎么她的脾气比任何人都大? 「我没有生气。」 「没有才怪。」 「你无理取闹。」娮晞气极了大骂。 「那是女人才会做的事。」他不甘示弱的驳斥回去。 「你……」一时气结,娮晞竟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反驳。 「好了,别闹了,我先送妳上医院,要吵等看完医生后再吵吧。」看到她肿起的脚踝,紫阳决定先休兵,一切等她看完医生后再战。 「不用你送,我要骆瑀。」气头上,娮晞说什么也不要他送,坚持一定要骆瑀送。 又是骆瑀!心头那股不舒服感再度升起,紫阳生气的怒吼着:「妳别想。」 「我就是要他。」 「到明天也等不到人。」他威胁。 「没关系,大不了我不上医院总行了吧?」娮晞赌气的说。 「该死的!妳不是很期盼嫁入慕家?虽然我不清楚妳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让妳得逞的。还有,我希望妳在我们的事情尚未了断之前,不要去招惹骆瑀。」 娮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谁说我有目的来着了?那都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 想起刚来报到的第一天,紫阳就是这么认定她,认为她别有居心,这种未做就被先判有罪的情况,她还有翻案的机会吗? 看到娮晞并没有露出他所预期的一脸失望,反而一脸如释重负的开心表情,他除了感到疑惑外,心头莫名的竟漾起了阵阵不舒服的滋味。 「是吗?」 「当然,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慕爷爷而已。」娮晞倔傲地扬起下巴。 娮晞的反应惹恼了紫阳,虽然一开始他就不赞成这桩婚事,不过她也不需要表现的这么高兴,这严重伤害了他的男性自尊。 「只可惜,我现在反而觉得爷爷这个决定是对的。」 「啥?」娮晞吓了一跳,险些撞翻了搁在一旁的文件。「天啊,你该不会答应了吧?」 不!她绝不相信,依他的个性绝不会如此轻易妥协的。 「有何不可?」蓦地紫阳心思一转,长臂一伸,就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其实婚姻不就是为了延续后代,至于对象是谁无所谓,只要不讨厌就行了。」 那无情的言词,彷佛他只是在谈论一桩生意似的,听在耳里,伤人心肺啊! 「不!不可以这样!」娮晞反应激烈的想推开他。 真是太疯狂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一会儿指控她,一会儿又觉得慕爷爷的主意不错?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骆瑀刚好完成手上的工作,打算上来找娮晞讨杯咖啡喝,谁知电梯门才打开,映入眼帘的刚好就是这一幕看似暧昧,实则火爆的景象。 男上女下,姿势不仅暧昧,还引人遐思,只是这一切看在骆瑀眼底,心痛极了。 可恶,紫阳怎么可以这样?前些时候他明明跟他说过,他喜欢娮晞,想把她追回家当老婆的。 骆瑀气得在心中直骂好友的不是,只是睁大眼再看清楚……噢,他心仪的女人除了一脸红扑扑的斜倚在沙发上,更令人抓狂的是,她双手还抓着紫阳的肩膀,两人亲密得脸都几乎贴在一起了。 天啊!这姿势暧昧得像极了文艺爱情片的情节,让人看了都脸红心跳、血脉偾张,说他不会想上前揍人才叫奇怪,只不过碍于和紫阳是好朋友,他怎么也下不了手。 「嗯……呃……我可以请问一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吗?」 眼前的女子是他心仪的对象,而如此暧昧的画面,噢,他的心在淌血。 骆瑀的赫然出现,不仅紫阳愣住了,就连想推开他的娮晞也傻住了,挣扎的动作也顿时僵住。 一会儿,紫阳率先从惊愕中回过神,不悦地望着眼前这个让他和娮晞起争执的罪魁祸首。「你上来做什么?」 「你又在对她做什么?」骆瑀口气恶劣的反问。 「阿瑀,注意你说话的语气。」紫阳冷冷的提醒他,他现在的身分。 十几年的好友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责问他,紫阳实在很难相信刚刚娮晞所说的,她跟他之间没有什么。 原本理直气壮的骆瑀蓦然惊醒,知道不管站在什么立场,自己都没有责问他的资格,马上换了另一种语气:「嗯……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你和娮晞要做什么……嗯……还有,你明知道我对娮晞……」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娮晞马上打断了他,解释道:「骆瑀,你误会了,我刚刚不小心差点跌倒,闪到腰,扭伤了脚踝,而总裁正打算送我到医院而已。」 「是这样吗?」 娮晞用眼神乞求地看了紫阳一眼,然后再转向骆瑀笑着说:「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在做什么?」 得到娮晞的一再保证,骆瑀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脸也随即舒展开来,他不好意思的抓抓头,为自己的鲁莽和误解道歉,「对不起,我还以为……我知道我错了,你们别生气啊。」 「你别想歪了就好。」紫阳没揭穿她的谎言,让娮晞暗自松了口气。 「是。」骆瑀行了个童子军礼保证,接着他向前,关心的看着娮晞,语带不舍的轻斥: 「娮晞,妳要不要紧,伤得严不严重?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还好,只是站不起来。」娮晞指着已经肿得像面龟的脚踝,无奈地笑了笑。 「这样叫还好?到时候不能走路怎么办?走,我送妳去医院。」他焦急的就抱起她,全忘了一旁的紫阳正朝他们射出令人胆寒的眸光。 「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坐轮椅嘛。」娮晞笑着垂下眼帘,故意忽视紫阳投射而来的冷冽眸光。 「妳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服了妳了。」都伤得这么严重了,还有心情开玩笑,骆瑀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好啦,骆瑀,你就别生气,别再骂人了。」娮晞赶忙讨饶。 「这还差不多。」见她求饶了,骆瑀这才放过她,转个身,打算为刚刚的出言不逊向紫阳道歉,却发现他那双黑瞳正凌厉地看着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威势,令人不禁打从心底发颤。 「紫阳……你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啦,你是知道的,情人眼中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更何况你是比一粒沙还大的草……」 「你说完了吗?」紫阳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冷冷的打断他,语气强硬的说:「如果话说完了,就……」 「紫阳,不要!」不愿见到他们这对多年好友因她而坏了情谊,情急之下娮晞喊住他。 这一声「紫阳」,震住了慕紫阳,同时也撼住了骆瑀,两人同时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办公室里气氛瞬间荡下,静得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从他们两人的表情,娮晞猛然惊醒。完了!这下子她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唉……罢了! 「别再说了好吗?」看着慕紫阳,娮晞苦涩地微扯唇角,再深吸了口气,她将视线转到抱着她的骆瑀身上,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的脚真的好痛,你还愿不愿意帮我个忙,送我到医院?」 「当然。」骆瑀点了点头,眼底除了疑惑,还有一抹化不开的愁。 「谢谢,那我们走吧。」 从骆瑀抱着她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寒了心的娮晞没有再回过头看慕紫阳一眼。 望着离去的身影,紫阳神色凝起,若有所思。 那声「紫阳」,唤醒了他记忆中的某一部分,一个模糊不清的画面倏地闪过他脑海,让他在熟悉之中又感觉到心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对这声紫阳觉得熟悉?那感觉就好象好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喊他……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而来? 回想着第一次见到娮晞的情景,回想着他看到她的第一眼,陌生之中带着熟悉的感觉,再想着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一股异样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她到底是谁?心底的疑惑如涟漪般往外漾开来。 第八章 办公室静寂的气氛延续到车上。 坐在驾驶座旁的位置上,娮晞默默的看着前方,对于骆瑀,她心有愧疚,她不该欺骗他的! 「娮晞……妳和紫阳他……」心中的疑惑如雪球般越滚越大,骆瑀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只是他话才刚开了头,便听到娮晞一声长叹,然后她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又是一声幽幽长叹,俏丽的脸庞绽起一抹苦涩,她半乞求、半拜托的说:「是的,我和他的关系并非只是单纯的上司与秘书,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你也别再问了好吗?」 「那么我还有机会吗?」这才是重点。 娮晞转过头,视线落在骆瑀的脸上,看着他期盼的眼神,咬咬牙,对他摇了摇头,一脸抱歉地断了他的希望。「骆瑀,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骆瑀失望的问:「为什么?」他自认自己的条件并不输给紫阳。 「感情是没什么道理的,所以别问我为什么,如果真要说,只能说十五年前他抱着一盆熏衣草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注定好了。」 熏衣草?好熟悉的植物名称,好象是……紫阳曾说过,那是他最喜欢的植物! 骆瑀思索着,一会儿后他想起来了,紫阳当年除了告诉他认识了一个像洋娃娃般的女孩外,还告诉他,他在园艺店看上的那盆植物,以后如果遇了一个他认定可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时,他也要将这植物送给她。 天啊!原来在那一天,紫阳就已经选定了他此生的最佳女主角──娮晞。 这样的解释,让骆瑀又想起有一次他们吃完午餐要回公司的路上,车子在行径一家园艺店时,娮晞突然兴奋的大叫一声,千拜托万请求的要他把车子倒回去,接着又在店里来来回回的找了老半天。 问她找什么,她却只淡笑着说没看到她想要的花,原来她要找的,就是那个十五年前紫阳曾送给她的香草植物──熏衣草。 他长叹了口气,「所以妳会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原来妳早就已经爱上他了。」 娮晞点点头。 其实,骆瑀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如果那天他没有上来找她,没有解开她悬在心头十五年的疑惑,或许在心中对他有恨的情况下,她不会爱上他,不过事情就是这样,在冥冥之中早就作了安排。 骆瑀心痛的提醒,「如果是过去的紫阳我不敢说,可是现在的慕紫阳不是个懂得爱的人,爱上他,妳只会受伤。」 虽然站在好朋友的立场上他是不该这么说,不过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苦笑,「我知道。」此刻,她不管心里或身体都已经被伤得伤痕累累。 「那妳……」骆瑀心痛的吼着,「难道妳不知道我会疼妳一辈子……」 就是这样她才烦恼呀! 一开始不懂他的心意,所以允许他对她好;可是现在知道了,她怎能在心中有了别人之后还接受他的情感? 没错,他很体贴,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尤其这阵子两人的出双入对,公司已经传出谣言,说他们正陷入热恋,甚至还有些同事当他们的面说出祝福的话。 只是,这是误会,在感情上她做不到分心,对爱情,她爱得专注。 「骆瑀,你值得拥有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而不是一个已经少了心的她。 感情债是心灵的负担,是偿不起的债务,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再拒绝他的原因,她还不起啊! 短短的一句话,清楚明白的说出娮晞的抉择,她再一次的表明态度,拒绝了他。 「我懂了。」骆瑀失落的叹了口气。 时间先后决定了他的爱情,恨啊! 「当不成情侣,我希望能和你成为最好的朋友。」娮晞朝他伸出手,真心的说:「朋友能当一辈子,情侣却不一定能够永远。」 「朋友能当一辈子,情侣却不一定能够永远……」看着她,骆瑀喃喃的重复着她的话。 「对,所以我希望和你成为无所不谈的知己。」她郑重的点点头。 一声长叹后,骆瑀终于想开了,顿时心中不再郁塞,他伸出手反握住她,承诺道:「好,一辈子的朋友。」 「嗯,永远的朋友。」 娮晞笑着点点头,不过这个微笑并没有在她脸上维持多久,几秒钟后,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她一脸痛苦的问:「那你这个朋友是不是可以送我到医院了,我的脚实在痛得快受不了了。」 「那有什么问题。」 话还没说完,骆瑀已经加足马力的朝医院的方向开去。 三天后,娮晞带着微跛的脚,结束病假,回公司上班。 不过,回公司上班,并不代表她原谅了紫阳那天的行为,忘了他伤人的话语。 因此除了不得已的情况外,她决定刻意回避和他的任何接触。 一大早,她就特地提早到公司泡茶,打算趁着他还没进来时摆在他桌上,就是为了怕会碰到他。 将茶杯放在他的桌上,她又不禁想起他说过的话…… 刚开始,她单纯的不忍他忙坏了身体,才细心的张罗餐点,只期望他除了忙于工作,还能兼顾正常饮食,好为明日存精蓄力,没想到如此费尽心思,得到的竟是他的怀疑,认为她别有居心,这令她好难过。 「脚还在痛吗?」随着眼前浮现的阴影,一道声音在娮晞耳边响起。 娮晞头一抬,倏地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卡在喉咙:「是……你……」 天啊!怎么会是他?他不是还在生气,怎么会如此心平气和的询问她的伤势?该不会是她眼花,幻听了吧? 她的样子比三天前还糟,看样子那一推真的令她伤得不轻,唉,当时真不该气昏了头,放她跟骆瑀离开,该亲自送她到医院了解病情才是。 其实,娮晞请假的这三天,紫阳也不好过,他懊恼着原本只是想问她和骆瑀的关系,怎么最后居然会变成这样? 那天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说出如此伤人的话语,而脑中无法忘记的,是她被骆瑀抱在怀里的情景,这一切严重困扰着他。 「妳看起来很糟。」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肿胀未消的脚踝,紫阳担心地说。 「比那一天还惨,对不?」垂下眼睑,她苦涩一笑。 「医生怎么说?」紫阳看着放在一旁的药袋,将医院名称和电话写进脑子。 「扭伤和挫伤。」娮晞说出诊断结果。 「我没想到会把妳伤得这么重。」紫阳抱歉的说。 「不严重,是我自己体质对药物过敏才会觉得不舒服,加上精神差,所以看起来有些凄惨。」 「那就回去休息吧。」 「谢谢。可是有些工作得在今天完成。」试着忘记他那天伤人的言词,娮晞努力用最平和的语调回答他,不过她的眼睛并没有望着他,反而刻意避开地将视线转到一旁的数据柜上。 「有什么公文这么急,非得在今天发出去不可?」她病恹恹的模样,让他看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抽疼。「先暂时压着吧,等明后天妳身体情况好一点了再处理。」他是老板,说了就算。 谁知娮晞不领情,反而违逆地说:「不用了,我就快整理好了。」 说话的同时,娮晞在心中直祈祷着他能赶快离开,不要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再增添她的负担,让她得多挪出心力,费神应付他。 娮晞的冷漠态度让紫阳心生不悦,只见他眉头一拧,这视着她。「妳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不想让他看到她眼底早已不堪一击的脆弱,她仍不愿移回自己的视线。 「妳有!」 「我没有。」想到他那天的一席话,心就隐隐作疼。 紫阳体内控制脾气的钢索,在她一再刻意避开的行为与冷漠的态度中,一一绷断。 「方娮晞,我命令妳转过头看着我。」他板起脸,重重的说。 娮晞深吸了口气,口气强硬的回顶道:「总裁──果没有其它的事,请不要打扰我办公。」 第一次他低声下气的求人原谅,却被对方这么顶撞,而且还是个女人,紫阳气炸了。 「妳……」 「请总裁离开。」她的声音有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如果我不走呢?」紫阳瞇起眼。 「那么就请总裁站到一旁,不要碍着了我。」 「妳……可恶!」话才刚说完,下一秒他已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娮晞瞪大眼,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惊愕之余她举起手,用力朝他的脸甩了过去。 「你这是做什么?」她红着眼眶,生气的狂吼着:「认为我好欺负?」 她知道她傻,傻得无可救药,在被他冷言冷语伤害后,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那颗深爱他的心。须臾,强忍已久的泪水赫然冲出眼眶。 她哭了? 紫阳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滑然而下的泪珠,失控的情绪在瞬间平缓了下来。 紫阳语气闷闷的说:「我没有认为妳好欺负。」 该死的,他不喜欢看到她落泪的模样,心,好不舒服,像快要窒息了似的。 她僵着脸,语带哽咽的大吼,「那么,就请不要侵犯我。」 「我……」想为自己脱轨的举动辩驳,无奈却找不到一句适当的言词。 看着她越流越多,一发不可收拾的泪水,紫阳的心再次隐隐泛疼。 「我说了,我会想办法要慕爷爷打消那个主意。」娮晞重复自己那天所说的话。 「我不准!」这句话重重震住了他的心。 「你这是何苦?」垂着泪的脸上漾出一抹苦笑。 紫阳俊脸一皱,「娮晞,我向妳道歉,妳别再生气了好吗?我们休战,好不好?」 娮晞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我没有做出对不起公司的事,你相信吗?」 「我相信。」 「那就好。」他肯相信她,那么她就没什么好遗憾了。 她接着又说:「这几天我会把工作告一段落,如果可以,麻烦请总裁找个人来接手吧。」 「妳这是什么意思?」他的眉心一蹙,心头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慌。 「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虽然他们曾交会过,不过最后仍回到最初两条互不相干的并行线。 「我说过了,我不准!」 看着她决绝的态度,惊慌的感觉充满心头,忍不住想挽回她的冲动,紫阳紧握住她的手。 「我道过歉了,妳难道还不能留下来吗?还是妳要我怎么赔罪?妳说出来吧。」 习惯于她的咖啡、习惯于闲来无事时看着她发呆、习惯于她为他准备的餐食……原来才短短的几个月,他已经习惯,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得到她的日子。 紫阳这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陷入了爱情的漩涡中。 他不敢想象,未来没有她,他是不是还能回复到过去那个无情无爱,只懂得工作、懂得赚钱,却没有活力的他? 她错愕的迎视着他的眼,发现他阒黑的瞳底泛着一抹沉重,那代表什么? 「不要辞职好吗?失去了妳这么好的秘书,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得到?」 才刚开始发觉自己还有心,懂得爱人,虽然那些肉麻话他还没办法说出口,不过他不想失去她,不想她离开。 娮晞闭上眼,心也死了。原来他在意的只是她是个称职的好秘书,无关任何的感情。 她咬了咬唇,安抚的说:「让我考虑考虑,只是能不能请你先离开,让我把这些工作完成?」 语毕,娮晞拿着紫阳已批阅好的公文,微跛着脚,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紫阳怔忡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他的心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绑住,难以喘息。 娮晞没有再提辞职一事,表面上似乎没事了,但紫阳发觉,这阵子,她和骆瑀走得更近了。 她到底想怎样? 紫阳看着玻璃窗外的娮晞,双手揉着太阳穴,深吸了几口气后,他鼓起勇气朝她走了过去。 「娮晞,我……」该怎么说呢?那种肉麻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总裁,有事吗?」一声总裁,娮晞刻意用言语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嗯……我想问妳,妳最近很忙吗?」紫阳贴近她的脸,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 「还好。」娮晞眉心一皱,她将身子往后退了退,避开他惑人的气息。 紫阳深吸了口气,问:「妳真的和骆瑀在谈恋爱吗?」 「总裁怎么会这么问呢?」放下手中的文件,娮晞站起身来,假装要倒水地住茶水间走去。 紫阳哪会让她如此就逃避他的问话?他快步追上,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并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 「总裁,请自重。」她瞪着他,身子往一旁退去,试图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他贴得那么近,她只要一吸气,他特有的男性气息便充满她的鼻息。那样的味道会磨去她女性的矜持与自制力,让她忍不住的想冲入他怀抱。 「回答我!」他眉头一拧,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 「我不懂总裁的意思,何况这是我的私事,与总裁应该无关才对。」娮晞挣扎着,可是偏偏紫阳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不准。」 又是这句话,他该个会是说上瘾了吧? 娮晞微微叹了口气,「总裁,可不可以换个词儿说?」 「好,如果我说,我爱上了妳呢?」紫阳决定豁出去了,说出隐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娮晞震住了!他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吗?她该相信吗?这会不会是他另一个整人的手段? 「我说的是真的,不要爱上骆瑀,把妳的心给我好吗?」紫阳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一脸真诚的说。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她已经没有力气与他周旋了。 「要怎样妳才肯相信我是真心的?」他的眉心微蹙,心头泛起阵阵酸涩。 娮晞看着他,好半晌后缓缓的推开他,走到窗台边拿起一盆熏衣草,「那么,请告诉我,它代表着什么意义?」 定定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当她从他眼底看到一片茫然的时候,心沉了。 「不用想了。」说出了这句话后,娮晞随即也说出自己的答复,「很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 她拒绝了他!? 猛然一拳捶在桌子上,桌上的玻璃应声成辐射状的碎裂开来,而他竟不觉得疼,因为心底的懊恼远超过肉体上的疼痛。 什么意义?该死的,一盆植物能代表什么意义?紫阳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痛恨植物了。 「方秘书,总裁下来了吗?」这天早上,娮晞才刚到达办公室,放下手上的背包,企画部经理便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 「还没有。」娮晞看了一下时钟,时间还不到八点半,紫阳很少会这么早就下楼进办公室的。「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擎刚集团的总裁对我们上星期送过去的企画书有意见,派人来想了解情况,现在人在会议室等了。」 「这么早?」 「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企画部经理一脸紧张。 「好吧,我这就上去请总裁下来。」娮晞起身,往直达顶楼的电梯走去。 占地三百多坪的休息室,干净、舒适而宽敞。 视线透过随风飘动的窗帘,落入眼中的是满阳台的绿意盎然,这里是一个充满生命气息的地方,只可惜阳台上被置于一角,用来让人休憩泡茶的桌椅,看不出有被好好利用的感觉。 转身看向屋内,紧邻客厅的是三扇紧闭的门屝,第一次上楼找人的娮晞,根本不清楚慕紫阳的卧房是哪一间。 「看样子,只得一间间的敲门了。」她自言自语的说。 就在这时候,一声声喘息之中带着呻吟的声音,从其中一间房间传了出来。 这…… 拜电视剧中床戏的泛滥,不用多加揣测,谁也听得出房内正在进行着什么样的活动。 什么他爱上她了?想到他那天说的话,她的心隐隐抽痛着。 「骗子!骗子!」娮晞生气的低咒,泪水顿时不听话的夺眶而出。 一个转身,娮晞离开了休息室,而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慕紫阳的声音从那问传出瞹昧声响的隔壁传了出来。 「黎罡,麻烦你们小声点。」慕紫阳低吼着,声音里带着严重睡眠不足的怒气。 真是的,他怎么这么倒霉,有黎罡这种朋友?每次来台洽公,他总是舍弃舒适的饭店不住,就喜欢往他的休息室窝。这也罢了,但他和他老婆恩爱的声音也未免太大声,住在人家的屋檐下,也不知要规矩一点。 「别吵!大不了,下次你来英国时,换我让你吵,这总行了吧?」黎罡浓浊的喘息声中有着被骚扰的不悦。 火气还比他大?紫阳无奈地叹口气。 幸好,距离上班的时间也只剩半个小时,他索性起床准备上班。 「你放心,我下次到英国时,绝不会让你好过。」 紫阳气恼的忍不住撂下狠话,浑然不知刚刚有个人曾经来到,而且还将那个正在努力办事的黎罡误认为是他。 想到娮晞这阵子的刻意避开,情绪闷了几天的紫阳,想破了头还是猜不透她最近怎么了。 他有得罪她吗? 好象没有。 难不成,那盆花真的那么重要? 看样子,似乎是。 蓦然,紫阳的黑眸闪过一抹异光,接着他彷佛有了主意似的走出了办公室。 循着娮晞身上与那盆紫色小花的熟悉气息,紫阳开始在园艺店里寻找。但由于现在不是熏衣草盛开的季节,以至于没有园艺店肯进这种只会囤积而卖不出去的植物,于是他转往百货公司的香水专柜中找寻。 他一个柜找过一个柜,闻过一瓶又一瓶的香水,最后他在卖精油香皂的专柜中,找到了那盆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开花,却正开着花的熏衣单。 紧盯着眼前这盆正盛开着的紫色小花,在专柜小姐的介绍下,被刻意深藏的记忆打开了。 「熏衣草……好熟悉的名字……」紫阳低喃着。 蓦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影像,而且这个影像越扩越大,越来越清楚…… 「是她!竟然是她!」她的声音、她的脸,和眼前这盆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让他连接起小时候的记忆,曾经美好的邂逅与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被掀开。 心口一悸,紫阳变了脸色,迅速将视线从熏衣草上移开。 没错!是她! 女大十八变,除去忧郁的她,不仅变得更漂亮、更动人,就连个性也全变了,不再伶牙俐齿,动不动就发脾气了。 难怪她报到的那一天会说出那些话,原来她对他很清楚。 她果然是有目的而来的! 只是她是为了想复仇?还是想讨回公道?看样子,似乎并不是这样,否则她不会答应爷爷无理的要求。 不过不管如何,他很高兴她回来了,但为什么她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分? 「难不成,她还记着当年我用言语伤她的仇?」他蹙着眉,喃喃自语着。 思及此,紫阳脸色微微沉了下来,不过几乎是转眼之间,他黑沉的脸色又亮了起来。 一个转身,无视于专柜小姐的努力推销,他走出了百货公司,直接驱车回公司。 将西装外套随手一扔,他拿起电话后便一通接着一通的打着,因为心中积满了许多的疑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一解开。 这期间,他除了找上征信社之外,他还拨了通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看着他长大的王妈,没三两分钟,他便已经套出娮晞的一些信息,包括她现在的住处。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爷爷这么疼她,绝不可能放她在外租屋。 不知怎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娮晞的过往,想要了解她在离开台湾后的一切,和她这次为什么会回台湾。 于是他又找上了娮晞的父亲方宇择。 这是他第一次和娮晞的家人讲话,让他诧异的是,在言谈之中,方宇择和洪妍热络亲切的态度,简直是把他当成自己孩子般,嘘寒问暖的要他别为了事业而累坏了自己,让他觉得自己好象找到了失去已久的亲情。 他很意外,娮晞这次来台湾,竟然是为了不接掌方氏企业而赌气跷家。 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方宇择竟然会这么纵容女儿,甚至还要他多多照顾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曾经伤害了他宝贝女儿一事,还主动的将娮晞在成长过程的点点滴滴,透过网络传送给他。 接着,他又在方宇择的建议下,找上了他在台湾的好友瑀言和俐盈,他认为娮晞到了台湾,除了会找他爷爷慕立庸之外,一定也会和他们联络。 透过瑀言叔叔,他知道娮晞和他女儿萱萱感情不错,因此他又和萱萱联络上,令他意外的是,萱萱竟劈头就问他几时和娮晞结婚。这话当场让他愣住,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于是,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大家早就知道娮晞被爷爷订下来要当他新娘一事,而他和娮晞这两个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视讯屏幕闪动了一下,是方宇择传来的娮晞的生活照。 那是一张娮晞蹲在自家后花园,陶醉在一大片熏衣单花田里的照片,在照片的旁边方宇择还写了一行字── 这片熏衣草花田,是由一株娮晞从台湾带去的熏衣草繁衍而来的。 这一行字有如深水炸弹般撼住了紫阳的心。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娮晞离开台湾的这段期间,从没有忘记他,哪怕他曾经加此无情的对待她、伤害她。 如此一来,他那天的那些话,铁定伤透了她的心,难怪她会……紫阳不敢想象,他那天所说的话对她的伤害有多严重,有多伤她的心。 脑海浮起一段遗落很久的记忆。眼前,他彷佛又看见当年那个娮晞,她正倨傲的抬高下巴,一张小嘴噘的半天高,眼神忧郁之中还带点不屑地看着他,模样俏皮的可爱。 过去他不敢爱,并不是他不懂得爱,而是害怕失去,害怕再次经历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恐惧,于是他将自己的感情封闭起来,他怕自己有了缺陷的心,给不起对方全部的爱,直到娮晞的唇印上了他的唇…… 他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的狮子,在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只懂得用锐利的爪子和牙齿去防卫,于是他伤了娮晞,无形之中将她推得更远,还有可能将她推进了骆瑀的怀抱…… 不!娮晞是他的,早在十五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已经订下了她! 被他封闭了十五年的感情,在瞬间脱困了,像被拧干的海绵,急于吸收更多的水分,以充满空虚已久的干涸心灵。 来不及关上视讯墙上的屏幕,紫阳像阵风似的冲进电梯,往地下停车场一路奔去。 头一回,他有了想爱人的强烈欲望,想疼惜她、呵护她,和她一起走完未来的岁月。 他知道,寒冬他已走过,而迎接他的,将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第九章 阳明山,慕氏老宅。 初一的夜晚,没有月光,只有几颗星星寂寥地挂在半空中,眨呀眨,努力绽放些微的光明。 被迫听了他的告白,让原本就已经很难过的娮晞,忍不住学起人家藉酒浇愁。但没有半点酒量可言的她,在一杯威士忌下肚后,竟醉得头昏眼花,瘫躺在床上。 虽然醉了,但过往的画面仍清晰地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的笑脸还依旧在她脑海里徘徊不去,只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唉……她真不知明天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对紫阳,心里曾经有感激,忘不了因他的出现,为她的生命注入一道阳光,带来了希望;但也有怨恨,忘不了当年她是带着怎么一颗受伤的心离开台湾的。 只是,没想到也为往后的一子铺下了痛苦的回忆,然而,现在想想,当时他又何尝好过?这些年来,追随他的,只怕是一场永远也摆脱不了的梦魇吧。 只是,这些都过去了,她早已不怨他对她所造成的伤害,反而是心疼与爱慕他的心,随着工作上的接触更是与日俱增,现在的她单纯的希望他能快乐。 至于他今天的告白,她实在不敢相信,毕竟他说出那些话,是在狠狠地伤了她之后,叫她如何信他? 伸手摸了摸曾与他缠绵的唇,似乎还依稀觉得刺麻…… 傻瓜!妳还迷恋什么?难道真要顺了他的意,跟他做对没有感情的夫妻?在心底,娮晞嘲弄着自己的傻。 喝了口王妈怕她半夜口渴而准备的开水,她疲惫的往后靠上枕头,无力的闭上眼睛。 叩叩! 开门、关门的声音传入耳中。 「王妈,别麻烦了,我肚子不饿,真的吃不下,麻烦妳收下去,谢谢。」以为是王妈帮她送来消夜,娮晞的眼睛没张开,依旧沉浸在冥思中。 进门的人没有应声,反而是鼻息间传来的男性气息惊动了她,她猛地睁开微醺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想起那盆花,也想起妳是谁了。」 「啊……」她被震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酒,否则出了事怎么办?」见她这副呆愣样,紫阳摇头轻笑,实在不敢相信,这会是今天严词拒绝他的小妮子。 她眨眨眼,说不上话来。 前不久他才对她说出绝情的话,接着又用撼动人心的言词表明心意,而这一刻他却又用如此平静的态度面对她,一时之间她整个心被搅乱了,无法调适过来。 「这个送妳。」没有等她开口,他便从一旁取出一盆只用简单的包装纸装饰的花,将它放进她的手中。 现在不是熏衣草开花的季节,手上这盆是他跑了好几个园艺店和好几个百货公司,接着又说破了嘴,好不容易在他买了一大堆化妆品后,专柜小姐才愿意点头让给他这盆唯一正开着花的熏衣草。 「你……」看着手上的花,娮晞胸口蓦然一揪,酸楚的泪雾蒙上了眼瞳。 种了那么多年的熏衣草,娮晞知道要在这季节找到盛开的熏衣草,不是件简单的事。 望着手上的熏衣草,娮晞眼底泛着泪光,颤声的问:「紫阳,你真的想起来了吗?」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攸关她是否能走的坦然,离开的了无遗憾。 紫阳用指尖点住她的唇,眼神定定的望着她。「我想起来了,想起过去的一切。」 娮晞微张着唇,傻傻的看着他。 「十五年了,妳长大了,也变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他接着说:「唯一没变的,是妳还是留着一头黑得像瀑布的长发,只可惜我差点忘了。」 「紫阳……」她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当年妳恨我吗?」 「那些都已经是陈年旧事,我早已不记得了。」她还不懂他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是为了什么。 紫阳沉默了一下,喃喃的说:「是吗?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 他失望的表情,带来一阵疼意,令她胸口蓦然一揪。 「紫阳,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不像你。」冲动之下,她没深想,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颊,担心的凝视着他。 「娮晞,我今晚来,是真心来跟妳道歉的。」他回给她一个十五年前第一次遇见她时的笑容。 「你……」她一脸错愕,严重被吓到,整个脑子都打结了。 天啊!多灿烂的笑容!如果没有记错,王妈和慕爷爷都曾半抱怨、半心疼的对她说,他是一个已经忘了怎么笑的人。 「怎么了?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不是,只是我不明白,你说道歉,是怎么一回事?」她很快的脱口而出,就是不忍见他失望,怕他又收回了久违了的笑容。 「我来为十五年前对妳的恶劣态度道歉,为之前的那些言词道歉。」 没料到他会这样,娮晞先是一怔,而后笑的有点苦。「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当年我不知道你正承受着那么大的伤痛。」 「那,那天的事……」 「紫阳,」她轻轻打断,「你的事骆瑀都告诉我了,所以我将那天发生的事当成一个意外,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借着这个机会,将憋在心口上的痛发泄出来。」 「是吗?真的只是这样吗?」紫阳不死心的追问。「那妳为什么要吻我?」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娮晞微张着嘴,呆呆的看着他。 「我……」答案卡在喉间,只是她说不出口。 唉……这难以说出口的答案,还是让它留在心中,再多说,也只是徒增笑话罢了。 娮晞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闪着微光的星儿,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紫阳,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何苦逼我呢?」 他都把话说的那么绝了,她还能不觉醒吗? 更何况,这桩婚姻一开始就只是慕爷爷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好吧,她是没有严词拒绝,最后甚至还有点……期待。这够坦白了吧?唉,身为女人连最后的矜持都没了,真是的,只是这些都过去了,她已经从梦中觉醒了。 「我想知道。」 娮晞哀戚地笑了笑,笑里满是苦涩。 「我还是那句话,都过去了,我也会尽力劝慕爷爷打消那个念头。」 她侧身躺下,不再理他,并将眼睛闭上、用手摀住耳朵,将与他沟通的管道全部封闭起来。 「不!」他大吼。「我不允许,我要妳爱我,我要妳回到我身边。」 若要说紫阳这辈子最后悔的事,那么拒绝娮晞、说话伤害她,便是他这辈子所做过最大的错事。 「妳忘了吗?在妳报到的那一天,妳说过要让我爱上妳,现在我爱上了妳,为什么妳反而要退缩?」 紫阳接连的大吼,并没有让娮晞睁开眼,只是从眼角缓缓流出的晶莹泄漏了她的情感,无奈背对着她的紫阳并没有发现。 痛苦盈满了心中,再看了娮晞一眼,紫阳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因为她存心封闭她的心。 他得好好思考,未来他该如何打败骆瑀这个情敌,挽回本属于他的娮晞,那个打从她十岁时就被他订下的新娘。 带着失意,他走出了房间。 娮晞拒绝紫阳的态度太明显了,不仅慕立庸看出来了,就连王妈和王伯也看出来了。 而娮晞在了无遗憾的情况下,她决定回美国负起自己应尽的责任,于是频频向紫阳请辞。 但在得不到他同意的情况下,她索性将目标转向慕立庸,这时慕立庸才明白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紫阳,老婆爷爷都帮你找来了,你怎么会把关系闹到这么僵呢?唉,你这岂不是要让爷爷抱不到曾孙?」 这天,一直以为只要将娮晞留在紫阳身边,就能促成好事的慕立庸,终于憋不住气地将他找来书房,开口抱怨起来。 「爷爷,在我面临人生最大的伤痛时,你告诉我要心存感恩,眼光往前看,忘记过去的不愉快;当你把鸿鑫交到我手上时,你教我在商场上要精明、手段要狠,但也一定要存有厚道之心。 你却忘了教我如何赢得一个女人的芳心,让我伤了一个默默为我付出的女人的心。」 「我以为聪明如斯的你应该懂。」 「学校成绩好、经商的成功,并不代表爱情学分就修得好。」他苦笑,叹自己了解的太晚。 「是喔?」看了他一眼,慕立庸思忖了一番后,同意地点点头。「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他可不希望这个盼了十五年的孙媳妇拱手让给骆瑀那小子,虽然他也很优秀,不过老王卖瓜,怎么看他都没他自己孙子紫阳来的好。 「她,我是要定了!」紫阳态度坚决的说。 「好,爷爷就等你这句话。」慕立庸拍掌叫好。 「爷爷,你为什么把娮晞安排住进我房间?」紫阳突然问道。 「傻孩子,你难道看不出来?」亏他憋了这么久才想到要问,真是笨。 紫阳抬起头笑了笑,语带保留的问:「那么我不管做了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啰?」 不过,纵使爷爷不答应,他也不会放开她。 「你有把握一次就会成功?」嘴巴虽然这样问着,慕立庸其实心里开心的直唱着歌。 「如果不行呢?」他淡然一笑,反问。 谁能把握第一次就能受孕,就是神,恐怕也不敢作下这样的保证,不过这次不行,就下一次、下下一次……他一定会让娮晞为他怀上孩子,成为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妈。 「我只好帮你准备威而刚了。」慕立庸思忖了一下,一脸无奈与为难的说。 紫阳没好气的摇摇头。「爷爷,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不行。」真是服了他老人家,居然将他说的不行想到那里去了。 「对喔,那是治疗不举用的。」慕立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担心的问:「那怎么办?」 「爷爷,如果我要你联合娮晞的父母来个捉奸在床,你说这种逼婚方式是不是很棒啊?」 闻言,慕立庸表情惊愕的深吸了口气,不敢置信的问:「你是要……」 紫阳点点头。「没错。」 将生米煮成熟饭,他就不信娮晞还能不乖乖就范! 「没问题,就按照你的计画去做,至于联络的事,爷爷来做就行了。」说着,慕立庸已经迫不及待的立刻拿起电话。 「洪妍呀,妳可不可以现在就马上和宇择……对啦,嗯……没问题喔,明天下午就可以……好,好……就这样说定……嗯……」 茶水间,咖啡的香气充满了整个房间。 「怎么有空上来?」娮晞边倒着刚刚烧好的咖啡,边问。 对骆瑀,她虽然拒绝了他的感情,不过她还是当他是好朋友。 「想问妳最近好不好?」啜饮了一口咖啡,骆瑀笑着说。 自从慕立庸知道他对娮晞的心意后,他们现在可是所有人都联合起来防卫他,以至于他打了几次电话到慕家和亲自造访,都被他们给挡在门外,直到今天紫阳刚好有事出去了,他才有机会上来看她。 「差不多了。」娮晞笑了笑。 「他们把妳看的很紧,想见妳都没办法。」 「不会吧,大概是你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好都在睡觉。」 「喔?」 娮晞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真的,别怪他们。」 「娮晞,妳打算原谅他吗?」骆瑀还抱着些微希望,希望还能有机会得到她的感情。 「骆瑀,你还不死心吗?拜托,咱们不是都说好了,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吗?」 「他不是个懂得爱的人,不值得妳对他用情。」骆瑀老话重提,希望能劝醒她。 娮晞耸耸肩,苦笑着回答,「爱一个人是一回事,他接受又是一回事。」她的梦,早醒了。 「那么……」骆瑀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正打算说下去的时候,突然背后传来一股拉力,将他从娮晞面前给拉离开来。 「骆瑀!你上班不上班,跑上来做什么!?」 该死的!骆瑀竟然趁他不注意时跑上来骚扰她,看样子不把他和娮晞的关系说出来,这小子是不会死心的。「你知不知道,娮晞和我的关系是……」 「秘书和上司的关系。」娮晞帮他接了口。 「娮晞。」紫阳生气的蹙起眉头看着她。 「我没说错呀。」眨眨眼,娮晞故意装傻地笑苦说:「还是总裁你批准了我的辞呈,那么就另当别论了。」 「妳别想。」紫阳黑着一张脸怒瞪着她。 「所以啰,我没说错嘛,是秘书和上司的关系。」 「娮晞,妳想辞职?」听到她想辞职,骆瑀立刻焦急的问。 「对啊,已经离家那么久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倦鸟总有归巢时,更何况是她这只受了伤的鸟,更有理由回家。 「我说过,我不准!」见两人亲密的模样,他心里就有气,更何况在他开始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他怎能容许她离开他身边!? 娮晞掀高眼帘,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后,淡淡的说:「听到了。」 决定远离战场的她,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继续未完的工作。 这星期因为心情不好,有点怠惰,以至于积了不少的仁作,加上两个企画书还未做最后的修饰,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说多不多,不过也够她忙上好几天了。 看着回到自己座位的娮晞,这已经是她在拒绝他之后,持续第八天的不理他,于是紫阳将气全出在这个试图抢走他女人的好友身上。 「滚,回你的工作岗位去!」 「紫阳,你公平一点好不好?」骆瑀抗议着。 「人生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他提醒。 「对,人生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只是你懂得爱吗?不,你不懂,你早已不知道什么是爱了。」那个阳光男孩,早已死于父母的意外之中,现在存在的是一个冷漠无情,不知爱为何物的慕紫阳。 「你错了,我不是不懂得爱,我只是怕爱,怕失去。」 面对好友的指控,紫阳沉痛的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阿瑀,这种感觉唯有痛过的人才会明白。」 「那么你知道娮晞爱你吗?」 「我当然知道。」而且他还很确定自己爱她的心有多强烈。 骆瑀嗤之以鼻的大笑。「不,你根本不知道,否则那一天你就不会对她说出那种话,狠狠的伤她的心,还将她推倒,让她受那么严重的伤。」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认出她。」他大声驳斥道。 「认出?」骆瑀心一窒,惊愕的看着他。 「你跟我来。」 紫阳抓着他的手,将他拉进办公室,拉上窗帘将外界阻绝起来,然后他打开墙上的视讯屏幕,指着屏幕上的相片,说:「这片熏衣草花田,是从我送给她的那盆熏衣草繁衍出来的,你说,我还会不懂她的心意吗?」 骆瑀震愕住了,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真的输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答应我好好爱她。」他沉痛的说。 「我会。」紫阳点头。 「你保证?」 「我用我的生命和人格做担保。」 骆瑀终于放心了。 「我祝福你们。」 说完后,他神情黯然的走出办公室。 第十章 初九的月光,有点儿亮,却又不太亮,昏暗之中却满是情调。 心情不好的娮晞又忍不住想藉酒,让自己忘了那些纷纷扰扰的事。果然一杯酒后,整个人又昏昏沉沉的,早早就上床睡觉。 在众人的祝福下,怕夜长梦多的紫阳在沐浴之后,围着一条浴巾走进娮晞的房间,准备上演一场逼婚记。 走近床沿,落入眼帘的是一幅美人酣睡图。 紫阳在她身旁躺下,深吸了口她身上自然散发的馨香,然后情不自禁的啄吻上她的唇、细吮她粉嫩的颈子。 「唔……」娮晞被这突如其来的搔痒惊醒了,张开眼睛刚好看见紫阳贴近的脸庞,她张开口想叫喊,却正巧让他吻的彻底。 「小晞……」他低柔的嗓音随着他的吻,在她敏感的颈畔轻吐。 娮晞轻轻一颤。「你怎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记得,她前后的两道门都有上锁。 紫阳笑了笑,没有回答,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视线和她的缠绵了好一会儿后,一个倾身又捕捉住她柔嫩的双唇,由啄吻转为深入吸吮。 「你……不能这样……」娮晞费力的想推开他,但身体在反抗时反而贴的更紧,随着唇齿间的纠缠,她颤抖的臣服在他的热吻之下。 紫阳满意的品尝着,唇齿间流窜的甜美滋味令他愉悦地轻哼,大手下意识的在她玲珑有致的曲线上游移…… 「紫……噢……」她嘤咛了声,双手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颈子,迎向他的唇。 一个翻身,紫阳的身体紧密地压住她,他的手轻而易举的解开了她睡衣的扣子。 一阵凉意拉回了娮晞的意识。 「噢……不……紫阳不要……」 天啊!他的手有魔法是不?怎么才一会儿的工夫,她身上的衣服全不见了? 她挣扎着想推开他,慌乱之中,她在无意间扯落了紫阳身上唯一包裹着身体的浴巾…… 天啊!这令人想尖叫! 紫阳难耐地低喘,「妳好瘦,从明天开始,我要养肥妳。」 「我才不要变胖。」她微瞇着双眼,媚眼迷蒙地凝睇着他,浑然不知自己这表情有多妩媚、多性感,多……让人忍不住想一口吃下她…… 「是吗?可是妳真的太瘦了,我怕台风一来,会把妳给吹走了。」 在说话的时候,他一挺腰,在即将穿透她那象征女性纯真的薄膜时,他低身封住她的唇,在她细碎的啜泣呻吟中,占有了她。 从女孩蜕变成女人的过程,娮晞痛得落泪,她颤抖着身子,埋在他胸膛下的脸儿早已布满泪水。 紫阳耐心的等候她的疼痛过去,不断的借着亲吻来安抚她的不适,让她感受他的情意。 「真的好痛。」疼痛稍稍平息,娮晞喘了口气后,抱怨道。 「下次就不痛了。」送上迷人的笑容,紫阳柔声安抚着。 果然,他的笑吸引住她。 「我喜欢你笑。」纤纤小手抚上了他刚毅有形的脸庞,指尖在他俊雅的五官上游移着。 「那么我以后天天笑给妳看。」 「好。」娮晞满意的笑开来。 「那……小晞可以了吗?」再等下去,他会发狂。 「嗯。」她羞涩的点点头。 得到了许可,紫阳像猛虎出闸般低吼一声,带领着两人一起燃烧…… 他终于拥有了她! 铃铃──刺耳的闹钟声响了起来。 娮晞摸索着,想关掉这恼人的声音,只是她的手摸着、摸着,还没找着那个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它的声音就已经停止了。 好吧,只要不吵了就行,她再瞇一下下就起床。收回摸索的手,娮晞忖着。 只是……奇怪了,怎么刚刚她的手好象碰触到了一堵温热的墙? 睡意迷蒙的娮晞傻傻的想着,于是好奇的又探出手,往身边的位置摸了过去。 这是什么?毛茸茸之中还隐藏着一根粗粗的、像杵的东西,它热热的,还会跳动,更诡异的是,随着她手的加重力道,耳畔也跟着传来阵阵的喘息声。 天啊!这是……娮晞完全呆住了,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时,却发现一双大掌正紧紧握住她的柔荑。 鸵鸟心理,她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频频在心中惨叫。 惨了,死定了,她的床上有人,而且还是个脱光衣服的男人……这下她真的死定了。 才想着,紧接而来的是脑子轰地一声巨响,昨夜的景象一幕幕闪过眼前,惨叫声随即逸出了口,她……记起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虽然双眸紧闭,娮晞依然感觉到属于他的气息正缓缓笼罩着她。 床震动了一下,显示他已经侧过身面对着她,就在她犹豫未定间,头顶传来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小晞,我知道妳醒了。」 赫,这下完了,她想装睡都来不及了。 才刚哀怨完,接着她整个人被搂进了温暖的怀抱,无措的美眸也在同时睁开,对上了他注满柔情的深邃黑瞳。 紫阳微抿的薄唇带笑地往上扬起,大掌怜惜地抚上了她泛着红晕的双颊。 「我……」 「妳……」 两人同时出了声,这会儿娮晞的脸更红了,恨不得身旁能有个地洞让她钻进去。 「妳先说。」看着她羞红脸的模样,紫阳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紫阳的笑惹恼了娮晞,她气恼地抡起小拳头猛捶着他的胸膛,「你怎么可以偷偷的爬上我的床?」 「这也是我的床。」任由她出完气后,紫阳淡笑着说。 「什么?」他说什么鬼话?他的房间明明就在书房的另一头。 「这儿是我的房间,我没有走错。」 「你骗我。」 「我没有。」他举起手发誓。 「我不相信,那你告诉我,前几天你都睡哪儿?」 「睡我爸妈的房间。」紫阳指着书房的另一侧说。 「那里不是你的房间?」她快昏了。 「不是。还有,妳抬起头看看前方。」紫阳笑着扬扬眉,示意的说。 不看还好,一看,有三个人、六只眼睛竟目光一致的锁着她,顿时娮晞脑门轰地一声。 天啊,这是个什么样的情况啊? 「爸……妈……慕爷爷……大家早啊……呵呵……」娮晞脸皮发麻,嘴角严重抽搐,一口气提不上,哽住胸口,天啊!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放着美国的事业不管,偷偷跑回台湾也就罢了,妳竟然……唉……女大不中留……」方宇择假意生气的怒吼。 「我……不是的……唉……」她这下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宇择啊,我看他们是郎有情、妹有意的,还是早点把两人的婚事办一办,免得肚子大了……」慕立庸假装懊恼的叹着气说,言词之中不忘加罐油助燃。 「怀孕?这怎么有可能,我和紫阳才做一次而已。」娮晞气愤的吼着。 她的话才说完,屋内顿时响起一阵笑声。 「紫阳啊,我家宝贝在抱怨你整晚只做一次而已,太少了。」洪妍语调暧昧地数落紫阳的偷懒。 「啊?不是这样啦,我是说我和他才做一次,哪有可能怀孕?」娮晞焦急地辩驳,无奈却越描越黑。 「紫阳,那你们就多做几次,没有好消息就不准下床,知道吗?」慕立庸笑着接口,随即对方宇择夫妇说:「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将这儿留给他们吧!免得到时候娮晞又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了。」 「是啊,那我们出去。」方宇择夫妇同意他的说辞,跟着走出卧房。 「啊……我……」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娮晞这回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 「慕紫阳,你说说话啊!」娮晞这才发觉,自始至终他好象都没说话,于是气恼的吼着。 「说什么?我觉得爷爷说的对,我们还是用做的好了。」他在娮晞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一个翻身,将她拉进被子里。 「慕紫阳……」 「少一个字会更亲切。」他笑了笑,眼神中净是宠爱。 「你是故意的?」娮晞生气的低吼。 「没错!」紫阳笑得好霸道,「让妳走,我做不到;把妳让给阿瑀,这更是不可能,这是我想到唯一能把妳留住的方法。」 闻言,娮晞为之气结,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可恶!」 「我爱妳。」无视于她的愤怒,他深情的说道。 「我……」娮晞快被他气死了,决定反驳,无奈她的话才刚开了头,就被他的唇给封住了。 紫阳决定让这张樱桃小口除了高声为他娇吟之外,不再有说话的时间。 「……唔……」 被子下,令人脸红心跳的剧目开始上演,记得未满十八岁不得观看喔! 尾声 期待了十五年的婚礼终于顺利结束了。 在将新人送入洞房后,大厅的一隅突然传出一阵争执声。 「我的功劳比较大,要不是我说要退休,娮晞哪会偷溜回台湾?」声音宏亮,听得出是方宇择的声音。 「谁说的,别忘了这主意是我出的。」洪妍也不甘示弱的讨起功劳。 「不!我才是最大的功臣,因为这孙媳妇是我订的,而且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订下了。」慕立庸忍不住夸耀的说。 「谁说的,先订下她的是我!」 就在三人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楼上传来紫阳的声音,接着,一束用熏衣草花束做成的新娘捧花,从挑高的楼梯间拋了下来,正好落在被强迫来当伴郎、伴娘的骆瑀和萱萱面前,下意识的,两人同时伸出手去接那束捧花…… 「哈哈!瑀言、俐盈,我看接下来要换你们家办喜事啰。」 祝福声顿时取代了争执声,欢乐的音乐、悠扬的旋律轻轻响起。 【全书完】 编注:请继续锁定草莓《一拍即合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