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Claymore》 第一章 贝塔罗的钟声 他还是个少年，雏鸟绒毛一样松软稀薄的金发遮盖住他前额一道不太明显的疤痕。此时，伴着拂晓暗淡的光和潮湿的雾气，古妮娅隐约听见他轻浅的呼吸声。 一高一低，一高一低，她和着呼吸的拍子，苍白的指尖在铺了一层薄灰的桃木桌上轻轻敲打着，约莫还有一刻钟，贝塔罗镇的钟声就要响起。 清晨的钟声敲满十二下后，晨雾会慢慢散去，当钟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就是妖魔最喜欢的早餐时间。古妮娅甚至觉得这个遵循着严格时间制度的魔物，或许来自位于西方的斯坦提亚——只有那里的人才将近乎刻板的严谨当成一种美德。 清晨带着水汽的风顺着木窗的缝隙窜进旅店的小屋，蜷缩在床上的少年随着哆嗦了一下，伸手拉紧了缠在颈边浅灰色的毡子。他低声嘤咛了句什么，古妮娅竖起耳朵去捕捉少年片刻即逝的梦呓，但那声音就仿佛是晨雾一样难以捉摸。她探过身想听得仔细些，一抹晨光却刚好越过塔楼百年的铜钟落在她的颊边。 古妮娅发誓，就在沉闷的钟声响彻在贝塔罗镇上空的那一瞬间，她眼角瞥见一抹人影划开青金色的晨光，急速消失在镇中心的教堂救济院的方向——那里聚集了许多孤儿。 拎起靠在床角的长剑，古妮娅推开木窗一跃而下，如同她成百上千次从不同的荒芜城镇中的某个乏人光顾的旅店中跃下一样，轻巧地落在空寂的路上。 “古妮娅！” 古妮娅仰头回望过去，少年正伏在窗边用力揉着眼睛。 “……把窗锁上。” “等等我！我马上下来！” 少年迅速的消失在视线中，古妮娅低声叹了口气。 遇到这个少年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古妮娅接到了一个相当简单的任务。 和往常一样，她来到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村子。实际上，她的确不用知道——如果她成功了，自然有人来收取佣金，而她一旦失败，这里就会成为她的坟场——无论如何，这里是不是沿用了千百年前神身边的某个信徒的教名，都和古妮娅没有太大的关系。 穿过人群，古妮娅沿着古旧的石路步向镇子深处。这是个小镇，不过才十几分钟她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嵌在断垣中的拱门附近安静得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也不会有人像观赏妖怪一样躲在角落里议论她的发色或者那双银色的眼睛，她还需要等待很长时间，直到潜伏在这个镇上的妖怪和那些她曾遇到过的妖怪一样，因为抑制不住食欲而主动暴露行踪。 “嗯……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嘛……” 眼前的少年双手背在脑后，正用一种饶有兴味的眼神注视着古妮娅，不是妖魔……几乎不用仔细去瞧，古妮娅就感觉得到。 “你跟着我干什么……” “姐姐叫什么大剑吧？我还以为是更丑更可怕的家伙！” “那是你们自己随便叫的，我们没有名字……你……不怕我吗？” “嗯？为什么要怕你啊？你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姐姐嘛……我觉得你比起这的女孩来，漂亮多了。” 古妮娅沉默了片刻，少年却只是笑嘻嘻的站在她身边，并没有离开，“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有兴趣？” “姐姐是大剑吧。” “我已经说过了，那是你们私自叫的名字……” “总之，”少年打断古妮娅的话，自顾子地攀谈起来，“姐姐你是来消灭妖魔的吧？那样的话……你就是帮我达成心愿的人。这个村子里，最先被杀害的人就是我父母……那时候，我明明在场，却什么也做不到，等醒过来时，就只剩下满身鲜血的哥哥和我。如果我有力量的话，就可以，就可以……可是……所以，姐姐，你就是替我去消灭那些混账的人！” “…………我只是接受委托，并不是来杀你的敌人。” “我明白，那样，那样也不错啊，嘿嘿。” 少年用沾着灰的手抓了抓自己的头顶，黄昏将他金黄色的头发染成了湿润的橘色，还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糖霜似的光晕。 钟声从镇中心的教堂传来，悠远沉闷的，仿佛丧钟一样的声音。 “啊！对不起，我要回家准备晚饭了，我和哥哥现在寄住在叔叔家。”少年转过身，跑了没两步，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我，我叫拿基，姐姐你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没必要，反正很快就会忘记了。” 和这个小镇的名字一样，很快就会被忘记了。 这个叫拿基的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傍晚的钟声中，古妮娅回想起来，那钟声和贝塔罗的钟声并没有什么不同，沉闷悠远，仿佛一曲盘旋了百年仍未散尽的镇魂歌。 “古妮娅！想什么呢？！要赶不上就糟糕了！” 残留晨雾的水汽渗入贴在皮肤上的棉布衣服，拿基拉紧衣领，贝塔罗的早上有一种与他故乡不同的说不出的阴冷，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这是一个在正午阳光下出没的妖魔。 “你跟来干什么？” “你总需要个帮手嘛，如果有个万一怎么办？！比如、比如……” “比如拉布勒那次？” 古妮娅想起上次在拉布勒教堂时，如果拿基没有紧紧地抱住失控的自己，可能她已经跨过了人与妖魔的界限，彻底变成“觉醒者”。一旦想到那次的经历，古妮娅就感到体内涌动的妖力仿佛是生命的秒钟，她还剩下多少时间，下一次还能不能这么幸运的从觉醒的边缘回到人的状态？ 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差点觉醒的事被组织知道了…… 古妮娅知道如果她想活下去，就必须把这个天大的秘密埋在心里，她还有一件事要做，现在还不是时候。 “拿基……” “什么？” 拿基紧紧地跟在古妮娅身后，他看到她的身影在逐渐清晰的景色中显得那样单薄，他曾听说过其他大剑也和古妮娅一样都是女孩子，可为什么她们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每次想问古妮娅的时候，也都被一种莫名的预感阻止了，这似乎是他不能问的问题。 “如果我受重伤了，或者……我要觉醒了，有多远跑多远。” “……我不会再逃跑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逃跑了。” 拿基的视线越过那些层层叠叠的砖红色房屋尖顶，停留在不远处悬挂着铜钟的塔楼上，这一次，他不会像逃离哥哥那样逃离古妮娅。 救济院门前的小广场上一片空寂，曾经聚集在这里祈祷的人们为了躲避妖魔多数迁居到了其他地方，这里只剩下那些终日与神为伴的嬷嬷们，当然还有那些被视为每餐的孤儿们。 “古妮娅……这里太安静了……” 没有惨叫声，没有呼救声，甚至听不到任何与生命有关的声音，这瑞安静的太不正常了。古妮娅抬起头，晨雾散尽的空中仍然铁灰色的一片，从四周聚集来的乌云笼罩了贝塔罗的上空，不管古妮娅愿不愿意相信，这总是一种不好的征兆。 “拿基，跟在我身后。” 古妮娅握紧手中的大剑，踏上通向教堂救急院的青白色石阶。 那大理石铺就的石阶显然直通向往日妖魔的屠场，深入石缝中的血已经逐渐变成了深棕色，变成了大理石纹路的一部分，错综复杂的盘绕在一起。 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没有鲜血浓烈腥臭的铁锈味，哪里不对了，古妮娅的胸口被一种说不清的不祥预感挤压。 “明明钟声已经敲过了……” 拿基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他跟在古妮娅身边的这些日子里已经见识过了许多凶残的妖魔，然而每一次最紧张的时间就是妖魔出现前的时间，不知道它从哪个方向来， 也不知道它会有多厉害，是不是可以一爪就将人撕裂成碎片，但是这一次……这段恐怖的时间被无限的放大，好像用无尽头，他和古妮娅都将在这死寂的救济院中穿梭。 “哎呦！”像是被这座充满了死灵的救济院吸走了魂魄，拿基一不小心撞上了古妮娅的盔甲，“干嘛突然停下？”从古妮娅背后探出头，拿基眼前是一座精雕细琢的石门，他退后了一步，仔细看着石门上繁琐的雕饰——天使在门的上方吹响号角，无数的人盘踞在门的两侧，挣扎着向上伸出干枯的手臂，“……这是什么……？” “地狱通向天堂的门，”古妮娅伸出手细细摩挲着凹凸的纹路，“上古的《启示录》中有一章，说有罪的人必须经过重重试炼，在地狱通向天堂的路上用自己的血洗涤生前的罪孽，当血流尽只剩下骨肉的时候，就能听见神的使者吹响的号角，那一刻天堂之门就会打开……” “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幸运的事……这些都是罪人么？这么多人……” “没有人是无罪的。” 古妮娅推开沉重的石门，吱呀一声，礼拜堂的全貌就展现在两人面前。 几乎可以想象出在这座镇子最繁荣的时候，这座建筑曾经如何金碧辉煌，红杉木制的长椅扶手上雕着上世纪洛卡尼亚风格的盘花，在卷曲的花藤缝隙间，隐约还能见到残留的金箔，但此时，正有一只毛茸茸的黑狼蛛盘踞在上面，织了网等着猎物上门。 “哇……”拿基抬起头，看着高高耸起的穹顶，那上面的壁画可能是这座百余年的教堂中保存的最完整的艺术品，“这个我知道，这是‘创世’，神将自己的性情刚烈的大儿子变成了南方，严谨刻板的二儿子变成了西方，没有感情的三儿子变成了北方……等等，那是什么……？” 古妮娅沿着拿基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本来应该是绘着神拥抱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一片模糊的深棕色，仿佛是用朱赤的油彩刚刷过穹顶一样。 “血，那是血。” 深吸一口气，古妮娅纵身跃上支撑着礼拜堂的横梁，用手轻轻抹过那片被血涂抹的地方，手指上就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深红色粉末。 不是新鲜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镇子里向组织求救的人并没有留下姓名，而她问起的每个人也都对妖魔的事三缄其口，这里发生了什么？ “拿基，我们……拿基？！” 古妮娅的视线匆匆扫过礼拜堂的每个角落，却不见拿基的身影。 隐藏在祭坛后的神像正用慈悲安详的眼神注视着这里，注视着那些人曾经在他脚下匍匐过的地方，但从古妮娅的角度看过去，他却像是笑着，阴冷讥讽的旁观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跃下横梁，古妮娅落在礼拜堂的中央，她回身看去，神像又恢复了往日圣洁平和，隐没在高高在上的祭坛的阴影中。 “拿基！” “你们放开我！”拿基用力甩开女孩的手，刚刚古妮娅在查看礼拜堂的穹顶时，这个小女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将他拉进了密道，“古妮娅还在那里！” “嘘——你小点声！那个姐姐拿着那么大的剑，你跟在她身边很危险的，不过你放心，这里好安全，呐，要不要吃水果糖？还有浆果味的呦！” “我不要！”拿基推开小女孩，想回到礼拜堂，但密道错综又黑漆漆的一片，他已经不知道哪个出口是正确的了，“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小女孩撅着嘴，把糖果又塞回口袋，“不告诉你，你不好，哥哥以前都很爱吃浆果味的糖，还有草莓的，可是他每次都让给我！“ “我也没吃啊！就当是让给你的！快点告诉我出口是哪里啦！” 女孩突然不说话了，伸手拉住拿基的衣袖，“我想给你吃嘛……这次我让给你了……” 拿基看着女孩的头顶，她的肩膀似乎有点发抖。 “哭了？” “才没有！”女孩抬起头，拌了一个鬼脸，将糖果塞到拿基手中，“我叫娜欧丽娅，哥哥都叫我小娜丽。” “娜丽……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姐姐很危险，我要去找她，你告诉我怎么从这里出去好不好？” “为什么明知道危险还要去？傻瓜！” “……我也不知道，但是她救过我。” “嬷嬷也救过我们……我们最饿的时候，索拉嬷嬷把我和哥哥带回来，还给我们吃的……哥哥你也留下来吧！” “这是谁啊？离娜丽远点！听到没有！” “托纳！” 拿基被突然出现的叫托纳的男孩吓了一跳，他看着一脸灰尘的托纳……难道这里还有其他孩子么？那为什么这么安静？ “娜丽……这里还有其他孩子么？” “嗯，还有杰，萨拉尔，利维娅……” 娜欧丽娅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起来。 “别数了，我在许愿池哪里没看见你，就知道你又跑出来了！” “其他人呢？和你们一样都在密道里？” 托纳斜眼看了拿基一眼，鼻子一哼，“你傻么？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娜丽，我们快点回去，被嬷嬷发现就糟糕了！” “不要！哥哥也要一起！娜丽要和哥哥一起！” “娜丽！” “……我和你们一起去。” “喂！娜丽，你疯啦？！” 拿基走到娜欧丽娅身边，他想过要去找古妮娅，但是凭他自己一定走不出这错综复杂的密道，而且如果这些孩子还活着，古妮娅也会找到他们，她可以保护自己，所以现在，他要去保护这些孩子。 “哥哥！”娜欧丽娅拉过拿基的手，“你一定会喜欢许愿池的，每天早上嬷嬷们都会在那里准备好丰盛的早餐，还有奶酪和草莓哦！” “如果嬷嬷看到他怎么办？难道说‘从密道里带来的’？！” “你真笨，就说他闻道香味进来偷吃的，和贝妮一样嘛。” “贝妮！贝妮她都……真是的……”托纳放弃般的垂下头，但马上又想起什么，冲拿基低声吼道，“喂，你，你如果把密道的事说出去，我就杀了你，谁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你别理他啦，就他在这里时间长，他嫉妒贝妮他们，所以才不告诉其他人的，”娜欧丽娅回过头向托纳吐下舌头，“你再对哥哥这么坏，就更没人愿意收养你了。” “……” 托纳撇撇嘴，不再说什么，但他看着拿基的眼让拿基觉得那冰冷哀伤的眼神根本不应该属于一个孩子。 “发什么呆，我们走啦，再不快点草莓都会被吃光哦！” 拿基跟在娜欧丽娅和托纳的身后，只到他胸口高的孩子牵着手，有时停下戳破墙角刚刚编好的蜘蛛网，好像他们每天都会这么做一样，熟练的穿梭于曲折复杂的密道。 礼拜堂后是一个被回廊围绕的小巧精致的花园，和之前见到的颓败没落的景象不同，花园虽小但显然有人精心的维护，雪白的蔷薇依附在低矮的藤编支架上开得正好。 花园中心是大天使圣普拉维尔雕像的喷泉，他半跪在水中央头高高昂起，阳光穿过小花园郁郁葱葱的枝叶，有一缕刚好打在他的脸上，大理石温润冰冷的色泽刚好衬出了神的使者高贵而安详的神情，合拢着捧在胸前的纤细修长的双手，仿佛正在迎接着什么，又仿佛是要献出什么，泉水就从他的手心中淙淙流出，落入脚下的池中。 古妮娅站在廊下，注视着圣普拉维尔的雕像。这是唯一通向礼拜堂的路，再往深处走，就是救济院，她本以为拿基应该赶在她前面先到了这里，但花园安静得可以听到蝴蝶扇打翅膀的声音，显然除了她之外 这里没有别人。 翻过分割回廊和花园的矮栏杆，古妮娅踩着碎石路走到喷泉边，从圣普拉维尔手中涌出的水干净透彻，她几乎可以看见在沉在喷泉池底的鱼儿身上淡蓝色的鳞片泛着的细微的光。古妮娅像是被人鱼的歌声引诱了，忍不住将手臂探到池底去触碰那弱小却美丽的笙悟，但鱼儿似乎感觉到了水流的波动，瞬间就向四周散开了。 “你吓到他们了。” 古妮娅回身将大剑搭在那人颈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来。 青年有一头亚麻色的柔软的头发，舒舒服服的贴在两颊边，还有一双温润的深棕色的眼睛。 “你也吓到我了，”青年举起双手，笑道：“我叫尤利西斯，是救济院的花匠，你是谁？我从来没见过你。” “这里的人呢？” “都在后面的救济院里，这里本来是修道院，自从没人再礼拜后，就由嬷嬷们改成救济院了，不过我也都是听说的，你……能不能把剑先收回去？这样很危险……” 撤回大剑，古妮娅回过神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圣普拉维尔。这瑞安详得不像是有妖怪出没的样子，但那委托是怎么回事？ “是你向我们求助么？” “谁？” “……大剑，”虽然古妮娅不认为这是她们的名字，但对于其他人来说显然比‘组织’好理解的多，“是你委托大剑的么？” “我们为什么要委托大剑？这里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繁荣了，但很和平……至少是和我们的镇子比起来……” “你们的镇子？” “我和妹妹一年多前到这里，我们的家乡在西边的萨迦利诺，两年前突然被妖魔袭击，我家只剩下我和妹妹两个人，是索拉嬷嬷收留了我们。” “那……这里没妖魔？” “怎么会有那种东西？你在镇上听说了什么才来这里的？” “不是，”古妮娅想起联络人说的话，委托函中明白的说明妖魔就隐藏在这个救济院中，难道有什么误会？或者，或者是这里的人隐瞒了什么，“委托人说妖魔就在这里。” “嗯……或许，或许你应该去问问嬷嬷们，这里的事都是由索拉嬷嬷和其他修女们负责的。其他孩子们都只负责一些琐碎的事情而已，像我，我就负责把这里的蔷薇搭理好，好让他们每天都开出美丽的花，”尤利西斯俯身从花丛中折下一朵蔷薇递到古妮娅面前，“像你这样比圣普拉维尔还美丽的女孩，应该配蔷薇，而不是长剑。” 见古妮娅不懂，尤利西斯将蔷薇别在古妮娅银色的盔甲上，雪白娇嫩的花朵附在银色的甲胄上，将古妮娅衬得仿佛是骁勇善战的月亮女神。 “噗，我不该叫你圣普拉维尔，你更像神的小女儿，善战的月亮女神——多拉。” 古妮娅皱着眉，低头看见胸前的蔷薇在微风中轻轻的晃着。 “尤利！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是……？” “索拉嬷嬷。” 听到尤利西斯的声音，古妮娅抬头看见修女们从回廊上走来。 “尤利西斯，这位是你的朋友？” 嬷嬷低沉严肃的声音打破了花园安详宁静的气氛，停在树上的云雀似乎也感觉到了瞬间骤降的气温，纷纷飞离了枝头。 尤利西斯的手在胸前急速的摆动，像是急于要撤清和古妮娅的关系似的，慌忙的摇着头。 “我也是刚刚才碰到她的，她在这里迷了路，说是……什么大剑。要找妖魔。” “妖魔？” 嬷嬷们的声音倏然高了许多，转而又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这里哪有妖魔？！”索拉嬷嬷攥紧了胸前的十字架，“这里是圣地！有神的庇佑，妖魔是无法靠近的！” 古妮娅看到尤利西斯用“你看，我早就说了吧”的眼神瞧了她一眼。 “我们收到委托函，说贝塔罗的救济院中藏着妖魔。” “胡说！不要侮辱神！不管你是什么大剑，或是其他的什么人，只要不是来祈祷的，就请出去！” “有一个和我一起来的男孩，他走失了。” “男孩？”索拉嬷嬷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尤利西斯，你送这位大剑小姐出去，再去找找那个男孩，如果找到了，一定要送他回去，时间快到了，我和嬷嬷们要去礼拜堂为亡灵的重生而祈祷。” “知道了，索拉嬷嬷。” 尤利西斯拉拉古妮娅的披风，示意让她跟着自己走，古妮娅却一动不动，反而将大剑深深的插入脚下的青石中。 “没找到拿基我是不会走的。” 拿基跟随着娜欧丽娅和托纳爬上一段向上的斜坡后钻出密道，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光亮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哥哥。” 娜欧丽娅拽着拿基的衣角将他拖到一处隐蔽的蔷薇花藤间，这时拿基才看清娜欧丽娅的样子。她有一头让人羡慕的浅亚麻色的卷发，披散在腰间，浅棕色的眼睛迎着光看仿佛是蜂蜜一样甜腻的颜色。 “嘘，我们偷偷溜进去。” 被娜欧丽娅和托纳拉着走进花园，拿基回过头去寻找刚刚他们出来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一个隐藏在草丛花叶间的下水道口，本来用铜网扣住的地方有一角向外泛起，狭小的入口，如果不注意根本不会发觉那里错综复杂的水道宽敞得可以轻易的藏下许多人。 钻入聚集在花园的孩子中间，拿基的年纪虽然比这里的孩子们要大些，但似乎是因为他们的营养很好的关系，拿基并不比他们高出很多，只要稍微弯下身就可以轻易的隐藏其中。 他站在娜欧丽娅身后细细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被四周的建筑紧密围绕起来的花园中种植着很多藤本植物，错综复杂的搭建成类似迷宫的通道。 花园中种植的以玫瑰居多，偶尔也参杂着一些拿基根本叫不上来的，但无论是冶艳的玫瑰，还是其他那些没有名字的花，无一例外的都是血一样的哀艳的鲜红色。 被鲜花填满的庭院只有最中间靠近喷泉的地方有一块空地，像野餐一样并排摆放着两张长餐桌。 蜂蜜全麦面包，熏肉，糖浆，奶酪，鲜奶，甚至还准备了草莓之类的应季的水果，和拿基曾经见过的救济院的条件比起来，这里简直和天堂不相上下了。 “看，草莓，我最喜欢了，哥哥也喜欢，来这里之前我只吃过一次哦，可是那次哥哥一颗都没吃，全都留给我了。来到这里，哥哥才第一次吃到新鲜的草莓，所以我最喜欢这里了！” 娜欧丽娅一溜烟跑到桌边，用手往裙子兜城的口袋里扔食物。 “你们来这里很久了？” “我来三年了，娜丽……好像快两年了，”托纳看着娜丽的背影，“如果她还活着，该和娜丽一样大了……” 拿基想问托纳说的是谁，但娜欧丽娅已经一手抓着裙边，一手抓着草莓跑回拿基面前。 “吃草莓！” “你就知道吃。” 托纳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发干的黑麦面包，咬了一口。 拿基接过草莓，扔了一颗在口中。 “那是什么？” “哪个？”看到拿基指指前方的喷泉，托纳冷哼了一声，“那就是许愿池，以前传说很灵验。” “那是大天使圣普拉维尔的孪生兄弟哦，我哥哥很喜欢圣普拉维尔，因为她象征着重生。” “那他呢？” “他叫圣托蒂维尔，他象征……” 娜欧丽娅突然低下头，咬住草莓一句话都不说。 “他象征死亡，”托纳看着圣托蒂维尔的雕像，“大天使圣普拉 维尔和圣托蒂维尔共同拥有着一颗心脏，没有死亡就没有重生。” 重生与死亡，拿基仔细端详着圣托蒂维尔的雕像，他跪在水池中身体前倾，双臂撑着地面，头颅深埋在双臂间。大理石雕凿得肌理分明的肩背肌肉弩张，仿佛神之骄子此时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拿基低下头，从雕像的下方看去，才真正窥见了圣托蒂维尔藏着的英俊面孔，清澈的泉水从他的双目中流下，倾泻在池中。 “他在哭。” “那是他在为亡灵哭泣，他每掉一滴泪，都会有一个人重生……混蛋，”托纳突然起身，将手中干硬的面包砸向圣托蒂维尔的雕像，“根本就是骗人的，死都死了，还哭什么！” “托纳！你怎么可以砸大天使！那是许愿池，神会惩罚你的哦。” “那种东西，根本都骗人的，什么许愿池，根本不灵！” “托纳都不信这种东西，你没许过怎么知道不灵？” “我，我……”托纳回过头，看着那为世间亡灵哭泣的天使，“我就是知道……” “圣托蒂是善良的使者，我跟他许愿他都实现了。” “你许了什么愿？” 拿基问。 “让哥哥和娜丽永远在一起。” 拿基看到站在娜欧丽娅的身后托纳瘦弱的肩微微的颤抖，他知道这个孩子一定知道什么关于这个救济院的秘密。 “你为什么不吃那些新鲜的东西，反而啃发霉的黑麦面包？” “那些是饲料，不是食物。” “饲料？” 拿基刚想问他，钟声却再次响彻在贝塔罗的上空。 妖魔的早餐时间！拿基站起身，想拉过娜丽维亚，却没想到她比自己还早了一步，欢快的一跃而起。 “游戏时间，游戏时间到了，快，托纳。” 娜欧丽娅拖着拿基跟在托纳身后，从他们刚才出来的花径回到下水道入口，迅速的爬了进去。 “什么游戏时间？” “嘘！” 托纳对着拿基作了个“收声”的手势，回到头继续向水道深处走。 “你小声点，不然被找到就糟糕了。捉迷藏时被找到的人要受惩罚的，我和托纳从来都没有被找到过哦，你跟着我们就对了。” 拐过一个弯，托纳终于停下。 “娜丽，倒数一百下。” 听到托纳的话，娜丽将双手捂在耳朵上，阖上眼开始倒数。 “娜丽？” “嘘，”娜丽故作神秘的凑到拿基耳边，小声说，“这是托纳交给我的秘诀，只要这样倒数一百下，就一定不会找到哦，你也来吧。” 拿基看娜欧丽娅煞有介事的捂着耳朵，也学着她想要捂住耳朵，却听到从出口的方向隐约传来惨叫声。 “那是什么？！” “别去！”托纳抓住拿基的手腕，“这里最安全，别处去。” “放开。” 推开托纳，拿基向水道出口跑去。惨叫声在耳边变得逐渐清晰，拿基几乎可以在下水道不流通的空气中嗅见血的味道。 爬上小斜坡时，拿基几乎被铜网外的景象吓到。透过那些细小的缝隙，他看到妖魔伸展开的翅膀在圣托蒂维尔的上方扇动着，卷起的风中还带着细小的血滴向四周撒开。 “救救我，嬷嬷，萨拉——” 被妖魔抓住的孩子好像在呼唤着同伴的名字，但也只是这样，下一秒钟，他的身体就被从中间撕裂开。 妖魔俯身冲向地面，散落一地的内脏正是它最喜爱的食物。 “混蛋！” 拿基起身想从水道口爬出去，却被托纳拉回来。 “你疯了么？现在出去，不但是你去送死，我和娜丽也会被发现的！” “我……” 耳边又一阵骚乱，比之前在水道深处时更加清晰。 “还差最后一个，当钟声停下时，它就会走了。” “什么意思？” “它每天还会带走一个，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但是被带走的从来都没有回来过……” “这里……” “捉迷藏不过是骗人的，这里是它狩猎的地方，我们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每天按时送到这里来四处逃窜，被抓到的就说送去受惩罚了……” “他每天带走一个……这么说……还有一个妖魔？！” 托纳撇撇嘴。 “不知道……我只见过这一个……但是……” “但是什么？”拿基扯过托纳的衣领，“快说啊！” “被领养走的贝妮他们……我偷偷从这里溜出去的时候，从来没见到他们……” 似乎明白了托纳话中的意思，拿基的脊背窜上一阵凉气。 “三个……” “这么漂亮的玫瑰……”托纳回过头看着庭院中悲泣着的圣托蒂维尔，他被哀艳的红玫瑰的荆棘与花朵包围着，仿佛眼泪滴落在地上都变成了浓稠的血液，“你来的时候，看到礼拜堂后花园里的白蔷薇么？这里一年前也种满了那种漂亮的花，可是后来全都被染成了粉红色，所以才不得已改种了红玫瑰……” “嬷嬷们……还有镇上的人们不管么？有人给大剑写了委托函，一定是有人……” “因为把我们送到这里来才，才……反正他们才不会关心！” “你说什么？” 拿基看着托纳的眼睛，那双坚韧的，哀伤的眼。耳边又一声惨叫响起，回过头，拿基看到铜网外一个金发的孩子被妖魔抓在手上，他哀号着呼救，可是没人去帮他，这里的孩子们都和托纳一样，躲在某个角落里，双手捂着耳朵。 一个人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一天的解脱，只有这个孩子被抓走了，他们才可以活到明天。 不知为什么，拿基的胸口突然涌上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对这些吃人的妖魔，但更是对那些将这些孩子圈养起来大人们，无法压抑的愤怒。 “妖魔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拿基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妮娅！” “那是谁？” “大剑！她是大剑，你们可以不用躲在这里了！”拿基爬上斜坡，回过头对托纳说，“你去找娜丽，先不要出去，等我的信号！” “等等！” 托纳有些踌躇，他看来贝塔罗之前也曾听说过大剑，那都是些很厉害的人。但是…… “没关系。古妮娅很厉害，她一定会把妖魔杀死的。相信我！” “……嗯！” 见托纳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拿基转身爬出水道出口。 “古妮娅！” 酣战中的古妮娅听到拿基的声音也感到一阵诧异，她刚刚在礼拜堂花园时恰好钟声敲响，比起镇上听到的悠远绵长的声音，这里听到的简直可以称得上震耳欲聋，但就在那钟声的间隙，她隐约听到呼救声。 幸好自己赶来了。古妮娅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剑横挥过去，差一点就扫到了妖魔的脚踝。但这个妖魔稍稍一振翅，就躲了过去。 “古妮娅？不过一个大剑，还需要名字？” 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的怪异的声音刮过拿基的鼓膜，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把孩子放下。” “孩子？”妖魔仰头思考了一阵，突然笑着摇了摇握在手中的孩子的脚踝，“你说这个早餐？让我想想……就不。” 又一阵卡在嗓子里的小声，拿基看着妖魔将孩子提到胸口，像盾牌一样护在胸前。 “你卑鄙！” “被逼？嘿嘿……你们呢？是你们人类主动提供食物的，这些神的信徒……还有仆人们……嘿嘿嘿……” 拿基突然想起刚刚在水道中托纳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不会的……不会的…… “它没说谎，”不知何事，托纳已经站到了拿基的身后，“嬷嬷们，还有镇上的人，他们为了贝塔罗镇将孤儿送到救济院来，当作妖魔的食料，后来……镇上的孤儿不够了，嬷嬷们就去其它的镇子收养，反正现在孤儿到处都是……” “那你们……都知道？” “……不……就算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否则就会被‘收养’的……” “可恶……” 托纳看着在庭中央激战的古妮娅和妖魔，突然开始相信圣托蒂维尔和许愿池的神话，相信他一次次许下的愿望有一天可以实现。 “本来我想和娜丽躲在那里直到一切结束，但是，但是我很想看看你说的大剑，看看你说的可以结束一切的大剑，她真的好厉害，我有好几次可以离开这里，但是娜丽想留下，和她哥哥在一起……我如果没有丢下妹妹的话，如果那天我带着她一起躲进水道的话，她现在还活着……所以我不能丢下娜丽……马上、马上就结束了……” “嗯！古妮娅一定会打败……” 拿基回过头，却看见托纳的身体被利爪贯穿，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一切都要结束了。 “托纳——！” “索拉嬷嬷……”古妮娅认得出逐渐显露的妖魔真实摸样的嬷嬷，她的颈间还挂着那串常年握在手中的十字架，“拿基，躲开！” 古妮娅将手中的大剑掷向索拉嬷嬷，却被它一跃躲开了。 “早就警告过你了，如果你老老实实的回去，你和这小子说不定还能听到明天早上的钟声。” “这是怎么回事……托纳……我妹妹呢？！索拉嬷嬷！” 跟在古妮娅身后赶来的尤利西斯刚刚一直躲在玫瑰丛中，如果不是索拉嬷嬷突然间加入到战斗中来，他甚至不会看见托纳，一直以来有托纳的地方就有娜欧丽娅…… “嘘！”拿基将尤利西斯拉进花丛，“娜丽在那边的水道里，很安全……” 尤利西斯吁了一口长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索拉嬷嬷……”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娜丽……娜丽他们都是那个什么索拉嬷嬷养的食物。” “不可能！怎么可能……嬷嬷们……我，我刚来的时候因为年纪已经比娜丽他们大很多，嬷嬷们就让我去打理花园了，这里的事我……混蛋！我竟然把娜丽留在这里，她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我真是混蛋。” “……你去找她吧。她一直都很爱你。” “谢谢，谢谢你，”尤利西斯趁着妖魔们和古妮娅缠斗的功夫跑向水道口，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对了，也替我谢谢月亮女神！” “月亮女神？！喂，等等，谁是月亮女神啊？” 拿基看着尤利西斯爬进下水道，又回过头瞧见古妮娅的大剑穿过妖魔的胸口，将它劈成两半。 神的小女儿——骁勇善战的月亮女神。 “嘿嘿，我明白了……加油！月亮女神！” 古妮娅听到拿基叫她月亮女神的时候，索拉嬷嬷的利爪刚好划过她胸前别着的白蔷薇，那朵娇嫩的，楚楚可怜的百花倏然粉身碎骨，散落成奚落的花瓣跌落在地上。古妮娅侧过身，轻巧的越过索拉嬷嬷的肩头。 索拉嬷嬷逐渐露出的妖魔的本来面目撑破了修女漆黑的衣物，挂在脖颈上的十字架也被扯散了，珍珠像眼泪一样落在地上，随后又高高的弹起，像回荡在贝塔罗上空的钟声产生的回音一样，发出清脆却越来越微弱的声响。 妖魔昂首长啸，仿佛是要向这个镇子中发出委托函的人宣告它的愤怒。 “你现在离开，这个镇上的人说不定还会感谢你，否则我杀了你之后，他们都要成为我的食物！” “你不可能活着出去。” 古妮娅携剑向妖魔冲过去。 这个妖魔虽然不像之前那个一样拥有翅膀，但却更加有力量，但这个荆棘密布的庭院对于古妮娅来说就是个绝佳的天然陷阱，她逐渐将妖魔逼到角落，果不其然，妖魔一跃而起，却因为四周空间有限，只能落在玫瑰藤编织的迷宫中。 对于人类来说，想通过玫瑰藤花道并不困难，然而对于妖魔来说，那个空间却太过狭小了。 “你……”妖魔的四肢被玫瑰藤缠住，玫瑰的尖刺如同捕兽器的利齿狠狠地咬进妖魔的皮肤，它越是挣扎就绞得越紧，“你以为这种东西，就能困住我？！” “只要一秒，不，”古妮娅的大剑挥过，“只要能困住你0.5秒就可以了。” 妖魔的头颅跌落在哀艳的玫瑰花丛中，拿基看到那染了无数鲜血的玫瑰花丛此时正如同一张来自地狱的血盆大口，吞噬了妖魔的残骸。 “托纳说，这里原来也种着白色的花，后来被血染成了粉红色，才改种了……” 玫瑰！ 尤利西斯是这里的园丁，他们来这里快两年，花园换种玫瑰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三个……—— 托纳的话在耳边盘旋，拿基捂住胸口，他感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古妮娅！还有一个！” 指向下水道入口，他几乎可以预见娜欧丽娅那娇小的身体躺在血泊中。亚麻色头发被鲜血染成混沌的金棕色，还有那双蜜糖一样的眼睛，可能已经阖上，再也不会张开了。 “跟着我。” 下水道中还是一样的被黑暗笼罩的，但拿基记得直走拐一个弯就是娜欧丽娅躲藏的地方，他带着古妮娅一路摸索到这里，但那角落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颗草莓水果糖静静地躺在那里。 “应该在这里的……应该的，”拿基捡起草莓水果糖，紧紧攥在手中，“混蛋，如果我早点想到，混蛋——！” “我们去追她。” “没用的！这里和迷宫一样。我们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追……可恶……”眼泪顺着脸颊淌到嘴边，咸涩的味道，和娜欧丽娅给他的草莓不一样，“托纳，托纳他把娜丽当成自己的妹妹来保护，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 “拿基，我们可以追上。” “什么？” 古妮娅闭上眼，她可以感觉到残留在水道里的稀薄的妖气如同一条细线，将他们引向娜欧丽娅。 “这边。” 紧握大剑，古妮娅向着水道深处狂奔，直到妖气消失在一个出口，她在停下来。 “是这里。”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在这个出口的另一端，贲张的妖气正逐渐吞没这座已过百年的神的居所。古妮娅俯身爬出水道出口，眼前熟悉的圣普拉维尔的雕像让他们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这是……？” “圣普拉维尔。” “圣普拉维尔。” 古妮娅的声音和尤利西斯的同时响起，如同这对象征着死亡和重生的双胞胎大天使又重逢在上帝的花园中。 “真是讽刺，我们都从死亡的圣托蒂维尔那里经过狭长漆黑的甬道来到诞生天使的身边。” “快放了娜欧丽娅！” “娜欧丽娅？你说……我那亲爱的妹妹？” “别装傻！快放了她！” “我最烦不听话的小孩……我和那群喜欢小孩内脏的家伙不同，从我吃掉尤利西斯，并伪装成他的那一天开始，就期盼着小娜丽长大，在她雪白的肚子上划开一道 口子，让内脏慢慢流出来，然后她亚麻色的头发会被染成金棕色，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和她哥哥一样……” “……混蛋……你这混蛋！” “别过去，”古妮娅拉过拿基，“她还没死。” “嘿嘿……真不愧是月亮女神，如果你不是大剑的话，我一定也希望切开你漂亮的肌肤，不过……你那种半妖的丑陋身体实在太没有吸引力了……小家伙，你见识过月亮女神的身体没？那种半妖的丑态……” “住口！” 古妮娅举起大剑冲向尤利西斯，却被他一俯身窜到怀中。 “你应该感谢我这么温柔，就算你死了，那小鬼都不会见到你那丑陋的身体。” 感知到尤利西斯的意图，古妮娅知道现在已经不可能躲过那一击，只得扭动着避开了重要的器官，刹那间，尤利西斯的手穿过古妮娅的腹部。 “古妮娅！” 接着尤利西斯的力量，古妮娅向后跃起，退到拿基的身边。 “这就是大剑么？月亮女神，这多没意思，我还以为你会更厉害一些。” “不要过来！”拿基张开双臂挡在古妮娅身前，他没能保护托纳，也没能保护娜欧丽娅，但只有古妮娅，只有她……绝对不可以，“你不要过来！” “别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慢慢品尝你的内脏的……先从哪里开……” “哥哥？” “……娜欧丽娅……？”尤利西斯回过头，发现躺在蔷薇花丛中的娜欧丽娅已经不知在何时醒来，“娜欧丽娅，娜丽，来，来哥哥这里。” “尤利？尤利……你不是尤利哥哥……尤利哥哥最喜欢吃草莓味的浆果，最喜欢抱着娜丽……你不是……” 尤利西斯的手停在半空中。 “……娜欧丽娅……” “哥哥……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张开双臂，尤利西斯用他特有的低沉的语调说道，“来哥哥这里……” “哥哥……” “不要！” 拿基想冲过去，但他的胸仿佛被无形的双手捉住了，只能看着一切像一张张连续闪过的油画一样，一秒以一分钟的速度在眼前滑过。 “可爱的娜丽，如果你不是这么早醒来的话，我还可以做几年你的尤利哥哥，等你慢慢长大，再享用这顿每餐。” 尤利西斯的食指穿过娜欧丽娅的颈侧的动脉，抽出来的刹那间，血像喷涌出来，随着脉搏一高一低。 娜欧丽娅娇小的身体跌落在花园的青石路上，早上直射在圣普拉维尔脸上的阳光此时正落在她的身上，那头亚麻色的长发仿佛变成了铂金一样的颜色。 “马上，马上就会变成美丽的金棕色，当她的鲜血流净的时候，嘿嘿嘿嘿——” 堵在喉咙中的笑声让拿基忍不住干呕，几乎是从每个细胞中挤出仅剩的勇气，他才能勉强冲过尤利西斯的身边，抱起娜欧丽娅，他用手紧紧按住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娜丽，娜丽，看着我，你会没事的，看着我。” “哥哥？哥哥……我早知道的，早就知……哥哥喜欢叫我‘小娜丽’……可如果装作不知道，就还可以在一起……在来这里之前哥哥……可是我不想去别的地方……我不想离开……” 想起口袋里的草莓糖，拿基明白了娜丽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执着，就像托纳将娜丽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或许她也将自己当成了尤利西斯。 拿基摸出口袋里的糖果，塞到娜欧丽娅的手中。 “看，你的草莓糖。” 娜欧丽娅将手中的糖果举起来，在阳光下那颗小小的粉红色的糖果中像是藏进了万花筒中不断变换着的彩色珠子。 “尤利哥哥，给你……” 糖果落在地上，万花筒碎了一地。 “娜欧丽娅——” “小娜丽……”涌动在尤利西斯胸口的悲伤属于那个亡灵，是他刻在肉体中的记忆在喂娜欧丽娅恸哭，“真可笑……这小子在哭么……没关系，我对这身体已经厌倦了，他早晚会消失的，在杀掉你这大剑和这小家伙之后……我会在镇上挑一个新的身体……” 妖魔渐渐变换成它本来的样子，然而当它像走向古妮娅的时候，它的身体却像被束缚在圣普拉维尔脚下一般，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混蛋，这小子……” 古妮娅的大剑缓缓穿过尤利西斯的胸膛，她几乎可以听到肌肉和骨骼撕裂的声音，比贝塔罗的钟声更接近死亡的，通向地狱的声音。古妮娅将大剑旋转了90度，横向割断了妖魔的身体。 看着圣普拉维尔安静祥和的面庞，古妮娅从来都不相信神迹，但是尤利西斯残留在身体中的记忆控制了妖魔的行动，这算不算是重生？ 她不知道，可如果神存在，又怎么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古妮娅……我们是不是都有罪，你说的，像那门上一样总有一天要用自己的血洗干净？” 拿基用力的擦过眼角，可视线依然模糊，他看不清娜欧丽娅的脸，只有蔓延开的金棕色渗进青石的缝隙。 “我不相信神。” 古妮娅随手折下一支粉色的蔷薇别在银色的盔甲上。 站起身，拿基将娜欧丽娅抱着尤利西斯的身边，尽管那只是一具妖魔的尸体，可对于娜欧丽娅来说，它依然是尤利。 用袖口擦干净娜欧丽娅的脸，他到底还是看不到那双蜜糖一样的眼睛了。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要向圣托蒂维尔许愿？古妮娅，人们为什么向死亡许愿？” “……因为……人类更惧怕死亡。” 观赏礼拜堂石门时，拿基感觉像把一个世界锁在了这扇地狱通向天堂的大门中。他回过身，看到古妮娅站在贝塔罗空寂的小广场上。 正午的钟声响起，拿基似乎看到有人躲过建筑的间隙窥视着礼拜堂的情形，那是镇上的人们。拿基忽然觉得没来由的愤怒。 娜欧丽娅，托纳，还有那些他根本不知道名字的孩子们，被这些人送到屠场来。 小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像都是因为听说了大剑的胜利而来的。 “这个大剑杀了妖魔，我们怎么办？！” “对啊！还会有妖魔来的，到时候可能就没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滚出去！” 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拿基堵塞在胸口的愤怒涌上喉间。 “混蛋！这群混蛋！” 古妮娅拉住拿基的手臂。 “钱有人会来收的，像委托函中说的那样，放在指定的地方。” 拖着拿基穿过人群，古妮娅银色的眼睛——扫过那些将他们包围的镇民，被那双妖魔的眼睛所注视的人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让出了一条狭长的甬道。 “古妮娅！难道就这么……” “这里，有人写了委托函。” “……？”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将那些孤儿送到救济院。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做了自己的决定，这不是我能插手的……我们，只有杀掉那些家伙而已……” 拿基咬紧牙齿，这里以后会不会回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不知道。 但这是一座由双子大天使——圣普拉维尔和圣托蒂维尔庇佑的城市。 有死亡就有诞生。 “古妮娅……” “嗯？” “如果娜丽的哥哥可以控制那妖魔，有没有可能是他发的委托函？” “…………” “算了，你别回答，我只要相 信自己的答案就好。” 贝塔罗正午的钟声敲响了十二下，悠长沉厚的哭泣般的钟声回荡在城镇的上空中，入同一曲镇魂之歌。 第二章 觉醒者之碑 在贝塔罗的大教堂中，古妮娅一人斩杀三只妖魔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大剑们的耳中，严格的说这并不能算作一种好名声。 “隐藏在救济院中的妖魔几乎是将古妮娅引入圈套的”，大剑们多听到的是这样的谣言，至于“以一敌三”只是附加产品。 “真实的……你依然是那么鲁莽，姑且不是说三只妖魔，他们隐藏了这么久，如果是‘异食者’怎么办？不……你，宁愿遇到‘异食者’吧，哼哼……‘异食者’……这种代替‘觉醒者’给外人用的名字，不过这样也很方便，总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是我们的疏忽造成的，还是让他们认为是活了很久的妖魔比较好。古妮娅……如果你遇到异食者，八成几秒钟就会被撕烂……” “说完了的话，我就走了。” “哼……古妮娅，你想取那个人的首级吗？放弃吧，就算你怎么努力也胜不了那家伙，在觉醒者中她可是一级的，更何况……身为大剑时，她的潜力就在迪妮莎之上，你想为迪妮莎报仇么？现在组织对觉醒者也只是不闻不问而已，除非有人委托……” “那如果有村庄委托消灭她呢？” “现在组织的战力和她不相上下，到时候首领会决定的。不用担心，现在的的number1和number2也具有相当的实力，每个时代都会有像迪妮莎那样被称为宠儿的大剑，真可惜，那不是继承了迪妮莎血液的你呢……不过，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 “不想去吗？哼……在这里以西的地方受到委托，已经证实了是觉醒者，虽然和她还差了很大的等级，不过一般战士去还是送死。古妮娅，在那里体验一下自己的实力有多不足也不错。” 迪妮莎…… 与负责传达委托和收钱的鲁路在树林旁的废墟见面后，古妮娅想起了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事——关于自己和迪妮莎。 上一代中的number1如果不是遇见了自己，就不会败在那个人的手上。 古妮娅抚摸着胸口，那里是迪妮莎的血肉，与她融合，成为大剑都是自己的要求，从那个人割下迪妮莎头颅的那一刻开始，古妮娅分分秒秒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报仇。 “古妮娅？不要发呆啦，集合的地方是不是在前面？”拿基拉下背在身上的行李，从昨天开始，古妮娅就变得比平常还沉默，“这次的妖魔是不是很厉害呀？” “没什么。” 集合的地点在镇上一处偏僻的木屋，那里早有组织的人等着，看到古妮娅走来，转身推开了木门。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好，隐约能看见三名大剑各坐在房间的一角。 “你是最后一个，人都到齐了。” 门关上的时候，所有照进这间小屋的光线都被屏蔽了，黑暗中拿基只能紧张的抓紧行李袋。 “怎么搞的？！竟然带着小鬼？不会是你的孩子吧……在哪里捡的？他也参加战斗吗？” “他留在镇上，一会就去找旅店。” “嘿嘿嘿……原来如此，是填补时间的……心爱玩具啊。” 话音刚落，古妮娅的大剑就挥了过去。在狭小的木屋内要挥动一柄巨大的剑比古妮娅想象中的还困难，但那出言不逊的大剑身手更加敏捷，只用很小的角度就封住了古妮娅的进攻。 “哈哈哈哈哈，怎么了？被我说中就生气了？不要脸的女人！” “只有你一个来迟了，真会摆架子，我们被迫在这里困了一个星期，实在很生气呀！” 又一个加入进来，将大剑顶在古妮娅的脖子上。 “海伦、迪维，把剑收起来。” 那两人虽然嚣张，但听到隐坐在房间一角的人这么说，也都老老实实的收起武器。 “无论如何，现在人已经到齐了，狩猎对象在这里西南的柏布鲁山深山地区，明天一早就出发，我想先听听你们的名字和排名，还有……是否有狩猎异常食欲者的经验。” “我是海伦，number22，并没有狩猎异常食欲者的经验。” 刚刚挑衅古妮娅的海伦白色的头发刚过耳，一双充满了自信心的眼睛，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而一旁的短发的大剑就镇静许多，双手环抱，倚着大剑坐在房间的一角。 “迪维，number15，有两次狩猎异常食欲者的经验。” 拿基听得一头雾水，他虽然跟在古妮娅身边有两个多月，但对于集合了“大剑”的这个组织并不是很了解，这时听她们说来，好像是关于什么排名的问题。 “我是古妮娅，没有狩猎异常食欲者的经验，number47。” 聚集在小屋内的三人听到古妮娅的话明显感到震惊。 “你听到吗？迪维，她是number47呢！” 像是附和海伦的话，一旁的迪维沿着嘴咯咯笑起来。 “哈哈哈哈，竟然遇到这种人，真实吓了一跳。” 拿基的脸上烧得火辣辣的，再迟钝的人此时都明白了古妮娅被嘲笑了。 “怎、怎么了？！有什么好古怪的呀！你们……别把古妮娅当成傻瓜！“ “嘿嘿……”海伦揽过拿基的肩，附在他耳旁说道，“小兄弟，我好好告诉你吧。我们各自被分配到大陆的各个地区，虽然会有人被干掉，增加名额之类变多变少的情况，但原则上是一个人负责一个地区，而号码……就是代表那个人强弱的排名，为了应付异常食欲者这类严重事件，必须以大剑的实力强弱平均分配到大陆上。” “呃……？” “嘿嘿，你察觉到了？好聪明的孩子，”海伦奖励似的揉了一下拿基的头顶，“这个大陆的地区编号是47，换言之……她是现有被称为‘大剑’的战士中，最弱的。” “好了，海伦。我是这次狩猎的领队，number6的米理娅，有7次狩猎异常食欲者的经验，”米理娅盯着古妮娅，她不明白这次并不是轻松的行动，组织为什么会找来number47的古妮娅，但是一旦决定了，她们就必须通力合作，“古妮娅，你去找个旅店，把这孩子安顿好。” 从木屋走出来到旅店的路上，拿基一直沉默地跟在古妮娅身后，他刚刚知道古妮娅是大剑中排名最末的。这没有什么，但那些大剑口中的“异常食欲者”却让他有些担心，古妮娅一个人就很厉害了，而这次聚集了四名大剑…… “古妮娅……” “嗯？”古妮娅将行李扔在旅店的木桌上，那是一包她做大剑以来挣到的钱，“这些给你……” “我只要这些，”拿基从摊在桌面的钱中随手抓起一把，“把这些留给我就可以了，怎样糟糕也好，这些也该足够一个星期了！” “不用客气呀，反正我带着也不会花。” “古妮娅！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就会回来吧！？” “……” 一拳打在拿基的脑门上。 “很、很痛啊！！” “当然，”古妮娅伸手揉了下拿基的头，他的眼角有些泛红，“不用担心，这跟平常的工作没有区别……我们约定吧。要相信我说的话。” “嗯！” 古妮娅的背影消失在旅店门口，拿基又变成一个人。 他和古妮娅约定了，她从来都不说谎。 瘫倒在旅店的小床上，陈旧的木床被压得咯吱咯吱响，和拿基在家乡叔叔家时睡的一样。 “如果那时候，古妮娅没有出现的话……” 拿基想起第一次遇到古妮娅的那天，他回到家却看到叔叔被撕裂的尸体躺在门前。 “唔——叔叔的内脏——真是美味哩。” 脸上沾着叔叔鲜血的人是拿基的哥哥。 “哥哥？” “实在太辛苦了——要在那么美味的你面前演戏，怎样——你察觉不到吧？就算是亲兄弟也——嘿嘿嘿——吃掉你哥哥和父母时，我将这男孩的身体和脑子照原型吃掉了，全靠这样，才能令这男孩过去的记忆和思考模式完美地再现，这就是你们人类分辨不出我们的原因——嘿嘿嘿——我本来还要多赖一阵子的，但你们偏偏要叫那家伙来，我吃掉你之后就走，让那家伙在这里转悠吧——哈哈哈哈——咦？” 拿基看到变成妖魔模样的哥哥眼中的泪水汹涌而下。 “哥哥？” “在流泪呢——大概是你哥哥的记忆令我流泪吧，真是手足情深啊——嘻嘻嘻——” “啊啊啊啊啊啊————” 无法原谅他用哥哥的身体说那些话，拿基握紧拳头向妖魔冲了过去。 “蠢才，你以为凭人类的身体能和妖魔对抗吗？”妖魔挥动手臂将拿基扔出去，“不过是粮食——竟然反抗我——” 向拿基逼近的妖魔，就在马上要取走他生命的时候，古妮娅突然出现在门口，不等妖魔反应，她已挥出一剑。 “是，是你？” 妖魔一跃而起，古妮娅的大剑重重的砍进石砖地面。 “这少年身上有妖魔的臭味，我猜妖魔就在他身边便跟踪了他。” “姐姐！” 拿基抬起头，却看见古妮娅银色的眼睛闪着和平时不同的银光，那一双有着蛇一样瞳孔的妖魔之眼。 “嘿嘿——你们不过是穿着华丽衣服装装样子的人类，能干出什么——什么？！你什么时候——？！” 不知何时，古妮娅已经翻身跃到妖魔的身后，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拿基根本没有看清楚，只觉得一道银色的身影闪过，下一秒钟，妖魔的双臂已经被斩断。 “哇呀呀呀呀呀————” 原来以撕开人类身体为乐的妖魔在被砍杀的时候也会发出这种撕心裂肺的悲鸣，那一瞬间，拿基被妖魔凄厉的叫声吓得瑟瑟发抖。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打倒妖魔吗？”古妮娅不紧不慢的靠近妖魔，“俊美的身体流着妖魔的血液，拥有你们望尘莫及的速度，亦给予了我——能以单手挥动大剑，将妖魔撕裂成肉片的力量。” 古妮娅高高举起大剑。拿基清楚地看到，古妮娅的脸渐渐显露出妖魔的样子。 “呀呀呀呀呀————————” 碎成残片的妖魔的叫声并没有持续很久，拿基抱着双臂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他不敢去看古妮娅。 “呜、呜……呜……” 拿基听到自己哽在喉咙里的哭声，从指尖传来的颤抖的感觉让他越发的清醒，刚刚那一幕，古妮娅狰狞的脸上全是杀气，她和妖魔并没什么不同。 不，不对…… 站起身，拿基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口，拉住古妮娅的披风。 “姐、姐姐……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拿基揉揉眼睛，那个时候古妮娅温柔的侧脸拿基现在还记得，她没有笑但却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古妮娅。 古妮娅和妖魔不同，拿基翻身看着天花板上的斑痕，因为她是专门斩杀妖魔的人。 “一定要回来啊。” 拿基喃喃道。 “喂喂，怎么了？古妮娅妹妹？” ——一个星期之后就会回来吧？—— “不能像平常一样以那孩子的身体取暖就没精打采吗？” 古妮娅的手伸向背后的大剑。 “住手，别浪费体力，你本来就比其他人逊色，成熟点吧。” “玩够了！海伦、迪维，我们是一队的，别为一点点琐事起争执。” “米理娅姐姐！这家伙可是排名最后的，别开玩笑了，”海伦似乎还对古妮娅加入队伍的事情耿耿于怀，“狩猎异常食欲者的队伍中，通常会有一位排名个位的人，然后以1字头和2字头为主，3字头已经很少见了！这家伙……这家伙是战士中排名最低的呀！竟然让这种人加入！组织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上级的决定……” “米理娅……”迪维紧握手中的大剑，“从刚刚开始，那边就有人呢。” “嗯。”米理娅也感觉到了，“…………那边的人，出来吧。” “各位大剑大人！等你们很久了。” 男人背着大他一圈的行李，从岩石后翻过来，他看起来和镇上的居民没什么不同。 “那个大叔是谁啊？这里不是很危险么……？” “……” 住在这里的人不是都离开了吗？ 突如其来的状况和那男人僵硬的笑容让米理娅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我是尼德镇的人，这次发出委托的人就是我们。哎呀，真是太好了，你们这么快就到了。我为你们带路，这边。” 男人的手伸向米理娅。 大剑横劈过去，但只划过了男人的侧腹。 “米理娅！” 海伦喊道。刚想冲过去，她就惊愕的看到男人以极快的速度退到岩壁上，瞬间，男人显露出真实的样貌——像蜘蛛一样伸展开的肢体攀附在岩壁上。 “情报、情报做错！” 米理娅抱着左臂，跌坐在地上，鲜血从狭长的伤口中股股流出。 男人在推开的短暂时间里，不但躲过了原本致命的一击，还反过来伤了米理娅。 “我听说只是普通的异常食欲者，”米理娅按住伤口，“以、以我们这队人，要和这种级数的敌人作战吗？！” 男人似乎还在变化，腹部的伤口也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别，别开玩笑了，怎么是男的？！男性的……觉醒者？！” “怎么会这样……海伦！米理娅姐姐！觉醒者不是超越了妖魔和人类的界限变成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男的？！大剑不应该都是女的吗？怎么会、怎么会……” “避开啊！迪维——————” 觉醒者的舌头穿过迪维的肩窝，一卷就撕掉了她的左臂。 “真难吃……”觉醒者吐出迪维的手臂，“带有妖气的真难吃。” “混账！” 海伦双手持剑冲上去，可觉醒者更加灵活地在岩壁上攀爬着，很快就绕到了她的身后。 “海伦！” 如果古妮娅没有挡在海伦的身后，那现在海伦就会和迪维一样受到致命的伤害。 “古妮娅……蠢材！明明没有实力还要出风头！啊——————” 海伦逐渐逼近妖魔的界限，如果控制在不至于觉醒的范围内，大剑的能力就会成百倍的提升。 “海伦？” 米理娅看到海伦的上臂颜色骤变，竟以极快的速度伸长，卷住觉醒者困住古妮娅的手臂。 “你真大胆！就让你死得更加痛快吧！” 觉醒者放开古妮娅，跃到海伦身后，他的身体再度发生变化——手臂从中间断开，却以筋肉连接着，比之前更长也更加柔韧。 海伦想回身，但已经来不及，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觉醒者的手臂以极快的速递向自己刺来。 “可恶……” 在海伦以为就要结束的时候，却有人斩断了觉醒者的手臂。 “迪维？！” “真实的。竟然突然袭击我……我要双倍地还给你！” 迪维被撕掉的左臂和腹部的一部分已经奇迹般的再生。 再生能力？！米理娅简直不敢相信，迪维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 内再生到这种程度。虽然他们身为大剑都融合得妖魔的血肉，但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再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还有海伦，双臂自由伸缩也不是简单的能力，从她的装备来看，难道脚也能自由的伸缩吗？按照常理说，这两种能力是要将妖力解放到极限才能使出的，但他们竟然能理所当然地在普通的战斗中使用出来……难道她们和自己一样已经…… 这种可能性在米理娅的心中产生，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组织把她们送到这里来……米理娅看向一旁的古妮娅，难道她也……？ “喂，爱惜生命的话就退下吧，这里已经没有你出场的机会了，”海伦注视着被迪维斩断手臂的觉醒者，从他的断臂中渐渐生长出新的肢体，“哼，始终要砍下首级！不然的话就算砍掉多少支手臂也没意思！不过……米理娅，我没听错吧，男性的觉醒者是怎么回事？觉醒者不都是我们这些女战士变成的吗？应该只有女性才对……” “…………他们是失败的作品，是最初的男性战士，不，称为失败作品实在不太恰当，男性战士其实是成功的，在组织初期制作的大部分都是男性的半人半妖的战士，但他们都在短时间内超越人与妖魔的界限……觉醒了。觉醒在某种程度上和性快感很相似，换句话说，男性只要解放妖力，就无法再抑制觉醒的冲动。所以，从此以后组织才停止制造男性战士，觉醒了的男性就以异常食欲者的身份放任不管……这也是现在女性的我们才被称为大剑……以及男性觉醒者存在的理由……” “嘿嘿——不愧是组织的number6，米理娅小姐真是博学呢！”觉醒者的身体已经恢复到最初的状态，完全看不出被迪维斩断过手臂，“但你有一个严重的错误，而你应该知道的。” 难道是真的？！ 米理娅最担心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组织也已经察觉到了…… “我会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绝望————嘿嘿嘿嘿———” 觉醒者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话音还没有消失米理娅已经找不到他的踪影。 “各位！避开！” 米理娅还是晚了一步，片刻间，古妮娅、迪维、海伦都受到了几乎致命的伤害。 “米理娅，这感觉如何呀？真可惜呀，还以为你是个直觉敏锐的优秀战士，不过作为战士，不但要强，还要够聪明才能活下去——然而——太聪明的话，也不能活下去——” “你是……什么人……？” “如你所说，是昔日的男性战士所变成——嘿嘿，说的不多也不少哩——为了保存自己的生命，我把来杀我的战士——收拾了，只此而已。” 觉醒者伸长的手臂向米理娅的方向扫过去，就在马上要被他攻击到的时候，米理娅却消失了。 “噢——”当米理娅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觉醒者的视线中时，她已经将其他三人都安置在了距离战场百米远的大石旁，“原来如此，虽然是一瞬间，但速度的提升却是惊人的，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在战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同伴当中也没人能捕捉到你的速度吧，难怪排名是个位数，‘宛如幻影’——因为这样才会被成为‘幻影米理娅’——果然名不虚传呢。但是——我看得出其弱点就是持久力，所以才不会随便便使出吧，嘿嘿——你就尽管尝试一下这招对付觉醒者有没有用吧！” 米理娅和觉醒者的激战在一旁三人的眼中，几乎和妖怪之间的战斗没有什么区别，海伦只能勉强地捕捉到米理娅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身影。 “咳咳，可恶，那家伙很厉害，她、她……咳……她应该一开始就用出来，那我们也不会……” “恐怕，她是想在需要致命一击的时候才用吧，在那之前一定要保存实力。” “啊？” 海伦不明白古妮娅的意思，在她眼中米理娅的这招对付觉醒者明明绰绰有余。 “瞬间提升妖气并不能中途停止，这招对精神和肉体都会造成很大的疲惫……米理娅本身应该知道使出次数的极限，10……不最多20次，但是现在已经超过了30次……相当乱来啊。” “啊？你说的好像什么都知道，明明是最下级的！别滔滔不绝地讲解啊！” 在海伦和古妮娅说话的时候，米理娅好像突然失去速度一样地被觉醒者按在地上。 “米理娅！” “捉到你了，”觉醒者吐出缠满了筋脉的舌头，顺着米理娅的脸下缓缓舔着，“凭那种身体——你应经很努力了，不过反正也捱不过，我一直在等你到达极限，实在太好了——我该怎么——把你折磨致死呢？” 仿佛没有开刃的武器一样的舌头缓缓穿透米理娅的盔甲，然后是腹腔，速度极为缓慢的，一寸寸的撕开皮肉。 “啊啊啊啊啊——————” “可恶！”海伦站起身，但只迈出一步就跪倒在地上，喷在地上的鲜血和泥土混成赤棕色的颗粒，“呜，可恶……身体已经动不了了，不行……结束了……已经无能为力了，跟那混账说的一样……” 眼泪滴落在混着鲜血的泥土中，海伦的余光看到已经失去意识的迪维，她受的伤最重，虽然已经开始再生，但绝对不可能再战斗了，而自己、自己也…… 绝望像黑暗一样迅速地占领海伦，她的每一个细胞都告诉她这场战斗，她们已经输了。 “绝望？”站起身，古妮娅拾起地上的大剑，“这种程度的情况嘛……我认为要更强的对手才行。” “古妮娅？！”古妮娅的背影，逆光看来仿佛凭空消失在阳光中，“你……你的伤势……为什么还能站起来？” “嘿嘿——还以为什么事，原来是妖力最弱的小鬼吗？哈哈哈哈哈——” 觉醒者背上的数支手臂齐齐的向着古妮娅而去，然而无一例外地都打偏到古妮娅周围的地方。 “奇怪——”觉醒者再度向古妮娅发起进攻，但就像是他并不想伤害古妮娅一般，所有的攻击都以极小的差距偏离了他所设想的轨道，“什么？！为什么打不中？！” 被觉醒者穿透了身体的米理娅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之前就盘旋在心中的疑问更加清晰了。 古妮娅……她并不是看着对手，而是看着妖气的流动在战斗，如果对方是像觉醒者这种将妖气全开的对手，就更容易洞悉对方的动作，难道她…… 只是为了对付觉醒者一心一意的钻研这招吗？！ 古你轻易地避开了觉醒者的攻击，但当她跃起落在觉醒者身上时，仿佛是妖力一下被抽光了，没办法专心的回避开觉醒者的动作，轻易地被扫落在地。 “怎么了？臭丫头——你到底是强是弱——” “哼，”米理娅捂着伤口勉强起身，“就算能够洞悉妖气做出相应的行动，但当开始攻击时，就不能适当地控制妖力，从而导致力量下降……各自的瞬间变化，或者连妖力解放的状态下，也不能洞察到妖气，实在太不像话了……一言蔽之，你修行还不够。” “哦……你说的我都知道呀。” 站起身，古妮娅和米理娅将觉醒者困在两人之间。 “且、且慢，”察觉到战况微妙的变化，觉醒者也不似刚刚那样对战局有十足的把握，“我——我有话要——” “哼，虽然还有很多事想问，但总受不了你的喋喋不休。古妮娅——别落后啊。” “你也是。” “可恶——————！！本大爷——本大爷怎么可能被你们这群——————” 被切裂的四肢还勉强挂在身体上，然而也只是时间的问题，“怎么，怎么可能——本大爷——被你们这种家伙——可恶——” 从身体上脱落的头颅顺着山坡的走势滚落到山崖下，激战的地方只留下一团无法辨认的，觉醒者的肉块。 “好了，终于，终于收拾掉它了。” “嗯……真是的……遍体鳞伤呢……”海伦俯下身检查迪维的伤势，她虽然还没有苏醒，但是腹部的伤口正在愈合，“……嗤，为什么你没事？你不是挨了很多攻击吗？怎么还能站起来？” “……古妮娅她受的伤……都避开了要害，只要有时间很快就可以复原。”米理娅几乎不用去查看就知道古妮娅怎么会在短时间里就回复的，看她和觉醒者战斗的情形就可以明白，“……有一件事，我想问大家。由于对我们非常重要，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老实回答……” “啊？” “你们当中，有人觉醒过吗？” “…………我是，”古妮娅想起那次被拿基从觉醒的边缘拯救回来，“我曾经在圣城拉波勒大教堂一战中，以疲惫的身体勉强释放妖力，但却误以为到了极限，在强烈的痛苦涌上来，出神之际，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复了。” “……哼，”海伦抓抓头发，她本来还想装傻，但古妮娅毫不保留地说出口，她也不能隐瞒了，“我也是，得意忘形地超过极限，和男的一样反抗不了觉醒的冲动，但……后来知道怎么的，又回复了自我，并压制住了冲动。听说…………迪维也是。她好像是在寻找自己的极限时觉醒的。” “哦？你和她……是好朋友吗？” “嗯，我们是同期。” “……那我问你，你们俩个试过与委托人，或者普通人发生过争执吗？” “我的话……偶尔会呢，”海伦不明白米理娅为什么这么问，“迪维嘛……比起和普通人争执，倒是跟同伴有着强烈的抗拒意识，从而引起各种各样的问题。” “果然如此，还有一个不遵从命令，任意妄为，排名最低的女人呢，大家都是觉醒过的问题儿童呢。” “吓？！怎么回事？难道这次行动还有什么内情吗？！” “…………只是假设，几何我们这帮全是问题儿童的成员，以组织错误情报来跟正常无法打败的觉醒者战斗……” “那你呢？”如果说她们都是问题儿童，那米理娅呢？古妮娅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先不论觉醒的问题，至少看不出你是个问题儿童。” “……我也觉醒过，就在第三次狩猎觉醒者的行动中得知对方……是我的故友时，在揪下觉醒者的手脚，剑刃嵌入她脖子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是她。在那之前，她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叫过我的名字，更没有展现她原本的面貌，”米理娅的眼前是被她拥在怀中的，故友被斩的头颅，滂湃在胸口的愤怒与悲恸，她甚至没有机会告别，就在那时候，觉醒的畅快感蔓延到每个溢满悲伤的细胞，“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了，要以这个身体向组织复仇。我无法原谅把我的身体弄成这样，最终却又将我们用完即弃的组织。我装作服从组织，暗中调查他们，我一直认为应该有什么漏洞。而且……似乎我知道了……组织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 “吓？什么事？组织最不想被人知道什么？” “海伦……你还是不知道为妙，一旦知道……就不能回头了。” “……哼，装模作样。” “这么说，你知道了组织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所以才会为被处分的对象吗？” “刚才我说过，那只是假设，而我们四个就有这个共通点。”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跨越了界限又回到普通的状态，这和古妮娅所知道的常识不同，“我们……会因为觉醒了而有所改变吗？” “………………你们，应该已经感觉到什么吧？跟觉醒前妖气的质量明显不同，跟以前不同的，含糊的界点，偶尔突入其来的强烈饥饿感……我们……已经正在觉醒啊！” “别，别说笑了！要跟那些怪物混为一谈吗？”海伦眼前觉醒者模糊的肉块似乎提醒着她，这就是她的未来，“我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我可从来没想过吃人的内脏！” “是我说的不够清楚。虽说是觉醒，但并非是完全觉醒，而是处于半觉醒的状态，一般情况下，觉醒的时候会应为某些原因而令觉醒中断，或是处于缓慢的持续觉醒的状态。” “可是……” “手臂的伸缩也好，强大的再生能力也好，都是强行将妖力解放至极限的能力，能在一般战斗中毫不吃力地施展出来，肯定是从觉醒后开始的吧？曾经超越过极限一次，其实已经不能回复原状了。” “什么？！” 米理娅的话令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对于大剑来说，觉醒等于结束，他们无时无刻不再担心有一天，会成为妖魔。 “我们……我们……今后会变成怎样？只是这样……坐以待毙，等着变成完全的觉醒者吗！” “迪维！” 清醒过来的迪维一直默默地听着米理娅的话，然而成为觉醒者，这是她绝对不想让其发生的事。 “抱歉，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么多。我不知道我们这种情况，只是在开始觉醒后便停了下来，还是一步步迈向觉醒。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以及什么状态下觉醒，的确是个危险的状态。” “…………好吧，由我来做牺牲者，”迪维勉强起身，“好好看清楚吧……” “你想怎样？” “实验呀。” 向极限逼近的妖气，迪维曾经经历过一次这种危险又充满快感的时期。 “迪维，快停下！以你的身体勉强释放妖气……” “静静的看着吧，反正我这样守着极限再生，也只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一次把妖气释放的极限……正如你所说，钥匙半觉醒等同于没有极限的状态，可以用来瞬间治好这伤势，而且不会完全觉醒，更有可能回复到原本的状态……但假如我不能回复，就这样变成觉醒者的话，不要犹豫，把我杀死吧！” “迪维……” 古妮娅和海伦拿起大剑，这一剑如果必须砍下去，她们知道自己也希望有人结束一切，绝对不要变成完全的觉醒者。 “以同期的交情，我会让你去的毫无痛苦的。” “交给我吧，我不会失手的。” 迪维的妖气攀升到极限，被鼓动的妖气压迫的空气吹起了一阵强风，古妮娅和海伦的大剑同时向迪维砍去。 “……放过我吧，我总算回来了。” 只差几毫米而已，迪维的头就会被砍断。 “迪维！” “真实的……”米理娅总算送了一口气，“也太乱来了。” “腹部，不要紧了吗？” “嗯……好不容易，总算愈合了。” “不要再乱来了，这次可以平安无事不等于下次也可以。总之，不清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要是想一直维持人类的意识，就不要再做蠢事。” “知道了，我不会再那样冒险了，对不起。” “既然迪维也没问题了，我们就此解散……怎么了？古妮娅？” 发现古妮娅突然看向原处的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米理娅问到。 “没什么，”只有一瞬间，古妮娅似乎感觉到在那里有人窥视他们，“没什么，只是错觉。” “……如果没有意外我们就各自回到不同地区的工作岗位上去，虽说派给我们的工作会有不少错误情报，但是只要能好好地彻底执行，别无他法了。如果我们就此团结起来，对组织来说是莫大的威胁……我们装作毫不知情，不会抱怨任何疑问，完成工作便回去，这是组织所期望的。尽管如此，平常不要 疏忽大意，现在这种如履薄冰的情况，行事必须更加谨慎。还有，为了避免被怀疑，你们要尽量服从，以消除问题儿童的引向，由于本来就不是能够尽快解决的事，所以暂时不要太过分，除了我之外呢……” 米理娅看着这些和自己一样，在觉醒的边缘挣扎的同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们。 “你……米理娅你打算怎么办？” 似乎察觉了米理娅的想法，古妮娅有些担心她是不是会做什么过激的决定。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今后也会继续调查组织的事吧……尤其是觉醒一事，对我们来说可是刻不容缓，所以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们，因此，在那之前，不要勉强行事！不过也别太担心，你们觉醒过之后，实力提升不少，我敢说你们的实力已可以和排名个位的战士匹敌，而且……和同伴交手恐怕也是早晚的事，看过我的实力的话，你们也大概能想象到number6以下吧，其实6到9号也没什么了不起，若你们分别要跟他们一对一交手也不一定会输。” “别说笑了……” 想起米理娅瞬间提升的速度，海伦一定都不相信自己可以战胜排名个位的战士。 “嗯……问题是number5起的排名，坦白说，我觉得number5和number6之间存在着极大的鸿沟……number5的拉花娜，number4的奥菲莉娅，number3的嘉拉迪雅，number2的比茜，number1的亚莉斯娅……”米理娅用大剑在岩石上一一刻下代表大剑的印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怪物。如果碰上这班人，马上放弃交手这种选择吧。” 和这些怪物交手……对于排名在前十外的海伦、迪维和古妮娅来说，几乎等于是送死。“情报暂且说到这里，还没有真凭实据证实组织的确要收拾我们，别忘记这点，也没必要过分敌视同伴，但要记住，对任何人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举起大剑，这是从几个世纪前的圣骑士时代流传下来的仪式，古妮娅、海伦和迪维将大剑叠在米理娅的剑上，“各位，后会有期。” 第三章 戈兰劳的诀别 与觉醒者一战后，古妮娅独自回到镇上。 本来应该是和平常一样的事，却因为和其他半觉醒的大剑的相遇以及米理娅的情报而变得不同了。 从今以后，她要面对的敌人，不只是妖魔……还有大剑。 “喔！古妮娅，我看到了，是那个镇吧？” 拿基站在山坡上，远远看到了依山势而建的戈兰劳，那是一座美丽的古城，然而因为妖魔横行，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座没人烟的废墟。 三天前，战斗结束后，古妮娅在树林与鲁路见了面。 他就像是不知道这次情报错误一样地夸赞古妮娅的进步，然后，又丢给了她一个狩猎觉醒者的委托。 ——戈兰劳—— “这次好远啊，就像去到大陆边境似的！快点，古妮娅！” 与拿基的兴奋比起来，原处的戈兰劳越发显得荒凉。 古妮娅有些发愁，她奔向把拿基先安顿在附近的小镇，但站在山岭上看下去，戈兰劳就像霸占了整块大陆一样的，方圆几百公里都是一片死寂。 更令古妮娅担心的是，她隐约地感觉到了同伴，却丝毫感觉不到觉醒者的妖气。 进入城市中，戈兰劳的残破更令人震惊。从沿街的窗口向屋里看去，还残留着有人曾经生活在这里的痕迹。 “呜……这是什么啊，城市怎么变成这样……” “拿基，走吧。” 古妮娅有一种身体被粘住的不协调感，就好像每个细胞都在发出警告似的。 “哎呀，你好~”有人坐在一座房屋的废墟上，过腰的长发整齐的梳在一起，然而她的眼神却是拿基见过的大剑中最为冰冷的，“那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 “呃，他是我带来的，因为附近没有可以留宿的城镇，只好带他来了。来这里花了不少时间，我还以为已经到齐了，看来其他人还没到呢……” “你说什么呀？！不是已经到齐了么？这次只有我和你两个呀。” “两个？！” “凭我们两个队伍觉……异常食欲者吗？！” “嗯，”抱膝而坐的大剑显得轻松无比，晃着身子回头和古妮娅说，“对呀，因为有我在嘛，所以不需要其他人。你跟着我就行了~” 难道是排名头五位的……印记呢？如果看到纹章的话…… 古妮娅的眼睛急速搜寻者标记着大剑排位的纹章，然而那大剑却勾起嘴角，倏然间窜到古妮娅身后。 “你的气味……很像觉醒者哩！”从背后锁住古妮娅的动作，“乖乖的，别乱动呀，我不过想稍微闻清楚这阵味道……我很喜欢这种气味哩。” “混蛋，放开古妮娅！” 拿基冲过去，却被大剑踢开了。 “小鬼，别碍事，我会杀了你的！” “咳、咳咳——” “可恶——！” 看到鲜血从拿基的额边流下，古妮娅用尽力气想挣脱开那大剑的束缚，但只是被缚得越来越紧。 她想起米理娅所说的话，这就是前五的实力吗？ “哎呀，哎呀，真有力气哩，那小鬼被打，令你这么生气吗？不过你还是动不了哩，真可惜，力量不足真叫人伤心呀，”手伸进古妮娅的衣内，那里是她和迪妮莎的血肉结合的地方，那大剑将手指刺入她的胸口，沾了古妮娅的鲜血的手指送到嘴边，轻轻舔过，“味道真怪，你真的是我们的人吗？如果……你是觉醒者的话，我会马上杀了你哦！” “放开古妮娅！”拿基抽搐一直藏在背囊中的剑砍过去，逼得那大剑放手，“你、你再对古妮娅做出任何古怪的举动，我绝对不会客气！” “喂……你不觉得很漂亮吗？但是身体被劈开时，四周就像涂上玫瑰般的鲜红色，哼哼……不如，”抹过刚被拿基划伤的左臂，“就让这小鬼美丽地……绽放吧……” 奥菲莉娅！ 古妮娅想起米理娅分别时对他们所说的最后的话。 ——这人从不顾及他人和同伴的性命，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战斗，见到流血比什么都喜欢的女人，就算有多不自然也好，你们都要尽量避开与她接触，这女人对狩猎觉醒者异常执着，千万别让她知道一切关于我们的事，她的名字叫奥菲莉娅—— 她是组织的number4——奥菲莉娅！ “咦？一看到我的印记，你的脸色变得很差呢……难道你知道我的事？到底从哪里听来的？我倒有点兴趣哩，但首先……” 如果不是古妮娅提防着，拿基此时已经被奥菲莉娅斩成了两半。 “嗯——” 挡住奥菲莉娅的剑已经非常吃力，古妮娅明白即便这样周旋下去，拿基受伤也是早晚的事。 “咦……意外地敏捷呢。”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们有规矩，如果杀了人的话，自己也要赔上性命！刚才你全心想要一刀干掉他……你也想死吗？！” “你们真笨哩……那不是要自我申报的吗？明明自己会被斩首，大家又怎么会如实报告呢？就算被人发觉……一并解决掉不就可以了……？” 奥菲莉娅好像并不在意一样的，用轻快的语调说着，这令古妮娅的心中渐渐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啊，对了，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奥菲莉娅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大剑以肉眼分辨不出来的极快的速度挥出去，割断了古妮娅的双腿。 “啊啊啊啊啊啊——————” “古妮娅！” 轻轻松松挡下拿基的剑，奥菲莉娅像对待孩子一样悉心解释。 “好了，我来解释一下游戏规则。从现在起，我会跟这小鬼交手。当然我不会认真出手啦，会将就他的实力哩。但每过一分钟，我便会把力量和速度提升一级……嘿嘿，就算这小鬼多努力，我认为不到十分钟，他的脑袋就会搬家啦~所以在那之前，你最好顺利接回双腿噢，这样才能救他嘛，嘿嘿，如果花费太长时间，那小鬼就没命了，但是太急的话，又会令接回不顺利，也是徒然。怎么样，有趣吧~？” 像对待地上爬行的动物或是没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将拿基的生命当作游戏的赌注，奥菲莉娅冰冷的眼睛令古妮娅非常地愤怒，但是她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对抗她。 拿基正在很艰难地抵抗奥菲莉娅的攻击，古妮娅不结好双腿，那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她的身体在充满了废石的路上艰难的爬行，直到摸到自己被斩断的腿。 古妮娅在伤口处释放出恰到好处的妖力，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如果不冷静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艰难。 “哎呀，哎呀，比想象中还能干哩，我真有点佩服，”奥菲莉娅没有料想到这个废物竟然可以如此冷静，“虽然早了一点……提升一级。” 比起刚刚能勉强应付的力量和速度，此时奥菲莉娅的动作在拿基眼中变得模糊，残像留下的锯齿一样的大剑边缘使拿基无法预测奥菲莉娅的走向，只得凭着感觉躲避着。 “哎呀！” 奥菲莉娅的大剑压着拿基的剑，无法抵抗她的力量，拿基手中的剑压到了自己肩胛骨上，伤口虽然不深，却震的拿基左臂一阵麻痹。 “拿基！” “要好好握着剑，刀刃是双面的，所以也会向着自己哩。哎呀，哎呀，你可不能分心哦，”见到古妮娅因为担心拿基而无法顺利地接回双腿，奥菲莉娅的心情变得更加愉悦，“提醒你一下，四肢被斩断后，时间拖得越久，便越难接回哦，别以为会有很多机会，时间流逝，伤口愈合的话，就再也不能接回去哩。” “嗯——————” 拿基已经无法躲开奥菲莉娅，但是他却可以一声不吭，只要不打扰到古妮娅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为了不打扰你，这小鬼不管如何被砍也不叫一声哩，他以看似要哭的样子，浑身是血地默默忍受着呢！哈哈哈哈！” “开什么玩笑！你的攻击都没中，还是别多话了！你的什么狗屁攻击，根本连擦伤我都不行！” 明明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拿基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与奥菲莉娅正面对峙，然而他必须站在古妮娅的面前，一直以来保护他的古妮娅的前面。 “哼哼横横，你们真是出色哩……”奥菲莉娅的身体微微的颤抖，那是许久未曾经历过的刺激感，“没有办法了呢……我实在很期待看到呀……杀了你们中的一个后，另一个哀号的样子……” 就是这里了，拿基握着剑的双手有些颤抖，这座废弃的城市即将成为他的终点。 “咦？你们在这种地方干吗？” 从废墟中走出的少女身穿破旧的黑色罩衫，惨白的没有表情的脸色和这座城市一样，仿佛停留在静止的死亡线上。 “别过来！快逃！快逃呀！” 那个女人会连你一起杀掉的！几乎挪不动脚步，拿基只能不断高喊。 “逃走？为什么？” “…………哎呀…………终于来了吗？本来还想再多玩一会呢。” “呃？” 似乎只有拿基还没有意识到，他与奥菲莉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两把大剑，两名战士，还有一个人类的男孩……组织什么时候有这种组合了？虽然我不太清楚……但是，那个男孩，从刚才起，就散发着阵阵令人垂涎的味道，我已经忍不住了……” 这是拿基第一次看到异常食欲者的样子，和普通的妖魔不同，甚至称得上优美的形态却比妖魔更加令人恐惧，修长的脖颈连接着头与躯干，长发变得像一根根柔韧的鞭子，而她的双臂也同样，像挂满长鞭的翅膀。 “怪、怪物！” “哎呀，哎呀，看来真的很厉害哩，我们……会赢吗？” 虽然这么说，但奥菲莉娅的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恐惧，表情平静得令人胆寒。 已经没时间了，古妮娅拿起另一条没有接好的腿，现在只有尽量把腿接回去，才能带着拿基从这里逃走。 “总之……除了那里的男孩外，都不需要……也就是说……妨碍！” 觉醒者原地半跪，从头部和肩膀延伸出的皮鞭一样的触角在空中划过，以她为中心的百米内的一切物体，都被切碎。 “哎呀，本来打算把男孩以外的东西切碎，但两个都平安无事……”逃开觉醒者的攻击，古妮娅勉强救出了拿基，但奥菲莉娅则游刃有余地躲开了，“你们两个……很强的吗？” “嗯！” 刚刚接好的左腿还没有像右腿一样回复完全，顺着伤口深处的血远远看去像一条绑在古妮娅腿上的鲜红的丝带。 “这小鬼交给我吧！”奥菲莉娅拉过拿基，“你要尽快接回那只脚呀！别看过来！现在可是分秒必争的啊！你也看到那个觉醒者的力量了吧？！我们不是内讧的时候了！” 已经没有别的方法，只有相信奥菲莉娅，然而就在古妮娅放弃的瞬间，奥菲莉娅却将拿基扔向了觉醒者。 “中计了！” “拿基！” 将古妮娅的头按在地上，奥菲莉娅用身体的重量封住了她的行动。 “真抱歉，不小心脱手了呀。” 觉醒者的触手像茧一样缠绕在拿基身上。 “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混蛋！拿基——！” “我刚才也说过的吧，像你这么力量不足，没可能推开我的手呀，更何况要对付那么强的觉醒者……你绝不能抱着那小子来战斗的……” 本来保留着较好面容的觉醒者正准备享用一顿美餐，唇角直裂向颚后，露出里外两层参差排列着的尖利牙齿。 “啊——————” “你就像见死不救哩，某种层面上说，可是个聪明的选择……” 已经没有选择了。 古妮娅的耳边响起米理娅曾经说过的话，“千万不要让奥菲莉娅知道我们的情况”，然而…… 如果这样下去，拿基就会被觉醒者撕裂，连内脏都不剩下。 释放出的妖气渐渐聚集。 “没用的，就算将妖气释放接近极限，也不及我现在的力量呀……呃？！” 挣脱开奥菲莉娅，古妮娅割断觉醒者的触手救出拿基。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那蠢材气昏了头，超越了极限呢！为了救那个小鬼，你已经变成觉醒者了，该怎么办才好哩？傻瓜，你已经救不了他啦，哈哈哈哈哈，干脆连你一起杀掉，哈哈哈哈……呃？奇怪……” 眼前是同往常无异的古妮娅。 明明已经超越界限了，奥菲莉娅认为她应该已经变成了觉醒者才对。 “你搞什么……刚才明明已经超越极限，你不是在骗我吧！？看来双脚也完全接好，不是一旦超过极限，便再也没办法复原了吗？啊！莫非你……”奥菲莉娅露出了然的笑容，“很早以前就觉醒了？有趣……非常有趣呀……今天可以把你们一起斩成八块呢！” “……拿基……抱着我……” “呃？！” “我们要离开这里，”古妮娅低声说，“以我现在的实力，跟哪一个交手都毫无胜算，现在只好全力逃走。你要好好抱紧我，不要掉下来……快点！” “……嗯……” 搂住古妮娅的腰，这是第一次与她相距如此接近，几乎可以闻到那种淡淡的冷香，拿基的脸上一阵燥热。 “再抱紧一点！尽全力抱紧！拜托你……”感到拿基瘦弱的双臂缠绕在自己的腰间，古妮娅恍惚又似回到了自己遇到迪妮莎的时候，那个时候无论多么危险她都没有抛下自己，“拜托你……千万不要被抛下来……” 古妮娅一跃而起，向着森林的方向奔去。她不知道自己和拿基有多少机会从觉醒者或是奥菲莉娅的手上逃走，但是即便是一线希望，她都不能放弃。 “哎呦，看来打算逃走呢！” 撕裂古妮娅的欲望已经超过了对付觉醒者，奥菲莉娅曾经斩杀过不少觉醒者，不过像古妮娅这么有趣的还是第一次。 奥菲莉娅想追上古妮娅，但是觉醒者挡住了她，如果不是身形灵巧，只这一击，奥菲莉娅就会被无数触手贯穿。 “……全都避开了吗……不过，你说要把我斩成八份，真有趣呢……那小子我很快就会捉回来，就让我先收拾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吧……” “哼……”奥菲莉娅看向古妮娅的方向，她的视线中已经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但是不要紧，就像觉醒者说的，很快，很快就可以找到他们，“怪物……你别太得意忘形了！” 已经远离了半山腰上的城市，在古妮娅怀中的拿基看到破败的城市中残留的几处完整建筑突然塌陷。 “古，古妮娅……那里好像……” “嗯……” 战斗看来不会僵持下去，古妮娅加快脚步，她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跑得越远越好。 奥菲莉娅与觉醒者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 觉醒者长鞭一样坚韧的触手像荆棘一样缠绕在奥菲莉娅的四肢上将他高高吊起，仿佛是数百年前的殉道者。 “真可惜，看来我的力量在你之上……” “可、可恶！” “你已经是俎上肉，怎样？要向我求饶吗？说不定我会听从的。” “…………嗯…… ……你、少说话吧！你的嘴很臭呀！” 扭断奥菲莉娅脆弱的脖颈时，骨头断裂的声响在古城复杂的街道中回荡。 “真可惜……我最讨厌没教养……的人，好……那些孩子，啊……仍只是走得这点距离呀？没有实力，头脑迟钝，简直是不堪入目。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咦？”觉醒者的眼中映着天空近乎透明的水色，她被斩断的头颅缓缓滑向地面，“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 奥菲莉娅踩在觉醒者的头颅上，她的大剑上还染着觉醒者的血。 “你的首级……” “真愚蠢……以为只是扭断脖颈就可以了结我吗？”令人不快的骨头相互摩擦的吱呀声从奥菲莉娅的体内传出，她被扭断的脊椎正以缓慢的速度回复到正常状态，“若真要干掉我，便该砍掉我的头哩。” “你才是……真正的怪物……” 觉醒者强大的妖气瞬间消失在戈兰劳。 古妮娅停下疾驰的脚步，她本以为奥菲莉娅和觉醒者的战斗至少会再给她和拿基一点点时间，可是这场战斗的速度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她能感知到奥菲莉娅几乎没有损伤。 面对上位的number4，无论古妮娅怎样压抑妖气都没用，被奥菲莉娅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古妮娅？” “拿基。我们……在这里兵分两路吧。” “吓？！” “我们刚才离开村庄时，正好向着北方前进，我现在会向东北走，而你则向西北方向前进。” “可、可是……” “不用担心，她一定会追我的方向，即使弄错，也不会走到你的方向，放心吧。” “不要啊！古妮娅！我要和古妮娅在一起。” “你要听我说！没有时间跟你详细解释，她是感觉着我的妖气而追来的，所以……” “不！不是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我只想帮助古妮娅！我知道自己根本帮不上忙，但我想一直守护在古妮娅身旁啊！” 那是另一个自己。 只在这一瞬间，古妮娅才明白为什么她愿意将拿基带在身边，就像迪妮莎收留自己也因为她需要，而现在她也同迪妮莎一样。 “即使你不拯救被那家伙袭击的我也没关系，甚至用我作盾牌、诱饵也不要紧！但要是古妮娅你被杀掉、不能再相见，是我最无法忍受的！即使死也不要紧，让我跟你一起吧！古妮娅！” 她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 古妮娅曾经那么希望能在迪妮莎身边，一直在她身边，那段短暂的时间里，她和迪妮莎的幸福一生都不会忘记，如果可以回到那个时候，自己也想同拿基一样，只要能从那个人的手里救出迪妮莎，死了也不要紧…… 捧着拿基的脸，她还是个少年，单薄的身体，肉软的金黄色的头发。古妮娅轻轻吻着拿基，曾经拥有过的幸福，她想感谢他让她回忆起来。 “古妮娅……” “跟你约定，我是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活着，然后再次跟你相见……”这不是永别，只是我们暂时分别而已，“所以，别死啊，我一定会来找你，我们要努力生存到那个时候。” 拿基的哽咽声渐渐消失在林间，这是一片广袤的森林，离开自己，他会很安全。 古妮娅在心中默默祈祷，拉波勒之神啊，要是你真的存在，请你聆听我的请求。即使只是一点也好，请赐予力量给这个少年，请大发慈悲予这个只带着一柄剑，独自一人正穿越这远离人烟的森林的少年，直至……直至再次和我相遇为止。 “唔——”双臂伸向空中，奥菲莉娅轻松地晃着脑袋，“好，脖子总算不疼了哩~那么……开始去狩猎另一头觉醒者吧……” 第四章 白刃之故人 追上古妮娅比奥菲莉娅想象中的还要简单，对于奥菲莉娅来说，它觉醒者般的恶臭在森林中就像一条拴在动物身上的铁链。 “哎呀，哎呀，你实在太慢了哩~” “呜……” 被逼到崖边，古妮娅已经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你有太多徒劳的行为，战斗方法也是，既然隐藏着推开我的力量，便该更有效地运用呀，不过……不好意思，因为刚刚和顽强的对手战斗完，仍然很兴奋哩，嘿嘿嘿，我要将所有觉醒者都杀得片甲不留！” 只能这样了。古妮娅压抑住自己的妖气，虽然这是对付觉醒者的不二法门，但是如果奥菲莉娅的妖力如此之强，也应该可以应付一时半刻，然后…… “这是什么？竟然压抑自身的妖气……已经放弃了吗？你实在……太没意思了！！！” 虽然很勉强，但是古妮娅依然能够洞悉奥菲莉娅的动作。 “呀哈~这是什么？难道……你是以妖气的流动来捕捉我的行动？什么呀~有两下子嘛~不过真抱歉~刚才我说了太没意思了~！” 突然产生的不协调，就同古妮娅刚刚踏入戈兰劳时身体向她发出警报的情形一样，她的身体先于意识闪开了奥菲莉娅的攻击范围。 “哎呀，哎呀~直觉蛮不错呢~差不多是时候使用那招了哩。拜托啊~千万，别一招就死掉呀……” 奥菲莉娅妖气的流动告诉古妮娅，她将使用自脚下至右肩的斜斩，然而当奥菲莉娅靠近时，却瞬间变成了由上至下斩向左肩。 明明已经捕捉到了攻击的趋向，却依然抵挡不了，不过片刻，古妮娅已经伤痕累累。 刚刚的不协调感。 在剑砍向古妮娅身体的瞬间，她似乎看到奥菲莉娅的大剑弯曲成锯齿状，像蛇一样撕裂开她的身体。 “嘿嘿，加入你的对手并不是我……你该可以去到一个不错的境地。其实我呢，本来是没有如同其他人那样的外号……如黑之亚莉斯娅，幻影之米理娅什么的……因此我平明苦练必杀技，并将之命名，然后让大家知道可以这样称呼我……”奥菲莉娅手中的大剑倏然变得像流水一般，“这个是波纹剑，是否觉得波纹奥菲莉娅是个了不起的名字呢？但很不幸地一直传扬不出去哩……因为见过这招的人，大多已经死掉……” 仔细观察，古妮娅才发现奥菲莉娅的手腕以极快的速度摆动，将剑高速的挥动，并配以非比寻常的手腕变化令剑产生如蛇般的扭动，古妮娅意识到奥菲莉娅的招数她不可能捕捉到。 没有胜算，根本一开始就没有胜算。 古妮娅举起大剑，她没有选择，只能…… “哎呦，看来还想战斗呢？难道还有什么胜算？咦？什么？从正面展开突袭？是自暴自弃，还是另有什么方法啊？”直冲向奥菲莉娅的古妮娅在她面前突然消失，“什么呀……真令人失望……” 在古妮娅消失在面前的时候，奥菲莉娅已经判断出她的意图，水波一样的大剑向身后挥去，古妮娅的手臂应声而断。 “啊啊啊啊啊啊————” “果然……没意思……够了，受死吧！” 大剑自左肩向下撕裂古妮娅的身体，鲜血喷涌而出。踏在崖边的脚探空，古妮娅翻身跌入深厚狭长的峡谷中。 只能这样了，如果想从奥菲莉娅的视线中逃开。 以坠崖跌落的几秒钟里，古妮娅在心中祈祷，希望悬崖下湍流的河水能使奥菲莉娅相信自己已经葬身于此。 “真难为你了……险些被你骗到呢……”刚刚爬上岸，奥菲莉娅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特别是被斩下右手的一幕，相当精彩，加上那致命一击，让人以为已经分出胜负，很不错的构想哩，回想起来……之所以被我逼到悬崖那种鬼地方，也是你计算过的吧？一开始我就被你玩弄与股掌之上了吗？不过……你不知道吗？身为攻击性战士的我们……是不可能再生身体的哦……” 古妮娅曾经见过迪维被觉醒者撕烂的左臂迅速再生，如果她释放妖气的话，或许不会像迪维一样迅速回复……但是…… “怎么？”奥菲莉娅看着古妮娅惊讶的神情，“你不知道吗？虽然浪费时间，但是我们是可以将被切断的肢体接回的类型。再生却不可能哩，即便是最上位的攻击性战士花上大量的时间，最多也只能回复到普通人类的手臂，我想说的是……你觉得这次我会给你机会吗？” 奥菲莉娅手中攥着的正式古妮娅的断臂，手腕轻轻摆动，波纹剑强大的撕裂力就将残肢粉碎成无法拼接的碎片。 “真可惜，你不应该让我斩下惯用的那支手臂哩。” 已经无法再接驳回去，古妮娅飞奔着逃离奥菲莉娅的身边。只是，如果还有一点点机会，古妮娅将妖气集中放在断臂处…… “咦……你有自己仔细听我说嘛？” “你！” 像猫捉老鼠的游戏一样简单，奥菲莉娅跟着古妮娅身后。 “我说过的吧，我们是没有再生能力的呀，似乎……你在模仿曾经见过的人的再生呢，不要浪费时间了，我们是没可能，因为结构不同嘛。在刚成为半人半妖时，就会为了幸存而保护自己，还是斩杀敌人这最基本的想法上做出分解，之后的训练，修行也会有所影响……喂！别跑哩！要仔细听呀！” 要跑，不能停下。古妮娅的视线中只剩下永无止境般的苍郁的林木，每走一步，胸口灼热的疼痛就提醒她身后紧紧跟随的如同死神般的奥菲莉娅。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要杀了那个夺走迪妮莎生命的人，她要复仇，不，然后，她还有一个约定要遵守，去找到拿基，无论什么地点，什么时间，找到他。 “还不放弃吗？似乎是有什么原因令你这么坚持呢……是和那同行的小鬼约定了吗？还是要向夺取自己一切的人复仇？其实基本上都是这些原因啦~因为必须守护的东西，为了要复仇而活下去什么的……真实弱者愚蠢的幻想。” 还有一线希望，古妮娅的左手拾起掉在地上的大剑。 然而只一瞬间，希望就在眼前破灭，奥菲莉娅斩掉了古妮娅的左手。 “这样就再也不能提剑了哩，一天之内，你的四肢全被斩掉过呢。嘿嘿。不过也差不多是完结的时候了，因为你的关系，今天很开心呢~” 要结束了，要结束了，要结束了。 古妮娅阖上眼睛，即使有一百个不甘心，她已经没有抵抗的力量了。奥菲莉娅的剑在头顶上高高举起，当这把蛇一样的大剑落下时，古妮娅的生命就走到尽头。 “谁在那里！？” 奥菲莉娅的身后站着一名像隐者般身着浅灰色长斗篷的人，她的脸埋在阴影中，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常年生活于此的守林人。 “本来是被熟识的气息所吸引而来的，可是两位都不认识……” “吓？！你是什么人呢？感觉不到你有妖气，不会是同伴呢？普通人？”那人并不回答，“嗤，来得真不是时候，我讨厌在我享乐时被人妨碍！” “走啊！”她会连你一起杀掉！古妮娅喊道，“这家伙不正常！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妖魔，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斩杀！快点离开啊！” “是吗……最近的战士连普通人都不放过……” “说什么呐~”奥菲莉娅斩过去，却不知被什么力量弹开，“咦？你……刚才干了什么？呀——什么？！为什么？” 奥菲莉娅的波纹剑一次次斩过，但却没有伤到那人分毫，她就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包围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挡开了我的剑？！” “你的剑法很 独特……你是拥有相当排名的吧？不过……在高速移动无数次的剑前，这全是没有意义的……” 奥菲莉娅的身体被割开了无数的伤口，甚至看不见那个人的动作，只是平白的，被空气撕开一般，奥菲莉娅倒在血泊中。 “为，为什么……连白刃都看不到的剑……” 竟然还活着…… 古妮娅知道这个人，或者说，她曾经亲眼见证过这人令人恐惧的实力。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在迪妮莎死去的时候…… 她是迪妮莎讨伐队的一员，昔日的number2——高速剑伊妮莉。 阳光打在脸上，古妮娅睁开眼睛，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微粒以极为缓慢却又灵巧的速度在眼前滑过。 “这里是……” 空荡荡的右手臂…… 奥菲莉娅！ 回想起那日在林中的激战，遍布全身的伤口才开始疼痛。 “疼！” 被压迫的左手腕被砍断一样传来剧烈的痛楚，连接到指尖的神经突突跳动着。 古妮娅难以置信的盯着看自己已经被砍断的左手，和失去的右臂不同，完好无缺的连接在身体上。 “左手……” “你是以自己的力量接回左手后失去意识的。在不习惯接驳四肢下将妖力释放至极限，而且还被折磨至重伤，你的体力早就透支了，但值得一提的是，你竟然可以保持意志到接驳回左手……” “伊妮莉！” “……” “这里是什么地方？！自那之后过了多少天？你怎么会……？！” 将手中的食物丢给古妮娅。 “先吃了这些东西，怎样不吃东西的我们，在激战后一个星期不吃不喝也撑不住的。” “……一个星期？我竟然睡了一个星期……？” 见古妮娅跳下床，伊妮莉单手把她按回去。 “你想怎样？” “大剑呢？我要回去，如果不赶快回去的话……伊，伊妮莉！放开！” “那么不想要命的话，我可以在这里干掉你。” “呜……” “给我听好！那个追杀你的女人还活着，虽然我把她打得伤势比你还重，短期内不能活动，但是她还没死！而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没了惯用的右手，今后就只可以用一只手战斗。现在的你，即便是一只妖魔也无法击倒！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 “…………可恶……可恶……可恶！” 单手挥动着大剑，面前比普通人躯干还粗一倍的树木断成数不清的碎块。伊妮莉躲藏在这片森林里的时间连她自己都忘记了，渐渐地，她所居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空地。 “……吃完了吗？” 不用回头，伊妮莉就察觉到古妮娅站在她的身后。 “是，将食物放进嘴时，才发现自己多么饥渴，谢谢你出手相救。”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进入组织时调查过很多事，那时的事也是……” 那时的事，几乎是古妮娅胸口永远摸不去的伤口。自己遇到组织的number1迪妮莎的事，跟在她身边的事，都是幸福的记忆。如果组织没有狩猎因为自己破坏了规矩的迪妮莎，如果那时候不是那个人觉醒，迪妮莎或许还活着。 “为了狩猎破坏了不可杀人的条规的number1迪妮莎，讨伐队结合了在她之下的number2至number5这四人负责此任务。number2的高速剑使用者伊妮莉，经常质疑number3实力的苏菲亚、疾风罗亚路，以及分配到原地不久便被预定为下任number1的菲斯娜……可是菲斯娜在任务中觉醒了……她将迪妮莎和讨伐队的同伴杀掉后，就销声匿迹……” “……你叫什么名字？” “古妮娅。” “那么……在你体内的，是迪妮莎吗？” 古妮娅的胸口仿佛被束缚了，疼痛，压抑，那里是被觉醒的菲斯娜杀害的迪妮莎的头颅。 “想不到……当时被迪妮莎收留的女孩竟然幸存了下来，并成了半人半妖的战士……既然有幸捡回一条性命，就该忘掉一切，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继承迪妮莎的血肉想怎样？打算取下菲斯娜的首级？放弃吧……菲斯娜的力量太强了，现役的战士中，根本没人能够杀死她。更何况你所继承的，是迪妮莎的血肉而非妖魔，连半人半妖都谈不上……只是四分之一的血统，力量、速度上都低于平均水准，看……”伊妮莉脱掉外面的长袍，在浅灰色的披风下，她同古妮娅一样，只剩下一条手臂，“我只和她比拼过一次，便失去了左手。当时我们明白到无论怎样拼命挣扎也胜不了她。” “……” “能在她一击下幸存可以说是奇迹……花光了一生的幸运抱住了濒死的自己，之后我便退下火线，当自己已经死掉，并选了个没有组织气息的地方，拼命压抑着妖气生活至今。在长年压抑下，已经不会被同伴察觉。我实在很害怕……身体至今仍记着当时的恐惧感。” “你刚才说，我应该忘掉一切以人类身份活下去……但我根本做不到，对于当时的我，迪妮莎就是一切。曾经一度失去了生命、说话、活着的喜悦这些事，都是迪妮莎帮我取回来的。我的一切都是她赐予的……所以我只能前进，我还没有坚强到可以忘掉当时的事，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是吗……是这样呀……于那时那地看到相同的事情后，是进是退，恐怕是是否还拥有战斗下去的资格的分歧点吧……”将扔在木屋柴垛中的大剑扔给古妮娅，伊妮莉说，“我教你高速剑。” 将妖力全部释放后凝聚在独臂上，是比想象中还要困难的技巧。 维持在极限状态所消耗的精神力使古妮娅倍感疲惫。 “似乎蛮合身呢，”洗掉一身污泥，古妮娅穿着的是当年伊妮莉作为大剑时的衣服，她被菲斯娜斩断的是左手，所以古妮娅右臂反而空荡荡的，“坐下，即使没胃口也要把这些吃下去。” 咬着不知道伊妮莉从哪里弄来的奇怪果实，古妮娅自己端详起伊妮莉被篝火映红的脸。 “你并没有改变呢……和那时一样……” “你也知道吧，虽然我们是半人半妖，是会成长，却不会老化，直到死去或者变成妖魔都是这样子……如果迪妮莎仍然在世，也都会保持着当时的模样吧。你……其实觉得是自己害死迪妮莎的吧……” 藏在心头多年的伤痛，大部分时间古妮娅都不愿意去正视。 “某种程度上是没错……迪妮莎在和你相遇一同展开旅程后，她作为战士的实力的确下降了。于村庄同我们四人的战斗，在荒野单对单的决斗，以及将失控了的菲斯娜以绝对的力量压制住的那一瞬间，迪妮莎曾经有多次杀掉菲斯娜的机会。可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与你相遇，展开旅程后，迪妮莎就失去了作为战士的强悍。我所认识的迪妮莎，是个会在首次相遇时就马上斩下菲斯娜首级的人。迪妮莎在遇到你后，就失去了作为战士的资质，其结果就是死亡。这是事实。” 多少年来，古妮娅都尽力不去回想的片段，在她抱着迪妮莎首级找到鲁路，她就已经决定，无论多么痛苦，都带着迪妮莎的血液去复仇。 “古妮娅……虽然她和你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但我觉得她在那段时间里生活得很幸福。那时在村庄中，看到久别了的她的脸上，虽然依旧挂着会吃掉人的微笑，但却感觉到有着很安稳、幸福的感觉。她是个很孤高的人，因为她总是过于强悍、高贵，四周的人都很敬仰她，但同时也很惧怕她……而你， 你却追随着这样的她，而她也接受了。对于迪妮莎来说，那是她一生中，最无忧无虑，最像人类的时间。” 这是迪妮莎死去后，古妮娅第一次流泪。 因为和自己相遇才死去的迪妮莎，是不是曾经因此而感到幸福，有没有怨恨过因此失去生命。 “活下去，古妮娅，”这篇隐藏在森林深处的安宁的居所，伊妮莉昂起头，漫天的繁星，她已经失去过太多的人，“只有你继续活下去，才是迪妮莎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疼啊……很痛很疼啊……” 被伊莉莎丢弃在森林深处，奥菲莉娅醒来时天空正下着雨。雨水深入伤口中，洗掉了几乎干涸的血液。 虽然有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是被高速剑切割开的伤痕累累的身体也消耗掉了奥菲莉娅大部分的妖力。 “救我……哥哥，救我呀……哥哥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帮我嘛？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死去……你不是会永远保护我吗？可恶……可恶……那个臭女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就此放过你的——！哥哥……哥哥……是哥哥吗？是谁呀？” 有人在低声耳语，是谁？ 奥菲莉娅仔细辨认，是谁在说话呀？ “我才不认识被独角怪吃掉仍一脸愉悦的家伙！别说笑了！混蛋！别说笑了，别说笑了，别说笑了，别说笑了……” 时间停止了。 奥菲莉娅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望无际的黑暗，但是又似乎能看到周围的景色，徘徊在死亡线上的感觉。 “怎么了……总觉得……很舒畅……” 已经不疼了，曾经伤痕累累的尸体，如今只在记忆中。 “直到昨天还疼痛的身体……就好像从来没有过，为什么呢……？好舒畅啊……” 从细胞深处蔓延上来的满足感和饥饿感。 “肚子有点饿呢……不相当的饿，好饿啊……真奇怪……” 只剩下一片黑暗。 “突然——好想吃内脏——————” 第五章 觉醒之战 右臂突如其来的抽搐。 古妮娅抚住手腕，这是她从伊妮莉那里得到的饯别礼物。 “你终于能完全掌握自己的极限，不要忘记这种感觉。” 用尽全力，古妮娅也无法将伊妮莉逼到气息紊乱的境地，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 “能不能告诉我，我的高速剑和你有多接近？” “高速剑最需要的是强韧的精神力，所以时时刻刻保持冷静是最重要的，我以为你能保持着心境平静所以才教你高速剑……可是我错了，表面看起来的确如此，但是你却是个内心时常有一团火的人。在开始放弃的途中，精神会被独臂的妖气牵着走的家伙并不适合高速剑，老实说，你的高速剑根本持续不到一分钟。力量和速度也不足我的十分之一，不只在使出前需要花时间来集中精神，持续里再没有增长的空间，也就是说……你的高速剑根本不中用。” “呜……” 失去了一只手臂后，高速剑是古妮娅唯一的希望。不甘心，无论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达到伊妮莉的程度。 “……在你而言，已经很不错了。起来。” 在古妮娅栖身的一瞬间，伊妮莉将她还残留的右臂从肩膀处斩断。 “啊——————你，你干什么？！伊妮莉！” 仿佛时间被放慢了，古妮娅看着伊妮莉将自己仅剩下的右臂斩下。 “因为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好意思，我只能再创造一个新的伤口。鉴别礼物，拿去吧。” 伊妮莉的断臂落在古妮娅的前面。 “你，你在说什么？！太乱来了！像你这种拥有力量的战士不会是防御型的吧？！快点接回去啊！不然就太迟了！” “古妮娅，即使使用了它持续力也没有任何改变，但使用高速剑时至少威力和速度都能达到我的一半，对于现在的你……这是必需品。” “可是，伊妮莉……” “够了！听我说。那时我在村庄中看到和你在一起的迪妮莎她那随和的表情时，我的内心涌起了羡慕之情，对已经远离战斗的我来说，在很久以前，这只手已经是无用之物了。之后我会进行再生，花上数月的时间就可以回复到普通人臂力的手臂，我说过，只有你生存下去，才是迪妮莎存在过的证明……所以……” “我会还给你！等一切完结后，我就物归原主，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 “……我会在不期待下等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这么容易死去的。” 那之后，古妮娅将伊妮莉的手臂接驳在自己身体上并离开了森林深处的小屋，但刚刚传来的阵痛令她感到不安。 “刚才……右手……” 古妮娅顺着原路折回，但几乎同一时间，比从右手传来的不安感还要强烈的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向她逼近的感觉，更令她感到惶恐。 “什么东西……？有什么庞大的东西……” “哎呀，哎呀，你好，奇遇呢，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相遇哩，咦，你的右手怎么了？明明已经被我斩成碎片——” “奥菲莉娅……？！” “你真讨厌哩，只一阵子不见就把人家忘掉了？真讨厌——我很伤心啊——你真是个无情的人——” “觉、觉醒者……！” “咦？什么？觉醒者在哪里？”奥菲莉娅四处寻找却没看到觉醒者的踪影，“什么呀——根本就没有哩——不要胡言乱语。别说这个，你身上有粮食吗？我很饿啊————可以的话，我想要肉——最好是——柔软的、新鲜的。对呢，算是内脏之类的吧？不，不，你别误会，不是要人类的内脏啊——我又不是觉醒者，但是总觉得——越是接近人类便越美味呢——说起来——你并不算人类吧——————” 奥菲莉娅突如其来的攻击被古妮娅的大剑挡住，如果不是这些日子跟随在伊妮莉身边修炼，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 “哎呀，哎呀——力量和速度好像进步了？什么呀——不要躲开嘛————只是让我吃内脏也不要紧吧。” “嗯！” 虽然勉强挡住了奥菲莉娅连续的攻击，但古妮娅还是被逼得连连后退。 “你果然——在力量，速度上都脱胎换骨了呢——发生了什么事吗？算了——怎样都无所谓——” 奥菲莉娅一口咬向古妮娅的左臂。 “真奇怪——不太好吃呢————” 大剑挡开奥菲莉娅咬在左臂上的头，但古妮娅却被她的力量震飞，跌落在百米外的湖中，还没等古妮娅反应，奥菲莉娅就将她压在水中，冰凉的湖水倒灌进古妮娅的胸腔。 “真奇怪——发生了什么问题——不是内脏就不行吗？对不起呢，其实不一定是你，但不知道怎的，就是非常饿呀——完全没有办法。” 被压制在湖底，古妮娅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奥菲莉娅，这么下去……这么下去的话…… “其实我很想吃仍然活动的内脏，但面对你这种野丫头似乎不太可能哩——只好先杀掉你了。人称大剑的战士竟然溺毙，是多么悲哀——不、某种程度上可笑也说不——这是什么——？！” 映在湖水中的身影，并不是奥菲莉娅熟悉的自己。 从四肢延伸出来的利刃一样的肢体，化成蛇一样柔韧的躯干，暴露在肉体外的神经仿佛是角化了，盘根错节地覆盖在皮肤上坚硬得好像铠甲一样。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是什么——？这家伙是谁？？！！” 一头埋入湖水中，古妮娅痛苦的表情就在眼前，分隔了两个世界的水的镜面。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别说笑了！难道——难道——” 被打散的觉醒者的肖像随着湖面回复平静渐渐回到奥菲莉娅的视线中。 “我觉醒了————？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我只想干掉哥哥的敌人！向那头夺取了哥哥的怪物复仇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非要变成那种怪物不可？！这全部都是那头独角怪物的错！都是它的错——！！！” 只需要一个机会，在奥菲莉娅陷入狂躁的瞬间，古妮娅的高速剑斩碎了她的右臂。 “怎么回事——我的右手不见了——你干了什么？你都干了什么？都——是你不好！若不是你，我便不会变成这样！全都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哥哥就不会死掉！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高速剑在古妮娅的四周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白刃之墙将奥菲莉娅伸向她的左臂一并切裂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嗯？为什么——？为什么？！” “组织的number47，古妮娅。继承了迪妮莎的血肉和伊妮莉的右臂……狩猎独角怪物——菲斯娜的首级者，”独角的怪物，杀死奥菲莉娅哥哥的凶手也是杀害迪妮莎的人，可是即便面对同样命运的奥菲莉娅，古妮娅也无法在这里罢手，“不好意思，我会带同你的灵魂同行的。” “啊呀呀————” 身为觉醒者的奥菲莉娅她尖利的声音穿过古妮娅的鼓膜，刀刃般刮着古妮娅的听觉神经，但她不能有一瞬间动摇，刚刚接驳好的伊妮莉的右臂还不完全属于她，稍不留神就会失去控制。 古妮娅的高速剑遏止住奥菲莉娅并不在话下，但是一旦越过了界限，从接驳处传来的失控感觉瞬间开始吞噬她的身体。 “————原来如此，原来是从某人那里借来的呀——怪不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家伙的吧，那个臭婆娘的右臂——所以你才会在短时间内脱胎换骨。” 不行，想握住大剑已经很困难，古妮娅只能艰难的喘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回复到可 以使用高速剑的状态。 “要完全解放单手的妖力，你不应该做的事是既要一边控制右臂又要紧握着剑，对吧——你太勉强了，我都能听到你的呼吸声哩————多亏了那支不合适的手臂，身体负担不小呢——这样如何——” 奥菲莉娅将头部缩回身体中，像被蝮蛇吞噬了的猎物一样，穿过柔韧狭长的躯体集中到尾部，“我把我属于人类的部分全部集中在尾尖，换句话说——这里是我的要害。来吧，我们来玩个游戏，若你能斩掉我觉醒者部分的全部躯体来到这里，就当你赢。相反，若你在途中已经耗尽全力或者出现觉醒，那就是没赢！这也表示你根本没资格与那独角怪物一战——怎么样？很有趣吧？” “…………” 残留在原本属于头部位置的躯干中生出的骨质利刃宛如响尾蛇正在震动着发出危险的讯号，互相摩擦出尖利的声响。 “若我输了——我就会乖乖地任你处置————” 高速剑一寸寸斩碎奥菲莉娅的躯体，然而无论古妮娅如何凝聚妖力，与奥菲莉娅已经觉醒的怪物的身体相比，还是微不足道。 “你真笨哩——原本你只要无视我的话，直接攻击我这里就可以了——干什么那样拼命——居然在赌气，自取灭亡。从不考虑其他幸存者的心情————咦？这是谁的作风哩？” ——趁现在！快点跑呀！我会引开这家伙！你快点趁现在逃走呀！—— 已经记不起他的样子。 奥菲莉娅在脑中努力的搜寻，不知道是因为变成觉醒者连感情都迟钝了，还是从很早以前开始，他已经在自己的记忆中变得模糊，只留下愤怒和悲伤的感情。 “呀，我想起了——当时的哥哥，为了保护沃尔对抗那家伙，真是个蠢材——明知没可能打赢，却独自逞英雄。” 每靠近奥菲莉娅一米，古妮娅的右臂就剧烈疼痛，她只能依靠意志压抑觉醒的欲望。 “明知道胜不了，却还独自对抗。然后死得不明不白，真是——受不了————” 奥菲莉娅断裂的躯体中分裂出的长刃刺穿了古妮娅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 “看，完结了，不过如此罢了。” “可恶！！动啊，给我动啊————！快点，手，手给我…………” 不能放弃。 古妮娅在心中暗暗祈祷，伊妮莉的右臂，迪妮莎的血液，一定要赢！ “————你究竟在干什么呀！你不明不白死了的话，那幸存的人以后怎么办呀！” 仿佛是被奥菲莉娅的话所激励，古妮娅再度用伊妮莉的右臂握紧大剑，只要还有一点力气，都不能放弃。 “什么嘛，努力干不是可以办到吗——” 为什么要鼓动她？明明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感情，为什么要帮助她？ 奥菲莉娅的身体彻底被斩断，只剩下残留着人类样貌的尾部。 “恭喜你——你赢了，”奥菲莉娅拦住古妮娅的脖子，“我会遵守诺言任由你处置，反正我什么事也干不了——真的受不了，我实在很讨厌像你们这种随便豁出生命的人，快置我于死地吧。不快些的话，我又会再度复活啊！” 大剑穿透奥菲莉娅的身体，斩断了她觉醒者的身体，至少，她可以以人类的样子死去。 “你要代我战斗下去，输了我可不会饶恕你……” 耗尽最后一丝气力，奥菲莉娅跌落在染红的湖水中。在沉入水面的前一秒钟，她看到蓝得近乎透明的蓝色。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凝视过天空。 对了，是从那天开始，哥哥最后的笑容，看着她微笑的一瞬间，是因为肯定他保护了自己，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直忘了这件事…… 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没有忘记的话，就会因为太痛苦而不能生活下去了…… 对不起，哥哥……我们在那里，再一起玩吧…… 是溅起的湖水滴落在奥菲莉娅的脸颊上还是她的确哭了，古妮娅不敢肯定。然而奥菲莉娅那披散开的银白色长发宛若粼粼波光荡漾在戈兰劳森林的湖中，直到她沉入水底，安静睡去。 极东之地——史达夫。 “联络不到47号？” 位于荒无人烟的贫瘠之地的组织总部收到number4死亡和number47失踪的消息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仍然没有关于古妮娅的任何消息。 “相隔多久了？” “已经有三个月断绝联系了。” “最后的任务是什么？” “讨伐戈兰劳的觉醒者。” “是跟4号一起进行的任务哩。在任务中战死的可能性有多少？” “虽然不能抹杀这个可能性……但并未发现number47的尸体……” “4号嘛……在戈兰劳城外的山谷中，我们发现了觉醒后的奥菲莉娅的尸体，有没有可能是number47干掉奥菲莉娅？” “要47号独立击倒觉醒以后的number4……这个可能性几乎是零吧。” “本来应该是不可能，但number绝对不是表示实力的数值吧……因为那个number47是混合了迪妮莎血肉的特殊体。” “试图完全继承优质的半人半妖的血肉，令那种强大的实力永远延续……不过，结论不是指出那只是妄想吗？” “那只是视乎number而做出的结论。那个number47肯定仍包含一些不确定的因素。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不知道生死的情况下，放任不管。若她仍然生存着，我们一定能把她找出来。艾路米达……” “是。” “这任务就交给那家伙吧。这是优先处理的事，其他事情留待以后再办也可以。” “知道。” 鲁路透过黑色的镜片看到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艾路米达。提起艾路米达，即是说由那女子出马吗？ 看来情况很严峻哩，鲁路面无表情地拉低帽沿。 比起之前途径的几个城镇，古妮娅现在身处的地方就像是从来没有妖魔侵入过般和平安宁。 与奥菲莉娅一战后，古妮娅曾经回到伊妮莉居住的林中小屋，然而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她摸着自己的右手臂，之前感受到的不祥预感再次涌上心头，可是她既没办法证明，也不能留在这里等待伊妮莉出现，她还有一个约定要遵守，现在古妮娅只能在心中期盼有一天可以将右臂物归原主。 那之后，古妮娅一直沿着西北方向前进，沿途打听是否有人见过拿基。 “抱歉，我正在寻找弟弟，这市镇最近有没有流浪的少年？” “我不知道，因为这里有很多人进出的，就算有这样的少年也不出奇。不过这市镇地方不少，细心找的话，可能会找到呢。希望你能遇见他，小兄弟。” “谢谢你。” 为了躲避组织的追踪，古妮娅刻意服下从米理娅那里得来的用来压抑妖力的药，并且穿上男装将声音压低，但她也不能肯定自己可以支持多久。 古妮娅循着石路找到了一家位于市镇广场的临街旅店，从这里的房间，可以轻易地观察到每个出入市镇的人。 “欢迎光临，一个人吗？” “请给我一间房，我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其实我正在寻找途中失散了的弟弟，不知道您有没有头绪？” “呜，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个镇很大的，或者你到市镇里仔细找找吧，”将钥匙递到古妮娅手上，“呀呀……还有一件事希望 你记着，有一队大剑……正逗留在这个市镇。” “……有妖魔吗？这里？” “嗯……也不是镇上，听闻距离这里不远的山区中有妖魔出现，由于对手似乎很强，所以他们集合了四人！” 觉醒者……会组织几名大剑合力出击，古妮娅能想到的对手恐怕只有觉醒者。 “虽然听说大剑不会对普通人下手……但我也先告诉你，当你碰到她们时也不会太惊讶。” “谢谢你。” 房间果然同古妮娅料想中的别无二致，从窗口可以清楚地俯瞰市镇中心。 藏在内衣口袋中的压制妖力的药丸只剩下3颗。 透过药丸虽然可以彻底令妖气消失，但也令古妮娅失去寻找妖气的能力。正因为这样，她便不知不觉踏入了一路竭力回避的同伴逗留的城镇。 窗外一阵喧闹，正是老板口中所说到的那一队大剑经过。狩猎觉醒者的成员通常最少有一人是排名个位数的大剑，但妖力被压制的古妮娅无法从一行人中辨认出她来，但楼下的同伴似乎已经感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回身望向古妮娅驻足的窗口。 那家伙应该就是个位数的战士。 古妮娅回身躲在墙后，虽然还不能判定对方的实力，但所幸其中并没有认识的人，对于古妮娅来说，这已经非常的幸运。 即使不想和同伴碰面，但古妮娅带在身边的药丸能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一旦她妖力回复，被组织找到是迟早的事，所以当第二天一早的阳光射进她的房间内，古妮娅已穿戴整齐，准备继续寻找拿基的踪迹。 从老板那里听说那一队大剑天未亮就已经出发的消息意味着她在城镇内搜寻一天也不会与同伴相遇，但不知为何古妮娅仍隐隐感到不安。 在市镇中转悠了大半日，拿基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经过了这三个月，即使古妮娅再有信心也不免渐渐感到急躁。 “哇——是迪妮莎和古妮娅呀！“ 糟了！莫非是已经被组织发现了？！ 古妮娅手伸向背后的大剑，待回过身却被眼前壮丽的景象惊呆，那是一座高耸在小广场中心的雕像，双手合十的女神背靠背站在一起。 她想起自己刚与迪妮莎相遇时的情景，美丽温柔的迪妮莎蹲在自己面前，告诉她为什么要为她起“古妮娅”这样一个名字。 ——是漂亮、纯洁，又充满爱的双子女神之名—— “那是我上次告诉你的吧！” “我听你说之前已经知道了！” “那是之前一位不认识的哥哥告诉你的吧！” “才不是！因为那哥哥很啰嗦的问古妮娅到底是哪一个呀！” 回过神，古妮娅才意识到那只是一对兄妹在争吵而已，但仔细听，却又有一种预感令她不得不去问清楚。 “……对不起，小姑娘。你可以详细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事吗？”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古妮娅也不想放弃。 “嗯……不过，你也不认识那个人啊！” “没关系，你告诉我，他是个怎样的人？” “嗯……是个伤痕累累的哥哥啊，他满身是伤，我也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不过当他听到关于古妮娅像时，就露出一双很友善的眼睛。所以我就变得不害怕了，然后就一直和他谈话。” 拿基—— 古妮娅的心脏似乎是漏跳了一拍，原来她真的曾经在这里，注视着那座与自己同名的雕像。 “之后……那人去哪里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但是好像已不见他在这里出现了。” “是吗……谢谢你。” “嗯，你认识那个哥哥吗？” “嗯，她是我弟弟……不，”与拿基分别的这些日子，古妮娅真正明白了伊妮莉的话，因为遇到了她，所以自己才有了活过的证据，“对我来说……他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是我亲爱的人，我与他定下了约定，即使豁出性命也要找到他。” “原来是这样！”女孩拉住古妮娅的手，“一定要早点找到他！” “嗯……” “啊啊啊啊啊啊————” 骤然响起的尖叫声将古妮娅的声音淹没，她寻声望去，是那一队讨伐妖魔的大剑中的一员。 “求求你们……救救同伴……”她的眼神已经失去焦距，身体像被粗重的钝器敲击过一样，有一半已经血肉模糊甚至可以看到粘结在一起的内脏，“通知组……” 话声未落，她已向前倒下。 古妮娅虽然伸手托住了她的身体，但仍有悬挂着的内脏跌落在地上。 “振作点！喂！喂！” “求求你……联络组织，那家伙、那家伙……很厉害……” “觉醒者吗？！是觉醒者吗？！” “你……你……是同伴吗……？”游移的眼神在听到古妮娅的话时陡然集中在她身上，勉强用还能动的手攥住古妮娅的手腕，“求求你，救救大家……其他人还或者，那帮家伙很奇怪……他们不杀我们是有企图的，是有企图……求求你救救大家……救……” 不过片刻，古妮娅身下的土地就被染成了赤棕色，从撕裂的伤口中流出的内脏摊在地上。 从无数场惨烈的战斗中生还下来的古妮娅拥抱着同伴几乎支离破碎的身体，无法抑制的愤怒涌上来，她狠狠地咬住牙齿。 “…………抱歉，拜托你们处理尸体，”古妮娅卸下包裹在背囊中的大剑，“可以的话，希望你们能以人的方式好好安葬她。” “小兄弟！你拿剑做什么？！难道你要上山吗？不要去！那样等于去送死啊！” “不好意思，虽然我隐瞒身份，但眼见同伴被杀默不作声，我办不到……” 放下长发，一直以来扮成男人寻找拿基的古妮娅必须要恢复大剑的身份。 “吓……同伴……？” “组织number47古妮娅，去讨伐泽高卢的觉醒者！” 第六章 泽高卢的觉醒者 收起大剑，古妮娅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肉块。这是她在上山路上遇到的第二批妖魔。 本来很少会有统领妖魔行动的事，其中两个还有翅膀。熟知大剑的行动模式且依此策划战术…… 古妮娅回想起死在市镇上的同伴的伤势和她所说的话，她发觉泽高卢的觉醒者相当蹊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泽高卢的山林中有一处上世纪遗留下的古堡遗址，虽然暴露在外的部分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风化，但隐藏其中的蜿蜒曲折的地牢还保留着当初阴森幽暗的模样。 “好，答复~再加多一支吧！” 女孩用轻松愉悦的语调命令到，而站在一旁的粗壮的男人则安静服从的接受她的命令，抽出从身体中生出的坚硬的铁棒，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捅入被缚在地牢中央的大剑的腹腔中。 “啊啊啊啊啊啊——————” 被高高吊起的大剑身上插满了女孩手腕粗的铁棒，但这些残忍的刑器却又巧妙回避开致命的部位。 “差不多……该觉醒了吧。” 女孩咬着手指，表情无辜地观察着。 “嘿嘿……” 达夫似乎明白女孩的意图，用手慢慢旋转着铁棒，铁棒上凹凸不平的纹路绞进更深处，撕裂开周边的皮肉。 “啊啊——” “真固执哩，若不快些，就会好像那丫头一样满身伤痕而死呀，”女孩指指丢弃在房间一角的大剑的尸体，“就算避开了致命部位，也很危险的呦，那样死了也没关系吗？” “你……你究竟……” “呜——唔唔唔唔唔————” “停止呀！忍耐着！卡迪雅！！！！！” “好呀，好呀，就这样子，觉醒后就可以从痛苦与伤害中解放出来呀！你看……你的同伴就要觉醒了~这样……就剩下你了呦~number9的珍姐姐~” “不要！！停下来！卡迪雅！你想变成怪物吗？？！！呜——！” 又一根铁棒插入珍的体内翻搅着她的内脏。 “你说谁是怪物。别瞧不起我们！谁瞧不起我们，我就第一个杀了他。” “等等啊！你在干什么？别随便增加数量！” “呜呜呜——————” “成功了！超过界限了！” “卡迪雅……” 珍看着昔日的同伴忍受不了折磨慢慢觉醒。 “好，解开她的手铐吧，达夫，你准备一下~” “知道。” 达夫解放的妖力很快超过界限。 觉醒者！ “干什么……你们打算干什么……？！” 变成觉醒者的达夫似乎并不急于行动，只是半跪在觉醒的卡迪雅面前，等待她进攻。甚至卡迪雅身后延伸出的四支突刺一样的长刃刺入达夫的身体，他也依然一动不动。 “呼——怎么样？达夫？” “不行……这家伙完全不够强……” “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那没法子啦~她始终是30号左右的觉醒者……算了，解决她吧~” 听到女孩的命令，达夫的双手高举过头顶合握成拳头，向着觉醒的卡迪雅砸去。 “住、住手呀！！！不要——卡迪雅——————” 拳头压碎觉醒者坚韧的外壳，柔软的内脏立时被击得粉碎，一滩滩铺洒在地上。 “看。正如我所说，还是要个位数的才行~所以你要快点觉醒啊~number9的珍姐姐~~” “你……你这家伙……” 不甘心，珍的眼泪滑出眼眶。 在眼前被折磨，杀害的同伴的残破尸体和弥散在阴暗狭窄的空间中的血腥味令珍感到愤怒，却也更加憎恨自己无能。 “……怎么了？达夫。” “有人来了……” “真是哩，那个逃走的人，那么快就叫人来增援。不过，妖气也真少哩。可能只是经过附近的低位大剑，偶然探测到妖气而来呢。即便觉醒了也毫无惊喜……交给你了，达夫。随你喜欢怎样处置吧~” “……嘿嘿，嘿嘿嘿……” 跟随着隐约可感受的妖气寻找到古堡遗址的古妮娅站在地下城的通道前，从那阴暗狭窄的空间里散发出的妖气令她略感不安，那是一种非常繁杂又古怪的气息。通道四壁插满的铁棒是做什么用的？古妮娅绕过铁棒缓慢前进，越是靠近，她越是觉得古怪，似乎从各个角落都传来细微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手指搭在铁棒上，果然跳动声是从铁棒中传来，古妮娅意识到之前感受到古怪的妖气也来自这里，这些铁棒恐怕每一根都是熬磨身体内的肉片。能将身体巨大化和利用身体形成物质的能力，古妮娅几乎可以想象到其本体的妖力有多强大。 “是妖魔吗？！” 以极快的速度靠近的两股细微的妖气到达古妮娅面前时，她才清楚地看到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和插在墙壁中的毫无二致的铁棒。古妮娅刚用剑挡开，成群的妖魔就从通到深处扑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啧……四周都是妖气，我居然连妖魔接近也感觉不到了……这样很棘手哩。” 被铁棒的妖气扰乱，古妮娅的行动比之前稍稍迟缓了些，但对付这些妖魔却绰绰有余，当大剑横向斩断近身的妖魔时，仅剩的一个妖魔倏然意识到不是古妮娅的对手，转身向通道内跑去。然而当它几乎要消失在黑暗中时，却被一只从地面伸出的巨大的跟钢甲一样坚硬的皮肤包裹的手攥住。 “逃走……逃走可不行……” “呜呜呜呜呜——” 极力挣脱的哀鸣声在血雨中中断，妖魔被捏碎的肢体像一滩肉末血浆能从铁臂滑落在崩裂的地面上。 “毫无作用吗——枉费我一番心机为他们设下陷阱——真是一点都不中用，他们全都是些废物……” 令古妮娅感到匪夷所思的强大妖气从地面崩裂的缝隙中向她逼近，直到达夫巨大的身体出现在她的面前，古妮娅才真正感到恐惧。 “咦？你是什么人——？装扮怪怪的，”装扮成男人的古妮娅在达夫看来和大剑没有任何关系，“难道你是男人吗？如果你是男人就太没趣了。算了，一会便自有分晓，那么————咦？咦——通路太狭窄，动不了，动不了————” 趁着达夫被困在通道中，古妮娅一跃而起砍向他的额头。 “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古妮娅的一剑只在达夫额头上留下了一道并不明显的划痕，“你对我干什么——很痛的，你知道吗——————” “呜……” 一剑剑连续斩在达夫的头部，然而没有一剑真正刺入皮肉，他的身体仿佛是穿上了一层坚韧的铠甲，无论古妮娅如何攻击，都不会受到伤害。 “你——是很弱的吧。” 古妮娅的右臂传来阵阵疼痛，仿佛催促着她使用它原主人的绝招。 使用高速剑而骤然上升的妖力传到地牢，即使伤重的珍也清楚地感受到。 “咦……她可能很不错哩，早知道叫达夫不要干掉她，带她来这里就好了……” 女孩抱着双腿坐在木椅中，似乎对地面上的战况颇为好奇。 “呜……咳、咳咳…………” 肺部的鲜血被挤压上喉咙，珍艰难地呼吸着，每过一秒钟她就更难压抑觉醒的冲动。 “你……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秘密哩。你觉醒后成为同伴的话就告诉你~” “别说笑了！谁……谁会成为……怪物的同伴……” “哼……” “你笑什么……” “因为……在普通人的眼中，你不也是好像怪物吗？无论是觉醒者也好，半人半妖也好，其实也没有大分别，问题只是对哪一方有意识而已。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两者都已经不是人类这个事实，只有这一点而已。” “……” “你不觉得很傻吗？明明被人类舍弃，又变成非人的生物，却一心为人类出力……然后没有利用价值就要自尽……但人类连感谢也没有。在生存时只会令人讨厌……真是不知所谓。我们根本就是跟人类不同的种族，你懂这样想的话，就很容易明白了。人将牲畜当成食物，但会为它们而流泪的吗？不会吧，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他们属于不同种族。这是自然，是定理，是天意……跟以往的想法不同。怎样？你觉得不对吗？” “……我很佩服你的高见，而且……的确我不是没这样思考过，你的那种想法……但既然我是以人的身份出生，就希望以这样的身份生存下去，那就是我唯一的想法。” “这么说你可能不信哩……”女孩托住下颚，“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好人，令我……越来越想将你变成同伴了……” 高速剑激起的烟尘缓慢散去，达夫那巨大的身体渐渐显露出本来的样子。 “刚才好疼啊——你也有点本事哩。” “怎、怎么可能…………” 达夫被斩伤的地方甚至没有渗出一丁点鲜血，只是留下一层浅薄的极不规则的切口。 “不可饶恕——我绝不会饶恕你呀——————” 张开嘴，比古妮娅见过的还要粗上许多的铁棒从达夫的喉咙深处慢慢生长出来，而后突然掷向古妮娅。 “呜呀——” 突如其来的攻击正中古妮娅的腹部，连带着将她整个人撞飞出去。 “第二支——” 似乎不想马上将古妮娅置于死地，从达夫口中掷出的第二支铁棒直击胫骨，骨头碎裂的声音在悠长的通到中被扩大了数倍，古妮娅将妖力集中在腿部，却发现被粉碎的骨头很难被修复在一起。 “很惊讶吧，比起切断的肢体，内部变成粉碎是更难恢复的——”捏起古妮娅的头将她高高提起，达夫兴奋地观察着，唾液从他布满利齿的口中缓缓淌下，“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究竟是男还是女？” “真麻烦哩……” “唔？” 从通到入口处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这么快便找到……我原本是很高兴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那个印记！ 古妮娅勉强看见那人胸前的标记正属于米理娅曾经刻在石壁上的五位中的一人——组织的number3，嘉拉迪雅。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莫非是追踪—— 一直以来小心的隐藏起妖气就是怕被组织发现，但突然出现的嘉拉迪雅令古妮娅一切的努力都变得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也不可以空手而归……” 嘉拉迪雅走到达夫脚下。 “什么？！你连剑也不拔出来——你想死吗？不过——嘿嘿嘿，又多了一个跟我玩的对手，那就先干掉你这家伙吧！” “啊啊啊啊啊————” 古妮娅几乎已经感觉到达夫像铁器一样坚硬的手指就要贯穿她的头颅，将她的脑袋捏的粉碎，但只是那一瞬间，他却像牵线的木偶，主动松开了手，嘉拉迪雅接过坠落的古妮娅。 “你比外表还要轻哩，多吃点饭吧！我要找的是这家伙，不好意思，就此失陪了。” “吓？” “别小看它！那家伙……” 不理会古妮娅的话，嘉拉迪雅抱着她向通到外走去。瞄准两人的铁棒从达夫口中掷出，但却好像自行避开了嘉拉迪雅一样，直没入她身旁的石墙。 “别开玩笑了——你干了什么——————”从达夫十指尖缓缓生长出铁棒比之前的要细一些，但却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嘉拉迪雅，“别小看我！受死吧！” 剑雨一样落在嘉拉迪雅周围的铁棒没有一支擦到两人，她依旧抱着古妮娅安静地走着，没有丝毫动摇。 这个人莫非……和自己一样？ 古妮娅惊讶地看着嘉拉迪雅，不，她没有任何闪避动作，她并非和自己一样，先看穿对方妖气发出的攻击，然后采取行动，她……她是不折不扣地令对手的攻击偏离！ 怎么会……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嘉拉迪雅马上就要离开通到的时候，达夫的铁棒直击入出口上方的石壁，纷纷落下的碎石埋住了出口。 “……我太轻视你哩……看来你也懂得动脑筋……” “不会让你逃走——你居然瞧不起我！我不会就此了事！要杀了你！除掉你所有的衣服，扭断手脚再抽出内脏，令你倍受折磨而死————” “……”将古妮娅放在碎石上，嘉拉迪雅抽出背上的大剑，“你留在这里治好脚伤吧，冷静下来治疗的话应该不难。但是……这都是因为你和那些废物战斗所致……” “对不起，你要小心！这家伙的皮革很坚硬，剑刺不进去……” “我不是要对付这家伙，我是指……下面的另一个，原来你是打算去寻死吗？” “下面……？！” “虽然她能极其巧妙地隐藏自己的妖气，但也未必不能找到……若然你能在正确的地方调节波长配合对方的妖气的话，应该能感觉到她。你应该也是擅长看穿妖气的战士吧。” “为什么……” “但你现在还是不要干多余的事，专心医治好脚吧。” 从天而降的铁棒将嘉拉迪雅困住，达夫高举起双拳握在头顶。 “攻击打不中的话，只要确保打中就行了。” “你不是说要除掉我所有衣服，扭断手脚，再抽出内脏，令我倍受折磨而死吗？” “嗯？这是什么意思？” 拳头猛然落下，连同铁棒一起砸得粉碎。 “嘉拉迪雅！” “哇哈哈哈哈哈——这都是因为你一直洋洋得意的！笨蛋！哈哈哈哈哈——哎呀？咦？” 嘉拉迪雅安稳地站立在达夫的掌心之中，仿佛是他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她而将手虚握，留下了一块足够嘉拉迪雅容身的空檔。 “看来你是会把说过的话马上抛诸脑后哩。新陈代谢活跃的脑部，真令人羡慕呀。” 嘉拉迪雅一跃而起，剑剑落在达夫的致命部位，但是依然没有伤到她分毫。 “原来如此……普通攻击刺不穿外皮吗？” “啊呀呀——” 达夫俯身冲上来，但每一拳都落在了嘉拉迪雅的身侧，抓准时机，嘉拉迪雅瞄准达夫外皮上的缝隙直刺进去，鲜血登时喷涌而出。 “呀呀呀呀呀呀——————” “虽说外皮十分坚硬，但看来部位不同也有差别哩。”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压向嘉拉迪雅的右手手心一角也和覆盖在达夫身上的皮革纹理有所不同，像是只有一层神经暴露在外，嘉拉迪雅将大剑深深的插进去。 “为、为什么——” “你刚才说……要断手断脚的人……似乎是我哩。” 大剑一横，从达夫的手心向外切去，达夫的右手被从手腕处齐齐切断。 好厉害！ 古妮娅惊讶的看着几乎无法伤害的达夫被砍断右手。 嘉拉迪雅那好像对手任由她摆布一样的战斗模式……这就是nu mber3的实力吗？ “你——你这家伙——呜呜呜——”丑陋的面孔上布满泪水，甚至无法分清，哪里是唾液哪里是眼泪，“你这家伙——呜呜呜呜呜————” “别哭哭啼啼的呀！难看死了！我讨厌看到丑陋的面孔。” “对呀，真笨哩。那家伙真是个大笨蛋，”接过嘉拉迪雅的话，女孩双手垫在下巴上，“这就是原因……我永远也不能因为他是我的男人而感到骄傲。“ “……啧，你比我想象中早出来哩。“ “喂，达夫！你在干什么呀？！对手只有一个人却被砍掉一只手。“ “因为——因为这家伙——呜呜呜，我怎么也打不中她，所以——” “你说什么？没可能打不中吧？你真笨！” “不、不是，是真的。所以，我才——” “呼……”叹了口气，女孩伸出手指，“我明白了，我就教你一个绝对能打中的方法吧~那下一击你要击中她。” “知道。” “就是……一鼓作气，用尽全力打下去。”她在打什么主意，这种根本等同于没有说过的方法……古妮娅盯着女孩，但她好像没有注意到古妮娅一样摇晃着脑袋。 “但——但我——从刚才开始一直全力的干——可是完全打不中。” “别啰嗦！干吧。这次你还是打不中的话，我们分手吧。” “吓——不要呀，怎么可以的——呜呜呜呜呜————可恶！可恶，可恶，可恶！！！”迅速上升的妖力令达夫的身体看上去比之前更加庞大强壮，“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太可恶了——！” 一拳落下，虽然没打中嘉拉迪雅，但却逼得她跃开了。 “咦？这次打不中目标——啊呀呀————————” 从口中连续飞出的铁棒的速度已经快到只能看见一道道光在眼前飞过。 “嘉拉迪雅！” 有一些比刚刚更接近嘉拉迪雅的身体，她只能用剑挡开。 “对了！这样就对了~当初就这么做的话，就不会被斩掉一只手了嘛~” “你……你干了什么！？” 古妮娅虽然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做了什么，但也感觉到她刚刚对达夫说的话将会彻底改变战局。 “没有啊~我什么都没干嘛。我只是要达夫使出他原来的力量。她的特性……是感觉妖气变动和细微的洞察力，因为她会调整至与对方的妖气同调，然后控制对方的一举一动。” “什么？” “虽说能控制对方，但当然也不是万能的。最多是趁对手虚弱或意识薄弱时，运用同调的妖气而达到控制的效果……所以差不多是没可能完全支配对方的行动，甚至停止攻击。尤其是力量比自己强的对手呢~因此最初必须先迷惑对方，趁着对方不小心放松的一刻，作出各种事情令对方产生疑惑……这样就正中全套了。因为迷惘是否会击中而打出的攻击，其威力会和原本的相差许多。所以，当面对比自己有力量的人在没有迷惘下发放全力的一击，即使看来是一样的东西，她也无力招架。 对女孩的话将信将疑的古妮娅回过头刚好看到达夫一拳打在嘉拉迪雅身上。 “嘉拉迪雅！“ “呜呜——击中了，你这家伙，居然玩把戏——” “不好！避开呀！嘉拉迪雅——” 铁棒将嘉拉迪雅钉在地上。 “嘿嘿，击中了！击中了！下一次打哪里好哩——” “这样就分出胜负哩~” 陡然攀升的妖气充斥了狭小的通道，古妮娅释放了所有妖气治疗脚伤。 “哎呀，你……你为了治疗双脚而释放妖力是可以啦……但却超越界限了吧。” “决定了——下一击，是头呀！” 赶在达夫的铁棒穿透嘉拉迪雅前，古妮娅救下了她，然而跨越界限的妖力一发不可收拾。 “恢复吧，恢复吧！可恶！求求你，恢复吧！”无论古妮娅如何努力，她的身体仍然不可阻止地向妖魔转化，“可恶，不行……不行了……这次……” 将大剑搭在脖颈上，就在要割断喉咙的那一刻，古妮娅奇迹般地回到了人类的样子。 “什么？！” “……真想不到哩……我看你明明超越了自己的界限，但却企图回复原状，还以为没可能……没想到真的能回复过来。那时候，我感觉到的东西，果然不是心理作用……你们四人……” 古妮娅想起和米理娅等人分开的时候，曾经感到有人在窥视她们。如果是嘉拉迪雅，的确有可能自傲那么远的地方依靠妖气监视她们……和妖气同步，难道刚才……？！ “刚才是……嘉拉迪雅……难道你……” “我只是试试看，如果不行，我就会在你觉醒前砍下你的头。真不枉组织注视着你，四处搜索你哩……你到底是什么人？” “喂喂！怎么了嘛！难得你都要觉醒了……能操纵妖气的前位number，配上超越界限后也能恢复状态的神秘战士……我对你们俩人都很感兴趣哩。你们两人也……加入，成为我的同伴吧。” “……嘉拉迪雅……你的伤没大碍吗？” 古妮娅压低声音，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孩有很强烈的压迫感。 “别担心，我是防御型的，所以恢复得很快。”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 “如你所说，那家伙的妖气远比那男的强大，但是她却巧妙地隐藏起来，甚至近在咫尺的地方也难以感觉得到，可如此强大可怕的妖气……我以前只碰到过一次……” 那一次，那人斩下了迪妮莎的头颅，然后像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一样扬长而去。 “遇到过一次……还能活着，也真了不起。如果我能逃离这里，我也想向同伴炫耀。在我们这班被称为大剑的战士的历史中，发生过三次number1战士觉醒的最恶劣事件。男性时代有一人，女性时代有两人……我听闻组织因此差点消失。那些家伙被称为三强，是在大陆上的觉醒者们的终极顶点。北方一人……西方一人……南方一人……除了荒凉的东方之外，他们各自占据一方。由于他们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所以会避开无谓的冲突，往后他们已经很少出现，所以又被称为深渊之人。若他们如往常一样，一直沉睡下去还好……但最近情报指出他们三人开始有奇怪的行动……他们开始拉拢各地的觉醒者成为同伴，就好像正进行实力竞赛一般……那么，你回答我吧，你们到底企图干什么事？”嘉拉迪雅直视着正在低笑的女孩，“组织中初代number1女战士，在历代中最年轻便达到顶点，也是最年轻便解放力量的战士……深渊的人，西方的莉芙露。” “深渊之人……”古妮娅曾经设想过各种可能，但是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会是觉醒的number1，“西方的莉芙露……？” “你知道的很详细哩，虽然年纪轻轻，但很了不起哩~其实我们并非刻意要避开冲突，只不过我们居住的地点没有重叠而已。坦白说，生活真的无聊，每日都是重复的吃和睡觉……那段时间北方之地出现了一个挑起事端的觉醒者。那丫头十分厉害的，实力可以说是跟我们不相伯仲。由于那个爱挑起事端的丫头目中无人，于是北方的那个男人便用全力把她制服了……但想不到他竟然爱上了那个丫头，还把她据为己有。就是这样啦，那个男人开始任意地扩张自己的领土，我感到他向我们作出挑衅。你不愤怒吗？”手一摊，莉芙露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以往沉着朴实的北方之男只因为得了一个厉害的手下就意气风发， 还任性地跑来挑衅我们，既然对方有那个意思，于是我便接受挑战，反正我很空闲，而且这件事看来也很刺激哩，因为暂时我方战力上没有优势，所以便要努力集结手下……” 所以她才这么希望有人觉醒吗？ 古妮娅想起死在市镇上的同伴……那其他人呢？莫非……看到莉芙露，她似乎可以预见其他人的命运。 “不过我最讨厌的还是一开始挑起事端的臭丫头，”莉芙露双手撑着地面坐在碎石上，“听说她因为被北方之男打伤而失去了记忆，不过有一件事很有趣，据说那丫头虽然破坏了所有城镇，但她绝对不会杀害年幼的小女孩。” “什、什么？” 记忆慢慢从古妮娅身体深处涌上来。 “她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哩，把整个城镇的人的内脏都掏出来，但小女孩就连半点伤都没有……对了，就好像…………那丫头看不见年幼的女孩一样呢…………” 菲斯娜！ 那个在她面前斩断迪妮莎头颅的女人。 那个甚至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女人。 “那家伙……在哪里……那家伙在哪里…………” “什么？我听不清楚……” 控制不住愤怒，妖力仿佛是燃烧的怒火吞噬着古妮娅的意志。 “告诉我那个北方之男的名字吧。我要杀掉那家伙的女人！” 第七章 深渊之人的力量 觉得古妮娅突然释放妖力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莉芙露干脆火上浇油。 “哎呀，原来你跟那孩子是旧相识吗？” “别说多余的话，你只要告诉我北方之男的名字及所在地就行了！” 急速攀升的妖力开始挤压空气，发出尖锐的、好似摩擦皮革的声响。如果这么下去恐怕要突破极限，但是古妮娅已经无法顾及这些，菲斯娜的名字就像是多年来一直没有愈合的伤口，令她感到痛不欲生。 “哎呀，态度很不客气哩……好吧，要是你能够斩到我一下的话，我就告诉你吧~” 从身体深处爆发出的力量使古妮娅失去理智般的向莉芙露发起进攻，然而每当她靠近这位久居深渊的少女，都会被达夫所阻挡。 “很痛，很痛啊。” “喂喂，现在不是叫痛的时候啊。” 见古妮娅用剑挡住达夫的拳头，莉芙露突然开心的笑起来。 “嘿嘿，原来如此，比起胡乱地超过界限，有明确意向而超越时，力量及速度的升幅会越大哩……” 古妮娅被达夫的拳头挡住也只有一瞬间，由愤怒滋生的力量从手臂蔓延到剑尖，竟然将达夫震飞。 “好了……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吧。” 高举大剑站在莉芙露身后，古妮娅的眼睛已经彻底转变为妖魔的双瞳。 “哎呀，不过我还没……被你斩中啊。”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吧！” 大剑按照斩首的角度斜斩下，就快要接触到莉芙露皮肤的时候却被嘉拉迪雅夺走。 “你真是个会麻烦人的问题儿童啊。” “呜————” 辨认不出嘉拉迪雅的古妮娅已经接近觉醒的边缘，只需再多一点就会彻底跨越界限。 “哎~~~本来还差一点而已，真可惜。” “我刚才、我刚才到底……” 被嘉拉迪雅按在地上，古妮娅渐渐回复了理智。 “你刚才完全迷失了自我，差一点就当了她们的同伴。因为经不起她那些无谓的挑衅而觉醒是最愚蠢的行为。你那样会正中她的下怀。看你那样的生气，相信你跟她说的人有过节吧，不过你要理解到一切都是在她们的掌握之中。” 如果不是嘉拉迪雅，恐怕此时古妮娅已经永远的失去了报仇的可能，自己就像伊妮莉说的是无法彻底冷静下来的人，这让古妮娅既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 “呜……很疼啊！！！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从墙壁的残骸中爬出来，因为古妮娅刚刚的一击，达夫的口中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竟然胆敢愚弄我——混蛋！” “古妮娅……我们打败那大怪物吧。如果深渊之人没有意思参战的话，我们尚有机会取胜，为此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得到另一个人的力量。那一个能够用剑打穿他坚硬身体的战士。我们需要在地牢的number9——珍的力量。” “number9……珍……？” 古妮娅想起那天在市镇很快发现自己被注视着的人。 “嗯，不过她处于一个非常不稳定的状态，随时会觉醒也不出奇，相信她在肉体及精神上都吃了相当的苦头吧。照性格来说，她应该会选择自己死去的，不过就现状来看，相信她的状况不能办到……你就从那个打怪物打穿的洞口把珍就出来。这里由我来挡住！” “可是……” 她们俩人一起才能勉强抵抗的觉醒者，如果只留下嘉拉迪雅无疑是用生命当作赌注的一战。 “古妮娅，如果已经晚了的话……你就把珍杀死。” “嘉拉迪……” “去吧！时间不多了！” 只有尽快把珍救出来，才能增加嘉拉迪雅活着的希望，古妮娅向着洞口飞奔而去。 “休想逃啊——！” 挡在达夫面前，嘉拉迪雅剑剑击中他身体上薄弱的地点。 “你，你这家伙！比刚才还疼啊——” “由于这样有违我爱美的本性，实在不太想使出来……”嘉拉迪雅的面孔渐渐显露出妖魔的特征，“说到解放妖力时的力量上升率，我可是被说为47人中最高的一个啊……不好意思，暂时，我要用这丑陋的样子奉陪你一会了。” “你这家伙，竟然愚弄我，我不会再放过你——杀掉你，杀掉你————” 悠闲地观赏着达夫和嘉拉迪雅奋力一战，莉芙露抱着双腿坐在废石上。 “算了，毕竟也是拖延时间罢了……” 古城的地道建造得如迷宫一般，似乎是为了防止地牢中的犯人逃跑特意将通道相连。 兜了几个圈子都没有找到珍，古妮娅渐渐变得急躁。 “可恶！在哪里呀？洞内的通路都被破坏了，根本找不到正确的路线，简直和迷……” 从四通八达的通到中，古妮娅忽然隐隐感觉到一点不易察觉的妖气，追着妖气而去，终于在幽暗的通道尽头发现了关押珍的地牢。 “什、什么…………” 被吊起的珍已经突破界限露出像一只展开翅膀的蝴蝶般的觉醒者的本来面貌。 “可恶！来迟了一步……要是早些来到的话……” “我……掉我……” 不可能！古妮娅奔至珍的面前，惊讶的发现她仍有一丝人类的意志。 “……杀……掉我……快……快些……我……已经……” “怎么可能……明明肉体已经觉醒了，内心却仍然维持着原状吗？！那是什么精神力……” “求求你……我……快要抑制不下去了……” 缠绕着珍手腕的枷锁已经开始断裂，只要稍稍挣扎她就可以挣脱。 “明明身体已经有冲破拘束具的力量了……难道是以精神力压抑着自己吗……” 只有杀了她吗？！ 古妮娅握着大剑的手微微颤抖。 “谢……谢你，这样……我就可以……以人类身份死去……” “……混蛋！”扔掉手中的剑，古妮娅拦过珍，“恢复过来吧！你做得到的！恢复过来！” “你在……说什么啊……一旦，一旦……超越了界限…的话，就不可能恢复……” “可以啊！没问题的！你面前的人就办到了啊！即使超过了界限，恢复过来的可能性也不是零啊！” “我……我实在是……办不到，办…不到……求求你……求求……快点把我……杀掉……” “别放弃！即便是荆棘之道，你也要跟我一起走！” “求求……你……让我……以人类的身份……安详的……” 还差一点，虽然不能像嘉拉迪雅一样完全和珍保持一致，但只要有一点可能性…… 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去控制妖气，直到双膝无力跪倒在地上。 “……嘎……嘎…………可恶……”撑在地上的手握成拳头，“看来我果然不擅做这种事啊……” “这是……我的手指……？” 将披风扔给恢复人类的珍，古妮娅勉强靠着墙壁站起身。 “这是半觉醒……虽然我仍未知道有关这种状况的详情，但总之你还可以暂时当人类……” “总觉得……我是被人拉回来似的……” “……我是有样学样。刚才我尝试对你做嘉拉迪雅对我做过的事……能够顺利进行，几乎是奇迹，”从肌肉中传来的酸痛感古妮娅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她几乎可以想像嘉拉迪雅随时随地保持妖气同调的疲惫感，“你叫我再做一次恐怕也不能了……这……严重的消耗精神力…我果然无法像嘉拉迪雅那样运用自如…… ” 地牢上方传来一声闷响。 “啧、糟了！嘉拉迪雅已经到极限了！我们要回去帮忙！你站得起来吗？” 捡起自己的大剑，上面沾满了血肉模糊的物体，那是同珍一起来讨伐觉醒者的拉琪露与卡迪雅的残骸。 “我们要赶上去了！” 尚未完全恢复的古妮娅一阵眩晕向前倒去，珍从身后揽住她的腰将古妮娅稳稳搀扶住。 “我叫珍，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想用就随便拿去用吧。” “……我叫古妮娅……我只是觉得那样失去你会很浪费，自己的命还是为自己所用吧。” 狭长的通道已经残破不堪，嘉拉迪雅已经用尽力气。被铁管穿透的肺部一喘气就撕裂般的疼痛。 跪在地上，嘉拉迪雅知道自己已经快到尽头。 “唔……其实你已经很努力了，我觉得……” “嘎…………嘎……” 呼吸越来越困难，维持紧邻界限的妖力消耗了嘉拉迪雅大量精神力，如果这个时候达夫再发起进攻，她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 “你已经把妖气解放至相当的地步，趋势就像快要突破界限一般，说到这方面，你真不愧为上位number，真是非常有节制的妖力释放哩。那么……我们应该是时候让你觉醒了~拜托了呀，达夫。” 达夫从喉咙里发出不清晰的声音，似乎是在赞同莉芙露的话。 “……你们来得好迟……真是的………………” 古妮娅和珍从洞口跃上，一左一右护在嘉拉迪雅身边。 “吓？哎呀……你不是……已经觉醒了吗？” “嘉拉迪雅，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我多花了一点时间。” “虽然不能说是没事……但我还可以勉强撑下去……” “嗯，真是糟糕哩……连那孩子也恢复了过来，你们真会干出一些有趣的事来。” “古妮娅……我现在……该怎么办？”像是为了保护古妮娅一般站在最前面的珍双手举起大剑，“这条命是你们救回来的，假如你们是要我负责在你们逃走时挡着他的话，我是乐意之至。我会带着自己保护不了同伴的怨恨……出尽全力的向他报复。” “……他并不是单凭你一个人就可以勉强应付得了的对手啊，”嘉拉迪雅防御系的身体恢复迅速，之前被达夫的铁棒穿透的地方已经开始长出层层肌肉，“我跟number47负责制止那巨人的活动，而你用大剑刺向他的喉咙吧！” “……为什么………………” 抱着一死也要为古妮娅和嘉拉迪雅挡住危险的珍看着走在她面前的两人，这一战她们要为自己开出一条血路。 “在所有战士中……能够使出最迅速并且最大威力的刺突的你是最适合负责这项工作了……被斩下了手腕的那一边就交给你了，可以吗，47号？” “嗯。” 得到回答，嘉拉迪雅高喊一声与古妮娅同时向达夫冲去。 “好呀~好呀~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呢~” 分别向着达夫的伤口展开攻击，一旦他受到夹击战况就开始偏向嘉拉迪雅和古妮娅两人。 “……原来如此，”见达夫开始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莉芙露支起双手撑住下颚，“真是聪明啊……只要兵分两路，就可以免受专心一意的攻击，她的技艺也因而得以发挥……” “机会！上吧，珍！” 嘉拉迪雅用铁棒将达夫的手钉入地面，在古妮娅遏止住他另一边的攻击时，她们俩人为珍创造出一个攻击的空挡。 珍扭转手臂创造出的穿透力极强的招式直击达夫的咽喉，但他却在霎那间逼过了最致命的颈部，被贯穿的胸腔只靠两肩强韧的肌肉支撑着头部。 “呀————好、好疼呀————————” “这头颅……我要彻底的斩下来！！” 珍再次扭转手臂冲向达夫，但中途被漆黑、如同布一样轻薄却又无比坚韧的物体紧紧缠住。 “嗯————！” “珍！” 把珍掷向地面的黑色物体在空中划开无数轨迹，像是各自都具有生命一样舞动。 “真是……对不起哩。虽然我也想就这样，让你们享受胜利的一瞬，但我始终不能那样做……”只解放了一支右臂，莉芙露深渊之人的真实样貌出现在三人面前，“尽管他是那样子，不过毕竟也是我的男人……” “什么……” 嘉拉迪雅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古妮娅已经举剑斩了过去。 “住手！47号！” 大剑砍进莉芙露的头颅却不见一点鲜血，手上传来的空无一物的感觉好似什么都没有击中，只是在空中挥了一次剑。 “姑且……就算是我中了你一剑吧。” 莉芙露的脸层层裂开，整个身体像化成了无数黑色的柔韧的缎带，将古堡的废墟从内部彻底破坏。 “呜……” 古妮娅被甩出数米摔落在一处石墙上。 “你没事吗？47号！” “可恶……这就是被称为深渊之人的力量吗……？” 遮盖在天空中织物一样的漆黑色的网渐渐收拢在一起，隐约能看出人的模样。 “哎——呀，本来我是打算在变成这样子之前了事的，因为有些古怪的东西在附近——本来我就不喜欢被人测度力量————组织也不简单哩，在不知不觉间竟然造出了那种东西，”用从身体延伸出的黑色触手裹住达夫，莉芙露没有瞳孔的眼睛扫过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哎呀，我刚才没有出手帮你，对不起哩，达夫。要是你死了的话，我就头疼了——因为接受了我但仍然不会被弄坏的，就只有你一个。” 莉芙露把珍扔在古妮娅面前。 “还给你们，这就当是你们战胜达夫的奖励吧，不过，其实你们俩人都踏了一只脚进来哩。与其现在强行令你们觉醒，倒不如等你们熟透才收割，这样应该会很美味。你们要在觉醒前变得比现在更强啊，然后才觉醒过来吧。这么一来，你们就可以成为更强的觉醒者。呀——对了，我答应了你哩，要是你能够斩中我一下，我就告诉你北方之男的名字——嗯，我就告诉你吧，毕竟你是特别卖力的一个，北方之男的名字叫伊士利，他以白银之王的身份支配着被冰雪覆盖的北方地区欧霍斯————” “北方地区欧霍斯的…伊士利……” 古妮娅一直在寻找的，杀害迪妮莎的那个女人就在他身边。 “先声明，你们别以为打败达夫就可以战胜他，他可不是像我这么仁慈的，你们想打败他的话，就成为我的同伴吧，这是最快及唯一的方法。好了，我会等你们的，我们下次再见吧。” 裂成数不清触手的身体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只一瞬间，莉芙露觉醒后庞大的身体就消失在泽高卢废墟的上空中。 “什么……” “那么巨大的身体……竟然一瞬间就……” “可恶……”一直支持着古妮娅的精神力随着深渊之人的离开倏然消失，无法愉悦的力量之间的鸿沟令她感到绝望，“很远……一切都仍然相差太远了……” “……那么，现在总算没有妨碍者了，我就执行原来的任务吧，”一直沉默不语的嘉拉迪雅走到古妮娅面前，“47号，我受组织之命，要带你回去……不伦你是生是死。” 早在与达夫的激战中忘记了嘉拉迪雅的来意，此时再想从她的手上逃走，对古妮娅来说几率几乎为零。 “你乖乖跟我回去的话，我无限欢迎。不然的话，你则会以尸体的状态回到组织去。你意下如何？” “……我现在不打算回到组织，因为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优先处理……” 珍挡在古妮娅面前，珍对身为同伴的嘉拉迪雅举起大剑。 “不好意思，我的命是她救回来的，我已经决定把这性命用在她身上了……” “那会被视为和组织作对啊，连你也想死吗？珍……” “我的性命本来在地牢时已经丢失了……我不会为延长生命而背信弃义。” “……哼，”转身收起剑，嘉拉迪雅的银白色的长发被山顶的风吹起，“像你们这种下等战士根本没可能和深渊之人战斗后仍然生存，当你们变成被深渊之人打得破烂不堪的两具尸体后，我也没兴趣去寻找了……” “嘉拉迪雅……即是说……你愿意放过我们……？” “…………” “不好意思……谢谢你，嘉拉迪雅。” “哼……我的耳朵听不到死人的道别。虽然我不知道，下次再会时我们会是敌人还是同伴……不过，总之你们要活到那时候啊。” “……嗯，我向你保证。” “我们下次再见吧，嘉拉迪雅。” 从泽高卢与深渊之人——莉芙露一战后，珍一直跟在古妮娅身边，从不让她离开视线。 “你到底……想一直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我的性命是属于你的，至少再报回同等恩前，我没打算离开你的身边。” “……你的性格真古怪，于我们而言，救人及被救都应该是家常便饭啊。再者，你已经回报我了。” “什么？” 古妮娅回身的霎那间，手中的大剑已将珍周身的树全数斩断，却没有伤到她分毫。 很厉害的技艺……已经能够随意选择或避开对象了吗？ “这就是你给我的报酬，这招是从你身上学成的。” “什么？” “一直以来，我都不觉得高速剑是可以操纵的招式，我认为招式的性质并不是那样的，最重要的连操纵它的概念也从未浮现在脑海中。不过当时在地牢见到你时，我的想法完全改变了。你让我见到即使身体觉醒却仍然可以保持人的意识，那是于我们的常识中不可能的事。与我而言，这件事实在很震撼。同时也使我理解到人类的坚强意志是一种巨大的力量，于是，我就想自己去操纵它，之后……就衍生出能够以感应妖力来操纵的高速剑了，虽然说现在尚未完全成型，但也是多亏你，我才想到这招。” “……” “谁！” 古妮娅惊觉有人接近。 “看来我总算找到了，不过……却有两人……哪一个才是古妮娅呢……” “什么……怎么可能，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拉花娜……” 从她胸口蝙蝠一样的纹样，古妮娅认出她就是组织的number5，拉花娜。 “怎样？吓了一跳吧，这家伙是在众多战士中最善于使用消除妖气之技的人……负责隐秘行动就再适合不过了。” “鲁路！” “不过虽说是消除妖气之技，但其实那是她常年以来没有解放妖力战斗的成果哩。你还是住手吧，古妮娅，”面对将手伸向大剑的古妮娅，鲁路休闲的拉着帽檐，“即使你们俩人一起上，也不会是她的对手。这家伙是有点特别的。“ “……嘉拉迪雅！嘉拉迪雅她怎么样了？！” “她放弃了本来的任务，回来更说那些不消一会儿就被拆穿的谎话……那分明是背叛组织的行为。她回来报告后……我们就立刻要她身首异处。” 嘉拉迪雅死了？ 说好还要再相见的…… “本来是会这样做，不过她毕竟是一位人才……而且也曾为组织立下不少功劳，因此我们就姑且放了她一条生路。她今后好一段时间都会进行一些高危险性的任务，要是她能够在当中生还下来就好了……” 嘉拉迪雅还活着的消息并没有使古妮娅感到高兴，身为个位数的战士的嘉拉迪雅尚且受到如此严厉的处分，她们如果被捉回去只会是一种结果。 “我们……被你们捉住的话会立即身首异处吗？” “不，不，虽说你逃走了，但你还去营救同伴，组织方面示意要是你能够完成今次的任务的话，你大可以获得特赦。” “你说……任务……” “北方地区出现了复数的觉醒者，并夺去了number7及其以下数名战士的性命。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去歼灭那些觉醒者。” “什么？！” “我们……” “当然，参加这次任务的人不止一两个人，我们派了相当的人手参与，也就是说，你是其中一个。说实在的，组织现在也正处于人手不足的状态，因此即使对一些细微事项睁只眼闭只眼也好，都想要补充战力。我个人就觉得没什么要考虑的了，能够使组织对一直以来的事既往不咎让你回来，这可是一个只得一次的机会啊。其实你也不用急于答复的，反正你们现在都清楚知道，我们认真起来的话随时也可以找出你们，并将你们的头斩下来吧。”似乎非常肯定古妮娅会接受这个任务，鲁路已经准备离开，“呀，对了，我还有一件事忘了说，你一直带着的那个少年……他好像被奴隶商人捉住并送往北方地区了。” “拿基……” “要是你真的想跟那少年再会的话，北方地区也会是巧合的跟你的目的地理想的一致哩……” “鲁路……你……” “你可不要乱猜啊，这片大陆上的孤儿少年会被送往北方，少女则被送往东方，这些老生常谈你自己也知道吧……北方地区及东方地区……任何时候都是人手不足啊。” 鲁路像被削平般的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其实选择不是很多，由我的角度来看，这只是你们以自己的力量挣扎求生或什么都不干而去死的单纯二选一罢了……” 第八章 北方之战的序幕 一年四季被风雪覆盖的北方之城虽然人迹罕至，但相对而言被妖魔侵袭的几率也小了许多，这种情况最近发生了急剧的改变，从四方聚集来的觉醒者将这片冰封的土地当成新的乐园。 “大剑……到处都是银眼魔女……到底怎么了……” 久居在极寒之地的人亲眼见到大剑的机会并不多，而此时越来越多像由冰雪幻化成的妖精的银眼魔女陆续聚集到欧霍斯的边缘之村比艾迪。 “北方地区欧霍斯的边境……比艾迪……” 从珍口中呼出的气体接触到体外冰冷的环境马上变成一团蒸腾的白雾。 “珍，我说过我已经从你身上得到同等的恩惠，所以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那种程度根本说不上同等。再者，我回到组织后，他们都是派我来这里，走哪条路都一样。” “你这个人真是……” 话音还未消失在寒冷的空气中，古妮娅就见到一道银色的闪光从一片雪白的世界中闪过，她本能的举剑挡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仍然活着吗？好久不见了，古妮娅！” “海伦……” 未等古妮娅有所反应，珍的剑很快挥到海伦面前。 “哎呦！” 向着海伦乘胜追击的珍被迪维拦下，只一寸就会割破她的喉咙。 “……那是老友久违相逢的问候，别做不理智的妨碍啊。” “迪维！” 珍扭转手臂，大剑旋转的力量弹开迪维的剑，刹时间，金属摩擦的锐利声音在空旷的北方之地作响。 “你？！” “这种问候太没品味了，即使是老朋友也要注意一下礼仪啊。” “什么嘛，古妮娅。又和那些顽固的家伙走在一起哩，你啊！number是多少？先声明，我是22，她是15，答我吧。” “我叫珍，是number9。” 海伦惊讶的睁大眼睛。 “是、是个位排名吗？！你的态度怎么会好像古妮娅的侍从一般？！” “古妮娅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的命是属于她的。” “呀，你知道吗？先说明，古妮娅可是number47呀！最下位啊！个位排名对下位惟命是从太不正常了吧？” “古妮娅对我有救命之恩，那跟排名有什么关系。” “……嘿，原来如此，”海伦颔首一笑，“我一直都以为个位排名的人。大都是惹人厌的家伙，看来实际并非如此哩……” “我叫迪维，是number15，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海伦不是有恶意的。请你相信我。” “不。我也说的太果断了，那并不是应该出自并肩作战的同伴口中的话，请你多包涵。” “咦？咦？咦——？” 海伦夹在迪维和珍之间，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我叫海伦。是number22，刚才我太唐突了。对不起，珍。哎——真实的，”海伦笑容有些尴尬，“总觉得这样有点不好意思哩。” “你这个人真是……” “大家集合起来吧。现在我们要解释一下任务的概要。我的名字叫芙罗拉，是组织的number8.” 芙罗拉微卷的头发在大剑中非常少见，银色的弧光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宛若冰晶。 “啊——那是number8吗？一次见到这么多个位排名真少见哩。既然有两个个位排名的话，应该选数字较小的一个作为领袖吧？我们可以将你当是这次的领袖吗？” “不，我们当中有人的数字比我更小，领袖是她才对。” “吓？” 海伦向芙罗拉所指的方向看去，风雪中缓步走来的竟是许久未见的米理娅。 “米理娅！” “久违了，各位。我们能活着再见面了。” “她就是……number6，幻影之米理娅……” 众多排位靠后的大剑都只听说过米理娅的绰号，却从来没有见过她本人。此时她正立于风雪中，任过肩的银发在风雪中飞舞。 “有劳各位从不同的地区远道而来。我叫米理娅，排名是number6。这次任务的领袖就是我。虽然相信你们当中，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这次任务的内容了，不过我想你们当中有些是不知道内情而被派遣来，并且因为见到来这里的人数感到吃惊的人也有不少吧。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歼灭这片北方地区欧霍斯中连群结党地肆虐的觉醒者。由于要跟复数的觉醒者交战，所以才有聚集在这里的大剑的人数。” “什么……” “怎么可能！？你说复数的觉醒者？！” “对啊，而且觉醒者们连群结党根本就不可能……” 对于大多数没有狩猎觉醒者经验的低位数大剑来说，听到这个消息无疑等于是噩耗。 “虽然看似不可能，但都是事实。实际上，本来负责这地区的number7与其数名同伴都已经阵亡了。” “什么……” “你们怕的话，大可以逃跑啊，小妹妹们，”与脸孔不相称的纠结在一起的肌肉覆盖了整个身体，双手环抱在一起的大剑在同伴中也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壮硕，“我们的本分就是无论在何时何地也跟妖魔及觉醒者作战，并且打倒它们，一见到对手就害怕的话实在太不像样了，你们还是立即辞退吧。” “那人是谁啊？好大的口气哩，还背着两柄大剑。” 比自己更加嚣张的大剑，海伦还是第一次碰到，无论怎么看都相当醒目，甚至连武器也是。 “number11——云迪妮。自称是战士中最大力的二刀流使用者。不过，就我的角度来看，见到她在战斗以外的时间以展露不必要的肌肉而自豪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她战力有限了……” “哇——”没料想迪维会如此刻薄，海伦也有些惊讶。 “喂，”似乎注意到迪维不屑的目光，云迪妮维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说，“你向着谁说话啊？” “……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不想让你听到，不过看来我的声音还是太大了。” “哈哈哈哈……你真有趣哩……” “喂喂，不要跟她吵吧，迪维……” “什么！你想打架吗？！” “好啊！尽管动手吧！” “你再说一遍看看！” “你自己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啊！” 不只迪维和云迪妮，一时间被风雪覆盖的比艾德似乎成了大剑彼此间的战场，随处可以听到相互挑衅的话语。 “哎——呀，这样子真是没办法啊，”海伦把手肘搭在古妮娅肩上，“就算集合四、五名去讨伐觉醒者都会有滋事分子。米理娅也很辛苦哩。” 立于广场中央的米理娅深吸一口气，可没待她发作，一旁的芙罗拉先行一步，没人见到她拔剑，却只见到米理娅周围的雪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雪白的世界里登时变得十分安静。 “请各位肃静……任务的解释尚未完结，如果有人仍然继续制造骚乱，我会亲自跟她交手，那么，请你继续说明吧，米理娅小姐。” “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四周的积雪……都弹开了……” 身为个位数战士的珍曾经听说过芙罗拉，她比海伦和古妮娅要清楚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 “她……只是拔剑并且挥动了一下罢了。芙罗拉又名斩风之芙罗拉，其拔剑斩下再收回的单纯动作是比任何人都要快的优秀战士。她那连刀身也看不到的速度，据说是战士中最快的……不过……” 珍若有深意 的看了古妮娅一眼。 “珍小姐……” 芙罗拉看到站在古妮娅身旁的珍。 “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继续吧。” “不、由于你也是个位number，所以请你过来……” “……原来如此，好吧……” “另外，”米理娅环视四周，被送来这里的多是排名十位外的战士，“number11的云迪妮，number13的比罗里加，你们都上来吧。我要你们当各队的队长。我们总共集合了24人。而我、芙罗拉、珍还有你们俩人将充分当队长，分成5队行事。一队大概有4到5人……即是跟一般讨伐觉醒者时同样的构架。” 聚集在米理娅身边的五人将带领大部分没有狩猎觉醒者经验的大剑，即便是平常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多危险的战力配置，米理娅只能尽可能平衡讨伐队之间的实力。 “那我们开始分配人手，这是为了尽量把各队的力量拉成平均状态，任何人也不得有异议。number14仙诗雅、number13比罗里加队，number15迪维、number11云迪妮队，number17伊莉莎、number9珍队，number18莉莉、number8芙罗拉队……number22海伦，比罗里加队……number47芙罗拉队，完毕。我的一队是四名，其他的都是五名队员了。有没有人未被点名？……既然没有，那么各位在今天内记紧自己同伴的样子吧。战术方面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同样是一队对一头觉醒者，这基本没有改变。加入跟两头以上的觉醒者交战的话，我们也要以两队应战。不要勉强，如果应付不了就暂时拉开距离，一定要在一队对一头的情况下才能应战。明天开始执行任务，大家连日赶路，身体应该很疲惫了，今天就休息一下吧。” 米理娅的话令大剑们真实的感受到她们将于复数的觉醒者交战的事绝对不是玩笑，寒冷的北方之国的边境只因为银发魔女们的到来热闹了一会，很快又被凝重的气氛取代了。 临近比艾迪的丘陵地带几乎可以说人迹罕至，复杂的地势和更甚于城镇中的暴风雪都使得这片地区安静得犹如坟场。 古妮娅安静地走在风雪中，直到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隐约有火苗攒动，这是她与米理娅等人约好相见的地方。 “嗨，你没有被人跟踪吧。” 海伦坐在最靠近洞口的地方，第一个发现古妮娅到来。 “本来这就是没有协调性的人的群体……根本就不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人到哪里去。” “嘻嘻，这倒是没错，”海伦举起剑，“这是再会的纪念。” 一如那日四人分别时一般，象征着各自身份的大剑搭在一起。 “大家都平安活着就好了，我很高兴能够再见到你们。” “嘻嘻嘻，可惜我没有分到米理娅大姐的队里。” “……我们还好，米理娅大姐你的立场上应该很危险啊…你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是明欺暗诈，但总算也……谁！谁在那里？！” 珍迎着风雪站在洞口的背光处。 “你是……古妮娅！你被人跟踪了！” “……不，并非如此……珍的状况也是和我们一样。” “什么？！” “…………原来如此，是这方面的同伴吗……？” 米理娅习惯性的将信将疑。 “我并没有意思打扰到你们叙旧…………但是……看来也并不是与我全无关系……” “我明白了……不过姑且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古妮娅，你解释一下。” “好……” 古妮娅将那日珍被莉芙露折磨至觉醒却又奇迹般恢复的事粗略讲了一遍。米理娅才彻底打消了顾虑。 “竟然在身体觉醒了的状态恢复过来……真是难以置信……恐怕是因为她有着超乎常人的精神力才办得到吧……即使我们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海伦，你怎么了？目瞪口呆的。” “说起来，古妮娅！怎么你遇上这么多不正常的事也可以生还下来？！莉芙露？嘉拉迪雅？深渊之人？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一见到你，我就察觉到了，你的右臂也跟以前不同了，看起来是一个有相当实力的人的右臂……那是谁的……？” “呃？右臂？古妮娅！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不好意思，我不能说。不过我是曾经在战斗中失去了一条右臂，现在我的确借用了某人的……” “借用……”海伦拉过古妮娅的手臂仔细察看，“吓！你到底遇到什么了？” “早前我还听到有关你脱离组织一事，现在再加上右臂的事，看来你的状况差不多没有好转哩。” “说到这个，不只是我吧，我们四人……不，这次被召集的24人也可说是一样吧。” “呃？” 五人中只有海伦还没有意识到这次任务的实质，以及她们被组织送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 “这个任务……”古妮娅略一沉吟，还是问出了口，“米理娅大姐……你认为成功的机会有多大？” 双手托着下颚，米理娅虽然没有同所有人明讲，但是对眼前的这些同伴，她不想说谎。 “这个任务，成功的机会是……零。” “什么？！” “……单纯是复数觉醒者的话，尚且有办法……不，有办法也不过只是说我们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不是零罢了。要跟在背后操纵他们的人交战的话。无论我们再有多周密的战术也好，再有多少战斗力增援也好，一切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是统治北方地区的白银之王……深渊之人伊士利……吗？” 那个站在古妮娅复仇之路上的男人，早晚有一天她将与他一战。 “你也知道吗……” “嗯，我在刚才所说的那场战斗中听西方的莉芙露说过……” “深渊之人……伊士利……？” 对于海伦和迪维来说，她们是第一次听到统治北方的这个男人的名字，更毋论此次觉醒者结党连帮行动的原因。 “这次觉醒者的异常行动，原本就是伊士利引起的。也就是说，这次的任务实际内容是讨伐北方地区所有觉醒者以及在其背后操纵的深渊之人伊士利。” “所有觉醒者……还有深渊之人……怎么可能……” “这根本没可能成功吧！这种任务！组织到底在想……” 海伦忽然意识到这次行动的最终目的。 “……就是那样，相信组织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用我们来挡着逐步南下的觉醒者们。先把有利用价值的number5以内的人留下，再挑出看起来特别服从的人，其余的就统统派往北方，毕竟代替品要多少有多少，没有了的话再重新制造就行了……组织的想法，大概就是这样吧。我们是朝不保夕的北方城墙，换句话说，只是舍弃的棋子。” 觉醒者来的比米理娅料想的要快，当五人回到比艾德时，战斗已经打响。 面对三头联合作战的觉醒者，没有狩猎经验的战士很快陷入苦战，若不是依靠小队作战的形式，没有上位大剑的庇护的可能已经永远葬身于这片银白之地。但毕竟这只是被送来打探虚实的觉醒者，周旋之下渐渐落至下风。当米理娅最后一剑斩下时，这场的战斗也随之宣告结束。 “哇——好厉害啊。米理娅大姐竟然丝毫无损。” 在人人负伤的情况下，一人带领四名没有经验的战士还能全身而退，米理娅的实力已经超出了古妮娅所能想象的范围。 “古妮娅……”迪维并不奇怪米理娅有此实力，虽然她对近况只字不提，但以她的排名，所经历的恐怕不是她所能想象的，“虽然看来你也经历过许多事，使你变强了不少了啊，不过米理娅却处于更高的层次……也就是说，米理娅身处的状况远远比我们想象中严苛。” “看来你们那边都办妥了，总之大家没事就好。” “厉害啊，米理娅大姐。你们全队都没受伤吗？” “不，”米理娅看向身后，被人搀扶着的柔玛的左臂已经不知去向，“柔玛丧失了左手，虽然她是防御型，很快就可以再生出来，不过相信短期之内无法参战了。” “各队如果有短期内无法参战的人就向我汇报吧，我会根据报告重新考虑编组。” “……真叫人气不顺，在你眼中，我们只是棋子吗？”云迪妮感觉到事有蹊跷，并不是讨伐几个觉醒者那般简单，“本来这种编组就存在着不合理的地方吧？突然叫那些从来未跟觉醒者交手的人一起站在同一战线上，一如所料，他们没什么作为，只成为我们的负累，结果流了许多无谓的血，一开始把那些排不上用场的人当实战部队的后援不久好了吗？如果你不好好答复，我可没有追随你的念头啊！” 米理娅无法回答她，明知没有希望，现在说出来只能使大部分人丧失斗志而已。 “……”芙罗拉打断云迪妮，问道，“有没有人知道死者的人数？” “啊……不，虽然身负重伤的人很多，不过我们没有出现死者，总算所有人都生还。” “即是说，这次我们所有人……都增加了一次对觉醒者的实战经验了。” “什么？” “一开始在实战部队背后负责增援，跟亲身握剑与觉醒者对峙，在意义上始终是大不相同。队中有水准较低的人的话，上级number的战斗自然变得严峻，负担也必然会变得比平时大，这次米理娅小姐这样编队的真正用意，就是要所有人都得到跟觉醒者战斗的经验，以及使上级number的熟练度提升，也就是说，她要提升这里24人的整体战斗力。米理娅小姐，我说得没错吧。” 米理娅保持沉默，如果芙罗拉感觉得到，想必有人察觉是早晚的事。 “啧，那个傻瓜……” “嗯？怎么了，迪维？大姐想得这么周到不是很厉害嘛。” “……本来米理娅维持那样子，当一个强权的领袖就行了，她却说明这编排的真正用意。” “呃？所以呢？” “始终。会有人察觉到的。作为领袖的米理娅判断出，就目前的战斗力是难以实行这任务一事……” 参与的未受伤的战士也渐渐散去，刚刚激战过的广场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人。 “她们察觉到了吗……？” “嗯。相信已经有几个人察觉到了……不过毕竟我们已经无路可逃，怎样挣扎也好，这始终需要背水一战，”透过常年笼罩在比艾德上空的重重乌云，米理娅隐约看到一丝曙光，“古妮娅……我们只有拼死变强，强行打开生存的道路。这是我们仅存下来的希望。” 沿着被积雪覆盖的道路，迪维在这座安静的近似鬼城的市镇中搜寻存放装备的房子，原本尚算得上北方重镇的比艾德此时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她们这些最终将以此为目的的大剑们。 推开装备室的门，狭小的空间里堆满了战斗中使用的必需品。 “是谁！” 寻声望去，迪维才隐约看到在房间的深处还隐藏着一个房间，如果不是云迪妮的声音传来，她甚至不会发现。 “是我啊，队长。我的装备也报销了，所以来更换。” “我正在更衣啊！你稍后再来吧！” “……大家都是同伴，你的话倒真奇怪哩，”迪维看到随意搭在房间一角的两把大剑，那正是云迪妮背在身上的武器，“……队长，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这第二柄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印记好像不同……” “你好烦啊！我是从被干掉的家伙手上抢过来的！你有意见吗？！” “我们的剑在战士死时，就会成为其墓碑，你该不会不清楚吧？” “死掉的人根本不需要吧！反正都是无人知晓的下级战士的剑！” “虽然你嘴里这么说……但你擅长用的手却握着它，战斗中被踢开时，你死握着不放的反而是这柄下级战士的剑……”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单看你的言行，仿佛是一名粗暴的人……”迪维缓缓靠近那扇木门，从门口传来的声音比平时脆弱许多，“其实冷静一想，那些行为其实是为了所有同伴着想。” “别过来！你不听队长的话吗？！” 拉开木门，蜷缩在房间一隅抱着双肩不住颤抖的，单薄的云迪妮与平时判若两人，此时的她远比其他人还要瘦弱许多。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真正的样貌吗？” “呜……呜…………你，你这家伙……” “什么事？怎么你流着泪颤抖……？于你而言……自己快要越过界限的一事是那么可怕吗？” “你……！” “没有比临近界限的感情更含糊，更可怕，对力量的欲求，对血的渴望，以及从肉体内涌出的对内脏的……”回想起数度越过界限时的感受，迪维更加惧怕有一天她将再也无法恢复，“那瞬间清楚地感觉到隐藏在自己体内的，丑陋的黑块……” “别说得好像你曾经有过更深一层的体验似的……” “……那只是一般的说服，别瞎猜。无论怎样也好，这对于既孱弱又胆小的战士而言，的确是个非常沉重的体验。” “吓？！你在说什么？！” “本来是差不多派不上用场的脆弱下级战士，胆量也很小，终日跟同期的同伴粘在一起，在战斗的日子中勉强生存，然而，那位友好的同伴死掉了，而且害死她的正是无力的自己，幸存下来的你就握着她的剑并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变得比谁都强，以及不要再让同伴尝到那种悲痛的回忆……”云迪妮震惊的神情似乎在告诉迪维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在那无数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自己背负了失去同伴的深切的痛苦，“你之所以长期解放妖力，把自己弄得满身肌肉，又自称具备战士中最强的腕力，以及使用二刀流等一切都是为了使组织认同你……” “你……你这家伙！为什么你会……” “其实我并不是知道有关你的事，只是……这些事在我们的世界里都不是什么特别罕有的，而是随处可见的事。” “啧！说的好像什么都……” “这么只说你好像不太好，我也多说一个到处都有的故事给你听吧。某位战士以前有一个年龄相隔一段距离的姐姐，虽然偶尔会打架但两人却很要好。当她的家受到妖魔袭击时，她的姐姐就早已把她藏到床下。因为床上有双亲的遗体，所以妖魔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气味，当妖魔将她姐姐撕碎时，她只能在床下用手掩口看着……结果，失去所有家人的她就被送到东方去，当半人半妖的战士。虽然她心想这次一定要报仇，内心却总是想着不死。她对自己感到绝望，因为她总是采取自暴自弃的战斗方式，令同期一个脾气很差的家伙十分生气，于是就一直缠着她。因为那家伙太烦，她就对那家伙说出了以前的事，希望那家伙别再管她。可是那同期的家伙却毫不在乎，说什么‘任何时候想活下去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我们可是人类啊！’……虽然那一句话并没有把她所有的心事都踢开，但全靠那句话，据说她至今仍未死去。” 手已经不会再颤抖，云迪妮在迪维的故事中听到了同伴的伤痛，那 些不得不为了生存下去而承受的痛苦。 “其实这个故事跟你毫无关系，是另一个到处都有的故事罢了。不要老独自奋斗，这里有你的同伴，你一个人办不到的事，就由我来支持，那样才是团队吧？云迪妮队长。” 比艾德的雪越下越大，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彻底淹没这片市镇的废墟。 比艾德以北，更加寒冷的村镇，被成为北方之男的伊士利集结的觉醒者全部驻扎在这里。然而从外表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处随处可见的平常市镇，不，或许比那些市镇更加安宁。 “是吗……他们都没有回来吗？” 长发随意的披在肩上，如果他不说出自己的名字，没人会知道他就是令人惧怕的深渊之人，统治了整个北方的伊士利。精致的五官甚至不应该与妖魔扯上一点关系。此时，站在他对面的男人似乎并不惧怕这位深渊之人，但他仍毕恭毕敬地站着，似乎那只是出于对伊士利的尊敬。 “所以我才说那三个人不适合去侦查，一开始我就猜测他们会擅自行动。本来只要由我负责的话……” “他们没有回来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都知道了，比艾德村中至少还有能够打败他们三人的战力。” “……” “我们之中，原本就没人会只是侦查一下就回来的吧。” “既然如此，我就组织一队就算失去也没关系的人去看看，只是这样而已。” “你说交给你……可是我们当中最一发不可收拾的人，就是你本人吧。银眼的狮子王……” “那个称呼……”漆黑的发遮住双有着银色瞳孔的细长眼睛以及像猫科动物一样敏锐而优雅的面容，“可否……实在不好意思，那都是往事了。” “怎样也好，既然她们集结了足够的战斗力，我们也只好作出应对……”伊士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是在考虑直接去进攻是否可行，“时机成熟了，召集在各处随意行动的家伙。我们要以北军总数27去把欧霍斯的边境之村比艾德铲平。” 从那看似平静的银色瞳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的色彩闪过。 “我想，那里会变成一个寸草不生的地方吧……比艾德……” “莫说是一只老鼠，你要斩草除根，连一只昆虫也不要放过。你要做到……” 连其村名的存在也消失的地步。 第九章 背水一战 暴风雪暂停了一天，直到夜色更深时又突然夹着更猛烈的呼号声重临比艾德。这似乎不是一个好预兆。 米理娅站在空旷的广场，前方的建筑已经在上次与觉醒者交手中被摧毁殆尽，狂风呼啸着从开阔的雪地倒灌入市镇中。 “居民避难的情况怎样？” 古妮娅凝视着不远处的地平线，那里浮动的光影似乎预示着决战的到来。 “所有人都到了南方……已经完成了。” “负伤者的情况呢？” “柔玛的左手虽然说不上完全重生，不过相信也不会对战斗构成大影响。” “是爱吗……所有人都列好队形。” 从地平线逼近的妖气即便不是感知力强的类型，米理娅也清楚其数量和质量都和上次的觉醒者不同。到底有多少人可以顺利生还下来…… 在风雪中越发清晰的觉醒者的轮廓向比艾德逼近。 “那么……我们上吧……” 短暂的短兵相接，与大剑接触的首批觉醒者与上次葬身于此的三头虽然不在一个档次，但在五位队长带领下勉强应战的战士多半都生存下来。 在废墟和残骸中穿梭，银色的眼睛透过犹比夜色深沉的黑发仔细观察着真个战局。 “我们损失是三，他们则是……五吗……真是难以置信，就战斗力的差距而言，这可说是奇迹的战况了……一、二、三、四、五……”从混乱的战斗中，那双猫科眼睛准确的锁定在数人身上，“强者有五人……就是他们五人率领着队伍，对准逐个目标而作战吗……？真是厉害，在这绝望的状况中，仍然在尝试勉强打开生存的通道……不过不好意思，我们不可以继续失去兵力了……” 平静的眼神霎时变得锐利，被人称为银眼的狮子王的男人急升的妖力连距离他最远的云迪妮都能准备地感知那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怎、怎么可能……那是……那是……”米理娅握着剑的手在颤抖，突然加入战局的那个银眼的男人，她似乎看到眼前唯一通向生存的通路向她们关闭了，“那是……狮子王里加鲁特……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觉醒后外貌宛如一头狮子的里加鲁特并不急于攻击，他只缓缓步入比艾德的市镇广场，然而只是一瞬间，就消失在米理娅的视线中。 “先杀一个……” 比罗里加只来得及看到那双银色的眼睛和在风雪中显得十分耀眼的金黄色鬃毛，下一刻，她的身体便四分五裂，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落在皑皑白雪中。 “比罗里加！” “啊啊啊啊啊————” 在比罗里加队伍中的战士挥向狮子王里加鲁特斩去，但他甚至不屑夺取她的性命，一跃又消失在空气中。 “他在哪里？！”米理娅的眼睛勉强能跟上里加鲁特的速度，但却来不及阻止他的行动，“云迪妮！” 在她声音响起的瞬间，里加鲁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云迪妮身后。 “啧！”靠敏锐的反射神经勉强感觉到里加鲁特，云迪妮迅速挥剑转身，但仍慢了一步，双臂齐肘被看不见的利器斩成数段，“可恶……” “云迪妮！” 迪维冲上去，但她的速度远不及里加鲁特。刚迈出一步，云迪妮的胸口已经被撕裂开。 “岂……有此理……” 云迪妮的身体尚未跌入雪中，里加鲁特已经落在珍的面前。 “珍！” “别过来！古妮娅！保护芙罗拉！这家伙……”凭着个位number的实力，珍勉强挡住了里加鲁特的几次攻击，“这家伙是想把队长逐个击溃啊！下一个是……” 狮子王的利爪穿透珍的身体，那强健的手臂更加深入，几乎破坏了珍所有的脏器。 “呜……” 举起挂在手臂上的珍，银眼的狮子王犹如一头炫耀自己战利品的猛兽缓缓逼近其余的猎物。 “你这家伙——————！！！” 在珍的身体被摔向地面的瞬间，古妮娅释放出接近极限的妖力冲向那头美丽的令人胆寒的猛兽。 只轻轻一拍，里加鲁特就将古妮娅弹向一旁的房间废墟。 松软的雪地并没有令古妮娅受到很大的伤害，当她翻身而起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停下了一切行动。 被从中间直切成两半的芙罗拉甚至没机会呼救，里加鲁特的利刃已经嵌入她的颅骨，顺着脊椎生长的方向一路斩下去。 血喷溅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血线。然后，那残破的肢体才以极缓慢的速度分离，直至没入被里加鲁特践踏的雪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鲜血甜美的气味以及从被切裂的肢体中传至指尖的温度而沸腾的身体无法再控制沸腾而出的妖力，狮子王的咆哮声像是在宣告这场战争即将结束的号角吹散了比艾德上空的风雪。 被里加鲁特那种绝对的力量所震慑，当他银色的野兽之眼重新回到仍然生存的战士中时，有人已经颤抖得无法握紧大剑。 “米理娅……米理娅！” 古妮娅冲上去，但迪维和海伦已经早一步挡在米理娅身前，随后而至的古妮娅的大剑向着里加鲁特的后颈斩去。 如果是普通的觉醒者，古妮娅这一剑已经彻底结束了对方的生命，但对于狮子王却无济于事，在大剑扫过他后颈皮毛的倏然间，里加鲁特已经远远跃开，落在几米外的雪地中。 “……给我滚开，我对喽啰没兴趣……” “混蛋……”古妮娅银色的眼睛燃烧的怒火，是她亲眼看到的芙罗拉被斩成两段的，残破不堪的躯体如何被野兽践踏在脚下，“我要杀了你……杀死你……我要杀死你……” “区区小喽啰……说话却蛮有气势哩……” 在海伦、迪维和古妮娅注视中轻易地逼近米理娅的面前，她们三人从眼睛到身体都无法跟上银眼狮子王的速度。 “什么？！” “抱歉了……受死吧……” 伸长的利爪停留在米理娅面前，似乎是为了嘉赏她的能力而特意让她有机会看到即将夺去她生命的利器一般，但在即将刺入米理娅身体的瞬间，里加鲁特的眼前闪过一道银色的光逼迫着他退离米理娅身边。 我在海伦伸长的右手中的大剑差一点削过里加鲁特的鼻子，当他后退时等在他身后的古妮娅和迪维联手封住了他的去路。 “海伦！古妮娅——迪维————” “退下啊！”退守到米理娅身边，海伦将她护在身后，“她的目标是你啊！米理娅！比罗里加、云迪妮、珍及芙罗拉都被干掉了！那混蛋真实罪无可恕！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也死掉的！可恶——！” “海伦……” 看不到里加鲁特用什么武器撕裂皮肉，从两边夹击他的迪维和古妮娅的身体就已经变得伤痕累累，就像是当银眼狮子王的利爪割开空气的同时令空气也变成自己的武器刺入两人的身体。 里加鲁特突然停下所有动作站在两人中间，伸展开的双臂横在风雪中，金色的鬃毛也覆盖上了白色的微粒。 “糟糕！避开啊！迪维————” “什么？！” 明明没有被里加鲁特触碰，迪维的身体就凭空被撕裂，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扯开的腹部和断裂的手臂，向后倒去。 “迪维！” “呵……” 这一次，里加鲁特的目光落在古妮娅身上。 忽然，古妮娅毫无征兆的跃向一边，而她脚下的积雪激起一片银白的碎屑。 “嗯——” 大剑看准时机自眼前斩过。 “你 竟然能够看清楚……”里加鲁特看着掉落在地上的被古妮娅斩断的利刃，那是从他的利爪下延伸出的看不见的武器，“明明大多数被这招打败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斩到贯穿而送命……而你却看得见……不，应该说……是你感觉得到吧……？” “嘎……嘎…………嘎………………”压抑即将超越过界限的妖力令古妮娅倍感疲惫，但是她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倒在不远处雪地里的迪维，自她身体中流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四周的雪地，在一片白茫茫的景色中异常刺眼，“嘎……嘎…………啊啊啊啊啊————————” “真不会吸取教训。单靠胡乱冲上来根本没有用。” 感受到背后骤然而起的杀机，里加鲁特只好暂时放弃杀掉古妮娅的念头一跃而起。 “米理娅！” “队长终于出手了吗……？” 不用移动身体，里加鲁特手中的利刃就可以触及到米理娅，只消一瞬间就穿过她的身体。 “米理娅！” 里加鲁特的利刃直没入雪地深处，但却不见米理娅的身影。 “幻影！” “……这样啊，”睨视着出现在身后的米理娅的身影，“身手不错，有队长的风范。” 米理娅的大剑斩过，却只留下一道看不清的剑影。 “只比速度的话……只能说，跟我不分上下吧……” 见米理娅与古妮娅勉强可以与银眼狮子王战成平手，海伦奔到迪维身边检查她的伤势。 “迪维！迪维！”不甘去碰迪维的身体，被里加鲁特撕裂的身体很多地方只靠一些筋肉联系在一起，“可恶……” “我……我太没用……最后……还是一剑也没能打中他……” “振作一点！还未完的！不要随便放弃啊！” “不要理我了。你去支援米理娅和古妮娅吧，别让她们死掉啊……她们俩人是这一战的关键，他们的生死会左右整个战局……” “我知道了！所以你……你，”这或许是海伦最后一次机会握住迪维的手，从手心传来的冰冷的温度感染了她，令她的手也微微颤抖，“你要乖乖的待在这里疗伤啊！听到没有？！” “……可恶……乖乖的待在这里吗……？”迪维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甚至看不到海伦离去的身影，眼前只有深灰色的天空，和缓缓落下的白色结晶，举起仅剩的右手已经几乎耗尽她所剩无几的力气，“可恶……实在太难堪了……说是number15也没有人会相信……什么不要独自战斗，什么这里有你的同伴啊……” 想起那蜷缩在角落中的单薄的身体，从云迪妮的眼眶滑落的无助泪水，此时迪维也是这样无声地哭泣着，即使用手背按住眼角也无法阻止不甘的泪水源源不绝的涌出来。 “不要说保护云迪妮……我连打伤那个仇敌也办不到……” 战场上只剩下米理娅可以跟上里加鲁特的速度，古妮娅用尽全力追在两人的身后，却仍然与他们相距数米。 很快，那个人，轻易地就追上了米理娅的幻影。 不，也许应该说……米理娅用幻影才勉强跟得上他的速度。 古妮娅看到里加鲁特无形的利爪撕去米理娅肩膀上的皮肉，但她的身体却无法追上去。 “怎么了？”里加鲁特开始挣脱开米理娅的幻影，“动作迟钝了啊，到极限了吗？” 勉强躲开他的一击，米理娅只得勉强落在雪地中，但双脚刚着地，里加鲁特意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给她，跟随在她身后。 “呵……还可以动吗？” “嘎呀……嘎呀……”激烈起伏的胸膛在里加鲁特眼中预示着游戏结束，粘着米理娅的利爪微微一动就撕裂了她的身体，“……呜…………” 从被划伤的右眼而留下的血液使米理娅眼前一片模糊。 “你已经无法……完全避开我的攻击了吗……？虽然可惜……不过是时候结束了……” 古妮娅同海伦一同冲向里加鲁特，但剑还未斩出就被他捉住胸口。 “……真是麻烦，不要来碍事。真叫人扫兴……” 将两人扔出去，只这片刻即逝的机会，米理娅跃至里加鲁特的身后。 “你以为……有机可乘吗？错了。” 从十指指尖延伸出的利刃穿过风雪，仿佛早知道目标在哪里般地贯穿了米理娅的身体。 “米理娅————！！！” “看来……这次不是幻影了……我要把你的头斩下，你完蛋了。” 明明就在眼前，古妮娅飞奔过去，却只觉得米理娅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可恶，又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身体会这么慢，明明只要再快一点，珍和芙罗拉就会得救，只要再快，再快，再快，再快，再快，再快，再快……只要……再快一些的话…… 古妮娅的眼前一片黑暗，仿佛沉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潭中，但却又那么舒畅，仿佛从身体的每一处都涌上来力量。 里加鲁特的手就要捏碎米理娅的头颅，但下一瞬间，连同他的手臂一起，米理娅跌落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右臂被切断，以里加鲁特那双野兽一样锐利的眼睛也没有看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古妮娅！” “难以置信……”里加鲁特终于看清是什么斩去他的手臂，妖气蒸腾了缓缓落下的白雪，在一片雾气中，那漂亮的半觉醒生物正发出一种压迫在喉咙深处的野兽一样的咆哮声，“她在那一瞬间穿过我与这个人的中间，并夺取我这只手吗……？而且她的速度……连我也有一瞬间看不清楚……” 古妮娅觉醒的双腿像是生长在传说的独角兽身上的强韧腿骨，暗暗泛着金属光泽。 “什么……那是什么啊……” “只让双脚觉醒吗？控制得很巧妙哩……” 不等银眼的狮子王赞叹完，古妮娅活动下双脚，以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消失在他面前。即使感觉到古妮娅的动向，也无法使身体达到同样的速度，当里加鲁特跃起的一瞬间，古妮娅已经撕裂了他覆盖在胫骨上的皮肉。 “古妮娅！” 冲向依然顽强屹立在比艾德市镇中心的建筑物，古妮娅无法控制住自己的速度，闯入石壁中。 “真麻烦……先解决掉濒死的人吧……”在里加鲁特对米理娅下杀手之前，古妮娅又重新逼近他，“啧，只不过斩掉我的一只手罢了，可不要得意忘形！” “不够……这种程度还不够…………我要更多，更多……” 古妮娅的左臂觉醒为刀刃组成的翅膀一样的利爪。 “这……这家伙……” “古妮娅！不要再觉醒下去了！” 巨大的，由无数刀刃组成的手臂，即使只是蹭过里加鲁特的皮肤也顺接切开他的身体，但这仍不能满足古妮娅。 被觉醒的欲望所吞噬，即使将里加鲁特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也还不够。 还不足够。还要更多的、更多的力量…… “古妮娅——————！！！！” 听不到海伦的呼唤声，在古妮娅银色的眼睛中没有银眼的狮子王，只是珍被贯穿的身体，芙罗拉跌落在雪地中的残肢。 “你竟然……把珍……把芙罗拉……把其他人…………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从伊妮莉那里借来的手臂也充满了越界的妖力，迅速的觉醒。 “专心一志要打到我……而让四肢完全觉醒吗…………”里加鲁特的银眼中倒映出古妮娅的身影，完全觉醒的左臂，从右臂中延伸 出的刀刃，像飞马骨骼一样的双腿，“厉害。” 从古妮娅身体中生长出的利刃穿透里加鲁特，将他的身体搅成碎块。 “干掉他了……干掉他了………………” 迪维撑起身体，她被里加鲁特撕裂的地方已经覆盖上新的皮肉。 “古妮娅！” “不、不妙…………”“够了！抑制下去啊！古妮娅！” 海伦跑向古妮娅，但却在尚未足够接近她的地方被她身上的利刃阻止。 “你干什么？！古妮娅！” “不要过来……不行了，不要接近我……这些利刃……已经不受我控制了。” “那、那是什么啊……那是……” “海伦……把我的头斩下来吧……” “什么？！” “是因为半觉醒的关系吗……虽然我还可以勉强……勉强维持意识，不过身体的觉醒……早已经到了一个无法制止的地步……已经，无法恢复原状了……” “你、你在说什么啊……你……” “我会……用最后的力量……去制止全身的刀刃，我想你趁那一瞬间，把我的头斩下来……”古妮娅的脸已经渐渐失去人的模样，尖利的牙齿穿透皮肤，“对不起……海伦，要你做这么讨厌的工作……” “别说笑了！你还不一定会觉醒吧！不要随便的放弃啊！” “能够……不接近我…而从远距离击中目标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拜托你……海伦……没时间了…无法恢复原状这件事，自己是最清楚的…拜托你，让我保持人类的意识而死吧……” “呜……竟然要我干这种事……”即使哭泣，海伦也无法阻止古妮娅的觉醒，她只有举起手中的大剑，“我一辈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谢谢，真的很感谢你，海伦。” “可恶！” 伸长的手臂被人牢牢攥住，落入海伦模糊的视线中的是珍的身影。 “珍！” “跟那时候……正好相反哩，古妮娅。” “不、不要，不要过来啊！不一样啊！跟那时候不一样啊！我已经，我已经……” “你在那时将已经觉醒的我再次变回人…” “不行！别过来！我的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古妮娅身上生出的无数巨大的刀刃穿过珍的身体。 “珍……” “恢复过来吧……”拦住古妮娅的脖颈，一如那日在地牢中古妮娅所作的那般，“你做得到的！恢复过来！你那时候向我施予的恩情和话，现在我全数奉还给你……”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珍，为什么……” “听好，古妮娅，像那时一样配合我的妖气吧，曾经办到的事情一定可以再次办到……而我，就用最后的气力把你的妖气抽回来……二人合力的话，一定可以恢复原状的……” “不行，珍！你要立即远离我！把妖气全用在恢复上吧！这样做的话……” “你应该很清楚，古妮娅。我是攻击型，腹部所受的一击已经是致命伤了……至少让我……在最后把参与的生命用在你身上吧……我来了，古妮娅！配合我的妖气！” 环住古妮娅的身体，她潮湿的泪水蹭在珍脸颊上。 “现在想起啦，那时候我或许早已死掉……说不定，我是为了这一刻而得以延长寿命……” “不对，没有那种事！你的性命是属于你的！并不属于任何人！” “古妮娅，让我再次向你道谢……谢谢你，能够遇到你实在……” “珍……？珍……珍！” 对不起……来不及说了…… 要活下去。 “珍……” 恢复到原状的古妮娅前是珍刚刚停止呼吸的，还是温热的身体。 “骗人的吧……拜托你张开眼睛吧……珍，不该是这样啊，为什么是你……战士中最弱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死去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啊啊啊啊啊————” 米理娅勉强起身，环顾四周只剩下一具具同伴的尸体，然而觉醒者还在这市镇中。她现在能够感受到的己方妖力算她在内也只有6股，而觉醒者却没有减少多少…… 这将是最后一战。 缓缓落下的雪将战士们的血掩盖，但是不久之后地面又会重新被染成鲜红色。 “作为墓碑的话，昔日朋友的一柄已经足够了吧，队长，”迪维拾起云迪妮的剑背在身后，“不好意思我要拿去你的剑了，云迪妮。” 缓缓聚集到市镇中心的觉醒者越来越多。 在苍茫的风雪中，那些庞大的身体遮蔽住了远处的风景。 古妮娅仍抱着珍的尸体不肯放手。 迪维一脚踢在古妮娅的背上。 “你要哭到何时？！你要连珍的死也白白浪费掉吗？既保护不了队长的生命，最后还用去了珍的生命，你现在才得以活下来啊，别忘记你背负着的生命有多重，你要让芙罗拉和珍的生命在这里再次消失吗？” 放下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古妮娅重新握紧自己的剑。 “哼……” 从背后拿出云迪妮的剑，仿佛是为了继承她的意志，双手持着大剑的迪维盯着那些将她们包围的觉醒者，“为她们报了仇已经比我好……我的复仇才刚开始啊……” “上吧。”被觉醒者占据的比艾德或许近日将成为她们的坟场，但是在那之前，多一头也好，拉上这些觉醒者陪葬，米理娅将大剑举到眼前。 “这是最后一战。” 第十章 未来的通路 古拉利斯赶到曾经的北方边境之城——比艾德时，已经比其他人晚了许多。 许久未有人居住过的市镇七年前曾经经历一场浩劫，24位大剑战死于此，如今半掩埋在积雪中，只能隐隐辨别出几处较为高耸的建筑。 沿着昔日残存的石道进入市镇，满眼都是激战后的残垣断壁。 “真惨……这些就是七年前北方的战乱的痕迹……”古拉利斯的手摸过冰冷的石壁，这些被风化的建筑经不起一点外界的力量应声而倒，“已经……连微弱的生命之火都感觉不到了。想不到这里曾经会是北方的开始之村……在北方地区已再没有人居住的村子啊，成了人的埋骨之处。终结之村……集合地是再往北一点的达比村吗……” 拉紧披风，古拉利斯继续向北赶路。位于比艾德以北的达比受损情况轻了许多，大部分建筑还保留着七年前的样子。 “同伴……在哪里……” 隐约感觉到妖气的痕迹，古拉利斯寻着踪迹找到一处可以歇脚的房屋，推开房门，果然同伴都聚集在一起。 “好迟啊……喂，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呀，对不起。我是第一次来北方地区，觉得很冷。” “冷？你的number是多少？脱下披风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啊，对不起，”拉下披风的兜帽，古拉利斯尚未完全褪色的短发披散在肩上，“我是number47，古拉利斯。” “怎么这样？！你的头发……还有色素残留着！” “那个，……好像是我比较特别，由于本身的色素很强，无法完全消除……” “嗤…本来应该在成为半人半妖时脱落的色素没有脱去，面对寒冷的天气又不能好好调节体温，简直就是勉强给予最下级number的失败作品……” “呃……？失败作……” “北方地区果真是遭遗弃的地方哩……为什么身为个位number的我一定要待在这种地方？！” “请、请问……各位的number和名字是……” 那三人都不理会古拉利斯，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她。 “现在要去狩猎觉醒者了，跟着来吧，失败品。” “呃？！怎么可以……太突然了，我……” 古拉利斯跟在三人身后，无论她怎么呼喊，她们也只是不理睬她继续向雪原深处的丘陵地带前进。 “不，不好意思……唔，我，我还没有那种……”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动手吧，想活下来就挥起你的剑，如果办不到，就死掉好了。” “吓？！” 翻过丘陵后，古拉利斯的视线中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山立于呼啸的风中。 “目标在这座山的山腰，虽然只是些七年前北方的战乱开始就到处游荡的下等小角色，但大家不要大意。” “请，请问……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在这个无人居住的北方地区，明明不可能有人发出委托，为什么要狩猎觉醒者？” 作为队长的大剑像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径自回过头。 “那个……” “烦死了！找人回答她吧！” “……自从七年前的北方战乱后，组织就改变了想法。在此之前觉醒者并不喜欢群居，一直是分散在各处，他们就跟随意作乱的妖魔没两样。可是七年前在这个地方，觉醒者突然成群行动，夺取了当时跟他们对抗的24名战士的性命，自此以后，组织就不再将觉醒者跟妖魔同等视之，并变成只要掌握到情报，就积极狩猎的政策。” “呀……但是我，什么也还没有……” “不用费功夫上山了。” “咦？！” 古拉利斯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妖魔，或者更恰当的说，它是长的好似昆虫的觉醒者。 “别聚在一起！散开！” “啊——” 被觉醒者突然的进攻撞飞，古拉利斯跌落在山路边的岩石后。 “队长！47号她……” “别管她，反正也帮不上忙！秘剑……追影……” “什、什么……你为什么看得见……？！不、不可能……” “没用的，这剑招一打出来……不消灭目标的妖气是不会停下的。” “你……追着我的妖气……这样的话，我只要先干掉你就好了！” “我们不会让你那么做的。” 跟随在个位数大剑身侧的战士在觉醒者的刀刃到达之前，先一步斩掉了它的手臂。 看似稳操胜券的战斗被突入其来的冷箭中断，兵刃像雨一样落下，甚至来不及呼救。 “我们也不是傻瓜……既然组织开始把我们视为目标，我们也会采取相应的措施。” 从山脊后出现另两只觉醒者站在高处俯瞰被钉在雪地中的大剑们。 “你们好迟啊！我的手臂都被斩断了！” “不好意思。嘿嘿……活该。啊……看啊，有个头发有颜色的，现在竟然还有那种失败品。” 古拉利斯因为刚刚撞在石头上，还没有苏醒。 “因为她离开了点，所以伤势不算严重，痛昏过去了吗？……很可爱哩。” “真是正好。既然是战士中的失败品，她的肉应该没有那么臭吧！看来我们享乐过后还有久违的鲜肉吃……” “怎、怎么了？！” 头被削掉的觉醒者身体倒在松软的雪地中。 “有人！小心！是她们的同伴吗？但四周也没有妖气……啊——” “扎鲁治！” 被唤为扎鲁治的觉醒者身体像被同时均匀的切为数份，尸块摊撒了一地。 “什么……是什么人？！啊——————” 寒冷的风钻进古拉利斯的披风，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瞳孔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甚至无法分辨具体的器官，只是乱糟糟的和雪融在一起。 “我……没有死……？”匆忙在雪地中寻找同伴的影子，很快古拉利斯感觉到了几个人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还感觉到妖气……大家都还没死……奇怪，觉醒者呢？刚才的确突然出现了……” 顺着鲜血的痕迹翻过山脊，古拉利斯为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在一片低洼的山谷中插满了战士的大剑，每一柄上都有属于各自的印记。 “这是……战士的墓碑……难道是七年前那觉醒者讨伐团的24名战士的墓碑？明明……”沿着缓缓向下倾斜的山坡，古拉利斯进入这片大剑的坟场，“明明应该是全军覆没，到底是谁……8、9……15、16、17……果然没错……只有17柄，参与北方战乱战士有24名，少了七柄……” 立于山巅的七人身穿着雪白的披风，在风雪更胜于地面的山上，并不容易被发觉。 “嗤！那个头发有颜色的逐柄剑数着啊……米理娅大姐，怎么办？会被她知道幸存者的人数的！” “那是情非得已……我们总不可以见死不救吧！而且，那个战士已经逐渐恢复清醒，没可能把她们搬到别处去。” “我们已经替其他三人作了简单的急救，他们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嗯，辛苦了，仙诗雅、达柏莎。要你们费心。” “不，恐怕这只是证明他们不是太重视这个北方地区。本来应该负责北方地区的战士大幅减少，地区人手分派好像也改变了……虽然战士人数仍保持47人，但30以上的number可视作只是用来凑数而已。” “凑数吗？怎么办？要去恐吓一下她，让她不会乱说话吗？” “海伦，我们这 七年来一直压抑着妖气，才得以将外泄的妖气完全消去，而且我们仍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妖气，所以其他战士不可能找到我们。如果对方同样是可以消去妖气的特别战士的话，或许有可能……但那就好比要在这广阔的北方地区寻找沙漠中的一颗沙般，而且根本没有确实证据显示我们仍然活着，组织才不会为那种事而派出重要的战士吧！” “即是说我们安分些比较好吗？真没趣……” “她呢？迪维……我没有看到她……” “还是老样子，今天又去北方其他镇到处找寻。我已经派了柔玛看着她。明明除了我们外，在这个地区已经不会有人了……但她好像还没有放弃。” “是为了据说被送往北方地区的那个少年的幻影吗……？” 几乎一成不变的北方地区的景色，阴沉的天空和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方向的大陆。 “等，等一下……你走得太快了……慢，慢一点……” 古妮娅停下脚步站在风雪中。 “我并没有……要求你跟我一起来。” “嘎……嘎……” 柔玛没有力气回答古妮娅，只能撑着双膝用力呼吸。 “哼，反正都是米理娅或迪维指使你的吧……” “呀！” 柔玛见古妮娅继续前行，忙追上去，但追了两步却发现，她不知何时放慢了脚步。 “…………我……很感激你们。” “……” “像我这种下级number40的战士能够在那一战中幸存下来，都是因为那个计谋。” “自那之后……已经七年了吗？” 那是与银眼的狮子王里加鲁特一战的前夜，暴风雪突然停止令无人的比艾德显得越发安静，但隐藏在那过分的安宁中大剑的躁动不安也令米理娅担忧，或许已经到了该执行计划的时候，她将24名大剑全数找入屋中。 米理娅将手中可以抑制妖力的药丸放在木桌上，用剑将只有豆子大小的药丸分成均匀的两半捏在手中。 “这个……你们都在战前吃下吧！” “什么？” “分开的半粒……会消除妖气的药？” “嗯，只是吃下半粒的话，既不会消去自己的妖气，也不会感觉不到对手的妖气，可以像平常一样战斗。只有一旦失去意识的时候……妖气的流动完全停下来时，这半颗药才会发挥效用。” “……即是说……可以装死吗？” “明天的一战并不是为了胜利的战斗，而是要想办法才能活下去的战斗。如果我们单纯放弃这任务逃走的话，只会成为组织的肃清对象，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也需要一个拼死一战，然后全军覆没的事实……” 至此，米理娅已经无需再隐瞒什么，她们已经到了背水一战的时候。 “相信大家也知道，以这个计谋……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是极低，相反……”桌下的拳头再度紧握……即使是米理娅，这也是非常艰难的抉择，“可以说是一个为了让少数人得救而牺牲多数人的计划……对不起……” 在24位同伴前，米理娅低下头。 “对不起。但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令大家能尽量存活下来的方法……我也觉得很对不起大家……但是……” “不是很好吗？”双臂环抱在胸前，云迪妮露出少见的笑容，“能够在生存机会是零的情况下看到一点生存的希望，但是这样已经很难得了。而且，这计谋很公平，不管是强者或是弱者都同样有生存的机会。至于全员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虽然那是极低，但并非全无可能。” “没错……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无论是谁活下来也不用抱恨，可以活下来的人就继承这里24人的意志吧，”芙罗拉抽出背后的大剑，这将是她们最后一次聚首以百年前传下的骑士仪式告别同伴，“希望我们有幸……能够多一个人活下来。” 之后那漫长的一日，因为狮子王的出现变得惨烈无比。 苏醒后的米理娅一遍遍在废墟中翻找着，哪怕多一个也好，能够从这场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同伴。 “七个人吗……呜…………”哽咽声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被夷为平地的比艾德失去房屋的阻挡，已经变成一片碎石的荒原，“本来是那么多人……” 古妮娅的手指嵌入到冻土中，她用全身的力量才能抑制住从深处涌出的悲伤与自责。 “这方法…真的是最好的了吗…没有其他…更…更好的……我真的……” 古妮娅与海伦扶起米理娅。 “米理娅，看清楚！这些就是你救回来的性命，”迪维直视米理娅，“没有人会恨你，我们就来继承阵亡的人的遗志好了，由你做领袖真太好了……我是从心底里这么认为的。” 米理娅留在比艾德废墟上的眼泪是为那些将要永远葬在这里的同伴们，之后她们7人将要背负24人的生命继续生存下去。 地平线上一点模糊的景色在风雪中仿佛另一个破败的比艾德。 “古妮娅！看到了。是那个镇子吗？” 柔玛跟在古妮娅身后进入镇子，如果这片废墟还能勉强称为镇的话，那也只是因为仍屹立着的为数不多的基础建筑。 “很惨哩……这个镇跟比艾德一样破落。即使怎样搜索也没用……还是马上回去吧……喂！喂！古妮娅！” 古妮娅发现一处略高出地面的窄墙在废墟中尤为明显。踢开半挂在断垣上的铁门，眼前是一条通向地下的幽深的通道。 “这是什么？” “……地下监狱。” 很大，而且就城镇的规模和位置看，说这是普通监狱未免太奇怪，简直就像是为了什么大型计划而设的设施。 古妮娅沿着通道走向监狱深处，直到她在一间牢房内看到刻在石墙上那熟悉的图案。 “古妮娅？怎么了？“ “是这里！拿基……拿基肯定曾待在这里。” “那是什么？在画的什么？” 沿着粗糙的线抚摸着石壁，古妮娅几乎能想象出拿基刻出这幅画时的情景。 “是迪妮莎和古妮娅像……” 那对背靠着背双手合十的幸福女神。 “神话中的双子女神吗……？不过我却看不出来。” “面向迪妮莎古妮娅像，左边的是迪妮莎，右边的是古妮娅，他应该是在某个城镇听到人这么告诉他……那之后，很有可能就在那里被人捉走了。” “原来如此，对于那个人来说是最后得到的情报……” 古妮娅看到墙角处被挖开的小洞，进来之前监狱的门还在原处，这么说是从这里逃走的吗……？ 他还活着。 她必须去找到他。 “什么？！你要去南方？！你是想什么？想自投罗网成为组织的目标？” “拿基并不知道我在北方，而且他可能想不到我不知道他被带到了北方地区，很难想象这七年来，拿基都留在这里，如果他或者也应该往南方走了。” “啊？！你还执着那种事？！” “古妮娅……不好意思，趁这机会我说清楚，那少年恐怕已经……” “不，我们在比艾德一战后，的确重新服下令妖气消失的药离开比艾德，所以之后不管是妖魔或是人类穿越那里，我们都没法知道……但那可能性太低了，告诉我令你会相信这种可能性的依据……” “我在那镇上找到了拿基待过的痕迹，那是地下监狱。但是牢门还紧锁着，相信是找不到钥匙或者他已经被放弃了，总之她用自己的力量挖出地道……靠一个人的话，一两天 应该不足以完成，但幸好是那样子。觉醒者来袭时匆忙逃出地面的人都可能成了他们的粮食，可当拿基从监狱逃出时，那里只剩下荒废的城镇……那是一个叫人绝望的光景，但人类的粮食却没人动过，只要有装备的话……” “你的话毫无说服力……完全站不住脚，而且愚蠢……”米理娅这七年也曾想过躲在冰雪之地的原因，但是正因为背负了大多数人的生命才得以生存下来，才更难作出决定，“告诉我，古妮娅。你要去南方，只是为了想找那个叫拿基的少年吗？” “……不，我早已打算有一天要这么做，这只不过是契机。” “那么……另外的理由呢？” 那个男人已经带着她要杀的人南下，直入这块大陆最丰饶的地区。 “我不想说……但我在南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在我心中的多个灵魂，不允许我继续留在北方地区安稳度日。” 这正是几年来米理娅心中的症结，被组织出卖葬身在这里的17个灵魂，米理娅都要对他们负上责任。 “好吧……不好意思，从今天起我不再是这队伍的领袖，今后大家可以自由行动。” “米理娅大姐？！” “我也要一同去南方……并为朋友和同伴报仇。不用担心，大家在这七年来都精进了不少，而且只要留在北方地区就不用担心被组织追杀……” “喂，米理娅大姐，你是不是太见外了？这些年想替同伴报仇的人，可不是只有大姐你一个啊！” “海伦……” “没错，这七年来我们辛苦得吐血地修行是为什么，”背在身上沉重的双剑，迪维从没忘记过，“若是为了在北方隐居，这力量未免有点太厉害了。” “那个……请你…也带我们一起去。比罗里加小姐，还有其他同伴的仇，我很想去报。 “不管现在或以后，我的队长也只有米理娅，队长要去的话，我也一起。“ “仙诗雅、达柏莎……” “我、我也是……我知道我会成为负担，但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情况危险的时候，你们可以随时舍下我也没关系，求求你……” “……呼，”早察觉到会是这样，米理娅却并不觉得高兴，“这次一战并不是七年那样，为了活下去的战斗。相反，某种程度上是活得不耐烦的战斗。相信会比那次更加严峻吧。难得捡回一命……就算你们选择留在北方，也没人会责怪你们。说不定那些死去的反而希望可以这样子活下去……即使如此，你们也不改变注意吗？” 极北之地空无一人的广袤大陆上，此时只能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是吗……大家的想法也一样吗……”告慰安葬在终焉之地的亡灵，米理娅将带领她们用残余的生命去复仇，“好，那启程吧！” 藏身在欧霍斯经年积雪中的边境之城的废墟，呼啸而过的风雪某天会将战争的遗痕全数掩埋，以及那些埋骨于此的同伴们…… 但此时古妮娅将告别这里，连同在比艾德阵亡的同伴的灵魂一起。 大剑名词解释 妖魔： 自古以来，妖魔便生活在人类的周围，以人类的内脏作为粮食生存着。从食物链的角度来看，妖魔才是自然界食物链的顶层，它们是最高级的捕食者。妖魔不喜欢群体活动，极少会出现集体行动的场面。仅凭人类的肉眼是无法分辨出变身后的妖魔，因为被妖魔吃掉过的人类的身体可以被妖魔重新具现，妖魔可以改变外表，轻易化作曾被其吃掉的人类，借此混入人类的村庄进行下一次的狩猎。如果妖魔吃掉了被害者的大脑的话，他们甚至可以再现被害人的记忆和思考模式。 大多数妖魔是陆行的，偶尔也会有飞行型的出现。妖魔的致命弱点是头。如果想要完全杀死妖魔，只能毁坏其头部或将其砍掉。 组织： 首脑者、正体、成立时间、目的均不明的机构。训练、或说“制作”对抗妖魔的驱魔者（即为“大剑”），给外界以“除妖魔的正义机构”的印象，却利用大剑们天生对妖魔的憎恨来控制她们，从而用“大剑”猎杀妖魔的行为获取大量的资金。 大剑“ 由组织派遣的女性“驱魔者”的通称。半妖半人。因为大剑是由人类的少女训练而成，而大剑又因为混合了一半的妖魔血肉而继承了妖魔不会衰老的特性。所以大剑的成员全都是年轻的女性。 大剑这个名字并不是正式的名字，而是人类根据这些“除魔者”外表装束及使用的武器而形成决定的：她们使用的是平常人双手都很难拿起来的单手大剑。大剑在组织中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所为的名字也只是她们身为人类时的名字。因为大剑的眼睛是银色的，因此她们又被称作“银眼魔女”和“银眼斩杀者”。 因为大剑混入了妖魔的血肉，她们的各种感官都比人类敏锐得多，能够分辨出妖魔的气味，即使妖魔完全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也不例外，再加上可以单手挥动大剑的力量，就使她们成为除掉妖魔的最有利“工具”。 组织对大剑的训练不仅是“找到妖魔”与“杀掉妖魔”这种单纯性的强度训练。为了特殊作战任务，大剑们可以模仿各种女性的形象与仪态。从贵族少女到风流妓女，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大剑因为存在的意义就在于“从妖魔手中解救人类”，所以在组织简直其的条文中，有一条是绝对不能违背的。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杀死人类，如果违背，将会被组织派出的其他大剑杀死。 攻击型和防御型： 大剑分为攻击型和防御型两种。在成为大剑之前，她们会在“为了幸存而保护自己”或“斩杀敌人而保护自己”之间划定攻击型和防御型间的界限，之后的修行也是按照这个训练进行的。 攻击型的战士一旦受重伤是不可能完全再生的，顶多能将被斩断的四肢重新接合，而且还要花费相当的时间，即使是最顶级的攻击型战士，充其量也只能再生出普通人类强度的手臂。 防御型的大剑有很强的再生能力，能在短时间内再生出失去的肢体。 委托： 通常组织接受被妖魔袭击的村庄的委托，并派大剑消灭妖魔。事后由代理人向村庄收取巨额金钱作为报酬。拒绝缴纳金钱的村庄将不会再得到组织的帮忙，反而组织会将妖魔引送到该村庄使其灭亡。 代理人： 隶属组织的每位大剑身边都有一个代理人，他们主要负责工作上的业务，收取报酬，为大剑疗伤以及向大剑传达组织的新任务等工作。同时也是组织用来约束大剑的纽带。 半人半妖： 尽管大剑是在世上能唯一与妖魔战斗的“人类”，但是人类对她们非常避讳，原因就是大剑是半人半妖之身。虽然她们仍有一半是人类，但是人类还是会看到她们身体内的“妖魔”。她们在人类的身体内混入了妖魔的血和肉，这样才得到了可与妖魔抗衡的力量。而她们为了得到这种力量，也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大剑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强，一般只要不是致命伤，小伤都可以自然恢复。大剑虽然会成长，但是绝不会老化。她们还拥有曾是人类时的感觉和记忆，但同时她们还要以人类的意志去控制体内妖魔的力量，以保证自己不失去人性。 当大剑释放10%妖力的时候，瞳孔会变色；释放30%妖力时面容开始改变；释放50%妖力时身体开始产生变化；当妖力释放超过80%时就无法回复了。因此大剑自身妖力的极限是从战斗中一点点学来的。 由于这样特殊的体质，大剑2周只需要进食1次，而且只需要极少量的食物即可。 抑止妖气： 通常妖魔和大剑都可以抑止自己的妖气来避免被同类发觉。 秘药： 由组织开发，服用后可以隐藏大剑妖力的特殊药物，通常用于隐秘作战。药力是暂时性的，只有半天左右。在药力持续期间，大剑的眼睛可以变回普通人的颜色，但同时也会失去分辨妖魔的能力。 异常食欲者： 妖魔的食量是非常小的，通常一或两星期捕食人类的内脏一次就足矣。不过在永生期间，妖魔的食欲会增加，而且变得更加狡猾和强悍。处于这个阶段的妖魔被称作“异常食欲者”。不过异常食欲者这个词实际上是个隐语，是组织为了向委托者和一般人说明的，它掩饰了“觉醒者”这个词。掩饰的主要原因是：“觉醒者”就是由妖力失控的大剑变成的，因此觉醒者带来的人间惨剧实际上就是组织间接导致的。而且对于过于强大的觉醒者，组织的政策就是视而不见。正因为组织承担了如此沉重的责任，因此这个秘密绝对不能对一般人说明。 觉醒者： 在大剑体内，人类的意志和妖魔的力量一直在抗衡着。当人类的意志败退时，大剑便会妖魔化，这个过程称作“觉醒”，妖魔化的大剑称为“觉醒者”。 每当大剑动用体内的妖魔的力量和能力时，大剑的半人半妖之身便会接近妖魔一点。但那不是慢慢的积累，而是某日突然走到极限，身为半人半妖的大剑会一下子变成妖魔。如果过度使用妖魔的力量，而且在受伤的情况下，人类的体力与精神力由于过分消耗而无法抑制妖力的失控，可能就会一下子变成妖魔。觉醒者的力量比起大剑时的要强得多，尤其是历代顶级实力的大剑觉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历史上组织就因为觉醒者的时间而多次濒临毁灭，组织对待觉醒者的态度是：如果过强就干脆放任不管。 半觉醒： 如果大剑在已经超越极限的情况下抑制住妖力，并恢复人类的意志，那么有过这种经历的大剑被称作“半觉醒者”。经过半觉醒的大剑能够很容易的使出通常只有在妖力释放极限情况下才能发动的特技。跟觉醒前不同，经历半觉醒的大剑的妖力明显比以前上升了一个档次，而且偶尔会有强烈的饥饿感，可以说半觉醒者已经处于觉醒状态了，而且已经觉醒过的身体是无法完全恢复从前的。 女性大剑： 最初的大剑都是男性，但由于男性很容易在极短的时间内超越极限而成为觉醒者。因为觉醒从某种角度来说和性快感很相似，同时还能感受到自己作为人类的脆弱和阴暗的一面。换句话说男性大剑只要释放妖力便无法抑制觉醒的冲动，因此男性大剑被认为是失败作。从此，组织便不再制造男性大剑，最终得到半人半妖之身的只有女性，男性大剑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了。 大剑编号： 代表大剑其实力强弱的排名，数字越小实力越强。最强的大剑编号为no.1。通常组织将所有大剑分配到大陆的各个地区，虽然可能发生死亡、增加名额等大剑总体数量变多变小的情形，但原则上一位大剑负责一个地区。为了应付觉醒者这种严重的事态，组织 必须根据大剑的强弱，将她们平均分配到整个大陆上。整个大陆一共有47个地区，所以no.47的古妮娅就是全大陆上最弱的大剑。但事实上大剑编号决不是表示实力的数值（而且事实上半觉醒后的大剑实力更是明显上升了一个档次）。 个位数大剑： 对高位排行的大剑们的称呼。因为这些排行位数是个位数的大剑的实力和双位数的大剑相比有着本质的区别。尤其是位居前5名的大剑，实力更是深不可测。no.5与no.6之间就有一个很大的鸿沟。 深渊者： 在大剑的历史中，曾发生过3次no.1大剑觉醒的恶劣事态。男性时代1名、女性时代2名。这3个人是在大陆上的觉醒者们的终极顶点。除了荒凉的东方，他们分局大陆的一方。由于他们很少出现，因此被称作深渊者。不过最近，这3个人开始拉拢各地的觉醒者成为伙伴，开始互相竞争，抢占领地。 标志： 刻在每位大剑的武器上以及印在其胸前上的图案。这个图案代表着大剑的身份，每位大剑的图案都是唯一的。 黑函： 为了防止大剑在人类的意志败退时妖魔化，组织提出了黑函的概念。当大剑意识到自己的意志达到极限时，她们通常希望自己以人类的样子死去。这时她们会取出装在自己武器剑柄内的黑函（一张黑色的帖子，中间印有自己的标志），并通过代理人交给自己最想死在其手的大剑手上。通常代理人将黑函装在一个黑色的信封中，并转交给那位大剑。收到黑函的大剑会到约定的地方杀死黑函的主人。 执法者： 负责处刑违背组织原则的大剑的大剑。 讨伐者： 通常在应对觉醒者这一严重问题的时候，一个大剑讨伐队的人员编制如下： 至少一名个位数的大剑 剩下的成员主要是由编号10位和20位的大剑组成 很少有编号为30位以下的大剑 （讨伐北方之男时，大剑编队人数共计24人，其中有3名个位数大剑，而且连3和4的都出动了，可谓阵容鼎盛） 大剑问题生： 该“戏称”出自米理娅之口，表示组织对半觉醒大剑持有不信任的态度。因为这样的大剑的存在性很危险，通常组织会安排大剑问题生去执行讨伐觉醒者这样危险的任务。组织希望半觉醒者在与觉醒者的战斗中战死，以免留下后患。 高速剑： 伊妮莉的成名绝技。原理是把妖力完全释放在单手上，是令独臂觉醒的技术，所谓的高速剑，就是将妖力完全释放，拼命将这股狂暴的力量压抑在独臂上的技术，因此需要强韧的意志力，以及将妖气只凝聚在独臂上的顽强的精神力。现在高速剑的使用者是古妮娅。 风斩： 芙罗拉的成名绝技。在一瞬间高速挥剑产生的无限连击，同高速剑属于一系。速度教高速剑略逊一筹，但力量和精度在高速剑之上（应该说古妮娅对高速剑的把握还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