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夺嫡》 第一卷 第二章该死的穿越 死是什么感觉的?

痛。

真的很痛。

先是头痛,接着是脖颈,肩膀……。她的头仿佛被什么东西挤压着,痛的无法忍受。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模糊记得她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抛物线落地。然后就把头摔烂了吗?不过脑袋没了,人还能思考?她很怀疑。

“出来了,出来了,太好了。”

有人惊喜地把她从什么地方拽出来,然后倒拽着一条腿使劲拍着她的背。

“这孩子怎么不哭呢?”一个女人的声音问道。

“是男,是女?”另一个女音急切地问。

“小姐,是女的。”

立刻所有屋里人都长叹一声。

那一声“小姐”叫的苏饭饭打了个激灵,心说她不会是穿越了吧?她努力睁眼环顾四周,发现屋里有三个女人,两个年轻的,一个岁数大些的,都穿着和电视剧里差不多的古代衣服。

“怎么是女的?”年轻的被称为小姐的女子悠悠地叹息着,娇滴滴地声音我见犹怜。她躺在棉被里半遮着脸,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小姐,已经没办法了,换吧。”

“是啊,换吧,若是女娃,小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另两个女人同时劝说,其中一个还偷偷抹了把眼泪。

苏饭饭脑子‘嗡‘地一下,她实在无法接受穿越的现实,调整了半天心态才开始整理当前的形势。她似乎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亲娘就是床上躺的美人,而现在她们所要做的事,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拿她换个男婴。

天啊,她坠崖而死,好容易穿越,出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被亲娘抛弃。这,这怎么一个悲惨了得。

小姐思量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好吧,只怨这孩子命不好了,抱进来吧。”

“是。”丫鬟摸样的女子立刻跑出去,不一刻抱了一个襁褓进来。听那婴儿哭声洪亮,应该是个男娃。

丫鬟把男娃放进小姐怀里,小姐看着那粉红的小脸蛋,笑得一脸欣喜。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似乎独忘了被弃在一边的苏饭饭。

苏饭饭不甘心,故意嚎了一嗓子以引起她们的注意。

果然小丫鬟说话了,“小姐,那小小姐怎么办?”

“让奶妈送走吧。”小姐哀怨地瞥了眼苏饭饭,隐有不舍。

奶妈应声抱起饭饭,转身往外走。

“等等。”小姐突然喊了一声。

“都这会儿了,您可不能后悔啊?”奶妈忙把她藏在身后。这回她们是孤注一掷,若是不成,她们都得死。

小姐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玉,轻叹道:“毕竟是梅家的血脉,就留下这个吧。”

奶妈接过玉牌,塞进襁褓里,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或许怕徒增伤悲自始至终她所谓的亲生母亲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苏饭饭张大嘴,使劲大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却依然无能左右自己可悲的命运。她们所在的应该是一条船上,而她被奶妈抱下船,就放在河岸边。

或许她应该庆幸自己是被放在河边,而不是河中。因为她不会游泳。

奶妈走了,船也走了。苏饭饭躺在地上,定定地看着天空。她忽然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当然不是刚才狠心地那个,是她真真正正的父母。以前又任性,又倔强,总惹妈妈生气,还曾一次与爸爸吵架时扬言要离家出走。这次出来踏青,因为妈妈说容易出危险,不让她去,还因此跟她吵了一架。若早听她的,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但现在即使有万般后悔,也来不及了。

上一世因为吹牛枉送了性命,这一世饭饭发誓,一定戒骄戒躁,谦虚做人。可前提是如果她能活的话。

婴儿的眼睛还没完全长好,眼珠子转动地不够灵活,也不能远距离看清四周的情况。她只能听到周围静悄悄地,好像没什么人经过。

一出生就被折腾了好久,她这会儿很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正睡的香甜时,突然有一个黏黏热热的东西在舔她的脸,那感觉很像她家渺渺在舔她。

苏饭饭睁开眼,果然看见一个狗鼻子,狗脸以及狗舌头。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家中,躺在沙发上和爱犬渺渺玩耍。但是身底坚硬的感觉提醒她,一切都没有改变。或者她该庆幸这是只狗,而不是一只狼。

那只狗的舌头带刺,舔的她麻麻地很是难受。似乎觉得这东西不好吃,狗终于走了。几只苍蝇飞过来落在脸上,很痒,也很恶心。苏饭饭想赶走它们,可手脚似乎不太灵活,根本动不了。所以她只能哭,嚎啕大哭。

哭声震动脸颊,苍蝇飞走了。而她的哭声也终于把人引了过来。

那是一个农民打扮的男人,扛着把锄头,一脸的岁月痕迹。他头上戴着一个布包包似地包头,看服饰有点像宋朝人的打扮。

从原则上讲她不太喜欢宋朝,因为宋朝的皇帝二百五的居多,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有弑君的冲动。

那农民走到饭饭身前,有些惊异地看着她,然后伸胳膊把她抱起来。

“真是可怜的孩子。”农民叹息一声,抱着她走了几步,却忽又停住,自语道:“我家里还有七个孩子,若抱你回家就是八个,可怜我连自己的孩子都养活不了,又如何养你呢?”这样说着,他又转回身把饭饭放下了。

饭饭恨得肠子都抽筋了,心说没事生那么多孩子干嘛,这个朝代真是的,计划生育也不知道要搞一搞。由欣喜变成失望,她只能安慰自己,不抱更好,省得跟着他也是吃糠咽菜。

农民走了。饭饭又开始了等待,等着有一个富贵人家能收留她,从此后做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

河边经过的人很少,等了好半天才又有人走来。那是一个尼姑打扮的人,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

“好可怜的孩子。”皈依佛门的人都是菩萨心肠,一见饭饭就生怜惜之心,俯身把她抱起。

饭饭心想,虽然佛堂清苦,但好歹也是个清净之地,跟着她也算不错了。她正这样想着,那尼姑却又把她放了回去。

“哎呀,这可不行,我这么年轻,万一别人怀疑是我的私生子可怎么办?”

饭饭一咧嘴,心说,“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正所谓世道艰难,做人哪有为人不为己的。也怨不得她会如此。最终尼姑也没把她抱走,她仍旧躺在地上望着茫茫地天空,忍着肚中的饥饿。

好饿,好饿。这个狗屁朝代,一群装腔作势,假善心的人们。难道是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老天专叫她到这儿来受苦的?

正感叹老天缺德的时候,忽然她被一只手臂牢牢抱在怀里。那是一个很结实的臂膀,臂膀的主人一脸和煦的笑容,灿烂的好像花儿绽放。

饭饭觉得自己的心咚咚跳了起来。她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笑容,也从没见过这么温柔的眼神。他凝视着她时,仿佛觉得她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

如果,如果能被这样的人收养该多好啊。她心里期盼着……

老天终于听到了她的心声,那人没把她放回原处,紧紧地抱着她上了马车。她放心了,闭上眼沉沉睡了。

让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努力撑了这么久,真的难为她了。

第一卷 第三章和霁一起的日子 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到一个洪亮地声音,“唉,我说师弟,你出去一趟怎么带了个娃娃回来?”

一只手似乎在摸她的脸,手指冰凉,她强忍着困倦睁开眼,只见眼前的是一个白发白胡的老头,脸上的褶子厚厚实实,瞧岁数没有一百也差不多了。不过他精神极好,声音也洪亮如钟。这要放回现代,保证能当下课铃使。

“捡的。”抱着她的男人轻吐出两个字。

他说话时,饭饭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没蓄胡子,一张脸光洁的好像刚剥皮的鸡蛋。他长得不是很英俊,不过却很有味道,尤其是眼神中泛出的温柔,很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

看来这就是未来要与她相处的人了。饭饭张着小嘴,努力的挥着手臂,试图跟他打个招呼。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意图,对她展颜一笑。

好美,他笑起来真的好美,让人感觉像拥有了全世界。苏饭饭的心里如塞了一颗蜜糖,古代很辛苦,但她相信他一定会善待她的。

“我说师弟,你抱这女娃是要收她为徒吗?”老头探索的眼神飘来飘去。

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男人眼珠子依旧错也没错的盯着饭饭,他真的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

“这么多年,一直想叫你收个徒弟,没想到今日终于开窍了。”

老头叹息一声,眼角隐隐溢出泪花,他的师弟终于要有继承人了。想当年他们师父……

“师父,这小娃怎么不哭啊。”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打破了他的长篇累想。

老头低头瞪了奶娃一眼,半怒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似地没出息。”

“师兄不是没出息,他只是奇怪小娃娃不饿吗?”另一个奶声道。

“对啊,对啊。”还有个声音附和。

是啊,她是刚出生的婴儿,怎么能不哭呢?苏饭饭立刻象征性的哭了两声。此时她才看见在老头身后还站着三个小萝卜头。都怪他们个子太矮,不出声,还真看不见。

那是三个差不多岁数的孩子,都是五六岁左右。第一个出声的孩子长得粉嘟嘟的一张小脸,甚是可爱。至于另两个……

看见他们的一瞬,饭饭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动物园。左边一个浑身没毛,要是有毛跟狗熊一样,而右边那个根本就是只猴嘛。看到他,饭饭忽然想起听过的一个笑话:有一女人带孩子去动物园,进门前先跟管理员说好,“你瞧清楚了,这是我们家孩子,一会儿出来时可别冤枉我偷了你们的猴。”

而这个孩子,绝对会产生同样的效果。

她越想越觉得可乐,也感觉不到饿了,一个人抱着肚子笑个不停。可出生婴儿哪会笑啊,笑神经都没长好。于是所有人都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最后老头摸了摸胡子,作总结性发言,“奇才啊,真是奇才啊,彩国百年难遇的奇才。”

彩国?不是宋朝吗?饭饭的表情比他们还惊异。老天啊,究竟叫她穿到一个什么奇怪的地方?

抱着她的男人面色却很平和,摸着她的小手轻声道:“既然收了徒弟,师兄给个见面礼吧。”

“这倒也是。”老头嘴里说着,表情却很为难。他似乎抠门至极,在身上掏了半天才掏出手指粗细的一卷布。

“这是一块换的?”抱着她的男人问。

老头点头,居然还一脸的不舍。

一块?在现代,一块钱只能买卫生纸,还是擦屁股的那种。而这块布除了擦屁股,实在做不了事。饭饭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在她大点之后,某一日找不到擦屁股纸了,就顺手拿这块布擦了。

很多年以后,再见这老头,他依然精神矍铄,回忆往事时提起这块布。饭饭毫不犹豫说没了。

老头当时就哭了,“那是我一生的心血,我这辈子的武功总诀啊。”

误会,真是误会啊,可叹她从没仔细看过那布一眼。饭饭虽觉不好意思,却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她师父说了,“武功能自保就好,要那么高强留着吓人吗?”

当然这是后话,很久很久以后的话。

……

§

饭饭不太喜欢那三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不过他们也没在这里停留太久。就在她来到的一周后,老头就带着他那三个徒弟走了。他的徒弟遍天下,据他自己所说,曾收徒近百,而这三个是他的关门弟子。

关不关门,苏饭饭管不着,她只想过自己的逍遥生活。他们走了,耳根子清静了,终于她和师父开始了相依为命的日子。

他们所住的地方叫攀枝花,据说有个女孩攀树**花时,不小心掉下来摔死了,才有了这个地名。所以每次她爬树登高的时候,都会很小心,很小心,因为她怕以后这里会改名为攀两枝花。

师父在山上建了一座小院,三间北屋,一间厨房,屋前种树,屋后栽花,还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仆照顾他们的起居。据说这老仆从十几岁开始就跟着师父了。

师父叫什么,饭饭不知道,到底多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跟他在一起的几年内,他一点也没变老,依旧保持二十几岁的青年模样。

如先前所预料的那样,师父真的很宠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学什么,不想学什么都由她自己决定。作为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应该算是见多识广的,可她从没见过像师父这么博学的人。他似乎没有不会的,从吟诗作对,经典古籍到伏羲八卦,从歌舞到各种乐器的摆弄,甚至连木匠活都很拿手。武功也会一点,易容术也很精通……。

饭饭对他崇拜至极,有一次很自豪地问他,“师父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

师父笑了。

“有一个人就比我厉害。”他如是说。

饭饭追问是谁,他却再也不答了。

至于这个时空是不是真的有人比他厉害,饭饭不知道,也不想再知道。只要她认定师父最厉害就够了。

师父什么事都很在行,不过他最在行的是乐器。他会玩弄各种古代乐器。而在众多乐器中最喜欢的就是二胡。

小时候,饭饭学过点音乐,也会拉有名的二泉映月,那旋律真是美的没话说。

第一次听她那曲子时,师父很兴奋,当场把词谱记了下来,说要好好研究。而不出半天,他拉出的二泉映月,就比她好了十倍百倍。这让饭饭呕心不已。不想承认自己不够聪明,但在天才面前,不认输也不可能了。

到七岁时,她突然想学武功,也很想像女侠一样横行江湖。也就在这时候,她发现自己力大如牛,一个人可以拎着一头猪在山上跑三圈,于是师父想传她大力金刚手。

金刚唉,饭饭不由想起那只大猩猩,她怕把手练粗了,死活不肯继承这衣钵。

“不如我再给您找个徒弟吧,专学你这金刚手。”她如是要求。

“你能找到合适的?”他不信。

“您说找什么样的。”

“如果你一掌打下去,那人还活蹦乱跳的,你就带回来吧。”他无奈的叹息。

饭饭点头。

当天,有个修鞋的鞋匠上山跟他们要鞋钱。饭饭拦住他,一掌拍下去,那人飞着就在天空蹦啊,蹦的好高好高。她满意了,立刻给师父带了去。

于是她多了一个师弟,而师父以后鞋坏了,再不用花钱修了……

第一卷 第四章 来看看八小姐 与师父的相处是快乐的,即使自己会一些不是他教的东西,师父也从不过问为什么,更没把她当怪物看过。

他对她是完全的宠溺和放纵。

时间过去七年了,就在她七岁生日的那一天,山上突然来了一个人。

一个梅家的人。

梅家?那块玉牌上镌刻的姓氏。就在她早已遗忘那段历史的时候,他们终于出现了。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自己介绍是梅家的管家,奉宗主之命来看看八小姐。

听听,只是看看而已,人家可没说要接她回家。

面对这所谓的管家,饭饭的脸一直黑黑的。对于他所传达的母亲和父亲的思念,一点都不觉得兴奋。既然现在要找她,当初又何必抛弃她?

至于梅家如何得知有这么个女儿,管家的说辞是:

“三夫人一直很后悔把女儿抛弃了,每天都哭。也是去年下雨路滑,小少爷踏春的时候,不慎落下山崖摔死了。自此后三夫人就半疯半傻,无意中说出了以凤换龙的事。宗主很生气,命人沿着当初抛弃小姐的地方寻找,终于找到原来在霁先生这里。”

霁先生?饭饭此时才知道原来师父姓霁,以前从来都是师父师父的叫,也没在意过他到底姓什么,叫什么。看那管家对师父恭敬的态度,隐约可知他必是很受人尊敬,也很有名望的。

对于管家的那些说辞,饭饭并不关心,她所关心的是师父会如何对待这件事。

师父的态度很明显,梅家想要这个女儿,随时可以带人走。若是想留在这里,他也很高兴收留。

梅家管家当真没有带走她的意思,只说宗主希望她能好好跟先生学习。然后留下一大堆女子的衣物首饰之类的,就走了。

就这样走了?

饭饭盯着那管家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梅家,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了。他们是因为女儿太多,所以对她这个女儿也不放在心上吗?初生就被抛弃了,七年之后才找她,然后就只派个管家来……

她很委屈,也很气愤,疯了似的把所有的东西都从山上扔下去。对于梅家的施舍,她一样也不想留。

师父根本不阻止,端着一杯茶倚在门上,淡笑不已。等东西扔完了,才戏谑道:“怎么?发泄完觉得舒服了?”

“舒服了。”饭饭拍了拍手,忽的笑了起来。

算上前世的年龄,她都快三十的人了,居然还这么孩子气,真是丢人啊。记得以前不开心时,会拿着抱枕打啊打啊,打到舒服为止。常年算下去,她的抱枕都换了十几个了。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习惯还是一点都没变。

“舒服了,就喝杯茶,和师父吃点点心吧。”师父笑着捧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碟小巧的豌豆黄和芝麻糕,盛夏时节,用荷叶包裹着蒸成的豌豆黄,清香无比。

顺便再说一句,师父的厨艺也是一等一的佳,他做的点心绝对是纯天然绿色食品,比现代添加了n多化学制剂的东西好吃一万倍。饭饭几乎是扑过去的,脸上早已笑开了花。

和师父喝茶的时候,顺便问起梅家是个什么所在?毕竟姓梅的,若连家里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也太可笑了。

师父笑着给她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战火连天,还发生了一场很大的瘟疫,人类几乎被毁灭了。正在危机时刻,突然出现了八位神仙,带着七色彩虹降临人世,拯救了世人。后来仙人们飞走了,从此后便有了四季展颜,桃李槿荷桂薇梅的预示,后人以花木命名,而梅家就是其中之一。

说到这儿,师父抿了口茶道:“其实这也只是传说而已,七个家族来源已久,又各统一方,都是极贵的家族。为了彰显与别人的不同,编造个出身故事也未可知。”

“不是八位仙人,为什么是七个家族,还有一家是谁?”饭饭听得很仔细,一句就点中了要害。

师父呆了呆,很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还有一家是缥家。”若不是为了饭饭,他恐怕到死也不想再提那个字眼。

至于缥家是什么所在,怎么不起个闪亮的花名,饭饭想再深问,师父却不肯再说了。两人一时静默起来,各想各的心事。

桃李槿

荷桂薇

梅,七色花木的名字确实好听。虽然了解的不多,但至少知道是名门望族了。饭饭仰着头,暗想,或许留点悬念也好,这神秘的面纱等她长大时再一一揭开。

第一卷 第五章 送别 无忧无虑的生活过起来是很快的,转眼饭饭十岁了。

知道师父姓霁,饭饭便亲切的唤他为霁,师父也不以为意,任凭她嘻嘻哈哈的过活。由于他的放纵,在这十年中,饭饭学习的并不很用功,她什么都学点,却什么也不肯深学。反正在这个世界她也不想叱咤风云,过一天混一天,哪天混到死没准能穿回去再看看爸妈。

抱着这种态度,现代的加上现在的,她的知识很是博杂,但大多如蜻蜓点水,又好比雨过地皮湿。

霁对此叹息不已。喜欢的东西越多,学的越多,越不容易精神集中,正所谓博而不精,他就是因为不精,才被人逼到此地,过起了隐居生活。回忆往事,依稀记得的只有那朵鲜红的蔷薇。他希望饭饭能快快乐乐,不像他一样过活。

这一天是饭饭十岁的生日,霁很用心的给她过,准备了所有她爱吃的东西。霁的生活并不富裕,家里的生计只靠他为山下的百姓写写书信,看看小病来支持。再加上霁又是个有名的好好先生,别人有事相求,说几句好话他便什么都答应了。有时看病,写春联都是免费的。如此一来,他们的生活虽不至于捉襟见肘,却不能像富裕人家一样想吃什么有什么。而今日这桌东西,应该相当于他们一月的口粮了。

看着这些饭菜,想起曾被她扔下山的珠宝新裳,饭饭心疼的都快吐血了。这件事在她脑中想了近三年,每到口中淡出鸟时,她都会后悔自己糟蹋过的东西。

那堆宝贝,她曾经攀下山崖寻找过,可找到的寥寥无几。崖底太深无从寻找,也或许有人拿走了,甚至被什么动物带跑了。反正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

“霁,真对不起。”饭饭心中充满了愧疚。这些年,她除了白吃白喝,对于霁一点贡献都没有。不是不想做些什么,而是霁太宠她了,什么活都不让她做,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十年她当真过得像个大小姐一般。

“只要你开心就好。”霁摸着她的头,笑得很慈爱。

吃完了饭,霁忽然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递给她,轻声道:“你父想让你回家,你心意如何?”

失去联系十多年的父亲终于有消息,饭饭不知该痛哭,还是该冷笑。她垂着头,低声道:“我不去,我要一辈子陪着霁。”

“陪我一个老头子做什么?”霁笑了。

“霁不老。”饭饭不悦。

他真的不老,永远的二十几岁,让人羡慕至极的青春。

“心老了。”霁叹一声,牵着她的手郑重其事道:“每个人一出生就有自己的使命,而你,无论使命是什么,都不是留在这里。”

饭饭沉默,她的心没那么大。

“看信吧。”

在他的要求下,饭饭艰难地展开信纸。信不是人送来的,而是飞鸽传书来的。

信很短,就几个字:盼儿归,家相聚。

虽然是未曾相识的爹,但不知为何,饭饭还是觉得眼眶有些发酸。或者这就是通常所说的血脉的力量吧。虽不愿承认,但她真的有些想念那生她的人。错的是母亲,不是父亲。或许那个爹是真心疼她的,她如此安慰自己。

“去吧,去看看,愿意回来,还可以回来嘛。”霁轻声劝着。不想承认自己有私心,可他舍不得饭饭,不然也不会一年之后才拿出这封信,若不是万不得已,他真的想留她一辈子。可惜现在已她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了。

在霁的努力劝说下,饭饭终于心动了。以前霁从来不会劝她做什么,这一次很奇怪,似乎恨不得把她打发走似的。这让饭饭心里小小不舒服了一下。

或许去看看也好。看看那两个生自己的人究竟是如何的黑心,看看他们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可能早就料定她会走,霁拿出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有银两和她路上所用的东西。

“这是易容的药,这是假喉结,路上扮男装方便,……这是换洗衣服,还有刀创药,银子没多少,只是苦了你了……。”霁含笑把东西一一拿给她看。

“霁,我会回来的。”饭饭眼圈微红,只为他的贴心。

早在她到这里来的第一天,霁就卖了他仅有的马车,换回了一只奶羊。而这些钱应该是他全部的财产了。此时说多谢,是多余的,她欠霁的,又岂是几句感谢能还的清的。

“路上不要生事,尽量捡大道走,不要随便听信别人的话,银两要贴身放好……。”霁絮絮念着,犹如送女出行的母亲。

饭饭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抱着霁大哭起来。自从跟了他,他从没让她哭过,这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霁的眼圈也微湿,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叹息,不舍。

“记住,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见到一个前襟插着红色蔷薇的人,一定要赶紧逃走,有多远走多远。”霁最后一句叮嘱。

“他,很厉害吗?”饭饭不解。

“很厉害,很厉害。”霁喃喃。厉害到会让人每晚做噩梦。

……

第一卷 第六章 心伤 下了山,望着茫茫的大道,饭饭突然一步也不想迈出了。真的扔下霁,去见那并不把她放在心上的亲生父母吗?刚才一时冲动,被霁给说动了,冷静下来一想,她即使到了那边又如何,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还奢望会有父母的疼爱吗?与其如此,她宁可一辈子待在霁的身边。

也不知霁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放任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千里寻亲?以他疼她的程度,即使要她走也应该亲自相送的吧。

不对,有问题。

回想起刚才在送行时,霁所说的话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诀别,仿佛这辈子他们都不会再面了。

难道他要甩开她,独自逍遥吗?不,不行,绝不能让他扔下她不管。

想到这儿,饭饭立刻转身往山上跑。她的心突然怦怦跳个不停,好怕,好怕,……

匆匆上了山,小院还是那么安逸,似乎没任何变化。霁拿着一个花洒正浇着一盆花。

“你不该回来的。”看看饭饭,他无奈地长叹一声。

霁没事,也没有离开。饭饭松了口气。

“霁,老伯没在吗?”她从没见霁浇过花,这些年照顾花草的都是老伯。

“他走了。”霁答。

下山的路不止一条。

“花开花谢乃人之常情,绝不能为花的枯萎而伤心,因为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霁的话既像是自语,又像说给她听的。

饭饭不明白,刚想问,却听他道了句,“你在这儿坐会儿吧。”然后自己走进了屋里。

今天的霁很奇怪,没问她为什么回来,也没叫她走,只是自顾自的忙着手中的活,好像这盆花比她还重要。

到底什么花有这样的魅力?饭饭蹲下身子,去看那盆花。很普通的花,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叶子有些枯萎了。

这样的花也值得他亲自浇水吗?貌似在这里许久,从未见过这花呢。一会儿霁出来好好问问,她如是想着。可是等了好半天,霁都没出来,屋里也没任何声音。

他怎么了?饭饭忽然涌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飞一般冲进屋里,看见霁正坐在椅子上,神情安详,好像睡着了。

霁从不这样睡觉的,她轻叫了一声,没唤醒,便拿了条薄被盖在他身上。手不小心触到他的身体,发觉身体僵硬。她一惊,伸手去探鼻息,愕然发现他已经死去多时了。

“霁。”饭饭悲声哭了起来。

实在不能接受这个打击,她在这里最爱的人,最亲的人,最疼她的人,居然会这样死去了。或许他知道自己今日大限,才巴巴的把她打发出去,可是他自己呢?难道要一个人面对死亡吗?

还好她回来了,见了他最后一面,送了他最后一程。

这时,门外传来推门的声音,老伯带着两个人搭了一口棺材进来。

原来他下山是去买棺材了。

看见饭饭,老伯先是有些吃惊,随即面容和善,“别哭了,先生就是怕你伤心,才不愿你看到他死的样子。”

是啊,师父那么疼她,怎么舍得她伤心呢?想到永远温柔而笑的他,她心痛欲裂。就好像十年前离开父母,独自来到异世。现在又要让她面对一次,老天何其残忍。

呆滞的坐在冰凉的地上,亲眼看着老伯搭着他的尸体放进棺材,看着那棺木被钉上。霁知道要死,特意穿了最喜欢的衣服,那鲜艳的颜色真的很适合他。可是这身艳红却注定要被埋进冰冷的土里。

他死了吗?她不想相信,也不敢去摸那尸体。她好怕,好怕,没了霁,心空空的,她不知要怎样才能活下去?

老伯做好下葬的一切事宜,就拿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走了。他完成了先生所嘱咐的事,现在他自由了。当年只为了一个承诺就无怨无悔地跟着他,这一次终于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可是他还剩下什么可做的?

一张可爱的脸突然映入眼睑,或许该去看看那多年未见的妹妹了。

老伯走了,师弟又来了。因为霁把这里的房屋和院子都留给了他,他是来收房子的。当年因为她的玩心,霁无奈收了个鞋匠徒弟,但这几年来,他除了修鞋,并未得到什么技艺的传授。而作为补偿,霁把房产都留给了他。

不吃不喝的坐在师父坟前许多天,做师弟的实在看不过去了。

“饭饭,你也该走了。”他劝道。

“我想在这里守师父一辈子。”饭饭轻声道。对于所谓父母她不想见了,若不是大限到了,霁也不会把她推出去。而现在她只想陪着他。

“这个,师姐,我家里还有老婆和三个孩子,粮食今年打的少,工钱也没挣很多……。”师弟搓着手,急得满脸通红。他似乎以为她要一辈子赖在这里,吃他喝他了。

面对他的尴尬,饭饭很无语。她好像忘了自己是个十岁的孩子,还是不事生产的那种。最后一个愿望也破灭了。她想守着霁,首先必须养活自己。

饭饭终于也下山了,是在师弟可怜巴巴眼神注视下的无奈之举。毕竟没有人会像霁那样,无怨无悔地收养她,照顾她,宠她。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活自己,然后守着霁,所以她需要一份工作。

第一卷 第七章 绑票 其实找工作真的不是件很简单的事,在现代,为找工作她奔波于各大城市的招聘现场,求爷爷,告奶奶,老爸给人装孙子,送大礼,才换来一家事业单位肯垂怜她。可在这里,一个十岁的女娃无依无靠,不会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连当丫鬟都没人家要。做买卖吧,本钱又不够。以霁教她的学问给人当家教倒是绰绰有余,可惜未必有人敢用她。

该干点什么好呢?正琢磨时,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卖茶的大叔,含笑着对她招手,“小姑娘,口渴了吧,过来喝碗水?”

自从霁没了,也没心思吃喝,饭饭舔舔干瘪的嘴唇,还真觉得有点口渴。

“谢谢大叔。”

这年头还是有好人的。饭饭端着茶碗一饮而尽,可一碗凉茶下肚却没有想象中的解渴和清凉,反倒觉得头晕晕的,眼前大叔的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不好,蒙汗药。虽没尝过这东西什么滋味儿,但看那大叔狰狞笑着的一张脸,也能猜到几分。她迅速把一个药丸塞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人已陷入昏迷中。

这里的人似乎不止一个,她感觉自己被抬上了一辆破板车,接下来的事就再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只觉头疼欲裂,朦朦胧胧中听到两个男人的对话。

“这小丫头长得真标致,跟个小仙人似地,肯定能卖大价钱。”一个人笑道。

“我听说三十里外的戎家庄有个任老爷,七十多了,可就喜欢女童,七八岁的最佳。这丫头虽然大了点,可长得好,不如卖给他吧。”

“你真损,被那老头子****了,可还有的活吗?”一个贼笑。

“是半死不活,还是欲仙欲死?”另一个满脸**荡。

两人说着,忽的笑了起来。他们话题越扯越远,后来又说到哪家****的姑娘好,屁股大,床上功夫好,总之越说越不像话。

饭饭刚开始还听着,后来言语不堪到极致也懒得再听了。不过她已弄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道了。早听霁说过江湖险恶,以前看武侠小说也看过不少主人公被蒙汗药药倒的事,没想到今日竟落到她身上了。

活动了一下手指,似乎还能动,应该是含在嘴里的药起反应了。这药是师父给她装进包袱的,她又揣在了怀里,这会儿还真派上用场了。

两个绑匪聊了一会儿话,其中一个说要去联络一下任老爷家,起身就要离开。

另一个叫住他问,“唉,那小丫头什么时候能醒?”

“就那药量怎么也睡个一天****,你要困了也可以睡会儿。”

两人中一个走了,另一个过来看了饭饭一眼,确定她真的睡的很熟,也放心了。

机会来了,饭饭心中暗喜。

又过了一会儿,身边响起一阵呼噜声,她才睁开眼坐起来。四下张望,发现自己似乎被放在一个草垛上,新打的稻秸秆带着地里的湿气,还隐隐发出阵阵清香。

这些人应该没什么据点,所以把她临时放麦场上吧。

纵身跳下草垛,一眼看见靠着堆草睡的正香的绑匪二号。这个人高鼻子小眼睛,正是叫自己喝茶的大叔。她心里这个恨啊,一抬手奔他后脑勺扇了一下。就这一下,好家伙,后脑勺整个都扇扁了。那人扑通栽在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

劲儿似乎用大了。饭饭看看自己惹祸的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她是杀了人吗?并不敢过去确认他死没死,不过从脑袋变形的程度看,是没什么活的可能了。

虽不是故意,但已成事实。这个时候自然没有投案自首的觉悟,万幸包袱在不远的地方,她顺手抄上,然后转身跑开了。

此时天刚擦黑,很多人家里都飘出饭菜的香气。饭饭很饿,很饿,可是她不敢停,沿着大道一路跑下去,心里怦怦跳个不停。他该死,她如是劝着自己,可还是有些后悔。毕竟是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多少有点可惜。

一路狂奔,直跑出十几里外,才停下来稍稍歇了歇。借着月色打开包袱,里面的银子都没了,所幸换洗的衣服和师父给的瓶瓶罐罐都还在。

杀了人,她心里很紧张,既怕有人报官,又怕另一个绑匪抓她。左思右想之下干脆用易容丸换成另外一张脸。

这会儿天也亮了,她照着镜子鼓捣好,等眼前呈现出一张满脸病容的女孩姿态,才满意的点点头。就这副尊容当叫花子,应该能讨到饭吧。

跟着霁这么多年,她学的最好的就两样,一个是二胡,一个就是易容,其余的都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

在附近菜田里摘了几根黄瓜,几个西红柿,勉强吃了半饱。饭饭才又起身上路。这里的老百姓都很实在,有过路的摘点菜吃,一般都不会计较,就是有守夜的,见你拿的不多,也不会过来阻止。她刚才摘菜时就看到一个脑袋从草窝里探出来,然后又缩了回去。

这一点还是去年跟师父下山时发现的。

想起霁,她心里又痛起来。

……

第一卷 第八章 李家疯子 麦城,李家。七大家之一。

盛夏时节,火辣辣的太阳照在地上,烫的地皮都冒起热气。

此时李家的厨房里热火朝天,就跟这天气一样火辣。摘菜的,切菜的,掌勺的,烧水的,过往端菜的小丫鬟也一个个穿梭在人群中。

“苏饭,柴砍完了没有,发什么呆啊。”突然一个肥胖的大婶冲着一个弱小的女孩大吼一声。

一群人都在忙,怎么偏有一个发呆的?

“是,这就完。”饭饭脆生生得应着,顺便给大婶一抹甜笑。

笑容太过甜美,大婶的火气也瞬间被灭个没影。

“快点啊。”她鼻腔里哼哼两声,又继续埋首在一众菜盆里。

不错,小女孩就是饭饭。那一日之后,她就来到麦城,住进李家成了一个粗使丫鬟。原本她也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本事谋生,不过那日打扁绑匪的头之后,她猛然领悟原来力气大也可成事。也赶巧李家的大少爷要娶亲,现有的人手忙不过来,于是她才毛遂自荐到这里劈柴。

其实完全可以找个轻松点的活的,但饭饭不愿意,她喜欢劈柴。别人做两个时辰才会劈好的,她半个时辰就会搞定了,而其余时间就是她自己的。她可以坐在墙角发呆,可以慢慢回忆和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霁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她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调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而她选这里做工,主要是因为这里离攀枝花很近,一个月有一天的假,她可以用这时间去跟霁说说话。

管事大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虽然经常骂人,但不会真指使一个十岁的女童去干过于粗重的活,所以她每天除了劈柴也没什么可做的。即使众人为大少爷的婚事忙成一团,她依然可以慢悠悠的活动着手脚。

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面前已经堆成了小山。

大少爷要娶的是梅家的二小姐,对于梅这个姓氏,她很熟悉也很陌生,至少她没见过任何一个梅家人。所以她对这婚事漠不关心,不奢望会有人把她当妹妹,她自然也不会把人当姐姐。她的生活,有霁就好。

大少爷的婚事一连庆祝了七天,七天之后宾客们才逐渐散去。厨房里的人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弦刹那松掉,众人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饭饭,讲个笑话吧。”

忙完几天真的很累了,伺候好主子们的午饭,一群人便搬个马扎围在饭饭周围,等着听她千变万化的笑话。

饭饭的到来,无疑为这些底层人民的生活带来了乐趣,而每天闲暇时听她胡天海地的说话,已成了每日必然的功课。也正因为此,她每天只做劈柴的活儿,别人才不会有太多意见。

有人喜欢听,饭饭也很愿意说,至少可以证明她还活着,还在被人需要着。在现代时,她就是学校有名的笑话大王,每日笑话不断,此时讲起,当真是信手拈来。今天她说的就是郭德纲的相声,我这一辈子,其中那句经典的“这个礼拜这里下了两场雨,一场三天,一场四天……。”刚一说完,就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饭饭,你怎么想出来的,太可乐了。”管事大婶笑得眼泪都出来。心里暗道那日见她一个小姑娘可怜才收留她,还真留对了。

“就是,就是,饭饭真的好厉害。”

“从没听过这样的事。”

“这都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饭饭谦虚道。这倒是实话,本来就不是她编的,即使有天才,也不会是她。

其实古代的相声名家很多,像前清民国,现代的东西拿出来根本不值一提,喜就喜在这里还没相声这个行业。不然谁有空听她一个小姑娘穷嘚啵。

“能告诉我是从哪儿听的吗?”突然一个男音从后面冒出来。

众人回头,然后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

“三少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管事大婶紧张的站起来。虽然活已干完,但这般聚众取乐,若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没事,我就问问。”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清秀,有点瘦,但一双大眼睛却炯炯有神。

“一个过路人说的。”饭饭轻声回道。心想他若问过路人是谁,那她肯定不知道。

少年没再问,他只是蹲在地上看她,仿佛在研究一个稀罕品种。

这一天之后,在厨房门前发呆的人就又多了一个。饭饭手里劈着柴,时不时会看向天空,对着天发会儿呆,然后再继续劈柴。而三少爷干脆一直抬头望天。他们就这样坐着,常常大半天都不带换地方的。

一日,饭饭问,“你在看什么?”

他笑道:“只是在看你在看什么。”

饭饭:“……。”

问过管事大婶,才知道三少爷叫李悦,是李家宗主和小妾生的,自来不招大夫人待见。有人说他是个疯子,也有人形容他是出生时不小心把脑袋夹坏了。

因为他有时会把房子拆了只为看看是如何建成的,有时会蹲在鸡窝前看鸡下蛋,有时会下到河里摸一条鱼自己一刀刀切割成小块,有时会把树砍了只为看它的纹理,有时会把萝卜叶子编帽子只因为感到清凉……。

像这种奇奇怪怪,不被理解的事,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出。也难怪别人当他脑子有问题了。但饭饭却并不这么以为。她觉得李悦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就像霁一样,他之所以会有很多奇怪举动,只不过因为他有很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另外做事过于执着而已。

可以感受的到,他是寂寞的,就像她一样。她有着活着的身体,但心却空虚如死寂。而他,在人身上找不到快乐,所以才把精神用到动物和各种不会活动的物件身上。

或许看到了他的内心,对他,她很心疼,就当两个同样寂寞的人彼此品尝寂寞的滋味儿吧。她接受了他的出现,开始尝试着与他沟通。

第一卷 第九章 强奸未遂惹事端 她把木头劈成一根根筷子粗细的小木条,教他撒在地上,然后一根根挑开。这是小孩子们都喜欢的游戏,可是应该没有人教过他,他玩的很开心,只是没多久她就再没赢过一把。她还用木板做成简易的跷跷板,两人一人坐一头,一上一下的跷着,只为感受那不一样的失衡。

表面上她在陪他,但事实上他也在陪她。有了他的陪伴,她伤心的时候也逐渐减少了,虽然依旧思念霁,但心却刹那间回到了童年,那个在现代,有很多伙伴玩耍的童年。

两人逐渐成了要好的朋友,可自从和他在一起的那天开始,李家的人对她换了一种称呼‘小疯子’。

大疯子带着小疯子。

饭饭很郁闷,却无可奈何。自古天才和白痴只一线之隔,她可以理解成,其实她也是天才吗?但事实上这话用在李悦身上更合适。

只要是她教的,即使再难,出不了三天,他都会学会,而且学的比她好。她用竹子做了把笛子给他,两个人一个拉二胡,一个吹笛子。曲子教给他半天,第二日他就已能跟她合奏了。

“你确定以前没学过音律?”饭饭不敢相信。想当初她可是跟着霁学了两个月才勉强可以奏完一曲的。

李悦摇摇头。除了读书之外,父亲什么都不让他学。

饭饭感慨不已,自己所遇到的人一个个都很厉害,李悦对音乐的天赋真的和霁有的一拼。

从这一天开始,两人合奏的乐曲经常回响在李家李树林中。尤其到了春天,那一片开满白花,粉花的大片花海美得让人心醉。

李家当家宗主对儿子的转变乐见于成,只要不闯祸,不破坏东西,不管做什么他似乎都满意。于是饭饭再也不用在厨房做事,她荣升为三少爷的丫鬟,还是贴身的那种。

对于这种身份上的转变,管事大婶笑得活像要咬人,不停地说饭饭好福气,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若真有福,何必给人当下人?饭饭对这种类似巴结的夸赞很不以为然。她的福气早在跌落悬崖的那一刻全部用完了。

李悦很喜欢她,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热烈。他会对着她的窗户大唱自编的歌,会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堆到她面前。例如,萝卜。

某一日饭饭睡觉醒来,发现自己差点被萝卜给埋了,当真是哭笑不得。

被他这一闹,几乎所有李家人都知道三少爷看上了一个小丫头。而饭饭,很抱歉,她只当他是霁的替代。他们有太多的相似,让她总有种错觉霁还活着,还在她身边。

虽然已过去很长时间,每次梦回时分依然看得到他的温柔笑容。去看过霁几次,哪次都会在他坟前坐到天黑,然后在小院里住一晚才回来。

有时李悦想陪她一起去,都被她拒绝了。她知道霁肯定不喜欢别人打扰的。

转眼在李家过去两年了,她每天的工作只是跟着李悦,两人一起做了许多无意义,却自己很开心的事。他们经常坐在房顶上看星星,一看就是****,也研究星象,但大部分时候是李悦在说,她在听。

霁的藏书很多,她没看过几本,却偶尔会拿些给他看,而星象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对于这些书是从哪儿来的,饭饭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书,李悦从来都不问。他真的很贴心,永远知道她愿说什么,不愿什么。

李悦对农作物很感兴趣,尤其是萝卜,既喜欢吃,也喜欢养。所以他的花圃里没种任何花,反倒种了几排白萝卜,水萝卜,胡萝卜,各种品种的都有。他种的萝卜很好吃,甜丝丝的,还没什么辣味儿,可府里除了饭饭,却没一个人喜欢。因为此这事,背后很多人都传他疯的更厉害了。

其实想想也是,一个少爷,却喜欢做低等人的事,也难怪别人会另眼相看了。

饭饭却觉得挺好,纯天然绿色食物,不添加任何农药和化肥,好吃又营养。而且现代的城里人想找块地种,还得跑农村去租,她现在可以免费种地,真是求之不得。

这一日,和李悦在花圃里除完草,饭饭奉命去提水。府里有一口井,不过离李悦的院子有点远,她找了一个水桶,拎着穿过花厅直奔前院。在路过假山前时,忽然听到里面隐隐有人说话。

“只要你从了我,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标准的****词,这是哪个不要脸的说的?饭饭好奇心起,便悄悄绕到假山后面,这一看不由气得火冒三丈。

假山后一男一女,男的是府里的管家宋大,女的是大少爷李华房里的丫鬟小雨。此时宋大正一脸淫笑地解小雨的衣服,小雨想喊,被他强行把嘴堵住。

那小雨今年才十三岁,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却被一个大叔级的人物侮辱,这让人怎么看得下去?

****未成年人,不判他十年八年都对不起他祖宗。饭饭心火大盛,突然对着假山大喊一声,“老夫人您怎么来了。”

假山里的人闻听不由一阵慌乱,小雨趁机推开宋大跑走了。宋大追了几步没追上,就从假山后转了出来。一抬眼看见笑吟吟站着的饭饭,不由问道:“老夫人呢?”

“刚走。”饭饭笑道。

老夫人腿脚不利索,哪会走这么快,宋大顿时气急,“小蹄子,你敢骗老子。”

“小蹄子自然不敢骗人。”饭饭轻笑。小蹄子是牲口,但小女子就不一定了。

“臭丫头片子。”宋大又骂一句,伸拳头对着饭饭打来。

饭饭好歹也练过几天,闪身躲过,脸上的笑容从没断过。

宋大见落空,气得直跳脚,嘴里越发不干净起来。对饭饭这小妮子,他早有耳闻,人长得丑不说,还偏喜欢多管闲事,又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可算最最怪癖的一个。

第一卷 第十章 陷害 饭饭见他越骂越不像话,不由气道:“我说大管家,你坏事做尽也不怕报应吗?”平日里他打骂下人倒也罢了,府里的女人有好多都被他****了。这里的女人极重名节,像小雨,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花朵般的年纪,若毁在他手里,就是一辈子啊。

宋大不齿,“报应?报应在哪儿?你叫出来瞧瞧啊。”

“你喊三声,就来了。”饭饭笑答,心里却说他这是找抽。

“报应在哪儿?”

“报应在哪儿?”

“报应在哪儿?”他当真喊了三声。

三声之后,饭饭的手掌到了。

这大巴掌打的。

嘙——,嘙——,宋大连啐了两口,“这牙是谁的?”

人都打傻了。

饭饭举着拳头暗笑。敢惹她?她这招可是跟解学士学的。

得罪大管家,并非饭饭所愿,她原本想低调生活的,但性格使然,即使再活一百岁她也改不了冲动的脾性。

不过饭饭一点也不傻,她知道有些事自己担得起,而有些事就要找个强硬帮手。所以她找到了李悦,让他帮自己摆平宋大。

李悦听了她的叙述,很慷慨地拍着胸脯道:“你放心,我去跟奶奶说说,不让他做管家了。”

可惜李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奶奶倒是很疼他,答应把宋大调到庄上去,可大少夫人,也就是那位梅家四凤却不认同。她的道理很简单,一个毛头小子何必管那么多家事?

老夫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猜不到大少夫人有夺权之意。可人家毕竟是梅家小姐,面子上还是要照顾的,所以她没一句反驳,算是默认了。

梅家小姐们的名字取的很是雅俗共赏,大凤,二凤,三凤,四凤……,一直到八凤。当然如果她肯作为其中之一的话,那不多不少刚好九个。

在这两年里她也见过梅家四小姐几次,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举止傲慢,一副高高在上的千金模样。或许千金小姐本就该这样,聪明,骄傲,贵气十足。

只是看着她,饭饭从没有过想认亲的冲动,即使这个人是她亲姐,她也兴不起半点亲切之感。人就是这种动物,不经意间

最终宋大也没走成,他依然做他的大管家。饭饭心里明白报复是早晚的事,所以她很自觉的夹起尾巴做人,每日谨小慎微,生怕出点差错。可越是怕事,事就往往越要砸到身上。

这一天,饭饭刚从外面回来,就见一个管事嬷嬷带着七八个丫鬟把她团团围住。

“就是她,东西是从她包袱里搜出来的。”

饭饭懵了。出什么事了?

“把她抓起来。”管事嬷嬷气势昂扬地下令。

几个大丫鬟过来压住她的胳膊,往里一窝,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敢问嬷嬷这是出什么事了?”她强自镇静着。虽然知道早晚会出事,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这管事嬷嬷叫姓张,是大少夫人房里的人,而且也好巧不巧的是宋大的大姨子。一家人自是要穿一条裤子的。自古有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说的就是眼前的情景。

“少夫人丢了东西,没想到在你这里搜到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管事嬷嬷冷笑着拿出几件首饰摊在她面前。

那几件首饰她自认从未见过,这种栽赃的伎俩很俗气,不管电视还是小说里都惯用的戏码,但该死的,用起来却也非常好使。每个有纪律的大家庭都不喜欢下人偷东西的,尤其是贴身的东西,所以她注定要倒霉了。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管事嬷嬷得意洋洋地笑着。

“我无话可说。”饭饭叹息。

人赃俱获,几十双眼睛都瞧见东西在她包袱里,而她又无法解释如何会出现在那里,那她还能说什么呢?她知道辩白也无意义,所以乖乖地被她们绑了。也瞧过一些大家族里的窝斗,但那都是看戏,谁又想过有一天同样会落到她身上。

她被带到了大堂上,老夫人,大夫人,两位少夫人都在坐,三位少爷也都高坐在堂上。李家老爷常年不在,其余的主子基本都到了。李悦大约是刚得了消息赶来,还微微有些气喘。他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饭饭,脸上带出的满是担忧。

饭饭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心中忽然无比敞亮。大不了被打死,还有什么可怕的。若真是死了,倒可以去和霁做个伴,阴曹地府他也不必独自孤单了。

“说,为什么偷东西?”大夫人率先发难。她一向看李悦不顺眼,这回抓着他的丫鬟,倒可以借题发挥了。

“偷东西分几种,一种是手痒痒,一种是家里缺钱,还有一种是嫉妒心作祟。”饭饭分析道。她抱定必死的决心,面色平静,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那你是哪一种?”大少爷李华不由感兴趣地多看了她一眼。早听说三弟这个丫鬟不一样,没想到果然有几分胆量。

“我哪种也不是,我是被冤枉的那种。”

饭饭轻笑。刚才李华多看她一眼,梅四凤就多瞪她一眼,没想到这位梅家小姐还是个醋坛子。

“放肆,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好容易得了机会,大夫人岂肯放过,大手一挥,“来人给我打。”

“是。”几个家丁应声过来,抡起家法就挥在她身上。

那么粗的棍子,抽上手臂立时就是一道血印。饭饭疼得好险没晕过去,她紧咬住唇心苦到了极点。若霁还活着,又怎会让她受这般痛楚。

“奶奶,饶了她吧,不是她做的。”只一棍,李悦就看不下去了,扑过去挡在饭饭身上。

“不是她做的,那是谁做的?”大夫人冷笑,她等的就是李悦出头。

“是我做的,我想送饭饭几件首饰,就拿了大嫂的放进饭饭包袱里,所以要打就打我吧。”

见李悦全揽在自己身上,饭饭忍不住叹息,真是傻孩子,人家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啊。

第一卷 第十一章 梅家八小姐 果然,大夫人皮笑肉不笑地转头对老夫人道:“娘,这么说起来咱们家可出了家贼了。”

老夫人毕竟是疼孙子的,忙道:“也不能说这么严重,小孩子家毕竟不懂事。”

“都十七八了,还是小孩子吗?”大夫人嗤之以鼻。

这时李华插话了,“奶奶,娘,还没审清楚,何必下这么早结论,先让人把赃物呈上来,再细细问过经过才是正经。”

听他这么一说,大夫人忙道:“快,拿上来。”

有人把饭饭的包袱摊开放到堂上,里面有她的衣服和师父留给她的瓶瓶罐罐,还有就是……。

“这是什么?”突然二少爷李玉捡起一块方形玉牌举在手里。

通透无暇两面看,温香软玉入眼来,那玉色泽柔和一看就是上品,上面镌刻着一个大大的梅字和一枝五瓣梅花。青州梅家的族徽?“大嫂,这不是你的吗?”李玉惊问。大夫人立刻叫嚣起来,“果然东西是她偷的,连少夫人的玉也敢偷。”。“这不是我的。”梅四凤突然出声。摸了一下胸前的玉牌,她的很明显还挂在脖子上。虽然不敢相信,但眼前这个与她的玉质一模一样,的确是梅家的东西不假。“你究竟是谁?”她冷声问饭饭。“你觉得我像是谁?”饭饭反问。梅四凤从李玉手里接过玉牌反复的看了几眼,冷笑道:“没想到你就是三娘生的那个孩子。”梅家的玉牌虽外表相似,但仔细看又有些细微差别,尤其是它的末端会按排行刻上一个数字,饭饭的这块刻的就是‘八’字。

这话一出,犹如在湖水中投入一块巨石,所有人都惊异的看向饭饭,谁又想得到她居然会是梅家的小姐。

“不对,三娘天仙貌美,又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丑鬼。”

这张脸只能算一般,又何谈丑来着?怕只怕她早已心存了偏见,饭饭叹口气,对着这位姐姐她注定不会有好感了。

此时此刻再隐藏身份也没必要了。抱着想气一气她的念头,饭饭让人打了盆水,然后用易容药洗净脸上的东西。恢复了那张绝世容颜。

立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吸了口气,几个男的看得眼都直了。什么是貂蝉,哪个是西施,又怎比得眼前女子的活色生香。

说起美貌,这绝对是饭饭最为赞叹的一件事。在前世的她虽然也长得不赖,但也就算中上水平,而她现在这个身体,年纪岁不大却当得起人间极品,美人中的美人。套一句粤语,“简直是正点啊。”

她自己照镜子时,一不小心就会都被镜中的美人迷得沉溺下去,更何况这些臭男人了。只是自从霁不在了,她似乎已经两年多没照过镜子了。

在一阵惊叹声,喘气声,哈喇子流满地的场景下,饭饭退出了大堂。她忽然很讨厌男人的惊艳,更讨厌女人嫉妒的眼神。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饭饭,用得着别人品头论脚吗?

揭出身份,梅四凤当即命人去给梅家宗主送信,告诉她爹老八找着了,问要怎么办。对于这位妹妹的存在,她没嫁时就知道,那一日爹爹发了很大一顿邪火,连带家里的姐妹个个都跟着遭了殃。三娘被关了起来,曾参与这事的丫鬟婆子都被打断了手脚。梅家也派人出来寻过妹妹,但不知为何一直没见她回家。

此时虽不愿意,她却也不得不把找到八小姐的消息递出去。心里却隐隐期盼,最好梅家不认她。

自饭饭摇身变成梅家八小姐之后,房门差点没被踏破了。来的最多的是李家的三位少爷,三天两头往她这儿跑,刚赶走一个,又来一个,甚至有时是四个人齐齐坐在一处大眼瞪小眼。

李悦倒也罢了,反正他之前每天都会找她的,但那两位少爷就让人讨厌了。美其名曰亲戚间应该多走动走动,事实上不过是想多看两眼美女。若能再趁机卡点油,那就更美哉美哉了。

就因为此,李家两位少夫人都快用眼神把她剐了,每次看见她除了不屑就是冷哼。老夫人也频频叫她去坐坐,说说话,她似乎有意想娶她做李家的三媳妇,时不时地会问她对李悦可有好感。

彩国七大家自来都是相互联姻的,老夫人就是紫家人,大夫人是绿家人,二少夫人则是桂家人。所以庶出的少爷能娶一个梅家小姐,也算光耀门楣了。

李悦的贴心再一次显现出来,他看出饭饭很烦,找她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他经常一个人在屋顶上吹着笛子,曲声轻怨,就像滴滴细雨在轻打窗棂。带着一种空洞的寂寞。

饭饭虽然心疼,却只能冷落他,她把他视为知己,却不代表有情。

送信的使者去的很慢,过了年才从青州传来回信,说是宗主去了京城,让饭饭去京城相聚。

李家已经呆不下去,饭饭也早想离开,而李家更多得是人巴不得她走。

走的那天,送她的是梅四凤,她扔给她一个包袱,也没说什么,只做了个请的动作。虽没当面说出“滚”,但眼神却明显显露出来。

包袱里面都是饭饭自己的东西,霁留给她的,以及这三年多挣得少的可怜的月钱。李家何曾穷到连点路费也舍不得的程度了?

饭饭心知是女人们有意刁难,却也没说话,提起包袱就走。

在迈出李家大门时,忽然听到一阵笛声,悠悠扬扬,吹的是送行的乐曲。饭饭知道是李悦在为她送行,不由流下几滴感动的泪花。

李悦,她今生唯一的知己。

“谢谢你。”她轻喃了一句。在这里的三年多,因为有他的陪伴,她才能坚强的活下去。

出了李家,饭饭又去了一趟攀枝花,守在霁的坟前一坐就是一天****。真的不想离开他,可若不去京城见父亲,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师姐,我想师父即使在天上,也不愿看到你不快活的。”鞋匠师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双手不停地搓着,显得有些紧张。虽看了好几年,但小师姐的这张脸,还是让人手脚无措。

饭饭一呆,这三年她一直活在痛苦和思念之中,可从没想过霁的心情会怎样。以他对自己的宠爱程度,想必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伤心了。

她不快乐,霁也会跟着难过的。

她这样想着,不由长长吐了一口气,或者以后该换一种活法,让霁安心。没有他,她依然可以快乐生活,这应该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辞别了师弟,饭饭走下山。暗暗发誓,一定好好活着,快乐活着,连霁的那一份一块活。

第一卷 第十二章 倒霉鬼遇上厚脸皮 京道上。

烈日炎炎,阳光炙烤着大地,晒的人大汗频频。

路上行人很少,只有一辆马车行驶在京道之上,而车上也只坐着一个倒霉鬼。还是一个眉眼俊朗,长得不错的倒霉鬼。

为什么说他是倒霉鬼呢?因为这条路是进京的万条通道中的一条,据说最近来了一拨匪盗,只在中午的时候抢劫旅客。所以,他很倒霉。倒霉的不该从这里经过,更不该选这个时辰。

倒霉鬼的马车正疾驰时,突然树丛中响起一声唿哨,紧接着一队人马冲了出来。为首的面目狰狞,脸上一道刀疤直插云髻,并吼出了一句绿林流传已久的黑话: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倒霉鬼很惊慌,匆忙从车上跳下来,抖若筛糠。

“好汉饶命啊。”

“想活命留下马车,以及所有钱财。”

马车可以留。钱财?留下所有钱他怎么上京呢?

“多数给你,少留点给我怎么样?”倒霉鬼搓着手,完全是商量的语气。

“放屁。”一劫匪喷出口水,随即看头儿脸色不对,刚蹿出的头又缩了回去。

“你这是找死。”匪首狂呼一声,抡起大刀对着倒霉鬼头上砍去。

倒霉鬼还在思索着要钱还是要命时,那大刀已经到了,说时迟那时快,眼见着就要血溅当场。

正这危急时刻,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呔,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凶,你等找死。”

话音落下,已有一个身影如飞过,白光一闪,一人头落地。

“侠客好身手,好剑法。”倒霉鬼大赞一声。暗自抹了一把汗,幸亏这一剑没扫到他身上。

群匪一见匪首咽气,呼啦抄围了上来,叫嚷着要给头儿报仇。那侠客手起剑落,几个回身,地上已躺了十几具尸体。

这才真叫光天化日行凶杀人,倒霉鬼倒吸了口凉气。可救命侠客就在眼前,他岂能不有所表示呢?

于是长鞠到地,口中高喊一声,“多谢侠客救命大恩。”

“不用谢我,我只是嫌他们烦。”侠客冷冷一笑。他好好的在树上睡觉,这些人偏要出来聒噪,搅人清梦,当真该死至极。

两人正客气时,突然东南方冲过一个人影,边跑边喊:“大胆毛贼,青天白日居然胆敢抢劫行凶,且吃本大侠一剑。”

那人影喊的疾,到的也快,不一刻已闪到眼前,紧接着收剑,傻眼。

他似乎来晚了……。地上的尸体一具具,每一个都死得凄惨无比,而貌似苦主的家伙正对着救命恩人感激不已。

救人还有撬行市的?那人苦着脸,明显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倒霉鬼和侠客抽空看了看来人,眼神瞬间呆滞。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穿淡绿衫子,一张瓜子脸儿,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半噙着眼泪,正闪着受伤的光芒。除了他的肤色有些蜡黄之外,这个少年漂亮的简直世上罕见。

倒霉鬼盯着人家看了好一阵儿,直到听到马匹发出嘶叫才惊觉失态了。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对侠客笑道:“小生桂花盈,不知大侠尊敬大名。”

侠客也从少年身上移过目光。暗想着,如果这是女人应该是个绝世佳人的,只可惜皮肤暗了点。

“漠然。”他轻声答道。

瞧着是挺冷的。倒霉鬼刚想再问,就听那突然闯入的少年举着手叫道:“我是苏饭。”

“饭碗的饭,不是饭桶的饭。”他仿佛怕别人认为他吃的多似的,忙撇清了。

谁问他了?叫桂花盈的倒霉鬼干笑了一下,又问漠然侠客,“不知小生可以请大侠小酌几杯?”

漠然没答。身后已有人替他答了,“好啊,我同意。”

谁问他了?两人一起回头瞪少年一眼。

饭饭嘿嘿一笑,一点不以为意,随后很慷慨地笑道:“咱们,这就走吧。”

两人上了马车,饭饭也厚着脸皮跟了上去,混不在意两人眼刀的扫射。

没错,她就是梅饭,那个原本是苏饭饭的穿越人。不是她的脸皮多厚,要怪只能怪大千世界太美好,彩国的东西太好吃。她身上本带的钱不多,又不懂节制,刚出门没多久就把钱花光了。

这不,离着京城上千里,饿死了也走不过去啊。正所谓,一文钱逼死英雄汉,在连饿了两顿,基本眼前泛蓝的时候,她终于醒悟到是自己的名没起好。梅饭,没饭,听着就不像能吃饱的。

也赶巧,正四肢无力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背着粪筐的老农再往这边跑,边跑边喊:“有强盗啊,强盗抢劫啦。”

强盗?

这个词犹如在饭饭身上打了一针兴奋剂。以前在学校时,她很喜欢看武侠小说,还曾有一次因为上课偷看小说,被老师叫到外面罚站。尤其羡慕小说里面的大侠,那翩翩风度,那利落身手,真是想想就让人流口水。

这会儿该是她大显身手,把霁教的防身术用于实践的时刻了。只是不知,那被救的财主会不会跪地磕头谢她救命之恩,顺便奉上一包银子做盘缠呢?

她眼前霎时出现一片大好光景,康庄大道,便再也控制不住****,疾奔着奔老夫所指的方向而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她到来时刚刚赶到,就看到被抢的倒霉鬼正对着救命的大侠致谢。而那个大侠明显比她高大,也比她功夫强一些。

当然只是一些些而已,多了她就不认了。

饭辙眼看就没了,此时她要灰溜溜地跑走吗?不,绝不。所以她发挥了现代人特有的厚脸皮,一路跟着人家上了车。

马车很宽敞,刚好装下三个人,一看这车,就知道主人是个有钱的肥羊。饭饭对此很满意,高高兴兴地找了个最舒服的地方坐下,然后顺手拿了车上的点心匣子,捧在怀里大口大口的吃。那吃相,啧啧,让原本有些怀疑她是女子的人,刹那打消了念头。

那个自称是桂花盈,却长得很像桂花花的标致男,不时地拿眼睛挘她,那意思绝对是在说,“差不多点,别太过分啊。”

饭饭很有礼貌地对着他露齿一笑,顺便把点心渣子喷在他脸上。

“桂大哥这是要去哪儿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她笑得还那么美,桂花花有一瞬间的失神,抹掉脸上的饼屑,闷声道:“去京城。”

“正好顺路呢。”饭饭笑得越发灿烂。

桂花花忍不住捂住心口,见鬼的,他的心脏怎么突然跳得这么快。或者不是他不够有定力,而是眼前这小黄脸长得太美了。

第一卷 第十三章 欲仙阁 刚从李府出来时,她并没想使用易容术。因为在李家的两年半总顶着一张上了很多易容材料的脸,以致皮肤过敏,毛孔都变的粗大了。美貌对女人来讲何等重要,她后来用尽各种美肤方法调养了好一阵,才又恢复了吹弹可破的细嫩肌肤。所以现在若非必须,她根本不想易容,外加毁容。

可这张脸太有吸引力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无论走到哪儿身后都能跟着一帮子人,那长长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只为了能看到她偶尔的回眸一笑。

她去买烧饼,卖烧饼的大哥一不小心就多给几个,顺带还忘了要钱。到饭店吃饭,店掌柜一时失神通常算盘珠子都会少拨一个,那价钱,啧,单间比通铺都便宜。不然,以为她那稀少的几两银子,如何从遥远的地方走来这里?

可是后来不时遇到见色猎喜的登徒子,被****了几次,她有些烦了,就在脸上涂了些黄颜料。这样稍微遮了点迷人光华,这才没大队人马在后跟从了。可饶是如此,小小惑一下人心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人家看得时间有点长,桂花花也不好意思再赶人了,就这样三人呆呆地坐着,听着那马蹄疾驰的‘哒哒’声,还有某人吃东西的‘咔吧’声。

马车自是有车夫在驾,很万幸倒霉鬼是有车夫的,也很万幸他没被强盗杀死。所以现在这辆马车已进了贵阳城。

贵阳,直通京城的唯一通道,也是几大枢纽路段的汇集之地,其繁华直逼京城。看着街道上一通热闹景象,饭饭忽然想起中国的一句常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正所谓吃在苏州,玩在扬州,这座贵阳城还真有几分扬州城的意思。那酒幌临风,店肆熙攘的热闹晃人眼球,**楼楚馆,红男绿女更是随处可见。

掀开车帘,偷瞧着各家**楼门前,大白天就敢大胆拉客的景象,饭饭看得心里痒痒。****,每个穿越人都向往的地方。

好想去……

正兀自yy,口水横流的时候,漠然突然站起来,翻身跳下马车。

桂花花忙喝令停车。他几步追上去轻问,“恩公这是要做什么?”

“洗澡。”漠然冷声而答,并随手往不远的地方一指。他微有洁癖,每次杀完人都会到澡堂子里泡一泡,洗掉身上的血腥味。

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极为阔绰的大门脸,十三间门面,上下三层,雕梁画栋,窗棂子都刻着花,云辉玉宇牌楼上挂着金字招牌:浴仙阁。

好嘛,澡堂子也有星极的。饭饭也跳下马车,盯着那硕大的牌匾艳羡不已。现代也有豪华澡堂,可惜她从未去过,到了古代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庞大的洗浴中心。尤其是人家那名取的,浴仙阁——保证让你快活如水中仙啊。

“那不如让小生请客吧。”桂花花也有些心动了。早听说贵阳的浴堂能洗出神仙感觉,既然来了,倒不如一试。

漠然点点头,算是应了。两人一起向前走去。

因为钱包瘪瘪,连着好几天饭饭都只能睡客栈的柴房,身上总觉得有股怪味儿。她也好想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啊。可她是女人,若光着身子出现在很多男人面前,不知会是何等的惊吓?

走了几步,桂花花似乎意识到还有个人呢?又很好心的退了回来。

“你不一起来吗?”

饭饭紧咬着唇,她还在做思想斗争。

欲仙阁在彩国颇负盛名,每天接待许多达官贵人,进进出出的人非常多。有男,有女,有老,……。

等等。

那个裙裾飘飘,头戴珠翠的不正是个标准的女人吗?是男女共浴?饭饭眼珠子突然瞪到暴突,难道这里的民风竟开放如此?

实在难以置信,颤颤地指着一个与男子搂抱着向里走的女人,问,“浴堂也让女人进?”

“当然。”桂花花点点头。

男女共浴,这就是欲仙阁的特色。那些女子都是****里的花妓,陪男人洗澡也是她们生意的一项。而欲仙阁只是根据这一点,为他们提供了特别场所而已。

桂花花知道这点,可梅饭却不知道啊。

“你到底去不去?”漠然不耐了。

饭饭的思想斗争也终于做到了头,在现代国外也有天体浴场,男女共浴也不算新闻,而古代的民风都这么开放了,她一个现代人怎么能让古代女人给比下去?所以她重重点了点头,带着一副慷慨就义的悲壮表情,大踏步迈向欲仙阁大门。

她倒要看看,被吓着得是她,还是他——们?

进了大门,交钱,领了号牌,饭饭才知道这里不是她想象的那种一大堆人在一个池子里洗澡。而是每个人一个单间,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来个双人鸳鸯浴。亏她刚才还那么紧张,原来是她想歪了。

看了眼手中的号牌,十三。桂花花是二十七,漠然的是六号。合着谁也不挨着谁。

不挨着更好,省得一不小心被发现是女人。饭饭脸上乐开了花,心想真是来对了。若胆小不敢进来,岂不白白错失这领略古代豪华浴间的大好机会?

跟伙计要了条白巾,又拿了个皂角,然后哼着歌谣去找十三的号房。可找了一圈居然发现有两个号房都是十三号。

见鬼了,十三果然沾鬼气。饭饭无奈,只好找了个伙计询问。

伙计对着门板上钉着的号牌许久,又反复地拿在手里研究了许久,然后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可能时间长了,掉了个钉子。”

钉子掉了,十三变三十,三十变十三,自然也分不清哪个是三十,哪个是十三。

不过谁问他这个了?饭饭脸色微绿,“我问哪个是我的浴间。”

“我看看啊。”伙计眼又定在号牌上,大约定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小声道:“要不,你随便进一个。”

这叫什么事?饭饭大怒,叫嚷着要换个号牌,可伙计脖子一埂,很骄傲地告诉她,“没了。”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捶死他……。

第一卷 第十四章 误闯女澡堂 欲仙阁的生意太好,满客也没办法。实在舍不得出去,饭饭左右寻思了一下,便挑了一间最大,看着也最干净的浴间,然后告诉伙计,让他把另一间钉成三十号。这样一来,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十三号了。

伙计这回答应的很痛快,果然去找了把锤子和钉子。

饭饭放心了。

她之所以这么较真,是因为怕回头洗澡洗半截,突然来个误闯的,那岂不凭白被人看光?尤其是这种事,女人吃了亏通常还声张不得。所以,预防为先,还是把所有的可能都拍死的好。

进了浴间,不由惊叹古代人的奢华。浴间是里外两间,外面是更衣室和休憩间,而里面则是洗澡间。

在外间有一个很大的,纯实木的衣柜,还有躺椅,坐凳各一,都是实木雕花的。南边设着一张斑竹万字床,挂了项月白百蝶湖罗帐子。这张床一般是客人们浴后按摩用的,当然除了按摩外也可做别的用处。在房间西侧是一个水磨的长桌紧挨着墙,桌子上摆着许多的古董,又摆着各样的春意图儿。随手翻了翻,这些图用色虽粗劣,画工却很精细,以她对这时代的了解,这应该是精品中的精品。

在长桌旁摆着一个方形小桌,上面放一束新鲜的茉莉花,扑鼻的香气为房间平添了几分春意。

从大面而论,这里的豪华可堪比现代的五星级洗浴。,

里间是一个很大的澡盆,纯香木的,装下四五个人应该没问题。水是普通的水,这里也没什么奢华摆设,只架子上摆上一套干净的白巾和皂角,其质量和手感都比她拿的这一套好。

这些东西不是已经给了吗?怎么还备了一份?

可能是他们服务太好了,饭饭也没多想,迅速脱掉衣服扑进澡盆。

哇,真的好舒服。

就在饭饭享受的时候,门口的伙计正咣咣的钉着号牌。他刚敲了几锤子,突然听到掌柜的喊,“小柱子,你个死小子,给客人搓背去。”

“唉,来了。”伙计忙答应一声跑开了。至于那号牌,就等一会儿回来再钉吧。当然他所谓的一会儿,等再想起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反正没人,饭饭便放下头发,洗干净脸上的易容粉,然后痛痛快快的在水里泡着。白巾不是现代用的纤维毛巾,好像是丝绵所制,上手很滑,皂角很小,也不太好用。不过在这里想用洗发香波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凑合一下得了。

她洗的美滋滋的,边洗嘴里还哼着那首曾经街头巷尾的老歌,“洗刷刷,洗刷刷……。”

这时突然浴间的门动了一下,接着是“咔吧”开锁的声音,饭饭不由打了个激灵。古代的门和现代不一样,她不太会用,可她明明记得自己用东西挡上门了?

有人大力的把门推开,躺椅大约是摔到墙角,发出“啪啦”的脆响。一阵脚步声后,是衣服落地的声音。

饭饭紧张的屏住呼吸,接着就看到一个男人赤条条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真的是一丝不挂的,连条毛巾也懒得遮上,白花花的大腿以及那黑洞洞的东西看着分外扎眼。饭饭努力把目光上调,然后接触到一双狂妄不羁的眸子。

那眸色微深,如两颗黑宝石般嵌在一张俊逸的脸上,平心而论这张脸称得上完美无瑕。

男人有一身结实的肌肉,他应该是练武出身,每一块肌肉都弹力十足,带着一种青春爆发的活力。是金子总会发光,他现在就在发光,浑身的每一根毛发都闪着被太阳投射出的光辉。

真是太刺激了,百年难遇的极品裸男。紧捂住鼻子,鼻血差点喷出来,饭饭强烈抑制着咳嗽了一声。很难想象第一次见这样品质的帅哥,竟是在这种情境下。

她该怎么办呢?

记得还在现代时听同学讲过一个笑话,说男人不小心误闯女澡堂会怎样?答案自然是被打死。而相反,一个女人误闯男澡堂又该怎么做呢?答案是,既然进都进去了,那就勇敢一些打声招呼吧。

很明显她打不过他,所以她很勇敢的说了一句,“嗨,真是好巧。”

男人面部剧烈抽动了一下,紧接着眼神由惊诧逐渐转为深邃。

见过很多女人,却从没见过能美成这样的。她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尤其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他时,无丝毫的怯懦。

一个很胆大的女人。

虽然她大半个身子没在水中,只露出一截香肩,但那水盆中所有人都不可比拟的细腻肌肤,却成功引发了他强烈的****。

“你就是吴起要送我的礼物?”男人薄唇轻起,声音也那么好听,带着一点男人特有的磁性。

饭饭没听懂,却见他以一种有色的眼神在她身上巡游了一遍,然后鄙夷地挑了挑眉。

“年纪虽然小了点,不过我喜欢。”

她用得着他喜不喜欢吗?这个眼神激怒了饭饭。以前在宿舍里没少偷看过a片,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女性,她只是有点欣赏他的完美身材,没想到他还得瑟起来了?

敢歧视女人,通常都会得到报应的。她握拳,做好迎战准备。

男人一步步向她走近,那明显的****特征,高高挺起,昭示着他现在要做的事。

饭饭害怕了,她承认自己有点色的,但这种色仅限于某种表象,若是来真的,那绝对不行。更何况现在这个身体还不到十四岁,他若用强,这不成****未成年少女了吗?

“喂,咱们只是初识,你可别乱来啊。”慌乱的抓了毛巾掩着身上,但那一条小小的毛巾又能遮住什么?

“确实初识,可你不是早该有觉悟了吗?”男人嗤笑。

他本是有几分叛逆神采的男子,又矛盾的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可现在这种气质全被急色掩盖住了。他的高大身子扑向她,就在他扑过来的那一刹那,饭饭伸手抓起地上的磨脚石,迅速用毛巾包住了,然后一脸笑吟吟的看向他。

第一卷 第十五章 天下第一大红人 这种微笑被人误以为是默许,男人进了澡盆,抓起她的肩头抱在怀里,粗鲁的允吸她的唇瓣。他力量强大,腰被捏的很痛,她眉头微拧。或许察觉到她的不适,他手劲儿稍松。

恍惚间唇瓣被舌尖挑开,紧接着一种炙热,酥麻的感觉迅速窜遍全身,饭饭嘤咛出声。

一切都很甜蜜,似乎下一个工序穿环也要水到渠成。就在男人以为她会臣服的一刹那,一块坚硬的石头已到了,正中脑袋。

毫无悬念的,他晕了过去,血哗哗地游出。在昏倒的一霎间,他狠狠盯了她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她打到。

好像打的太重了。饭饭紧张的探了探他的鼻息,发觉还活着,才长舒了口气。

打坏了人,她再也不敢久留。匆匆穿上衣服,背着包袱跑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发现号牌还在那儿半悬着,不由低咒一声,“该死的伙计。”

她说那男的怎么会知道这儿有女人,还横冲直闯进来,原来是走错地儿了。这全怪那不务正业的伙计。敢半途而废?如果哪天让她逮到,一定揍死他解气。

此时此刻,那男人所说的礼物,正待在不远处的浴间,翘首盼着她的贵宾来临。可惜她再也不会等到了。

§

跑出澡堂外,饭饭依然觉得心跳不止,刚才那一幕还隐约浮在眼前,臊的她耳廓都红透了。可现在实在不是害羞的时候,那人很快就会醒,随之而来的报复恐怕就如暴风骤雨了。

她不敢在门口久待,瞥见街对面有间茶楼,忙小步跑着颠过去。进了店,跟小二要了杯茶,一边喝一边等桂花花。她本来应该赶紧离开的,可现在身无分文,只能赖定桂花花了。何况眼前的这杯茶钱,还得找人代付呢。

热茶进口,香气充斥在舌尖,心情也稍稍平静下来。惊觉四周投过来众多惊艳外加惊异的目光,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擦药了。忙拿出易容丸涂在脸上,用小镜子照了照,见看不出破绽,才放了心。

这时小二过来添水,一抬脸看到饭饭宛如换了一张脸,不由“啊”地惊叫一声。

“刚才那个客人哪儿去了?”他疑惑。

“刚下楼。”饭饭顺手往楼下一指。

“他还没结账呢。”小二尖叫着追了下来。

望着他飞快下楼的身影,饭饭得意的又品了口茶,找吧找吧,他找一辈子也不会找到的。她指的自然不是那小二,而是那被她敲晕了的男人。

小二自然没追到人,骂骂咧咧地又上了楼,直道现在世道不好,坏人很多。

饭饭依然喝着茶,浑似没听到。

等了一会儿,桂花花和漠然都出来了,两人左右张望着,似在找她。饭饭叫小二过去把人叫过来。

不一刻桂花花二人就上了楼。桂花花刚一坐定,就大声埋怨世道不好,澡堂子里也能害人命。

饭饭的心立时多跳了一拍。

“出什么事了?”她问的很是小心。

“就刚才,听说有人洗澡的时候被敲破了头,流了好多血呢。”桂花花绘声绘色的说着,手还比了老大一摊的样子。弄得饭饭心情越发紧张。

“那人没死吧。”她最担心的是这个。

“那人是个练武的,自然死不了,已经有人进去抬了,应该很快救出来了。”

桂花花说着忽觉腹中饥饿,开始吩咐小二备菜备饭。

听了他的话,饭饭再也坐不住了,微仰着头,眼珠子眨也不眨的盯着窗户外。,虽然她已经尽量用最小的劲儿,可还是下手重了点,若不小心打成个痴呆可就麻烦了。

这时小二端了两杯茶过来,桂花花一边喝茶,一边和漠然说话。聊着浴堂多么多好,洗的多么多么舒服。

“你觉得的怎样?”末了桂花花还问他。

“太吵。”漠然眉头微皱。他隔壁那间浴室一男一女在那里不停坐着激烈运动,晃悠来,晃悠去,把隔板都差点弄塌了。也不知是澡盆还是床,在那儿‘吱嘎嘎’乱响,真真烦死人。

两人正说着,对面的欲仙阁突然一片吵杂,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人匆忙地从里面架着一个男人出来,看样貌正是饭饭敲晕的那个。不过他这会儿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身体无碍,只是脸色很差,一副失血过多的苍白样。

他似乎不太喜欢被扶着,推开众人,双脚稳稳站立。正要上车时,他忽然有意无意地向这边一扫,眼神却出奇的冷冽。

桂花花正大口咬着饼,突然饼“吧嗒”掉在地上。

“这不是桃家那个桃颜吗?”

饭饭摸了摸酸痛的脖颈,瞅的时间太长,脖子僵硬了。

“你认识他?”调整了一下,似乎好了点。

“普天下除了傻子,有几个不认识他的。”

桂花花撇撇嘴,就是认识才郁闷。这个男人不管任何地方都压他一头,让他很是不爽。

“那他是干什么的?”饭饭尴尬地问。不想承认自己是傻子,不过,唉,谁叫她活这么多年都没出来混过呢。

“京畿护卫总指挥使,兼九门提督,兼龙图阁学士,御前行走……。”

桂花花说了一堆官职,听得饭饭一头雾水,不过她记住了最后一句话,“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桃家的继承人,下一任的宗主。”

在李家的时候就听人说过,桃家是彩国势力最大的家族,其权势比身为皇帝的薇家都要厉害。在彩国,做皇帝说话,想听就听,不想听可以扔一边,但桃家宗主的话却没人敢不听。如果薇家的人是皇帝的话,那么桃家就是太上皇。

皇上他爹。

“一整棵树就红了这么一个枣,在朝廷他绝对是红的发紫的大红人。”桂花花摇头叹息,话语中却带着浓重的酸味儿。

可谁叫人家拽呢?内外皇城,上下九城,整个京城全在此人的一手掌握之下。

“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这话是漠然说的,他轻易不开口,但一开口却往往命中要害。

“是有点红。”饭饭点头。

她指的是他的头,瞧那脑袋,裹着那么厚的纱布居然还能渗出血丝丝……。

第一卷 第十六章 床单美人 桃颜在数十位官员的簇拥下走的很招摇,随后出来的还有一群蓬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人,她们一个个被押上囚车,瞧架势竟像是要三堂会审。

饭饭的心开始发颤了。他是很可怜,可更可怜的应该是她,没事得罪了这么个祖宗,这要进了京可还有她好日子过吗?

桂花花见她抖成一团,好心地关怀,“苏兄,你这是怎么了?”

“天冷,冻的。”饭饭小脸一皱,已快哭了。

桂花花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就这太阳,晒柿饼都行,还会冷?

饭饭确实很冷,她是心冷,小心肝拔凉拔凉的。这会儿她再也不想进京了。

虽几经心理挣扎,不过最终她还是坐上了进京的马车,原因很简单,她没钱,也没处可去。尤其是在一顿吃掉十几盘大菜,一碗米饭,一碗面条,一个花卷,四个包子,桂花花依然面不改色的结账时,饭饭就下定决心跟定他了。

因为,他太有钱了。

吃晚饭,马车开始向城门方向走,刚要出城时,突然被一队人拦住,说是奉贵阳守备之命要例行检查。

贵阳城何曾有这么一道关口了?桂花花很奇怪,他想问怎么回事,却见兵丁拿出一幅画像对着他们身上比来比去。

偷眼看过,发现画中是个女人,披散着头发,身体上似乎裹了类似被单子的白色东西,看起来怪异无比,不过论姿容却是艳丽无双。

“这是谁啊?”桂花花忍不住多瞧了一眼,这么漂亮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

“反正不是你媳妇。”兵丁不屑的瞥他。

也不是你媳妇,桂花花心里加了句。

可她是谁媳妇呢?

饭饭坐的靠后,虽看不太清楚画中人的模样,却隐隐觉得那画中人就是她。你想啊,正常人家的画像有只画头不画身子的吗?除非那个人没看见她穿什么衣服。综合以上线索,再加上有让守备封城的身份和本事,这要不是桃家的颜公子,那才怪呢。

桃颜,讨厌,听这名就够讨人厌的。她低着头不住撇嘴,发誓要把不耻进行到底。

兵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挥手让他们走了。饭饭很庆幸自己是男装易容的,她不禁再次感谢霁教给她的易容术。因为这东西实在太管用了。

马车出了城,走着走着,桂花花突然说道:“苏饭,我怎么觉得那人长得有点像你啊。”

“你眼花了。”饭饭冷哼一声,心里却想,没事长那么好的一双眼干什么?

见饭饭不再理他,桂花花很无趣,只好找漠然说话。

“你猜是谁下令封城的?”

漠然瞥他一眼没说话。

亲眼目睹桃颜被抬出的惨状,这事瞎子也看得出来,偏他多嘴多舌。

桂花花又讨了没趣,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我真的很好奇是谁打的他嘛。”

不仅他会好奇,想必所有贵阳人都很好奇。

……

打马加鞭,两天之后他们终于到了京城。

饭饭一直好奇地看着外面,彩国的京城和宋朝的汴京很像,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人们的衣着打扮也与宋朝的服饰很相似。不过幸好桂花花没梳个难看的包包头,不然她会忍不住拽下来的。

刚进城门,车还没停稳,漠然突然站起来道一句,“后会有期。”然后就消失在人群。害得饭饭想说声再见都没来得及。

桂花花是到京赶考的,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他急着去报名,便向饭饭致歉。他只能送到这里了。

下了马车。一眨眼,两个同行的人都不在了,饭饭心中忽然染上一种莫名的空虚。

她在这个时代相识的人少得可怜,现在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街上,何去何从,心里一阵茫然。

依稀挣扎着不想去那个家,可不去那里又能去哪儿呢?

人到底还得信命的。轻叹一声,打开父亲给她的信,见上面写着地址:礼士胡同一号。

礼士胡同在哪儿,少不得要跟人打听一下。可连找了两个人,都一脸惊异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我这是第一次进京。”饭饭忙解释。

那人收回惊奇的目光,随手往前一指,“沿着大道向前走,快走到头的时候向右一拐就是了。”

这叫什么走法?饭饭不解,但还是照着他所说的走去。走了许久后,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那么看她了,因为京城的划分区域分明,沿着大道的最顶端是皇宫,而京城所有的王宫大臣都是围在皇城四周建的房子,紧紧密密的把个皇城包在里面。礼士胡同就在内城之中,很靠近皇城的地方。

这些权贵们的居所基本集中在一处,在彩国都是众所周知的。也只有饭饭这个穿越而来,又没出过门的人不知道罢了。

来到礼士胡同一号,才发现这里就只有一号,整条胡同的一大片住宅都属一家。而此时此刻,她就站在这家的大门口。

正门左右两侧各蹲着一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的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尚书府”五个大字。只远远一观就觉气势非凡。

进门时该说点什么?说自己是八小姐,不知会不会被人当成疯子?而见到父亲时又该说什呢么?饭饭犹豫不决。

或许是站的时间太长,门口的小厮看不过去了,有一个走过来对她吼道:“哪里来的穷要饭的,没事赶快滚。”

饭饭看看身上的衣服,虽然很旧,但还不至于破。这衣服是霁留下的,他穿了十年后给她,她一直很珍惜的穿着。

“我要见梅老爷。”饭饭硬气的直了直腰板。一个小厮居然都能把她看扁了,她岂能活的这般没有骨气?

“快滚,就你这穷酸,还敢见我们老爷?”完全是嘲笑与鄙夷的口气。

第一卷 第十七章 梅府 饭饭叹口气,以前看电视时,穷亲戚找上门来都是这般样子。攀高踩底,无论古代、现代走到哪儿都如此。她也懒得废话了,掏出玉牌递给小厮,只说梅老爷见牌如见人。

那玉牌玉质极佳,一看就是贵重之物,小厮再不敢怠慢,伸手接过匆匆走进去。

等了一刻,那小厮又匆匆出来,这次早换了另一副嘴脸。

“小的该死,不知是小姐回来了,老爷刚巧在家,这就请进吧。”

看他一脸谄媚的样子,饭饭心里有点犯恶心,这次她总算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小人了。

进了大门,小厮便退到一边。门内停着一顶软轿,两个大脚婆子一左一右的跪在轿前饭几年前曾见过的管家苏唐,正立在一旁对她吟吟笑着。

“几年没见,八小姐越发亮丽了。”苏唐躬身行了半礼。

他是梅府的老人,见主子最多行半礼。

不过饭饭对他印象一般,只微笑着点点头。

“老爷在书房等着,这就进去吧。”苏唐身后立着两个大丫鬟,一个红衫,一个绿裙,此时忙过来见礼,一左一右的搀扶住。

梅饭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虽觉不适,还是扶着一个丫鬟的手上了软轿。两个大脚婆子抬起轿子,颤颤悠悠地向前走。

身临其境,方知王公大臣的府第果然与众不同。梅家宅子外观宏伟,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显得古朴厚重。可一旦走到里面,装饰却开始注重典雅,一砖一瓦都独具匠心。尤其重廊复殿,九曲十八弯,让人忍不住暗道一声“绝妙”。

大约走了一射之地,小轿停了下来。两个丫鬟上来打起轿帘,扶她下轿。扶着丫鬟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一个很大的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

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和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再往前就是梅家宗主的书房。书房门前立着两个小厮,一见他们过来忙争着打起帘子。苏唐进去通报,两个丫鬟齐齐退下,只留梅饭一个在外等候。

怕初见失礼,刚才在路上和苏唐闲聊了几句,得知她的父亲名叫梅御,字兰书,现任梅家宗主,户部尚书,正二品大员。她还有个叔叔梅述是礼部尚书,除此外梅家做官的不计其数,但多数是旁支。正支的梅家人在她这一代只有姐妹九人。

一家全是女儿,也怨不得当年母亲宁可舍了她也要换个儿子了。正寻思时,已听得有人回话,“八小姐请进。”

迈步进了屋,第一眼就看见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四处观望,发现这是一间宽敞的书房。一面纸窗横在左边,些许阳光倾透进来。房间两旁,几根红木撑住梁顶。房顶,是一些色彩斑斓的图画,透着三分幽雅之意。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雅致,可以依稀窥出房间主人的几分格调。

书房内有一个小间,应该是梅御读书累了小憩的地方。

稍站了半刻,梅御就从小间内走了出来。他一张国字脸,宽宽的眉毛,配上蒜头的鼻子看起来有几分严肃。不过他的嘴唇很薄,还微微上翘,竟有种类似女人的风情。这样的组合还真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看到她,他微微露出点笑容,然后招手唤她走近。

“你叫什么?”他轻声道。他的声音很好听,并不像外表给人的冷硬感觉。

胡乱行了个礼,饭饭低声回了句。

“梅饭。”

其实她更想说叫苏饭的,不过看他说话这么温柔的份上,临时改了口。

“是霁先生给你取的名吗?”

他一笑眼角会上扬,似乎是一双丹凤眼。饭饭点点头,心想看来她的眼睛是随了父亲的。

“梅饭,梅饭,……。”

梅御反复叨念着这两个字,仿佛在体会其中的深意,不过他最终要失望了,因为这名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意思。

“果然霁先生的学识不一般。”或者想不出来,他终于放弃了,也没提要给她改名之类的事,这让饭饭长舒了口气。

见她很安静,梅御也不再问话,只静静打量着她。弯弯的眉毛,瓜子脸,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个标准的美人**。

“你长得很像你母亲,很美。”他轻叹。

“是。”饭饭胡乱应一声。

卸完妆的她确实很美的。像母亲吗?她不知道。可惜早已忘记那个生她的女人长什么样了。或者这时应该说点什么,只是面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居然一点亲近之感也没有,真不知是悲戚还是讽刺?

“先住几天,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等过段日子我就带你回祖宅去见见别的姐妹,还有你亲——娘。”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慢,是不愿提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饭饭无从得知。她对亲娘的印象也仅止于那长长的头发和纤细的玉手。所以只能应一句,“是。”

这就是父女俩第一次会面,简短的几句话就结束了。他没问她这些年的境况,她也不想说。两人沉默了一刻,他就令她出去了。

梅御很忙,过了没多久就出府了,据说是皇上召见。临出门时,他嘱咐饭饭等他回来共进晚餐,然后又吩咐管家给她准备吃穿应用等物。

几月前就得知她要来,府里的住处早已经安排妥当,一盘盘的绢花饰品,金银首饰,一箱箱春夏秋冬四季的的女装也抬到她眼前。小丫鬟一共四个,齐齐站在一旁伺候她穿衣。

饭饭不习惯,便叫她们退下了。贵族的女装繁复至极,她摸索着穿在身上,虽觉好看,但行动却不方便。

“小姐真是美若天仙。”小丫鬟进来给她梳头时,赞不绝口。

确实很美,就这张脸恐怕所有男人都会沉溺其中的。淡黄色的纱裙,随风而摆,宛如盛开的牡丹花。可太过张扬了,让她觉得有些不适。或许跟霁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她依然怀念那粗衣木钗,满山疯跑的感觉。

第一卷 第十八章 大小姐 晚饭时,梅御准时回来了,陪饭饭吃了顿简饭,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就又去忙公务去了。

也就是这时,饭饭才知道京城的府邸只是梅御办公时住的,他们祖宅在青州,所有家眷也基本都在那里。得知这个消息令她长长出了口气,她很怕被一堆女人围着她评头论足。虽然早晚有这么一天,但越晚越好。

或者是出于内疚,梅御很疼她,吃穿用度都极尽所能的满足。可是身处这华丽的殿堂,她却没有丝毫的幸福感,反而觉得压抑。

梅府的生活是优越的,也是精致的,她每日里打扮的花枝招展,却只能像木头美人似地对着天空发呆。不是不想动,而是这里的下人似乎打定主意想看她这个乡下土女的笑话,一行一走都有人在私下里窃窃议论。即使故意走的款步姗姗,袅袅娜娜,也常被笑话成没丝毫贵族气度。

说实话,贵气这东西绝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练就,那是贵族家庭多少代人的气质沉淀,一言一行,一衣一衫,一饮一食,体现在任何细节之间。装是装不出来的。

好吧,她承认自己没有贵气。但那又怎么样,谁又规定女人有贵气才是最美的?没有那玩意,她还可以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美丽的宛如天界下凡的仙女。活活嫉妒死那些敢笑话她的丑女们。

抱着这种心态,她在庭院之间露脸的机会越来越多,每次出现果然看呆了一干****的眼球。这让她微受伤害的小心肝愉悦了许多。

如此三四天过去了,梅御都没回来过一次,他真的很忙,而她的日子却清净之极。

饭饭实在无聊,就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坐到梅府的花园里。有人上了茶和几盘鲜果。她装腔作势的抿了口,然后抬头欣赏后花园的所谓美景。其实说美景还有点牵强,那不过是一片光秃秃的,没长叶开花的枯枝,以及几块长着青苔的石头。

说实话,被梅府奉为珍宝之地的后花园实在比不上前院漂亮,因为这里栽种的全是梅树。梅家嘛,自然是以梅花做族徽,而且会大片种植梅花了。可梅树都是在冬天开放的,至于夏天就只能看这无趣,无味,外加无奈的枯枝了。

她现在很后悔。刚才丫鬟春梅问去那里坐坐时,会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后花园。”

是啊,人家电视上的千金小姐都逛后花园的,一些偶遇情郎的场景也很多是在后花园赏花时发生的。正所谓郎有情,妹有意,你侬我侬,好不惬意。可谁又能想得到这里偏偏是这种景象?

她忽然有些同情彩国那七大家的人们,家里一年四季都见不到别的植物,真是活得可怕。李家自然种的是李花,桃家桃花,槿家槿花,薇家蔷薇,桂家也就是桂花楹家,自然种桂花,也怨不得他会叫桂花花了(她忘了桂花花是她给起的了)。可荷家呢?难道整个园子全掏成池塘?

反正也没什么看头,饭饭喝了几口茶,就起身到前院坐坐,看看回廊九曲十转也好过这光秃秃一片。

被两个丫鬟好像搀病人似的扶到前院,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坐下,忽然见一个红衣女子气势汹汹的走过来。那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一边走一边着急地呼着,“快点,把府里的家丁都给我叫出来,抄家伙。”

饭饭一呆,问春梅,“这是谁呀?”

“这是大小姐,您刚来所以不认识。”

昨天就听几个丫鬟给她普及过,大小姐梅大凤嫁进桃家,二小姐嫁进荷家,三小姐嫁进槿家,四小姐也就是在李家见到的那个。此外还有四位小姐没出嫁,当然如果包括她的话就是五位。

眼前这位大小姐大约三十八九岁,一张脸严肃之极,她行走之间很有气势,嗓门也大的出奇,一看就知道是个火爆脾气的。

偶遇大姐,饭饭觉得怎么也应该打个招呼,所以对着她走过去,学着电视剧里道了个万福。那姿态果然做的柔美飘逸,妙曼无限。

“你是谁?”大小姐的眼神如刀子般刮在她脸上。

“这是八小姐。”春梅替她答道。

“狗屁八小姐,我八妹还在青州呢。”大小姐冷哼一声,一把推开饭饭。走出两步突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嘴里不屑地冒出两个字,“妖孽。”

饭饭笑了。她可以把这当做是大龄妇女,对豆蔻年华少女****裸的嫉妒吗?毕竟一个年近四十的黄脸婆怎比得上她这花容月貌。

府里彻底喧闹了一阵,有人拿着木棒、刀剑跟大小姐走了出去。

等他们去得远了,饭饭才问春梅,“她这是要干什么啊?”

“还能干什么?捉奸呗。”春梅撇撇嘴,满脸都是等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梅府的底下人表面恭恭敬敬,其内里个个怀着鬼胎,这点饭饭早领教过。她可不在意小丫鬟想什么,只是一脸感兴趣问,“什么回事?”

捉奸唉,多耸动的词汇啊。

梅府里的丫鬟都是能说会道的,而且惯会闲言碎语的道人是非,春梅就是其中一个。听饭饭问起,她立即眉飞色舞的说开了。

桃家人对正室的选择是七大家族中最挑剔的,选媳妇比皇帝选妃的要求还高。当年大小姐就想嫁给桃浅,也就是现任宗主的弟弟。可人家桃浅没看上她,无奈之下只能嫁给一个旁支子孙,也就是桃凡。谁知这桃凡天生****无比,小妾养了一堆不说,还经常在外面找女人,弄得乌七八糟。大小姐为此不知吃了几大缸的醋,可光吃醋毕竟解不了恨,她就接长不断的到府里来借人,去找妖精们打架。

“这一次八成是又哪个外室被大小姐发现了。”春梅做最后总结性发言。

不就是****丈夫遇上个吃醋悍妇嘛,实在没什么心意。饭饭打了个哈欠,原本有想去看戏的念头也打消了。

快傍晚时,大小姐才带着人回来。她也不知受了什么气,一进门就摔东西,什么是花瓶,哪个是古董,净拣贵的,乒乒乓乓的摔的满地都是碎片。

第一卷 第十九章 大闹 这个时间梅御也快回来了,每天这个时候饭饭都在花厅等他回来吃饭。今日很巧,她刚到花厅,就撞上这么一幕。

“贱人,妖精。”大小姐边骂边摔。

饭饭也不理会,踩着一堆碎片走过,然后坐到红木椅上,优哉优哉的品着丫鬟捧上来的香茗。

女人无理取闹的样子最是难看,想留住男人的心又岂是砸砸骂骂那么简单。真要有本事就到婆家砸去,只有没胆的才在娘家发脾气。而这位大小姐恰恰是色厉内荏的那种。

梅大凤越骂声越大,翻来覆去都是妖精,贱人,也不知是骂桃凡的外室,还是另有所指。饭饭听得有些不耐,心说,她要是她爹,一定先给她俩耳光,然后再叫她滚蛋。

正暗自嘀咕着,梅家的大家长回来了。

“爹。”饭饭立刻甜笑着迎了上去,顺便瞥了一些还在气呼呼的大小姐。

梅御应了一声,一眼看见地上的碎片,脸色瞬间铁青。

“这是你做的?”他冷声喝问梅大凤。

大小姐点点头,随即哭哭啼啼地抹了把眼泪道:“爹,他们桃家太欺负人了,又不是嫡系也敢猖狂的想要休妻。”

“放肆。”梅御怒喝。

他这个女儿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闹到婆家要休妻的程度,真是岂有此理。

“爹,你要为我做主。”大小姐不依,扭着身子,硬要他跟着去桃家讨个说法。不过她的眼力价似乎不怎么样,连老头子变脸了都没看出来。

“啪”的一声,脸上挨了个大嘴巴子,抽的她连退了好几步。

如饭饭所预料的那样,梅御打了她,然后手指门口,“你给我滚出去,回桃家去赔礼道歉,求他们让你回去。”

“我不去。”大小姐脸色郁结。

要她向那男人低头,正室的颜面何在?

“不去我就打死你。”梅御抬手欲再打。

大小姐却脖子一梗,“爹你太偏心了,有了八妹,就把我给豁出去了。”

饭饭喝茶的手抖了下,心说,这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我就是偏心,也是偏了你。”梅御长叹一声,她是最大的,一出生就承受了所有家人的宠爱,等到后面接二连三生出女儿之后,就再难见他展颜了。

“本来就是,你见八妹妹长的漂亮,想靠她攀个高枝,现在当然护着她。”

“你给我滚,滚出去。”梅御也不知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还是真的气极,竟伸手夺过饭饭手中的茶杯扔了过去。

好个准头,正砸在大小姐的额头上,茶汁顺着脸颊滴答下来。饭饭心说,她这亲爹多半是练过几天的,好个深受啊。也幸好茶水不算太烫,不然立刻就毁容了。

大小姐呜呜哭着跑走了,临出门还不忘怨恨地剜了饭饭一眼,好像罪魁祸首是她。

饭饭一耸肩,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当晚吃饭时,梅御一个劲儿跟她道歉,只说大小姐鲁莽,让她别在意。

不知为什么,看他这样子饭饭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是女儿犯错了,身为家长的他在对一个外人表示歉意。这种滋味儿让人很难受。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从内心深处她又何曾把他当过自己的亲父,霁的地位可比他要高的多。

至于大小姐所说的他想利用的话,饭饭几次想开口问,但最终没问出口。即使知道结果了又怎样?又能改变别人没把她当亲人的心意吗?

伤心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坚决。她暗暗发誓,若真有一天有人逼她做不愿做的事,她一定会反抗。

苏饭饭绝不是面团,可以被人揉来捏去……。

§

自那日后大小姐没再来过,大约是回去认错后,被婆家禁足了。

她不来,梅御很高兴,至少说明她没被休回来。在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不高,若是被休回婆家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梅家丢不起这个人,而桃家想必也不愿得罪梅家大家长。

于是,这场夫妻闹剧,最后不了了之。

或许为了安抚梅饭,梅御说等他忙完京里的事,就带她去青州见见家人,还得在祖宗跟前磕个头,算是正式的认祖归宗。

对这事,饭饭可不着急,随便应了一声就扔脑后了。

梅御每日依然早出晚归的忙公事,饭饭自己在府里待了几日,觉得没意思,便换了男装偷跑出去。

功夫用时方恨少,以前守着霁这个顶尖高手,却从来不好好练武,她要轻功没轻功,要内力没内力,现在想翻个墙都不方便。不过梅饭一向喜欢未雨绸缪,梅府里有个右侧角门,她花了点时间买通偏院的管事,才要了这角门的钥匙。

瞧,这下多好,进出门都不用翻墙那么老套了。

出了角门,沿着街道一路向前,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心情无比愉悦。

进京的那一日是匆匆而过,后来也没找时间出去闲逛。反正梅御中午也不回来,既然出来了,就玩个过瘾再回去。

京城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太平年景,街上的红男绿女很多,做买做卖的,来来往往的,虽比不得现代北京的繁华,但却别有一番滋味儿。尤其是道路两边买卖家的店铺,挂着很多匾额和对子,为这古代的街道平添了几分颜色。

进门来乌云秀士,出门来白面书生。这个是剃头棚。

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哈,这原是澡堂子啊。

再看一个:驮山宝换国宝宝归宝地,以乌金卖黄金金满金门。这是煤铺。

她一路瞧瞧的津津有味儿,走一段忽然看见一家店铺门口甚是热闹,挤过去一瞧,原来是一家大饭馆新开张,十三间门面,上下三层,新漆的油漆,把个店堂粉刷的闪闪亮亮。

饭饭一摸荷包,鼓鼓地,立刻高昂着头往楼里迈。

兜里有钱了,觉得腰板都硬了。

第一卷 第二十章 老相识 在小二的指引下,梅饭上了二楼,找了个雅座坐下,要了几样酒菜和一壶热茶。本来想要壶酒的,可她人品不错,酒品却很差,一喝醉就喜欢说胡话,所以从来不敢在外人面前喝酒。

当然,霁是除外的。

记得还在山上时,有一次她偷喝了几杯,抱着霁非要跟他跳交谊舞,还胡说八道要搬梯子上天摘星星,结果弄得霁挨家挨户的给她借梯子。

虽这件事已过了好几年,但那时的情形却依然仿在眼前。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会只为她的胡说,而满山跑了十几遍呢?

真是的,怎么又想起他了?饭饭抹了把渗出眼角的泪花,强颜欢笑着夹了口鸡肉。鲜嫩,细滑,说实话这里的饭菜味道真不错。

这时,楼梯突然一阵响动,从一楼走上来一高一矮两个人。这两人一上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因为他们长得太特别了,矮的个儿的足有瓮坛粗,不高,也就一米五不到的个头儿,这也就是浑身没毛,要是有毛跟狗熊差不多,而另一个却是竹竿粗细,兽的皮包骨,两腮深陷,看模样活脱就是一只大马猴。

饭饭越看越觉得眼熟,长这样可不是那么容易。她猛然想起刚出生时见过的那三个小孩,其中两个一个像狗熊,一个像猴。心说,不会是他们吧?

那两人上了楼就坐在饭饭隔壁桌,刚一坐稳就招呼小二好酒好菜的往上端。

不一会儿饭菜做得了端上来,他们抄起筷子,如风卷残云,只一眨眼一桌子酒菜都饕食干净。

酒足饭饱后,两人拿根牙签开始剔牙。这时矮个的狗熊对高个的猴子使了个眼色,猴子的会意。

他忽然站起来拍了下桌子,叫嚷道:“小二,死哪儿了?”

店小二慌忙跑过来,点头哈腰,“两位爷还用点什么?”

“用个狗屁,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猴子大脚板子登在椅子上,登的椅子一个劲儿颤悠。别看他精瘦,劲儿头可是不小。

店小二那也是见多识广的,一看这俩人就不是善茬,忙下楼去请掌柜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胖胖的男人跑上来,一边喘一边颠到两人跟前。

“两位爷,有话好说说,小的就是店里的掌柜。”

“我说掌柜的,你欠我们的八百两银子也该还了吧。”狗熊小圆眼睛一翻,一说话露出满口小细牙。他似乎觉得跟人说话费劲,一挺腰蹦到桌上,抬脚就把盘子碗踢飞了,顿时汁汤四溅。就这一手已显出不弱的轻功。

居高临下,他满意的眯着小眼往下看,就这样高度,刚刚好。

掌柜的急得直搓手,“您老可别逗啊,我都不认识您。”

这边一闹上,楼里吃饭的,都知道要出事,有胆小的全跑了。不过也些好事的,都围在四周,就等着看热闹了。

掌柜这么一说,狗熊不干了,“谁说不认识,上个月你娘不是死了。”

“有这事,上个月他们家是办丧事了。”有人给搭茬。

“前两天你老婆生了个二胎。”

又有人答话,“是这回事。”

真是看出殡的不怕殡大,这年头什么号人都有。那边问一句,却总有好事的给答一句。

最后狗熊感慨地做总结发言,“那你怎么还说不认识呢,咱们可是街坊啊。”

一听这个,掌柜都快哭了,“我真不认识你们啊。”

“不对啊,这应该是认识。”一旁还有给作证的。

掌柜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心说,这叫什么事啊,今儿新开张,京里的大小混混,青红帮,青白帮全送了礼了,这两人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这不明摆着要讹人嘛。

饭饭也看出来了,她这两位师兄八成出门没带银子,跑这儿寻人麻烦,混饭吃来了。得了,谁叫今天她碰上了呢,就别难为人家店主家了。

想到此,她忙挤过来,对高个儿和矮个儿笑道:“两位师兄可还认得我?”

那两人瞅她一眼,没搭茬。说实话重生的就她一个,别人可没一出生就带着前世记忆,谁又能知道当年的一个小奶娃,长大会是这模样?

见没反应,饭饭赶紧提醒,“不知两位可认识霁先生,就是你们师父的师弟。”她怕他们忘了师父的名,顺带拿白胡老头提醒下。

这一说,两人不由笑了起来,“这倒知道,你又是哪个?”

“我就是霁先生收的唯一的徒弟梅饭啊。”

两人当时毕竟有个几岁了,而且也听师父聊过几回,这一提醒立时想起来了。

“原来是小师妹啊。”

“来,来,咱们这边说话。”她伸手牵两人。

这边一攀亲,登时就把掌柜的给解脱了,他二话不说立刻往楼下跑,有多快跑多快,就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招呼两人坐下,饭饭给他们倒了杯茶,含笑着敬过去,“师父总向我提起两位师兄,音容样貌也描述的很详细,所以一见便猜可能是自家人。”

“咱哥儿俩就是长得特殊,到哪儿都有朋友。”矮个儿也是豪爽性子,大笑着接过了。正好口渴,他一饮而尽。

高个的却没喝,只是笑了笑。

饭饭让小二添了酒菜,三人坐一块儿聊的挺热闹,毕竟是同门,又有一面之缘,攀起交情来也快。等聊的熟络了,饭饭问起刚才的事,他们也就说了实话。认识那胖掌柜自然谈不上,就是想讹人点钱花花。

饭饭早猜到了,笑问,“不知两位师兄尊姓大名啊?”

矮个儿道:“我叫唐牛,我师弟叫胡荪,还有你见过的长得挺白净的那个是漠然。”

漠然?饭饭不由想起路上碰到那个漠然,心说,可别是一个人吧?

“不知两位是做什么营生的?”她有意认识两人,所以问的仔细。

“也没什么营生,就经营了一个小寨子。”

“什么寨子?”

“追风寨,我是大寨主,他是二寨主。”

饭饭一听,含在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暗想,他们干的不会是打家劫舍的那种吧?

“那漠然做什么呢?”

“他的职业可比咱们哥儿俩强,他是干杀手的。”唐牛笑得蛮得意的。

饭饭干笑两声,合着他们没一个好人啊。

第一卷 第二十一章 新科状元 不过好人不好人有时也不能从职业而论。有些做官为宦的,也多是人面兽心,谁又能说强盗里,就没行侠仗义的呢?

饭饭看他二人很豪爽,便有了结交的意思。到底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有几个道上的朋友对她可没什么坏处。

那两人也因她是霁先生的徒弟对她另眼相看,三人越说越投机,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饭饭趁机替掌柜求情,他们也立刻同意不再找那胖子麻烦。一场小纠纷就此揭过了。

正聊的热闹时,突然街道上传来一阵铜锣响。

咣——咣——咣——咣

一声响过一声。

“这是怎么了?”

饭饭探出头向窗外望去,只见很多人都往街上跑,有人边跑边喊:“新状元夸官啦,看新状元啦。”

以前还真听说过新科的状元,都会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挂彩的到大街上转一圈,让所有人看看状元的风采。没想到今天有眼福,竟看到现实版的了。

饭饭兴奋不已,扔了块银子,就要下楼去看热闹。唐牛和胡荪也就长得老成,其实不比饭饭大几岁,他们也是少年心性,跟着她下了楼,直往人群里挤。

此时街道上早已站了很多人,人撞人,人挨人,想挤进去也不容易。

“让让,让让。”

唐牛在前面开路,碰到好说话的侧侧身子,有那硬茬死不肯让的,被他在腰眼轻轻顶一下,立刻蹿着就蹦出去了。三挤两挤之下,他们居然挤到了最前面。

“瞧这儿多好,视野开阔。”唐牛笑着露出满口小细牙。他也不知从哪儿顺了个板凳,站在上面也不过刚刚和饭饭平头。

“是不错。”饭饭对他笑了笑。

她前世也是性子泼辣的人,今世受了霁的熏陶多少懂得含蓄点,但骨子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所以对这种不拘小节的人很是欣赏。

翘脚向西望去,这时状元爷的马驾已经往这边走来。远远望去,那马上之人头戴帽翅,身披红花,脸如白玉,目似朗星,端的是一个貌美少年。

饭饭定睛一看,那也不是外人,正是她路上遇到的好心财主,桂花花是也。

她摸着下巴看得心旷神怡,人生两大喜: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现在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他那小脸蛋红扑扑的,再加上一身锦衣官服,打扮起来还真是个标致人物。

道两旁无论老的少的,未嫁的,已婚的女子们都不住的向他抛着媚眼,手帕,鲜花,如雨般落在马前马后。

桂花花乐得屁颠屁颠的,他也不推辞,一个个都笑纳了。

正喜上眉梢时,突然西边也过来一个队伍,十一面铜锣开道,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个不小的官。按说状元夸官,这奉的是御旨,各路官员都得退道让行的。可对面这个主却没这么着,十几个家院用手鞭打行人,呵斥怒骂不绝于耳,眼见着就来到桂花花眼前。

“状元爷让个路吧。”一个穿着开襟衫的家丁,一边用鞭梢轻敲着手掌,一边鞋睨着桂花花,那姿态是一百个瞧不起。

桂花花认的那轿子,通红的轿身,绣着一枝粉红桃花,一看就知道是桃家的人。桃家人在京里横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瞧这些家院跋扈的样子就可知主子的人品如何了。

桂花花心里来气,恨声道:“我奉的是皇王圣旨,领的皇命,该当你们给我让路才是。”

“你小子也不看看咱们轿子上坐的是谁,这可是都尉桃源大人。”

桃源,桃凡他爹,一个烂到极点的烂人。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抢男霸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什么老子养什么儿子,说的就是这样的例子,也怨不得梅大凤会气得发疯了。

饭饭叹息一声,她知道今天这事很难收场了。虽也是初识,但桂花花的个性她多少也有些了解,那绝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

果然,那边要这边让,这边要那边让,一言不合,矛盾似乎要升级了。

桃源仗着自己带的人手多,哪把个小状元放在眼里,老脸一耷拉,竟是叫底下人动手。

几十个家院抄家伙直奔桂花花,抬手就撂倒几个差人,有人一伸手就把桂花花从马上拽下来。桂花花是个文人,哪会丝毫武功啊,滚在地上,小脸都摔扑囊了。也赶上跟着的差人们倒霉,出趟皇差竟惹来好一顿揍。

饭饭心道不好。桂花花要吃大亏。

上京的路上受了人家不少恩惠,岂有不报的道理?于是她对唐牛和胡荪道:“两位师兄,可有点手痒痒?”

“怎么,你要打抱不平?”唐牛小眼一眯,满是算计。

饭饭知道他个儿不高,却满肚子鬼心眼,忙解释道:“那个状元是我一个朋友,怕他吃亏想请两位帮个小忙。”

“你早说啊。”唐牛蹦下板凳,对胡荪道:“猴哇,咱俩去劝个架吧。”

“行啊。”胡荪笑着点头。

唐牛蹦过去,小棒槌粗的胳膊拉住正打的热闹的人。一个家院,一个差人瞬间都动不了了。

“唉,别打架,别打架,怎么能打架呢?”抬手一拳正中家院鼻梁骨。

“就是,有话好好说。”胡荪也拉了一个,一脚踢在家院腰骨上,骨碌碌着就飞出去。

被他们这左一拉架,右一拉架,不一刻就撂倒了七八个。有一家院急了,气得直骂,“你们这是劝架来了,还是帮架来了。”

“废话,当然是劝架。”唐牛给他一拳,笑道:“顺道看见不顺眼的就修理修理。”

那些家院们虽个个看着凶狠,可大都是纸老虎,哪能跟两个武功高手对敌,半柱香的功夫地上已躺倒一片。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 金殿作证 唐牛这小子最损,看着桃源想跑,蹦着揪住他的脖领子,“老东西,你往哪儿跑。”

他笑着抬手噼里啪啦就给了他十几个耳光,直把老头打得官帽也歪了,朝服也破了,头发披散着,一张脸更肿成个猪头。

“你——们——西——谁?”桃源大着舌头,连话都不会说了。

“问咱们,咱们可是状元爷的人。”唐牛笑着又往他屁股上补了一脚。

架打完了,两人拍拍屁股准备走人,一抬脸看见桂花花还在一边傻愣愣的瞧着,唐牛嘿嘿一笑道:“状元爷,咱们这可是替你打的。”

桂花花一呆,刚想说话,那两人已没影了。他们只管打架,至于善后,那就别人的事了。

两人走了,桃源才被家院扶着站起来。他几乎是扑到桂花花身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怒道:“好个新科状元,今天咱俩个没完,咱们去金殿面君去。”

毕竟是桃家人,此时桂花花也有点发憷,都打成这样了,到金殿上也不好说。他心里这个恼啊,暗想,也不知哪出来两个二愣子,下手怎么那么黑?

“去,找两个作证的,今天这官司咱们打定了。”桃源这老东西年轻时也练过几天,手上有劲儿,一带桂花花,拽着他就往前走。

桂花花被他拽的生疼,他也不示弱,伸手揪住桃源的头发,两人就这么你拽我,我揪你,直奔金殿而去。

那边扭扭打打,一个家院已走到饭饭面前,“喂,小子,你站这儿看半天了,给当个证人吧。”

跟她说话吗?饭饭看看四周,发现整条街上就站着她一人。一见是桃家人打架,谁敢看热闹,呼啦人全散了,有几个大胆点的也是离老远看着。开玩笑,桃家净是不讲理的,哪个还敢看热闹?没准逮着就一起揍了。

“你确定要我作证。”饭饭清了下嗓子问。貌似打人的主谋好像就是她。

“就剩你一个人了,你不去谁去?”那家院还颇有理。

“就这么去?”饭饭扬眉。

“你想怎么着?”

小手一伸,“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吧。”

家院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她,然后扯着她就走。后面几十家院有能走的也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金殿去也。

彩国。朝堂上。

今日早朝下的有点晚,南方青州,霸州,渔阳等地发大水,丞相正带着六部九卿满朝大员们商议救灾的事呢。皇帝一个人没事,坐在龙椅上半眯着眼睛发呆。他正寻思中午该吃点什么呢。

这时,忽听黄门官急报,说桃源大人和新科状元打上金殿了,要找皇上给评评理。

皇帝顿时来了精神,忙下旨把人带上殿来。

桃源和桂花花,一个拽着一个前襟,一个揪着一个头发,两人上得殿来对视着冷哼一声,然后撤手,跪拜行朝礼。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爱卿说说怎么回事。”皇帝兴奋的屁股底下一个劲儿颤着,他最喜欢看打架了,今天这场可得瞧仔细了。

满朝文武也不再讨论赈灾的事,都瞪眼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

桃源最是老奸巨猾,抢先哭诉道:“皇上明鉴啊,老臣回家时路过绣花大街,正巧新科状元也打那儿过,他让老臣让道,老臣让了,可就是腿脚不利索,让的慢了点。没想到状元郎就不干了,抬手就给了老臣一巴掌,还下令殴打老臣家院,连轿子都给拆了。”

桃源这一说,气得桂花花手直抖,明明是他先下令打人的,却倒打一耙,真是可恼可恨。此时他也不多让,忙叩首道:“皇上容禀,是他先打的为臣,为臣可没打他。”

“胡说,是你指挥手下把我打成这样的。”桃颜指着自己的脸,就这张脸走出去怕连他儿子都认不出来了。

“是你先叫我家院把我拽下马的。”桂花花不干了,这会儿他屁股还疼呢。

“明明是你先打的我。”

“是你先打的我。”

两人说着互不相让,竟在金殿上吵起来了。

皇帝也不阻止,他听得美滋滋的,让人沏了杯香茶,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

等了好一会儿,见吵的差不多了,他才道:“你说你打他,他说他打你,你们两人可有证据吗?”

“有。”桃源立刻道:“老臣的证人就在殿外。”

“好,传证人。”

“传证人。”黄门官领旨出去了。

此时的证人饭饭正跪在殿外的石阶下,已经等候多时了。从进宫的那一刻,她心里既觉得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忐忑的是怕万一朝堂上碰见自己的父亲可怎么办?兴奋的是终于可以见到皇帝了,还是活的那种。

所以怀着这两种心情,她不停的搓着手,等的很是难熬。正这时,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响起,“你们几个去东安殿,你们几个去西安殿,其余的跟我去前面看看。”

好熟悉的声音啊,饭饭半侧头斜眼一瞅,不由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那人身穿武官服饰,腰系宝剑,一身的凛冽寒气,正是她的冤家,那个被她打破头的桃颜。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饭饭头垂的很低,心里“咚——咚——咚”打着平安鼓,心说,可别认出她来啊。

万幸老天爷听到她的祈祷,桃颜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只问了殿前守卫里面出了什么事?

守卫答道:“是桃源大人和新科状元打架,闹到金殿上去了。”

“真是没事找事。”桃颜冷哼一声,迈步走了。

看着他的脚跟儿去远了,饭饭才算一颗心落了地。这时刚好听到黄门官在宣,“皇上旨意,宣证人上殿。”

她忙站起来,跟在黄门官身后进了金銮殿。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相约百花楼 以前看历史片,经常说上殿时仰目视君,那是有意刺王杀驾。虽然不了解彩国的律法,梅饭也不敢抬头,半垂首,只等黄门官呼一声,“跪”时,然后乖乖的伏在地上。

其实就算彩国没有‘仰面视君杀头’这一条,饭饭也不敢抬头,她怕被那个认定她是个老实孩子的亲爹认出来。虽然梅御也未必看得出她,但谁叫人就是喜欢做贼心虚呢?

“你就是证人。”皇帝问着,声音明显兴奋。

“草民是。”

“叫什么名字?”

“苏饭。”

饭饭一边答着,一边心里嘀咕这皇帝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像个小孩子?

“绣花街的事你都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而且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那你能证明什么,他们俩到底谁打谁了?”

“皇上明鉴,肯定是桃大人打了状元郎。”饭饭满嘴跑大车,此时此刻岂有不帮桂花花的道理。

“你胡说。”桃源一听,气得大叫起来,作势欲冲过去。

饭饭故意叫的很大声,“皇上救命啊,桃大人要杀人灭口。”。

被她这么一喊,桃源气得直喘粗气,手都哆嗦起来。心说,这是从哪儿找来的证人啊,这根本就是要灭他的魔王嘛。

皇帝一见,安慰道:“不用怕,朕给你做主。”

借着谢恩的由头,饭饭偷偷向上瞥了眼,发现不是她听错了,原来皇帝真是个小孩,看模样也就十岁左右。怨不得桃家敢权倾朝野,横行霸道,原来是欺负人家孩子小啊。

此刻她也不敢多看,忙又转回目光道:“小民瞧的真真的,是桃大人让状元郎让路,状元郎说领了皇王圣旨,不肯让道,然后桃大人就让家院们打人。至于桃大人身上的伤,那是他自己打的,为了好诬陷状元郎。”

听她这么一说,桃源气得好险没背过气去。满朝文武也不由多瞧了她几眼。有好奇的,有埋怨的,也有不解的……。

敢明目张胆的挑战桃家的威严,这人不管是谁,都够别人瞧一年的。梅御也多看了几眼,亏了她穿着男装,出门时又稍微易了点容,所以一时还没认出来。

皇帝到底年纪小,还不懂掩饰心中所想,那小脸都快乐开花了。桃家人倒霉,无论因为什么,他都很高兴。

“桃爱卿,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上,冤枉啊,绝不是这么回事。”桃源努力辩白。

“这证人是你自己带来的,难道还能做伪证不成?”虽是小孩,小脸却也有几分威严。

眼看着要倒霉,桃源一直跟他的堂兄桃丞相使眼色,可桃丞相哪管的了这个,咳嗽一声装没看见。

没人撑腰,桃源不敢再言了。他今天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有气撒不出,直把牙齿咬的咯咯响。心说,你个姓苏的臭小子,出了金銮殿我就想法弄死你。

饭饭才不怕他,反正这张脸也不是她的本来面目,一扭身她就换个样,找死他们也找不着。

最后小皇帝宣判了,新科状元照样夸官三日,这三天有谁敢拦阻,可以先斩后奏。

桂花花立刻一脸笑意的叩头谢恩,今天他算是扬眉吐气了。

至于桃源,这顿打算是白挨了。他也是年纪大了点,受了伤,又加上挨了顿气,一着急,就背过气去。他这边晕倒,自有人给抬下去,大可不提。

小皇帝见事玩了,宣布退朝,屁颠屁颠的玩去了。

下了金銮殿,桂花花满脸带笑的对饭饭道谢。

“苏饭兄,今天可得好好谢谢你。”

“自家兄弟没什么好谢的。”饭饭客气。

“这怎么行,今晚我们百花楼设宴庆祝大登科,你也来吧。”

饭饭好奇。“百花楼?什么地儿?”

桂花花眨眨眼,“当然是咱们男人的地儿。”

她会意,立刻笑得一脸猥琐,穿越女有哪个不逛逛****的?若是不去,岂不白来古代一趟?

跟挂花花约定好了,饭饭心满意足的回家了。刚才在朝堂上也没敢看老爹梅御在不在,不过看今天这架势,太早回家是不可能了。她自可去逍遥一晚。

回到府里,果然梅御没回来。快到傍晚时有伺候的小厮回来传话,说老爷今晚要彻夜办公,不回来了。

简直天助我也,饭饭心情大悦。洗了个澡,然后坐在屋里好好打扮。

挽了发髻,戴上玉簪,换上今天刚买的锦衣男装,又洒了几滴玫瑰露,才满意的笑了。身上若不香一点,又怎么能得到美女姐姐们的垂爱?

淫笑中……

她发誓长这么大还从这么精心打扮过。这一装扮起来简直就是个翩翩浊世假公子,只是皮肤太亮了,会抢光女人的风头。无奈之下只好又涂了点易容粉。

一切都很完美,只除了头上的簪子。她本来想插个男人款式的,不过首饰盒里不趁这个,也只能挑个简单的女款凑合用了。

跟丫鬟春梅推说头疼,不让任何人打扰。接着她就悄悄潜出了府。

出门时,天刚刚擦黑,向路人问清百花楼的位置,她嘴里哼着韦小宝的十八摸,大摇大摆的走了去。

穿过花街柳巷,远远的看见一座最大的花楼,灯光明亮,彩带飘扬,门口几个迎客的女子个个打扮妖娆。她疾走几步,立刻就被几个女人团团拥住。

“这位小公子长得可真俊呢,到里面玩玩吧。”

“我定了房间,是桂香阁。”饭饭笑得分外陶醉,一一接收众女抛来的媚眼,然后又赠送回去,一个也不浪费。

几个女人均被她的帅气所迷,“咯咯”笑了起来。

一个胸部丰满的女人过来挽她,“客人让奴家给你带路吧。”

饭饭就势在她胸上摸了一把,很满足的听到一声娇滴滴的“讨厌”。她立刻两眼放光,特意露出副色迷迷的猪哥样。

真啊过瘾啊,女人摸女人,也别有一番滋味儿……。

第一卷 第二十四章 花魁之美 正兀自笑得浪荡时,二楼突然有个男音高呼,“苏兄,这里,这里。”

饭饭一抬头,就看见桂花花在向她挥手。她立刻推开那大胸女,赶步上楼。

“桂兄到的很早啊。”

“还早呢,都到的差不多了。”挂花花今天显得特别高兴,一过来就牵住她的手。

饭饭挣了一下没挣开,又不好意思说破,只能任他牵着。他长得文弱,手掌却很大,上面还隐隐有一层薄茧子,若不看脸,单看这手倒觉得他有几分像练过武的。

两人谈笑着走进房间。桂香阁是百花楼最好的雅间之一,里面的陈设自是富丽堂皇,红木的家具,丝绣的屏风,案几旁上放着一个仙鹤形状的香炉架,一室的百花香气沁人心脾。跟普通家庭的桌子不同,这里用的都是小巧的案几,才到小腿这么高,只能盘膝坐着,喝酒夹菜只需动动手肘。只看整体摆设,颇有些像汉朝遗风。

不过据说这是****的习俗之一,从很久以前的朝代遗留下来的,具体会不会真是汉朝,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在两排案几前已坐满了人,她一进来就接收到十几道目光的逡巡。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苏公子,文采样貌都是一等一的。”桂花花笑着替她做介绍。然后又把在坐的公子引荐给她。

“这是今科的探花槿秀公子。”

“久仰。”饭饭抱拳客气。

那公子五官分明,锦衣华服,摇着一把纸扇,倒是有几分****公子的姿态。

“咦,这小家伙端的好品貌。”槿秀笑着扇梢在她脸上划了下,却又立刻被桂花花劈掌推落。

“你可别吓坏人家。”桂花花横他一眼。

“闹着玩玩嘛。”槿秀大笑,对着饭饭连连眨眼。看样子,他倒是个性格豪爽的。

桂花花又带着她走向第二个人。

“这是今科的传胪唐亚公子。”

那是个有几分腼腆的公子,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麦色的肤色,眉如刀削。他没多话,只对她微微一笑,一笑起来露出一排健康的白牙。

“这是白尚公子。”

……

一一介绍过去,所有人除她外,都是今科中榜的。

听着他一个个说着,饭饭连道“久仰”,对方碍于挂花花的面子也频道“久仰”,至于是不是真的久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至少在今天之前,她就没听过这些个人名。

寒暄完毕,众人纷纷就座。她的座位安排在桂花花旁边,两人坐下后,和众人随意的聊着天。

“桂兄,这人都到齐了吗?”槿秀公子含笑询问。他二人都属七大世家,相互之间谈话也随便一点,至于其余的众人虽也非富即贵,却也贵不过这七个姓氏。

“就还差今科的榜眼李悦了。”桂花花笑道。

“这个李悦,平日里对人爱答不理,也不甚合群,我想他也未必能来,这就开始吧。”槿秀气哼一声,似很不满李悦的迟到。

是那个李家的悦公子吗?若真是,这倒很像他的性格。许久未见,她都不知道这个朋友已中了榜眼。饭饭微微而笑。哪天若能见到,真得好好恭喜一番。

“也好,这就开始吧,去把鸨母叫来。”桂花花颔首,最后一句是却对身旁的管家说的。

管家出去没多久就进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她完全是传说中鸨母的装扮,浓妆艳抹,俗媚穿着。头上插满了珠翠,步摇,金钗,红绢花,似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戴上。脸上的脂粉擦的比城墙还厚,此时她手里捧着一个酒壶,几个酒杯,一行一走之间白色的粉屑扑扑簌簌的往下掉。

饭饭看得担心不已,很怕她把粉屑掉进酒杯,然后再敬酒给她喝。

鸨母未语人先笑。

“各位大爷告个罪,盈盈今天被桃凡大人给包了,求了好久这才答应过来给各位敬杯酒。”

饭饭双手一摊,看,她就说吧,待会儿他们还得喝下去。美女敬的酒就是毒药也得和着吐沫往下吞。

“李妈妈,你这可不厚道啊,我们几天前就约了盈盈姑娘,怎么倒被别人抢了。”槿秀很是不满,扇面轻打在她的头上,顿时粉面掉的更多了。

鸨母立刻跪求,“槿爷,您开恩,桃家那岂是好惹的,得罪了桃凡我这小楼也不用在这儿开了。”

“合着你这是欺负我们好说话。”槿秀又敲了一下,这一下正打在她脸上。

他每敲一下,饭饭的心就跟着颤一下,到最后干脆都不敢看了。正所谓眼不见为净。

“算了,槿兄,咱们上这儿纯是开心,别回头扫了酒兴。”桂花花低声劝道。

他这一劝,别的进士也都纷纷劝说。毕竟惹了桃家人,就等于给自己惹了一堆麻烦,金榜之喜谁也不愿触这霉头。

望着这些人怕怕的样子,饭饭忽然觉得自己前途灰暗,一个旁支的桃家人就已跋扈如此,若惹了身为下任宗主的桃颜,那还不跟揭了半边天一样?但是很不幸的,她就打了这位惹不起的主。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这辈子都不要遇上他。

饭饭暗自求神拜佛的时候,众人又开始说笑起来。槿秀原本也只是发发怨气,被大家这一劝,也不再计较,只追问盈盈姑娘何时来。

“这就来,这就来。”鸨母笑得脸筋直抽。

她很少说实话的,这次倒是所言不虚。倏尔之后,就听外面有人喊一声,“盈盈姑娘到了。”

所有人屏息而待。

房门被推开,一阵环佩叮当后,两个身穿彩衣的姑娘掀起珠帘,搀进一个绝色美女。

那是饭饭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艳丽无匹。她身量娇小,上身一件玫瑰紫缎子水红小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

第一卷 第二十五章 天下第一美女落谁家 只是就****而言,她是不是穿的多了点?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几个女子,一个个身披薄纱,清澈透明的连乳沟都看得清楚。

饭饭不禁心中暗叹,正所谓吃不着的才是最好的,看来这个叫盈盈的,深谙驭男之术啊。这点不用猜,只需看屋里一众男人眼珠子暴突的场景,就可见她多受欢迎了。

饭饭忽然玩心大起,伸了只手放在桂花花脸下。

桂花花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替你接着点,眼珠子掉出来好安上。”她故意打趣。

桂花花俊脸微红。美女人人喜欢,又怎能怪他失态?

他们说话的功夫,盈盈已开始敬酒了。

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娇莺初啭,“桂公子,奴家敬您一杯水酒。”

“请。”桂花花忙应一声,把落了许多脂粉的脏酒一饮而尽,脸上还乐得好似得了多大便宜。

“苏公子,请。”酒杯举到她面前。

饭饭却喝不下去,一看到鸨母那张脸,她更想做的是往外吐。所以她故意不小心碰到桂花花的胳膊肘,然后把整杯酒都倾到他身上。

“哎呀,对不起了。”

饭饭俯身,慌忙用衣袖擦他的前襟。

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心思,盈盈冷冷一笑,然后转向槿秀。

屋里一共十来个人,不一会儿酒就敬完了,美女道了声“失礼”,然后就踏着莲步飘然而去。

十几双眼睛齐齐向外看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红色裙裾。有比较才会有不同,跟盈盈花魁一比,身边刚坐上的这些衣衫单薄的****女,都显失色了。

“真是天资绝色。”不知是谁先感慨了一句,紧接着所有人不禁感慨起来。

“想必天下第一美也不过如此了。”

“是啊,简直是天女下凡。”

……

“各位大爷一定要好好玩,姑娘们好好伺候啊。”效果达到,****笑着嘱咐一通,带着使唤丫头们下去了。

十几个烟花女子对着众人齐齐而拜,然后嬉笑着坐在每人身旁。

饭饭不敢让她们靠近,摇头拒绝女人的殷勤。她摸别人可以,若别人摸她,那可是一摸就露馅的。那女子无奈,只好俯身扑向槿秀。

“没想到苏小哥这么面嫩。”槿秀促狭地望她。他左拥右抱,自是乐极。

吃了回酒,屋里也逐渐热闹起来。有人说起科考趣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男人们在一起总是要谈论女人的,尤其是在这种风月场合,转来转去总会转到女人身上。

白尚公子先挑开个话头,“哎,你们说说彩国的名门闺秀中可有盈盈这样的美人吗?”

这个话题最合众人心意,很多人纷纷讨论起来,有说见过的,也有说没见过的。

槿秀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微微笑道:“别的家我不清楚,不过梅家的几位小姐倒是不错的。”

一提起梅家小姐,在座的未婚男子更是精神抖擞,饭饭也不由长长竖起耳朵。

“梅家小姐中哪一个长得最美?”一个进士好奇问。当然他问的也是所有人都想问的。

“已经出嫁的四位小姐就不说了,未嫁的,若论美貌当属五小姐。”槿秀道。

“怎么说的你好像都见过似的。”桂花花故意嘘他。他们两人关系不错,时常也在一起开个玩笑。

槿秀笑得一脸得意,“我在梅山书院读过几年书,除了早出嫁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外,其余的还真都见过。”

这么一说,众人大感兴趣,有人叠声催促,“快给说说,快给说说。”

“梅家几位小姐,其中三小姐个子偏矮,四小姐脸大如饼,六小姐稍显英气,七小姐太过柔弱,最小的那个才九岁也就不说了,若论起才貌兼备,内外修养,当是五小姐拔得头筹。”

看他一脸陶醉的样子,桂花花忍不住打趣,“那你这梅山书院算是白待了,近水楼台却不见你拐一位佳人回来,岂不白白浪费这大好机会。”

槿秀横他一眼,摇着纸扇挡住脸上的尴尬。不是他没想过,而是狂追五小姐数年,人家都没理他那儿茬。

唐亚一直少言寡语,此时却忽然道:“五小姐我是没见过,不过听说梅家八小姐倒是美貌至极。”

有人诧异,“梅家八小姐不是九岁吗?”

“九岁那个是九小姐,这位八小姐据说一直在外跟高人学艺,前些天才来的京。”白尚代为解释。他们也是最近几日才听说八小姐的存在。

饭饭暗自冷笑。原来梅家对于她这些年的在外飘零,只一句学艺便概括完了。不过若不这么说,又说什么?谁又肯承认自己抛弃亲女,徒惹大家非议呢?

“唐兄当真是见识广博,人家刚来就被你惦记上了。”槿秀取笑他。这个唐亚平日少言,可是他们中最老实的一个,没想到今日也会自己开口提起女人。

“哪有。”唐亚脸色微红。

一干进士中有的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有人连连追问,“唐兄是从哪儿听来的传闻?”。

唐亚低声道:“是梅府的管家说的。”

“一个管家之言,岂可当真。”槿秀嗤笑。在他心中最美的还是五小姐。

唐亚垂首不语。其实这话也不是听管家说的,而是那一日他梅府送东西远远的看过一眼。虽只惊鸿一瞥,却见乔津亭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那无尽风华,翩翩身影早已深入脑中。若与她相比,盈盈姑娘那般绝色,都已算庸脂俗粉。

几人聊得兴起,不由都多饮了几杯。有喝多了的,抱住身旁的姑娘啧地大亲一口,大赞道:“就算再美的小姐也看不见摸不着,倒不如这怀里的暖香温玉更实在。”

“这倒是实话。”众人大笑。

桂花花身边也坐一个****,不停给他斟酒,布菜,他饮的痛快淋漓,忽然凑到饭饭身前小声道:“若那梅家小姐有你这般姿色,娶进家来倒是不错的。”

一阵酒气和热气喷过来,饭饭猛推了他一把。

“桂花花,你喝多了。”

她紧张之下,给他起的外号也脱口而出。桂花花一呆,随即大笑起来。

第一卷 第二十六章 扫黄组来了 “桂花花,桂花花,有花的香气,真是绝妙啊,从今天起我桂花楹可以改个名字了。”他大笑着,一仰头,酒饮了个点滴不剩。

“既有了花名,可多簪几只花。”槿秀也喝多了,从花盆里掐了几多鲜花就要给他戴。

桂花花也不推辞,任凭他给插了满头。红的,黄的,粉的,插的脑袋好像是个百花园。

“好啊,妙啊。”众人一通起哄,顿时气氛到了顶点。

饭饭看他滑稽的样子,也不由扑哧乐出来。可刚刚他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因为看出她的伪装,还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这就让人费解了。

正笑闹时,突然听到对面的飘香阁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好像是杯盘打碎的声音,接着是女子嘤嘤的哭泣。

怎么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有人推开房门,只见从飘香阁里哭着跑出一个红衣女子,正是那位花魁盈盈姑娘。隐隐约约阁里还传来男子的怒骂,“贱货,不识抬举。”

一个进士满脸讶色,“这是出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八成是那位桃凡大人又发飙了,盈盈也不是第一次挨打了。”槿秀撇了撇唇,满脸不屑。打这种绝色女子简直如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桂花花也道:“只可怜盈盈那柔弱女子,被人欺负啊。”

饭饭看他一脸惋惜的样子,不由笑道:“也只有这个时刻,才能给了你们英雄救美的机会。”

她以为定会有人趁此机会去安慰佳人,顺便擒获佳人芳心,谱一首“花好月圆才子佳人曲”。却没想到众人只微微而笑,却没一个行动的。

“一个****而已。”槿秀冷嗤出声。只一句话却道尽了所有风尘女子的悲凉。

是啊,只一个****而已,玩玩倒也罢了,谁又会真的把****的伤痛当回事。男人也不过都如此,想要的时候把你捧到天上,不想要的时候弃若敝屐。什么叫做女人如衣服,在这一刻已表现的淋漓尽致。让人忍不住叹一句,“男人都他妈的不是东西。”

饭饭不是男人,所以她感同身受,深深体会到身为女子的悲哀。或许在这个的世界要想生存,单是有美貌还远远不够的。

对面的桃凡打了人似还嫌不够,还追出来大声喝骂,整个楼道都能听到他的狂躁之声。

或许受不了这聒噪,桂花花皱眉道:“这样的无良之徒,怎么没人制制他。”

槿秀笑道:“怎会没人,桃源不在这里,若是他在,保证这小子乖巧如耗子见猫。”

一听桃源,有人嘻嘻笑起来,“快别提他,若是他来,不止桃凡害怕,恐怕这里所有人都要变耗子了。”

中国有句俗语叫做: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们正聊着桃源,就听到一楼大厅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有男人的呼喝,女人的尖叫,还有鸨母扯着嗓子大喊:“京畿监察的来了。”

这一喊,楼上楼下所有的客人都躁动起来。

桂香阁里一屋子的新科进士们不停地转着圈圈,如热锅上跳动的蚂蚁。

“怎么办?”

“怎么办?”

……

饭饭奇怪地问,“这是怎么了?京畿监察有那么厉害吗?”

“有。”很肯定地回答。

说话的是桂花花,他一边说一边哭,“这下完了,朝廷会对我失去信心,父母会对我心凉失望,我从此之后名誉扫地,官路暗淡,连媳妇都找不到了……。”

他这一哭,仿佛传染似地,所有人都不禁哭了起来。

看着一屋子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饭饭忍不住大汗。这也太夸张了吧?

断断续续地问了几句才算弄明白,在彩国有项极严厉的规定:在职官员不得嫖妓,不得出入风月场所。不过规定有时就是“龟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真正遵守的人也不多。

京中有三大有司衙门专门查这事,用饭饭的话来说就是专业的扫黄组。可一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意思真的拿住了。所以大数时候情况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给点钱算买个面子。这种监察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不仅如此,各地的官员们都跟京官们学,在风月场所频繁出入,公然狎妓,为争个****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弄得整个彩国乌烟瘴气。

最近,朝廷大力整顿风纪,皇上特命成立了京畿监察,专门勘查出入风月场所的官员,也就是国家下大力度治黄、扫黄。

其实京畿监察也没多可怕,可怕的只是桃颜。京畿监察分两组,一组是桃况(桃颜的堂兄)带着的,还有一组就是桃颜带的。而对于官员的惩罚措施也有两种,一种是缴纳罚款,回家闭门思过一月,另一种是带着刑具在****门口跪三天。第一种还好,就是损失点钱。可第二种就阴损了点,你想啊,大热的天,太阳晒在水里都能冒泡,还带着沉重的枷锁,在****门口跪三天三夜。****那是什么地方,人来人往,眼多嘴杂,这要一跪,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桃况是有名的好好先生,跟他商量商量,多给点钱就能用第一种方法,至于桃颜,他永远是罚跪的奉行者。

此时此刻,有人还抱着一线希望,“来的是桃况吗?”

有人向楼下探了探,然后失望的摇头。

——来的是桃颜。

顿时所有人哭声更大了。

虽然饭饭也很怕见桃颜,不过看他们哭得这么惨,也忍不住庆幸自己不是在朝为官的。这些新科进士们,虽还不算在职官员,可都是候补的。而候补更要命,有可能因为这次事件就再也补不上了。

“唉,你来之前就没查明白今天桃颜会来吗?”饭饭满脸同情地叹息着。不打痴的,不打傻的,专打那不长眼的。

“查过了,今天桃家三叔过寿,他肯定没空的。谁又想到他拜完寿又来了?”

桂花花哭得太惨了,眼肿的跟桃子似地,可怜巴巴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让饭饭觉得心中不忍。

算了,再帮他一次了。看着满头插的鲜花,她突然计上心头。

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桃颜,讨厌 一扯蓝花花的衣袖道:“你跟我来。”

“去哪儿?”桂花花抹了把眼泪问。

“去想办法脱险。”饭饭说着已出了门。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楼底下已传来监察兵卫的呼喊,让所有的男男女女全部集中到一楼大厅。

整座花楼更慌乱了。

饭饭出了门,迅速钻进隔壁不远的一个房间。屋里一对****男女正着急毛慌的穿着衣服。他们一进来,两人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

饭饭冲过去一把抢过****的外衣就往外跑,虽匆忙间,她还是谨记相抢劫的三要素,手快,腿快,还有就是不能露脸,所以她的袖子一直遮在前面。

二楼房间很多,门外挂黄牌的代表有客,而没挂牌就是没人。找了个空房间溜进去,然后把桂花花狠狠摁在椅上。

“你要干什么?”桂花花被她拽进拽出,拽出又拽进,骨头架都要散了。此时见那张黄黄的小脸离他不过半分的距离,不由惊叫起来。

她不会是想……?

“易容。”饭饭笑一声,然后迅速拿出药物涂在他脸上。他的脸皮本就细嫩,小脸光光滑滑的,好像剥了壳的煮鸡蛋。所以没费多大劲,就把他捣弄成一个容貌不错的****。

“我不想扮女人。”桂花花有些气恼地扯着身上的衣襟。

“这由不得你。”饭饭笑得满脸奸诈。

早在他满头插花的那一刻,她就想看看他穿女人衣服会什么样了。

楼下的呼喝声更响了,已经有兵丁上楼挨个屋拍门,“咚咚”地声响震的楼板都颤动着。

此时此刻,即使再不愿意也来及换了。桂花花深吸一口气,用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打开了房门。就这一刻,他的身份只是百花楼的****。

他们下楼时,男左女右已经分两旁站立了。还有人陆陆续续的下楼。有自己下来的,也有被强硬拖出来的。而今天的主角,扫黄组的组长桃颜正背着手,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和周围众男人的狼狈比起来,他那张阴冷的脸真是帅到极点。

所有的男人都接受检查,挨个核对姓名,同朝为官的大多认识,即使他不认识,也总有认识的,所以想冒名也冒不了。有几个在朝官员,已经被揪出来,毫不客气地拖到外面。被拖出去的自然吓得魂飞魄散,没拖出去也是胆战心惊,当场吓尿了裤子的也不在少数。

饭饭站在左边,桂花花被他推到了右边。他的脚一直在发颤,抖动的幅度连她都不忍看,不过也幸好女人中发抖的不止他一个,也不算太明显。

同排的有一个****,或许看出这件衣服本属于自己,不停的拿眼睛咧他,桂花花怕她说出来,胡乱掏出一叠银票瞧瞧递过去。那****含笑接纳,还不忘送他一个媚眼。

毕竟对于桃颜的恐怖所知甚少,饭饭的心情还好。打定主意,他不可能认出自己,男人中,她倒是最显从容的。

桃颜果然冷血,或者说铁面无私更恰当些。桃凡对他百般祈求,他依然不为所动,强势的命人拖出去。桃凡当场哭了,嚎声之大,好比刚死了亲爹。

看着桃凡狼狈的样子,饭饭突然觉得痛快之极。这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她这位大姐夫平日里嚣张跋扈,抢男霸女做尽坏事,连她大姐那种泼妇都制不住他,但在桃颜面前,却连老鼠爪子都不敢伸。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辩忠奸。”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何家劲版的包青天,那里面的老鼠可一个比一个厉害,也比他帅气的多。尤其是白玉堂,小模样“嘎嘎”的。

正胡思乱想时,桃颜已走到她身边。

饭饭立刻很狗腿的道了句,“讨厌大人好。”她故意把前面两个字念得很含糊,以示自己非常无辜。

一个嬉皮笑脸的黄脸小子。桃颜冷冷地瞥她一眼。

“你是谁?”。

“在下是东京汴梁开封府包拯包龙图手下四品带刀护卫御猫展昭展雄飞是也。”一口气念完,连喘都不带喘的。

饭饭暗暗得意。

“没听过。”桃颜答得很冷。

他自然不可能听过,除非他看过三侠五义。饭饭刚得意了一下,后句话却令她吓得鼻涕都飞出了。

“拖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遭,带刀护卫可是当官的啊,饭饭从没像这一刻这么后悔过。

真是嘴快害死人。她再也顾不得面子,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连哭带嚎,“大人啊,我是个唱戏的,我不是做官的,刚才说的那是小人戏台上的演的人物。”

凌厉地眼神来回扫视着,似要看到她的骨头里。

“你叫什么?”

“小人苏饭。”

“是吗?”

桃颜抱着肩,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相信还是不信。戏子逛****自然不可能,但却保不准是哪个嫖客带进来的。只是她的气质不像个戏子。

饭饭开始冒汗了。心想,他应该不常看戏的,否则第一时间就会指正自己在说谎。天知道这个地方有没有包青天这出戏啊。

此时此刻,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闲着没事嘴那么快干吗?展昭?御猫?还真以为这是东京汴梁啊。

“咦,你这个簪子不错嘛。”

桃颜盯了她许久,没追问身份,却突然一伸手拔下她头上的白玉簪。

那只玉簪玉质柔腻,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上面还雕着一枝盛开的梅花,是梅御送她的见面礼,而这时见面礼正被桃颜玩味的把玩着。

桃颜转上转下地看了许久,饭饭的手都伸累了,也没见他有归还的意思。

“确是个好东西。”他一抬手竟把那簪子插在自己头上,接着迈步向另一个男人走去。

这算是明目张胆的抢劫吗?饭饭想大喊,“抓强盗啊。”可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梅御送她的东西很贵重,更很值钱,但是如果因为要簪子而被强行拉出去怎么办?

她犹豫,很犹豫。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断袖是非 桃颜挨个盘查所有男子的身份,只要核实是官员的,一个都不留情。跟桂花花一科的进士们都没逃掉,有从后门跑的,也全被抓了回来,一个个上了枷锁拖到大门口。

所有被抓住的男人,基本没一个不哭的。优雅如槿秀,也不禁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有人尝试着送上成叠的银票,都被他抬手拍飞了,他似乎无意向任何人索要贿赂,只除了她的簪子……。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饭饭想不出来。她不相信他会认出自己,不过却隐隐觉得簪子被拿去,绝不是一件好事。

说什么也得要回来。别的先不提,若有一天梅御问起簪子的下落,说丢了,可是搪塞不过去的。

那只簪子,当时梅御给她时,曾叫她一定好好保管的。

怎么办?怎么办?饭饭急得连连搓手,眼看着桃颜检查完所有的人要离开了。若他走了,可就再也要不回来……。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想后果如何,一抬手抓住正要往外迈步的桃颜。

“你干什么?“桃颜望了眼那只抓着他袍袖的手,玩味的笑了。很漂亮的手,十指纤纤呢。

饭饭冲他眨了眨眼,然后扯着脖子喊出这辈子最惊悚的一句话,“桃颜有断袖之癖啊。”

喊完之后,还为此做出解释似地加喊一句,“桃颜喜欢男人啊。”

顿时百花楼上上下下的嫖客,****,****子,甚至官兵,所有人都愣了……。

“该死的。”桃颜低咒一声,伸手去扯她,“你胡说八道什么?”

“还想狡辩吗?。”饭饭阴笑着指指他头上的玉簪,“男人强要男人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

早在这个身体小时候,她就跟霁聊过。彩国的习俗男人送男人贴身的东西,就是断袖之癖的表现。而断袖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绝对是受万人唾弃的。

被饭饭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桃颜。看刚才他拿人簪子的神情,那叫一个****。此时就算他撇清关系,恐怕也没人相信了。

人看人会吓死人的,在上百道眼光探寻之下,桃颜终于退缩了。想他乃是国家一品大员,含着金汤勺出生的贵族,从小到大他怕过谁?可是现在,却叫一个毛头小子给吓住了。

此时他再也没脸待下去,摘下玉簪塞在她手里,然后飞也似地带人走了。

回忆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他总共遇到两个把他弄得狼狈之极的人,一个是贵阳的敲他头的女人,还有一个就是这黄脸小子。看来今年是他的霉年,一月之内竟连遇两个。尤其是这黄脸小子,还可能是他认识的……。

桃颜在那里气愤加懊恼暂且不提。只说他走后,饭饭总算长出了口气。刚才真的好险,若他脸皮够厚,那她还真不知道这“两男相亲相爱”的桃色新闻,怎么收场了。

桃颜一走,整个百花楼瞬间又热闹起来。该喝酒的回去喝酒,该回家的赶紧回家,该哭的继续痛哭,其余的则大声讨论刚才的惊险。

桂花花捡了一条命,自然高兴,大老远就对饭饭挑起大指,赞一声,“你真牛。”

他指的是大喊桃颜是断袖的事。整个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百花楼又是人多嘴杂的地方,想必用不了半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这么一来,饭饭算是为他们这些进士们出了口气了。

桂花花得意洋洋,饭饭却笑不出来。看来这张脸以后也不能用了,她两度得罪桃源,真不知两人是不是前世孽缘。

看看天色再不回家可就露馅了,饭饭匆匆跟桂花花告别。两人相约明天白日再过来,便在此分手了。

饭饭一走,桂花花也不敢久待,悄悄的逃跑了。临走时不由回首望了眼那些兀自痛哭的同伴,心中越发感谢饭饭了。

回到梅府时已将过子时,饭饭偷偷摸摸的开了角门,潜进自己的绣房。

绣房门前,丫鬟春梅正靠着柱子睡的香甜。她大约是怕自己有事,几次前来又敲不开门,只好在这里守夜了。

饭饭小心的挪过她的手脚,打开房门,然后进屋,****。至于其他的,只等早上天亮再说了。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饭饭就被拍门声吵醒。春梅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小姐,你好了吗?小姐,开门啊。”

饭饭无奈的下床,开门。从昨晚到现在她才睡了两个时辰,这丫头一大早嚎丧啥呢?

春梅却没丝毫扰人清梦的自觉,激动地舞着手,“小姐,太好了,你病好了。”

“我没事。”饭饭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哈欠,若不提,她都忘了昨晚撒谎,说自己头疼的事了。

吃过早饭,梅御也回来了。跟她说了两句话,然后在榻上稍微眯了会儿,就又匆匆走了。

望着他来去匆匆的背影,饭饭忍不住叹息,做官做到这份儿也够尽职尽责了。只不知这里会不会颁个‘最佳官员奖’给他?

她跟桂花花约好要去看槿秀几个,眼看着快过中午,她忙出了门。反正每天中午她都要睡个午觉,也没人敢打扰,倒可以放心出去。

来到酒楼时,桂花花已经在等她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哀声叹息,“太可怜了。”

顺着他的眼光向外一望,饭饭也开始大叹,“是挺可怜的。”

见过怎么做豆瓣酱吗?发霉的黄豆被太阳晒的直冒泡。而现在跪在百花楼门口这些人实在跟晒豆瓣酱也没什么区别。

槿秀、桃凡、唐亚、白尚,能叫出名来的,不能叫出名的,通通跪在地上。暴热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细嫩的皮肤都晒裂口了。就这温度,如果往地上放块猪肉,都能听到油脂被火煎的“滋滋”声。

这样的活罪,这些养尊处优的公子们如何忍受得了?再加上几十斤沉的大枷往身上一夹,压得他们连脖颈子都直不起来了。

当然,即使能直脖子,他们也宁可垂头的。因为在他们身边正围了一圈的人,叽叽咕咕的说着风凉话。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梅家六小姐 “****过分了,也是要遭报应的,桃凡大人这叫自作自受。”有人想是被桃凡欺负过的,不住的在那儿抱肩大笑。

桃凡气急,挺着脖子大骂,“你奶奶的,有种留下姓名,回头你爷爷弄不死你。”

那人显然是没种的,刺溜钻人群里跑了。

惹不起桃家人,还惹不起别人吗?一转眼,针对对象又换了人。

“这不是槿家的公子吗?怎么倒成了窝脖子鸡了。”

“一排窝脖子的,正好够装一车了。”

……

风言风语不时的钻进耳朵,不想听也得听着。槿秀强自镇静,一双手早已在x下掐的发白。

一群十几个人里,白尚身体最弱,从昨晚跪到现在早承受不住,再加上太阳暴晒竟昏厥过去。他这一昏,倒有不少人是羡慕的。至少昏倒就听不到闲话,也便不觉得丢人了。

说实话,彩国的法律虽有这条规定,但这招也未免太损了点。受苦不说,最重要的是丢人,在这儿一跪,想必永远也不敢出来见人了。桃颜这般做,虽能刹住****风气,却是寒了天下官员的心了。

“树敌太多,桃颜早晚要倒霉啊。”饭饭叹息一声,还不忘扭头对桂花花道:“你说是吧?”

“是。”桂花花大为认同,看她一眼,然后问出一句让她想撞墙的话,“我们很熟吗?”

这时饭饭才想起来,临出门前她是画过妆。特意在脸上沾了两个大黑痣,眉毛也画粗了些,看着跟以前的奶油形象判若两人。也怨不得他认不出了。

饭饭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弹了弹袍袖,“在下苏饭。”

桂花花咬着筷头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从筷子缝里蹦出几字,“你又换样了?”

见她一共三次,每次都有点区别。第一次是小黄脸,第二次是小白加小黄,不过再怎么变好歹基本样貌没多大出入,这一回可算是大变脸了。只是这么变来变去,天知道她的本来面目是长什么样的?

“昨晚想了很久才做了这个造型,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饭饭笑着坐在他对面。她也不想这样,只是得罪人太多,指不定哪天被人抓着咔嚓了,所以还是保险点的好。

桂花花也笑,“下次吃饭时就别这样了。”因为会影响食欲。

小二端上酒菜,两人边吃边聊。其间桂花花不时感谢她的仗义之举,昨晚百花楼若是没她,这会儿他就跟对面那些人一样下场了。

朝廷会对他失去信心,父母会对他心凉失望,他从此之后名誉扫地,官路暗淡,连媳妇都找不到了……

饭饭客气道:“自家兄弟,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桂花花拍着胸脯大表决心,“说的好,以后苏兄若有差遣,小弟万死不辞。”

“哪里,哪里。”饭饭嘴上客气,心里却说,等的就是你这句了。

桂家也是七大家族之一,在彩国的地位是绝对能排进前三,真可谓是贵不可言。这桂花楹是桂家嫡系,其父是桂家宗主的亲弟,在他这一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有他这个朋友,又何愁日后没有依靠?

她可是打定主意赖上他了。

饭饭不喝酒,被桂花花强劝着饮了半杯就再也不敢喝了。两人天南海北的聊着。饭饭急于想了解这个国家,就问他关于七大家的事。桂花花也不隐瞒,知道的就说些给她听,全当打发时间了。

只是他所说大致和霁告诉她的差不多,问来问去也没什么新意。饭饭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缥家呢,那是个什么所在?”

桂花花一听,仿佛受了惊吓般跳起来。他先是神色紧张的看看四周,才轻声道:“小声点。”

“怎么了?”被他这一弄,饭饭也不由紧张起来。

“刚才说的七大家无论哪一家都能惹,独这缥家,是绝对惹不得的。”

“比桃家还厉害吗?”到了京城,她只听说桃家的厉害了。

“不能比,不能比。”桂花花连连摆手。等饭饭再要问,他却不肯再提了。

缥家,彩国永远的忌讳,即使只是说说都要犯大忌的。

越是神秘的所在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饭饭的心里都要长草了,满心呼叫着想解开这个迷。

可还没等她细问,围在百花楼的人突然散开了,只听有人大叫一声,“梅家小姐来了,看美人去啊。”

被这一哄喊,所有人的脖子都不禁向前探去。

桂花花被一句“美人”吸引的来了精神,立刻大敞开窗户。

饭饭也被那句“梅家小姐”吸引了,再也不顾上追问,心说,来的是梅家哪位小姐呢?

片刻之后,街上响起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叮叮铃铃”地越来越近。注目看去,只见沿着大道走来一行人,打前的是一匹红鬃马,马上端坐一个武装丽人。

她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蓝色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是男装打扮,却别有一番风姿。

“好个英气女子。”饭饭忍不住大赞一声。虽同是男装,但明显人家比她帅气的多。她也就仗着易容术高超,把****特征表露突出,饶是如此,自己也跟晒干的青草一般,别说玉树临风了,连爬站都嫌不够直。

“真是美啊,天下至美也不过如此。”桂花花看得口水直流,比见那百花楼的花魁还夸张。很明显,只一眼他就哈上人家了。

“这是梅家哪位小姐?”饭饭问道。

“是六小姐吧,梅家几位小姐独这位尚武,想必就是她了。”

“合着你也没见过啊。”

“当然没见过。”

桂花花理所当然的横她一眼,“若是早知她这么美好,我早登门求亲了。”

正所谓一见倾心,说的就是现在。他梦寐以求的女子终于出现了……。

原来他好的是这口。饭饭摇头叹息,也怨不得他会如此,他自己长个高粱杆的身材,自然对瑶池玉树万分向往了。

第一卷 第三十章 美女对上萝卜精 随这位六小姐后面而来的,是一顶小巧绣轿。玫红的轿身上绣着鲜红的梅枝,丝绦环绕,锦绣罗列,看装饰应该是梅家另一位小姐。只是轿帘紧闭,看不清来人的样貌长相。再其后就是家奴,院工,丫鬟,仆妇等,足有数十人之多。

这一队人招摇而过,立时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跪在百花楼门口的十来位大人,也不禁抬起了头。

桃凡见那梅六小姐,顿觉眼前一亮,张口大呼起来,“六妹,六妹,救命啊。”

梅六小姐勒住缰绳,半侧身向下一望,只见说话的是一个胡子扎结的中年男子,散落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本来面目。

“你是谁?”她脆声问。

桃凡呼道:“我是你大姐夫啊。”

也难怪她认不出来,他哭得大脸花花,再太阳加上暴晒,整个人人都快脱了形了。

梅六抬头看看招牌:百花楼。人不像,但待的这地儿挺像。在此遇到大姐夫,那不用问,肯定是被人抓到嫖妓,罚在这儿示众呢。

“这个,大姐夫别来无恙。”

不愧为大族千金,这个时候难得她还客气的出来。

“六妹,救命啊。”桃凡犹如抓着救命稻草,跪爬着扑过来。这一刻他丝毫没了平日里的跋扈专横,整个形象连乞丐都不如。

看见那扑到马前的手,梅五皱了皱眉,“朝廷的事,我一个小女子怎么插得上嘴。”

“是桃颜啊,你跟他最好,你去求求情,他肯定会放了我的。”

提到桃颜,梅六脸上竟染上一抹不自然的霞色,好似是对人家有点意思。

看到这里,酒楼上,饭饭同情的看了桂花花一眼,“看来你有情敌了。”

还没来得及表白,就得知人家有心上人,天底下再没比这更惨的了。

“没关系,男未婚女未嫁,我就不相信我斗不过桃颜。”桂花花信誓旦旦。

对了,比这更惨的是恨不相逢未嫁时。不用怀疑,桂花花根本没有胜算。论模样,论家世,论武艺,无论哪一点都是桃颜更胜。桂花花虽然也不错,可总觉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他的性格似乎有些阴晴不定,就像是中国的天气预报,哪天打雷,哪天下雨,实在不好预测。

这厢桂花花情窦初开,那厢人家姑娘情根深种,看来他们的情路注定要走的坎坷了……。

“六姐。”

梅六正犹豫时,忽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轻呼。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那顶玫红小轿轿帘挑起,走出一个紫衣丽人。她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身披蓝色薄纱,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樱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柔弱优雅的气质。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鼻尖有几点小小的雀斑。这点饭饭可没看出来,是桂花花这个眼神好到不得了的人告诉她的。

“六姐,大姐夫也怪可怜的,真要跪三天可别跪出个好歹,你跟桃大哥那么要好,就答应他吧。”那女子一开口就好比端午节的粽子软糯甜腻。只需听她说话,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

既然叫出六姐,这想必是梅家七小姐了。对于她们,饭饭自然是上心的,转只是了无数心思,也猜不透这两人巴巴的从青州赶来京城,到底是为什么。之前怎么就没听梅御提过呢?

面对桃凡的苦苦哀求,梅七的轻声相劝,梅六终于心软了。毕竟是自家人,总不好老跪在这里。她微微点了点头,似打定主意要说情试试了。

一切谈妥,梅六拉起缰绳准备走,梅七也欲坐回轿里。他们正待离开,却突然听到前街响起一阵清脆笛音。那声音宛如黄莺歌唱,嘤然有声,让人情不自禁深陷笛音之中。

有人垫脚前望,但见街道上慢慢行来一个人,此人年纪很轻,笛子的造诣夜颇为深厚,只是那装扮,未免令所有人瞪暴眼珠。

他身上穿一件白色锦袍,没有束腰,宽宽的散着。这倒也罢了,头上竟顶着一个极怪异的帽子,说帽子或许更牵强些,那根本就是用十几根萝卜樱子盘在一起,最上面还竖着两根白胖的大萝卜。

此时他正吹着一管碧玉长笛,笛身上垂着条碧绿的萝卜樱子。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人恐怕都会想:这不会是萝卜成精了吧?饭饭可没这么想,因为她刚好认识这萝卜帽子的主人,他就是那位知己——李悦。

看到马前蹿出这么个人,梅六微微皱了下眉,勒紧缰绳欲往前走,却发现萝卜人正好堵在大路中央。

“喂,你让让。”她高呼一声。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为什么要我让?”李悦微微一笑道。

他本就性格古怪,什么时候想什么谁也猜不出来,至于让不让道,那全看他高不高兴了。

梅六见这样,以为他是故意找茬的,举鞭怒喝:“哪来的疯子,若不滚,小心姑娘的鞭子。”

“姑娘的鞭子确实很好,但用来打人就不应该了。”李悦笛子横在手中,闲闲的一站,竟像要与她辩论一番。

梅六心中气恼,“你到底滚不滚?”

“人又不是萝卜,怎么能滚来滚去,若姑娘想吃萝卜,我送你一根便是,大热天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他说着,竟当真从头顶摘下一根萝卜递到梅六眼前。

“快滚。”梅六绝对是个火爆脾气,以为他拿她消遣,已抡起鞭子作势欲打。

饭饭看得真切,心叫一声,“不好。”

李悦的个性她太清楚了,这么下去他可要吃亏了。此时她也顾不得桂花花,立刻奔下楼救命去也。

“等等我。”桂花花也忙追了下去,他虽不知为什么,不过近距离看美女他还是乐意的。

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好大的力气 梅六自小习武,手上的力道非常了得,这一鞭子兜头兜脸抽下去,李悦就算不死,也必毁容了。

饭饭来得很及时,就在那力道当发未发时,她赶到了,探手抓住那鞭头。

梅六鞭子被抓,怎么抽也抽不出来,不由怒瞪着眼前的丑鬼。

“你放手。”她喊。

饭饭微微一笑,很客气地回她,“不放。”

“你找死。”

梅六怒极,双手使力欲抽出鞭子。她的力气在女子中算是大的,可今天偏遇到的是怪力女梅饭,所以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拽动,不由气得小脸铁青。

饭饭单手抵她双手还觉颇有余力,悠然看着她的脸由青再转白,心说,女人生起气来会变丑,这话用在她身上倒是不假。

对峙许久,梅六只觉虎口隐隐发麻,心情也开始由怒转惊。暗道,这是哪儿钻出来这么个小子,好大的力气。

此时她完全可以放手的,可顾及她尊贵的身份,以及师出名门十几年习武的经历,却无论如何也放不开。

她暗暗咬牙,今天若栽在这小子手上,日后可如何在人前立足?所以她必须胜……打定主意,便伸手探入怀中。

桂花花眼神确实好,暗器未发之时,他已惊呼而出。

“苏饭小心。”。

刹那间点点星光出手,饭饭已得提醒,翻身向后一跃,单手带那鞭稍,只听“哐啷”,“啪嗒”,“扑通”。连续几声响后,再看时,梅六已摔在地上。

“哐啷”是暗器打偏落在路边一个卖烧饼的铁锅上,那烧饼师父吓得嘴都合不上了。“吧嗒”是鞭子折断的声音,至于“扑通”那自然是梅六从马上下来所发出的。

饭饭看了眼跌成狗吃屎的梅六,不由一掩脸,得,劲儿用大了。她身体后翻之下力道没控制好,给六姐这样一个见面礼,还真有点对不起她。

“抱歉啊。”她伸手欲扶梅六,却被玉手打开。

一旁的梅七忙过来搀扶,顺便瞪梅饭一眼,“哪来的小贼,敢如此无礼。”

饭饭混没当是骂她。她看着这位七小姐,心说,桂花花果然没说错,梅七鼻尖还真有几粒雀斑呢。而且刚才也多亏桂花花提醒,否则打在铁锅上的窟窿就安在她身上了。

只是他的眼神怎会那么好呢?就这本事,若不练武还真可惜了的。

一无礼小子当街殴打梅家小姐犹如在平静湖中抛下大块山石,人群里立刻炸开锅了。不过大部分都是心向美女的,纷纷指责饭饭不该辣手摧花。

饭饭这个无辜啊,心想,这会儿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知行不行?

当然不行。

梅家的家院仆丁也不是吃素的,呼啦超上来十几个就把饭饭围在当中,连带李悦也一起围在里面。

饭饭的本事也就算个二把刀,真要被群殴,她还不一定是人家的个儿。

眼看着要开打了,突然街道上传来几声呼喝:“闲人闪开,九门提督巡城了。”

九门提督,是桃颜众多官职之一,这在彩国早已不是新闻。

梅七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立刻扔下梅六,莲步移了过去,“颜哥哥救命啊。”

桃颜今日例行巡街,他本来不用亲自来,不过有些惦记被罚跪在百花楼的桃凡,便也出来了。毕竟是他堂哥,血缘关系大如天,若不亲眼瞧瞧总觉心里不舒服。

可他刚走到街口,就听人说前面正在打架。京畿重地有人胆敢生事,这是一贯严谨的桃颜绝不允许的,他打马加鞭,却见一道姿色的倩影直扑过来。

“出什么事了?”桃颜翻蹬下马,迎向梅七。

“遇上一个打劫的小贼,要对我们姐妹无礼,好可怕啊。”梅七顺嘴胡咧咧。

这一刻方见她姐妹情深,她不顾梅六,竟满脸晕红的向桃颜靠过去,直似要扑进他怀里。

桃颜微皱下眉,推开那娇弱的身躯,向梅六走去。

梅六刚才那一跌,摔的鼻血都出来了。若不是她身手不错,脸恐怕都摔平了。心里正委屈着呢,此时一见桃颜,就好似看见亲人,嘤嘤的哭了起来。

“没事,别怕。”

安抚了她一句,桃颜转头看向那罪魁祸首。

乍听到桃颜的大名,饭饭就想跑来着,可围的人太多,怎么挤也挤不出去,不由急得头顶冒汗。回首再找桂花花,早不知遛哪儿去了。她无奈,只能掐着脸面对桃颜。

“讨厌大人,您好。”他们俩还真是有缘的,半月之内都见了三回了。

“我们见过吗?”乍一见饭饭,桃颜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再哪里见过这个笑容,又好像听过这个声音。

“当然没有。”饭饭否认的极快。

没有吗?这么丑的脸应该是没见过的,可为什么感觉这么熟悉?桃颜犹疑的仔细打量她,再次确定这张脸确实没见过后,冷声喝问:“说,为什么拦路抢劫?”

饭饭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用这辈子最无奈的声音道:“大人,小的可是良民大大的。”

“问你为什么抢劫?”桃颜是有听没有懂,小日本的话果然不是优越民族所能理解的。

“小的没有抢劫,小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饭饭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冤枉的。她清清嗓子就把刚才梅六出手打人,她救下李悦的事讲述一遍。至于把她拉下马那纯属失误。而且为了彰显自己是多么无辜,她故意把过程讲得分外惊险,好像秦琼大战尉迟恭,又好似石板坡张飞救赵云,水浒传里武松打虎的经过也不过如此。

梅七对饭饭的表述颇有微词,被她这么一说,似乎做错的成了她了。

“不对,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在马前戏弄于我,我才动手的。”她立刻指着李悦拨乱反正。

李悦一直瞪眼看着,见提到他时,忙站出来现身说法,“呀,这位小姐好奇怪,我是好心问你要不要吃个萝卜解渴,你因何发那么大脾气?”。

什么跟什么啊?梅六气急,“你个狂徒还敢胡说。”

他那个样子分明是戏弄于她,哪个正常人会送人萝卜的,她又不是兔子?

第一卷 第三十二章 萝卜情谊 抢劫变成送礼,桃颜也纳闷怎么回事,他只好问李悦,“你因何挡在马前,又为何要送萝卜?”

“挡在马前,是因为这条路她想先走,而我也想先走,送萝卜,是觉得她有可能渴了。”

完全无厘头的事,被李悦做起来仿佛是理所当然,饭饭知道他的个性所以还能理解,但别人根本想不出,走路和送萝卜究竟有什么联系?就算口渴,也不用非得吃萝卜吧?

不过桃颜似乎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他能理解,还理解的很深刻。

“六小姐,这个人可能非常喜欢萝卜,他说送你,未必是有恶意的,既然你们相互也没造成损伤,不如就算了吧。”

他都那么说了,梅六也不好反驳,咬着唇算同意了。

李悦的事过去了,但她就不一定了。饭饭一脸希冀的看着桃颜,好希望他能把自己当个屁给放了。

“至于她。”桃颜伸手一指饭饭。

“救人虽是好心,但以平民之身殴打贵族论律当罚,念你是无心之过,就在监察院的大狱里呆几天吧。”

这个消息对于饭饭就好像晴天霹雳,彩国有没有平民不能打贵族这一条,她不知道,不过让她蹲大狱,可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她爹虽然不经常回家,可并不代表永远不回去,若她好几天不露面,就算撒再大的慌也圆不过去吧。

“大人,饶……。”她刚想求饶,忽然接触到桃颜的冷眼,话说了半截又通通咽了下去。

桃颜是个很讲原则的人,在他眼里律法大于亲情,不然也不会狠狠罚桃凡了。

至于她,作为他的隐性仇人,若不识时务点,不知会不会被暗地处决了?抱着这种忧虑,任何有抵触的话也不敢说了。

她觉得罚狠了,梅六却觉得罚轻了。她了解桃颜,他一向是很少讲情面的,可为什么独独对这个丑小子手下留情?

彩国是封建集权国家,身份界限极严格,身为平民,别说敢向贵族动手了,就是说句不恭敬的话也会被处以杖刑,甚至斩首。而这次,只是监禁几日,未免太轻了。

虽心中不愿,可面对桃颜,她却不敢稍有微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心胸狭窄,更不想把不识大体的一面表现给他。因为爱,所以即使一丁点的不好,也不愿展现……。

一句话招来几人各样心思,就在这种默然中,街头萝卜风波便结束了。

自有人上前逮捕饭饭,大链子往身上一套,总有种被警察戴上手铐的感觉。饭饭现在别无所求,只希望这里的监狱,能像警察局的班房一样亮堂。

“我跟你一起去。”李悦笑着把她身上的铁链也搭在自己身上。

饭饭奇怪看他,“你认识我?”。

“你是我的知己。”他说的肯定,眼神中全是笑意。

饭饭表情由惊叹变成坦然。

自学会易容那一天开始,能认出她的除了霁,就只有他了。霁当年就曾说过,易容术再好,也不能完全改变一个人,而想不认错的方法只有用“心”。眼睛所见的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心”,它从来不会骗人。

“要吃吗?”李悦拿根萝卜递到她面前。

“吃。”饭饭毫不犹豫的接过来。

李悦又拿出一根,两人一人捧一根大萝卜,就在街上大嚼起来。

“你这萝卜种的不错,水很多,也没辣味儿,从哪儿弄的种?”

“我自己栽培的,生吃很好,做汤更好吃。”

他们一边吃一边讨论着,似早已忘记身在何处。两个交心的知己再次重逢,再也没比讨论萝卜更愉悦的事了。

这边谈着萝卜,那边桃颜也没消停。正要走的时候,桃凡突然爬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腿,连哭带嚎的求饶。

他这一开始,立刻所有在百花楼门前的官员都磕起了头,求饶声不绝于耳。

梅六本来也想求情的,但刚才给桃颜的印象不太好,怕惹怒他,咬了咬唇终没敢说。

她不说,自有人想逞一把能。梅七觉得机会来了,立刻莲步移到桃颜面前。

“颜哥哥,我觉得律法的制定旨在教人,既然他们已经知错了,也没必要执行到底了。”娇滴滴的声音说着很有道理的话,只要是男人都会动容的。

桃颜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七小姐这么说倒是有道理的,既然他们已悔过,那不罚也罢。”

他说着,扭身对兵丁喊一句,“来人,撤掉刑枷。”

肯这么做,也不全是为了梅七的话,更多的是桃凡的悲惨模样让他心软了。一贯锦衣玉食的桃凡,何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仅晒了半日,他的脸就爆了皮,嘴唇也因缺水而干裂,头发纠结,满脸土灰,看起来比乞丐也不如。这样的他,让他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罚的太过了。

终于得了解脱,所有被罚官员宛如重生。有自己能走的被搀扶着回家,也有些干脆被家人给抬回去了。

桃家一早就准备好了春凳,桃凡被家人扶着躺上去。在走到梅七身边时,他冲她作了个揖,口中称谢道:“多谢七妹仗义执言,没想到你在三弟面前说话这么管用,早知道就求你好了。”

这句话说得梅七心花怒放,媚眼连连瞟向桃颜。

梅六闻听,气得都快吐血了。好个姐妹情深,没想到自己亲妹也会摆自己一道。好吧,从今后大家各凭本事,她就不信最后嫁进桃家的不是她。

两姐妹暗里较劲,眉来眼去打得热闹,饭饭却没空看这肥皂闹剧。她现在很忙,忙着啃萝卜,只一会儿的功夫就啃了大半下去。

“真的很好吃。”她叹息着把剩下的小半揣进怀里。

“怎么不吃了?”李悦已经吃完了,正在舔手。

“我怕监狱里没吃的,这点要留到最需要的时候。”

“放心,还有呢。”李悦伸手往后一掏,又掏出一个大白萝卜,比他们刚吃的个儿还大。

饭饭举双手大赞,跟李悦在一起,就算蹲大狱也不会太痛苦了。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脑袋被门挤了 跪在百花楼前的官员走尽了,围观的人也差不多散了。梅家两姐妹重新上马上轿,桃颜也牵起了缰绳。

跟两姐妹道了别,桃颜领着一行官兵回去交差。他堂哥桃况坐监察正堂,正巧有事要向跟他商量下。而梅饭和李悦,则被他顺便押解回去。

只是在押解途中,两人没丝毫的惧怕,仿若郊游般,优哉游哉地一边啃萝卜,一边聊着天。

有那么好吃吗?桃颜被勾起了兴致,不由多瞧了他们几眼。

饭饭会意,微笑着把一个掰成两截,“大方”地递了一半给他。

桃颜是贵族出身,从小到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自然对着普通的吃食不稀罕。不过,不知为什么,他居然鬼使神差的接过来,然后又在上面咬了很大的一口。入口甘甜,无丝毫的辛辣味儿,确实跟一般的萝卜不一样。

饭饭见他吞下去,笑得仿佛偷了腥的小猫。

“讨厌大人,您既然吃了小人的东西,可不能白吃啊。”

“你待怎的?”桃颜也不咬了,挑眉看她。

不知为何,眼前这小子虽长得不怎么样,但他却一点不觉讨厌,反倒有几分喜欢。他欣赏她的勇气,喜欢她的洒脱,甚至有刹那的恍惚间,觉得她是自己熟识的人。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仔细再瞧瞧这张脸,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不如你就放了我们,然后抵这萝卜钱吧。”饭饭眼珠子一转,笑道。

“彩国律法当不得如此。”他说话一板一眼,脸上表情也严肃万分。

不同意呢……。饭饭微笑,却并不放弃。

去监察院的路很长,一道上她不遗余力地劝说着,叽叽喳喳,宛如麻雀。而桃颜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竟丝毫未觉得烦。

事实证明梅饭的功夫白下了。

进了监察院,她和李悦就被下了大牢。在牢门关起的一刹那,她的心由希冀转为冰冷。或者早该知道这家伙的冷血,费那么多唇舌只会让她觉得口渴。

回想初见他的一幕,不知为何,总觉得正直无私不过是他的表象,他内里应该是个叛逆且桀骜不驯的,也绝没有外表所展现的那么规矩。哼,哪天一定楸出这家伙的狐狸尾巴。

“我让你装,我让你装……。”

用腰带抽着牢门撒气,仿佛那就是桃颜的脑袋。抽了好久方觉气消了。

回头观察一下牢中的情形,才知道小燕子的形容词用的多么美妙。低头见老鼠,抬头见蟑螂,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果然有很多活物啊。

所幸她的胆子向来很大,很镇静地赶走活物,清理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李悦脸上一直挂着他特有的笑容。啃了几口萝卜,又从头顶摘下几片萝卜樱子细细的嚼着。

饭饭瞅他一眼,又重新埋下头。她正忙着打老鼠。监狱的伙食大概不怎么样,老鼠们都饿的皮包骨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这个时刻方才看出力气大的好处,鞋底轻拍了几下,几个老鼠馅饼就成形了。

李悦继续吃着,面对恶心的场景,很难得还续有好胃口。

收拾完一切,饭饭坐在干草上。这时他悠然自得吹起笛子,轻快的笛音带走所有的烦恼,让人心情为之放松。

静静地听着那悠扬的音调,也不知过了多久,开始觉得眼皮打架,竟在这混乱的牢中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仿佛回到了攀枝花的山上,又回到了霁的身边。夏日的晚上她靠在霁的肩头,而他手持一只大蒲扇为她扇走炎热,为她驱赶蚊子,耳边是二胡拉动的曲调,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阵青菜的香气。

这一觉睡的很熟,也很香甜,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监狱的窄窗射入牢中,洒下点点金色。

李悦使劲揉着酸麻的胳膊,笑起来:“饭饭,你倒是好眠,若是再不醒我可就自己走了。”

“怎么了?”饭饭从地上跳了起来。

“今天咱们刑满释放,这就可以出去了。”

她大惊。天上降红雨了吗?

两人走出监牢大门,饭饭还有点不相信这个事实。她自然不是一连睡了好几天,而是今日桃颜特别开恩,居然提前把他们放出来了。

能再见天日,她的心情出奇的好,嘴角向上一撇,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这好心情还有部分来源于昨晚的好眠。自从霁死后,她从未睡的这么香甜,这么安心,若不是亲身经历,谁又能想到几年内最舒适的****,竟是在狱中度过的。

相较于她的神清气爽,李悦却显得有气无力,他头发蓬乱,顶着两个打黑眼圈,看起来竟似是****未眠。他精神不济,笑容却丝毫未减。一直望着饭饭笑个不停。他确实****未眠,一整晚都在用萝卜缨给她扇凉,赶蚊子。不过能看见她这么有精神的样子,即使吃苦也值了。

饭饭还在想这件事,深思熟虑后最终得出结论,“唉,你说桃颜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所以才放了咱们?”

“我怎么知道。”李悦摇头。

脑袋有没有被门挤了,这应该去问桃颜。

桃颜的头确实很痛,不过他不是被门夹的,而是被他母亲,桃家老夫人给念的。人老了难免爱唠唠叨叨,桃夫人自嫁入桃家后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四十几岁时才生了这么个儿子,一直当心肝宝贝似地捧着。可再宠他,也得看是什么事,二十岁的人了却不肯成亲,这简直犯了老太太的大忌。

“你知不知道你都多大了?你堂弟比你小一岁,已有一儿一女了。”

“不止桃家,其余族家的子弟们,像你这岁数还没成亲的也很少了。”

“我老太太临死前还想抱孙子呢。”

“你若让桃家绝了后,我就不活了。”

“你个不孝子。”

……

连念带骂,连哭带闹。

一想起昨晚所受的耳刑,桃颜的头就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疼。当然,唠叨还是其次的,最受不了的是临出门时老太太的那一句话。

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心念之人 “你不要以为敷衍我几句就能过关了,没有实际行动我绝不答应的,再过几日是我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到时候把京城的名门闺秀都请来,我就不相信,你挑不出一个来……。”

掰着手指头算算也没几天了,不但有时间限制,还有地方限制,母亲这招可是在逼他啊。桃颜心中叹息。也不是没想过娶个妻子,只是一直没找到会让他动心的女人。

京城的那些名门闺秀,一个个好像在模子里刻出来的,优雅、恬静有余,却没吸引人的个性。相较而言,梅家老六还是很特别的,她熟读兵书战略,文才武功都是一流,还有那一身英气会瞬间吸引人的眼球,所以他才会与她亲近。

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他的妻子应该既性感,又性情,就好像……

好像……在贵阳敲他头的那个。

这时想起她,桃颜的头越发痛了。眼前突然闪现那被举起的石块,以及石块主人丰满柔腻的身体。对那泡在水中的女子,他真是又恨又爱,恨的是她下手太狠,爱的是那痛快淋漓的个性,以及一身美妙至极的肌肤。

他被人从浴堂里抬出来后,或者是想报仇,也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他开始四处找那罪魁祸首。

什么样的女人会进出这种浴堂?于是贵阳的花街柳巷全翻了个遍,那天所有出入浴堂的风尘女子也都拷问过,可根本就没这么个人。

从小到大何曾被人打过。他不甘心,怀着这股怨气,下令封锁了贵阳城,可依然毫无所获。那女人就像……凭空消失了。

后来又在贵阳滞留了月余,才在父亲的催促下赶回京城。可人虽回来,搜查却没断过,他发过誓,不管她是真人,还是妖精变的,他一定会找到她。

想起那女子,不知为何竟想起昨天街上抓到的那小子,那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孩子,不屈不挠,性格鲜明,还居然还让他啃萝卜。虽然人是啰嗦了些,不过,他一点也不讨厌。

现在她应该已经出了监牢了吧?……

哎呦,想了那么多,头更痛了。

“将军,要请大夫吗?”穿过庭院时,不时有下人轻声询问。

有那么明显吗?他摸头。

哎呦,真的好疼。

饭饭回到家时,梅家人正围坐在餐桌前等吃早饭。大家长梅御手指轻敲着桌子,似很是不耐。

“梅饭呢?为什么还没到?”这已是他第三遍催问了。

大管家苏唐忙凑过来,“老爷稍安勿躁,已经派人去叫了。”

叫?拖着牛车在梅府走八圈都比这快。梅御面上微怒,“春梅呢?把春梅叫来。”

“是,这就去。“苏唐应一声,回头对他妹子苏二使了个眼色。

梅家的这位大家长平常是不发脾气的,可一旦生起气来,就好似春雷爆破,绝不是谁能劝的了的,而现在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青州等地遭了水患,梅家六小姐和七小姐特地赶来京城,一是催促赈灾粮款,二是两人的一点小心思,还有一点却是对梅家新来的女儿好奇。

梅御有意让姐妹相认,所以今日才推迟了公事,专门准备了这个小宴。只是没想到这位八女是左等不来,又等不来……。她到底怎么了?

八小姐不到,自然有的是人等看戏。

梅六和梅七没见过梅饭,自是不知究竟,便问大小姐,这位八妹妹怎样?

梅大凤是一早赶来的,觉都没睡好,就被梅御派人叫来,正有满肚子的或无处发泄。此时故意阴阳怪气道:“两位妹妹怕是不知吧,这位八妹可是个人尖子,论美貌也是咱们姐妹之首,有几分傲气也是应该的。”

“大姐怎么这么说,这人尖子可应该是您,想当年您可是彩国第一美女呢。”梅七笑着恭维大凤。

她这话说的确实有几分水平,想当年而已,又不是现在。一个快四十的老女人,即使再美也早是昨日的黄花。

梅大凤却没听出其中意味儿,嘴角微撇,鄙夷道:“那倒也是,一个乡下丫头就算有几分姿色又怎样,终究脱不过满身土气。”

梅七掩嘴轻笑,她虽没说话,但神态已似颇为认同。

见妹妹赞同,梅大凤更为得意,便把梅饭这些天所做细细描述了一遍。她不喜欢梅饭,所说自然没一句好话。

梅御听不下去了,他心知这个长女被宠坏了。便语带愠怒:“大凤,你是姐姐,少说些有的没的。”

梅七觉察出气氛不对,便适时挑拨了一下。

“爹爹,这八妹不会不想见我们,故意不肯出来吧?”

“七妹别这么说,没准八妹身体不适才来得迟些呢。”

梅六微微一笑,却不想叫梅七得逞。她一向是非分明,对不了解的人从不妄作评论。不过这回帮梅饭说话,是气梅七昨天跟她抢桃颜。

梅七心有不服,哼一声,“到底因为什么,六姐就等着瞧吧。”

梅家几位小姐出处各不相同,梅大凤,二凤,五凤是大夫人所生,三凤、六凤是出自二夫人,梅饭是三夫人生的,至于这七凤和九凤却是小妾生的。

一样米养百样人,同母所生都不能同心,更何况还有嫡庶之分。这姐妹几个各怀心思,表面上和和睦睦,背地里却斗来斗去,谁也不肯相让。

厅堂里唇枪舌剑。此时,梅饭的小居前,春梅正焦急地走来走去。

八小姐在不在屋里,她身为梅饭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小姐从进府的第一天就没消停过,她表面温顺,背地里却行为古怪,还有好几次偷跑出府。只是老爷没发现,她一个小丫鬟自然装作不知。

可这次不一样了,今天一早大老爷就让叫人,她左磨又磨的不肯过去,但再拖也拖不了多久。八小姐再不回来,她的小命肯定玩完。

“我的八小姐啊,你到底上哪儿去了?”她嘴里嘀嘀咕咕,脚底摩擦的力道有多几分。

“春梅,你再磨下去鞋底可就穿了。”梅饭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的身后。

“小姐,你可回来了。”

春梅激动不已。

第一卷 第三十五章 姐妹心思 春梅激动地看着她。这想必是她第一次这么期盼见她。感情自然谈不上,更珍惜的不过是自己的小命。

饭饭心知肚明,微微点了点头,迈步向屋里走去。

“大老爷已经催问好几回了,您得赶紧到前厅去。”春梅也跟了进来。

饭饭一指身上的衣服,“你想让我就这么去?”

她进梅府时已经去掉脸上的伪装,不过那身男装却并没换下。

“是,我在门外等。”知道饭饭不喜欢别人伺候,她忙退了出去。

刚退到门口,被命传令的人也到了。

来的是苏二,梅府的女管家。她看一眼春梅,悄声问道:“八小姐还没起吗?”

“早起了,八小姐说今天要正式拜见两位姐姐,应盛装打扮,马上就出来了。”春梅笑着回禀。

盛装打扮吗?

那声音颇大,似乎有意说给她听。饭饭本欲伸向一件桃色衣衫的手,被迫停了下来。梅府里素来争斗不休,连个丫鬟也这么心机深厚吗?

这话乍听起来很像是帮她,细想却满不是那么回事。大宅门的女人最忌讳的就是争香斗艳,这早在第一次见梅大凤时就已得到了证明,那时她只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站着,没说一句话,就遭人嫉恨了。想出是这个原由,还曾后悔,怪自己树敌太早了。

而这回要面对的可六小姐和七小姐。这两人昨天就会过面,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真抢尽风头,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想到这儿,饭饭立即动手擦掉刚上的胭脂,然后在头顶包了一块难看的纱巾。捡了件素雅干净的衣服穿上,照照镜子,觉得好像不够憔悴,就又擦了一层易容粉。这种粉末擦上去,立刻会变成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一切穿戴妥当。

她对着镜中倩影,不禁满意的点头。这效果真是耸动啊!

在看到八小姐的一瞬,苏二的表情明显呆滞。过了好久才似醒悟过来,忙追上已走出院落的两人。

“八小姐这是怎么了?”她低声问春梅。

“当然是病了。”春梅斜她一眼。

就八小姐这副样子傻子都看得出生病了,而且还是病的快死的那种。都说梅家七小姐是个多面孔的女妖精,可又怎么比得上,这八小姐的千变万化。

或者一直都把她看轻了。

看着梅饭故意走的一歪一斜的背影,春梅暗自抿了抿唇,然后快步赶上去搀扶。

来到前厅,还没进门饭饭就故作虚弱的咳嗽了两声,随后在春梅的搀扶下小步走入。

“见过爹爹。”她轻轻一福。

娇滴滴,万分柔弱的声音一出,顿时把梅御的怒火给浇灭了一半。在看清她头上裹的纱巾时,他微惊,几乎是下意识的站起来,“饭饭,你这是怎么了?”

“昨夜染了点风寒,起的迟了些,爹爹勿怪。”梅饭虚弱的扶了一下头。

“你应该多休息的,既然病了,就别出来了,让春梅说一声就行。”

完全是关心的语气,看意思迟来的事也可以一笔勾销了。饭饭心中暗喜,脸上不敢动声色,微微笑道:“两位姐姐刚到,梅饭理应出来拜见。”

这一笑,越发显得面容惨白,那死灰的颜色好像冰镇两三日的死尸。梅六和梅七脑中同时闪出个念头:她不会是快死了吧?

梅御似乎也有些误会她得了不治之症,紧张地催春梅,“快,扶你们小姐坐下。”

“多谢爹爹。”

刚才梅御的眼神中竟闪出一抹心疼,让她心里起了小小波澜。不愧是她的父亲,这个时候还是待她真心的。可看另几人夸张的表情,她又不禁暗暗怀疑。会不会玩的有点过了?

在春梅的搀扶下落了座,她是最小的一个,自然坐在下首。父亲特许她不必见礼,她便微笑对这三位姐姐示意。梅大凤不耻的挘她一眼,动动了唇,却最终没发一言。

这时有丫鬟上了几道清淡小菜。她身体不适,梅御不但没责备她的迟来,还特别吩咐厨房熬上养身的燕窝粥。

饭饭心里微暖,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实意,这都是她第一次得到亲情的关爱。

本以为梅饭的迟来定会害父亲发好大的脾气,不过这会儿倒是雷声大雨点小。梅七心中不悦,脸上却一点也不带出来,反倒一声声的“妹妹”叫着,嘘寒问暖,宛如最称职的姐姐。

相较之下刚才替她说话的梅六却默不作声,她也不知在想什么,筷子一下下的戳着,仿若要把碗都戳破了。

整顿饭在极怪异的气氛下吃着,父亲难得的关爱,梅七虚假的姐妹情深,梅六的漠然无视,梅大凤的鄙夷不耻,还有一屋子仆役的眼神怪怪,让一桌的佳肴都走味儿了。

刚从监牢放出来,梅饭早饿的不得了,可现在她却食不下咽。尤其是梅御时不时的还询问下她的病情,让她编瞎话编的舌头都发麻了。

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谎言,总需要十句甚至百谎言句来圆,此时她才发现,果然说谎也不是人人都干的了的。

随意地聊了几句,梅御似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昨天进宫时老太后说了,想见见你们姐妹几个,既然六凤、七凤进京了,明天就去磕个头吧。”

姐妹几个诧异地对视一眼,齐齐道了句,“是。”

梅大凤突然插嘴道:“爹,我明日有事,可不能去的。”她最不喜欢进宫,更何况明天的事确也推不得。

“你去不去没关系。”梅御冷哼一声。反正太后想见的也不是她。

他还有公事,便站起来要走。

四姐妹齐齐立起相送,“爹爹慢走。”。

梅御点点头,走到梅饭身边时,突然顿下脚,“饭饭,你身体虚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是,爹爹。”饭饭哽噎出声,眼中隐隐有泪花溢出。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实意,已足够她感动了。

多少年了,除了霁,她何曾听过一句发自内心的关心……。

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装病 梅御走了。

他前脚刚走,原本有些沉闷的餐桌立刻活跃起来。

“六姐,你说太后让咱们进宫到底是什么事?”

梅七故作姿态地摸了把头发,满眼闪烁的全是兴奋和好奇。

“我怎么知道。”梅七冷哼。

“不会是皇上要选妃了吧?”

“你想的太早了吧。”梅六瞥她一眼。

确实太早,就小皇帝那丁点年纪,至少再等十年吧。

梅七讨了个没趣,有些悻悻然。梅家最惹不得的人有两个,梅六就是其中之一。而最近两天,似乎惹她的次数多了点,所以还是收敛点的好。

她不敢强辩下去,转而对梅饭道:“我说八妹,你不会得了要死的病啊。”

“当然是要死的病,而且还会传染呢,生病的人先是满脸长斑,接着皮肤一点点烂掉,最后只剩下白森森的一具骨头。”

饭饭故意吓她。

“啊。”梅七果然跳起来,狂奔着跑出大厅。什么优雅淑女形象,什么贵族体统,统统不知丢哪儿去了。

梅饭看得心下暗笑。通过两次交往,她对这姐妹俩的性格多少了解了些。梅六性子虽强硬,看什么事都喜欢直来直去,不会和你玩什么心眼。而梅七似乎更尊崇背地里下手的快感,完全是个**主义者。只是她没有梅六的那份聪明和觉悟,一个只会耍小手段的女人,看问题自然短浅。而且最要命的是,这女人胆子还很小。

赶走虚伪的女人,心情终于舒畅了许多。她愉悦的坐下来,吩咐下人又盛了半碗饭。

梅六一直盯着她,看她一勺勺把粥送进口里,咀嚼,吞咽,然后幸福的眯起眼。

很有趣的女人,也很会装蒜,不过就这段数却比那个女人差远了。小鬼就是小鬼。她冷笑,“差不多就回去吧,再待下去就穿帮了。”

梅饭一呆,嚼在嘴里的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她似乎被看穿了?

“哎呀,姐姐,我头疼,这就回去休息了。”

既然已穿帮,就绝不恋战,她很遵守三十六计走为上的规矩,所以迅速逃离了。

“妹妹慢走。”梅六抿唇冷笑。

梅大凤却没看出什么,奇怪地问,“她吃的好好的怎么走了?”

梅六没答,只微笑道:“大姐不是有事吗?怎么还不去办?”

梅大凤这时才想起来,匆匆喝下最后一口,带人出去了。

回到房间,一个时辰之后,饭饭才感觉自己真的玩的太过了。梅御担心她的病情,特别命管家请个了大夫,巴巴的过来看病。

看病吗?可惜她最多只是热伤风,鼻子有点塞而已。

梅饭担心地看着大夫,那是个白发白胡的老先生,一边走一边气喘,一边喘,一边咳,看那大汗淋漓的模样,竟像是从千里之外给拉来的。

“这是京城最有名的霍大夫,老先生医术高明,还是老爷的面子才从前西村请来的。”女管家苏二笑眯眯地介绍着。

果然,虽不是千里之外,百里却是有的。梅饭颇同情他,“老先生,您坐下歇歇吧。”

霍大夫摆摆手,连咳带喘,早已说不出话来。就他现在这样,似乎比她的病情严重多了。

吩咐丫鬟倒了碗凉白水,有人打扇,有人擦汗,足足歇了好一会儿老大夫才缓过劲儿来。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床边掐了两根手指,意思是要摸脉。

当着苏二的面,自然不敢说不想看病。她闷闷地伸出手。心想,要让她乖乖的等被拆穿,这绝对不行。

或者可以借助点有利条件……。

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对老大夫展颜一笑。此时她脸上的易容粉尽去,露出晶莹柔细的肌肤,这一笑简直明艳不可方物。当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又似万树桃花开,人面映桃花,情致相两饶。

谁说男人老了就不会被美女迷惑?眼前就是最好的证明。梅饭是何等姿色,这一展颜,大夫那张老脸上立刻布上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先生,我的病可重吗?”莺声燕语一出,神仙的骨头也酥了。

“这,这……。”

老大夫一定是个很少流连花丛的,长到这岁数,也未曾见过这样的美人。他手心发颤,冷汗直冒,一时激动太过,竟晕厥过去。

不是吧?梅饭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知道自己魅力大,但也不至于达到这种程度。深指推了推那半趴在床边的身子,一丝不动,看来真晕了。

苏二是学过几天医术,查看许久后,得出结论:“他中暑了。”

汗!还以为是被她的美色给惊晕的。梅饭小小鄙视了一下自己,然后吩咐人把老先生抬下去。

大热天的赶了几十里路,这诺大年纪不中暑都难啊。

大夫走了,自然没人给她看病,饭饭对这点很满意。抬头睨了眼侍立在旁的苏二,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苏二。”

“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苏二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对于这位八小姐她总觉莫测高深,就像一汪潭水,根本看不出深浅。

“知道怎么回老爷吗?”饭饭伸出细白的手指,看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可能是电视剧看得太多,她总认为女人在看自己指甲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其实是深是浅,自己最明白。她擅长的只是装蒜而已。

“小姐吩咐。”

“我只是得了风寒,身体虚弱,并无大碍。”

“是。”苏二答的很痛快。

她表情淡淡的,既没问为什么,也不好奇她的病情如何。饭饭心下暗赞,也难为她能当上梅府的女管家,没点定力怎么行?

梅饭自然是没有病的,能这么容易搞定女管家,确实让她小小得意了一把。她发觉自从迈进这座大宅院开始,她已经学着勾心斗角,与人为敌了。

或者装病只是一个开始,为了不被父亲责骂,不被几位姐姐奚落,不被发现她还有另外的身份,她撒了第一个谎。而未来恐怕还要撒更多的谎,没有边际的虚伪下去,没有真诚,没有信任。她真的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不想经历这些,可大宅门的生活本就是如此啊。

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大张旗鼓进宫去 其实苏二自有她的考虑。

今天早上,梅家大家长特意吩咐请这位霍大夫时,她还吓了一跳。能请动这老人家花费可不止百金的,老爷肯花这么大的代价,由此可见这位八小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苏二自认是千灵百巧的人,又岂会看不出来现在梅府刮的是哪阵风?

所以无论八小姐说什么,她都会答应,至于其他的,那是人家父女俩人的事。

当天晚上,梅御刚从衙门回来就特意赶来看饭饭。虽然听苏二说她没什么事,可他依然不放心。

“觉得好点了吗?”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触手温热。

没发烧,他微觉安心。

“爹爹,我没事的。”饭饭微笑。她的心就像他的手一样热乎乎的。

“霍大夫确认你只是伤风吗?”

“是,爹爹。”

梅御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霍大夫的医术他是极相信的,他说没事那便是真没事了。说实话,梅饭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真的把他吓坏了。

梅御今日难得有空闲,居然不急着走,反而吩咐春梅端进来治愈风寒的汤药。那黑色的汤汁浓浓的,看着就渗人。

梅御在笑,满脸的温柔和关爱。在这种特别关注下,饭饭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风寒药而已,吃是吃不死人的,不过苦却苦死人了。

待她喝完,梅御亲切地问着,“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想吃点什么告诉我。”

梅饭一咧嘴,其实最想做的是大吐一场。她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干装病的傻事了。

梅御早就想着让梅饭和梅六、梅七一起进宫,只是因为她的身体不适,进宫的时日拖延了几天,直到第五日,才命姐妹三个做好进宫的准备。

其实所谓的准备不过是好好打扮,以及学习宫中礼仪。梅御似乎早已预备下各种应用,命人送来几大箱的衣物饰品供她们挑选,教授宫仪的嬷嬷也站在大厅,随时恭候差遣。

对进宫之事梅七显得异常兴奋,不停地换着衣服、首饰,直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穿戴一遍。相较而言梅六却有些冷淡,她似乎只喜欢戎装,对于女孩子的衣裙都不太感兴趣。只随意选了一件不太艳丽的,就作罢了。

看着梅七忙来忙去,梅饭却一点心情也没有,她在想一件事。

御为什么非得让她一起进宫?

她来京城没多久,难道太后就知道她了吗?小皇帝年纪小自然不会存在什么选妃之说,可真的只是太后见见她们这么简单吗?

再有梅御对她病情的特殊关注,是出于父亲的关心,还是害怕她因此不能进宫?

不是她喜欢多疑,而是看多了大家族的争斗故事,她怕自己真如梅大凤所言,沦为父亲达成利益的工具。

“梅饭,你这珠花不要吗?”

她想的太出神了,手中的珠花掉在地上正被梅七拾了起来。

“姐姐若喜欢就拿去吧。”

梅七轻蔑地瞥她一眼,毫不客气的插在那早已满是珠花的头上。她最喜欢这些女人之物,更喜欢把所有的东西据为己有。

梅饭不以为许,所幸把刚才拿起的东西全堆在她手上。不争不抢,是她到梅府学到的第一课。

衣物首饰都好挑,最麻烦的是进宫的礼仪。梅饭哪学过这个,道个万福都四不像,更别说繁琐的叩拜礼了。

不过梅御似乎也没指望她全会,学个类似也就差不多了。让饭饭翻动的心稍稍平和些。既然不严格要求,那应该没指望她表现太出色吧?

所以他也不一定想利用她达成什么。是她想多了。她如是安慰自己……。

§

进宫的当日,梅府准备的格外隆重,所有的丫鬟下人都两厢站立,聚在梅府大门相送。十几辆马车已停在大门外,牵马的、缀蹬的,跟随的家丁家院呼啦啦跟着一大帮子。

“这都是送咱们呢?”看到这隆重场景,梅饭不可置信的揉揉眼。只是进个宫而已,又不是皇帝出巡,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梅六斜她一眼,那轻蔑的眼神很明显在说“土包子”。

土包子就土包子吧,梅饭不在乎,她和善的笑了笑算是对她的回应了。

在丫鬟婆子的搀扶下,她们分别上了三辆马车。随后上来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春梅也在其中。

马车很宽敞,甚至很奢华,坐上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上车前梅饭看的很清楚,一共十七辆马车,每辆车上都印着通红的梅花族徽,丝缎锦绣的车身垂着蓝色丝绦。她知道这是梅府出门的惯例,不过只三位主子而已,有必要用这么多辆车吗?

“那些是送给太后和皇上的礼物。”或许看出梅饭心中的疑问,春梅突然说道。

大臣们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送礼吗?饭饭想着,心中忽然一动,“太后和梅家沾亲吗?”

春梅诧异地问,“难道小姐不知道?太后是咱们大老爷的堂妹。”

又没有人告诉她,她怎么知道?

饭饭心想,怨不得梅御敢这么送大礼,原来是一家子啊。若真是这样,做姑姑的要见几个侄女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先前那些倒是她想多了。

在“嘚嘚”地马蹄声中,马车穿街而行。这里离皇城不远,走没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接着在两个丫鬟的搀扶她们下下了车。

此时饭饭才知道,下车不是到了,而是必须换乘另外的车——宫中的马车。

行走皇城,为了皇家的安全,一般是不允许私家车辆入内的。

那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灰突突的,没任何皇家气派。据说当年薇家建国时太穷,为节省开支宫中的一切都被精简。直到后来国富民强了,许多规矩都废了,只是这进宫的马车还沿用以前的风格。

其实破一点没关系,要命的是个儿太小了,而且还只有一辆,姐妹三个只能委屈的挤在一起。

饭饭看得心中暗叹,早知道要换车,又何必招摇地穿街过巷做足气势?所以说有钱人就是好面子的出奇。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灵机一动 主子都没地儿站了,丫鬟自然不能多带,一干伺候的仆人们都留在皇城外,车旁跟着三个算是意思意思了。至于带的那些个礼物,据说都交到物办处先检查一遍,再呈上去了。

这一番轻装简行,梅七显得很是不悦,小声嘟囔着,“姑姑也真是的,每次进宫都这样,咱们是至亲,怎么就跟别人没点区别?”

“你少点废话。”梅六瞪她一眼。

梅七讨了没趣,掏出盒胭脂开始补妆。她似乎嫌早上嬷嬷给化的妆不够浓,又狠狠地涂了一遍才作罢。她皮肤白,多涂点红也很漂亮,只是瞧着却有点像猴子的屁股。

涂完腮红她又拿了眉笔准备重新画眉,大约是车子太窄,手伸不开,她冷冷扫了梅饭,那意思不言而喻。

饭饭知趣的往旁边让了让,心里却暗暗咒骂,“这么臭美,小心一会儿画花了脸。”

乌鸦嘴一向很灵的。为了迎合她的话,“砰”一声马车停了下,车轱辘似撞上什么硬物,震的车身一阵晃悠。梅七手一抖,这大眉画的,直从额头划到了颚下。

梅七气极,刚想开骂,却听外面有人喊道:“例行检查,请小姐们下车。”

梅七是第一个跳下车的,一抬手就赏了那喊话的侍卫一个耳光,这大巴掌打的,若不亲眼所见,谁能想到外表柔弱的七小姐,下手会这么凌厉?

一干侍卫十来个,都看傻了。

这时一个男子的清音传了过来,“七小姐何必这么大火气?”

好熟悉的声音,梅饭原本想迈出的脚瞬间收了回去,宛如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是桃颜,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他。或者不该这么说,毕竟内外城都是他的地盘,是她倒霉,随便走到哪儿都能遇上他……。

看到桃颜,梅七刚想骂人的话通通咽了回去,直憋的小脸通红。

“是我让他拦住车驾的,七小姐若是有气可以撒在我身上。”桃颜微微一笑道。

他笑得很柔和,脸色平静的看不出什么波澜,但不知为什么梅七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也是极灵巧的人,见势头不对忙甜笑道:“颜哥哥莫怪,是小妹不好,刚才车子晃动画花了脸,这会儿还愁怎么见人呢。”

女人爱美,从来都示美貌如生命的。她脸上被划了一道,即使擦干净了想必也是一道红印子。被她这么一说,倒也不觉她打人有那么可恶了。

梅六也道:“

舍妹鲁莽,还请公子勿怪。”

她不想得罪桃颜,尤其不想让他认为梅家人没礼貌。论交情,她跟桃颜认识更久,也更亲厚些,但梅七从来都是哥哥,哥哥的叫着,她却只呼他公子。一方面,是因为她的傲气,另一方面也是大家闺秀的礼数。她母亲乃是名门出身,又怎会像一个歌女的女儿一样媚俗?

真是人心隔肚皮,谁又能想到这一忽儿之间,每个人都转了百样心思。

桃颜是什么人,自然也不会为了一个侍卫翻脸,此时他微微一笑道:“都是为了公事,还请三位小姐配合的好。”

说起配合,梅六才想起饭饭还没下车,忙让丫鬟去叫。

这时的梅饭在干什么能?

她正在纠结,想的肠子都拧在一处了。就这么去见桃颜自然不行的,她从不认为他是个忘性很大的人,会突然想不起来是谁打破他的头。可出来时换了衣服,身上根本没带易容药。这一时半会儿,怎么才能让他认不出来啊?

“小姐,快下来吧。”车外响起春梅的催促声。

“知道了,这就下来。”她答应一声,越发急得抓耳挠腮。

正这时,突然看见座榻上有一盒刚才梅七落下的胭脂和眉笔,她灵机一动,拿起胭脂涂在脸上。是死是活,就看桃颜的眼神怎么样了。

带着一副慷慨就义的神情,饭饭下了车,然后选了个最不起眼的地方站住,垂首,装乖……。

桃颜正和梅六说着话,一时也没注意她。有侍卫上了车,在各处检查了一遍,未发现有违禁之物,便下来向他禀报。

桃颜微微颔首,笑道:“不耽误几位小姐见太后了,这就请吧。”

梅六也一笑,豪气地一挥手,“上次赛马输了你,改日咱们再比过如何?”

“好,一言为定。”桃颜爽朗答应。

站在他们旁边,梅饭紧张的手都发颤,此时听桃颜说了个“请”,她几乎是飞奔着冲向马车。抬步,挺身,上车辕,动作一气呵成。

“咦,这位小姐是谁?怎么没见过?”桃颜的声音在下面响起,吓得饭饭差点从车上掉了下来。

梅六笑道:“这是我八妹,你没见过的。”

“原来这就是坊间传说,可“惊为天人”的八小姐,不知可否引荐一下?”

“自然。”梅六笑答,然后招呼饭饭,“梅饭,先下来拜见一下桃公子吧。”

眼看着要逃过一劫,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了,饭饭郁闷的快要哭出来了。她实在想不出刚才到底哪儿做错了,才引起了这魔头的兴致。真是天要亡她啊,这会儿想不下去都不行了……。

跳下马车,刚学过的贵女姿态全扔到脑后,她几乎是打着夯迈到桃颜面前,然后瓮声瓮气地道了句,“公子万福。”

她口中说着“福”,脸上却没半分福的意思,所幸是低着头的,别人也看不太清。

桃颜微微而笑,“这位小姐很羞涩呢。”

若是别的女人看到他这般迷人的笑容,恐怕早激动的昏厥过去,可梅饭却觉得背脊发凉,手脚发麻,只想赶紧跑路。

普通人对待仇人应该是什么样呢?扒皮?抽筋?剜眼?还是砍头……?

可惜梅饭都想错了,或者桃颜最想做的就是……扒光衣服抱****了。(此乃作者臆测,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梅饭,怎么这么没礼貌。”见她一直垂着头,梅六冷声教训。

在彩国,男女大防没那么严格,从来没来大家闺秀不能见男人之说。而且见礼不平视对方,那是很没身份的,除非奴才见主人时才会这样低着头。

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天人下凡 梅饭自然知道这点,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慢慢地抬起头。她头抬的很慢,很慢,不过产生的效果却是耸动的。

梅七第一个惊呼出来,一副仿若见鬼的怂样。梅六也吓了一跳,她很纳闷水灵灵的一张脸,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个妖怪?

桃颜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忽的笑了起来,“八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的让人“惊为天人”,只不过这天人下凡时,是脸先着得地。

梅饭脸上从额头到耳廓,长着一大片红色胎记,上面还有几个黑点,疑似黑痣的东西。还有她的嘴从下往上一直斜到腮帮子,一看就是中风之后的傻样。就这副样子或者说丑到极点,也不为过吧。

可就是这幅尊容,桃颜却看得饶有兴致。他嘴角微微上翘,眯起的眼里全是笑意,也不知是看什么,还是没看什么。

没有易容药物辅助,饭饭对这手大变样一点信心也没有。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就怕他忽然大叫,“啊,你不就是打我头的那个……。”

如梅饭所愿,最终桃颜并没叫出来。事实证明他的眼神也不怎么样。他微微一躬,轻笑道:“能结识八小姐,真是三生有幸。”

“岂敢,岂敢。”梅饭假装客气。

两人相互行礼、对视、微笑……,于是,在这种貌似和谐的气氛下结束了盘查。她们也重新上了车。

突然,桃颜出声唤住三人,“对了,等等。”。

只这一声,梅饭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还没完嘛?

“公子还有事?”梅六笑问。

“三日后是家母寿辰,不知三位小姐可能赏光到府?”

“当得如此。”梅六大笑。算是应了。

梅七也忙道:“多谢颜哥哥邀请,我们姐妹一定去。”

“八小姐呢?”桃颜特别多瞧了饭饭一眼。

人家都追问至此了,再说不行就太明显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答了一声,“是。”

身形坐稳,马车重新启动,向皇宫而去。

在马车前行的一刹那,梅饭掀起车帘向后看了一眼,居然看到桃颜富有深意的一笑。

他认出自己了?虽不敢确定,但却瞬间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认出?没认出?手帕在纤纤十指间拧成麻花状。所有的不安通通涌上心头。不由心中哀叹,人果然是不能做坏事的,做坏事必遭报应。看吧,现在的惊吓,只不过是报应前的利息而已。

马车行出好远,当再也看不到人影时,堵在心口的气才慢慢散去。一定是看花眼了,他没那么聪明的。她如是安慰着自己,才觉心中稍安。

望着远走的马车,桃颜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也不知刚才自己是怎么了,居然鬼使神差的叫住她们,还约她们姐妹到府赴宴。明知母亲的意图,这种做法无异于自掘坟墓。可他还是这样做了。

为的是什么?他一时也不完全明白。只是在看到那位八小姐的一刹那,他已决定如此了。

明明是很漂亮的人,却偏偏弄了个很奇怪的样子,她在掩饰什么?他很好奇。或者通过更进一步的接触,能得出一个“惊人”的答案,一个让他“满意之极”的答案。

是叫梅饭吧?

好吧,八小姐,我会好好等你的。

……

§

进宫的马车上,梅六一直拿眼睛挘她,她几次想出口,问这张脸是怎么回事,可最终还是没问。身为贵女的骄傲,以及对梅饭的蔑视,容不得她开口询问。

饭饭自然不会自己说的,而梅七关心自己的脸胜过她的脸,于是三人就这么对视坐着。直到马车再次停下来。

入了宫门,她们便下了马车改为步行。宫门中,只有极少数人可以乘轿骑马,这是宫里的规矩,而她们刚巧不在此例中。

被呵斥了一回,梅七再不敢乱嚼舌根。三人在宫人的带领下,默默地来到慈安宫。

慈安宫是历代太后的寝宫,足有几百年的历史。雕梁画栋,重廊复殿,端的气势恢弘,只是可能很久没有修葺,这座宫殿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富丽堂皇。

跟着宫人身后进了殿内,里面的陈设也无丝毫奢华,处处透着古朴凝重之意。大殿正中是一张芙蓉塌坐,铺着明黄的坐垫,显得凛然大气。殿左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束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应该是某个名人的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底下长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三人稍坐片刻,便有宫女奉上香茶,几盘香气四溢的点心。饭饭低头看一眼,见是麻酥团子、香芋糕,炸奶油果和松仁饼。她最喜欢吃甜食,便捏了些放进嘴里。梅六和梅七却吃不下,两人正襟危坐,显得有些拘谨。

等了一会儿太后还没出来,梅六轻声问那宫人,“娘娘可是在礼佛吗?”

“娘娘确在礼佛,奴婢先去回禀一声。”

倏尔之后,那宫人回来,笑道:“娘娘说了,她还有个把时辰才能做完,让小姐们先坐坐,也可以到后花园转转。”

饭饭是个坐不住,让她坐这儿等一个时辰,那可真比杀了她还难受。她自然选择后者,去见识下皇宫的后花园。梅六和梅七都没动,两人慢慢地品着茶,似乎对那位太后姑姑有几分惧怕。

饭饭在前世时就被称作“苏大胆”,她却不怕这位未曾谋面的姑姑。于是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后花园,双脚闲闲地踏在青石板路上。

皇宫的后花园自与梅府不同,这里是姹紫嫣红,极尽鲜艳。园林到处栽种了各色花草,玫瑰、紫罗兰、桃金娘、风信子、白头翁、水仙等花卉,正在怒放争艳,开遍了整个园地,把花园点缀的煞是美丽。

不过种植最多的还是蔷薇花,白的,粉的,黄的,一片片在微风中层起叠伏,好似一片花的海洋。蔷薇花花期短,很难得这个时候还在盛开,想必是有什么栽培秘方吧。

第一卷 第四十章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梅饭在花海中转了一会儿,蔷薇花的颜色她也见了许多,却没看到有红色蔷薇,那红到闪亮,像血一般的颜色。

是皇宫忘了种了,还是彩国没这个品种呢?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霁说过的话,“记住,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见到一个前襟插着红色蔷薇的人,一定要赶紧逃走,有多远走多远。“

是霁在危言耸听吗?皇家都没有红色蔷薇,那又怎么可能有插红色蔷薇的人?

正寻思时,突然一个声音在叫,“喂,喂,喊你呢……。”

饭饭转过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小孩在对自己招手。

那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大约十岁左右,戴着高高的冠帽,压的头发都塌了下去。看起来似乎帽子比头大,怎么瞧都觉得别扭。

饭饭一时没认出这孩子,不过她认识那顶帽子,那硕大的珍珠在帽头上晃来晃去,还有一颗颗镶满的宝石,无论什么时候看都是璀璨无比。看帽及人,不难想出这就是在金銮殿,曾瞥过一眼的皇帝。

只是现在却不能表现出相识,她走过去笑问:“小公子,你有什么事?”

“你不认识我?”小孩很奇怪,这年头宫里还有不认识他的吗?

饭饭也学着他的样子奇怪问,“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她可不想认识他,一方面是不想让别人猜到她是上殿的证人,另一方面是不想对他跪跪拜拜。就这青石板路,磕上去可是会膝盖疼的。

小皇帝对她的反应却甚觉新鲜,呲出两颗小牙,笑道:“你认识我也罢,不认识也罢,现在你给我做件事吧。”

“什么事?”

小皇帝一指前面的树道:“你给我把那个手帕摘下来。”

或者因为她的不识,他并没有用“朕”的字眼,而这点让梅饭顿生好感。只是他的要求未免太难了吧……。

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那是棵很高的树,说高耸入云是太夸张了点,可它确实很高,而且枝杈稀少,光秃秃的连个上脚的地方都没有。

以前在山上时,她总怕那里会改成“攀两枝花”的地名,所以从来不敢爬树。这会儿让她做这个,是不是有点难为人呢?

“能不去吗?”挎着一张小脸问。

“你觉得呢?”小孩挑眉,然后把帽子重新整了整。

望着那高高的帽子,梅饭立时气短了。她不敢违逆皇帝,所以只能冒死了。

树真的很高,一边往树上爬,她一边想,如果不知道这小破孩是谁该多好啊。如果她不知道,就不会受他威胁,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姑奶奶不伺候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不擅长的事,更不会发生后面那些了……。

树是没爬过,不过好歹练过几天武,手脚还是很灵活的。在一番努力下,她终于爬到那个高度,并伸手去够那块皇帝所说的丝帕。

丝帕很滑,也很轻,小风一吹很容易就飞了。

梅饭正这么想着,当真有阵风刮过,那丝帕也当真被吹跑,好死不死的落在临近的另一棵树上。

“喂,喂,跑了,跑了,你快点啊。”小孩在下面急得直跳脚。

被他这么一喊,原本就有些心虚的梅饭,再也控制不住力道,只听“咔嚓”一声,树杈折断,她毫无形象的从树上摔了下来。

在摔下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言情小说和古装偶像剧里的场景,一个英俊潇洒神勇无敌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男猪角突然出现,他一个白鹤亮翅跃起来,在半空中再来个鹞子翻身,一把将她稳稳接住,三百六十度再加七百二十度空中转体之后缓缓落地,当然,绝不能忘记摆出一个深情而优美的pose对她说:“姑娘,你没事吧?”

可是今天,她注定会失望,因为树下站的只有一个小鬼。这时她该祈祷,那完全可以算上俊帅的桃颜出现吗?

不,绝不。

她宁可摔死,也不愿看见桃颜。

桃颜没出现,一切只存在想象中。而她,毫无悬念地,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你没事吗?”小孩过来,用脚尖踢了踢她。

“没事。”梅饭闷声道。

或许她该感谢霁,若没有他教的那几手功夫,现在她已经摔死了。

“你的脸怎么了?”小孩瞪大眼睛瞅着,宛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饭饭摸摸脸,好疼,可能已经肿了吧。画的花花的调色盘脸,再加上这一摔,还不定成什么德行。或者她真有当仙人的潜质,只是这仙人下凡时经常是脸朝下的。

“真丑。”小孩很没同情心的喷出两个字,让她忽然兴起一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不行,不行,他是皇帝。努力压抑这种冲动,她硬挤出一抹甜的发苦的笑容,“看,我都摔成这样了,你那手帕还是让别人拿吧。”

“不行。”小孩说的很坚决,并厉声批评她,“你这老女人怎么这样,做事要有始有终,本来该你做的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她十四岁,对于他来讲是大了点。饭饭奋力把冲到脑顶的气压下去。心说,你要不是皇帝,真掐死你。

凭什么这事就成了她该做的了?可跟个孩子矫情这个,是很难有结果的,尤其这孩子还有个了不得的身份。

梅饭憋着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一抻脖子,“好,我就给你弄下来。”

不就是棵树嘛,她不会爬,还不会拔吗?

眯着眼比量了一下大小,那是棵柳树,不算很粗,若是刚才那棵,就绝对不行了。今天,姑奶奶发威,给他来个“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事实证明,梅饭虽没有鲁智深的块头,却绝对有他的力气,碗口粗细的树,在她的手劲儿下,一点点从土中露出错综的根系。

看着小皇帝瞠目结舌的样子,她心里痛快极了。让你喊我老女人,今天让你瞧瞧这老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随着树的震动,那手帕早掉到地上,可是饭饭依旧不松手,直到树根完全露出,整棵树已在她手掌中。顺手一扔,整棵树被抛向半空,然后落在地上,像扔掉根筷子那么容易。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谈心 大功告成。

梅饭泰然自如地拍拍手,然后把捡起的手帕递了过去。

小皇帝早看呆了。

“你,你,我,朕……。”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总之太震撼了。

宫里的大力士也不在少数,却没有一个能像她这样轻而易举拔大树的。他眼底瞬间迸射出的星星火花,两只眼睛明显弯成了“心”形。

“你成亲了吗?我要娶你。”

看他昂着头,一副准备赏赐的高傲劲儿。梅饭彻底被雷倒了,就算古代人早熟,也不至于“熟”的这么快吧?

“我是个老女人。”她还在气他刚说过的话。

女人最计较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美貌,另一个是年龄。所以像她这种外表十四岁,内里却快四十岁的女人,更对那个“老”字眼敏感至极。

“哈哈。”小皇帝大笑,从怀里掏出另一方手帕,温柔地给她擦脸上的土。

他的手很轻,似生怕弄疼她,不过动作却不甚熟练,几下之后半边脸上的胭脂已沾了满脸,再加上一片黄土,颜色真是精彩极了。这会儿也就是没镜子,若让她照一下,恐怕想死的心都会有吧。

小皇帝似乎对她这副样子“满意”极了,一边擦,一边频频点头,“也就是我肯要你吧,若不是遇上我,恐怕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饭饭握着拳,几次强忍住想掐他的冲动。就说不能到类似宋朝的地方吧,碰上这种皇帝,真的会忍不住弑君的。

擦完脸,他顺手就把弄脏的手帕扔了,一点都不像珍惜的样子。而刚才她取回的这块,却被他小心的吹落尘土,折好,然后揣进怀里。

粉红色的手帕,绣着大朵的山茶花,梅饭看得清楚,那绝对是女人的东西。

“那是谁的?”

肯定不该问的,不过她修炼不够,还是抑制不住旺盛的好奇心。

小皇帝却误会了,对她狡颉一笑,“你不用嫉妒,我没心上人的。”

谁嫉妒了?梅饭脸色顿黑。

“这是我母亲的。”

他轻声说着,声音隐隐透着几分悲凉。在树叶间掩映地的阴影里,他的背影孤绝料峭,与温和、纯真的面容大不相同。

他说的是母亲,而不是太后。只这称呼,梅饭已然明白,小皇帝八成不是太后亲生的。

在宫里嫔妃死了,把孩子交给皇后抚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孩子成了皇帝,皇后自然荣升了太后。只是亲娘永远都是亲娘,绝不是任何人能代替的了的。

看到他悲伤的样子,她忍不住想起自己亲妈。自然不是这一世抛弃她的那个,而是会暴跳如雷,骂自己不听话的现代母亲。

她那么容易就死了,妈妈一定很受打击吧……。

可是现在爸爸、妈妈、家人朋友,一切都离得那么那么遥远,远到了即便她竭尽所能,也再也摸不到妈妈温暖的身影。她永远回不去了,今生注定要对不起她了。

“你也在想你娘吗?”小皇帝轻问。

饭饭凄然一笑。她很痛,痛得鲜血淋漓,而这种痛也只有同样经历过的人能感受到。

谈起自己母亲,两人前所未有的和睦。一块坐在地上,感受着石板路凉凉的温度,回想那曾经的甜蜜。就这一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围绕膝前,撒娇使性的场景。

只可惜一切再也回不来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小皇帝偷偷抹了把眼泪。为了掩饰自己的伤心,拽了拽帽头盖住脸,怕被看见那晶莹的几点。

“你戴这帽子不合适的。”饭饭突然说道。

“是啊,帽子太大,我顶不起来。”小皇帝潸然一笑。

他虽说的是帽子,所指的却是这彩国的万里江山。如此大国,千万人口,又岂是他这小小年纪撑的起来的?

他,只不过是别人的傀儡而已。

桃家,彩国真正的太上皇,有他们在一日,就永远也没他说话的余地。

饭饭也知道,可是一点也帮不了他。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有什么余力去帮助一个比她权势大的多的皇帝呢?

所以,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小皇帝望她一眼,忽的笑了,“你早知道我是谁了吧?”

被看破了。饭饭心虚地点点头。

“刚才为什么说不知道?”他声音虽高,却没丝毫责备的意味儿。

饭饭吐吐舌头,“我怕给你磕头。”

这绝对是最实在的实话。

小皇帝大笑,“有意思,你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女人。”

“你叫什么?”

“梅饭。”

“名字也有趣。”

……

两人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机。小皇帝是少年心性,一个劲儿问她力气是怎么练的,问她都学了些什么,漫天满地什么都说,还跟她诉了很多苦。他可能从来都无人倾诉,很多话憋在心里许久,早已发了霉,长了毛。

而这回总算找到一个可以让他畅所欲言的人,一个标准的垃圾桶。这一通说啊,说到后来,树叶说卷了,柳条说弯了,花草说睡了,树上的小鸟也困乏地闭上了眼。

饭饭听着听着,眼皮子也开始打架。

看看天色,好像快过午了。这时,她忽然想起还得见太后,忙匆匆站了起来。

“下次再聊吧。”她心急之下,提着裙子就跑,根本不管后面有没有人看。

这会儿想必太后早佛事做完了吧。第一次拜见就迟到,真不知她老人家会怎么想?痛打?责骂?可别一怒之下杀了她吧?

望着她的背影,小皇帝微微而笑。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是吗?

“我叫薇言。”他对着她身后大呼。

饭饭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意思是听到了。

他叫薇言嘛,很不错的名字呢。

§

胆战心惊地跑到慈安宫,看到殿里殿外站着的那一排排的人,梅饭立时感觉到自己来迟了,而且来得太迟了。

随着宫女进了大殿,磕了个头,饭饭也不敢起来。她端正跪着,双手乖巧地垂在膝上。

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冷暖自知 殿内不知何时燃起了香,甜腻柔润的芬芳,香味不同于梅府平日所用的熏香,不带烟火之气,却又比花香温厚悠长,还隐约带着温温的暖意。闻到这香气,她的心神变得宁静,心跳也没那么剧烈了。

贵妃榻上,太后一手理着佛珠,双眼微微闭着。

“你就是梅饭?”她的声音温软,像白年糕一样糯糯的,听着很是舒服。

“小女正是。”饭饭垂首而答。

“起来回话吧。”

听声音似乎不像是恼怒的样子。趁起身时,饭饭偷偷往上一瞥,发现上座这位说是太后,其实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她一头乌发梳成一个三仙髻,戴着五色富贵彩绸宫花。压发是点翠衔珠锦凤钗,穿着件大红滚金丝边的宫装,披着杏黄璎珞蚕丝云肩。

虽然打扮不算老气,不过看她脸上神情肃静,却觉得这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妪。以前说人年轻时常说“人老,心不老”,而她恐怕是标准的“人不老,心已老。”

“刚才去哪儿了?”

就连问话时,她面上神情也丝毫不变。

饭饭不敢欺瞒,忙道:“去了后花园。”

太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缓慢地从她的头顶看到脚底,似乎连脚上穿的什么鞋也没放过。

“听说你把后花园的柳树给连根拔了。”

她这话虽轻,却让饭饭半边身子瞬间凉透了。和小皇帝在后花园的时候,那里分明没有另外的人,可就这点功夫,发生的一切已传到太后耳朵里。这是何等的速度?中国的谍报工作若也能这么迅速的话,早把美国干掉了。

她终于了解为什么薇言会那么忧伤和落寞,宁可让她爬树,也不肯求助侍卫。原来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别人控制之中。捎带脚的自己也跟着“露脸”了……

太后若无其事的抬了下眼皮,眼底刹那间精光迸射,“说说,你和皇上都聊什么了?”。

饭饭暗自叹息一声。能坐上这个位置,她这位姑姑也是有很大本事的。只是磨没了青春,磨掉了纯真,满心满眼剩下的全是算计和权谋。一个二十岁的人,却偏偏心态像七八十岁的,这样的一生,值得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值不值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虽然太后语调凌厉,大有准备算账的意图,饭饭却不想把小皇帝思念母亲的事说出来。不是特意想违抗她,只是那点薇言对母亲的心思,她想维护。所以,她只好干笑一声道:“禀太后,真没聊什么。”

“没聊什么,需要说上一个多时辰吗?”太后声音忽的提高一度。

饭饭知道她怒了,却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问了小女一些民间趣事,哪些好玩,平日都做些什么等等,别的就没了。”

“真是如此?”太后似乎还不太信。

她这儿子虽不是亲生的,毕竟养了这么多年,脾气秉性还是很了解的,他很少跟别人亲近,甚至连跟她说话的时候都少,这次却独独和梅饭聊了这么久,怎叫她不心生疑惑?

饭饭凛然道:“太后,我发誓,真的就这些,如果我敢说谎,就叫我出门叫车撞死。”

心里暗自加一句,我说的是汽车。这个年代自然没有汽车的,所以也不会存在撞死之说。

见她如此,太后哼了声道:“你是梅家人,谅你也不敢骗我。”

这算信了吧。饭饭暗自嘘了口气。

她是有心护着薇言的,可更多的还是保护自己。小皇帝无意识说的话,有些事关紧要,说出来只会惹祸上身。更何况她跟这太后又不熟,只能糊弄多久算多久了。

而且,刚才听太后的意思,间谍们离的都很远,应该没听到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什么,不然她也不会这么刨根问底了。所以骗的就是她。

听饭饭誓发的歹毒,太后面色缓和许多,招手唤她,“来,饭饭,坐姑姑身边来。”

叫这么肉麻,饭饭恶寒了一把,不过还是乖乖的坐到她身边。

原本太后身边坐的是梅六小姐,此时只能向一旁移了移。她心中不悦,不由恨恨地瞪她一眼。

来得迟的人,却反而得了宠,怎不叫人眼红?饭饭很理解,所以顺便递给她一抹歉笑。

梅六却误会她示威,又狠狠剜了她一眼。

太后轻轻握起梅饭的手,一下下的抚摸着,用极温柔地声音问道:“今年几岁了?”

这是出于长辈的关爱,可是用在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身上,却恶心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禀太后,十四了。”梅饭强忍住没把手抽回来。

“看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叫姑姑就好了。”嗔怪地看她一眼,声音带着几分嗲意。

饭饭心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女人会当上太后,凭她的容貌只能算中上,但那说话的几分姿态,却能足足叫酥男人的骨头。

“是,姑姑。”她顺势叫着,却暗自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叫一个这么小的女人姑姑,一时还真难开口啊。

“这才乖嘛。”太后眯着眼笑起来。

她看看梅饭,又看看梅六和梅七,笑得嘴角上翘,“都说梅家女儿是美人**,不是哀家自夸,瞧瞧咱们家的女儿们,还真是个个出色呢。”

“姑姑,您这本来就是老王卖瓜,哪有这么说自己侄女的?”梅六轻嗔一声,掩嘴笑了起来。

梅七也道:“姑姑,若论美,谁又及得上姑姑您呢,想当年太上皇**三千,却独宠姑姑一人,连桃贵妃都是手下败将,……。”

梅七没说完,却见太后咳嗽了一声。

梅六责怪地看她一眼,意思明显告诉她,“话太多了。”

对她们说的这些宫中秘事,梅饭一点不感兴趣,她还在想太后刚才的话“梅家个个都是美人。”

美人?难道她就没看见她这半张脸都肿成馒头了吗?所以宫里人说话,有几分真假只有自己知道了。

今天,太后似心情颇佳,留她们吃了午饭,又聊了会子,才命人送出去。

第一卷 第四十三章 桃家选妻 马车一路出了宫门,在回去的路上,梅六一直盯着饭饭看,仿佛砸研究一个稀罕事物。

饭饭也不理她,任凭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梅七最先忍不住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酸味儿,“我说八妹啊,你究竟有什么好本事,怎么哄的皇上喜欢你,太后也对你另眼相看?”

她有本事吗?饭饭却不这么觉得。做人贵在交心,你对别人真心,自然也能换来真心相待。她是发自内心的疼惜薇言,跟那些表面顺服的人大不相同,自然薇言会喜欢她。至于太后,她自有有她的目的。不管因为皇上,还是别的什么,总之绝不会是姑侄情深那么简单。

可这些又怎么好告诉她?所以她只能眼望车外,装听不见。

梅七讨了个没趣,气呼呼地绞着手里的帕子。她记得刚才那个关于梅饭的“力拔山兮气盖世”的传闻,一时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回到家中,见过父亲。梅御问了几句宫中的事,也没多说什么,便让姐妹几个歇着去了。

****无话。

第二天刚过午,大小姐就来了,同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儿子桃浅。

梅大凤这儿子今年刚满十六岁,长得那是一表人才,端正挺拔,俊美秀丽,既没有祖父的跋扈、张扬,也没有其父的虚浮、荒唐,看着倒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

“见过六姨,见过七姨,见过八姨。”

看见姐妹三人,他一路叫过去,每叫一次脸都微微红一下。尤其是叫到梅饭面前,那张小脸更是红的像个富士苹果。

饭饭从来都喜欢这种正太人物,不由对他心生好感。微微一笑,桃浅的脸顿时更红了。

“大姐,这么匆匆而来可是有事吗?”梅六轻声问道。

大约走得急了,梅大凤连灌了几口茶水才道:“刚从桃家老夫人那儿来,得了个消息,就赶紧来报个信儿。”

听是桃家的事,一干人都竖起了耳朵。

“老夫人说这次过寿会遍请京城闺秀,要给桃颜选正室夫人呢。”

梅大凤一语而毕,满室皆喜。

桃颜的正室夫人,那就是以后桃家的宗主夫人,也是相当于皇太后一样的人物,甚至比当今太后还要势大。这是多大的****啊?更何况桃颜还是彩国青年中的翘楚,无论相貌、文采、武功、人品都是一等一的。能嫁给这样的夫婿,简直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梅六眼前一亮,“姐姐,这事当真?”

“自然。”

梅六想起今天在皇城桃颜说过的话,不由喜上眉梢。他邀她去参加寿宴,这代表什么呢?其中的意思已不言而喻。

“六妹何事那么开心?”梅大凤被她的抿嘴微笑,勾起了好奇。

好事自然要有人分享的,梅六含羞着把今天桃颜的话叙述了一遍。

梅大凤一听,也不由眉开眼笑。

她打趣道:“郎有情,妹有意,这是不是要恭喜妹妹,好事将近了?”

梅六脸微微一红,嘴上说“姐姐真是的”,却已是默认了。

她们这边认可,梅七却心中不悦。可她不是嫡女出身,各方面都比不上梅六,要做这正室夫人多少还有点欠缺,所以她就是不高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暗自寻思着,一定想方设法赢得桃家公子的真心。

“行了,既然我这位小叔子都亲自相邀,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三个都去,把声势给做足了,也就外人看看咱们梅家姐妹的风采。”梅大凤慨然道。

“大姐说的甚是。”梅六、梅七齐齐点头。

梅饭却没说话,她在纠结,到底怎么才能不去呢?

这时,梅大凤宛如发现新大陆似地,突然嗷地一声叫出来,“梅饭,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天****的酝酿,她的脸已泛出“迷人”的紫红色,看着就像是一块放了红枣的白糖糕,“啪”地掉在地上。那惨样!啧啧,也难怪她会大惊小怪,就算自己看了都觉寒碜。

“是从树上掉下来摔的。”梅饭老实道。

被梅大凤这么一提醒,饭饭犹如醍醐灌顶,她再也不担心会被桃颜认出来,也不担心容貌引人注目。就这幅尊容,放到菜市场当猪肉卖,别人都嫌不新鲜呢。

本就对梅饭没什么好印象,梅大凤也没再问下去。敲妥拜寿的时间,她就领着桃浅回家了。她自己没能嫁给桃家宗主,自然希望妹妹中能有一个完成。这一番心意倒是实打实的。

梅大凤一走,梅家立刻大动起来,这次比进宫还夸张。找裁缝做衣服,打金银首饰,准备各种应用品。各大店铺的掌柜,更是在府中频繁出入。

不仅梅府,京城所有家有闺女的府第,都动了起来。一时间导致京城“布”贵,裁缝店里连个会做衣服的都找不到。

找不到合适的衣衫,梅七气得大骂管家下人,连砸了好几件昂贵古董。

梅饭看得心疼不已。忍不住叹息,果然不愧为梅家传统,砸东西都捡最贵的……。

如此折腾了两天之后,终于等到桃家老夫人过寿当日。

这一天一大早,梅家三姐妹就被几十个丫鬟围绕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好一顿拾掇。一个个打扮的光鲜亮丽,高贵无比。

只是梅饭脸上的那块瘀肿却是抹多少粉也抹不掉。不是没找大夫看过,但止血化瘀从来都是循序渐进,一两天内想一点看不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春梅为此懊恼不已,一个劲儿后悔没看好小姐,以致要白白失去了这大好机会。不然,凭小姐的姿色,绝对能在众千金中拔得头筹的。

梅饭却不怎么在意,她乐得如此。假装跟着懊恼了一下,便又喜笑颜开了。

梅府的马车早已停在了府门,各种礼物也被搬上了马车。这次和上次进宫不同,送的寿礼却是小姐们各自准备。梅六和梅七为此费了很多心思,直想讨得老夫人的欢心。

梅饭根本没把这当回事,直到上了车,才忽然想起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做。

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色即是空 “我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她问春梅。

“没有吧。”

春梅低头检查,荷包带了,香囊带了,花扇带了,衣衫也很齐整。她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是啊,到底是什么呢?”

梅饭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是什么,便直接扔到脑后了。反正她只是去桃府应应景而已,忘记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一切准备妥当,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开拔了。

桃府位于皇城的最前的一条大街,其建筑面积要比梅府大得多。它依山而建,从远处而望,连绵不绝的好一大片。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想到这比皇宫小不了多少的地盘,都属一家所有?

此时,桃府门前人声鼎沸,前来道贺的宾客骆驿不绝,把整个胡同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眼看着进不去了,姐妹三个只好下了马车,步行走过。说是步行,可想从人群仅存的一点点缝隙中挤进去,又谈何容易?

桃家能有这种空前胜景,也是预料之中的。桃丞相那可是跺一跺脚,京城都能颤三颤的人物,想巴结的自不在少数。再加上桃颜选妻的传言,被嚷嚷的到处都是,哪家生女儿的不想争个高低上下?这人潮自然乌泱泱地往这儿涌,犹如开了闸的洪水,又好比开了仓的粮粒。把个桃府大门,挤得连个站脚的地儿也没了。

在人潮之中,她们就好似前仆后继的浪花朵朵。在一干家丁的保护下,好容易把众多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才冒险挤了进去。

§

古往今来,拜寿的分为三种,一种是贺寿,主家迎出来,互相作个揖,道声恭喜,然后请进去在老太太跟前说两句话。这是贺寿。另一种是拜寿,主家在台阶上一站,客人进门磕个头,奉上寿礼,然后请进去,入了席,吃喝一通。这种倒是也能进。最倒霉的是第三种,好容易挤进来,人家连门都不让进,拿着成堆的礼物往里扔,求人家,“要了吧,要了吧。”这不叫拜寿,这叫“活受”。

可是今天,桃夫人大寿,活受的人也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在少数。一群官员堵在门口低声哀求,院里被强迫扔进去的礼物早已堆成了小山。她们必须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里迈,不然一个不注意就跟踩着地雷似地。炸不死,也摔你个跟头。

“这怪碍事的,怎么也没人清理一下?”

梅饭埋怨着踢飞了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盒,只听“啪嚓”一声,多半摔了个粉碎。她也没空管那是什么昂贵东西,此时也顾不上了,若一拉下,还不知被挤到哪儿呢。

挤来挤去,终于走到交寿礼的地方,看着梅六和梅七郑重其事的捧上自己的寿礼。饭饭这才想起她忘了什么了。

她忘了准备礼物了……

见过拜寿不带礼的吗?桃府人自然不会见过,他们只是冷冷地盯着梅饭。

因为怕累赘,出门带的东西很少,饭饭在身上翻了半天,只找到前两天买糖剩下的一两银子。

有总比没有好吧?她在梅府管事漠然的眼神下,把小的可怜的碎银递过去。

此时,她心里悔极了。她悔的不是没带礼物,而是刚才踢那宝贝时,怎么就没想着把它捡起来。如果那时捡了,又何至于有现在的窘态?

桃府的管事果然不愧为训练有素。他面无表情接过银子,然后抬高嗓门大喊,“梅府八小姐献寿礼,一两白银。”

就这一声,喧闹的府第瞬间安静下来,有不少人探着头往这儿望,似乎要见识一下这八小姐究竟是何许人也。就连身为桃家宗主的丞相大人,也不由多看了几眼。

饭饭恨的连连咬牙,心说这山羊胡的管事绝对是故意的,喊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八小姐是何许人吗?

不过她是什么人,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她的师父可是鼎鼎有名的霁先生,又怎会怕这小小目光的聚视?

高昂着头,把姿态做得足足的,一副屹立不倒的泰山样。

谁规定上礼就得上大礼?正所谓礼轻情意重(当然,她跟桃家的情意也不重,如果勉强算的话,只有打破桃颜头那点关系了),她上一两银子怎么了?怎么了?这帮唯钱是图的家伙。若是霁在此,也一定会赞成她的节俭持家的。一想到霁可能看着,她的背越挺越直。丢人可以,但是绝不能丢份儿,这是霁的至理名言。

献完礼,在众人的格外地注视下,她们走到前厅,然后对着桃丞相行礼。

“呵呵,三位侄女能来,真是荣幸,你父亲已到了,可要去行个礼?”

桃丞相捋着胡子,笑得好像个弥勒佛,他也是发了点福,面容俊雅,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光,不过就是这肚子未免太大了点。

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或者当宰相的肚子都是很大的吧?

梅饭如是想着,脑中不由幻出桃颜挺着大肚子的场景,不知那家伙中年时会是什么样子?

刚想起桃颜,一抬脸竟然看到他站在半米之内,而且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那笑容带着几分奸诈,几分狡黠,还有几分看完好戏的满足……。

这臭男人在笑她吗?梅饭眼睛不由危险的眯起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今天她要遇佛杀佛,看见菩萨也得啃两口。

“颜哥哥。”一见桃颜,梅七立刻扑了过去。

梅六正跟桃丞相寒暄,看见他在,也忙走了过来。不止她们,刚来的众家千金,也都如苍蝇般的涌了过来。当然说苍蝇是难听了点,不过那嗡嗡地声音又跟苍蝇有什么区别。

算你走运。饭饭磨了磨牙,自动地退到人群后面。

今日的桃颜打扮的尤其俊帅,身着红色锦衫,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被金冠高高挽起,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充满了多情,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就这笑容,已足以迷死一干女人们。

饭饭心中默念:色即是空。

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众人焦点 这么多人堵在大堂门口实在不像话,桃丞相咳嗽一声,吩咐家丁把众人请到后面待茶。

耽误的时间太长,也顾不上向梅御行礼了。姐妹三个就被家丁请着到了内堂。

桃家今日专为千金小姐们设了一堂,与前厅分开,专供女眷使用。

这一路上,梅六和梅七一直拿眼睛挘她。饭饭也不当回事,坦然自若的好像没事人似地。她可不认为刚才的举动是丢了梅家的脸,至于其他人,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

来到内堂时,这里已到了许多小姐。当然也有些夫人们,她们有的是陪夫婿来的,也有些是陪着女儿来的。

这会子老太太还没出来,桃家的几个姑奶奶正陪着客人聊天呢。

见过主家的姑奶奶,又跟众位夫人小姐们见过礼,三姐妹才找位置坐下。梅家是很贵的家族,在京城也是数得着的,自然被排在前面桌子,还有位姑奶奶陪着说话。

这位姑奶奶是桃家老三,桃颜的三姑,叫桃淑。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她和梅六关系最好,一见她立刻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的说个不停。

梅六含笑着应着,不时凑过头去,两人还说几句悄悄话。坐的远了点也听不很清,只依稀感觉是在说桃颜。

忽然梅六轻嗔一声,“姑姑也真是的,净会取笑我。”她颊上染上一抹红晕,神态似无限娇羞。

“姑姑都叫了,你还想不做我们家的媳妇吗?”桃淑笑道。

她这话说的声颇大,很多女眷都不禁向这边看一眼。毕竟媳妇这个词,在此时可是绝对敏感的。

桃淑也觉说错了,忙岔开话题道:“听说你们梅家新添了一位八小姐,是哪位呢?”

“这就是八妹妹。”梅六笑着扶梅饭站起来。

梅饭忙对上行了一礼。

桃淑多半是个近视眼,盯着她半天,得出结论,“这脸色不太好啊。”。

饭饭猜想,她多半是把她脸上的瘀伤看成黑影了。

她这一站起来,顿时比别人高出一截,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似乎对梅八小姐的大名“久仰”已极。

有人拍着胸口作惊吓状,“啊,我听说这八小姐力气很大,在皇宫里还曾拔出大杨树,真真吓死个人。”

“对啊,我们也听说了。“立刻有八卦的回应。

“八小姐,你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有那么大力气的?”有那不长眼的问。

梅饭的脸色瞬间成了黑炭。

好吧,她承认这里的情报机构很发达,但传播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点,怎么才这两日,就弄得好像街头巷尾尽知了呢?

人家问,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算是表示了。

大家似乎都怕说别的有错,一时间厅堂的谈话都在围绕梅饭的拔树,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讨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激烈。

梅饭摸着鼻子,抑郁地心都搅起来了。她本想默默无闻的,可谁知从进府到现在,一直是众人眼中的焦点,真是怎样一个无奈了得。

或者她可以期待……,这么闹下去,桃家就绝不会选她当媳妇了。

心情正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候,寿宴终于开始了。梅老太太在前厅稍坐一会儿,就在几个丫鬟仆妇的搀扶下来到后堂。

一干女眷齐齐跪拜,顿时祝寿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一屋子花枝招展的少女,老夫人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她脑中不断幻想出桃颜成亲的画面,一年后抱了个大胖孙子,真是越想越觉得美。

今日虽然是以选妻为主要目的,但作为臣子,对外却不能这么说。老太太早想好了说辞,此时对身旁的婆子一颔首。

那婆子会意,朗声笑道:“老夫人说了,桃府有幸请到各位闺秀光临寿宴,真是荣耀之至。所以想请小姐们听几首曲子,品评品评。”

这时有人拿了一叠白纸过来分发给众人,每位未嫁小姐一人一张,笔墨也早预备好了,齐齐摆在桌上。看这架势,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要写曲名了。

那婆子说完,轻拍了几下手,顿时隔壁响起了悠扬的乐声。乐声穿墙而过,似是早已排练好的,虽隔着墙壁却听得格外清晰。

霁是音乐的行家,自然博大精深,梅饭跟她多年,对词曲也学了七八成,一听就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可写不写呢?饭饭犹豫了许久,都不敢落下一字。她躲桃颜还来不及,自然不敢做她正室夫人,可不写又觉手痒痒。而且霁在天之灵,看到她连这样的曲子都听不出,难免伤心落泪。

寻思许久,她最终在纸上落下:花神赋。为了区别与比人不同,那“赋”故意写成了“贼”字。

好一个“花神贼”,她撑掌大笑。又听了几首曲子,她都如法炮制,一会儿工夫已写了满纸荒唐言。

看了几遍觉得满意极了。这就像考试一样,考的是音乐欣赏,分高的就有机会嫁给桃颜。只是这几百比一的比例,可比高考残酷多了。

对于音律,梅六勉强知道一点,梅七却一点也不懂,她咬着笔头,一个字也写不来,不由急得直冒汗。一扭脸,看见饭饭全答完,便伸长脖子打算偷看。

这种抄袭的事,上学时饭饭也没少做过,她也不介意,大张着纸任她看个一清二楚。

梅七瞧了半天,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些怎么看也看不懂的东西,什么花神贼,凤胡凰,杨卯曲,梅草落、霓裳朋衣曲……。

她不由皱紧眉头,彩国有这样的曲子吗?

这时已开始收卷了。饭饭迅速交给丫鬟收上去,仿佛扔掉一烫手山芋。梅七无奈,只好胡乱写了几个也交上去。

答完试题,宴会就开始了。伺候的丫鬟仆人上了菜,场面瞬时热闹起来。各桌前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有人向老太太跪拜,说着祝寿词,逗得老太太大笑不止。

梅饭可不愿凑那个趣儿,她尽量把自己淹没在人群里,甩开腮帮子埋头苦吃。

第一卷 第四十六章 吟诗作画 桃府真不愧为贵族家庭,大菜小菜都极尽精致,口味上也极合她的胃口,这一吃竟欲罢不能。同桌的小姐大多要减肥,只是浅尝即止,于是乎,一桌子上好酒菜都白白便宜她了。尤其是那道兰花炖熊掌,好吃的让人恨不得连筷子都吞进肚里

吃饱喝足,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再来上杯清茶润润喉,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这种毫无形象的样子,梅六实在看不下去了,狠狠地拽了下饭饭的衣袖,用眼神警告,“你给我注意点。”

饭饭微笑以视。

是她嘴张得太大,还是饱嗝打得太响了呢?

宴会之后,撤下杯碟。紧接着就是诗话会,吟诗、作画,尽显女子才华。

可惜梅饭这两样通通不会。看着一众小姐们拿姿作态的样子,她忍不住打了哈欠,真是的,怎么到了中午人就犯困呢?

梅六又瞪她一眼,饭饭彻底选择无视。

这时众小姐玩起了接诗游戏,说是游戏,其实不过是想在人前展示下自己诗词。

游戏分两人一组,不在于比出高低上下,只是查看一下未来儿媳的文化底蕴。当然这是梅饭私下里的理解。

梅六不屑与她为伍,便和梅七两个组成一组。

这桌就坐了四个人,总不好干巴巴的站着吧。梅饭看一眼闲着嗑瓜子的三姑奶奶,问道:“姑姑,可不可以赏个脸。”

桃淑立刻面露难色,她偷偷往四周瞅一眼,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不会作诗。”

找的就是这种人啊。

梅饭大喜,小声回道:“我也不会。”

不会可以,丢人却是不行的。两人挤眉弄眼地暗示一通,算是达成统一战线。

接诗其实很简单,就是有人说上句,另一人接下句。梅饭不会作诗,不过好歹上过大学,拿老祖宗的东西借鉴一下还是可以的。所以她力求占据有利之势,当先吟道:“何当共剪西窗烛。”

这句诗乃是晚唐李商隐所作,活活难死这些古人。

桃淑果然有些呆了,搔着头皮思索了许久才道:“夫妻对坐到天明。”

好意境啊。梅饭霎时放下心来了,她知道这位姑奶奶和她不过是半斤八两。不由微笑点头。

桃淑以为自己对的很好,立时精神大增。她想了想,说出句经典词句,“君子成人之美。”

很熟悉的诗句,这里难道和中国古代也有相通之处?君子成人之美,好像《论语》上说过,那是说君子通常成全他人的好事,不破坏别人的事。可意思明白,下一句是什么呢?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她挠了半天头,才嘟囔出一句,“小人夺人所爱。”

说完后,她自己都忍不住大汗,明知道答案不是如此,就权当娱乐别人了。

“好词啊。”话音刚落,桃淑却撑掌大赞,“这下一句我想了很久,都没合适的,还是你这句听着顺耳。”

“多谢姑姑谬赞。”饭饭偷偷抹了把汗,心说,这还真是谬赞,这样的句子到底好在哪儿了?

正这样想着,却听有人替她问出来,“你说说看,这句好在哪儿了?”。

桃淑回头,见身后立着一人,忙站起来叫了声,“大姐。”

来的是桃大姑奶奶——桃韵。她奉老夫人之命巡视对诗的情形,走到这桌时,刚好听这么一句,不由紧皱眉头。她为人一向严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似是而非的东西。所以才会开口问出。

桃淑正觉这是佳句,听她问,便理直气壮道:“君子对小人,成人对夺人,美对爱,很齐整啊。”

这是对对子吗?

桃韵知道她不谙诗词,有意开个玩笑,便道:“既然三妹这么说,那我出一句,你接一下。”

“糟糠之妻不下堂。”

“糟糠之妻,糟糠之妻,……”桃淑嘴里念念有词,当真冥思苦想起来。

可她肚里那点墨水,加起来没半瓶,可实在想不出什么绝世佳句。这时她忽然瞧见桃韵头上的发髻,灵机一动道:“我想出来了,是结发之夫不****。”

这句一出,满室哄堂大笑,有人笑得眼泪都出来。

桃韵却刹那间脸色发白,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一甩袍袖,走了。

桃淑也醒悟说错话了,咂着嘴后悔不已。她大姐桃韵素来不讨夫君喜欢,已独自一人睡了几十年的冷床。这句“结发之夫不****”正是揭了人家的疮疤。

厅堂里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知道的自然漠然不语,不知道的早笑得前仰后合。

梅饭是不知道的,可从桃韵的脸上却看出异状。她心里不由暗暗担心,今天这般作为肯定不会被选中了,只是得罪桃韵却实在是个不智之举。祸虽然是桃淑惹的,可人家是自家姐妹,自然不会记仇,但这笔账却很可能算在她的头上。看来以后做事,还是小心为上。

接诗之后,众千金们便开始作画,饭饭也不会干脆坐着等着。看着她们挥毫笔墨,她一点都不觉羡慕,反倒有一种难言的酸楚感。

她们只是为了博得男人的青睐便如此拼命,这个时代的女人还真是悲哀。试问男人、女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女人可以为男人做出很多,可男人呢?他们又会心甘情愿做什么?

或者也不能怨男人,毕竟这些女人大多有攀龙附凤之嫌,若桃颜是个市井小人,看她们还会不会蜂拥而至。

一个市井小人的桃颜,这个概念倒让梅饭小小愉悦了一下。她脑中幻想出他从天上掉落到地上的美妙场景,真是越想越开心。

若他没了将军身份,恐怕也不会对她构成威胁了吧?

§

诗画会现场表演完,众女眷通通移到后花园看戏。在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三台大戏,从白天直唱到晚上。

梅饭虽算出生在古代,但骨子里的现代东西却一点没变。她不喜欢看戏,就像那些老头老太太们不喜欢听摇滚音乐一样——她嫌吵。

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白玉簪子 彩国的戏曲和中国古代还不太一样,这戏听着既不像京剧,也不似梆子,说黄梅戏吧没那么嗲,什么昆剧、越剧、豫剧、评剧、粤剧、庐剧、徽剧,总之通通不是,倒是几大戏曲的大融和。所以她听了半天,是有听没有懂,只觉满脑子里全是伊咿呀呀地混唱。唱的头都疼了。

也幸亏这回不用写什么戏曲名,她便拿了两粒花生米塞住耳朵,就当看哑剧了。

听戏的除了女眷还有不少男宾,大都是和桃家关系好的,被请在西侧看台。而东侧都被这些夫人小姐们占据了。或者若没桃颜选妻这回事,桃府也不会留这么多女眷,叽叽喳喳的,吵个没完没了,花生米都堵不住她们的声音。

好容易一出戏听完了,饭饭再也熬不下去了,跟梅六和梅七说了声,又跟桃家姑奶奶告了个假。自己起身如厕去也。

她自然不是真的憋尿,只是借故逃走,找个地方好松口气。

桃府的后花园遍植桃树,盛夏时节,桃花早败,倒长了满树的桃子,青青白白,真是个个惹人喜欢。

走在桃园里,望着满眼的绿色、黄色、红色,真是心情舒畅。尤其是桃子散发的甜香,从鼻孔里钻进去,刺激的心都痒痒。

虽然中午吃的很饱,可看到满树的桃子还是忍不住留下涎水。还不完全到成熟的季节,桃子只微微泛了点红。要想采摘,还得一段时间以后。

可口水都落地了,她怎么可能等得了?

算了,就摘一个,若是好吃就吃,不好吃就当没来过。终于抵不住肚里馋虫的蛊惑,一只恶魔的手伸向无辜的桃子。

可手指刚刚碰上桃身,就听道身后有人喊了句,“是梅家八小姐吗?”

梅饭悻悻然地收回了手,可怜她只摸了一把桃毛啊。

“是啊”无意识地答了句。再回首看了来人,只一眼,立刻吓得哆嗦了一下。那说话之人居然是她的冤家对头桃颜是也。

果然嘴馋害死人啊,刚才过分专注于桃子,竟没听到有人靠近,更没听出是他的声音。否则她早撒腿跑了,又岂会沦落到需要与他面对面的地步?只是,她的脸都摔成这样了,他还认得出来?

桃颜望着她,嘴角向上扬起一抹感性地弧度,从男人角度看他笑得很性感,可让她看来,却觉得如此虚伪。

“那一日宫中相见,桃某对小姐印象深刻,没想到在此还能相见,真是三生有幸啊。”桃颜笑得越发灿烂,至于说辞那就更虚伪了。

“梅饭也很幸会。”饭饭也学着他虚伪笑着,心中却暗叫一声“倒霉”。

桃颜似乎不打算放过她,悠闲地迈着八字步,步步紧逼。

“不知八小姐怎么不在前面听戏,倒跑到桃园里躲清闲来了?”

饭饭本来想说些慕桃园美景,或者无意识走来之类的场面话,不过看他那讨厌的笑容,临时改口道:“我看上这里的桃子了。”

她半仰着头,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无赖模样。

出乎意料的,桃颜并没取笑她。反而伸手摘了个最大的桃子,然后用衣襟擦干净,才递到她面前。他看她的神情温柔可亲,又似是放荡不拘,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看。

望着那桃子,饭饭有些傻眼。她所认识的他,表面正直,内心却是叛逆加无赖、无聊、无趣,n多无的。眼前这个笑得很灿,又彬彬有礼的人是他吗?这不会是假的吧?

虽心中疑惑,好歹没敢这么问。她没接那桃子,只冷声道:“大人还有事吗?”

此时左脚已经迈出,意思很明显,没事她就走了。

“怎么,不是讨厌大人吗?”桃颜抿嘴微笑。

饭饭一惊,瞬间汗毛都竖起来了。讨厌?那百花楼的邂逅?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不敢再停留,只觉得心里麻麻的,唯一想做的就是赶紧跑路。再待下去,真不知他会对她做什么?

一只在人家地盘上喵喵叫的小猫,若想漫过老虎去,谈何容易?她跑没几步,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前路就被堵住了。

论功夫,十个她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梅饭所幸不跑,斜眼看他,故意蔑视道:“桃府好个待客之道,难道还要强留客不成?”

桃颜微笑,“饭饭,你何必这么大火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东西掉了。”

他说着举起一支白玉簪子,那簪子晶莹剔透,端的是上好玉石所制。而且还真是梅御送她的那支。

只是叫的太亲热了,绝不是好事。梅饭想不接,敲他头的女人,在百花楼诬陷他断袖的小子,还有大街上被他抓的那个,他无论认出哪个都够她喝一壶的。

可这会儿若不认,还有意义吗?

“真是多谢了。”饭饭一咬牙,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同样的簪子千千万,她就赌他未必全知道自己的那三个身份。

“既然确是小姐掉的,那我也告辞了。”桃颜又笑了笑,然后闪身消失了。

他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眨眼已没了影子。

没什么事发生嘛,是她多虑了吗?饭饭拿着簪子刚想插回头上,却霎间身体一片冰凉。因为她猛然醒悟自己出门时根本没带簪子。刚才一紧张,竟然连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仔细瞧了瞧手中这个,簪头上刻了一枝盛开的桃花,虽很像梅花,却绝不是她那个。

桃花簪?这簪子是谁的?而他送这个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边往回走,饭饭一边在想这件事。她想的太入神了,几次都差点撞在墙上,能完好无损地走回看台已是她命大了。

刚坐回座位,梅七立刻得意洋洋地凑过来,“梅饭,你来晚了,刚才老夫人才出了题。”她是在笑,只不过那笑容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饭饭走没多久,桃老****就出了一道关于戏曲方面的问题。梅七答的很好,自然得意万分。

对于戏曲,饭饭就跟白痴一样。没能答那试题,她一点也不觉难过,让她烦躁的依然是手上的簪子。

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嫁与不嫁 感谢金猪爱土鸡的留言、打赏、pk票。这是一只冰玉簪,应该触手冰凉,可在她手上竟好似烫手的山芋般,恨不能立刻丢掉。

只是这么好的东西,丢掉了未免暴殄天物,她一寻思,忽的对梅七笑了起来。

“七姐这几日一直待我不错,梅饭心中感激不已,又实在没什么东西好送,这只簪子权当见面礼吧。”

“哟,做姐姐的应该送你东西的,怎么好意思拿你的?”梅七嘴上这么说着,却伸手接了过去。

触手冰凉,真是上好的玉料。她喜笑颜开地拿着看了半天,然后插在发髻上,美得鼻涕都冒泡了。

终于送出去,饭饭也松了口气。不是不喜欢这簪子,而是桃颜送的东西,就像毒药一样,她怕被毒死,只好自行处理了。

三场戏听完已是傍晚时分,中间梅饭睡了三觉,用扇子遮住脸,醒来时扇子已湿了大半。所幸人们的注意力也不在她身上,悄悄抹了把下巴,没事人似的站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有人在看她。四周寻找让她坐立不安的来源,突然发现对面看台上有一双眼睛正向这边看,而眼睛的主人乃是桃颜。梅饭老大不悦,立刻回了他一个超级白眼。

戏唱完了,桃老****正跟众家小姐们道别,梅饭也过去行了个礼,然后跟着梅六和梅七一起出府。

路上梅六一直在瞪她,或者嫌不小心睡着了,或者恼她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总之是死活看她不顺眼。

饭饭也不理她,自顾自地迈步,上车,直到车帘放下,完全阻隔了她的视线。

春梅在车上已经等了许久,一见她回来,立刻嘻嘻笑了起来,“小姐,玩的开心吗?”

桃府里人太多了,只能把丫鬟们都留在府外,所以对于里面的场景她们一无所知。不过只要是女人,想必都会关心这场变相相亲会的结果吧。

“你想知道什么?”梅饭知道她的心思,所幸开门见山。

春梅这回倒很老实,直截了当问,“您可见着桃公子了?”

饭饭点头。自是见着了,还不止见了一面。入府一次,桃园一次,看台上还远远看过一眼。

“他今日怎么样?”春梅咬着下唇,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又是一个被迷倒的花痴。饭饭叹息一声道:“如果你问的是长相的话,他今天非常帅气。”

入府的第一眼,很鲜明的一身红衣,打扮的跟个新郎倌似的,不过不可否认,红色很适合他。

“如果你问心情的话,那就是如沐春风。”整个宴会他一直在笑,真笑,假笑,开心笑,虚伪笑,……。不过不管哪种笑,都比哭好看吧。

“那,可选出正室夫人了?”

饭饭对此了无兴趣,“这我不知道,这应该问桃颜自己。”

“小姐,你怎么能这样?”春梅忽然挺起身子,以极正经地口气道:“桃公子可是京城女子最佳的夫婿对象,他不仅有钱有势,人长得也帅气,最重要的是没任何****嗜好。从不出入风月场所,对女人温文尔雅,体贴至极,为人正直,高尚,暗室不欺,不同流俗,不欺暗室,不忘沟壑,赤子之心,德厚流光,高情远致,云中白鹤,志士仁人……”

饭饭完全惊呆了,不是惊诧于她词汇的丰富,而是像这样天上少有,人间绝迹的稀罕人物,真的存在吗?

“你确定说的是桃颜,而不是别人吗?”她咳嗽一声问。

其实除去有钱有势这两点,她倒觉得更像在说霁。

霁,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好夫婿人选。她承认霁是穷了点,所以如果这个时代,跟现代中国人一样很认钱的话,那另当别论。

“当然。”很笃定地点头,果然是中桃颜的毒太深了。

春梅一个劲儿说着桃颜的好话,并表示希望她能嫁到桃家做夫人。

饭饭听着听着,忽然觉得挺好笑。若说她是真心实意替自己着想,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相信吧。或许她希望她嫁到桃家是真心的,但之后呢?听说这里的女人给夫君选偏房时,一般都会考虑贴身丫鬟……。

“这样吧,等我嫁到桃家,一定让桃颜收你通房。”饭饭试探性地说了句。

果然,春梅脸上露出欣喜地笑容,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

唉,人心隔肚皮,就是身边人也不得不防啊。饭饭忍不住轻叹一声。别说她根本不可能嫁到桃家,就算真嫁过去了,自己又怎么可能允许,一个窥视自己丈夫的女人存在?

§

马车继续前行,不一刻已到了府门。姐妹三个在房中梳洗一通后,梅御也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把姐妹三个叫到身边,询问宴会的情形。当然,说是询问宴会,他最想知道的恐怕是梅家和桃家再次联姻的可能性。

梅六和梅七把经过叙述一遍,包括老夫人出的什么题,说过什么话都说的很详细。

梅御听后两条眉锁得死紧,好半天才吐出几字,却是向梅六说的,“六凤儿,我知道你是喜欢桃颜的,但这门亲事不结也罢。”

“爹爹此话何意?”梅六大惊。

“具体因为什么,爹爹也不好说,只是现在不想和桃家太亲近了。”梅御叹一声道。

对方是桃家未来的宗主,与他结亲不得不多方考虑啊。

“还有你,梅七,以后离桃颜远儿点。”顺势扫了一眼梅七,吓得她哆嗦了一下。

听了几句,梅饭也听出点滋味儿,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前他很支持梅桃联姻,现在却说退缩的话。

可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谁又保的准此时想要的就好的?在官言官,这些当官的鼻子可是非常尖的。

所以综合起来只有一句话:朝廷可能要出大事了。

身为梅家的女儿,她们的婚姻联系着家族利益。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儿嫁的好,也可以提携家人,同样若是娘家鼎盛,她们也会获得更多保障。这些是每个贵家千金从小就有的自觉。所以梅六虽百般不愿,却不得不点了点头。

第一卷 第四十九章 被贬十三级 回到房间,饭饭一直在想刚才的事。性格强悍如梅六,为了家族也不得不对爱情低头,这个时代真的很可怕。或许跟着霁逍遥日子过得太多了,在他的保护下,她都忘了世界原来可以这么残酷的。

恐怕不止梅六,将来她的婚姻也会成为这个家族的牺牲品。在这样的境况下,她有可能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然后嫁给他吗?

这恐怕已是奢望了吧……。

霁啊,天下除了你,可还有人会这般包容我吗?

§

桃家选妻的事虽然完了,可对于结果,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街头巷尾,宅里宅内,到处都在谈论这件事,桃家门口也随处可见打听消息的人。只是一连几日都如石子投落海中,桃家再没传出选中哪家千金的消息。有消息灵通的,听桃府的管家说,桃颜和老夫人顶了几句,选妻的事业作罢了,至于因为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桃颜不选,不知哭断多少女子心肠,那些眼巴巴盼着的,等着的,直恨不能哭死过去。梅六却对此欣慰不已。既嫁不成他,也不希望别人嫁成,这大概就是女人小心眼的狭隘吧。

这事刚过去,梅家人就开始准备青州之行。本来还可以再等等的,不过青州等地的灾情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梅御已在三天前离开京城,赈灾物资也已运走一批,还有大批的救灾银粮等着梅六押运。

梅六、梅七要走,梅饭自然也得跟着。她要回青州去认祖归宗,这是梅御临走前千叮万嘱的事。

青州,梅饭打心眼里不愿去。这次离开京城,再回来已不知何年何月了。可梅御的意思,她又不得不听从。

一旦要走了,总觉得有些东西是舍不下的,可细想想,又不知舍不下的是什么,是人,是物,还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城池?

虽待的时间不长,但她好像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

说走容易,可府里府外这么多人,准备起来却很麻烦。本来带的女眷就有点多,正要走的前一天,梅府又来了两个人。

一女一男。女的是梅府的二小姐,男的是梅二姐夫。

梅二凤嫁到荷家多年,一直素无往来,这么巴巴地从湖州赶来京城,一时倒让人猜不透其中的缘由。

梅二来时正赶上装车,一听说父亲去了青州,她立时现出失望之色。日赶夜赶,走了许多路才来到京城,没想到却没能见上,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说起此次来京,也确实有事。她夫婿在湖州犯了事,正要托父亲的门路,给走动走动。

荷家虽也是名门望族,但近年来不断走下坡路,无论官位还是声望都大不如前。她的夫君荷沐还不是荷家正支,也不是嫡出,做了个小小的七品官,却因贪污受贿被人告了,不仅家产充公,还被免了职,现在留守家中。

可赋闲虽容易,难得是无米为炊。一家人总是要吃饭的,去求几个本家的亲戚,都说管不了,夫妻俩无奈,只好奔京城求梅御来了。

对于他们的到来,梅六和梅七并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说起来也有个缘由,梅二小姐在闺中时,曾也是一位德才兼备的美人,因为看中荷沐的老实敦厚,要死要活的非得下嫁。当时梅御很不同意,他看不中荷家。一个小吏之家实在难登大雅之堂,更何况荷沐只是一个旁支的小子,论文论武都属中庸,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有大出息了。

梅御是心疼女儿,怕女儿嫁过去受苦。可那时梅二凤却是铁了心的跟着荷沐,后来几经折腾,几乎与家里断绝关系才最终婚成。父亲自此不再喜她,她也没再进过梅家大门。

梅御虽不在,可都走到这儿了,再无功而返,也不太可能。梅二凤夫妻俩便硬着头皮,要跟着一起回青州。

梅六无奈,只好让他们拾掇清了,一同上路。

这一日,正是启程之日。梅府的家丁已等候在大门外。梅六拾掇的紧陈利落,她穿一身武装,手持马鞭不停地打着手心,显得有些心急。

她在等梅七。这小女子一起化妆来,至少一个时辰,若是在军营里,有这样的兵,早被她杀了一百遍了。可是她妹妹,却又无可奈何。

梅饭一早收拾好了,坐在车上等。和她同去的还有丫鬟春梅。本来她不喜欢这个丫鬟的,不过别的人也没比她强多少。再加上父亲不在,她不想惹麻烦,就只当做善事了。

梅二也和荷沐上了一辆马车。

一切就绪,又等了一会儿,梅七才姗姗来迟,一起出来的还有梅六。

“都准备好了吗?”看了管家一眼,梅六问道。

“是,都准备好了,不过朝廷派来的押粮官还没来。”

梅家有自己的子弟兵,以前运送什么东西都是靠子弟兵的,怎么这次倒派什么押粮官呢?

梅六面色不悦,冷声问,“这次的押粮官是谁?”

管家道:“小的不知,是今天早上皇上突然下的旨,现在差不多也该到了。”

他们正说着,突见街西一阵尘烟弥漫,一队官兵向这边赶来,等离得近了,方看清打头之人一身银盔银甲,威武帅气,正是一个英挺男儿。他长得相貌也极好,而且还是梅家的老熟人。

一见来人,梅六大为吃惊。

“怎么是你?”她叫道。

桃颜是什么身份,朝廷的一品将军,桃家的未来宗主,怎么会屈居一个小小的押粮官?

“最近背运,被连贬了十三级。”桃颜耸耸肩,虽说着霉事,表情却似混不在意。

梅六更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桃颜苦笑,“就在今天早上。”

说起今早的事,还真让人哭笑不得。今早他进宫时,不小心打碎了小皇帝的茶杯,小皇帝一怒之下,就把他连贬了十三级。然后他就从正一品的大员,降成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

凭桃家的势力,单靠小皇帝的一句话就被贬,这可能吗?梅六无法相信。所以她问,“公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她问完又觉后悔,因为桃颜从来不开玩笑的。

第一卷 第五十章 厚颜皮厚桂花花 梅七还没上车,一见桃颜,立刻莲步移来,娇呼一声,“颜哥哥。”

桃颜对她微微一笑。

她今日穿一件桃色衫衣,外罩粉色璎珞披肩,打扮的很是亮丽。尤其是头上簪的一支白玉发簪,衬的肌肤莹白。

只是,该死的,这簪子还真眼熟。

桃颜脸色微变,“七小姐这簪子很别致啊,不知是哪位心上人送的?”

“不是什么心上人,是我偶然得来的。”梅七摸了摸发梢,不禁笑颜如花。

看桃颜那般英气勃发,她心里很是懊恼。父亲也真是的,这么好的男人不让勾搭,这岂不是暴殄天物了?

“是吗?”桃颜唇上带笑,眼神却极阴翳地向后扫了一眼。

后面的马车上车帘掀起一条小缝,一双圆咕噜地眼珠偷偷地向着外边瞧着。而此时眼睛的主人正皱着一张小脸,表情分外纠结。

被发现了呢……。

梅饭打了个激灵,然后迅速放下车帘。她微微叹息。明明是没胆的人,却偏要做胆大包天的事。这下惹毛了桃颜,和他一路同去青州?天知道这一路上可怎么过啊?

她这里愁云密布,梅六也是举棋不定。对于桃颜莫名被贬,她是心怀疑惑,有这么个桃家人跟着回青州,桃家到底意欲何为呢?不让他同去吧,有违圣旨,让他同去,却又一时摸不清他的脉。上次父亲是话里有话,她虽心幕桃颜,但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的。

“那就请桃公子辛苦一趟了。”她微一思索,已打定主意。桃颜去是必去的,只是凡事留心就好。

梅六一声轻喝,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城门而去。运送的银粮早准备在城外,只等他们出城接收了。

刚来到城门,还没待出城,就听到城前有人拦路大喊,“这可是梅家小姐吗?”

梅六正坐在马上,看了眼来人,不由皱了皱眉。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子,长相俊秀,穿一身青蓝色官服,正是从五品服色。可惜却不认识。

“你是何人?”她冷声问。

“本官是新任青州知府,桂花楹。”那人笑着一躬到地。

桂家的人?梅六面色稍和,客气道:“不知知府大人有何事?”

“本官正要赶奔青州上任,听说梅家也要押粮去青州,想是顺路,不知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看她似乎要变脸,那人忙道:“我骑马,而且就带着两个家人。”

“你想跟就跟吧。”梅六冷声道。真是什么人都往这儿凑,当他们梅家是香饽饽吗?

“多谢小姐。”桂花楹立刻笑开了花。

从他一出现,梅饭就一直偷瞧着,此时见他得逞不由狠狠刮了下脸皮。心说,她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桂花花的企图她再了解不过,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摆明了是想制造机会才好把妞。还青州知府?天知道他这差事是怎么要下来的?

桂花花得逞后,一脸得意地跟着队伍出城。在城门等候时,他就看见桃颜了。桃颜那亮丽小模样,加上一身并不合身的七品官服,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真是仇家相见分外“开心”。此时,他故意打马过去,对他露齿一笑,“哟,这不是桃将军吗?”

桃颜也笑,“桂大人有礼。”

桂花花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说桃将军今天在金殿上大展雄风……。”

“唉,……”桃颜忙截住他的话头,“桂大人此言差矣,大展雄风那是在女人床上,我再风光又怎么比得上你对女人的执着。”

好个桃颜,避儿言其他。桂花花冷笑,“连降十三级,也只有桃将军有这样的本事。”

知道他不是将军了,却一口一个将军的叫着,摆明要给他难堪。桃颜心中气恼,脸上却丝毫不带出来。

他在笑,笑得很柔,也很美。

而看他笑的人,却忍不住头皮发麻。或者见他的次数太多了,梅饭一点不觉得这位桃公子是个善良可欺的好人。正直?无私?温柔?……通通见鬼去吧。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薇言把他降了十三级呢?好奇,真是太好奇了。

难道是因为那天对小皇帝说的那句话吗?脑筋脑汁想了许久,模模糊糊地记起……。

“若有不喜欢的人干脆把他支的远远的,然后就眼前清静了。”她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

§

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桃颜也很无奈。他是卯时不到进宫的,那会儿还没开始早朝,他便先去见了皇上。

小皇帝刚起,正睡眼惺忪,一见进来人也没看清是谁就吵着要喝茶。桃颜当即倒了一杯,递过去。

片刻后,小皇帝醒了盹,看清是他立刻狂呼起来,“有刺客啊。”

他一边喊,一边把茶碗冲他打了过去,染的新袍子上全是茶渍,茶碗也碎裂在地。

小皇帝一喊,御林军全跑进来了,一看是桃颜,都愣在当场。

“来人,给我抓住他,他要谋杀朕。”薇言厉声道。

可桃颜是这帮御林军的头儿,谁敢抓啊。御林军都傻呆呆地站在那儿,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最后桃颜自然没有被抓走,薇言所能控制的那点势力,想动他还是太小儿科了。不过小皇帝的企图却让人很是怀疑,污他刺王杀驾,是预谋策划,还是临时起意?以他出入禁宫的频繁程度,想这般害他也不是难事。只是他想要的又是什么?他手中的兵权?还是别的?

朝堂上,薇言立正言辞的指认桃颜有意刺王杀驾。对于这样的话有的是人信,可桃家势太大了,谁又敢跟他们作对,所以没人吱声。

“我要把你免职,贬你个二十级。”薇言气得直跳脚。

桃颜苦笑,“皇上,微臣没二十级可贬。”

彩国的官阶从正一品到从九品,一共十八极,不知那剩下的两级该怎么找给他?

早在之前他就跟父亲商量过,桃家今年势力增长太快,也该是避避风头的时候了。此时弄这么大动静,他寻思出点味儿来。不管小皇帝目的为何,他所针对的只是桃家。

小小孩童,是谁给他的胆子发难,暂时还弄清。或者孩子大了,野心也跟着膨胀……。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插红色蔷薇的人 桃丞相给他使了个眼色,桃颜会意,立刻自请降级。

小皇帝也顺势降了他十三级,弄了个七品芝麻小官做做。

桃颜贬职,顿时京畿将军出缺,好大的一块肥肉谁不想要。朝堂上你争我夺,大臣们挽胳膊捋袖子,恨不能大打出手。

看着这激烈场面,薇言心中的无奈比桃颜更甚。他不信任梅家,不想听太后的话,更不愿扶植梅家人,可满朝文武又有哪个值得信任呢?人到用时方恨少,此时此景,越发显得他是一个孤家寡人。

最后几经争论下,京畿将军之职被桃况拿去了。他是桃颜的堂哥,标标准准的桃家人。换汤不换药,这般费尽心思又为哪般?薇言半仰着头,强止住要喷出的眼泪。

他忽然想起梅饭,这会儿要有她在,或许还能有个可以抱着哭的怀抱吧?

桃颜贬职后,朝廷的七品官任他挑选,他当即奏请皇上选了个押运粮草的小官。

薇言正恨他呢,巴不得他滚得越远越好,挥了挥手算是准了。

有人对桃颜的决定大感意外,心中暗暗猜测他的意图,。也有人大胆臆想,听说青州出美女,那倒是个温柔、迤逦的好去处。……

§

出了城,梅六和桃颜便去守卫营清点银粮,交换公文,好带兵去青州。守卫营的士兵是朝廷所有,并不属任何一方。梅六对这点倒是很放心。

他们去的远了。左右无事,梅饭戴上纱帽,晃悠到桂花花眼前。

“唉,我说哥们,你也太本事了,至于泡妞泡成这样吗?”她身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姐请自重。”桂花花往后挪了挪,有点不适应这姑娘的热情。

本来是兄弟相称,一时说吐噜了。梅饭小尴尬了一下,忙摘下纱帽道:“我是苏饭。”

纱帽一摘,顿时犹如金莲绽放,又好似凤凰展翅,亮丽的容颜闪耀起万道白光,桂花花的眼都晃花了。

“你是苏饭?”他抬着手指颤了半天,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这也未免太美了吧。

梅饭小嘴一扁,标准的苏饭表情,“就是啊,没想到你居然不认得我了。”

确实不认得啊。瞧见她的本来面目,桂花花亮晶晶地眼睛一直盯着她,眨啊眨啊。

梅饭扁扁嘴,继续教训他,“你也太厚皮了,追女人居然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真是佩服。”

“那个,我现在换成追你行吗?”桂花花脑中还在做思想斗争,苏饭好呢,还是梅六好呢?

好纠结啊。

“你个见异思迁的家伙。”饭饭巴掌拍在他肩上,顿时半个膀子都麻了。

桂花花疼得一咧嘴,心说,那还是选梅六好了。苏饭,他吃不消啊。

再次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两人唧唧咕咕地说了好久。直到看到桃颜和梅六向这边来,饭饭才赶紧戴上纱帽,又钻回马车准备龟缩。

春梅给打起车帘,正待进去时,她无意识地向东瞥了一眼。只这一眼,霎时吓得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远远的,在东边一个高高的塔上,正站着一个人。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头发半遮住脸,看不见面容,只觉那眼神清冷无比,不带丝毫感情。而那双冰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

明明隔得这么远,为什么会感觉他在看她?还有那高高的塔尖,方寸之地又如何落的下脚?

一阵风吹过,长可及地的发丝被微风吹起,胸前赫然露出一朵红色蔷薇,红的像血,诡异的美丽。

一个插着红色蔷薇的人。

她猛然想起霁的话,刚刚竖起的汗毛瞬时根根冻结了。

这个人即使不言不动,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恐怖气息。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那似乎不是人……

“你怎么了?”桂花花的问话在耳边响起。

梅饭瞬间惊醒过来,忙道:“你看,那里站了个人。”

桂花花看了一眼,春梅也在看,然后两人齐声道:“哪有人啊?”

就这一眨眼,再看时,那人已消失不见。

桂花花笑起来,“是眼花了吧。”

“或许是吧。”饭饭唇边起了一丝苦笑。她也希望是眼花,可是恐惧的感觉依旧存在,在时刻提醒着她,刚才所见的都是真实。

桃颜已向这边走来,她不敢跟他照面,忙钻进车里。

车帘放下,她的心还在怦怦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东西狠狠推着她,时刻不能平静。

问春梅,“东边是个什么地方?”

“应该是寒山寺吧。”春梅向外望了眼道。

“那座塔呢?很高很高的那座。”

“那是白塔,寒山寺的白塔可是彩国最高的,足有十八层呢。”春梅傲声道。

生为京城人,都以白塔为荣。那座塔是彩国的象征,也是神仙莅临之地。

一座十八层的白塔?一个站在塔尖的怪人?饭饭无法形容自己感受,只能闭上眼,感受着心脏加速的跳动。

§

青州灾情紧急,虽带着女眷,却也不能耽误行程。他们连续赶了一天的路,直到天色大晚时,才宿下。

第二日一早,又匆匆起来吃早饭,准备急行军般的路程。

桃颜毕竟是行伍出身,做什么都迅速,他几口扒完饭,然后托着一个锦盒走到梅七面前。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锦盒打开,竟是十数支各式样子的簪子,翠玉、碧玉、白玉、珊瑚、玛瑙、珍珠、纯金……,凡是所能想象的昂贵材质都被囊括其中,而且式样也极尽精巧,一看就知是名家所制。

梅七心中大喜,她是庶出,平日里用的大多是姐妹们挑剩下的首饰,何曾见过这些个宝贝?她欣喜地拿起一个簪子,在头上比划一下,忽又想起一事,面色随即暗淡下来。

“不知颜哥哥送我东西是何意呢?”

心中懊恼父亲的严令,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对待他了。这要是求亲的赠礼,可叫她如何是好?

“家母也有一只梅花白玉簪,正和七小姐头上这支一样,前几日家母说想凑成一对……”说到这儿时,他忽然向梅饭看了一眼。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如风如云 梅饭忙垂下头,当没听见。她也是做贼心虚,明明头上戴着纱帽,也知道他不可能看见她,却兀自不敢跟人对视。

“不知——七小姐——能否——割爱。”桃颜收回眼神,终于一字一顿地把话说完。

“你的意思是要拿这些簪,换我头上这支了?”

“正是。”

梅七歪着头,游移不定,“好是好,可这支簪我也很喜欢呢。”

“七小姐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桃颜笑道。

梅七大喜过望,有这么好的机会,若不敲一把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她忙开口要了几件一直很想要,又置办不起的稀罕物。

桃颜立刻许诺一定办到。他的家底比皇帝还厚,又岂会在乎那些物件?交易成了,他终于又收回那支白玉簪。东西送出去容易,想要收回来确实要颇费功夫了。也幸好梅饭送的是梅七,若是梅六,他还真不知该怎么索要。

可叹某些人不懂人心,拿这样的宝贝随意送人。貌似怨恨地扫了她一眼,桃颜抬步离去。

或者是怨恨,也可能是幽怨。饭饭垂着头,也看不清什么,只觉头皮麻麻的,脑袋顶仿佛被人盯出两个小洞。

桃颜一走,梅七就开始数落着她,“我说你,大热的天戴个纱帽做什么?吃饭能看见吗?你也不怕吃进鼻子里。”

饭饭一看,果然粥有半碗都撒在身上,至于纱帽更有一半都泡在碗里。可怜她这碗饭,都让这些衣帽给吃了。

§

救灾如救火,梅六一直惦记着青州的百姓,便和桃颜商量了一下,两人先带大队赶往青州,其余的女眷在后面慢慢地走。至于桂花花这种文弱书生,也被归类到女眷当中。

桂花花对此颇有微词,指天发誓的说要保护六小姐。梅六当没看见,一拽马缰,率队绝尘而去。

那马上的姿态是那样的英气勃发,俊帅潇洒,看得桂花花双眼都发直了。真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行了,别发花痴了。”梅饭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当然没敢用劲儿的那种。饶是如此,桂花花也踉跄了一下,他回身看她一眼,用极度哀怨地声音道:“苏饭,你打扰我了。”

“打扰你做梦了吗?”饭饭嬉笑着捉弄他。

好吧,就算他做梦吧。桂花花用手挡住眼,装瞎子。她这张脸实在太炫人,对着这张脸发脾气,就是神人也需要胆量啊。

桃颜一走,梅饭有一种彻底解放的感觉。纱帽也扔了,干脆骑上马在外面透透气。

说实话,这几天可实在把她憋坏了。有桃颜在侧,就好像身边坐着一只斑斓猛虎,吓得她做什么都觉胆战心惊。其实桃颜也没怎么着她,没打、没骂、也没找她算账,可越是这样,就越让她心里没底。

会咬人的狗不叫。到底谁说过这样的话呢?

呸,他怎么能是条狗呢?他明明是猫科动物。对着空气吐了几口,算是替他平反了。

刚惹了桂花花,他还在闷闷不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一边摇头,一边皱眉,还不时发出叹息之声。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倒霉的倒霉蛋。

饭饭也不理他,一个人策马飞奔。听着耳边刮动的风声,感受着驰骋的速度,心中无比愉悦。怨不得古人都喜欢策马疾驰,原来如风如云的感觉,是这么美妙。

她骑马也是霁教的。

那时家里穷,霁的马车都卖了,哪里还来的马。不过山下有个有名的王大户,家里万贯,养着上百匹的马,就放在山脚下吃草。每次她和霁下山的时候,都会顺手牵羊的拉一匹过来,然后骑完再给送回去。

那时放马的人和他们很熟,霁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就权当睁眼瞎子,有看没有见。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最后还是叫王大户给发现了。

王大户有个外号叫王葛朗台,当然外号是她起的。那是个超级吝啬鬼,不小心踩他们家一根稻草,都恨不得在你身上刮下半两油,更别提偷他们家马骑了。

他得了消息后,立刻带人追出来。霁带着她那个跑啊,他们沿路上山,绕着山跑,跑了一下午才偷偷摸摸的回了家。

最后,虽然葛朗台没抓住他们,却堵着门口骂了三天,什么姥姥、姥爷的,把霁家里的亲戚全问候了一个遍。

事实证明,越是经历非常时刻,越能现出霁的风度。那时霁一直含笑听着,一边听一边跟她解释,“我没什么亲戚的,就一个侄子,骂他的话那就对了。”

她很佩服他的洒脱,也很欣赏他的幽默。虽不知道霁的侄子是谁,不过算他倒霉就是了。

此刻回想起曾经的情景,一种欣慰、甜蜜瞬间袭上心头。那种酣畅淋漓,无忧无虑的感觉混着对霁的思念,早已入骨入髓。

正奔的急时,突然前面有两个人影从山上下来。他们一个矮,一个高,一个胖,一个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我说猴哇,咱们打劫官兵,可小的们去那么久,怎么还没回来呢?”又胖又矮的那个,仔细一看还有点像狗熊。

另一个瘦猴子笑,“多半碰上棘手的活了,也没什么,等咱哥俩去了,保证手到擒来。”

这两人特征太明显了,什么时候都不会认错。梅饭立刻小手一挥,呼道:“哥哥,两位哥哥。”

两人被喊愣了。

饭饭忙笑着报名,“我是苏饭。”

这两人正是在京城结识的唐牛和胡荪。

唐牛一听,小板牙呲了起来,“我还说这么美貌的小娘子是谁,没想到是兄弟你啊。”

“我也没想到,能在此地见到你们。”梅饭跳下马,高兴地迎向他们。

他们应该是见过世面的,对梅饭多变的脸竟不觉惊吓,大约是知道天下还有叫做易容术的东西吧。

“不知两位哥哥要去哪儿?”饭饭故意问。刚才的话虽听了一半,却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唐牛也不瞒她,笑道:“正有一笔买卖,我们哥儿俩得赶去收底。”

饭饭好奇,“什么买卖啊?”

“打劫官兵啊,京城的运粮的车。”胡荪嘴快,一下说吐噜了。

唐牛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他也没看见。

第一卷 第五十三章 劫匪妹妹的相好 运粮车?不会是桃颜他们吧?梅饭心里咯噔一下。

桃颜他们刚走没多久,算算路程,也差不多就在前面。抢劫官粮,又是赈灾的,真要打出事来,可不得了。此时也顾不得隐瞒什么,忙把她和梅家的关系给说了,并求他们高抬贵手。

唐牛听完,笑出一口白牙,“我说兄弟,你也真是的,咱们每回做买卖都被你搅了,上回那个新科状元也帮你救了,这回怎么着,非让兄弟们放手?”

“是,多谢两位哥哥成全。”饭饭一躬到地。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呢。”唐牛颇似为难的直咗牙花子,小眼珠子却咕噜着转来转去。

书看多了,道上的规矩多少也懂点。梅饭忙道:“这个兄弟辛苦费,都算我的。”

唐牛这才点头,“好吧,反正这买卖也扎手的很,就卖你这个面子吧。”

饭饭大喜,连声道谢。

“不过得快点,去晚了戏可唱完了。“胡荪催促道。

饭饭骑马,他们走路,向西边狂奔。本来她担心他们跑不快,可人家轻功施展起来,无论自己如何打马加鞭,依然与她相距不过一两米。

她不由心中赞叹,果然不愧为那老怪物的徒弟。

疾奔许久,远远地看到前面,一群人正打得热闹。官兵势众,可劫匪们胜在对地形掌握全面,他们设下埋伏守株待兔,倒也伤了不少人。

一早和唐牛商量好了,他们过去装作不敌,然后把人撤走。

唐牛笑嘻嘻地眯缝着小眼,“要不,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饭饭摇头,她可不想一鸣惊人。若真是由她出现打退劫匪,想必整个彩国都会知道她的大名。一想到此,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唐牛大笑,“就依了你。”

饭饭忙又深鞠一躬,她知道自己又欠他们一回。

唐牛和胡荪加入战团,顿时劫匪们激动起来,纷纷呼喊着要灭了官兵。

桃颜甚是脸色凝重,他已做好大战的准备。眼前这些人虽身手不弱,却毕竟是草莽中人,等官兵缓过劲儿来整队,力求一擒而下。

他想战,那边却不肯打了。唐牛打了个唿哨,群匪开始训练有素的往后撤,且战且退,直到退到安全距离,才撒丫子开跑。

这边的官兵表情明显呆滞,谁也猜不透他们跑什么。

唐牛摇身跳到一棵树枝上,对着桃颜一指,大叫道:“呔,小子,今天有人救你,否则叫你小命交代在这儿。你小子福气好,被我妹妹看上了,你要好好待她……。”

他语未完,身形已钻入密林之中。

饭饭一听,忍不住掩住脸,心说,这叫什么什么话啊?她看上桃颜?唐牛是眼睛被屎糊住?可叹这小子满肚子坏水,临走还跟自己开个玩笑。

那厢桃颜也很纳闷,他何时认识个劫匪头头的妹妹了?

一众官兵这才了然,原来是押粮官碰上相好的了。

劫匪瞬间退干净了,桃颜也没派人追,下令让官兵们重新收拾粮车。

饭饭一直躲在左近,此时见没什么事了,便闪身退出来。她的马拴在一棵树上,正结着缰绳,却见树间钻出一个骑马的身影。

那人行的很慢,慢悠悠地挪到近前,然后笑出一朵大花,“猜你就不会干好事,老实说说,刚才做了什么?”

饭饭一呆。

她也算练过几天的,可为何桂花花出现,她竟然一点没察觉出来?是他走的太轻,还是她过于专注了?

“你怎么来了?”她冷声问。

“怕你出事就跟过来了。”

梅饭手颤了一下,她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和草莽中人有接触。

“我也是刚来,你这儿好像已经结束了,不如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桂花花在笑,似笑得颇有深意。

是她过于紧张产生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他这人很不一般?梅饭犹疑地仔细瞧他。柔弱的身体,没精打采的神情,完全一副弱质书生的样子。

看来是她想多了,一个文官而已。

“没什么。”她笑笑,翻身骑上马。

跟着桂花花一起往回走,路上他也没再追问她的行踪,饭饭乐得如此,也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回到出发地,梅二和梅七正站在车外等得心焦,此刻见他们回来,忙迎了过来。

“小八,你也真是的,没事乱跑什么,刚才桂大哥都等急了。”梅七还没走近,就劈头盖脸地一通说。

桂大哥?饭饭疑惑地看向桂花花,这才多会儿功夫,他们就如此亲近了?

桂花花只是笑笑。

“妹妹没事就好,你再不回来,该让你姐夫去找了。”梅二柔柔地笑着。

说实话,对这位二姐,饭饭很有好感。她性子柔和,人又单纯,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不会像梅七那样假装善良,而且她对她的关心也完全出自真心。

霁曾经说过,看人要看人的眼神,如果眼神诚恳,她所说的话就可以相信大半。不过这点对桂花花例外,他永远是诚恳待人,可又总让人觉得他捉摸不透。

桃颜的队伍可能重新开拔了,他们也忙上了车。马车嘚嘚而行,走到前面出事地点时,那里已被稍微清理了一下,不过依稀可以看出打斗的痕迹。

梅七吓得张嘴惊呼,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儿又痛哭流泪,连说桃颜若死了,她也不活了。

亲生姐妹都不见她关心,却对个外人心念念之。梅饭恼她无情,不由对着她的后脑猛打虚拳。

桂花花却颇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抿嘴轻笑。

§

由于梅七担心桃颜,一路上不停催促快走。他们晓行夜宿,十日后,终于到了青州城。

青州城依山而建,地势颇高,所以这里的灾情还不算严重,也就街市上,少有积水。而严重的是附近的一些郊县,大水一来,好多百姓的房子都冲塌了。庄稼被淹,道路也被堵塞。

梅六和桃颜比他们早到了几日,他们赶到时,那两人已去各处分发赈灾物资,准备赈灾事宜了。

据来接他们的仆役所说,梅御已到月余,他早就亲自下到县城,与灾民们同吃同住。

有这样一位爱民如子的官员,也难怪青州百姓对他爱戴有加。

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梅五凤约等于王熙凤? 与他们作揖道别,桂花花自去衙门报到,交官碟,换朝服,忙个不亦乐乎。从此后他在青州也能算上号人物了。当然,这是他自己吹嘘的说法。

和桂花花分开,女眷们沿着大街,开始奔梅府而去。

青州梅府,总体上说要比京城的府邸大得多,它西边为男女主人的居所,南面是下人们的生活区,北面是马场,西面是狩猎场和练兵场。

早在入府之前,就听梅七说起过,梅家有子弟兵三万,都是自己操练的。而整个青州城有一半都是梅家产业,大部分的居民不是梅家家奴,就是梅家雇工。所以,这哪里是尚书气派,根本就是一方的诸侯嘛。

来到府门,离老远就看见两个高耸的石狮子。古代人似乎都喜欢石狮子,有点身份的门口都摆上两个。威风凛凛自不必说,还镇宅辟邪。这两只狮子,狮头毛发卷做疙瘩状,那好像是叫做“螺髻”的东西。按规定,一品官员府第门的石狮头上可以有十三个疙瘩,称为“十三太保”。不过也有例外,在桃家大门前等候时,她曾数过,那不多不少却是十四个。

此时右侧门高开,一排青衣小帽的小厮,跪在门前迎众人进去。下了车,她们坐上大脚婆子抬来的小轿,进内堂去向夫人们行礼。

曾亲眼见识过皇宫和京城的桃府,梅饭的震撼远没第一次入梅府时深。她掀着轿帘,随心地观赏着府内的美景。

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古朴厚重的气息依旧。金碧辉煌的佛阁、排云殿建筑群起自湖岸边的云辉玉宇牌楼,重廊复殿,层叠上升。

整个府邸依山傍水而建,蜿蜒曲折的西堤犹如一条翠绿的飘带,萦带南北,横绝天汉。堤上建有两桥,婀娜多姿,形态互异。这里美的就好像仙府洞地,只有仙人才能在此居住。

那么,是不是她在这里住,就会变成仙人了呢?这样想着,梅饭心里便美滋滋的,幻想着自己已经羽衣成仙,不再受世俗约束。

临近内宅时,轿子便不能行了。她们下了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过玉堤桥,再往前就是一座宛如宫殿似的大堂。

进了堂门,一股古朴气息迎面扑来,房间摆设都和梅御的性格配合,尤其是堂上的家具,一水的黑檀木,显得凝重而气派。

梅家几位夫人正坐在堂上。大夫人上坐,二夫人侧坐,两位小妾则站在下首。在彩国妾室的身份是极低的,从来都是当家夫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地位也只比丫鬟好那么一点。

初次拜见,梅饭也不敢四处乱看,跟着梅二和梅七乖乖地行了跪礼,口呼,“见过母亲。”

“起来吧。”大夫人声音深沉,似乎是个很严肃的人。

梅二和梅七嬉笑着站起来,都迎向自己母亲。

梅饭却不敢动,早在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她知道第一波冲击这才开始。

“你就是梅饭?”大夫人冷声问。

她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似乎对她的出现没多大喜悦。本来就是,凭白冒出个女儿,还是老公跟别人生的,想必哪个当家夫人都不会太高兴吧。

梅饭心中喟叹,口中却答着,“是。”

“倒跟三妹有几分像。”大夫人侧头,这话却是对二夫人说的。

“大姐说得极是,三妹妹当年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二夫人笑道。

偷眼瞧这两位夫人,她们的样貌都很美,穿着也十足贵气,只是一个表情严肃,一个慈眉善目。可不管严肃的,还是慈眉的,似乎都没有为难她的意思,这让饭饭小小意外了一下。或者,她该理解成梅家是欢迎她的吗?

有丫鬟搬了凳子,扶她坐下,就在大夫人身旁。看看梅二和梅六两人坐的都很偏远,这似乎算是对她的优待了。

早在梅御刚到时就已经叮嘱过,他虽不到场,但认祖规矩照旧。

看看时辰也差不多,大夫人便侧身问管家,“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令下了。”那管家四十来岁,看起来一副很精明的样子。

二夫人似在等人,眼不停地向外瞅,此时对丫鬟道:“你去瞧瞧,怎么这半天了老五还没来。”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人回禀,“五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大夫人一听,立刻笑着站起来。

自一进来,从没见她笑过,此时一听是五小姐倒乐成一朵花。只看表情就知道她想必是极疼这位小姐的。只是五小姐的亲娘应该是二夫人吧?

二夫人倒没大夫人那么夸张,不过身子也微微倾起,一脸期待地样子。

“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未见其人,先听到一个脆生生得女音。

这时候人人皆敛声屏气,梅七那么咋呼的人也变得恭肃严整,好像对来人有几分惧怕。

此时门帘掀起,走入一个彩绣辉煌,恍若仙子的女子,她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身后一群的媳妇丫鬟围拥着,行走之间环佩叮当,似乎比大夫人还要气派。

饭饭忽然想起槿秀曾说过的话,“如果真要比第一美人,梅五小姐可是能拔得头筹。”这么一看,这位小姐当真是个****人物。

“怎的来迟了?”大夫人轻问,顺势把她揽在身边坐下。

梅五笑道:“刚放了月钱,听说妹妹要来,就让丫鬟们准备了准备。”

“还是你想的周到。”大夫人咪着眼轻拍她的手,宠爱之心难以言喻。

二夫人也笑,“你们娘俩别亲热了,先见过你这八妹妹吧。”

梅五携着梅饭的手,仔细打量后,仍送到座位上坐下,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

好熟悉的台词啊。饭饭心想,莫不是这五小姐还有个小名叫“凤哥”吧?

“这是你五姐姐。”二夫人笑着介绍,“你还有个妹妹,小九,这会儿子还在书院呢,一时半刻也回不了家,不过以后还是有机会见的。”

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梅家祖宗 梅饭忙站起重新见礼,口称:“姐姐万福。”

梅五笑容灿烂,拉着她手不停地问:

“妹妹几岁了。”

“可读过书?”

“到了这府里可就是到家了,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都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问婆子们,“八小姐的房间可准备好了?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

越听,梅饭越冒冷汗。这位五小姐热情是真热情,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人听出点“凤辣子”的辣味儿。看她的神态气度,应该是梅府当家的,若真如王熙凤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尖子,还是提防着点好。

她正寻思时,那边五小姐已和大夫人商量着祭祖的事宜。

“梅家每年祭祖虽是盛大气派,可今日只是女儿认祖归宗,若弄得太繁琐,恐被族人们笑话,还是以简单为尚。”

“都按你说的办吧。”大夫人频频点头。

这时有丫鬟过来,扶起她向外走去。一众女眷也皆跟在其后。

§

对于祭祖之礼,前世的苏饭无聊时,曾查过资料,说,祭祖之礼以崇礼致和达到“治人”目的,它有鲜明的特点,就是强调血缘之亲与等级秩序。换句话说,就是告诉受压迫的人们,他们这些当主子的,是多么的高贵。虽然对于它的目的饭饭并不赞同,不过从未见识过古代祭祖场面的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期待。

坐上软轿,沿着梅府右侧往西去,直走了一射之地才停下来。下了轿,又行几步才到了宗祠。

梅家的宗祠共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是两丹墀内,皆是花团锦簇。

大夫人亲手持钥匙,随着“吱嘎”一声响动,宗祠大门轰然敞开。

拾阶而上,但见正门匾额上题着“功名贯天”四个大字,抱厦以及正殿上的匾额、对联,也大都是“星辉辅弼”之类的词调,字里行间无不表明“其先祖之有德善,功烈勋劳庆赏声名”。

虽说古人“显扬先祖”是为了“崇孝”,可这里不愧是钟鼎之家,梅府先祖的显赫声势早从这什么圣公之手、先皇御笔的匾额中显示出来。有这样无比尊荣的先祖,其感召力、亲和力自是不小。当然最多的还是一种天生的自傲感,因为有这样的祖宗,她以后可以荣贵一生……。只是荣贵一生,却并不等于幸福美满,这里虽极尽奢华,却少了人情味儿。

梅家在青州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其祖宗神位也是极壮观的。那一排一片的灵牌往那儿一摆,看着还真有几分渗人。或许是阴气太重,也可能是少见阳光,祠堂里空气非常潮湿,虽是夏日,却有一种“嗖凉”的阴森感。

正抬首仰望时,却见一队青衣乐工走入。他们手持乐器奏起了轻乐,随着典仪的唱和,三献爵,拜盥毕,焚帛,奠酒,……向祖宗告祭,并把梅饭的名字写进了族谱。

从今日起,她就是正牌的梅府小姐了。

礼毕后,乐工鱼贯走出。典仪喝一声,“拜。”紧接着就是近支族人的拜祭。

虽说是一切从简,可礼数还是要全的。来拜祭的也不只是正支家人,还有些旁支的亲戚也随侍在侧。一说跪,乌压压的下去一片。

大夫人捻了一炷香,拜了祖先,并亲手插在香炉里。接着丫鬟又燃了一炷递到梅饭手中。

梅饭捻着,跪在蒲团上。她诚心下拜,心中默念;梅家的祖先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投身在这里,但如果这是上天的意思,请遵天旨,好好护佑我吧。她念完上了香,又深深再拜。

拜完祖先灵位,接着是对每位祖先的画像上香。

随着众人在宗祠中浏览了一圈,饭饭才知道梅家的祖先一共四十八位,而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个女的。问过典仪才知道这是梅家的创始人,唤作梅虹,曾是一位响彻天禧的传奇女子。

细看墙上画像,画中之人容色绝美,欣长苗条,垂首燕尾形的发簪,优美的娇躯玉体,身着浅绿色的罗衣长褂,通身弥漫着仙气,淡然自若,清逸脱俗,犹如不食烟火,天界下凡的美丽仙女。

只是不知这样一个貌似柔弱的女子,又是如何创立这一片梅家祖业?当年八仙平定天下的故事令人神往,后来的八个家族也显赫异常。四季展颜,桃李槿荷桂薇梅,七大家族的发家史到底是什么样的呢?还有神秘莫测的缥家,又是怎样一个所在?

有太多的疑问压在脑中,只觉心里沉甸甸的,越发不明白自己因何而生。

祭完祖,当着列位祖先的面,大夫人郑重宣布,“梅饭,从今以后你就是梅家的人了,老爷既然没说要改名,名可以不改,不过梅家的规矩却是要守的,明日开始就由王嬷嬷教你规矩,你要熟记于心。”

梅饭表面答是,心里却在想不会是女戒,女则之类的“妖书”吧?

典仪完毕,她便被小轿送到为她准备好的房子。那是一个独门小院,屋前种植着几株相思竹,还有几盆盛开的杜鹃花。或许是年久而失修,屋瓦有些破旧,不过环境倒是清幽典雅,里面的摆设也是全新的。

她一进门,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四个小厮已侯在左右。

“见过八小姐。”他们齐齐跪地磕头。

饭饭微微一笑道:“以后就麻烦各位了。”

这些看着排场,其实不过是梅家小姐的制式。一个小院,下人各数,月钱二两,四季的衣衫是每月两套,饭菜是四菜一汤,自去大厨房取来,管饱不管好。

这些规定都是梅五告诉她的。

想想这位五小姐还真是个千面人,当着大夫人的面对她是百般体贴,尽显大方之态。私下里却冷言冷语,虽没当面喝骂,却也不怎么亲热。

不过她是过惯了苦日子的,只要不太过分,她也不会在意。只心下希望未来的生活平平安安,日子过得舒心、舒适。

第二卷 第五十六章 两个郁闷的人 老天爷每天都很忙,要行云布雨,普济众生,所以不可能什么都按某一个人的心意办。饭饭刚安顿好的第二天,不舒心的事就到了。

而事实证明,女戒、女则都不算什么,跟眼前这本比起来,那都是小菜一碟。

见过辞海吗?这本书比辞海还要厚,见过甲骨文吗?这本书里的字比甲骨文还要难懂。

次日一早,梅饭刚一睁眼,就有一个长得很像容嬷嬷的女人来到卧室。那女人自称王嬷嬷,是府里的教习嬷嬷。她站在她脸前,叽里咕噜地教训了她半天,先是说她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后又指责她说话做事礼数完全不对,穿衣打扮也全无章法,长得也土气,简直就是乡下野丫头一个。

就在梅饭觉得忍无可忍,准备发作时,她就给了她这么一本书。

“这到底是什么?”梅饭翻了半天,手腕都快翻断了,居然发现自己认不出一个字。

她前世也算个大学生了,后来又跟着天下第一才子的霁,学了十几年的学问。对于读书识字方面虽不算个状元之才可,也不至于变成一字不识的大老粗吧?

这到底是本什么鬼东西?

“这是梅府的规矩,你好好背过?”那女人冷笑着把书摔在她面前,仿佛青石砖一样的块头儿,好险砸了她的脚面。

梅饭吓得跳了几步。她一抬脸,突然发现这位嬷嬷长了一双好像老鼠般的眼睛,而且尖嘴猴腮,若贴上几根胡子,整个一个老鼠精。这样想着,不禁“扑哧”乐了出来。

“小姐笑什么?”王嬷嬷的脸更冷了几分。

梅饭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嬷嬷说的都好对。”

她冷哼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也没听太清,大约是“真不懂事”之类的话吧。

看梅饭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她又道:“大夫人吩咐的,一定要背过,到时会有人过来检查你。”

“我看不懂。”梅饭老实招了。暗地里大吐舌头,这就是梅家规矩吗?我的妈呀,大清律也不过如此吧。

“谅你也看不懂,这是南夷文。”王嬷嬷一撇嘴。

其实梅家祖先并不是真正的彩国人,他们是南夷后代,几百年前才迁到彩国,并与彩国人通婚,不过一些旧式风俗,却还是保留着。

对于这本南夷文,王嬷嬷也没指望她会看懂,只是叫她知道些梅家的历史而已。而真正的被译本的梅家规矩,还在后面。此时,她轻轻拍了几下手,紧接着几个丫鬟抬进一个很大的箱子。

看着一本本从箱子里拿出的书,梅饭开始头痛了。那书多得都可以给她当枕头了。

曾几何时,她还被逼着读书?快四十的人了还要看这些东西,这跟用钝刀子杀人有什么区别?

“限你三月之内全都背过。”王嬷嬷毫不留情地下令。

听完这句话,梅饭当场晕倒了。

可晕倒并不代表不用学,这个王嬷嬷每天都会前来监督,想跑都跑不了。如此过了两三天,她已近崩溃的边缘。

或者梅饭的郁闷还不算什么,梅府里有个比她更郁闷的,那就是梅二。这位二小姐一到府里,不招人待见的程度,几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她虽然是梅家二小姐,又被大夫人亲手养大,算起来却不是大夫人亲生的。当年大夫人的陪嫁丫鬟百灵心幕梅御,曾设计与他********。后来百灵怀有身孕,却离奇的在生产时死掉了,只留下梅二,一个没有亲娘的女婴。

大夫人怜惜孩子,便把她带在身边教养。并对她百般疼爱,千般呵护,虽说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只是后来因为她宁死也要嫁入荷家,既违背了父亲的意思,也和大夫人有了分歧,还因此大吵了一架。

梅二的性子倔强,只要自己决定的事,无论别人怎么阻拦也不会改变。大夫人大为恼怒,曾发誓今后再不见她,也说过从此不让她再入梅家门的话。

其实对于这种事,外人看的只是热闹,对于其中的沟沟坎坎,恩恩怨怨,恐怕只有身临其中的人才清楚。现在时过境迁,这件事已过了快十年了,对于事情的经过如何,很多人都淡忘了,可造成的怨气,却没那么容易消除。

这次梅二厚着脸皮回来,明显是过得不济。大夫人虽没大张旗鼓的赶她出门,却连看也不愿看她一眼。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攀高踩低的多如牛毛,更何况荷沐现在只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白丁,底下人又怎么会拿一个白丁的媳妇当回事?

更何况梅家的当家表面是大夫人,但实权却被梅五把持着。梅五那是什么人?用梅六的话来说,她眼睫毛都是空的,心有七窍,八面玲珑,标准的妖精一只。她最会揣测别人心思的,大夫人怎么想的又岂会不知?

到底不是亲生的女儿,一旦撕破脸,比个外人都不如。不过以梅五的为人处事,自然不会处处与梅二为难的,为难的自有其他人。有时她不需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自然有的是人跑断腿。所以,梅二的处境可想而知。

对于梅二的事,梅饭也从年岁大点的嬷嬷那里打听了一点。昨日路过庭院时,还听到梅二躲在凉亭里低低啜泣,而荷沐在旁边轻轻劝着,他劝一阵,叹一阵,叹一阵又劝一阵,温柔姿态尽现脸上。

饭饭看得心中难过,可惜同样寄人篱下,她根本帮不上忙。难过之余,却也有些羡慕,因为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相爱。梅二的不遵父命在外人看来或许是离经叛道,可她以现代人的眼光却觉得这是一个浪漫的故事。

一对相爱的人,经历了各种风风雨雨最终走到一起,这已是一段爱情传奇。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小障碍,但这又怎样呢?和相爱之人在一起,就是过苦日子心也是甜的。

如果她是梅二,她就不会回来,宁可和夫婿沿街乞讨也不会受这种闲气。

可这夫妻俩似乎铁了心一般,任凭旁人说什么,都不改变留在此地的决心。这点倒让饭饭佩服之极。

因为脸皮够厚。

第二卷 第五十七章 缥家的赏识 几天之后,梅六便赈灾回来了。她看起来好像很疲惫,眼窝深陷,衣衫也很多褶皱,像是几天几夜都没合眼。

女眷们关心,问起赈灾的情况,她只微笑着点头,说,“一切都好。”

梅七又问她桃颜去哪儿了,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梅六便推说不知道。他也许回京去了,也许去了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不跟她在一起就是了。

梅七表情很失望,可能她还惦记着,他的许诺吧。

听到这个消息,饭饭心里忽然有几分别扭。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或者觉得他走的太突然,也或者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那只簪子,不管他送她的企图是什么,都不该随意给别人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不敢看到他,不敢接触他,甚至看到他就想逃避。

其实仔细想来,他也没对自己怎么样吧?

在贵阳时,他误入澡堂,虽然是他不对,但毕竟不是故意的。而在百花楼,那只是例行公事,于她没任何关系,反倒是她恶意败坏人家的名声。至于被关进牢里的恩怨,也是因她当街打人引起的。在宫里那次就更别说了,人家连招都没招自己,是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的以为天塌下来了。这种种事情想来,怎么倒成了她的不对的时候多了?而他除了瞪自己几眼,看了自己几眼……,还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

梅饭叹息,或许对他的成见只是因为自己做贼心虚,怕他报复,所以就拼命逃避,越逃越害怕,逃到现在就更不敢面对他了。

现在他走了。这一走,恐怕今生都很难遇到他了吧。是惋惜,还是庆幸,各种心思夹杂在一起,复杂的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不见他,就真的解脱了吧。可是,心却忽然觉得空空的……。

梅六这一次确实累得不轻,本以为她会好好歇几天的。可她就睡了两个来时辰,然后跳下床,随便扒了几口饭,又指挥着子弟兵去抗洪抢险去了。

对于她这股冲劲儿和干劲儿,饭饭佩服不已。身为女子能做到这般程度,确实非一般所能相比。怨不得梅家的三万子弟兵,都是由她一手操练的,若没点本事还真不行。

不过这次她去的时间不长,当天晚上就回来了,并与全家人一起吃了顿庆功饭。

这回的赈灾,本来最辛苦的就是她了,可在饭桌上,两位夫人却频频给梅五夹菜,直道:“你辛苦了。”

至于梅五做过什么重要之势,饭饭无从得知,可却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同样是女儿,对梅二是百般刁难,对梅六是放任自由,对梅七是视若未见,对她是百般逼迫,却独宠这梅五,这不是有点太奇怪了吗?

就这个话题曾想过几遍,也问梅七,当时她一撇嘴,冷笑道:“那个妖怪,理她作甚。”

说梅五有些笼络人的手段,她相信,但若说她是妖怪,未免让人心有疑惑。再想问,梅七干脆不理她了。

本来她就跟自己看不对眼,若指望她能推心置腹的交谈,和盘托出实情的话,那除非天上下红雨。

一顿饭吃得心中发堵,梅六可能也觉得没意思,吃没两口,就扔下筷子走了。

饭饭强硬着头皮吃了半碗饭,也推说不舒服,跟着跑了。她不是多讨厌梅五,梅家宠谁她也不想关心,只是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怪异,不溜之大吉太对不起自己了。

从前厅跑出来,便一路去了后花园。

沿着鹅卵石的小道随意走着,既为放松心情,也为活动下身体。这几日王嬷嬷一直逼着她背家规,弄得自己比坐牢还痛苦。今晚上正巧那个牢头没在,她连丫鬟也没带,乐得一个人疏散一下筋骨。

梅府的花园真的是美不胜收,每一个细节之处都独具匠心。虽也是种着成片的梅树,但这里实在太大了,梅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其余的地方还是很值得一逛的。

尤其是在梅府的东墙下,有一片的很大草地,就像铺着的巨大的绿毯。走在上面,时间以另一种方式流淌,处处洋溢着愉快轻松到几乎懒散的气氛,她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四仰八叉,安安心心地躺在软垫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听着叮咚地水声,听着蛐蛐的鸣叫。时而咬一口顺手采摘的桃子,间或和树上的蝉儿说一两句话,惬意无比。

在这样的地方躺着,舒服的就想这样拣个凉爽的阴影里沉沉睡去,再不管那世间多少烦心事。

也不知躺了多久,天色已经大黑了。怕丫鬟们找不见她,再惊动夫人,只好慢慢地爬起来,慢慢地挪动步子。

人就是这样,越想躲事,便越有事找上门来。

正走着,忽然听到前面有人在激烈地争吵。她懂得生存之道,这种热闹一向不喜欢粘的。不过那两人越吵越激动,声音大的十几步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条是回去的必经之路,想走又不能走,不想听又非得灌进耳朵。梅饭无奈,只好靠着块山石,调整个舒服的位置,闭目养神。

吵架的是梅家重量级人物,梅五和梅六。两位千金小姐的嗓门都很高,火力也很强盛。

“不要以为你在外面做的那些龌龊事别人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小心遭报应。”是梅六的声音。

“报应?若真有报应,先劈死的也是你。你觉得自己很高尚吗?正直无私?我呸。”梅五的脾气果然够泼辣。

梅六冷哼一声,“我劈不劈死那是老天爷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不过你跟缥家关系密切那可是在玩火,若是因为你的缘故让全家跟着受连累,我绝不会饶你。”

“缥家”这个字眼太震撼了,梅饭不由打了个激灵,她忙正了正身,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我得缥家人赏识,合着妹妹这是嫉妒了。”梅五拢了拢头发,一脸轻蔑之意。

梅六“啐”她一口,恨声道:“你真以为缥家是什么好人家,缥家那位宗主可是你这种小人物应付得了的?告诉你,你别妄想靠着缥家的帮助得了什么好处,那是在与虎谋皮。”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女宗主 听到这句,梅饭心里“咯噔”一下。缥家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她并不了解,可听所有人的言语中都似对缥家很忌讳,同样的也对缥家的那位宗主惧怕已极。而梅五怎么就有胆子,有那份自信,与缥家打上交道?

被说穿了私事,梅五愤声道:“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先关心一下自己吧,你根本就是因为争不过我,才故意危言耸听。”

梅六也很气,离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在抖,因气极,声音微微而颤,“好,你跟外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自家姐妹就请你高抬贵手。”

梅五冷哼,“我可不记得对不起什么姐妹。”

“你哄得大娘、二娘团团转,你握家里大权。行,那是你的能耐,可你不该对二姐那样,她都落难了,还要受嫌气,吃的用的也全没有,你就忍心吗?还有八妹,你何必撺掇大娘整她,那南夷文的家规你都背过了吗?”

看她义愤填膺,专为别人出头的样子,梅五忽的笑起来,“哟,瞧妹妹说的,弄得我跟个恶人似地。二姐和八妹的事可不是我的主意,你错怪人了。”

梅六又“啐”她一口,“在我面前你还好意思装,你两面三刀的事做的少吗?别人或许不知道,我可早嗅出大娘身边的狐狸骚气了。”

梅饭听着听着,总算听出点味道来了,合着这些时日受的苦楚,都是梅五安排的。不过她为了什么才这么折腾自己的?

被戳穿了,梅五也懒得再装,鄙夷地看她一眼道:“我说小六,你以为你出这个头,别人就会念你的好吗?你自己那点小心思我也猜得出来,你不就想跟我争这个当家的位置吗?不是我小看你,就这位置,双手捧给你,你都未必撑的起来。”

“谁稀罕你那破位置。”

梅六气急,“有本事你当宗主去。”

她嘴快,这一句说出口,自己立刻就后悔了。

梅家的宗主,又岂是她们这些女人敢亵想的?

梅五不答,只是冷笑。有些事没必要说出来,只要心里明白就行。宗主之位。哼,原来她的野心还真不小呢。

不过梅家没有儿子,谁说女儿就不能想想?

饭饭也在想这个词。宗主,真是好大的****啊。当上了梅家宗主,就等于统了彩国的半部江山。也难怪梅五敢和缥嫁人搅在一起,因为利欲熏心嘛。

其实,梅家嫡出没有儿子,宗主之位换成女人坐坐也不是不可能。梅家第一代的鼻祖不也是个柔弱女流吗?所以,不管梅五还是梅六,都是这宗主之位的有力竞争对手。

可梅御有可能轻易的把主位交给一个女人吗?梅饭不相信。

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女人的地位卑贱之极,梅家宗主之位若传给女人,那梅御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

更何况梅御是个极严肃、严谨的人,行为更是保守,所以有很多事都是不敢做的。梅家能得以平平稳稳的发展到现在,也得以他的行事谨慎。但如果宗主之位换上一个野心庞大的人,跟桃家平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野心越大,危险越大,谁又敢保证这样的宗主带领大家是走向繁盛,而不是走向灭亡呢?

不过这件事离她很远,什么家主,宗主的,她既不想做,也没那本事做。只是既然两人已当面挑明,用不了多久,梅家就会开始恶斗了。古代今来,无论家斗还是国斗都是极残酷的,九龙夺嫡,她们可知清朝的那场盛事毁了多少人啊。

想到此,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啊,好困,好困,她们到底什么时候吵完啊?

事实证明,女人一旦吵起架来,也是很厉害的。饭饭靠着石头小睡了一觉,等醒来时,那边还在继续,只是声音放小,已根本听不出什么来了。

是在说什么隐秘的事,还是吵累了,她无从知道,只知道身底下的石头硌的人真的很疼。

托腮,等待。

再托腮,仰望天空。

没被各种化工污染过的星空,真的很亮啊。

……

§

看了半夜星星,才得以解脱回房。春梅早等得心急火燎了,一见她就喋喋不休,说大夫人知道了会怎样怎样,五小姐知道了会怎样怎样。

梅饭打了个哈欠,心说,梅五这会儿没准还没回去呢。

揉着酸痛的腰,勉强睡了两个时辰,困得她都不想起床了。

可惜世上的事永远不能任意而为。还要给两位夫人请早安,还要背永远也没完的家规,她就是累死了,恐怕也会和家规一起装进棺材吧……。

次日一早,去前厅吃饭,梅五和梅六好像没事人似地,依然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就好像昨天的一场争吵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梅饭忍不住叹息一声,她们是达成共识,还是伪装能力高超,她都无从得知,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果然她们都是强人啊。

老天爷会经常打盹,可偶尔也会睁睁眼的。三天之后,梅饭的灾难暂时告了一段落。因为大夫人特许她今天一天不用学家规。也因为今天是彩国一年一度的红巧节。

当梅七跟她说起时,饭饭还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

“今天不会是七月初七吧。”她问。

“是啊。”梅七点头,心想她不会高兴傻了,连今天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吧?

呵呵,没想到这里也有乞巧节呢。梅饭真的高兴傻了。很早前就想像古代人一样过一下这种传统节日了,携灯游河,在葡萄架下听音,那可是她的梦想啊。没想到今日终于要梦想成真了。

特意问过春梅,多少也了解了一些。红巧节是彩国的传统节日,有点类似于中国古代的乞巧节。在这一天,所有未嫁的女儿都会上街游玩,也会做很多的游戏,那真是好不热闹。

这一天,女儿们在出门前都会尽情的梳妆打扮,用彩河水沐浴、洗头发,然后换上锦绸裙袄,头上梳发髻,戴上白兰、素馨等花饰;再画眉、抹脂粉、点绛唇、额上印花;用凤仙花汁染指甲。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一条带子引发的战争 经过这番打扮,女儿们一个个如同仙子下凡。她们会围坐于八仙桌旁,进行各种游戏:或自娱自乐,吟诗作对,行令猜谜,诗文典故;或请来歌姬,演唱歌曲等,女儿们也自奏琴萧等乐器,比比谁的歌声嘹亮。当然最精彩的要数彩河边上,跳彩桥,放莲灯,游彩河,感受与心爱情郎的情意绵绵。那会是怎样一番美景啊。

一大早,怀着期待的心情细心装扮好,梅饭才和梅七一起出了门。这几天她跟梅七走的很近,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多好,而是现在她唯一能猜中心思的就是她了。所以跟她在一起,心安。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梅七也着实好好准备了一番。她今天穿一身七彩衣衫,打扮的好像只花蝴蝶,那头上满插的鲜花,更是香气四溢,醉人无比。饭饭今天也穿了一身亮丽红衫,鲜艳的大红色把她衬的更是娇美如花。

这样的两个美人走在大街上,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不时有男子向这边看一眼,留下多情的眼神。找一个如意郎君,一直是梅七梦寐以求的乐事。因此她略带羞涩地用团扇半遮住脸,如丝的温柔眼神频频落在路过的男子身上。

红巧节虽说必须乞巧,但同时也是青年男女欢聚的日子,或者说的更白点就是男女相互****的日子,要有哪一对男女看对了眼,送入洞房也是早晚的事。梅饭虽活得时间不算短,但到底没谈过恋爱,看到这仿佛细菌般会传染的恋爱季节,也忍不住小小心动了一下。

大街上红男绿女穿插而过,真是红飞翠舞,攘来熙往。到处是女人的脂粉香气,到处热闹非凡,有些小贩对着来往的女子兜售胭脂盒、小镜子、彩梳、绒花、脂粉等化妆用品。卖莲灯、彩带的小贩也到处都是,一盏盏的玻璃或彩纸的花灯、宫灯及柚皮、蛋壳灯(上雕山水花鸟图案),动物形灯,真是个个精致,奇思妙想尽在其中。

放莲灯是为祈福,这个习俗饭饭多少了解点,可彩带呢?那些五颜六色,宛如天空彩虹般漂亮的带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这时,一个小贩拿着一把各种颜色的带子,走到两人面前,笑着兜揽生意,“两位小姐要彩带吗?这会儿彩桥上怕是挤满人了。”

“这彩带是做什么用的?”饭饭伸手拿过一条红色的。很漂亮的带子,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

“当然是跳彩桥用的啊。”小贩笑着给她解惑。

详细问了一下才明白,原来青州有一个习俗,在红巧节这天,城里未嫁的女儿都会去跳彩桥。这些五颜六色的彩带是系在身上的,一端绑在桥栏,另一端系在腰上。

系好彩带的女子们就站在桥上往下跳,而在下面的彩河中则立着众多等待的男子。男人们喜欢哪个女子,便会伸臂接住哪个,而那女子若答应了,就会把彩带挂在男子的脖子上,如此便会成就一对佳偶。

创意很好,活动形式应该比蹦极还要刺激有趣,不过梅饭所担心的却是安全问题。伸手使劲拽了拽彩带,这玩意不会中途断了吧?

“小姐放心,彩带长度刚好触及水面,而且它的质地坚韧,跳下去的人既不会淹死,也不会摔死。青州每一个未嫁女孩都会买一条的。”

小贩很会做生意,耐心地向她解释,还用刀使劲割着彩带。这彩带也不知用什么编织的,居然只裂了小小的口子。

真的很结实。梅七也很满意,也挑了一条黄色彩带。她本来想选红色的,因为红色最醒目,不过看梅饭拿了红色的,才临时改变主意。

两人都选好了,正准备付钱,忽然听到不远有人轻叫,“七妹、八妹,原来你们早出来了。”

饭饭转头,就看见梅五带着十几个丫鬟仆妇正往这边走。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她从来出门都是这么大排场。

“五姐。”两人齐齐对她一福。

“我刚出来还想着一个人逛街寂寞呢,没想到这就遇上你们了。”梅五笑着拉住她们的手,那股子亲热劲儿,瞧着都灼人。

梅饭忍不住叹息,如果她这样也算一个人的话,那她基本可以完全消失了。

梅七笑着解释:“我们出来时原也想叫上姐姐的,可是姐姐要管梅府的大小事务,我们怎么敢打扰?”

“那全是姐妹们谦让,才让我领了这小职,真真累死人了。说实在的,若是有人替我,我倒愿意赶紧撒手呢。”梅五笑。

“姐姐那么能干,谁又能替得了您呢?”梅七也笑。

她们说的全是场面话,什么姐妹和气,什么同心同德,那言不由衷的话,骗鬼鬼都不信。梅饭虽想过几百次要入乡随俗,可这样虚伪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在一旁陪着两人笑。

终于虚伪完了,梅五仿佛刚看见似地叫一声,“哟,你们这都选好了,来让我看看选的什么。”她说着,不待梅饭同意,已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彩带。

“没想到八妹你喜欢红色啊。”

梅饭没来由地心跳了一下,“姐姐也喜欢红色吗?”。

梅五妩媚地笑了笑,虽没答,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两人一人牵着彩带的一角,这会儿只要梅饭用力一拽,保证把她拽个狗啃泥,外加毁容、暴毙。只是现在在人家手底下,不识趣点怎么对得起人家当家的名头?

所以她只好松手,笑,“姐姐若喜欢就用这个吧。”

“那就多谢妹妹了。”梅五毫不客气地收为已用,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再替妹妹选个颜色好了。”

她笑着在小贩摊上翻来翻去,最后捡了条绿色的递给她,“我倒觉得这颜色很适合妹妹。”

“八妹你皮肤白,这绿色确实最适合她。”梅七也跟着附和。

又不是拿来上吊,有什么适不适合皮肤的?真要绑这么根带子,整个就像红心大萝卜。她心情郁闷到极点。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中,她最讨厌的就是绿色。也不知梅五眼怎么那么毒,一眼就看出她最不喜欢的是什么。

“姐姐还真是体贴人。”梅饭笑,假笑。

第二卷 第六十章 女皇跳彩桥 加更啦,为庆祝第一次推荐,加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从没听说过梅五喜欢红色,又为何非跟她抢呢?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那么难理解。赤橙黄绿青蓝紫,红色是排在第一位的,以她争强好胜的性格,又怎会允许别人排在她前面?

选好了彩带,梅五大方的替她们交了钱,然后率着一干众人向彩桥而去。

梅五在青州应该很有威严的,这一路走过去与刚才大不相同,凡是见到她们的人,都纷纷避让,躬身行礼的,歌功颂德的,弄得好像皇帝出巡似地。原本热闹、绮丽的平民气氛也被冲刷地荡然无存。

梅七走在后面,一个劲儿对着梅五的背影撇嘴,真是面服心不服。

梅饭也很不悦,本来好好的兴致,刚刚涌起的小小心动,她一出现就什么都不剩了。可又拿人家有什么办法呢?王熙凤一样的人,又岂是她能对付得了的?

彩桥是青州最有名的建筑之一。桥长五十多米,有九米多宽,中间行车马,两旁走人。这座桥,全部用石头砌成,下面没有桥礅,只有一个拱形的大桥洞,横跨在三十七米多宽的河面上。看起来非常雄伟。

而今天的彩桥,一扫往日的雄伟气魄,多了几分女人们的娘气。各种颜色的彩带铺满了桥身,就像天上的彩虹般绚丽多姿。桥上所站全都是女人,正好似:彩凤肃来仪,玄鹤纷成列。各种绚烂的颜色,把个大桥装饰的好不热闹。

她们赶到时,已有很多女子跳了下去,清凉的河水中男女攒动,一时水花四溅,河面都打湿了。

扶着桥栏向下望一眼,不由被河中男女的胆大行为小小震撼了一下。谁说现代人才不顾男女之防,瞧瞧人家这里,淋到浸湿的男女相互抱在一起,肌肤相亲,唇齿相碰,真真是好一场香艳景象。

围观的群众不但不以为耻,反而大声鼓掌,纷纷叫好,竟有些人大声为那河中之人祝福起来。

饭饭心中暗叹,果然不愧是南夷后代,行为举止与京城里的门阀之户大不相同啊。

在青州,跳彩桥不仅是一种风俗,也是一项娱乐。青州的女子一生中若不跳一次彩桥,那就是人生空白,人生都变得无趣了。

“八妹要下去吗?”梅七看得心痒痒的,却又有些害怕,便想拉个垫背的。

“七姐若下去,我就下去。”饭饭微微一笑,算是趁了她的心。

她心里也痒痒的,这桥距水面不算很高,以目测的距离绝无性命之忧。从彩桥跳下结个千古情缘,多么刺激、浪漫的事啊。一想到这里,她兴奋的手心都颤起来了。

两人笑着一起在腰间绑上彩带,正准备跳,却被梅五拦住。

“两位妹妹稍等一下。”

“姐姐是想先跳吗?”饭饭甜笑着,心中却道,她争强好胜的心怎么如此强呢?

果然梅五笑道:“这么危险的游戏,怎么好意思让两位妹妹冒险,做姐姐的自然要走在前面。”

“多谢姐姐。”梅七和梅饭对视一眼,然后齐齐退到后面。

有些人天生就是强势的,私心强,****强,对待这种人除了退避三舍,就只剩避让潜逃了。

梅五小姐要跳彩桥,那还了得吗?桥上站的女子全被她带的下人清理干净,一时间三十七米的桥身上,就剩她一个人。

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系上彩带,她轻移莲足走上一个石台。

那里正是跳桥的最佳位置,正中、正北、正上。

带着女皇俯瞰天下的眼神,向河中男子扫视了一眼,她红裙一动已纵身而下。眨眼功夫,红裙落入水中,溅起水花一片。

没人接,居然没人接……。

所有男子都自动自发的退到河边,空出好大一片的河水,如静了街一般。

梅五从水中露出头,登时脸都绿了。奇耻大辱啊。她是什么人,即使只是出现在这里,也应该是比肩迭迹、观者如市、车水马龙、花天锦地……,如众星捧月般捧着她。更何况她肯牺牲,赏给这些臭男人一个亲近的机会,没想到他们会这般不识抬举……。

其实自梅五一出现在桥上,河中男子就有看呆的意思,毕竟也是个天仙美人,哪有男人不爱美色的?只是被她气势吓住的也不在少数,梅家五小姐耶,那可是跺跺脚都能惊动半城的人物,谁敢伸手接她?又有哪个敢娶她为妻?不怕手断、脚断、喉咙断的人,尽管来吧,所以,就别怪这些凡夫俗子们不懂风情了。

梅五讨了个没趣,立刻有丫鬟仆妇下河救人,在她们的搀扶下,她了岸。也不知是气得还是恨得,一张小脸早已发白了。

她今天愿意参加这跳彩桥的习俗,不是因为对这些普通男子们感兴趣,只是想显示下自己的威风,到时众男争相抢夺,她面上有光也好在众姐妹中显摆显摆,尤其是新来的八妹,姿色胜她一筹,若不先压压她的气势,日后又如何能教她服帖听话?

可现在,丢了这么大的人,可叫她如何再待下去?

吩咐下人备马备车,只好先回去洗漱干净了。临走时,眼神凌厉地向桥头上望了一眼,那里正站着梅七和梅饭。

“喂,她看咱们呢,你怕不怕?”梅七轻轻碰了碰梅饭的手。

“不怕,她又不是老虎。”饭饭微微一笑。

“对,是老虎也不怕。”梅七也笑。

第一次,梅饭忽然觉得她也有几分可爱。

到底是少女心性,梅五一走,梅七就叫嚷着要跳桥。

携着手,约好一起跳下去。饭饭感觉得到她的手心沁满了汗,知道她在害怕,不由投过去一抹安抚地微笑。梅七心中稍定,也对她微笑。

两人各持彩带的一角飞身跃下,一黄一绿,顿时犹如两条天河挂在半空。

真的是挂在半空。因为在跳到一半的时候,梅饭腰上的彩带突然静止不动。或者不能说完全静止,因为风在吹,吹的彩带猎猎声响,而她就悬在离河面两尺左右的距离,上不得,下不得……。

第二卷 第六十一章 好一对怨偶 啊,这要怎么办啊?饭饭几乎尖叫出声。她四肢朝下,如吊着的虾米一样来回摇摆着,双手努力地前撑,挣扎,结果根本用不上劲儿。

奶奶的,不是说着彩带保证质量吗?怎么短了一截。难道古代也有缺斤短两之说?

哼,哼,若让她逮到那小贩一定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她恨得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上不去,也不下去。只能像吊在半空的火柴盒,被风吹来摆去。

这时,河前河后,桥上桥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时有人指指点点,似很好奇她是怎么吊上去的。

梅七已经跳下去,一个男子接住了她,她自然看不上这种普通身份的男子,抬手狠狠的给了对方一个巴掌。然后仰首看着上面,嘴巴也一点点张大。

“梅饭,你下来啊。”

“下不来。”饭饭都快哭了。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啊,那么多跳桥的女子,没一个挂住的,偏偏就是她丢人现眼。

“姑娘,下来吧,我们接着你。”

一忽儿的功夫,底下已围了十数个男子,都伸着胳膊准备接人。

众多爱慕者,众目睽睽下,果然是众星捧月的壮观,可惜不是她想要的。梅饭急得都快哭了。

看看桥上,丫鬟春梅和春香在那儿干巴巴地看着,一点要救人的意思都没有。她不由气上加气,跟她这场表演比起来,刚才梅五那个都不算什么了。

抻着脖子,极费力地看那两丫鬟,喊道:“你们拉我上去啊。”。

“不行啊,小姐,你会嫁两次的。”春梅一个劲儿摇头。

她们本来想把她拉上来,不过听旁边年纪大的大婶说,掉半截若拉上来会很不吉利,预示这人会嫁两次。所以两人谁也不敢动。

什么跟什么啊,饭饭一时没听明白,只郁闷的小脸都青了。

正这时,突然“嗖”地一声,彩带被割了一个大口子,紧接着她就直直地坠了下去。

饭饭吓得一闭眼,耳边听得“扑通”地落水声。当身体接触到微凉的河水,她不禁讶然,不是有几十支手臂张着,等着接人吗?怎么会忽然一个都没了?他们接不接她倒没什么,要命的是她不会游泳啊。

水顺着口腔鼻腔流进肺里,很呛,很难受。入水的不适使她拼命挣扎,可越挣扎水灌的越多。不一会儿她就喝了个胃大肚儿圆,身体也开始下沉。

随着沉的越深,死亡也逐渐来临。她真的要死吗?死在这人人在玩的浪漫游戏中?就这样死了,到时见到阎王爷该怎么说,他会不会因为她不珍惜生命,而罚下辈子做头猪?

正胡思乱想时,忽然一个手臂紧紧抱住她,拽着她往上走。出了水面,她立刻变得呼吸顺畅,胸口也没了憋闷的感觉。只是肚子胀胀的。一张嘴“噗”地喷出一口水,正喷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那是一个认识的男人,貌似还很熟的样子,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饭饭有些胆怯。挥着手,模糊地吐出几个字,“讨厌大人,真的好巧啊。”

“是很巧。”桃颜唇边起了一丝微笑,抓她的肩膀更紧了几分,“怎么,觉得水里的滋味儿怎么样?”

梅饭疼得一呲牙,心说,他什么意思?

桃颜哼一声,阴阴地眼神投在她脸上,“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下次看你还敢不敢把我的东西随意送人。”

他的意思是,刚才故意让她被淹的?饭饭刚攒起的感激之情立时荡然无存,合着自己受这通罪,全是因为他,她狂怒之下,抓起身上残留的彩带勒上他脖子。心说,我叫你也尝尝喘过气的滋味儿。

彩带刚围上脖颈,四周观看的人群暴发了雷鸣般的掌声,有人兴奋地大呼,“好哇,又又成就了一对佳偶。”

佳偶?她跟他?梅饭的脸色就像那带子一样绿。

这是怎样的错误啊?

她都忘了跳彩桥的女子往男子脖上围彩带,就是答应求婚了。

桃颜把她捞出来,也算接住吧,现在这算是礼成了吗?

“多谢各位,多谢各位乡亲。”桃颜点头向围观群众道谢,竟是全认了。而他的一只手依然紧紧扣着她的穴道,半个身子都动弹不得。

梅饭恨恨地瞪他,“你疯了。”

“你说对了,自从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疯了。”桃颜薄唇微抿,眼神似笑非笑,竟有几分报复的快感。

“真的疯了,真的疯了。”梅饭嘴里不停叨念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对于一个疯子,她该有什么正常行为吗?

在众人热烈掌声与欢呼声中,他们上了岸(当然她是被强制拽上去的)。

这时一个身穿彩衣的少女走过来,递给他们两盏莲灯,“恭喜两位,晚上你们就可以游彩河,希望你们永结同心,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多谢姑娘。”桃颜微笑着接过莲灯,他左手拿了一盏,又把另一盏强塞到饭饭手上。

那莲灯真的很美,粉色丝绸剪成的莲花形状,一个杯托,中间放一根大红的烛头。入夜之后点起来,****们携手绕着彩河而行,等到次日天明时,那蜡烛刚好燃尽。预示着圆满幸福的一生。

只是她和他哪是什么情侣啊。饭饭脸色微苦,“我能不要吗?”

桃颜唇边起了一抹痞笑,手指似有若无的在她手背划来划去,“你若想让别人知道你的肚兜是什么颜色的,你就别要。”

好恶劣的威胁,合着刚才救她时,他偷看她的肚兜了。梅饭白了他一眼,却也只好乖乖地接过来,捧在手心。

不是被他的威胁吓倒了,只是看着那莲灯,感觉着那大手握着自己的温暖,竟然不想跑了。以前漫山遍野跑的时候,也只有霁这么牵过她的手,怕她摔跤,怕她不小心跑丢了。而他恐怕是怕的日子过的太安稳,怕她丢人丢的不彻底吧。

跳彩桥,成就佳偶的人数越来越多,每对人都发了两只莲灯。大家聚在一处聊着,笑着,少女脸上洋溢着羞涩、幸福的笑容,而少男因为捕获芳心,露出一副极有成就的骄傲感和甜蜜感。

第二卷 第六十二章 月光下的爱情 梅饭看得暗叹一声,人家那是真佳偶,可她和桃颜又算什么?

怨偶?

他现在的心情大概是报仇之后的快感,而则她是复杂莫名的委屈。如果那时她没勒住他,而是给他一巴掌,结果又会怎样呢?

心思完全陷入想象中……,她……可能会被活活勒死吗?

桃颜脸上自是满满地得意神情,像一只偷了鱼的猫,让人越看越讨厌。

而她大概就是那条倒霉的鱼吧。饭饭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声问,“真的有那么高兴吗?”

“当然,若是顺便能气到你那就更开心了。”桃颜在笑,笑得让人很想咬一口。

到底谁说他是正人君子,正直无私,高尚品格的?这些人都该挖了眼珠去喂鱼。饭饭叹,大叹,此时此刻,她除了叹还能做什么呢?

反正也跑不了,倒不如跟他聊聊。

用胳膊肘碰他一下,“唉,我说,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桃颜挑眉,他们何时这么熟了?

“谁说我走了。”

“梅六。”除了她最后见过他,还有谁?

“我只是告诉他我要走,又没说什么时候走,等个十天半月又有什么了不起?”他答得理所当然,却让饭饭叹声更大了。

“你今天到底想怎么样?”

“和你成亲啊。”桃颜笑。

没个正形。话虽然好听,可惜却不是真的。梅饭不想听他的谎言,便开始八七八糟地问他:

“赈灾怎么样了?”

“我父亲什么时候归家?”

“你到底是十天走,还是半月才走呢?”

两者有差别吗?

……

一连串话问下去,这下轮到桃颜叹息了。

“你知不知道你话太多了”

“那又怎样,难道我吐沫星子喷你脸上了?”饭饭嗤笑。

桃颜:“……。”

小小打击了他一下,饭饭心里别提多乐了,眉飞色舞地玩弄着手中的莲灯,早忘了要跟他计较游河的事。

桃颜乐得如此,微微笑着,静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入夜之后,彩河附近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比白天还要热闹。正所谓:明月几时有,自己抬头瞅。今天天公作美,皓月像银盘一般高悬在万里无云的夜空里,银色的月光把彩河照得闪闪发光。

游河开始了,一阵欢呼之后,排列的队伍缓缓而行。

走在潮湿的河边,脚踩着松软的泥土,月色透过河边的柳树枝叶,柔和、温暖地发散开来,柳树旁两个清晰的背影,使他们披着月光,身体微微靠在一起,并肩而行。幸福在两人之间蔓延。

幸福吗?望着他宛如月光流水一般的宁静悠闲的脸,饭饭的心微微颤动着,身体仿佛随着这彩河的碧水一起荡漾。

这时,手捧莲灯的男男女女们唱起一首古老的情歌。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晰。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泗。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址。”

歌声回荡在河面上,在银光闪闪的波纹中穿飞而过,深深激荡着梅饭的心。她懂这词的意思,只是她会是他的伊人吗?

“今晚之后,咱们可就是夫妻了,你就没点表示吗?”他望着她,语调十分的悠闲安然,有一些随意,甚至带着几分戏谑。

“表示什么?”饭饭睨他一眼。“叫一声夫君来听听。”或者也可以更亲密一点,他没说出口,却眼望着她的唇。在月光的映射下,她的唇染上一抹醉人的蜜色。饭饭轻“啐”他一口,脸色酡红。人都说月下看美人,这还真他妈说对了。在月光掩映下,她更显得闭月羞花,国色天香,花颜月貌,美不胜收。桃颜觉得心脏剧烈跳动着,整个手心全是汗水。这是他平生从来没有体会验过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是那么美好,那么令人感动。眼前这个女孩是如此迷人,如此可爱,如此美丽……。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指引着他双手轻轻执起她手,无比感性,无比深情地声音道:“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的。”梅饭的心瞬时荡漾起来,她忽然想起诗经里的话:执子之手,与子共著。

执子之手,与子****。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这是桃颜对她的承诺吗?

……

一种甜蜜至极的感受迅速传遍全身,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在这万千人群中,终于有个人肯牵着自己的手,与她相携一生了。

只是这一刻来得太快,快得让她无法置信。以前就常听人说过,若想男人说真话,除非母猪会上树。

事实证明猪不会上树。而他,无论怎么看,也不像会对女人钟情一生的痴情种。

这一切只是幻觉,天亮了便什么都没了……。

饭饭强烈抑制住心中悸动,微微笑道:“桃公子,你的莲灯快灭了。”

他的手抓着她,以致烛头倾倒,几滴红油滴落在莲瓣上。莲灯灭,可是极不吉利的。桃颜忙撤回手护住莲灯,火苗又一点点重新燃起。

他用极哀怨地眼神看她,似在责怪她的不解风情。

饭饭与他含笑对视,却笑而不答。她忽然想起那首《月光下的爱情》,不由轻声唱起来:

听着你的一字一句

看着你说笑时的表情

笑着微风拂过了夜色

说着故事里的心情

唱着最动人的那首歌

想着未来的日子

将如何

心荡漾着快乐

是因为有个人懂了

天就快要亮了

也愿陪你这样坐着

月光下的爱情

倒映在水面漂来漂去

那一刻动了心

种下了情却存进了记忆

月光下的爱情

照进在寂寞快要决堤

我们都不确定

是月光太美还是爱情

你的昨天是那样的

我的今天就这样的……

爱着……

队伍一点点前进,伴随着不断的歌声,每个人的心都激扬着。桃颜默默地听着她的歌,那优美的曲调从未听过,只是觉得好美,好美。

第二卷 第六十三章 爱情攻坚保卫战 须臾后,他轻声问,“你唱的是什么?”

“我的心。”饭饭笑。

她的心,就像这歌词一样,种下了情,却存进了记忆,动了心,却不敢确定,是月光太美还是因为爱情?

他好奇,“你的心是什么?”

饭饭眨眨眼,“你将真心照明月,明月照水沟……。”

桃颜呆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他被拒绝了呢。

是真心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有几分真心存在。刚开始真的是为了报复,送她玉簪,不是因为要一物定情,而是想一点点蚕食她的心,让她爱上他。落到自己手中的女人,那不是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吗?可是她没被蛊惑,反而把他的心意送了人,这让他好胜的心大受打击。

报复才刚刚开始,怎能轻言放弃?

他不想离开青州,想守在她身边,等待机会,羞辱她,欺负她,把她当烂草一样践踏。可是现在他都做了什么?报复没成,最像棵烂草的反倒是他吧。

就像刚才说的情话,本以为是调侃,是戏谑,可说着说着竟是熟练无比,真诚无比,好似从很久以前就想对她说了。

他从未想过娶妻,却在那一次选妻宴后,母亲询问时提出要娶梅饭。虽然最后母亲没同意,但这份心意却让他大大吃惊了一把。

是真心吗?这会儿若说,他纯粹拿她寻开心,恐怕连自己都没法相信吧。

不过,现在他好像被拒绝了呢。被人弃若敝屐,当垃圾一样丢掉了。他的自尊心、自傲心、自信心,……完全可怜到极点的某某心,全没了。

不过……

很有意思,不是吗?

太容易得到的女人,反而不会珍惜了。不知是哪个混蛋说过的话?桃颜暗自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心里发誓,若娶不到这女人,他就跟这女人姓梅。

看着他的脸色连变了几次,又握拳作发誓状的样子,梅饭忽然无比愉悦。

挑战吗?她接着就好,她倒要看看最后被迷惑的究竟是谁?

这样想着,忽然搔首弄姿对着他妩媚一笑,这一笑好似莲花胜放,又好像牡丹花开。真是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桃颜看得失神,刹那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都说女人是祸水,眼前这位还真有当祸水的潜质啊。

只是可惜了……,为什么祸水偏偏穿着衣服呢?

回想起惊鸿一瞥地那身冰肌莹彻,珠圆玉润的雪肤,又是怎样一个销魂了得。

就这一刻,两人各转了无数心思。他们相互对视着,一个大抛媚眼,一个含情脉脉,在外人看来绝对是恩爱至极的情侣,可谁又能想到这温情之中,又是怎样的各怀鬼胎呢?

这时天上忽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滴洒落在身上,为炎热的夜晚增加了几分凉意。游河的队伍继续前行,每个人都处在高度兴奋的情绪中,一连走了两个时辰,却没人觉得累。中饭、晚饭都没顾上吃,可桃颜和梅饭却一点也不饿,光彼此看着对方,他们已经饱了。

现在,他们已经从彩河的上游走到下游,要走过另一座虹桥,围绕彩河走一圈,仪式才会结束。自此后,真心相许的两人便会白头偕老,幸福一生。这是上天对他们的祝福。

桃颜一直牵着她的手,汗水混着雨水沾上她的纤纤十指。天气虽凉,可彼此的心却是火热的。

饭饭不肯服输,勾人的媚眼抛的眼睛直抽筋,而旁边桃颜,也被刺激的直犯心肌梗塞,一个劲儿着打饱嗝。两人眉来眼去,真是好一阵心惊肉跳。这会儿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恐怕也没人理会的。

整整走了****,脚痛,腿痛,眼睛痛,身体极度疲劳,不过心却是激扬的。眼看着天光大亮,手中的红烛也燃尽了。仪式进行完毕,许多对男女都兴高采烈的走了。至于回家后人家都做什么,那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人都走光了,桃颜和梅饭却没动,两人依然牵着手站在原地。

“要走了吗?”桃颜轻笑着,虽是问话,可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是啊,要走了。”梅饭揉揉眼道。谁说女人的眼睛是武器?依她看这武器不会伤人,只会自伤。

“明天继续?”他问。

“不。”她答。明天要休养生息,所以罢战一日。

“好吧,那后日我去找你。”他说完,恋恋不舍地看她一眼,仿佛多情公子在对自己的爱人许下承诺。

“好。”她笑答,却忍不住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般做作真的很难,可谁让自己偏偏与他宣战。冲锋的号角已经吹响,这场爱情攻坚保卫战,想停是停不下来的。

不过,比魅力吗?她怎么能输给他呢?

约定好时间,两人同时撤手,然后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对于明日之约,饭饭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去了。对付男人的首要法则之一是:若没点高姿态,岂不是显得咱没身份。

桃颜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意,就好像找到最感兴趣的东西。说实话,对于梅饭他真是兴致盎然。这小女子,他决定好好费点心思捕获到手。不过首先不是对她多好,而是要让她知道知道,男人可不是随便予取予求的。所以,明日之约,他不打算去了。

两个从未谈过恋爱的人,在这里拼命做秀,一面约好,一面毁约。他们都想让对方先爱上自己,其实却没一个人知道爱情究竟什么。只是在斗气,斗智,斗勇,斗得连自己都不知道要争什么。

而这样的争斗是注定不会有赢家的……

筋疲力尽、两败俱伤也在所难免。

回到府中,已是申时。她也知道不该彻夜不回,要怪只能怪桃颜的手太紧,而她的心太松了。

绕到后门悄悄潜了进去,正好看见在门口急得跳脚的春梅。

昨晚春梅找了她****,也是天亮时刚回来。她不敢回房里,又素知梅饭的个性,只好守在后门等。只盼老天有眼,这位姑奶奶赶紧回来。

第二卷 第六十四章 漫天飞舞的瓷碗 两人踮着脚尖往前走,直是小心翼翼,步步谨慎。

她们怕被人发现,说话都很轻。

“府里现在怎么样?”问春梅。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小姐最好先去厅堂,若能赶上早膳,没准可以瞒过去。”春梅道。

饭饭点头,忽然看见她手中握着一截彩带,不由问:“你拿这个干什么?”

春梅把彩带拿给她看,“是小姐绑在身上的,我到处**没找到,最后只找到了这个。”

梅饭拿在手里随意地看了一眼,正要扔,愕然发现彩带的上端有一处整齐的断裂痕迹,不是刀割,不是划伤,而是类似剪子的东西剪断的。

这个认知让梅饭出了一身冷汗。问过桃颜,他虽有见死不救之嫌,可她掉在半空的事却跟他没丝毫关系。

桃颜自然不会骗她,可若不是他,又是谁剪断彩带呢?

梅五、梅七、春梅、春香、卖货的小贩……,或者是别人,所有碰过这彩带的人都有嫌疑。不管是想让她丢丑,还是想置她于死地,其中任何一种,都够她头疼的了。

正冥思苦想,春梅已在催促,“小姐,快点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梅饭闻听,忙提起衣裙快步跑了起来。

梅府有规矩,任何人不许在府中狂奔,但现在四下无人,谁有空管这个。反正都要受责罚,就让那些规矩见鬼去吧。

望着八小姐犹如疯丫头般狂奔的身影,春梅不由撇了撇嘴,有这样的主子,她的前途真是堪忧啊。

虽然腿下加劲,可她们赶到时还是迟了,厅堂里刚吃过早餐,几个下人正在收拾碗筷。

没饭可吃,梅饭并不在意,只是待会儿问起来,该怎么回彻夜不归的话,却真得好好费一番心思了。

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出厅门,就见一个白乎乎地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十几个东西一连串地向她飞来。

她躲过一个,两个,却终没躲过后面的,肩膀被狠狠地砸了下,痛得她直呲牙。那些白乎乎地东西掉到地上,“噼里啪啦”摔的粉碎。

饭饭此时才看清楚,那不过是杯碟盘碗而已。她深吐口气,回头,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该死的家伙敢扔她。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脸怒火的梅七,而在她手中正捧着几个没扔完的杯碟。

“七姐,你干什么,这可很危险的。”梅饭摸摸很痛的肩膀,这要砸到后脑勺,砸死都有可能。

梅七瞪眼怒骂:“砸的就是你,你个表里不一的浪荡女,荒淫,卑鄙,无耻……。”

表里不一的浪荡女?这从何说起啊。

梅饭苦笑,心说她不会是因桃颜对她的示爱而吃醋吧?昨日,大廷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瞧得清楚。若真是因此打翻了那个醋坛子,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应付呢。

“告诉你梅饭,别以为桃颜看上你,你就赢了。父亲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吧,梅家女儿绝不能跟桃家人有什么关联。”梅七冷声道。

饭饭叹息。说实话,对于这事她还真给忘了。

“你敢不听父亲的话,今天我就代父亲好好教训你个不孝女。”梅七说着,手中的白瓷碗又向她抛过来。

这次梅饭有了防备,闪身躲过,那瓷碗正砸在厅堂的柱子上。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碗一起砸了过来。

她都一一躲过,不过看着那片片碎裂瓷碗,倒觉心中有些微痛,官窑瓷器,十几两银子一个碗啊,想败家也不至于这么着吧?

梅七今天憋着一肚子气,正无处发泄,那盘盘碗碗如雨点般地往她身上扔,转眼的功夫地上已是一地碎片。梅饭左跳右跳,一不小心踢翻了椅子,又一不小心撞翻了桌子,厅堂里的屏风、花瓶也被她撞倒,霹雳啪嚓,响声不断。

周围的下鬟仆妇们都瞪大眼睛看着,却谁也不敢吱一声。主子发疯,下人们哪敢稍动,一时周围连个劝架的都没有,就连春梅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梅饭想跑,可厅门被梅七堵住,她又不想弄伤她,不由连声叹息,惹了这个“冲动是魔鬼的女人”,这可怎么收场才好啊?

正闹的欢时,突然厅外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一个男人暴跳地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梅饭和梅七回头一看,都不禁吓得丢了半条命。刚说父亲,没成想这就到了。

“爹爹,您赈灾完了?”梅饭笑得很心虚。虽然错不在她,但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些害怕。

梅御冷哼一声,看着这一地的碎片,火气更大了。

“这是谁干的?”

“爹爹,女儿——错了。”梅七忙跪了下来。梅御这一出现,她魂都吓飞了,刚才的盛气凌人荡然无存,说话也结巴起来。

“为什么扔这些杯碗?”

“都是因为她。”梅七纤手一指梅饭,恨得牙都痒痒。若不是她,她又怎会被人讥笑,若不是她,她又怎会被父亲责骂?

梅御望一眼梅饭,有些纳闷,“她怎么着你了?”

“她,她勾搭桃颜,与人成奸,昨晚****都没回来,孩儿这正教训她呢。”

梅饭一听好险没气晕过去。勾搭成奸?这梅七想弄死她啊。

梅御闻听,看她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梅饭吞吐道:“爹爹,不是的,不是这么回事。”

“那你说说是什么回事?”他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眼神中隐有薄怒。

身为大家闺秀,却彻夜不归,无论是什么原因,她的罪名已坐实了。想分辨都不知从何说起。梅饭被他盯的胆战心寒,小心肝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此时此刻,刚编过的谎言通通抛到脑后,她一五一十地把整个经过说了一遍。她如何被吊在桥上,又如何被桃颜救起,还有那游河之旅,也是出于无奈。

无奈吗?或者只是半推半就吧,但这些可不敢向他明说。

“爹爹虽然说过不能和桃颜有关联,可女儿也不是故意的,还有梅家已经嫁过一个女儿进桃家了,想撇清关系也不太可能了……再有世事难料,有时候想躲事却不一定躲的干净,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

第二卷 第六十五章 佛堂被罚 她一边说,一边偷看梅御的脸色,见他并没勃然大怒,不禁稍稍放了点心。

梅御似在思索她的话,眉头紧锁着,怔了好久忽然叹息道:“你说的也对,既早已牵连在一起,便想躲也躲不开了。”

他为保梅家满门,从不敢争强好胜,一心一意想要躲祸。可是正如梅饭所说,有些事早已注定,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的。有时候越想躲事,事情却偏偏自动沾上身。就像这次,他不让梅六和桃颜有牵连,可防的了梅六,却防不了梅饭。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看来一切随缘的好啊。

“你起来吧。”梅御又叹一声。

看来一片云彩要散了。梅饭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大夫人带着一干女眷们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哎呀,老爷您要回来,怎么也不派人提前捎个信儿。”

她们得了消息连忙赶来,没想到还是来迟了。

梅御微微颔首,“只是临时起意,惊扰夫人了。”

大夫人忙屈身一福,“老爷如此说,淑娇怎么敢当。”

二夫人来的稍晚些,她一进门,看见这混乱的局面,不由惊叫起来,“妈呀,这是干嘛,拆房呢?”

梅七和梅饭对视一眼,都默契地垂首不语。若刚才只是乐曲前奏,那么真正的危机与****才刚刚开始。几千次的事实证明,梅家的女人,永远比男人难搞定。

“老爷您劳累半月,先回房休息吧,这里就由五凤处理吧。”大夫人笑着过去搀住梅御。

梅御“嗯”了一声,回头看了眼梅七和梅饭,终于迈步走了。他一走,二夫人忙跟上,两个妾室陈氏和张氏也跟着伺候去了。在彩国妾室的身份是极低的,从来都是当家夫人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地位和个丫鬟差不多。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厅堂门,饭饭腿肚子隐隐开始抽筋了。她好想叫住他,可伸了伸手,却终没开口。他是梅家的大家长,这种女儿打架的小事本就是女眷们管的,他不插手也自有道理。只是,现在落在梅五的手里,她和梅七就别想有个好了。

偷瞥一眼梅七,她比自己好不了多少,那小身板抖的,都快成筛糠了。

真是的,刚才砸自己的胆子哪儿去?对她就凶巴巴的,看到梅五就吓成这样,由此可见,她比不上人家的威严啊。

梅五确实很威严,她被一干丫鬟搀扶着坐上正堂高座,姿态高人数等。这时下人们已收拾好地上的碎片,桌椅也都搬到一边,缺少障碍的厅堂果然宽敞,宽敞的有些的渗人。

有人端上香茶,梅五优雅地抿了一口,笑道:“两位妹妹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触犯了家规可叫姐姐很为难呢”

梅七哀声地祈求道:“五姐,今日是我错了,你饶我这次,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

她昨天彻夜未眠,嫉妒,外加憋屈了一晚上,所以才在看见梅饭的一刹那爆发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早悔的肠子都青了。想她一向胆小怕事的,能被气成这样,也得说梅饭的本事奇佳。

“哟,七妹,你这么说可叫姐姐怎么好呢,姐姐只是按家规办事,若是徇私,以后可怎么服人呢?”梅五笑着,对身后的女管家道:“查查,在宅中私斗是何罪呢?”

女管家从怀里掏出本册子,翻了翻道:“按家规杖责三十。”

梅七一听,浑身血都凉透了。梅饭也不住唏嘘,说是宅中私斗,其实不过是她被人家打,给强冠上这罪名,还真是委屈啊。

梅五掩嘴轻笑,“苏三,瞧你这个管家当的,杖责三十那是对下人们的,小姐们怎么能用这么粗鲁的法子。”

“五小姐,是奴才错了,奴才都忘了这是小姐们了。”女管家忙低声致歉。

两人一唱一和地,表面上似乎是说错了惩罚,事实上却是讽刺她们不过是个下人而已。梅饭听得心中大叹,争强好胜,工于心计,为人毒辣,典型的王熙凤性格,只是希望她的下场不会像王熙凤一样啊。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那是怎样的悲惨境地。富贵荣华前半生,最终不过是被人用席子卷了弃尸荒地。

“既然是主子们犯了错,那就只有罚跪佛堂了。”

梅五说着站起来,莲步轻移到梅饭身边,颇似哀怨地叹口气,“妹妹也应该知道当家的难处,可别怪姐姐罚你啊。”

梅饭恼她做作,却不敢露出来,面上巧笑依然,“姐姐说哪里话,您是当家的,这当家自有当家的苦楚。”

“知道妹妹是晓得事理的,姐姐就放心了。”

她轻轻拍了拍梅饭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转身吩咐道:“来人,为七小姐和八小姐准备一下。”

几个丫鬟应声过来扶她们,说是扶,其实和押差不多。梅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梅饭却没什么反应,看着颐指气使的梅五。手上依然残留着她刚才轻拍的温度,虽然还是被责罚了,可至少她还安慰自己一句。虽然有点猫哭耗子之嫌吧。不过同样是妹妹,怎么表面上她似乎对她,比对梅七更好些呢?

梅五是什么人,精明至极,眼睫毛都是空。没有利的事,哪怕只是多余的动作她都不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对她另眼相看了?

梅家的佛堂和众多佛堂没什么区别,佛龛、供桌、贡品、烛台一应俱全,还有就是放在地上,两个略显奢华的蒲团。

有梅五在一旁监视着,两人都乖乖的跪在蒲团上。不过看到这蒲团,梅饭就知道她们今晚可以在什么地方上过夜了。

“两位妹妹,我也是情非得已,还请你们多多体谅。”梅五这话虽是对两人说的,眼睛却一直看着梅饭,仿佛只是在告诉她一人。

饭饭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只好微微对她点点头。

梅五这才眼神一转,吩咐丫鬟落锁。

不一刻闲杂人等都退干净了,也听到了“咔吧”的铁锁声。这锁一旦落下,要想再打开恐怕是很久以后了吧。

第二卷 第六十六章 争食 梅七还在啼哭,哭得让人心烦。饭饭实在受不了了,气道:“你别哭了行不行,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发那么大脾气。”

梅七恨声道:“都是你这个女人,要不是你抢走颜哥哥,我又怎么会控制不住,被关在这里也是你的错。”

“好吧,是我的错。”梅饭无奈,跟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谈这个实在没什么意思。

站起来重新观察了一下周围,思量着该做点什么。她自认不是什么乖巧的人,让她就这么跪着,那绝不可能。而要在这里过夜,最好还是找个能让自己舒服睡觉的法子。

两个蒲团可以拿下来当枕头,房顶垂下的幔帐可以用,一半铺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只要明早再挂回去就是了。可关键是那挂在佛龛前的幔帐该怎么取下来?就算踩上供桌,恐怕也会差一点点吧。

看了眼还跪在那儿的梅七,饭饭讨好地笑道:“姐姐,过来帮我一把。”

梅七仿佛才发现她,惊叫一声,“你在干什么?”

这时,饭饭已经爬上供桌。

她比量了一下距离,对她道:“你帮我把墙边的那块青砖搬过来吧。”

早在进来时她就看见墙边立着一块青砖,大约是建房时剩下的,目测了一下只有这青砖的高度还算合用。

佛堂里有些潮湿,常年不动,青砖上都长了青苔,又是土又是泥,看着就挺脏的。

“我拿不了。”梅七用帕巾掩着口鼻,仿佛那是什么毒物猛兽。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支不动人家,梅饭只好爬下供桌,去抱了青砖,然后又爬回去,踩在上面去摘幔帐。

手刚碰上绳结,却听梅七在下面一惊一乍地叫嚷:“八妹,你这是对佛祖不敬,那幔帐是佛祖的蒙面,小心佛祖降罪与你。”

饭饭嫌她烦,冷笑道:“你若怕佛祖降罪,那晚上就站着睡好了。”

梅七看了看潮湿的地面,思索良久,最终闭口不言。心中默默祈祷,佛祖啊,这都是梅饭造的孽,与她无干。

佛堂每天都有人打扫,幔帐很厚,也很干净,铺在石砖地上,既能遮土,又能遮湿,真真方便之极。拜多读了几天家规所赐,她知道这次私斗会罚跪一天****的佛堂,所以赶在明天中午之前把幔帐装回去,刚刚好。

铺好幔帐,把蒲团放了个好位置,然后心满意足地躺下。

“喂,你要干什么?”梅七又叫起来。

“睡觉。”她表情淡淡。

“这才什么时辰?”

正午时分。

饭饭斜睨她一眼,道:“孔子曰: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孟子曰:孔子说的对。”

梅七不解,“孔子是谁?孟子又是谁?”

饭饭不理她,翻了个身,很快进入梦乡。

梅七恨恨地跺了跺脚,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中午头上,一个人跪着实在无聊,她羡慕地看了眼躺着的梅饭,又看了眼地上另一个幔帐和蒲团,最终决定还是对佛祖不敬比较好。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只觉腰酸背痛。

梅饭捶了捶僵硬地腰部,心说,果然睡硬板地是不行的,娇嫩的小腰可受不了这番折腾。

不过,她不是因为腰疼才醒的,她是被饿醒的。仔细算算她好像有四顿没吃了,怨不得现在头晕眼花,看什么都像烤鸭。

外面天已黑了,佛堂里静悄悄地,只能听到梅七低微地呼吸声。此刻,她x下正铺着摘下的幔帐,怀里抱着蒲团,睡得颇为香甜。

“嘴硬的丫头。”饭饭冷哼一声,开始找吃的。

在佛堂里萨摩了一遍,只有供桌上放的两盘水果,一盘是葡萄,一盘是桃。她拿了一只,狠狠咬了一口。桃很甜,不过这东西不能挡饿,而且也不能多吃,吃多了可是会被发现的。

桃子咬完,万分留恋地舔了舔手指头,然后把桃核塞进佛龛底下,力求做到不留任何痕迹。她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对于报应不报应的事从没放在心上。

一个桃子下肚,也就刚勾上几只馋虫,离饱腹还差的远呢。这可吃点什么好呢?

正琢磨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喊,“小姐,七小姐,我是春香啊,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伴随着呼声,两个包装成小小的油布包,从门缝里送了进来。食物的香气瞬间充斥鼻端,梅饭立时兴奋起来。

“小姐,你慢慢吃啊,别忘了把吃剩的藏起来,我先走了。”梅香轻声说了句,然后门缝又被轻轻掩回。

估摸着走远了,梅饭走过去打开那两个小包,只见馒头被切成小片,鸡肉被撕成小块,不由赞叹春香的细心。

她一边啃着一只鸡腿,一边想,同样是小姐,怎么人家的丫鬟就这么体贴人,而她的春梅就想不起送点吃的过来呢?人比人气死人,得自己样样比得过梅七,可唯一比不上人家的,就是没有一个忠心的丫头。

闻到食物的香气,梅七也醒了。她睁开眼看见梅饭吃东西,忙扑过来抢了块鸡肉放进嘴里。

“哪来的吃的?”她口齿不清地问着。

人家丫鬟送来的吃食,她未经同意就在这里猛吃,梅饭不好意思说是春香送的,只好搪塞道:“丫鬟送来的。”

梅七饿极了,也没空追问是谁。放开腮帮子,这一通大嚼。不一刻两个油布包已见了底。

“春香呢?她没来过吗?”肚子填饱了,她才想起来,以前每次她犯了错罚跪佛堂,春香都会给她送饭的。

梅饭干笑了一声,不好意思答。

春香送进来的是给自家小姐三顿吃的,却没想到被她一顿给吃光了。此刻被债主追问,自然觉得尴尬无比。

梅七也不傻,见她这样,立刻明白了。气得把油布包扔到她脸上,大骂,“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梅饭不好意思躲,任凭那布包在自己脸上蹭了把油光。好吧,不要脸就不要脸,也没人丢人的。霁就曾经说过,“脸皮厚的人有饭吃。”所以在要脸还是要命的问题上,她只是勇敢的选择了后者。

吃也吃了,再吐出来的也不能要了。梅七气呼呼地发了一顿脾气,骂不动了,也只好偃旗息鼓。

她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饭饭也知道她的脾性,嘻嘻笑着哄了两句,一片云彩也就散了。

第二卷 第六十七章 借刀杀人 梅七的性子怯懦,在梅府也是事事小心,步步谨慎的。可今早却突然大发雌威,弄出那么大声响来,若说是梅大凤倒也罢了,可却偏偏发生在她身上,让人多少透着不解。

饭饭心里疑惑,便一句句地套她的话。

梅七虽有些小聪明,小手段,可最大的败笔就是嘴巴太大。一个吃饭都能漏米粒的主,你还指望她能守住秘密吗?所以在梅饭的几经打探下,终于露出了实话。

“是梅五嘛,她说我是胆小如鼠,注定成不了大事。”她诺诺道。

回忆当时,梅五的话真的很难听。她说她今天是****被抢,明天就会被抢丈夫。还说她样样不如人,处处差人一等,早晚有一天被人抢的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就会变成丈夫不疼,爹爹不爱,早晚跟梅二的下场一样。

她母亲是梅御的妾室,从小到大都是低头做人,久而久之就成了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再加上论才情不出众比不过梅六,耍心眼又耍不过梅五,撒娇扮可爱也赶不上梅九。现在来了个梅饭,也是处处比她强。

这种种心思早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被梅五稍稍一刺激,她哪里还沉得住气,直恨不得把梅饭千刀万剐,除了这个眼中钉才解气。

如果桃颜的事是炸药包的话,那梅五绝对是导火索。饭饭心里明白,在这场戏里梅五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

借刀杀人,让梅七对付她,倒不失为一步好棋。如果梅七把她与桃颜勾搭的丑闻捅出来,别人自然会笑话她不知检点,梅御也会对她失望已极。她失去了父亲宠爱,要想在府里立足就很难了。而被人拿来当枪使的梅七,则会被人嘲笑成妒忌心强,梅御还会觉得她有失小姐风范,其下场比她也好不了多少。

这一石二鸟之计,同时除了两个竞争对手,当真巧妙之极。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她们只是在府里混口饭吃,到底哪里妨碍到这位五小姐,让她如此费尽心思?

身为梅府大管家,又深受大夫人的宠爱,对于小小年纪的她,在这一个地位上真所谓是来之不易,她钟爱这个当家职位,那是自然的。觊觎宗主之位,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不管她是为了保位,还是为了争位,都与她无关。如果把她当成是假想的敌人,那未免太瞧得起她了。

叹息,深叹。但更多的还是对自己处境的无奈。

此时说起梅五,梅七也是暗暗咬牙。她当时没纳过闷来,事后一想,心里对她的恨意更深了。

“那贱人想激将我,又离间你我的关系,我就偏不让她得逞。”她恨声说着,伸手去抓梅饭。

“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条阵线上的了,咱们联合起来,就算斗不垮那贱人,也得先求自保。”

这话倒是点到梅饭心里。她一向是求自保的,与梅七联合起来,便在梅家多了一个帮手,少了一个敌人,真是何乐不为呢。

“那,姐姐,从今以后咱们就一条心了。”她笑。

于是两双纤弱的手臂紧紧握在一起。口头约定在这一刻达成。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或者梅五也没想到,梅御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更不会猜到这一番计策,竟让自己同时多了两个敌人。

心里有了点底,这****睡便得格外香甜。次日一早起来,梅饭就忙着收拾东西。把幔帐重新挂回去,把吃过的鸡骨头和剩下的油布包找地方埋起来。

梅七自然不肯帮忙的。她也不在意,一个人一边轻声哼着歌,一边收拾着。不一会儿佛堂又恢复到从前一样。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装模作样地跪上蒲团,做出一副虔心忏悔的样子。

一、二、三,四,……

心里默默数着数,正数到一百时,就听见“啪”地开锁声响,接着是开门的“嘎吱”声。和梅饭所料想的一样,来得不仅是梅五,还有大夫人以及一干梅府女眷。

这涨自己威风,灭他人志气的特殊时刻,梅五怎么好意思一个人独享,自然要叫了所有家人一同观赏。

进了门,大夫人扫了眼跪地的两人,冷冷道:“你们也跪了一天了,在佛祖前都想出点什么?”

看来是考验她们认罪程度来了。幸好她早准备好了。梅饭浅浅一笑,开始了她酝酿已久的表演:

“不与佛祖共处,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鄙俗,不身沐佛光,不知道自己的卑贱之心。我们想了****,终于明白自己以前错的多么离谱。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做人,绝不给梅家抹黑,时时处处都要有小姐风范……。”

这一番大表决心,当真口若悬河,说的更是声泪俱下,情文并茂。

大夫人闻听,面色也缓和了许多。

“也难为你了,这一日的功夫竟悟出如此道理。”

“那都是母亲大人的高明大义,感染了我们。我们有这样明理贤达的母亲,自然不敢再做错事。”梅饭立刻狗腿地大拍马屁。

被她这左一句,右一句的马屁一拍,大夫人脸上也见了笑容。原本想严厉斥责的话也统统收了回去,最后竟变成在安慰她了。

“你父亲刚才还说起你来,说你幼时没有父母,才会如此率性而为,若能细心****也必能成为出色的闺秀。依我来看,倒也是不错的。”

她说着看了一眼梅五,似犹豫了一下,才又道:“既然你还未及笄,就到梅山书院去读一年书吧。到时出来也好嫁人。”

梅山书院的大名,早在京城梅饭就听人提起过,据说许多朝中重臣都是梅山书院的学生,而青州的贵族千金也都以到书院读书为荣,力求毕业后能嫁个好丈夫。

只是她年纪一大把了,再重拾书本,做回学生,这可能吗?想想前世被逼读书的苦日子,就忍不住一阵恶寒。她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学生,既不爱学习,也不愿看书,后来做那十几年学生,她已经做够了。

抱着一线希望,可怜巴巴地求道:“这,能不去吗?”

大夫人脸色一板,喝道:“怎么刚夸了你两句,就给脸不要脸了吗?”

第二卷 第六十八章 嫡庶之分 大夫人的脸就像八月里的天气,刚才还晴朗明亮,转眼就乌云密布,那么接下来应该是瓢泼大雨吧。

梅饭暗叹一声,垂首道:“女儿不敢。”

“你礼数一塌糊涂,文采一般,琴棋书画连门都没入,针织女红据说连扣子都不会缝,……你这样的人不去学习,那什么样的人该去学习呢?”

这话问的,好像老天生了她十根纤纤玉指,她就只会拿它们挖鼻屎。或者她这辈子只会做两件事,一是这也不会,二是那也不会。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去回老爷的话。”

撂下这句,大夫人率着一干女眷走了。她们来得兴师动众,走得急急匆匆,只是自始至终都没看过梅七一眼。

走了几步,梅五突然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对梅饭一笑。那笑里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似挑衅,似张扬,似赞赏,似轻蔑,复杂地让人根本无法全部读出来。

梅饭也对她报以浅笑,不甘示弱,也是她众多个性之一。

她们走的远了,梅七看着她,忽然叹息道:“你真好啊。”

“什么真好?”梅饭不知她所说为何。

“能去梅山书院读书啊。”

她满脸疑惑,“梅家的小姐不是都在那里读的书吗?”

梅七闻听,苦苦一笑道:“我是庶出。”

不小心戳到人家的痛楚,梅饭深感抱歉。只是令她纳闷的是,梅九也是庶出,可听说她就在梅山书院读书。在府里这些时日没看见那个年仅九岁的丫头,就是因为她在书院,一月左右才能回一次家。

“那九妹呢?。”满心的疑惑,梅家对待庶出的孩子也不同吗?

“她命好,是最小的,父亲疼她,被二姨娘一求,便允了。”梅七叹道。

她是庶出,又不得宠,有什么资格去梅山书院呢?可怜她虽然有亲娘,却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她娘性子懦弱,凡事都不会争取,在大夫人面前跟个应声虫一样,对着父亲也只会哭哭啼啼。她娘没有二姨娘的姿色,也没有二姨娘的手段,平平庸庸一辈子,最后只是个做下人的料。

她恨这样的亲娘,她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做她这样的人。

可是拼尽浑身力气,最终她也没能改变什么。她依旧是她,永远也不可能一跃成为梅家的核心。无望的世界,无望的人生,或者她从一出生,就注定要被人奴役,受人欺压。

梅家也不是所有人都进梅山书院读书的,她们这一代的姐妹,梅大凤是因为自己不想去,而下面的姐妹也只有梅三、梅四、梅五、梅六、梅九去过,现在又加上她一个。算起来也就梅七和梅二没有这样的资格。

嫡出,庶出,难道真有那么大的区别吗?

看梅七伤心的样子,饭饭也很无奈,想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故作轻松道:“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放出来。”

是啊,放出来了,最起码不用再睡地上,偷吃东西了。

……

§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喜欢把肚子塞的满满的,这样心也被填的满满的,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都挤出去。

和梅七道别后,饭饭回到自己的小院。她让春梅到厨房拿了点吃的,放开肚皮猛吃了一通,心情霎时变好了许多。

或者只是不饿了,或者也是想开了吧。

人生在世永远不可能率性而为,有些事不想做也得做,离开这压抑的吓人的大宅门,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打定主意后,她便让春梅去打听书院的消息。

问过常去书院的小厮,才知道梅山书院每年八月份开学,跟现代的学校差不多。而且它是寄宿类型的学校,每月的官考之后就可以回家。算算时间,按阳历现在是八月下旬,已经开学好几天了。而她这回去了,恐怕只能是个倒霉的插班生了。

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儿,就见春天进来,说老爷让人传话,叫她去一趟。

梅饭忙爬起来梳妆,暗想,可能爹爹替她安排了书院的学习,要有些话跟她说吧。

院门停在来接她的小轿,她上了轿,在一个小厮的指引下奔梅御的书房而去。

梅御这一两天一直待在书房里。虽然回到家里,可还有许多公事待办,他心存青州百姓,就连睡觉也是在这里睡的,早晚三餐更是让下人递进来。

梅饭进门时,他正埋首书案,看各地的灾情回报的手札。不敢打搅他,她便眼睛骨碌着四处张望。

青州的书房和京城书房布局差不多,一样的古朴、深重,只是书更多了一些。梅御为人严肃,书房也布置的有几分严肃气息,不过在书案上却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蔷薇花,为书房平添了几分雅致。

蔷薇花在皇宫时,她见过很多,可这支却与那些不一样。因为它是红色的,类似中国红一样的颜色,乍一看可能很像血色,不过仔细瞧着,却又觉大不相同。

曾见过真正的血色蔷薇,那寒山寺白塔上的惊鸿一瞥,宛如噩梦般的身影,那红的像血,诡异、美丽的蔷薇花,此刻想来依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定了定神,甩掉脑中浮起的影像,她尽量让自己想些别的事。

没听说过梅御喜欢蔷薇花的,他的书房怎么会插上这么一枝?

等了一会儿,梅御终于看完了辄报。抬头看见站着发呆的梅饭,不由微微一笑。

“来很久了吗?”他问。

饭饭摇摇头,俯x下拜,“女儿也是刚来,见父亲那么投入,没敢打扰。”

今天的梅御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他一扫往日严肃,和蔼地看着她,并示意书童搬过座椅。

“刚听淑娇(大夫人的表字)说了,你怎么不愿去书院读书呢?”他问。

饭饭忙道:“女儿没有不愿读书,只是听说要去那么有名的梅山书院,有些惶恐。”

“这就好。”梅御稍稍放心,略带慈爱的眼神看着她,叹道:“虽然你的老师是霁先生,但能去书院是好事,你要好好读书,将来方能有所作为。”

第二卷 第六十九章 恍然间的少年 好吧,她是霁的徒弟,可霁又没逼着她学习。

梅饭暗自叹息。她是胸无大志的人,却偏偏有那么个天下闻名的师傅,以后若为此别人要求她做什么,那岂不是呜呼哀哉了。

心里虽这样想着,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低低地应了句,“是。”

梅御又拿起了桌上的书,饭饭知道该退下了。她转身正要往外走,却听道他似有意似无意地声音,“你,去看过你母亲吗?”

她顿住脚,轻声道:“没有爹爹的允许,梅饭不敢逾越。”

“兰卿(三夫人的表字),她也不容易的。”梅御的声音很轻,有一丝无奈,甚至夹杂着一丝心痛。

曾经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可经历了这么多,最终遗留下的只剩点滴的心痛。伤害既已造成,想要弥补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轻叹一声,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去看看吧,她应该想看见你的。”

“是,爹爹。”饭饭垂首应着,道了一声“告退”,才迈步走出。

早在刚进府时,她就知道那个女人住在那里。那个院落也曾多少次登高远眺,却始终不愿靠近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见她,虽然极力想把她想成是不相干的人,但这些年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想起她。那丝被下苍白的脸,那决绝地,丝毫不后悔的眼神,都会在她午夜梦回时不断侵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一个已经疯癫的女人,见了又何妨?

梅饭深吸一口气,决定去看看那个生她,却没养她的女人。

三夫人住在梅府的东边,那是一个据说很幽静的院子,也很安静,可以方便她养病。

安静的地方通常会很偏僻。其实家太大了,也有大的坏处,从书房出来,坐小轿大约要走三十分钟以上才能走到。

一路上,梅饭很是忐忑不安。她盼着早到,却又害怕早到。彷徨之间,只能小心地捧着怦怦跳个不停的小心肝。

再远的路也会有个尽头,轿子终于停在一个很小的院落前。

春天扶她下了轿,春梅则上去敲了门。几声“咚咚”响声之后,门开了,一个梳着两个丫髻的小姑娘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们找谁?”她眨着眼,表情很是天真。

“是八小姐。奉老爷之命,来看看三夫人。”春梅道。

小姑娘打量着梅饭,有些犹豫。似想了一下方道:“请进吧。”

院门大开了。

望着空洞的大门,饭饭却有些踌躇不前。想见,却又怕见,即使见到了也不知该说什么。让她叫出母亲这个词,可能吗?

“八小姐。”春梅轻叫着提醒她。

来都来了,再返回去就太没胆了。饭饭一咬牙,抬步迈了进去。

小院收拾的很干净,应该是细心打理过的,只是没种任何花草,看着空空的,有一种寂寥地悲凉感。

一个女人坐在屋檐下,低声唱着走调的儿歌:“宝宝乖乖,宝宝睡觉,……。”

那女人头发披散,面容很是清丽。此刻她手中抱着一个破布包,轻轻摇来摇去。那个布包,在她手中仿佛一个需要细心呵护的珍宝。她看得爱不释手,脸上那慈爱表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充沛的随时都可能溢出来。

只看了一眼,饭饭就觉眼睛发酸,接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不想哭的,也没想到自己会哭。可这是怎么了?眼泪怎么就忍不住呢?

她就是抛弃你的人,变成这样,是她咎由自取。心里拼命劝着自己,要恨她,讨厌她,却依然无法制住奔流的泪水。甚至一股难言的心疼,慢慢袭上心头。

“自从小少爷死后,三夫人一直这样,疯疯癫癫地,每天抱个布包走来走去。”小姑娘走过来,轻声道。

小少爷?梅饭心中一痛。

那个布包里假想的孩子是她,还是他?她无法猜测,抹了把眼泪,疾奔出去。

她心里一直想着她,可这个女人却未必还记得,曾有个孩子,是个女儿。

心痛吗?是的,很痛很痛。既痛她的疯傻,也痛她的残忍。她是为那个孩子疯的,却不是为她。

春梅也随后奔了出来,低声劝道:“小姐,或许三夫人依然想着你呢。”

也可能吧,当年被抛弃时,她是婴儿形态,所以才会把布包假想成她。可那又怎么样?即使她后来后悔了,也挽不回对她造成的伤害了。被抛弃的烙印,将终生印在她身上。

“走吧。”

擦干眼泪,饭饭又重新坐上轿子。

这个地方,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

回去时,因为要直接回她的小院,所以改走了另一条路。

梅饭有些困乏了,闭着眼靠着轿身养神。她现在很疲惫,疲惫的不是身体,而是精神。

正走着,轿外,春梅突然惊叫起来,“哇,小姐你快看,好多蔷薇花啊。”

饭饭心中一动,掀起轿帘往外看去,竟见西边红砖垒砌的墙上,烂漫的一片碧波似的蔷薇。

虽然现在已近秋季,墙壁上是些枯萎的枝叶了,可她依然还能清晰看到在绿色叶片层叠的包裹中,那小巧而灵秀的红色小花,在萧瑟的风摆动娇柔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因为霁曾经的那句话,她对蔷薇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尤其是红色蔷薇,每次看见看见它都会觉得手心发凉,心脏一抽一抽地跳紧,

来这里也有段时日了,可还是第一次见府里有这么一大片的蔷薇。梅御书房里的那一支,想必也是在这里采的吧。不过令她奇怪的是,皇宫里都没有的红色蔷薇,为何却在这里展颜盛开?

她不由自主地下了轿,毫无障碍地欣赏它们的美态。这片蔷薇的品种与别处的不一样,不仅是颜色,花朵也开的稍大些,只是不知是不是水土原因,却不见怎么茁壮。

忽然从风中飘过来的阵阵清香,甚至隔着这么远,它也能悄然的穿透,浸入到她的鼻孔,漫至她的心底。

看着这些蔷薇,闻着那清香,她仿佛醉在一片美景之中。恍然间眼前依稀显出一个脸色红润的少年,他迈着轻盈的脚步从花儿之间轻轻走过,他姿态轻盈,宛如风一样刮过,一瞬却又悄然无痕。只余片片绿叶随着风儿摆动。

淡雅的小花儿一朵一朵的镶嵌在绿海中,风起,清香四溢,冷冷地香气飘进少女的心怀,冲散掉那恍惚的人影。

耳听得旁边清晰响起春天的声音,“这片蔷薇是三夫人亲手种的,花开的最好时满墙都是红的。不过明年这一面墙就要拆了,大夫人嫌这些枝叶碍事,大概会一并清除吧。”

她说着微微而叹,似为这蔷薇即将消亡的命运叹息。

梅饭听着,终于清醒过来,心说,果然这梦般的感觉容易让人产生幻觉。那个少年从未出现过,一切只是在梦中。

第二卷 第七十章 想念父亲的心 回到房间,也不管是不是晚上,梅饭就倒在床上。她想睡,也想让自己晕过去,没有知觉便什么都不会去想了。可是脑子里乱极了,闭上眼,脑海里依然是那女人唱的歌,“宝宝乖乖,宝宝睡觉,……”

“该死的,她又不是孩子。”低咒一声,又翻身坐起来。叫春梅给她准备些点心,吃东西可以让心情变好。

点心一共四盘,玫瑰糕、芝麻糖、翡翠卷,还有一小碟山楂饼。都是她爱吃的。

她伸手欲拿,手刚摸到点心边,就听到外面有人禀报,“八小姐,二小姐来了。”

梅饭叹息着放下芝麻糖,平常连个麻雀都不会落脚的院子,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到来人了?

“请进来吧。”她擦了擦手呼道。

梅二进来,一眼看到桌上摆的点心,不由笑起来,“八妹妹这是饿了啊。”

“中午吃的少了点。”饭饭笑。

春梅在旁边站着,不由撇了撇嘴。梅饭吃饭时,她亲眼看着的,一共三碗米饭,一大盆汤,四个菜吃的点滴不剩,连盘子都恨不得咬一口。

就这样叫吃的少了?

“二姐赶紧坐,咱们两个喝会子茶。”

梅饭热情地招呼梅二坐下,见春梅还在那儿站着,不由瞪了她一眼。

春梅吐吐舌头,忙出去备茶。不一会儿,一壶香飘四溢的香茗就摆在了桌上。

亲手为梅二执了一块玫瑰糕递过去,她推脱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她吃的极快,两三口下去就不见了。虽没说再要,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撇向碟子。

梅饭知道她在府里这些日子,都吃不上什么好东西,也不点破。执壶,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笑问,“不知二姐怎么有空上我这里坐坐?”

“唉。”梅二未语先叹,“实不相瞒,我是有事求妹妹来了。”

“梅饭有哪里能帮上忙的,但说无妨。”梅饭答的慷慨,心里却不住猜测,应该不会是很难的事吧。

“是父亲,我几次去求见父亲,都被挡驾了,小厮说老爷没空,都不让我见。”梅二说着,语气有些哽咽。

她今天去见梅御时,就被挡在外面。她本以为父亲为赈灾之事操心,当真没空见她,可刚出来,却见梅饭进了书房。那时梅饭似有心事,所以没看见她,可她却不会看错的。

梅御有空见梅饭,却没空见她,这让她着实伤心了一下。可再伤心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左右思量了一下,便只有过来求她了。

梅饭见她哭泣,也有些伤感。当年的婚事闹得沸沸扬扬,也难怪父亲狠心。只是她的境况比她好不了太多,又怎么有能力帮她呢?

她本想说,“你可以去求求梅五。”可一想起梅五的为人,又忍不住叹息。她是巴不得姐妹都落难的,又怎么会帮她们?

梅二见她不语,忙祈求道:“八妹妹,我看得出来,父亲很宠你的,你的话他一定听得进去的。”

“二姐这话从何说起?”饭饭不明白。

梅御为人严肃,以她的感觉似乎对谁都差不多。

梅二道:“当年父亲是最喜欢三夫人的,即使三夫人变成这样,他一得了闲还是会去看她,比去大夫人房里都要频繁。他那么宠三夫人,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你看看这屋里的摆设,再看看身上的衣饰,哪样不是精挑细选的,优中选优。还有梅山书院,那也不是谁都去的成的。”

她说着,嘴里忍不住冒出一点酸味儿,梅山书院,可就她和梅七没去过了。

被她这一提醒,梅饭不由想起她归家后的点点滴滴。

梅御看她时时而温柔的眼神,他对自己的放纵,他为她精心准备的女儿衣物,她生病时的细心照料……。

她不喜欢学规矩,她总是偷偷跑出去,这些精明如他,不会一点都没察觉吧。可是他却什么都没说过,甚至没责骂过她一句。

还有,她人没到青州,为她准备的认祖仪式已经安排好了。她本以为想让府里人接受她得花一番功夫,可是那么轻而易举的所有人都接受她了,没人喊她野种,也没人怀疑她可能不是梅家小姐。

他在尽自己的能力为她做好所有的准备。不用她操心,不用她忍受,除了大夫人自作主张命她学规矩外,一切都算合心意。甚至她与桃颜的事,他虽气恼,却也没多说什么。

这算宠她吧,至少对于不善于表露情感的他,这已经算是格外的优待了。

那么,是她想错了?以为他会利用自己,以为他对自己没有亲情?……

当初她接受霁时,是那么轻而易举。可现在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为何把心关闭了?

其实没有亲情的是她而已。

是她怀着前世的记忆,是她没有把他当成父亲,是她只是想当然的觉得应该如此……。

“八妹,你怎么哭了?”耳边忽然响起梅二的轻呼。

她哭了吗?伸手一抹眼睛果然湿润润的。她的心早已接受了他,只是却不肯承认而已。或者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她可以试着跟父亲交心,总逃避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

找到长久失落的原因,她的心情霎时好了许多。这都要感谢梅二,是她的话点醒了她。

寻思了一下,她对梅二微微笑道:“好,我试试看,我去跟父亲说,让他拨空见见你。”

敢于和命运斗争,她对梅二有几分佩服,也有几分同情。若是能做的,倒真想帮帮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觉得父亲不是个心冷之人。

“多谢八妹了。”

梅二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眉眼都笑开了。虽然见父亲确实是为了获得一些利益,但她想念父亲的心却是真实的。

第二卷 第七十一章 偷香窃玉 送走梅二,已是晚饭时分了。她不想去前厅,便让春梅从厨房拿了些饭菜过来。

春梅虽然应声去了,却一直噘着嘴,似很不高兴。

吃饭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小姐,你总这样不懂规矩,跟几位夫人之间的嫌隙会越来越深的。”

梅饭正夹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听她这么说,不由挑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梅道:“小姐进府也有段时日了,却从没向夫人们请过安,晨昏定省可是梅府的规矩。还有用膳也一样,没有特殊的事,是不许在房内用膳的,难道这些小姐都不知道吗?”

她下句虽没说,不过据梅饭猜想多半是怪她把家规读到哪儿了。

看她双手捏拳,义愤填膺的样子,梅饭不由笑起来,“你说的确实很对。”可是却并不代表她会做。

其实梅饭也很纳闷她把书都读到哪儿,明明是看了的,却一句也没往心里走。或者都随着每天的身体垃圾,一起进了茅厕了吧。

“那小姐打算去向夫人请安了?”春梅惊喜道。

梅饭反问,“我去请安的话,大夫人和二夫人会喜欢我,会对我消除成见吗?”

这话倒把春梅问愣了。因为根本不会,并且永远也不会。

梅饭笑了,她就知道如此。

她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搏夫人们欢心的重要性。可是就像梅二所说的,父亲宠爱她娘,因此冷落了几位夫人。这个心结已形成,甚至成了根深蒂固的恨,所以无论她如何讨她们欢心,她们也不会喜欢她。既然如此,又何必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放着大好时光,多睡睡美容觉不好吗?

现在想想,其实去梅山书院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再看见这些女人的嘴脸,也不用学那些多到不得了的规矩了。

看着梅饭慢条斯理地喝汤,直到吃完最后一口饭,春梅彻底心死了。她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想,自己不会跟错主子了吧?

§

傍晚时下了场暴雨,为夏日的天气增加了几分清凉。

明天就要去梅山书院了,饭饭的心多少有些忐忑。她也睡不着,一个人站在窗口看着天上的星星。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两大箱子的衣物和书籍,都堆在房间里。这一去,恐怕没有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了。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很舒坦,不知是不是梅御发了话,虽然几天没出门,却没人找自己麻烦。仔细想想,现在也没什么事可操心的,可为什么就是心里不安呢?

正想着,突然头上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她“哎呦”一声轻叫,低头一瞧,正见地上一颗滚落的石子。

是谁用石子打她?

推开窗户往外看,窗外寂静无声,这会儿春梅她们可能已经睡着了吧。

没有人,石子从何而来。她疑惑地看向房顶,刚抬头,后脑勺又挨了一下。方向是正北。她愤恨地回头,然后就看见桃颜一脸怪笑地坐在床边。

他何时进来的,梅饭无从知道,或许凭他的本事,干点夜入闺房,偷香窃玉的事也不在话下吧。只是好巧不巧的,那个香和玉却是她。

“桃将军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她拉着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

桃颜笑着从床上移到桌旁,毫不客气地倒了杯茶,一口口地缀着。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她是那杯茶,正被他一口口吐进去。

梅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觉得心跳加速,她定了定神问道:“说老实话,你深夜到此究竟为了什么?”

“我来看看未婚妻子不行吗?”他手指使劲转着茶杯,在桌上抛出漂亮的漩涡,很难得在他的指尖转动下,杯水竟丝毫没有溅出。

“谁是你的未婚妻,没煤,没凭的。”饭饭冷笑。如果他所指是在彩河中的鸳盟,那她绝不承认。大户人家嫁女,又岂会向市井平民那么简单?

桃颜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怎么难道要我下了聘礼,定了婚书,你才肯认吗?”。

色不迷人,人自迷。他勾唇的样子就像天界的妖精,专为蛊惑人心而生。只是他会不会像那妖精一样,偷了女人心,再把心挖出来,一点点咀嚼干净呢?

这样想着,梅饭自己都觉有好些好笑,是怕自己会迷失在她的魅力中,还是怕他真是个妖精变的?到后来自己都不清楚了。

可惜,她不相信神仙,就算这个世界真有妖精,还不一定被吃掉的是谁?她撇嘴,反问他,“你是觉得我爹可能让我嫁给你,还是你爹会答应你娶我?”

既然梅御有顾忌,桃丞相也未必没有。梅家和桃家结的成,结不成亲家,可不是他们这些小辈们说了算的。

桃颜深望了她一眼,也反问,“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还是不相信你的魅力?”

懒得跟他矫情这个问题,梅饭岔开话题,“你赶紧走吧,我想入睡了。”

毕竟是大家闺秀,若被人发现房里有男人,恐怕连梅御也救不了她了。

桃颜闻听,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细细地品着手中的茶。喝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声音道:“你忘了咱们的彩桥之约了。”

“难道你就去了?”梅饭冷嗤一声。不说多了解他吧,但是总觉得他不是那么乖乖遵守约定的人。

桃颜摸摸鼻子,微有些尴尬。说没去吗?其实也不是,至少他派了个下人去了。他让下人把梅饭全程等待的一幕记下来,然后描述给他听。可是下人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等到她的芳驾。

下人回去这么一说,立刻把他的好胜心给勾起来了。怕立刻找她,会让她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所以压下心中强烈的****,等了好几天才过来找她。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好像还不怎么领情呢。他桃颜是什么人,女人梦寐以求的结婚对象,何时轮到用热脸去贴人屁股的尴尬局面了?

当然,如果那个屁股是她的,又刚好没什么遮掩的时候,他倒不介意贴一贴。这么想着,不禁露出一抹古怪地笑容。

第二卷 第七十二章 梅山书院 看他的表情,一切不言而喻。只是,后面那猥琐的笑是什么?梅饭摸摸上身,有那么一刹那,她怀疑自己是没穿衣服的。可再细看时,那坏笑已经消失不见,又变成一副正经八百的君子样。

正经八百?正经八百的男人会深夜来女子闺房吗?

她轻哼一声,心说,就知道你不会去。

夜很深了,一种困意渐渐袭了上来,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对他作出一个“请”的动作。

桃颜用手掩着心口,一副大受打击的怨男样,“你就这么刺伤男人的自尊心吗?”

“怎么,你想听更难听的?”梅饭双手抱肩,挑眉,如果他再不识趣,她打算拿现代所有骂人的话,在他身上练习一下。

“好,那你就说点更难听的来听听。”桃颜也学她的样子抱肩,挑眉,并邪魅一笑,“不过,你敢对我不敬的话,我就把你挖眼睛,扒衣服。到时你挡的了这儿,挡不了这儿,挡的了这儿,挡不了这儿。不过你挡眼睛的时候,我可以顺便帮你挡这儿。”

他口中说着,手还在她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最后一下竟两只手掌罩上她的胸部。

虽然只是虚晃一枪,并没真的碰上,但梅饭也早羞的满脸通红。她愤声道:“你个无赖,你哪里像个贵家公子了?”

“彼此,彼此。”桃颜微笑。她也不像个贵家千金嘛。

真是的,这样一个臭男人,臭嘴,臭心的烂人。她那天到底是被浆糊糊了眼了,还是鬼迷心窍了,竟然对他心动了。

现在看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一无是处呢,无赖,古怪,坏脾气,还奸邪,好**,阴险,狡诈……。或者他唯一能看的,就是这张类似小白脸的脸了。

跟一个无赖说话,最好的方式就是单刀直入,越绕弯子,吃亏的越是自己。所以她问,“你到底想要怎样才会离开?”

“你答应明天和我再约一次,我就走。”桃颜唇角微扬。

有些东西是越接触越能体会到甜美,有些人是越相处越能感觉到可爱。而梅饭,绝对是个让他越来越感兴趣的女人。

“好。”梅饭答得很痛快。心里却说,明天她就上梅山书院了,让他跟空气约会去吧。

对她的妥协,桃颜很是满意。慢悠悠地喝完一杯茶,眼瞅着她的忍耐力已到极限时,他才转身离开。

“你这次一定要去,不然我会纠缠你一辈子的。”这是他的身影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以为他是鬼魅吗?还一辈子纠缠?吓唬谁啊。梅饭对这种威胁嗤之以鼻,狠狠关上窗,然后****、睡觉。让所有的痛恨都在睡梦中解决吧,最好做梦时能狠狠咬他几口。

第二天,睡足饭饱后,梅饭就在丫鬟的陪伴下出门了。至于她和桃颜的约会,反正也不会去,便早忘到爪哇岛去了。

正所谓世事无常,人有时候根本不可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当然如果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她就是爬也要爬去跟他见面。

可惜时过境迁,有些事永远也不能再来一回了。

§

梅山书院建在梅山的半山腰,因梅山而闻名。它依山麓地形而建,坐西朝东,随着地势逐渐升高,与山麓景物融成一体,隐没于林荫山色之中。据说这里景色怡人,一年四季的山景都各具特色,像春天的花海,夏日的苍翠、秋日的红叶、冬天的白雪,其美妙姿态比之四大名山也丝毫不逊色。

当然景美并不是它出名的主要原因,它的出名更源于其教学独树一格,为国家培养了很多国家栋梁,一时成为全国最著名,最火热的书院。

一路坐着小轿沿山道而行,也不禁被山上的美景吸引,一时流连山光美色,竟忘了时间。等轿停了,才发现人已置身于书院之中。

下了轿,便先见了山长。

这位山长也姓梅,叫梅鸿,是梅府的本家,只是旁支亲戚,血缘淡了许多,不过按礼她还是应该尊人一声,“叔叔。”

她是梅家小姐,山长对她格外看重。彼此见了礼,便亲自领着她四处逛逛,讲解书院的发展史。还有几个讲师、助教在后面跟着,据说都是要教授女学生学问的老师。一共十二人,个个严肃认真,表情呆板,这让梅饭原本就有些颤颤地小心肝,颤的更厉害了。

梅山书院在彩国已经存在了近千年,原先是私人创办、私人讲学为主,后来经营不善几近倒闭,便被梅家宗主收购了,算是梅家私产。当然不是现在的梅御,那时他爷爷都还没出声呢。

不过长久以来,书院为国家输送了众多人才。朝廷对它很重视,也加强了控制,现在是一半私有化,一半官学化。

书院的组织机构比较精干,一般设山长(也成洞主)总理其事,由于规模较大,还设副山长、讲师、助教、讲书等协助山长工作。教职工总共六十七人,所收学生也在百人以上。

对于大学的情形见多了,看见这种规模的学校梅饭也不觉惊讶,不过她还是被这里的环境小小震动了一下。

书院整齐建筑采用砖木结构为主,均灰墙青瓦、硫璃脊饰、墨柱朱枋、栗色门窗,略施彩绘雕饰,简洁朴实,表现出淡雅清新的格调。从书院正门直通而进,中轴有头门、赫曦台、大门、二门、讲堂、御书楼;左右斋舍是学生住宿的地方,都各成庭院;其造型优美,气势恢宏,堪比贵族园林。

而在书院左面还并列文庙,供奉着书院的创建人,以及文学泰斗,就像中国古代供奉着孔子一样。文庙内藏有大量碑匾楹联,显出一派斯文气息。

此外,院内还有吹香亭、风云亭等怡情别致的亭台。像这种地方,在现代学校大多为男女谈情说爱之所。而在这里,虽不能谈情说爱,却也是谈诗论画之所。还有比较引人注意的就是食肆了,类似大学的食堂,里面宽敞明亮,专人设专座,看来不会出现上千学生在食堂抢食的情景。

山长:书院的最高领导人,相当于大学校长。

第二卷 第七十三章 外星人的疑惑 正闲闲地走着,忽然迎面而来几个身穿白色袍襟的学生。细一打量,竟是几个熟识的人,槿秀、白尚、唐亚……,在京城百花楼见过的新科进士们,居然大多在这里。

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这时被他们瞧见却是大大不妙。虽然现在和京城那个苏饭大不相同,可还是有些心虚,梅饭谨慎地用袖子挡上脸,只露两个眼珠子滴遛转着。

梅鸿见她如此,不由心中暗赞,真不愧为梅家小姐,典型的淑女风范啊。

槿秀走近,当先对着山长深施一礼,口呼,“见过老师。”

山长笑着捋了几下胡须,“你们这是讲会完了?”

“正是。”槿秀躬答。

“讲会”,是书院的重要教学形式,师生共同参加学术争辩。这种讲会在书院大为流行,基本每过两三天就有一场。不仅如此,学院还常与地方上的学绅举行学术活动,使书院成为一个地区的教育和学术活动的中心。而“讲会”则是梅山书院与别的地方教学的最大不同之处。

他们过于专注和山长的交流,都没注意梅饭。书院有不少女学生,为了怕男女之间出什么问题,所以一般见到女学生,他们都刻意回避的。倒是白尚不知为何多瞧了她两眼。

几个进士远去了。不等梅饭问,梅鸿自动给她解惑,“这几位都是今科的进士,不过犯了些错误被朝廷发到这里悔过,重新研究学问,等待来年再参加科考。”

错误?难道就是因为百花楼的那事耽误了他们吗?梅饭微惊,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和桃颜的梁子可就结大了。

逛完书院,梅鸿又殷勤万分的带她去住宿的地方。书院女学生不算很多,住宿的地方有限。按规定原本应该两人共宿一间的,不过梅鸿对她另眼相看,让人专门收拾了一个园子给她。

她住的地方叫红园。书院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划分成七座园子。专供女学生使用。其中最大的是紫园和蓝园,里面住的人也最多。

和大学女生宿舍不同,红园明显宽敞了许多。房间是里外间的,里面给她住,外面则是丫鬟所住,此外还有一个小厨房和一个浴间,以及一个很小的院落。其用度摆设,都是极尽精美,若是在宾馆,这也称得上总统套房了。

这回跟她一起上山的下人有七八个,这里地方太窄,也住不开,她就留了两个丫鬟,一个是春梅,一个是春天,还有一个小厮叫荣升,让他住在书院外,专给她跑腿用。

送走梅鸿,便和丫鬟们一起收拾衣物、书籍。等一切收拾妥当,已是午时刚过,也到了用膳的时间。

她们刚到,对环境还不熟识。春梅本来说去膳堂把饭拿回来吃,饭饭却觉得头一次来,还是自己去膳堂感受一下比较好,可以跟女学生们交流一下,也好熟悉一下书院的氛围。

膳堂在书院的正东面,男女膳堂离得很近,大约几十米的距离,从这边走过,依稀可以看见一个个身穿白色冠服的男学生。他们有的急急而走,有的围在一处说笑聊天,有的间或向这边看一眼,似对这女子之所无限向往。

越是遥不可及的地方,越是会产生很多幻想,男学生们大概也是存着这种心态,在眺望此处吧。整个书院,膳堂可是男女学生离得最接近的地方了。

她们到来时,膳堂里已有很多人。到处都是环佩叮当,花枝招展的豆蔻少女。能进书院读书的小姐们身份都很高,有钱有势,血统高贵自不必说,穿戴打扮也都高人一筹。

书院的女生都不算真正的学生,只能算寄读,所以不必穿校服。女孩们都爱美,这样一来倒把个膳堂装点的好像春游的诗话会,又好像高门大宅里的女子聚会堂,竟没半分大学食堂的感觉。

至少这里不会排队,也没有打饭之说。

女人们聚在一起,大多不会只是吃饭,也会扯一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梅饭进门,刚好听到一群女人嗡嗡说话的声音。可她一出现,这些噪杂的声音却立刻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向这边扫来,宛如看见了外星人。

她长得很像外星人吗?摸摸脸,比蛋白还滑嫩的肌肤,并且没一点瘀伤和破皮。她心里冷哼一声,把这归结为女人们得嫉妒。

其实说是女人,还有些牵强了。梅山书院收的都是未成年的女孩,小的八九岁,大的也就十二三岁,像她这样逼近十五的,不说唯一一个,也是差不多了。

“那就是梅家的八小姐,据说个标准的白痴,十五岁了还什么都不懂。”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膳堂里顿时议论纷纷。

“说她只会吃饭,别的什么都不会。”有人提说。

“好像还有点呆傻呢。”有人补充。

……

她是白痴?是傻子?梅饭心中恼火,却又不好意思当场发作。虽然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这是帮小女孩,可谁叫青春期的少女嘴就那么贱呢?

很奇怪,她今天是第一天到,怎么谣言就被传的到处都是?若说青州各家久闻她的闺名,那也太牵强了。

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有人蓄意而为。只是到底哪个王八蛋跟自己有仇,这么对付自己?

怀着极郁闷的心情吃了几口饭,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匆匆地带着两个丫鬟离开膳堂。心里更是万分后悔这种“亲民“地举动。早知道社会这么不和谐,还不如窝在房里呢。

回到红园,春天给她泡了一杯茶,还拿了一盒子点心摆在面前,并小声劝她不要动气。

梅饭微微点头。虽接触时间不长,不过却感觉这个春天比春梅要实诚许多,又肯干,又听话,也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心眼。

吃了几块点心,她倍受打击的心算是安慰了许多。

今天只是熟悉环境,书院没给她安排课程,下午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她本想喝完茶睡一会儿觉的,可一杯茶被喝几口,就听到外面有人传话,“九小姐到了。”

梅九,那个未曾会面的小妹妹。据说上个月刚满九岁。本人她虽没见过,不过对这小妹妹却多有耳闻。

第二卷 第七十四章 小天使梅九 梅九,那个未曾会面的小妹妹。

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漂亮、可爱,就跟个小淑女似的。几乎梅府所有人都说她的好,用现代话说,那简直就是一小天使。

正想着时,忽听得叫一声清脆地“姐姐”,接着一朵红云飞着扑进怀里,直撞她的心肺。疼痛的一刹那,她忽然想起一句驰名已久的骂人话:顶你的肺啊。

怀里一个小脑袋露出来,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她,脸上挂着一抹甜甜地笑。

那真的是一个极漂亮、可爱的孩子。一身红色的衣衫,梳着两个抓髻,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早知道姐姐来了,一直想下山去看姐姐,可山长就是不让,真真气死人了。”她嘟着嘴,一说话,腮帮子鼓鼓地,看着很是天真无邪。

虽然前胸剧痛,可一照面,一种特别的好感却油然而生。这么可爱的女孩,也怨不得人人都很喜欢。

“九妹妹来得够早了,我也是刚到而已。”梅饭欣喜地招呼她坐下,然后让春天准备吃食,点心、果子、彩糖,基本上她所有的家当,都通通搬出来了。

梅九欢呼着奔过去,只尝了一口,就大叫好吃。不过她喊的虽声大,却并没吃了几口,便扔下不食了。梅饭也不在意,只当她是刚刚吃饱了。

两人牵着手坐着,亲热的好像神交已久的好姐妹。梅九喋喋不休地跟她说着书院的趣事,什么哪个讲师被整,哪个学生挨了欺负,谁喜欢谁,女学生里都是谁最讨厌……。其中不少都是小孩子们感兴趣的事。

梅饭虽然并没多大兴趣,不过还是耐心地听着。看着她,就像看到她前世的那个小表妹,一个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却又很会捣蛋的小女生。

两人聊了一炷香的功夫,梅九说还有事,依依不舍地走了,临走时,她留下一盒香给她做礼物。

对于香,梅饭一向不喜欢的,因为这种东西闻着不舒服,也不能拿来熏蚊子。你闻着香,蚊子闻着自然也是香的。不过她还是感谢梅九的好意。毕竟梅家小姐中送她礼物的,她还是第一个。

送梅九出房门,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跟姐姐在一起很高兴,我明天还来。”

梅饭痛快地答应,并开始期待她下次的到来。虽然只见了一次,可她的心里仿佛注了一股清泉,清凉、舒适,把今天所有的积压的不愉快,全都冲走了。

梅九走后,她睡了一会儿,晚饭是让春梅从膳堂端进来的。

当夜无事,次日一早,是上课的第一天。春梅和春天一大早就给她收拾停当,还拾掇了一堆书,替她捧着赶往教室。

当然教室是她的理解,这里有个很生涩的名字,叫“讲会堂”。

梅饭到时,学生刚来了七八成。书院开学比较早,她没到青州时,人家已经正式开学。所以她算个地地道道地插班生。或许她们彼此间都已熟悉,对新人难免有几分排斥感,所以第一次见面时表现出的不愉快,也是有情可原的。她这样想着,顿觉心情敞亮了许多。

可能真应了她的想法,今天和昨天略有不同,进门时并没听到乱七八糟的传言,也没人小声嘀咕她是白痴。女孩们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过搔首弄姿照镜子的,明显比看书的多了许多。

梅九也在坐,她正嘻嘻笑着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打闹。一见梅饭,立刻奔了过来,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梅饭微笑着颔首,并和她坐在一处。她刚坐下,却见梅九和那女孩耳语了几句,紧接着两人就嬉笑着抱书走开了。

看她们所坐的位置,正南,正北,离她没有八百米也差不多。虽不认为她是有意避开她,不过心里还是小小的不舒服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授课开始了。今天的讲师是书院最著名的山田老师。

山田,乍一听还有点像日本人名,不过看见本人就更像了。他的形象极为高大,踮着脚尖刚刚够上讲桌,如果和武大郎站在一处,应该分不出孰高孰低。

他嘴上留着一个小小的八字胡,一说话,两边的胡子一起翘来翘去。梅饭看得暗自偷笑,如果换成卫生胡的话,可能就更像小日本了。

山田老师一开口那是标准的彩国语,字正腔圆,应该是个肺活量很大的人。只是他讲的内容却偏重国学,就像四书五经一样,让人是有听没有懂。

书院与现代大学不同,书院更重研讨,由老师讲学一会儿,其余时间就是大家共同讨论了。

女学生们很活跃,叽叽喳喳地聊着对内容的理解,有人引经据典,摇头晃脑地大学儒士风范。还有的干脆站上讲台,大谈治国之道。

可惜这些典经之类的绕嘴东西,梅饭听着都费劲,讨论就更谈不上了。反正也没人找她讨论,她乐得坐在那儿,看讲台上的女孩。

书院虽提倡言论,可女子谈治国的却是凤毛麟角,一时也吸引了众多目光。

讲台上那个大胆的女孩正是梅九,她慷慨激昂地言辞根本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时而颔首,时而微笑,见解虽有些浅显,所说也并不完全符合常理,可她的神态却好像一个至高无上的女皇,在对自己的臣民说讲。

她这个样子,与往日的天真无邪大不相同,竟露出一抹当权者的凌厉。看着这样她,梅饭忽然想起皇宫的那个太后姑姑,一样的气势,一样的睿智,一样的野心勃勃。

难道这么小的她,也有能装进天下的心吗?

她叹一声,再叹一声,连叹了九声,也无法止住心中的凉意。

这么小的孩子都有这么大的野心,梅家的女儿当真个个与众不同。只可怜一直想默默无闻的她,如何在这众多的心思中求得生存?

第二卷 第七十五章 神秘贵客 第七十五章 神秘贵客

今天这一课只是试听,昨天梅鸿就说过,愿学什么可以让她自由选择。

书院比较重视生徒自学,提倡独立研讨,课程设置也较灵活,允许各人有所侧重,发挥专长。一般都以自修、读书为主,辅以教师指导,质疑问难。成绩考核多重平时表现,不仅视其学业,尤重人品与气节的修养。

只是她所长又是什么呢?虽是自愿选择,不过必须选够六门。这所谓国学她是打死都不会学的,音乐是必选的,下棋,她只会跳棋,书画马马虎虎,作诗只能抄袭古人。这要凑够六门还真不好凑呢?

总不好弄点骑马射箭的凑凑数吧?

仔细一想,这也是个好主意。射箭,马术,剑法之类的好像也是书院的课程,书院里所设课程众多,也不是只能教书,武课也是其中一项。只是女人能学这打打杀杀的东西吗?

散了讲会,梅饭几乎是飞也似地逃离会室。她要找梅鸿,好好聊一聊这选课的事。

赶到山长的布居(山长办公室)时,梅鸿正在会客。布居的门紧闭着,由梅鸿亲自在里面招待,门口站着两个魁梧的壮汉,应该不是书院的人,凝眉瞪眼地看着有些吓人。饭饭猜想,那应该是很重要的客人。

“山长见的是谁?”她问守在门外,最常跟着梅鸿的贴身随护。

“小的不知。“随护躬身道。

这随护是梅鸿最贴身的,同进同出惯了,到底是什么客人,怎么连他都摒弃在旁了?

梅饭虽是梅府小姐,却也不能随便闯进老师的办公室,她只好在门口等着,等那尊贵的客人走。

看千金小姐站着,那随护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从什么地方捞出个马扎递给她,“小姐要坐吗?”

大家闺秀搬个马扎坐人家门口,就算她脸皮再厚也做不出来吧。梅饭摇摇头,心说这随护有点意思。做事不拘小节,随性而为,倒几分她的性格。

干巴巴地站着也没什么意思,便跟他闲聊几句。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小的金山寺。”

名字也很有意思,跟法海有缘啊。梅饭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长得也有几分讨人喜欢。浓眉大眼,骨骼健壮,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你跟着山长几年了?”

“三年,不过马上就可以不跟了。”

“为什么?”,梅饭不解。

“我是欠他钱才随身保护他的,现在钱还清了,等过了这一季就可以走了,到时我就投身军旅,干一番男子汉的大事业。”

很宏大的志愿,应该是个志向远大的人。梅饭微笑,“那我就预祝你成功了。”

“谢谢小姐。”金山寺大喜,笑得眉眼都绽开了。

世上的事有很多都是缘分所致,缘分到了,就是陌生人也能成为朋友。这一刻梅饭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金山寺在另一个地方再次相遇,还有了过命的交情。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两人闲聊起来,时间过得也快。不一会儿就听到居室开门的声音。梅鸿从里面出来,一看见她,就连声告罪,“罪过,罪过,让八小姐等这么久,真是老夫的不是。”

梅饭笑道:“打扰山长才是梅饭的罪过。”她向后望望,除了梅鸿之外并没看见别的人影,不由很是奇怪,那所谓的贵客上哪儿去了?

“八小姐快请进吧。”梅鸿热情地把她迎了进去,吩咐金山寺备茶。

梅饭好奇地打量着古代的校长办公室,室内摆设很清雅也很简单,一个书案,一把太师椅,还有就是墙壁上一排十几个的大书柜,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人的居所。

只是这里除了他外,并没看到第二个人。梅饭心中奇怪,她确实没看见有人出去的,难道那贵客是蚂蚁吗,擅长从地板上爬着走吗?

她回过头看他,试探地问道:“山长刚才见的是谁,好像聊了很久。”

梅鸿眼神闪烁一了,只是一瞬便笑起来,“是一个朝廷推荐的讲师,要在这里讲会的人。”

看他闪烁其词的样子,饭饭的好奇心更盛了。不是想探求别人的秘密,只是觉得有些纳闷,山长见朝廷推荐的讲师是很正常的事,只是那客人似乎在刻意地躲避什么。有可能是躲她吗?

正思索时,却听梅鸿问道:“八小姐找老朽到底是什么事?”

梅饭这才想起正事,忙道:“是关于选课的事,我想问山长女学生,可以选武课吗?”

梅鸿表情惊诧,“小姐要选武课?”

“不行吗?”她反问,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

被这么漂亮的人盯着,梅鸿有些微窘,眼神回避了一下,叹道:“不是不行,只是梅山书院建学这么多年只有梅六小姐选过武课,没想到八小姐也有所好,看来梅家的女儿是个个不凡啊。”

“多谢山长夸奖。”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快,她不由心中大喜。

“既然八小姐想学武课那就学吧,正好书院新来了一个武课的讲师。”梅鸿笑得似有所指。

梅饭却没听出他所指为何,兀自在那里高兴不已。

后来她才知道当初梅五为了学武课,着实在书院大闹了一场,她怂恿女生们罢课,带着梅家的子弟兵差点把书院给拆了。几经斗争之后,最终以女人获胜画下了一个圆满句号。

若不是因为此,梅鸿也不会这么痛快答应。他是被梅家的子弟兵给打怕了。

§

从梅鸿那儿出来,梅饭心情很好,让春梅去要了份书院所有课程的单子。她对照着单子细细挑选起来。能学的,不能学的,能忍受的,不能忍受的,琢磨了好久才挑出六门功课。

她这六门课是按照中国古代的六艺挑选的,“礼、乐、射、御、书、数”,六种才艺,绝对涉猎广泛。

儒家所谓的礼(礼仪)、乐(音乐)、射(射箭)、御(驾车)、书(识字)、数(计算)等六种才艺。

“小姐,你确定要学驾车吗?”春梅在一旁看着她写课表,不由疑惑地问。

“改骑马也行。”梅饭顺势在“御”上面画了个圈。

春梅不由脸色微黑。该说她们小姐是率性好呢?还是特立独行?她不是没伺候过千金小姐,可一百个名门淑女加起来,都没眼前这个古怪。

梅饭却不理她,依旧在单子上画来画去。

终于弄好了,交了选课表,她也无事可做,便想着去拜访梅九。最小的妹妹亲自登门,还送了她礼物,她这个当姐姐的说什么也该回送一件的。

在首饰盒里挑选了很久,终于选中一样合适的。那是一只精挑细选的翡翠镯子,品相极好,是父亲给她的众多礼物之一,也是其中最昂贵的礼物之一。

梅九年纪还小,不适合金银首饰,这只玉镯的大小倒是刚刚好。

梅九住在橙园,距离她所住的红园有一段距离。橙园的布局结构和红园一模一样,只是梅九似乎更喜欢杜鹃花,种了满院都是。

她赶到时,很不巧梅九刚出门,说是向音乐老师讨教琴艺去了。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便把礼物交给丫鬟。

那丫鬟名叫*光,十七八岁,是从小跟着梅九的。收了礼物,立刻跟饭饭道谢,还说晚上时九小姐一定会去当面致谢。

梅饭微笑颔首。

当天晚上她让春梅下厨,准备好酒菜等着,可等了许久,梅九都没露面。饭饭也不介意,又没和她当面约定,猜想她或许有什么事耽搁了。

****无话,第二日,山长就派金山寺来告诉她,所选课目已经通过,让她准备好了去上课。

书院为女学生所设的课目不外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再加上舞蹈、礼仪也就顶天了。武课不是女人该选的,而且骑马、算数也都不是。

梅鸿之所以这么慷慨地同意她所有的选课,据说也是有典故的。

当然据说,是据金山寺所说。

当年梅五小姐在书院时就很喜欢算术一课,她因为要学这个曾跟山长打赌,如果她能在当月的官考中得到第一名,就让她学。

那时的梅鸿是被她缠的没办法,才答应的无奈之举,本以为五小姐没学过算数,也不可能得第一。只是没想到五小姐天生聪慧,自学成才,后来一鸣惊人,算倒所有男生,最终也逼得山长同意。

这段历史就和梅六的武课之争一样,被书院传为佳话。长江后浪推前浪,有这两个智勇双全的前浪在,梅鸿哪还敢阻拦梅家小姐的求知欲。

梅饭心中也很感激梅五和梅六,若没有她们天翻地覆的大动静,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在书院大闹一场。

梅六从小喜欢耍枪弄棒,她学武课自在情理之中。而梅五想学算术的目的,饭饭心里也非常明白。

梅五不过是想掌权,能女人所不能,超过男人,最终满足自己高高在上的野心。只是她跟她们都不一样,她是为了偷懒。

她从幼儿园就开始学数数,加减法,一直到中学、大学,这十几年下来早积累众多的理论知识。而且她的数学课也是所有功课中最好的一门,所以她自然要找个捷径,采取直线救国了。

第二卷 第七十六章天啊,桂花花 第七十六章天啊,桂花花

今天是新课的第一天,天刚刚亮,梅饭就换上一件大红箭袖装,束上五彩丝攒花结宫绦,登着青缎粉底小靴,打扮的甚是英俊倜傥。

好马配好鞍,好车配风帆,好看的人也得有套好行头。一想到靶场得开弓步,再穿长裙也不太可能了。所以昨天就让春梅定了这么一套衣服。只不过时间仓促,衣服是在估衣店买来后改小的,其质地和做工照梅六那套是差远了。

不过梅饭还是很高兴,故意在两个丫鬟面前转了一圈,得意地问:“怎么样?”

那两个丫鬟早看呆了。

她们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说实话,她装扮起来真有几分像男人,尤其是那嘴角上扬的痞样,怎么瞧都是个花心男人。如果用点易容药物遮掉女性特征,就更像了,只是怕老师认不出来,只好这样了。

射箭的课程每周三次,每月考课两次。书院所有课程皆是如此,初二为师考,十六日为官考。师考由山长主持,课题以制艺和试帖诗为主。官、师各课,考列在一、二十名之内的,都另有奖赏。奖不奖赏,梅饭倒不在乎,只要不考的太惨,她就阿弥陀佛了。

她来到靶场时,这里已聚集了一群人。当然都是男人,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还真有那么点武士风范。选武课的人本就有点武术功底,最次也是身体强壮,四肢发达的人物,他们致力于从军报国,日后做武将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大都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比之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柔弱书生别有特色,尤其是那健硕的胸膛,让人忍不住想喊一句,“俺叫魏淑芬,听说你们这儿男人不错,俺过来看看。”

正用带“色(shai)”的眼神欣赏男人的风姿时,突然有人大叫,“八小姐,这儿呢,这儿呢。”

梅饭转身,就看见金山寺小跑着向这边颠来。

“山长说小姐第一次到靶场,所以让我过来协助,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吗?”

他一口一个小姐,叫得周围不时有人向这边投来关注的目光。

梅饭不由皱了皱眉,“需要的事就一件,能不能别叫我小姐了。”

“那叫什么?”金山寺眨着眼,状似可爱。只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扮可爱,除了恶心就只剩恶心了。

“除了小姐之外,什么都行。”她冷声道

“那好吧,姑娘。”金山寺乖声道。

梅饭的额头顿时出现卡通片里愤怒的“正”形。原本对男人的幻想,瞬间消失不见了。姑娘和小姐有什么区别?他叫他公子、少爷,哪怕同学也是好的。这家伙若不是故意的,就是脑筋超级秀逗了。

沟通障碍,饭饭决定无视。冷声问道:“我练习的地方在哪儿?”

“跟我来。”这次他说的倒简练。

跟着金山寺穿过人群,最后停在一个箭靶前。

“就是这里了,以后就用这个箭靶,教师明天才到,看来你得自学了。”他说着,状似遗憾地耸耸肩。

“很好,就这样吧。”梅饭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不是因为教师或者自学什么的,而是他一句话中居然没叫出姑娘或小姐的名。

“那我告辞了。”金山寺躬身行了礼,然后迅速消失。

箭靶上搭着箭囊,里面放着一张弓和十只羽箭,应该是山长特别准备的。

梅饭拉了拉弓弦。她没敢用劲儿,只用指甲弹了弹。只听“啪”地一声,连弓身带弓弦一起折断了。这弓很轻,应该是专为女孩造的。只是这样的强度还不够她勾勾手指头呢。

饭饭长叹一声。要想练好箭术,看来还得造张千斤巨弓啊。

“咦,这是拉弓呢,还是拆弓?”断裂的木弓正被一只手捡起,接着梅饭就看到一张挤眉弄眼的脸。

天啊,桂花花。

“你怎么在这儿啊?”梅饭惊问。她正说最近耳根清净,没看见这“烦人”呢,没想到竟在这里瞧见了。

“我是青州府台,当然是来视察书院的。”蓝花花拽拽身上的蓝色官服,表情得意万分。

当个芝麻小官就得瑟成这样,梅饭撇撇嘴道:“现在视察完了就赶紧走吧。”

“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多教我伤心啊。”

他装腔作势抹了把眼泪,然后也不知从哪儿顺了个马扎坐在她身边,不但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坐实着了。那马扎看着也很眼熟,很像金山寺要给她的那个。

“我可是找了你好久,好几次故意到梅府去办事,都没刚巧遇上。我都快想死你了。”他说着伤心的话,却没半分伤心的意思,反是翘起了二郎腿,一上一下的抖动着。那身蓝色官服和这马扎往一块一配,还真是出奇的“和谐”。

“你想看的恐怕是梅五,不是我吧。”梅饭皱皱眉。蓝花花这样子让她有些不适应,他本来应该是潇洒、倜傥的公子哥形象,最起码也是个文人制式,何时学了这一身的痞气?

“何必说那么直白呢,咱们两个什么关系,那可比五小姐亲近多了。”他腆着脸笑,顺便把马扎向前拉了拉。

梅饭实着看不下去了,一指他那脚,“能不能麻烦你别抖它了。”

“哦,你说这个啊。”蓝花花一副了然地样子,笑问“这是青州官府的习气,刚学会的,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做官的气派?”

“很好。”梅饭也笑。他又不是她什么人,管人家那多干嘛。

两人随意的聊着天,蓝花花跟她说起青州的风土人情,特产小吃。绘声绘色给她描述一遍:“那米线这么长,那汤头,啧,喝一口之后,那边杀你爹你都不心疼。”

梅饭白他一眼,心说,你爹才被杀了。

他说的香甜可口,梅饭听得口水横流。说实话,她到青州这么久,还没找机会好好逛逛呢。吃一碗这里特色的云吞,嚼一嚼美味的板鸭,还有南方特有的米线……。

“怎么,动心了?”蓝花花笑着挑眉。

看他挑眉的样子,梅饭有些发呆。

蓝花花喜欢挑眉,桃颜也喜欢挑眉。桃颜挑眉时眼会跟着一起动,吊吊的眼梢看着很有几分桃花感。而蓝花花挑眉时眉动眼不动,而且只动左眉,那坏坏痞痞的神姿和平时的文弱之气大相径庭。而此时他的笑就带着那么点点的流气。

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巨大的弓 第七十七章巨大的弓(新书求订阅)

这时候怎会想起桃颜?

最近好像都是这样,稍不注意,他的身影就会挤进她脑中,想赶也赶不走。

难道是她真的动心了?这样想着,不禁哀怨地抱住头。若真的恋上桃颜,恐怕她以后的情路要走得很坎坷了。

桂花花以为她懊恼没能出去玩,不由笑道:“这也没什么,改天我跟山长说,让你们到外面练习,这不就出去了。”说着,又颇为得意的翘起了二郎腿。

看他这样,梅饭忍不住咳嗽一声,“桂花花,你现在是官府的人,注意点形象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已有好多人看向这边看过来了,可这位大人的动作偏偏很像个街头的混混。让站在他旁边的人,都觉得脸面无光。

以前的桂花花绝不是这样,怎么才半月未见就像换了个人似地?是故意为之,还是本相毕露?还真让人破费思量了。

“好。”桂花花笑着放下脚,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姿势。不过坐在马扎上摆这个姿态,不但不觉得庄重,反而有些可笑。

梅饭抿嘴笑了起来,开始怀疑他今天来只为了逗她乐的。

看看也差不多到了下学的时候了,没了弓,今天这箭也没法练。梅饭干脆背上背囊,准备回宿所。

好容易看见她,桂花花却想多说会子话,哪怕斗嘴都是好的。听她说要走,不由嘟着嘴作恼怒状,“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所以急着要走吗?”

看他那样好像小孩子讨糖吃,梅饭不由笑道:“你既然知道我在这儿,哪天再过来视察一下不就好了。”

“如此看来,本官得天天上这儿视察了。”他说着,手放在下巴上,假装捋那根本没长出的胡子。

这装腔作势的官态,逗得梅饭“扑哧”乐了出来。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场外走,走到靠近场门的箭地时,突然听到几声响亮地欢呼。向靶场一看,正见一圈学生围在一处,高声喝彩,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梅饭是个好奇心很盛的人,一见热闹就拔不动腿,此时更是控制不住双脚的走向,直冲人群而去。

人群正中围着一个人,那是个有几分腼腆的公子,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麦色的肤色,眉如刀削,看着很有几分英姿飒爽。他没多话,只抱着一张弓在笑。

那弓真的很大,精钢制骨,铁胆铜弓。长约丈余,抱在怀里几乎都可以垂到脚面了。

而这位抱弓的英俊公子,梅饭也认识,他正是京城被贬的新科进士,唐亚。

“唐公子,你这弓有名吗?”有人好奇的摸着弓骨,骨面比一般的弓要宽许多。

“当然。”唐亚把弓往地上一立,那把弓更显庞大。他傲然地扫视在众人之中扫视一圈,骄声道:“这是先祖用过的,当然是名弓。”

“那它叫什么?你可别说叫大弓啊。”有人开起了玩笑。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都不禁大笑起来。

唐亚正经八百地摇头,满脸肃然之色,“它不叫大弓,它叫巨大的弓。”

话音刚落,“噗”一声,连梅饭也不禁笑喷出来。她心想,这唐亚绝对是幽默班毕业的,看他外表长得粗粗壮壮,没想到却是个冷幽默。

唐亚一言而出,很多人都在笑,有的笑得前仰后合,鼻涕都流出来了。

有人取笑他,“唐公子,你莫不是在拿咱们寻开心?”

唐亚莞尔一笑,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是你们听错了,这弓叫‘锯’,是上古名器,因为弓身很长,也称为‘大’。”

众人这才恍然。同时也对着这上古名器产生了更大兴趣。“锯”大的弓,这把弓还真是巨大无比。

“那唐公子能拉开这弓吗?”有人好奇地问。

唐亚道:“我就能拉五成,据说这弓有上千石,目前为止也就我的先祖拉满过。”

有人试着拉了拉弓弦,丝毫未动,不禁惊得直咂舌,“这么硬的弓,能拉到五成已算神力了。”

看着不少人都过去试拉那弓,桂花花不由在后面拍了拍梅饭的肩头,笑道:“我倒觉得你应该试一试,凭你的力气,没准一发狠就拉个十成十了。”

梅饭瞪他一眼,“我要发了狠,就先射死你。”

桂花花拍着胸口,假装怕怕,不由换来一个超大白眼。

说心里话,这张巨弓梅饭真想去试拉看看,她知道自己力气大,可究竟大到什么程度,还没做过测试。

可这会儿人多,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肯定是不行的。她一向喜欢低调,更何况以巨力一鸣惊人方式,对女人来讲绝非好事。

犹记得皇宫那棵树所造成的轰动,那些贵族女人们仿若看怪物似地眼神……

箭术课结束,众人也都散了。

往回走的路上,桂花花一直不停叹息,口中连说:“可惜呀,可惜。”

梅饭问他什么意思。他叹道:“这个唐亚是最老实不过的,行为举止也很规矩,上次百花楼设宴,是我硬拉他喝酒的,没想到却连累他被发到此地,想想还真过意不去。”

那次的事,梅饭也很清楚,不由也替那几人连叫可惜。在这个时代男人****作乐也是人之常情,桃颜确实做的太过了,于法无罪,可于情未免害人太深。

现在他也在青州,可千万别碰上这些新科进士们才好,否则不打起来也差不多了。

她的弓被毁,下次再上课是两天后,便叫春梅再去跟山长要一副,尽量捡重一点的。

春梅应声去了。

此时已是中午,春天去膳堂拿了饭回来,她正觉腹中饥饿,就先吃了。

等了一会儿,春梅果然拿一张厚实的弓回来。口中笑道:“刚才山长还问呢,说那弓小姐到底是怎么折断的?”

“你怎么回答的?”梅饭喝了一口汤,汤很咸,她不由皱了皱眉头。

“我就说是小姐不小心踩烂了。”

很好的借口。只是哪个混蛋见过女人的脚大到可以踩坏木弓?她又不是大象。

“山长信了?”她问。

“应该信了吧。”春梅举起手中的弓,“反正他把这个给我了。”

梅饭不由掩住额头,好吧,她承认,她对春梅寄予的期望太高了。

第二卷 第七十八章琴艺美男 第七十八章琴艺美男

下午要上的是礼仪课,梅饭最怕被人摆弄来摆弄去,便华华丽丽地逃课了。同样逃课的学生还有梅九。午睡刚过,梅九就过来找她。

刚一进门,她就甜甜地声音就已经飘过来,“姐姐,我都想死你了。”

梅饭大汗了一把,她记得昨天才刚见过。

“不知妹妹有何事呢?含笑着起身让座,并命春梅送上茶点。

梅九坐下来,让丫鬟抱上一具瑶琴,小心放在桌上,方才笑道:“昨日刚学了一首曲子,正要请姐姐品评一下。”

她有说过自己会弹琴吗?梅饭想破了头,也没想出自己跟她说过关于琴的任何话题,就算在梅府时也没当着人的面露过。那么她让她品评,是认为贵家小姐理所当然就该会弹琴,还是有意试探呢?

或者这么琢磨一个天真的孩子,太不应该了。梅饭甩掉脑中涌起的疑惑,颔首道:“好,妹妹就弹来听听吧。”

梅九高昂着头,嘴角扬起一抹骄傲的弧度。她转身吩咐丫鬟搬上应用之物,亲手焚上一炉香(香炉自带),还用清水净了手。

她眼神专注,每一样准备都做的认真仔细,应用之物更是精挑细选,连梅饭这个多年弹琴的老手都不禁汗颜,自己是不是太草率对待音乐了?

一切准备妥当,梅九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把琴放平,深吸了一口气,玉指开始在古琴上拨动。伴随着琴弦的拨动,一种难以置信的音符缓缓流出。

那是音乐吗?

如果弹棉花,拉风箱所发出的声音也叫音乐的话,那应该就是了。不过,它比弹棉花和拉风箱更可怕,至少那些东西不会发出刺耳的悲鸣。就像现在,乐声好像几百个人在同时哭泣,鬼哭狼嚎,宛如从地狱里发出来的。

梅七的指法很流畅,应该不是初学者,只是怎么会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是琴的调音有问题?

强忍着暴走的冲动听完那曲子,梅饭觉得自己都快昏厥了,呼吸困难,心脏也是一抽一抽的疼,就像有人掐着她的脖子,当成一只鸡被甩来甩去。

一曲奏罢,梅九停手站起。她高昂起头,一脸骄傲道:“这是‘百花盛开曲’,姐姐觉得好听吗?”

梅饭抹了一把汗,硬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好听。”心中却想,我的妈呀,她还以为是“地狱恶魔曲”呢。

“我就知道姐姐是懂音乐的。”梅九开心极了,抱着她的脖子又笑又跳。

到底是小孩子,这般容易满足。虽然说了谎话,不过能让她开心,她还是很欣慰的。

春梅奉上茶,梅九轻啜了一口,望着她吟吟而笑。她眸中隐隐流露出一抹怪异之色,只不过一闪而逝,再看时,只觉她笑得格外灿烂。

梅饭心念一动,虽不知她是何意,却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又坐了一会儿,一杯茶也喝尽了。梅九抱起琴,款款施礼,口中称谢道,“多谢姐姐指导我的琴艺。”

“妹妹,要走了?”她问。

“是啊,明日的乐课,要在人前献艺,我要回去练习呢。”梅九笑答。

看她兴奋的样子,梅饭不好意思泼她冷水,只好浅笑,“那妹妹就好好练习吧。”最好,练的不会再发出那种吓人之音。

“正是。”梅九微笑着颔首,然后带着丫鬟离开了。

她们刚一走,春梅和春天同时拍拍胸口,宛如刚喘上大气似地。

“天啊,快憋死我了。”春梅呼道。

确实有点憋,梅饭微微而笑。

“这哪里叫音乐,这根本就是杀人嘛。”春天无限感慨。

春梅问道:“春天,你在府里也有几年了,可知道九小姐琴艺如此吗?”

春天摇摇头,“我从没去过九小姐那里,没听过她弹琴,不过听她的丫鬟琴弦说过,九小姐好像是个音痴。”

梅饭和春梅都不禁点头,一曲百花盛开却弹得好像鬼哭狼嚎,不是音痴又是什么?

第二日上午就是乐课,乐器自备。

梅饭身边很少带乐器的,她拥有的只是霁留给她的那把二胡,一大早便小心抱着,向会室走去。

可能要留出放乐器的空间,乐课的会室比一般的会室要大得多,可这么宽大的会室却依然坐满了人。人数之众,倒像是所有的女学生都选了乐课。

梅饭很是意外,她今天特意早到了些,没想还是来迟了。平时上课很难见这些小姐们到的这么早,这么齐。今日为何这般积极?

小姐们大多带的是瑶琴、琵琶,优美的姿态伴着多情的乐器,看着很是赏心悦目。讲会虽没开始,却已奏起了悠扬的琴声,曲调婉转流畅,仿佛瀑布间的高山流水。

梅饭停步静听,竟被那弹奏的曲子迷住了。她也算是听过古今很多名曲的,却听不出那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异常好听。细观弹曲之人大约十二三岁,相貌平常,鼻子有点塌。不过小小年纪能有这般造诣,却是难能可贵的。

这个女孩是谁呢?正寻思之时,梅九也到了。

或许准备的时间太长,她今日到的晚了些。快要上课时,才抱着瑶琴姗姗而来。看她走路的姿态,那气定神闲的气度,大有几分淑女风范,一点都不像九岁的孩子。

梅饭想个打招呼,刚露出一抹笑容,却见梅九从身边漠然而过,竟好似没看见她一样。她径直走到刚才弹琴的女孩身边坐下,两人有说有笑的聊起天。

饭饭的笑容不由僵在脸上。或者真没看见她吧,如此想着便不觉那么难过了。

过了一会儿,讲会开始了。

教乐的老师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他的皮肤很白,就像绝大部分的南方文人一样;但就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分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

他穿着一身白色讲师服,举止飘逸,相貌虽然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很聪明也很骄傲。

这样一位绝色佳男,只一出现就吸引了众多眼球。看众女双眼放光,漫空飞舞的全是红色桃心,会室的温度也瞬间升高几度。

第二卷 第七十九章姐妹反目 第七十九章姐妹反目

幽情的双眼向四处扫了一眼,缓缓起身,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

“又增加了一个新学生呢。”

他的声音婉转动听,只一开口,顿时叫酥了所有人的骨头。

“我叫容主。”他嘴里说着,眼神却撇向梅饭这边,仿佛这只是说给她听的。

梅饭顿时觉得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从没有过的失神,从没有过的悸动,一种难言的感觉迅速弥漫全身,就仿佛被巨大的电流电过,给电得外焦里嫩,皮脂冒油。心中不由暗自赞叹:这真是男人中的尤物啊。

看到他,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女学生会到的这么多,这么齐了。

“今天是练习课,上次已经定好曲目了,那么谁先开始呢?”他说着,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趣的眼神在所有人脸上飘过。

女孩们都觉得面上一红,微微垂下了头,连梅九那个小萝卜头也不例外。她脸上的红晕从脸颊延伸到耳廓,连耳垂都泛出粉粉的颜色,看着甚是可爱。

梅饭托着下巴看一干被蛊惑的女子,心中暗暗嗟叹,“真是男色害人啊。”不知这算不算是残害国家幼苗?可怜这些花朵般的女孩啊,一个个全被****了。

或许见多了美男姿色吧,桃颜、桂花花,还有霁都是男人中的翘楚,跟他们在一起混的多了,她也就最开始失神了一下,再往后便有了免疫功能,能思考,也能正常呼吸了。所以一室众女中,倒只有她一个是能保持冷静的。

梅九昨晚准备曲子直到深夜,她咬了咬下唇,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台一试。最后还是梦想战胜了理智,脑中一热,竟缓缓地举起了手。

同样脑热的不止是她,几乎所有的女孩都举起了手。只除了——梅饭。

只是容主也不知哪根筋错位了,竟无视于那些举起的小手,眼神向她这边飘了过来。

“那就请新来的这位小姐表现一下吧。”

梅饭有些傻眼。表现什么?她连上次出的什么题目都不知道,让她弹个鬼啊。她心里有气,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却换来容主的展颜一笑。

在众女似嫉妒,又似羡慕的眼神中,缓缓走上会台。怀里抱着那只老到掉牙的二胡。

她坐在绣礅上,试了几个音,然后对着一室众人清晰地吐出几个字,“谁告诉我弹点什么好呢?”

顿时满室皆惊,所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容主却微微一笑道:“就以月光为题,辅以流水吧。”

他一说完,众女都有些表情怪异,因为这根本不是上次的题目。上次容主明明说是以百花或者以高山为题的。

月光流水,真是好意境。可惜她记得最熟的一首曲子就是二泉映月,根本不用回想,信手拈来。

静了静心神,以一种空杯心态弹起了那旷世之作。

曲声一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乐曲流畅婉转,意境深邃,时而流露出伤感苍凉的情绪,时而又昂扬愤慨,如泣如诉、如悲似怒,时而又夹杂着对光明和理想境界的憧憬。

众人随着乐声,仿佛来到泉池边上。此刻,中秋之月缓缓升起,月光照在池旁,显得皎洁明亮。周围树繁叶茂、郁郁葱葱、一派生机。池中映出月亮的倒影,随波荡漾、粼粼闪闪,放射出美丽的光华。楼台亭阁倒映在水里,隐隐约约,就像置身在水晶宫旁。

弹着,弹着,梅饭渐渐回忆起那曾经美好的时光,思念起家乡、亲人和朋友……情意绵绵、心驰神往,心中的悸动久久无法散去。

曲子终了,所有人依然沉浸在那风光旖旎、山色秀丽的景色,陶醉在锦绣夜景之中。眼前实景和幻影交织在一起,他们仿佛到了仙境一般,景身合一、飘飘欲仙,就想往九霄天宫里畅游一番。

“真是好曲,如此美妙动人的乐曲,容必当此生难忘。”容主感慨一声,首先带头鼓掌。顿时满室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梅饭的心情也有些激动,霁曾经说过,他希望在众人面前演奏这首曲子,让这首曲子传遍彩国。可是他现在已不可能实现了。今天由她帮他完成心愿,在众人跟前演奏这绝世名曲。

容主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嗟声而叹,“好梦不会长久,石床一觉醒来时,总会感得名利得失俱成乌有,只有情意最为重要。所以,希望有情的人能在月光之下相逢,不要错过美好的时光。”话中意思似是而非,既像是劝慰别人,又好像有感而发。

他今天似乎有心事,听完曲子之后,便提前下学,让众女生回去了。

曲终人散。

出了会室往回走,手抚着二胡,梅饭心中越发的想念霁,如果他还活着,她又何至于孤苦无依,伤感苍凉?

正走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孩的清音,“喂,你等等。”

梅饭回头,正见梅九气势汹汹地向这边走来。

她这是怎么了?平常都是姐姐,姐姐的叫,怎么这次倒这么不客气。正疑惑时,梅九已冲到眼前,一抬手“啪”地打了她一耳刮。

这一巴掌把梅饭给打愣了,呆呆地问,“九妹,你这是怎么了?”

“谁是你妹妹,你个不要脸的野种。”梅九气呼呼地吼道,所说之词竟是前所未有的刺耳。

自从到了梅家,还没有人这么叫过她。梅饭心惊之余,不由冷冷而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容主老师,还敢问我什么意思?”梅九似气愤已极,手指点指着她,颤颤而骂,“你骗我说你没学过音乐,却居然弹的这么好,你这个女人真是该死之极。”

梅饭气急反笑,她何曾告诉过她不会音乐了?是她巴巴的过来求她指教,她还以为是因为她知道她会的。

就算明知她不会,却反而来求她指教,存的又是什么心思?

“你不要以为父亲认了你,你就是梅家小姐,谁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野种,想让我叫你姐姐,你别做梦了,你真以为我会对你好吗?像你这种野种给我提鞋都不配。”梅九嘶声而骂,全无闺秀之姿。

这边一闹,倒吸引了不少没走的千金聚集过来。她们不敢插嘴,只默默地看着这场姐妹反目的闹剧。

第二卷 第八十章倒霉才见射术老师 第八十章倒霉才见射术老师

梅九的这一番骂词,反倒把梅饭骂醒了。本以为梅九是真心待她,她也真心的把她当妹妹看待。没想到这一切只是做戏而已,戏完了,人醒了,所有一切就变得面目可憎了。

这女孩心机之深,或者从一开始就没对她存有好心。

她假情假意的靠近她,亲近她,就只为把她捧的越高,然后摔的越狠吗?梅饭无法理解。或许事情也并不像她想的这么简单吧。

犹记得让春梅查探“白痴谣传”的事,膳堂里的恶意诋毁,确是有人故意传播。只是那人是谁,她却不敢多想。或者那时心里早想了一百个理由,为她开脱吧。

梦破了,美好尽毁,所有的一切都赤luo裸的呈现出来。而此刻她的心,越发显得苍白无力。

“我没****容主。”她潸然而叹,面对一个被愤恨和嫉妒淹没了理智的女孩,她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不管做错了什么,她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

梅九手指不停在眼前晃来晃去,一点点白色的影子,直戳着她的鼻尖。

“你说谎,我听到容主说了,有情的人能在月光之下相逢,不要错过美好的时光。他这不是在说你吗?而且他从来没赞过别人,她却偏偏赞了你,我那么用功,那么努力……”说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梅饭心中暗叹,“果然是蓝颜祸水。”若没有他,梅九不会打破醋坛子,更不会说出心里话,或许那样,她们之间的和谐、友爱也能继续伪装下去。

梅饭微笑着看她激动,喘气,直到嘴巴停下来时,才轻声问道:“发泄完了吗?如果骂完了,也发泄完了,那我就走了。”

梅九被说愣了,一时如定在原地。

梅饭扬了扬嘴角,只当她默认了。她转身而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虽然她骗了她,打了她,还骂了她,但是她并不恨。这一切也不是梅九的错,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是她的心太寂寞了……。

寂寞到妄想拥有一个贴心的姐妹,一份真心实意的姐妹亲情。

中饭时,梅饭吃了很多。圣人有云:吃可以让人心情愉悦。至于这圣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春梅见她吃的辛苦,不由担忧地问:“小姐,你真的不生气吗?”

梅饭横她一眼,没说话。暗怪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还有个更不开眼的。这时春天提着一件裙子从里间出来,边走边发出恨不能全天下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姐,你最近好像有点发福了。”

她把裙子抖起来,腰际有明显脱线的痕迹。

“啪”地一声,梅饭手中的筷子折断了。心里暗恨,没一个省心的,就连条裙子都跟她作对。好好的裂个什么劲儿啊。

春天一见,不由吓得小脸刷白,诺诺道:“小姐,你别生气,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啪”地一声,又断了一根筷子。

春天这小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张嘴,太实在了。

被气得饭也吃不下去了,梅饭干脆扔下没剩几个饭粒的大碗。睡觉去也。

掐掐身上的肉,似乎真的长胖了点,不过管他呢,姑奶奶今天不高兴,减肥的话明天再说。

§

次日上午是骑马课,梅饭挥鞭如卷,体会了一下畅快淋漓,如风如云的感受。出了一身的汗,顿时把所有的不愉快全抛弃了。

下午是射箭课,刚一到靶场就碰上金山寺。他来只为告诉她,教射术的老师今天已经到了,而且五日后是一月一次的官考,让她好好练习。

官考她倒不怕,前天刚听桂花花说官考由他主持,只要她不射中人,保证让她过。

对于这种走后门的形式,梅饭很是沾沾自喜。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走过后门,偶尔体会一下特权的好处,也是很愉悦的。

她有些担心的是那位射术老师,据金山寺小道消息透漏,这位老师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不过这年头再难相处,又比得过桃颜吗?她连桃颜都不怕,还怕虾兵蟹将的小人物?

昂首挺胸,怀着满腹自信,等着和难缠老师过招。

只是人生永远都不尽如人意。要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梅饭刚鼓起的昂扬志气,在见到老师一刹那,顿时如刺破的气球,瘪的瘫倒在地。

因为那位老师简直和桃颜长得一模一样。或者不仅是一样,而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见过老师。”

随着武课学生们的行礼,桃颜的眼神也飘了过来,点点射在她身上。他嘴角微翘,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梅饭瑟缩了一下,忽然涌起一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

桃颜瞬间收回目光,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才道:“初次见面,你们中可能有认识我的,也可能有不认识我的,但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今天既然是我的学生,就要尊师敬道。”他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老师的威严。

“听老师的话,才是好学生。”或许后来应该加上这一句的。他虽没说,可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不这话分明是冲着她来的。或者换一种说法就是,“梅饭啊,你现在是我的学生了,落我手里就得听我的话,让你干什么就得干什么。不听话,就是不尊师敬道。”

她真的好惨,好容易申请了武课,却迎来了这么一位魔头老师。或许他来,只是为了让她不好过的。

忽然梅鸿办公室的那个神秘的贵客,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嘛。没准那时就是他在梅鸿的办公室,和他商议着要做武课老师的事。还官派,唉,凭他桃家的势力就算皇派也不无可能啊。

只可叹那时她见机不够快,若早知道老师是他,早包袱款款逃走了。

脑中千回百转,胡思乱想的功夫,学生们已经四散开了,各自练习去了。还是一个貌似好心的男同学提醒她,她才恍然。

拽了拽身上的背囊,以一种慷慨就义地姿态,走到靶前。

只可惜越想躲什么,越躲不过,桃颜已经站在那里,等了她好一会儿了。……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师生两依依 第八十一章师生两依依

“你就是新来的学生吗?叫什么?”望她一眼,他猪鼻子里插葱,装起了大瓣蒜。

梅饭心中哀叹,这是跟她杠上了。可人家顶着老师的头衔,她又不敢不答,只好苦笑道:“梅饭。”

“哦。”他微微颔首,真好像不认识她似的指了指靶子,“先射一箭试试吧,我要看看你的功底如何。”

可惜,她没功也没底啊。

梅饭无奈地掏出弓箭,对着靶子胡乱一射。这一射连瞄准都没有,连射到哪儿都不太清楚。或者被鸟叼走了,也或许被风刮跑了,总之不会在靶上。

桃颜微微皱了下眉,冷声道:“你就这点本事吗?如果你嘴上功夫,能有你射箭的本事,那就天下太平了。”

他在讽刺她嘴太厉害吗?梅饭心中恼火,又对着箭靶连射三箭。

三箭而终,再看靶场,已是一片哗然。

第一箭射中靶场最东面的一棵大树,天知道那么远的距离是怎么过去的;第二箭射中靶场正中的旗杆,那拇指粗细的硬木杆居然被拦腰折断;第三箭最夸张,射进离她很远的学生头顶,直插发髻,那学生当场吓得尿了裤子。

“对不起,对不起。”她对着那学生连连鞠躬致歉,顺手拔回发髻的箭羽,才又转了回来。

“你用心点行不行。”望着她,桃颜脸上明显薄怒。

梅饭垂首,暗自撇了撇嘴,然后又猛抬头,递给他一抹超大的笑容。

桃颜一呆,随即醒悟自己被蛊惑了,不由恨声道:“再射几箭,若射不好就把你吊起来打。”

他一着急竟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梅饭心中暗乐,或许他真想把自己吊起来打,毁约在先,又明摆不把他放在眼里,是个男人都会生气吧。不过生不生气是他的事,气死他最好。

她装作很听话,重新拉起了弓。这一开弓,顿时几十米内人迹绝无,能跑的全都跑到安全的地方。

不长眼的箭,谁惹得起啊。

“姿势不对。”梅饭蹩脚的动作宛如一个大螃蟹,桃颜实在看不过去了,抬腿踢了踢她的脚,“脚往回收一点。”

“手臂弯曲。”

见她半天摆弄不好,他干脆欺身上前去扶她的胳膊。他的脸颊碰着她的头,前胸紧贴着她的背,一种酥酥的,很怪异的感觉瞬间袭了上来。她一侧脸,感受到他的鼻息扑在脸上,热呼呼地,那么烫人。

桃颜也觉出一丝异样,他虽强自镇定,可脸上的红晕已泄露了他的情绪。只能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就这样,眼睛直盯靶头,箭走抛物线,若再射不中,你就真要笨死了。”

抛物线,早说嘛。她别的不行,数学却是极好的。这一般要采用控制变量法。可以先控制一些量不变,研究某一因素的影响。比如风速、人为影响。

所谓的人为影响就是指后面的桃颜,他的存在严重影响她的判断力。不过把他当成石头对待就可无忧。

这一静心凝神,手中的箭便有了准头,箭羽脱弦而出,竟真的射中了。

“好啊。”周围百米外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警报解除,学生们也开始逐渐从两侧往回聚拢了。

“怎么样?”梅饭得意地一回头,嘴唇不小心擦上了他的脸颊。顿时半个身子犹如被电击了一般,几千伏的电压都快把她轰焦了。

她的初吻啊,可怜保存了n多年都没奉献出去,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桃颜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异样,他唇角微扬,以极魅惑的表情对她嘟了一下嘴。那意思似乎在暗示她,应该亲他的嘴的。

这个妖孽……。

梅饭心中一阵激动,她紧紧握住拳头,好想挥在他那张充满色欲的脸上。

可这一下双手用力过猛,“啪”地一声,手中的弓又折断了。上一次课,断一张弓,天知道该怎么跟山长解释这个现象?

望一眼桃颜,又看看断弓,心情真是极度郁闷。可这时,却听到他低低地嘲笑声。梅饭心中有气,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顿时那笑声更大了。

他们这般小动作频频而出,在外人眼里却是一副师徒互敬互爱的和谐场面。徒弟射中了箭靶,向老师表示感谢,老师低声笑着以示鼓励。

看到这一幕,有的学生不禁暗自赞叹,这新老师外表冷淡,没想到对学生还是不错的……。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和谐”。

唐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惊喜地叫道:“八小姐,真的是你吗?”

梅饭狠狠给了桃颜一个手肘,看他痛得向后一缩,才微笑面对唐亚,“你认识我?”其实她想问的是:“你认出我了吗?”不过这种事还是自己知道就好了。

唐亚点点头,露出一抹腼腆的浅笑,“在京城梅府时,有幸瞻仰小姐芳容,得知小姐在这个书院,也曾多方询问过,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他的眼神,说话的神情,还有他所说的话,都充分表明他是个暗恋中的男人。

桃颜立时感觉到危机,忙往饭饭身前一挡,故作正经道:“这位学员,上课时间还是不要随便走动的好。”

很明显,他早已忘了曾跟人家结过梁子。或者他根本就没记住过,没记住这张脸,也没记住百花楼前对人家的羞辱。

可这一切,唐亚却永远不会忘。尤其是这声“学员”,更是在提醒他,他曾经的苦难。

一切都因他而起,若不是百花楼被他所擒,若不是楼前大街的示众,他也不会把好容易考上的传胪丢了,更不会被发到这遥远的青州。说是重新学习,可这又跟罪犯改造有什么区别?

不仅是他,还有槿秀、白尚等等,他们身上已烙上了耻辱的烙印,今生今世都难摆脱了。所以这次看见桃颜,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唐亚双眼圆睁,冷冷而笑,“当不当得老师,应该手上见分晓,就怕担这副老师的担子,却没本事服人。”

桃颜薄唇轻起,虽在笑,眼神却出奇冷冽,“那么,你是想向我宣战了?”

他的女人也敢亵想,这男人的胆子不小。

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一场豪斗,誓为桃花死 第八十二章一场豪斗,誓为桃花死

唐亚一甩袍襟,“有何不可?”

大战一触即发。

而事实证明,几日前她的忧虑已经成真了。不过她迅速向后退了几步,打架嘛,与她何干?

只是这算不算是二男争女的老套戏码呢?

正心中yy的时候,那边已然开打了。两人拳来脚往打得很是热闹,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都只为看这一场难得的师生斗。

这边一个黑虎掏心,那边一个白鹤晾翅,好,这是个燕子飞,那是连环踢腿……

梅饭津津有味的看着,其实她也不知两人使的什么招数,只根据武侠小说所吹瞎起个名,至于是不是碰巧蒙对了,那只有天知道了。

唐亚虽学过几年武术,但毕竟缺少临战经验,跟久经战场的桃颜比起来确实差了一筹。不过他是有心拼命,用的是完全不怕死的招式,桃颜一时倒也战不下他。

两人越打越惊心,凶险之处频现,竟有种誓死不休的态势。

想起桂花花的那番话,梅饭也替唐亚觉得委屈,看到惊险之处,不由大叫着为他加油。

攻出一拳,桃颜冷冷地眼神向这边瞥过来,警告的意味已不言而喻。

梅饭哆嗦了一下,立刻很没情操地改口,“桃颜加油。”

她这一加油,很多学生也跟着起哄,有给桃颜加油的,也有给唐亚加油的,呼喊声,叫嚷声,激动地鼓掌声,顿时所有的声音混在一起,恨不能把书院都掀个窟窿。

事实证明,书院不可能被掀窟窿,因为——梅鸿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梅鸿大声吼道。

山长往常都是温文有礼,很学士风范的样子出现人前,不过近日却青筋暴跳,吼的脖子都粗了。让人不禁吓了一跳。

所有学生一看他来了,立刻作鸟兽散。梅饭也忙退到一旁,很无辜地仰起脸。

而场中两人,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都给我住手。”梅鸿怒吼一声,这回连脸都憋红了。

桃颜一把推开唐亚紧缠的手,冷笑一声,退在一边。

唐亚还在愤愤地瞪着他,眼神滋滋冒着火星,似随时都有可能扑过去。

“你,为人师表,却没个老师的样子,早知道就不该破例让你进书院了。”

“还有你,你是待罪的学生,这般闯祸,殴打师长,还想好好的毕业吗?”

梅鸿的手指在两人眼前来来去去。

他真是越看他们俩越觉气愤,刚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不太相信,没想到竟是真的。想他任职山长二十年,从来没发现老师和学生打架的事。这是怎么了?嫌他活得时间太长了吗?

“你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他气哼哼问道。

唐亚冷哼一声,偏过头去。对于这种事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桃颜也不理会。他今天冲动之下做了这事,又怎么好意思说出,是男人的小心眼在作祟呢?

梅鸿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他来得气势汹汹,骂起人来畅快淋漓,可人家一不理他,瞬间跟没气的皮球的似的。

“那个,下次不许这样了。”他手指绕来绕去,却始终不敢点到桃颜脸上。

桃颜是什么身份,就算贬成七品官也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发顿脾气就算了,至于处罚,那都是浮云一朵。还有他跟唐亚的父亲也有些交情,也不愿他待罪之身再加罪名,自然也不会当真罚他。

所以这一番谩骂最后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了。

在金山寺的搀扶下,梅鸿颤巍巍第走了,边走还边大声叹息,“有失体统啊,真是有失体统啊。”

有失体统吗?桃颜唇边不由起了一抹冷笑。

从小到大,他做人都是规矩有礼,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只为博得父亲的赞赏,博得世人的赞叹。可人的本性永远无法磨灭,压的越深,爆发的越快。

现在天高皇帝远,又没有一品身份的累赘,他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何至于被梅鸿和唐亚这小子吓住。

望一眼唐亚,他冷嗤一声道:“书院不让打,下次咱们去外面。”

“好,我应了你,三日后,书院外的树林,不见不散。”唐亚慨声道。

“好,一言为定。”

两人三击掌,定下约定。都混没把山长的话当回事。

热闹看完了,梅饭转身就走。对于他们的三日之约,他连想都没想过,她在考虑的是该怎么跟梅鸿说说,再要张弓出来呢?一次课换一张弓,似乎太频繁了点。

“梅饭,你站住。”

果然有人是见不得她清闲的,刚走了几步,就被人叫住。

梅饭回头,轻叹一声问,“桃大爷你有什么吩咐?”

“你来当裁判。”桃颜一语定江山,给她安了个貌似很高的职位。

可惜,她并不喜欢。

“三日后我还有事。”她期期艾艾道。

“什么事?”他抱着肩,拧着眉,已随时准备爆发了。

“得学射箭啊,琴艺也要练练,下午还有术课……。”她着急毛慌的找着借口,每说一个,桃颜的脸就变黑一分,到后来,她便再也说不下了。

“真的有好多事嘛……。”他的声音低沉异常。

偷瞥他一眼,他的眼睛正危险的眯着,其中的意味儿已不言而喻。

貌似刚刚得罪了他,貌似打破他头的账还没算呢,还有那只白玉簪子,还有未赴的约会……。

想着想着,她忽然发觉拒绝的后果会很可怕,忙改口道:“其实也不是没空嘛。”

“好,就这么定了,三日后的午时在小树林见。”

桃颜说完,一甩袍袖走了。

威胁她,居然威胁她。梅饭愤恨的握着拳,心说,梅鸿说对了,他有哪点像老师的样子嘛?

“八小姐若不想去,那就别去了。”唐亚走过来轻声道。他的脸上被狠狠打了一拳,半边脸都肿了,嘴唇也有些破皮,看着很有几分可怜。

果然体贴啊,可惜说晚了。梅饭苦笑着对他呲了呲牙。

唐亚一呆,随即轻了笑起来。这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势,不由疼得也呲了呲牙。

两人都心有所感,同时相视一笑。

对唐亚,梅饭很有几分好感的。在百花楼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正直老实的人,看他受桃颜欺负,也有几分同情。

桃颜的脾气她多少有些了解,那是个表面大方,事实上却睚眦必报的人。虽然唐亚才是苦主,不过得罪了桃颜,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当然,这里面也包括她。

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孔雀开屏显神通 第八十三章孔雀开屏显神通

回到红园时,午膳时间早过了。春天给她留了饭,不过这会儿也早已经凉了。

梅饭随便扒了几口,只要不是太难吃,别的也不计较了。她一向对下人宽容,春天在旁边看着,都觉甚不好意思。

下午是算课,她稍眯了一会儿,起来换上一身优雅的男装,才抱着一摞子类似算经一样的东西前往会室。

像她这样,能在男女会室来回走动的,在书院仅此一人。从红园出来,在经过间隔男女会室的围栏时,那管事的大叔一个劲儿拿眼睛偷瞥她,仿佛她比别人多长了点什么。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梅饭毫不客气地回瞪他。

那大叔慌忙低下头,然后开围栏,给她放行。

走出很远,隐隐约约听到后面有人嘀咕,“梅家的女儿真是一个比一个古怪。”

梅饭没理他,径自走在男人的势力范围内。

经历了上午师生互殴的混战,很多人都记住了她这张脸制造混乱的脸,路上不时有人跟她打招呼,不过却都是一水男学生。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梅饭早练得脸皮超厚,对打招呼的来者不拒,微笑着跟人回应。不一会儿功夫,她身后已跟了一群有事没事的闲人。

她容貌极美自然是吸引人的一大亮点,不过更重要的还是源于上午传遍整个书院的谣言。

“那个新来的老师据说是很有势的人,他是为了梅家小姐才来书院教书的。”

“好像唐亚也是因为她,才心甘情愿被贬青州的。”这纯属无稽之谈。梅饭皱了皱眉,忽视之。

“两个男人全是因梅家小姐而起,那可是二男争美的戏码。”

好吧,虽然事实上也算对了一半,但让人说三道四的议论纷纷,她可不喜欢。所以她回头,对着一干失魂失魄的男子们笑问:“你们很闲吗?”

真的不很闲,因为马上就上课了。类似上课铃的铁钟一敲,顿时众人作鸟兽散。

前面就是算课会室了,梅饭抬步迈了进去,只一露面,所有人眼光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上。还有些随后进来的,也都紧紧盯着她,连迈步都忘了。

好吧,她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是明星大腕。梅饭微微一笑,展示出现代女性特有的厚颜。

“老师在前面,麻烦各位学生往前看,如有什么问题,请下课询问。”她浅笑颔首,如走模特步一般移到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坐在座位上,依然有人在看她,不过却是偷偷摸摸,再不敢堂而皇之了。

等了一会儿,老师走进来,算课也开始了。

只有真正接触到古代数学,才能了解西方的数学和东方数学的差距有多大。古代数学以实用性和发展算法为特征,像《九章算术》里介绍的就是开方术,负数 ,方程理论,例如:多元联立一次方程组是其很大的成就。

这里的数学和九章算术里的东西相差无几。高次方程数值解法;天元术与四元术;大衍求一术;招差术和垛积术等等,这些名字听着很玄妙,其实不过是方程求解和等差级数。现代小学生的水平都能达到。

上面老师讲得云山雾罩,下面学生听得一头雾水,梅饭却打了个哈欠,有点想睡觉。高次方程的立法与解法而已,列个公式一做就得了,何必弄得要从盘古开天、夏禹治水说起呢?

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激怒了正讲得很有精神的老师。他愤愤地撅着胡子,向前一指,“那个学生,你站起来。”看那意思如果手里有个粉笔头,保证会扔向她。

是叫她吗?看手指的位置有点像,瞧瞧左近又当真只有她一个(其余的都被瞪跑了),梅饭只好慢吞吞地站起来。

“老师,请问您有什么事?”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其实她也不是不尊师敬道,谁让那两人打架,搅得她饭也没得吃,觉也没得睡,下午的精神才会这么差啊。

“你叫什么?”显然他还没听到。今日风传的有关她的大名。

“梅饭。”饭饭忙答。

看她不紧不慢地样子,老师更火了,长长的戒尺使劲敲着桌子,发出“咚咚”地脆响,很多学生看见,吓得脸都发白了。

“讲会的时候睡觉,你是不是都学会了。”老师怒声吼着,

“算是吧。”梅饭笑答。

这时,她脑中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到底古代的老师会不会体罚学生呢?

事实证明,体罚是不分时代和时空的。长长的戒尺劈头盖脸地向她打来,就在落在她身上的一刹那,她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我是女人。”

这话很管用,那老师因惊吓过度,嘴都吓歪了。只是不知因为她的狂吼,还是因为“女人”两字。

太吓人了,教了这么多年的课,居然又教到一个女人。先前那个已经够让他头疼了,没想到这个更过分,简直是理所当然的无视他。

老师气得双手微颤,转回身,重重把戒尺扔在桌上,然后伏案挥毫。一刻后,他把手中的宣纸举高,上面赫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这道题你解一下,若解的出来就留在这里,解不出来,麻烦女人以后不要再出现。”

最后两个字他咬的极重。文人也是有文人的脾气的,尤其是自视甚高的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轻漫的态度。尤其她还是个女人。

梅饭看那题,一道普通的高次方程解,虽然对别人是难了点,不过谁叫她全能呢。

向旁边男子微微一笑,借来人家的笔墨(其实是半抢的,因为人家正处于极度震撼中,还没从她的狂吼反过劲来)便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她在干什么?当然是列公式了。

几个阿拉伯数字一出,结果已昭然若揭。不过古代到底有没有分数和小数,开个根号他们懂吗?

老师的眼神正向这边投来,她也顾不得再思考这个问题,干脆把答案举了起来。

这是什么?所有人都没看懂。

是啊,这里根本不会有阿拉伯数字,除非不远的地方真有个国家叫阿拉伯。所以梅饭只好耐心的解释给他们听。

到底是做学问的人,理解能力很强。她一讲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都不禁微微点了下头。紧接着他“哼”了一声,居然迈步走了。

“喂,老师,我怎么办?明天还来吗?”梅饭追上去喊道。

“你不用来了。”老师冷声道。

梅饭诧异,她不是答的很好吗?

老师回过身看她,从鼻腔里发出共鸣,“你都比我强,那还来听课做什么?”

很好的理由,只是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

不上课,那还有考试呢。梅饭忙追上去,“那我的学分怎么办,你得让我毕业啊。”

没人回答,因为老师已经走出门了。

“这老师叫什么?”她随手拽住一个男学生问。

“潘赢。”

不是吧?他就是那个据说是彩国算学泰斗的神人。早在京城时就听过他的大名,据说他是在算术方面唯一可以赢过霁的人。梅饭嘴角开始猛烈抽搐,若知道是他的话,那她宁可挂科后被梅御海扁,也不愿逞这英雄。

据说这老师是有名的小心眼,据说他曾当面斥责过先皇,据说他连桃丞相也不怕,据说他媳妇是个标准悍妇,谁敢欺负她夫君就会把谁砍死……

老师一走,男学生们立刻沸腾起来。原本就对梅饭感兴趣的小男生们,顿时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就是梅家的八小姐吗?”

“你们梅家的女儿都这么彪悍吗?”

“上午的打斗到底是不是为了你呢?”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梅饭被问烦了,抬手重重地在桌上拍了下。这一拍,连桌子带椅子一起粉粉碎碎。

呵,手劲又用大了。

“哇,原来她还是个内功高手。”有人惊叹,然后很多人都不禁向后退了几步。

梅饭定了定神,冷声道:“如果你们只是聊天的话,我没空,如果是想求亲,麻烦直接到梅府。”

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也算开天辟地第一人了。在一众少男的注视下,她像只孔雀一样骄傲的离开会室,走出好远方才醒悟:自己的背是不是挺得太直了。

穿过围栏,走回女学生活动地,梅饭方觉松了一口气。这次男宿半日游,她怎么感觉好像入了狼群一般。她就像一只特立独行的老虎,被众多小狼们垂涎。不过事实证明,母老虎发起威来,也不是小狼们抵挡得住的。

可到底是这张脸太招人,还是她的言行太离经叛道,才会惹人注目呢?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分不清哪样更扎眼些。

这个时间女学生也下学了。很多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孩们从会室里拥了出来,边走边开心地说着。正是花朵般的年纪,求知欲和好奇心都很强,有一点小事都能让她们高兴半天。

看着她们嬉笑地样子,她忍不住抹了把脸,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梅九在几个女孩的簇拥下走了出来,从她身边走过时,她有意的高昂着头,从鼻腔里哼出冷冷地一口白气。

天使一旦摔到地上,也是会面目全非的。对于这样的小屁孩,梅饭根本不在意,微笑着看她走过。

走了几步,梅九似乎尚觉不够,又回身瞪她一眼,然后踩着骄傲孔雀般的步伐走远了。

可叹,一个园子,又怎能允许两只孔雀共生?

第二卷 八十四章暗杀,紧急 八十四章暗杀,紧急

回到红园,跟春梅说再让她去要张弓时,她登时就像霜打的茄子。

“小姐,咱不带这样的,一次一张,你怎么叫我开口呢?”春梅苦着一张脸道:

“怎么不好开口,你就说是武课老师弄断的不就得了。”梅饭得意洋洋地给她出个损招。陷害桃颜可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报复方法了。

春梅虽不乐意,可谁叫她是丫鬟,在屋里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去见山长了。

吃过午饭,梅饭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三日后的比武之约,半月后的月考都叫她心里怕怕啊。

春梅走了,屋里就剩春天。她轻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小姐,前天才立的秋。”

梅饭微微而叹,时间真快啊,看来她到青州的日子也有月余了。

§

时间确实过得很快,三日之约一眨眼就到了。这天一大早梅饭就躲躲闪闪的,生怕撞见某某某,出门时连头都不敢抬。

今天是容主的乐课,因为想上,才勉强出了门,若是别人的课,那就根本连去都不会去了。

可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扶着墙角正观察地形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在她的后背轻拍了一下。

梅饭一回头,就看到桃颜笑得甚是庄严地一张脸。

“不知八小姐是不是在等我?”他嘴角微扬,略带讥诮之色。

梅饭猛摇头,这会儿她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了。

他眼神瞬间变冷,“八小姐莫不是忘了三日之约。”

就知道躲不过。

梅饭苦笑,“打个架而已,没必要非得我到场吧,人家还得上课呢。”

“上课吗?那个美男容主的课?”桃颜说着,眼神危险地眯起来,尤其提到美男时,更是汩汩地往外冒酸意。

果然,漂亮男人和英俊男人,无论在哪个时空都不会和平相处的。梅饭猜想,他多半听说过容主对她的赞美了。

“他的课就不必去了。”桃颜冷笑着伸手去拽她,已准备强制执行了。

梅饭一见,双手巴着墙角,拼命挣扎。

口中呼出一连串的话,“我不去,你若被打败了,那多难看啊。”

桃颜咬牙,“你放心,我不会输的。”

“你到底去不去。”

“打死都不去。”

两人僵持了许久,他突然松了手,紧接着黑影一闪,她背上的二胡就已到了他手中。

桃颜轻抚着琴弦,眼角的余光瞥向她,充满危险的暗示。

“这二胡质地不错嘛,就是老旧了点,这似乎是什么人的纪念吧……。”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琴弦被重重划了一下,发出刺耳的悲鸣。

梅饭心疼得不得了,她知道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立刻双手作揖,笑得很是狗腿,“桃大人,桃公子,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小树林是吧,我现在就跟你去。”

桃颜满意了。对她勾了勾手指,然后转身走了。

二胡在他手里,那是霁唯一的遗物,若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梅饭只好苦着脸跟在后面。牵着不走,打着走,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对自己吐槽。

课是没法上了,只好让春天请个假,说自己生病了。而逃课的她,只能像只拴着绳子的小狗一样,被他带出了书院大门。

在书院后面有一个小树林,说是树林,其实也不过百十来棵树,据说都是科举的状元们亲手栽的。每一科的状元,只要是出自书院的都会到这后山栽上一棵小树。

梅山书院不过建成三百多年,这百十来棵的“状元树”,已深切见证了它的辉煌。

他们赶到时,唐亚已经站在树下等候多时。他今天穿一件黑色箭衣,背着那张铁弓,看起来很是威风。

其实若不是为了逮她,桃颜想必也会到的很早的吧。

“八小姐。”唐亚一眼看见她,忙含笑着打招呼。

从桃颜身后绕出来,梅饭只能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本就是被强拉来的,指望她多开心,那是妄想了。

原以为他们打架,肯定会有很多人好奇地跑来围观。只是不知桃颜使了什么手段,到场的竟真的只有他们三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对视一眼,含笑着相对行礼。

“请。”

“请。”

然后几乎同时出手。

对武术打斗,梅饭从来都不怎么喜欢,不然守着那么好的师父,也不至于学个三脚猫的功夫。她在旁边看了几眼,觉得了无新意,便找块石头坐在地上乘凉。

看打架嘛,就是要闲闲地,才会看得心里痛快。

平心而论,桃颜的武功比唐亚好太多了。他招式稳健,出手快速,完全可以将他一击拿下的。只是这般拖拉拉,如猫戏老鼠般,又是哪种心思在作祟呢?

梅饭看得暗暗撇嘴。所以说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外表看着那么正直可亲,其实就是个阴险狡猾的家伙,还特别喜欢玩心眼。尤其是对她。一想到那被他背在身上的二胡,她就忍不住唏嘘一把。

回想起他的突然出现,依然有很多疑问。他到青州究竟做什么来了,避风头?还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不管是什么,哪怕天翻地覆,可千万别沾到她身上才好。

或许为了回应她的想法,突然屁股底下晃动了一下。

她一惊,真的天翻地覆了吗?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有十几个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而落脚之地正是她的身侧二尺左右。

这些人都是黑衣蒙面,带着光闪闪的兵器。一个个眼神凶恶,面带杀气。一看就是标准的刺客。

“妈呀。”她吓得尖叫一声,顺势把屁股下石头抄在手中。虽然这东西比不上刀剑管用,也比直接挨宰强吧。

不过那些黑衣人却没有要对付他的意思,只冷冷瞥她一眼,然后冲向正激战的两人。

桃颜和唐亚也察觉到不对劲儿,身形迅速分开,迎向攻来的黑衣人。十几个黑衣人一到近前,便刀刀狠毒,摆明了是要他们的命。

桃颜忽然纵身而起,又扑将下来,他一路躲闪腾挪,捡了个空隙攻向一个黑衣人的面首。那黑衣人武功乃平生从未见过,一套龙爪手使的极是狠辣,他一时无策抵御,只得倒退跃开,这一抓便即落空。他纵身又起,改为攻向另一个短刀之人。这人的武功比刚才那人差了许多,一时露出破绽,竟被他夺下手中刀。

唐亚却没那么幸运,他自知武功稍逊,对敌人攻来的一招一式,是凝神注视,心意丝毫不敢乱。可双拳难敌四手,终被两个黑衣人缠住手脚,稍不堤防,右肩已挨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疼得他“哎呦”叫出。

桃颜一见,不由暗惊,他挥刀劈开身侧数人,纵身一跃已护在唐亚身前。他虽然看这小子不顺眼,却并没想让他死,此时又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唐亚疼得已近昏厥,感激地望他一眼,动动唇想说句什么,却早已发不出声音。

这时桃颜刀背一转,护着在胸前,口中喝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话问的着实够逊,他们蒙面而来,就为了不被认出,又岂会告诉他真实身份?当然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会问的。没准碰上某个嘴不紧的,会透漏个只言半语也未可知。

不过,没有人回答。

会龙爪手那个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头,此时他冷冷一笑,反问他们,“你们俩谁是桃颜?”他虽口中问着,眼神却已瞥向桃颜这边。

桃颜亦冷笑,看来是为他而来的。他担忧地看一眼龟缩在地上,顺便还偷抹眼泪的梅饭,又看一眼人事不省的唐亚,不由钢牙一咬,恨声道:“我是桃颜,有什么冲我来吧。”

这一****身份,立刻十几把刀剑齐向他头顶砍来,霎时间就被弄了个手忙脚乱。他虽手脚被困,心中却暗松口气,拔空对梅饭喊道:“笨女人,还不快走。”

这时梅饭早已爬到唐亚身边检查他的伤势。桃颜的喊声她也听到,也知道快点带唐亚走才是上策。只是唐亚伤的很厉害,她虽然撕了块衣襟暂时替他止住血,若再不医治,恐怕他的一条膀子就要废了。可独留桃颜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这些刺客也不知哪里来的,一个个武功极高。此刻他已频露败相,被十几柄刀剑攻的只能招架,毫无还手。恐怕等她去叫人回来,他已经死了八回了。

不行,不管唐亚还是桃颜,都不能死。她是裁判,架还没打完,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人有事。

暗咬牙关,心中打定主意,绝对要把两人一起带走。

天无绝人之路,忽然瞥见地上掉落的铁弓和一壶铁箭,不由心中一动。她不是大力士吗?今天来挑战一下这铁弓的满弓之力如何?

为了给她充分逃走的空间,桃颜故意把人引开。目测了一下距离,他们已在百步之外了,如果这弓当真是神弓的话,应该还在射程之内。

梅饭伸手拉弓,心中默念:“神弓啊神弓,如果你有灵,就请保护我和你的后世子孙吧。”

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横扫俊脸 笑傻了眼 第八十五章横扫俊脸 笑傻了眼

念毕,当真犹如神助,那张弓在她的全力下一点点拉开,竟至全满。她伸手搭了一支箭,口中大喊一声,“抛物线。”

刹那间那支箭已离弦而出。

铁箭当不愧为神物,刮动风声,呼啸着奔缠斗的两人而去,至于准不准,梅饭忙闭上眼,不敢再看。

她力量有余,准头却实在一般,虽后来也多加练习,也只是十射一中。而这一次,中不中就要看桃颜的运气了。

或者能射到,也或者射不到,还或者射偏了误伤到他身上……。

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心中叨念,桃颜啊,你若做了鬼可千万别找我报仇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瞬的功夫箭已射到,耳听得“哎呦”、 “哎呦” 、“哎呦”,连续三声痛呼之后,紧接着就是重物落地地声音。

射中了。梅饭心中一喜,忙睁开眼看去。竟见那一只铁箭连续贯穿三人,如串肉串一般串联在一处。

她眨眨眼,不敢相信这事实。

真不是她有多厉害,只是老天有眼,或者桃颜命不该绝。也赶上那三人太倒霉了,在千钧一发之时竟然摞在一处前后进攻,不串他们又串谁呢?

黑衣人显然被这一幕震撼住了,他们以为来了什么高手,一晃神的功夫就被桃颜得了先机。他反守为攻,一瞬间已打倒两个。

转眼工夫,黑衣人已十去五六,他们心知再不能得胜,也不恋战,打了个唿哨齐齐跃身而走。他们来得快,退得也快,一转眼已不见踪影。

梅饭还在呆怔的功夫,桃颜已奔到近前。他死中得活,情绪颇有些激动,伸臂把她揽在怀里,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地骂着,“笨女人,……你不知道跑吗?刚才多危险,若射不中,他们必会回来要你的命的。”

他才是笨男人呢,以为刚才引走刺客,舍命救她,她就会念他的好吗?她不会,这样的臭男人死不足惜。

她这样想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肯为了她舍命,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受,感激,激动,悸动,或者别的什么……

也许应该收回刚才的话,这个男人除了奸诈狡猾之外,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桃颜也在落泪,他的眼湿润润的,不争气地泪珠来回滚动,随时可能滑落下来。虽然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喜悦时。这是欣喜的泪水。

他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是她救得他。感激、激动是必然的,但更多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这种幸福感促使着他一点点向她靠近,灼热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享受那极致的快感。

可惜,快感刚刚袭来,就觉肚子一痛,仿佛被什么狠狠打了一拳。

梅饭的拳头啊,那是随便可以挨的吗?他只觉眼前一黑,便扑通趴在地上。极度疲惫,加上身上连中几处刀伤,他已是勉强支撑,又怎么经得起她那大象般的重拳?

在昏倒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他爹年轻时说过的话,“女人啊,那是随便轻薄不得的。”

因为那可是用血和成的经验啊。

§

望着一地躺倒的两个男人,梅饭忽然有种抓狂的冲动。她只是想教训这登徒子一下,没成想教训过头了。

现在,这两个已没活动能力的大男人,该叫她怎么运回去呢?

事实证明,力气大也是有好处的。

今天午课下得早,巳时刚过就有很多学生从会室里出来。他们有说有笑,正叽叽喳喳述说着课上趣闻时,忽然看见一个女人向这边飞奔而来,那女人居然两只手夹在腋下,里面赫然有两个昏迷的男人。

或者那应该是个女人吧,至少身形和容颜很像。只是,女人会有这么大力气吗?

在一众滚落在地的眼珠子上,踩来踩去,梅饭边跑边大喊,“大夫呢?大夫在哪?快叫大夫啊。”

众学生这才领悟,“这果然是个女人啊。”

在书院****刺,山长对此事很是重视,不仅禀报官府,还专门为两个受伤的人准备了疗养室。当然大夫,也在旁随时诊断、换药。

可梅鸿依然不放心,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梅饭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道:“山长别走了,你就算磨破了鞋子,他们也不可能马上好的起来。”

梅鸿长叹一声道:“我年纪大了,可怎么受得了这般刺激。”

是啊,桃颜遇刺,绝不是件小事,想必不久后就会掀起轩然大*吧。一想到这个,梅饭也有些忧心忡忡。

经历了这次刺客行刺之后,桃颜身边忽然多了几个青衣蒙面的神秘人,全天二十四小时保护。不仅如此,书院上上下下都被盘查了一遍,直闹了三两日学生都无法正常上课。或者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书院学生行刺的推断被打破了,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梅鸿为此连念了三天的“阿弥陀佛”,直道苍天有眼,没有祸将梅山。

所幸桃颜的伤的地方虽多,不过却都是皮肉伤,也没什么大事,修养一段时日也就无碍了。

倒是唐亚整个手臂都打上了石膏,能不好就要看恢复情况了。被连累其中,还受了伤,唐亚的心情郁闷自是可想而知,不过他并没有怨恨桃颜,反倒对他最后一刻舍身救他的义举心存感激。他虽表面没说什么,但看桃颜的眼神已不再充满仇恨了。

桃颜受伤,由他教授的箭术课暂时由别的老师代课。梅饭乐得如此,又向梅鸿要了几张弓备用,就开始夜以继日的练习。那张神奇的铁弓已经还给唐亚了,她擅自使用的事只有桃颜和刺客们知道,只要桃颜不说,那就不会有人知道。当然如果那些刺客们肯自爆身份,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去射箭的时候,梅饭也会去看过他几次,也曾问过他刺客到底是谁,他笑着推说不知道,可不知为什么,饭饭觉得他应该心中有数。这年头有些人可能没有朋友,可绝不会没有敌人。

不过他实在不是个好伺候的病人,就像现在,只是看着他,都会让人忍不住想暴走。

看她转身要走,桃颜幽怨地声音道:“我是个病人,你这么扔下病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雷公太忙,没空管着点小事的。”梅饭恨声道。

她今天专门请假没去上课,就这一上午的时间,她已经替他倒了十三次水,拿了二十五次毛巾,取了六回饭,外加上药一次,按摩两次,……。这林林总总的算起来,他已经使唤她差不多上百次了。就算她卖身给他做丫鬟,这都有点过分了,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依然是梅家的小姐。

所以,本小姐不伺候了。

“喂,你真的要走。”见她脚步没有停的意思,桃颜不由紧张起来。

“难道你还有留我的理由?”梅饭回望他一眼,恨地都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

明明没多严重的伤,却装可怜博取同情,还拼命使唤她,现在对他仅有的一点感激之心早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想咬死他的冲动。

“我只是叫你先练习一下,毕竟桃家的媳妇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会伺候自己的相公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嘛。”桃颜抿唇微笑,就好像她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说得理所当然,梅饭却听到火冒三丈。

“谁我要嫁给你了?”她对身后吼道。

“咦,咱们在彩河举行过形式,老天爷都同意了,昨天还接了吻,难道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居然还妄想嫁给别人吗?”桃颜摇头叹息,说得她好像是个不知廉耻,红杏出墙的****女。

梅饭恨意更盛,俯身抓起地上他脱落的鞋子扔过去,口中叫道:“去死吧你。”

不知是她准头太好,还是他身体太虚弱了,避之不及,那只鞋竟直愣愣地打在他脸上,还发出“啪”地声音。

这一下登时把桃颜打愣了。

他应该是很尊贵的人吧,貌似还是桃家的下任宗主。可现在却被一只鞋给打中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你这该死的女人。”他暴跳,并从床上扑下来,准备过去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痛打一顿。

可就在这个时候,梅饭却突然拍手,笑道:“就说你没什么吧,看,这不是活蹦乱跳着嘛。”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迈步走了出去,那潇洒利落的姿态,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望着她的背影,桃颜怔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

有意思,确实有意思。他看中的女孩果然与众不同,若是和别的女人一样顺从,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不是吗?

身侧几个贴身保护他的青衣人,看到主人笑得很傻的表情,不由面上古怪。心中暗自嘀咕,他是被打傻了,才会反应这么不正常吗?

走出门,饭饭还在懊恼刚才的事,不是因为她用鞋拍了桃颜,而是她用在无聊事上的准头太好了。若是她的射箭也能如此精准,又何至于有那十中一二的破几率?也不知那一日射刺客那箭,究竟是如何中的?

闹心啊,闹心。

这样下去,半月之后的官考可如何是好?

第二卷 第八十六章官考之作弊纪事 第八十六章官考之作弊纪事

半月的时间一晃而至,就在梅饭因苦练射术不成,而苦恼万分的时候,梅山书院终于迎来了一月一次的官考。

对于书院自己的考试,和山长搞搞关系没准就让她过了。可是官考是官府组织的考试,就像现代的国家考试一样,要求那是很严格的。想营私舞弊,谈何容易?更要命的是这次官考对她关系重大,如果通不过,她就会成为梅家的笑话,想必到时候梅御也会很失望吧。

说来遗憾,怎么练了这么久,都找不到那时射神弓的状态,她的箭术偏偏不在二五眼之上,也不在二五眼之下呢?

考试作弊古今亦然。不知这时候能不能找桂花花帮忙呢?这样想着,她不由开心起来,并热切期盼他的到来。

这一日正是官考之日。一大早梅山书院就热闹非凡,所有的学生都穿着整齐的书院特有的白色庆服,男左女右,分两侧站立在会场之上。在会场东向还搭建了为官考而设的台子,上设锦座,正是为青州官员准备的。

在书院除了每月的官考,开学、散学,男女学生很难相聚一堂。而每次的开考仪式都是先由青州知府致辞,紧接着山长宣布官考的规章制度。然后就是考试开始,各科的老师考各自的学生,并由青州的主管教育官员们在旁监督。

一枝香的功夫之后,随着响亮的钟声响起,仪式开始了。桂花花穿着威严体面的正五品官服,人模狗样的走上高台。

梅饭在下面看着他上了台,又看着他坐在最上的椅子上。不由心里嘀咕,这小子还真是千变万化,今天表现的那么威严,上次来就好像个痞子似地,让人都猜不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如果说桃颜喜欢装蒜的话,那这小子装蒜的能力只会更高,绝不会更低。

这时桂花花已经开始致辞了,他声音老练,语调平静,听着倒真有些五品官员的谱儿。

他致完词,就是山长宣布考试规则,那冗长的规则听着就让人犯困。梅饭也没注意听,脑子里不断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和桂花花接触呢?

那么多官员,那么多老师守在他身边,想不引起注意的靠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仪式很快结束了,老师们已各就各位,学生们也开始逐渐退出会场。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想迈进一步都困难,饭饭心急之下,只好拼命的对着台上挤眼睛。可这个难度系数太高了些,离那么远,桂花花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眼色,即使看到了,也未必领会得了。所以,一切只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

最终,桂花花也没有回应,梅饭叹息着离开会场,去迎接六课的考验。

六门功课,第一门是礼仪。说起来,这还要托那鬼一样的王嬷嬷的福,拜她所赐,她的礼仪勉强通过。虽然看那老师的样子似乎不算满意,不过六十分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二门是音乐。对于这门课那可是梅饭的得意之作,而且那位美貌容主老师对她真是太厚爱了,根本不用她考,直接就给了大通。监督的官员对这样的事,还很有意见,不过容主送了他一个妩媚已极的媚眼,立刻电得他们说不出话来了。

梅饭大为摇头,一个人若美到男女通吃的地步,不是祸水又会是什么?

同样得大通的科目可有算术,那个潘赢老师不知是脑子进水,还是被门给夹了,居然也和容主一样,不让她考试就给了大通。

梅饭对此疑惑不已,特意去问那小气出名的老师,“老师,你不会有更厉害的方法想要报复我吧。”

按她的惯性思维,小气老师若不趁着机会报复,那一定有更厉害的手段在后面。

潘老师登时怒了,抄起戒尺对她打了过去。

“你个臭丫头,给我滚。”这恐怕是他为师以来,第一次出口成“脏”吧。

戒尺并没打到她,梅饭仓皇出逃,心中却暗自窃喜,还好那话是在大通之后问的。

剩下的御、书两课,靠霁攒下的功底,她都顺利通过了。最后独留下射箭这根难啃的骨头。

不是没求过桃颜,他既然是射术课的老师,帮点小忙总可以吧。可那家伙居然还记挂着那日的一鞋之仇,不但不打算帮忙,还以此要挟她。

“那个,我说饭饭,你不如就答应嫁给我吧,只要你答应了,不管什么事咱们都好说嘛。”他当时好像是这么说的吧。

一想起那时的情形,梅饭就忍不住握紧拳头,这个趁火打劫的小人,她何时跟他那么熟了。

还叫她饭饭。呕

经过半月的修养,桃颜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唐亚的手臂虽然活动还不灵活,不过总算保住了。今天两人到的都很早,仪式刚一结束,就站在靶场上等着一干待考的学生。

“你不是还有课目要考吗?”桃颜斜他一眼,有些不悦这家伙的积极。

“不着急,不着急。”唐亚笑得很和善。

他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对待桃颜,明明打不过人家,再摆出一副仇恨的样子也没什么意思了。可就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却偏偏让桃颜气得吐血。

“没什么事唐公子就赶紧走吧,一会儿学生们就来了。”他开始赶人了。

“不急,不急,我要看完八小姐的考试再走。”唐亚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桃颜无奈,只好恨声道:“那你就等着吧。”

“多谢。”唐亚还很客气地对他行了一礼。

桃颜看他一眼,忽然涌起一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他开始怀念那个会对他咆哮,会对他仇恨的唐亚了,因为心平气和的他,只会让人崩溃。

等了一会儿,考试的学生们也开始入场了。其中不少学生是考完别课的,也有的是才刚刚考试。人数那么多,考试要持续一整天,等等真的不着急的。

梅饭基本上是倒数第一个进入靶场的,她是所有学生中唯一考完五门课的一个。因为容主老师和潘赢老师的大度,她基本上是书院考试时间最短的一个。当然如果这一课也能顺利通过的话。

刚站稳脚,监考的官员也到了。一见来的是桂花花,她不由喜上眉梢。

在经过她身边时,桂花花突然对她眨了下眼。

饭饭心中更喜,她知道这是打暗号。忙挤了挤眼告诉他,“你得照顾我啊。”

桂花花微微颔首,仿佛看懂了这乱七八糟的暗示。

梅饭大为得意,斜一眼不远处的桃颜,心说,“你不帮忙,自有帮忙的。”

须臾后,桂花花宣布了考试规则,考试正式开始。由助教为每位学生发箭矢,考试嘛,自然得用学校的箭,弓也是现发的。

桃颜背着手站在场中,监视着这一发箭过程。

不知何时,桂花花已绕到他身后,轻笑一声道:“桃将军真有闲心,还留在这小地方,丞相大人想必已经望眼欲穿了吧?”

桃颜皱皱眉,对他突然出现很不舒服,他冷声道:“桂大人也很闲,难不成今天特意上这儿和我聊天吗?”

桂花花夸张地一甩手,做出副无奈地样子,“我哪有将军大人的福气,我可是帮朋友忙来了。”

他说着,故意向梅饭瞥了一眼。

“用不着你多事。”桃颜恨恨地瞪他。

其实见桂花楹的次数不多,以前也没什么特别的接触,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很讨厌,他就像一条的五步蛇一样,滑不留手,毒性也极大。可这样的人怎么偏偏和梅饭成了朋友,真让他气恼之极。

桂花花一挑眉,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难不成将军大人有了安排?”

桃颜哼一声,没理他。他眼睛注视着靶场,这会儿学生们已经开始射了。

梅饭拉着手中的弓,心都有点颤。这么短的时间,真要达到十八九的成绩,实在不太容易,而且她怕自己不小心再把弓给弄断了。毕竟一张弓十只箭是制式,也不用指望还有富余的。

心一颤,手也跟着发颤,手中的弓也越发拿得不稳。这一会儿别人已射了两三支了,她一咬牙,手搭上一支箭,双眼一闭,爱射哪儿射哪儿去吧。

箭矢刮动风声而出,射的很远很远,可就是太远了,远到连影儿都看不见了。

饭饭单手拢目,眼瞧着那箭飞上云天。她不由自嘲,那箭可能想成仙,到太上老君那儿报到去了。

不过等转回目光时,愕然发现靶子中心的位置正插着一支箭。

是她射的?她揉揉眼,有点难以置信。手中出箭的感觉依然存在,而她也亲眼见到是射偏了。如果闭着眼都能中,那她只能叹一句:“大白天见鬼了。”

又搭一支箭,这次是睁着眼射的,箭离弦而出,飞啊飞啊,飞出靶场,而这时靶上却又出现第二支箭。这回她看得清楚,看见靶子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把箭插在上面,又缩了回去。

看着看着,她不由“扑哧”乐了。心说,这多半是桂花花的手笔,这套移花接木的本事用在这儿,还真是颇见成效啊。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大小恶魔大斗心眼 第八十七章大小恶魔大斗心眼

“八小姐笑什么?”唐亚一直在她旁边的靶位,见她突然笑出声来,不由有些奇怪。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射的太好了。”梅饭唏嘘不已,眼底掩饰不住得意的笑意。

她有后盾,她怕谁,没想到她苏饭饭活了这么久,终于也能走后门了……。

哈哈——哈哈——

唐亚:“……。”

梅饭笑的时候,桂花花也在笑,不过他却是对桃颜笑,笑得别有深意。

“没想到将军大人还有这样的手段,真是佩服佩服啊。”

桃颜冷笑,“不明白桂大人这是何意?”

桂花花故意叹一声,可怜巴巴地声音道:“既然将军不愿点破,那我就只好识相点,当哑巴了。”

桃颜瞪他一眼,意思明显告诉他,“你最好识相点。”

十只箭很快射完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十只全中。

梅饭满意地看看靶子上那根根竖立的箭羽,心里别提多美了。虽然箭不是她射上去的,不过做了半天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军功章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嘴上哼着愉快地小调,看着助教打出的打通的牌子,心里更是美上加美。

“恭喜八小姐,没想到你的射术这么高超。”唐亚放下弓,过来向她道喜。他也是十支全中,不过比起她一个女人就算技术相当,也已逊色不少。

“彼此,彼此。”梅饭笑着跟他客气。心里却说,不是她射术好,而是桂花花的戏法变得好。真难为他怎么想出这么好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啊。

考完了,学生们很多都是喜忧参半。通过的都兴高采烈,不通的自然垂头丧气。至于是不是暗暗发誓下月成功,那都是后话了。

梅饭现在是一身的轻松,她哼着歌,愉快地踏出靶场。在走过桂花花身边时,向他投过感激的一瞥。

桂花花微笑颔首,算是默认了,还不忘得意地瞟一眼桃颜。

桃颜哼一声,扭过头去,脸上已隐隐现出怒意。

§

书院规矩,官考完毕后,放假一日。

傍晚时分,梅府接人的马车已停在书院大门。梅御隔日要回京述职,所以特意派人接姐妹两人回家相聚。

梅饭带着两个丫鬟出来时,梅九已等候多时了。她一见她,立刻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下巴扬得高高的,偶尔飘过来的眼神也是鄙夷加嘲弄。

饭饭没有理会,对她微微一笑,率先上了车。

姐妹有序,就算梅九再不愿,也不能在她前面先上车,这是礼数。等人等了这么久,也怨不得她表现的这么愤世嫉俗。谁让她没她大呢。

梅九的挑衅,饭饭没觉怎么样,春梅倒很有几分看不过眼的意思。

一上车,她嘴里就嘟嘟囔囔道:“那个九小姐凭什么那么狂气,她母亲不过是个妾,原来还是三夫人的洗脚婢呢,她有哪点比得上小姐?”

说完冷哼一声,嘴顺势撇出去老高。

洗脚婢,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梅饭含笑着看她大发牢骚,却并没对她所说的多么在意。

春天听了几句,觉得有些不入耳,小声劝道:“春梅姐姐,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做丫鬟的还是本分点的好。”

春梅怒道:“小姐都不管,要你多嘴。”

饭饭正眯着眼,靠在榻上养神。听到这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春梅这番话,表面好似在替她鸣不平,其实里面不乏酸葡萄的心理。一个洗脚婢生的女儿也能趾高气扬,恐怕让她更萌生了向上攀爬的意愿的了吧。不过她一向放任自由,只要不是踩着她上去,无论怀什么野心,用什么手段,都与她无关。

只是奉劝她,最好能看住自己的野心。心越大,往往也摔的越狠。

§

回到家时,梅府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她们下了车改乘小轿,在几个丫鬟的陪护下来到前厅。

这会儿梅家的老老少少都聚在大堂,就等她们两个了。

向父亲行了礼,又向两位夫人行了礼。大夫人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招手唤两人过去,她身边正空着两个位置,是给她们预留的。

“母亲。”梅九欢呼着扑过去,一头扎进大夫人怀里。

这一刻她又恢复了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天使形象,还扇着胖乎乎的小手,转首甜甜唤她,“姐姐快来。”

梅饭不禁恶寒了一把,暗想梅家的人果然都有当妖精的潜质,一个个全带着面具活着。人前一张,人后一张。

人家客气,她也不遑多让,微微一笑道,“妹妹也坐。”

看着她坐下,梅九方才坐下,面上笑颜如花,却在回眸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梅家的大家长见人齐了,清了清嗓子道:“不日为父就要回京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能再返。”

他说着似颇有些伤感之意。都说贵族大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不在其身,也不知其中的苦楚。他身为臣子常年留在京城,与家人聚少离多,虽是高位,却难享天伦之乐。这也算是今生的遗憾吧。

听他这一说,众人都有些神情黯然,大夫人也不禁偷拭了拭眼角。她不敢失态,强笑道:“老爷真是的,何必说这个,孩子们都饿了,这就开饭吧。”

梅御点点头。

大夫人一扬手。梅五得了暗示,忙站起来带着一干丫鬟婆子们上菜。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摆了一桌。

在梅家妾室是上不了席的,两个小妾站在后面,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比丫鬟还觉谨慎。梅家小姐对于这个似乎也见怪不怪,尤其是梅七和梅九,跟没事人似的享受着自己母亲的服侍。

今天考了一天的试,梅饭早就饿了,见父亲和两位夫人都动了筷子,忙夹了一口鸡肉放进嘴里。鲜美的滋味儿充斥唇舌,她不由享受地眯起眼。

真好,比起家里的精致饭菜,书院膳堂的那些都能称的上猪食了。

不过若这么比的话,那原来在山上吃的那些又算什么?猪食也不如吗?梅饭微笑。可就是猪食也不如的东西,她偏偏最喜欢。

夹一筷子海参丝,她吃了就当霁吃了。今生今世她与霁已是同体。

正美滋滋的享受时,突然梅七大声道:“八妹妹,九妹妹,你们今天官考,可有好成绩向父亲报喜吗?”

在饭桌上提这个,让梅饭有意外。她虽然全通,可旁边这位小祖奶奶却有两科都挂了。她不知这是何意,望了一眼梅七,却见她对自己挤了挤眼。

梅饭立刻心中了然,梅七多半也知道了成绩,想借机让梅九出一番丑。只是这么对付一个小女孩,难免有失公道了。可惜她已开口,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梅七这一提,顿时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到这边。

“明日为父要走,正等你们的喜讯送行呢。”梅御也微微一笑,声音透着几分轻松和愉悦。

作为一个慈祥的父亲,问自己女儿考试成绩再自然不过了。饭饭也不敢不答,忙道:“幸不辱父命,三个大通。”

“好,好,好。”梅御连道三个好,当真是喜不自禁。

要知道在梅山书院想通过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得大通了,那基本只有最尖子的学生才能办到。这么一来,倒不枉他为她所做的安排了。

梅御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可别人就不一定了。大夫人是皮笑肉不笑,至于其他人就更是笑得各有千秋了。

“九儿,你呢?”梅御含笑地眼神投向梅九,虽没有责备,却让梅九的手颤了一下。

“我,我,……。”她诺诺两声,却不知如何开口。

大夫人一见,忙给打圆场,“孩子还小,又是第一年去书院,什么成绩不成绩的,只要身体健康就好。”

“也是。”梅御朗声一笑,再没追问下去。

一屋子人继续吃饭,一时再没有人说话了。梅七本以为可以好好整治小魔头一番,没想到大夫人的一句话全给挡了。她心中不悦,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往嘴里扒着饭。

梅饭也默默地扒着饭。很明显大夫人很疼梅九的,她私下里敢这么跋扈,想必也是仗着这份宠爱。只是这小鬼头人不太,记仇的本事却不小,可别因为今天害她丢脸的事,算到自己身上就好了。

正想着时,突然脑后凉凉地。她一转头,就看见梅九阴冷的眼神在瞪她。

她心中微颤,回给她和善地一笑。心里却在想着,这么点孩子眼神练成这样,看来从幼儿园教育就在勾心斗角了。哪天一定给她扳过来,一个小屁孩整那么愤世嫉俗干什么?

梅九又瞪她一眼,侧身时不小心碰到桌上的汤碗,“哗啦”一下,好大一碗热汤全盖在身上了。她被烫的又蹦又跳,手中的筷子也甩飞了,扯着嗓子连叫,“救命。”

她这儿一闹,丫鬟们也慌作一团,有给她擦身的,有扶着她的,有拿冰凉烫伤膏的,一时好不热闹。梅九拼命大哭,眼泪混着鼻涕,整张小脸都给哭花了。

有那么夸张吗?梅饭有些疑惑,她小时候也被烫过,虽然确实很疼,不过古代人衣服穿那么厚,最多也就有点泛红吧。更何况,这汤真的很烫吗?她俯身喝了一口,不由蹙了蹙眉,温温的,一点烫意也没有。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范春姨娘 第八十八章范春姨娘

闹成这样,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很心疼,搂着她不停地“肝啊,肉啊”的叫着,好像这是件多么了不得的事。

手忙脚乱地扶进内堂里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小脸也洗干净了。只是还在抽抽噎噎,看着一副可怜样。

“母亲,孩儿失礼了。”梅九对着大夫人盈盈一拜。

大夫人忙把她揽在怀里,颇似心痛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汤怎么就洒了?”

这一问,梅九哭声更大了,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般。

不知为何,梅饭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心想,这事不会要赖到她身上吧。

梅九抽泣着在几个老辈的追问下,终于开了口,“是八姐姐,她刚才恶狠狠地瞪我来着,我一吓,汤碗便洒了。”她说的可怜巴巴,怕怕地眼神不时瞥向这边,仿佛她是什么长角怪物。

真是人无杀虎心,虎有害人意。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跟一个孩子辩白这个,只会更加招人厌烦。

梅饭轻叹一声,在大夫人的冷声喝问下连连认罪,只说自己是不小心的,没想到倒吓着九妹妹了。

看她态度诚恳,大夫人也不好再责骂什么,请示了梅御,就罚她明天闭门思过,一天不许出门。

梅饭心里泛酸,却不得不连声叩谢,嘴上还得感激九妹妹的“小人大度”,不跟她计较。

在她俯x下拜时,虽没抬头,却已感受到梅九得意的笑意。

认个错而已,也并不觉得多委屈,不过却有一种凄凉的悲哀渐渐袭上心头。

煮豆持作羹,

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

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

一场欢送宴,就在这场闹剧中草草收场了。有幸灾乐祸的难免多吃几口,那些食不下咽的也不一定是为她。总之,戏散了,人也就散了。

被春梅扶着往她的小院走,一路上春梅很为她打抱不平,直说根本没瞧见她瞪九小姐,却偏偏被九小姐诬陷。

梅饭也不说话,只默默地走着。

这时,突然后面有人低低地叫了声,“八小姐,等等。”

梅饭回头,就见一个梳着****髻的女子,大约二十八九岁,长得很是端庄亮丽。

一见到她,饭饭顿觉一股凉意从心头蹿下脚底,“轰”地一下,脑中瞬间空洞。

“八小姐认识我吗?我是九小姐的母亲。”那女人做着自我介绍。

认识?她何止认识她,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她就是她出生在这个世上,所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个在襁褓中就抱过她的丫鬟,她母亲身边的那个丫鬟,也是亲手把她换成男婴的那个。

那一日的场景,早已深深印入脑中,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了。

“小姐你怎么了?”春梅轻扶了她一下,有些差异她的失态。

梅饭定了定神,问道:“姨娘有什么事?”

其实梅家的两个妾室她也见过几次了,只是从来见的时候都是低着头,所以也没看清过长什么样。不然早认出,她是当年的那个丫鬟了。

只是,她从奴变主,是因为换男有功,才会被三夫人赏了个好归宿吗?这个念想,让她不由掐白了手指,只觉得心里很乱很乱,下面她在说什么,也没听进去了。

直到春梅喊了句,“范春姨娘慢走。”她才瞬间清醒。

“她叫范春吗?”望着她的背影,梅饭轻声问。

春梅撇撇嘴,颇为不屑道:“是啊,她以前是三夫人的洗脚婢,现在却是大夫人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了。”

反观当年红极的三夫人却成了疯妇一个,所以人生起伏,有时还真不是出身贵贱做的准的。

梅饭记起马车上春梅似乎说过洗脚婢的事。当时她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个洗脚婢跟自己还有这么大的渊源。

“她刚才说什么。”此时方才想起,这女人到底找自己什么事。

春天有些疑惑小姐刚才都听什么了。

春梅却一撇嘴道:“还不是跟小姐道歉,说她教女无方,让小姐受委屈了。”

她说着又似颇为不满道:“我看这母女俩就是别有用心,这边刚整了人,那边就来个卖好的,天底下哪有这巧的事?要不怎么说范春姨娘会做人呢,两边不得罪。前厅的事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偏大夫人就信了那梅九……。”

“小姐,你也是,怎么就认了呢。要是不认,大夫人也未必能把你怎么样,也不会被罚了。这下好了,她们认为你好欺负,以后更会欺负人了……明天老爷上京,连送行都不能了……。”

饭饭也没心情阻止她,任她絮絮念着。好欺负吗?她没那么好心眼。早晚有收拾那小恶魔的时候,不过不是现在。

她对别的事可以不在意,可不能送父亲上路却让她很是遗憾。

因为一天不能出门,梅饭脸也不洗,头也不梳,就这么闲闲地躺在床上。春梅来看过几次,见她不说话,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春天给她送饭进来。

梅饭也没什么胃口,随便扒了两口又躺回床上。她也想不出什么事情可做,只好这么干巴巴的呆着。这会儿父亲大概已经走了吧,他一走,就更没什么好让她惦记的了。

对于这种****惩罚人的法子,她心里很是愤愤。也只有大夫人那种严谨的恶魔性格,才会想出这样折磨人的法子。闭门思过?这根关禁闭有什么区别?

烦啊,烦啊,烦死了。

正念到第七百一十八个烦字时,突然房门被大力的撞开,接着春天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小姐出大事了。”

梅饭抬了抬眼皮,不太感兴趣。她现在在关禁闭,就算府里着火了也不关她的事。

春梅好奇心盛,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老爷……。”她喘了口粗气。

“老爷怎么了?”春梅急问。

“爹爹出什么事了?”梅饭也不禁从床上跳起来,梅御的事她比什么都关心。

“老爷没出事啊。”春天终于调匀了气,“我只是说老爷让人给小姐送礼来了。”

恨恨地瞪她一眼,没事大喘气干什么?

“人呢?”

“在外面。”

……

一刻之后,送礼的小厮被请进来了,是梅御常跟在身边的那个。他把礼物奉上前,恭声道:“老爷让我把这个送来,说是恭贺小姐大通的贺礼。”

小厮要去追赶梅御,所以放下礼物就匆匆告辞了。

饭饭心满意足的抱着那盒子,不管里面是什么,只要是父亲送的她都很开心。

她在这边高高兴兴的拆礼物,春梅却对着春天不停数落。

“以后别这么莽莽撞撞,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再急得事也要沉住气,天塌下来不是还有小姐吗?”

梅饭抽空向那边看一眼,心说,天塌下来她才不扛呢。

盒子包装的很是精细,打开之后是一个柔软丝绸包裹的小包。怀着期待的心情一层层打开,最里面则是一只含翠欲滴的玉镯。

“哇,小姐,好漂亮。”春梅也顾不得数落春天了,立刻飞奔过来。

梅饭含笑着戴在手上,大小很合适,翠绿的颜色衬的皮肤越发白皙了。她虽然不喜欢绿色,不过翡翠这种昂贵之物除外。

“小姐,老爷真的很疼你,这镯子应该很贵的。”春天也走了过来,一脸艳羡地叹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脾气好,而且不记仇,刚才春梅那么苛责她,她也没放在心上。

梅饭点点头,笑得一脸甜蜜。

镯子在手上把玩了会儿,一时舍不得摘下来,这时却外面有人回,说七小姐到了。

她忙吩咐春天把镯子收好,这么好的东西若被梅七看到,备不住就得没了。

迎了客人进来,梅七一见她便掩嘴轻笑,“我猜着你一个人没意思,就赶紧过来陪陪你,怎么样,可还过得舒服?”

“虽然无聊了点,不过难得有时间休息一日,倒也没什么。”梅饭笑着请她坐下,又吩咐春梅去准备茶点。

今早没能送梅御走,见梅七来了,便问她,父亲走的情形。

梅七笑道:“那自然是排场已极,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到了,还有一些族人也过来相送,都快送出城门十里了。”

“你怎么又知道了?”梅饭笑问。若真送出十里,这会子她还能回得来?

“我是猜的呗。”梅七大笑。

梅饭心有所感,叹一声,“父亲这回走,我也有点伤感的,刚认了亲,就不在身边,下回再见时也不知几何了。”

“这回你可说错了。”梅七道。

饭饭疑惑地看她一眼。

这时春梅端了茶来,她抿了一口觉得烫,又放下了。

“父亲走时说了,过些时日叔父要归来探亲,我琢磨着多年没见,叔父来了,他也必会回来的。“

“但愿如此。”

“肯定如此。”

“又是猜的吗?”梅饭取笑她。

“肯定是猜的啊。”梅七答得理所当然,她又不是父亲肚里的蛔虫。

两人说着,不禁相视一笑。

她们的叔父叫梅述,任礼部尚书。不过从三年前就被派到洪国去做使臣。梅述一生从没娶过妻,也没有子嗣,对她们这几个姐妹都是很好的,再加上为人风趣,性子和善,所以梅家人上上下下倒都盼着这位二老爷归家。

第二卷 第八十九章一场,恐怖一夜 第八十九章一场,恐怖****

又聊了会子,梅七嫌糕点不新鲜,茶沏的不好,让春梅去重新弄过。

春梅老大不乐意,嘟着嘴走出去。她的小姐从来不对这些东西挑剔,自然对别人小姐的指使不甚高兴。

看看屋里没了旁人,梅七便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妹妹,昨天的事你怎么就认了,九妹妹明显在陷害你呢。”

梅饭闻听,不由一笑,“大夫人都已认定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昨天的事让她看清了一个事实,只要抱上条粗腿,没理也有理。不过当家的大夫人,永远也不可能是她的粗腿就是了。

梅七还有些不服气,哼一声道:“梅九那小萝卜丁也成气候了,这多半是梅五那妖精教的,跟着她就学不了好。”

梅九是跟着梅五的?

梅饭没明白,问了梅七才知道,梅九从小就跟着大夫人,而大夫人身体不太好,没精力带孩子,便由梅五代为照看。表面上虽然梅五是姐姐,其实却跟亲娘差不多,梅九什么事都听她的,就连自己的亲娘范春也不怎么理会。

大家族的庶出孩子,大约都会如此吧。以前看电视剧还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却不能养?现在她明白了,根本就没什么理由,规矩是别人定的,定规矩的人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她有心了解范春的事,便多问了几句。可梅七又说不出什么,只说突然老爷就要纳范春为妾,她娘为此还哭了好几天。

看来其中并不那么简单,恐怕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波折吧。

饭饭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执着于当年那件事。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了。可她就是无法释怀,不想去想却偏偏一股脑地都往脑子里钻,想忘记也忘不了。

这一刻,突然涌起一种冲动想见见三夫人,那个她所谓的亲娘。只是碍于被罚思过,一时也只能想想而已。

当天晚上梅九就回书院了,梅饭还在思过期,只能第二天一早匆匆地赶回去。还好上午没有课,她能稍稍补下眠。

下午是容主的课,不知什么原因梅九没来。饭饭猜想多半是气容主给她不通,耍小性子呢。毕竟心上人看不上自己,也是件备受打击的事。

其实也怨不得梅九会如此,容主的相貌简直美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几岁女童,都会被他所迷惑。就是老练如她,也险些拜倒在他的白衫之下。

整堂课都在容主,如梦如幻的容颜蛊惑中度过。好容易散了课,梅饭踩着轻飘飘地步子出了会室。

这时,突然春梅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纸团。

她心中微讶,问春梅怎么回事。

春梅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正走着走着忽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扔给我一个纸团,说是给小姐的。”

梅饭疑惑地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几个字:佳人月下赏花。下面署名居然是在她眼前晃悠许久的容主。

美男约自己月下私会,这算是天上掉下的****吗?

她有些好笑,也有些纳闷,或者不过是某人的恶作剧吧?

问春梅,“撞你的人是谁,可认得?”

春梅摇头,“书院那么多人,我怎么会认得。”她说着突然狡黠一笑,“不过小姐,到底是哪个男子的约你呢?”

“纸团你看过了?”她微惊。

“没有啊,我只是猜的,书院里男学生这么多,小姐又这么美,备不住就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春梅坦然道。

梅饭心说,你还真会猜。伸手把纸团扯个粉碎,随手一扔,片片随风而起,瞬间不知飘向何方。

“没什么,一个登徒子而已,理他作甚。”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并不这样想。

如果真的是容主约她,若说是因为看上她了,她总觉得不可能。容主表面随意,内心却是极清高的,绝不会这么轻浮作为。所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他找她,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纸条上写的地址是后山的建亭,时间是亥时。

建亭一座荒废已久的亭子,据说是供学生们郊游时用的,不过很久前曾有一个学生想不开在那里上吊死了,从那时开始就再也没人去建亭。

这么算起来,那就是月黑风高,危险地带,再加上孤男寡女……

只是想想,就让人忍不住脚底打颤。

去还是不去?她犹豫。

晚饭过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去会会美男了,不是因为被容主所迷惑,而是她相信他未必会有恶意。

入夜了,侧耳听到外间春梅和春天发出的均匀呼吸声,确定她们已睡的很熟,她才起身披了一件宽长的大衣。

秋日的夜晚还是很凉的,晚风吹过发顶,有一种阴森的凉意。更何况要去的还是个传说死过人的地方,心中难免有几分惧意。

此时书院大门还没关,躲过一个打着瞌睡的看守,梅饭开始向后山走去。

山路崎岖,为了怕人看见,连个灯笼也没敢带,只能接着月色而行,短短一段路倒走得跌跌撞撞。

她一边走,一边心里嘀咕:这个容主也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在书院说,却偏偏要跑到没有人迹的后山?

正走着,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不敢再走,闪身到一块山石后,定睛向前望去。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容主,而女的戴着宽大的风帽,也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她是最不喜欢探人隐私的,可偏偏别人的隐私全往往自己眼前跑。容主约她来,难道就为了让她看,他和别的女人约会吗?

仰首望天,作无语状。

容主也抬头看了看天,轻声道:“话已带到,你可以走了。”

女子眼光流转在他脸上,颇有疑惑之色。

“怎么,今天倒不像你,难道你还有事?”

她一开口,饭饭不由微微一怔。怎么听她说话很像梅五的声音呢?

“我今天约了人,有什么事下回再说吧。”容主轻叹一声,似对眼前的女子很是无奈。

“你还真是多情啊,今天说喜欢我,不知明天又换成谁呢?要不要我在这里等,究竟看看你要见的是谁。”那女子清冷地声音道。

梅饭闭着眼感觉着,越听声越像。只是梅五那样的千金小姐怎会深夜出现在这里?和一个卑贱的书院讲师在一起,这实在不像她的风格啊。

容主眼神向山石上扫了一下,似有些犹豫不决,好久才轻声道:“好吧,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我要见宗主。”女子的声音很坚定。

“不行。”容主的声音也有不容动摇的坚决。

女子轻嗤,“我上次要见你也说不行,你到底想怎么样,是在嫉妒我对宗主的用心,还是怕我被宗主****?”

或者都有,但绝不只这些。不过容主没有辩驳,只是摇摇头。

梅饭在一旁越听越不明白,心想,他们所说的宗主究竟是哪个?梅家?桃家?还是别的家族的?

那女子盯着容主,眼神与她的话一样冰冷,“不过有些事你还是死心的好,我就算真心喜欢你,也绝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是啊,她的心很高很高,这点他早已知道。爱了这许多年,心痛道极致,便不再有知觉,只剩下一个苍白的****,无力地在世间爬行。

可就算她唾弃,咒骂,伤透他的心,也不能让她去碰触那无边的危险。

“你还是不要见宗主好。”他苦笑。

那女子闻听,不由冷冷一笑,“虽然外界传说缥家宗主是绝不能见的,可我不信,他是妖魔吗?是恶鬼吗?还是会生吃人心的野兽?”

可惜他既不是妖魔,也不是恶鬼,跟野兽也沾不上边,但是这些东西加起来,也比不上宗主的可怕。他就像天上的神,高高在上,却又邪恶无比。无论再聪明的人都比不上那人的心智,无论再强悍的人也比上那人的一根手指。他是横空一切的存在。

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见过宗主的真面目,就连容主也不例外。他只是远远地看过他一眼,很远,很远,但只是那一眼,却足以让他记忆一世。那发自内心的恐惧和颤抖,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吓醒。虽然那时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好像一个虚无的幻影。

可是即使说了这些,她也会明白吗?

她太自信了,自信的都有点自负。她永远认为自己是最强的,比任何女人都强,甚至强过任何男人。

“不管他是什么,我都要见见。”女人依旧态度坚决。

“真的已经很晚了。”容主嗟叹出声,这话既像对她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或者也包括藏在不远处的梅饭。

这会儿梅饭早已被他们的话,给震得动弹不得。她猜到了,他们所说的是缥家,那个神秘的,无人敢提的缥家。

而缥家宗主,那个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居然和他们有关系?这太震撼了。那容主呢?他又是什么身份,又怎么会认识缥家宗主?太多疑问如一团乱麻搅心头,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第二卷 第九十章大震撼,震呆了小佳人 第九十章大震撼,震呆了小佳人

“真的,真的很晚了。”容主又说了句,赶人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女人却依然不动,似乎他不答应,今天就不打算回去了。

容主也不动。

两人相对注视着,许久,许久……。就像是得了****间直到天荒地老的暗示,他们似乎就打算永远站在那里,如山石般屹立千年。

久到蹲在地上的梅饭,身子发软,腿开始发麻。就在她焦急地期待这种磨人的对视结束时,容主终于妥协了。

“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会把你的意愿传达给宗主,只是你不要后悔。”他悠悠地叹息道。

那女人轻笑出声,“我就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好了,那不打扰你会****了。”

见他同意了,那女人心满意足的走了,走过山石时,颇有些玩味地向梅饭藏身处瞥了一眼。

“如果你真能明白我的心就好了。”对着她的背影,容主第十几次叹息。他脸上露出一抹浓浓地伤感,配上哀怨的表情,让人望之心痛。

那女人踩着并不平坦的小路远去,那窈窕的身材,****的体态,宛如一只彩蝶翩飞,瞬间消失在山道之中。

看那背影,饭饭越发觉得那人像梅五,声音,仪态,还有那不服输的个性,每一点都像极了她。只是梅五绝绝对对不会武功的。

正奇怪时,却容主轻呼了一声,“出来吧。”

梅饭也没想躲,拍了拍身上的土爬起来,对他灿然一笑“其实该说打扰的应该是我吧。”刚才她就看出来了,容主喜欢人家,不过人家好像不太把他当回事就是了。若那个女人

真是梅五那倒有可能,毕竟容主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寒酸老师而已。

容主并为反驳,只微笑道:“已候你多时了。”

“彼此,彼此。”她也站了多时了。

“好吧,言归正传,老师叫我来不会只是是欣赏这里的风景吧。”饭饭说着拽了拽身上的衣服,说实话,这里还真是冷。

“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容主笑意盎然。

或者该庆幸他终于一扫忧郁,露出笑颜吗?不过,看着他笑得灿烂无比,梅饭却并不觉得多么养眼,反倒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就为了确认一件事,就把她深夜叫到这里,罚站挨冻不说,那小路那么难走,好几次都差点摔一跤。还有像梅五的人,若让她知道是自己偷听了她的秘密,能饶过自己吗?总之,这一切都要怪,眼前这个美的冒泡的臭男人。

“因为是件很重要的事,而且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容主笑着解释。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他竟然觉得心情很好,原有的压抑和心痛瞬间消失不见,那曾经的患处,只剩下淡淡的疤痕藏在心底。或许也该到了抛去一切的时候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梅饭愤愤地爆出粗口。

容主却一点不以为杵,反而巧笑嫣然,大有一副赞赏之意。害得梅饭想生气也不能了。

“你是霁先生的徒弟是吗?”他突然问。

梅饭表情一怔,不禁面露疑容。

“你认识霁?”他反问。

容主点头,颇有些伤感道:“他在哪里,我们已经找他很久了。”

他所说的“我们”,而不是“我”。梅饭疑惑更甚。

“是谁在找霁?”

“不用管是谁,你只要告诉我,他怎么样了。”他表情和善,不像是有恶意。

梅饭犹豫许久,终于道:“他死了。”

“不可能。”

容主根本不信,愤声道:“他的寿命比普通人要久的多,而且以他的功力现在根本不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寿命比普通人要久。他是什么意思?梅饭对他的话彻底懵了。

难道霁不是普通人吗?或者应该不是吧。至少跟他在一起的十几年他的脸没发生任何变化,永远是那么年轻,永远是二十几岁。

可是再不是普通人又怎样?他真的已经去了,是她亲眼看他下的葬。

“我没有骗你。”她苦笑。也没必要骗他,就算他有歹意,对一个已死之人又能怎样呢?

从她的眼神中读不出任何的欺骗,容主终于相信了。可这个消息带给他的震撼,远远大于得知梅饭是霁的徒弟的事。

“怎么可能,他是缥家人,缥家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喃喃自语,眼泪如珍珠般滴滴滑落。

他的霁,他最在意的人,居然已经走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的存在只是为了寻找,找到他,然后留住他。如果这样,那他的使命应该算完成了,或者是结束了吧。

容主的话太震撼了,震呆了美貌小佳人。

饭饭吓得半点说不出话来。她一心向往着缥家的神秘,想探究他们,揭开那不为人知的面纱。却不曾知道,自己竟和一个缥家人生活了十几年。

或者换句话可以说,如果缥家人都像霁这样,那他们也没什么可怕吗?

看她的表情,一切都写在了脸上。容主心有所感,轻叹道:“看来他什么告诉你。”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是种幸福了。

真的很晚了。仰望天空,月神已挂到了正中。没有乌云遮蔽的月神真的好美,好美,只是这一刻又能持续多久呢?

霁要保护的人,他也会用心保护的……。

片刻之后,原本站的好好的容主,忽然苍然大笑,仰天长鸣。

“既然如此,我也该去复命了。”

复命,复谁的命?梅饭心中一动,颤颤地手指指着他,惊问,“你,你不会也是缥家人吧。”

“然也。”容主大笑一声,突然手一抖,身上的袍衫落到她头上。

等她手忙脚乱的露出头来,他已经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

饭饭暴怒,咬牙、握拳,问候他亲戚……。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大晚上的把她叫出来,就说两句话,然后扔下她就跑了。不过也算他还有良心,知道送她件衣服。

“阿嚏,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

这破地方真的好冷。

把衣服像布口袋似的裹在身上,然后顺着原路返还回去。小路黑暗,连摔了两个跟头,终于连滚带爬的回到了书院。

这会儿书院大门已经关的死死的了。而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外面冻****,要么爬进去。

望着那高高的围墙,又看看荒无人烟的野外,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爬墙进去。

她身手还算灵活,撑着墙勉强上去,然后迅速跳下,只听“刺啦”一声,是裙子被撕裂的声音。

真是背运啊。她轻叹一声,好在身上还有件宽大的袍子,夜黑人静也看不出来。她伏着身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心情却是格外激动。

忽然想起大学时半夜跑出去唱卡拉ok,回校时爬墙被发现,保安处、学生处的人玩命的追啊。也不知书院里有没有管学生的,反正出去时没人拦,这会儿可别突然冒出一个。

有时候事还真经不住念叨,正想着时,突然身后有人喊了句,“喂,你是什么人?”

妈呀,还真有人啊。梅饭没头就跑。

后面那人见她跑,不由扯脖子大喊:“有男人跑进女宿了,快抓他。”

梅饭一听,跑的更快了。她穿着容主的衣服,被误认为是男人也正常,可现在手臂也摔破,裙子也撕裂了,就这副狼狈样子,不让人yy出什么桃色新闻才奇怪呢。

古代女人最重贞节(虽然她一般),好歹是个千金小姐,真要被逮到深夜外出,那还有她的好吗?

她边跑,边恨,心说,容主啊,容主,你真是害人不浅。

后面追的人越来越多,似乎整个书院都惊动了,到处是“抓小贼”之类的喊声。

既然别人当她是男人,那就真的弄个男人做做吧。梅饭一边跑,一边掏出两个易容丸。一个是变声丸放进嘴里,另一个涂在脸上。只要不被认出是梅家小姐,让她当**花贼都愿意啊。

正疾奔时,却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把她狠狠地一拽,紧接着身体向后一番,滚进了一个好像洞穴的地方。

“是谁?”她冷声问。四周应该有人的,只是太黑了,根本看不清楚。

没人回答,却有一只手轻轻地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感觉到那只手没什么恶意,饭饭楸紧的神经也瞬间放松下来。

一会之后,外面的喊声逐渐远去。她的眼睛也开始适应黑暗,这时才看清这根本不是什么洞穴,而是在书院的某个假山里面。

只是谁在假山里挖了个洞呢?

而这时,把她拉进来的人也看清楚了,那居然是好好先生的唐亚。

“你怎么在这儿?”她惊问。唐亚出现在女宿中?太惊悚了吧。

“一言难尽。”唐亚叹息一声。

感觉到里面还有响动,匆忙间一回头,竟看见槿秀、白尚,等好几个认识的面孔。

她一呆,随即“扑哧”乐了出来。这算是女宿****游吗?一群老熟人竟然都到这里报到来了。

“苏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槿秀叹息一声,似乎对再次相遇有几分高兴。

第二卷 第九十一章女宿半夜游 第九十一章女宿半夜游

饭饭这才想起,她又变成那个黄脸小男人苏饭了。只是,他们发现她是熟人,才拉她进来的吗?

白尚好奇地问,“苏兄,你半夜上这儿干吗来了?”

“那个。”梅饭摸摸鼻子,有些无奈道:“如果我说我只是随便逛逛,不知你们能信几成。”

众人一齐摇头,自然是一成都不信。

槿秀忽然想起什么,一脸了悟地颔首道:“原来你是会****来了。”

梅饭大汗,却又不得不承认。

“我确实会****来了。”她苦笑道。

白尚更好奇了,适时地问,“那哪家的小姐,是你的****呢?”

饭饭瞪她一眼,心说,现在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吗?现在最关键的是,他们怎么才能顺利出去。

经过这么长时间折腾,眼看就快天亮了。只是就算天亮,恐怕男人也不能在女宿中,大摇大摆的行走吧。

梅饭担心之下,不由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瞅着,发现书院的护卫依然在各处搜来搜去,似乎还没放弃对她这个小贼的搜索。

其实他们所在的这座假山,还真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能遮凉,能避雨,旁人从外面看,还看不出来这里另有乾坤。只是,书院怎么建造这么浩大的工程?

槿秀也似心有所感,摸着凹凸不平的墙面道:“来书院这么久,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好地方?”

“那你们是怎么找进来的?”梅饭问。

提起这事,槿秀脸不由微微一红,他转过头装没听见。白尚却恨声道:“这都要怪桃颜那个杂碎。”

很好的形容词,梅饭赞许的点头。虽然骂的过分了点,不过与她无关。

说起今天的事,还真是让几人丢尽了颜面。桃颜来书院,他们是通过唐亚才知道的。自得知的那一天开始就心痒痒地想要复仇。所以也就在今天,他们写了封信,约桃颜出来,要跟他当面较量一番。

桃颜答应了,地点就定在书院外的小树林。在那里他们埋伏好了陷阱,就等着老虎上钩了。不过最终,他们也没看到老虎的影子,反倒是几个青衣蒙面的家伙在那里等着他们。

“桃颜在哪儿?”

他们刚问出一句话,就觉得身上一麻似被什么东西点中,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再醒来时,已置身在这座假山里面。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他们本来想出去的,可刚踏出脚,就听到有人大喊:“抓贼啊。”

“有男人进女宿了。”

那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放到书院的女宿了。

紧接着就是梅饭着急毛慌地冲了过来,唐亚一看认识,伸手一把把她抓了进来。

只是这些丢人的前事,又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呢?

槿秀见白尚把不住嘴,忙咳嗽一声,以示提醒。另外的人都表情淡淡,当不知道。

人家不愿说,饭饭也没再问下去。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在这里到底能躲多久?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洞穴,可不见得书院所有人都不知道。而且桃颜都能找到的地方,也不算是大秘密了。为今之计,还是得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身才是。

佛祖说过,苹果要放在苹果树上,才是最隐蔽的。而在书院,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她的红园,只要往哪儿一躲,书院这些护卫的粗人们,还能去搜小姐闺房不成?只是怎么避过外面那群人,把这些人也带去,才是个麻烦事。

正脑筋脑汁时,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自言自语,“啊,我想起来了,前面有个假山是有个洞穴,那小贼不会躲那里了吧。”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梅饭一惊,回身看众人时,大家都显得有些惊惧。他们几个都是待罪之身,这要被发现他们在女宿半夜游,可要了命了。

怎么办?怎么办?正跳脚的时候,唐亚突然大胆地站出来,道:“我去把人引开,你们趁机会逃出去。”

梅饭摇头,“不行,你会被抓住的。”而且他伤势刚好,若不小心再受伤,那可糟了。

“你放心,我会武功的,那些家伙未必追的上我。”唐亚安抚地对她一笑。

饭饭虽不同意,可现在搜查的人马上就要进来,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你小心。”槿秀、白尚的手,同时搭在他肩上。

唐亚微笑着与握了下他们的手,然后闪身奔向黑暗中。

这时有人叫起来,“啊,小贼在那里。”紧接着似乎很多人追了过去。

梅饭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他不会被抓。

等了一会儿,外面逐渐变得平静起来。槿秀率先出去,见外面已没人,对大家做了个“快走”地手势。

梅饭走在前面,对众人低声道:“都跟我来。”

或许是她的声音很有带动力,也或者所有人愿意相信她。包括槿秀在内,都跟在她后面。

他们小心谨慎地挪着步子,确定并无危险后开始一路狂奔,直奔到女宿中区位置才慢了下来,再往前就是红园大门了。

女孩们胆小的居多,即使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不敢出来看看。所以一路倒没碰上被某某女撞见,尖叫的场面。

感受着逃亡带来的刺激,梅饭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铁道游击队的战士,带着一支小部队躲避敌人的追捕。这种感觉,真是棒呆了。尤其是她现在的角色,还是飞虎队的队长。

“咱们到底要去哪儿?”队员槿秀小声问道。

“直攻敌人的老巢,同志们上啊。”梅饭手一挥,喊了出来,再看身后,已是呆滞一片。

“我是说马上就到。”她干笑一声,心说,这是入戏太深了。

回到红园,两个丫鬟在外间的床上睡的熟熟的,没丝毫要醒的意思,竟像不知道她曾出去过。

似乎睡的太熟了点吧。梅饭虽觉奇怪,也没怎么在意。她招呼众人进到里间。桌上还有壶茶,虽然凉了点,不过聊胜于无吧。

看梅饭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似地倒茶,让茶,槿秀突然惊声问道:“难道你是这里小姐的****?”

****?饭饭头顶顿时布满了黑线。他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这里住的小姐是谁呢?能有这样一套单独的小院,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白尚把屋里好一通查看,一点也没有到别人家做客的自觉。

其余几人虽没动手翻,眼珠子却不停转着,似很好奇女子的闺房是个什么样子。

饭饭开始后悔了,后悔带这帮人进自己的屋里。不是有个哲人曾经说过,“引狼入室,绝不是女人该干的事。”而现在她不只带了一匹狼,而是一、二、三、四、五、六、七,整整七匹狼。或者她该庆幸这是小厅,不是她睡觉的卧房吗?

几人说了几句有关小姐的话题,见梅饭不理会,便开始聊起了桃颜。都大骂桃颜不是东西,小人行径。

饭饭跟着陪笑,心说,桃颜有时行事确实不够君子,不过这样的骂词若让他听到,可有他们的好吗?

他们骂完还不觉解气,都说明日上青阳楼聚会,好好商量下怎么整治桃颜。

“苏兄,到时你也来。”末了槿秀又加了一句。

“啊。”梅饭叫一声,刚想说“不”,却听白尚道:“是兄弟的就得去,否则就是看不起咱们哥几个。”

“兄弟”这个词,一时压得她没喘过气来,只得默认了。

唐亚把人引走,这边倒也没人来搜。一时安定下来,他们又说起明日怎么逃脱的事,只是各执所词,都没什么好主意。

梅饭没跟着掺和,她在想另一件很奇怪的事。这边虽不算大闹,可动静也不小了。为什么春梅和春天没被吵醒?她实在纳闷,便放下茶杯,出去看看。

外间的两人还躺在床上,睡的像两只死狗一样。

不会真死了吧?她心里犯疑,当真俯身在两人鼻端探了探。还有气息,略略放了点心。拍了拍她们的脸,没动,也没要醒的意思。

这症状,竟像是被人点穴了。她猛然一惊,还没来及想怎么回事,就觉身体向后一倾,紧接着就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一只手伸过来,严严实实的堵住她的嘴。

“我等了你****,没想到你倒带了几个男人回来。”那是个男人,说话很轻,每说一句,就会呼出一口热气,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梅饭不由轻叹一声。这是第八匹狼,还是她最不愿看见的狼。

他用力太大,捂的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挣扎几下,使劲去掰他的手。

他松了手,扳过她的身子面对他,然后饭饭就看到了桃颜那张满是薄怒的脸。

“意外,意外。”她干笑一声。

明明入室为非作歹的是他,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心虚。就像深夜归家的小媳妇被夫婿逮到和人私会,那般尴尬。

看见她身上披的男人衣服,桃颜的怒气更盛,额头青筋密布,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字,“你居然敢穿别的男人的衣服。”

“这也是意外。”她垂着头,算是完全的忏悔吧。

他们动作虽轻,却还是有些声响,小厅的几人听着古怪,已有人轻问出声,“苏兄,出什么事了?”

第二卷 第九十二章女人与狼的小斗 第九十二章女人与“狼”的小斗

“没事。”梅饭忙回了一句。

她刚转头,却觉耳朵一痛,是桃颜在她耳朵上掐了一下。

“你要死啊。”她狠狠瞪他一眼,却换来他的轻佻一笑。

在零下三度的冷眼下,桃颜依旧坦然自若,手指轻轻地拨弄着她的耳垂,仿佛那是件非常好玩的玩具。

这算是**骚**吗?梅饭心里愤愤,却被一股麻痒的感觉熏的双颊微红。

好**的公狼在面对美女时,都是这么肤浅的。她暗哼一声,却不敢跟他撕破脸。心想,该怎么这两个不同种族的“狼群”请出去呢?

一只狼对上七匹狼,她相信数量少的未必能取胜。或者可以借用眼前这匹大狼的能力。

看着桃颜,梅饭忽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当如夜色中盛开了一株昙花。

“你笑什么?”桃颜有些疑惑地看她,竟嗅出一种小狐狸偷嘴吃的意味儿。

梅饭眨眨眼,笑道:“屋里那几个,你喜欢他们吗?”

当然不喜欢。桃颜一挑眉,“你有话直说。”

“如果你有办法把他们弄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梅饭大胆地许诺。

“当真。”桃颜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细牙,看着越发像只大灰狼。

这,是不是把话说的太满了?她忽然有些后悔,忙改口,“只是一些事答应,行不行?”

“不行。”桃颜哪容她改变,对着她鼻尖轻轻一点,突然飞身上了房顶。

梅饭不停地拍着自己的嘴,暗怪它吐噜地太快。他若要求一些不得了的事……,例如,这样……,例如,那样……,她脑中幻想出无数带色场景,后悔的都冒泡了。

桃颜刚飞上房顶,转瞬间,已从屋外飞入几个青衣蒙面人。他们动作迅速,七匹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啪啪啪”几下后,一手拎一个,竟把他们全都拎了出去。青衣人身形飞快,轻功那叫一个好,一眨眼就消失在万千屋宇之间。

饭饭啧啧而叹,“高手就是不一般啊。”

没有了狼群的吵闹,霎间耳根一片清静。她关了房门,又小心的上了把锁,能把桃颜锁在门外就最好了。

折腾了一宿,真的好困。眼看天也快亮了,她便弄了盆水洗掉脸上的易容药。收拾干净,真是一身清爽。上午没课,或许还有时间小眯一会儿呢。

想到此,梅饭笑得心满意足。她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往卧房走,手刚摸上内屋门边,张着的嘴便再也合不起来了。

因为,一个男人正坐在床边看着她,就像某种长毛的动物在等着自己丰盛的晚餐。

这,这,……

梅饭慌张地手指在屋里屋外乱指一通,心说,他不是出去了吗?什么时候又进来的?

桃颜早已脱了鞋,斜靠在床头上,调了个很舒适的位置。他眉毛微挑,嘴角溢满了****的笑意,那双桃花眼更是眨啊眨啊,放出几万伏的电流。

他对她勾动手指,“过来吧。”

“你干什么?”梅饭瞬间被电焦了,拉紧衣服,如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跳了起来。

她,她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当然是睡觉了,大晚的难道把我赶回去?”桃颜笑得理所当然,仿佛等着验货般翘起了二郎腿。

饭饭咧了咧嘴,就像吞了黄连一样唇舌发苦。心说,这叫什么事啊。难道对一个光临寒舍的****,她还得当佛爷一样供起来吗?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兀自劝说着,还不忘潇洒地弹了下发梢。

潇洒吗?明明是个好**的猪哥样。

梅饭恨恨咬牙,“我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求之不得。”他抿唇一笑,顺势手枕在头下,****地眼神不时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算了,她今天注定与床无缘了。让她与他大被****,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更痛快。梅饭愤愤地去箱子里拽了条被子,又坐回椅上。

今天她打算在这里,过那剩下的丁点时间了。

真的好困。即使有狼环饲,也挡不住袭来的困意。又打了个哈欠,临闭眼前还不忘狠狠剜他一眼。

桃颜在笑,白白的牙齿在眼前晃来晃去。而她已进入梦乡了。

望着已睡到香甜的小丫头,桃颜不由大摇其头。她这是太信任他的定力,还是太相信他的人品呢?

竟敢在男人面前睡着。看来以后得好好向她展示下,男人变成狼会有什么后果了。不过今天不行,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之所以又转回来,倒不是真的想偷香窃玉,只是要教训一下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敢深夜不归,还带男人回来……,真该好好的修理一番了。

一场好眠。

梅饭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愕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身上那件容主的衣服已经消失不见,不仅那件,里面被刮烂的,属于她的衣服也没了,替而代之的是一件白色的里衣。属于古代**衣的那种。

很确定这衣服也是她的,可谁替她穿的呢?

桃颜。

脑中忽然迸出这个人名,顿时吓得跳了起来。

忍不住掩脸痛哭,她的贞c啊,保存了十几年的东西,竟一朝毁在这男人手里。

“小姐,你醒了。”

春梅和春天进来给她端洗脸水,表情都有些惊异,似很诧异大清早她在哭什么。

饭饭自知失仪,忙抹了把脸,问道:“昨晚你们睡的好吗?”

“很好啊。”春梅答道。

“就是觉得腰酸背痛的,好像干了一晚上活,好累好累。”春天哀叹着扶住腰。

看来这是点穴的后遗症了。梅饭知道她们没听见什么,也便放了心。

吃饭的时候,装作有意无意地问起书院有没有抓到个小贼什么的,两人都摇头说没有听说。

梅饭彻底放心了。昨晚那么大动静,肯定闹得书院人尽皆知了,她们早上出去拿饭,若没听到消息,那唐亚准是没事。

上午可以明目张胆的不出门,她乐得再睡个回笼觉。至于下午,可还得赴槿秀他们的约会。

其实这样的约会,她也不想参与,可又担心那几个人是不是安好。毕竟是落在桃颜手中,可别出点什么事才好。

§

青阳楼是青州城里很有名的大饭馆子,虽门脸不是很大,却是年代已久的老店。据说,已有二百年的历史。

两百年来的诗文歌赋,所沉淀下来的文化气息可谓厚重无比,一直到现在也经常有书院的学生到这里聚会。当然所谓聚会不外乎吟诗作对,聊天说地,喝酒倒成了其次的。

彩国对读书人有严令,不许他们私下谈国论政,所以一进大厅,正门相对的影壁墙上就贴着四个字:莫谈国事。

其实广开言路是立国之本,堵住读书人的嘴,却不能堵住他们的心,这点早从中国近现代史中窥见一斑。不过彩国的当政者应该没想到这个,堵不如疏,好好引导才是正途啊。

看着因不能畅所欲言,憋闷地有些颓废的文人雅士,梅饭暗自考虑,要不要把这事跟桃颜提一提。

她上楼时,槿秀带着几个人已经到齐了。不过唐亚没来,据白尚说他昨晚被追的太急,一不小心掉进了书院外的一条沟里。虽然也因此没抓到他,可手臂却摔的脱臼了,新伤加旧伤,需要调养好一阵才能好。

梅饭叹息不已,不住唏嘘他的霉运。一月连伤两次,他也算倒霉之极了。

几个人随意的聊着天,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起,昨天他们怎么突然不见了。

提起这个,槿秀不由气愤填膺。他骂骂咧咧地诅咒桃颜,说他是奸诈小人,居然又让下属点了他们的穴,扔到书院外面,害他们冻了半宿。直等到天光大亮,才能勉强起来活动手脚。这新仇加旧恨,却是必报无疑了。

听他说完,梅饭不由偷偷笑了起来,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只是这些文人和军旅出身的桃颜动粗,那只能自讨没趣了。

一说起桃颜,几个人那是止不住的怒火往外冒,三说两说之下开始言归正传,谈起该怎么想办法给他个厉害瞧瞧。

其实若桃颜现在还在京中任职,官居一品的话,他们也不敢如此,不过他现在只区区一个七品小官,才燃起了他们报仇的****。这应该就是有名的“柿子捡软的捏”吧。

只是,谁知道七品小官也不是好欺负呢,桃颜身边有那么多高手,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不如请杀手暗杀吧。”一个进士突然冒出一句,立刻遭到十几双冷眼的蔑视。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有人叹息。

梅饭看得暗自点头,心说,看来上次桃颜被刺客暗杀的事与他们无关。那件事她也想过几次,也曾怀疑过他们。尤其槿秀还是名门望族,请几个刺客的能力还是有的,不过现在看来,绝不是他们。他们虽恨桃颜,却没恨到非得要他性命的程度。

也许桃颜也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对他们下狠手,否则以他的性格又怎会只是点了穴道那么简单。

她想明白这个,不由笑道:“不如就跟他搞一场比试,打败他就算报仇了。”

第二卷 第九十三章青州超男大赛 第九十三章青州超男大赛

梅饭只是随便一说,凑个趣而已,没想到槿秀居然大为认同。

他手指在折扇上轻轻一点,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既不失风雅,赢了也有面子,而且他若输了,也不会找咱们麻烦。”

梅饭点头,彻底明白他想的是什么了。既想整人家,又怕被报复,典型的没胆一族。不过也难怪他如此,毕竟桃颜可是权势熏天的桃家人。

白尚也很赞同,都是有家有业的人,搞得太过分了容易会家族引出灾祸。比试技艺再好不过了。

只是比什么呢?

挨个问下去,所有人都不由脸露哀色。比武,没一个是人家的对手。他们擅长的桃颜未必不会,而桃颜擅长的他们肯定不会,所以实在找不出有什么可以出奇制胜的。

梅饭暗自叹息,她自己也是个不事生产的米虫,就怕比引针纫线,都不如人家纫的好吧。

问槿秀,“除了吃喝玩乐,你最厉害的是什么?”

“把女人算不算。”槿秀笑得很虚心。这应该也算吃喝玩乐的一种吧。

梅饭却大喜过望,“好,就比这个。”

男人嘛,自然对女人有很强的占有欲,所以桃颜对此举必定感兴趣,而且若输在这上面,他也不会心存恨意,与他们无忧。更何况从哪儿摔倒的从哪儿爬起来。所以这倒是最好的题目了。当然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喜欢看热闹。

震惊青州的男子选秀节目,大热的超男大赛,想想都振奋人心啊。

正好桂花花也在青州,那家伙****女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他们无论哪一个赢了桃颜,都算胜出了。

一切都对他们有利啊。

想着想着,她的口水都不禁滴了下来。身为青州的女人,简直太幸福了。

被梅饭别有用心的一阵煽动,几个男人也都心动了。

男人嘛,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虽然登台献艺确实有点丢面子,可一听说可以趁机结识许多美女,早兴奋的什么都忘了。

商量许久,最后敲定下来,由槿秀和白尚出资,搞一场盛大的,别开生面的男人展示秀。胜者可以获得彩国最有魅力男人奖。当然这名是梅饭起的。

反正槿秀和白尚家有的是钱,经费绝对不是问题,再去说服桂花花,取得官府的支持,一切大功告成。

桂花楹是槿秀去联络的,他态度有些冷淡,“抛头露面,这与脸面上不好看吧。”

“亲民,亲民。”槿秀把梅饭早准备好的说辞,连说两遍。

桂花花一听,眼睛有些发亮,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才道:“支持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槿秀很小心地问。

他突然大笑,然后亲热地抱住槿秀的胳膊,“快告诉这么有趣的事是谁想出来的。”

总策划,苏饭是也。

“那,我的要求就是,我也要参加。”

槿秀大喜,心想,苏饭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参与的?

对于超男大赛,梅饭只出构想,一切准备工作都由别人去干。要在街上发许多宣传单,提高知名度,还要打出口号集中人气。

梅饭实际查访了一番,发现青州民风开放,青年男女大都浪漫,很喜欢新鲜事物,所以根据当地的民风,她提出了一个极震撼的口号:彩国最有魅力男人之间的战争。

只要你参加,你就是有魅力的男人。

题材很诱人,不过落实起来却存在小小障碍。让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才子们上街发传单,那比杀了他们还痛苦。不过幸好他们有的是钱,这只要雇人就好了。

他们的宣传工作做的很成功,除了一些卫道士大喊“有伤风化”之外,年轻人对此还是乐见其成的。不少人争相传告,倒让他们少费了些功夫。

令梅饭没想到的是,超男赛刚提出来,竟得到梅山书院所有男女学生的大力支持。虽然梅鸿几次大声斥责不要参加这种风化之事,会影响学业。可年轻人好奇心太盛,大家听是听了,可却没一个听进去的。很多人都擦拳磨掌等着比赛,一时报名者蜂拥而至,踊跃的让人头疼。

他们本来只是想小打小闹一下,最后竟变成声势浩大的选秀赛,不仅书院的男学生,很多青州各界的名人男子都报名了。

越是有名的男人,越在乎名声,尤其是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名人,更不愿被别人盖过风头去。

彩国最有男人魅力奖,自然很多男人想得到,而女人想大饱眼福的也是多数,所以,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无奈之下,只好对每位参赛者收取报名费。可饶是如此参赛人数也过了百,本来只是几人间的较量,不为盈利,不过最后盘算下来,他们竟然没赔有赚,仅报名费一项数额已经惊人,再加上赛场的门票,他们都已经能大赚一笔了。

这让梅饭忍不住叹一句:青州人真是有钱,又有闲啊。

和槿秀商量许久,最后决定把赛场建在彩河上。这样既浪漫,又省钱,还可以让很多人都看到比赛盛况,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不过,那些省下钱最后去了哪里,只有梅饭知道。毕竟她是总策划,兼财务官嘛。比赛还没开始,她就成了这场比赛最大的受益人。

在槿秀的挑衅、威胁之下,桃颜也答应比赛了。不仅如此,他还为比赛出了不少赞助费用。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他的说辞是,想看看他们几个究竟能丢人到什么程度。

饭饭对此嗤之以鼻,丢不丢人,可不是谁嘴巴大就能说的。

一切都很好,只除了一件,因为槿秀也替她报了名。苏饭的大名跃然纸上。

“能不去吗?”饭饭很犹豫,也很纠结。毕竟是女人,这么抛头露面太失体统了。

“你把我们都弄到台面上,你自己缩在底下看戏,这绝对不行。”槿秀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机。

呵呵,梅饭干笑两声,只得放弃挣扎了。

比赛定在三日之后,天公作美,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这一天,青州城热闹非凡,到处都在传说着比赛场的盛况。

彩河上早已搭好了一座华丽的舞台,为了烘托气氛,白天预赛,最后的决赛在晚上举行。梅饭特意让人做了一百盏花灯和宫灯布置在舞台上,还有一百盏莲灯放置在水中,要让晚间河段也亮如白昼。

还有半个时辰比赛才开始,舞台周围已经站满了人。兜售吃食的小贩在人丛间穿梭来去,不少人踮着脚尖看向彩河,就等着百年难遇比赛开始。一时间彩河周围,比红巧节还要热闹。

票已经全部售出去,一人限购一张,当然是选票,一两银子的售价还被抢疯了。正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这时,梅饭正坐在彩河中的一条船上看一张单子。这当然不是财务收入单,而是所有参加比赛的人名单。在她身边还坐着桂花花、槿秀、白尚、唐亚等出资人。

桂花花一边喝着茶一边和槿秀聊天,“槿兄,你觉得咱们赢的把握有多少?”

“当然百分之百了。”槿秀笑道:“规则是苏饭定的,咱们人数又多,还比不上那个桃颜吗?”

“就怕人心不齐啊。”桂花花叹一声道。

白尚轻“咦”了一声,“怎么会呢?这次咱们可是一致对外。”

“是吗?”桂花花微笑着弹了弹手中的票,虽没明说,意思却很是明显。票一共这么多,若有人故意买了选票投给自己,那这比赛就没什么意义。

槿秀咳嗽了一声没说话,他自己就买了五十张选票,发动所有下人去买的,而白尚更夸张,足买了一百张。当然像他们这种自己替自己买票的,在报名者里也不在少数。

黑幕啊。梅饭也不由大为叹息,比赛作弊古今亦然,古代人的智慧也不可小视啊。

她不欲他们先为这点小事吵起来,扔下手中的名单,笑道:“本来就不是为了赢个名声,何必在乎这些琐碎,如果真有本事就让桃颜毁了容,赛不成,咱们不就得到目的了。”

“那倒也是。”桂花花居然点头认可了。

饭饭不由大汗一把,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还真给桃颜毁容不成?

算了,就当她什么都没说。她闭了嘴,继续看她的人名单,比赛人数太多了,一天根本比不完,看来只好用快速淘汰制了。

桃颜赶到时,看着熙来攘去的人群,不由蹙了蹙眉头。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无聊的东西,这次看在是梅饭组织的份上,他才勉为其难过来看看。可太过热烈的气氛却让他有些不适应。

现场确实很热闹,挨三顶四地人群,每个人脸上洋溢地热情,那别出心裁的比赛项目,还有彩河中别具一格的舞台,每一样都透着一股新鲜气息。

对于那小丫头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桃颜实在很头痛万分。她行事不拘不束,不时迸发出莫名其妙的想法,让人防不胜防,有时还会被她绕进去,弄得自己狼狈不堪,外加筋疲力尽。

可就是对这样的她,他却痴迷在其中,本以为几天就能搞定她,没想到现在却在这里滞留了两月之久。

再呆下去,恐怕京城的老爹该急疯了。

第二卷 第九十四章胡蝶双飞,别样尴尬 第九十四章胡蝶双飞,别样尴尬

对于这场比赛桃颜势在必得,满心希望梅饭能看到他的魅力,欣赏他的风姿,转而爱上他……。正想象着美女入怀的美妙场景时,突然一个青衣人落在他身前。

“大人。”

“有消息了?”桃颜冷声问。

“老爷的亲笔信。”青衣人递过来一封加有小印的信笺。

他展开一看,不由微微一叹,看来真得加快速度了。

“要变天了。”他抬头望天,手上的纸团已变成纸片翩翩飞舞。

一刻之后,天上淅淅沥沥地下了点小雨,打得地面湿漉漉的。青州人的浪漫情怀比现代人更甚,虽然天不作美,可人们的热情却一点也没有被雨水浇灭的意思,很多人撑起了伞,花花绿绿的小伞在凉风中飘飘展展,为彩桥平添了几分浪漫。

须臾之后,梅家的几位小姐也都到了,如众星拱辰般被一众丫鬟簇拥在一起,显得很是声势浩大。

在她们不远处的还站着容主,他和几个女学生在一起,含笑交谈,那如满月般的容颜在夜晚越发显出迷人的光彩。让人不禁叹一声妖精转世。

梅饭躲在船上看着,不由心中暗叹,也幸亏容主没报名,他若也参加可还有他们的活路吗?

“要变天了。”桂花花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这已经变天了啊。梅饭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比赛要开始了。”这话却是对她说的。

“是啊。”梅饭点头。

这时舞台上灯光大起,有人打着锣走上舞台。那是一个年轻人,是饭饭特别从杂耍团里请来的,担当比赛的主持人。

“各位父老乡亲,各位青州的大哥、大姐、大爷、大婶。”一开口果然吸引众多耳朵,只不过江湖味儿太重了点。

“这就是你请的所谓司仪?”桂花花问着,嘴角在狠命抽搐。这是比赛还是杂耍表演?

饭饭无奈地点头。时间太紧了,一时找不到像现代一样主持人,就只好凑合了。

“算了,只要下面精彩就好。”他叹息。

“下面肯定精彩。”饭饭举双手保证。

事实证明,下面确实精彩,因为有青州美男之称的男子们都上场了。

第一轮,容貌试。

由众人评出容貌出色的前十名,进入下一轮比赛,其余的全部出局。本来嘛,魅力男人若长相不过关,谁会喜欢啊。

青州的男人果然有当明星的潜质,个个很劲爆。女人也不遑多让,见到心仪的男子都不禁尖叫出声,手帕、鲜花、水果更是频频落在舞台上。

尤其是桃颜一出场,他那英俊的外表,酷酷地表情吸引了众多女性的目光,一时间赛场严重升温,火爆的热情把河水都要烤干了。扔上舞台的不仅是水果,鲜花,还有真金白银,一个个沉甸甸地大元宝“咚咚”砸上去,看得饭饭忽然很担心舞台会不会被砸塌了。

桂花花在旁边眯着眼瞧着,也不知瞧她还是舞台。忽然他拦腰抱起她,半扛着向外走去。

“你干什么?”饭饭吓得大叫。

“该咱们出场了。”桂花花大笑着在她后背轻拍了一下,仿佛她是一条麻袋。

“我自己会走。”饭饭拼命挣扎。这么****的举动被青州百姓们看见,没准会以为她的性向有问题呢。

“是你走的太慢了。”他手更掐紧了些,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时槿秀和白尚他们已经上台了,四周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可就算他们在,恐怕也未必会帮她吧。他们或许以为这是在闹着玩。

梅饭也以为他是闹着玩,可只有桂花花知道他在干什么,他只是在做给某人看。

舞台上的某人,在看到两人相叠着出场时,眼神瞬间冷冽。他与桂花花对视,冲动的火花在两人之间迸射,似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杂耍团里也未必没有能人,那主持人看情势不对,灵机一动竟然编出来这么一套极煽动人心的说辞,“大家看清楚,这是很特别的展示方式,在上面的人就像青州的万山峰一样秀丽挺拔,那五根张着的手指代表着著名的五指峰(其实就是梅饭伸出准备打桂花花的手掌),而下面则是衬托山峰的群山峻岭,没有岭的奇又怎么透的出山的险……。”

好啊,众人大声鼓掌,其热烈程度竟与桃颜上场不相上下。

饭饭忍不住大汗一把,心说这叫什么解释啊。

桃颜冷冽地眼神打在她脸上,虽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却瞬间让人不寒而栗。

她又没做错什么?心里这样想着,依然心虚地晃着桂花花,试图从他身上跳下来。她力气太大,桂花花根本撑不住她,只好放她下来。只是虽然放下她,却手腕一翻牵住她的衣襟。

梅饭拉了两下没拉开,再拉下去恐怕衣服都要破了,她无奈,只好凑近他小声道:“梅六在下面看着呢。”

桂花花微微一笑,手却一点要松的意思都没有。

他连梅六都不惧了?正哀叹之时,右边衣襟却被另一只手拉住。

那只手是桃颜的,他眼神如刀般剜在桂花花脸上,似乎与他较上劲了。

“喂,你们别使劲。”饭饭害怕了,立刻大叫一声,可是已经晚了,只听“刺啦”一声,好好的一件外衣,已变成破布一块。

梅饭郁闷的都快哭了。也幸亏今天天冷,她多穿了件衣服出来,否则还不裸露相呈,让上万人共同见识一下美女的肌肤究竟有多细嫩。

“啊,这个表演叫蝴蝶一起飞,看那衣襟随风飞落,就像蝴蝶展翅般美丽。”主持人适时的为此作出了解释。

可这哪里贴切了?如果衣服是翅膀,那她岂不是蚕蛹了。而桃颜和桂花花呢,两个弄断蝴蝶翅膀的青蛙和蛇?

哭笑不得时,杂耍团的小伙子一个劲儿的给他们使眼色,那意思在提醒他们该下台了。

确实,整个舞台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他们不下去,后面的人可怎么上得来。尤其是她这副尊荣地站在舞台上,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梅饭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管桂花花和桃颜,慌忙地跑下台去。

她刚一下台,就觉手臂被一只手紧紧拉住,接着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手臂的主人去了。她知道那是谁,所以放弃挣扎,然后准备任人宰割。

桃颜拉着她上了岸,走出好远,才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她,眼神中宛如要喷出火来。

“呵呵。”梅饭干笑两声,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种愧疚心理,竟然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是她神经错乱了吗?可这个时候又容不得她强硬,只好对他投去一抹示好的笑。

她想缓和一下气氛,可他的眼神清冷如旧,嘴唇向上翘着,双手抱肩,一副等着某人忏悔的姿态。

“好吧,我错了。”她忏悔。不是多想认错,只是不给这家伙点面子,今天很难回家了。

“哪里错了?”桃颜依然不依不饶。

“哪儿都错了。”

梅饭扁扁嘴都快哭了。她表面认错,心里却委屈无比。

今天这都怎么了,桂花花突然发神经,桃颜也跟着闹脾气,只可怜她一个弱小的女孩,被两大官员撕碎了衣服,却还要在这里低头认罪。难道不该她把两人好一顿臭骂,才合理吗?

见她这样,桃颜面色稍和,抹掉眼底慢流下的泪花,伸臂把她抱在怀里。

“我只是嫉妒,嫉妒他如此接近你。”他喃喃耳语着。

虽没说抱歉的话,可瞬间她的怨气却消失不见了。因为感觉到了他的真心,那真正爱护,发自内心的真心。抱着她的手臂是那么结实有力,寒凉的天气也因这个怀抱变得温暖起来。

虽然外面在下着雨,可这一刻,她的心却干燥无比。

“我将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不知为何想起这句话,现在她的心在哪儿,是在明月身上吗?

答案已昭然若揭。

其实爱上桃颜真的很容易,就是太容易了,才会让人觉得恐惧,让她想逃避,可是再如何逃,欺骗自己,也骗不了那颗已变得炙热的心。

“你放开我吧,有人来怎么办。”惶然地看看四周,脸颊不经意间染上红晕。

她劝别人时说得头头是道,到了自己这里却不知顺其自然是什么了。不该现在,她不想逃避了。顺着自己的心,去爱他。

“不放。”他语调坚决。

“放心不会跑了。”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脸上溢满了幸福的笑容。

其实幸福真的很简单,只是看你有没有察觉到,有没有抓在手中。

“不跑了,也得再抱会儿。”桃颜居然孩子气地嘟起了嘴。

这样的他还真是可爱。她微微一笑,闭上眼柔顺地被他抱着,享受难得的温暖。

忽然嘴唇被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凉凉地,却带着触电般的麻痒。她一睁眼就看到他撅起的嘴,那唇边还带着得逞的得意。

他居然偷袭她。这个趁人之危的坏痞子。

心中懊恼不已,却又瞬间积聚了勇气。好吧,来就来吧,接吻这事虽没亲身尝试,可亲眼目睹的却太多了。

可是要推倒他吗?

第二卷 第九十五章青蛙的亲吻,蔷薇男人 第九十五章青蛙的亲吻,蔷薇男人

可是要推倒他吗?

凝眉,凝神,凝想,抿唇,思考了许久,仿佛在衡量从何处下嘴。

“还要等多久?”他仿佛已窥到了她心中所想,嘟着嘴等候多时了。

“呱”一只青蛙从脚边跳过,发出一声声地脆叫,仿佛在嘲笑她的怯懦。下过雨之后,青蛙总是喜欢跳来跳去。梅饭含羞一笑,忽然伸手遮在他眼上。

她在害羞呢,桃颜心中暗喜。他顺从地闭上眼,准备享受那唇舌交缠的甜蜜。

事实证明,他的等候没有落空,一条滑腻的舌头舔上他的嘴角,真的是唇舌相交。他忙张口含住那灵巧的小舌,有稍许疑惑,梅饭的舌头怎么这么长呢?

正享受那麻痒的感受,却听到舌头的主人发出“呱”地叫声。他睁眼,然后愤怒,因为梅饭竟拿着一只青蛙对着她的脸,而那只青蛙的舌头正在他唇上舔来舔去,就像他是一只肥美的苍蝇。

“梅饭。”他恨恨地狂吼出声。

梅饭大笑着扔了青蛙,迅速跑走,“想要我的吻,等修行好了再来吧,青蛙王子。”

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让人想气也气不起来。

望着她轻快奔跑的背影,桃颜集聚了满身的怒火瞬间消弭,最后化作一句嗟叹,“这磨人的小丫头。”

不过青蛙王子是什么?是说他长得像青蛙吗?

……

哪天一定把她抓起来,好好用唇舌“惩罚”一番。

梅饭跑出很远后笑声依然不停。真是太好玩了,他还以为那是她的唇,还真的亲了下去,现在想必吐的酸水都出来了吧。

想亲她,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真的对他动了心,可作为她的青蛙王子,却还是要经受考验的。如果连这点磨难都忍受不了,又如何能成为她的男人?

她心中高兴,步子越发的轻快,或者太开心了,以致没听到后面不远处的异样。

桃颜真的吐了。与青蛙舌头相触的恶心感依然存在,刺激的他的胃一个劲儿翻腾。

虽然不想呕,却还是接连呕出。他最讨厌软绵绵的东西,无论蛇、壁虎还是青蛙,他都很讨厌。

正吐得欢时,突然身后有一声轻微的拔剑声,那声音虽然轻,却被他瞬间察觉,他闪身向前一滚,正好避开斩落的刀锋。

这一刻,他已拔剑而出,转身面向来人。

来的不是一个,而是十二个,都是黑衣蒙面,与上次行刺他的人疑似一伙儿。

他的护卫有一部分被派出去了,还有部分,因为他的色心大起刚才临时叫他们离开,还特别嘱咐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现。

现在好了,自己挖坑埋自己,偷香不成,却反而成了这群刺客的板上之肉。这个时候,那帮被他支走的护卫们没准在哪个酒店里喝着小酒,顺便猜测他们主子有没有偷香得逞吧。

没有过多的言语,十二个刺客一起进攻,霎时打断了他的冥想。桃颜轻叹一声,只得与他们战在一处。

一伸上手,竟发现上次那个会龙爪手的高手居然也在,而且这次他所带的人明显要比上次厉害的多。看来经过一次失败后,他们这次是势在必得啊。

与那龙爪手的高手错身而过时,他忽然问出一句,“老兄,是认识的人吗?怕我认出你,所以才蒙了面?”

那人呆了一下,就这一下,手肘被他的刀锋擦过,一道血红冒了出来。

果然是认识的人呢。桃颜冷笑,伸手在腰里拽出一只响箭放上天空。响箭“嗖”地蹿了上去,发出刺耳的鸣声。

只盼望那些家伙们到的早一点,别赶上替他收尸就好了。

“速战速决。”龙爪手首领冷呼一声,已瞬间改变招式。

他的武功很奇怪,招式凌厉,变招迅速,似乎比龙爪手还要强大,那强劲的攻势只一出手,就把他的招式全部封住。

这才是他的真功夫吧,看来上次没用全力呢。桃颜再不敢心存试探,拼尽全力与之一战。

可被十二个武功高手围攻,若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不一刻他身上的衣服已被划破,有几处还在汩汩冒血,就连那张超级俊脸上,也被狠心地龙爪手家伙打了一拳。

他这是嫉妒他脸蛋生的比他漂亮吧,他如此诓饰着,越发对这小子的身份好奇起来。彩国想杀他的人很多,可这么有实力的人却实在不多。这人不管是谁,都将是他永远的劲敌。

眼看他身体已不支,那人露出一抹狞笑,“桃颜,今日就是你毙命之时。”

“这么说还为时过早吧。”桃颜擦了一下嘴角渗出的血丝,冷笑。

那人“哼”一声,已用行动代表了决心。他的攻势越发凌厉,招招见血,招招攻他要害,不一会儿,桃颜已被划成了一个血葫芦。

难道真要死了吗?他觉出自己的力气在一点点逝去,如果躺下去,恐怕只剩任人宰割的地步了。上次救他的是梅饭,可这次恐怕只能刀来脖子挡了。

那小丫头捉弄完他,又岂会还跑回来。而他那帮下属,又打算磨蹭到什么时候才大驾光临呢?

身上早已没了力气,闭上眼,静等着冷刃刺身的那一刻。或许临死前人的思想会骤然发散,他竟然怀念起刚才的亲吻了。如果真触到她的唇,即使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正这个要紧时候,突然听到路边的道旁传来一声冷冷地嗤笑。

“是谁?”龙爪手微惊,前刺的宝剑也停了下来。

没有人影出现,却只听到一个冰冷地好似地狱里的声音在说,“滚开,一群碍事的家伙。”

“你到底是谁,是英雄的就出来相见。”龙爪手声音开始发颤,不仅他的声音,就连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无论如何也阻不住。

他嘴很硬,可身体比人诚实。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明明不知道是谁,连人影也没看到看到,竟然怕成这样,这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桃颜也在颤抖,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而是因为那人的声音,虽然连人影都没看见,可他就是害怕,害怕的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真是见鬼了。”他低咒一声,只觉身体也一起抖动起来。

所有人都在害怕,恨不能伏在地上,匍匐在那声音之下。这似乎是一种威压,强烈地压迫感使得呼吸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别等我说第二遍,滚开。”又是一句冰冷地声音。

话声刚毕,他们便真的行动起来,伏在地上连连磕头,然后异常听话的开始打滚,就在下过雨的湿淋淋地地面上,混着一地泥水一起越滚越远。

滚出很久,他们都没弄明白自己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听话。可这会儿再返回去,却谁也没有这个胆子。颤抖感依然存在,两条腿抖若筛糠,甚至连走路都走不得了。

那人到底是谁?这恐怕是他们心中最想知道的了。

桃颜也很想滚,无论头脑、身体都非常想。可手脚翻动了,腰部却无论如何也用不上力。是伤势太重,他心里明白,受这样的伤别说滚动了,就是想翻个身恐怕也不能够了。所以他只能躺着,直挺挺躺着,等那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会被杀吧?反正是要死的,死在谁手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个人出现了,像一阵风一样飘到他身边。那应该是个男人吧,凭感觉很像。他想睁眼看看,却发现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糊住了,怎么也睁不开。

邪门,真是邪门。这到底是不是个人?不知为何他居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那男人似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了句,“碍事。”

说完这话,他竟一脚一脚地从他身上踩了过去。他的脚踩过他的腿,他的肩,最后在他脸上留了一个深深地脚印,然后飘然消失。

那男人走了,来得悄无声息,去得声息皆无。只空气中余留一点淡淡的蔷薇香气,昭示着他曾经存在过的事实。

那确实曾经过这里,因为在他身上愕然留着他的印记,那脸上,甚至看得出鞋码的鞋印。

痛,好痛,浑身上下哪里都痛,痛到已分不清究竟伤在哪里。他也不知是身痛还是心痛,一时竟痛昏了过去。在昏倒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命根子,他的命根子没被踩断吧。

彩桥的舞台上,第二场比试已经开始了,十个相貌最佳的人已经选出。这十人是桂花楹、槿秀、白尚、她,以及几个不是很相熟的人。当然还有桃颜,他是以选票第一的成绩入选前十的。

唐亚因为面部线条长得略粗犷些不幸落选,不过他却一点都不介意,反倒给忙前忙后的服务,让人不禁赞叹这是新好男人的模板。

众人都在忙碌着,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桃颜还没出现?

望着一个个从舞台上下来的美男子们,梅饭总觉得心中不安。她是自己先回来了,可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因为青蛙呕吐而死,或者对它的唾液过敏而亡,这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吧。

那他是怎么了?迟迟未归,是不想参加比赛还是突然有事走了?

想不出来,实在想不出来,或者自己亲眼看一下才觉安心吧。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别样心思,一展风采 第九十六章别样心思,一展风采

正想着,却见桂花花在台边上对她招了招手。

梅饭没走过去,只是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回来就没见到你。”

桂花花对她挤了挤眉毛,笑得一脸狡颉,“我才要问你去哪儿了,和桃颜手拉手走出去,过了好半天才回来。”

说的太夸张了吧,她是被强拉出去的好不好。饭饭有些难为情,想辩解,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只是被他这一搅合,也没空深究他去哪儿了。

“看吧,看吧,就说有什么事了。”桂花花大笑起来。他脸上在笑,眼底却没半丝笑意。

梅饭有些恼羞,对他扮了个鬼脸,并狠狠奉送一拳。

“你取笑我,等哪天你追到我六姐,我也好好笑话笑话你。”

桂花花被她打中,不由痛呼出口,“你,你下手太狠了吧。”

梅饭学他平时的样子挑眉,“怎么,做我姐夫不好吗?”

“有你这样的小姨子,能好的了才怪。” 他撇撇嘴,手捂着胸口,一副受伤深重的样子。

梅饭掩嘴偷笑。

其实说实话,梅六和桂花花两个还挺相配的。他们一个冷漠淡然,一个火热风情,性格互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桂花花要和她一起登台,梅饭原本想去看看桃颜的,被他强拉着走上舞台,那事也只能延后了。

她心里暗自安慰,或许真是想多了,凭桃颜的武功和那帮来无影去无踪的护卫,又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桂花花绝对是一个天才,他有极高的表演天赋,又有很强的煽动能力。这样的人若从政是一个极好的政客,若从事演艺事业那也绝对是一个明星大腕。

他一上台,就以优雅姿态以及幽默的语言,深深吸引了众多女性的芳心。即使他只是以官家的身份表示了一下对青州百姓的慰问,却依然获得了众多支持。

“下官到青州也有段时间了,可一直没为青州百姓做过什么,一直心中有愧,今日借这个地方跟青州的百姓见个面。不过现在我不是一方的父母官,我只是一个被选中的男子,青州最有魅力的男子。”

他的语言并不华丽,也没搬弄什么“之乎者也”的冠冕堂皇的话,不过他的态度诚恳,所说的话很有亲和力,也很令人震撼。想必自青州有知府这个官以来,从没哪个能这么亲民吧。

他话未说完,现场已是掌声一片,有不少人都跟着欢呼起来。

桂花花挥手示意安静,唇边挂着灿烂地微笑,“那么下面我就给大家表演一个小游戏,以示我对青州的情谊。”

这时有人送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根小小的橡皮筋。

桂花花全部把它们套在手指上,然后几下翻动,又一根根放下来。这是一个很小的小魔术,在现代很多人都会玩个一两手,主要看手指的灵活性。

可就是这样的小魔术却极易博得人们的好感,人群立刻热烈起来,很多人交头接耳都赞这位知府大人真是太出色了。他一上任就如此亲民,一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剽窃啊。这明明是在来青州的路上,她向他展示的,却被他拿来搞政治。梅饭咬着下唇,心里恨恨地,却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好脑筋。

原以为他同意搞这场比赛和她一样是为了好玩,可事实却证明人家比她有头脑嘛。宣传自己也是政治的一种,他以后再做几件大快人心的好事,青州百姓想必会极爱戴他的吧。

太狡猾了,回头一定跟他要笔肥厚的教师费。饭饭握紧拳头,暗自下决心去揩点油。

这时,桂花花已经在欢呼声中走了下来。唐亚笑着提醒她,“苏饭,该你了。”

“来了。”她回应一声,拎着二胡上场了。

调了调琴弦,随意弹了一首《小放牛》。本来就有心不在焉,曲子弹的也不用心。一曲终了,掌声稀稀落落地,众人似乎对她乐曲热情度不高。台下只有容主在那儿感动地痛哭流涕,大喊着,“真是太美妙了。”其余的人根本还在谈论着,青州知府的魅力。

表演结束,梅饭立刻跳下舞台。

心里的不安感依然很盛,不去和桃颜分手的地方看看,她今天恐怕很难安心了。

刚跑出门,却见槿秀站在船头,拿着一把扇子扇来扇去。他看她走得很急,不由问道:“喂,苏饭你要去哪儿?一会儿就要宣布评选结果了。”

“如果我得了大奖,就把奖品给你。”梅饭笑着对他挥了挥手。

槿秀“啊”了一声,有点傻眼。

走出好远,梅饭忽然想起一件很疑惑的事:到底奖品是什么来着?

貌似本次比赛没设任何奖品吧……

出门时,雨已经停了,刚下过雨的地面还是有点泥泞。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些,她一路狂奔,好容易挤过人群才来到跟桃颜分手的地方。

那是一个通往田间的小路,间或有几株芦苇和树木。四周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雨水把地面冲刷的很干净,没有什么特别的痕迹,只除了地上几瓣红色的花瓣。捡了一片放进手心,愕然发现那居然是蔷薇花的花瓣。

蔷薇花?这个时节还有这种花吗?不过好香,跟一般的蔷薇花的香气不一样呢。她深吸一口气,暗想既然桃颜不在,那应该没什么事发生,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想太多了。

再匆忙赶回舞台,评选已经结束。桂花花不负众望得了青州最有魅力男人奖,虽然没任何奖金,不过这个名号却对他的仕途非常有利。

桂花花在台上感慨地做获奖感言,说到激动之处,竟滴落几滴惑人的眼泪。看起来那真是楚楚动人,又真挚无比。这出收买人心的好戏真是唱作俱佳,让人叹为观止。

梅饭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把戏做得足足的,就权当是娱乐身心了。

评选结果,槿秀得了第二名,而她很荣幸地得了第三。在杂耍团主持人的提名下,她上了台,和桂花花、槿秀站在一起享受众多的欢呼声。一时场面竟好似现代的明星走秀一样。

饭饭心中激动不已。

自这天起,她苏饭也算个青州的名人了。只是可惜了,老天爷没把她生成个男儿身,以致白白浪费了这众多美貌少女的芳心。

比赛结束,人潮也逐渐散去。不一会儿舞台前后已剩下小猫三两只。

能把桃颜挤出前三名的行列,槿秀无比高兴,甩着那把折扇,万分臭屁地炫耀自己,“桃颜算什么,他又怎么比得上我槿秀,我的脚趾头伸出来都比他香。”

梅饭强忍着没敢笑,还得频频点头称是。

桂花花也晃着一把扇子,此时用扇尖点了点槿秀地肩膀道:“这次大获全胜真是多亏了你,若没有这样的比赛又怎么显出咱们兄弟的与众不同。”

槿秀笑,“这要谢,还得谢苏饭的,是她想出这么个主意。”

“这倒也是。”桂花花含笑着对梅饭做了个揖,“那就谢谢苏大公子了。”

“不客气,不客气。”梅饭也笑,毫不谦虚地一伸手,“既然道谢,就拿出点实惠的东西吧。”

白尚一听,故意夸张地叫起来,“你还要实惠?卖票的那些钱我们到现在都没看到呢。”

“不能提,不能提。”梅饭惊吓地捂住口袋,活像一个标准的守财奴。

这里的几人,最穷的一个就是她,每月二两,她想给自己攒点私房,那得攒到何年何月啊。

所以,钱已到手,概不退还。

几人见他们这样子,都不由笑了起来。正如梅饭所说,他们那么有钱,自然不在乎这点小钱,所以也没人再提这事,转而说起桃颜为什么没来参加后面的比赛。

“那一定是怕了咱们哥几个了。”槿秀得意地猜测。

另几人也连声称是,直道桃颜是个胆小鬼。或者他们只是故意这么说,只有这么说才能满足一下,那憎恨和嫉妒的小心情。

对于这种心思,梅饭彻底表示理解。并含笑着给他们打气。

繁华散尽,一切重归平凡。

因为惦记着还得回书院,梅饭聊了几句,就起身跟众人告辞。毕竟是女人,总是晚归,传将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的。

“我送你。”

桂花花默默地送她下了船,上了岸。

上百只的莲灯已经燃尽,河面上漆黑一片。喧闹过后的岸边也已恢复了平静。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的很长很长。

没有过多的话,梅饭对他挥了挥手就转身走了。

忽然一种落寞的感觉袭上心头,刚赢得荣誉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他好像得到了什么,却又失去了什么?

望着她疾走的身影,桂花花似若有所思。

槿秀走过来,报复似的敲了敲他的肩头,笑道:“兄弟,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位苏兄的感觉,有点奇怪。”

桂花花勾了勾唇角,“是太好,还是太坏?”

槿秀摇头,“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怪怪的。”

他们之间一点也不像正常的朋友兄弟,可说他们有****,那也不像,可不知为何却又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氛,充斥在两人之间。淡淡的,似是而非。

桂花花含笑不语。有些事,还是不要说明了更好。

可说的明白吗?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梅饭是什么样的心态吧。

第二卷 第九十七章大庭广众非礼我 第九十七章大庭广众非礼“我”

皓月当空,雨后的月色看起来格外明亮。

梅饭匆匆找了个地方换回女装,又洗掉脸上的易容,才紧走回岸上。

她早就雇好了一乘小轿子,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荣格客栈门口等着。今天书院大门关的肯定会晚些,只要加紧赶路,一定能赶在关门前回去。

她紧赶了几步,远远地看到荣格客栈的两盏灯笼,却忽然停住了脚。

今天的荣格客栈似乎与往常大不一样,平常这个时间正是入客最多的时候,不说车水马龙吧,却总是人来人往,间或有几个小贩兜售小吃。可今天,门口同样有不少人,只是这些人却一水的紧衣短打,腰佩兵刃。看着都不像本地之人。

最要命的是,她那本该翘首等她的轿夫,又上哪儿去了?

在门口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的小轿和轿夫,想进去店里问问,可几个彪形大汉严严实实地堵在门口,哪个都不像好惹的。

怎么办?自己走回去吗?走,她倒不怕,只是一个大姑娘深夜在街上行走,让人瞧见好说不好听啊。

正犹豫时,突然店里快步走出一个人,对她呼道:“是梅姑娘吗?”

梅饭一呆,看那人时只觉气宇轩昂,穿着不凡,却并不认识。

“是梅家的梅饭姑娘吗?”那人又问。

都指名点姓了,梅饭只好点点头。

“我家主人有请,姑娘这就跟我走吧。”那人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是奇怪,虽看着彬彬有礼,却让人有一种“请君入瓮”的不舒服感。

多年出外行走的经验,绝不能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能接受陌生人的邀请。可看看周围的彪形大汉,她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她说不去,他们会不会强行拉她进去?

那人见她不动,不禁叠声催促,“梅姑娘,快点吧,主人要等急了。”

梅饭深吸一口气,暗道,她头顶日月,脚踩星辰,就算阎王老子,见了又如何?

这一番心理暗示,再无惧意,迈开大步,以一副大义凛然地表情走了进去。

客栈里面守卫更是森严,可能整个客栈已经被那个什么主人给包下了。不时有身穿武装的人走过,大都太阳穴鼓鼓的,一扫就知是武功高手。

梅饭越看越惊,心里直犯嘀咕。桃颜被贬了职,绝不敢这么招摇的。可,能叫出她名字,又有这么大谱的,到底是谁呢?

上了二楼,来到一个雅间。门口两个守卫见他们过来,伸手推开了雅间门。

门一推开,梅饭就觉眼前人影一闪,一小人扑进她怀里,把他撞的向后踉跄了一下。她一低头,那小人对她露齿一笑,甜甜地叫了一声,“梅姐姐。”

可一见那小人,梅饭却好险没吓掉下巴,嘴唇颤动了几下,才从吐出几个模糊的字,“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小人,竟然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小皇帝薇言。

怨不得那么大的谱,皇帝嘛,若不是微服,恐怕谱还要大。

“风溱你先出去。”薇言对带她进来那人冷呼一声。

被称作风溱的男人躬身退出,顺手带上门。

屋里再无旁人,薇言满是笑意看着她,“刚才在窗户就看一人长得像姐姐,没想到还真是呢。”

梅饭一咧嘴,心说,姐姐这个称呼可是不敢当的。

薇言抱着她的腰,她也不能行礼,只好恭声问道:“这个,不知陛下微服至此,所为何事呢?”

“在京城待得没意思了,所以上青州来玩玩啊。”他随口答了一句,似对她的身材甚是满意,脸颊不由舒服的在她前胸蹭了几下。

梅饭瞬间脸黑,心说,这小色鬼居然敢吃他豆腐。可一个九岁的孩子,又身份奇高,总不好拽着胳膊往外拉吧。

正琢磨怎么弄走他时,罪恶的小魔爪已经伸向她的女性特征。

“哇,姐姐,你的胸好软,就像白面馒头一样。”仿佛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这小家伙居然惊喜地叫了出来。

他故意的。梅饭气得握拳。

他脸上一派天真,可眼底的促狭和捉弄却无论如何也掩不住。梅饭敢以性命担保,这臭小子,绝对不可能连女人的胸部都不知道。

不过,要比谁更邪恶,她又怎么会输他呢?

梅饭脸上挂着极灿烂的微笑,宛如天使般地眼睛眨啊眨啊。

“小薇言,你要知道女人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就像我有的你没有,而你有的我没有。”她用极认真的表情对他说教,然后仿佛示范似的拿起他的手,放在他自己的下腹部。

薇言像触电似的跳了起来,他手指颤抖地指着梅饭,惊叫道:“你,你这个女色鬼。”

梅饭大感欣慰,“女色鬼”这个称呼很有她当年的风范,比那个什么姐姐好听多了。

小皇帝惊叫出口,门外的守卫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齐冲了进来。

“公子。”

“公子。”

……

惊叫声一片。

寒光烁烁的刀剑齐齐搭在她的肩头,只要微微一动,她的脑袋指定搬家。

“公子,出什么事了?”风溱也闪身进来。因为是在宫外,为防泄漏身份,他们并不敢呼他为“陛下”。

“她,”伸手一指梅饭,小皇帝爆出惊人之语,“她,非礼我。”

梅饭大汗了一把,这也太夸张了吧。

小皇帝这么说,风溱不禁面露难色,这“非礼”皇上就该当何罪呢?

“公子,打算怎么处置此人呢?”风溱冷声问着,可眼底那抹好奇之色,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小皇帝托着下巴想了许久,似很是为难。

“那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他问风溱。

风溱笑道:“如果非礼我的人像这位姑娘一样美貌的话,我一定非礼回来。”

梅饭不由多瞧了他两眼,小模样挺干净的一个人,怎么说话这么阴损,非礼回来,这不是教坏小孩子吗?不过她也没比他好多少就是了。

“那这位风大人,觉得该怎么非礼回来才合适呢?”她斜睨着他,脸上笑得越发灿烂。

一个大姑娘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惊世骇俗。

风溱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梅姑娘真是与众不同。”

“多谢夸奖。”梅饭对他微微一福,表情淡淡。

小皇帝也不禁笑了起来,拍着风溱的肩膀戏谑道:“没想到名冠京城的风二郎,也有被人打败的一天。”

“臣自愧不如。”风溱拱手而笑。

梅饭耸肩,心说,这种口头之争胜了也没什么趣味儿,如果他们把她叫来就是为了和她斗嘴的话,那就算了吧。

“这个,公子,我可以走了吗?”她试探地问着,话音未落脚已迈了出去,手也顺势摸上了门把。只差最后一拉,她就可以离开并不喜欢的地方。

这时,却听薇言叫道:“姐姐,你要回书院吗?”

“这,太晚了就赶上封门了。”梅饭道。

其实她也不确定现在赶回去,能不能赶上封门时间。不过内心里却隐约觉得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薇言深夜叫她,又岂会是聊天说地那么简单?

“姐姐何必着急,我还有事要和姐姐说呢,一会儿让风溱送你回去,就是关了门梅鸿也得打开。”薇言笑道。

这倒是实话。可惜她却不喜欢。她这一生力求默默无闻的过日子,跟任何权贵都不想扯上关系,尤其那人的身份还高的离谱。只是此刻却容不得她说“不”,风溱的手已挡在门上。

“姑娘请回。”他笑着又做出那个“请”的动作。

梅饭无奈,只好走回去面对薇言。

薇言坐在椅子含笑着看着她,一副准备深谈的样子。

“陛下有什么事需要小女效劳?”她轻叹一声。面对他如此正式的样子,便再也呼不出“公子”两字了。

风溱送上一盏茶,他抿了一下,仿若漫不经心地开口,“听说姐姐和桃颜的关系不错。”

梅饭心里“咯噔”一下,她就怕被卷进他和桃家之间的战争,没想到越怕什么偏偏越来什么。听他问话的意思,似乎青州所发生的事都了如指掌了。

“只是比较谈得来。”她想了一下,终于想出一个比较适当的措辞。

“只是还好吗?”薇言微微一笑,眼底竟闪出一点寒光。这一刻他根本不像九岁的孩子,反倒像个小狐狸一般,都洞悉一切的狡颉。

梅饭故作轻松道:“我跟陛下不也是很谈得来吗?”

“这倒也是。”他居然大大点头。

“不过姐姐到底是和他更谈得来,还是和我更谈得来呢?”

这话问的随意,内里却大有文章。梅饭表面镇静,手心却已开始冒汗了。

选桃颜还是选他,他似乎在逼她做决定呢。可是这薇、桃两家的事又岂是她能决定的了的?她只是一个弱智女流,有一点小聪明,又想过安稳日子而已。所以她不能选,也不想选。

可是现在说这些,能蒙混过去吗?伴君如伴虎,这点她早在无数历史剧中深有体会。也知道今天如果答错一句,恐怕连活着离开,都不能了。

“小薇言是天底下最可爱的男孩,我当然跟你最谈得来。”捏了把汗,她笑,笑得很言不由衷。

第二卷 第九十八章打,打,打死你 第九十八章打,打,打死你

“我不是男孩,我是男人。”薇言对她的用词极为不满,拍着胸膛展示自己的并不强壮的身体。

梅饭对于这种偏题正是求之不得,故作神秘地一笑道:“你想知道男孩和男人之间的区别吗?”

被她这一打岔,小皇帝果然很感兴趣。

“那有什么区别吗?”他好奇地问。

她狡黠一笑,对他招了招手,“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薇言当真凑了过去。到底是孩子心性,对好奇的话题永远缺少抵抗力。

于是两人对着咬起了耳朵。

薇言间或发出惊喜的叫声,“真的,有那么神奇?”

“试试便知。”梅饭笑得一脸神秘。

听着两人****的言辞,所有人恐怕都会以为,他们在讲加足颜料的成人事。风溱听得连连摇头,大叹女人强盛,连男人都比不上了。

可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梅饭只是给薇言讲了几个很有趣的笑话。

比如说谈理想:

男孩对喜欢的女孩说:“我的理想是现在要努力读书,将来当个官老爷。”又温柔的说:“那你将来就是官夫人了。”

男人对自己媳妇说:“我的理想是让咱的儿子上梅山书院,好好学习,将来考上科举,当个大官”接着又得意的说:“那你将来就是大官的母亲了”

比如说跪的规矩:

男孩单腿跪在地上,用一支手拉着女孩的手,深情的说:“亲爱的,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你了,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的妻子吗?”女孩激动的热泪盈眶的说:“我……愿意”

男人两条腿跪在洗衣板上,用手揪着两只耳朵胆怯的说:“老婆大人,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老婆凶神恶煞的说:“想得美还有下次?”

比如说上街买东西:

男孩上街买东西,喜欢什么买什么,找剩的钱还会慷慨地送给小贩做小费。

男人上街买东西总会挑最便宜的,然后万分紧张的看看四周,把找剩的铜钱放进裤子里藏起来,以免被老婆发现私攒了小金库。

比如说……:

……

虽然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薇言却听得津津有味儿,从小到大何曾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事,听着听着竟把原来要做什么,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梅饭乐得如此,后来又给他讲了几个笑话,磨蹭到他有些困乏了,才如解脱般逃了出来。

或者也不能说是逃吧,因为风溱亲自相送,把她送出门,又送上马车。

看他脚蹬车辕,似乎要跟着一起上来,梅饭忙道:“风大人不用那么客气,我自己走就行。”

“公子亲口说的,一定要送姑娘到书院才可,风溱怎敢不听呢。”风溱淡淡一笑,那眯起的双眼让人想起一种狡猾的动物。

“真的不用……”

在梅饭的推却声中,他已经上了车,丝毫不给她转圜的余地。

梅饭微微而叹,心说,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

她不想让他跟着,是怕他突然提出什么做不到,又不想做的要求,或者问她不想回答的事。可现在风溱就在眼前,随时可以继续小皇帝没做完的事。

要不装睡吧。

偷瞟了一眼他英俊的侧脸,然后她装做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好困,好困。”

她说着闭上眼,假装靠着车垫睡着了。

一个尚算陌生的男人在自己身边,想必是女人都无法安然入眠的吧。她很困,可就是睡不着,也不敢睡。虽不认为他会突然扑向自己,但总觉得身边像坐了个定时炸弹。

“梅姑娘,梅姑娘……”风溱忽然轻叫了几声。

她不应,眼闭的更紧了些。

“姑娘不说话,是觉得风某是个君子呢,还是觉得姑娘的魅力不够?”他轻笑一声道。

合着这是打算耍****吗?就赌他没这个胆子。她暗地里握了握拳,依旧不睁眼。

“哇,好大一只虫子。”他突然指着车厢夸张地叫起来。

梅饭暗自撇了撇嘴,可惜她不怕虫子。

过了一会儿,车里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车轮滚滚和自己的均匀的鼻息。是黔驴技穷了吗?还是已经走了……?

听不到他的声音她有些不放心,眼睛偷偷地睁开一条缝,向外瞥去。却突然被吓得双眼瞪大。因为在她脸前正有另外一张脸,距她的脸只有一寸左右的距离。而那张脸的主人看着她,嘴角含笑,眼神显得特别明亮。

“梅姑娘。”看到她惊愕的样子,风溱的笑容逐渐扩大,直达耳际。

“你,你……”梅饭连说了两个“你”字,就再也说不话了。她豁然明白风溱是屏住了呼吸,让自己以为他可能不在了,一时摸不着头脑,自己先露了破绽。

“既然姑娘已经醒了,那下面咱们就说说话吧。”

“这个,书院快到了,改天再说吧。”梅饭开始做最后的挣扎。

“还远着呢,而且我也不介意再多绕一圈。”

梅饭一呆,合着走了这半天只是在城里绕来绕去啊。她知道今天躲不过去,只好干笑几声,“你有事就说吧。”

风溱掀着车帘向外望了一眼,眼神倏然变冷,“天也快亮了,我就简短节说。”

“洗耳恭听。”她虽这样说着,身子却向后缩了缩。

“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桃颜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通通向我报告。”

这叫什么要求?梅饭撇嘴,故意拿他开涮,“那要不要把他早上吃了几碗饭,拉的什么屎,一天放几个屁都跟你汇报一下。”

“如果姑娘顺便能说些别的重要的事的话,在下也不介意听听桃大人的隐私事。”风溱脸上笑着,眼底却没半分笑意。

他不介意,可她介意,她又没蹲在一边看别人如厕的习惯。

梅饭暗自冷笑,看来小皇帝摆明了要她做奸细。只是不知这是薇言自己的主意,还是这个叫风溱擅自做主?但是不管是谁的意思,今天她都很难推脱了。

做的话对不起桃颜,可不做的话恐怕他们会对自己不利。这还真是难抉择呢。

细想一下,小皇帝其实很可怜的,九岁的孩子就被逼到风口浪尖,他的命运就像浮萍一样,随风而摆。可就算这样也不该威胁她啊,她可是比他更可怜的孩子。

……

他们谈话的功夫,已经到了,马车正停在书院门口。

风溱跳下车,对着梅饭拱手一礼,“在下告辞,坐等姑娘的好消息。”

梅饭对他呲了呲牙,心说,他不是让事无巨细都报告吗?那她就把最细节的全告诉给他。

下车的时候,天已放亮,根本不用使用什么特权开门了,她只需再等一刻,大门自动而开。

今日开门稍早了些,卯时未到,就有人打开大门,从里面走出来。

出来的是金山寺,他瞧见梅饭,不由好奇地眨眨眼,“咦,八小姐,一大早您这是练什么功呢?”

“**功。”梅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明明是在等着开门,哪里是练什么功呢。

“哦。”他应了一声,拿着一把扫帚开始打扫大门。

梅饭本来已迈步要进去了,见他如此,不由又转回身来。

梅山书院很少打扫大门的,据说是怕把院里“才”气扫走。可是一旦有贵客到来,却又必扫大门。具体缘由是什么梅饭并不太清楚,似乎是要扫掉浊气,让贵客的贵气沾上门的意思。

她心中一动,问,“书院要来客人吗?”

金山寺点点头道:“是啊,听山长说是个大人物呢。”

“来的是谁你可知道?”

“问山长去。”金山寺冷哼一声,继续扫他的地。

这臭小子,脾气还不小,梅饭对着他的背影挥挥拳头。心中却说,也难怪他会如此,大清早就被人从暖和被窝里拎出来扫地,自然是满腹怨言。

但是她呢?她的怨言又向谁发,被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熬了一晚上,担惊受怕,到现在连枕边都没沾着呢。心中一恨,拳头越发挥的起劲,就好像眼前正有风溱的头。打爆他,打爆他。

“对了,八小姐……。”金山寺忽然抬起头,看见她正挥着的拳头,不由一呆,后面的话也通通咽了进去。

“你要说什么?”梅饭收了拳头,厚着脸皮对他露齿一笑。她本就没什么小姐风度,也没必要在一个下仆面前装矜贵。

金山寺咳嗽了一声,道:“你赶紧去看看桃颜大人吧,他都找你半夜了。”

梅饭“哦”了一声,转身疾走,她走的太快,以致没听见金山寺后面的话。

“他受伤了,伤的很重,可能要死了吧。……”

这时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在梅饭的认知里,桃颜找她应该是逼问,大半夜怎么不回来之类的,或者堵着她大声斥责她没个女人样。经过昨晚的事,她现在还没整理好心情见他,所以还是躲着点的好。

回到红园时,春梅和春天正坐在门口,一见她进来,几乎是爬着过来了。她们在门口坐了****,腿早已麻的走不了路了。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春天大哭着抱住她的腿,活像刚死了亲娘。

“出什么事了?”梅饭惊问。

这两天眼皮不停跳,总觉得可能要出事。

第二卷 第九十九章梅山书院插班生 第九十九章梅山书院插班生

春天依旧在哭,“小姐回来就好了,你回来了,我们也就活命了。”

梅饭恨的想掐她一把,哭有什么用,天塌下来也压不死她们。

“你直接说出什么事了。”

“是五,五……。”春天刚说了几字,却被春梅狠狠地拧了一把,她痛呼一声,便说不下去了。

“没出事啊,我们只是担心小姐,小姐回来就好了。”春梅对她笑了笑,然后回头瞪了春天一眼。

这丫头就是沉不住气,明明交待不能说的事,却偏偏嘴巴是漏的。

八小姐彻夜不归也是常事。她跟着小姐几月,小姐不归的时候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若每次都受惊吓,趁早自己把自己埋了得了。

梅饭心里有事,也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反正她们在一起时,春天被春梅欺负也是常事了。

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右眼一直跳个不停呢?

吃过早饭,就赶去会室。

今天是潘赢老头的课。梅饭本来不想去的,不过怕桃颜过来找她理论,只好磨磨蹭蹭地挪过去。

穿过栅栏,脚刚走上男生的土地。就忽然觉得今天的男宿跟往日比有些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

是地扫的太干净了?男学生的校服洗的太白了?还是老师们脸上的笑也太假了,那慈爱和蔼的样子也装的太做作了?

……

忽然想起金山寺的话,说可能有大人物要来?但为什么没有隆迎接,没有列列队欢迎,也没整出点盛大仪式?人们照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除了以上所列外,与往常并不分别。

走到讲学的会室,发现这里也和外面一样,打扫的格外干净,学生们也打扮的很是整洁。相较而言,她这一身朴素的穿着在众人之间显得很是扎眼。

她昨晚没回来,难道因此错过了什么吗?

心生疑惑,便随手拉了个一个看着不大的男生,问,“小孩,今天谁要来,你知道吗?”

“我不是小孩。”那小男生狠狠瞪她一眼。

梅饭皱眉,她对和薇言差不多的小朋友一盖没撤,总不能还像昨晚一样给他讲男人和男孩之间的区别吧?

好吧,问别人。

她转身对另一个稍大点的男孩,笑得好似一朵鲜花。

“这位小哥,今天是谁要来可知道吗?”

“不知道。”那男孩冷冷道。

梅饭忍不住大叹,果然无论九岁,还是十岁的男孩都不好惹啊。

坐等了一会儿,潘赢老头也来了。不过今天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白色校服的小男生。

“这位是言少爷,从今天开始就是书院的学生了,你们要对这位新人和平,友爱。”他粗噶的声音说着,话一说完,就示意大家鼓掌欢迎。

很多学生并不认识新来的这位,所以掌声稀稀拉拉的,就像大便拉不出屎来一样,干放响屁。

别人不认识,可梅饭却一眼看出来,那新学生不是别人,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小皇帝薇言。

她暗自哀叹。这梅山书院也不知犯了什么风水了,所有的大人物都往这儿挤。先是桃颜,现在又来个薇言,可叫她以后的日子怎么活啊?

正烦恼时,薇言却已坐在她身边,手拄着下巴笑得好不灿烂。

“姐姐,我好想你。”

梅饭大汗了一把,心说,他们昨晚才刚见过吧。她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欲与他靠近。“男女三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这些至理名言,她到此时才全部记起。

介绍完新生,潘夫子又开始卖弄他的话多了。

“既然大家选了老夫的课,也算对老夫的认可,一定要好好学习,下次官考可是有巡抚大人亲自督考。”

巡抚又算哪根葱?梅饭还没搞清青州算是哪个省呢,就听薇言问她,“姐姐,你喜欢算术吗?”

“还好吧。”梅饭干笑。

“那姐姐教我好不好。”对她眨眨眼,仿佛是在抛媚眼,又像是眼角抽筋。

梅饭不知他何意,只能下意识的推脱道:“这,我才疏学浅,你还是跟潘老师学习的好。”

“我就喜欢跟姐姐学。”继续眨眼中。

梅饭真的很想纠正他,说他眨眼一点都不好看,可又不敢说,只能拉着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不敢怎么着他,并不代表别人也不敢。忽然一只戒尺对着他们扔了过来,梅饭低头躲过,还没等再抬头,已传来潘夫子咆哮的声音,“别以为给你们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上我的课居然敢窃窃私语,那么能干上台上说来。”

说得好,梅饭大为痛快。这潘老头肯定不知道薇言的身份,正好借机整治下这小鬼。

戒尺并没砸到人,它从两人头顶之间穿过,直砸墙面,发出“咚”地脆响。

薇言脸变了变,想发作,却终没做。他冷哼一声,站起来就往外走,顺手还不忘把梅饭也拉了起来。

“公子,我还想听课。”她急叫起来,想挣脱却终没敢用力。

“反正你也没听过几次,以后再说吧。”薇言冷声道了句,也不管有没有人看着,直把她拉出门。

走了几步,梅饭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儿。凭薇言的身份,在这里做个小学生,不会只是玩玩这么简单吧?

那么他是什么目的呢?还有风溱那小子呢?怎么今日没陪在小皇帝身边?

正想着时,已迈出会室大门,一抬眼,愕然看见风溱站在不远的地方,冲她笑得一脸和煦。

她闪了闪神,手不由握紧拳头。

这个男人不一般,早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他别有用心,又狡猾奸诈,这样的人跟着薇言,可未必是他的福气。

“公子要去哪儿?”风溱一见他们,笑着迎了上来。

“这个书院也没什么意思嘛。”薇言撇撇嘴。他还在记恨刚才潘赢的戒尺,若不是因为不能泄露身份,刚才恐怕就把那老头给赐死了。

风溱抿嘴笑了笑,极****的声音道:“那公子现在要不要去个有意思的地方?”

到底是少年心性,果然眼神亮晶晶的。

“是哪里?”

“去了就知道。”风溱神秘一笑,似打算卖个关子。

他这样子,反倒更勾起了薇言的好奇。他顺从的跟着风溱走了,当然最终也没忘记把她一起拉上。

按风溱所走的方向看,应该不是女宿,对于他们要去什么地方,梅饭没多少好奇,她所郁闷的只是为什么非要拉上她。

走没多远,迎面忽然瞧见梅鸿急匆匆向这边赶来。他走得甚急,额头上全是汗珠,边走还边虚弱地喘着粗气。

“公子,公子。”一见他们,便高呼一声,直奔薇言跑来。

饭饭猜测,他多半了得了潘赢砸人的消息,特地来查看情况来了。

果然,梅鸿走到跟前,扑通跪在地上,一口一个告罪,直呼,“小人该死。”

薇言没搭理他,侧身从他身前走过,只当这是一根木头。

好歹是书院的山长,平时对她也不错。梅饭有些看不过眼,路过他身边时,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声道:“没事的。”

梅鸿点点头,感激地看她一眼。

正准备迈步时,却忽然听他说了一句,“桃大人出事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梅饭一惊。果然是有事发生了。

桃颜武功虽好,但再好的武功也架不住寡不敌众。自己的右眼跳可能应在他身上了,只是千万别有生命危险啊。心焦之下,再也不能磨蹭而行。

看着她突然拎起裙子狂奔,薇言不由呼了起来,“喂,梅饭,你要去哪儿?”

梅饭没答,她心里只惦记着桃颜。

“公子放心,咱们是同路的。”风溱闲闲的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等待看戏的兴奋。

一路狂奔,直跑到桃颜所住的院子才停了下来。

小院外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青衣人,看起来似乎守卫很严。梅饭想冲过去,却被两个青衣人伸手拦住。

“我是梅饭,我要进去,快让开。”梅饭说着,心怦怦跳个不停。上一次桃颜就伤的不轻,这次可别真有个好歹。

“是梅小姐的话,就请进来。”屋里传来一个清冷地声音,却不是桃颜说的。

两个青衣人放了行,她赶忙跑了进去,一进门就听到有嘤嘤地哭声。

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个白色单子,而地上一片破碎的杯碗,床前正跪着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嘤嘤哭着。

梅饭只觉脑子“轰”地一下,桃颜是死了吗?他都没等她见最后一眼就去了?

他死了,那她怎么办?不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地上哇哇痛哭起来。直似肝肠寸断,回肠九转,眼泪更如泉涌般流出。

这是真真实实的心痛,就像霁走时一样,天塌下来了,压到了身上,痛彻心扉,痛断筋骨。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早感觉到他出事了,为什么不赶紧过来看看,却还在怕那无关痛痒的责骂,怕他摆出的冰块脸。现在好了,人没了,就算想叫他骂也再也不能了。

第二卷 第一百章纯属看戏 第一百章纯属看戏

心伤加上心痛,正哭得凄惨时,门外突然传来风溱的声音。

“我们只是来探病的,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我们大人伤重,是不见客的。”是门口守卫的声音。

“呀,里面有人在哭,是不是你们大人突然咽气了。”风溱轻快地笑着,声音里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听到这话,守卫们有些站不住了,都纷纷撤回屋里查看情况。

风溱含笑着对薇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就是你说的有趣的地方吗?咱们上这儿来看什么呢?”薇言奇怪地问。

“来看看某人凄惨的臭脸。”风溱笑道。

两人进了屋内,梅饭还伏在地上“呜呜”地哭着。美人哭泣,就是看着的人也心有不忍。

风溱看得连声叹息,用手虚扶梅饭,劝道:“逝者已往,活着的人还是要过日子的,姑娘也不用难过,改天我给你说一门好亲事,就凭你的姿色再嫁也不难。”

梅饭正哭得伤心,听到这话,不由愤恨地看他一眼。心说,这整个就是屁话,她又没嫁人谈什么再嫁?这家伙分明是幸灾乐祸。

原来他早知道这里出事了,跑这儿来就为看热闹来了。

“姑娘不说话,这是不乐意了?要不考虑考虑我,我也算是岭州名士,多少好人家的姑娘巴不得嫁给我呢。”风溱嘻嘻笑着,一副准备****的意思。

梅饭没说话。

薇言却不干了,怒道:“风溱,你不是说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是我的吗?怎么能跟我抢女人呢?”

“可是陛下,她不是最好的啊。”风溱颇似委屈道。

他们这么一唱一和,梅饭实在忍不下去了,她起身立起,直想把这两人臭骂一顿,管他们身份是高是低,是胖是瘦。

就在梅饭摆好姿态还没开骂时,床上也有一人忍不住了。桃颜豁的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睁的十分之圆。

“陛下,风大人,两位大驾光临,前来探病,桃颜感激不尽,只是这般****下官的未婚妻就太过分了。”

薇言吓了一跳。这叫死而复活,诈尸吗?

风溱却微微一笑道:“就知道桃大人没那么容易死,刚才的话纯属玩笑,还请大人不要介意的好。”

桃颜哼了一声,转身去看梅饭。

这时的梅饭早有些惊呆了。她颤抖地手指指着桃颜,半天才吐出几个愤恨的字眼,“你居然骗我。”

她刚才哭得肝肠寸断,他都不为所动,这会儿却跳出来宣告所有,真真恨死个人。

桃颜见她不悦,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一场误会。”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从一开始绝没想骗她的意思。小丫鬟给他喂药时把药汁洒落在他身上,他一怒之下便打翻了药碗。小丫鬟受了惊吓,就嘤嘤哭了起来。而这时,刚好梅饭进门。

他恼她彻夜不归,受了伤也不来看他,便用被单盖住头。想着先不理她,晾她一会儿。谁知那被单好巧不巧的居然是个白色的。

于是就有了下面那,痛断肝肠的一幕。

“哎呀,原来是误会,不过桃大人这可是伤到哪儿?腿,腰,还是别的地方?”风溱突然凑过来用扇子在他身上敲来敲去,虽没用多大力,却还是让桃颜疼得直呲牙。

本来腰腿伤的就挺重,刚才一跳之下又抻着筋,这会儿再被他一敲,更是疼痛难忍。他恨恨地瞪他一眼,虽没说话,可眼底的火却是灼人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居然被这条“风”狗咬了一口。

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他又躺回床上,疼得太厉害,眉头紧紧蹙起,手指也隐隐发颤。

梅饭看得心疼不已,原本对他的怨气也霎时消散了。她抢步过去,手掌轻轻握住他颤抖的手指,低声问,“疼得厉害吗?”

“很厉害。”桃颜呲着牙,一点都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软弱。

梅饭不由浅浅一笑。她喜欢这样的他,男人有泪也不一定要吞进肚里,疼了就说疼的人,也不一定就不是英雄。至少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都是真实的感受。

风溱望着那两只相互交握的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不过脸上却笑意不减,他扭头对薇言道:“公子现在可觉心情好多了?”

“还好吧。”薇言有些心不在焉。看见桃颜伤成这样,他确实很开心,可梅饭在这里也让他有些不悦。他的姐姐怎么能弃他而顾别人,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陛下,恕臣伤重在身不能大礼参拜,哎呦,好疼,臣这伤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这伤得好好静养啊。”他口中哀叫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薇言和风溱,虽没明说,却大有赶人的意思。

这是他的住处,又不是小皇帝的金銮殿,他自然不会管是不是大不敬。不过就算真的在金銮殿,他照样还会“赶人”。

薇言年纪虽小,却又不是傻子,怎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可惜他也不忙,便迈着帝王步走到他床前,一脸准备给他沐点圣恩地表情。

“桃大人是国家栋梁,这一受伤可大大不妙呢。”

薇言说着,嘴角微微扬起,似叹息又似得意的语调道:“朕原本想下旨让桃爱卿官复原职,你这么一伤,还真让朕不知怎么办好了。”说完又是一声大叹。

官复原职的圣旨连同父亲的手谕,两天之前他就收到了,小皇帝这么说是想反悔吗?桃颜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做出万分遗憾地表情道:“桃颜受伤,不能为国家分忧,真是罪该万死。”

“爱卿所说极是,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能实现呢?”薇言连连颔首,做出一副与他一样万分遗憾的表情。不过却是在遗憾他怎么还没“万死”呢?

桃颜微怔,竟不知如何回话了。

梅饭在旁边听着,心下暗觉好笑。桃颜跟一个小孩子斗嘴,还略输一筹呢。

薇言不说走,风溱也没要走的意思,两人各搬了把椅子坐在桃颜床边,似准备与他深谈一番。

桃颜只有苦着脸应着,眼神不时地在饭饭脸上飘来飘去。

梅饭知道他在跟自己求救,可惜,她管不了。她既左右不了薇言,也无法干涉风溱的乐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熬好药,等他什么时候有空再喂给他吃。

这几人各怀鬼胎,心里不和,面上也照样不和。以前或许还维持一点情面,现在竟连脸面都不要了。

这说明什么?争斗升级,由暗斗转为明斗了吗?

她虽喜欢桃颜,可这时候却不敢跟他走的太过亲近了。她心里明白,这些人不是在玩人,而是在玩政治。玩政治有什么危险,早从无数历史中得到过证明。一个弄不好,自己就会深陷泥沼,再也难见天日。

若想跑,现在抽身还来得及。她一遍遍在心里劝着自己,可看见桃颜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又觉心中不忍,想离开,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就像刚才也是,得知他死去的一刹那,她心痛如刀割,甚至想跟他一起死的心都有了。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陷的那么深了。是爱吗?她暗暗叹息。

了解到自己的心意,便越发觉得恐惧,如果某一天她连抽身的可能都没有了,那该怎么办?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她就是在玩惊险,玩心跳,手里捧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药包,小心翼翼过独木桥。不是被炸死,就是被淹死,而且还是带着梅家所有人一起。

三人斗嘴、斗舌、斗心眼的聊了许久,薇言终于想要走了。

临出门时,风溱忽然大笑三声,他的笑古怪中透三分滑稽,来得很莫名其妙。

“他在笑什么?”看他们走远了,梅饭忍不住问道。

“大概在笑我伤势很重,趁了他们的心意吧。”桃颜冷笑一声。

“那你的伤是谁弄的,会是他们吗?”

“谁知道。”桃颜咳嗽了一声,竟咳出一口血来。

他这次比上次伤的重多了,不仅是外伤,还有内伤,恐怕肺部也受损了。

“快,让我看看伤哪儿了。”

梅饭心里一阵紧张,忙扶他躺下,俯身查看他的伤势。他腿、脚、腰、肩膀都受了大小不等的伤害,就连大腿内侧也没能幸免。

不过怎么会伤到这里的?

看她眼神所瞟之处,桃颜忍不住叹息起来。这一处根本就不是被刺客刺伤的,而是被那个神秘人,一脚踩上去,给踩坏的。

那一刻简直是他平生的奇耻大辱,被人像地毯一样踩来踩去,却连人家长什么样,穿身衣服,都没看到。唯一遗留下的只是那一抹花香,以及几片破碎的蔷薇花瓣。

“蔷薇花,蔷薇花,天下究竟谁会喜欢这种花的?”他想着,想着不禁叨念出来。

梅饭听得一清二楚,惊声问,“你说什么?什么蔷薇花?”

“没什么。”桃颜不欲跟她说那件糗事,便一语带过。

梅饭心里的震撼却久久无法离去。

这时,丫鬟送上熬好的汤药,她也就没再问下去。心里却有些怕怕的,又是蔷薇花,一个连霁都惧怕的人,可别跟他扯上关系才好。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章姐妹各心,母丧子哀 第一百零一章姐妹各心,母丧子哀

一勺勺地喂桃颜吃过了药,他也有些困乏了。看着他连打哈欠,梅饭知道该离开了。她也是一晚上没睡,倒不如先走,让他好好休息休息,自己也去补个眠。

桃颜却不肯让她走,拉着她一个劲儿耍赖,非要等睡熟了才肯放人。饭饭无奈只好在一旁守着他,等他睡的很沉时才抽出被握着的手。

他睡的并不很安稳,睡梦中的他眉头依然皱的紧紧的,牙齿也不停地磨来磨去。她知道他很疼,在拼命忍受。

可这年头又没有止疼泵,也没有麻醉药,她一点也帮不了他。

给他盖好被子,叹息一声站起来。嘱咐丫鬟们好好照顾,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在这里待的时间有点长,等她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了。午饭没吃,现在赶回去刚刚好能赶上晚饭。

红园里确实准备好了晚饭,只是却不是为她准备的。因为已有两个人先入为主的坐在她的客厅里,吃着原本该是她的饭菜。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貌似两个时辰前,她刚见过其中的一个。

“公子。”梅饭无奈地对着薇言福x下拜。

两人中的另一个梅九,笑着迎过来,对她甜甜地一笑,“八姐,你回来了。”

“九妹也在这儿啊。”梅饭也对她一笑,心里却说,这小丫头怎么会在这里,还和薇言在一起?回想他们刚才的样子,好像还很交谈甚欢。

“姐姐,一起坐下来吃饭吧。”薇言招手唤她。

梅饭看了一眼桌子,饭菜基本都被吃干净,只剩下几个盘子底的菜汤和小半碗米饭。

可惜她对这些残羹剩饭不感兴趣。只是不知这两人今天怎么这么好的胃口,边吃边聊,竟消化了这许多。

“不用,我不饿,你们聊。”她浅浅一笑,向内屋走去。刚一转身,却忍不住一咧嘴,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却还得强忍着,还真是苦事一件。

那两人也没再管她,梅九让春梅收拾桌子,然后继续和薇言聊得很开心。

梅饭换了衣服出来,两人居然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果然年纪相仿的人更容易沟通。

看春天直挺挺地站在一边,宛如傻子一般,饭饭便她拉过来。

“小姐。”春天委屈地看她一眼,小声道:“我不想叫他们吃的,说是小姐的,可九小姐她刚刚拧我。”她说着卷起袖子给她看胳膊上的淤青。

小小年纪下手可够狠的。

梅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问她那两人怎么会在这里。

说起这个,春天更是满腹委屈。今天小姐去会室,两个丫鬟也没什么事可做,她们煮了壶茶坐着聊了会儿天。中午梅饭还没回来,吃完饭,春梅说要去睡觉,便进了屋里。

这两天事太多,春天心里一直觉得很不安。就像昨晚五小姐突然出现在这里,说要找八小姐,可在八小姐屋里坐了一会儿却又突然走了。临走时还交待她们绝不能把她来的消息说出去。

对于这位五小姐,她自然是怕的,那天不小心说漏嘴,也幸亏春梅及时提醒了她。可不告诉八小姐,她又觉得心里难过,总觉得对不起自己主子。

也正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童音在头顶响起,“喂,小丫头,你是梅饭的丫鬟吗?”

春天抬头一看,见是一个九、十岁的小男孩。他年纪虽小,却一脸臭屁的得意样,仿佛自己是天王老子一般了不起。

她不由撇撇嘴,小丫头?他才是真正的小小子呢。可看人家一副贵公子的打扮,她又不敢得罪,忙站起来问道:“小公子是要找我们小姐吗?她没回来呢。”

这么久都没回来?

小公子皱了皱眉,说了句“我进去等。”然后径自走了进去。

春天没拦住,只好在后面跟着。

小公子坐了一会儿,梅九就来了。她一听梅饭没在,本来想走的,却不知为何又转回来,还和那小公子聊得甚欢。然后就是春梅去准备了晚饭,再然后就是梅饭所看到的了。

梅饭听完她的叙述,心里也很不舒服,两个客人相互聊得愉快,反倒她这个红园主人倒偷偷摸摸的,连饭也没得吃。

春天拿出盒点心,两人一边吃着一边听他们的谈话。

只听梅九道:“公子,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公子贵姓高名呢?”

这是打听人家的家世了。

梅饭把一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又舔了舔手指的碎屑,心说,很少见梅九对谁这么热心的,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上薇言了?

或许也有可能,薇言满身的贵气确实蛮吸引人的,只是九岁的小毛孩子也谈什么恋爱吗?

看见点心盒里只剩一块点心,春天没舍得吃,垂涎地舔了舔手指,问道:“小姐,他们什么时候走?”

“我怎么知道。”梅饭轻叹一声。即使他们想在这里过夜,她也没办法拒绝。

小厅里的薇言似乎没泄露身份的打算,微微一笑道:“我姓风名言。”

不是贵家呢。

梅九有些失望,忽然没了交谈的兴致。她今天也是偷听山长说话,知道书院来了一个贵不可言的公子,年纪与她相仿。没想到上这儿来,倒碰上如山长所说的这位公子。只是风言?风家又是什么狗屁家庭?

梅九到底年纪还小,心中所想还不能收发自如的掩饰,梅饭看一眼她的表情,已心知肚明。

“他们马上就走了。”于是,她如此对春天说。

果然,两人又说了几句,梅九便推脱天色已晚,起身告辞了。她一走,薇言一个人在外面坐着没意思,忽然扯着嗓子叫起来,“姐姐,你在哪儿?快出来。”

梅饭手抖了一下,把最后一块点心送进春天手里。

“你吃吧。”

“真的给我。”春天感动地一塌糊涂,就差滴两滴眼泪以示激动了。

梅饭点点头,其实她也很饿,不过,还是先打发了那位小爷要紧。

“公子,有事请吩咐。”她极谦卑走过去,就当自己是下人了。

“姐姐,坐吧,陪我聊聊天。”

还聊?他今天说过的话恐怕垒起来都盖个万里长城了梅饭哀叹一声,却不得不坐在他身边。

“姐姐,我心里难受,不想一个人呆着。”不知为何薇言说着,突然依过来,头靠在她的肩上。

梅饭一吓,睡意立刻全没了。她伸手去推薇言的头,却听他轻声说了句,“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你说真的?”梅饭问,问出后又觉得有些后悔,又有谁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呢?

既然今天是他**的忌日,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现在也还来得及。

“走吧。”她一拉薇言的手,就要往门外走。

薇言挣了一下,却发现她的手劲奇大。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力士,哪岂是他的小胳膊能挣脱的?

所以他干脆放弃挣扎,问,“你要干什么?”

“既然是你母亲的忌日,那就应该做些该做的事,只在这儿坐着伤心,恐怕也不是你母亲想看到的。”

薇言一呆。还没等问,却听梅饭道:“咱们准备祭桌,给太妃磕个头,烧几张纸吧。”

桌子有现成的,屋里还有几个桃子,勉强凑成一盘,糕点是没了,不过现成的厨房倒是有一个。至于蜡烛、香火、元宝、冥钱,去买就有了。

她这一动起来,春梅、春天也只能跟着一起动。收拾桌子,到厨房和面,做吃食。

棺材铺关门永远比点心铺晚的多。梅饭让跟着她的小厮去外面买香烛、元宝,虽然马上就要关大门了,不过骑马去应该还来得及。

薇言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她们忙里忙外,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这一刻他仿佛傻掉了。在皇宫时,每年母亲的忌日,他都很难过,也很思念。可是却从来没有给她烧过纸钱,也没拜祭过。不是不想做,而是宫里耳目众多,不能做,也不敢做。再说也没哪个人肯为他忙前忙后的操持这些。

可看到这样的梅饭,他忽然有些不适应。见惯了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好像从没有人为他考虑过,也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

“公子,你干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来帮忙。”这时,梅饭对着他招了招手。她正往外搬桌子,可桌子太大,不好弄出去。

薇言怔了一下,最终还是走过去搭了把手。

挤着门框,终于把桌子搬出来,两人抬着到了小院里。

对着月亮摆了一个看着不错的位置,梅饭拍了拍手,对他露齿一笑。

薇言缓缓点头,也露出一抹笑容。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很远,也可以很近。

……

其实,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人与人相隔千万里,而是人与人近在咫尺却心灵冷漠。一个人,只有他的心是冷漠的,他才会觉得人与人之间有遥远的距离。而只要有一颗关爱他人的心,肯伸出自己友爱的手,那么,人们之间就不会有任何的距离。世上的距离,只存在于人心,而不在路途遥远……

只是,世人又有几个能真心实意的替别人着想?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二章眉晒邪淫一笔勾 第一百零二章眉晒邪淫一笔勾

等了一会儿,东西也差不多准备好了。香烛、元宝已拿了回来,由春梅亲自动手炸的馓子也摆了满满一大盘。本来应该多做些吃食的,不过厨房里只有小半袋面和一把细盐,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算不错了。

梅饭一向对吃什么不太在意,丫鬟们偷懒,饭菜都从膳堂里往这儿拿。所以厨房没什么可以作料东西,也是情理之中。

让春天和春梅做拜祭的准备,梅饭一个人抱着几个馓子坐在台阶上,一边吃一边看着。

时间仓促,东西自然准备的不太像样,可贵不在物,重要的是拜祭人的心。

一切准备妥当,薇言跪下对天而拜,他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没人听清。只听到隐隐有低低地啜泣声,间或夹杂着“咯嘣——咯嘣”地咀嚼声。

望着他的背影,梅饭微微而叹,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薇言一说出“母亲”,她情不自禁地就做了这一切,甚至早已忘了自己是被欺压的那个。

好心吗?也算是。不管薇言怎样,他都是个才九岁的孩子。

“咯嘣”又咬了一口。或者还还得感谢他,若没有这个名头,又怎么吃得上这么好吃的馓子。春梅虽然懒了点,可做饭的手艺却是一流的。

时间过了好久,好久,梅饭在台阶上也坐了好久,好久,坐到后来竟靠着门框打起了盹。两个丫鬟也困得不行,小姐不睡,她们也不敢回屋,上眼皮打着下眼皮,一个劲儿的点头问好。

薇言也哭了好久,哭累了,坐乏了,也就回屋去了。占了梅饭的屋,梅饭的床,睡的很香很香。

梅饭无奈只好和两个丫鬟挤在一处。

第二日一早起来,只觉腰酸背痛,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

薇言已经走了,是她亲自送回去的。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独来的,连个伺候的人都没带。她只好护送他回了住所。

他住的地方也是独门独院,是书院最大的一个院子,梅鸿原来就住那儿,不过他一来,就自动给他让了出来。用山长的话说,这算下属的一点孝敬。

不过他孝敬的方式也太过火了点,想当初她只是披了件男人衣服就被追的满院跑,而薇言在自己这里住了****居然都没人追究。

皇帝?***匀挥Ω 比肩叠踵,逐队成群,可这偌大的院子,却没几个伺候的下人。风溱不知去哪儿,那些彪形的守卫也没在。

薇言脸色有些苍白,精神也不很佳,她不由关心的询问是否不舒服。

薇言摇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转身默默地走进院子。

望着他的背影,梅饭忽觉心中一痛。

做皇帝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是傀儡皇帝,没有自由,甚至连自己的行动也无法支配。她现在忽然了解为什么晚上他会去她那里,因为在这里根本容不得他为母伤心。

想必他巴巴的从京城跑到青州,也不是自己想来吧。逼迫也罢,蛊惑也罢,形式不同,结果却是一样的。只是再次证明他的无可奈何,与身不由己。

而那个人会是风溱吗?

想起他,梅饭不由蹙了蹙眉。

这个风溱到底是什么人?

回到红园时,春梅和春天两个已经睡熟了。

两晚上都没睡,她也很困,便一头栽在床上,也不管今天上的什么课。这一次直睡了个天翻地覆,再醒来已是傍晚时分。

让春梅弄了点吃的,吃饱了,她便去看桃颜。

她到时,桃颜刚喝了药,正在床上眯着。也没什么事,随意跟他说了几句话,等他觉得困倦了,方才告辞出来。

此时已是戌时三刻,书院里的人大都回了住所,也没什么人走来走去。因她选修了男课,所以特许进出男生宿区,可是女儿家的体面还是该顾及的。像今日走的这么晚的,倒是头一次。她也怕人瞧见,低着头匆匆而行。

正要穿过围栏时,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男子已挡在身前。

梅饭一看,见是风溱,不由冷笑道:“好狗尚且不挡路,不知风大人,这是何意?”她恼风溱干涉太多,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风溱仿若未听见她的骂话,微微一笑道:“风某有话要跟姑娘说。”

“如果事关桃颜的话,那本小姐现在很忙。”梅饭睨他一眼道。桃颜现在负伤,吃喝拉撒睡全在他们眼皮底下,难道还要她报告今天都和他说过什么话了吗?

“与桃大人无关,是姑娘自己的事。”风溱笑得双眼眯起。

梅饭不答,斜着眼看他。

他眼睛长得细长,一笑起来就像在脸上开了两条小缝,看着很像一只醉酒的狐狸。

虽然接触时间很短,可不知为何,梅饭总看他不惯。

万恶yin(yin)为首,因此上,眉晒邪yin(yin)一笔勾。

他虽然长得一派斯文,看到他却总让人想起“衣冠****”四字成语。或者改天真该问问他,彩国有没有这个词。

她不说话,自然是不想听了。可风溱明显没有绅士的自觉,他自顾摆出一副****潇洒地姿态,笑得如沐春风,“风某久慕梅家几位小姐的芳名,自打见过八小姐之后,只觉活色生香,乃是平生仅见的美人。不知风某有没有幸请小姐去赏花踏青。”

这是在追求她吗?梅饭暗自冷嗤,口中却笑问道:“风大人的话说完了吗?”

风溱一呆,不知所问何意。

“若说完了,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风溱大笑,“我跟姑娘真是心意相通,有话但说无妨。”

梅饭看着他,双眼也微微眯起。

“这蛋有两种,一种是鬼扯淡,一种是王八蛋,我是没有鬼扯淡,不过我看你啊倒是王八蛋。”她声音清脆,骂起人来也干脆利落。

风溱却越听脸越绿,到最后一张脸已成了青岛的虎豹苔,绿油油地,看着那么喜气。当然喜的是她,气得却是他。

出了口恶气,梅饭兴高采烈地走了。

看着她飘然而去的背影,风溱恨得牙根痒痒。心中暗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早晚有一天他要撕烂她的嘴,看她还敢不敢逞凶骂人。”

他想和梅家攀上关系,梅家的几位未婚小姐,都是他追求的目标。

原本他也没看上梅饭,不过却不愿她和桃颜要好,才想着能不能唱一出横刀夺爱的好戏码。可惜现在爱没夺着,倒惹了一身的“骂”。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过十天。这段时间风溱没来找她麻烦,薇言也没再来过,让梅饭着实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桃颜的伤也好了大半,虽还不能剧烈活动,不过下床走动却没什么事了。

这些日子为了桃颜的伤,梅饭没少费心思。为照顾他,已经十来天没怎么上课。梅鸿为此严重警告过她一次,说要请夫人过来,还说要给她退学。

梅饭知道他一向是雷声大雨点小,也不怎么在意。不过她可以不在乎梅鸿的话,但五天之后的官考却不能不在乎。因为这次官考,是由巡抚大人亲自主持的。

巡抚,那可是正二品大员。书院虽然有规定每年散学时会有巡抚亲临参加散学仪式,可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官考也要由巡抚亲自主持了?

她疑惑是疑惑,但该学的却一点也不能少。尤其是箭术,还必须得好好练习。上次因为官考的事和梅九撑了脸,如果这回不能通的话,恐怕回家也不好交待了。

桃颜猜到她心中所想,微笑着劝道:“这点事也不难,我手下的武士有很多箭术高手,让他们好好教你就是。”

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能不能来得及梅饭心里也没底,现在只能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桃颜找的老师果然是个箭术高手,不仅箭射的好,讲解也非常清晰到位,比桃颜这个冒牌老师可强太多了。

老师教的用心,学生也学的专心,再加上梅饭本就力气大,又有点底子,才三、四天功夫竟学得像模像样。虽不能做到百发百中,十之七八却是有的。

只要不出意外,勉强通过也是可能的。

梅饭对此大为得意,在桃颜面前大赞自己是个学习高手。

桃颜浅浅而笑,看她开心,他的心情也跟着转好。

仔细想来,在青州住的这些时日,虽然两次遇险,却是他一生最开心的一段经历。因为有梅饭,每一天都过得那么充实、有趣。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也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父亲已经三四次催他回京了,就因为受了伤才得以多留些时日。再留下去,父亲怕是要坐不住了。

可让他抛下梅饭离开,又舍不得,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把她定下来才是。他心里打定主意,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自夸自赞。

事实证明,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得意的,太过得意是容易遭报应的。转过天到了官考当日,梅饭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看见一个人,一个原本不该得罪,却偏偏得罪了的人。

……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三章拈酸吃醋,人比花娇 第一百零三章拈酸吃醋,人比花娇

今次的官考与往次大不相同,因为有巡抚大人亲临,书院里准备的格外用心。梅鸿忙的脚不沾地,院里打扫仆役不够,他还找了一众学生们帮忙,一时师生齐上阵,力图用最好的面貌迎接巡抚临检。

到了官考这日,一大早梅饭就穿戴整齐,和一干男女学生分两列排在从书院大门。到典仪台前的每一处必经之路,也站满了迎接的学生。

梅鸿极尽心思,卯时刚过就亲自带着所有讲师、助教们等候在书院大门,再加上列队的白衣冠服的学生,竟把个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站在门口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巡抚的车驾才姗姗来迟。远远望去,真是旗帜招展,呼啦啦好大一片。

前面是十三面铜锣开道,十六个武士威风凛凛的在前引路,后面一乘十八抬的大轿,很是威严气派。随身的护卫兵丁人数也很众,怕有几百名之多,一个个都衣甲明亮,精神抖擞,

梅饭翘首看着,不禁一咂舌,心说,这位巡抚大人好大的排场啊。十三面铜锣,十八台的大轿,就一个巡抚的屁官来讲,他越矩了。

随巡抚前来的还有青州的地方官员,桂花花也在其中,不过他也不知受了谁的气,一张小脸青紫蓝绿,显得分外鲜艳。

大轿停在书院门口,梅鸿立刻带人迎了上去,一时巡抚的身前身后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隔得人太多,跟本看不清巡抚长什么样,梅饭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在人群里寻找薇言的身影。

按说,薇言根本不需要出来迎接什么狗屁巡抚的,她也没指望能找到,可一连十几日没见到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他既然申请了入学,可总不在书院就太奇怪了。不仅是他,似乎连风溱也消失不见了。

如她所想的一样,学生里没有薇言,只看到槿秀、唐亚几个。他们可能对巡抚大人没什么好感,对着大轿方向频频撇嘴,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不过,这与她无关。

梅饭转头扫向女学生这边。女生人数少,列在大门右侧,只从门口排出十几米远,所以一眼扫去,就看了个全面。

梅九站在距她约莫一米左右的地方,半垂着头若有所思。

看到她,梅饭忽然想起几日前她问她的话。

“姐姐,那个风言公子真的是风家人吗?”

人家不报真名,梅饭也不敢胡说,只能摇头说不知道。只是她好像真的对薇言动了心思,不停追问她薇言的身世。

“风家又是什么样的家族呢?”这话似在问她,又似在自言自语。

梅饭也不知道风家是个什么所在,不过风溱却是姓风的,所以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人家。

……

正想着时,巡抚大人已经沿着列队的通道向这边走来。在看清他长相的一刹那,梅饭忽然觉得浑身的血都凝固了。

那个巡抚,居然是被她臭骂“王八蛋”的风溱。这个世界还真的好巧。

巡抚被众人簇拥着从她身边走过,他昂着头,双眼如长在头顶,那一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姿态,怎么看怎么讨厌。

风溱在一片欢迎声中穿过通道,走上典仪台。他打着官腔说什么,梅饭也没注意听,只觉脑子里“嗡嗡”地好像一群苍蝇在乱飞。

他是巡抚,或者对书院来讲是好大一个官,可在彩国同样的巡抚共有十二个,他凭的是什么能待在薇言身边,又能左右他的想法呢?

不明白,就算抓破脑袋她也想不明白。

或者她更该担心的是风溱会不会公报私仇,整治自己一番吧。

“八小姐,你的头发散了。”

忽然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梅饭一抬头,看见随处走动的学生,才知道典仪已经散了。而唐亚正站在她身后,脸色微红。

伸手摸了摸头发,果然被她用力抓了几下,发髻有些松散了。她尴尬地一笑,忙抬手去拢头发。

唐亚的袖子缩了一下,手掌再摊开时,已有一把木梳放在手心。他没说话,可脸上布满的羞涩却已表明了他的意图。

那是一把很漂亮的木梳,彩漆制成,上刻牡丹、芍药各一枝,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女子应用之物。

梅饭犹豫了一下,终没敢接。男子送女子这种日常贴身之物,所代表的意思太过****了。

她不接,并不代表别人会接。这时,突然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把抓起木梳。

梅饭一回头,就看见桃颜笑得颇有深意的脸。

“金丝檀木的梳子,唐公子好大的手笔,我正好缺一把梳子,不如就送了我吧。”他说着,不待唐亚同意,已把梳子揣进怀里。

这简直就是明抢、明夺嘛。唐亚微怒,想说什么,可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开口。他看了梅饭一眼,又扫一眼桃颜,终不过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他一走,梅饭立刻问桃颜,“你怎么出来了,身子还没养好呢?”

桃颜轻哼一声,酸溜溜地口吻道:“我能不出来吗?若晚出来点,自己娘子都被人****去了。”

知道他在吃醋,梅饭心中好笑。看看四周,学生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典仪台上也没人了。风溱的训话很短,这次倒散得早了些。

此处不是讲话的地方,她便拉着桃颜,走到一个偏僻所在。这里是书院的吹香亭,一个怡情别致的亭台。往常吹香亭和不远处风云亭的人都很多,吟诗作画、弹琴说笑,是书院大多男子欢聚之所。不过今天因为官考,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到各大会室,这吹香亭反倒是成了最人迹稀少的地方了。

坐在亭内的石凳上,梅饭一边拢着头发,一边和桃颜说着话。

桃颜嘴里虚应着,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的头。

她的秀发很美,双鬓隔香红,绀发浓于沐,松散下来长发就像一个小小的黑瀑,直垂腰际,散发着幽韵撩人的香气。

梅饭本就不会梳头,弄来弄去也挽不好发髻。桃颜实在看不过去了,伸手拢住她的头发,用手指一点点梳起。

长发轻轻挽起,我心慢慢飞扬。对花细语诉情怀,柔指轻绕发成髻,转瞬间,春风桃花入心间。

心是甜的,人是喜的。

只道是男子多自傲,世上又有几人肯为女子梳头,在他的轻柔之下,就是千年寒冰怕是也要化了。

桃颜的手真巧,也很灵活,不一会儿一个仰抚云髻就已成形。只是发髻光光,似缺了点什么。

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那支曾送她的白玉簪子,替她别在头上,这么一看当真是人比花娇。

亭下就是荷花池,梅饭欢喜的跑过去,对着池水一照,竟觉优美无比。

一种莫名的羞怯悄然而上。她对他浅浅一笑,赞道:“没想到不用梳子,你的手艺也这样好。”

“这种梳子,原该在这里的。”

桃颜微撇了撇唇,从怀里掏出抢夺来的金丝檀木梳,不屑的扔进亭下池水。

梅饭望水兴叹,心道,这么好的梳子倒是可惜了。

桃颜微笑道:“这样的梳子,回头我送你几千几万把就是了。”

梅饭嗔他一眼,“哪里用的了几千几万把?”

女儿多绮丽,只这一嗔,已现万种风情。

桃颜笑着走近她,“你可以每天换一把,换到你死也用不完。

他说着,忽然揽住她的肩头轻声问道:“饭饭,你可愿嫁我?”

暖暖的热气喷在耳廓,有一种颤人的**,梅饭一怔,想开口,一朵云霞却已染上脸颊。她的心永远比她的大脑更诚实。

桃颜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可嫁与不嫁真的很难抉择。跟着他,未来的生活必是波涛汹涌,履历风雨的。但让她放弃又真的好难好难。

人生在世要的就是潇洒而过,若在大风大浪面前左顾右盼,永远也得不到幸福的。她为什么不能学学梅二,也为自己的爱情奋力搏一回?

“好,我嫁你。”想了想,她的大脑终于服从了她的心。

桃颜闻听,心中大喜,大笑道:“好,明日我必到府中求亲。”

梅饭讶异,明日?这不会太快了点吗?

“一点都不快。”桃颜笑着给她拨了拨发帘。

他还嫌太慢了点呢,若是可能,他今天就想娶了她。

柔情总觉时快,甜蜜最耗光阴。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她还要去参加考试。桃颜不欲再聊,轻声道:“你这就去吧,官考已经开始了,这回可别辜负我的期望,定要大通的。”

大通?梅饭苦笑,有风溱亲自监督的考场,她想通都难了。

走了几步,似颇不放心,又转回头问他,“若是通不过,你不会不娶我了吧?”

“傻丫头,不会的。”桃颜薄唇微启,勾出一抹灿笑。

这句“傻丫头”完全是宠溺之语,梅饭心头一热,一股芳馨蜜意渐入心田。

与他依依而别,她大踏步地向前走。有了桃颜的支持,就算风溱是妖魔鬼怪,她也跟他斗到底了。

§

梅饭赶到会室时,各科的官考刚刚开始。她先考了算术,又去考了礼仪,其间并没看到风溱出没,也没什么人刁难过她。

她心里一松,暗自琢磨,难道自己想错了?风溱是做大事的人,所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跟自己过不去?

第二卷 第一百零四章移花接木,佛也没辙 第一百零四章移花接木,佛也没辙

后来又考了几科,都顺利通过,梅饭的心也放下七八成。只要最后一科的箭术通过了,就算圆满结束。

今天倒要让风溱看看,她梅饭的箭术又是如何进步的。

高昂着头,抖擞十二分精神走入靶场。

向四周萨摩了一眼,居然发现薇言也在,让她小小意外了一下。

薇言正在弯弓搭箭,他射箭时很是小心,这与他谨慎的性格很像。可毕竟年纪小,欠缺力道,箭射出十几米便落了下来,距靶头还有段距离。

他颓丧地垂下手,一眼看见梅饭,却又不禁喜笑颜开。招手唤她过去,笑道:“姐姐快来教教我。”

梅饭心说,我还是别人教的呢。可薇言呼她,她又不敢不去,只好慢腾腾挪几步,微施一礼,口称,“公子万福。”

薇言哪有功夫等她,拜了一半便强行扯住她的手,叫道:“快点,快点,我还差九箭,若射不过去就不通了。”

梅饭被他强拉着,又不能不射,只好小声道:“我的箭术也不行,就给你射一箭,若不中可别怨我。”

薇言点头,含笑。心里却说,不怨你才怪。

看看四周,风溱也在场。有薇言的地方,他必在,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陪着风溱的还有梅鸿和十几个地方官员,桂花花也在不远处的地方站着。这些人都有意无意地眼望别处,似乎并没看见这边发生什么。

不管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梅饭根本不用去想,只要有薇言在,做什么也不会有人干涉。

此刻,她对他微微一笑,“你看清楚了,这样一定中的。”

口中说着,手中的箭已经飞出,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直奔靶心而去。

“中了,中了。”薇言拍手大叫起来,脸上溢满兴奋之色。

“学会了吗?”梅饭得意地睨他一眼。这一箭真射的真是漂亮,恐怕也是她自学箭以来,射的最好的一次了。当然小树林瞎猫碰上死耗子那次除外。

“再射,再射。”薇言笑着又给她递了一只箭。

这时,监督的官员有人向这边瞥了一眼,忙又回过头去,装做若无其事地看向一边。

梅饭心知肚明,这是视若未见啊。本来嘛,特权阶级就是有不同普通人的地方,想她换成男装,只是在女宿跑一下,就被人狂追了一晚,而薇言在她那儿宿了一宿,却没一个人站出来说个“不”字。这早已说明了问题。

梅饭恼这帮人虚假,抬手搭箭,发泄似的一连射了七八只,发现箭匣空空时,才住了手。

加上前面那个,她一共射了九只箭,九只全中,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她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弓交在薇言手上。

薇言有些不悦,“你都射完了,那我射什么?”

梅饭:“……。”

每个考生十只箭,谁也不会多一只,谁也不会少一只。梅饭正在想那他到底射什么时,薇言已从随从手中拎过一壶箭,不多不少,正好十只。

她不由心中大叹,果然是特权阶级,给箭的数目也比别人多一倍啊。

薇言开始射箭了,或者刚才因为她的教授起了点作用,十只箭虽然一只也没中,不过距离箭靶的位置却越来越近,尤其是最后一只几乎擦着靶边而过。

“可惜了。”梅饭微微叹息,就差那么一小点。

薇言接过随从递来的毛巾擦了把汗,笑道:“我不可惜,可惜的是你。”

啊?梅饭一时没明白他是何意。

薇言狡黠一笑,露出两排小细牙,“你知道刚才那壶箭是谁的吗?”

“你要来的啊。”

薇言故意摇着头,笑道:“不是我要来的,是风溱要来的。”

一提起风溱,梅饭心里就“咯噔”一下,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果然听他下面的话是:“而那壶箭的主人刚好就是你。”

这个事实是递给他箭时,那个随从告诉他的。

“所以呢?”梅饭叹息。

“所以,我通过,而你不通。”薇言说着,扑哧乐了出来。心想,风溱的话还真说对了,梅饭懊恼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梅饭懊恼、纠结、郁闷,所有难过又无奈的情绪通通涌上头顶。她早就猜到结果,只是没想到经过是这么被人算计的。

远远地瞧着风溱,真是连宰了他的心都有了。

守法朝朝忧闷,强良夜夜欢歌,损人利己骑马骡,正直公平的挨饿。修桥补路瞎眼,杀人放火的而多,我到西天问我佛,佛说,“我也没辙。”

既然佛都没辙了,那她就没辙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原本是她的成绩,被换到薇言身上,当一个不通的牌子竖到她面前时,她恨不能哭死过去。

最可气的还是薇言,在旁边说着不冷不热地风凉话,“这么丁点大的小考试,成绩白送我,我都不要,你怎么这么上心,这月过不了下月再考就是了。”

梅饭一听更想哭了,心说,你要不稀罕送我就是了,何必抢我的。

今天考的晚些,等箭术考试结束了,整个官考也结束了。她还惦记着明天桃颜要上门提亲的事,也没空在这儿跟他们穷矫情,只好自认倒霉走了。

薇言还在后面喊她,“姐姐,下次再教我射箭啊。”

傻子才教你呢。梅饭心痛地握握拳。却不由暗想,若这么论的话,她还真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所幸梅九也有一课没通过,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嫌谁更丑。

乘轿回到梅府,正赶上晚饭时间。今天的餐桌上,众家小姐们都很安分,没人说三道四,也没人挑动是非,所有人都默默地吃着饭。场面反而显得出奇诡异。

这些人中,梅六、梅七表情平淡,梅五却面色难看,拉着一张长脸,好像别人欠她几百吊钱似的。

梅饭猜到可能出什么事了,只是以她的身份不能多问,只能默然扒着饭,时不时的向上瞥一眼,

大夫人今天好像没什么胃口,随意夹了几口便推了碗筷起身走了。她一走,众人也似不愿再吃,纷纷停箸离桌。

在经过她身边时,梅五突然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颇有深意。不仅是她,梅二、梅六、梅七也都盯着她瞧,活像突然间都不认得她是谁了。不过她们都没多说什么,瞧完后,就衣裙飘飘而去。

她们都走了,梅九也吃不下去。扔了碗筷,略带怒意嚷道:“老实说吧,你都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梅饭一呆,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刚来,又干什么了?

“最好别让我知道你都干什么了,否则……。”梅九说着晃了晃小拳头以示威胁。只是她的拳头太小,实在没什么威效就罢了。

梅饭不在意她的拳头,脑中却一个劲儿想着,她到底做什么了呢?

难道桃颜的求婚书,已先一步到了梅府?

思来想去,唯一能引起别人不悦的也就是这事了,可是以桃颜的性格,既然说了明日,就绝不会提前一天的。

“真是见了鬼了。”她低咒一声,也不想吃了,扔了筷子就往外面跑。

后面隐约传来梅九愤怒已极地声音,“梅八,你个不要脸的女人。”

梅饭忍不住叹息一声,她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出了大厅,两个丫鬟就随后跟了上来。春梅见她不高兴,也闭口不言,倒是春天,一边走,一边劝她不要生气,小心身子。

生气吗?

梅饭忽然觉得很是好笑,她自己都不知在气什么,简直是莫名其妙。

一个时辰之后,谜团终于要揭开了。

大夫人的贴身丫鬟过来找她,说大夫人要见她。

梅饭心里明白,这是要说点什么了。可越是不明所以,就越是忐忑不安,在走进大夫人房里的一刹那,手心已出了一层薄汗。

进屋时,大夫人正在喝茶,很难得今天梅五没在身边伺候,在她身侧只站着苏大管家。

见梅饭进来,大夫人放下茶盏,冷声道了句,“坐吧。”

有丫鬟搬过一把椅子,梅饭坐下来,却是如坐针毡。

大夫人突然这么客气地让座,让人很不习惯,心里越发担心出的是什么事了。

这时,大夫人对苏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忙告辞出去。丫鬟们也都出去了,并随手带上房门,一时间整个房间只有她和大夫人两人。

“你来府里也有段时日了吧。”大夫人开了口,语气似有几分热络。

“是,两月有余了。”梅饭忙道。

大夫人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又睨她一眼,才道:“你觉得本夫人待你如何?”

听了这句,梅饭忽然想起一个很狗血的情节:

荆轲出发前,楚国公子对荆轲说:“你觉得本公子待怎样?”

“善。”荆轲答曰。

“那让你刺秦王可有胆否?”

于是风萧萧兮易水寒,荆轲就再也没回来。

……

大夫人今日这么说,难道是叫她做什么为难的事吗?她虽心中哀叹,还是乖乖地答了句,“善。”

大夫人颔首,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第二卷 第一百零五章群姑爷上门 第一百零五章群姑爷上门

“昨**太后姑姑来信了,说要在你和梅九之间选一个,给皇上定亲。”

梅饭垂首。心想,她这么说是打得什么注意呢?

“太后的意思是觉得你和皇上比较投缘,……”说到这儿,大夫人不禁看了她一眼,眼神隐含询问。

梅饭默然不语。

大夫人似对她乖巧地样子很满意,话锋一转,又道:“太后虽是这个意思,可你毕竟比皇上大了许多,还是九儿年纪更合适些……。”

“终身之事,女儿没有主意,一切全凭母亲做主。”梅饭躬身一礼,表情淡然。不能太喜,也不能太悲,这表情还真是难拿捏。

大夫人一听却是大喜过望,双手一拍,笑道:“好闺女,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偏心梅九,那是打心眼里的。可梅御对这八女的感情似也很深厚,她不敢私下压住梅饭,把梅九捧上去,又不敢拂逆太后的意思。一时倒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踌躇之下,这才把梅饭叫过来。她原想,若是梅饭肯听她的话,那就可以跟梅御说是梅饭自己不乐意,向太后回禀时,也有话可说。让太后另择梅九,也算顺理成章的事。若是不同意,也会想办法威逼,总之叫她服了就是。

主意是打定了,只是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容易。梅饭痛快应了,让她心情大好,连带地对着梅饭也满脸堆笑,一口一个“乖女儿”的叫着。

熟不知,梅饭也是很高兴的,明天桃颜就要上门提亲,她又怎么可能去答应一个小屁孩的婚事?所以,大夫人的私心正合了她的意。

现在她总算明白,今天为什么几位小姐看她表情怪异了,原来是这皇后之位在作祟。

若早知大夫人找她是因为这事,也不用提心吊胆这半天了。

商定之后,大夫人便亲自送她出来。自来梅府这些日子,她给她的笑容加起来也不如今天这一回多。

梅饭心中欢喜,面上却并不敢露出来,对大夫人轻施一礼,才飘然离去。

走没几步,忽然听到大夫人屋里传出一阵女子欢呼,正是梅九的声音。她微一撇嘴,心说,原来这丫头一直在偷听来着。

小丫头人小心大,能嫁薇言这个贵到极点的人,倒真是称了她的心了。

可是薇言呢?他又如何看待这被人随意摆布的婚事?想到他,她不由心颤了一下,一种微微的痛意与怜惜直扑心间。

回到自己房间已是亥时将近,洗面、漱口、更衣、睡觉,自不在话下。次日一早起来自然是春风满面,喜悦无限。对镜花黄,描眉、画眼,好一顿打扮。

就连春天那么迟钝的人,都看出她心情很好。不由好奇地问道:“小姐,今天有什么喜事吗?”

梅饭抿嘴微笑,“正是有喜事。”等春天再问她是什么喜事时,她却笑而不言了。

她今天穿的是一袭淡紫色长裙及地,身披蓝色薄纱,显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间系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很是清新素雅。她本就相貌极美,这一装扮起来,当真是一貌倾城,般般入画。

春天看得心中艳羡,忍不住大赞,“小姐真是好美。”

梅饭微微一笑,把桃颜送她的玉簪拿出来,插在头上,又照照镜子,方才作罢。

今天未来姑爷上门,又怎么能失了体面?

一切拾掇妥当,便在两个丫鬟的陪伴下走向前院。

她平常很少在前厅用早膳的,原来在府中时就是能躲就躲,后来去了书院就更不会来前厅了。不过今日桃颜要来,心里焦急,在屋中坐等,却是无论如何也等不住的。

今儿个起的早,到前厅时,还没什么人来,独梅七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一抹愁云入心间,看她这样子,就能猜到她心里定不痛快。

不知为何想起那次被碗盘砸中的惨事。梅饭有些心虚,便不敢靠近她,挑了个稍远的地方才坐下。

梅七也看见她了,轻问:“妹妹昨晚睡的还好吗?”

“还好。”梅饭笑道。

不仅是还好,而是格外好,特别好,非常之香甜。连带的她今天的心情也非常好,看什么都觉舒心,就连眼前的梅七似乎也比以往漂亮了许多。

“没想到妹妹还真是宽心。”梅七轻叹,嘴角起了一抹苦意。

梅饭知道她所指为何,梅九惊喜太大,恐怕昨晚就把要当皇后的消息嚷嚷地到处都是了。可惜她不想做这皇后,自然也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不过梅七呢?她的愁是为她的无可奈何,还是为自己也将任人摆布的命运?

两人说话的功夫其余的小姐也陆续赶到,又等了一会儿,大夫人也带着二夫人和两个小妾到了。今天大夫人显得格外开心,眉梢眼角全是笑意,看她精神焕发的样子,想必昨晚也睡的很好。

大夫人高兴,这顿饭便比昨晚那顿吃的舒心多了。

想到桃颜,心里油然而生出一股甜蜜,梅饭心情好,便多吃了几碗。到后来,别人都不吃了,就剩她一个慢悠悠地细细嚼着。

正吃的high时,突然一丫鬟慌张跑进来,禀报说府外有贵客到访。

什么贵客来的这么早?大夫人微一皱眉问道:“可问清是谁了?”

丫鬟摇头道:“那客人不肯说,可看排场肯定是个大人物,而且那位大人说了,他是来求亲的。”

求亲?是桃颜来了。梅饭心中一喜,饭也不吃了。

其实也轮不到她再吃下去,都来客人了,该撤的也都要撤下去。不一刻饭厅收拾干净,大夫人也赶去大门迎接贵客。

一干女眷也都好奇,都在后面跟着瞧瞧热闹。

来到正门,正如那丫鬟所说的,这位贵客的排场真的很大,跟随的仆人、护卫直从街头排到街尾。还有门前的那顶十八抬大轿子,真是富丽堂皇,威风八面,处处体现了不同寻常的贵气。

看见这轿子,梅饭原有的喜悦,却通通顺风飘散了。因为她认识这顶轿子,风溱到梅山书院督查官考时,乘的就是这顶轿子。

来的难道不是桃颜,而是风溱吗?

果然还真让她猜对了,一个华衣男子从轿中下来,正是她恨不能咬一口的风溱是也。

风溱下了轿,对着大夫人深深一躬,口中笑道: “下官浙东巡抚风溱特来拜会夫人。”

原来是位巡抚大人。大夫人微微颔首,也笑,“风大人风尘而来,这就请入内交谈吧。”

“多谢夫人。”风溱拱手而礼,一挥手,几十个抬着各色礼品的下人已聚到门前。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他深深一笑。

这也叫薄礼?口气未免太大了点。梅饭微一撇唇,那礼物足有几十箱子,礼物是什么,虽然看不见,不过箱子却是红木描金,上面雕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单看这箱子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

大夫人一瞧,立时笑得眉眼都弯了。

再有钱的人也是喜欢钱的,梅家虽然家大业大,可谁又会嫌钱多呢?所以即使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巡抚大人,也仿若看见亲人一样,热情地把人家迎了进去。

女眷们越发好奇,一双双眼睛不时的打在那风姿卓越的男人身上。暗自里也在猜测,财神爷上门为的究竟是谁?

梅饭却没心思去想这个,她走三步,回头望一眼,好似把红漆的大门都望穿了。心里念念的全是桃颜,暗怪他这时候了,却还不来。

其实不是桃颜来的晚,而是风溱到的太早了。试问谁上别人家去,非赶着人家早膳都没吃完的时候?也偏偏他各色。可大夫人不怨,也没人敢抱怨。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众人也是巴不得他带着无数礼物,大摇大摆地迈进门去。

入了厅堂,分宾主落了座,丫鬟们上了香茶。

众小姐都好奇他要向谁求亲,谁也没走,都磨蹭着在厅里坐着,假装陪客。

姑娘家家的在此陪客,毕竟不是什么规矩的事,大夫人本来心中不悦,可看看风溱,便把让她们退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这也算个人是私心吧,她见风溱颇具风采,又有权有势,自然巴不得与他结亲。这会儿虽不知他求亲的对象是谁,可让他多瞧瞧府里的千金也不是坏事。或者这个女儿的婚事没谈成,倒可以成全另一桩美事。

陪着喝了会子茶,客气了几句,大夫人才开始话入正题,“不知风大人要向梅府哪位小姐求亲呢?”

风溱眸间扫过厅内的几位几位千金小姐,勾了勾魅惑的唇角,刚要说话,却听厅外丫鬟一阵慌张的惊呼,“夫人,夫人,府外又来一个求亲的。”

大夫人一呆,不由站了起来。

梅饭却心中暗喜,莫不是桃颜到了?

“求亲的又不认识吗?”大夫人问着,已作势欲出去迎接了。

“这个是认识的。”那丫鬟答着,竟露出一抹小女儿的娇羞,“是咱们知府大人,青州最有魅力的男人。”

话音刚落,厅堂里已是惊呼一片。青州知府,青州女儿家梦寐以求的最佳郎君。既浪漫又体贴,既骄傲,又可亲,他是集男人所有优点于一身,梦幻般存在的人。自上次比赛之后,他一时风头大起,成为彩国最有魅力的男人之一。

不过,桂花花?

这下轮到梅饭发呆了。风溱来了,桂花楹也来了,这年头求亲也可以赶拨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六章带着军队求亲去 第一百零六章带着军队求亲去

一听是知府,大夫人又坐了下来。虽是桂家人,可五品官毕竟小了点,她再亲自出迎未免小题大做了。

“五儿,你去吧,把桂大人请进大厅。”

梅五答应一声,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出去了。

风溱一听是桂花楹,似也颇感意外,茶盏停在手中,便再也喝不下去了。

看他这神态,梅饭猜到,他们不是提前约好了的。

只是怎么会这么巧呢?他前脚刚到,桂花楹就来了。说不故意的,又有谁会相信。

等了一刻,梅五已经领着桂花花走了进来。

今天的桂花花打扮的格外用心,穿一身白色云锦织衣,头戴白色镶翡翠方巾,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边走边晃着。或许扇子上还用了什么熏香,只觉香气阵阵,极为好闻。

他本就生得****韵致,再加上这一细心装扮,倒真是个倜傥、俊俏的****才子。屋里有很多女眷都亲眼目睹过他在舞台上的不俗表现,只道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那一日翩翩风彩,凌然大气的表演,早已使他成为青州女性午夜梦回之人。也难怪女眷们会对他另眼相看,年轻的丫鬟们更是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仰慕之情难以言喻。

他虽然没带几个随从之人,礼物也没那么夸张,可一进门却把风溱的风头抢了个大光。让某人不禁想大呼一声,“痛快淋漓。”

“见过夫人。”桂花花唇角轻扬,对着大夫人深拘一礼。

“桂大人请坐。”大夫人微微颔首。

他躬身称谢,嘴上大拍着马屁,“记得上次见夫人是几年之前,没想到今日一见,夫人容姿更胜往昔。”

大夫人闻听,一张老脸上也不禁笑出几条细纹。

风溱却冷哼一声,颇有些阴阳怪气道:“看来桂大人今日很闲嘛,府里那些事这是都忙完了?”

自见到桂花楹,他气就不打一处来。今日到梅府为的是大事,却偏偏有他跟着搅合。心里恨意上涌,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桂花花却浑似不觉,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忙完了,巡抚大人交托的任务,下官怎敢不办,不但要办,还要办的好,办的合大人心意,只不知大人可容空去下官处检查一番?”

风溱瞪他一眼,没说话。明知他现在没空还挤兑他,这个桂花楹当真可恶。

两个求亲者同时上门倒是从未有过的。大夫人心下欢喜,看一眼风溱,又看一眼桂花楹,也不知先问哪个好,只得一起问道:“不知两位大人想求娶我哪个女儿啊?”

风溱对桂花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告诉他,“我先说。”

桂花楹不理他那茬。

两人互瞪了一眼,正准备同时开口,却听外面霹雳啪嚓一阵大响,似有人放炮,又像是成箱的二踢脚爆炸的声音。

声音很大,好像就在很近的地方,震的地面晃动,桌上的茶盏也微微而颤。

二夫人吓了一跳,手捧的茶杯落在地上,溅了一身的茶水。大夫人勉强自持着,可握住佛珠的手,却不断轻抖着。

这是怎么了?几位千金小姐也不禁站了起来,面有疑色。

风溱和桂花楹也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向厅外走去,都心里想着,这么大动静,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们刚走到厅外,却见苏大管家连滚带爬地从外面跑过来,边跑边喊;“大夫人不好了,大夫人不好了 。”

大夫人一听,手中佛珠突然断了线,一个个翡翠的珠子“噼里啪啦”落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佛珠断,是为不吉。她不禁心怦怦直跳,暗想,自己这些年也没做几件好事,到底哪件犯事了呢?

见大夫人干站着不说话,二夫人也着急,抢先问道:“快说,出什么事了?”

“来军队了,好多……人,把府门团团包围了……。”苏大管家磕磕巴巴地说着,他可能受惊太过,舌头都捋不直了。

二夫人吓得脸白如纸,颤声问,“那刚才打*,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要炮轰吧。”大管家满脸惊惧,音调里带着颤音,似都要哭将出来。

这也难怪,一排排的黑色大炮,把梅府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看一眼都觉心惊胆战,渗人皮毛。

一听军队到了,要炮轰梅府。厅里人上上下下顿时惊作一团,不知是谁说了句,“莫不是要抄家。”

这话一出,丫鬟下人慌的到处乱跑,就像杀人的钢刀已架上脖颈。乱跑的撞翻了桌子,撞倒了花架,一时间“霹雳啪嚓”混作一团。还有的惊吓过度,相互抱着痛哭流涕。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早吓得如一滩烂泥般,堆在地上。

看到这混乱场面,梅饭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虽然这世道是有乱的趋势,可抄家也为时太早了吧?

风溱和桂花楹早已出去查看了。整个厅堂的女眷倒是梅六最为镇静,她抽出佩刀冷声呼喝:“都不许跑,不许哭,还没死人呢。”

就算来了军队又怎么样,梅家有三万子弟兵,杀出一条血路也未尝不可。她打定主意便往厅外走,已准备带人杀出去了。

大夫人一见,忙叫住她,“六儿,别莽撞,先去探探消息再说。”

梅六答应一声,叫了几个府中护院,一起向府门而去。

女眷们哪里还坐的住,都跟着涌到厅堂外,踮着脚尖向前张望着。虽知道这样也于事无补,可心里如油煎着,恨不能出溜地上,哪还顾什么女儿姿态。

大夫人和二夫人被两个丫鬟扶着,双手合十,不停地念着佛。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了。

风溱和桂花楹最先回来,两人似受了什么气,愤愤地,脸色也是铁青一片。

这么一来,女眷们的心揪的更紧了。大夫人想问究竟是什么事,可看两人严肃的表情,到嘴的话,忽然就问不出来了。

又过了半刻,梅六也回来了。她却是满面含笑,嘴角含春,仿佛有什么喜事一般。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腰系白玉腰带,脚上穿着白鹿皮靴,一身的骑马装扮。

这个人正是梅饭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的桃颜。

看见桃颜,大夫人表情抽搐,手脚抖得越发厉害。桃颜可是彩国有名的“铁面神”,铁面无私,循规蹈矩,落在他手里谁也别想讨着好。

看到他,梅饭也抽了抽嘴角,有些无奈,又觉好笑。他来就来呗,带着军队干嘛啊?看把这一大家子吓得,魂都飞没了。

一众人又回到厅堂,分宾主落了座。

大夫人心惊肉跳了半天,勉强维持住三分仪态,此时强装镇静地问:“桃大人到府,这是所为何事?”

桃颜嘴唇微翘,吟吟笑道:“正为求亲而来。”

大夫人一听,鼻子好险没气歪了。把府里吓了个翻天,却只是为这事?

她心里这个恨哪,不由连连冷笑,“桃大人这话真是可乐,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求亲还带着军队,这是求亲,还是准备抢亲呢?”

“在下怎敢。”桃颜面上微笑,心中却说,求不来便抢又何妨?

其实他也没想着带军队,可近来边境不安定,国家正准备打仗。

原本父亲说明日出发,可军情紧急,今日一早,十万桃家军就开到了青州。他惦记着梅府这事,又不能耽误军队开拔,只能叫带着部分军队和十几门大炮一起到了梅府大门。且等先定下婚事,再率众赶往边疆。

至于那几声炮响,说实在的还真与他无关,是不远处一个店铺新开张,几个孩子淘气,放了一挂鞭炮,不小心点了盛炮竹的箱子。那一大箱炮仗一齐点燃,自然好大声响。

可这么一来,却让人闹误会了。别人听见炮响跑出去,再一看明晃晃的刀枪,十几门黑乎乎的大炮,早吓得魂魄皆飞了。哪还分得清楚是哪个“炮”响了?

桃颜说了缘由,在坐的都松了口气,大家提心吊胆了这半天,一旦松下心来,顿觉浑身无力。

梅饭也不禁嗔了他一眼,暗怪他小题大做。

古往今来求亲带军队的,他真可谓是古今第一人。恐怕不久之后就会被人传颂,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或者她该为此沾沾自喜吗?毕竟“红颜祸水”的那个,可是她本人。这样想着,又不禁“扑哧”乐了出来。不是笑身为“红颜祸水”的幸运,而是笑桃颜,想必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名垂千古吧。

桃颜出现,又多了个搅局的。风溱心中恨意更盛,此时见他和大夫人说话,忍不住酸溜溜的出声道:“桃大人今日好大的排场。”

桃颜微微一笑,故作谦逊道:“风大人的排场也不小啊。”

他说的倒是实话,他们过来时,风溱带的人马把整条街都堵得严严实实。他让士兵们把人都打散了,才得以骑马通过,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呢。

风溱轻哼一声,转过头去装没听见。

在他左边坐着桂花花,他一直垂着头,若有所思,对两人的明争暗斗浑似不知的样子。

看着他,风溱心里越发恨恨。避让锋芒,果然是聪明人的做法。他也不敢和桃颜闹僵,只能装着糊涂。暗地里却气得胃肠抽筋。

连日事忙,好容易得了这么个空闲,才到梅府求亲,却没想到还遇上两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现在,他只希望这两个与他所求不是同一人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七章一家女百家求 第一百零七章一家女百家求

眼前三人是一水的玉树临风,一样的有权有势,无论哪一个拿出去都是一等一的女婿人选。这样的好人家,确实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大夫人对三个求亲者都很满意。桃颜是桃家下任宗主,其富贵自不必说。桂花楹虽现在官职低微,可前途不可限量,又是桂家嫡系,也算上好的条件。只是风溱?彩国有风氏一族吗?

她想着便问了出来,“不知风大人祖籍何方?”

风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展颜笑道:“在下本姓薇,风溱只是在下的表字。”

原来是皇族,大夫人更加满意,笑得眉眼都绽开了。

梅饭此时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浙东巡抚,却跟薇言那般亲近,原来竟是他的亲戚。

风溱本名薇宏,是薇言的堂兄,其父是薇言的亲叔叔,原被封为岭南王,不过后来因一件皇家私事被太后赐了毒酒,也罢免了王家封号。他虽不能继承王位,不过皇亲国戚倒是十足十的。

薇家一直人丁不旺,到了这一代,算上薇言,嫡系的也只剩三四个男丁。风溱心思灵巧,善言善辩,替皇家出了不少力,薇言信任他,自然也听他的话。

当然这些都是皇家秘事,一般人很少知晓,许多人都以为他叫风溱,叫的时间长了便给他安了个风姓。他也不甚在意,一直以风溱自称。

家世都了解清楚了,大夫人便问,“三位大人都是人中龙凤,但不知想娶梅家哪个女儿呢?”

三人对看了一眼,似分不出先后,就齐声道:“八小姐”、“梅饭”、“饭饭”。

说“八小姐”的是风溱,说“梅饭”的是桂花花,而桃颜叫得最亲热,直接称她“饭饭”。但不管叫什么,所求都是同一人。

一语而毕,满室皆惊。

梅饭也吓了一跳。对于风溱的“厚爱”倒不觉新鲜,只是好奇桂花花,他不是喜欢梅六吗?怎么跟这儿瞎起哄?

风溱心下懊恼,瞪一眼桃颜和桂花花,暗道,就怕所说相同,没想到还真重了。既然如此,也不跟他们争了。便清了清嗓子,假装愧疚道:“在下刚才一时说错,其实想求的是梅五小姐。”

他本来没看上梅饭,只是觉得薇言喜欢的人,能娶在身边对自己大有好处。可今日这事态,想抱得美人归是不可能了,倒不如换一个同样可能对自己有帮助的。

而梅五,梅家最有前途的女管事,确是对他仕途最好的助力了。

桃颜本来也在瞪他,一听他改口,不由嘴角微翘。他转过头开始瞪桂花花,那意思竟要逼他也改口。

桂花花白他一眼,装没看见。

桂花花喜欢梅六,这桃颜早就知晓的,不知为何今天偏要跟他较劲,不由心中恨恨。虽没当时发作,眼神却越发凌厉起来。

桂花花又岂会怕他,自然是兵来将挡,眼来牙挡,那白晃晃的牙齿发出的光芒,一点也没浪费的全射给他了。

两人眉来眼去的一阵较劲,一时竟谁也不肯放松。

大夫人对此也颇感为难,世上哪有一女许二夫的道理?更何况太后替皇上求亲的事都没解决呢,又来俩争抢的。

难道梅饭就真的这么好吗?

她扭脸去看梅饭,但见她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嘴唇不点即红,肌肤似雪般白嫩,端的是一绝代佳人,就容颜而说绝对是几个女儿中最出众的。心中不由暗恨,果然是祸水一个,就跟她那狐狸精的娘一样。

她向来仇恨夫人,自不愿她的女儿好过。暗自打定主意,便笑道:“三位大人远道而来,还没好好招待呢,就先饮几杯水酒,咱们随后再商议亲事。”

她说着,未待他们同意,已命丫鬟们去准备酒菜。

此时巳时刚过,离中午还有一个来小时,哪个吃得下去。可人家主人提出来,身为客人的又不好意思反驳,只好都点头称谢。

过了一刻,酒菜准备好了。大夫人自称身体不适,便带着梅二、梅九和几个小妾一起走了,却留下梅五、梅六、梅七、梅饭几人在旁相陪。

大夫人的主意打得很好,最好这几个佳婿人选见梅家女儿个个出色,能改变主意不要梅饭,改求另外三人,便称了她的心意。

长辈一走,几个年轻人顿觉压力小了不少。梅饭不禁松了松肩膀,刚才为了保持淑女风范,端坐的肩膀都酸了。

她左边是梅七,右边却坐着桂花花,便用脚尖轻轻踢了桂花花一下。

桂花花抬了抬眼皮,一看是她,不由露出一抹深笑。

她指了指自己,用唇形问他,“你哪根筋错位了?怎么说要娶我呢?”

“一时嘴吐噜了。”桂花花指指嘴,做了个吐核的动作。

“那赶紧改过啊。”她做了个擀面条的姿势。“擀”与“改”音似。

桂花花一见不由“噗嗤”乐了出来,接着摇摇头,一指桃颜,又吹了口气,意思像是说,“先气气他再说。”

梅饭白他一眼,心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他们两人打着哑语,那眉眼互动让桃颜看得很不舒服,他不由咳嗽了一声,又重重地敦了敦酒杯。意在提醒某些人别过分了。

好歹他这个未来夫婿在场,身为**却与外人打情骂俏,这是他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梅饭知道他为的什么,立刻垂下头,假装没事人似地啜了一口酒。

桂花花吟吟一笑,端起酒杯时,故意飞了个媚眼给梅饭。然后满意的欣赏着桃颜越发青紫的脸蛋。

此刻,梅五端了酒杯盈盈起身,对三个男子娇声道:“三位大人能来府中做客,梅府真是蓬荜生辉,五儿代表全家上下敬三位大人一杯。”

她也不知是什么意思,竟把他们求亲说成是来做客。只是美人敬酒,又岂有不饮的道理?三位男子口称,“不敢劳驾小姐”,接着都一饮而尽。

梅五又敬了两杯,口中所说全是夸敬之词。她时而温婉柔顺,时而风情万种,那通身气派,淑逸风度,尽现大家风范。

正所谓:美人才调信纵横,非将此骨媚公卿。只要是男人又怎抵得上这般女儿魅力?

三位男子都不禁对五小姐的印象极佳,尤其是风溱,心中自己暗暗欣喜。更以为自己求亲是求对人了。梅五这般兰质慧心,真可谓是良缘佳配,若真娶了梅饭那个刺头,日后不变筛子都难了。

梅六一直默然不语,冷着脸,活像一个闷嘴的葫芦。梅七却不甘冷落,也想说点什么。可刚一张口就收到来自右方梅五的冷眼,她心生惧意,立时像打蔫的茄子,颓然低下头去。

一时之下,倒只有梅五一人巧笑嫣然,语似银铃。

梅饭也不说话,因为桃颜的脚正踩在她脚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似乎要打出个竹板节奏来。她疼得直呲牙,可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一次次的吐着气,好像水里的金鱼在吐着泡泡。

她知道他在生气,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是桂花花要气他,又不是她的错。

想到这个,她也心中有气,不由狠狠地瞪桂花花一眼。罪魁祸首就是他了。

对她怨恨的眼神,桂花花含笑接纳。随后站起来向几位小姐敬酒,手肘却有意无意的碰了桃颜一下。

桃颜一躲,他的胳膊肘扫到桌上,连筷子带汤碗一起跌落下来。霹雳啪嚓,溅了满地的油花。

“哎呀,桃大人,这可对不住了?”他夸张的叫了起来,俯身替他去捡筷子。

周围有的是丫鬟婆子,什么时候用得着他动手了?桃颜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也俯下身子去捡。可他刚蹲下身子,却见一只拳头对着他脸颊打了过来,这一下出手直如闪电一般,他匆忙避过,头顶却不小心撞到桌子,直磕得大脑晕晕的。

正这时,一只脚不知从何处伸出,直揣向他胯下。这之下当是阴毒,若是踹实了,他后半辈子的“性”福的便彻底交代了。情急要躲,怎奈桌底空间太小,不得施展,慌忙之下,他只得向前一扑。

这一扑正扑上一双女人的脚,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接着桂花楹颇似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桃大人,不年不节的何必行这么大的礼。”

桃颜悻悻然地从桌底钻出来,恨恨地瞪了桂花楹一眼。心说,到底是谁打他?

桂花楹不会武功,应该不会有这么凌厉的拳风,而且方位也不对,他在自己左边,可拳脚却是从右边打过来的。他右边坐着风溱,正一手持杯,吟吟笑着,看他正襟危坐的样子,也不像刚从桌下出过拳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边心情郁郁,那边有个女人已开始“嗷嗷”大哭了。

哭的是梅七,她越哭声越大,就好像刚受了什么不白之冤。

风溱和桂花花都无限同情的看着桃颜,又似有些幸灾乐祸。女人被男人摸到脚,就算不是故意的,那也是对女儿名节有损。倒要看看桃颜如何善后?

梅七做足态势,边哭边喊:“我不活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哎呀妹妹,这怎么得了,若桃大人不肯娶你,那你可真要上吊了。”梅五含笑着,在一旁跟着起哄。

梅饭也看着梅七,嘴微微张着,似乎已经呆傻了。她纳闷啊,明明桃颜扑的是她的脚,怎么反倒是她叫得跟要被**了似地?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章 花园绮丽,心潮起伏 第一百零八章 花园绮丽,心潮起伏

可惜梅七这通眼泪算是白流了。桃颜一向不受人威胁,更没打算负责的意思,对于刚才的事甚至连提都没提一句。

他不提,梅七也豁不出去赖上人家,只能嘤嘤地哭着,时不时地拿眼睛斜桃颜一眼。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梅饭怕闹将起来会出事,忙笑着站起来道:“干巴巴的喝酒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给大家讲个笑话以祝酒兴。”

桂花花很给面子,笑道:“你若说的好,本公子有赏,若说的不好,可小心罚你。”

当她说书的吗?

梅饭白他一眼。开始讲了起来:

话说从前有两个赶考的举子,一路之上逢庙烧香,见山拜佛,这天正走到太祖庙前,两举子抬头一看,‘大姐庙’。

一个举子问:“大姐怎么也有庙?”

“这位大姐可能救过不少人命,所以才立庙供奉。”另一个说。他胡给解释。

这个举子闻言,不由频频点头,“走吧,进去吧,见大姐庙得烧香啊,保佑咱们高中。”

两个人走了进去,见里面坐着头戴帽翅,身穿蟒袍的太祖皇帝。

一个说:“大姐怎么是个男的?”

“莫非这是大姐夫,大姐出去了。”另一个猜测。

那个说:“对,有道理,咱们给大姐拾掇拾掇吧。”

两个人说着跪下磕头,又买了凤冠霞佩、胭脂水粉给太祖皇帝穿戴上。又磕了几个头才

走了。偏赶上这天,天宫里王母娘娘开蟠桃会,南天门外来往宾客络绎不绝,太祖皇帝穿着这身女人衣服走路扭搭扭搭的就去了。众神仙瞧见了都问太祖爷,“你这是怎么了?”

太祖都快气哭了,说道:“这是两个不识字的小舅子给我捣鼓的。”

梅饭惯会讲笑话,语调幽默,再加上几个动作表情,真是唱作俱佳。话音刚落,桂花花就捶着桌子大笑起来,他笑得很夸张,前仰后合,嘴里还一个劲儿说着,“小舅子给捣鼓的,这话倒有点意思,不过若是‘小姨子’就更有意思了。”

梅饭知道他在笑话自己,硬要当他的小姨子,不由狠狠瞪他一眼。

这笑话确实有趣,在坐的人都不禁微微而笑,气氛一时活跃起来。梅七也不哭了,半张着嘴,似想笑又不想笑。

梅饭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梅七,她总觉她虽然心眼不少,可总不至于拿莫须有的事要挟桃颜。其中或许有些缘由也未可知。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好问出,便暗自寻思着什么时候找她好好聊聊。

或者是听哭听得烦了,也或者这个时间根本吃不下饭去,桃颜忽然站起来说道:“闻听说梅府的花园乃是青州一绝,不知是否有幸可以在府中一游?”

他一开口,风溱也不甘落后,立刻对梅五笑道:“风某也想请五姑娘带个路。”

梅五盈盈福身,浅浅而笑,“能为大人带路是小女的福气。”

瞧着这对男女把秋天的“菠菜”送来送去。桂花花也站起来对梅六深深一躬,“在京城曾与小姐见过一面,不知小姐还记得下官否?”

梅六微微点头。她记得他,那个莽撞跑出,厚着脸皮要求带他同行的那位,只是那时她心里只有桃颜,对他的印象不深。

“下官对青州不熟,对府中也不熟悉,还请小姐对下官多加照应,尽个地主之谊。”桂花花笑着,做了个“请”地手势,明显是邀她同游。

梅六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在两位男子的热情邀约之下,两男两女相续走出厅堂。

他们一走,梅饭总算得着机会,忙走到梅七面前劝道:“姐姐别伤心了,刚才是一场误会。”

“我知道。”梅七轻叹了一声,小声道:“刚才是有人踩我脚了,我一痛就呼了出来。”

踩个脚至于哭成这样吗?梅饭一时哭笑不得。她闹倒不要紧,可却容易让人想歪啊。

梅七却不想解释了,垂着头,满脸忧郁之色。

她知道踩她脚的是谁,就在桃颜趴在地上时,梅五突然凑到她耳边说了句,“给你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胆了。”

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觉脚上一痛,不由惊呼出来。

她哭,绝不仅仅是因为有人踩她脚,是她忽然想起自己尴尬的境地,本来喜欢桃颜,可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后来又恋上了桂花花,可明显人家也对她无意。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她更觉影单影只,心中难过。至于那个误会,一半意外,另一半却是因为赌气。

梅饭猜到她可能因为终身之事有些落寞,想劝说什么,还没等开口,却被桃颜拉住胳膊一把拽了出来。

到了厅外,桃颜才甩开她,冷声道:“我时间紧急,等会儿就要离开,可没空听你跟旁人磨叽。”

梅饭一呆,问道:“你要去哪儿?”

“边疆。”

两人一边往梅府花园走,梅饭一边听他讲事情的缘由。

近来彩国边疆极不太平,犬尤族欲自立为王,建国号为“虹”,并且几次在国土上挑衅,焚烧民居,杀害百姓。桃丞相对此心焦如焚,特命桃颜回京统领军队,镇守边疆。当然这样也顺理成章的重新恢复将军之职,满朝文武,还有小皇帝也说不出什么。

本来桃颜是要回京的,可身受重伤根本动弹不得,只好让堂兄桃况先率军队赶到青州,然后再移交兵符、帅印。

现在前方军情紧急,十万大军也难以安营,今日他最多在青州留到申时,入夜之前十万大军必须撤离,驻扎在十里之外。

一听他说要走,梅饭很是不舍。他们刚培养出感情,他就要离开,这一去千山万水,再返之日已不知何年何月了。

桃颜也舍不得走,可身为军人,难免身不由己,而且他此行也不全是攻打犬尤那么简单,只是其中的利害关系,却无法向她道来。

他心急如焚,却偏偏得在这里耗费时间,对故意推脱的大夫人更是愤愤。本来很简单的事,那老女人偏偏左顾言他,还有桂花花这厮,纯粹是来捣乱的,明明看上了梅六,却偏偏跟他过不去。

越想越气,不由恨声道:“一会儿我再去找那个老婆子,她要不痛痛快快答应了你我的婚事,我就让人炮轰梅府。”

一听他喊大夫人老婆子,梅饭不禁莞尔一笑,以他的性情,炮轰梅府,也不是完全做不出来。现在只希望大夫人识趣点,倒省得一番麻烦了。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离大厅不远有一个小花园,梅府的大花园离此地还有段距离,他们没时间走去大花园,只在小花园里随处逛着。

现在已是深秋时节,很多树叶已开始泛黄,被风一吹纷纷飘落下来,就像下了一场黄色的叶雨,煞是好看。

梅饭弯身拾起一片落叶,看着那长长叶蒂,不由想起儿时和小朋友一起捡树叶,然后两根叶蒂缠在一起,比比看谁捡的更为结实。可那段时光,距离现在已有很多年,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般遥远无比。她现在身处异界,有了崭新的生活。以后也会结婚生子,看着自己孩子在落叶林中穿梭、嬉闹……。

想到那场景,她不禁微微而笑,暗自祈祷老天能如她所愿,平平安安的了此一生。

忽然,桃颜的手伸过来,握住她拿着落叶的手。

“我,桃颜在此许诺,今生今世一定对梅饭好好相待,永不离弃。”他吻了吻她的手指,许下诺言。

梅饭抬首对他温柔一笑,一切心意已在不言之中。两个不甘寂寞的脑袋越挨越近,近到只需一努嘴就能触到彼此,近到他的鼻息喷在脸上有股暖暖的热气。越离得近越觉得老天太厚待他了,练武的人皮肤也那么细腻,真真没有天理。伸手去触摸那张莹如白玉的脸,滑不留手的触感让人心里一圈圈泛起涟漪。

幸福有时候真的很简单。感受着彼此的呼吸,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儿,就已是一种最平凡的幸福。

不过,心为什么跳的这么快?抬首望着他含笑的眼神,更觉心跳加速,敲起了进军鼓。梅饭慌忙做了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暗想,幸福真的很简单,可是若每天都这样心跳过百,估计心脏病也离得不远了。

“你若想吻我就快点,被人瞧见可就不好了。”桃颜含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梅饭大囧,刚才她真的好想吻他一下,只不过被人说破了就太羞人了。

“真的不要吗?要不我吻你?”桃颜扬了扬眉,作势欲扑。

真的很想扑过去的,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咔吧”一声,似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正见桂花楹和梅六一起向这边走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桃大人,咱们真是有缘啊,遛个弯都能选一样的地方。”桂花花清朗地笑着,声音中透着几分嘲弄之意。想必刚才的一幕他已看在眼里。

桃颜不想看见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那两人霎时到了近前,看着桃颜和梅饭相交而握的手,梅六脸色微变。她垂下头佯装未见,可眼底的受伤与崩溃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第二卷 第一百零九章炮轰梅府也要娶你 第一百零九章炮轰梅府也要娶你

明明先相识的是她,却被她捷足先登。梅饭心知她的心意,也不敢多言,默默躲到桃颜身后。

与某些人在一处,多呼吸一口空气都觉污浊。桃颜也不愿多待,牵着她的手向一旁而去。

两人走出去几步,却听桂花花在那里对梅六道:“六小姐,有些人是薄情寡义了点,可天下不是所有男人都薄情寡义的,我对小姐一片真心,只是不知小姐对下官的印象如何?”

“还好。”梅六口中说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渐渐远去的二人。

他们男的英武,女的娇俏,当真是一对璧人。难道老天注定让她与桃颜无缘吗?她这样想着,不由长叹一声。转头对桂花花道:“既然桂大人对我有意,那咱们就成亲吧。”

她这话说的很大声,不像是说给桂花花,倒像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桂花花抿嘴微笑,眼看着那远去的人影,那挺拔的身躯迈着坚毅地步子,没有一丝的犹豫与停滞。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梅六已经完全崩溃了。她身子踉跄着站立不稳,如抓一条救命稻草般抓住桂花花的衣袖。

“六小姐没事吧。”温柔的嗓子在耳边响起。

“没事。”她艰涩地声音道。一抬眼,竟望入一双深邃似海的眸中。

……

世上总有一种人是属驴子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非得跟动真格的,他才知道这个世上原来还有另一种人是专门治驴的。

大夫人根本不同意桃颜的求亲,不惜抬出梅御给她正身。她说婚姻大事需禀过老爷才能定夺。

桃颜早料到这招,言道早已派人去了京城梅府提亲了,只需收了聘礼便算定下了。

大夫人似怕有遭一日梅饭爬的太高,会对自己不利,又找出一大堆理由来回绝。什么她年纪小,什么长幼有序,什么不能破了规矩,林林总总,足有几十条。

桃颜听得火气不断上升,就差破口大骂了。他恼怒之下,干脆让手下士兵把大炮对着梅府大门,真如先前所言,只待一声令下,梅府立刻灰飞烟灭。

这一动真了真格的,大夫人立刻吓软了脚,连叫,“桃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古时行“六礼”,需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后方可完婚。大夫人连惊带吓之下,事情出奇的顺利。两家连纳采、问名都没过,就直接把梅饭的生辰八字给他了。

桃颜得了生辰八字,随意给了件聘礼,婚事便定了下来。他急着要走,也没跟未来媳妇多说上几句话,便匆匆而去。

梅饭追到门外,眼看着他整队、上马,带着几千官兵浩浩荡荡地奔城门而去。

“我回来就娶你。”这是他在马上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梅饭把这句话小心地揣起来,装进心里。她等他,等他到实现诺言的那一天,抬着八抬大轿来接她。

……

桃颜走了,梅饭赶去相送,他们一走,大夫人积了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可既允了婚事,梅饭就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了,她也不好再罚她,只得把满腹怒火发到两个小妾身上。

她一向跋扈、嚣张惯了,此时也不管大厅里有没有外人,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对着身后砸去。这一下正砸到梅七的娘亲头上,她也不敢躲,任茶杯划破了额头,血流下脸颊也不敢去擦一下。

梅七“腾”地一下站起来,手指紧握,怒气冲冲地盯着大夫人。她想说什么,却见她娘拼命给她使眼色,满脸急切。她知道娘亲是怕她闯祸,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逞得这一时英雄,却换来无限苦楚又何必呢?她咬咬牙,只能强压怒火,又坐了下去。

梅七刚坐下,就听到有人在一旁鼓起了掌。

桂花花一边拍着手,一边大笑道:“早听说大夫人是将门虎女,今日一见,果然好大的力气。”

大夫人微窘了一下,毕竟客人在堂,这般失态实在不雅。

她明知这火气发的有些鲁莽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她也曾是淑女,有很好的教养的,可一但事情关系到梅饭,就会忍不住发火。她也知道自己把她看成是兰卿那贱人,一看见她,就会想起兰卿,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夫人先消消气。”二夫人和梅五一起过来轻声劝慰,又递过一杯茶给她润喉。

在两人的轻言柔语下,大夫人终于心平气和了,命人重新上了茶,又叫小妾下去医治。一时的风波才算平息下来。

风溱见没事了,走过来一鞠到地,口称,“在下向五小姐求亲,还请夫人允准。”

大夫人最疼梅五,自然希望她嫁得好,转头看看梅五,眼见她半垂着头一脸羞怯之色。不由心中暗喜。看来她也是乐意的。

“既然大人厚爱,我先替五儿应了这事,只是最后还得老爷亲自敲定才成。”

“有夫人这句话就好。”风溱没再逼迫下去,高昂着头又坐回座位。他斜一眼桂花花,那意思似在说,“我这儿办完了,该看你的了。”

桂花花却坐着不动,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潇洒样。

风溱恨恨地“哼”一声,也端起茶杯喝着,可茶水入口却根本喝不出滋味儿。细想今天每一件事都让人窝火,桃颜且不必说了,就这小小的五品知府都敢跟自己作对。他越想恨意越盛,心里暗暗发誓,倘有一日他掌了大权,绝对叫这两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又坐了一会儿,大夫人见桂花花半天不语,也觉乏了,便端起茶杯。

桂花花和风溱忙起身告辞。

他们走到厅外,正见梅饭从外面回来,她脸上全是泪痕,应该是刚刚哭过。

美人哭泣当如梨花落雨,梅饭本就明媚妖娆,掉几滴眼泪竟更显娇态。尤其是那双瞳剪水,好似雾里看花。

两人见她,都不由微微一怔,心道: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了。

“咦,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么哭成了烂桃子,难道大门外已是汪洋成河里吗?”桂花花故意往门外瞟了一眼,满脸捉弄之色。

梅饭没心情跟他玩笑,白了他一眼,从两人身旁走过。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桂花花晃着扇子突然笑了起来,“风大人,没能娶到这绝色美女,大人不觉遗憾吗?”

世上就是有种女人不可能和自己合拍,从梅饭骂他王八蛋那一刻,他就知道她不是自己那盘菜,即使这菜做的再漂亮,再精致,也未必合自己胃口。所以他一点也不遗憾。

不过……

看一眼桂花花,有些好奇的反问,“难道桂大人觉得遗憾了?”

遗憾吗?

桂花花冷笑,妻子对于他做工具的功能永远大于有爱情,遗不遗憾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从订了婚约之后,府里的气氛就有点怪怪地。

毕竟能嫁入桃家,还是嫁给下一任宗主,这可是彩国大多女人的梦想。当年梅大小姐想嫁给一个桃家嫡系都不能,她一个后来的小姐却能嫁的这么好,自然令人心生妒意。

梅六的冷淡自不必说了,就连梅七看她的眼神也与以前不同,大夫人更是冷言冷语,句句带针,一向高傲的梅五简直恨不能吃了她。

在这样的气氛下,梅饭自然不敢多待,吃完晚膳就乘车返回梅山书院。梅九没有跟她一起走,她一直在大夫人那里,也不知在算计些什么。不过这都与她无关。

回到书院已是深夜了,春天和春梅给她打了洗脸水,伺候她睡下。****无话,第二日一早醒来又恢复了与往日一般的学生生活。

如果有人要问,定了亲跟不定亲有什么区别?那梅饭的回答是没什么区别。因为她照常上课,照常做着很多想做与不想做的事,或者唯一不同的就是桃颜不在身边吧。

以前他在时,也没觉多么惊喜,可一旦人走了,却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忽然间很不适应起来。

“小姐你在想什么,水溢出来了。”春天忽然惊呼一声。

低头看看倒了满桌子的茶水,梅饭不由摇头苦笑。最近她精神好像越来越不集中了。

“小姐,桃大人会很快回来的。”春天难得这么善解人意地劝道。

梅饭闻听,不由叹息起来。不经历爱情,永远不知道爱会让人变傻,或者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实实着着爱上一个人吧。

不过这种因思念恋人而产生的烦恼,没维持多久,就被渐渐冲淡了,因为她已经被一件事搅得烦不胜烦。

……

这天又是容主的乐课。容主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喜欢把她叫过去浅谈几句。

桃颜走没一月,梅九被立为皇后的旨意就已下到梅府,只待她成年后再行进宫举行大婚典仪。她顶着未来皇后的头衔自然飞扬跋扈,连带的再也看不上容主这个小小的乐课老师了。不然,她几次和容主说话,不被这小丫头骂死也差不多了。

可虽是如此,这样反复几次,依然让她收到不少白眼。梅九虽除外,可暗恋他的小姑娘依然多如过江之鲫。

她心情郁闷之下,只好对容主求道:“我说帅哥,你知不知道你很养眼?”

容主不甚明白,挑眉笑问,“你所谓的养眼,是指我长得很英俊吗?”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章包子传情,美男 第一百一十章包子传情,美男

“比英俊还要多一点。”梅饭用手指比了个多出一点的尺度,然后笑着走近他,趁他不备,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对待帅哥使用暴力简直是暴殄天物的做法。拍完后,她吹吹自己的手,连念几句阿弥陀佛。

紧接着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明知自己漂亮的无以附加,就不要在我跟前碍眼了,这样的话我会遭人嫉妒的。”

容主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极艳丽地笑容,不过说出的话却让人气到半死。

“只是被嫉妒吗?难道没人向你扔砖头?”

曾经他对一个女孩多看了几眼,当时就有爱慕他的人扔去了砖头。不过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久到他早已忘记那女孩长什么样子。

缥家的人都很长寿,有时候长到自己都厌烦活着。而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越发想念家,想念那曾经的那片竹林,以及竹林里那个总是面带笑容的人。

他也知道不该想那个人,那人跟宗主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想想,也是莫大的罪过。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是他唯一的知己,唯一的知音,也只有他懂得他的心,懂得他的喜好,懂得他所弹的旋律。

可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只能和梅饭说几句话一解“相思”了。只是很明显,这丫头把他的抬爱,当烫手山芋一样,恨不得立即抛出去。

一听他这话,梅饭真想把他当砖头给扔出去,只是看在旁边还有这么多女孩的份上,只能作罢了。

“以后别再找我了,否则打烂你的俊脸。”故意抛下句冰凉的话,她转身走开了。

容主微微一笑,并未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那么绝情的话都已说出口,梅饭以为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会再把她叫到跟前了,谁知道世上永远有种人,脸皮厚到无以附加的程度。

第二日一大早,容主居然变本加厉的到红园来找她。

“梅饭开门啊,梅饭开门啊。”他使劲拍打着门环,似生怕整个女宿的人不知道他来了。

春梅刚睡醒,正对着镜子梳头着呢,突然听到敲门声,不由低骂一声,“哪个死人这么不懂礼。”

“梅饭,梅饭。”声音越想越大,好像叫魂似地。

春梅被炒烦了,只好赶紧跑出去开门,口中还嘟嘟囔囔说着,“一大早就扰人清梦,这人肯定活不长久。”

容主耳朵超尖的,对于骂他的话一向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由微微而笑,世上的事大都是命中注定,没想到一个丫头也成先知了。

门开了,在看到容主的一刹那,春梅呆了一下,随即发疯似地往回跑。

梅饭也刚起来,听到有人拍门,忙出来查看,正巧和春梅走了个对脸。她不由一怔,问道:“你跑什么?”

“这个样子羞死人了。”春梅掩着脸狂奔回屋里,顺手还关上房门。

头发未梳,脸未洗,还趿拉着一双绣花鞋,确实形象有欠。在看到院外所站那个笑吟吟地人时,梅饭终于知道春梅跑什么了,因为容主来了。

试问一个超级美男站在你面前,而你又碰巧蓬头垢面的很不体面,恐怕正常女人都会转身就跑吧。

不过梅饭却不是正常女人,她是对容主帅哥免疫的特殊女人。所以虽然同样头不梳,脸不洗,她依就坦然的站在他面前。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不施粉黛也一样迷人啊。”容主望着她啧啧而叹,那眯成缝隙的双眼,居然也带几分色态。

梅饭横他一眼,问道:“你是怎么进女宿来的?”

“我跟看门的很熟,跟他说了说,便放我进来了。”容主笑道。

这是什么守卫啊?居然放个色男大摇大摆进出女宿。梅饭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容主已经越过她走了进去。

他似混没把自己当外人,进了门就在小院里转了几圈,嘴里不轻不重的地评价着:

“什么破房子啊,屋子这么旧,院子这么小。”

“花草也没种植几株,一看就是没用心打理。”

“还有墙角那个水缸,里面的水都长虫了,你是拿来喝吗?”

……

谁喝那种脏水。梅饭脸色微黑,看他那意思竟似还要往前,忙挡在他身前,冷声道:“老师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屋里是女子闺房不方便进出的。”

容主饶有兴趣看她一眼,抿嘴轻笑,“女孩子何必这么大火气,会不漂亮的。”

不漂亮也是被他气得。梅饭瞪他一眼,心说,平常看他的样子都是风采伊人,风度翩翩的,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竟跟个浪荡公子似地。

“好了,别气了,今天跟我出去一天,以后就不会再见到我了。”容主笑着哄道。

梅饭一时没听明白,奇声问道:“你要走了吗?”

“算是吧。”容主微微一笑,半是乞求,半是玩笑道:“我都要走了,那小姐是不是可以拨空和我去领略一下青州的山水,琴瑟相合,共谱一曲绝世音乐。”

梅饭犹豫了,若是以前她根本不会考虑的,可现在他就要走了,毕竟师徒一场……

容主很会把握时机,以极幽怨地声音道:“以前我和霁就常在一起切磋琴艺,我弹琴,他拉胡弦,经常一奏就是一日,回想当时煮茶弹曲,何等的逍遥快活,却谁想他怎么就先我一步走了……。”

说着,眼圈微湿,竟似一副血泪盈襟的惨样。

太夸张了。梅饭也知道他是假装的,可一提起霁,她的心就软了,只要和霁相关的,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去做。

梅饭想了想,叹息道:“好,我跟你去。”

“如此,那咱们就走吧。”容主转身就走,似是急不可耐了。

“现在就走吗?”

梅饭皱皱眉,她身上还穿着居家的衣服,更何况上午还有课,而且还是眼前这位大仙的课。

“老师,你确定要丢下那些学生们独自逍遥吗?”她试探地问。

“怎么是独自呢,不是还有你陪着嘛?”他正经八百地问。

梅饭忍不住大汗了一把。

既然当老师的都不在,那课也没得上了,更何况已经答应人家。无奈下,只好回房梳妆打扮,跟这位大仙一起逍遥去也。

梅饭进屋时,春梅又刚好出来,她早已打扮的光鲜亮丽,脸上还施了很厚的脂粉。

“小姐,客人走了吗?”她娇声问道。

梅饭向外面努了努嘴,心里却道,“又是一个被美色迷晕了的女人。”

一切穿戴整齐,等梅饭抱着霁的那只二胡再出来时,容主正和春梅聊得很是热络。春梅不停地娇笑着,身子一颤一颤,好像在抖虱子。

出了院门,坐上容主特制的马车时,梅饭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和我的丫鬟聊什么了?”

“我只是问她会不会算命?”容主微笑。

春梅会算命?

她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再问时,他却笑而不答了。

与己无关的事,梅饭也没放在心上,转而欣赏起他的马车。

容主的马车和别人的马车很不一样,通体白色,车身上还篆刻着根本看不懂的文字,那富贵的造型,看着真是排场气派。能拥有这样的马车,还真是让人眼红。不过,更让人嫉妒的是,马车在出书院时,只有人探了探头,连问都没问一句。

此时梅饭才知道,原来容主在书院的地位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像她的马车连进出书院大门都不能够,更遑论大摇大摆的横行了。

马车驶出书院,一路向西而行。

被容主一早拽出来,也没顾上吃东西,经过闹市时,梅饭下车买了一包包子,小心的抱在手里。包子太烫,她一只手抱着,一只手去抓耳垂,实在受不了时,再换手。据说这样做可以缓解疼痛,但哪位圣人说的就不得而知了。可能是孔子,孟子,孙子,或者是路边抱孩子的大妈。

容主掀起车帘看见她这滑稽样子,不由浅浅一笑,这一笑就好似春花怒放,瞬间吸引了众多女性的目光。有不少人竟向这边走过来,欲似搭讪。

梅饭忙跳上车,并迅速放下车帘,她并不担心他被人看,只是这样一来,他们想出城就得花更多时间了。

容主唇角上扬笑了起来,“你这样子倒像个吃醋的小****呢。”

梅饭白他一眼,就算吃醋她也是吃桃颜的醋,跟他何干?

坐到车上,把包子袋放在腿上,一点点撕着放进嘴里。浓浓的肉香混着小麦的香气,让她不由幸福的眯起眼睛。

青州的食物还真是好吃,这种街头小吃也做的别具特色呢。

正嚼得兴奋时,却见一双亮晶晶地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确切点也不是盯她,而是她手中的包子,那眼神竟像是对这白胖胖的小东西倍感兴趣。

哪有这么看人的?梅饭顿时咽不下去了,她伸手拿出一个递到容主面前。

“你要吃吗?”她问。

容主点点头,竟真的接了过来。他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咀嚼着,并发出一声骇人听闻,又惊悚至极的嗟叹:“原来凡人的食物这么好吃。”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与帅哥在一起的日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与帅哥在一起的日子

梅饭大汗了一把,差点冲口问出,“你是什么怪物?”不过她还是衡量了一下,换了一种婉转地方式问,“你没吃过包子吗?”

“没有。”容主答得理所当然,并且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好吧,他只是对吃上特别了一点。梅饭如此安慰自己,换了一种方式问,“那你平常都吃什么?”

“当然吃仙人的食物了。”容主微笑而答。

“那仙人都吃什么?”不知这算不算诱导性的问话,不过她还是问了。

“喝水吧,有时会吃一点鲜花。”容主皱皱眉,似不太喜欢这个话题,不过他还是答了。

梅饭头顶开始冒汗了,如果不是他傻了,那就是她傻了。可是看他表情,那么认真坦诚,也不像说谎的,不由半信半疑。

马车终于出城了,一路上梅饭一直在打量他,暗自琢磨仙人和凡人究竟有什么区别。看完之后,她得出的结论是:除了他没吃过包子外,又长得太好看之外,没有任何与别人不同的地方。

那么就是他在胡说八道吗?这么想着,心里稍稍平和了点。

刚才差点吓死她了,还以为他是什么仙人下凡,或者妖精降世。不管是哪种,都足以让人心惊胆颤,小脸色变了。

马车出了城,直奔西麓山而去。

西麓山是青州最有名的一座山,传说当年八仙降世的地方就是这座山,所以山中多有仙气。据说,若凡人能吸入仙气,就可长生不老。

当然这只是据说而已,梅饭才不相信真有什么仙气,嫌气倒是不少。她身边就站着一个“仙人”,若真是仙山有灵,容主还不飞升而去?

山间小路多陡峭,蹒跚着爬上山来,立刻感到一股冷空气穿袭而过。这时,一个小童从后面赶上来,拿着件斗篷递给容主。

一路上都是这小童在赶车,不过他一直戴着顶宽大的帽子,看不清样貌,到了此时才看出他年纪并不大,也就十一二岁。

容主接过斗篷披在身上,那气定神闲、暖暖和和的样子让人看得直咬牙。

真的好冷。

梅饭揉揉冻得发凉的脸蛋,问容主,“咱们到这儿来是干什么的?”

若说踏青吧,晚了半年多,想赏雪,那也得等下雪之后。刚入冬,树叶都落光了,光秃秃的山上除了喝风也没什么新鲜事可做了。

“弹琴。”容主微微笑道。他说着便唤那小童,“逢生,把那具筝抱过来。”

逢生应了一声,抱了筝,拿了一个厚厚的垫子铺在地上。收拾妥当,又转回身抱了一个暖炉回来。

梅饭的眼神一直盯着那暖炉,直到把它摆在容主脚边才收回目光。那红红的炭火,暖和的温度,就像一个娇小可人的女童,让人恨不能抱在怀里好好爱抚一下。尤其是现在身上冷的发颤的时候,望梅止渴也是好的。

容主席地而坐,焚上香,叮叮咚咚弹奏起来。这是一曲《凤朝阳》,曲调优雅,节奏舒缓,乍听之下有来自太阳炙热的喜气,可细细品味却又带着几分悲伤之意,仿佛凰死了,而凤在那里独自悲鸣。

一曲奏吧,容主停了手,望着她展露出宛如凤凰展翅般绝美的笑容。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

梅饭一咧嘴,道:“有点冷。”不过她指的不是这曲子,而是这破天气。山风凛冽,冒风听曲,恐怕神仙也没这份雅兴吧。

容主微微一笑,未说什么,俯身又弹了起来。这次他弹的是霁最常拉的那支曲子,透过清逸优美的琴音,抚慰烦扰庸碌,伤痕累累的精神元气。

以前当需要一份宁静时,霁便会拉这首曲子。它的曲调饱满、流畅,如清澈露水点缀期间,飘荡在*光里的落叶,静神聆听片刻,所有的烦躁情绪便通通消失不见了。

梅饭闭着眼听着,就仿佛霁又回来,坐在眼前,微笑着拉着他最爱的曲调。

“霁。”她轻喃一声,只觉眼睛湿湿的,想去擦时,一行清泪早已滴落下来。

“如果他还活着,那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弹奏这曲子了。”容主长叹一声,细看时,眼角也隐隐有些泪痕。

梅饭看得出他的伤心是真的,不禁有感而发,她找了块山石坐在上面,从背后摘下二胡,试了几个音,也拉奏起来。所拉正是刚才那首曲子。

容主微微颔首,也跟着弹奏起来。

古往今来的音乐大家们,古筝和二胡同奏的可谓少之又少。不过这只曲子,在两个没什么联系的乐器相合下,奏出来效果竟出奇的好。

容主眯着眼,感觉自己仿佛又置身在那片竹林之中,砍笋做肴,焚火煮酒,只觉酒香四溢,琴声幽明。

耳中充斥的全是悠扬的音乐,他们就像坐在天上云端,逍遥快活似神仙。有那么刹那,梅饭都忘了山风瑟瑟,屁股底下山石的冰凉。

一曲奏罢,仍觉意犹未尽。这就像喝啤酒一样,第一口勉强接受,等慢慢习惯了味道,便如同吸食鸦片,有一种上瘾的感觉。

梅饭现在就处于这种极度兴奋之中。

可弹首什么曲子好呢?她忽然想起那首用宫、商、角、徵、羽反复罗列,奏出的名曲沧海笑。想当年那魔教长老和名门耆老,恐怕也是如此惺惺相惜,才会有那名动天下的好曲。

心随意动,她一屁股坐在容主身旁,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把古筝挪到自己身前。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书童逢生看不过眼,忍不住站出来替主人伸张正义,可还没容得他说完,梅饭已经自顾弹了起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沧海笑》的意境广阔悠远,带着几分浓厚的沧桑感,把逍遥自得的神仙气度表现的淋漓尽致。

她边弹边唱,耳边似听得海笑,天笑,山笑,风笑,眼前浮尘,浪涛,红尘,豪情隐隐而现。

天底下还有谁能有这种胸襟,一种豪迈,一种坦荡,一种境界,一股混天而成的男儿气概俨然而生。就仿佛眼前这不是一个女子,而是霁一样的洒脱男儿。

听着这悠扬的音乐,进入歌词的意境,容主忽然发现人生只不过是一片浮云,而他只不过是一朵浪花。本来心中积压了很多不平和不忿,却都在这一刻如烟雾般被风吹散了。

他不禁微微而笑,暗自感谢霁的在天之灵,他教了如此一个徒儿,连带的他算是后继有人了。

曲终了,山中依然仿佛回荡着悠远地曲调。

容主站起来,大笑道:“笑看人生,只看今朝,经此一日,容虽死犹幸。”

梅饭呆了一下,心想,一首曲子而已,这就不打算活着了吗?

逢生还在不忿着,不停拿眼挘她,似乎怪她妖曲惑人,把他主子给刺激傻了。

山上实在太冷了,容主本来还想再谈几曲,可看看连打喷嚏的梅饭,不由作罢了。

他们沿着山道下山,上了马车,梅饭的身体依然抖若筛糠,上牙膛直碰下牙膛,冻得手脚都没知觉了。

她瞥见容主上了车,立刻抢过他的暖炉抱在怀里,只等热气熏满全身,才满足的轻叹一声。

看她这样子,容主不禁微微而笑。

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把暖炉放在腿上,梅饭才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回书院吗?”

容主摇摇头道:“还不能回去,现在我想去做一些以前从没做过的事。”

“那你以前都没做过什么?”梅饭好奇地问。

“吃饭、睡觉、唱戏、嫖ji……。”他越说越多,梅饭越听脸越黑。唱戏、嫖ji倒也罢了,可吃饭、睡觉不是每个人每天都在做的吗。

早已领略过他的古怪,梅饭只好换了另一种问法,“那你都做过什么?”

容主想了一下,很认真地回答:“弹琴、说话、饮酒、喝茶……。”

“饮酒、喝茶就不算吃饭吗?”梅饭听不下去,她忽然觉得眼前这是个怪物,比霁还奇怪。霁以前也是吃的很少,有时候只是喝点饭汤就能过一天,可就算再少,他也是在吃啊,哪像这个容主,竟整些没用的东西。

容主笑着摇摇头,“也不是从来不吃的,偶尔也会吃一点,不过我一向只吃素的,而且多用水煮,不沾油盐的。凡人所烹饪的吃食却从来不吃的。”

还像出家人呢。梅饭闻听,只好叹口气道:“好吧,那咱们就从凡人的第一件事开始做起。”

此刻天已过午,冻了半日早觉得脂肪积累的少了,若不补充点能量,还真不知能不能陪他一日呢。

和容主在青州街上转了一圈,终于选了一个很大的饭馆。几乎店里所有的菜都被要了一个遍,摆了满满的三大桌子。这当然都是容主要的,至于付钱的就是梅饭了。

容主点完菜,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身为学生还从没请过老师,这怎么行呢,今天就给你这个机会吧。”

梅饭一听,差点哭了,她可怜的荷包啊,今天可是要遭劫了。

容主捧着一个盘子,就像吃自助餐一样,每个菜都会夹上一口,边吃边皱眉,可手中的筷子却一下也没停。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叫容主 第一百一十二章我叫容主

看他身体那么瘦弱,没想到食量却很大,没多一会儿功夫,三大桌子,七十几道菜,竟被他吃了将近一半。

梅饭咬着筷子,都有些看傻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大胃王了,没想到这个称号应该送给他才是。就这饭量,竟像是一口气,要把一辈子的饭都吃出来似的。

递给他一杯水,让他灌灌缝,梅饭小心地问,“还吃吗?”

“这家的饭菜一般,换一家吧。”容主皱着眉道。

梅饭:“……。”

他们出了店门,又在别处吃了些小吃,当然那些东西包括一碗混沌、一碗卤面、一碗羊杂汤,还有点心若干,蜜饯若干,水果若干个……。直吃到梅饭荷包干干,再无镚子时,容主才道已经饱了。

后来他们又随处去逛了逛,茶楼、戏院、甚至街上的杂耍摊子都转了一个遍。当然ji院是没去的,不是容主不想去,是她硬拽着没让去。

到后来玩累了,天也晚了。

容主看了看天色,迷离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一下午他都是浑浑噩噩地混吃混喝,这猛然一精神抖擞,还有点让人不适应。

梅饭纳闷地看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容主勾着唇角笑了起来,“我要去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你要跟我去吗?”他的话虽是询问,可眼底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仿佛她要不去,他已准备绑人了。

在他的注视下,梅饭缓缓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也有些担心他,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今天很奇怪,举止动作,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似别有深意,隐隐还透着几分诡异。就像有什么要发生了,而她凑巧却不知道。

有了这样的危机感,她又怎能放任他一个人,去经历那可能接下来的凶险。

和容主上了马车。此时,那个小童逢生也不知跑到哪去了,容主亲自驾着车,马蹄缓缓地向西而行。

西边靠近城郊的地方有一个乱坟岗子,城里死了的人,没名没姓的尸体都会往这儿一扔,被野狗撕了,野狼嚼了都是常事。传说人死后尸身若是不完整,灵魂便不能过奈何桥,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游荡在山野之间。

这会儿天虽然没有完全黑透,可小坡子上隐隐已有野狗的影子。它们呜呜地叫着,叫声和人的笑声是差不多的,在寂静的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梅饭身体瑟缩了一下,不由向容主身边挪了挪。

“咱们要去的就是这儿吗?”她颤颤地声音问。

“放心,不是这儿。”容主安抚地笑笑。

梅饭放心了,闭上眼,就等着马车赶紧过去。

又走了一射之地,马车停了下来。

跟着容主下了车,梅饭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抹了一把汗,然后兴起一股想揍他的冲动。

这是一个树林,虽真如容主所说的不是乱坟岗,可距离那里也没多远吧。

树林很大,树木也长得很茂盛,只是大晚上站在这里,一点也不比乱坟岗子觉得安心。

“咱们上这儿来干什么的?”梅饭涩涩地问。

容主没答,他在四周看了许久,最后停在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底下。

“爬过树吗?”他轻声问。

梅饭摇摇头,又点了点头。如果算上皇宫那次的话那应该是爬过的。

正当她纳闷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时,容主突然一指天空,惊声道:“呀,快看,好大一只鸟。”

大晚上的,就算真有鸟也看不见。傻子才会抬头呢。可梅饭偏偏就是那傻子,她刚一抬头就觉肩头一麻,接着整个身子已经动不了。

望着容主,她不由轻叹一声,“你若想点我,可以不用这招的,就算我盯着你,也不可能躲过去。”

“你看着我,我点不下去了。”容主微微一笑,伸手去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柔很顺,这么美丽又真情的女孩,若自己还有时间恐怕也会喜欢她吧。只是一切早已注定,是重来不了的。

“我是为了你好,如果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冲动。”他叹息着抱起她,纵身越到树上。

那身姿优雅之极,大气不喘,就连抱着百十斤的她也不觉丝毫坠手,如一团棉花落在树杈上,轻飘飘,软绵绵。

到了此时梅饭才知道,原来他居然是个武功高手。或者她该庆幸他没有伤她的意思吗?否则这会儿她早变成一具尸体,被乱坟岗上的野狗撕咬了。

“一定要藏好了,别出声。”容主又叮嘱了一句,觉得还不放心,又点了她的哑穴,才跳下树杈。

梅饭真的很听话,头藏在众多树叶间,亮晶晶地眼神注视着下面。看他紧张万分的样子,她隐约猜到下面要发生的非常危险,而且绝对是她无法控制的。

容主在离树很远的地方,背着手,如一颗松柏般立在当场。他面色淡然,仿佛对要发生的事很觉从容。

等了一会儿,树林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接着一个身穿白衣,披着斗篷的人绕过树木匆匆走了进来。

看她行走的姿态似乎是个女人,一开口声音更是熟悉。

“容主,你答应要让我见宗主的,为什么不给我引荐?”她冷声问。

这不是那个很像梅五的女人吗?梅饭心想。

“宗主不想见你。”容主淡淡道。

那女人带着斗篷看不出脸变色,不过声音却忽的凌厉起来。

“容主,不要以为宗主对你另眼相看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猖狂,要知道我想弄死你就像捏死只蚂蚁那么容易。”

“我知道。”容主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惹恼了那女人,她嘶声道:“看来你真的不想活了,我已容忍了你许久,若不是还有用处,早把你个碍事的家伙解决了。”

“我也知道。”容主叹一声,声音依然平静,可眼底下的无奈却泄露他的情绪。

爱上这个女人是他的错,明知不可能却一心一意的陷进去。果然老天爷是有眼的,以这种方式惩罚他多年前犯过的错误。那时若不是他,恐怕霁也不会这么早死去吧。

人生不如意者几何,现在逝者已去,而自己所犯下的罪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你想怎样就随便吧。”他又叹一声。

被这种颇似挑衅的话刺激,那女人脸色大变。她本是极要强的人,看容主这副漠视的样子,以为他瞧不起她,她心中恼怒,不由冷笑数声,“容主,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口中说着,手下已然动了手。身子向前一跃,如一只飞鹰般扑向容主。

容主向后一闪,瞬间躲过。两人差招换式,两道白影即刻打在一处。

只有见过天空的青蛙才知道天有多高,只有见识过真正的高手过招,才知道自己是多么鄙俗。梅饭定定地瞅着,只觉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出招,就好像两只蜂鸟在面前拼命的扇着翅膀,想要靠数数计算出翅膀扇动的次数,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眼前一黑一白两个影子晃来晃去,东西南北的似乎在原地饶了很多圈子。反正也看不清,也不知谁的武功更高一点,只是觉得全白色影子的一直向西退,而略带点黑色的白影子则向西逼近。

那女人戴着白色斗篷,容主则露着黑发,那应该是容主更厉害一点吧,梅饭如此猜着。

这时,全白色影子突然停住身形,冷喝道:“容主,你不是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吗?难道今日要违背誓言吗?”

容主一听,不由顿住身形。他仰望苍穹,发出一声长长的嗟叹。

人的命天注定,原本他还想做最后一搏,可此时想来,一切都已是惘然。明知道她想做的是什么,却不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似良马失蹄,陷入一片池沼。她想要自己的命,绝不是因为几句顶撞,因为他阻了她的路,有他在一日,她就永远无法达成目的。

她想要什么,他太清楚不过,可惜他给不了她那些,也不愿为她求来。

是爱她不够深吗?不,就是因为爱的太深才知道她要走的那条路有多危险,才知道什么是对她最好的。

“你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他哀叹一声,面上一片惨白。

他已经尽力了,可救不了她,也救不了自己。有时候人太执着了,对人,对己都是一种悲哀。

看着他视死如归的表情,女人有片刻的恍然。她眼前忽然浮现那个曾经会腼腆脸红的男子。只是现在,这个男人已是她向上攀爬的障碍,若不除了他,她便再无机会了。

“好,我就拿个你的命,我不相信若你死了,宗主不会亲自来找我。”她冷哼一声,祭起了日月宝剑。

是她太自信了,还是把那个人想的太善良,太好骗了?

容主反复问着自己,却找不出答案。他不是她,或者永远也不会猜到女人的心究竟有多深。

转眼间宝剑已到近前,白花花的亮光霎间晃花了人眼。感受着钢铁传来的森森寒气,容主一动没动,反而闭上了眼。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痛,痛,痛 第一百一十三章痛,痛,痛

视死如归吗?

他不是圣人,也做不到如来佛祖以身劝诫那么神圣。不过,或许他死了会更好些,死了就不会再有痛苦,也不会再有烦恼,就可以和霁一起在黄泉之下琴瑟相合了。

想到霁,他不由抬头望了望梅饭藏身的树梢。今生今时,能再见他的传人,真好。

就这一瞬,宝剑已刺穿他的胸口,直入心脏。他痛呼一声,脸上却绽出一抹极其艳丽地笑容。

“如你所愿。希望杀了我,你能幸福。”他轻笑道。

那女人惊呆了,隔了这么远,依然可以看到她的手在抖,那握着长剑的手在微微抖动。

“你怎么不躲,你能躲开的。”她喃喃自语,或者她也没想到这一剑真的会刺中吧。她想杀他,但是却并没想到他一定会死啊。

看着她脸上闪出的忧伤,容主笑容更甚。

“原来你还是有几分在意我的。”

他如此说着,只一开嘴,一口鲜血已喷了出来。

女人吓得扔了剑,双手抱肩,已哆嗦成一团。

她杀过很多人,有时甚至很享受杀人的快感。看着一个个身体如蛆一样在地上扭动,痛苦,****,她会产生一种很踏实的感觉。人死了,便不会再有威胁,她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做什么都可以。

如果天下人阻她,她一定会杀干天下人,这是曾经的豪言壮语。

她总觉得自己很强大,比之什么缥家宗主都要强大。可这一刻,她的心却无比脆弱,就像天忽然崩塌了,世界忽然倒掉了。

“不,不可能,他不会死的。”她口中喃喃,眼神呆滞,仿佛已经痴傻了。

矛盾吗?荒唐吗?一个刚杀了人的女人,却在为被杀者落泪?

在树上眼睁睁看着事态一步步发展,梅饭心里不知把容主和这女人骂了几百次。这不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那是真刀真剑。尤其是人死了,就真的再没以后了。

在他被宝剑刺中的一刹那,她以为自己看错了,闭上眼,又重新睁开眼,反复试了好几次,才确定看到的不是幻影。

恨那女人心狠的同时,又不禁埋怨容主的愚笨。

她要你死,你就死吗?生命若那么容易逝去,那你妈把你生出来,又为了什么?

若是她能开口说话,一定会破口大骂,把这混蛋两人骂个狗血淋头。尤其是容主,她把自己巴巴带来,就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识下,看他是如何被杀死,然后顺便替他收尸吗?

心恨,心痛,心伤,所有的情绪通通涌上心头,不过更多的是焦急。

那个该死的女人,既然已经后悔了,不赶紧救人,在那里发她娘狗屁的呆干吗呀?

那女人还是没有救人的意思,发了一阵子呆,居然转身走开了。她的背影很有些失魂落魄,那把看着很像宝刃的剑也没拿,就那样如僵尸般直挺挺的走了。

梅饭不由心中大急,想大喊,“救人啊。”可嗓子里却不能发一语。

容主还没断气,痛苦地****着。他每哼出一声,都犹如在她身上划出一刀,痛的她心都搅了起来。

还有救,还有救,他不会就这么死的。她心里这样想着,越发恨他点了自己穴道,若早知是这种情况,就算死她也不要被限制行动。

越是不能动,越想动,穷尽浑身力气想冲开穴道,可脆弱的枝头怎能经得起她的重量。一番折腾之下,重心不稳,竟从树杈上摔落下来。

剧烈地疼痛,刺激地她打了个激灵,“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她这一叫,半边身子的穴道已经通了,左手和左脚竟也能活动起来。

这算因祸得福吗?或者没摔死,也该是她命够大吧。

扶着剧痛的后腰,她匍匐着一点点向容主爬去,口中叫着:“容主,容主,你还好吧。”

容主躺在那里惨然一笑,那张脸早已苍白如纸。

“叫你别动,偏不听,若是摔的毁了容,可叫我到了下面怎么向霁交代?”他轻笑道。很难得,这个时候还开得出玩笑。梅饭却笑不出来,直爬到他身边,用一只手撑起他的

头。

“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她抹了把眼泪,用牙咬着撕下条衣角,想去包扎他的伤。

可他的伤太重了,根本包不住,越包越乱,血也越流越多。荒山野岭,没医没药,这么重的伤,强撑着没有断气,恐怕只是因为他内功深厚吧。

被她一番折腾,容主痛地眉头紧蹙,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她,虚弱地声音道:“你不用忙了,我活不……。”

他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一剑大约也伤着肺了。那女人在刺中他时,心慌意乱之下,剑锋稍偏了点,否则又怎容他和梅饭说这几句话。

梅饭心痛如绞。

因为刚订了亲需要避嫌,所以不敢接触他,可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他亮丽无比,就像明月一样,有皎皎的光辉,尤其他身上有霁的味道。可现在,这轮明月却要永远陨落了。这让她如何不痛,如何不恼。

“我真的是活不成了……”容主强忍着疼痛说完一句话,又咳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梅饭喃喃出声,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怨不得他说以后不会再烦她,怨不得他想吃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怨不得他要她再奏一曲,原来他早知今日是他的死期。

或者是他早就不想活了吧。心已死,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能死在心爱之人的剑下,对他也算是一种幸福的解脱。

既然救不了他,且看看他有什么未满心愿吧。梅饭轻叹一声,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容主眨了眨眼,一副就等你这句的得逞样。

“我要葬在霁身边。”他如是道。之所以拉着她看他被杀,为的就是这件事,因为天底下只她一人知道霁葬在哪里。

琴瑟和鸣,能有知音相伴,对于霁来说,未尝不是一件乐事。梅饭思索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你一个人悄悄带我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时关系重大,切忌……,切忌。”

某个人早就想找霁了,恐怕他死了也不会得安宁啊。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容主终于不支,咽气而亡了。或许刚刚的口齿流利,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说他叫霄 第一百一十四章他说他叫霄

梅饭为他凄惨的命运唏嘘不已。没想到天嫉红颜,用在男人身上也是如此的贴切。

浓浓的同情加上淡淡的怜惜,让她着实哭了好一阵。一时间,树林里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只有“呜呜”地哭泣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声夜枭地鸣叫,以及野狗贪婪地嘶叫声,在寂静地夜色中听来格外清晰,也格外渗人。

梅饭哭着哭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貌似这里是荒郊野外,貌似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乱坟岗子,貌似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或者确切点是,只有她一个活人,还有一个死人。

天啊,死人。她居然和一个死人抱在一起这么久了?这个认知让她迅速地跳起来,可刚跳了一半,又不得不颓然倒下。身上的穴道还没完全解开,后腰的疼痛感也在提醒刚从树上摔下的事实,她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

一个花枝招展的美人,被抛弃在荒郊野外,无论怎么想都是件很危险的事吧。越想越害怕,不由又嘤嘤哭了起来。

“容主,你不要死啊,你不能死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吧,没了你我不行啊。”她边哭边喊,却忘了如果这会儿他真的睁开眼,恐怕最先吓死的就是她了。

容主并没睁开眼,也没有爬起来,他只是说了句话,“你是谁?”

是容主的声音没错,甜甜糯糯地好像蜜糖一样的声音,可这样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却渗人发毛。

“鬼啊。”梅饭尖叫一声,差点没昏厥过去。

树林里传来冷冷地嗤声,是容主的声音,可却不是从他躺着的地上发出的。那声音仿佛来自远方,又似乎只是在耳边的轻声喃语。

梅饭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淡淡地香气,直冲鼻端,味道虽然好闻,却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是蔷薇花的香气吧。”她吸吸鼻子,自语道。

“你是谁?”那个声音又问。

“苏饭。”

梅饭一边答着一边感觉声音的来源,却无论如何也抓不到它所在的方向。

是人,是鬼?她心中暗筹。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个世界没有鬼,可手心捏满的汗,以及那扑腾乱跳的心脏,都泄露了她的恐惧。

她在害怕,从听到那声音的一刹那,身上的寒毛就竖了起来,无论她如何使劲搓着胳膊,也无法让它们倒下去。这种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就好像乱坟岗的那群野狗已站在眼前,睁着血红的眼珠,准备对她撕咬。

“无名小卒?”那个声音突然变得嗖冷,原有的蜜糖感觉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是凉凉地,好似吃凉粉般地噎人感。

“你和容主是什么关系?”那个声音又问。

“你又是谁?”梅饭颤声问着,双手使劲揪住衣襟,在心里不断催眠自己,他不是野狗,他没野狗可怕……。

半空中忽然爆发了一声冷笑,很奇怪的笑声,就像敲一个破坛子一样“咚咚——哐哐”。

“居然有人会问我是谁,这不是太可乐吗?就是容主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那人说着又大笑起来。

这个人认识容主?梅饭心稍稍定了定,只要确定是人,也便没先前那么害怕了。

于是,她大着胆子求道:“你是容主的朋友吗?能不能帮帮我们?”

那人冷嗤出声,“世人皆识霄,却有哪个见过霄会帮人?真是愚蠢的女人……。”

声音里带着无限的鄙视与嘲弄,仿佛她在说的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不过到了后来却越说声越小,竟似无声了。

梅饭越听越糊涂,暗自疑惑,霄是哪根葱啊?

四周忽然寂静一片。

人走了吗?

她揉了揉手脚试图站起来,却倏然觉得一阵凉风刮过,接着就见一个白不刺啦的东西飘到自己眼前,很像是人,可根本看不见头脸。

两根类似手指的东西突然搭上她的脸,那手指没有一丝温度,仿若千年寒冰般冰凉一片。

“原来还是个丑女呢。”那人冷笑,不过这次声音却不再像容主,反而似是一口大钟,在耳边重重敲响。好奇怪的声音,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似乎换了七八种声调。每一种都不同,就好像锣鼓乐器的四重奏,敲出了各种音效。

可是,她真的有那么丑吗?

或者也可能,她从树上掉下来,自然披头散发,再摔上一脸脏污在夜色中看来确实寒碜了点。不过,他就帅得一塌糊涂吗?梅饭试着抬起头,却没想到竟望入一汪池水中。那不是一双类似湖水般的眼,而是真正的池水,在水中央还有个圆鼓鼓地头颅在转来转去。

“鬼啊。”她尖叫一声,然后华丽地昏厥过去。临昏倒前,她脑中只残留一个念头:他才是真正的丑鬼。

游园惊梦,****惊魂。

清晨,当第一道曙光抹上她酣然沉睡的身躯,生命被悄悄投注。太阳渐渐爬高,仿佛有生命活泼泼地在体内成长。

暖和了,手脚也能活动,看来穴道已经解开了。

梅饭半爬着从地上做起来,往四周看看,还是在那片树林里,地上只有她和容主的尸体。

或者该庆幸她没被鬼吃掉,也没被野狗啃噬吗?

梅饭自嘲地笑笑,回忆昨晚所发生的一切,真像做了一场梦一般。尤其是最后碰上的那个自称霄的鬼,简直太可怕了。

是真的鬼吗?她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个人不像是人,尤其是身上的气息宛如一块寒冰一样,还有那股香气,怎么嗅来都不像是人发出的。

听说树林里有一种叫做树妖的怪物,难道昨晚遇上的那个就是吗?一想到那个叫霄的可能是个怪物,她就忍不住浑身发凉。暗自庆幸幸好现在太阳出来了,有大太阳照着,他恐怕也不敢出来了吧。

转头望望地上的容主,不由长叹一声。她现在最担心的可不该是妖怪,而应该是地上的他。

她要怎么把他弄走?又如何千里迢迢的送他的尸身到攀枝花,去和霁合葬?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梅饭饭历险记 第一百一十五章梅饭饭历险记

一想到要带个尸体走那么远的路,梅饭就忍不住心里发颤。可是要让她把容主扔在这里,或者挖个坑现埋了,她又做不到。

既然答应人家,就要好好做到。左思右想后最终还是把他抱上马车,先找了个地方买个副棺材才是正经的。

其实不管生前是多么美貌的男人,一旦变成尸体就半点美感也没了。青面獠牙虽没有,可灰白僵硬却是有的,尤其那到死都不肯瞑目的双眼,更是恐怖。

梅饭强忍着颤抖,拢住缰绳,让马儿尽量撒开了跑快些。她所在的地方是城外十里处,跑了好一阵才是青州城。进了城,也没顾上别的,就直接奔棺材铺而去。

她一个大姑娘,还一副贵家小姐的打扮,却带着一个男人尸体四处乱走,实在惹人注目。瞧那棺材店老板看她的眼神,打量,犹疑,还有淡淡莫名的好奇,就好像她比别人多长了一张嘴,一只眼。

梅饭被看得心烦,冷冷道:“这人不是我杀的。”

店老板一听,忙低下头,转而给她介绍各种管材的材质。

对于棺材的好坏,梅饭自然不懂行,干脆跟他说要口最贵的。棺材店老板立刻乐得满脸开了朵花。

说起来也不好意思,她是根据容貌选的价,以容主的容貌自然配得上最贵,若换到桂花花身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想起桂花花,她不由想,送容主的事能不能请他帮个忙呢?这个念头刚出,就立刻被她给推翻了。先不说容主交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事,就是让别人去挖霁的坟,她也不放心啊。

本来她不想去的,入土为安的人何必再打扰他的清静?可想想容主的寂寞,又想想他和霁的真情,直觉心中不忍。左右思量之下,看来攀枝花之行还真得自己亲自去一趟了。

“小姐,一共一百二十两,您是付银票呢?还是付现银?”她正走思的时候,店老板的手已伸到眼前,点头哈腰地就等她掏钱了。

“太贵了吧。”梅饭吓了一跳,一口棺材要一百二十两,普通人家能活好几年呢。

“不贵,不贵,这是上好的楠木,虽不是金丝楠,却也是一等一的好品种,小店从不欺客,别的店里这样的品质可要二百多两呢。”

“小姐,您是付银票呢?还是付现银?”店老板又问了句。

店老板似怕她后悔,手快脚快,早把容主装了进棺材,梅饭也不想再去动他了。价儿是没问题了,只可惜别说银票和现银了,她就是一个铜板也付不出来。带出来的钱本来就少,可都祭了容主的五脏庙了。现在她是身无分文。

在身上翻了翻,只有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最值钱,可这是父亲送给她的,还真舍不得。

“镯子先压你这儿,人我也不先带走,两个时辰之后我带了银子过来赎镯子,领人。”

店老板虽不算懂眼,可那镯子玲珑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更何况她并不带棺材走,想了想也就点头同意了。

死人寄留,在别处虽不吉利,但在棺材店却是司空见惯的事。很多人一时错不开身都会央老板留一会儿的,还有的干脆给了钱,叫店里直接给办理后事。不过梅饭却不是因为这个,她是要回去准备一下。

去攀枝花真可谓千里迢迢,没有月余是绝不回来的。她是有家有室的,顶这个大家闺秀的名头,想出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又是****未归,回到书院,红园里春梅和春天正在门口等得着急呢,一见她回来,都匆忙迎了上来。

“春天,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出远门。”梅饭吩咐了一声,就径直走回屋里。

她进屋,春天也跟了进来,连声问:“小姐,你刚回来又要出去啊,这次是要去哪儿啊?”

春梅也追了进来,叫道:“小姐,你不能走啊,这两天还要回府去呢,上回五小姐来,我们可担了好一阵心呢。”

梅五来过?

梅饭心中一惊,问她,“五小姐来干什么?”

春梅自知说漏了嘴,忙道:“她就是坐了坐,没多会儿就走了。”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梅五来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可惜梅饭现在很忙,实在没空矫情这件事,不然一定要好好问个清楚,顺便叫着这两个敢欺瞒她的丫头,好好吃点苦头。

见她面色不悦,春梅就没敢再劝下去,站在一边,悄悄地瞅着她。

梅饭自去收拾细软。

她有个很大的首饰盒,里面除了装首饰外,还有不少金银之物,其中大部分都是超男大赛上的会费所得。当然她的钱也不止这些,还有不少都存在银号里,以备不时之需。

佛祖曾经说过,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该带的钱都贴身带好了,春天也收拾了一个包袱给她。梅饭翻了翻,是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日用之物。只是可惜女人衣服她不能带。

“拿我那几件男装来。”她吩咐道。

春天听话的去找,嘴里还不厌其烦地问着,“小姐你到底去哪儿?去几天啊?你走了书院里的课怎么办?”

被她这一提醒,梅饭倒想起来了,她若一走,谁替她上课呢?她看看春天,又看看春梅,最后一指春梅道:“你过来。”

春梅还惦记着怕被罚,忙向前挪了几步。

梅饭拄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她,身材跟她很像,脸型也有些类似,再加以修饰,要蒙混过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打定主意,便干脆把春梅摁在椅子上。

“小姐,你要干什么?”看她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春梅吓得尖叫起来。

“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梅饭细声安抚着。

看着自己的模样在另一个人脸上出现,不由满意地眯起了眼。经过多次闯祸之后,她的易容术越发精湛了。

而那两人惊得嘴里都能塞鸡蛋了,尤其是春梅,好险没被镜子里的那张脸吓死。

梅饭得意万分,拍了拍手道:“在我回来之前不要洗脸。”

春梅的嘴咧的更大了,这次却是愁的,等小姐回来才能洗脸,天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一切安排妥当,嘱咐她们尽量少出门,梅饭才抱着包袱出来。在书院大门刚好遇上金山寺,他见她抱着包袱,不由好奇的眨眨眼。

梅饭没理他,下面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做呢。

出了书院,她找了间茶楼,要了个雅间,再出来时已变成一个胡子拉碴的颓废大汉。对着爆瞪眼珠的小二扔了锭银子,她潇洒地拢了拢纠结成一团的发丝。

出了茶楼,便转去了青州最大的一家镖局,要求镖局的人替她保趟镖。

送具尸体远行,被称为死镖,这在镖局是很忌讳的事。不过重赏之下有勇夫,她连续拿出黄橙橙的金子,总有那么三两个心动的。

这次远行,千里之遥,总要找几个搬搬扛扛的,不然她一个大姑娘搬着个装死人的棺材,确也太勉强了。反正是力气活,便挑了四个看着强壮的。

跟镖局的镖主谈好价,又答应给几个镖师多点走脚钱,梅饭就带着他们赶去棺材铺。

他**赶来时,棺材店老板正站在店门口,望眼欲穿地似在等人。

可能是在等她吧。梅饭走过去,问,“都准备好了吗?”

“这位爷,您是要买棺材吗?”老板瞪着眼,满脸疑惑道。

刚易容完,还有些不适应,一时竟忘了自己是个大汉了。她假装咳嗽了一声,才道:“我是受人之托,到这儿领棺材和尸首的。今天有位小姐到这儿定了副棺材不是吗?”

“是,那小姐还压了个镯子在这儿。”店老板忙把镯子取出来。他本来一直担心压的是个假货,见有人来赎,不由放下心来。

梅饭给他一百二十两银子,拿回镯子,又伸出掏出个银裸子扔给他。

“替我准备匹白布,石灰和防腐药材若干。”

见她出手大方,老板立刻眉开眼笑地点头。棺材铺的人平日所见都是惨事,为了怕主家恼怒,一般很少笑,不过他难得看到这样的大买卖,今日倒有些憋忍不住了。

梅饭也不介意,看着他替容主包裹好,又撒上药材,才算放了心。

一切准备妥当,几个镖师抬着棺材上了马车,便整装出城。

虽然做过防腐处理,但这一路颇长,稍有不慎便会出了尸水。她心中明白,嘱咐众人快走快行。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饶是如此也走了二十几天才赶到攀枝花。所幸现在天气偏凉,又照顾妥当,倒没碰上尸体腐烂的惨状。

在梅饭的带领下,四个镖师轮换着抬棺材上了山。

又回到曾居住多年的地方,梅饭心情颇为激动。

几年过去,鞋匠师兄一家已经搬到山上住了,想顺便缅怀一下旧居,也没以前那么方便了。梅饭顶着一脸的大胡子,并不想去麻烦的去解释自己是谁,就直接带着他们来到师傅的坟前。

霁已死去多年,坟头上的土已干。所幸鞋匠师兄对这里照顾还算周到,逢节上不上坟倒不知道,只是没叫坟上长草倒是真的。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苏饭,一流的剑客 第一百一十六章苏饭,一流的剑客

燃了炷香,梅饭跪在地上,口中念着往生咒,默默祈祷霁在天之灵不要怪罪她自作主张把容主带来。

祈祷完毕,她对四个镖师道:“开坟吧。”

“我们的工作只是护送到目的地,可不包括开坟的事。”一个镖师撇嘴。掘人坟墓可是极损阴德的事。

“不用你们动手,你们只需把坟上的浮土清理一下,剩下的我自己来。”梅饭说着,又递给他们一锭银子。

有钱好办事,几个大汉动手,不一会儿就把坟头理平了。

梅饭打发他们走了,自己动手去拨开浮土。她的动作很轻,就像在脱一件布料娇嫩的衣服一般。以前的她对生死之事都是非常忌讳的,实在不敢想像自己会做这种事,可为了霁,就算再难她也会做下去。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怕你一个人会寂寞。以后有容主陪着,你们聊聊天,弹弹琴,便什么烦恼也没了。如果有天我死了,也会葬在这里,到时咱们三人一起奏你最爱的曲子……”

她口中念念有词,温柔的就像对****所说的瞧瞧话。

如果霁不死的话,她宁愿嫁给他,两人一起幸福的生活在山上,哪怕粗茶淡饭也是美好的,虽然那之后就不会遇上桃颜了,可是能嫁给霁,她今生了如遗憾。

“衣服”终于一层层地扒完了,露出一具松木棺材。

霁很穷,棺材也不能选很好的,或许她应该考虑重新修个坟,毕竟两个人住,这里还是太挤了些。

小心翼翼地把棺材搬起来时,她不由怔了一下。因为它太轻了。

虽然她是个大力士,搬个棺材对她是小菜一碟,可这重量还是轻的让人心疑,就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似地。

梅饭不敢置信,两手用力拔出铆钉,掀起棺材盖,竟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尸体,只有一件衣服和一双布鞋。

怎么可能?就算腐烂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她惊异交加之下,把棺上棺下,棺左棺右全部查看了一遍,坟里的土也向下挖了三尺,可还是找不到霁的尸身。

真是活见鬼了。她亲眼看他下的葬,他不可能活过来的,那么是有人把他的尸体移走了吗?惊惧之余,背上仿佛有一股凉气向外冒着。心惊,心悸,更多的是浓浓地气愤。

若是让她知道是谁移走的霁,一定把他剁烂了喂狗……。

容主已经送到这儿了,再移回去是不可能了。梅饭只好把他埋在这里,埋在原本是为霁挖好的坑里。

霁不在这儿,不过葬在这儿,感受一下他曾经的气息也是好的。培好了土,她心里万分抱歉,暗自祈求容主的在天之灵不会怪她。

她已尽力,是老天爷不给力啊。

把准备好的元宝纸钱通通烧给他,洒了几滴伤心泪,梅饭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若不尽快赶回去,恐怕春梅要漏陷了。

下了山,梅饭快马加鞭的往回赶。可越忙越容易出事,快到范阳时,她身上带的钱就被某个小偷给扒了去。

她本以为被人撞了下,谁成想眨眼的功夫钱袋子就不见了。这段时日花销巨大,本就没剩太多钱,还被小偷给一窝端了,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所幸马还值几个钱,卖了马,又跟唱戏的戏班班子搭了两天车,一路给人家打杂。她力气大,就当个长工似地被人使唤着。在泉州时戏班子转路去了西边,她一个人好容易挨到青州城时已是弹尽粮绝,连饿了两天了。

走在青州的大街上,闻着两边店铺中飘来的食物味道,更觉脚虚,腿虚,手足发软。肚子咕噜咕噜叫着,真是连爬行的力气都被掏空了。偶尔有一两个乞丐从身边走过,那蹒跚而行的样子跟她倒是有几分相似。两个月没洗澡,脏臭的气味儿连她自己都难以忍受。她现在的样子,实在跟乞丐没什么差别。

正走着,居然还有个好心的乞丐,跟她打着招呼,问她今天乞讨的成绩怎样。

梅饭耸耸肩,苦笑以示。

“哦,原来你什么都没讨到。”那乞丐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白面饼,颇为得意地迈步走了。

梅饭:“……。”

原来,他竟是来炫耀的。

看着那只远去的白面饼子,她忍不住摇头叹息。说实在的,她还真羡慕那被称作饼子的东西,就算脏了点,能咬上一口也是好的。

或许真是饿极了眼,脑中想象着,现在若有个馒头扔出来,在地上打两个滚,再被狗叼一遍,恐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捡起来吃吧。

正想着时,真有一个东西被扔出来,刚刚好砸到头顶,她疼得“哎哟”一声,用手摸时,头上已鼓起一个不小的包包。

俯身往地上一看,那个罪魁祸首正是一只酒杯,纯金制的,在阳光映照下烁烁放光。

心里正窝着火,不由破口大骂,“奶奶的,谁这么有钱,拿金杯打人。”

没人回答,那这算财神爷格外的恩赐吗?

刚准备揣进怀里没收,就听到街旁的一家酒店里有一个声音喝道:“喂,臭乞丐,把杯子拿回来。”

梅饭抬头一看,二楼的窗户里探出一个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不过说话的态度嘛,却让人恨不能一拳捶死他。

“想要,你自己下来拿,我数到三,若不下来,这算是你孝敬我的。”梅饭举起酒杯,对他连哼数声。这么好的东西正好能换身衣服,换顿好饭,拾掇好了,才好回家。

那人一听,登时火了,当真从酒楼中跑下来,三步并做两步,直冲到她面前。二话没说,举拳就打。

不过他的身手也二五眼,拳头跟五两棉花似地,她用一根手指便挡了出去。

“小子,你找死。”那人狂吼着又打了过来。

梅饭干脆给了他一胳膊肘,这一推竟把他推出五米之外。这也就是没吃饭,若是吃饱了,非把这脏嘴的小子扔房顶上不可。

“你个王八蛋,兔崽子……。”虽落了地,摔了个结结实实,那兀自骂骂咧咧不止。还伸手索要酒杯,骂她是个见财起意的恶贼。

梅饭听得火起,举起酒杯喝道:“你想要是吧,我还给你。”

她说着,手下用力,纯金的杯子就像一张薄纸一样被她揉成一团,瞬间变成了金球一个。

“好,好,阁下真是好功夫。”有人鼓起了掌。

不知何时,周围已站了不少人,大多都是酒楼喝酒的客人。说话那个也认识,居然是她的老朋友桂花花是也。

看见桂花花,她宛如看见亲人般,委屈、难过,诸般情绪齐齐涌上心头,恨不能抱住他好好的痛哭一顿。

“桂花花……”她一时激动,竟呼了出来。

天底下会叫他桂花花的,仅只一人,那就是梅家八小姐是也。

桂花花呆了一下,随即哑然而笑。

“哎呦,老兄,真是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他走过来,热情地搂住她的肩。

然后低声问了句,“你怎么这副打扮就出来了,还这么臭,难道掉粪坑里了?”

梅饭白了他一眼,嘴上虽骂他没好话,心中却兀自感动不已。

能看见他,真是太好了。

在他的热情相邀下,他们上了二楼,然后梅饭就直接扑上一桌上等席面。她一面狼吞虎咽地嚼着东西,一面听他介绍着自己,“这是在下最好的朋友,苏饭,天下一流的剑客。”

同席的有些是青州的地方官,也有些士绅大豪,通通是有钱到不行的。听他一说,都不禁微微点头,“怨不得她能手捻金杯,原来竟是个剑客呀。”

梅饭大汗一把,心说,这也太扯了吧,她连剑怎么握都不太懂呢。

这些人碍于桂花花的情面,不得不与她同席,其实很多人都无法忍受她身上的味道,有的用手帕掩着鼻子假装咳嗽,也有的故意移出一段距离,离得八丈远还一副呼吸不畅的样子。看他们强装镇定,却转头猛力吐气的样子,梅饭暗自好笑。

整个雅阁,只有桂花花一个人对她的臭味儿充鼻不闻,所以他倒是最显优雅的一个。不嫌她臭吗?倒不一定,只不过他的修行不一般人强就是了。

刚才那个被她揍的小子也在桌上,斜着眼不停瞪她,那是万分的不服,千分的不满。梅饭也不理他,故意把米饭嚼得格外香甜。气得那人不停地咧嘴,鼻子都气歪了。

伸了个空碗到桂花花面前,让他给她盛饭,顺便问起那小子的身份。

桂花花白了她一眼,似埋怨她使唤自己,不过还是抱着饭桶给她添了饭,并告诉她,“这人叫苏欠,是青州有名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打女人,这辈子都没干过什么好事。”

他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刚刚好能灌进苏欠小子的耳朵里。看着那小子变颜变色的脸,梅饭暗自好笑,心说,他多半是仗着家里有点势力,得罪桂花花了。

屋里的气味儿实在恐怖,很多人都憋不住了,稍坐片刻便都纷纷告辞,一时间整个雅阁就只剩下她和桂花花两人。

“说吧,怎么回事?”桂花花放下杯盏问道。很难得守着她,他还能喝下酒去。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墙头风景独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墙头风景独好

“有事出了一趟门,才刚回来。”她不欲多说,便一言概括了。

看人脸色下菜碟,桂花花在这方面是极为擅长。梅饭明显是有秘密,他也没多问,只笑道:“我说怎么前两天去梅府,看见你觉得怪怪地,原来是被调换了。”

梅饭一惊,问道:“那个我已经回府了?”

桂花花一扬眉, “当然回府了,书院都放假了,不回家干吗?”

梅饭狠劲地捶了下脑袋,心说,她真是糊涂了,居然忘了书院放假这事,算算时间春梅回去也有七八日了,可别穿帮了才好。

她心急之下,再也吃不下去,匆匆跟桂花花告辞,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就这么走吗?”桂花花叫住她,指指那一身脏的好像粪堆里掏出来的衣服。

梅饭立时醒悟,就她现在这样子,还没进府门就得被打出来。

跟着桂花花找了个澡堂子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件干净衣服,一身清爽出来时,忽然见到桂花花仿若长出了大气的样子。

她顿时明白,不由取笑他,“怎么,我以为你不嫌臭呢。”

“刚才一直憋着来着,现在总算呼吸正常了。”桂花花伸开双臂,一副已经如获重释的解脱样。

被他这么一说,即使脸皮超厚的梅饭,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跳进浴桶时,她自己都差点狂冲出来,更何况在旁嗅着的他了。也难为他能忍这么久。

“你放心,臭是臭了点,不过一想到那个发臭的人是你,也就不觉得太难受了。”桂花花笑道。

梅饭大为感动,拍着他的肩膀道:“不愧为好哥们,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桂花花呲了呲牙,笑容中多了几分苦意。

在桂花花的护送下,很快来到梅府后门。

看着她慌张的跳下马车,桂花花有些担心,探出头,问道:“你确定不让我送你回去吗?”

梅饭摇头。让他送回去,那可什么都露馅了。

“你放心,我有后门的钥匙,实在不行也能爬墙的。”梅府那么大,总有一两个死角是没人的。

桂花花“哦”了一声,脸上隐隐露出一抹怪笑。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转身正要进车,却听梅饭轻声道了句,“今天多谢你了。”

表示感谢,自然要拍肩膀,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却没拍着。桂花花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

她的手不由停在空中,心中奇怪,他的身手什么时候这么敏捷了?

桂花花走了。看着他的马车走出很远,梅饭才专注在梅府的后门上。她确实有钥匙,从管家众多钥匙中拿来的一把。只不过这钥匙却不一定是开这个门的。梅府那么大,边门角门也有好几个。她虽要了钥匙,却还没试过究竟对哪个门管用。

不过这倒是其次的,最要命的一件事是,小门一般都是从里面上锁的,就算找对了门也打不开。现在她终于知道刚才桂花花为什么笑得古怪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开的了锁嘛。

这可恶的家伙。

……

在京城的梅府时,因为没人管束,总会有一两个下人会被她收买,来回进出根本不是问题。可在青州却行不通,不是因为这里的下人不好收买,而是因为所有的下人都归梅五管辖,一个弄不好,就会被告发的。

靠天靠地靠父母,都不如靠自己。

梅饭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凭着记忆,找了个偏僻所在,自己动手爬上墙头。

有了书院爬墙的经验,这里的墙头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爬。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墙里面就是那片蔷薇。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平时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梅饭刚爬上墙头,还没来得及往下跳,却见一个男人正站在墙角不远的地方看着自己。

那是一个大约四十几岁的男人,从未见过。他的相貌很是出奇,就像天空中闪耀地星辰,只是在那里站着已发出夺目的光芒。他也是年纪稍大了点,若是小个十来岁,绝对是个可以和容主媲美的美男子。

此时,他的眼中正闪着好奇,疑惑,尤其嘴角那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让他整个人都多出几分优雅气度和神秘感。

不知为什么,看到他,梅饭竟不觉得陌生,反倒有一种相识已久的熟悉感觉。

“喂,你不知道这样看女人是很不礼貌的吗?”她故意虚张声势,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毕竟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让人看见爬墙,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

那人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优雅中又平添了几分可亲。

“你一个女孩趴在墙上看男人,都不觉没礼貌,我只是好奇的多瞧几眼,这也不行吗?”他摊摊手,眉毛挑的老高。

知道他在开玩笑,梅饭也不生气,对他招了招手笑道:“既然瞧见了,就帮我下来,总好过站在一旁看着吧。”

墙有些高,若跳下去,很可能会崴了脚,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求助于人的好。

可是被求助的那个,明显没有绅士的自觉,他抖了抖手,回给她一句很噎人的话,“我不会武功。”

好吧,是她的错,以为他长得相貌堂堂,应该会几手的,没想到却是个比她还菜的菜虫。

他打量了一下墙头,似颇为好心地又道。“需要我去搬梯子吗?”

真的是一个很好心的建议,可惜她还不指望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回来了。

“不用。”她硬硬的挤出两个字,暗自琢磨一会儿该怎么封他的嘴才好。看起来他像是梅府的客人,或者也可能是梅府的亲戚,可跟他说什么,才能给自己保守秘密呢?

墙真的很高,也幸好她还有点功夫底子。功夫到用时方恨少,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万分遗憾没有和霁好好学学轻功。

轻巧地落在地上,并没如想象中一样崴了脚,暗自吁了口气。拍了怕手,走向看得饶有兴致的男子。

“这位大哥。”她很客气地开口,并笑得一脸谄媚,“今天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可好?”

“好。”没想到他竟一口答应了。

梅饭很满意,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却忽又停了下来。她回身,面向那俊帅男子,问出最该问的一句话,“敢问这位大哥是何人?”

“梅述。”那人微笑而答。

梅饭一听,好险没趴在地上。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好个大哥 第一百一十八章好个大哥

梅饭自知平常做事丢三落四,忘性也大,不过却还记得她有个叔叔是叫梅述来着。只可怜,她刚才管人叫大哥,还被她看到最不雅的一幕,真是连前世的脸也一齐丢尽了。

想逃,却又觉逃了也于事无补,只好抱着一线希望问这位叔叔辈的大哥,“那你可认识我?”

她原想,若不认识,她可以称病在房里躲几天,等他走了再出来见人。不过令她惊异的是梅述居然点了点头,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梅饭了。”

晴天霹雳啊。他如何猜到的姑且不论,就这一句,已足以让她老爹打爆她的头了。

求饶?忏悔?跪下大哭博取同情?脑中瞬间想了好几种可行的方法,一种都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听他道:“你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当真?”梅饭顿时感激涕零。

“当真。”梅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却转首去看那片已干枯的蔷薇园,脸上尽现凄然之色。

到了此时梅饭才知道,原来他站在那儿不是在看她,而是看那片蔷薇。是她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视线,或者也打断了他原本的思绪。

“这片蔷薇花很好呢,每到春夏时节都会盛开,火红的颜色就像天边的云霞,绮丽而美妙。”他轻声而言,似在自语,又似是说给她听,只是声音中带着浓浓地怅然。

“是很美。”梅饭颇以为是。虽没看到最盛时的场景,但曾经的惊鸿一瞥,却足以令她回味无穷了。只是大夫人不是说要把这片蔷薇拔了吗?到现在还没动手,难道她转性了?

正想时,却听梅述悠悠道:“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这美景了。”

梅饭连声叹息。

她就说嘛,如果大夫人会转性,那公鸡都得下了蛋。

“这是你母亲亲手栽下的呢,那时我和她一起挖的土,浇的水,埋的种子。彩国除了那里,根本就没有地方会有红色蔷薇,那时还很觉自豪呢。”他说着微微而笑,似是在缅怀曾经的劳动,又似是在回忆那个会种蔷薇的人。

梅饭心中一动,发挥想象,大胆假设:莫不是他曾经喜欢过她娘?

或许真的被她猜对了,因为梅述下面的话基本是在说着,那个曾经美艳动人的女人。

“每到夏日,兰卿都会站在这里,看着那蔷薇花,有时一看就是一天。花映人,人映花,人比花娇,远远望去就像一幅画一样。”

他说着,似是心神俱往,怔了一刻又道:“我也喜欢蔷薇花,偶尔会陪着她一起看,即使站一个时辰都不会觉得脚疼。只是花开花落,再美的花朵也终有凋零的一天。现在的它只不过是一堆枯掉的烂枝。”

说到此处却又唏嘘不已,像是感慨岁月无情,又像是怜悯那像花般美丽的人。

想到那个在小院里疯傻的女人,梅饭也心痛不已,忍不住插嘴道:“人们只知道欣赏美景,却不知那美景早已在心中。它只要存乎于心间,就永远不会有枯萎的一天。”

梅述看她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说的对,它已在我心里。”

是它还是她,梅饭无从去考究,也不想深究。她已被这浓浓的哀伤所湮灭,一种微微的痛楚逐渐涌上。

人生几何,错过了便永远错过了。她了解梅述的痛,心有所感,更感慨爱情的不易,她与桃颜本也经历了反反复复,只希望未来他们的爱情能开花结果,有个幸福的结尾。

两人各怀心思,对枯萎的蔷薇园睹物思人了一阵,然后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你很像你母亲。”梅述忽然道。

“长相?”梅饭挑眉。她确实继承了母亲的美丽。

“是个性。”梅述微笑,“当年的兰卿也象你一样无拘无束,像个野丫头一样爬墙、上树,一时一刻也不消停。”

因为心里存了恨意,她从来都不去打听有关母亲的事,关于母亲的个性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说。或许她继承了她的长相,但是对于个性,她不觉得自己会像她。她是苏饭,生在现代,活在现代的苏饭,永远也不可能和一个古代人一样。

心情忽然变得很差,梅饭便行了个礼,口称“叔父,梅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梅述却道:“我也不想再逛了,就与你一起回吧。”

两人默默地向前院走去。

路很长,往常走这段路都是要坐轿的。真要靠两只脚走下去,真的有些困难,更何况她连日加紧赶了上千里路,早已身心疲惫,没走多一会儿,就觉得****发软,脚底板也生疼。不过有梅述在场,她不欲露出马脚,只能咬牙忍着。

正这时,忽然从西边来了一乘小轿子,那轿子行的很快,走到他们身边时,突然停下,却是梅五从轿中走了下来。

“二叔,都急着找您呢,您怎么逛这儿来了。”梅五笑着对梅述盈盈一拜。

一转脸,她忽然看见梅饭,不由脸色微冷,以一种阴阳怪气的口气道:“呦,八妹妹这是出来了,还以为你快病死了呢。”

梅饭这才知道春梅一直装病来着。她也不以为杵,故意咳嗽一声道:“在床上躺的太久了,下来走动走动,也能好的快点。”

梅述是亲眼见她翻墙而入,见她假装虚弱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不过他真的很讲义气,说不提,果然只字未提,只是在两人眼神交错时,对她眨了眨眼。

梅饭心中安慰,更加唉声唉气装假起来。

讨了个没趣,梅五心里暗恨,转而向梅述问,“二叔,您怎么遇上八妹妹了?”

“我也是逛到这里,看她脸色不好,适才询问了几句。既然五儿来了,就把轿子让给妹妹吧。”梅述笑道。

梅饭一听,不由心中大乐,暗自感激他的体贴。他必是看自己身浮体虚,走不得路,才会她谋了这么好一个福利。

叔父都开了口了,梅五虽心中不愿,却也不得不点点头,指挥人再去抬轿过来。

下人去后未久,梅五似忽然想起什么,笑着对梅述一礼,“苏家今天下聘了,大夫人正要叫过去呢,二叔也跟着去一趟吧。”

苏家?梅饭心中诧异,她走这段时间难道又能谁定了亲了吗?

包过她在内,梅家的几个未婚的姐妹大都聘了出去。而这次是谁,梅六还是梅七呢?

梅述闻听,却没回她,转头问梅饭,“饭儿也一起去吗?自己姐姐出嫁,总要见识一下的。”

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好一绝代佳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好一绝代“佳人”

梅饭本来想先回自己的小院看看情形,可心里实在有些担心是谁要定亲。只是想问又不能问,只好点头同意了。心中却想,若真是梅六许了人,可怎么没听桂花花提起呢?

正疑惑时,另两顶轿子已经到了。三人上了小轿,一路颤悠悠地抬往前院大厅。

这当口,梅府的会客厅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物,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珍奇古玩,从厅堂摆到厅外,堵的一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梅家上上下下小姐丫鬟们都挤在门口,偷听着厅里的对话。

看着这么多值钱的东西,大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不停地发出“呵呵”声,连对面那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会附和的说着,“嗯嗯”,“行行”。

梅家虽有不少女婿,但出手这么大方的却从未有过。上次梅五过彩礼的时候,虽也招摇,可照着这数目还是稍逊了点。至于梅饭,桃颜带着军队来的,腿都吓软了,那还顾上收什么,只留了块玉佩就算文定了。再加上梅家虽富,又何曾一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也难怪她看宝贝比看人更觉精神。

梅述走进前厅时,看到的正是这副场景。礼物堆的挤不下脚,而大夫人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他皱皱眉,对着那衣襟湿透的女人躬身一礼,问道:“不知嫂嫂叫我是何事?”

“二爷,来见见咱家的女婿。”大夫人笑着牵起厅堂里一个年轻男子的手。

聘礼还没过,名份却已定了。

梅饭是跟在后面进来的,一看那男子,不由微微一呆。因为这人她认识,两个时辰前刚和他打了一架,没想到倒在这里遇上了。

那人就是苏欠,一个很猖狂,欠揍的败家子,跟她同姓的本家。只是他怎么跑到梅府来提亲了?这里倒是有个缘故的。

苏家早年是靠买卖人口发的家,后来有钱了便做起了生意。越做越大,也越来越有钱。他们经营酒肆,赌场,ji院,澡堂,家里还有绸缎庄,米行,银号无数。其生意遍布彩国各地,真可谓是一个大富豪。

不过自古朝中无人难为官,行商也是如此。近几年他们的生意连连受阻,便萌生了想结一门官亲的事。而青州最有权有势的莫过于梅家,别的不说,就那三万子弟兵就能保得苏家的生意畅通无碍。

所以这次他们可是下足了老本来求的亲。而且私下里也打听过,梅家未许人的只剩下梅六和梅七。

苏家本来想求梅六的,可梅六那脾气谁敢惹,大夫人只是随口提了一下,竟被她好一顿臭骂,抽出宝剑来,差点把大夫人给劈了。无奈之下,大夫人只好把主意打到梅七的身上。一个小妾生的女儿,能有这样的归宿,都算她烧了高香了。

当然,这是大夫人自己的想法,别人却未必这样想的。佘芬姨娘几次欲言又止,那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让人看得很是恼火。

想那苏欠的人品,梅饭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归宿,不由抻了抻梅述的袖子,示意让他帮着说句话。

梅述也对这苏欠有些耳闻,他心中了然,开口劝道:“嫂嫂,大哥不在家,孩子们的婚事还是等大哥回来才好。”

可大夫人看见钱脸都绿了,又怎会听他的话,此时微微一笑道:“二爷此话差矣了,女儿婚事做母亲的也做的一半的主,前次我替梅五和梅饭定的亲,老爷不也没说什么吗?”

见她如此,梅述不由微微一叹。这里虽是他的家,可他多年不在,其地位又怎么比得上这个强势的嫂嫂。事已至此,他也无能为力了。

梅述都没办法,梅七是注定要伤心了。梅饭心中哀怨,既感慨梅七的命运,又憎恶大夫人的贪得无厌。可是人事人命皆不从心,最终梅七的婚事还是定了下来。

看大夫人得意的笑容和苏欠笑得一副欠扁的样子,梅饭积了满肚子的火没处发泄。是梅家的男人太软弱了,还是梅家女人太强悍了,会什么她们有爹的孩子,却要被一个妖妇捏来揉去呢?

大宅门里是容不得好心的,梅饭早知道这个理,可就是无法控制心中的不满,以及对梅七浓浓的悲哀。

同样是女人最能了解那种身不由己的痛楚,她曾佩服过梅二,只是因为她有敢于反抗的勇气。但是这份勇气却不是人人都有的,梅七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她一直低着头仿若一个木头般。

或者该做点什么,不能只是这样看着一个美人落在狼人手里。梅饭想着,想着,忽然心生一计,趁着没人注意,悄悄退了出去。现成的易容药还揣在身上,她找了个池塘对着水面捣弄了一阵,对水里那个活像水鬼一样的“佳人”很是满意。

月上树梢。

多云的天气,月亮神在云朵姐姐的掩护下,只露出小半张脸。不甚明亮的月色,虽打着灯笼,却不能把路照的太过清楚。

晚上梅家留饭,苏欠多喝了几杯,在两个小厮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苏大管家本来想叫人送送的,可苏欠却说什么也不肯,摆着手说顺便可以见识一下梅府的景色。

冬日的夜晚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只有凉风阵阵,吹的人浑身打颤。

正走着,突见前面一株石榴树下立着一个人。

“公子,慢行。”一个莺声燕语响起。听声音是个女人。

苏欠一向色胆包天,一听女子声音,顿时兴奋起来。他从小厮手中抢过灯笼,向前一照,见那女子背对而立,看背影当真是丰姿绰约,娇嫩丰盈。

他看得心中发痒,不由连打了两个酒嗝。所幸还没醉的太实,还知道这里是梅府之地。

“不知小娘子是哪位啊?”他长躬到地,嬉笑着露出一脸色样。

“小女是梅七,得知今日和公子定亲,特意前来一会。”那女子娇声而语。

好个娇滴滴的美人,声音娇莺初啭。看款步姗姗,袅袅娜娜走近,苏欠简直心痒难耐,暗想,这莫不是仙人下凡?上天怜他想美人想的心痛,特派了一个绝代佳人来抚慰他“好**”的心灵?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章偷香窃玉遇恶鬼 第一百二十章偷香窃玉遇恶鬼

苏欠见色起意直对着美人扑了过去,他伸手抱住美人的细腰,口中叫道:“七小姐,可想死我了。”

“苏公子真的很想我吗?”美人娇声而语,发出一种类似夜枭的笑声。

苏欠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他也是色胆包天,虽有些疑惑千金小姐怎么会在深夜相会,却还是抱定有便宜不占非君子的道理,打算厮混一通。

“美人,来让爷先亲一口。”他说着,双手扶住女子肩头,欲把她扳过身来。

那女子似也是个急性子,突然探手抓住他,好像一只金钩勾住他的手臂,竟像是要活生生扭断。

什么样的女人能有这么大力气?苏欠心中一惊,却见那美人已经转过身来。

那哪里是什么没人,眼前所站正是一个海中的夜叉,地狱的魔鬼。她满脸通红,满面坑洼,又好似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阎王。

“鬼啊。”

苏欠大叫一声转身欲跑,却被那鬼一样的人揪住了脖领。紧接着,好似磨盘般的大手(纯属他个人想象)打在身上,直痛的他连呼“亲娘”。

两个小厮一见,不由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有鬼啊,鬼打死人啦。”

他们跑了,可怜留下苏欠一人,被恶鬼好一顿臭揍,直打得他眼前发黑,“嗷”地一声昏死过去。

那鬼见他昏了,不由抬腿在他身上踢了两脚,骂道:“就这样的破身体还敢好**,打不死你算好的。”

此时云去月明,月光映在脸上,照得那鬼越发狰狞。

……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两个小厮惊声去后,不一会儿就听前面响起人声,似有很多人向这边赶来。

见势头不对,那鬼立刻转身跑了,临走前还不忘又踢了苏欠一脚。

等众人赶到时看到的只是苏欠如一摊烂泥般倒在地上,浑身是伤,那悲催的表情当真很像遇上了鬼。

众人如何惊呼,如何救治,暂且不提,只说那个鬼穿过小道往前跑,转过一片树林再出来时,已换成一张极为娇艳的脸。

这只鬼正是梅饭扮的,按她的想法,假装成梅七在苏欠眼前晃悠一圈,没准见她奇丑无比会打消要娶梅七的念头。不过苏欠那小子太欠揍了,居然妄想非礼她,所以才会一时手痒打了他。真是罪过,罪过,嘻嘻。

能做的她已替梅七做了,现在只希望当真如她所想,苏欠能一怒退婚,那就万事大吉了。

深夜喧闹,值夜的都跑去看闹鬼现场了,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人,梅饭小心的潜回住所。刚一进门,就听到屋里春梅和春天两人的对话。

“我不想活了。”是春梅的声音,这一声在夜里说出,当真凄厉无比。

春天莫名的打了个哆嗦,小声劝道:“你别喊,晚饭时听小丫鬟说看见小姐了,她肯定回来,你再等等,很快就能解脱了。”

春梅不听,抱着头 “呜呜”地哭了起来。

梅饭顿时心生歉意。她是走了,留下两个丫鬟可怜巴巴的面对一切,还真有点对不起她们。想到此,不由微微一叹,推门走了进去。

春天一看是她,惊喜地叫了出来,伸手去扶春梅,“快看,快看,我说小姐回来了吧。”

春梅也不哭了,抬头看她。

这一抬头,让梅饭着实吓了一跳。她那张脸竟像干旱一年的土地,起了无数龟裂。

她的易容术最多持续两个月,现在两月有余,早到极限了。可怜春梅顶着这样一张脸,能不哭吗?

梅饭歉意更盛,忙道:“春梅,对不起,我这就给你卸装。”

为了怕脸会花坏,她特意用了固容的药物,她们洗不掉也卸不掉。若是她不回来,恐怕春梅要顶着这干裂的脸一辈子了。或者过个十年八载,它自己脱落了也不一定哦。

打了个洗脸水,丢了一个药丸进去,让春天给她一点点擦脸。

这个工程很费时间,直弄了半个时辰,才恢复她那张的脸。只是原本细嫩的脸蛋却满是皴裂,两颊通红的好像猴子屁股。

春梅一见,又不禁大哭起来。

梅饭叹息不已,上久了易容药物,她自己的脸上也有影响,但好在自己会调养,这一路倒没这么悲惨。不过春梅就不一样了,她的脸毁成这样,恐怕要好久才能调养回来。

“放心,不会有事的,一个月,保管你容颜更胜往昔。”她轻声劝着。

事实证明,她不过是在说大话而已,一个肯定是不行了。春梅的脸足足保养了半年才逐渐恢复。自这次之后,她犹如受惊的兔子,再让她假扮自己,她可是宁死不屈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安抚完春梅,甚觉劳累,便匆匆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让春天出去打探消息,她则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向春梅询问走后这段时间的情况。

一说起前些天的事,春梅又忍不住哭泣起来。

梅饭走后,她们两人真是担惊受怕。想替小姐去上课吧,又怕被认出是假的,可不去上课待在书院又说不通,无奈之下就只好装病。

生病嘛,自然是得请大夫的,大夫一来难免就露馅了。两人合计了半天,只好病两天,好两天,硬是在书院磨蹭了两月。所幸梅饭现在的身份变了,即使不去上课,书院上下也不敢把她怎么样。后来赶上书院放假,梅府的马车来接,不走都不行了。

春梅心里害怕,万一被拆穿了,冒充官家千金,她的小命都得玩完了。可到了梅府,一看情况,忽然又放心起来。

薇言匆忙回京,临走前到梅家下了聘,府里上下都赶着巴结未来的皇后梅九小姐,对于八小姐倒不是很上心。她们下车许久,却连个过来打招呼的都没有。春梅欣喜之余,又有些替梅饭伤感。

看来八小姐的人缘,真是不怎么样呢。

到府里的这几天,她们从不出门,只对外说感染了风寒,需要静养。其间只梅七小姐来看过一次,掀了帘子让她瞅了一眼,其余的人连面都没露。不然就她这声音不像,脸又龟裂的鬼样,早被拆穿了。

可饶是如此,连月的惊吓、不安早把两人所有耐性磨没了,若梅饭再不回来,肯定有人要疯。

正说话时,春天从外面“噔噔”的跑了进来。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梅花落雪,情意无限 第一百二十一章梅花落雪,情意无限

正说话时,春天从外面“噔噔”的跑了进来。

梅饭忙问,“怎么样了?苏家可退婚了?”

春天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答道:“没听说苏家退婚啊,不过刚才倒听下人们都在传昨夜府里闹鬼了?”

梅饭“咦”了一声,心说,难道是自己做的太过火,以至于被人误以为是鬼了?

或者是苏欠还没醒,退婚还得等个几日吧。这样想着便觉放心了许多。可预想永远赶不上现实,等了几日,议婚非但没被打断,反而如火如荼的继续着。在大夫人的主持下过了婚书,下了彩礼,还议定了梅七成亲日期,就在年后不久。

这种结果是梅饭未能预料的,就算那时她不是丑的吓人,苏家也应该不愿意娶个母老虎过门吧?

当然,这是她的认为,苏家却不这么想。

苏欠回去之后,着实躺了几日。因为身受伤害,又受了惊吓他执意要跟梅家退婚。可苏家好容易才攀上这么一门好亲事,怎肯放手。苏老爷好话说了一箩筐,又以死相逼,声称若没有梅家小姐,便不会让他继承家业,这才逼得他打消了退婚的念头。

女人嘛。长得丑点没关系,脾气大点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身份尊贵,可以为夫家带来荣耀。若是不喜欢可以晾在一边,再娶貌美如花的小妾就是了。这是苏家老爷的想法,苏欠也被迫认同了。

得知此事后,梅饭心里懊悔不已,连骂自己是头猪,竟没料到会进展到这一步。可即使料到了又怎么样,以她的能力能做到的也就这么多了。

尘埃落定之后,梅七的态度反而有些漠然了。从先前的哭哭啼啼,到现在已是不声不响的默认了。

梅饭跟她说过,若是实在不愿,还可以抗争,就算离家出走也没什么了不起。

梅七却苦笑着摇摇头,“女人出嫁无外乎嫁的好和嫁的坏,若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即使人再好也没半分意思,我是没有你的福气,许给一个相爱的人,只求过得门去平安就好。所幸苏家还有些惧怕梅家势力,一时倒也不会亏待了我。至于男人嘛,当她不存在就好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已有了最坏的自觉,梅饭也不知她离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觉梅七像是换了一个人。原本争强好胜的心通通消散,剩下的不过是无望的人生和一具惨白的身躯。

对于她的认命,梅饭完全灰心了。当事人都认命了,她一个外人又能做什么?

没有风波的日子过起来格外平静,转眼几天过去了,眼看就快过年了。府里上下忙里忙外,热热闹闹的准备过年的年货。

梅饭是府里的闲人,这样的事自有梅五打理,轮不到她操心,所以这段时间倒过得极为闲适。

梅七要准备婚礼;梅六忙着操练子弟兵,据说边疆战事紧急,朝廷可以会调临近州府的兵丁去前线;梅九忙着装扮,所以整个府里上下倒只有她是闲人一个。

不过同样没事可做的还有梅述,他本就是在家里休假的,自然不会自动去揽事。每日里吟吟诗,作作画,和梅饭去梅园里采梅花瓣酿酒,倒也逍遥自在。

梅述很喜欢梅饭这个侄女,一方面是因为兰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个性。这丫头的脾气和自己还真有几分相合。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两人几乎天天泡在一起。

这一日正是大雪,接连几日浓云密布,朔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下个不停。透过窗子向外望去,便见好一株梅花

梅饭住的院落离梅园很近,一到梅花盛开时,只远远遥望,便见好一番如诗美景。那枝头上含苞欲放的花蕾,绽放的花朵,火红的花瓣,淡黄的********,尤其雪片落到花瓣上,红里带白,白里透红,煞是好看。即使隔着一座屋,一堵墙,依然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心情不由得豁然开朗。

一大早,梅饭便让丫鬟弄了几样小菜,又在厨房搬了火炉,抬了烤架,她要和梅述在梅亭中烤肉,一边吃着美食,一边欣赏这幅“傲雪寒梅图”。

对于她的提议,梅述很是赞同,兴致勃勃地帮着一处准备。只是有肴无酒,未免扫兴,他搬出自酿的梅花酒,顿时引来梅饭的欢呼。

两只馋嘴猫,带着一应用具,流着口水,直奔梅林而去。

一进梅园,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使人心旷神怡。这时候的白梅花大多都是含苞欲放的,有些梅花的花瓣翩翩而飞,和着雪花一起落下,显得很是娇柔可爱。进入梅花林,俳徊在雪海里,轻抚着微微颤动的花枝,强烈地感受到了春的脉博,春的生机,心中不由得涌起阵阵暖意。

难怪几千年来咏梅之诗,描梅之诗不歇,她那美而不艳,香而不腻的冰清玉洁,她那坚强的意志与顽强的生命力,曾使多少文人墨客为之陶醉,为之赞颂啊!

走上望梅亭,梅园内的景色都尽收眼底。或许因为姓了梅,便多了几分对梅的感触。梅饭的心情变得越来越舒畅,竟有了高歌一曲的兴致。

唱吗?唱吧。

嘱春梅取了二胡,一面拉着《梅花落》,一面唱了起来。这首曲子略带悲意,如高适《塞上听吹笛》:“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又像李后主的“终日谁来”,别有寂寞滋味。只是此时被她唱来却完全不同。

一样是愁,却跃跃似喜。十四岁的她,微风零乱,不颓废,不空虚,踮着理想的脚充满希望。

不过时候不一样了,心境自然不同,多年后曾再唱这支曲子,却多了几分人世变迁后的脉脉烟雨,愁吟与无奈。

歌声而毕,梅述大呼着叫好,让人斟上满满的梅花酒,递到她的唇前。多年前他也曾与那女子饮酒赏梅,只是梅花依旧,佳人却已无踪。

梅饭一饮而尽,她酒量一般,所幸这酒度数不高,连饮数杯,却并无所觉。

丫鬟们自去准备烤肉。昨日新杀了一头鹿,梅饭特意要了一块新鲜的,正要留在今天大快朵颐。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蔷薇香又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蔷薇香又起

只一会儿功夫,炭火大起,切成细片的鹿肉在烤架上发出“滋滋”声响,浓浓的香气扑鼻而来。闻得叫人馋虫大冒。

梅饭急不可耐,抢过一块烤好的放进嘴里,又灌了一口梅花酒,不禁连呼过瘾。梅述本吃的秀气,见她如此,也放开架子大吃大喝起来。

有下人在旁,难免会顾全脸面,梅饭便叫他们都退下了。两人推杯换盏,吃肉饮酒,谈笑风生。外人看来反倒不似叔侄关系,竟像是两个相交多年的朋友。若是梅御看到此情此景,怕是要大呼不伦不类了。

多喝了两杯,便觉得头晕晕的,些微有了几分醉意。惺忪地眼神看向梅述,见他东歪西斜的犹如不倒翁,不由暗自好笑。他如此喜酒,本以为他的酒量不错的,没想到比她还不如,只饮了七八杯,最先醉倒的反倒是他。

“二叔真是不行,不是说要喝到明天吗?却原来连我都不如……”梅饭嘻嘻笑着,醉话连篇地要去扶他,可脚底不稳,扑通摔在地上。

“看来真是醉了。”她嘟囔了一句,扶着柱子才爬了起来。

本来还想和梅述一起踏雪寻梅,摘一枝最好的红梅x入花瓶,他既然醉了,那只好自己去了。

借着几分酒意走在万千梅朵之间,忽然嗅到一股花香跟梅花的香味不同,那是一股浓郁的香味,不是兰花,很似玫瑰、又像月季,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蔷薇花。

此时雪越下越小,零零散散的几片落在手心,一沾身便化成一抹凉意。一阵冷风吹过,雪片忽的飞散,竟夹杂着片片花瓣飘了过来。

梅饭轻轻接住一片,红红的花瓣,像血一样的颜色,却不是红梅。

真的是蔷薇花。

看见实实在在的花瓣,果然不是她鼻子有问题了。只是梅林之中怎么会飘来蔷薇花,还是在这样的寒冬季节?

正此时,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吟声而唱,

“松风涤荡霜天暖

篝火映照不夜天

月影婆娑相思瘦

晓角清鸣呼唤远

一盏寂寞杯莫住

半壶烧刀意阑珊

腾云驾雾幽期会

千里遥遥一念间

悲欢离合均有味

浅斟轻酌天地宽

恰如缥缈一醉后

平尽心思归自然 ……。”

好个苍凉意境,这吟声之人当是历经风霜的伤心之人。

随着那声落,梅饭抬头一看,惊见一白色的人影从空中飘摇而降。

那人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 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

明明是个美到极致的人,可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竟觉浑身发颤,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迅速窜了上来。原本的醉意,也在这发自心底的冰凉下醒了大半。

“你叫什么?”一根冰凉的手指****她的下巴。

明明很想躲的,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躲不开,只觉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软绵绵的几欲瘫软。

“梅饭。”她不由自主的回答。

“兰卿的女儿?”是问话,声音却异常肯定。

“是。”梅饭感觉整个人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身体、手指,每一个部位都不由自主的听命于她。

“这是个妖怪,肯定是个妖怪。”

她心里狂呼着,忽然响起霁曾经的话,“记住,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见到一个前襟插着红色蔷薇的人,一定要赶紧逃走,有多远走多远。”

他白衣胜雪,胸前正插着一朵红色蔷薇,红的像血。白衣红花,两相映照,竟有一种诡异的鲜艳。

难道这就是那个连霁都害怕的蔷薇人吗?

她的心,已告诉了她答案。因为恐惧是真实的,仿佛从亘古久远的地方遗传至今,那从骨子里带出的恐惧感不断刺激着她的心脏。心寒,害怕,恐惧,惊慌,不寒而栗,所有的情绪一齐袭上心头,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叫梅饭呢……。”冷冽之声轻起。

从他嘴里吐出她的名字,也隐隐带着宛如冬天的凉气。一身的寒毛,也随着他嘴唇一张一合之下根根竖起。

“记住,我叫霄。”那男人声音似针一样扎进她心里。而他的名字也楔入了她的记忆,想必日后每一个夜晚都会成为她的噩梦吧。

不过,霄,怎么听着那么熟呢?貌似听谁说起过?

树林,相似的声音,诡异的感觉,霄……。

记忆一点点展开,她又仿佛回到了那个心悸的夜晚,容主死的那一日遇上的那个自称是霄的鬼。

一样的恐惧,所不同的是那个鬼长着青面獠牙,头像挂在枝头的苹果一样来回晃着。跟眼前这个美的不像是人的差距极大。

是她的错觉,还是妖怪都是时美时丑,变化无穷?不管哪一样,所遇都不像人。

正紧张时,却听霄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及笄之日,我会来接你。”

“是主人。”不由自主地说出这样的话,梅饭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算什么,认同了她对自己的掌控吗?

不,她是现代人,坚决破除迷信,怎么能被一个古代的妖怪蛊惑了?这样想着,从内心到身体不停的发出宣告,每一根汗毛都在举旗抗议。

她不是他的,不是任何人的,她只属于自己……。

“你有疑问?”看她表情怪怪,原本已经飘走的他忽又转了回来。

似乎第一次有人在他的威压下有了反抗意识,这点竟让他觉得兴奋无比。或许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果然是不同的。

有疑问吗?梅饭精神恍惚地想着。

很多。可是突然却一个也问不出来。总该问点什么吧,好歹人家坐着“飞机”又回来了。她想了许久,倏尔看到他身上插的那朵蔷薇花,竟问出一句很是莫名其妙,又很无聊的话,“你身上那朵花为什么冬天也能绽放?”

霄的表情像呆了一下,随后竟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他以为她会问为什么要带她走之类的紧要事,没想到却是这么一句。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霄,咱们pk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霄,咱们pk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霄,咱们pk吧

“你不必知道。”

霄冷声说着,突然一股凉气倏地爆发出来,威压陡然间增强了几分,直撞她的心脏。

梅饭仿佛看见无数蔷薇花瓣向她袭来,那些花瓣砸在头上,手脚,皮肤,忽然间身上好像挂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铁块,坠的她只想扑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呼吸的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稀薄了。

是幻觉,是幻觉。

她不停地给自己催眠,以稳定几欲崩溃的心灵。虽心中震撼,口中依然强笑道:“难道是因为你有一座蔷薇园,和这里气候不同,每天都换一朵,才能保持这么新鲜的样子吗?”

她当然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看看这个为世人惧怕的魔鬼,又是如何脸色大变,暴跳如雷的。

可那位霄大人的修养太好了,他望着她,嘴角微扬竟露出一个灿笑。

这一笑就好似烈光高照,炙热无比,地面隐隐冒出热气,周围的雪似乎都要被晒化了。

好烫,好烫。梅饭被灼得在原地猛学兔子跳,心中暗自惊异,这一定是幻觉,大冷的天怎么会有火烧屁股的感觉?

一股强烈的惧意充斥在心间,整个人抖如箩筐里被筛着的麦粒。梅饭强忍着心悸的感觉,也对着她露出一抹灿笑。

她的笑明亮耀眼,虽无丝毫热度,其亮度却保证恍花他的眼。

霄的眼果然眨了一下,似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很好,很有精神,希望你以后跟着我也能这么有精神……。”

他说着,手在空中轻轻一挥,空中的蔷薇花突然急剧增多,宛如一朵红云般把他淹没。云散了,花飞了,再看时已没了霄的踪迹。

无从细究他究竟是怎么走的,甚至不知道这场非武力争斗究竟是怎么结束的。一种无力与虚脱瞬间袭遍全身。她就像暴风雨后的小草匍匐着瘫软在地。片刻之后,她的身体才能略微活动,伸手在背上一摸,竟出了几身的冷汗,厚重的棉衣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活了两世,从没像今天这样遍尝恐惧的滋味儿。害怕之余,心中不由暗自唏嘘,这果然不愧为人人敬畏的妖精,其出场的震慑度已能评定为“特特级”。

只是,霄?这家伙又姓什么呢?他说等自己及笄之日,一定要带她走,为什么非得是及笄,而且他又会带去哪里呢?

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没法解决,想要解惑恐怕得留到再次相遇之机了。不过有一件事她是非常确定的,那就是跟他在一起,她必须准备几万个心脏以备不时之需。

今日这一吓,加上又出了很多汗,酒意已全醒了。只是站的太久,腿脚有些发麻。梅饭一边使劲搓着小腿,一边往梅亭走。暗自寻思着,或许这会儿赶回去,梅述也该醒了。

梅述确实醒了。冬日寒凉,虽披着狐裘,又有数个火盆取暖,可被寒风一吹,烤不到的半边身子依然冰凉一片。他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被凉气刺激地连打了几个喷嚏,回首四望时,却发现梅饭已不见了。

“这小丫头,说好了一起去摘梅枝,她竟等不得了。”他笑着摇摇头,有些无奈她的心急。

捧着火盆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梅饭失魂落魄地向这边走来。她头发微湿,衣服沾着点点泥土,还带着几分潮意,好像刚在雪地里埋了一段时间。

“你这是怎么了,碰上盗贼与之搏斗了?”梅述故意取笑。

梅饭摇头,苦笑。若真碰上什么小贼抢劫倒也好了,没准她还能抓一两个立立功,可遇上霄,实在比碰上强盗、小贼上百人还闹心啊。

对于今日之事,她什么也不想说,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若跟梅述说了经过,没准他还会以为她编了个离奇故事吓他。

说人能凌空飞翔?说地面会莫名变热……?这样的事说出去恐怕都难以服人。可就算了相信了又怎样,只不过多了个人担惊受怕罢了。霄,一个宛如身怀妖术的怪物,又岂是他们普通人所能对付的了的?

见梅饭不语,梅述以为她玩累了,便嘱她回去好好休息。

梅饭应了一声,慢慢挪着沉重的步伐回了住所。她当真躺****去,不过却不可能睡着就是了。

只要一闭上眼,眼前不由自主的就会闪现霄那张美到极致的脸。比容主更出色容颜,却引不起人们的痴爱和涟漪,这真不知是大幸,还是悲哀了。

晚上时,梅述来找她,带来了很大一枝红梅,那美艳的花朵,濮一入屋就把人心里照的亮堂堂的。

嗅着沁心的香气,梅饭心情豁然开朗。那张时时出现魔鬼一般的脸,也被美丽的花朵掩盖。

她心里感谢梅述,不由递给他一朵超大笑容。

梅述笑着摸摸她的头,似安慰,也似怜惜。

握着几片花瓣,当晚她睡的格外香甜。

次日醒来,虽然梅花依旧,却已不复昨日的鲜艳。就像再艳丽的花朵也终有开败之日,美丽永远只留于表象。梅饭深知这个道理,也不觉郁闷,四下无人之时,又开始琢磨那神秘之人的身份。

似乎听容主说起过,缥家人都有些特异功能,对于纯血统的缥家人来说,飞天遁地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那个霄那么诡异可怕,难道也是缥家人吗?

忽然记起上次偷听时好像听梅六说过,梅五和缥家有点关系,倒不如去问问了解的人。打定主意,她便试探的询问梅五,可认识霄这个人。

梅五正忙着准备过年应用,对她这个闲人的无聊很是嗤之以鼻,她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冷声反问,“霄是谁?”

梅饭顿时觉得头晕晕的,就像挨了一重棒,满天飞的全是小星星。

怎么可能?霄不是缥家人又是什么人?或者他根本就不是人吗?

恐惧再次袭上心头,虽然她个性一向淡定,可这次却被深深地吓到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跟他走那是几月以后的事,到时一定会有法子的。虽然拼命这样想着,拼命安慰自己,却依然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让她服侍那样的妖物,她宁可每天抱着老虎睡觉。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腊月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日; 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白肉; 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晚上熬一宿。

这里延续着古代人过年的繁琐,从元旦开始,人们开始忙着拜年贺节。拜年非常流行,群臣在正月正日这天进宫朝拜,君臣同乐。官场拜年则是虚文的礼节,往往是“望门投刺”,不管认不认识。

有诗为证:

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

我亦随人投数纸,世情嫌简不嫌虚。

不过幸好这里不是京城,倒省了许多繁文缛节。

就在这一日,梅御终于赶在年前赶了回来,比预料的要迟了许多。据派去伺候的小厮说,大老爷在京城大病了一场,刚好没多久就匆匆赶了回来。

过年,是唯一与家人团聚的日子,或者从他的内心深处,不愿错过这个一年一次的节日。更何况今年很特别,还有梅述这个许久未见的弟弟在等着他。

梅御归家之日,所有的家人都去大门口迎接,看着那远远的马队走近,看着一个着紫色朝服的男子,从马车上被扶了下来。

虽然连续赶路,梅御的精神尚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大约是大病初愈之故吧。

兄弟相见,自然少不了一番亲热。两兄弟抱在一起,虽当着众人之面,却止不住流下两行清泪。

自那一日梅亭一别,已有十年未见了……。

兄弟俩这一番抱头痛哭,直叫人闻之落泪。大夫人怕夫君伤了身体,在旁劝慰了几句,好说好歹才把他们都劝了进去。

大厅早已准备好了接风宴,难得一家人团聚,坐在一起吃顿家常便饭,也是一种幸福。席间推杯换盏,把别后之情通通用这杯中之物表达出来。一时之下,放怀痛饮,倒也多喝了几杯。

梅述个性洒脱,言语幽默,在餐桌上谈笑风生,厅堂里气氛融洽异常。

梅御看着他与几个侄女轻声说笑,想起心中久挂之事,不由微微一叹,“梅述,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娶亲了。以前离得远,顾不了你,既然回来了,也该安安稳稳找个好人家的小姐过日子了。”

梅述闻听,蹙了蹙眉,半是责备道:“大过年的,大哥何必说什么扫兴的话。再说了,就我这么把年纪,谁家千金小姐肯嫁给我?”

“胡说。”梅御微带愠怒,以大哥的口气训斥,“长兄如父,大哥的话你也敢不听?凭梅家的地位,想找个妻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你还是青州有名的才子,娶不娶那是你个人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眼花,这时梅述唇边居然起了一抹冷意。

梅御却没注意,继续大包大揽,“你若真看上哪个女人就跟大哥说,大哥替你去求亲。”

梅述闻听,嘴角微微扬起,仿若开玩笑又似很认真地问,“这么说,无论我喜欢谁,大哥都会为我求了来吗?”

“那是,我的弟弟配得起王室公主。”梅御无比自傲道。他看来似是极疼爱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弟弟,在他心里没有哪个男人比他更珍贵了。

第二卷 第一百零八章 花园绮丽,心潮起伏 第一百零八章 花园绮丽,心潮起伏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宗主,天上掉落的馅饼

“公主吗?”

梅述回味着几个字,脸上冷意却陡然而增。

“公主倒是有一位,我要蔷薇公主,你也能为我求来吗?”他忽的冷笑起来,声音也变得粗噶刺耳,似乎把积压的怨气在这一刻通通发泄出来了。

梅御听着,一时竟有些呆了。

他怔忪了半响,才恍如缓神般叹息一声,“你去了这许多年,就算天大的事也该烟消云散,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你还是不死心。”

“死心?”

梅述暴跳起来,大拍着桌子嚷道:“我若死了心,大哥就会高兴,就普天同庆,讨得所有人欢心了吗?”

他也是多喝了几杯,一时酒劲儿上涌,便不管不顾起来。

梅御气得胡子颤抖,心口一揪一揪地疼。他最爱这个弟弟,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今日竟这般顶撞于他。身为大哥,无论心情还是颜面都过不去。

原本还和谐温馨的气氛,在两人的言语中忽然间变得阴冷起来,一种火药味儿迅速弥漫在厅堂之间。

大厅里的人多数不知是怎么回事,都呆呆地看着这场兄弟反目的闹剧。

梅饭也有些惊呆了,她从未见过梅述这般狂躁,也没见过梅御这么失态,他手握酒杯,半盏残酒全洒在前襟,画出一方迷样的图案。

蔷薇公主?

到底怎样的一个女人,能让兄弟俩个彼此记恨十几年?弟弟逃了,远远地在万里之外却依然无法忘怀,而哥哥恐怕也为此痛苦了十几年吧。

她忽然想起那院角枯萎的蔷薇花,恍然间迎风而立的那个脸色红润的少年,他迈着轻盈的脚步从花儿之间轻轻走过,姿态轻盈,宛如风一样刮过,一瞬却又悄然无痕。

多美的一个梦境,似幻觉也似真实。如果那个少年会是梅述的话,曾经栽种蔷薇的少女又会是他心念之人吗?可惜岁月穿梭,有太多的故事都掩在沧桑之中。

大夫人是最先醒悟过来的,连声劝着,直说,大过年的还是别动气的好。

梅述冷哼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梅御似动了真气,连连咳嗽起来。

一顿饭再难吃下去,在大夫人的招呼下便草草收场了。

众人相继出了厅堂,各回各屋,各找各妈。不知是不是怕得了忌讳,大家都当没事人似的,刚才的事谁也没提一句。

梅饭也是个超级好奇宝宝,虽回了住所,依然觉得心里怪怪的。正巧春天端点心进来,她便问她知道点什么。

春天双手一摊,苦笑道:“我的好小姐,你就饶了我吧,这么隐秘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是啊,她到梅家也有段时间了,却从未听说过蔷薇公主的名字,更何况有关蔷薇公主和两个梅家男人的纠葛了。十几年前,她还没出生呢。

可是人家真的很好奇嘛。

梅饭咬着手指,心像长了草一样,满心念念的都是那个蔷薇公主。可是问过梅府里很多老人,都不知道有叫这个的。还有人居然出主意让她上西南国去问问,据说那里公主很多。

自那日厅堂争执伊始,梅御肝肺就大不好,每日咳嗽不止。请大夫,抓药,闹了好几日才慢慢缓了起来。而梅述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天的不见人影,梅饭去求见过几次,都被伺候的下人给挡回来了。只说,二爷身体不适,概不见客。

可叹两人加起来也有一百岁了,却跟孩子一样彼此闹气。只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对于这样的事,就不是她这个晚辈能帮忙的了。

梅饭在唏嘘感慨之余,又忍不住浮想联翩,蔷薇公主?难道这位公主殿下和那个整天带着朵花满处飞的霄,有什么关系吗?

就在这满府皆惊的低气压下,梅家上下终于迎来大年三十。

或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吧,梅述终于从自我束缚中走了出来。他仿佛破茧重生的蝴蝶,又恢复了往日的幽默洒脱。

不管是强装笑颜,还是真的忘怀了,他的出现让梅家女眷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警报解除,一家子也终于有了点过年的欢笑气氛。

这日正是除夕之日。

除夕有守岁的习惯,俗名“熬年”。守岁从吃年夜饭开始,这顿年夜饭要慢慢地吃,从掌灯时分入席,有的人家一直要吃到深夜。

在古代,守岁的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惜别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而除夕夜的餐桌也是丰盛无比,穷人家是倾尽所有,富人家更是极尽准备。

梅府是权贵之家,自然不会在吃食上吝啬,面前的餐桌上有海路大菜、山野珍馐,冷盘、热炒、点心更是摆得满桌都是。除此外,必不可少的还有火锅和鱼。火锅沸煮,热气腾腾,温馨撩人,说明红红火火;“鱼”和“余”谐音,是象征“吉庆有余”,也喻示“年年有余”。

在这种热闹气氛下,没人再提起那日的事,众人都有说有笑,两个当家男主也含蓄点头,仿佛争吵从未发生过。

一顿饭吃了个把时辰,饭罢,送上一盏助消化的茶饮。梅五指挥下人端了几大盘新切的水果过来。众人随意拿了几块,边吃边聊。

本来这个时间是可以放鞭炮的,街上想必也张灯结彩热闹万分。不过梅家的大家长还没发话,众人只能屁股挨着椅子,谁也没敢动。

大夫人看梅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笑着对梅御道:“老爷,外面那么热闹,就让孩子们出去玩吧,咱们几个老骨头在这里聊聊不好吗?”

梅御端着茶杯重重在桌上一顿,沉声道:“先不要走,我还有话说。”

看他表情异常严肃,原本嬉笑的人都不由正襟危坐,几十双眼睛一齐盯着这梅家最有权势的大家长。

梅御环视一周,才慢悠悠地开口,“梅家没有继承人,这点想必大家都知道的。不过偌大的家业总需要人来继承……”

说到这儿时,他忽然 顿了一下,探究的眼神扫在每位千金脸上。

厅里的人大都紧张的盯着他,大夫人和二夫人大气都不敢出,梅五和梅六更是眼光灼灼,就连不与人争的梅二和梅七也是满脸希冀。不过也有例外的。

梅饭正专心的咬着一个苹果,对周围的事充耳不闻。苹果很脆生,随着牙齿与果皮的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时间,整个大厅只能听到她状似鼠虫的咀嚼声。

梅御不由微微一笑,果然是她的个性,对于不关心的事,可以完全无视呢。

收回眼神,他咳嗽了一声又道:“梅家虽然没有儿子,可我梅御却有九个女儿,谁又能说我梅家后继无人呢?”

这话一出,梅五明显眼前一亮,她试探地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想在我们之间选一个作为继承人吗?”

这话问得突兀,若放在从前那是大逆不道之语。不拉出去砍头,也得乱棍打死。

可是今日,梅御却并没恼怒,反而点点头,颇似感慨道:“这次生病之后,忽然间想通了。这些年纵横官场总觉力不从心,自己也是花甲之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恐怕再过一两年也要该老了。你们二叔是宁死也不继承家业的……。”

说到此,他忍不住叹息一声,眼光扫向梅述。

梅述假装未见,转过头却对梅饭恬然一笑。梅饭也回了他一抹灿笑。

梅御又叹一声,继续道:“我虽没儿子,可还有女儿呢。我已经决定了,等过了年就向梅家的族人提起此事,然后再向朝廷奏报下任宗主从梅家众女儿中择一。”

这话一出,可谓满室皆惊。

毕竟选出新的宗主在彩国可不是件小事,决定哪个人当上宗主,就是决定西南方的归属,影响之大不亚于诸侯国的分封裂土。

梅御这次是真的想通了。原本还有些犹豫,可这次见到梅述,却令他坚定了这一想法。他老了,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把持大权不放。他本来想让梅述娶一门亲事,生个继承人的,可那人的固执,一如从前。

梅述就是这样的人,不想做的事,就是杀了他也不会同意。所以,他只能放弃他了。从没为任何人屈服的他,却不得不屈服于自己的弟弟。这是多么的无奈与痛心。等他百年之日,又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下的爹娘,去领这无子无后的罪状。

可,是他先对不起他的,又凭什么去责备他的不为大局?

女儿就女儿吧,谁说女人不能继承家业,梅家的创始人就是个女人。

……

如此安慰着,心情也好了许多,连带音调也高了半分。

“梅家女儿无论嫡庶每个人都有机会,至于由谁来做宗主,还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看哪个更有资质。”

这话一出,真是掷地有声,几位千金听得心中暗喜。梅家偌大家业,可不是人人有份嘛。

所以,争吧。

梅五和梅六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一偏头,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梅二和梅七也是心中喜悦,这就是天上掉落的馅饼啊。她们本是庶出女儿,若真能一步登天,那可是大翻身了。

梅九却咬着嘴唇,貌似纠结。到底是做宗主好呢?还是做皇后好呢?

梅家有家规,宫中之人绝不能继承宗位。鱼和熊掌,这,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会吃人的妖怪 第一百二十五章会吃人的妖怪

犹疑不定时,不由看一眼身旁的梅饭,却见她正咬着一只梨,而面前居然放着三四只核子。

还真能吃?

她撇撇嘴,状似无聊地问道:“姐姐们若争主位,你打算怎么办?”

“看着呗。”梅饭又拿起一只苹果,左一口苹果,右一口梨。反正事不关己,脑浆子都快打出来也不关她的事。

“没用的家伙。”梅九轻哼一声,转头去看另一边眉来眼去已暗自较劲的几人。

宣布了这个消息,女眷再也没了玩的兴致,都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博得父亲喜欢。一时间梅御身前身后,倒围了一圈大献殷勤的人。

厅里太热,也太闹的慌,摸摸肚子也差不多吃饱了,梅饭便起身走到外面活动活动。

院子里,苏管家带着几个小厮正在院里放烟火,十数个下人围着观看,倒有种自得其乐之感。

那烟花冲上天,如撒上半空的点点星光,美丽异常。梅饭瞧着瞧着,不禁心中欣喜。

到了这里许多年,倒是第一次见这烟花满天的场面,以前过年时总是和霁坐在门口,一边喝茶一边看星星,间或听到一两声鞭炮的脆响,就只当是老天爷的特别奉送。那时苦中作乐,谁又能想到终一日也能站在华庭美院中,欣赏奢侈的美丽。

院内是通明的灯火,庭前是灿烂的火花,屋外是震天的响声,把除夕的热闹气氛推向了最****。只是有太多人不懂得享受这片安稳与热闹,在那里劳心劳力,空费了时光。

苏大管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她谦卑地一笑,“八小姐,二老爷,你们也要放一挂鞭吗?”

听到他的问话,梅饭才醒悟梅述已到了身边。

“二叔怎么也出来了?”她笑问。

梅述对她眨了眨眼,捂着耳朵做出一副很难忍受的样子。

梅饭不由莞尔,她知道他是嫌那帮人太吵了。

“咱们也去放一挂,除除晦气。”梅述忽然提议。

“好啊。”

两人从管家手里拿过两只香,去拣了一挂最多最大的红炮,用竹竿挑了,放将起来。

听着“噼里啪啦”地大响,手中的竹竿不停晃着,震的手掌发麻。在这种新奇、欣喜的晃动中,心随着那竹竿一起颤颤而跳,忽然间所有的烦忧都消失不见,留下的是完全的舒畅与发泄后的痛快。就那一刻,又找到了儿时的感觉,欢声、笑语,无忧无虑。

她在笑,大笑,满院都能听到那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声,如一串银铃洒落空中。望着她,梅述也觉得心情大好。这数天以来积在心里的抑郁,也瞬间清除干净了。

两人连放了几挂鞭,依然兴致未减,又去点了几只烟花,看那漫天星火的短暂辉煌。

梅饭一直笑个不停,靠着一株梨花树笑得花枝乱颤。回顾千万,一笑千金。天地间所有的光亮都仿佛集中在她身上,那本已枯萎的梨树也似绽放出春的气息。

千树万树梨花开,那梨花盛开的场景也不过如此吧。

梅述从心里发出一声嗟叹,闭上眼,眼前仿若出现那一抹红色倩影,嫣然巧笑的立在梅花树下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有些事想记也记不得,有些人却想忘也忘不掉。这一生恐怕只能在痛苦与欢欣地回忆中过活了。

……

“二叔,咱们再去别处玩吧。”梅饭似个孩子般蹦跳着跑到他身边,不待他同意,已拉着他的袖子往前走去。

梅府很大,前院热闹无比,再往后走却人迹渐少。间或听到一两声炮竹,却已是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晰。

“你到底要拉我去哪里?”梅述无奈地问着。他毕竟是四十的人,却被个小姑娘拉的到处跑,若被人瞧见了,可是很没面子的。

“有事想问问二叔。”梅饭小心地向四周看看,仿若做贼一般。

梅述叹息,“有什么事就问吧。”

刚开始他还觉得她的性格像她母亲,可是越相处的时间长,越觉得不像,兰卿哪有她这么大胆胡闹啊。

“霄,霄是谁?”

对于这个疑问,梅饭早就想过,与其在心里猜测揣摩,倒不如去问问当事人。

梅述闻听,登时脸色发白,拉着他的袖口都能感到手指的颤抖。他的嘴唇也在抖,似是惊惧过度。好半天才从嘴里吐出几个带着颤音的字,“你,你见过他了?”

梅饭点点头,确切的说不是一面,而是三面。

看着她的上下点动,梅述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竟,竟人事不知了。

梅饭心中大惊,伸手去掐他人中,上唇都掐青了也没掐醒,不由急得双手直搓。

她没做什么啊?只是说了个人名,就有这样的效果吗?

虽然知道自己问对了人,可,是她把二叔带过来的,现在昏倒在这里,这大过年的又怎么向父亲交待啊?

天寒地冻,自然不能让人躺在地上。梅饭只好抱起他,向二叔的住所走去。所幸这会儿大家还聚在前院守岁,后面并没什么人。不然若被看到她一个大姑娘抱个男人到处跑,不成了青州奇闻才怪。

来到梅述居所,把他交给看门的小厮,并嘱咐弄点热汤给他暖暖身子。看那小厮不断用惊疑的眼神打量自己,她也有些无奈,只好说二爷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

至于别人信不信,她不知道,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

梅述的晕倒,确实让她多添了几分惧意,原本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胆也霎时收缩了一些。看来,那个霄真的很可怕。可能他会吃人,也会咬人吧,神话传说里的妖怪都是如此。

不愿回到前厅,也不想回住所,梅饭漫无目的的在园子里逛着,不知不觉间竟逛到了那片枯萎的蔷薇园。

一颗星子在蓝天里闪闪烁烁,一流冷涧倾泄一片幽愁的平静。看着天空,听着水声,顿时激起心潮波涌。

蔷薇园,蔷薇公主,霄,……。

这些仿佛都不是真实的,如梦境一般,只存在传说里。

呼气,吸气,深呼吸,自我催眠。是梦吧。她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宛如神仙的大鬼 第一百二十六章宛如神仙的大鬼

忽然鼻端飘来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仿佛从遥远的天际飘渺而来。

真的是在做梦呢,这枯萎的蔷薇园怎么可能发出香气?

梅饭晃晃头,心中暗嗤,自己想霄想的太多,以致都出现幻觉了。

可鼻端的花香越来越浓,在由清香转为浓香的一刹那,她忽然打了激灵,似乎一身的寒毛都炸起来。

身体是最真实的感应器,有时候比大脑更加诚实可信。梅饭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抬头对着朦胧的天空苦苦一笑。

“我知道你来了。”她的声音幽怨无比,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现在是在大厅里看姐妹反目的闹剧。

夜空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一个宛如神谛的发光体缓缓落在眼前。

那真的是个发光体,往那儿一摆,白光万道,晃的人眼都花了。

梅饭一时难适应强光的照射,紧捂着双眼,心里却很是鄙视他的招摇,出来就出来吧,何必带着个高压灯泡呢?

霄落了地,可能按了下开关吧,灯熄了,强光也消失不见。眼睛逐渐适应了亮度,梅饭缓缓福身一拜,用极其恭敬地声音呼道:“恭迎霄大人。”

他看着她没发一语,眼睛里全是冰天雪地的冷冽,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还真是难伺候呢。梅饭微微瘪嘴,说出的话更是气死人不偿命,“霄大人,大过年的您就别到处走动了,要是冲撞了门神,误了修行可就不好了。”

这话倒是有趣,暗含的意思骂他是恶鬼。谁让他大过年的还阴魂不散出现,让人气不过。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也不能总由着他欺负人吧。

霄眼神闪了闪,似有些诧异她的狂语。他嘴唇动了几下,大概是念了什么“妖”言“妖”语。语声未必,接着她的头就剧烈疼了起来。

真的好疼,就像一百只老鼠在脑袋里开着“party”,小爪子挠的人恨不能一头撞死。

梅饭脑中莫名想起孙悟空被唐僧收服时的念紧箍咒的场景,便“扑通”跪在地上,疾呼一声,“别念了,别念了,师傅,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霄似乎呆了一下,停了咒语,转而看在地上打滚的梅饭。

“你可知错哪儿了?”他冷声而问,竟真有几分唐僧的威严。

“我不该冲撞师傅,更不该打死妖怪……”

梅饭嘴里胡说八道着,心中却想,或许他倒可以该行去做和尚,“南无阿弥陀佛”的紧箍咒可是只有和尚会念啊。

听着她莫名的胡语,看着她明明不服,却强装服帖的谦卑。霄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样的女人从未见过,很新鲜,也很有趣。世人都惧怕他,却从没哪个敢当面冲撞他。骂他是鬼。不知什么,被她这样骂着竟不觉生气,不然就是十个她也被捏碎嚼烂了。

没了疼人的咒语,梅饭终于静了下来。她平躺在地上,看着那高高在上,宛如神仙般存在的人。

真的好想,好想,把他拽下来,摔的灰头土脸,脏污满身。

为什么明明是很邪恶的人,表象却那么圣洁?

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可就算是天使,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就算是仙人也不会有他的绝世风仪。这样的他,很容易让人产生一刹那的恍然:这到底是魔鬼还是天使?

或许是盯一个男人盯的太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假装咳嗽着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后很狗腿地问:“不知霄大人大驾光临,有什么要跟小的说?”

霄眼神又闪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前倨后恭,差距如此之大吧。

不过他还是冷声问了句,“霁在哪儿?”

“死了。”

梅饭叹息,为什么所有人都问她霁的下落?

他根本不信,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作势欲再念那头疼的紧箍咒。

“别,别……”

梅饭忙拱手求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保证是真话。”

“霁在哪儿?”他又问。

“真的死……。”梅饭说了几字,一看他的眼神,忙改口道:“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似乎是死了,是我亲眼看他下的葬,不过却找不到尸体了。”

在他的威压下,想撒谎都是很难的。她只能乖乖的把送容主上攀枝花的经过,讲述了一遍。而且这件事她也有很多疑问,霁到底在哪儿,反倒最亲近的她也不知道了。

是死了吗?不清楚。

被人移走埋在别处?仅只猜测而已。或者通过和他的对话,能感觉出点什么也未可知。梅饭打定主意,便紧盯着他,绝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霄半仰着头似在沉思,瞬间眼中射出数道寒光。

“你放心,霁不会死的。”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都活着,那个守旧的老家伙又怎么可能死呢?他只能活得更好,等着他亲手结果了他的命。多年的恩怨,又怎么能付之流水呢?老天爷不会这么亏待他。

霁的鼻子还真是灵,知道他在找他,居然借死遁了。可惜啊,他是算错了,算错了他对他的恨,那是即使他死了也会挖出来鞭尸的恨。他去过他的坟,本想瞻仰一下他的遗容,不过却看到了很没趣的事。坟里确实躺着一个人,但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

听到霁没死的消息,梅饭大喜过望,极度喜悦之下,也并不觉得霄有多讨厌了。尤其是喜庆的日子,怨气太多可不好。所以,她笑,使劲扯着嘴角,尝试与他沟通。

“既然来了,就一起过年好不好?”

眨眼中……

霁是缥家人,容主是缥家人,他们都是和善的好人。而霄,他应该也是缥家人。那么可以也把他归为和善的好人吗?

就目前的状况来讲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尝试一下又何妨?世人都认为他可怕,恐怕没人敢试着去了解他吧。

很不巧,她的胆子一向很大,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十几次眨眼、微笑、扮可爱之后,霄果然动容了,不是愠怒,不是不屑,而是浓浓的好奇。或许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有个女孩会这样对待他。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酒醉现原形 第一百二十七章 酒醉现原形

“你等我一下。”

梅饭笑着抛下这句话,转身就跑,跑没几步却又转回头,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真的在等。

对于这样的热情,霄竟然犹豫了。

等吗?他确实很好奇她要做什么。不过,他这样的人,又怎为区区人间俗事而动心?

轻哼一声,袖子一扬,人已消失而去。

片刻之后,梅饭远远跑了过来。她左手抱着一个小桌几,右手拎着一个很大的食盒,腋下还夹着一个酒坛子。虽跑的很急,却不见气喘,拿着这么多东西,也丝毫没觉吃力。不是她功夫太好,只是耐力和劲力胜人一筹而已。

“真的走了。”

梅饭望望空无一人的小道,不由有些失望。

厨房离这儿很近,今天厨房关的晚,酒菜也剩许多,她便通通抱了过来。原想和他喝几杯酒,联络一下感情,顺便也套点关于霁的话。不过,她也猜到他未必会等。以他的个性,又怎会听凭一个小姑娘的摆布。

既然东西都拿来了,他不吃是没口福,浪费了却是不好的。

梅饭给自己找了一个独享美食的理由,干脆放下桌子,摆了酒菜,一个人坐在地上。

她倒了杯酒,小风吹过,真是酒香四溢。上好的梅花酒,酒香夹着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奇特香气,直冲鼻端,混合成一股难以想象的气味儿。

好香呢。深吸一口,让那香气直达肺腑。

蔷薇花香?梅饭忽然一呆,却又霎时了然。

即已心知肚明,也不说破,顺手把带着的两副碗筷都摆好,又倒了一杯梅花酒放在对面。

“霄大人,虽然你不在了,我还是得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她笑意吟吟地说着,当真一饮而尽,然后宛如祭祀般,拿另一杯酒对着一棵树洒了过去。

不远处的树叶忽然闪了一下,却又瞬间平静。大约连树木也不平她的惊人之语吧。又不是做了个鬼,何来“不在”可言?

午夜过后的夜晚少了鞭炮轰鸣,多了几分安逸宁静。风吹着干黄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四周很静,只在一棵松树之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坐在那儿一边饮酒,一边自言自语。

或者是自言自语,可每句话又像是对人而说。

“来,霄大人,吃块肉,这是东坡肘子,我教给厨子做的。”

“这鸡腿也不错,是放养的柴鸡,绿色无污染,以前想吃还吃不到呢。”

“青菜好吃,没农药,多吃身体健康。”

……

转瞬间,对面的盘子里已堆了满满的食物。

梅饭每吃一口菜,都会往对面的盘子里夹一筷子,看着再也装不下去了,才停罢手。

空气中的花香似越来越淡,最后竟几不可闻了。

真走了吗?明知道他不可能出来,却还是忍不住小小遗憾了一下。

感觉人走了,她胆子立时大了许多,夹了口菜边嚼着,边叹息。

“霄啊,其实你并不可怕的……。”

仿佛为了回应她的话,不远的树叶又颤了几下。

真的喝多了,也吃太多。梅饭打了个酒嗝,又打了几个饱嗝。食物夹着酒水都堵到嗓子眼了。

有点想吐呢。她嘿嘿傻笑几声,踉跄了几步,抱着一棵大树大吐了起来。

她真的不能喝酒的,喝多了容易发酒疯,也容易满嘴胡说八道。

就像现在,她指着面前的大树,仿佛那是霄的脑袋,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

“霄啊,你不就是个人嘛,难道真的是妖怪吗?”

“如果不是妖怪,就别装妖怪啦。”

“其实不一定要别人怕你就很厉害啦,我就很厉害啦,可没人怕我呢。”

“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过,我最厉害的是我很能吃啦。”说着又狂吐不止。一股酸臭味儿顺着风儿直钻鼻端,熏的人很想揍她。

“小霄霄啊。”

……

不远处树上的某人忍不住蹙了蹙眉,他们何时这么亲近了?

“你以后要多笑笑,人也会漂亮许多。当然,你肯定已经很漂亮了,我还从没见过比你更美的,桃颜也比不上你啦……。”

“就是那张冷脸的臭样太难看了。”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某人摸了把脸,确实是冷了点,无论是体面温度还是体内都冰凉一片。他练的是寒雪功,从来体温都比别人低,再加上天生的威压,所有人都怕他,恐惧他的存在。这么多年早已习以为常看,从没觉得冷脸会难看,更没在乎过自己的美丑,不过这种话由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出奇的讽刺啊。

很奇怪这丫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顶着大家闺秀的头衔,却做着肆无忌惮的随心事,看着柔弱无骨,却长了个胆大包天的老虎胆,还有她说的那些话,还真是难以想象的怪异啊。

如果他是人们口中的妖怪的话,那她算什么,一个与众不同,另类无比的怪人吗?

若真这样,他倒要见识一下这个怪人究竟怪到什么程度?

霄冷哼,冷眼盯着树下那人。

虽吐了出来,也只是胃里感觉舒服了一些,酒意却丝毫未减,梅饭蹒跚着走了几步,却觉脚步越来越沉。真是喝多了,原以为梅花酒只是甜甜的,宛如饮料一样的东西,没想到后劲儿却这么大。

一真凉风吹过,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淡淡的蔷薇香气。似有似无,仔细嗅时,却又好像根本不存在。

是错觉吧,那个叫霄的已经走了。

真是的,喝多了连鼻子也不灵光了。她嘿嘿傻笑了两声,然后坐在地上开始唱歌。

“我有一头小毛驴

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

不知怎么稀哩哗拉摔了一身泥。”

唱完,似觉不过瘾,又继续唱起来:

“我有一头小毛驴,从不忍心骑,长脸长耳大眼睛,好象小公鸡,长的好美丽。”

喝醉了,自然会发酒疯,胡说八道,唱走调的歌,都是酒疯的正常表现。她一边笑,一边唱,幻想着自己骑着一头驴颤悠悠的奔跑在田间小路上,风儿吹过霎时清凉,还带着蔷薇花的香气。

又是蔷薇花?阴魂不散的气味儿啊。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丫丫的蔷薇花 第一百二十八章丫丫的蔷薇花

又是蔷薇花?

真是阴魂不散的气味儿。梅饭皱皱鼻子,然后对着天空大喊,“霄,我不怕你,有什么本事你放马过来,我骑着驴呢。”

这一声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喊完她身子一栽,竟在冰凉的地上昏睡过去。

随着她双眼闭起,一阵凉风卷起几片枯叶,随后一个身影从树上飘落下来,正落在她身旁。

看着睡的如一摊烂泥的梅饭,霄不禁嘴角微翘,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她骑着驴是吗?他倒要看看骑着驴的她,又是如何对抗骑着龙的他的?

兰卿的女儿,他的公主生下的女儿,还真让人期待呢。

可惜啊,那个女人已经疯了,一个疯女人,再向她讨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所以,梅饭,你母亲欠下的债,就由你来偿还了。

他冷笑一声,从胸口摘下那朵蔷薇花插到她头上。被他选中的女人,今生今世也难脱既定的命运。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新的一年终于到来了。

风儿吹过,蔷薇花的香气越发浓郁,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美丽。漫天的星斗,天上下了点小雪,落在脸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一切都很美,只除了地上的女人,她身上所散发的恶臭,足可以熏倒一头壮牛。

望着地上的人,霄眼神迷离,忽然有点不确定刚才的信心了。只希望他的决定不是错的,若这女人总是保持着这股味道,那他怎么还会有脱下衣服的****?

蹙眉,掩鼻,……

迷迷糊糊醒来时,梅饭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很大的床上,粉色的幔帐,淡紫色的床单,正是她每天睡觉的地方。

这里是她的房间,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摆设,不熟悉的是身体的感受。

头很疼,就像有人用锤子重重敲过。

酗酒过后的后遗症果然了不得。

她使劲揉着头从床上下来,正要穿鞋,突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昨晚她在后院小花园喝酒,是和霄一起的,后来霄走了,她喝多了,喝醉了,然后……,然后呢?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又是怎么回自己房间的?一切都不知道了。她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醒了忽然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就说过不能喝酒吧,看吧,看吧,喝多了果然会出事的。

看看身上,衣服还是昨天那件,带着发酵过的酸臭味儿,看来是曾经吐过一场,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烦恼的抓抓头发,然后大喊,“春天,春梅……。”

春天正在擦桌子,春梅正在泡茶,一听喊声,同时放下手中的活跑了进来。

“小姐怎么了?”

“小姐出什么事了?”

两人急切地问。

梅饭定了定神,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昨晚你们什么时候睡的?”

“守夜完了就睡了。”春梅道。

“那我是什么时候睡的,你们还记得吗?”

“小姐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和春梅等了好久,都困得不行了,本以为你不回来了,正要锁门,却看见你在床上睡着了。小姐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怎么知道?”

春天比较实在,啰哩叭嗦说了一堆,终于把重点说出来了。重点是她们也不知道,她怎么回来的。

梅饭大汗了一把,心说,难不成见鬼了?只是这世上有没有哪个鬼,会把醉鬼背回家呢?

一想到那个可能的场景,她就忍不住脚底发软,若她真是被霄背回来的,那她可真得好好泡个柚子叶泡个澡,去去晦气了。

“咦,小姐,你头上怎么插着一朵花,好漂亮的花啊。”春天忽然惊叫起来。

梅饭吓一跳,忙伸手去摸,果然摸到一朵花。她使劲往下拽,只拽的头皮生疼,那朵花就像长在头上一样,可无论如何也拽不动。

是错觉吧,怎么会拽不动?拿过镜子照了照,红红的,像血一样的蔷薇花插在头发上,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她很确定那个背她回来的鬼是谁了,这个世上除了霄这个妖精,又有谁能这般神秘莫测的出入?还把个鬼里鬼气的血花插在她头上。

看着梅饭一把把的拽着头发,春天害怕了,慌忙扑过去制止,“小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冷静一下,不要想不开啊。”

梅饭深吁了口气,心想,莫不是她们以为她想出家?

对她们的胡乱猜测,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更多的是浓浓的苦意。带着这么一朵花走来走去,就好像顶着霄的标志,宝马车会刻着“bmw”一样,她的头上也冠上了霄的蔷薇标吗?

实在弄不掉,又没有胆量把头发全剪了,梅饭只能勉强接受这突出的花朵。难看倒是不难看,只是心里觉得别扭。

今天是大年的第一天,就算浑身酸疼,也得去给父母长辈们拜年。匆忙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洗脸,梳头,换好干净衣服,才走出房门。

想必今天来拜年的人也会来很多吧。

早上磨蹭了一会儿,今天到厅堂到的稍晚些。她赶到时已经不少人在给宗主和大夫人磕头了。大厅里站满了人,有梅家亲戚,族人,也有青州的大小官员,进不去的都堵在门口,从大厅一直排到门口的石阶,连个站脚的地儿也不好找。

梅饭知道挤不进去,只好在石阶上等着,等前面的人磕完头出来,她才好进去。

或许大年三十的那句话太震撼了,梅家的小姐们今年都显得格外积极,一大早她们就过来请安,请完安也都不肯走,都聚在厅里,围在梅御身前身后。

厅里人多,一时照顾不了,大夫人便叫她们先出来了。几位千金应声往外走,正下台阶时,却看到左顾右盼的梅饭,都不由嗤笑起来。

“呦,八妹妹,这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还是根本就起迟了?”

梅五掩嘴轻笑着。她今天穿一件大红上杉,披着银狐领的斗篷,在众家姐妹中显得格外招眼。

“我看八姐姐早忘了今天初一,还得请安拜年了。”梅九果然不愧跟五姐一个鼻孔出气的,也学着她的样子掩嘴轻笑。

梅饭不理会她们的冷嘲热讽,微微一笑道:“来得早,来得迟倒无妨,只要对父母的孝心是真实的就好。”

她这话中有话,说的就是那些表面孝廉,却只为了个人私利装模作样的人。至于谁是真孝,谁是假装,她们自己心里自然有数。

梅五脸色微愠,想发作,却又怕成了那个装模作样的人,只好勉强忍住。

梅七与梅饭关系尚算还好,见气氛一时僵硬,忙打圆场似地扯开话题,“八妹妹,你今天打扮的真是喜气,头梳的也好看,尤其是那朵蔷薇花简直是画龙点睛之笔。”

梅饭摸了摸那朵该死的花,不由僵笑起来。

“真的好看吗?”她问。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花,却摸的她手指发颤,脚底发虚?

“当然了,这是哪家绢花店做的假花,做的跟真的似地。”梅七也很好奇,笑着去摸那朵花,却被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

“真的跟真的一样呢。”她喃喃自语着,表情忽然怪异起来。

要不是寒冬腊月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鲜花,她真以为那是真的了。花瓣、花香,就连冰凉的感觉也跟鲜花好像。可为什么,为什么有种感觉,就好像那不是花,而是一个人的手?尤其是那红的颜色,诡异至极,就像手中流出的鲜血。

“确实很喜气呢,也很漂亮。”梅二含笑着帮腔。转头看梅七傻愣愣地发呆,不由轻轻撞了她一下。

“妹妹怎么了?”她和声问道。

梅七慌忙摇了摇头,却不敢再看梅饭,也不敢再去看那朵花。心里连叫几声“古怪”。

梅二以为她因为刚才被大夫人训了两句,心里别扭,也没问下去,依旧给梅饭打着圆场。她一般很少参与姐妹几个的交谈的,不过看在梅饭曾帮她求情的份上,倒不愿她太难堪了。

因为梅饭的求情,她得以留在梅府,她丈夫也在梅家产业里某了个小职位,现在衣食无忧,也没以前那么受气了。

可梅五是什么个性,又岂会容她挡道,“噼里啪啦”给了她几句,吓得梅二灰溜溜退出好远。

对于她们说什么,梅饭都没怎么在意,她的心全被那朵花占据了。血色蔷薇,稀罕品种,可该死的,到底怎么才能把这朵倒霉花摘走呢?

他丫丫的霄,到底往这上面施了什么魔咒了?

正在一家“和谐”,各怀心思的时候,突然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几人回头一看,竟是青州知府桂花楹到了。

“见过知府大人。”

几位小姐对着他盈盈而拜。

“小姐们过年好啊,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几位小姐今天都这么迷人?”桂花花笑着对每个人深施一礼,油嘴滑舌的说着讨喜的话。

这话若是别的人说的,想必早被几个小姐打爆头了,不过出自桂花花之口却显得格外自然。不但没让人觉出浪荡公子的****之意,反倒有种特别亲切的感觉。

第二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九凤夺嫡

几位小姐都对他盈盈一笑,算是领受了。尤其是梅六,还对他微一颔首,似是回礼。

大约从那日梅府那一扶开始,梅六对他的态度大为好转。尤其近段时间,桂花花到梅府的次数越发频繁,两人感情持续升温。让人有一种好事将近的感觉。

看着两人眉目传情,梅饭不由对桂花花叽咕了几下眼,取笑他美人得抱,****满园。

桂花花横她一眼,接着宛如才看到她时惊声叫道:“呀,八小姐,原来你也在啊。”

他一进门就看见她了,这时才装作刚识的样子,是故意糗她吗?梅饭哼一声,暗自安慰自己绝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有了桂花花的加入气氛瞬间活跃起来,他幽默活拨,言语讨巧,逗得几位小姐“咯咯”直笑。

梅饭故意挪出几步,不欲与她们搅在一处。不是她不合群,只是最近针对她的人太多,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

今日,来拜年的人很多,她等了许久都没排上号,也就不愿再等下去。孝不孝又不是看磕头的多少,反正磕头的这么多,多她一个,少她一个,也没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她也不愿再等下去,便悄悄的从人群里退了出来,一个人在府中后园慢慢地逛着。

自从那日遇到霄之后,梅林已经成了她噩梦的所在,若没人陪着她也不敢在梅林走动,只能在边缘之地徘徊着。

其实怕不怕只存乎于心,若有一天,她能克服心理作用,恐怕就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霄面前,再不会对他有丝毫惧意了。

“八小姐好像很悠闲嘛。”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欠扁的怪音,阴阳怪气的惹人讨厌。

梅饭一回头,竟看见风溱站在不远的地方冷冷笑着。

都怪她想的太入神,居然没注意这家伙什么时候靠近的。

梅饭也学他的样子冷笑,“风大人也很‘嫌’嘛。”嫌弃的嫌。

“彼此,彼此。”风溱笑着从她身侧走过。

貌似 “礼貌”性的打招呼,却不知含着什么****意图。

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梅饭不由愤愤出声,“大年初一的,这王八蛋不在老家过年,跑到梅家来干什么?”

“当然是拜年的。”

身后一个声音搭茬了,“不仅是他,过不了多久,恐怕能攀上点关系的全都得上这儿来,到时梅府可就热闹了。”接着,完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声。

梅饭转头一看,见是桂花花,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些家伙怎么都阴魂不散的,走路连点声息都没有吗?

“你怎么这么快就完了?”梅饭问道。

“没挤进去,只好落跑了。”桂花花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梅饭有些好笑,故意糗他,“怎么,不想跟着那些人拍马屁吗?”

毕竟梅御可是比他官阶高很多的人,在青州更是例如王侯一样的存在呢。

桂花花微微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没说,梅饭就当他是默认了。转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有人要来?”

桂花花笑道:“梅家宗主要传位的事,早在京城传开了,梅尚书还没回青州,就有很多人惦记了,你等着,过不了十五,该来的就全来了。”

“他们来干吗?”梅饭问着,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桂花花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眼神中隐含深意,似在她的无知。紧接着,他薄唇微启,轻吐出四个字,“九凤夺嫡。”

梅饭霎时醒悟。是啊,梅家有九个女儿,人人争先,个个奋勇,都想抢这宗主之位。不过,九凤夺嫡与她何干,她只管在一边吃着苹果,咬着梨,看着就好。

正想时,忽然一只梨子递到她面前,眼前是桂花花放大一倍的笑脸。

梅饭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问道:“你这梨子哪来的?”

“在大厅里顺的。”桂花花微笑。

临出厅门时,突然看见长几上待客的盘子里摆着许多吃食,便随手拿了一个,想起梅饭最喜欢吃梨了,就给她了。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觉得应该这样,也便做了。

以前从没觉得自己会注重小事,可看见梨子的一刹那,想起的竟是她的爱好。

摇摇头,有些好笑,也有些不可置信,他果然是脑子秀逗了,居然会体贴起一个女人来。

梅饭狠狠咬了一口梨子,一边嚼着一边用欣赏的眼光看他。

他,很有她年轻时的风采嘛。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绝不放弃任何好吃的东西,真是她的座右铭啊。

好甜,又吃了一口,嚼得满口生津。

“唉,我说,八凤夺嫡你就不参与了?”她一开口,梨汁混着吐沫喷了桂花花一脸。

桂花花掏出条白白的手帕,小心地在擦着,脸色却丝毫未变。

难得他有这么好的涵养,可梅饭却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手指重重地推了他一下,催道:“唉,我问你呢?你参不参加?”

九凤夺嫡,她自动减了一凤,逃避的意图已很明显。

桂花花微微颔首,浅笑。这么有意思的事,又怎么能少得了他呢?

“我就说嘛,这里应该有你一份的,不久后你就会娶梅六,变成我的姐夫了。”梅饭笑着取笑他。

对于桂花花,她把他当知己一样,像朋友,甚至像闺蜜。她承认有时根本没把他当男人看,所以在他面前也显得肆无忌惮。她敢对着他放屁、吐口水、爆粗口,对桃颜都不敢做的事却敢对他做。

可现在这样一个朋友,马上就要变成姐夫了,想想还真让人兴奋呢。

姐夫,这个词真是不错。她越咂摸越觉亲切,不由对着他连连叫了起来,“姐夫,姐夫,姐夫……。”

随着她的叫声,桂花花非但没有一点欣喜,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就像有人欠了他八百吊钱,欠了十年都没打算还。

而很不巧的,看情形,似乎那个欠钱的还是她。

推推他,有些害怕他的突然变脸。“我还你钱行吗?”她就差把这句脱口而出。

桂花花忽然面色一正,沉声问,“你真的那么希望我娶梅六吗?”

“当然了。”梅饭频频点头。

这件事,她早就考虑过。若他成了她的姐夫,那以后在梅家就算有帮手了。以他们两人的交情,想必她若有事,他一定会帮忙的,哪怕只是帮着说句话也是好的。不过这是次要理由,最主要的是梅六真是个不错的人。她虽然表面冷漠,可心眼却并不算坏,尤其是她对梅家的真心,让人打心眼里佩服。操练子弟兵,保护家人安危,处处替家族着想,就这几点已不是别人所能比的。

如果让她选宗主的话,她一定会投她一票。她可比梅五那妖精真诚多了。

另外她还长得漂亮,武艺高强,射术也比她强得多多。

……

总之,这样的人配桂花花还真是绝配呢。

“你既然这么觉得,那我娶她就是了。”桂花花冷硬的抛下句话,突然迈步走了。

过度沉浸在幻想中,梅饭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远了。追吗?梅饭想了想还是没追过去。心里暗自疑惑,他不是很喜欢梅六吗?怎么好像成了被强迫娶的?可惜她永远猜不透桂花花的想法,不是因为她太笨,而是桂花花太善变了。

事实证明,如果桂花花哪天穷死,真能改行当算命了。正如他所预测的那样,在元宵节的前一天,梅家所有的女儿都到齐了。

梅大凤、梅三、梅四,都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赶来。不仅如此,身为梅家女婿的桃凡、槿鸣、李华,也无独有偶的赶来了。

平常时候,这些人根本不上门,这次却来得那么积极,让忍不住叹一句:都是嫡位惹的祸。

别人倒也罢了,梅大凤居然能从京城赶来这里,恐怕是年前就已经出发了。从腊月赶到十五,还真是精神可嘉。

只是,宗主之位有那么吸引人吗?

梅饭怀疑的看着那些进进出出,脸上挂着虚假笑容的人们。她实在搞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热衷权势,如苍蝇看见臭蛋,一窝窝的往这儿端。

“八妹妹,又见到你了,年余不见,妹妹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果然不能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人一多,就容易遭****惦记。说话的是李家那位四姐夫李华,李悦的哥哥,在他身后还跟着京城最有名的色中恶鬼,桃凡。

梅饭喜欢李悦,却并不代表也喜欢他这位哥哥。尤其是他看她的眼神,色中带邪,邪中带恶,似恨不能把她整个吐下去。

她有些厌烦,转身想走,却见桃凡正堵在前园的小道上。

他们顶着姐夫的身份,梅饭也不敢撕破脸,只能对着两人盈盈一拜,“见过大姐夫、四姐夫。”

“免礼,免礼。”李华伸手欲扶她,被她闪身躲过了。

“这位妹妹是谁?”桃凡乍一见梅饭,惊得下巴好险掉地,这会儿好容易逮到机会,忙问了起来。

李华笑吟吟地介绍,“这是八小姐,梅家最美的女儿,大姐夫在京城日久,难道就没见过吗?”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章棒打狐狸 第一百三十章棒打狐狸

桃凡猛摇头,这样的绝色,他若见过,终身都不会忘记。而且若早知这八妹妹在京城待过,又岂有不染指一把的道理?

“妹妹,我是你大姐夫,咱们初次相见,应该好好亲热一番的。”桃凡口中说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那烁烁放光的眼神让人很容易想起野地里的豺狼。

看着看着,他居然涎水横流,直打湿了半幅衣襟。那势态竟似欲扑过去抱她。

梅饭吓了一跳,忙退到一边,轻声辞道:“梅饭还有事,就不陪两位了。”

到嘴的天鹅肉,又怎能飞了?桃凡紧走着往前面一挡,口中笑道:“哎,妹妹别走啊,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梅饭心中恼怒。

美人怒,也自有一番迷人之处。桃凡看得心痒难耐,居然伸手去抓她的手。

他也是色欲熏心,急切之下身手都变得灵活了。梅饭没料到他敢动手,遂不及防,竟被他抓了个正着。

那两只宛如小鸡仔般粗细的手臂紧紧扣住她,被女人掏空了的身子,又能强壮到哪儿去。她现在只需轻轻一掀,就能把他翻个狗啃泥。

可是,毕竟是大姐夫,这么对他会不会太过了?

正犹豫时,桃凡恶心的猪哥脸却一点点凑近,带着涎水的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妹妹,你长得好美,让哥哥亲一下吧。”

梅饭忽然胃里翻腾,很想吐。

对于这出姐夫****小姨子的好戏,李华在一边抱肩看着,眯着眼饶有兴致,居然一点要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梅饭心中大恨,他们根本就是欺人太甚。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双臂向上一带,把桃凡凌空抛起,顿时给他来了个大背挎,“扑通”落地,整个就像抛麻袋一样。

与此同时,听到有人高呼一声,“住手。”

那一声,也不知是叫桃凡住手,还是叫她住手,反正都已经晚了,桃凡已经躺在地上,摔的脏腑移位,。看他呲牙咧嘴痛哭的样子,恐怕肋骨都断了一两根吧。

梅饭回头看那出声之人,只见后面走来一队“红色”娘子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最前面的带队的是梅大凤,再往后梅二、梅四、梅五、梅七。最后是绿叶一片,阴魂不散总往梅府跑的风溱。

这人还来得倒很全,只可惜却没一个能给自己撑腰的。

梅饭苦笑一声,对着怒气冲冲的梅大凤盈盈而拜,“见过大姐。”

梅大凤大步流星迈过来,二话没说抬手就给了梅饭一个耳光。

梅饭没料到她会突然打人,这一下力道极大,半边脸都被打肿了。她心中着恼,怒道:“大姐,你这是何意?”

“你个贱人,敢****我夫君。”梅大凤气得柳眉倒竖,脸上的皱眉越发堆垒。

对于梅饭细白**嫩的小脸,真是越看火越大,她不依不饶,冲上去还要再打。

梅饭吃了一次亏,又怎能再挨一下,闪身躲过,喝道:“大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梅大凤不理,几步上前欲抓梅饭的头发。她自己夫婿什么人性,她又怎会不知,只是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女人下手,她大觉面上无光,若不好好教训梅饭一番,也难消这心头之恨。

头发对女人至关重要,梅饭岂能被她抓上。她左手上翻,一把抓住梅大凤手腕,口中冷笑道:“大姐好没道理,有什么事不能说开,偏要动手解决吗?”

“跟你这样的妖精没什么可说的。”梅大凤一向霸道惯了,哪听她解释什么,左腕被抓,便挥右手去打,似玩了命也要讨上便宜。

梅饭心中大恨,出手快如闪电叨住她手腕。她双手不能移动,本以为会消停会儿,没想到这位大姐为人霸道不算,出嘴也极为狠绝,就这一瞬功夫,居然张嘴去咬她。

那白森森的板牙,衬着血盆大口,就好像得了狂犬病的疯狗。梅饭从没见过打架这么不要命的女人,或许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惯了,不但手脚麻利,嘴上功夫也如此别出心裁。

她心惊之下,身体迅速后撤,窜出十几步才堪堪站定。

长喘了口气,心说,也幸亏躲得快,若再晚上半分,鼻子都被人咬掉了。

争斗在大宅门里谓见惯,明争暗斗天天都有,梅府女人们秉持着“美人优而雅”的至理名言,从来都是君子动口且玩阴,像这般明目张胆,大打出手的却还是第一次碰到。

对于这难得的好戏,瞧热闹的有之,有的难免大惊失色,还有的饶有兴味儿,一边看一边啧啧出声,就差拿把瓜子在边上嗑了。

不过这还不算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那些生恐天下不乱,在一旁给添油加醋的。

“哎呦,姐姐,你手下留情,可别伤着八妹妹了,咱们这位妹妹可是花精转世,长得漂亮不说,还通体幽香,这种香味儿最会迷惑男人了,连桃家未来宗主都被她勾了魂去,像大姐夫这样的凡夫俗子又怎经得起这番yin*……。”

说话的是梅四,她多半是为了报在李家时的仇,竟把她说的好像勾人心魄的狐狸精,妖媚惑人。

梅大凤闻听,狠啐了一口,“呸,狗屁花精,这根本就是只狐狸精,满身的骚气离八百里都闻得见。”她果然是见过世面的,还知道如何区分花精和狐狸精的气味儿。

梅饭抬着胳膊嗅了嗅,她从来不喜欢擦香粉,也不喜熏香。只可怜身为狐狸精的她啊……,身上怎么什么味儿也没有呢?

对这种结论,梅四大为满意,频频点头,以示赞同。

瞧瞧人家多有风度,明明是这样想的,却偏要借别人的口说出来。

梅饭不由暗自叹息,对女人的嫉妒心态,更是多了几分认识。

不知哪位哲人(可能是学过哲学的人)曾经说过,被男人推崇的女人,永远是众多女人的敌人。可是瞧瞧她现在,既没被男人推崇,反倒成了众矢之的。此时此刻,她真想仰天长啸一声,顺便再问问老天爷,她究竟造了什么孽了,要派这么个女人虐待她。

虽占了上风,梅大凤依然余怒未消,她拉着梅四的手,装腔作势地笑道:“对付狐狸精用什么法子,妹妹可知道吗?”

“旦听姐姐教诲。”梅四配合地浅笑。

“以后你若见了这满身骚味儿的东西,就把她扒皮抽筋,揪住她的狐狸尾巴狠狠揍,保证她再也不敢霍乱人世。”

梅大凤得意洋洋地说着,打定主意要让梅饭好看,说着说着竟挽胳膊捋袖子,似当真要拿她这只狐狸做做实验了。

梅四在一旁笑吟吟地瞅着,不时地还加把柴火,“姐姐说得对极了,对待狐狸绝不能心软。”

这两人一个主攻,一个帮腔,当真有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势。

梅饭肝颤了一下,她还真怕跟两个女人缠夹不清,在大宅门里,无论因为什么发生冲突,恐怕倒霉也会算上她一份吧。

现在她真是进退两难,打她们不是,不打她们却只能自己受苦,这可如何是好?

正无所措之时,突然听到有人以极轻快地声音叫了句,“哇,天上好大的宗主之位,快抢啊。”

这话说得奇怪无比,天上有宗主之位,比下场红雨还罕见。可偏偏是这么离奇的事,居然真有人信了,几位小姐和姑爷大都抬起头来,仔仔细细地在那空无一物的半空瞅着。

此刻,忽然天边飞来一只乌鸦,“呱呱”地叫着飞过,似在讽刺这群无知的人们。

是无知吗?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宗主之位”四字惹的祸啊,想必换成“天上好大一摊鸟屎”就没争看了吧。

梅饭瞧着那兀自笑得满脸惬意的罪魁祸首,不由发出深深地叹息。念由心生,不能怪桂花花捉弄人,要怪只能怪人心的贪欲太强烈了。

须臾之后,众人才觉受骗,都回身怒视着满嘴胡言之人。

来的正是桂花花,在他身旁还站着亭亭玉立的梅六。

此时他薄唇中噙着一抹浅笑,宛若才发现似地惊叫一声,“哎呀,几位小姐,真是对不住,在下一时眼花,还以为梅大人来了。”

风溱狠狠瞪他一眼,欲张口责骂,却不知想起什么,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桂花花却丁点没有愚弄众人后的羞耻心,他对着风溱露出一朵超大笑容,满意地看着他脸色气白后,才转头面向正准备开战的梅大凤。

“大小姐,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凭您大小姐的地位,又是嫡长女,梅家宗主之位非您莫属,又何必急于一时对付幼小的妹妹呢?”

桂花花真是火眼金睛,一来就看穿梅大凤的心思,这么一顶高帽子一戴,倒说得她进退不得了。

放过梅饭,她心有不甘。这小丫头在京城时她就看不顺眼,长得一副狐媚样子,天生就是勾人的妖精。可不放过她,就成了觊觎宗主之位,欺负年幼妹妹。

虽然这也是事实,可让她亲口承认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祸水花花 第一百三十一章祸水花花

这一回,梅大凤是存心要对付梅饭的。

她确实善嫉,可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发这么大脾气,之所以借题发挥,无非是因为梅饭将要嫁给桃颜的事让她心情不爽。

桃颜可是桃家未来宗主,她嫁进桃家就是桃家媳妇,这个媳妇再厉害,也得在梅饭这未来当家主母面前低头。所以就算她争到了梅家宗主之位又如何?终究漫不过人家去。

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先灭灭这八妹妹的气焰,这样以后才不会被她踩到头顶上去。

可现在被桂花花说破,倒好像她成了一个欺负小妹的恶婆,真是一点颜面也无。

梅饭也猜到桂花花的意图,忙打蛇顺棍爬,以一副哀怨至极地表情瞅着梅大凤。

“姐姐,您年长妹妹二十几岁,就算叫您一声娘亲都不为过,您教训妹妹也是应该的,只是可千万别因为教训妹妹脏了姐姐的手。”

梅饭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又暗喻她可以当她亲娘,直气得梅大凤脸蛋绽青碧绿。

岁数大的女人,最恨别人说她老,就因为人老珠黄,丈夫才会频惹是非,在外面沾花惹草,连私生子都生了好几个了。

她气急之下,恼羞成怒,不由暴跳起来,指着梅饭破口大骂,“你个小妖精,你故意消遣老娘,今天老娘跟你拼了。”

她喊着作势欲扑过去,可身形刚动却觉眼前人影一闪,桂花花已经挡在身前。

“哎呀,大小姐有话好好说嘛,话还没问明白,孰是孰非也没了解透,别忙着动手啊。”

顾忌他是朝廷命官,梅大凤也不敢对他动手,可她咽不下这口气,指着梅饭叫道:“怎么没弄明白,是这小蹄子****我丈夫,今天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打死她。”

“话别说的太早,是谁****谁,这还得问过桃大人不是吗?”桂花花微笑着挑眉。

这话说得有理。梅大凤转身去找自己丈夫作证,可桃凡一见势头不对,早在两下人搀扶下撒丫子了,此时,哪还能瞧见他的人影。

“没出息的家伙。”她不由恨声骂了句。

都到这份上了,若再闹下去,也实在无趣了。梅五觉得差不多也该散场了。便走过来轻声劝道:“大姐,现在还是年下,就不要再闹下去了,一会儿传到父亲耳中可就不好了。”

她本是好意,可梅大凤积了满腹火气无处发泄,见她好像局外人似地,心下着恼,不由气道:“别说的你跟活菩萨似地,要不是你跟我说梅饭会压到我头上,我还不会跟她制气呢。”

合着其中挑拨离间的另有其人啊。众人不由回望着她,有疑惑也有了然。

梅五被说得尴尬之极,她一向是在背后玩弄权术,而表面上从来装的都是贤良淑德,蕙质兰心,这一番被人当面戳穿,一张脸早调了五彩盘,赤橙黄绿蓝,色全齐了。

也难为梅五脸皮超厚,面上勉强维持着笑容,心中却暗暗咒骂梅大凤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她本想接着她的势出去强有力的对手,却被这愚蠢之人摆了一道,早知这样她还不如和梅六联手呢。

她看一眼在旁含笑而视的梅六,不由大恨。心想着,倒便宜这男人婆看了一场热闹。

她本就是极有心计之人,看看梅六又看看梅饭,突然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六妹妹来了许久怎么都没招呼一声,刚才没注意可没看见妹妹来了。”

“无妨。”梅六朗声一笑。

“旁边这位桂大人应该是妹妹的护花使者了,不过我怎么看着这护花使者不护你这朵花,却独独守着八妹妹那朵蔷薇花?”

梅五这是话中有话,句句挑拨离间,想把争斗的矛头由身上引开。

梅六何等聪慧,又岂会不知她的心思,可即使是如此,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喜欢桃颜时,梅饭横刀夺爱,抢先和桃颜订立鸢盟,现在她刚对桂花楹有了点好感,难道又要被她横插一刀把人抢走吗?

看桂花楹现在对梅饭的用心,若说无情,又何必这般护着她?

她知道不能生气,不能中了梅五的奸计,可心里止不住的酸水还是汩汩往外冒。

梅饭,你到底是什么妖精变得,为什么偏偏跟她过不去?

对于这种浅显至极,却又很见效的挑拨离间,梅饭也很无奈,她从来都是息事宁人,不争不抢,夹着尾巴做人,可为什么偏偏却总被人当成箭靶子呢?

九凤夺嫡,难道她拼命躲,也依然躲不过被卷入其中的宿命吗?

几人各怀心思,一时间气氛有些冷硬。

而创造争端的“桂祸水”,却一点也没有当祸水的自觉,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走到梅七面前,和她小声攀谈了起来。

“妹妹今天这身桃色衣衫真是好看。”

“妹妹什么时候出嫁,婚期可定了吗?”

“妹妹……”

梅七很有耐心地回应着,居然一点没觉厌烦。她也有几分喜欢这个风度翩翩的桂家公子,若是他给自己当姐夫,可比风溱那个阴阳怪气的虚假男强多了。

“妹妹喜欢吃什么?”

“喜欢穿什么?”

“喜欢读什么书?”

听他越问越多,越问越细,梅六的脸色显得越发难看,她顾不上再跟梅饭较劲儿,忙过去拉起他就往前走。她似乎怕一会儿聊得长了,倒被梅七先把爱郎抢了去吧。

对于桂花花这番行为,梅饭暗自感激。不管他这招声东击西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识的巧合,都算给她救了急了。梅六若不走,她还真不知该怎么解开两人间的疙瘩。

今天多亏他来了,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她没准一怒之下把那位大姐拍成肉饼,到时一命抵一命那可糟糕至极了。

幸好,幸好。她拍着胸口连叫“万幸”,一抬脸忽然瞧见梅大凤、梅四、梅五同时递过来的白眼。她不由哆嗦了一下,道了句,“万福”,匆忙跑走了。

一场纷争烟消云散,不一会儿原地地人也走了个干干净净,独留下的不过是个人心理可能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

……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看看,你就出不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看看,你就出不去

今日是元宵节,晚饭后梅饭便悄悄地一个人出了梅府后门。

饭桌前的磨斗嘴皮,再次说明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只要有利益,争斗永不停息。

梅饭实在不愿看她们的嘴脸,便逃出去独自逍遥去了。

本来想找梅述一起出门的,不过自那日她喊出“霄”大人的名讳后,梅述根本不敢见她,就算远远地瞧见她,也好像见到鬼一样迅速躲远。

这让一向自恃美貌的梅饭,强大的心灵多少受了点打击。有时忍不住揽镜自照,难道因为和霄扯上关系,她就变得面目可憎了?

镜中佳人颜色依旧,所不同的只是心境而已。

元宵节,又称上元节、元夜、灯节。元宵放灯的习俗由来已久,玩灯是元宵节的一个重要项目,到了这天,不管当政做官的,还是普通百姓,都会走到街上凑凑热闹。青州多富庶,街上显得特别热闹,沿着街市向前走,猜几个灯谜,买几个香包坠子的小玩意,倒也惬意。

梅饭专挑些热闹的地方逛过去,几条主街上都有灯会,既可以赏灯又可以猜灯谜。

水映横山落残红(打一字)。 绿

遥指红楼是妾家(打一字)。 舒

画前画后费心思(打一字)。 田

她今天运气很好,一连猜中了三个,竟得了一只莲花彩灯。

梅饭喜津津地捧在手里,打算一会儿回去跟两个丫鬟好好地炫耀一番。临出门前,春梅嘱她一定要带些零嘴回来,春天则想要一盏花灯,还说一定要是赢来的,若是买的,不拿回去也罢。

这下好了,有了这个,看那两个小蹄子还敢不敢瞧不起她。

提着莲灯,一路挤过人群去找春梅爱吃的零嘴。自从那次一出门两个月,弄得她们着实吃足苦头,她心中愧疚,对两个丫鬟越发纵容了起来。尤其是最近已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做小姐能做到她这份上的,也算少见了。

她姿容艳丽,又身着华服,走在人群中倒格外扎眼。不时有人向这边瞅一眼,或探究、或疑惑,但更多的是乍见美人的惊艳。所幸元宵节庆带丫鬟出门的千金小姐也不少,倒也不显得太突兀。她靠着一张如花玉颜,每到一处都有人给让路让位,还有人殷勤地帮忙驱赶游人,算是占尽了便宜。

梅饭暗自得意,原本还后悔没穿男装出来,这一来倒显出女装的优势了。只可惜没了男人的翩翩风度,却也失去了结识美人左拥右抱的****机会。

街上美女如云,英俊男子也是随处可见。青州水好,气候适宜,倒是生产俊男靓女的风水宝地。不过再俊美的男子,比之桃颜也稍逊了一筹。或许因为心系桃颜,难免偏他几分。至今为止她只见过两个比桃颜更美的,一个是容主,已和霁作伴去了,还有一个……,唉,不说也罢,那样的人想多了都容易做噩梦啊。

晃掉浮在脑中的人影,梅饭在一个小摊前停下。

她跟小贩买了一包零嘴,其实就是糖豆之类的小东西,小姑娘们都喜欢吃。只可惜她心境已老,早不是小姑娘了。这样想着,捻了一颗放进嘴里,很甜,还带点芝麻的香气。好吃,眼微微眯起来,顺到袋中又抓起一颗丢进嘴里……

提着莲灯,含着零嘴,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瞧见前面一家酒楼门庭清冷,和周围喧闹的气氛很是不搭。这么好的日子,别家酒楼早就人满为患了,却独有这么一家跟快要倒闭似的,看着很是奇怪。

她也是好奇心盛,竟走过去,向灯火通明的大堂里瞧了一眼,就这一眼,直叫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大堂里并不是空无一人,在大厅正中,冲门口的位置赫然坐着一个人。那人白衣胜雪,头上戴一个纱帽,如雪般的白纱随风摇曳。可奇怪的是那白纱无论怎么飘,也无法看清纱帽下的那张脸。

虽然看不见面容,但只一眼,梅饭就知道这人是谁。有他在地方空气都会凝结了;有他在的地方就算艳阳高照,心中也如腊月天气,冻得直打摆子;有他在的地方人畜皆无,就算是只苍蝇也得退避三舍……。

像这样,也只能人神皆惧的霄大人能如此。

就像现在,霄独自一人占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他只是施施然往那儿一坐,周围三米之内再无人靠近。只有在厅堂的边边角角,坐着三两只实在找不到地方落脚的小猫。他们一边吃,还一边相互催促着,“快点,快点,快吃完,咱们赶紧走。”

可怜的人们,若不是青州的酒家都满了,他们又怎会跑到这儿来吃饭?

店里掌柜的带着三四个小二,都退得远远地缩在角落里。掌柜的蹲在地上,哭得满脸泪痕。泥地上那一汪汪地小水,显示着他已哭了多时了。

他本指望今天过节,能好好赚一笔的,没想到刚一开门就迎来了一个瘟神。明明是很高贵优雅的姿态,却没人敢靠近他三尺之内。他一来,气压都了降低一个百分点,原本想进来吃饭的客人,一看见他,都莫名其妙的往外跑。害得店掌柜想追都来不及。

回想起鼓足勇气跟他说第一句话的场景,真真犹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客人,您,您老,想吃点什么?”

明明是一句很简单的话,却说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就好像舌头打了个死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了。有那么一瞬,裤子底下还湿乎乎的,疑似可能尿错地儿了。

梅饭探头时,所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她转身刚要跑,却被掌柜的喊住,“客人,别走啊,还儿还有地儿呢。”

掌柜的一见来客了,小眼珠子倍儿亮,几乎是飞奔着跑了出来,当然跑出来时还不忘绕过大堂正中的“瘟神”。

梅饭走了几步,就被他追上堵住,不由心虚地笑着,“不,我不是来吃饭的,只是路过,来看看。”

很拙劣的话,可确实是她的心里话。

她真的只是来看看嘛。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千金难寻一偶遇 第一百三十三章千金难寻一偶遇

她真的只是看看嘛。

只是谁没事儿,看人家店里经营状况的?店掌柜自然不信,以为她惧怕里面那位。他小眼骨碌转着,瞧见四下无人才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没关系,我看了半天了,里面那位不咬人的。”

梅饭一听,“噗嗤”乐了出来,原有的恐惧也忽的消失了一半。

就是说嘛,霄又不咬人,怕他作甚。如此想着,也不逃了,反而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霄的对面。

“我请你喝杯酒怎么样?”她笑着与他搭讪。心想,就算被咬一口又怎样,世上总有一种东西叫做狂犬疫苗的。

那戴着纱帽的头状似摇动了一下,意思大约是没必要吧。梅饭暗自解读着。她也不甚在意,挥手让掌柜上了一壶好酒。

霄的面前只摆了一碗白水,可能是刚喝过一口,碗口的边沿上还挂着一滴水珠。

梅饭忽然想起容主曾经说过的话,“喝水吧,有时会吃一点鲜花。”

白水为饮,鲜花为肴,看来仙人和凡人真的大不一样。做和尚也没这么清苦吧。当然,这纯属猜测。

霄日常所食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不过她却终于知道,为什么店掌柜看见她会那么激动了。

因为这位奇怪的客人只要碗白水,却在这里坐了个把时辰。连带酒楼生意一落千丈,掌柜的不急得撞墙才怪呢。也幸亏他害怕霄,没敢有什么过激动作,否则,还不拿笤帚把人撵出去?

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笑意,小心地斟上两杯酒,一杯递给霄,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霄也不接,端起清水碗,把玩着那只碗的碗边。

那是很普通的一只碗,没有多余的花纹,除了瓷面比别的碗细点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稀罕的地方,可就是这样的碗,他却看得很仔细,仿佛要从白瓷面上看出一朵花来。

“那碗很贵吗?”梅饭疑惑地问道。她实在看不出来这只碗会比手中的酒更诱人。

“还好,也就一千两而已。”霄冷冷道。

本以为他不会答的,没想到却告诉了她,梅饭微感差异。只是一千两?黄金碗也没这么值钱吧?

“这店里还真是阔绰。”她干笑了两声,算是回应吧。

实在很难相信他所说是真的,若自己真有只价值千两的碗,恐怕得用箱子锁起来,小心放着,晚上睡觉也惦记着会不会有人来偷,又岂会拿出来喝水?

白纱向上扬了下,可能是斜了她一眼。不知他会不会读心术,梅饭明显感觉到白纱透过的眼神中带满了轻蔑。

“这是乾坤大帝的心爱之物,千金难寻。”他冷声道。

很奇怪他今天这么健谈,居然有问必答和她说了这么多。只是她连乾坤大帝是谁没听过,自然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千金难寻难到什么程度。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小店,绝不会有这样的东西。

看来他只是借这个地方坐坐,没用店里的任何东西,恐怕连水都是自备的。看他一袭白纱,就猜到他多少有点洁癖,自诩天界神仙的怪物,自然不屑凡间食物。不过这倒让她更好奇,元宵佳节他为何独自坐在酒楼喝水了?

霄终于把那只碗送进嘴里喝了一口水,可惜既没长出翅膀,也没多了两只角。梅饭有些失望,她原本以为能用这么贵重的碗,不有点变化,都对不起这个价儿。

今天的霄有点奇怪,虽然冷冽依旧,可那冰冷的温度里却多了一抹淡淡的伤感。

伤感这东西,有时确实很烦人,可有时却又很好,至少用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人情味儿。

原来他也会难过,也会伤心,也会像自己一样有七情六欲……。

这样想着,还剩一半的恐惧,也随着喝进肚子的酒液流走了。她“梅大胆”连鬼都怕,又何惧人也?

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口轻轻啜着。夜晚寒凉,多少喝两杯可以活血取暖。以前她不喜欢这杯中之物,可不知为什么,自从他来了后,她喝酒的次数却越来越多。反倒爱上了这半醉半醒可以胡说八道的感觉。或许只有醉着,才敢堂而皇之的坐在他面前,与他把酒言“欢”吧。

“别喝了。”霄突然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这一声很轻,就像邻近两人的轻声耳语。可就是这么轻柔的声调一出,好嘛,店里所有客人,撒腿就往外跑。他们原本就有些胆颤心惊,也食不之味儿,在霄不断放出凉气之后,自然一个个遛得比什么都快。

店掌柜一见,急着追了出去,他边追边骂,边骂边哭。好容易来了几个客人,又被那个怪人吓走了……。

梅饭不由嗟声一叹,轻声道:“我现在才知道,我的心脏是多么强大。”

若没有一个强大心脏,又怎禁得起他的刺激?他的声音虽不是少林派的狮子吼,却比真狮子吼叫还要渗人,也难怪那些食客吓得四散而逃。她原来想说,“你可以不用说话的,太吓人”,不过想想可能的后果,还是放弃算了。转而换上一抹和煦地微笑,以示自己多么善解人意。

“酒味太难闻了。”霄蹙了下眉算是解释。

大约是蹙了下眉吧,隔着帽纱深夜看不到,这纯属梅饭的个人揣测。

可这句极其简单的话,却让梅饭感动的差点哭了出来,这,这可是他第一次向她解释呢。不管是因为水喝多了导致脑溢血,还是因为他的心情所致,都能担上“稀罕”两字了。

正激动不已时,忽然听到店外有人喊了一声,“八妹妹,原来你在这里。”

梅饭回头,正见李华、风溱和桂花花从外面走来,后面还跟着满脸堆笑的店掌柜。李华和桂花花是满脸笑容,而掌柜的,大约总算来客了,他脸色也变得好看了许多。

说话的是李华,能这么恶心叫出“八妹妹”三字的非他莫属。他最先迈了进来,一进门,不由朗声大笑,“青州的酒楼今天都客满,没想到这里倒有一家没人的。是菜不好,还是酒太臭啊?”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冰块碰上桂花糖 第一百三十四章冰块碰上桂花糖

店掌柜一听,忙道:“客人不要乱猜,是那两位客人包了小店,小店酒美,菜美,可是青州一流的。”

他这是顺嘴胡说,梅饭可没说包店,至于霄,从进门到现在说的字十根手指都数的出来。

李华闻听,却不断颔首,“最重要的是人美,你说对吧,八妹妹。”说道最后一句,还情不自禁地看了梅饭一眼。

梅饭讨厌他,哼了一声,装没听到。心里却想着,今天可能要遭。她对面那位仁兄是什么人,那可是妖怪的祖宗。他们若在这里大放厥词,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这样想着,不由冷声道:“你们还是到别处去吧,今天这里被我们包下了。”

李华却浑不知死活,一屁股坐在梅饭身边,腆着脸笑着,“八妹妹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既然都是朋友,在一起又何妨,我还想和妹妹喝两杯呢。”

他说着竟然执了酒壶倒了杯酒在她的杯中,然后和着她喝剩的半杯残酒一饮而尽。

梅饭忽然有点想吐,晚上吃的太多,混着恶心的感觉,食物都顶上了嗓子眼了。这个人就跟桃凡一样,让人只是看看都觉恶心。

心烦之下,只能求救的看着桂花花身上,希望他能出面把他们都带出去。虽然李华很讨厌,但是讨厌跟想让他死是两回事。

可是桂花花却好像没看到她的眼色,他微微一笑,似颇认同李华的话,道:“八小姐,别处可没地儿了,这里地方这么大,应该不介意咱们叨扰吧。”

他话是对梅饭说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霄,似打量,似探究,却又似隐含着别的深意。

桂花花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突然坐到霄身边,口中笑道:“这位兄台,天涯何处不相逢,不知咱们可不可以借这地方坐一会儿。”

霄没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可通身散出的冷气,却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屋里的人都能感受到气温倏地降低了几度,在凉气的刺激下,梅饭连打了几个喷嚏。她心里一阵发毛,揉着鼻子,凑到桂花花耳边小声道:“你别找不自在,赶紧回去,否则出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可今日一向小心谨慎的桂花花却大为反常,他居然对着她露齿一笑,吐出几个恨死人的字,“我就是想找不自在。”

梅饭一听,好险没晕了过去。心说,他的脑袋是被踢了还是怎的。以前的他谨慎异常,有什么危险,用鼻子都能嗅出来,可今天却怎么变得迟钝起来?

店里的温度越来越冷,也不知是天气突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店掌柜冻得受不了了,便吩咐小二燃起了火炉子。可是火红的炉火暖和了身体,却无法暖和冰冻的心,就好像这寒气是从体内发出的。

练武之人的感觉最敏锐,风溱最先察觉出不适,他站起来匆匆对桂花花道:“桂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不送。”桂花花微微一笑,眼睛依旧盯在霄身上。

风溱如得了赦令般,匆忙往店外跑去,不知为什么,刚才那一刹他竟觉得头皮发麻,就好像十万件武器同时对着自己,只一眨眼就会叫他万剑穿心。

是幻觉,还是真实,他根本分不清楚,只知道一股毛骨悚然的怕意急剧窜遍全身,吓得他一刻都不敢多呆。

是那个白衣如雪的人吗?为什么只是靠近他,都会心惊肉跳,胆颤心寒?

李华神经似有些大条,他见风溱跑走,根本不知怎么回事,还扭头问梅饭,“八妹妹,他怎么走了?”

“不知道。”梅饭恨恨道。心说,他最好留下来,让霄把他剜心挖肺,她保证不会救他。

“说好一起走的。”李华喃声嘟囔一句,也没往心上去,只执着酒壶,硬要给她灌酒。

他在这边缠着她,桂花花却在一边缠着霄说话。他也不知存得什么心思,言语之中全是试探与探究。可惜他找错人了,任凭他问了许久,依然一无所获。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没人回答,那白色的头纱连动都没动一下。

“不知阁下跟我们饭妹妹有什么关系?”

很难得他,叫得还真是亲热。饭妹妹?梅饭忍不住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再看霄时,他果然如想象一般没任何反应。

只是以梅饭对他的了解,能忍这么久,基本上也到了极限了吧。

桂花花还在继续问着,把厚重的脸皮发挥到了极致,宛如超大的狗皮膏药似地念在霄身边。

若不是和他交往至深,还真以为他有断袖之癖,看上霄了。可,不是如此,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怕危险,粘着霄呢?

对霄好奇的同时,也对这反常的桂花花好奇不已,所以即使李华不断骚扰着,她依然不错眼珠的盯着对面两人。

“在下是桂花楹,现任青州知府。”桂花花灿笑着介绍自己。询问没有功效,他转而换起了自我介绍。

“我最喜欢的食物是豆沙包。”

“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绿色。”

“我最喜欢的书是经部十三奇。”

……

“那是本什么书?”梅饭听得好奇无比,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是本yin书吗?”回答她的是李华,只是这答案实在让人无奈无比。

“桂花花没你那么无聊。”梅饭愤恨地瞪他一眼,心说,果然不愧梅四嫁的人,好**又无脑,和桃凡倒能凑成一对草包。

这时,小二送上几碟小菜,和一壶清酒,根据梅饭的要求,还捧着几大盘水果和糕点,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

桂花花依旧不遗余力地说着话,他嘴角含笑,满脸****,说出的话更是谄媚之极。

“大哥,来喝杯酒吧。”

一会儿的功夫他换了三种叫法,其间的变化还真是无穷无尽。

只是大哥?这称呼也未免太“竦”了吧?

梅饭一边削着一个苹果,一边观察霄的反应,他头上戴着白纱看不出脸上表情,只是那白纱似乎颤了下,看来他对这词的反应也不小啊。

她暗自叹息一声,心说,霄这冰块碰上桂花花这块超粘“桂花糖”,倒是有好戏可瞧了。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玩火自焚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玩火自焚

来,先吃个苹果润润喉。”手中的苹果已经削好,她体贴地递给桂花花,希望他再接再厉,最终破冰成功。

“谢谢。”桂花花很客气地接了过去,并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可惜他并不吃下去,而是转手递给霄,笑得媚眼横生,“来,哥哥,吃个苹果吧,美女削的苹果吃起来格外香甜的。”

这一笑当真千娇百媚,倾城倾国,就好像那个绝世美女是他,而在他身旁做的正是美人儿伺候的大爷,尤其那声“哥哥”叫得,啧,若说两人关系正常,谁信啊。

很有意思的景象,有意思的事,别有用心的人。

霄的白纱动了下,似看了他一眼,随后……

随后下面所发生的一幕,梅饭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呆愣了半分钟,都无所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的。

她,居然看见霄的手,从白衣的袖子中伸出来。那只手细白柔嫩,不像是练武人的手,却好像二八佳人般有着晶莹剔透的肌肤。

可就是这么美妙的一只手,却轻轻搭在桂花花的手背上,抚摸,揉搓……。那态势竟好似****间最亲密的接触。

是眼睛抽筋了,还是大脑秀逗了?

梅饭拼命闭眼,睁眼,几十次之后,所看到的依然是两只相互牵着的,****之极的手。

一定是幻觉。实在不敢相信,只好去问身边的李华,“你看见了什么?”

“妹妹的手好白好滑。”李华色迷迷笑道。

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梅饭身上,对那边所发生的倒是充耳不闻。

梅饭大汗了一把,暗想,他果然不可救药了。

霄的手依然摸在桂花花手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可就在这一会儿,桂花花忽然脸色发白,一层细汗渐渐染上脸颊,那感觉竟像是在极力隐忍。

是那只手吗?

霄在暗中用劲儿,而他无法承受,所以才会如此?

果然玩火自残。梅饭虽然对内力之说,不怎么了解,但基本常识还是有的。或者就算瞎子也能感觉出,再这样下去,桂花花会因心脏爆裂而死。

桂花花待她很够朋友,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青州第一魅力男香消玉损吗?梅饭不由握紧了拳,不管他明知危险却偏要凑近的原因是什么,她都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打定主意,她倏地站了起来,芊芊手指伸向那两只交握的手,搭在最上面的霄的手上。

霄的手很冰,就像寒天里冻上的冰块,不带一丝人气。可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些了,她强压下心中的凉意,轻轻抚着那只冰冷的手。就像****间最温柔的碰触。

白纱晃了一下,又随即静止。可惜他并没放手的意思,那只手却越发寒冷了。是在责备她多事吗?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无暇顾及,她只能拼尽全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

“梅饭……,你干……什么?还不……退……。”感受到压力瞬间加强,桂花花已哆嗦不成声。不过他残留的意志,还知道不能把她搅进危险中。

梅饭不退,她脸上挂上最甜美的笑容,似嗔似怨道:“你们两个男人玩游戏,不是很无聊吗?不如也算我一个吧。”

然后,几乎是用尽浑身的力气去掰那只冰手。她相信她的力气,那是连头牛也能举起的神力,可是这样的力气却对霄一点影响也没有。那只手纹丝不动的贴在桂花花手上,似乎比刚才更紧凑了一些。

桂花花脸上已隐隐现出铁青色,梅饭知道这是血管爆裂的前兆。她深吸一口气,硬得不行,只能来软的,行不行就看这一次了。

一咬牙,突然一斜身整个人倒在霄腿上,紧接着手臂一缠,抱住他的脖子。

这一下突如其来,霄也颇感意外,正诧异时,梅饭的手已迅速去抓他戴着的白纱。

这是计划好的,霄的左手被她手臂拢住,而要保住白纱势必要回手制止,这样桂花花就能解脱了。当然前提是霄并不想杀了她。

他要制止她的方法很多,只需内力一震,或者靠左臂把她甩出,那么她即使不死也是重伤,所以她在赌,赌她在他心中究竟是什么地位。一个想要让自己成为他的人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轻易要她死吧?

事实证明,霄确实没有要她死的意思。不过他也并没有收回右手,他只是轻轻吹出一口气,很普通的气,就像你每天呼吸一样,呼气、吸气,每天都要做上万次。可就是这样一口普通的气,梅饭竟然觉得站立不稳,踉跄着退出七八步才停了下来。

五级台风也不过是这种功效吧……。

梅饭大汗了一把,她知道霄很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般地步。这要鼓足劲儿狂吹口气,恐怕坦克车也得被他吹走吧……。

可惜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一眼瞧见店掌柜刚燃起不久的火炉子,便双手一抬对着那边的三人就抛了过去。

火炉子带动团团炭火,就好像哪吒的风火轮一样。随着转动,炭火纷飞而出,落在地上,桌上,柱上,柜台……,小火苗幽幽地往上窜。

她这招用的是同归于尽的方法,当然“归”是她,可“尽”的却不是她,而是那三人。若霄要躲,势必和桂花花分开,她也算大功告成,至于那火炉子掉在身上会是什么景象,会不会殃及他人,抱歉,时间太紧,没想那么多。

眼看着火炉奔三人而去,可就在快要着身的一刹那,突然一股劲风卷出,紧接着火星四射。

“呀,好烫,好烫。”李华已如杀猪般叫了起来。

霄的力量极强,火炉飞出并未直接落地,而是撞上房顶的大梁,只听“霹雳啪嚓”,“哐里哐啷”,再接着就是有人大喊:“着火了,快跑啊。”

真的着火了。

火炉子嘛,小碳烧的正旺,遇上木质的东西,自然烧得特别快。只一晃眼的功夫,火苗已窜上房梁。

“房子塌了,快跑啊。”又有人大喊一声。

房子也确实塌了,不过不是被火烧塌的,而是整个大梁撞断,房顶塌了。梁上的木头、檩条呼呼地往下掉。砸不死你,算是老天爷没开眼。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烟火过后,万事皆休 第一百三十六章烟火过后,万事皆休

李华是第一跑出去的,他别的本事不大,逃命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店掌柜和几个小二,也忙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哭,他们小本生意,也老大不易。谁又想到几个杀千刀的客人,吃个饭居然把房子给吃燃了,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火势太大,霄终于和桂花花分开了,这也算唯一值得庆幸的了。桂花花瘫软地趴在地上,如同被抽干空气的气球,浑身的精气也似乎没剩多少。

梅饭迅速背上他跑了出来,浓烟太重,奔跑时不甚吸了一点,呛得她咳嗽不止。

他们刚出了酒楼,后面轰隆一声响后,整个酒楼坍塌了。并且瞬间被火舌吞没,只一晃眼的功夫就只剩焦炭一片了。

元宵节点灯是古来习俗,只是这灯未免放得太壮观了点吧。

看店掌柜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样子,梅饭不由微微一叹,一霎间变成家徒四壁,分文皆无,真让人忍不住道一声,“世事无常。”

此时,趴在背上的桂花花,发出轻微地****,梅饭关心地问一声,“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桂花花苦笑了一下。

刚才那一瞬,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若不是梅饭的火炉砸过来,恐怕他已经被压力压碎五脏,到时七窍流血,死相可是很难看的。

是他太低估那个人的本事,心存试探,才导致这玩火自残的下场。没死在里面,倒真要谢谢梅饭的机智了。只是,这救人的方法不这么激烈就更好了。

“你现在能走吗?若能走,就赶紧下来,我还有事跟你说。”

看她说得郑重无比,桂花花不由暗暗摇头,真是个急性的丫头,他刚受了那么多罪,让他好好歇歇就不行吗?

急性的丫头动作也很灵敏,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已被摔在地上,屁股先着地,那力道很有让臀部整合成四瓣的趋势。

“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桂花花哀叹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张俊脸咒成了包子。怪力女再加上粗暴的个性还真让人吃不消呢。

梅饭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这个酒楼是因为你毁的,所以……。”

她说着,顿了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抓起他扔在泪痕满面地店掌柜面前,“所以,你负责赔偿吧。”

店掌柜一见桂花花,犹如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绳,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哭喊着让他赔酒楼。

桂花花无奈地看一眼梅饭,难为丫头这个时候,把责任分得这么清楚。只是,她抛的火炉,烧房也有她一份,却只让他一个人掏腰包,这向谁说理去啊。

既然没有地方说理,就只能认了。桂花花叹息着从身上摸了一把银票,看也没看全丢给掌柜的。

那掌柜拿起来一看,顿时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一万两,就算把酒楼卖了,再搭老婆孩子和自己这把骨头,也值不了这老多银子啊。只是这一哭一笑之下,尽显人生百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疯了呢。

烟火过后,万事皆休。

李华如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头发全都烧光了,剩个光秃秃地后脑勺在那儿,黑天里倒省了烛火钱,他是被炭火直接打中的,身上也多处灼伤,烧势也比别人重了些。

相比而言,梅饭是最正常的,衣服、头发都保留完整,只是为了救桂花花,一张小脸被熏成了花猫。不过现在也顾不得姿容整不整了,她在忙,忙着找霄。

自从跑出来之后,再没看见他的身影。是跑走了,还是被火掩盖,根本无从得知。虽然她也知道,以他的本事绝不会埋在火下,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是她造成的灾难,若不亲眼见到他没事,总不安心。

火光冲天,蝉联着后面的房舍也烧掉不少,附近居民前来救火的人很多,街上的人也越聚越多。要从这许多人中找寻一个,又谈何容易。

正犹疑时,人群里传来桂花花的呼声,“梅饭,梅饭。”

梅饭知道他担心自己,忙回应着挤出人群。

桂花花扶着李华,两人立在街角的一家幌子下等她。桂花花衣衫破烂,犹如刚从煤灰里扒出来的,至于李华,耷拉着头,大约是昏厥了。

因为他们只打算随意逛逛,谁也没带下人,也没有马车跟随。无奈之下,三人只能相互扶持着往回走。

此刻已近三更,越往前走,街上人越少,或者灯会结束都回家了,也或者都跑到酒楼那边看热闹去了。

碰碰李华的头,耷拉着毫无声息,暂时没有醒转的可能了。

梅饭心中稍定,转身问桂花花,“老实说吧,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跟人较劲?”

桂花花咳嗽了一声,笑道:“我才要问你是怎么回事,你跟那男人是什么关系,怎么倒坐着和他一起喝酒了?”

他大约是肺部进了烟气,每说一句话都要咳一声,到后来竟剧烈咳了起来。

梅饭轻轻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帮他顺气。

她被人问到节骨眼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无奈之下只好叹道:“说起这事就话长了,改天有空再跟你详细说,不过你认识霄吗?”

他叫霄?桂花花眼中寒光乍现,但只是一闪而过,随后露出一抹惑人灿笑。

“我不认识他。”他轻启薄唇,吐出几个清晰地字。

“不认识你就巴巴地贴上去?”

“不认识还跟人家那么亲近?”

……

梅饭心中着恼,如倒豆子般噼啪一通埋怨。他说得倒轻松,其中有多险恶他知道吗?若不是救的及时,这会儿他早归西了。

“真的不认识嘛,最起码我不知道他叫霄。”桂花花扁着嘴,颇似委屈。

见她表情依然愤愤,他唇角上扬,吐出一串似是而非的话,“我是看你跟他太亲近了,看不过眼,才故意隔开你们的嘛。”

她和霄哪有很亲近?梅饭脸色微绿,她知道他没说实话,可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轻哼一声以示不满。

桂花花明知危险却要接近霄,若说不是别有所图,打死都不会信的。只是他的心思就像黄河水一样,混沌不堪,深不可测,你永远不知道他想什么,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他要做什么。

对桃颜她或许还能猜出几分心意,但对于他,桂花一大朵,永远是只闻花香,不见花形。想到此,她不由又叹了起来。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三块蜂窝煤 第一百三十七章三块蜂窝煤

桂花花一直在笑,一边咳嗽一边笑。

没有人的夜,忽地静了下来,整条街上空无一人,只能听到男人的咳嗽声和笑声,以及一个女人的叹息。

真的好无奈,原本热闹的元宵佳节,竟以这种方式落幕了,重伤一人,轻伤两人,那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此刻想来,还是人家风溱有眼光,早早的就跑了,好过现在受这宗活罪。

他们蹒跚而行,好容易挨到梅府大门,已如脱水的蔬菜般干干瘪瘪了。晚上没喝什么水,渴得厉害,早巴不得泡进水缸里灌个饱。

赶上今日元宵节,梅家关门关的晚,几个守门小厮看见八小姐、四姑爷,和知府大人一齐回来,眼珠子都快瞪爆了。

大约是觉得蜂窝煤成精了吧。梅饭自嘲地笑笑,他们现在这黑样实在跟蜂窝煤没啥区别。

空荡的门洞刹那间喧闹起来,有抬有搬的,请大夫的风风火火跑出去,还有的跑进内院去请老爷。

梅御刚刚睡下,就被喧闹声吵醒,他披衣出来,一眼看见院子里蹲着三块蜂窝煤,不由脸现怒容。

“怎么回事,这晚了,你们干什么呢?”

几十年积攒下的官威自是骇人的,他虽没怎么严声呵斥,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惧意。

梅饭垂着头没敢答话,用脚尖踢了踢桂花花的脚踝。桂花花吃痛,不由白了她一眼。

随着喳喳哄哄一阵吵嚷,没睡觉或者刚睡下又起来的,一时间前厅处聚了好多人。梅四也在其中,一见李华昏厥着被抬回来,不由惊叫着扑过去,抱着夫君呼天抢地,好一顿哭嚎。

她这一哭把梅御的责问打断,梅家的大家长不由蹙了蹙眉。

梅四哭了一刻,忽然站起来怒视梅饭,点手大骂,“你个丧门星,沾上你就没好事,若不是因为你,我夫君绝不会如此……。”

她气势吓人,颇有些泼妇姿态。梅饭不欲与她争执,向后缩了缩,心里却想着,今天纯属他们自找,可不关她的事。

可惜,昨日与梅四的恩怨就已结下,今日再看夫君和梅饭一处回来,更是气愤尤加。她骂完仍不觉解气,竟扑过来要和梅饭厮打。

沉不住气是这位四小姐最大的缺点,就像桃凡和李华可以凑成对一样,梅四和梅大凤在这方面也有很多相似之处。

梅饭早料到她会如此,一闪身躲在桂花花身后,她这一扑正正好扑进了桂花花怀里。

桂花花扬着脸,做出一副受宠若惊地姿态,小声道:“四小姐这般热情,下官怎受得起?”

梅四臊了大红脸,刚想发作,就听梅御低吼一声,“四儿,退下。”

梅四不敢忤逆父亲,忙退在一边,叫了人把丈夫抬进屋里医治。经过人群中间时,突然见梅六嘲弄地看她一眼,眼神似轻蔑,也似讥讽。

她知道她在讽刺刚才对桂花楹投怀送抱,心里越发愤恨,暗自咬牙,若有一天当上宗主,一定把这帮臭丫头们赶出去。梅饭是第一个,梅五第二,这梅六也不是个好东西。

她走了,该算的账还是要算下去的。

女儿女婿都在侧,梅御忍气忍了半天,渐渐地把火压下去,才开口问梅饭,“你一个女孩家,深更半夜这是干什么去了?”

梅饭一直半垂头,心说,说什么?说他们遇见霄了,然后她把房子点了。恐怕说出来梅御能气死吧。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偷眼瞧着桂花花。

桂花花果然不愧当知府的,官场和稀泥的一套用在家里也颇见成效。此刻他双手一摊,一副无奈地样子笑起来,“前街发生了大火,我们刚巧路过,便遭了池鱼之殃。”

这话说得真好,一下子所有问题全撇干净,他们只是受害者,可跟纵火人没任何关系。

梅饭心下大乐,若不是有人在旁,真想给他股掌助威。

梅御皱皱眉,碍于桂花花这个父母官在场,没好意思发火,只挥了挥手让人都散去。

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床,一忽儿的功夫全走*了。

梅饭住的地方最远,独自拖着疲惫往回走。迈了几步,转回头瞧见梅六还呆在原地和桂花花说着话,她持着手帕一点点替他擦着脸上的尘灰,那甜蜜的样子倒真让人羡慕。

梅饭长呼了口气,暗想,看来梅家又要有喜事了。

一个人走在黑漆的小路上,越发显得形单影只。想起远在边疆的桃颜,心中不由涌起一种难言的苦涩。

爱郎不在身边,独留她一个面对姐妹相争的残酷场面,有一种深切的无力感。看别人都是夫妻齐上阵,女人打架,男人助威。

可她的男人又在做什么呢?

知道不该怨他,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想念时,他不曾陪伴,需要时,他不在身边,这对任何女人来讲恐怕都是种折磨吧。

心情极度郁闷下,她终于发出一声雷人的嗟叹,“奶奶的,惹急了我,姑奶奶从军去。”

凉风吹过,周围的树上稀疏枯叶发出沙沙声响,似回应她的豪言壮语。

梅饭自嘲地笑笑,拢了拢发梢大迈步向前走去。

夜晚的喧闹并不代表结束,第二日梅饭就被父亲叫到书房,好一顿教训,什么女子德行,什么闺秀风范,直数落了她一个时辰。末了又语重心长地加了一句,“你都快嫁人了,可不要让夫家寻出短去。”

这话说得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深夜才归是她的不对,可这“短”指的是什么?

她不知是有人在老爷子耳边“进”了什么言,还是他觉出了什么,总之父亲对自己极度不满却是事实。

梅饭向来只做喜欢的和认为对的事,人家不高兴她也没办法。所以任凭梅御如何说,她只垂首以示。

这几天连下了两场雪,天气忽然变凉,寒气侵袭冻得窗户上都布满了冰凌。院子里的雪许久没人扫,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梅饭向来怕冷,便躲在屋里守着火盆过活。她身上披着白貂的斗篷,怀里抱着暖炉,依然觉得手脚冰凉。

火盆里银炭已经燃尽,春梅出去另取,可去了多时还没回来。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唇枪舌战,煤争无限 第一百三十八章唇枪舌战,煤争无限

屋里太冷,站在地上,脚心都是凉的。春天挨不过,转身去暖了壶酒端进来,轻声道:“小姐,要不你喝几口去去寒气吧。”

梅饭点点头,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尽,觉得似乎舒服了点,就又倒一杯。

这时,春天递上一盘热乎乎的烤红薯,她伸手抱了一个,一边吃着红薯,一边喝着暖酒。

这红薯是前几日苏管家的亲戚送来的,府里人都嫌是粗食,谁也不肯吃。她便多要了些,让春天埋在炭盆里烤熟。

这样的宝贝,在寒天里就算不吃,捧着也是好的。

春天也抱起一个,咬一口香甜软绵,她不由幸福滴眯起眼。

“小姐,穷人家没有饭吃才拿这个果腹,小姐怎么怎么倒喜欢这个了?”

梅饭笑着对她挤挤眼,“我不是在梅家长大的,难道你忘了?”

跟着霁的时候,也经常吃烤红薯的,两人生一堆火,红薯就埋在柴火下,等柴都燃尽了,红薯也烤好了。咬一口真是喷喷香,给个神仙都不愿当。

可现在钱多了,日子好了,却反而食不知味了。不知是谁谁过,人之所以喜欢钱,因为没吃过钱的苦,不知道钱的坏处,只知道钱的好处。而她却刚好相反,吃了很多年的苦,还没等尝到钱的好处,就已领略到钱的坏处。

九凤夺嫡,看着人们为身外之物拼死拼活,还真是折磨人的坏处啊。

两人正说话时,春梅从外面进来。她手里端着一个盛炭的盆子,一进门重重把盆子扔在地上。

“小姐,你看看,这都是什么?”那嘟着的小嘴厥得老高,好像刚受了谁的闲气。

梅饭低头一看,一盆的黑炭,似乎也没什么异处。

“怎么了?谁惹我们小春梅了吗?”她笑着打趣。

相处的时间长了,与两个丫鬟也培养了一些感情,她又素来不摆架子,平时和她们说话倒也能开几句玩笑。

春梅气鼓鼓地脸上,写得满是“不高兴”。

屋里炭用完了,她今天去领,与管事婆子厮磨了半天,好容易领了一担黑炭,可轮到领银炭的时候,那管事婆子居然说没了。她自是不信的,府里往年都会准备很多,今年虽然人多了些,可刚从西边运来一批,哪就这么快使完了?所以一听这个,她哪肯罢休,立时跟那婆子闹将起来。

跟着梅饭也有多时,主子从来都让着她,倒惯了一个张扬霸道的臭脾气。可惜那婆子也不是个善茬,两人针尖对麦芒,唇舌相争好一通大骂。只是骂了半天,却半点也没解决问题。

春梅窝着火,出了门未久,心里依然愤愤地。这几天冷极,八小姐全靠这银炭抱着暖身。黑炭虽然也能用,可烟气大,贴身抱着熏得人气管不好。

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这样想着,她又转身走了回去。想杀个回马枪,倒要看看这帮狗屎货色把银炭都弄哪儿去了。

这一回去,还真叫她逮了个正着。赶上五小姐的丫鬟莉香来取炭,那婆子巴结谄媚让人装了满满一大盆拿回去了。

春梅气恼之下,又跟那婆子闹了一阵,却被人夹枪夹棍的骂了半天。那边人多,她一人对付几张嘴吃了不少亏。这一战败回来自然满心的不高兴。

梅饭听她说了半天,可不觉有什么。难为她气了半天,却不知捧高踩低一向是大宅门里的好戏吗?

“一盆炭而已,何必上那么大火,银炭本就难制,府里一年也没多少,没有就算了。”她低声劝着春梅。

春梅依然不服,愤愤道:“小姐,你不觉难过吗?五小姐那边就有那边多,凭什么咱们就一块也没,这不欺负人嘛。”

梅饭摇头笑了笑。梅五是当家之人,自然有的是巴结的,底下的丫鬟婆子,小厮仆役,哪个不是看人家眼色行事,她早有觉悟,倒真不觉有什么可气的。

“小姐,不仅五小姐,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六小姐,她们也都有的。”春梅依旧不遗余力地说着,到最后竟是在说服她必须生气了。

梅饭心中好笑,反问她,“那二小姐和七小姐那儿有吗?”

春梅摇摇头。

她还真翻了供应册子,上面也没有二小姐和七小姐的名字,而且等了半日,连她们的丫鬟也没看见。

“这就对了,咱们好歹还有黑炭呢,而她们……。”梅饭笑着饮了一口酒,酒很辣,刺激地她咳嗽了起来。

而她们没准连这个都没有……。

梅二和梅七在府里不受待见,她们自知无望,也不会去讨这闲气。她一个外来孤女,又没人仗持,被归为她们一类也属正常。她没什么跟人比,也不想跟人比,再说黑炭、银炭,哪一个不是取暖呢。

说不过她,春梅只好偃旗息鼓,小爪子也统统放下了。主子都不急,她一个丫鬟在这里火上房似地,岂不自讨没趣。

看着她,梅饭不由微微一笑。不是不想争,可惜人懒,也没本事。所以好东西都随她们要去吧。只是,若真能像遗忘银炭一样,所有人都把她忘了就好了。

想到此,她不由长叹一声,问春天,“今儿个什么日子了?”

“二十一了。”

“哦。再等个几日,书院要开学了。”梅饭轻喃一句。

府里的争斗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事无巨细都要大争特争,今日是炭,明日也不知是什么,只要这嫡位定不下来,争斗便永远无休。她从没觉得书院是一个多么好的地方,此时看来倒是最好的躲清静的地方。

见梅饭不再说话,春梅也不好意思发牢骚了,正好春天递给她一块红薯,她两手捧着坐一边吃去了。

梅山书院每年二十七开学,当然这指的是女学生。男学生过了十五基本就都上学去了。

男女学生自来有差异,尤其体现在学时上,一年中累计算起来,女学生要比男学生少上一个月课呢。

做学生的日子虽是逍遥自在,只可惜她很快就要及笄,恐也不能在那里多混时日了。

老天保佑,桃颜快点娶她过门吧。

祈祷,期盼,如熬汤般一天天熬着日子,终于等到了二十五。

第二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双喜临门 第一百三十九章双喜临门

翻过黄历。二十五,似乎并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可是这一天,梅府里却大排筵宴,热闹非凡。

几日没出门,对于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听着热闹声响,一度梅饭还以为是为了庆祝她要开学呢。

她不出门,也没人去管她是死是活,等从蜗居里迈出来,才发现府里有喜事,却不是为她,而是为了梅六。

边疆战事紧急,朝廷征兵的檄文早已经贴出去。梅六受命,率领梅家子弟兵去边城支援。出发之日定在后日二十七,也就是她开学那天。

梅家为庆祝六小姐封官,在府里连摆两天流水席,来贺者都会给份心意,可谓下足了本钱。

用梅五的话来说,梅六这一次出征算是捡到大便宜了。朝廷恩遇,特封梅六为四品武将,领将军俸,这还真是彩国开天辟地第一次。彩国自开国以来,也曾封过几位女官,不过都是文职,平日处理些宫中事物,却从不上朝议政的。所以算起来真正掌握实权,做过官的,除了梅家那位女性创始人之外,梅六是第二个。这无疑是一个信号,预示着她离宗主之位更近一步了。

朝廷急需用兵,又赶巧青州离边城最近,赶巧梅家无带兵男子,所以这块天上掉落的馅饼,刚刚好砸进梅六嘴里。

对于这种好运,别人羡慕之余,更多的是嫉妒。所以虽开着庆贺宴会,但真正高兴的却没有几人。身为父亲的梅御应该算最高兴的,二夫人以女为荣,也是真心,而最后一个可能就是梅饭了。

她是真心祝福梅六的,在她的认知里,梅家小姐虽个个本事,可适合做家主可不多。梅大凤多疑善嫉,梅二随遇而安,梅三庸庸碌碌,梅四阴险毒辣却又胸大无脑,梅五的为人是罄竹难书,自不必多说,而梅七胆小怕事,梅八张扬跋扈,因此一干姐妹中,倒只有梅六是个当家的好苗苗。

梅六武艺高强是一方面,还个性坚毅,品德上尚算正直,不过最难得的是忠诚,对国家忠诚,对家族忠诚。这样的人虽不是宗主的最佳人选,但比之前面那几位却是强多了。所以,梅六,我挺你。

今日的梅六看起来是红光满面,言谈举止的豪气中也多了几分羞涩。她的喜悦不仅来自于受朝廷俸禄,还有另一喜让她眉心舒展。

她心上人桂花花,把求亲的婚书在同一天送到了。

无独有偶,就像是提前算计好的,既不会早一天,也不会晚一天。若不是早就知道桂花花心仪梅六,还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得知了朝廷圣旨,才决定下聘的。

当然,这纯属个人猜测,梅饭对自己这突然冒出的念头也很不齿。她似乎把桂花花想得太坏了些。

双喜临门。身为大家长的梅御自然高兴万分,他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两个孩子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大喜之下,下令阖府同庆。不仅广邀名士为两人办订婚宴,府外还专设了几个救济所,向乞丐穷人发米发钱。这一大规模造势,青州百姓对这位六小姐,都不禁多了几分爱戴,称她为保家卫国的女英雄。

桂花花最近风头也很盛,据说刚平定了一个什么寨子,端了一窝土匪,为一方百姓除了一大祸害。一番宣传下来,这对未婚夫妻,倒成了青州最有人气和人缘的人物了。

不过相较于梅六的春风满面,桂花花并没显示出太多的开心。按说,高官得做,美人在抱,偿了多年夙愿,他应该是最心满意足的一个。可是那张脸虽然满是笑容,虽然*光灿烂,却并没有一丝是发自内心的。

认识他也有多时,每次见他都是假笑居多,梅饭虽心中疑惑,也没放在心上。更何况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处,每个人脸色各异,看都看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管他。

梅六名利双收,自然有人犯上了红眼病。饭桌前,梅家几个姐妹虽表面恭维着,但内里的不忿,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六妹妹得势,一向高高在上的梅五似乎有种被强拉下马的感觉。今日她一扫往常的高傲姿态,忽然变得谦逊起来。酒席宴间,频频向众姐妹敬酒,嘴上说着讨喜的话,以博得众人好感。

看着这别有用心的做作,梅饭一连几日的阴翳心情瞬间阳光灿烂。她想起在喜宴开始前,梅五拉着她手说的那番话,就有些好笑。

隔着八丈远,甚至连人影都没看清时,她已经飞奔过来,一口一个妹妹甜甜叫着。

“妹妹今日倒来得早。”

“妹妹早上吃得不多,这会儿可饿了吗?”

“妹妹……。”

自古无利不起早。梅饭被叫得头皮发麻,所幸开门见山地问她:“五姐姐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梅五拢了拢头发,依旧在那里搞迂回战术,“八妹妹跟六妹妹好像关系不错呢……。”

早上吃得不多,梅饭确实有些饿了,她不愿与她缠夹下去,便直白地问,“你就说吧,想要怎么对付梅六。”

这话说得突兀无比,也有点二愣子豁出去的豪气,梅五呆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起来,“妹妹,……怎么这么说呢?”

这么说都是好听的。梅饭心里对她没好印象,嘴上却笑道:“我的意思是姐姐想怎样,我们都跟着就是。”

梅五闻听大喜,忙道:“还是妹妹知道我的心意。”

两人姐姐妹妹地叫着,面上和谐,私下里却各怀心思。

梅饭知道她有意拉拢自己,所幸跟她站在统一战线,省得得罪了这些小人再给她使绊子。

其实谈是谈得,至于做不做却是自己的事了,她早已打定主意,跟她们来个阳奉阴违,谁也不得罪,好混下在府里不多的日子。

有了私底下的统一立场,也才有了这宴席上的和乐融融。梅五对她另眼相看,连带的梅大凤和梅四也少送了她几个冷眼。

梅饭大胆猜测,大约与她达成共识的不止她一人吧……。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章睹物思人,人自伤 第一百四十章睹物思人,人自伤

梅六离府之日和梅饭是同一天,众人忙于为女将军送行,也没人顾及她。

梅饭乐得如此,带着丫鬟上了马车,慢悠悠地向学院而去。同车之上,梅九却嘟着嘴,一张脸上全写着“我不高兴。”

梅饭也不管她,独自抱着个点心匣子,小口吃着。

车里不时传来地咀嚼声,让梅九心烦不已,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吃,吃,有什么好吃的。”

梅饭不理,依旧闲闲地嚼着桂花糖。

糖很脆,满口生香,这是春梅从青州最有名的点心铺买的,专给她在学院无聊时打发时间。不过今日为了送梅六,早饭根本没顾上吃,只好拿出来打打牙祭了。

可惜,有人心情不好,偏又见不得别人心情太好。梅九看她不理,如踩了尾巴的小猫般跳了起来,劈手夺过点心盒子,怒道:“不是跟你说别吃了吗?”

“好,我不吃,都给你吃。”梅饭含笑着拱手送上。她知道小丫头嫉恨风头全被梅六抢光,心里正愤愤不平。她不愿与她冲突,只好执帕擦了擦嘴角,当真不吃了。

梅九恨恨地坐了下来,怀里抱着那只抢来的点心盒子,两眼圆圆睁着。

呆了许久,她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问了句,“梅饭,你真的不在意谁当宗主吗?”

梅饭笑了。好像自从两人撕破了脸,她再也不叫她姐姐了。不过她并不在乎,姐姐是个名,宗主也是个名嘛,当不当都不所谓的。

她薄唇微启,清晰吐出两字,“不想。”

自到了这个世界以来,有几件事是她最不想做的,这宗主之位就是其中。她是个胸无大志的女人,唯一的心愿就是混吃等嫁,和心爱的男人幸福一生。以后有了桃颜的保护,她才不想恋这累人的破位置。

听了她的话,梅九不由鄙夷地看她一眼。

“燕雀之人岂知鸿鹄之志。”她冷哼。

对于小屁孩鄙视,梅饭欣然领受,还不忘投给她一朵超大笑容。

梅九呆了一下,不由恨恨地别过头去。

其实梅九这也是自寻烦恼,过几年她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绝对是贵不可言,却在这里嫉妒别人,真真是没事找事。

只是这样的话,梅饭却不敢对她说,梅九年纪虽小,自尊心却是极重的。若真不小心说出来,恐怕今天她就别想安生了。所以,沉默是金。她左手在嘴上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决定到书院前,再也不说一字。

马车缓缓而行,载着两人各自不同的志向,一起驶向梅山书院。

当然志向永远只能停留在当前,这之后两人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老天爷从不会如人所愿……。

又回到书院,虽期待许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几月未回,红园里布了厚厚的一层尘土,从倒斜的桌椅和散落的书籍也可以看出,春梅和春天走时是多么的匆忙。

屋子脏了可以打扫,东西坏了可以再修,可是人没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看见熟悉的事物,令梅饭也想起了曾经的人。那个如星辰般明亮优雅的人,可惜再也回不来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小姐……”

耳边听得一声声怒气冲冲的呼唤,梅饭“啊”了一声,转头看见春梅掐着腰,满脸不悦的站在那里。

或许想得太专注了,春梅一直跟她说话,她都没听见。这丫头正闹脾气呢。

“你刚说什么了?”梅饭微笑道。

“就知道小姐没在听。”春梅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然后又把已说了七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里的摆设还要和从前一样吗?那个花瓶放在书架,花盆摆厅里行吗?”

“随你高兴就好。”梅饭笑着赋予她无上的权力。虽然屋子是她在住,不过收拾的不是她,自然也不愿操这份心。

春梅和春天很卖力的干活,两人擦擦抹抹一番动作,搅动了灰尘大起,屋里霎间尘烟漫漫。梅饭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便推门走了出去。她属于不会做事的人,留在屋里反倒碍事,还不如一个人在书院里随意逛逛。

数月未见,书院里景物依旧,硫璃脊饰、墨柱朱枋、栗色门窗,都像刚漆过一样,闪耀着烁烁光彩,西境的两大名亭也表现出淡雅清新的格调。只是缺少容主的书院,虽照常运转,却少了许多特异的热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女子间相互白眼,彼此较劲的少了,而男人的争斗似乎也没以前那么激烈了。那曾经万人空巷的热闹场面,似再已不复存在。

果然,睹物思人,人自伤啊。

梅饭叹息一声,沿着小道一直向前。或许是学生们都在上课吧,书院里闲杂人等很少,偶尔碰上一两个,也是一脸鬼祟的逃课样。

并不理会这些人投过来的目光,迈着悠闲地步子,慢悠悠向前走。她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只随着心情走到哪儿算哪儿吧。如果可能,倒真想从这儿直走到边疆,走到桃颜身边行或许待在他身边,空虚的心情才会得到平复,也不会像现在跟没了魂的木头一样,随处而走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脚微微有些酸痛,抬首仰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出了书院,走到了后山。

山上空气很凉,尤其是冬日,寒风一吹,让人不由得瑟瑟而抖。

好像走得太远了点。

她思筹着抬头望望天,太阳爬升,已是午时将至。

可能这会儿春梅和春天正焦急地等她回去吃饭吧。一想到浑身带刺的春梅,可能会暴跳着数落她又乱跑,她就忍不住心中好笑。

其实仔细想想,她这个小姐确实当得不怎么样,家里院里什么事都不管,全都交给两个丫鬟处置,又总是突然消失,大惹麻烦,也怨不得她们总埋怨她不靠谱了。

前几日大雪,路有点滑,上山时还不觉什么,往下走时可必须小心翼翼了。

梅饭摸着山石一点点向下走,刚走过一片碎石道,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道白色身影赫然挡在面前。

世上不是只有霄才会穿白色,那个人虽也着白,却不是霄。

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白一红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白一红

那很白净的一个女人,脸色晶莹,肤色如雪,可就是因为太白,看起来好像缺了点血色。她身材窈窕,穿一件白色绒质长裙,披着一件白色斗篷,头上还戴一朵白花。那素净的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戴着孝呢。

梅饭很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只不过她所站的位置刚好是下山的必经之道。她想通过只能有三种选择,一,从天上飞过去;二,从地底钻过去;三,把这女人推下山,然后她走过去。

可惜这三种方法一个也不可行,所以她很客气地笑着,“这位小姐,你挡我的路了。”

那女人没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好像在看的是什么稀罕物。

“小姐,你挡我的路了。”梅饭无奈,只能又提醒了一句。

女人并没有走开的意思,眼神也一丝不动覅盯着她,然后开口问,“你叫什么?”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吗?梅饭哑然。如果对方是男人还能理解,可是个女人就让人惊异。不仅惊异,还有一丝莫名的恐惧,就像她不是个人,而是山中女妖,随时都可能扑过来咬她。

摇摇头,晃掉忽然涌出的怪异想法,笑问,“我并不认识小姐,不知您又是哪位?”

此时此刻她可不敢傻乎乎地报真名。小时候似乎听老人说过,有一种妖怪只吃知道名字的人,所以她不说,打死都不能说。

……

当然,这纯粹胡思乱想的瞎找借口,真正的原因是自见到这女人第一眼开始,她就有种不祥的感觉。右眼皮突突直跳,总感觉要出事了。

“你叫什么?”那女人又问了一遍,声音一出,霎那间凉风嗖起,空气都变得凝结了。

一种深切地恐惧感迅速袭了上来,直冲心肺,刺激的她心搅痛。梅饭忽然想起了霄,他的出现似乎和这女人很相似呢。

“你叫什么?”那女人问到第三遍,长长的指甲对碰发出“滋滋”的摩擦声,烦躁的音调,显示着她的耐心已经磨尽了。

“苏饭。”梅饭赶紧答了一声。

她怕她再不答,对方的指甲会深深插进她的身体。

那女人眨了下眼,似有些意外。

“不是姓梅的?”

她喃语一声,又问,“你是梅山书院的学生吗?”

“是。”这次梅饭倒答得痛快无比。在书院附近晃悠,不是这里的学生可说不过去呢。

“有一个叫梅饭的,据说长得很漂亮的,你认识吗?”女人问。

“不认识。”梅饭猛摇头。

心里早已拉起了警报,所以她不认识,没见过,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找错人了?”那女人疑惑着又打量她几眼,口中喃喃,“长这样已经很漂亮,难道梅饭会比她还美吗?若真是这样,那我怎么办呢?……”

随后,她咬着指甲深思,做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好机会啊。梅饭眼前一亮,趁这空挡从她腋下迅速钻了出去,飞也似地向山下跑。

虽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意欲何为,但举止之间危险的味道却很容易嗅出来。所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只是山路崎岖,用小跑的哪又讨得了好去,狂奔之下,再难控制身体平衡。她竟一脚踩空骨碌着向下滚去,所幸这段路碎石还算少,若是前面那段,不死也摔她个满脸开花。

在道上滚了几圈,身体撞到一块山石,才停了下来。后腰剧烈疼痛,左脸也火辣辣的,大约是淤青了。

梅饭扶着山石慢慢爬起来,见那女人没追上来,不由吐了口气。这两年运气不佳,似乎总跟伤痛挂的上边。尤其是这张脸,连续伤过三四次,没给她毁容还真是便宜她了。

哀叹一声,扶着山石一点点往山下挪,走了不到一射之地,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大喊,“前面的人,你站住。”

梅饭一惊,回身看时,好险没被吓死过去。

山道上仿若飞天一样降下一个红衣女子,与刚才那女人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脸庞稍稍红润了些。

不是同一个人,梅饭稍稍松了口气,可随即刚落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因为那个女人居然和梅五有着一样的声音。

“梅饭……?”那女人轻叫了一句,声音却并不算肯定。

梅饭忙摇头,说着史上最大的谎话,“我不是梅饭,我不认识她。”

看到她,很容易想起容主死的那个晚上,冰凉的剑从他身体穿过,那流淌的血染红了一片土地。那是个寒冷的夜,恐惧的夜。所以她永远忘不了那女人的声音,以及那高傲的,目空一切的眼神。

不过终于看见这女人的真面目,在害怕之余,也有一丁点的安慰。

因为她不是梅五。

不希望自己的姐姐是杀害容主的刽子手,这样会让她恨她,所以,是别人,不认识的人,更好。

……

她看那女人的同时,那女人也在看她。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许久,就在梅饭以为要穿帮时,她爆出一句惊动天地的震撼之语,“你,怎么这么丑?”

是丑,不过不是真的丑,而是因为从山上摔下来,摔肿了脸,摔散了头。梅饭忽然无比欣慰刚才那一跤,至少让她看起来不像她了。

“这位姐姐,请问你找梅饭有什么事吗?”她试探地问一声,真的很好奇这个红衣女人和刚才那个白衣女人,为什么找自己?

“你认识梅饭?”红衣女子冷哼问。

梅饭点点头,比较保守地笑道:“见过一次。”

“她长什么样子?”

“那自然是貌美如花,堪比日月星辰。”梅饭笑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脸很疼,大约真是破相了吧。

“真有那么美吗?”那女人喃喃自语,似凝神想了一会儿才问她,“比我怎么样?”

似乎每个女人都喜欢问这样一句。不过眼前算什么情况呢?

梅饭努力判断着:她碰上两个女人,看起来很像姐妹俩,她们同时在找她,还很在意她的容貌……。

是寻仇,还是……争男人?

仇有没有她不知道,男人嘛,只要不是桃颜,打包送她们床上都没问题。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她也算个人物 第一百四十二章她也算个人物

见那女人自怜自惜的样子,梅饭很狗腿地奉承,“姐姐倾国之貌,天人之姿,就是日月也难遮其光华。”

这话倒也不是假的,她确实长得很美,琼姿花貌,仙姿玉色,很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这样的女人也难怪容主会对她心念念,宁可自己死也要成全她的心愿。不过她的美和她是不同,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也没什么可比性。

全天下的女人无论老幼美丑,都喜欢听赞美的话。那女子听了这话果然很受用,她唇角微微翘起,虽没大笑而出,但眼底的得意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你回去,若见到梅饭,就告诉她洗干净脖子等着……。”这话说得狠极,奈何她含笑而说,倒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软。

梅饭假装害怕,“是,是。”

她不住地点头,极谦卑的弯身作出一副崇敬万分,坚决领命的奴才样。

那女人似不齿她的奴相,冷哼一声,袍袖一展,如一朵红云般飘走了。真的是飘走的,脚跟离地,就像鬼一样。

梅饭看得心惊,摸了把头上渗出的冷汗,暗道“侥幸”。不管今天这两人是谁,能脱身真算老天保佑了。

人走了,她撑着山石站直身子,一步步向书院挨去。一边走,一边想一个貌似很重要的问题:春梅和春天到底有没有给她留饭呢?

一段没多远的山路,因为腰部受伤,梅饭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回书院。

回到红园,已是戌时将至。她推开房门,见屋里已收拾的焕然一新,春梅和春天正坐在一处喝茶呢。

见到她狼狈之极的回来,两人都有些诧异。春天抢先过来扶住她,问道:“小姐,你这是遇上劫匪了?怎么惨成这样?”

梅饭苦笑。还不如遇上劫匪呢,劫匪好歹只要钱,而她们可是要命的,

怕两个丫鬟知道了害怕,梅饭也没敢提,只说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让她们准备饭菜。

一听这个,春梅表情明显怪异,春天也眼神闪烁着,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我们以为小姐这么久不回来,定是在外面吃了……。”

所以,……

所以肯定是什么也没有了。

梅饭忍不住叹息,看来她真是对两个丫鬟太放纵了。主子未归,连饭都不留,这叫什么事啊?

书院刚开学,厨房里自然不会存什么吃食,赶不上饭点,梅饭只能抚着肚子干瞪眼。她忽然很怀念被梅九抢去那只点心盒子,怎么下车时就没想着要回来呢?

饿肚子的时间过起来尤其慢,好容易挨到晚上,吃了一锅蛋炒饭后,梅饭才有了又活过来的感觉。

傍晚开始降温,屋里很冷,让春梅燃起一个火盆。

酒足饭饱后,人自然会显得慵懒一些,她靠在躺椅上,一个人抱着狐裘发呆。

还不到睡觉时间,这会儿歇下还为时尚早,可是不睡又没事可做。该干点什么呢?正犹豫不决时,突然听到门外响起一声巨大的声响,“轰轰”地宛如打雷,仿佛院门都被撞塌了。

得,这下也不用想睡还是不睡了。梅饭摊摊手站起来,吩咐春天出去看看。

春天出门不多时就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叫声凄厉,在寂静之处传出,有一种格外的冷意。

梅饭打了个哆嗦,身上的狐裘也掉在地上。她没空理会,只着一件灰突突的**衣袍子跑出门去。

红园的小院不大,一眼就能望穿。此刻,那原本修得结实,关得严实的大门如破板子一样躺在地上,春天似被人踢了一脚,整个人贴在墙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而在大门正中赫然立着一个白衣女人,头戴白花,身着白裳,正是上午在山后遇到的那个白衣女子。

春梅是在梅饭之后出来的,一见这场景,不由尖叫起来。那刺耳的叫声伴随着白衣的出现,更觉渗人。

梅饭心中一颤,强自镇静着迎向那白衣女子,口中笑道:“这位姐姐,您可真个好人,我们正嫌大门不结实,想拆了重造的,没想到您倒帮了个大忙。”

那女人呆了一下,随即怒道:“少废话,叫梅饭出来。”

果然是来找她的。梅饭眼珠子一转,笑得越发灿烂,“姐姐要找我家小姐吗?小姐刚才出门了。不过姐姐可以先告知姓名,等我们小姐回来了,也好去回拜。”

她这整个是满嘴跑火车,因为她在赌,赌自己撞坏了脸,她认不出自己,赌现在尚未点灯,看不真切。

那女人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下,没有太多停留,就已转向别处。梅饭无意中穿的灰突突的裙袍和摔肿脸已成了最好的保护。大约她也没想到,梅饭会这么快换了一张脸吧。

那女人终没认出她,冷声问,“你是谁?”

“小的叫春天,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梅饭笑道。

“梅家八小姐丫鬟两人,确实有一个叫春天的……。”那女子似提前下过一番功夫,眼光落在春梅身上,冷问,“你又是谁?”

“我,我是……春梅。”春梅轻语,身子哆嗦成一团。

那女人有很大的气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不仅是春梅,梅饭的心也哆嗦不停。谎言说得太多,太大,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一个叫春梅,一个叫春天……。”女人的手在两人身上来回指了一下,最后落在滑落在地的春天身上.

“那她是谁?”

梅饭心中一惊,暗道一声,糟糕,忘了她了。

可谎话已说出,再改口可来不及了,也难为她以前说谎说多了,此时脑子一转,编道:“那是小姐的朋友,刚才在这里等小姐回来,可等了许久都没见到小姐,正准备走呢,不巧撞上姐姐您呢。”

她说着不住斜眼偷瞥那白衣女子,见她并没有疑心的意思,不由舒了口气,开始编排春天的不是:“都怨这史姑娘不好,冲撞了姐姐,姐姐出手教训她也是应该的。只要姐姐高兴,这里的一草一木随您处置……。”

一草一木随他处置,人就不必了。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逃命去也 第一百四十三章逃命去也

一草一木随他处置,人就不必了。

梅饭这话暗含就是这意思。可别人听在耳中可不是这么回事。尤其是春梅,她本来吓得瘫软在地,随即听到自己主子在那儿胡说八道,真是哭不得,笑不得。

她的小姐果然是个人物,谎话编的如此之遛,可见之前没少骗人。只是任凭处置是什么意思?难道小姐竟要舍弃她们独自活命吗?

这样想着,心中大急,颤颤地手指指着梅饭惊呼出声,“小姐,小姐,你……。”

春梅一时错乱,竟把梅饭真实身份呼了出来,她这一开口,顿时把梅饭陷入危险之中。也亏了梅饭心思灵敏,迅速接下她的话,“小姐,我们小姐好像回来了。”

“在哪儿呢?”白衣女子一听,匆忙向院外望去。

空空的大门听不到一丝声响。

“你敢骗我。”女人狂怒一声,指甲摩擦的“滋滋”又响了起来。

这就是一个信号,发动攻击的信号,就像冲锋前总要吹响号角,而这白衣女人在杀人前也总喜欢划动指甲。

梅饭心下暗惊,忙解释道:“我是说小姐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你听,院外有马蹄声,那是我们小姐的马车。”

不知是不是为了回应她的话,院外当真响起了马蹄声。嘚嘚,嘚嘚,清脆之音越行越近。

或者是她的面容太过坚定,或许是马蹄声来得太及时,白衣女子真的信了。她一闪身如飞一样蹿出院外,要去堵那自投罗网的“八小姐”。

她一走,梅饭顾不上喘口气,立刻架起春天就往外跑。跑了几步,回头看看后面没有动静,急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春梅呆呆地坐在台阶上,宛如木头一样。一听梅饭疾呼,才慌慌站了起来,诺诺道:“小姐,我,我,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你若不想死,就跟上来。”梅饭冷声道。春天已经昏倒,她可没多出几只手去抱另一个人。

“是。”春梅扶着墙勉强追上去。可叹她平日里为人强硬,可全硬在嘴上,一旦遇上危险,却脚软的比谁都快。

梅饭走得很快,一转眼已绕过小院向西而去。

书院西侧,靠近男院宿舍的地方有一个假山,正是上次槿秀他们躲避的地方。危急时刻那里已是她们最好的藏身地。

此时天刚擦黑,书院里还有不少人走动,红园里的巨响也吸引了不少好奇者的关注。有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都向红园闲闲走去,所以一路上倒碰上许多问事的。

“咦,八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八小姐,红园出事了吧?”

……

问话的是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看她们眼神闪烁的光芒,好奇中还带点幸灾乐祸。似巴不得探出什么大事来。

梅饭浅浅一笑,“我的丫鬟病了,正要带她去看病,红园那儿确实有热闹,你们赶紧去瞧瞧,正精彩着呢。”

话语中大有鼓励之意,两个好事的女人眼睛一亮,果真小跑着向红园而去。

此刻,春梅已赶了上来,两人扶着春天一路狂奔。道上遇到有好奇询问的,梅饭全叫他们去红园凑凑热闹。

春梅心中诧异,不由问道:“小姐,那边没人了,哪有热闹可瞧啊?”

梅饭含笑不语。

红园自然人越多越好,越热闹越好,人一多,就增加了那白衣女人找她的难度,她们也就容易逃得性命了。至于白衣女子回转之后会怎样,阿弥陀佛,可千万别太暴力才好。

又走了一射之地,她们才赶到假山附近,看看四周无人,梅饭拽了一把春梅,然后矮身钻进里面。

假山很宽大,装七八个人都没问题。外面天寒地冻,假山里很寂静也很阴冷。把春天安顿在稻草上,梅饭冻得抱着肩膀连连蹦跳。走得太急,只披了件单衣,她很后悔没穿那件狐裘。

腿脚冰凉,实在挨不下了,梅饭只好坐下,用并不干燥的稻草盖上身。

旁边春天的呼吸均匀顺畅,应该没性命之忧,相较下春梅好像比她还要惨,或许受惊太过,又狂奔一道,她坐在地上连连大喘,有进气没出气。

梅饭看得叹息不已,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小刺儿头,一遇上事却变得这么绵软了。她招手唤她,“你坐过来吧,靠在一起暖和点。”

春梅一听,几乎是爬到她身边,头靠着她的肩,依旧喘气不止。

一时间假山里很静,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梅饭侧耳向外听着,外面也很静,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沉寂吧,一时倒没有什么奇异声响,

许久后,春梅终于喘匀了气,轻声道:“小姐,其实你人很好。”

“你才知道啊。”梅饭好笑地看她一眼。这会儿她显得特别乖巧,很像只受伤无力的小猫。

春梅忽然脸色泛红,诺诺开口,“小姐,我,我对不起你……。”

平心而论,她真的对不起梅饭,身为丫鬟,不但没有尽到照顾小姐的责任,还背地里给小姐告恶状。大夫人和梅五知道的很多事,都是她恶意传播的。府里的主子下人不喜欢梅饭,其中也有部分是她的功劳。

她是嫉妒她比她命好,嫉妒她人长得美。可这么些年,小姐对她真的很好,做错事从不责罚,得罪别的主子也替她扛着,有什么好吃好喝也少不了她和春天一份。试问府里上下有几个能像她和春天一样逍遥快活的。就是刚刚在危险之时,小姐也是挺身站出保护她们。这许多好处,此刻一点点回想起来,真有一种汗颜之感。

不过这些梅饭却没放在心上,拍了拍她的手,笑道: “算了,都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她又不是傻子,春梅做过什么,又岂会不知。只是小丫头也没什么大恶,就是嘴碎了点。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不知道了。

春梅点点头,抹了把眼角释出的泪花。

人与人之间有时候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旦捅开了,隔阂消弭,心与心也就更近了一步。梅饭一直对八小姐怀有戒心,此时放下心来,竟觉无比轻松。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暴躁无礼一笨匪 第一百四十四章暴躁无礼一笨匪

两人说话的时候,春天听到声响,当然也有可能是冻得太厉害,她居然嘤嘤醒转过来。

一睁眼,似发觉身处异地,张嘴就叫。

梅饭见机的快,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的叫声扼杀在喉咙里。

“不许哭,不许叫。”梅饭低声喝道。见春天微微颔首,她才放松了手。

一经解脱,春天立刻急切问道:“小姐,怎么回事,那个女妖怪到底是谁?”

梅饭摇头苦笑,她哪知道那女人是谁啊,甚至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杀自己。

“那女妖怪去哪儿了?”

“应该还在红园吧。”梅饭猜测道。

那女人出去找不到自己,想必还是会回去的,只是回去之后会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为了回应她的猜测,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人狂喊:“着火了,红园着火了。”

梅饭一呆,随即想到,可能是白衣女子回去找不到她们,愤而放火吧。

事实证明,梅饭果然有当半仙的潜质。

那白衣女人出门未久,就看到一辆马车徐徐走来。她飞身而上,对着白马就是一掌。

这哪儿叫掌啊,液压机也就这威力,一掌下去后白马脑颅碎裂,“嘶嘶”两声之后,倒地不动了。

白马一死,后面拉的车也跟着翻到,这下车里坐的人可遭殃了。

白衣女人举掌凝神,静等着梅饭从车里下来。可一眨眼,却看见一个歪戴帽子,满头满脸是血的老头从车里爬出来。

老头一边爬,一边絮絮念着,“世风日下,世风日下,这打劫都打到家里来……。”

他一抬脸看见站着的白衣女人,不由点着鼻子怒骂,“你这丫头,真是好没道理,你要打劫老夫,杀我的马干什么?我身上统共带了十几碎两银子,一匹马拉到市集少说也能卖个几百两,十两和一百两究竟孰轻孰重,难道你都算不出来吗?”

“真是个笨匪。”

白衣女人一看见他,脸都气绿了,她也不理这老头的胡言,转身就走。

老头见她走,气焰越盛,跳着脚在那儿骂啊,“我潘赢活了这么些年,还没见过你这么无礼的人……。”

指望劫匪有礼,潘老人家确实想得太多了。

白衣女人愤而离去,走出很远依然觉得气堵,她倒不是为刚才老头生气,而是为梅饭。

回想一下刚才的事,越想越觉得恨,那个镚子大的丫头居然敢糊弄她,真真气死人也。而且那个毛丫头怎么看怎么眼熟,此刻想起竟跟今天在后山碰见的那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很像。虽不知道那丫头怎么变成那样,不过现在她才琢磨出味儿来,自己是被骗了。

找那死丫头,把她剥皮抽筋。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走得越发快了。

梅饭前脚刚走,她就到了红园。看着空空如也的庭院,直气得肺管子都涨了。没人,只不过证实了她被骗的事实。

正准备发飙的时候,突然很多人向这边跑来,一拨连着一拨,一会功夫就把个红园的院里院外包了个水泄不通。

白衣女子回头看的时候,几十双眼睛也眨也不眨地在看她,众人眼神中都闪着浓浓的疑惑与好奇:主人不在,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站在人家院子里干什么?不过谁也没敢问出来,因为漂亮小娘子的眼神太过凌厉也太过阴翳。

白衣女子冷眼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来的有男有女,男的大多是护卫打扮,女的有贵家千金也有丫鬟下人。她的眼神多停在那些穿戴齐整富贵的女人,看了许久,却并没她要找个那个。

“你们谁是梅饭?”她冷声问。

或者心里还有些许期盼,希望有个人站出来告诉她,她就是梅饭,那因受骗而气瘀的心也能好过点。可是等了许久都没人站出来,众人只是面面相觑。

“这位小姐,你找梅八小姐吗?她不在这里。”说话的是金山寺。他负责书院的守卫,也是众护卫中武功最好,胆子最大的一个。

女人瞪着他,也不见怎么动作,刹那就掐住金山寺的脖颈,厉声喝问:“她在哪儿?”

随着手指一较力,金山寺只觉鼻腔口腔的空气瞬间被夺光,他呼吸不畅,气喘着叫道:“刚才还看见她呢,她可能往……。”

说着,他突然停了下来,不是被掐的说不出话来,而是他忽然想不起来梅饭到底去哪儿。遇见她的是一个三岔路口,向西,向南,向北都行。那,说哪儿合适呢?

想了一下,他终于说道:“她向西去了。”

可能向西了,当然只是随便猜猜,如果不小心猜对了,可别怨他啊。金山寺暗自祈祷着,还没祈祷完毕就听到“咔吧”一声。好痛,似乎是下颚错位的声音,紧接着身子被抛起,打着旋儿冲向院墙。他一向自诩功夫高强,又以热血报国为己任,没想到今日却连个女人的手指都赢不了。

刚才他到底在人家手下过了几招,努力回想,再回想,似乎他一招也没来得及出就被人抓住了……。

羞耻啊。他仰头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悲鸣,愤恨地咬牙:爷爷的,什么护卫的破活,老子不干了,老子从军报国去。

……

就在金山寺自怨自艾的时候,白衣女子彻底翻脸了。原因之因为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的一句话。

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来得比较迟,没看见金山寺被血淋对待的一幕,好容易挤过人群,探头向里张望,只看见一个白衣胜雪的女人站在中央。她们不由很是失望。

某某千金一撇嘴,颇不屑道:“什么玩意嘛,还以为有什么好戏呢,就一个臭女人嘛。”

某某闺秀好奇地眨眨眼,问道:“那女人是谁,梅饭新买的丫鬟吗?”

这两人一唱一和颇似侮辱的言语,让怒火已积到顶点的人终于爆发出来。白衣女子长袖一挥,某某千金和某某闺秀如小鸟一般飞到天空,并迅速从天而落。至于降落之地是哪儿?

如果她们还活着的话,可以问问她们。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姑奶奶我从军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姑奶奶我从军去

就这一下,犹如在原本就已惊呆的人群中点了个炮仗,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有人高呼着,“杀人啦,魔女杀人啦。”撒腿就往外跑。有跑的慢的被推搡在地上,摔的裙钗混乱。

喊“魔女”的,自然不会有好下场,统统被抛上天空,砸下来自然是骨断筋折外加毁容破相。

十几个书院护卫,原本是来保护这些千金小姐们的,可现在看见白衣女子的凶恶模样,哪个还敢留下去。腿快的,早已溜着墙根跑了,留下几个脚软无力的,拿着刀颤颤巍巍地挡在门口充样子。

“你,不要快来啊。”

“你要过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我们就自杀……。”混乱啊,连实话都说出来了。

对于这种软脚虾的威胁,白衣女子根本没放在眼里。她冷笑一声,掏出火折子点燃,向后甩出一个完美弧度。红园的房子被点着,霎那间笼罩在一片火红之中。

纵火完毕,白衣女子一脚踢开挡在门口的护卫,向书院西侧而去。就算梅饭躲在猫洞里,她也要把她揪出来。剥皮,手筋,好好伺候一番。

红园的火光冲天,隔着几百米远都能看出来。外面呼喊声不绝于耳,很多人从跟前跑过,急促的脚步声已昭显出火势的紧急。

梅饭闭着眼,不敢看,也不敢想。心痛,那是自然的。她的红园,那么美,那么安静的地方,曾一度是她躲避烦事的避难所,现在却付之一炬了。

“小姐,怎么办啊?”耳边响起春梅询问的声音。

梅饭摇摇头,轻声道:“别说话,轻呼吸。”

不知是不是心理在作怪,她总觉得火起来了,那个白衣女人也快到了。书院里那么多人,虽不一定有人知道她藏在哪儿,不过却有很多双眼睛看见她往西边走的。所以现在,任何声响都有可能成为她们三人的催命符。

春梅心里害怕,紧闭着嘴连气都不敢喘了。一时间假山里寂静无比,只能听到几声微微的鼻息。

静默了一刻,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女音,“梅饭,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吧。”

春梅一惊,刚想动,却被梅饭一把按住。她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沉住气。

凭经验猜测,这很可能是那女人在试探她们呢。

果然许久之后,脚步声去得远了,隐隐从别处传来低呼,“梅饭,我看见你了,你出来吧。”

梅饭轻舒了口气。第一波是躲过去了,不过那白衣女子肯定还会回来,到时会不会这么侥幸就不一定了。

她不是没想过逃出书院去,可带着春梅和春天根本逃不远。春梅倒也罢了,尤其是春天,她被那女人打伤,虽不至于伤及性命,但内伤却也不轻。若是不赶紧找大夫医治,恐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不管这假山里安不安全,她们都不能久待的。

怎么办?怎么办?

梅饭不停地搓着手,因紧张手指都被搓麻了。

不能和她们一起,这是她唯一想到的。白衣女人要找的人是她,只要她不在,也未必会对两个丫鬟动手,所以和她们分开才是最妥善的。春梅可以带春天去看伤,而她则要忙于逃命了。

不过分开后去哪儿?回梅府等于自投罗网,待在书院又是瓮中捉鳖,不管她是鸟还是王八,这个两地方都不能去。

去找桃颜吧,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或者也不是突然,而是她想了许久,盼了许久,可一直没找到去找他的机会和借口。边疆路途遥远,边疆寒冷异常,边疆危机重重,这些她都清楚。可是心里依然想去,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脚,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走了。

好吧,去边疆,去找桃颜。

惹恼了姑奶奶,姑奶奶我从军去。看你爷八个孙子的白衣人、红衣人怎么找她。

她打定主意,便只想怎么脱身了。只是出来的太匆忙,易容的药物都没带,要想瞒过白衣女人的眼,还得下一番功夫。

也是她眼尖,忽然瞧见地上的黄泥,立时有了办法。

这几天连下了几场雪,雪透过假山的洞隙飞了进来,地上的黄土也沾了几分湿气。梅饭用手摸了摸,其软硬程度刚刚好。

学了好几年的易容,手法真是巧极。抓了快湿泥在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就已换了一张与众不同的脸。她用手摸了摸,虽没用镜子,不过圆润度还好,最起码没坑坑洼洼的顶着张麻脸。不过这张脸最多维持一个时辰,等泥干了,剩下的样子将会是惨不忍睹。

不仅是她,春天和春梅的脸也被她稍事加工了一番。白衣女人已见过她们,怕找不到她,再拿两个丫鬟出气,所以还是谨慎点的好。

告诉两人暂时别回家,又摘了几件首饰给她们打理生活。春天有亲戚在青州里,躲个三两月倒是没问题。

“小姐,那你怎么办?”见梅饭一副交代后事似的殷殷嘱托,春梅不由担心起来。她们出来的急,钱都放在红园里,这几件首饰已经是小姐的全部了。

“你们不用管我,我有办法的。”梅饭微微一笑。青州城近来一直在招兵,她已经想好,应征入伍,躲进新兵的队伍里,看她们怎么找自己。

又叮嘱了几句话,她才小心地从假山里溜了出来。

已是入夜,多云的天气星光比平日暗淡了许多,不久前刚起了场雾,模模糊糊的,一米内看不见人影。不过对于鬼祟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遮蔽。

梅饭轻踏着步子,搓着肩膀,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夜里很冷,她冻得瑟瑟而抖,只能靠不停地擦搓身体取暖。

不知是不是因为起了雾,书院很静,并没有刚经历火灾后的喧闹,甚至连执勤的护卫也没见到半个。不寻常的情景,让人心里越发没了底气。她心里害怕,只能强自镇定着向前走。摸索着,隐约辨识方向,也不知走了多久才挨到书院大门。

不同于以往的戒备,大门呈一个“大”字敞开着。门房里应该有人看守的,这会儿也空空的,连半个人毛也没有。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雾涌雾起 第一百四十六章雾涌雾起

人是走了,还是被杀了?那些个护卫呢?老师呢?学生呢?还有梅鸿,书院的山长不会也不见吧……。

这个念头一出,原本胆大的她,也不禁吓了一身的白毛汗。

似乎恐怖小说里最ny的场景,都是从没人的夜开始的……。

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孩,行走在大雾的夜晚。这是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原来还很喧闹的,不过所有人都被妖怪给吃了,而她要步步为营,处处小心,提防那随时可能冒出的危险。

她专挖年轻女孩的心肝,专挖年轻女孩的心肝……。

莫名的念头一出,心不由颤的更厉害了。

大多数时候,人都是喜欢自己吓自己的,把事情想的复杂,添加一点魔幻色彩,只会让心里的恐惧越深。或许是在现代时看多了恐怖片,脑中不断幻想出的血腥场景,刺激地她浑身颤颤,捂着心口拼命向前狂奔。

事实证明,人在无限恐惧中潜力往往无限增大。这一番狂奔,原本要花一个时辰才能下山的路,她竟跑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回头看着依然笼罩在云雾中的山路,梅饭暗自唏嘘不已。这般没头苍蝇似地乱撞,没辩错方向,栽进万丈悬崖,还真是老天爷对她的厚爱了。

下了山,颤颤的心情也变得平缓了许多。她知道自己太敏感了,连日受惊神经变得衰弱,连带的大脑构造都跟往日不同了。

书院里有妖怪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那么多人都上哪儿去了,确实让人费心思了。可惜她是没往里面去,如果她往书院里走一趟,没准就会发现一群人正聚在烧成灰烬的遗骸里,讨论她究竟死没死呢。

“要报丧吗?”是潘赢老头在说话。

“等等吧,若一月之后未找到八小姐,就报丧吧。”梅鸿叹息。

当然,这些话梅饭都没听到,她如果听到想必也会活活气死吧。尸身未见,人未死,就忙着给她办丧事,天理何存?

梅山书院在青州城郊,距离青州城约十里之遥。梅饭搓了搓已经冻到僵硬的手脚,打算发动全力,一鼓作气跑完全程。不过就在前脚发力,后脚未动之时,突然听到山上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书院各处你都查看了吗?真找不到梅饭吗?”说话的是红衣女人。

“当然看过了,那小蹄子也不知上天了还是入地了,到处都找不到。”白衣女人道。

梅饭一听是她们,吓得腿脚抽筋,慌忙蹲了下来。这里没有可躲避的地方,她只能搬着脚轻轻挪开山道中央,尽量向边缘靠去。祈祷借着大雾的遮蔽,她们不会看到自己。

两个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山上走了下来。

“真是的,在大门等了半天,也没见半个人影出去,莫非梅饭还在书院里?”是白衣女人的声音。

红衣女人道:“你还说呢,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你拿着个镜子照来照去,就算她出来了,你也看不见。”

白衣女子不满起来,“哪有,人家只是担心妆被雾气弄花了。”

梅饭此时才明白,原来书院大门没人守着,是白衣女人躲一边照镜子去了。只是不知这一米内都看不见人的破天气,她能照见什么。

或者看着看着,猛然发现自己变成猪八戒他二姨了吧。她坏心的想。

这时候,两个女人已经到了。梅饭忙屏住呼吸,尽可能的把身子伏低。

“这么大的雾,要找起人来还真不容易呢。”

“你好好看着吧,可别真错过了,不然回去不好交差。”

“哼,大不了去青州城里等,我就不信那丫头不进城。”

两人说着,从梅饭身边走了过去。或者是太专注谈话,根本没注意,也可能冥冥中自有老天保佑,她们竟真的没看到她。

听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脚步,感觉距离差不多了,梅饭才大喘了一口气。再多等一刻,或者她们再慢一刻,用不着她们动手,她已经被自己憋死了。

知道她们打算在青州城堵截她,梅饭也没放弃进城的想法。招兵的兵役司在城内,她要去边疆,可是无论如何也要混进去的。

怎么办好呢?

摸了摸脸上的黄泥,雾气里带着很大的湿气,一时还不会变形走样。好吧,她就赌一赌到底是这两人运气好抓到她,还是她运气太差被逮到。

呸,怎么里外全是她倒霉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梅饭不禁哑然失笑。她的运气不好,不过命却是硬的,所以,她赌她们最终也杀不了自己。

前面有人等她,梅饭也不急于赶路了,只慢慢悠悠向前走着。

太阳一出,雾气恐怕就要散了,只能靠着人多混进城去了。她就不信那两个女人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搬动官兵检查行人。

今天是个很好的天气,雾气散后,天空变得异常晴朗,太阳照在人身上,增加了不少暖意。

远远地看见青州城门,梅饭就停住了脚步。城门前如往日一样,几十个守城官兵并列两旁,人们拍成一队鱼贯向前。人群里虽没有白衣女人和红衣女人显眼的身影,却也不能放松。没准她们正坐在什么地方,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监视着进城的人们。

虽然心里紧张万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在路过一个小村时,她捡了件被人扔掉的破烂衣服,再加上一脸灰泥,看着就跟个乞丐一样。只是头上那朵蔷薇花依旧如影随形地插着,为了遮蔽,她干脆撕了块破布,做成个最不喜欢的包包头顶上。

彩国的男人,尤其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大都顶着个包包头。据说这曾经是因为买不起发簪的无奈之举,可是后来却演变成了一时风尚,有钱人也为了图稀罕,国内倒有十之八九顶个包包出门的。所以,梅饭这身打扮在人群里也不算扎眼。只是衣服太臭,熏得很多人都掩鼻侧面。

轮到她进城时,城官冷冷地斜她一眼,“哪里人?”

“颍州人。”梅饭道。

“颍州人跑到青州来乞讨,我们青州也不富裕啊。”城官不咸不淡地开口,那漠然冷凝的表情让人不禁想起甲方乙方里很经典的台词: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同是天涯逃命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同是天涯逃命人

梅饭险些笑喷出来,忙定了定神,道:“官老爷,小的不是来乞讨的,小的闻听青州正招兵,小的是来报效国家的。”她说得一本正经,话音一落,周围数个官兵却同时嗤笑起来。

“就你这小个子还想当兵。”

“报效国家,先养肥点再说吧。”

……

梅饭看了看并不粗壮的手臂,也不禁有点认同。她的样子确实看着瘦弱了点,尤其是最近老摸不着饭吃,饿得身体发软,肉也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她的圆润身材,早在两个丫鬟的虐待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算了,若是当兵还是欢迎的,你小子赶紧去吧,兵役司在南大街。”城官面冷心热,制止了众人的嗤笑,还好心的给她指了路。

当然,如果他不说后面那句话的话,梅饭一定会把他当成个好人的。

“不过,你去了也未必会招你入伍,那些兵役司的人可不是瞎子。”他语毕,兵丁们很给面子,登时大笑起来。不仅他们,周围有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大笑。

梅饭暗自握了握拳,心说,姑奶奶还就是个倔脾气,她偏要入个伍给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小子们瞧瞧。这青州的城门她一年要出入很多次,都是被人前呼后拥,恭进恭出,何曾这般受过奚落。只可怜现在换成个乞丐模样,转眼成了别人编排的对象。

这帮守城的兵丁也是整日无趣,拿老百姓们逗个乐子。今日被梅饭碰上也只能怨她倒霉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次,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放在心上。只当她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小子,想靠着当兵领上军粮,混口饭吃。

靠近城门的街口有一个很小的饭铺,也不知是不是眼花,梅饭突然看见一个红影在铺子里闪过。

是红衣女人吗?并不确定,可她很明白再留下去早晚会出事。

低着头假装羞愧,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进了城,看看街市上人潮依旧,她迅速闪进了街边的一个小胡同里。

从心理上讲,总觉不晒在大廷广众之下,会安全一点。可即便进了胡同,心依然有些忐忑。怕被人从后面袭击,不敢背身走,只好面冲着胡同口一点点往后退。也不知这个胡同是通向何方,反正只要先离开城门,离开两个女人的视线就好。

正退着,退着,突然后背撞上了一件东西,她惊呼一声,转身看去,只见对面一个亮晶晶的眼睛也在看她。

那不是件东西,应该是个人,一个很像狗熊的人。看他的表情惊异,可能和她一样没想到会被撞上吧。

“你奶奶的,没长眼睛啊。”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很给面子的问候她奶奶。

“对不起,对不起。”梅饭忙道歉。心里却想,你才“奶奶的”呢,她又不是妖怪,怎么可能后背长眼睛。

“大哥,算了,一会儿官兵就追来了。”那人后面还有一人,见两边吵闹,不由紧张地劝起来。

梅饭也紧张,一时没瞧出来,此刻定下神来,竟发现那两人原来是她的老相识。

“大哥,二哥,没想到在这里看见你们。”她不由笑着叫起来。

两人呆怔了一下,脸上爬满疑虑。

梅饭忙解释道:“我是苏饭啊。”

没想到在这里看见黑道出身唐牛和胡荪。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上次清风寨山下一别,再见时已过了大半年了。

一听苏饭,两人都一脸了悟。

唐牛笑着开口道:“兄弟,你怎么这么打扮,每次见你都不一样,这回又是要干什么?”

第一次见她,她是个有钱的公子哥,第二次见变成个大姑娘,这次更夸张,倒花样翻新,改行当乞丐了。

梅饭苦笑一声,道:“还能干什么,逃命呗。兄弟我时运不济,正被人追杀呢。”

一听这个,唐牛和胡荪都不禁失笑起来。

胡荪笑道:“咱们哥几个倒是同命相怜,咱们也被人追杀呢。”

听了两人的叙述,梅饭才知道,前些日清风寨被官兵扫荡,一众兄弟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只能他们两个首领逃了出来。结果躲到青州城也不清静,又被官兵拿着画影图形满大街追。

匪寨被挑的话题,让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听人说,桂花花刚平了一个什么寨子,难道就是这哥俩的清风寨吗?看目前的情形看,倒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们了。她心里暗笑这哥俩倒霉,嘴上却不得不假装惋惜,“没想到昔日的辉煌之地,却惨遭变故,真是世事难料啊。”

“这也没什么,寨子没了,以后可以再立,关键是先逃得性命要紧啊。”唐牛晃了晃头道。

“这倒也是。”梅饭一脸的认同。他们干的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对这种得死从不在乎,自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还怕没钱花吗?

见两人兀自说个没完,胡荪有些急了,叠声催促,“行了,行了,你们也别聊了,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才是正经。”

梅饭毕竟在青州待过一段时间,想了想道:“你们跟我来吧。”

毕竟是同一个祖师爷教出来的徒弟,两人不疑有他,跟着梅饭穿过胡同向另一面大街走去。

街上果然有很多官兵,气势汹汹地来回查探,拿枪拿剑的好不威风。梅饭看得频频点头,心说若是能抓她倒也不错,去蹲大狱也好过被两个女人砍脑袋。

不过,毕竟不想出卖兄弟,只能趁他们不备钻进另一条胡同。

逃命的第一守则不是跑,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倒不是光明正大走去,让所有人认不出自己才是上上策。

过了这条街,再往前的地方,梅饭很熟。那里有个瑞子胡同,胡同里有个小院刚刚好是她梅饭的产业。

在梅家的时候一直没有安全感,她老早就计划着给自己置业了,用攒下来的钱买房买地,确实是未雨绸缪的做法。不图富贵,只图心安,凡事留有退路。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美猴王碰上大熊猫 第一百四十八章美猴王碰上大熊猫

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即使到了古代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中国人有钱就喜欢买房,才会把房价炒得如空中阁楼,她也不例外,不仅给自己置了个小院子,还在郊区买了块地,打算等沦落之时弄个小地主当当。不过等了大半年也没等到沦落,小院子就空了下来,现在没准已成了蛇虫鼠蚁的聚集地了。

绕过追捕的官兵,三人一路狂奔,在梅饭的带领下跳进无人的空空院落。

望着一地的落叶和破烂不堪的房门,唐牛不由皱了皱眉,“你确定这里是你的私宅吗?”

梅饭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钱这东西一向是挣着容易花着难,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她确实有点守财奴的本性。这地方确实破了点,不过谁叫它便宜呢。青州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套像样的宅子就要几千两,上万两。她哪有那份钱买好的,所以只能凑合着花个几百两买这样的了。最起码院子够大。

“只是暂避一下而已,大哥别那么计较了。”见梅饭难为情,胡荪忙推了推唐牛,嫌他不该说实话了。

唐牛一咧嘴,“行,就暂时住这儿吧。”

说是住这儿,其实哪能住人啊。大冷的天连门都是坏得,屋里的土厚的都能盖房了,走一脚都会留下很深的脚印。唐牛只迈了两步就迈不下去了,转回身又出来,对梅饭道:“咱家两个还是在院里待会儿吧。”

梅饭点头笑了笑,反正她也没想让他们待多久,在院里等也是一样的。

安顿好他们(只是找了个双脚站立之地),说好一个时辰内回来,她便开门出来。临出门之前,她还没忘了跟哥俩要几锭白花花的银子。至于她走之后,他们是否会挪挪地方,换个姿势,她可管不着。现在她要去准备逃命的必备工具去了。

一连去了几个店铺,把需要的东西置办齐。再出来时梅饭已经换了一套武士服,脸上胡子拉碴的,早没了原先的乞丐模样。

她本来也没想那么快换装,不过脸上的泥土开始龟裂,看成衣店那小二一副活像见鬼的模样,她才意识到这张脸的危险程度。再等下去恐怕就不只吓人了,等两大魔女闻风赶到时,被吓的只会是自己。

回到她的私有财产里,唐牛和胡荪还站在原地,苦着脸一动也不动。不是他们不想动,而是周围杂草纵横,连个正经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看梅饭又换了另一个模样回来,两人都没露出惊异之色。唐牛一咧嘴,笑道:“苏兄弟,你不会也要给咱哥俩换个模样吧。”

“然也。”梅饭笑着把一个大包袱送进他怀里。

唐牛打开一看,见里面有两套干净衣服,顺手扔给胡荪一套。两人也避讳,当着梅饭的面就换了起来。

袒胸露怀脱裤子,一样也不少。梅饭尴尬地偏过头,心说,看来自己混没被当女人看啊。

一会儿换好衣服,梅饭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各色易容工具,有小刷子,小镊子,小剪子……,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利器。她抄起其中一件,对着唐牛的脸就杵了过去。

唐牛吓得哆嗦了一下,一个刀尖上舔血的铁汉子竟然在小女子的剃刀下颤抖了。胡荪也忙闭上眼,不是不想看,而是怕看到惊吓之处,一会儿这么对付他时,会忍不住叫出声来。

事实再一次证明了梅饭的手是多么巧,没多会儿工夫,两张各具特色的脸已呈现在眼前。由于他们二人五官长得太具各色了,一个像狗熊,一个像猴,真要往正常人里整,还不好下手呢。她想了半天,才最终决定现在的造型。

唐牛不是长得像狗熊嘛,狗熊就不必当了,改熊猫吧。左眼戴上黑眼罩,脸上黑毛再剃剃,最后涂点白**。不用太多修饰,还真像那么回事。至于胡荪,这年头猴子也兴变种的,神话故事里的孙悟空不是跟正常猴子也长得不太一样吗。所以……,嘿嘿,别怪她下手太狠,要怪只能怪这两人的脸太特色了。

一切弄完后,梅饭拍了拍手躲一边偷着乐去了。

“我怎么样?”唐牛看胡荪脸色有异,忙问道。

“还好吧。”胡荪左右瞧瞧,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说好呢,也不是,说不好呢,也不算。他这位师兄以前太难看了,这一番装扮下来,也没觉得丑多少,最起码脸变白了吧。

“你看我怎么样?”胡荪也觉心里不踏实。梅饭也太坏了,既然要易容,也不带面镜子回来,这不是折磨人吗?

“不错,小模样挺正的。”唐牛小眼一眯,笑出了一口板牙。若是猴子都长成他这样,那也算美猴子一只了,扔到猴群里也能拐两只母猴回来。

两人暗自嘲笑不止,却也没一个说对方不好,倒乐坏了旁边的梅饭。她本就存着看戏的心思,见他们彼此认同,早笑得肠子抽筋了。

这一笑,连日来积在心中的抑郁也一扫而空。随后心情开朗,顿有万丈雄心涌现而出,她双手一挥,豪气道:“走吧,咱哥们当兵去。”

唐牛和胡荪可不知她存了什么心思,都疑惑地看着她。

梅饭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口了,忙笑着解释。

自从一见到两人开始,她就存了说服他们跟她同去边疆的心思。待之后得知他们被官兵追捕,真是暗地里偷笑了多次。这回逮到机会,还不唇舌卖力一番?什么当兵自然可以躲过官兵的追捕啊,什么他们总不能总当土匪啊,什么为国效力可以奔个前程啊,林林总总说了好大一堆。

胡荪头脑简单,听得频频点头。

唐牛却小眼睛一眯,笑道:“苏饭,你就说说,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吧。”

他一向是谨慎之人,不然也当不了那么多年的大寨主,又岂会被梅饭几句好话给骗了。

梅饭也知他的为人,不由笑道:“说好处也不是没有,我只是想去军营里找个人,又怕千里迢迢遇上危险,所以劳烦两位大哥保护一下。”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我什么都不会 第一百四十八章我什么都不会

这倒是真话一句。

唐牛撇了撇嘴道:“你直接说让咱家帮忙就是,绕那么多弯弯肠子倒让咱家讨厌。”

“是,是,大哥教训的是。”

梅饭听着不禁心中大喜,看这意思,他们竟似同意了。一路有这两个武功高手陪着,就算遇上红白二女,也不用怕她们了。

边疆战事紧急,一月来朝廷连下了三道征兵旨意,要从东南两省征三万铁骑。可旨意下是下了,兵却没征上来多少。不是没人踊跃报名,而是青州男子多俊秀,论琴棋书画,五官样貌倒是不输别人,可这身体情况却离强壮有段距离了。那小风一吹就倒的体重,小手一折就断的蛮腰,真是送个蛮夷人杀,人家都嫌分量不够呢。所以兵役司设立长达一月,却只招上来三四百看着还凑合的,离那遥远的三万之数可差了上万里地了。

兵役司司事韩大人坐在书案前,看着面前一排捆成团不够根筷子的男人们,发出了第九百九十九声叹息。

“大人,这行吗?”兵丁指着一个风姿卓越,要身段有身段,要嗓子有嗓子的男人问。

韩大人摇摇头,“这样的人唱戏还行。”打仗却不必了。

“哎哟,大人啊,你怎知奴家是唱戏的。奴家也要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他说着竟唱了起来,“小女儿今年整二八,花样的年华长了好大的疤……”

韩大人一听,嘴差点气歪了,连连挥手让人把这伶人赶出去。

他在这边气得够呛,那边却还有看戏拍巴掌的。待掌声一起,韩大人看向来人,脸色顿时翠绿翠绿。

青州知府桂花楹抻了一下袍角,微微笑道:“大人何必这么生气,我瞧着他唱得挺好的。”

韩大人冷哼一声,不欲理这个青州小白脸。他是朝廷派下来的人,自然不会把这个芝麻官放在心上,只是这小子是桂家的人,倒让他忌讳几分。否则就凭他这几天频频顶撞自己,早用砚台砸死他了。哼哼……

桂花花不愧为脸皮厚实的代言人,对他的冷眼丝毫不以为许,脸上笑容越显灿烂。

朝廷下令征兵,他身为青州知府自然对此事旁无则殆,而且最近的工作也很“卖力”,晚来早走不说,还带着丫鬟仆人在这儿斗纸牌,饮酒作乐好不快活。而公然挑衅比他大一级的兵役司司事已成了每日必修的功课。一切都很美好,或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位韩大人的臭脸太让人倒胃口就是了。

坐了多时也该活动活动腿脚,桂花花起身站起来假装客气地向韩大人告退了一声,优哉游哉地穿过兵役司大门往府衙方向走去。

走过应征的百姓时,忽然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缩在人群中,那闪烁的眼神和瑟缩地样子,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是眼花了吗?梅饭这时应该在梅山书院的红园里。他摇摇头,晃掉不切实际的想法,果然最近想这丫头的次数太多,竟把个男人也认成她了。

桂花花的眼神还真是好使,那小个子的男人还真是梅饭易容的。她和唐牛、胡荪三个来到兵役司,才发现爱国的人真是不少,他们排了半天队都没轮上。

唐牛是个急性子,等得不耐烦了,连声咒骂,“奶奶的,送命的事怎么还跑这么快。”

胡荪笑道:“大哥着什么急呢,等等也没坏处。”至少比被人追得逃命强吧。

唐牛哼一声,扭头看向别处。他这一扭头,正好桂花花从兵役司走出来。梅饭眼尖,一见桂花花立刻低下头去。她也是心理作用,以为别人会认出自己,等他走得远了才敢抬起头来。

胡荪也看见了桂花花,不大的双眼瞬间聚光,他掐了掐手指强烈抑制住想扑过去的冲动。仇人见面甚是眼红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不过他还知道现在冲过去是件很不理智的事。

“你在看什么?”唐牛问道。他刚才转过头去,并没看见桂花花走过。

“没什么。”胡荪笑笑。报仇嘛,自然还有机会,实在不用急于一时。

排队的虽多,却总有等到之时,一个时辰之后,终于等到三人报名了。登记的小兵看一眼长相怪异的三人,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乡何处?都会些什么?”

“牛唐,霸州人,十八般武艺什么都会。”唐牛笑道。

胡荪一听,也学着他道:“孙虎,霸州人,十八般武艺都会。”

他们都知道隐姓埋名。轮到梅饭时,她有些犯愁了,说会什么好呢?十八般武艺她是不会的,唯一擅长的也就吃得比千金小姐们多些。

她想了想笑道:“在下苏饭,颍州人氏,至于会的吗?”说着看一眼唐牛和胡荪,“他们会的我都不会,他们不会的我都会。”

说完她得意一笑,这在经济学中是“互补”,“互补效应”,也不知他们这些古代人能不能理解的了。

小兵也是读过几年书得,不然也不会在这儿做书记,他想了想,提笔一挥,写下:霸州人氏,牛唐孙虎两人,什么都会,颍州人氏苏饭一人,什么都不会。

写完递给三人,说道:“拿着去见司事大人吧。”

梅饭一看,不由乐了出来,心说,世人难遇一知己,今天她总算碰上一个懂她的了。

今日招兵实在太少,满打满算也就十三个,韩大人正发愁时突然见两个样貌怪异的人向他走来,不由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古语说得好,面有异者,必有异能,看这两人一个步履轻盈,一个下盘扎实,想必是身怀武功的。再等见到书记所写“什么都会”,更是大喜过望,连声笑道:“两位异人能为国家效力真是彩国之福。”

他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居然只看见两位异人,至于梅饭只当空气似地忽略了。

梅饭不甘心,故意在他眼前跳来跳去,把胡子吹的丝丝飘起。她也是个男人,男子汉一个,咋就 没人注意呢?

韩大人浑似没看见,依旧跟唐牛和胡荪说着话,“只是不知两位可知晓兵法?”

第二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当兵、当兵 第一百四十九章当兵、当兵

“甚懂。”胡荪自傲道。

这些年山寨也没少打仗,好几次官兵攻打寨子都被他们大败而归。这次若不是桂花花那小子使阴耍坏,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韩大人一听乐坏了,不停搓着手大叫:“国家幸甚,国家幸甚。”

他们聊了多时,又谈战事,又谈带兵,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只是官兵和土匪聊得这么投机,还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梅饭咬着手指,看他们谈笑风生,心里却很少愤愤。心说,这狗日的司事大人到底什么时候能聊完啊。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韩大人才意犹未尽的说完,他一抬头,忽然看见梅饭,不由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站在这里?”

梅饭冷冷一笑,“我是买二送一的。”

韩大人愣了一下,大有不解之意。

梅饭笑解释道:“买二送一就是你要招他们两个能人入伍,就要搭上我。”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希腊神话里的赫尔梅斯买自己的雕刻像,都是买二送一的,买宙斯夫妇,送赫尔梅斯,今天她就大方点,做这株白送的水仙花吧。

“不知所谓。”韩大人闻听,怒喝一声,他以为梅饭是戏弄自己。

唐牛和胡荪本来还看着,一听这个都隐忍不住,扑哧乐了出来。唐牛一向喜欢起哄架秧子的,此刻呲出一口小白牙笑了起来,“我这位兄弟说得也是,我们一同出来当兵,自然要一同回去,否则这兵不当也罢。”

韩大人闻听,虽不甚高兴,却不得不问梅饭,“你小子会点什么?”

“吃饭、睡觉、说话、放屁……。”梅饭昂着头答得理所当然。

“算了,算了。”韩大人摆摆手,懒得再问下去,吩咐兵丁去给他们领衣服,发号牌。反正也凑不够人,就这小个子去充充数吧。

第一次换上土布军装,梅饭很是兴奋,不停地在身上摸来摸去。虽然这衣服布料粗糙,样式难看,阵脚也做的糟糕,不过她还是很喜欢。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军人,甚至是个橄榄绿控,每次看着身着绿色军装排着整齐队伍的军人走过,她总有一种想跟着一起向前的冲动。没想到在现代不能完成的心愿,跑到古代却实现了,怎叫她不兴奋异常。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一把帅气的手枪配在腰上。

新入伍的官兵都被安排在兵役司后院,这里原本是梅家练兵的练武场,不过在征兵的特派官员到来后,这里就暂时腾了出来。可以住三万子弟兵的地方,住个几百人真是绰绰有余的有些空荡。所以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居然在韩大人面前请求了一个单间,让梅饭原来就有点兴奋的心越发欣喜了。

军营的生活出乎意料的舒适。梅家军伙食很好,他们在这里享受同等待遇,又住着宽敞的屋子,再加上没有那两个女人的骚扰,正所谓心宽体胖,才几日的功夫,她的小脸就圆润起来。

新招的士兵越来越多,到了第五日,梅饭居然看见另一个熟人也应征入伍了。

在梅山书院时,就听金山寺提起过,说有朝一日要报效国家,没想到他还真到军队来了。只是今天的金山寺与往日大有不同,脸色苍白如纸,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一副大病初未愈的样子。梅饭心忧不已,好几次想问书院里的情形,可怕漏了身份,终没敢开口。

十日之后,兵役司勉强凑够一千人,新兵队伍也奉命开拔了。

这一千人,虽然离朝廷要求之数相去甚远,可边疆战事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总体来说韩大人还算个不错的好官,最起码他没为了凑足人数,而让那些明显上不了战场的人去送死。当然,像她这种强烈要求送死的除外。

军队出发当日,城里许多百姓都来送行,披红戴彩,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这热烈欢送的场面,让以军人为荣的梅饭心情激动,甚至想起“送郎当红军”的老歌。

“送郎去当红军,

**要认真啊,

豪绅哪地主呀,

剥削我穷人哪,

哎呀我的格郎 我的郎,

送郎去当红军啊……。”

歌声如在耳边,那****的情意坚定的毅力更是惹人敬佩。只可惜啊,她不是送郎参军,她是偷跑着随郎参军。

试问天底下有哪个女子有自己这般痴情,可以为郎参军,为郎吃苦,为郎出生入死。看着那挥泪惜别的场景,梅饭暗自得意,像她这样“一心为郎”的女人,倒可以成为彩国妇女的典范了。

啦啦啦……

正得瑟之时,突然瞧见欢送的人群里站着一白一红两个女人,凌厉的眼光射出如四把刀子在人海中削来削去。

梅饭不由打了个寒颤,立刻从“小得瑟”变成“瑟瑟发抖”了。好吧,撒谎会遭天谴的,她承认她不该说为了桃颜,其实自己逃命的心思更多些。现在报应来了,若被两个魔女看见她在军队里,恐怕会将她就地正法吧。

两个的女人的毅力确实很强,都十多天了怎么还坚持不懈地在青州城转悠?这样想着,越发觉得害怕,即使前面站着唐牛,后面站着胡荪,小心肝依然颤颤的。在世上她最怕的人莫过于霄,但是霄好歹没有要杀她的意思,所以她还能大胆自持。可是女人毕竟和男人不同,现在她只能祈祷魔女的眼神不是那么好。

半个时辰之后,军队出了城,远远的再也看不见青州城门时,梅饭的心才静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竟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感。

军队出了青州城,直向颍州而去,在颍州与当地新征召的五千人马汇合,一行六千人浩浩荡荡向边城而去。

樊州是彩国西南边界的最后一座城池,素有“南大门”之称,几百年来一直是彩国的军事重地。这里常年驻扎军队,城里的军人比普通百姓还要多,六千新军一入城就被安排在城北的军营里,进行日复一日的操练。

从这一天起,真正军营生活也就开始了。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章惹花好个桃颜 第一百五十章惹花好个桃颜

一旦真正的融入军营,才知道当兵绝不是件美事。这里各方面条件都比青州差得多,吃的是窝头就腌菜,管饱不管好,至于住的就更不用说了。十几个士兵睡一个大通铺,空气充满着脚臭和汗臭,熏得人无法呼吸,就是晚上睡觉也经常被打鼾声和磨牙声吵醒,有时候一整夜都无法入眠。这还不算最苦的,最苦的是每日必做的操练,简直折磨死人。

一旦刀剑上手,梅饭才了解到原来书院的那点骑射课,是多么会心疼人,那会儿一周只有一两次课,有事没事还能逃逃课,射箭很累却还不至于让人想死。可现在为了能尽快上战场,那些无良的武将们简直是在往死里使唤他们。

他们六千新兵一共分成十个小队,由一个队长带领。这些队长都是征战沙场的老将,不仅教他们武艺,还教他们演练布阵。他们平均每天操练近八个时辰,横劈八百,斜劈一千,蹲马步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才两三日她的手上就磨出血泡,腿脚更是疼得连****蹲茅坑都费劲。这还不算,经常晚上刚睡下,就要紧急集合,反复两三次才得安歇。然后天不亮就听见鼓声阵阵,又开始另一天的操练。

这些新兵蛋蛋们有几个吃过这样的苦,个个叫苦连天,就连唐牛也骂骂咧咧,直叫着后悔当这鸟兵。

梅饭因为想见桃颜的缘故,虽然也暗自叫苦,却奈何是自找苦吃,只能强咬牙挺住。可别人却不一定了,这些新人中有的是自愿当兵,还有些是生活所迫或者被逼无奈才来当兵的。吃不了苦的也想过逃跑,奈何军纪严明,敢逃跑着一律处死,他们愤恨之下背后不知把带兵的武将咒骂了多少回。

樊州的武将是桃况,他是桃颜的堂哥,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经常手里捧着本兵书战策,一开口就是“之乎者也”,可这样一个斯文人,练起兵来却只能用“狠绝”两字来形容。

他的“狠”为他招来不少骂词,看看眼前这些一边脱鞋一边骂人的军士们,梅饭只能用叹气来表达了。

“奶奶的,桃况真不是个好东西,长得小白脸一个却比毒蛇还毒。”说话的是同屋的小姚,颍州人,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快性子。

“就是,他这是练兵还是炼人啊,再这么下去老子还没上战场就先死在这儿了。”另一个颍州人老苏道。他虽叫老苏,却不过二十四五岁,因为面相老,经常被人误以为四十二。

同屋一共十四个大兵,三个霸州人(包括唐牛和胡荪在内),七个颍州人,其余的都是青州人。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个性也大不相同。颍州人碎嘴,霸州人牛气,青州人则文静一些。很幸运,金山寺也跟他们分在了同一房间。他正是最不爱说话的那种。

“是啊,是啊,他们太折腾人了。”

“桃家人一个比一个狠。”

颍州人一拉开话匣子,立刻有人附和起来。他们都是积怨已久的,就算不能反抗,先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梅饭也很不满这么操练,奈何桃况是她未来的夫婿的堂哥,她不好意思骂人,只能含笑着听他们问候桃家的祖宗。

这时小姚忽然道:“桃家人带兵都这样,听说最狠的不是桃况,是这次征南大元帅桃颜,咱们这位元帅在京里时就有‘鬼见愁’的称号,他带过的兵都要脱层皮重生一次才能上战场呢。”

“吓,这么厉害。”有人咂舌。

“桃颜不仅容貌过人,手段也过人的。”有人唏嘘。

他们这一开聊,连日的疲劳通通甩开,便荤的素的,咸的辣的全不忌讳了。男人嘛,只要聚在一起话题却总离不开女人,聊着聊着,便又不知怎的转到女人身上。

老苏忽的一笑,神秘兮兮地问大家,“你们说桃家这两兄弟对待女人也这么狠吗?被他们压过的女人不会也跟咱们似地哭爹喊娘吧。”

话音刚落,不少人哄笑起来。小姚是个没成亲的小青年,大约还是个没尝过女人滋味儿的童子身吧,一听这个立刻色眼一眯,很感兴趣地问道:“那到底桃家兄弟对女人温柔不温柔呢?听说那x事还是暴力点更带劲儿。”

“屁啊,你做过那事没有?”老苏大笑着照他后脑勺使劲拍了下。

“没有啊,所以才问嘛。”小姚老实招了。

“好,那我就好好给你讲讲桃颜和他的女人是怎么做那事的。”老苏说着yin笑一声,就像讲**小说,电视里*片镜头一样,那描述的,啧啧,细致无比,简直连****的女人身上有几颗痔他都数得出来。

众人听得向往不已,有人催问,“你说的这女人床上功夫这般了得,那相貌怎么样?”

“那当然是沉鱼落雁之容,倾城倾国之貌了。”老苏大笑。

梅饭听他们刚才说的还用心听着,到了后来不堪的词汇一入耳她真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舒服之余却又有浓浓地好奇和气愤,到底他说的女人是谁,难道桃颜还没跟她成亲就跟别的女人鬼混了吗?

她正想开口问时,就听小姚笑道:“你这不会是从哪个说书的那里听来的吧,人家大将军房事又岂能让你看到。”

“我是没看到啊,不过我有朋友在将军府,是听他们说的,咱们这位大将军每晚都会招不同的女人过夜,就算在前线打仗时也随身带着十来个标致小娘伺候呢。”老苏说着嘴角隐隐有口水都流了下来。军旅生活多寂寞,他们这些老yin虫只能靠臆想些桃色事物过日子了。

只是他刚说完,就听到“咔吧”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老苏吓了一跳,猛回头,然后见一个满脸胡子的小个子用“要吃了他”的眼神瞪着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小个子从牙缝里挤出几字。

老苏颤抖了一下,猛然发现小个子左手拿着一截断刀,右手握着刀柄竟像是硬生生把一把十几斤重的大刀给折断了。他吓得够呛,忙道:“兄弟,兄弟,咱有话好好说,要有什么得罪之处,你说出来,我改,我给你赔不是。”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老娘是被火烧死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老娘是被火烧死的

明明是个加起来没一百斤的小人,却有这般神力。屋里的人都有些吓傻了,还是小姚最先反应过来,连声劝道:“兄弟,好好说,好好说。”

梅饭深吸了一口气,“我就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您指的是哪句?”老苏眨眨眼,有些莫名。大话说太多的人有时候就是会忘记自己说过什么,或者前一句刚说完,后一句就早不记得了。

“就是你刚才说桃颜和很多女人那个,还有出征也带小娘的事。”梅饭恨声道。

但凡谎话说太多的人,也一向不会承认自己说谎,老苏一听,立刻指天指地的发誓,“当然是真的,我向老天发誓,如果敢有半句假话,叫我娘死无葬身之地。”

他娘确实死了,是被火烧死的,还真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既是已经发生的事在发生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样子太过诚恳,梅饭还真有点信了。手提着断刀暗想,好个桃颜,我在家里替你担惊受怕,没想到你倒在这里****快活,等看见你时,一定切了你那惹事的玩意。

三日之后各地送来的新兵陆续赶到,总共加起来也有三万之数。一时间军营里变得越发拥挤了,而对新人的训练也更加残酷起来。

两月之后,当梅饭手上血泡破了又长,已成一层新茧时,新兵队终于训练完毕了。他们也终于可以赶赴战场,去感受真实的战争。

能用最快的速度完成原本半年才能达成的效果,这都要归功于桃况的“狠”与“严”。不过真正感激他的人却不多,不少人几乎是一边骂着他,一边离开樊州城。

听着耳边的群英愤愤,金山寺不禁摇摇头,叹道:“等真上了战场,你们就能体会中郎将的良苦用心了。”

战场上瞬息万变,若学艺不精只会成为敌国的刀下之鬼。但是这个道理对于未经历过生死的人却根本体会不到。

梅饭站在他身前,此时不由回过身对他深深一笑。

金山寺一呆,有些纳闷这小个子男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示好。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如此,这小个子有时突然站在他身前傻笑,有时只是靠近他,却一句话也不说。他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他,可是又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认识你吗?”踌躇了许久,他终于问出萦绕在脑中近两月的疑问。

梅饭摆手,对他展颜一笑,然后迅速转头追上前面的士兵。

不认识他,却还这样,莫不是对他有意?金山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迅速向后跑,直到队伍的尾部,再也看不见那小个子时才觉心安。

樊州城往西南三十里就是彩军大营的所在地,二十万大军的营帐,绵绵延延足有几十里。他们的营帐在东北边,二十个人住一个帐篷。很幸运原来已经熟识的人又被安排在一起。

等交接完军符,一切安顿下来,梅饭才意识到要想在这么庞大的军营里找个人真的好难。这里离中军帐还有很远很远的地方,若想靠近,骑马大约半个小时,至于走路,就要看你能不能从晚上走到天亮了。

不过幸亏桃颜是三军统帅,应该会有对新人类似训话之类的吧。

别人都出去熟悉环境去了,梅饭一个人坐在营帐里,咬着指甲暗自琢磨着,等大将军训话的时候该如何接近他呢?直接冲过去,大嚷着我是你未婚妻,肯定不行啦。难道非得等夜深人静偷偷摸摸潜进他的大帐才可行吗?

真的等不下去了,若去得晚了,可不知桃颜背着她和多少女人扯上关系,一想到这个,她就心烦不已,开始不停抓着头发。这一抓,头上那朵蔷薇花被露了出来。瞧了瞧四下无人,忙伸手去整头上的布包包。

也赶巧了,这时金山寺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梅饭一见是他,立刻挥了挥手露出好大一朵笑容,“嗨,小金,你来了。”

小金?金山寺霎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二话没说,没头就往外跑。边跑边想,最近真是背运到极点了,在书院里差点被个女人打死,好容易参了军还遇上个阴阳怪气的家伙。

那小个子叫什么来着?

苏饭,对苏饭。他听说过肉燥饭,腊肠饭,鸡腿饭,梅饭,还没听说什么苏饭呢。听着名就不正常,没想到行为也这么古怪,大白天一个人坐在营帐里啃指甲不说,头上还戴朵血红的花。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亲热的叫他恨不能连肠子都吐出来。

金山寺刚跑出去,迎头看见小姚向这边奔来,他一路跑一路喊:“集合了,集合了,将军要训话了。”

苏饭还在帐里,金山寺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叫她一下,这一想竟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心想,哪天一定跟将军说要换个营帐啊。

将军要训话,期盼多时的梅饭又岂有不到的道理。

她找了个视野最宽阔的地方,翘首仰望,等到心发焦,才盼来将军大人的驾临。可这时她居然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那就是这个将军她根本不认识。

军营里有主将一人,中郎将一人,左中右将军各一人,副将十三人,还有其余大大小小勉强能称上将的都能凑成一副麻将牌了。也难怪他不出现,新兵入伍也不一定大头头亲自亮相的。

没能见到桃颜,梅饭小脸一片失望,她垂下头,对于下面将军所说的话便一概充耳不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她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忙问左边的胡荪,“怎么了?”

胡荪一挑眉,道:“明天要选出各队的队长,怎么,你有兴趣吗?”

兴趣?当然有了。

梅饭一阵欣喜,忙凑过去小声问,“怎么选?”

“当然是比武了。”胡荪理所当然道。

可怜,她刚燃起希望的小脸立刻垮了下去,比武她怎么可能比得过唐牛、胡荪和金山寺。原本还想着能当上队长,距离桃颜可能会更近一些。这下看来又是过眼云烟了。

胡荪见她满面黯然,不由笑了起来,“你要当队长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做?”

胡荪向前努了努嘴,随即鬼鬼一笑。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居委会小红箍 第一百五十二章居委会小红箍

在他们前面站着假装熊猫眼的唐牛,他正举手打着一个很大的哈欠。眼罩遮住凌厉的眼神,竟显出几分憨态可掬,越发像极了国宝熊猫。

梅饭扑哧一笑,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接下来,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说服唐牛,让他同意自己当上这一队的队长。他们这一队有一千人,原本带他们训练的队长们都留在了樊州。唐牛无疑是武功最高的一个,只要他打败所有敢于挑战的人,再放水给她,那她可就轻而易举的当上这一千人的头头了。

一晚上耳边都有只蚊子在嗡嗡叫着,连觉也睡不了,唐牛实在受不住了只好求道:“兄弟,只要你闭上嘴,你想当将军,我把桃大将军杀了,捧你行了吧。”

梅饭大喜过望,心说,杀桃颜那可不行,不过等哪天她想当****的时候倒可找他帮忙。

一千人的队,那可是相当于千夫长的重要职位,保不齐哪天桃颜心情好,就会面见一下呢。越想越觉心情好,觉也不睡了,只等着第二天演一场精彩好戏。

唐牛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次日的演武会轻而易举打败所有参选的人,然后故意被她一掌打倒,直摔出一丈多远。他本来想被打中之后身子借势后跃,这样能演得逼真一点。可谁知梅饭掌打过来竟像有千钧之力,打得他连戏也来不及做就直挺挺摔了出去。这一摔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这下好了,戏也不用做了。唐牛呲着牙,在胡荪的搀扶下,才站了起来。

演武台上梅饭举着双手不停挥舞,以显示自己胜利的成果。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让人看着倒真有几分长气。

胡荪一边给唐牛顺着气,一边笑道:“大哥,做戏而已,你何必演得这么真呢。”

唐牛苦笑一声,道:“我也没想演这么真,我是真被她一掌劈出去的。”

胡荪不信,嗤他肯定没吃饱饭。

唐牛不禁叹了口气,若不是亲身感受,他也不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有这样的先天条件,小丫头若真学了武,世上还真没几个人能打得过她呢。

终于当上了队长,梅饭高高兴兴地下了台,等着从将军手里接过令旗,等着换上一身英武不凡的武将服。可她刚兴奋了不一会儿,立刻被一盆凉水浇得没半分喜悦了。

队长嘛,确实是她的,但不是千人小队的队长,而是包括小姚、老苏、唐牛、胡荪、金山寺以及他们同一个营帐二十个人的队长。胡荪没说错,只是她听错了,以为错了。她以为队长嘛,就是像樊州城时一样,弄个几百上千的人管管,没想到这次只不过是个少先队小分队,而她只是挂个一条扛的小队长。

怨不得刚才上台的只有胡荪、唐牛、老苏、金山寺几人,原来此队长非彼队长,只管这二十人。若是以此论军功凭官位的话,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见到桃颜了。

想到此,梅饭忽然很想哭。

最后,她自然没得到什么令旗、将服什么的,只发给了她一个类似街道居委会查卫生的大爷戴的那种红箍箍。

这种东西梅饭自然不会戴的,也不愿顶个小队长的头衔负责任。于是她双手捧着献给金山寺,一副好似托付玉玺的凝重表情,“金大哥,我无才无德不配做队长,从今以后我们二十人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好重的胆子啊。金山寺也一脸凝重的接过那红袖箍,好像手里托着的真是二十个人的性命。

“定不负所托。”金山寺郑重起誓。

到此为止,熬了****才得来的小队长头衔终于拱手让了出去。而金山寺本就要在军队立功建业奔一番前程的,对于这种谦让欣然领受。只可怜唐牛心甘情愿的受了一掌,到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呢。

置身三军大营,却不代表能立刻上战场。

他们是新兵,缺乏经验,每日的工作依然是训练,训练。听着前方号角齐鸣,时而传来的喊杀声更是叫人心惊胆寒。几乎每一天,都有受伤的士兵从战场上被抬下来,那鲜血淋淋的惨象,让人不禁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置身在危险中。

在这种情形下,担心、忧虑,不安,各种情绪齐齐涌上心头。等了十来天,梅饭实在等不下去了,只能求胡荪和唐牛帮她想办法。

虽然是真正的士兵,但想出入中军帐又岂是容易的事。胡荪和唐牛根本不想帮忙,但耐不住她死求活求,只好愤声道:“我们只管把你送到地方,但如果你被当成奸细抓起来杀了,我们可不管。”

“是,是,一定不叫你们管。”梅饭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到时大喊救命就不信他们不搭把手。

唐牛和胡荪两个虽然是土匪,却很有几分绿林人的义气,所以梅饭无条件相信他们不会见死不救,狠狠地吃定他们。

入夜,辛凉的空气沁的人身体冰冷。三个人影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小营帐潜出来,然后迅速聚在一起。

唐牛和胡荪一左一右架起梅饭两只胳膊,仿佛行刑前的刽子手一样问,“你还有什么遗言?”

梅饭一呆,随即气道:“谁说我一定会死的?”

“那你保重。”胡荪深切地看她一眼,低下头硬挤出两滴不忍的眼泪。

不知是该说她天真呢,还是说她胆大,现在两国交战正到了白热化的时候,若被发现有人夜入中军,一定会当做奸细抓起来。到时就怕她还没见到人,就被底下的士兵给咔嚓了。

“谢谢啊,咱们现在能走了吗?”梅饭不为所动,若这般左思右想,踌躇不前,恐怕天亮了也到不了。

唐牛小牙一呲,乐了,“我说猴哇,你多余劝她,想死的人可未必领你情呢。”

胡荪摇摇头,左手使力抬起她的胳膊,连声招呼也没打就冲了出去。梅饭和唐牛都被拉了个踉跄,连忙飞身赶上。

事实证明,武功高手的轻功都不是一般的强,这一番卖力,如一阵风一样在军营疾飞,一会儿的功夫已奔出十几里地。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我想死你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我想死你了

胡荪的轻功讲究的是轻似棉絮,如脚踩祥云般轻松自在,而唐牛,他基本是靠蹦的,小腿一蹬,再落脚处已是十几米之外。这一高一低,一缓一急,一颠一跛,所产生的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梅饭被颤得直犯恶心,晚上刚吃下的白面馒头和米饭汤都差点吐出来。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两大高手把她往地上一放,道了句,“再见”,就再也看不见了。

梅饭差点被颠散了,她按了按羸弱的肠胃,暗自发誓以后打死也不让他们带了。

定了定神,向四周望去,发现自己真的好像到了中军帐附近。这点从戒备森严的守卫和他们明显高阶的穿着,都可见一斑。

正犹豫着要往哪里走时,就听到前面有人大喝一声,“何人在此?若敢动一下,我们就射箭了。”

她还一步没动呢。

梅饭苦笑一下,心说,这还真叫唐牛他们给说对了。中军帐乃大将军驻地,重中之重,就是附近也不是能随便晃悠的。

“我不动,我不动。”她举着手做投降状,当真一动也不敢动。

官阶高的果然身手就不一样,几个身披盔甲,手持利刃的兵丁迅速包抄过来,紧接着数把明晃晃的刀剑架上肩头。

一个貌似带头的将领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到中军帐来?”

“这,这,我,……我走错路了。”梅饭虚虚一笑。她也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可心急之下还真想不出合适的。

或许这个理由太蹩脚了,那将领冷笑一声,喝道:“违抗军令私入中军帐者,按奸细罪论处,小子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是,是。”梅饭连连哈腰,心里暗自思量,若大胆承认自己是桃颜的未婚妻,不知会不会被军法处置?

正寻思时,突然一个穿武将服饰的年轻人向这边走来,远远就大声问,“周将军什么事?”

等离得近了,才看见这位武将小模样长得真不错,呱呱地十六七岁的大好年龄,端正挺拔,俊美秀丽,只是眼神稍微冷了点。

看见他,梅饭就好像抓到救命的稻草,因为这小将她认识,他正是桃凡的儿子桃浅,她的亲亲美外甥。

周将军叫道:“刚抓到个奸细,正要就地正法。”

“我不是奸细。”梅饭跳了起来,不停挥手示意。她个子矮,站在一群高大男人中间很容易被遮盖。为了让桃浅注意自己,只能拼命表现。

桃浅果然看了她一眼,当然也就是一眼而已,随即转向周将军,“是不是奸细一定要审问清楚,最近局势不好,可不要放个任何一个可疑人。”

“放心,有我铁葫芦在,保管大将军无忧。”周将军大拍胸脯。

桃浅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唉,你,我,你……。”梅饭一急,差点哭了出来。她身子前倾想拽住亲亲小外甥,可身形刚动,周将军已向前一挡住,厉声道:“老实招,否则大刑伺候。”

梅饭轻叹一声,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我招,其实我是大将军的家人派来送信的,我要见大将军。”

“哪个家人?”周将军冷哼。

“是梅家,大将军的未婚妻梅八小姐有信要带给大将军。”

若说别人,周将军自然不信,桃家送信的都有专人,又岂会派一个不认识的前来。不过她说梅家,却让他不禁有些信了。

莫非梅小姐真有事让人捎信过来?这么一想,再也不敢怠慢,下令士兵去中军帐禀报大将军。

梅饭大喜,心说,“要成。”

刚才见到桃浅时,她就灵机一动,好容易想到这个天衣无缝的好理由。她就是梅八,关于她自己的事自然知之甚详,别人就是追问到最后也必然会相信。而桃颜,若真有思念自己的心意,也应该会见这送信之人吧。

果然,未及一刻,小兵匆匆跑来,说将军有请。

中军帐真的很大,长宽各有十几丈。这里不仅是大将军平日的起居之地,同时也是发号施令,众将领议事的场所。那宽敞的空间装个百八十人都没问题。

梅饭进来时,桃颜正坐在虎皮座椅上和众将商议兵事,而在他身前围着一圈的人。

或许真的进来的很不是时候,可现在再退出去已经不可能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跪下行礼,并顺势向在座的每位将军投去一抹善意的笑容,以博取好感。

大约是数日未眠,桃颜看起来有些憔悴,青徐徐的胡子爬了满脸,少了几分俊秀,却多了几分英武。

“你是何人?”他冷声问了句,依然俯身案上,双眼一刻也未离开手中的地图。

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梅饭欣赏地眼神盯着人家看了许久,还不忘顺嘴胡掰,“小的是梅家的家奴,叫苏饭,这次参军前见过梅小姐,她让小的带信给大将军。”

桃颜终于抬了下头,见下跪的小个子有些眼生。反正梅府的家奴他基本没见过几个,也不甚在意,冷声道:“什么书信,呈上来吧。”

书信?她只是那么一说,现在再去写封信哪里还来得及。不过活人怎么能叫尿憋死,梅饭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启禀将军,是口信。”

既然是口信,那就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她的本意是让这些将军们都避开,好方便她和桃颜私下会面。可没想到古往今来,女人好事的多,男人也不遑多让。她话一出口,就见靠右边的座椅上站起一人。

那人二十七八岁年纪,留几绺短须,此时他微微一笑,“既然是梅家小姐带的口信,那自然是香甜无比,我们今日赶上了,大将军不介意我们也听听吧。”

他一说完,立刻有人跟着起哄,“对啊,对啊,听说大将军和未来夫人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我们也想听听这口信呢。”

他们这一笑闹,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瞬间被冲散了。众人略有些轻松地甩了甩衣袖,都等着看将军大人的窘样。

正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这些古之训示,看来他们都没学会啊。梅饭暗叹一声,偷眼瞧着上座的桃颜,生恐他真叫她当众说出来。

桃颜终于放下军事图,浅笑一声道:“今日有些晚了,众位就先回去休息吧。”

主帅都下令了,有人哄笑着站起来准备向外走,不过也有人一步未动。

坐桃颜下手的一员老将,微蹙了一下眉,向上拱手道:“大将军,军情紧急,我军今日必须拟出个计划来,明日再议恐贻误战机啊。”

“桂老将军所言甚是。”有人附和,然后本已起身的人又都坐了回去,都看着桃颜,等待进一步的命令。

“大将军,不如紫清给您出个主意吧,要嘛您等议完事再听口信,要嘛,就干脆在这儿堂堂正正的说了,也省得惦记。”说话的是第一个站起来的短胡子,看他敢与桃颜玩笑,想必和他的私交不错。

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禁微笑起来,大有看戏之意。

桃颜被看得确实有些窘,他本来想先让众将出去,等听完梅饭的口信,再叫他们回来议事,没想到被桂英点醒,又让槿横一语将住。看来今日若不遂了这笑闹之人的心思,恐怕私下里会被他们取笑不止。

他想了想,对梅饭道:“这里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口信,你直说就是。”

本来就是胡编,口信也没提前准备啊。梅饭习惯性地咬了咬手指,说什么好呢?

告诉他,她想来看看他有没有和标致小娘同床?或者说些天冷加衣,要懂得照顾自己的婆妈话吗?可惜她不是婆妈人。

实在想不出来,她只好双眼一闭,狂吼一声,“我想死你了。”

这话一出,犹如在寂静的夜空点了个绚丽礼花,在坐之人“哄”地一声,全大笑起来。有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那短须之人,更是捶胸顿足,笑得好像要断了气。

“到底是你想死将军了,还是梅小姐想将军了?”有人笑问。

他们笑得夸张,梅饭却忍不住握紧拳头。

这是她的心里话,最真实的想法。她想他,日思夜想,就连晚上做梦,梦里也是他,而把这份思念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有这么可乐吗?

这帮臭男人,是没听过女人表白,还是嫉妒桃颜比他们受欢迎,真是笑得让人讨厌。

听到这大胆表白,桃颜也不禁微笑起来,脸上虽隐现红晕,却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就这一句吗?”他轻声问道。

“这一句还不够吗?”梅饭反问。

是的,已经足够。桃颜深吸一口气,用仿若被蜜浸过的声音道:“你先下去,等闲下来再召你。”

“是,将军。”梅饭磕了个头,乖乖退下。

她要走,可有人却见不得好戏散场,那短须之人几步抢到她身前,扯着她袖口笑道:“你再说说看,梅小姐还有什么话要说。”

梅饭伸手去拽袖子,扯了两下没扯出来,她有些恼了,冷笑一声道:“不知这位大人想听点什么?”

“当然是越亲密的越好。”那人不停搓着手,一副神往不已的猪哥样。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有个情人叫小芳 第一百五十四章有个****叫小芳

没想到中军帐里还有这么一位?

梅饭咧了咧嘴,心说,这人不是脑残,就是禁欲太久了,哪有人非拉着人家问私密的?

她有意整治他,便眨眨眼,装作万分无辜,外加天真无邪地表情道:“梅小姐要说的就这么多了,不过贵夫人却有个口信让我带给槿将军的。”

“你认识我夫人?”那人一呆。

梅饭本来还不确定,听他这么一说,倒砸实了她的猜测。在梅山书院时,偶然听槿秀说起过,他有个大哥叫槿横,在军中任职,别看名字起的“横”,却是个很怕老婆的主。他对夫人可谓是言听计从,夫人说一他不敢说二,他夫人让打狗,他绝不敢骂鸡。就是这样,稍有不顺心,夫人还会对他拳打脚踢。

“当然认识。”梅饭看着他,吟吟笑道:“贵夫人让我跟将军说,出征那晚打你打重了,她说他对不起你,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她这是顺嘴胡咧咧,他夫人出征前打没打过他,她哪儿知道,至于那以后再不打他,更是没影的事。看人没想到槿横一听,居然热泪盈眶,他激动地抓起她的手,颤颤地声音道:“我夫人当真这么说的?”

“是。”梅饭僵笑,心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真是太好了。”槿横喜悦地抹了把眼泪,竟然回头对众同僚说,“你们都听到了吗?我夫人说再也不打我了。”

“噗”一声,桃浅首先笑喷出来。紧接着所有人都跟着大笑,笑声直达帐顶,差点把中军帐给掀翻了。

望着笑得坐立不稳地一干众将,桃颜一双桃花眼不由微眯了起来。

举凡大将,哪有不怕老婆的,少不得明日这仗就得着落在某人的“夫人”身上。

军帐里笑闹一片,梅饭趁乱溜了出来。想起槿横,不由暗自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也难怪他会脑筋秀逗,又喜欢多事,原来是在家庭暴力下被打傻了。

再往下中军帐里说什么,做什么,她通通不知道了。因为周将军已如鬼魅般移到她面前,冷声道:“大将军吩咐,等闲下来还会召见,你现在跟我来吧。”

“是,是。”梅饭点头哈腰,不敢有任何反抗。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听话点才能保好小命啊。

跟着周将军进了一个很小的营帐,这大约是一个人独居的帝梵,只有一张床和一副桌椅。梅饭很大方的坐到帐中唯一的椅上,然后抬头看周将军,等着他退出去。

可周将军并没有出去的意思,反而开始解盔卸甲,宽衣松带。梅饭吓了一跳,强烈提醒自己现在是男人,才没大叫出来。

周将军宽掉外衣,然后躺在唯一的床上,拉上被子竟似要睡觉了。

梅饭虚虚地抹了一把汗,他睡觉,那她干嘛呀?

“这个,将军,我先回营帐,等大将军召见时再过来可好?”想了想,她小心道。

“不行。”周将军冷声拒绝了。

“那我在外面等?”

“不行。”

梅饭知道了,他这是不放心自己,要亲自看着。可看就看呗,干嘛还把人带进屋里,这不让人想入非非嘛。

其实,若单从相貌论,这位周将军长得还是不错的,虽比不上桃颜的俊雅大方,也有几分男子汉的英气,就是长得不够黑,否则还真有点像古天乐。

自己在想什么呢?

拍了拍脸,迅速拍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梅饭开始正经起来。左右无事,今夜也注定无眠了,倒不如和这位将军攀攀关系。

想了想,于是开始从最简单的事问起,“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周瑜。”

名字起的好,太好了。她心里大乐,继续道:“将军不是今天执勤吗?你去忙你的,我不会走的。”她的意思是,他走了,床就归她了。

“换班了。”周瑜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大约是不想理她,梅饭猜测。

不过,他不理她,那她理他就是了。

“将军今年贵庚啊?”

“家里几房妻妾?”

……

管人家那么多干嘛。

“听说现在的小妾们都比老大厉害,争的那叫热闹啊,出人命的都有。”

她说的那叫宫斗。

……

周瑜本来还背躺着装听不见,到后来见她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气得坐了起来。

“我没娶妻,也没娶妾,没那么多大小老婆。”

“哦,那你就是有****了。”梅饭一脸了悟的点点头,接着继续胡诌,“听说现在外室们也了不得,不仅骗钱骗财,还骗人,不让男人倾家荡产,那都不叫****。”

只以为女人会饶舌,原来男人的功力也这么强。周瑜彻底怒了,他开始下地,穿鞋,披衣,戴甲,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营帐。

“周将军,您这要去哪儿啊?”梅饭笑吟吟站起来恭送,还不忘问候一句。

周瑜冷哼了一声,人影已消失在帐外。

梅饭明白了,他这是要去“加班”。

人走了,营帐归她。她笑呵呵地收拾好床铺,然后躺在原本是周瑜该躺的地方。

夜深了,中军帐里议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而梅饭则睡得香甜如蜜。虫儿冬眠,鸟儿不叫,整个中军大营一时寂静无声,只有可怜周瑜一个人立在帐外冻了整整****。

两个时辰后,桃颜召见周瑜,产生了如下对话:

“那个送信的小子是什么身份查清了吗?”桃颜扔掉手中的军事图,笑得一脸灿烂。网已撒出,就等着鱼儿上钩。此时他倒是最悠闲的一个。

“没有。”周瑜道。

“那你查到什么了?”

“不是我查到了,是她查到了。”周瑜低着头,一脸晦气。

桃颜失笑,“那她查到了什么?”

“她知道了我叫周瑜,今年二十三岁,无妻无妾,还有个****叫小芳,三年前我被小芳骗的倾家荡产才从的军。”

桃颜闻听,不由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怎么没听你说过?”

“太丢人了。”周瑜如实而答。

“那她现在做什么呢?”桃颜很好奇,能叫冰冷如木头的周瑜如此张皇的,也算个奇人了。

周瑜面无表情道:“她占了我的床,躺了我的枕头,已经熟睡超过两个时辰,平均每隔一炷香的时间磨牙一次。”

桃颜眯着眼,笑得面似桃花万朵开,“哦,那她一定是饿了。”

他也不知突然想起什么,吩咐道:“现在你去准备一份早饭,半个时辰后再把那送信小子叫起来。”

“是。”周瑜答应一声,退出去。

刚走到营外他又匆忙回来,问道:“将军,那早饭是给谁的?”

“你以为是给谁的?”桃颜挑眉。

“总不能是给那小子的吧?”周瑜摇摇头,嘟囔着走了出去。暗怪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想法,怎么会以为大将军让他准备早饭是给那小子的?

周瑜走得太急,连帐帘都没来得及落下。掀起的帐帘透出几缕亮光,照得一帐残烛都失去了颜色。

“天亮了呢。”桃颜喃喃自语。

又是一天,也是最要紧的一天。今天这场仗若胜了,恐怕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吧。

真是****好眠。没有人打呼,磨牙,说梦话的夜晚,睡起来也格外香甜。

梅饭起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桌上放着一份已凉到透透的早餐。

她不禁喜上眉梢,暗筹,周瑜还真是好心,知道她起来会肚子饿,还特意准备了早餐。不过她也真饿了,晚上做梦时都梦见自己在吃饭,这会儿看见吃的,也不管凉不凉了,一大碗粳米饭一吸溜就喝进肚里,包子也吃了两个才罢嘴。

吃饱喝足,抹了抹嘴,方才蓬头垢面走出军帐。

今日的军营显得格外安静,那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戒备森严,不知何时已经取消。只留下小猫三两只在守着诺大一片军营。

梅饭好奇,迎向一只小猫,问,“兄弟,这人们都上哪儿去了?”

“打仗去了呗。”小猫回道。

对了,昨晚将领们聚在一起议事,似乎是要打大仗了。怀着忐忑的心情,梅饭又转回营帐。她心里惦念着桃颜,一整天都觉得不安,在营帐里来来回回的走着,鞋底都快磨破了。还有周瑜,别人倒也罢了,那奉命看着她的周瑜,又上哪儿去了?

快到傍晚时,突然听到帐外马蹄声响,似有很多人回营了。

打胜了吗?

梅饭急切地下床,连鞋也没穿就跑出营帐。

回营的士兵蜂拥而至,有人高呼,“大捷,大捷,大将军大捷了。”

是胜了。梅饭欣喜若狂,随手拉住一个士兵问道:“大将军呢?大将军怎么还没回来?”

那士兵白她一眼,“我怎么知道大将军在哪儿?”

是啊,一个小兵,怎么可能知道将军行踪。梅饭只好踮着脚尖,翘首仰望,只盼她心爱的儿郎赶紧出现。可等了许久,只见回营的士兵越来越多,却连个穿将军服饰的也没看到。

梅饭转身就往回走,她不是放弃了,她是回去穿鞋,光着个脚总没法跑出军营吧。

可一双军鞋刚上了脚,还没来得及踩地,突然后腰一紧,似乎有一只臂膀紧紧抱住她。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光光的屁股一排排 第一百五十五章光光的屁股一排排

梅饭一呆,心想,常听人说军营里玻璃多,可别有人看她个子矮,以为好欺负跑这儿卡油来了吧。

她打定主意,伸手抓住那惹祸的臂膀,正想用力,却听身后那人轻声道了句,“我也想死你了。”

是桃颜。梅饭大喜,迅速回过头改抓为攀,整个上身贴在他的胸口。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轻笑着问道。

桃颜伸手在她鼻尖轻拧了一下,笑骂道:“普天之下有哪个女人那么大胆,敢当众说想男人的,你一开口我就知道是本尊到了。”

“那你还任那些臭男人欺负我。”梅饭狠狠捶了他两下。一想到昨晚的事,她就心情不佳,那些所谓大人物的将军们,整个就是拿她寻开心嘛。

“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开个玩笑也没什么,更何况你不是也替自己报仇了吗?”

想到槿横被嘲笑的样子,她也有些好笑,不由“扑哧”乐了出来。

“行了,开心了,就跟我出去走走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桃颜说着出了营帐,梅饭忙在后面跟着。

他仿佛做贼一样,带着她一路小跑,路过中军帐时也是小心翼翼。中军帐里隐隐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不知是谁。

梅饭好奇他这个大将军,怎么在自己地盘也偷偷摸摸的。

桃颜笑道:“众将领等着我喝庆功酒,若是不跑,哪还轮的上和你说话。”这会儿八成早被人围住灌酒了。

梅饭一想也是,高高兴兴地跟在他后面,两人骑了匹马悄悄地出了军营。一路上说说笑笑,尽拣人少的地方走,不知不觉已离军营很远了。

说起别后之情,自然有很多话要说。梅饭喋喋不休地跟他讲着府里的事和身边的事,包括她如何当的兵,梅七定亲,梅六许人,也都给他好一阵描述。不过唯一没说的就是关于霄的事。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知道霄,绝不是一件吉利的事。

听说桂花楹要娶梅六,桃颜竟夸张地长舒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

梅饭在他咯吱窝轻搔了一下,玩笑道:“你不是吧,难道那么怕梅六缠你?”

“我是怕桂花楹缠你不行吗?”桃颜笑着抓住她那只惹祸的手,顺势把她揽进怀里。

桃颜的怀抱很温暖,可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儿却让她很不舒服,她微皱了下眉,笑道:“怎么可能,我和桂花花只是朋友,他最喜欢的女人可是梅六呢。”

桃颜含笑不语。有些人的心思只需一看便知,而有些人你却永远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桂花楹就是如此。他娶梅六,绝不会只是喜欢那么简单,而他对梅饭的心思,也觉不会只是朋友那么纯情。也只有梅饭太过相信人,才会把他当成是个谦谦君子。

梅饭不愿再提桂花花,便转换话题问,“怎么在这儿许多时日都没看见梅六?”那一晚中军帐议事也没她这个四品将军。

“她去颍州押粮去了,过几日便回。”桃颜笑道。他说着,突然扳过她的脸打趣,“你就那么想见她吗?”

梅饭忙摇头。她才不想看见梅六,若在她在这儿,她这个小兵指不定就穿帮了,到时治她个藐视军法的罪可就麻烦。

两人说着话,也没注意走到哪里?忽然听到潺潺地水声,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走到渭河边了。

两人抬头远望,只一眼竟都吓了个目瞪口呆。

渭河是连接樊州和颍州的主干河,它的上游是彩国,下游却是虹国,是一条罕见的,同时穿过两个国家的长河。而此时,那河里的白花花的,赤条条的都是什么?

男人,满满当当的男人,成千上万的,一河的男人。每个脱得光光的,不着一丝一缕。在这漫山遍野的广大空间里,在水上水下的广大水域里,填的满满的白屁股、黑屁股、黄屁股、红屁股,挨着班的在眼前晃来晃去。

梅饭发誓,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屁股。就算偷窥男澡堂子,也不会一次性饱这么大的眼福。

光屁股男人们愉快雀跃,有的在水里舞动身躯游几圈,犹如鱼儿入水般轻快翩然,独留个雪白的屁股在水面晃动。也有的从水中走出来,精瘦的****一览无遗。那被阳光照得闪亮的水珠,顺着眉眼流下,在锁骨的地方才不甘心地滑落。

他们一边洗着澡一边嬉笑打闹,还有洗衣服的,搓背的,相互泼水嬉戏的。笑声,谈话声,打骂声合着水花,一起四溅而散,隔着很远都能听到他们说话。

“今天他祖母的这仗打得痛快,大将军真是神机妙算,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班师了。”一个小子手里拿着块皂角,使劲搓,搓,搓了一身的白泡泡,到最后就剩双眼处留了两个黑窟窿。

“我看你是想见你媳妇,想得失心疯了吧。”有人大笑,抬手撩水对着他的头顶泼去。

那人抹了一把脸,撇嘴道:“谁不想见媳妇的,谁是孙子。”。

这么一说,众人都不禁大笑起来。

大捷之后,士兵们心情放松,自然要洗个澡,干净净的去庆祝胜利。这实在不是他们的错,错的是她,不该这个时候走过来,更不该还瞪着眼睛大瞧着。

她发誓,她完全是惊呆了,被吓傻了,绝没任何“非常想看”的意思。

不过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春天到了。

春天,它来得那么悄无声息,那么不着痕迹,就在她遂不及防,不知所措时,已悄然走近了她的身边。

一切都是那么偶然。

春天到了,河水暖了,微风润了,大地复苏了。所以河里的屁股也开始多了。

……

看见桃颜盔帽上高高的红缨,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将军来了,集合。”

顿时几千几万个光屁股呼啦啦地往岸上跑,光裸的身子如刚被挤出,带着粘膜的新鲜豌豆喷到了岸边。他们迅速站成排,挺胸昂头,摆出一副高尚不已的姿态,齐声大喊,“大将军~~,威武~~。”

将士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看主帅的表情也是无比崇敬。就连****最宝贵的象征也高高挺起,无处不昭显着他们身为男人的骄傲和自豪。

可他们的大将军却有些灰头土脸的,很不自在。若是以往,桃颜一定含笑着点点头,然后挥臂高喊一声,“弟兄们辛苦了。”或者也干脆和他们一样,光着膀子,跳到河里,好好的洗掉身上的晦气。

但是现在,他的未婚妻就站在身边,张着嘴,瞪着眼,一副根本不知身在何处的痴呆样。

那么身为大丈夫的他,该怎么做呢?

拉起她就跑?这未免太打击这帮跟他出生入死弟兄们的积极性。可就这样带着他的女人,从一大群毫无遮盖的赤luo男人中间走过?

不,这绝不可能。

先不说这么做会不会吓坏了他的小妻子,他怕,很怕,怕一次看太多男人宝贝,梅饭有一天会忍不住要把他和他们做个比较,论个长短粗细啥的可要了命了。

现在,该如何是好?

正挠头的时候,突然身后马蹄声响,远远的驰来一队人马。打头一人英姿勃发,蓝色缨帽把个年轻的脸庞衬的越发饱满。

“三叔,找您半天了,您在这儿干嘛呢?”桃浅翻蹬下马,单腿跪在地上。他脸上带着一层薄汗,一看就知是疾奔许久之后的成果。

在他身后,呼啦超下来许多人,一个个都是顶盔冠甲,武将打扮。正是桃颜想躲,却躲不掉的同僚们。

“大将军,等你许久,你怎么先在这儿洗澡了,不过既然来了,咱家也洗洗。”槿横笑着把马缰递给小兵,然后开始脱衣服。

他脱得很快,桃颜还没来得及阻止,已迅速变成众多光屁股之一。

桃颜不禁双手一摊,心说,得,又多一个。

他这一脱,武将里也有人脱了起来,还有人干脆挤到桃颜身前,伸手欲脱他的衣服。

“大将军不如于民同乐吧。”

这渭水河,桃颜不知洗过多少次了,可今日梅饭在身边,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扒了的。

轮不得多说什么,板着脸止住那只多事的手,向梅饭使了个眼色。

梅饭还是傻呆呆的,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给轰了。

槿横长得一般般,可这身肉可真白啊。她到底在现代受黄色东西荼毒的次数也不少,否则今天早昏过去几百次了。饶是如此,小心肝也一个劲儿跳着,心中暗道:可不能眨眼啊,眨了眼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三叔,一块吧。”桃浅也走过了过来,伸手欲解他的衣服。

桃颜一瞧这个,顿时急了,他也顾不得跟他们打招呼,抓起梅饭翻身上马,疾奔军营驰去。

众将士一见,都不禁满脸疑虑。

槿横一撇嘴,笑道:“格老子的,难不成大将军今天害羞了?”

“我看该害羞的是你吧,你的屁股都长癞子了。”有人指着他的屁股大笑起来。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色中的恶鬼,花里的魔王 第一百五十六章色中的恶鬼,花里的魔王

槿横不依,双手遮住屁股,怒道:“我说真的,桃浅那小白脸刚来时连上衣都不敢躲,现在不也被咱们****的,光着屁股都敢往军营跑了。”

桃浅一听,不由苦笑起来。他哪是敢光着屁股跑,他是被这帮家伙偷了衣服,没奈何,只能光着身子跑出去。天知道那时他多害怕,多紧张,天寒地冻他不惧,最怕的就是看见他六姨,让他的英雄气概毁于一旦。

见众人不吭声,槿横立刻逮着理了,扯着脖子大叫,“你们看,是吧,是吧,大将军就是害羞了。”

众人一听都不由哄笑起来,却也不禁想象,莫不是他有什么隐疾?

身后水声潺潺,马上人心颤颤。

跑出很远后,梅饭终于吐出一口气,宛如又重生了一遍。

“我什么都没看到啊。”她此地无银三百两,急忙想撇干净。

可入了眼的东西,又如何撇的开去,只要一闪神,脑中就会浮现那众多的屁股,黄的、白的、黑的、红的,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到。”桃颜叹息,他这位小****从头到尾眼连眨都没眨一下,说没看见纯粹骗鬼呢。

梅饭是如此与众不同,如此胆大包天,如此脸皮厚实。可他又能说什么?是他带她走的这条路,所以即使瞧见什么长鸡眼,针眼的东西,也不能怪她啊。

但就算如此,他心里依然觉得闷闷的。他是她的未来夫婿,他今生最亲密的男人,可她还没看过他的身体,就先目睹了别人的,这叫他如何气顺?

嫉妒啊,赤luo裸的嫉妒。不管是碰巧还是凑巧,他都嫉妒,嫉妒那些坦然自若,胆敢脱光光的臭男人们。

偷眼看看桃颜,见他表情还算正常,并没出现咬牙切齿的狠样。可即便如此,梅饭依然无法放心。古代人对女人贞c看得极重,不知她这样算不算失节呢?

咬着手指,暗自思量,就算是失节,也别叫她同时对这万把人“负责”才好啊。

一路上忧心忡忡,再无谈话的****。快到军营时,梅饭突然跳下马,对桃颜道了句,“再见。”然后迅速往回跑去。

桃颜想叫住她,可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心里暗筹,或者让她自己冷静一下更好吧。

梅饭进了军营,然后迅速往新兵营跑去。走了许久,待得脚板都走疼了,她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难道她真要走着回去吗?

周围不时将士们狂欢的呼声,这是开战以来第一场大胜仗,庆功的酒宴已经摆上,每人两碗酒,一块肉,凉水管够。所有人都兴奋异常,只除了梅饭。

整整走了****,直到天亮,她才回到的营帐。过力运动之后的后果自然腰酸背痛,腿脚酸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到了帐里斜身往床上一躺,已恨不能昏死过去。

这时营帐里有人已经开始起了,穿鞋,穿衣,漱口,洗脸,闹得人心里烦烦的。梅饭想睡也睡不了,只能坐在角落里,等着他们收拾完了出去。

可想睡哪那么容易,同营的人收拾完了却并不出去,都围在一堆闲磕牙。

“都听说了吧,大将军大捷,那仗打得真叫个热闹。”小姚最碎嘴,但逢说话的事准有他。

“当然,据说是咱们大将军用的计策。”老苏一向被称为“万事能”,“包打听“,忙笑着显摆。

靠着帐杆听了一会儿,梅饭也听明白了。在战场上,桃颜使了个“夫人计”,那叫一个妙啊。

虹国主帅风振,是个很不一般的人。他和槿横有一个共同的优点,那就是怕夫人。他怕夫人,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个人品质问题。

他有一好,就是专喜欢妇女,人称“色中的恶鬼,花里的魔王”。今生最大的宏愿就是把这爱好发扬光大,变成一项职业来做。而且他这人向来不挑不捡,只要是女的,不过八十的,都行。

可这样的人,从小他就被以为是国家栋梁之才。

你说哪个国家缺****啊?

可虹国就缺,不但缺****,还缺不挑嘴的****。风振十八岁就官拜郎中将,二十四当上大将军,其升官之快,一点也不亚于桃颜。当然,这除了他身怀绝技,深谙兵法之外,还主要看他夫人的面子。

他夫人乃是虹国皇帝的亲妹妹,鲁南长公主。

你想啊,公主那什么身份,自然能保佑他升官发财,外加桃花不断。可他这么个是女人就行,混不挑嘴的毛病,身为他的夫人,那能叫他好吗?所以三天一打,五天一闹,就连上战场也不离他身前左右。

桃颜就根据这点想了个主意,他让潜入虹军大营里的探子悄悄放风,说风振当天不是上战场,是拿带兵当幌子,其实跑外边会****去了。

鲁南公主一听,自然火冒三丈,立刻点齐三万子弟兵从营房里杀了出来。

这边两军刚开打,她的人马也到了。

桃颜远远地看见公主凤驾,马上让一群穿上女装,假扮女子的士兵奔上战场。假女人们团团把风振围在里面,顿时出现一男战千女的怪异现象。

这一下宛如捅了马蜂窝了。

离得远点也看不清真相,鲁南公主立身马上,狂吼一声,“风振,你给老娘回来。”

风振这个听话啊,一听公主召唤,吓得都尿裤子了,他二话没说,拨回马头就往回跑。他这一跑,士兵们都跟着往回退,队形就被冲散了。军心涣散,士气大减,这仗还有法打吗?

此时,桃颜大呼一声,“擂鼓,追击。”

顿时鼓声大起,彩国旌旗展展,几万大军犹如下山的猛虎冲将出来。风振还没赶到公主身边,就被围了个透。

这一仗打得毫无悬念,彩军大获而胜,把虹军追出三十里地,方才鸣锣收兵。只可惜风振武功高强,没能抓住他,倒让人有些遗憾。

听到这儿,梅饭忽然想起前晚上她在中军帐说过的话,不由微微一笑。是她说槿横的话点醒了桃颜,他这叫现学现卖。如此偷师,改日倒可以跟他要点学费花花。

这儿正寻思时,唐牛和胡荪一左一右出溜到她身边,笑问,“呦,一天****没回来,你是见着了还是没见着?”

“没见着。”梅饭恼他们取笑,也懒得跟他们多说。

一说起闲话,就没人出去训练了,反正今天当头的们都高兴,也没人催他们。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瞎扯着,时间过得也快。

听着听着,梅饭开始犯困。她一宿没睡,眼皮子发松,不一会儿的功夫竟伴着嘻嘻哈哈的笑声睡着了。

睡梦中,又看见了那条河,河里无数个屁股在眼前晃来晃去,而且每个屁股都好像长出了手脚,张牙舞爪的想抓她。那中间貌似**的东西,黑乎乎的,似乎还往外冒着什么。

她一吓,跑的这个快啊,兔子都是她孙子。她边跑边叫,“不要啊,不要过来。”

正紧要关头,突然有一只手剧烈地晃着她,耳边还听到有人呼唤,“苏饭,醒醒,快点醒醒。”

梅饭睁开眼,就看到金山寺正站在眼前,凝眉怒眼的很不愉快。

她愣了一下,问道:“屁股呢?”

“什么屁股?”金山寺不解。

“男人的屁股,好多男人的屁股。”

金山寺一听,迅速抽回搭在她身上的手。他原本就觉得她不正常,没想到不正常得这么邪乎。

做梦都能梦见男人,那得对男人用了多少心思啊。果然,她果然是个“男人中的花痴,军队中的兔爷”。

这样想着,不禁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暗自发誓以后绝不靠近她身侧一米以内,以免被她给辣手摧了。

“快起来吧,大将军巡营,今天要训话呢。”金山寺从鼻腔里冷哼出一声,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若不是集合时没看见她,而他又身为这一队的队长,他才懒得来叫她呢。

梅饭坐了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心说,看来都是叫那群光屁股男人给弄的,好好的人都被他们给弄魔障了。

桃颜来了,想必是来找她的。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下地,穿鞋,整理了一下头发才慢悠悠走了出去。

今日的训练场上站满了人,三万新兵立得齐整整,一个个都昂首挺胸,精神抖擞,大显彩军风姿。

一时睡过了,又磨蹭了一会儿,梅饭来得算是最晚的。等赶到时,桃颜已经巡检完毕,站在演武台发表军事演说了。

“你们是彩国的希望,是彩军的希望,今**们多努力一分,未来彩军必以你们为荣,桃家军也必以你们为荣。”

瞧,多能煽动人心的演讲啊,这样的人才若不当元帅,上哪儿说理去?

梅饭背着手,微笑着欣赏她未来夫婿,真是越看越觉满意。长得帅不说,还有一种天生的感染力和威慑力,可谓是真正的领袖人物。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桃况参军早,岁数也长,最后却让他做了三军统帅。这不仅是因为他是桃家的嫡子,更多的是源于他的个人魅力。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话王的魅力 第一百五十七章大话王的魅力

桃况虽然熟读兵法,于军事一则也十分精通,但他长相过于斯文,为人也过于绵软,仅抖威风这一点,就比不上桃颜。再瞧瞧人家说话的水平,“桃家军也必以你们为荣”,这以后当兵的若不给桃家卖命,都不可能了。

梅饭来得晚些,这许多人挤在一处也找不到他们那一队的人在哪儿,只能在演武台底下站着,看她的心上人如何蛊惑人心。

她是没敢吱声,可这站的地方,当不当正不正的,忒扎眼了。

槿横一眼就看见她了,抬手对她招了几下。梅饭看看身后隔老远才有人,心知他叫得是她。

可过去吧,怕他找自己麻烦,不过去吧,又碍于人家是个将军,总不好大廷广众之下搏他面子。寻思一下,终于鼓足勇气走过去。心里暗道,她就不信这小子能吃了自己?

槿横自然不可能吃了她,他把她拉到一边,然后谨慎地向四周望望,一副做贼似地小心道:“那个,你说的那个事是真的吗?”

“什么事?”梅饭不明白。

槿横挠挠头,颇似不好意思道:“就是我夫人说的,以后再也不打我了。”

梅饭一听,不由咧了咧嘴。她本就是胡说八道,现在再让她说是真是假,这怎么可能说得出呢?

正犹豫之时,突然听到桃颜高呼一声,“现在就让新兵代表为大家说几句吧。”

梅饭正愁不知怎么脱身,一听这话立刻高高的举起手,“我,我。”

桃颜远远瞧见那只雪白的小手,不禁莞尔一笑。

新兵的代表早就选出来了,这玩意就像书院里新生报到时的代表发言一样,其人选早就内定了,还是老将军桂英亲自举荐的。想必那位代表为了此刻的讲话,早已准备了稿子,背了一天了吧。

不过桃颜私心,他一见是梅饭,也不顾桂英的面子值几千几万,展颜笑道:“那就请这位苏饭兄弟来说几句吧。”

梅饭立刻非常抱歉地看一眼槿横,然后兴高采烈地上台去也。

不就是讲话嘛,对她来说,简直是小“尅死”了。

以前在学校时她就最擅长这个,从小学到大学,每一年入学的新生演讲都是她。每次她都是*光灿灿地上台去,然后把底下人感动的一塌糊涂。

今日,她倒要叫这些古人们瞧瞧,她“大话王”的魅力。

上得台来,清了清嗓子,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把曾经看过的一篇入伍演讲背了起来。

“我曾经很想做一名军人,参军的梦想已经融入我的血液,融入我的每一个细胞,成为我心中时时刻刻澎湃的浪涛。今日,穿上威武的军装,作一名彩国的士兵,我们就己经拥有了一个军人的荣誉,就己经肩负起了军人的神圣使命。我们胸怀一颗报国心,立志军营建功勋……”

说到这儿,她偷眼向台下瞧了一眼,见底下鸦雀无声,几万双眼睛都定定盯着她。

她不由小得意了一下,继续道:“正是这种情怀,激励着我们时刻准备把生命献给祖国,支持着我们在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之间选择了民族大义。我们知道,当兵就意味着牺牲,包括生命。但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舍小家保国家,舍生命保和平,我们义不容辞我们的付出,换来的是国家百姓的盛世欢歌和香甜的梦……。”

好一番激情洋溢的演讲。说完之后,梅饭都不禁抹了一把汗。因为太夸张了。

可越是夸张,越是肉麻的话越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这些年轻儿郎们,听着这报国之心,救国之志,都不禁热血沸腾,齐声大喊:“捍卫彩国土~~,誓做报国人~~。”

激荡的呼声久久回荡在武场,发出金属般碰撞的鸣响。

在场的气氛无比热烈,梅饭的心也被这股热情激荡起来。看着台下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庞,那脸上坚毅不屈的表情,她忍不住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这国家的感情太浅了点。

虽然在这个世界也生存了十几年,却从没有真正把自己看成是古代人,总以一种看戏的姿态观赏着身边的每个人。凡事置身事外似乎已成了她的生存之道。她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说是待人真诚,为人友善吧,却并没对别人动过真情。

就算今日外敌入侵,国家兴亡的要紧关头,她也没什么感觉,心里只想着保住小命就好。至于这个国家今后怎样,她身边的人会怎样,她从未想过。

或者桃颜是个例外,是她心念念的心尖人,但也仅止于比别人强而已。像她这样表面热心,实际却很冷血的人,真应该受点爱国主义教育,好好反省一下啊。

桃颜原本以为她上台后,会胡云一通“好好打仗,好好训练”之类的土白话,然后匆匆遁走。没想到这一张嘴竟是锦心绣口好一番大论。他欣喜之下,不由暗暗得意,不愧为他看上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啊。

经此一次,梅饭彻底在军营里出了名,很多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小个子,叫苏饭。

借此机会,桃颜也下令让她做他的亲卫兵。从一个小小的新兵蛋子,没上过一次战场就升为大将军的贴身护卫,这简直是莫大殊荣。

羡慕者有之,嫉妒者自然也比比皆是。

金山寺是最不服气的,很不巧,他就是那个桂英举荐的代表,大好机会被她抢去,自然愤愤不平。可是大将军的谕令,谁敢不听,愤愤是愤愤,却也只能在进出门时顺势多瞪她几眼,以弥补那被伤害的小小心灵。

小姚和老苏是羡慕流的,他们不停地拍着梅饭马屁,指望她以后能在大将军面前美言几句,也好把他们调到高层身边。

梅饭嘴上答应,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桃颜是什么人,怎么会要这两个只会动嘴皮子的滑溜人,就算要用也得用唐牛和胡荪这样的高手啊。

她心里早就有了主意,要把她的两个师兄介绍给桃颜。人生在世总不能当一辈子的贼,所以为了以后的出路,也应该为自家兄弟谋划谋划了。

这事也跟唐牛和胡荪提过,他们两人秉持着反正没事可做的光棍政策,也就一切随她了。只是桃颜身边的亲卫兵一般都是精选出的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他不轻易任命亲卫,更不会把不了解底细的放在身边。

不过未来夫人的进言除外,枕边人的话都不听,那纯粹是自己作死呢。当然,桃颜也有他的想法,说是他的亲卫兵,其实更想放在梅饭身边保护她。

三人任命的谕令几乎是同一天到达新兵营。

梅饭一早就收拾好东西,为了能见桃颜时不会显得太难看,连脸上的胡子都拆了,露出干干净净的美貌脸蛋,就等着走马上任了。

午时三刻,桃颜亲自来接,可谓给她做足了面子。梅饭风风光光的骑在马上穿营而过,一路倒也捡了不少瞪脱的眼珠子。

她的住处早就安排妥当,桃颜本来想把心上人放在身边同处一室,又怕对她名节有损,只好让亲卫副将周瑜空出营帐给她一个人住。

对这种明显的偏心眼,周瑜无可奈何。他心里纳闷这矮小子怎么这么招大将军待见,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他乖乖地搬了家,让出那原本属于他的热乎窝。

而此刻占了大便宜的梅饭,正坐在桃颜的中军帐里,笑得直打跌。一想到周瑜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虽然欺负老实人有点不厚道,可谁叫他是桃颜的亲卫队长,又刚刚好有个闷葫芦的个性呢。

“你悠着点,小心一会儿笑岔了气。”桃颜含笑着把一杯茶递到她嘴前。

这茶本来是周瑜让她端给他的,不过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当然得未来娘子先尝鲜才行呢。

梅饭接过来,毫不客气喝了一口,又继续笑了起来,“周瑜要是知道他倒的茶是我在喝,肯定气得脸都绿了。”

桃颜微微一叹,“你这么爱捉弄人,可别哪天被人报复了。”

梅饭白他一眼,嗔他是个乌鸦嘴。

事实证明,桃颜真的是个乌鸦嘴。她真的被人报复了,不过不是被周瑜,而是梅六。

女人果然是最懂女人的,梅六也永远知道她的死穴在哪儿。

三天之后,梅六终于押粮回营了。

连日来虹国营门紧闭,高挂免战牌,无所事事的彩国男人们自然想找点乐子,而作为军营唯一一个女人(不算梅饭的话),梅六的回转就像无疑给军营里的男人打了一针兴奋剂。

她刚到营门,就已经有得知消息的将士前去迎接,宛如众星捧月般直从大门把她送到中军帐前。

梅饭也接到消息,和桃颜出帐迎接,眼见着梅六策马而来、她带着一身的尘土和满脸笑容,犹如一株风中牡丹般立在他们面前。

“回禀大将军,梅六幸不辱命,押粮一百六十四车,无一粒遗漏。”

她抱拳而立,修长的身段、俊美的面孔,找不出一丝属于女性的娇柔,却也没有冷硬到令人不敢领教的阳刚味;浑身上下的气质,是自我有独一无二的,那英姿勃发的中性气质更是让人心折不已。

以前一直无法相信花木兰、孟丽君这两位奇女子女扮男装怎么没人识破,后来看到看到李宇春终于有了答案,而梅六绝对是个可以和她媲美的女子。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遇见狐狸精 第一百五十八章遇见狐狸精

“梅将军辛苦。”桃颜微笑颔首。

这一声梅将军叫得梅饭心里猛冒酸水,看看人家,一国的女将,何等威风,再看看自己,一个普通的小兵兵,还是时不时的遭人记恨的那种。

再瞧桃颜看梅六的眼神,分明是余情未了,新情又燃,好一个郎情妾意,美的鼻涕冒泡。她也不知是眼抽筋还是脑抽筋,居然把桃颜一个普通问话的眼神看成是眉目传情。这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今天的天气太好,而梅六也打扮的太过扎眼了。

今天也邪了门了,一切都不顺眼,不过最危险的不是梅六,而是另一个人。

梅六带来的不仅是一百六十车粮食,在她的马车上还坐了一个美得冒泡的小娘子。那是一个真正的美人,举手投足间满是成熟的韵味儿。她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看到她,不知为何,梅饭想起一个萦绕在脑中许久的名词:狐狸精。

这真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狐狸精,只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眼球,包括桃颜都不禁对她多看了几眼。这样的美人,哪怕让人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消魂蚀骨的感觉。

“不知这位妹妹是谁?”

槿横连日来一直缠着梅饭问自家夫人的事,此时也通通抛到一边,眼里眼外全是这个梅六带来的人。

“是我在路上捡来的。”梅六微微一笑,用略带伤感的声音道:“她新死了夫君,在街上卖身葬夫,我看她可怜便带回来了。”

“真是好,真是好。”槿横看得连连搓手,一脸艳羡,“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怎么就不叫我也捡一个回来?”

梅饭不禁大汗。看周围男子都一脸猪哥的痴呆样,大约他们也是如此想法吧。

梅六没理他,转头向桃颜抿嘴一笑,“不知大将军能不能留下这可怜的女子呢?”

她满脸希冀的瞅着桃颜,眼神中隐含一种莫名的意味儿。不过只是一闪而逝,再看时已不复存在。

梅饭忽然觉得心情紧张不已,她看向桃颜,好希望他嘴里说一个“不”字,或者抬出军中不留女人的大道理婉言拒绝。可是让她失望的是,桃颜居然点点头,大笑道:“有这样的美人在军中,桃颜幸甚。”

幸个屁啊,梅饭腹诽。把狐狸精留在身边早晚留出祸来,只可惜祸的是她,别人却未必这么想。

美人自然有美人的动人之处,小娘子袅袅几步,走得犹如风摆荷叶,雨润芭蕉。待得来到桃颜近前,盈盈而拜,小嗓门一亮,清喉娇啭,如黄莺初啼。

“多谢将军善心垂爱,小女子感激不尽。”

她说着,轻拭眼角,嘤嘤哭了起来,“小女子姓崔,名叫莺儿,自幼生活清苦,十六岁嫁作他人妇,没曾想一年未到,夫婿就得病世去,只可怜我现在一个人孤零零活着无依无靠……。”

真不愧狐狸精转世而成,这一哭之下,当如梨花带雨,梅花落雪。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粘粘连连就像她的个性一样。

女人的眼泪往往会引起男人的怜爱,桃颜也不例外。他轻扶着那可怜的女子,极温柔的声音道:“小姐不用伤心,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好好住着吧。”

“多谢将军。”美人盈盈再拜,她似悲痛过度,身子一栽一晃,几欲摔倒。

桃颜好心,伸手去扶,那美人顺势倒入他怀中,竟似昏厥过去。

太假了吧。

看着众人小心翼翼地把美人请进中军帐,梅饭嘴都快撇天上了,心里感叹,红颜祸水说的就是这样吧。一向装正经的桃颜也被她勾了魂去,看来老苏没说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想必桃颜早巴不得军中来这么一位,好为他荒凉已久的生活添点颜色。

一会儿的功夫,帐外已经空了,凡是能沾上边的全跟着挤进了大帐,这会子想必里面都满的落不下脚了。从不时传出的笑声,能听出来里面的人谈的都很愉快。而她的心却像在井水里浸了一天****的西瓜,拔凉拔凉的。

仔细想想,桃颜似乎也没做什么,无非是多看了那女人几眼,多对人家笑了几下,最后又答应她留在军中而已。可为什么她觉得心这么不安,就像最珍贵的东西马上就被抢走,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

此事也隐隐透着几分古怪,她不知道梅六为什么会把这个女人带回来,就算她可怜,多给点银子,找个地方给她安家就是了。又为何千里迢迢,非带来这里不可呢?

正寻思之时,身后脚步声响,在离她一米的距离时突然停了下来。

梅饭回头,就看见周瑜那张万年不变的南瓜脸。

他的脸永远都那么皱皱的,蹙着眉,挤着眼,看着很像南瓜的表皮。

“你怎么不进去?”她皱着脸问。其实是想笑的,不过挤出的却变成皮笑肉不笑。

“你又怎么不进去?”周瑜反问。

“我不喜欢女人。”梅饭道。

因为她就是女人。

“我也不喜欢女人。”周瑜也道。

受女人伤受的太狠,他已到了对女人免疫的程度。曾经的小芳,宛如床前明月光一样皎洁的存在,现在已变成心里的毒瘤。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竟同时笑了起来。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谊,有时候只不过是一句话对了味儿。而女人与男人之间也未尝不是如此,尤其是现在她的样子实在不像女人。

“走,咱哥俩喝酒去。”梅饭拉着周瑜的袖子就往自己营帐里拽。

周瑜也不推辞,跟着她走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然后看着她拿出那本是他收藏的酒。

“来,喝,别客气。”梅饭大方地拿着两只碗倒得满满的,递在他面前。

周瑜哭笑不得,奈何最近酒瘾犯了,也确实嘴馋,就陪着她喝将起来。

梅饭人品不错,酒品却是差极,几杯黄汤下肚,便不管不顾地大骂起来。她先是骂桃颜薄情寡义,又骂他见色起意,不是好人。

周瑜听得尴尬不已,暗自寻思着要不要把她的话都记下来,好向大将军报告呢?

……

宿酒之后,似乎都会觉得头疼欲裂,直想把脑袋切下来才舒服。梅饭就是这种感觉。不过她除了头疼之外,鼻子也很塞,原因是她感冒了。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桌上放着空空的酒坛和酒碗,周瑜也不知什么时候走的,只留她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虽然现在已天气转暖,看边城的夜依然很凉,所以她不感冒谁感冒。

回想昨天的事隐约还有点印象。军营里来了个女人,长得很妖气的那种,然后她当着她的面****桃颜,至于有没有****成她不知道,反正她也没长着透视眼,中军帐里的事自然不清楚。

不过现在想来,桃颜也并没做错什么,自己怎么就生这么大的气?果然,一牵扯到心爱之人,女人的嫉妒指数就会自然飙升啊。

这么想着,也顾不得头疼鼻塞了,她匆匆收拾了洗脸梳头,收拾完了才走出营帐。心想,还是先去看看桃颜吧,省得给那妖精留下机会。

今天起得早了点,她出门时天刚刚亮,很多人都还没起呢。

来到中军帐,看里面放着厚厚的帘子,帐门也紧闭着。

进去还是不进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推开了帐门。她是桃颜的未婚妻,这点权力应该还是有的。

帐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梅饭走了进去,见里面空空的,并无一人。不禁有些纳闷,这么早桃颜去哪儿了?

向四周环视一下,发现帐里收拾的非常干净,被褥也叠放的非常整齐,屋里似乎熏了香,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怎么看桃颜都不像会做这些琐碎事的,大约是他的亲卫兵尽职尽责吧。

桃颜不在,她在帐里随处走了几步,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出老苏说过的话,“咱们这位大将军每晚都会招不同的女人过夜,就算在前线打仗时也随身带着十来个标致小娘伺候呢。”

桃颜未必是寡情之人,不会真藏了个小娘子在帐里吧?这么想着竟真的在各处找了起来。

女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摊上心爱之人的事就容易犯疑心病。她这通找啊,床****下,柜里柜外,案前案后,全找了一个遍。

正撅着屁股往床底下看时,突然帐门声响,从外盈盈走来一人。

“咦,这位小哥,你在找什么呢?”

是女人的声音,梅饭猛回头就看见莺儿端着一个很大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一大碗米粥,还有两碟精致小菜。

“你来干什么?”梅饭冷声问。现在不过早上六点多,这当不当正不正,容易起误会的时间,还真让人高兴不起来。

“这里是将军大帐,我自然在此。”崔莺儿笑吟吟说着,把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俨然她已成了这里的主人。

梅饭当然知道这是将军大帐,就因为是中军帐,才叫人生气。

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小两口的争吵 第一百五十九章小两口的争吵

梅饭心里发堵,深吸一口气,暗劝自己不能叫个妖精给气着了。她打定主意,瞬间换了个笑脸问,“这位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早?”

崔莺儿向桌上指了指,道:“你不也看见了吗?我来给将军送早餐了。”

梅饭暗撇了下嘴,心说,小****果然是知冷知热之人心的。幸亏她来得比她早,否则这热腾腾的饭菜,岂不把桃颜给****了?

她有意支开这女人,便笑道:“姐姐有事这就先走吧,这里有我就行。”

崔莺儿闻听,摸了一把发髻,很****的笑了起来,她越笑声越大,就像一枝烂花乱乱而颤。她笑罢多时才停了下来,冷声道:“大将军刚出去了,稍后便回,你若愿意等就在这里等着,若不愿等,怎么来的就怎么滚出去。”

本是娇滴滴的美人一个,一旦变了脸,却也是面目可憎的讨厌。

梅饭怔了一下,不由气极反乐,崔莺儿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牙碜,就好像她跟桃颜已是不一般的关系。算算时间,这才来军营十来个时辰,难道就发展的这么快了?

崔莺儿说完,顾自拿着块抹布在营帐里擦来擦去。梅饭这才知道原来这收拾的这么干净,是她一手操办的。一股酸酸的感觉迅速袭了上来。认识桃颜这么久,她好像还从没替他收拾过屋子,没想到今天倒被个小****抢了先。

你说这小****死了丈夫,怎么就一心惦记着要枪别人的呢?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刚见她时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原来这臭娘们从一开始就没存了好心啊。十来个时辰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能发生很多事,也能改变很多事。梅饭不相信桃颜会做出什么,可是心里依然觉得闷闷,就像有块大石堵着久久无法下去。

崔莺儿虽不知道她是谁,却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大将军有个敢随意出入的小白脸,恐怕是个人都会多想的。正所谓情敌见面自然脸红,崔莺儿一边擦着书案,一边拿眼咧她,似巴不得她这个碍事的赶紧滚出去。

被她这么一看,梅饭原本气到极点的身心,突然放松下来。她迈着四方步,慢悠悠从崔莺儿身边走过,然后挪到桌子前,就坐在桃颜的那张虎皮椅上,把原本属于桃颜的早餐端起来,一口口送去嘴里。

她吃得很慢很慢,故意气人似的,边吃还边咂着嘴大叫:“好吃啊,早饭吃碗粳米,过活胜似神仙。”

“那是给将军的。”崔莺儿飞奔过来,如被抢了孩子的母燕扑向梅饭。

梅饭早料到如此,她向左边一躲,刹那让她扑了个空。这一扑之下,正扑到她手中的碗里,好一大碗刚熟的米粥,一点没浪费的全扑在她脸上。

梅饭这个乐啊,论吵架她未必能赢,可论动手,凭她这名家亲手教出的徒弟又岂会斗不过一个小丫头。

正得意之时,突然帐门声响,桃颜拎着把宝剑,一头大汗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崔莺儿耳灵,早听得声响,立刻挤了挤眼睛开始哭天抹泪,“将军,救命啊,这营里的士兵要杀我。”她叫着奔向桃颜,直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哭得嘤嘤然然。

桃颜有些莫名,扔了宝剑去拍她的背脊,低声哄道:“崔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在这儿杵着个大活人,可桃颜进来却先看到的不是她,梅饭心里不是滋味儿,暗自嗤道,“什么小姐,真真笑死个人,不就是个小****嘛。”

可桃颜似乎没这么想,那哄着的轻柔声音,听着都叫人牙痒痒。

“崔小姐,别哭了,有什么话咱慢慢说。”

崔莺儿哭哭啼啼地点点头,然后把前因后果详细叙说了一遍。由她口中说出的话,自然是添油加醋,大爆料的。

崔莺儿说在帐里打扫时,她突然闯进来对她言语侮辱,还抢了原本给将军的早膳,甚至把一大碗粳米饭还泼在她脸上。

看着小****唱作俱佳的演说,梅饭彻底无语了。而桃颜似乎真信了美人所言,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责备。

“梅饭,她只是帮我打扫一下营帐,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桃颜叹道。

虽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却好像钉子一样楔进她心里。

只是打扫一下营帐?梅饭冷笑,“你的亲卫兵都死了吗,为什么让她来打扫?”就算亲卫兵死光了,也还有她呢,她是她的未婚妻子,想进出他的营帐也不是时刻都行的,没想到他竟让一个才来几日的女人,出入他的私密之地,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无依无靠,有无事可做,总要找点心里寄托的,你不用这么小气的。”桃颜笑着安抚。

可这样的话就像男人告诉女人,“你放心,你永远是我的大老婆,即使以后我有再多的小妾,也不会动摇你的地位的。”

梅饭嗤之以鼻,虽然早知道让古代男人从一而终是绝不可能的事,可是输给一个小****却让她深以为耻。

为什么桃颜不会问问她,前因后果,而是一边倒的选择相信崔莺儿?

她表示自省。

论美貌她绝对比这小****要强些,可为什么败在小****手里?或者从根本上讲,是她不太懂温柔吧。男人往往更容易相信柔弱的女人,而女人的眼泪也通常是一把利器,横扫天下,无往而不胜。

梅饭也想哭,也想控诉心中的委屈,可揉了半天眼也无法掉下一滴眼泪,就只能作罢了。

她就是她,永远的梅饭,学个妖里妖气的小****作甚?

气呼呼地走出中军帐,心里暗恨,以后她再理会这个臭男人她的姓就倒着写。

身后传来崔莺儿假惺惺地声音,“都是我不好,让将军为难了。”

“没事,她就是这个脾气,过两天就好了。”桃颜在笑。

“那她是谁呢?为何将军也这么陪着小心?”

“她是……”

以下的话梅饭没再听见,也不想听见,任凭两个狗男女去说三道四。

她的脾气一上来一向都是不管不顾的,而且她绝对说话算话,说不理他绝不理他。

一连几日过去,梅饭都没再出现在中军帐里,看到桃颜也当成没看见,就连吃饭也是和唐牛、胡荪等几个亲兵蹲在营帐外吃。

小兵们自然也有小兵的快乐,虽然吃的稍微差了点,可胜在无拘无束。没事闲磕磕牙,说说笑笑,也好过看见桃颜那张脸。

今天中午的饭里有肉,就是小了点,用牙签在白菜里翻,估计翻半个时辰能翻出一两粒肉渣渣。

梅饭一边翻着菜,一边听胡荪在耳边叨叨。

“最近怎么都没见你和大将军一起吃饭,与其在这儿翻肉末,还不如让中军帐里要一碗大肉好些。”

“顺便多要点,也给我们解解馋最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唐牛也笑道。

梅饭没理他们,依旧翻来翻去。

正翻着时,周瑜端着个碗从中军帐里出来,碗里装着满满的红烧肉。他径直走到梅饭面前,把碗放在她脚边,说道:“这是大将军的赏赐,吃吧。”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更何况还是像喂狗一样喂她。梅饭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翻她的大白菜。

周瑜讨了个没趣,端着碗又回了中军帐。

“没吃吗?”桃颜望一眼他手中的碗。

周瑜摇摇头,不但没吃,人家连看都懒得看。

“这丫头,都五六天了难不成还在生气?”桃颜哼了一声,重重把那只碗墩在桌上。

他这几天时不时就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铁了心不理他。说不生气是假的,女人有脾气,男人也有脾气,难道真要让他赔礼道歉才能博红颜一笑吗?

想着,想着不由心中愤愤,冷声对周瑜下令,“你,把桌子给我抬到帐外去。”

“大将军这要干什么?”周瑜不解。

“外面风景好,今日我要在帐外就着风好好吃一顿。”桃颜冷哼。他要吃着让她看着,活活馋死那丫头。

周瑜向外望了一眼,心说,今日多云,刚下了点小雨,小风阵阵,哪里是好天啊。不过大将军也没说错,有风自然得就着风吃。虽然心中很不以为然,却不敢不遵命,他叫了两个亲兵把桌子搭出去,又把一桌上好的酒席一一摆上,然后抬了大将军的虎皮大椅重重的落在桌子之前。

帐外很多将士都好奇地看着这奇怪现象。大将军坐在帐外吃饭,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桃颜指挥人进进出出那么大动静,梅饭又怎么可能看不见。不过她根本不想理,依旧翻着她的大白菜。

“你别再翻了,白菜都让你翻烂了。”胡荪叹口气道。

“不喜欢就别吃。”梅饭冷冷出声。

什么屁话,他们小两口吵架,凭什么遭罪的是他们。胡荪把碗往地上一扔,也懒得再吃了。

那边桃颜让人摆好一切,大马金刀的往虎皮椅上一坐,然后开始每日两次的进餐。

桃颜夹了一筷子扒猪脸,随即推在一边,“这个菜太老,扔掉。”

“这个菜没熟,扔掉。”他又推出一盘,这次干脆直接扔在地上。

看着满满的红烧肉滚在泥土里,已经不能用可惜来形容了。这简直是浪费,最可恶的浪费。但周瑜哪敢说句什么,只能看着一块块切的齐整的猪肉,暗自寻思,洗洗还能吃吗?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章一碗饭引发的男女战争 第一百六十章一碗饭引发的男女战争

“菜心要这么炒吗?你们家炒菜心放一勺盐吗?”桃颜重重一墩,“啪嚓”一声,一盘菜又泡汤了。

周瑜俯身去拾捡碎片,心说,“他又不是厨子,怎么知道炒菜放多少盐。”

不过这军营里却有的是厨子,大大小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想了想,出主意道:“大将军,要不我把厨子给叫来,你好好骂骂他,这家伙最近惫懒,菜也炒得不用心。”

最好骂完之后就能消停了。近来几天大将军低气压过境,连带的他这个贴身人也跟着受罪,瞧这菜砸的,若是桂老将军在这儿怕是要心疼的吐血了。

桃颜哼了一声,抬脚就在周瑜的脚脖子上踹了一脚,如果骂厨子能解决问题,他倒不介意把全军几百个厨子全叫过来群骂。

他是生气,可惹他生气的罪魁祸首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在这边故意挑三拣四了半天,梅饭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更遑论会插言插语向这边看一眼了。

桃颜越看越觉心口堵得慌,这几天他一直在隐忍,心里不停劝自己不能跟个小丫头斤斤计较,可就是无法浇灭心火。

他到底做错什么了?是偷了情了,还是偷了人了,凭什么她就这么对待他。就算吃醋也有个限度吧,三四天的不理人这算怎么回事?越想越觉火大,抬手摔了筷子,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干脆抱着肩,瞪着眼去看那个惹祸的女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倒真想在她身上剜一个洞,然后再问她知道不知道“疼”。

梅饭还在翻着白菜,一盆炖菜在她的筷子之下已经被翻成一盆烂泥。她不想吃,别人看着也吃不下,一个小兵颤巍巍地放下碗小声问:“苏饭,要不换个地方吧。”

梅饭横他一眼,“你要换就自己换吧。”

那小兵一听,竟真的端着碗走了。

虽然守着菜盆,偶尔确实能吃上几口,不过前提是菜能吃,而又没人看着的情况下。被大将军那宛如冰山雪川的眼神一看,能有食欲这才奇怪呢。

小兵一走,其余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两个,三个,四个,……一时间身前身后原本还蹲在一处说笑的,竟走了好几个 。

唐牛和胡荪也有些待不下去,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站起来。可他们还没来得及迈步,就被梅饭一左一右的抓住了手腕。她虽然没说话,可从那手指传来的力道足已感觉到她的意志的坚决。

唐牛和胡荪没再动,一矮身又坐了下来。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这丫头的力气太大,两人合力竟然都没挣脱。他们好歹也是男子汉,好歹也算得上一代高手,若被她拉个跟头岂不是很没面子的事,所以除了坐下,他们别无他法。

“吃吧。”梅饭把一盆搅得稀烂的菜端到两人面前。

唐牛和胡荪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偏过头开始干呕。如果半个时辰之前他们可能还会伸伸筷子,可现在这东西实在跟猪食没什么区别,喂猪的东西拿来喂人,还真当他们猪狗不如啊。

梅饭也不禁皱了皱眉,菜确实被她翻的恶心了点,不怪他们吃不下,其实她也食不下咽。不过似乎现在只有吃这一件事可做了,也只有靠吃来让自己空空的心被填满。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更不知怎么面对桃颜。崔莺儿的事,说偶然确实偶然,但说必然,却也必然。桃颜是一朝的权贵,自小生在王侯之家,享受与别人不一样的特权,像他这样的人身边的女人也必定无数的,不要说有一两个相好的,就算娶个十个八个的小妾也是很平常的事。

这样的事今天不发生,明天也会发生,或者早晚一天都会发生。是她自己想不开,所以才会闹气。

是想用行动证明自己和古代女人不同吗?她不知道……。或者只是想发泄,发泄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满。而桃颜很不巧的又是她最重要的人。。

桃颜的眼睛一直盯在这里,带着浓浓的责备,浓浓的抱怨,几分控诉还有几分幽怨的眼神,让人有一种想要崩溃的感觉。也不知他会维持那个姿势多久,就好像会一辈子那样下去,会一辈子那么看着她。

梅饭的心不知何时已开始颤抖,或者不止心,手也开始抖了起来,捧着的碗也跟着这频率一起瑟瑟。不是吓的,而是气的。明明做错事的是她,凭什么他要这么看着她。这个世界不公平,男女不平等,这她早就有心理准备,可为什么男人都会长了个猪头?

看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桃颜实在忍不下去了,他忽的站起来,直直地走向梅饭,站在这可恶的,胆敢蔑视他的女人面前。

这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交锋,两人都在等,等谁会先低头,很显然这次在士气上他已经输了一半。

一见大将军过来,原本还围在四周的人们顿时作鸟兽散,一忽儿的功夫如静场般方圆十丈再也看不见一个闲人。

梅饭没抬头,看着手里碗,似乎在数那里究竟有多少米粒。唐牛和胡荪也跑了,她懒得再去抓他们,任由每一个都从眼前消失。

桃颜撩起军袍蹲在地上,正好是唐牛刚坐过的那块石板上,然后对着周瑜招了招手。

周瑜本想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沾染这两人,可没想到某些人就是不肯放过他。

无奈地摇摇头,以很慢的速度挪过去,然后恭声问:“大将军有什么吩咐?”

桃颜轻启薄唇,只吐了一个字,“饭。”

好好坐着不吃,却跑到地上蹲着,周瑜无法想象这是什么怪癖,不过他还是装了一碗饭,递到他的顶头上司手里。

桃颜一手捧着饭,另一手却把被梅饭戳的稀烂的猪食拿到面前,然后吃一口饭就一口菜,竟吃得津津有味儿,香甜无比。

周瑜忍不住抚了下额头,见过有病的,却没见过病这么严重的。

梅饭也忍不住了,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桃颜,这一抬头竟看见他对自己露出好大一朵笑容。

是眼花了吧?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横把刀要夺爱 第一百六十一章横把刀要夺爱

她揉揉眼,再看过去时桃颜已经低下头,那严肃的表情就好像他未曾笑过。

真是的,拿她寻开心吗?

梅饭恨恨地抓起筷子,从一大盆菜夹了许多放在他碗里,心说,吃吧,吃死你最好。

桃颜来者不拒,真的埋头大吃,那大嚼的样子似乎还吃的很香甜。

周围不管偷瞧的,还是明目张胆看的都不在少数,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禁暗挑大指,心说,大将军不愧为大将军,这才叫与众将士“同甘共苦”啊。

“你们都瞧见了吧,刚才大将军放着上好的饭菜不吃却跟咱们这些士兵吃一锅饭,真是太可敬了。”有人感动的痛哭流涕。

“能跟着这样的主帅,真是咱们的福气。”有人无限感慨,早已忘了刚才桃颜是如何糟蹋粮食的。

人一多,嘴自然就杂,这些话多多少少也钻进梅饭的耳朵,她不禁皱了皱眉,心说桃颜这是干什么,硬的不行改软的吗?或者只是假借自己展现一下他亲民的义举?

桃颜的胃口真是出奇的好,一会儿功夫大白菜已经见了底。他吃干净后,用一块纯白的方巾优雅地抹了抹嘴,才轻声对她道:“消气了吗?”

原来他这样拼命吃,只是为了让她开心……。被戳的稀烂,连猪都懒得下嘴的东西,也难得他忍到现在。

梅饭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一种淡淡的感动渐渐漫上心头。他好歹也是国家一品,权贵之人,虽没当面致歉,却已用行动向她低头了。能做到这样对他来说可能已到极限了。

她应该觉得满足吗?

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会对女人低头,他已经很好了,他的退让足以说明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就像有只小爪子在挠来挠去,搔的她一刻也不得安宁。她知道是她的女人心在作祟,她不想以后变成一个善嫉,阴暗,玩手段的女人,更不想随时随刻想着怎么去处置他的婢妾,过着与人争丈夫的日子。

可是现在她又能怎样,告诉他,她不喜欢,就能阻止这些吗?

不,有些事即已注定,又岂是轻易改得了的?

所以,她只能笑,苦笑。既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或者真该应一句老话所说的:一切随缘吧。

“不生气了。”梅饭对他含笑而视。这次不气并不代表下次不气,账吗?从来都是一点点的算。若真有一天熬不下去,老娘她另嫁他人。

桃颜这才仿佛大赦般长舒了口气,他的手伸向她,眼神中隐含的是邀请。天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在她的注视之下,他原来就输了一半的身心已经溃不成军了。

梅饭微笑着递过手去。

和解吗?算是吧。在她还不是他夫人之前,有些事该原谅的还得原谅。于是,在一片眼珠子滚落的声响里两人牵手而行,亲热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些事是你想多了,下次再告诉你为什么留下她。”走回中军帐时,桃颜忽然道。

“哪个她?”梅饭反问。

“你个小丫头,折磨的我还不够吗?”桃颜伸指在她额头轻弹了一下,很满意地看她抱头痛呼。男人也是有脾气的,这就算是对她的小小惩戒吧。

暂时休兵,却并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只是告一段落。自这日开始,梅饭已不像前一阵对他那么亲密了,没事时也很少来他的中军帐,至于那个地方似乎完全让崔莺儿占据了。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不要脸的人都很多,而崔莺儿绝对是个中翘楚。她每日必缠桃颜,待在中军帐里的时间几乎比桃颜还要多。

军营里很多人都喜欢狐狸精,受这妖女蛊惑的不止桃颜,似乎还有那个声称已对女人没兴趣的周瑜。

原本他每天都在她身边晃悠的,可自从那一日之后,却改成三五不时的跟在崔莺儿身边了。虽然没有嘘寒问暖,大献殷勤到面目可憎的地步,可如此频繁的接触却依然让人心里不舒服。有好几次梅饭都想问问他,是转了性,还是脑袋叫驴踢了,怎么会看上个小****,不过貌似两人也不算很很熟,就只好当没看见了。

对于这种明显“横把刀要夺爱”的事,桃颜根本没放在心里,不是他不想放,而是没时间。因为他已被另一件事弄得焦头烂额了。

经过一场大败之后,虹国迅速增兵十万,才消停了半月的战场又变得繁忙起来。一连几日敌军频频挑战,大仗没有,小仗不断,打得人窝心不已。

对于上一次桃颜没有乘胜追击,大破敌营的事,桂英一直心有不满。他认为既是打仗就不能给人留喘息之机,让虹军死灰复燃,倒霉的只会是他们。

桃颜却并不这么想,是不是死灰可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上一仗虹军虽大败却未伤及根基,贸然攻营到头来吃亏的是他们。

两人意见不合,竟在中军帐大吵起来。桃颜还顾及几分面子,可桂英不知哪儿来那么大的火气,不依不饶,硬揪着他非要他为上次的事负责。

看两个大男人在中军帐吵的天翻地覆,梅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两人年纪加起来都快七十了,却反而像小孩子一样吵闹,真真让人看着可笑。尤其吵架的事还是为已发生的,既然是过去的,又改变不了了,那吵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营里其他将领却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津津有味儿的看着这一老一少军中两大头头的争吵,仿若看戏一样。

梅饭不解,不由碰碰身边槿横的胳膊问,“他们这样没关系吗?”

槿横也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把瓜子放在手里,一边嗑一边笑道:“当然没关系,桂老将军喜欢倒后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没人陪他,那才叫麻烦呢。”

瞧这话说得,好像桃颜的功用就只是陪吵而已。

“桂老将军怎么会这样?”她好奇地问。

这几天一直无事,连说话的人都没有,早憋闷的嘴里快淡出鸟来了,今天好容易等到中军帐议事,她跑进来偷听,那岂有不问个清楚的道理?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把流氓发扬光大 第一百六十二章把****发扬光大

“人老了就是这样啊,几年前,几十年前的事都会不时的拿出来说,……。”槿横说着递一把瓜子给她,“来,吃一点。”

梅饭接过嗑了几个,有点潮,不是很香。

“你这瓜子从哪儿弄的?”她问。还从没听说过,军中也提供这样的小零嘴呢。

“莺儿给的。”槿横含笑着向对面努了努嘴。

对面几步外的崔莺儿正一面擦着桌子,一面不时地瞧向这边,看似注意力在桃颜身上,却又似把军帐里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

只是,这小****什么时候也可以参加这么重要的军事会议了?梅饭疑惑地看看槿横。

槿横立刻摆摆手头,叫道:“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不可能是他,只是没想到桃颜居然对这女人宠爱至此了。她扔了瓜子,再也没想吃的****,小****的东西也难怪会潮潮的,带股怪味儿了。

桃颜和桂英吵了一阵儿,似觉疲惫了,桂英愤愤地瞪了他好几眼才休兵罢战,然后几个脑袋围拢在一起开始商议战事。

至于他们说什么,离得远些梅饭也听不太清楚,不过她也没兴趣听。像她这样对军事一无所知的人站在这里只能当摆设。只是军帐里另一个摆设却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崔莺儿半蹙着眉很专注地听着,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梅饭冷哼一声,心说,若她是奸细的话,那应该是最笨的奸细,试问天底下哪个偷听的人会告诉别人她很想听?

崔莺儿擦完桌子依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在那儿磨磨蹭蹭的去抹那根本不脏的柜子。

军帐里的将军们热火朝天的商量着军事,时而大声畅谈,时而附耳悄言,似谁也没注意到周围还有这么个人。

人家当事人都不在乎,梅饭才不管那么多呢。她喝着茶,悠悠闲闲地看着这妖女,就等着瞧她究竟如何祸害人。

太信任人,终会吃亏,也是时候给桃颜点颜色瞧瞧了。

连日来彩国的战事打得很辛苦,虹国在数量上占优势,再加上又有良将指挥,这一番卷土重来简直势如破竹。仅仅数日,就把边境线又从三十里外拉了回来。到此为止,上一仗胜利的成果已全部消失殆尽。

彩国损兵折将,连续失利,桃颜自然心急如焚,频频诏令各将领召开军事会议。而每次开会也必有崔莺儿到场,甚至比梅六在的时候都多,不过让梅饭奇怪的是,却没有一次传出军事部署被泄露的消息。

难道是她想多了,崔莺儿根本不是奸细?

站在营帐外,看着密闭的帐帘正沉思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重重拍了下,梅饭转头,接着就看到槿横嬉笑的大脸。

“兄弟,想什么呢?”他乐呵呵地问。

梅饭睨他一眼,很纳闷这个时候他居然能笑得出来。其余的将官早就焦头烂额外加虚火上升,而他怎么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你是彩国人吗?”她问。如果是彩国人就该为国家的荣而荣,为军队的忧而忧。

这话问得很突兀,也有些无礼,不过幸好槿横的思考能力和别人不一样,他微微笑道:“没想到你眼力这么好,我父亲是彩国人,母亲是大宛人,你看我的眼睛可和别人的不同呢。”

反应还真迟钝。

梅饭大汗了一把,抬头看他的眼睛,发现真的有些发蓝,就像大海一般的颜色。他不说,她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这很重要吗?

看她满脸疑惑,槿横不由笑道:“有时候是哪个国家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向何处,其实风振也不是虹国人,他是地地道道的彩国人,还和我是同乡。”

心向何处。这是在表明他的忠心吗?看来他也不算完全的痴人。痴人是当不了将军的。

不过风振的事倒是第一次听说,梅饭好奇心大起,不免追问了几句。

槿横笑着把虹国这位驸马大将军的经历讲述一遍。

风振幼年出生在江洲,正是槿家的势力范围。早年他父亲经商赚了很多钱,可家门不幸,就在他十岁的时候家中遭遇盗匪袭击,父亲被匪徒杀害,家道也中落了。后来母亲带着他改嫁到虹国,这才成了虹国人,才有了今日的富贵。

听完槿横的叙说,梅饭不禁摇了摇头,心说,原来不是虹国盛产****,是****原产彩国。枳到了南方才为橘,而****也只有在虹国的土地,才能发扬光大。

“你好好干,将来没准也能到虹国发展。”她笑着在槿横肩膀上拍了下。

槿横不解,追着她连声问为什么,还指天指地的发誓说自己绝对忠于彩国。

梅饭笑着跑走,她又怎么好意思说,他和****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中军帐里的会议还在继续,她没兴趣听下去,便独自在营帐外闲逛着。走虽走了,可心却留在帐里,一时一刻也不得消停。

担心彩国,也担心桃颜,眼前局势尚算稳定,可一旦彩军大败,虹国的马蹄势必会踏入国境,到时生灵涂炭,即使她想作壁上观也做不得了。还有就是桃颜,就算他能侥幸不被杀,恐怕也难逃兵败的罪责吧。

是她太过忧虑了吗?

或者该相信桃颜,相信他必定战胜。

正所谓关心则乱,果然,他是让她牵肠挂肚的人啊。

梅饭轻叹一声,转身想回住处,突然看见唐牛和胡荪从前面走来。

两人一面走,一面像小孩子似地争吵起来。

“我觉得应该硬攻,我还就不信那帮虹国小子,能及得上彩军的铁骑。”是胡荪的声音。

唐牛一歪脑袋,蹦跳着叫道:“我看你小子脑袋准是叫驴踢了,真有本事还不如把风振擒来更简单呢。”

梅饭忽然心中一动,自古“擒贼先擒王”乃兵家上策。她也明白最好先抓到风振,只是怎么抓他才好呢?

她知道这两个都是有两下子的,见他们走近,忙迎过去笑问:“不知两位哥哥可有好法子抓住风振?”

唐牛斜她一眼,冷笑,“你可别打我们的主意,我们只管自这里避难,其余的事可是不管的。”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光着身子跑三圈 第一百六十三章光着身子跑三圈

梅饭知道跟他们说些国家大义之类的话,纯粹白费吐沫,再说她也不知道所谓国家大义是什么。此时,她抿嘴笑道:“咱们打个赌怎样?”

“想赌什么?”唐牛呲牙露出一抹坏笑,“不过,最好是有意思点的,否则咱家可不奉陪。”

“我赌你抓不到风振。”梅饭道。

“若是抓的到呢?”唐牛呵呵乐了起来,他当然这丫头在用激将法,不过军旅多苦闷,他倒不介意寻点乐子。所以最重要的不是赌什么,而是赌注是什么。若是赌注不合心意,那赌什么都没了趣味儿。

梅饭伸出三根手指,“你若有办法抓到,我就让桃将军光着身子在军营里跑三圈。”

这倒新鲜。

唐牛摸着下巴笑得浑身发颤。身为大将军,若是在光着身子军营里跑,想必是很壮观的事吧。

胡荪也很有些感兴趣,扑哧一笑道:“苏饭,你也太损了,那可是你未来夫婿,你就舍得他颜面扫地?”

丢脸也比丢命好吧,而且他敢当着她的面泡妞,也该给他点教训了。梅饭耸耸肩,问:“你们赌还是不赌?”

“赌。”唐牛朗声道。

这么有趣的事,为什么不赌呢?不但要赌还要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赌。他们兄弟长这么大就没做过什么好事,自然也不介意别人是丢人还是丢命。不过如果桃颜真能舍弃面子而就大义,他日后的发展绝不止此。

“就这么说定了。”梅饭笑。

三人三击掌,定下誓言,若他们擒住风振,桃颜就光着身子在营里跑三圈,若擒不到,他们就光着跑。当然,后一句是梅饭擅自加的,他们没反驳,就算默认了。

“你且等着,等咱们想好主意再来通知你。”唐牛说着搔了搔头。

“好,我等着。”梅饭点头。

她转身离开,刚走不出不远就听到两人讨论如何得手。

“晚上潜进虹军大营把人绑出来你觉得怎么样?”胡荪道。

“不行,这样太危险,风振那小子身手不错,再加上那么多人保护,咱们进去就别想出来。”是唐牛的声音,他不停咂着嘴似有些后悔不该接这个烫手山芋。

片刻之后,他一拍巴掌叫道:“潜进去倒不如把人引出来。”

胡荪呲牙,“那如何引出来好呢?”

听到这儿,梅饭不禁微微一笑。心说,这两人果然心眼多多,没准他们还真能想到法子把事办成呢。赌已打下了,现在就该看她如何说服桃颜应这个赌了。

有事可做,也不想再回住处了,她绕了个圈跑回中军帐,先见见桃颜再说。可刚走到军帐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就见梅六皱着眉从里面走出来,紧接着是彩军的众位将领也陆陆续续地走出。

梅饭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给众位大人们施礼。

梅六看了她一眼,转头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你叫什么?”她回身问道。

“回将军的话,小的苏饭。”虽然将军两字叫得很不情愿,不过对长官该有的客气还是得有的。

“苏饭……。”梅六嘴里嚼着这两字,喃喃自语道:“我在哪里见过呢?”

梅饭忙道:“小的是大将军的亲卫兵,经常出入中军帐,将军见过小的也是应该的。”

是很像,却又有些不像。梅六摇摇头,晃掉升起的疑惑。

她所认识的那个人是很骄傲的,绝不会自称“小的”,更不可能出现在军营里。她想起前几日桂花楹来信时所说,“家中一切安好,几位姐妹也都平安,只是最近书院官考,两位妹妹已好久未归家了。”

既然在书院,就不可能在这里,一定是她想多了……。

看梅六的神情,梅饭知道她有些怀疑了。易容药物对皮肤不好,这些日子她几乎都卸干净了,也难怪她会起疑。

梅六走后,陆续出来的将领都不禁多瞧了她几眼。

梅饭知道这是小脸白白的结果,便高昂着头任他们从头到脚瞧个仔细。人长得漂亮又怎样,谁规定男人不能长得美,她苏饭就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在一片唏嘘、赞叹与惊奇声中,她大阔步的迈进中军帐。第一眼就看见崔莺儿,她在弯身收拾着会后的东西,而桃颜则坐在虎皮椅上按着太阳穴,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

“将军,莺儿擅长按摩,不如给将军舒展一下吧。”崔莺儿柔声问。

桃颜刚要答言,一抬头看见梅饭不由微微一笑,“你先出去吧。”

“是。”崔莺儿福身拜了拜,往外走,路过梅饭身边时不由轻“咦”一声。

梅饭不理她,径直走到桃颜面前,伸手去扶他的头,口中叙叙念道:“你也真是的,不舒服还开会,小心脑袋用爆了。”

这般亲密之举,若是被人看见怕是要吓坏了吧。崔莺儿正要掀帘出去,突然脑袋就撞到门框上。

“就算躺着什么都不想,没准也会爆掉,被人打爆的。”桃颜哈哈一笑,头靠在椅背上,任凭她的手按压他的额头。

梅饭的手指轻揉有力,按摩的力道刚刚好,不一会儿他就舒服地轻哼起来。

“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看来以后我可有福了。”桃颜满足地叹息。

“伺候自己相公,是我们女人应该做的。”梅饭对着他含笑而视,背过身去却对着桌子做了个“呕吐”状。

这话完全是说给外面那人听的。崔莺儿磨磨蹭蹭地向外走,掀了帘子却久久不肯放下,临去对桃颜秋波那一转,当真是情意绵绵,如丝如雨,湿嗒嗒的让人看着恶心。不过听到这话,崔莺儿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帘子重重落下,再然后就悄无声息了。

“物已有主”,看来这话还是应该早点明示的,若她早点在桃颜身上贴上标签,又何至于遭贼惦记。

梅饭是顺口一说,桃颜却当真了,闪闪的眼睛明显溢满感动。他一把抱住她,高呼一声,“今生得一佳人,真乃吾之福也。”

梅饭呵呵一笑,偏过去暗自寻思,该怎么让他同意光着身子跑三圈呢?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色诱 第一百六十四章色诱

桃颜还是一脸感动地陶醉样,梅饭暗暗愧疚,若是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恐怕会气破肚皮吧。凭他的个性,强制答应是不可能的,倒不如照唐牛如法炮制。

她打定主意,立时笑得满脸灿花,“大将军近日为虹国事烦,可有了破敌之策?”这一笑,露出两排齐整的小白牙,看着伶俐中透着几分狡颉。

桃颜看在眼里,微一挑眉问,“你有办法?”

“我是想听听你的办法嘛。”梅饭轻推了他两下,状似撒娇。

最难消受美人恩,桃颜又怎禁得起她这一晃两晃,忙笑道:“办法是有的,只是一时很难凑效,看来战事还得拖上一两年。”

“若有个可以一月内就解决战事的法子,你要试吗?”

眨眼,完全是一副吊人胃口的嘴脸。

桃颜伸指在她手背上弹了一下,笑骂:“你这丫头,有好主意还不赶紧说,难道要急死我吗?”

“我可以帮你抓到风振,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她

“你说。”

“你答应为我做件事,无论什么都无条件去做。”

桃颜闻言,不由笑了起了,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怎么今天倒觉自己被算计了。

“那让我做的不会是不好的事吧。”他笑着在她脸颊上又弹了一下。柔腻的触感让人欲罢不能,不由弹转摸。

他还真了解她。

梅饭推开那只手,脸上挂满灿笑,“怎么可能,肯定是你能做到的事才会叫你做。”

桃颜盯着她看了许久,直看得梅饭心里开始发毛时,才轻声道:“好吧,一切随你。”

别人算计他自然不行,不过他的妻子除外。

……

梅饭大喜。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她立刻拿来纸笔,让他写上点,不然到时不认账可怎么行。

她也知道自己要求的事很为难,桃颜身为三军统帅,怎么可能做如此丢脸的事。可既然已经和唐牛约定好了,就断无更改的道理。而且以唐牛和胡荪两人的性格,若不是这么耸动的赌注,他们还未必会应呢。所以这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他倒霉,不该和虹国打仗,不该带她参观满河的裸男让她产生灵感,更不该和个小****勾勾缠缠让人恼火。

正给她自己打气时,桃颜已提笔,一番龙飞凤舞后,纸上落下几字:应梅饭之事,桃颜永无悔日。

他用的是桃颜,而不是“桃将军”或“桃某”之类的官话,这足以表明他对她的认真。

仔细地收好字据,梅饭乐颠颠地出了中军帐。大将军亲口应承的事又岂能不算,这以后可是重要的证据呢。

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这个承诺会给她带来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却绝仅仅是他光着身子跑三圈这么简单。未来她靠着这页纸屡闯生死关,凭的就是这个“信”字,或者也是他对她深深的爱。

搞定桃颜,就等着唐牛和胡荪的计划出x了。

几日后,两人费尽心思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主意。

看着眼前唐牛的这身装扮,梅饭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他上身穿一件大红色对襟花袄,下身是一条水红色的石榴裙,脚底蹬着一双超大号绣花鞋,头戴绢花,高梳发髻,手里还握一把繁花团扇,整个看起来就像是狗尾巴花成了精。尤其是脸上涂着厚厚的胭脂,那红到透亮的颜色,当真可以和胡荪的屁股相媲美。

“师兄,你这是打算色诱吗?”梅饭一咧嘴。如果他这模样也能叫风振看上的话,那她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没事,我不行还有猴儿呢。”唐牛说着一指胡荪,笑道:“一会儿也叫他换上一身给你瞧瞧。”

“绝不。”胡荪头摆得跟拨浪鼓似地,这么耸动的装扮,他还是自己留着享受吧。

“好吧,那祝你们成功。”

梅饭做了个上帝保佑的动作,算是给他们祈福了。当然,如果这儿有上帝的话,相信一定会保佑他们不被抓到的。

祈祷完毕,她转身要走,却被唐牛一把拽住。

“你不能走。”

他小牙一呲,笑得别有深意。

梅饭惊问,“你不会叫我一起去吧。”

“然也。”唐牛笑着晃了晃手里的团扇,这一晃,扇乱一头黄发,显得更丑了。

梅饭忽然觉得胃口一阵搅动,早上刚吃进的白米饭差点**出来。

连日来的几场小胜,让风振丢掉的颜面全都捡了回来。他近日春风得意马蹄急,在自己夫人面前也能趾高气昂,大声说话了。

今天天气好,鲁南公主亲手炒了两个小菜与夫君在营帐里对饮,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正喝地高兴时,突然听到大营外“嗷”地叫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既像狼嚎又像熊吼,刺耳之极。风振一吓,一杯残酒洒出,泼湿了半边前襟。

鲁南公主也吓一跳,忙打发兵丁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兵丁去了多时都没回来,过未多久就听到有人扯着嗓子大骂:“风振,你奶奶的不是个东西,你姥姥也不是个东西,你们家生儿子没**……。”

好没遮掩的话。鲁南公主大怒,忙吩咐人再探。

那兵丁出去了,过了一刻也没回来,而外面的骂声却更热闹了。

“风振,你个死小人……。”

“风振,你把我妹子骗的好苦啊,你跟她说你未娶妻,骗得她跟你相好,等到了手玩腻了,你就抛弃她,害得我妹子自杀,你简直不是人……。”

紧接着就是呜呜地哭声,哭得这个难听啊,鬼哭狼嚎都比这悦耳。

鲁南公主再也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就要出去。风振一见,忙站起来劝道:“夫人且稍坐,那一定是个无赖之人,待我出去把他撵走。”

鲁南公主勉强点头。

风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背着公主沾花惹草的事没少干,也确实怕苦主找上门来,自然还是自己出去先看看虚实的好。

他几步抢出营帐,出得大营,只见远远的在一个土坡上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说人不像人,说鬼也不像鬼,也就毛长得少了点,若是毛多,那整个就是一只狗熊。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色诱(二) 第一百六十五章色诱(二)

风振一撇嘴,心说,这么丑的人,他妹子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就算他不挑嘴,可不像女人的也不行啊。

他猜想自己绝不可能碰这种人的妹妹,便理直气壮起来,大锤一挥,叫道:“呔,你个丑鬼,敢诬赖本驸马,若不滚开,小心本驸马长锤伺候。”

唐牛一听,“扑哧”乐了,他从屁股后面拎出两个洗衣服的棒槌,笑道:“今天要吗你给我个交代,要吗就让你的大锤会会我的棒槌。”

“你想要什么交代?”风振冷笑。

唐牛小牙一呲,笑道:“杀了你的正室夫人,然后娶我妹妹,否则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话音刚落,营门处有人影就悄悄退了回去,估摸着是给某人送信去了。

风振看在眼里,不由重重一哼。他自然不可能把公主杀了也绝不会娶他妹子,再说了,他就算真跟他妹子有什么瓜葛,此时也绝不会认。

这会儿也懒得再说下去,长锤一挥跃身冲了过去,要给这丑鬼点颜色瞧瞧。

长锤对棒槌,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风振以为轻轻一磕就能叫这小子喊爹叫娘,可谁知两样兵器一碰上,竟发出金属般的轰鸣。此刻他这才明白,原来丑鬼的棒槌竟是精钢所制,就这一碰之下,他的虎口发麻,手腕也隐隐疼痛。

他本来以为,这不过是个无赖想讹点钱花花,可眼见这小子身手不一般,能使动几十斤的棒槌,其力道也高于常人。越想越觉可疑,暗道,若是正经之人自不会到两军阵前找麻烦,这不会是什么圈套吧?

他本就是多疑之人,此刻再不愿与他纠缠,拆了几招就跳出丈外,大叫一声,“今日放你一命,你逃命去吧。”说罢已闪身回营。

唐牛一见,不由连连跺脚。若失了这机会,下次再想诱他出来可越发难了。

中军营帐里鲁南公主还在等着风振,两杯浊酒饮毕,方见人回来。她早得了消息,杏眼圆瞪,就等他解释。

风振笑着挽住夫人,安抚道:“一个疯子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绝无此事?”

“绝无此事。”风振举双手保证。

鲁南含笑而视,转回头却对着心腹婢女使了个眼色。

夫妻俩又坐下喝酒,未饮半杯就听到帐外骂声又传来,隔着很远居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风振,你个不要脸的……。”

“风振,你个龟孙子,缩头乌龟,……。”

“有本事你出来,老子大战三百合。”

“你毁我妹妹,我要切了你的卵蛋为我妹妹报仇。”

真是越骂越不像话,风振实在听不下去了,把酒杯往地上一摔就奔了出去。他愤愤地出了营帐,见营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都对着对面的矮子指指点点,有的啧啧称叹,还有的干脆肯定地直指他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

“驸马爷那样的人品,我猜八成是真的。”

“我也觉得像,等会儿咱看看大驸马怎么处理吧。”

……

风振听在耳里,火气更盛。暗自寻思,这小子若是敌军来讨敌骂阵的,那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叫人射死。可他穿的是虹国百姓服饰,又是单独一个人,还为的是人们最喜闻乐见的****韵事。他现在要把他打死,那肯定惹人议论,没准别人还怀疑这是杀人灭口。

其余的人倒也不怕,若是公主起了疑,那可没他好果子吃了。

这么想着,他打定主意,先擒了这小子,好好拷问一番,倒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

唐牛这回学乖了,远远看见风振靠近,蹦着就跑,边蹦边骂,小短腿一蹬,顿时十几丈出去了。

风振自持轻功不弱,一时竟也追不上他。两人一前一后,奔着西边就跑下去了。

等鲁南公主再出来时,哪还有她夫君的影子。

虹国军营距离彩国大约二十里的地方,距离之近基本不用多费时间就能赶到。可就是这段路,梅饭却宁可它永远也没有尽头。越靠近军营一米,就越危险一分,他们这一次基本是拿命在搏的。

不过,在让烦心的不是这趟凶险,生死攸关,而是身上这套行头。

她本以为唐牛穿的那身衣服,是他转为他自己准备的。没想到他小眼一眯,对她露出一抹坏笑,“我只是试试,这个其实是给你准备的。”

梅饭当场就晕了。

这一身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楼ji女的装束,俗到极点,她又如何穿得出去?或者**楼ji女都比这看着清雅许多。

“能不穿吗?”她满眼含泪可怜巴巴地祈求,就算要穿也弄好看点的吧。

“可以。”唐牛腿一蹬,一屁股坐在桌上。正当梅饭欣喜地时候,他突然吐出几字,“除非你替桃将军跑三圈。”

梅饭:“……”

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她只能穿着这俗不可耐的衣服,和胡荪一起赶奔虹国军营。

在离军营不到五里的地方,胡荪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摘下背上的铁铲开始挖地。

“你这是干什么?”梅饭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

“设陷阱。”胡荪答道。

梅饭四周环视了一下,这里是一片树林,树木不多,却栽的很密,绝对是个很好的埋伏地点。她穿这身衣服不方便,也不能帮忙,便蹲下看着他一铲一铲的挖着。他的手很快,双臂更如蝴蝶飞舞,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就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洞。

“小了点。”梅饭提醒道。这洞若装风振恐怕连他一半也盛不下。

胡荪抬头看她一眼,突然道:“露了。”

什么漏了?梅饭不解。顺着他的眼神往身上一看,不由羞得满脸通红。

她就说嘛,唐牛穿过的衣服她怎么可能穿着合身。看吧,看吧,大了吧。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胸前白白一片。这样的程度在现代不算什么,可在这封建社会,还是注意点吧。

迅速拉高衣领,梅饭直接靠在树干上等着唐牛。胡荪则继续挖洞,他挖了一个又挖一个,一会儿功夫树林里已布满大小不一的洞。挖好后,用树枝盖上,铺上层土,再做上标记,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刚刚弄好,就听到东面响起一声大笑,接着是唐牛的喊声:“你奶奶的风振,你小子自持武功高强,在我唐祖宗跟前也得拉稀。”

来了。胡荪和梅饭对视一眼,两人迅速藏好。

远远地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向这边奔来,在离树林越丈余的地方,风振突然停了下来。他谨慎地看看四周,竟向后跃了出去。

逢林莫入,这是黑道上流传的一句俗语。风振也不是笨人,又岂会随便落人圈套。

唐牛一看,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我妹妹就这这儿等着呢,今天你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他语毕对身后高喊一声,“苏妹妹,你快出来吧。”

梅饭一咧嘴,心说,这分明没照剧本演嘛。他们说好把人引进树林,然后她和胡荪跳出来抓人,这会儿怎么就现身了?可人家叫了,不出去也不行,她只好拽了拽衣襟从树后走了出来。

风振一抬头,见林中款款走出一女子,不由惊得双眼暴突。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年纪不大却有着惊人的风姿。秀眉如柳弯,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嘴唇不点即红。她虽然穿一身极为俗艳红裳,却并不显俗艳,整个人恰如一枝笑迎春风的艳艳碧桃,十分娇艳。

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女子。这是风振对她的第一印象。因为太美,美得太过了。像这样的女人,如果他见过,哪怕是看过一眼,也绝不会忘记。但是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更不可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口咬定和自己有关呢?

天上永远不会掉下馅饼,若他这么容易相信他们,也不可能当上将军。

所以,无独有偶,这只能是彩国的阴谋。心中突然涌起这个念头,风振转身要跑,可后路早已被敦实的唐牛给占了。

唐牛双手叉开,一手一个大棒槌,口中叫道:“小子,今天看见我妹妹,你若认错便罢,若不认错,老子一棒槌把你拍成肉饼。”

风振冷哼两声,作势欲打。

既然出来了,又岂有不配合一下的道理?

梅饭拧了一下手中的团扇,长歌当哭 “风郎啊,想当年咱们立下的誓言难道你都忘了?咱们在堤塘上看星星,咱们溪水里洗澡,咱们在红烛下剪影嬉戏,这些难道你一样都不记得了吗?”

“你不要我不要紧,可为什么连我肚里的孩子也不要了,这可是你们风家的亲骨肉啊。”

“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她这一连串哭词真是****悱恻,流露出女人对男人忠贞不渝的感情,又字字句句指责男人的背信弃义,抛妻弃子,真是让人闻之落泪,见哭兴悲。

哭声未必,就见西南角站起一人,对着风振点手一指,怒骂道:“你个背信弃义的狠心贼,没想到竟然做出这么没羞耻的事,像你这样的人活该被雷劈死。”

话音刚完,天上当真响起一声闷雷。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哈哈,桃颜 第一百六十六章哈哈,桃颜

要下雨了。

梅饭抬头看看天,随即又对鲁南公主投去一抹惨笑。这一笑,当真凄惨无比,道尽人间悲事。

鲁南公主越发信了个实着,她纤手一挥,身后几十人便迅速撤了回去。

本来担心夫君特意带人跟着,可谁想却看到这样的一幕。她伤心之余再也无心逗留下去,命人牵过马缰,竟打马而去。

“不是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风振欲哭无泪,可惜他现在解释什么也来不及了。

唐牛见此,嘻嘻一笑道:“真是可怜啊,自己媳妇都不信你。”

他早就感觉出鲁南公主在后面跟着,所以才叫出梅饭演了这么一场戏。或者他唯一没想到的就是梅饭居然演得这么好,刚才那一刻差点连他都信以为真了。

风振闻听,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

“你个丑鬼,敢阴我。”他暴怒出声,抡圆了长锤向唐牛打去。

唐牛低头躲过,棒槌向前一顶,与他的兵器碰在一处。

看两人叮叮咚咚地打将起来,梅饭拍了拍手,暗叫一声,“大功告成”,然后款款地又走回树林。

胡荪还躲在树后藏猫猫,见她回来连动也没动一下。

“喂,你不去帮忙吗?”她指指那依旧打斗不休的两人。

胡荪摇摇头,“我只管设陷阱。”

言外之意,人家进不进来也不关他的事了。

梅饭暗叹一声,心说她怎么就没他这份果敢,若是刚刚也能坚持不现身的话,也就不用那么丢人了。天知道那番话说出来自己都觉牙碜,也难为他们竟真信了。不过现在好了,她的工作完成,可以站在这儿好好的看着两个土匪究竟怎么收拾将军的。

“苏饭,你这样站着不行的。”胡荪忽然皱皱眉。

梅饭不解。这里风景好,视野好,一览无余。

“刀剑无眼,你最好备点武器。”

武器吗?那自然遍地都是。梅饭含笑着点点头。如果风振不冲过来则已,若他冲过来管叫他有来无回。

风振和唐牛打斗多时,两人旗鼓相当,一时也难分胜负。风振越打越心焦,敌人有备而来,久战下去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他本欲逃走,可后路一直被唐牛断住,一时间根本无法逃离。

走又走不了,打又打不过,正烦躁时突然看见站在树下闲闲观看的梅饭。

一个女人,柔弱无骨,小鸟依人的小女人,想想就觉好欺负的很。他打定主意想拿梅饭当人质,就一边打一边向树下靠拢。眼看着快挪到梅饭身边,他使了个虚招避开唐牛的棒槌,狠命向前一跃。

这一跃直奔梅饭的脖颈,若被他抓住,霎时便会有性命之忧。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一把黄土漫天扬起,风振双眼被迷,身形不由顿了一下。也就在此时胡荪跳了出来,一条长鞭对着风振****卷出。

风振听到风声,危急之中向旁一跳,这一跳落脚之处正好是胡荪挖好的土洞。他感觉出脚底的陷阱,想跃出来,可身子前劲儿刚发就被一个沉重的东西狠狠压下。只听“咔吧”一声,肋骨特断了几段。

“小子,落在咱们手里可还有你的好。”唐牛坐在风振身上得意地笑着,他故意向下压了压,很满意听到屁股底下传来的惨叫。

没想到一代****将军竟被如此抓到了,梅饭欣喜之下不由拍手称赞。当然赞的是她自己,若不是她察觉先机提前抓了把黄土在手里,又怎么会这么快速解决战斗。

这时,胡荪对着她挑了挑大指,顿时她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既然生成彩国人,就要为彩国出点力,所以,风振,不能怪她狠,只能怪你自己倒霉了。梅饭对着双眼被迷的风振比划着手语,表明自己的意思,至于他能不能明白那只有天知道了。

大功告成,三人欢喜地押着虹国主帅回营去也。

风振被抓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彩军大营。三人还没回到军营就已经被巡探的哨卫们给接了回去。彩军大营里欢呼一片,就差敲锣打鼓的迎接了。

桃颜以为梅饭只是说说而已,没成想真的把虹国的主帅带回来。即使亲眼看见跪在地上,兀自混不服气的风振,他依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迷迷糊糊,疑似尚在梦中。

伸手掐了掐风振,听到他发出一声惨叫,然后破口大骂,“士可杀不可辱。”桃颜才意识到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只是一个小丫头居然把敌军主帅带回来,那要他这个大将军还有什么用?早知这样还不如仗叫她来打,没准还能早点结束呢。

自尊心小小受损了一下,不过也隐隐有一丝得意,他的小妻子很有帮夫运呢。

想到此轻叹一声,问唐牛,“苏饭去哪儿了?”

“应该去换衣服了吧。”唐牛笑道。那丫头早为那身艳服愁的心都起茧子了,自然回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脱了那层皮。

随着消息的传播速度,彩国的将领军士都纷纷出来,仿若看猴一样看着风振。桃颜趁乱悄悄从人群里退出来,他要去找梅饭,而且要跟这丫头好好聊聊“之后”的事。

掀帘走进营帐时,梅饭刚换上一身士兵的军服,一见桃颜不请自进,不由皱了皱眉。

“大将军出入女子闺房该敲门的道理您应该懂吧。”

“懂。”桃颜点点头,随后又扯了下嘴角,“不过我不会做。”若进自己妻子房间都敲门,那生命中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就知道跟无赖说不清楚。梅饭哼了一声,问道:“我帮彩军解决了一个**烦,你打算怎么谢我?”

桃颜轻笑,“这不是来道谢了嘛。”

他走到床边,往上横横地一躺,唇角溢出一抹浅笑,“顺便,再听听娘子叫我做什么。”

这样子浑似没把自己当外人。梅饭有些不满他的无礼,不过也知道就算抱怨了也只会被他耻笑,不禁翻了个白眼问:“你真打算遵守诺言?”

“先听听你的要求是什么。”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管什么都答应。

“你真的要听?”梅饭犹豫了一下,她忽然很怕他听完后会打她的头。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赏赐给妃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赏赐给妃子

“如果你不想讲,那我也不想听了。”

桃颜站起来要走,梅饭咬了咬牙,大叫一声,“你必须光着身子饶军营跑三圈。”

桃颜呆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你的意思?”他问。

如果是她想看,他倒不介意在屋里光着身子跑三圈。

梅饭忙摇头。建议虽然是她提的,不过此时却打死也不能承认。可是全瞒也瞒不住,无奈之下只好把和唐胡荪的约定挑能说的说了一点。所谓能说的自然是她让他们帮忙想办法,以及他们抓住风振的经过云云。至于不能说的,那就是她出主意让他丢丑这点了。当然她也会适时的把这嫁祸到唐牛和胡荪身上,直指是他们要求她才迫不得已答应的。

桃颜听完,竟没丝毫怒色,反而微笑问:“你们记得当时的约定是桃将军跑三圈吗?”

梅饭颔首。她一直眼瞧着他的脸色,本以为以他骄傲断不会答应,或者也至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他居然点点头,大赞道:“此法甚好。”

梅饭吓一跳,不由摸摸他的额头,“你没疯吧。”

世人都疯,他也不会疯。桃颜微微一笑,“为国家牺牲一点色相也没什么吧,别说光着身子饶军营跑,就是绕彩国跑三圈也没什么。”就怕到时候全国的女人都疯了似地追逐我,造成万人空巷的盛世局面。

梅饭大汗。绕彩国跑倒不必了,到时都争抢着要让桃颜负责,那她岂不是很惨。

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定了,连他写过的承诺书都不用掏出来要挟。约定好明天一早就实现诺言后,梅饭欣喜地跑出帐外,她要告诉唐牛和胡荪,光着身子的事不用她亲自做了。

当天彩军如何庆祝,如何趁机和虹军交涉大谈条件,梅饭都不想管,当然她也管不了。她只需静静躺在床上睡觉,然后等着看次日看百年难见的奇景。

其实说愧疚也不是没有,毕竟是个将军,面子丢干净了以后带兵怕是也不好带了吧。不过她的小心肝里又小小希冀着,若通过这次,再没女人缠他,那不是美事一件嘛。

怀着这种万分纠结的心情,她终于进入了梦想。

虽然刚刚下午时分,睡得早了点~~

第二日,她起得很早,梳妆打扮完毕,就小步跑着出来。

军营里静悄悄地,并没有任何异状。可能保密措施做得好,那个消息没有传出来吧。梅饭如是想。

正这时,突然从眼前跑过一个人,一个个光光的人。或者说确切点是百分之九十的光度吧。他光着膀子,下身系一条短短的白毛巾,稍微一斜身就能露出屁股的那种。

不过这人并不是桃颜,而是桃浅,他一边跑一边哭,“为什么是我?”

梅饭:“……。”

桃将军,汗

鲁南公主心系自己夫君安危,对于彩国提出的要求通通答应了。虽然一连开战几月,但说到撤兵却很快,短短几日就从二十里外的军营走了个干净。

虹国这么痛快应承下来,倒完全出乎桃颜的预料。他本以为谈判可以,撤兵却不那么容易。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不达目的又岂能如此轻易罢手?

所以现在他除了感慨风振在虹国的重要性之外,还有些疑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以防万一,桃颜并没交出风振,而是先押起来静心观察,几十万大军,通通撤回去,绝对不是主将被擒这么简单,当然要先派探子去探个虚实再作道理。

只是探子派出没几天,还没等到回信,皇帝的诏书就到了。薇言下旨让大军班师回朝。

圣旨中言称彩军大捷,举国欢庆。彩军将领个个有赏,桂家,槿家,李家,几个在军中担任职务的家族个个有赏。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桂家明明立功的是老将军桂英,可论到赏赐却赏了根本不在边关的桂花楹。

桂花楹被晋了武阳侯,连升了五级,真可谓是一步登天。

可最让人奇怪的也不是这个,而是对于桃家的意思,军中将领个个升一级,并赏赐无数,可唯独桃家人,包括桃颜和桃况、桃浅,职位却一点未动。

桃颜被赏了一柄玉如意,桃况、桃浅则得了黄金百两。按说赏的不轻,只是玉如意一向是皇上赏赐给宫中嫔妃的吉祥物,却用来赏给带兵的将军,倒让人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军中之人对此褒贬不一。

槿秀拿着玉如意,仔仔细细研究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莫不是皇上要讨大将军做妃子?”

“做你个头的妃子。”桃浅劈手夺了过来,脸上隐现愠怒。他本是脾气很好的人,轻易不发火,可今天却不知这股火从哪儿出的。

“桃浅,不得无礼。”桃颜轻叱一声,从他手中拿过玉如意优雅的把玩。

上等白玉所制,莹润光泽,除了这其中的用意让人不爽之外,这还真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他抿唇一笑,昂声道:“皇上自有皇上的用意,身为臣子怎能妄自揣测?咱们一天是彩国的人,就要一天听命于皇上,皇上天恩浩荡,不管赏赐什么都是咱们臣子的福气,所以收起你们那些龌龊的想法,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

真是好一番厉正言辞的演说,字字句句道尽身为臣子的忠心。众将士虚心受教,都纷纷叩首请罪。

“末将等谨遵大将军军令,誓死效忠皇上。”

异口同声的誓言,震耳欲聋,震聋发馈。若是薇言在此,想必也会感动地痛哭流涕吧。

只是如此忠言,由桃家人嘴里说出来,让人不禁有一种哭笑不得的讽刺。

“你们都退下吧,传令三军同庆,今天要好好的喝上一杯。”

“遵令。”

众位将领陆续退了出去,都到外面喝酒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桃颜才看了梅饭一眼,然后把玉如意往她手上一塞,“这个给你了。”

梅饭一呆,“这个不是皇上赏赐你的?”

“狗屁赏赐。”桃颜哼了一声,自己倒了杯茶坐回虎皮座椅中慢悠悠的喝着。

他很少爆粗口的,倒难得看见如此粗狂的一面。梅饭微微一笑,道:“早料得你没把皇上放在眼里。”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缘这个东西 第一百六十八章缘这个东西

“薇言那个小不点,也不可小视啊。”他敛着眉,似若有所思。

赏赐玉如意,说好听点是皇上高看一眼,以最高尚的礼仪待之,可其中内含的意思却让人心生愤懑。所谓嫔妃之礼,不过是小皇帝在向他示威,在暗示他永远只能是凤,永远也成不了龙。

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好,可惜他桃颜又岂会怕这点羞辱,成不成得了龙也不是个小孩子所能左右的。

朝廷想借桂家打击他,这步棋未必就能走对了。若是桂花楹在这儿,或许他还有所惧,就桂英一个老家伙,想要妄图掌握几十万兵马那真是痴心妄想了。

他知道薇家人打得什么主意,这边刚刚打胜,那边就得到消息,还传来圣旨,就算用的是飞鸽传书也太快点了。除非他们早就想到了会胜,或者在还没胜之前就写好了圣旨,只等这边一有情况,立刻让人就近传旨。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所想的只会是这兵权,让他快点交出兵权。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从出兵开始就计划的事,又岂会被他们所破坏。

想到此桃颜定了定神,问梅饭,“如果有一日我面南背北你当如何?”

梅饭一惊,她虽也知道桃家素有野心,可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还是让人吓了一跳。

她心惊之余,又不禁想,她和桃颜有婚约,早就牵连在其中无法翻身了。这个结果她很早就预料过,今日再面对只不过把自己的心又重新摆出来晒一遍。

她爱桃颜,所以义无反顾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不管贫困、疾病,还是他会犯什么滔天大罪。这一生恐怕只能用“不离不弃”四个字来形容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你怎样,我都跟着就是了。”

很肉的一句话,梅饭从来没想过这样的话会从她嘴里说出。她也不知这句许诺未来会不会兑现,但现在她想跟着他的心却是真实的。至于他真当了皇帝之后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没想过,也不想去想。

桃颜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轻揽上她的肩,与她额头相抵。

“你相信吗?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你就在这个位置了。”

她的手被他放在心口,从手心传来的灼热的温度,以及双眼流露出的真诚,无处不显示了他的认真。

不过,第一次见她,第一次是哪次呢?

“你还记得在哪里看到我的吗?”她心虚地问。

“当然记得。”桃颜闭上眼,似回味无穷般言道:“那时你大半个身子没在水中,只露出一截香肩,水盆中是所有人都不可比拟的细腻肌肤……。”

多么令人遐想地一番美景,却让梅饭听得脸冒冷汗。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早就破案了。

“那个,你何时知道的?”她期期艾艾问。也难怪他后来屡次找自己麻烦,原来人家是气不过挨打啊。

桃颜笑着在她脸上弹了一下,“从在皇宫看见你那次吧,那时你虽然极尽所能掩饰,不过越掩饰越表明你的心虚。我本来奇怪梅家的八小姐为什么会做个怪样子,后来联想一下便相通了。你定是怕我认出,才会怕见我,而近期见过的女人中得罪过我的,也只有那贵阳打我头的那个了。”

梅饭听完,不由大汗了一把,原来****自己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做贼心虚的心情啊。可惜她修炼不到位,即使再来一次也依然做不到不漏声色,被人看出也只能自认活该了。

看她一副受惊太过的样子,桃颜不禁抿唇一笑,“以前你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咱们是一家人,难道你还怕我秋后算账不成?”

哪个跟他是一家人?梅饭轻啐他一口,脸上却不禁染上一抹红晕。

看来“缘”这东西有时候不相信也不行,万千人中为何偏又遇上了他?

“咱们有缘,这辈子你是逃不掉了。”桃颜笑着把她揽得更紧。能遇上梅饭真的是老天爷对他的厚爱了。

梅饭也笑了起来,只是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僵。很熟悉的台词“你是逃不掉的”,貌似霄也对她说过。犹记得那时身体的颤抖,现在旧话重说,她不仅不觉甜蜜,反倒有一种浓重地忧愁袭上心头。

马上就要过生日了,下一步如何,她也不知道,现在只觉心里一阵茫然。

桃颜的肩膀很宽,和温暖,可再温暖的肩膀也暖不过冰凉的心。

“你怎么了?”看她脸色不对,桃颜轻声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我休息一下就好了。”梅饭强笑道。

桃颜担心她,亲自送她出了中军帐。两人往她的住所走去,路上遇到崔莺儿,她面对着两人盈盈一笑,背过脸去却是满面阴翳。

一看见她,梅饭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反正不痛快,也懒得装样子,便问桃颜,“你觉得她什么会走?”

“她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梅饭:“……”

什么叫她想走时自然会走?难道她不想走,还得留她一辈子吗?她心里不悦,索幸给他脸子看。

桃颜轻轻掐了掐她的手心,笑道:“这个女人留在这儿自然有她的目的,你要真以为她是因为爱上我,那你就想的太简单了。”

梅饭一呆,不由道:“这是梅六带回来的。”

桃颜微微一笑。这个女人不简单,梅六就更不简单了。梅家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只独梅饭一个例外,她自诩聪明,其实却是最单纯的一个。

桃颜虽表面忠君大义,薇言让他做的事却一字未做。他以虹军意图未明为由,不肯领旨,或者早料定小皇帝不敢拿他如何。

桃家掌握兵权数十年,又岂会轻易的交出,薇言此举也不过自取其辱吧。

一连数日都没事可做,梅饭闲的手上发痒,嘴里发淡。不知为何,桃颜根本不让她出营帐,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对着镜子大眼对小眼。

桃颜不让她出去,他自己也很少露面,几天都不见个人影,所以外面发生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偶尔从帐帘的缝隙里看到很多兵马移来转去。

第二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血 第一百六十九章血

桃颜想做什么,她自然猜不到,而且也不想知道。不知哪个名人说过:知道的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虽然桃颜肯定不会杀她,但她也不想为别人的事去劳心伤神。谋权也罢,篡位也好,通通与她无关就是了。她嫁的是桃颜的人,当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转变而对他有什么不同。

正托着腮胡思乱想时,帐门突然轻轻一响。梅饭一回头,就看到崔莺儿从外面款款走进。

“你走错地方了吧。”她冷哼。

“妹妹,我也是好心,看你这几天食欲不好,特意做了些细点给妹妹。”崔莺儿笑着把一个食盒摆在桌上。

盒盖打开,里面赫然摆着两碟精致到不行的点心。色香味儿俱全,真是看着就有食欲。只是她做的东西能吃吗?

梅饭撇撇嘴,“不用,我不饿。”

“我也是好心,妹妹何必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呢。”

梅饭冷笑。

妹妹?她是堂堂尚书之女,梅家八小姐,什么时候跟她一个小****称姐道妹了?

心情不爽,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她脸上挂着淡淡地冷意,就差明明白白告诉她,“此处不欢迎你,趁早滚蛋吧。”

崔莺儿是个极精明的人,又岂会看不出来别人的脸色,不过她看到装没看到,依然巧笑嫣然地与她套近乎。

“妹妹,你也知道,姐姐是个苦命人,自幼丧父,后来母亲改嫁又被继父整日毒打,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难得将军不弃,留我在这里,自然也想为将军做点什么。妹妹不高兴,将军也看着忧心,妹妹食欲不振,将军也跟着食不下咽,我更是看在眼里伤在心里,所以才想为你们做点什么。现在只求妹妹养好身体,将军瞧着心情不也就好了吗?”

好一番感人肺腑的话,她说到后来居然还抹了几滴眼泪以示真心。只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味儿?

桃颜高不高兴**屁事,她吃饭香不香也与她无关吧?再说了,她和桃颜也没怎么吧,可这会儿从她嘴里说出来,倒像两人闹了什么矛盾似地。

所以才说是狐狸精呢,明面上是上这儿来示好的,字字句句却像是给她添堵来了。

“我这儿没事,你哪来的,滚哪儿去吧。”

实在忍不下了,梅饭干脆跟她撕破脸算了。反正也没指望她喜欢自己,先把这讨人厌的女人赶出去是正经。

可崔莺儿听了,却掩嘴轻笑,“哎呦,妹妹,别出口伤人啊。”

出口伤人?她还出手打人呢。这些日子受她的闲气也差不多了,真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梅饭一怒之下抄起桌上的食盒对她砸去。

崔莺儿看似柔弱,身手却颇为灵活,她向前一闪,几步抢到门侧。两大盘子糕点全部砸偏,连盘子带食盒一起砸在帐门上发出“哐”地声响,盘子落地摔的粉碎,至于那些糕点则悉数撒在进来的人身上。

桃颜刚一进门,就被撒了一身的的点心。他不由苦笑了一下,“饭饭,就算我几天没陪你,也不用这么招待吧?”

梅饭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心说,砸了你也不算亏。

崔莺儿一见是他,立刻“嘤咛”一声,扑进他怀里,哭道:“大将军,莺儿的命好苦啊。”

桃颜忙推开她,笑问:“这是怎么了?”

崔莺儿抢先道:“我好心来给妹妹送点心,没想到妹妹不高兴,拿食盒砸我,可怜我孤苦无依,却在这里受这样的苦楚。”说着,又嘤嘤哭了起来。

梅饭不愿看她,偏过头一个人生闷气。想她活了两世怕过谁,现在竟然被个女人耍了一把。或者她上这儿来就没安什么好心,算准了桃颜要来,故意激怒她,让他看见自己泼妇的一面。

她打定主意,若真的今天桃颜为她做主的话,也没什么盼头了,干脆跟这臭男人一拍两散,也省得他招蜂引蝶惹一身臊气回来熏着她。

“你真觉得在这里很苦吗?”桃颜望着崔莺儿浅浅一笑,眼神中闪着莫名的意味儿。

“这……。”崔莺儿犹疑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若真觉得这里很苦就离开吧。”他抿唇微笑,那纯良的笑容看着很无害,可眼底的冷意却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到了该揭牌的时候了吗?梅饭很好奇,拄着腮帮子,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个足够深沉的人如何智斗。按桃颜说她有目的的说法,崔莺儿应该不想走才是。

果然一听这个,崔莺儿立刻嘤嘤哭了起来。

“将军,你这是要赶我走吗?莺儿独单一人,若您真赶我走,那我还不如死在这里。”她说着伸手去抓桃颜腰间的宝剑,当真要寻死似地。

桃颜也不阻拦,含笑着看她把剑饶在脖颈。

“将军真的想要莺儿的命吗?”她嘤然而语,话音未落已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

这般惹人怜爱的样子,就算柳下惠也不禁会动容吧。可今日的桃颜却似把柳下惠精神发扬道极致,竟真的只是看着她,含笑不语。

割吗?梅饭好奇心更起。按她的想法,男人虽重要可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谁又敢保证下个男人不会更好。

不过崔莺儿似乎并不这么想,她见桃颜没反应,竟真的伸手一划,顿时血流如注。

梅饭傻眼了,她根本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做,呆呆地看着桃颜把她抱起来,整包的伤药糊上脖颈。直到军医赶到了,直到人被抬出去,直到桃颜悠闲地做到她面前给自己斟上一杯茶,她才逐渐缓过神来,可手脚依然寒凉如冰。

“我以为你有点喜欢她呢。”她吁了口气道。见识到他的冷漠,也让她深切领会到一个事实,如果女人得不到男人的真心会多么可怕。

桃颜冷哼一声,“若我那么容易喜欢一个女人的话,现在早就妻妾成群了。”

他说着端起茶杯递到她嘴边,看她饮下一口,才道:“不用想那么多,那个女人也不是真的喜欢我,这只不过是个游戏而已。”而他只是试探一下他们究竟能玩到什么程度,玩的起的人就玩,玩不起的趁早滚蛋。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章我甚欣慰 第一百七十章我甚欣慰

梅饭苦笑。就算是游戏,也是个玩的过头的游戏。

她现在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些自认聪明人的生活,他们每走一步都是设计好的,就好像活在阴谋中的人,似乎不耍点手段都觉得生活没有乐趣。

“算了,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别带上我。”她叹息一声道。因为她玩不起。

“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处在危险中。”桃颜轻揽过她的肩,她的头靠在他胸口。他们近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靠着他,梅饭满足地笑了,或许有桃颜的保护,以后真的会少许多烦恼。该操心的时候尽管找他就好了。

两人正甜蜜相依时,突然帐门响了一下,紧接着周瑜急匆匆跑了进来。

“大将军出事了……。”他话说了一半,忽然看见搂抱的两人立时吓得嘴都合不拢了。

两个大男人搂抱在一起确实竦动了点,可桃颜却显得很神情自若,他推开梅饭,还很潇洒地掸了掸衣襟。

“出什么事了?”他站起来问。

他满不在乎,梅饭却羞得满脸通红,她垂着头,心说,幸亏刚才没因冲动亲他一下啊。

这时,周瑜深吸了口气,强烈抑制心中的骚动。他原就觉得大将军对苏饭这小子不一般,可谁又想到不一般到这种程度?

“到底什么事?”桃颜又问了一遍。

周瑜似有顾忌,看了梅饭一眼,才凑到桃颜面前小声耳语了几句。他也不知说了什么,桃颜脸色瞬变,匆匆对梅饭道了句,“你等我,马上回来。”就带着周瑜急走出去。

临出门前周瑜还不停回过头来瞥她,那眼神,啧,还真让人看不下去。

梅饭受不了了,干脆送他一个飞吻。周瑜一见,脑袋“砰”地撞在门框上,横着就冲出去了。

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之后,隐隐的外面传来他和桃颜的对话。

“你怎么了?”是桃颜的声音。

“我……。”周瑜语噎了一阵竟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让一个男人给欺负了。”

听到这儿,梅饭不由抱着肚子大笑起来,真想不到一个大男人会这么可爱。这样的他,也多少为她暗淡的生活加了几分乐趣。

桃颜说马上回来,但他的“马上”却到了第二天了。

第二天一早,他拿着一套很漂亮的骑马装递到她面前,笑得很有像传说中讨好老婆的新新好男人。

“你要干什么?”摸着那身衣服,梅饭奇怪地问道。

“带你去骑马,你不是一直想学骑马吗?”桃颜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马鞭。

“我会骑。”梅饭撅起嘴,她还以为是什么新鲜事呢。

“可惜骑的不好。”桃颜笑着把她从椅上推起来,扯着手硬要给她换衣服。可含着金汤勺出声的人哪做过这个,没两下就把她哈的发痒。

“不要啊。”梅饭咯咯笑了起来,慌忙去推他的手。

桃颜顺势一带把她带进怀里,下颚抵上她肩头。一股静逸的温柔瞬间弥漫了整个营帐,美好的让人舍不得打断。

等了一刻,梅饭才轻声问:“你怎么今天这么开心,那天的事解决了?”

桃颜摇摇头,笑得一脸满不在乎,“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有再多的事也挡不住我开心快活,今天咱们好好玩一天,就当这是你来军营过多时日没陪你的补偿吧。”

梅饭顿时甚感欣慰,他能有这么乐观的生活态度,那她以后可就有福了。

“好。”她答应一声把他推出去,然后开始换衣服。

桃颜拿来的这身骑服真的很漂亮,它通体青色,袖口前襟各滚一圈金丝线绒的金边,腰上束一条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还有个外翻边的黑色小帽,看起来别提多精神了。

梅饭越看越爱,穿在身上在屋里连转了好几圈。即使没有镜子可以照照,也依然可以想象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是多么出众。

她心里美滋滋的,暗想桃颜真是有心,上一次她盯着梅六那身衣服看了许久,没想到他全记在心里了。今天送她这份礼物可算是投其所好了。只是可惜了一点,她嫉妒的不是梅六的衣服,而是她的将军身份。她这样的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出将入相有所作为了,所以有身衣服缅怀一下也廖慰心灵了吧。

怀着激动地心情走出营帐,故意炫耀似地在桃颜眼前转了转,对他带露赞叹的表情表示满意。

“咱们要去哪儿?”从他手中接过马鞭,梅饭问道。

“这样的天气当然是要出去踏青了,我们找有绿色的地方就是了。”桃颜含笑着为她理顺鬓角的乱发。

梅饭脑中立刻浮现出青草、野花、小溪、山林,那让人流连的美景,忙不迭地点头。

军营里闲来走去的人不少,他们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两人两骑往营外走去。

他们出了营,一路向南而去。大战过后,万物萧条,虽是润物无声的春季,却并不见太多春的气息。

青草有,只不过稀疏了一点,野花也有,当然如果你眼尖的话走一里地内也许能碰上一两朵。至于小溪潺潺,山林茂密,那恐怕是在梦中方才可见的情景吧。

“大将军,这就是你说的踏春吗?”梅饭叹一声问。

“说好只是骑马,踏青算附带吧。”桃颜笑一笑,脸上丝毫无愧疚之色。

梅饭又叹一声,他本来就不用愧疚,是她的幻想距离实际太遥远了。

见她一脸失望,桃颜不禁笑着宽慰,“放心,真正的美景在前面呢。”

两人又骑了一会儿,在离军营有一段距离时,眼前终于出现绿色,绿油油的似乎是一片麦苗。早春的天气,麦苗刚刚长过脚踝。

这应该是一块农田,除了麦苗之外还有高粱,红薯和一畦辣椒。只是这农田好像荒废太久,农作物全干在地里,仅有一些顽强的种子破土而出展现出新活力。

或许那麦苗也一样成熟的麦粒落地长出的幸存者,只是它们的生命力更加旺盛,所以涨势也比别的好了许多。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庄稼地里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庄稼地里的

这时桃颜下了马,手提着马鞭向前走几步,对着麦田深吸了口气道:“到了。”

“这就是你所说的美景?”梅饭眨眨眼问。

桃颜大笑,“然也。”

跟着他下了马,梅饭站在他身边也去看那参差不齐又带点颓废伤感的庄稼,可横看竖看除了战争给百姓带来的伤害之外,还真看不出有什么美的地方。她彻底无奈了,如果他的审美观仅止于此的话,那她还能说什么?

桃颜的脚不知何时已踏在地畦上,沿着枯败的高粱向前走去。他走了几步,回头见梅饭没跟上来,不禁对她招了招手。

积雪化了未久,地还有些湿,每踩一脚下去都会赠送许多泥。梅饭不愿跟着,可奈何这位未婚夫的眼珠子瞪的滚圆,一副想要生气的前兆。所以,她只能慢腾腾地跟过去。

越往前走土地变得越干燥,也再无泞泥的感觉。桃颜找了个还算空旷的地方,把一个很大的包袱扔在地上。

这是一个很大的包袱,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带的,打开来看,却见里面全是吃的。

肉干,肉饼,肉饼,菜干,菜饼,菜团……,还有用油纸包着的熏鸡,熏鹅,甚至一只不小的烤羊腿,她爱吃的甜点也有一大包。似乎所有的不带汤汁,方便携带,又能储藏的食物,他全带了不少。

“这要干什么?”梅饭好奇地问。

桃颜很好脾气地笑笑,“你就当是郊外野餐吧。”

野餐?这也太浪漫了。梅饭眼里顿时冒出无数个小心心。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有点小风却不觉冷,反而吹的人浑身暖融融的。对面的人也很好,英俊潇洒,还很懂情调。只除了地方欠缺一点,不过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这点可以忽略不计。

她笑着坐在他对面,拿了块肉干开始一点点磨牙。刚吃过早饭,并不饿,这不过给他点面子就是了。

正嚼得高兴,桃颜突然靠近过来,他的鼻息喷在她脸上,眼神中也闪着****的意味儿。

“快点吃,吃完了咱们还有事做。”他笑着对她挤挤眼。

梅饭吓一跳,肉干卡在嗓子不上不下差点噎死,直咳嗽了十几声,才缓过气了。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浪漫情侣,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暗示。

那么男人和女人又能做什么?难道成人才会做的事?

实在不敢想下去,脸颊如火一般烧起,身上就像绑着一捆柴火,烧的她整个人都红。

“你怎么了?”桃颜的手指去摸她的脸,手指的温度居然比脸还要烫。

梅饭瑟了一下,心如一头小鹿般“咚咚”跳个不停。

此情此景是该羞涩接受,还是冷言拒绝呢?

不知为何脑中突然浮现出以前的生活。她的前世英年早逝,后世到现在还不算个成熟的女人,恋爱更是第一次谈,连个吻也没跟哪个男人好好的结一次。岁月过得太快,而快乐却一向来得太迟,回想以前那真是清汤挂面一样的活着。

她该拒绝吗?他的亲吻,他的碰触……脑中萦绕着这个疑问,抬头去看他。只见他的脸如白玉般莹润,晶亮的眸子好似夜晚的星辰,还有那两片薄唇,微微抿起,如最上品的蜜糖……,他轻轻呼出的气息,隐隐可以嗅到身上淡淡的幽香,无论哪一点都那样诱人犯罪。

她不由按了按狂跳的心口,心说,她莫不是吃*药了,不然怎么会那么想非礼他?

好吧,好吧,就顺从心意,好好疯狂一次吧。只要不过界,过过嘴瘾就好。

这样想着,不由用力向前一推。

桃颜被她推到在厚实的包袱皮上。顺手清理了一下食物障碍,把烤羊腿也扔的远远的。不爱吃的东西,她一向不会沾,现在什么又比得上他的唇更吸引人呢?

微微闭着眼睛,把香唇凑到了他的嘴上,不停地在唇上蠕动,时而轻轻地咬磨着,时而又伸出香舌在林若然的唇上添食着。开始只是嘴唇轻轻的摩擦,慢慢地的一下一下的触动。

不知是不是错觉,桃颜眼神中居然闪过一丝惊异,继而,眉梢眼角全是笑。他半脸欣慰,半脸兴奋的表情再难掩饰,立刻反客为主,竟轻轻地扣开她的牙关,那一只嫩舌便伸入她那湿润的嘴中。

他们紧紧的贴在一起,脑袋也随着舌头弹奏的旋律动来动去,扭出一首激情的爱歌。

他的手从她肩膀挪到了腰上,用力的箍着她,很紧很紧。他的口水没任何味道,滑滑的,让情不自禁,忘情流连。缠夹,缠绕,****,都仿佛要吸干对方,把对方融进骨头,融进心,此时此刻,呼吸都已经不重要了……

艳阳高照,庄稼地里时而马声低嘶,时而虫鸣深邃,时而有一两声压抑****,伴随着暖风轻轻吹拂,道不尽一地的*光。

……

火焰一旦点燃,要想灭火恐怕得拨打119,使用强力喷枪才行吧。梅饭也明白此时绝不是献身的好时机,而且又在荒郊野外,时间、地点简直没一个让人满意的。可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就好像置身在一个柔软的温床,甜蜜的令人欲罢不能。她现在手软脚软,心亦软,又哪有力气推开也陶醉其中的他啊?

他们舍不得离开彼此,却并不见得有人不会打扰。正****不休,难舍难分时,突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似有数个人向这边奔来。

梅饭勉强寻回一点理智,推开他想站起来却被桃颜紧紧扣住。他手指放在唇边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梅饭会意,顺势往他身上一趴,静等着那些人通过。她也知道就现在这衣衫不整的样子,若被人瞧见,恐怕十成十的人都能猜到这儿发生了什么。所幸这是高粱地,高粱虽大都枯干,却仍有许多毅然直立的,再加上绿油油的麦苗掩护,只要他们不动,外人可是很难发现的。

两人紧贴在一处,脸颊相碰,鼻翼相抵,虽没有再次唇齿,但****的火花却在他们之间迸射。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吃干抹净 第一百七十二章吃干抹净

x下的桃颜发髻已经散乱,嘴唇也红肿成两片,独那眼神依旧明亮如星辰。看到这样的他,让梅饭不禁有些好笑,威震天下的大将军何时这般狼狈过。

看到他也不难联想自己,此时的她恐怕也跟个陷入泥沼的疯婆子一样吧。

可这你泥沼是爱情的蜜水流淌,沉淀,发酵而成的,是男男女女都心甘情愿泡在里面的幸福场所。她陷进去了,无可自拔,甚至根本不想不想拔出来。实在不敢想象自己会做这么疯狂的事,荒郊野外,苟且**,虽然已有婚约,可毕竟没走到洞房那步。不过幸亏有人来了,若不是被打扰,她还真不敢想象下面会发生什么。

马蹄声伴着两颗颤颤的心,越来越近,不到一刻已到了近前。紧接着似有人从马上跳下来。

“咦,这不是大将军的坐骑吗?”居然是槿秀的声音。

之后,桃浅的声音响起,“确实是二叔的马,他的马在这里,人去哪儿了呢?”

梅饭和桃颜对视了一眼,都不禁苦笑起来。倒霉催的,恐怕就是说的现在的他们吧,两人难得的一次失控,却被熟人撞见。真是怎一个悲哀了得。

两人四下望了望,突然瞅见闲闲地啃着高粱的梅饭那匹馋马。

槿秀惊叫,“等等,这匹马是谁的?”

“应该是梅将军的吧。”桃浅说着皱了皱眉。

梅将军自然不会指梅家八小姐梅饭,梅家能当得起将军的除了梅六又有谁?军中马匹虽多,可独梅六骑的是狮子红,枣红的鬃毛,红色马鞍,屁股上还有一个火红的类似胎记的东西。这样的特征太好认了,只要见过一次的人都绝不会认错。

“不是吧,你是说梅将军,梅六,你六姨。”槿秀连声惊叫,叫声彻天彻地,好像天空打响了一声惊雷。看他一副惊异过度的表情,应该是刺激受的不小。

“你小点声。”桃浅捂捂耳朵,眉头皱的更紧了。

槿秀才不管那个,很三八地向四周环视了一眼,笑得口水横流,“你看这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他们在一起能做什么?”

多么令人遐想的想象啊,想必很多人都会忍不住猜测:能做什么呢?而猜中的人也不会是少数。只是可惜结果猜到了,对象却被张冠李戴了。

“你少点废话吧。”桃浅听不下去了,冷哼一声,伸手带住缰绳,准备走了。

“喂,你去哪儿,等我啊。”槿秀一看,忙跳上马在后面追。

桃浅策马走了一段,忽又听了下来,然后迅速拨转马头又跑了回来。

“喂,你这是怎么了?”槿秀追着急急问。

桃浅抿唇笑出一抹冷意,突然提高嗓门喊道:“大将军马在此,他多半是出了事了,不然不会弃爱驹于不顾,咱们先把马带回去,然后通知桂将军出兵。”

这话说的调门极高,既像对槿秀说的,又像说给某些人听的。

槿秀一听,立时急了,连声道:“甚是,甚是。”

他一向很好拿主意,竟当真听话的去牵桃颜的马,结结实实地拴在自己马后面。

桃浅也去牵了梅饭那匹,两人一人两骑如风一般飞走了。

看四个马屁股走的不见影子,梅饭忍不住叹了口气。一时情难自禁,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马被牵走了,可叫他们如何回去啊。

桃颜也恨恨地,他咬咬牙,怒道:“这个该死的桃浅,回去先剥了他的皮。”

桃浅想整他的意味儿太明显了,谁说侄子就不敢对叔叔怎么样的这种?那得看因为什么。桃浅因为什么,梅饭不知道,不过她却知道叔叔得罪过侄子却是真的。

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这当叔叔设计侄子裸奔,也难怪人家会想着打击报复嘛。

当然这只是她的个人猜测,直到有一天出了事,她才了解到,原来侄子是喜欢上了姨,他**的六妹妹,他的六姨妈。

……

马已经被带走,现在再说什么都晚了。

对于这种境遇,梅饭不停唉声叹气,感慨于自己时运不济。

桃颜却显得有些满不在乎,或者刚才运动一阵有些饿了,他把被她清理了的食物又捡回来,然后开始慢悠悠地吃着。他吃得很文雅,一只鸡腿硬啃的像吹笛,见她不悦,还笑着拆了一包点心递给她。

可她哪还吃得下?梅饭苦笑。

“你放心,一会儿就有人来了。”他含笑劝慰。

不过这样的话,却让她的笑容更苦了。

不知那些前来救驾的官兵,看见两人这个模样时会有什么反应?

桃颜对此似乎并不担心,他依旧很愉悦地嚼着一只鸡腿,然后一边吃一边盯着她看。

他的眼神太奇怪,也盯得时间太久了点。盯到后来,梅饭只能频频在头上、身上摸着,心说,她头发梳好了,衣服也整理好了啊。

桃颜忽的眨了几下眼,问道:“你刚才怎么突然就扑过来了?害我吓一跳呢。”他嘴里虽说着惊吓,可眼底却没半分“吓”着的意思,反而带着饶有兴趣,又似回味无穷。

他没被“吓”,梅饭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难道不是他提前设计,图谋已久,想要吃掉自己这块肥肉吗?

“这……,你那会儿突然靠过来,又笑成那样,……不是,就想这样吗?”她期期艾艾问。心里暗自嘀咕,若人家没这意思,是她想多了,那可糗大了。

桃颜闻听,不禁莞尔,“我那会儿是看你头发被风吹乱了,想给你整理一下,没想到却被你突然扑倒,还居然亲我,你可知道我也很害羞的……。”

他嘴上说害羞,脸上可没害羞的意思,依旧眼神晶亮地盯着她,直到她的脸色开始绿,才继续道:“我虽然确实巴不得赶紧和你洞房,可也不会选这么个地方吧?还有,我那会儿笑成什么样,你倒说说……。”

世上永远有一种人有逼人发疯的潜质,而桃颜绝对是个中翘楚。

他这叫什么?占了便宜还卖乖,还……

梅饭心里恨恨地,她捂住脸扑倒在地上,心说,老天啊,叫她死了算了。她竟然主动去非礼一个男人,还把人压在x下,简直,简直……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小吵怡情 第一百七十三章小吵怡情

触在地上的脸烧烧的,比亲热那时还烫的厉害。梅饭忽然很怕,很怕自己会因羞愧窒息而死。不过临死之前,她一定先掐死他。

“你放心,你这么主动,我也是很乐意的,不过下一次记得千万别用牙,而且我一定要在上面哦……。”他说着,啃剩的鸡骨头搭在嘴唇,笑得好似一只偷过腥的猫。而那只鸡骨就像是梅饭,被他吃干抹净还回味无穷。

嗯,虽然这次还没吃太干净,不过还有以后嘛。以后总会有一天,他会把她啃的比这骨头还干净,不是吗?

他心里偷笑不已,美得鼻涕泡都乱冒,嘴上却假装仁慈地劝着:“你不要难过,这有什么呀,不就是个吻嘛,被你拿走就拿走了,我也不介意……。”

貌似劝慰的话在耳边响起,可这样的劝慰却还不如不劝呢。或者真是刺激太过,梅饭闻听居然跳了起来。

她双手掐腰,一副悍妇样子直视他,怒道:“就算我非礼你又怎么样?就算我强要你又怎样?你想在上面,我还想在上面呢,以后不管有多少次,全都是我上,你下……。”

她双眼喷火,如一头发怒的母狮,可这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却为她平添了几分可爱。

桃颜“噗嗤”一声乐出来,连连哄道:“好,好,好,你在上面,我在下面。”

梅饭一听,顿时宛如一颗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

心里暗叫,要死了,真是要死了。她早晚有一天会被桃颜给玩死,气死,折腾死。这家伙绝对是她命中的克星。

看着她,他心里出奇的欣慰。这样的她很好笑,可这样的他也未尝不是别人的笑料。他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在庄稼地里,守着一堆腐烂高粱和发霉红薯,讨论如何洞房的问题,这在以前,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可是经历了,尝试了,却觉得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坏,不但不坏,而且简直帅呆了,美呆了。

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心情逐渐浸透身心,令他原本有几分紧张的心情,也全都放松下来。他带梅饭出来,原来的打算可不止野餐,郊游这么简单。但是现在,他的小妻子给他的惊喜,真的可以叫人回味一生了。

两人正一个含情浅笑,一个二目圆睁时,突然间远方轰响隆隆,似乎天地都跟着动了起来。

不是打雷,也不是地震,倒像是千军万马齐过境。梅饭一吓,慌忙站了起来,她刚起身,却被桃颜匆忙拽住衣角。

难道又有人来了?梅饭咧嘴。

这时的桃颜突然一改刚才闲适的样子,眉头皱起,面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样。

“怎么了?”梅饭惊问。她心里明白若是军营来人接,他断不会如此反应,难道虹国去而复返,带兵杀过来了?

惊疑未久,铁骑声越来越响,其声势浩大,怕不有几万人。

桃颜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她拽进成堆高粱杆后。这里是整块土地最隐蔽的地方,躲在后面既能达到藏身效果,又能透过缝隙密切注视前头的情况。

须臾之后,声势浩大的队伍终于露面了。这一行数万人旌旗招展,盔甲鲜明,打得却是彩国的旗号,而走在队伍最前面领头那个,是一个女将,彩国军营唯一的女将军梅六是也。而在她身后所带的却是梅家三万子弟兵。

在彩军大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身为一个普通将军绝没随便调动军队的权力,哪怕这军队是自己的子弟兵,没有大将军军令都不能出营一步的,否则将会被军法论处。梅六出营无可厚非,可她为什么还带着这么多子弟兵呢?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西北,据梅饭所知,前面有一个岔路口,一个是回青州,而另一个却岔向虹国。

真的很好奇,甚至想冲过去问她,“你到底要去哪儿?”可桃颜紧紧抓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三万大军过境并不像爬三万只蚂蚁那么轻松,所到之处劈斩障碍,拓宽道路,很多麦苗都被踩踏,很多高粱都被齐根砍去。

幸亏桃颜带着她走的比较深,直入到土地三分之一的地方,否则这会儿躲身之处早被清理高粱的士兵发现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躲,躲梅六,躲彩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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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三万大军终于过完了,梅六也去的再也看不见人影。

等四下再无人时,梅饭终于找到机会,问出心中压满的疑问。不是她喜欢询问,而是事关梅六,事关梅家。不管怎样,她终究是自己的姐姐。

听她如爆豆子一样问了一箩筐的话,桃颜微微一笑,“你说这么多,可叫我怎么回答好呢?”

“捡你愿意说的说吧。”梅饭叹口气,若他不想说的,恐怕问了也白问。

桃颜投给她一抹“就知道你很懂我”的笑容,然后道:“梅六去哪里,这点你可以问她,至于我……,我自然是知道她要出来,才会出来。人家巴巴的要走,我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发挥的空间吧。”

他若不走,梅六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异动的,只有他不在军营,某些人才敢行动啊。他有他的打算,梅六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人走了可比留下要好得多。

梅饭苦笑。梅六为什么要走,他没说,做什么更只字不露,合着半天就说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约她出来不是为了风花雪月,更不是谈情说爱,只是因为他觉得必要出来,才出来的。

男人的思考方式永远和女人不一样,他们在做一件事时理性也永远多于感性,尤其像桃颜这样的人,若没有什么特别原因,又怎肯荒诞地跑到庄稼地里来?

这点梅饭早就应该想到,只是她固执地不想承认而已。虽然也知道桃颜对她是真心的,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枉她那么满怀期望的出游,枉她那么心怀感激他的体贴,原来都是她自己想多了。一场美梦过后,剩下的只不过是淡淡的惆怅和虚脱。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爱,包容 第一百七十四章爱,包容

“你应该告诉我的。”她叹息一声道。哪怕只是说一句,“是为了别的事”之类的话。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在计划什么,我要做什么,我每一步都是怎么走的吗?”桃颜说着,忍不住嗤笑起来,“那么,你关心这些吗?你对我的事不是一向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吗?”

他说的是事实。她从来没关心过他,没问过他喜欢什么,需要什么,甚至没问过他心情怎么样。她不想知道他做什么,也不想知道他怎么计划的,因为觉得累。也可能是因为把他当成万事万能,认为他什么事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或者在说爱他时,她在内心深处从来没把他当成最关心的,最重要的吧。

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指责他什么都不说呢?即使他说了,或者凭她的个性也不一定会往心里去吧。

错的不一定是他,可心情不好的却肯定是她。虽然这些她都知道,也知道好歹他准备这许多吃的,是为了她开心,但心里依然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是被他利用的人,在他设的局里扮演着可笑的角色。

爱需要包容这个道理,若不是亲身经历又如何体会得到呢。心情不爽,她一个人抱着点心包坐在地上,狠狠地往嘴里塞着。

“你是不是吃太多了。”桃颜无奈地坐在她旁边,女人发起脾气来有时真是莫名其妙到极点。刚才艳阳日,一忽儿阴有雨,让人不禁叹一句,“神秘莫测。”

“这是甜点。”梅饭恨恨道。

“甜点刚才已经吃过了。”

“这是甜点后的甜点。”

桃颜:“……。”

好吧,她要吃,他也没办法,哪天成了个肥猪,抱起来也会有些肉感吧。

两人正“气氛和谐”时,不远处烟尘滚滚,似有一队人马向这边跑来。

这回梅饭看得很清楚,来的是桃颜的卫队副将周瑜。

周瑜跳下马,在高粱地里萨摩了一圈。或许早就得了消息,他一眼就瞧见坐着的两人,随后大跨步向这边奔来。

“见过大将军。”他一到近前,立刻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桃颜点点头,问,“事情都办妥了吗?”

“都照大将军的吩咐,一切准备妥当。”

“好,走吧。”桃颜冷呼一声,拍拍屁股站起来。走了几步,还忘回头对梅饭很有礼貌的颔首询问,“你是打算继续在这儿吃呢,还是打算跟我们一起走?”

这不废话嘛,谁难不成还愿意在这庄稼地里过夜?梅饭白他一眼,随后慢腾腾地爬起来。至于那些吃食全不要了,就便宜了蛇虫鼠蚁,为桃颜积点福吧。

她坏坏地想。

三人往外走,桃颜在前,梅饭和周瑜在后。

走了几步,眼看快到地头时,周瑜突然貌似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她居然敢给大将军白眼。”

微弱的声音越过肩头,传到耳中。梅饭立刻回过头对着他瞪了一眼,两眼,三眼……。直瞪到他的白脸开始泛绿才停下来,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她不仅敢给人白眼,还敢瞪人呢。

怨气全发泄到他身上,她的心情刹那好了许多。

只是……可怜的周瑜啊。

军营还是原来的军营。最起码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但里面的事物却面目全非了。原本拥挤的营帐被拆的一个都不剩,而原本熙攘热闹的人群也只剩小猫三两只。

十几万大军,竟好像突然间消失不见了,所留下的只是撤兵后的残迹和一个个昭示它存在过的大小土坑。

桃颜的亲卫兵几乎都在,甚至包括唐牛和胡荪,都身姿笔挺的立在曾是营门的地方待命。

说实话桃颜对带兵上真的很有一手的,曾几何时,那么土匪的唐牛和胡荪居然也变成了听话的乖兵一个。在这些亲兵身后是打包好的行李,全被装上了马车。梅饭猜想那大概是她和桃颜的。

他们刚下马,就有人牵过两匹宝马良驹送到眼前。这两匹马正是被桃浅和槿秀牵走的,现在也算完璧归赵了。只是枣红色那匹却不是她的。

“以后这匹马就是你的了。”桃颜含笑着把缰绳递在她手里。

“这是梅六的。”梅饭摇头。

“今天之前是梅六的,今天之后就归你所有。”

“我不要。”梅饭扔了马缰,转身向马车走去。

她宁可坐车也不愿骑梅六马,好端端的要人家匹马干什么。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让梅六把自己的坐骥让出来,她都不会接受。先不说她对马的挚爱并没那么狂热,就这匹马的主人是梅六这一点,她也不能要。

桃颜忍不住叹息一声,好吧,是他多事,本想拍妻子个马匹,没想到拍马屁股上了。

那日见她对着胭脂红流连不已,衣服跃跃欲试的样子,就以为她喜欢的。他为了这匹马可是煞费苦心,想从梅六手里夺东西岂会容易,若不是他提前策划了一出出走的好戏,又顺手牵羊了别人的东西,现在这匹马恐怕早随着梅六走远了。

梅饭走到马车前,掀帘,上车,只向里看了一眼,立刻又跳了下来。低咒一声,“该死的。”然后走回原处,抢过桃颜手里缰绳,道:“我还是骑马吧。”

没想到马车里坐着崔莺儿,那含羞带怯,虚弱苍白的脸让人看着起鸡皮疙瘩。若是和她共处一车,她宁可骑梅六的马。

桃颜不禁微微一笑,看她坐稳,才高呼一声,“出发。”

军令下,士兵齐齐策马。

大队人马都走*了,剩下的这几百人都是桃颜的亲卫兵。只听铁蹄声响,一行人向南浩荡而去。

骑在马上,梅饭忍不住问桃颜,“十万大军都去哪儿了?”

“可能回京了吧。”桃颜轻描淡写一笑,好像说的事与他无关。

“回京做什么?”梅饭好奇心起,他不是不肯奉旨吗,怎么现在倒肯交出兵权了。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有些事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还想搞神秘吗?他不想说,她还懒得问了。梅饭撇着嘴装镇定,可心里好奇的虫子一个劲儿翻腾着,她坚持了一刻,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咱们现在去哪儿?”

“青州。”这次桃颜倒答得异常干脆。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死人复活之我回来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死人复活之我回来了

青州,看来她要回家了。

出来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家,心情却是异常复杂的。她出来一半是为了桃颜,另一半却是为逃难的。只希望这次回去,可别又碰上那两个要命的女人才好啊。

回青州的路说漫长其实也很快,因为有桃颜的陪伴,一路上倒也不觉得寂寞,两人说说笑笑,吵吵闹闹,没几日竟到了青州城外。

眼看前面就是高高的城门,桃颜突然勒住缰绳,轻叹一声道:“你进去吧。”

“难道你不跟我一起去?”梅饭问。她还以为他会顺道拜访一下未来岳父才走呢。

桃颜摇摇头,脸上隐现焦色,“有太多事要做,改日吧。”

他真的有太多事,若不是担心她的安危早和大军一起走了,也不用专门绕路多跑一趟青州。而送到城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梅饭点头,心里忽然觉得酸酸的。

“你的事能带上我吗?”她冲动道。突然好希望能跟他走,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今日一别,再相见时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我要做的事太危险,你实在不宜跟着,不过你放心,总有一日我会来迎娶你的。”他低呼一声,眼神坚定无比。

男人的世界并不完全是女人能介入的了的,很可惜她不能陪他并肩作战。论打仗或许还能凭力气帮把手,可斗心眼却只有干巴巴看着的份。

梅饭无奈,只能低了句:“我等你。”

她心里难过,突然冲过去抱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分开,一掩脸跑走了。

这么亲密的举动在场的人都不是瞎子,自然全看在眼里。亲卫兵们很一致的抬起头,就好像刚刚一只飞鸟过境,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桃颜对属下这般体贴之举,很是欣慰。刚才梅饭的亲近让他也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心情大好。他含笑着盯着假装羞涩的小女人,心里如灌了蜜一般甜。

相较于亲卫兵们的羞涩,青州百姓却表现的很是热情。青州民风开放,像这种城门送别的场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出,有好事的都不禁为他们鼓掌祝福。

在嬉闹和掌声中,梅饭冲向城门,远远的身后还传来桃颜愈发坚定地声调,“我真的会回来娶你的。”

梅饭羞涩地捂着半张脸,心说,知道他会回来,干嘛还要再强调一遍。这么多人看着,还不让人笑话了。

别人笑话不笑话她不清楚,不过很确定的是周瑜的脸想必已青到黑紫了吧。

毕竟是这么惊悚的话,凭他那种大条的神经,可未必参透其中的秘密呢。一想到周瑜的脸色她就忍不住好笑,分离的忧伤感也渐渐消失了。反正很快就会见了,多等几天也没什么的。

她一心一意想着桃颜会守诺,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不会来时,她会怎样?可世上的事瞬息万变,明天的事谁都不敢确保,更何况是很久以后的事。只可惜这时的梅饭,却并没参透这点。

想着桃颜很快回来,失落感也没那么强了,她转回身要回家,突然看见身后站着两个人。却是唐牛和胡荪。

幸好不是女人啊。她抹了一把汗,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受命大将军保护你啊。”唐牛笑着呲了呲牙。

梅饭一听,乐了,笑问,“桃颜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怎么现在变成听他的话了?”

“自然是有好处的,还是大大的好处。”唐牛笑答。

至于好处是什么,他没说,梅饭也不好问,只在心里感谢桃颜,留下这兄弟俩真的给她帮了大忙了。

三人顺着人潮往城里走去,因为穿着官兵服饰,也没接受盘查就顺利进了城,他们骑马赶奔梅府。

出来了这些时日,还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还有春梅和春天,她们可回家了没?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惴惴的,仿佛有事发生,便打马加鞭快速而行。

等来到府门前,抬眼突见一片惨白颜色,顿时惊得整个人都傻了。

古往今来,不管穷人还是富人,白色都是办丧事用的。此时的梅府大门普天盖地全是白色,正门前还高高地挑着两盏灯笼,写着大大的“丧”字。

大门前来奔丧的人并不很多,零零散散在门前进出,这些人有的面有凄色,有的面无表情,还有的不住摇头叹息,“三九月不入坟,谁要违反谁倒霉,这人怎么偏偏这时候死了。”

“是啊,当不当,正不正的,梅家可别触了霉头啊。”有人附和着感慨。

现在正是三月份,彩国是不是真有三九月不入坟的规矩,梅饭不知道。她所纳闷的是,这是谁死了?

记得出来时,父亲的身体不太好,还曾因此 一度有了要重选宗主的意思。难道,难道她走的这段时间,他老人家竟不幸辞世了吗?

这么一想,不由悲从心中来,“呜呜”哭着就往大门里冲。父亲生前是最疼她的,他们刚叙上了父女之情,就再无缘相见,怎叫她不痛心疾首。

一个穿着兵服的小子,就这样横冲直撞的在办丧的家中实属罕见,门口几个看门的瞧见了,忙伸手拦住道:“喂,您是哪位?拜丧的请走侧门。”

梅饭哪管那个,嘴里叫着:“爹爹啊。”猛推开碍事的人,把看门的撞的七倒八歪才冲了进去。

哪家千金能有这样的力气,看门的虽看她有点眼熟,却也不敢认,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散宾客跑了进去。

唐牛和胡荪本来不愿搅进这糟心的事,可看梅饭的样子又担心她出事,只好在后面跟着走进梅府。

今日正是发丧的日子,府里人到的很多,拥拥挤济的把整个大厅都站了个水泄不通。

梅饭虽然心中惶急,可还没到了一点理智也没的程度,她还知道先观察一下情形再开哭,否则哭错了岂不丢人。

打眼向里望去,大厅里一片洁白,挽幛、挽联挂的齐整无比,花圈、花篮也做得格外漂亮,甚至连纸人、纸马、纸衣箱也准备了十数个之多。至于蜡烛元宝、贡品、纸钱自然就不用提了,都是选最好的供应。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死人复活之先奸后杀 第一百七十六章死人复活之先奸后杀

一应用具虽甚是讲究,但围聚着的人里真正伤心的却不多。只大厅的地上跪着小猫几只,都哭得眼肿成桃子,其余的人却都漠然站着。来拜祭的宾客们可能已经拜完了,都在两侧分散开,或轻声耳语,或默然沉思,还有的干脆闭着眼养神。

梅饭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哭得厉害的不是主子,都是府里的下人。而那些主子们大都直挺挺立站,望着房顶发呆。可能发呆的还是好的,最可气的是那些假装伤心,背过脸去却偷偷窃笑的。

她数了一下,发呆的一共四个,其中有梅御、梅述、梅二、梅七,至于其余的表情各异的无良人们,完全可以无视。

等等,梅御还健在,会呼吸,会说话,还好好的活着。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不过,死的不是她爹,又是谁呢?

实在太纳闷了,顺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挨个数下去,大夫人,二夫人,两位姨娘,梅大凤,梅二,梅三,梅四,梅五,梅七,梅九,还有众多姑爷们居然个个健在。

梅六,她不久前刚见过,看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不会是英年早逝,那么会是谁呢?

实在想不出来,干脆拍着身边一人的肩膀问道:“到底谁死了?”

那是一个满脸胡子的大个子,大约与死者还有些交情,哭得眼都红了。他一边哭,一边哽咽道:“这位小姐真是太可怜了,年纪轻轻怎么就去了呢?真是天妒红颜,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这话她倒认同,只是他说了半天,到底谁死了?

“你说清楚点好不好。”梅饭有些郁闷,再听他缠夹下去,等弄明白是谁,死人都臭了。

“是梅家八小姐,青州第一美女,梅家最漂亮,最可爱,最善良的女儿……。”完全是无限向往的表情与声调。

梅饭闻听,不由大汗了一把,世上居然有人对她的评价如此之高,这怎叫她不心情激动,外加受宠若惊。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明明是已死的人,却好端端的在这儿站着,这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是为什么会有已死的传闻呢?实在想不通,只好跟那人套起了近乎,“你跟梅八小姐很熟吗?”

她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他呢?

“不认识。”那人果断地摇了摇头。

梅饭不由得又滴了几滴汗,不认识还哭得这么伤心,这叫她怎么报答才好?反观自己的那些家人们,除了父亲面现凄色外,其余的见自己死,居然连几滴眼泪都懒得掉,还真是凉薄。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这还真得好好的研究一下。而研究的手段,最好莫过于提问,于是她问那人,“你可知八小姐是怎么死的?”

“好像是被人杀了悬尸在府门上,据说那一天早上开门的小厮刚一打开大门,就看到一具女尸在门前晃悠来,晃悠去,脸上血肉模糊的,只有两只瞪到暴圆,还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也难怪,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死的这么不明不白,换了谁恐怕都不能瞑目了。”那人说着又摇头叹息起来,仿佛为了应景似地还掉了几滴伤心泪。

府门前的女尸,写恐怖小说也没这么惊悚?梅饭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心里那种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了,她隐隐觉得死得应该是自己熟悉的人。会是谁?有可能那一红一白两个女人找不到自己,拿府里的人泄愤吗?

“人是谁杀的?”她轻声问着,因为害怕,声音里隐隐带着颤音。

可那大胡子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也没听出来,只拼命摇头道:“谁知道是哪个恶贼杀的,现在的贼天良的多,前一段时间不是还在抓什么清风寨,还是黑风寨的寨主吗?我瞧着多半是他们杀的,没准还先奸后……。”

他说到这儿时,梅饭身后的唐牛和胡荪的脸色都开始泛绿,他们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强忍着才没动了手。

梅饭也听得心里窝火,先奸后杀?他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两位寨主一直跟她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杀人。梅饭怕再说下去真闹出人命,忙岔开话题问,“你不说小姐的脸血肉模糊吗?别人怎么看出来那就是梅家小姐呢?

“那女人穿着梅家小姐的衣服,又年纪相当,而且八小姐已经失踪很长时间了,她不是八小姐是谁?”

很有理有据的推测,或者导致梅家人认错的重点不是那女人的衣服,而是她失踪很久的事实。当时走得太急,除了春梅和春天,没和任何人说,再加上那女人又是面目全非,引起误会是难免的。现在苦就苦了,不知是谁当了她的替死鬼。

大厅里宾客太多,梅饭怕****身份引起骚动,只能压低帽子默默注视着厅里一切,暗地里寻思着等人走了,再向父亲表明身份。

她是这么想的,可有时候心想与事实之间的差距大得让人措手不及,就像现在,她明明站得好好的,却偏有人往前面挤。

“让开,让开,给苏大爷让道。”

一个声音叫嚷着猛力地向前一推,梅饭是想事情想得太专注,遂不及防之下竟被人推倒。她也是悲催了,在她前面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这一推她直直地趴在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泥。

见她倒地,那个推她的人还兀自不肯罢休,嘴里叫着:“臭小子,敢碍本大爷的事,今天苏大爷我修理修理你。”

他嘴快脚也快,话音刚落一双大脚已对着梅饭踢了过去。这一脚正踹到梅饭的后腿,她痛呼一声,如一只刺猬般缩了起来。

大厅里原本很是庄严、肃穆,被他们这一闹,很多人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梅饭也抬头望去,只见那罪魁祸首正大咧咧地撇着嘴,一脸好不得意的猪哥样。而这位猪哥还是她的老相识,她曾经踹过无数脚的大爷苏欠是也。

佛家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想当初她暴打苏欠,没想到今日被他打回来,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死人复活之女鬼驾到 第一百七十七章死人复活之女鬼驾到

不过现在谈她的报应还早了点,因为苏欠一看见抬脸的她,立刻像被砍了尾巴的猴子一样跳起来。

“鬼啊。”他大叫着冲出厅外,因为急切,头不停的撞上柱子,门框,还在台阶上重重摔了一跤,直跌得满头是包。

好吧,她承认她错了,她不该在后来让他记住这张脸,也不该在众人都以为她死了的时候让他看见这张脸。只是这种错误,若发生在他身上,那她只能心中窃喜,暗叫一声,“活该”了。

可惜同样看见的并不止苏欠一人,大厅里人人有份,每个人在看清她的脸都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胆大点的勉强自持着能站稳脚跟,那些胆小的以及做过点亏心事的,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人群慌乱一片,有人大叫着“有鬼”,和苏欠一样跑出去,还有的干脆瘫在地上如一堆烂泥。

看到这混乱的场景,梅饭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她就怕碰上这样的情况,可怕什么来什么,最终还是被人当成了女鬼。

一忽儿的功夫大厅里人就跑了九成,不过也有不怕的。梅御大踏步向她走来,颤颤地声音道:“饭饭,是你吗?你心中有怨所以才英灵不散,来找为父了吗?”

这才数月未见,父亲似乎更现老态,头发由花白变雪白,背也弯驼了。梅饭只觉心中一酸,跪在地上哭道:“父亲,饭饭不孝,饭饭让您担心,饭饭还活着,饭饭没死啊。”

“你没死……。”声音惊现疑色。

“是,饭饭没死,饭饭还活着,你摸摸我的手……。”

梅御伸手去摸,果然热热的,是活人的温度,他惊喜交加之下不由把她抱进怀里,口呼:“我的儿啊,你可疼死爹了。”

自从看到府门的女尸后,梅御没一日不伤心难过,心里不断幻想着那不是他女儿,他女儿没有死。可后来一直找不到梅饭,让他原有的坚定也逐渐消弭了。他由担心变成害怕,到最后似乎也慢慢觉得她不存在了。可接受事实,对一个父亲来说何其残忍,只几日的功夫他竟像是老了十岁,身体也变得更坏了。

父女相拥的热烈场景,让原本已经跑出厅外的人们深切意识到“鬼”并没出现,观察片刻,他们又都陆续转了回来。

“呦,八妹妹这是没死,扮鬼吓人呢,你这一吓可差点把我们都变成死了。”梅五轻笑着最先开口。

梅五是唯几没跑出去的那几人之一,胆子倒是比男人还大上几分,只可惜开口说的话却让人恨得想磨牙。

她哪里扮鬼吓人,这一切根本就是个意外。关于这个,梅饭不想解释,只紧紧握住梅御的手。父亲的手很凉,可能因为惊吓手心里沁满了汗,可这只手却带给她无比的安慰。

“不管什么都好,只要我的女儿活着。”梅御说着,不由微微笑了起来。由于惊喜,使得他原来苍白的脸也有了几丝血色。

梅饭心中稍慰,亦笑,“是,女儿活着,而且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

丧事变喜事,开心的也不在少数,众宾客纷纷过来道贺,众姐妹也过来表达一下心中的喜悦,就连不苟言笑的大夫人也劝慰了几句。与她一贯交好的梅述更是用异常温情的眼神看着她。

人没死,丧事也办不下去了。等了一会儿,宾客们逐渐都散了,一家人也就围坐在一起说话。

梅御一直牵着她,仿佛怕她突然飞掉一样,手紧的有些吓人。

“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他咳嗽了一声问。

谈起这个问题,梅饭真是一言难尽,说她千里迢迢去找桃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何开得了口。于是她把被两个女人追杀的事说了一遍,别的也没多提,只说有人想害她,她到城外躲了一阵才回来。

梅御唏嘘不已,连声指责她不该到处跑,出这么大事也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梅饭苦笑,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即使说了,这些人也未必护的了她,到最后反而给父亲带来危险。关于那两个女人的身份,她也不知道,便三两句蒙糊过去。

正说着时,梅七突然道了句,“既然八妹妹没死,那死的又是谁呢?”

这个问题也是梅饭很想知道的,她静默了一下,问道:“春天和春梅回来了吗?”

众人立刻一脸茫然。

梅饭明白了,她的来去都不被人关注,更何况她的两个丫鬟了。她们回不回来,没人去关心,去哪儿了,没人过问。恐怕就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这个念想,让她的心剧烈颤了一下。年龄相似,又穿着她的衣服,那么这个人百分之九十会是春天了。

可怜春天去投奔亲戚,竟被那两个女人找到,然后杀害了吗?

不,她必须要亲眼确认一下,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心安。这么想着,她突然站起来冲向灵堂,双手去扒那可能装有春天的棺材。

“饭饭,你干什么?”梅述最先冲过去抓住她。

“我要看看是谁。”她叫嚷道。

“人已死,不管是谁也不要打扰她的亡灵了。”

是啊,古代人讲究入土为安,她已经对不起她,若再打扰她的安宁对她的罪孽只会更深。如此想着,整个人如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

一日之后,棺材终于下葬了。按梅饭的要求,以梅家小姐的身份厚葬春天,梅御通通都答应。反正东西都为她准备的齐全,不用也是浪费,这么做倒也替梅家人减少了一点心中的愧疚。当然这只是别人,自那一日开始,梅饭的心一时一刻也不安宁。

或者是因为梅八小姐回来的消息传出去了,几日后,春梅终于回家了。她一见梅饭,立刻哭得跟个泪人似地,问起别后之情,才断断续续道了出来。

自从梅饭走后,两个丫鬟就悄悄赶去城郊春天的舅舅家。她们躲避了两个来月,觉得没什么事了,才又回到青州城。离开书院时她们走得匆忙,后来又回梅家拿了一点东西和梅饭的衣物,想等小姐回来时好换了再回家。可也赶巧,回城的这天下了点雨,两人淋得透透的,只能找地方先换衣服。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难临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大难临头

无独有偶,春天没带衣服,只能先穿上小姐的。而她们赶到梅府的时候,又刚刚好碰到在府门附近蹲坑的两个女人。一切就是这么发生的,两个女人郁闷了几个月,终于爆发了。她们杀了看着貌似小姐的春天,然后很残忍的挂在府门前。或者在她们心里也不认为这就是梅饭,只是长时间的等待磨净了她们的耐心,若不做点什么,那岂能对得起这段时间的露宿街头,喝风接雨?

梅饭听完春梅的叙述,不由掩脸痛哭起来。真的是她害了春天,若没有她的离走,那两个女人也不会把怨气发泄在春天身上,她也不至惨死府门。

“小姐,那时候多亏我跑得快,不然也就跟春天一样了。”春梅说着也嘤嘤哭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真的很辛苦,东躲西藏的没一天安稳,现在终于看到梅饭,就好像找到主心骨一样。

人死如灯灭,那么可爱的女孩突然就不见了。梅饭伤心之余,开始为她打理后事。春天无父无母,只有一个疼她的舅舅,拿出一部分钱给舅舅做了安家费,也算寥补对她的愧疚。

梅饭伤心了几日,才逐渐心情好转。一时间又恢复了往日平静的生活。

因为她被人追杀的事,梅御也不让她再回书院,反正还有两三个月就及笄了,倒不如在家等嫁的好。

对于这种安排,梅饭没什么特别的愿意,也没什么不愿。在书院被老师管,回家看夫人和小姐的脸色,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她的日子平静无波,可梅御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因为体弱,一直在家里静养,年后也没上京任职。说是养病休假,其实也和荣休差不多。

似乎感受到他生命的脆弱,几位小姐间的明争暗斗越发明显了,几乎从暗地里拉到明处,府里上上下下随处可见她们相争的身影。梅家女婿们也不遑多让,虽早过了年,却谁也不肯走,不时的推波助澜一下,把府里搅了个乌烟瘴气。

梅御身体不好,也没精力去管,干脆堵住耳朵,蒙住眼睛,当什么都不知道。他的无视更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他们越闹越不像话,最后竟到了几乎动手的程度。大夫人几次出面制止都碰了软钉子,只能干瞪眼生气。连自己亲身女儿都不听她的,她又能怎么样呢?

对于这种混乱的场面,梅饭倒是满不在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关心的多只是徒增不悦而已。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倒成了府里唯一一个舒心的人。别人斗得急,也没人顾得上她,她也乐得逍遥自在,每天除了给父亲请安,就是吃饭睡觉。

父亲病重,她原该伺候床前,为父亲捣药熬药的,可这些活自然有的是想孝敬的女儿做,根本轮不到她插手。而她如果想活得更安稳些的话,最好的方法还是尽量离梅御远点,最好到了不闻不问的程度。可惜她做不到,她关心父亲的心容不得自己的漠视。

这一日,刚向父亲请了安,正要退出去,突然听梅御道:“饭饭,跟我下盘棋吧。”

很难得今天梅御精神不错,有这样的兴致。只是下棋?她认识棋,棋不认识她啊。

“我不会。”她摇摇头干脆承认了,不会下棋应该不算丢人吧。

“我教你。”梅御含笑着叫下人准备棋盘。

今天的他似乎身体见好,能下地,饭也多吃了一碗。梅饭不愿扫他的兴,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他对面。说实话,她真不是个下棋的材料,下了一个时辰连规矩都没怎么听懂,更遑论走上几步。下到后来,梅御也有点撑不住了,打了个哈欠道:“你明天再来吧。”

明天还下?梅饭不由咧了咧嘴。可她不想让他失望,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向父亲行了个礼,转身向外走,就在快摸到门帘时,梅御突然道了句,“饭饭,让你做宗主怎样?”

梅饭一吓,头“哐”地撞在门框上,磕了老大一个包。

“爹爹,你在开玩笑吧。”她痛呼道。

梅御很认真地望着她,许久,许久,忽的笑了,“是,我开玩笑的,你怎么吓成这样。”他似身体不支,挥了挥手令她出去,自己则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梅饭担忧地注视了一刻,见他真的熟睡了,才揉着头往外走。出了门走出好远还在想梅御。今天的父亲很奇怪,他以前很少下棋的,今天居然会主动教她下棋,而且还是一副认真太过的样子。还有临出门前的那句话,父亲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人,今天居然开起了玩笑,还是让人无法承受的玩笑。这实在太古怪了。

老天保佑,千万别是真的。她心里默念了几十遍,直到自我催眠,确定这完全不可能时,才放心的吃饭去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下了几场雨,连日的阴湿天气和低气压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或者为了应和这样的天气,梅御的玩笑开了没几天,京里就出事了。

先是皇太后被发现下毒毒害皇上,接着李家的一位太妃上吊自杀,再然后就是太后被抓入狱,以弑君被定罪。古往今来,杀太后是绝无仅有的事,所以她不会被杀,最多也只是废黜而已。

京里到底发生什么?为什么太后谋害皇上?因为离得远一时得不到确切消息,所有人如在云里雾里。梅家上下全都忧心忡忡的。皇太后是梅家姐妹的姑姑,梅御的亲妹妹,她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可能对梅家产生影响,更何况是这种翻天覆地的大事。

梅御的病因忧郁变得更重了,原本还能下床,还说要教梅饭下棋,现在却连说话也不能够了。一时间梅家嗷哭一片,一朵阴云密密地遮在梅府上空,所有人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正所谓树倒猕猴散,现在树还没倒呢,猴子们都已经准备跑远了。

梅家几个出嫁的小姐见出了事,都纷纷告辞,连同女婿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连依附梅家生活的梅二也跟着那位二姐夫请辞了。

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惊雷一声 第一百七十九章惊雷一声

没出嫁的,例如梅五这样的,自然赶紧为自己找出路。她和那位风溱大人的婚期原来定在下月初八,可能是感觉到梅家要倒,她匆匆忙忙的把婚期提前,就在三天后让风家来人接走。也不知她是用的什么法子,身为巡抚大人的风溱居然满口答应。

由于匆忙而就,梅五的婚事办得极其简单,只不过来了一顶小娇,雇了些吹吹打打的就把人抬走了。梅御病重也没有亲自主持婚礼,只是大夫人和二夫人眼泪汪汪地把人送出去。经此一日,她便似与梅家彻底隔缘了。

相较而言,梅七就没她那么幸运了,苏家把婚期一推再推,凭大夫人费尽唇舌也没能把婚事提前。苏家似乎打定主意要观望态势,若梅家败落,退婚已是在所难免的。同样忧虑的还有梅九,她们姑姑意图杀害皇上,薇言势必不会再立她为后。退婚的诏书虽没正式下,可每个人心里都有了这样的想法。

在这种气氛之下,整个梅家缄默一片。那原本争吵的热闹局面突然消失不见,每个人都宛如哑巴一样,不言不语,不说不笑。

梅饭的心情也差到极点,她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这些人虽然表面默然不语,可每个人心里都在寻思着各自的出路。不仅主子,就连府里的丫鬟下人们也不例外。

“小姐,若梅家败落了,咱们去哪儿呢?”这已是春梅第九百九十次问梅饭了。

阖府上下人心惶惶,谁也干不下活去也难怪她会如此了。更何况她在青州无亲无故,又从小卖到梅家当丫鬟,恐怕离开这里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不能够。梅饭也明白她境遇的艰难,只是这么频繁的问,总有把人问烦的时候吧。

“我要留在梅家,照顾父亲。”这是她一百零一次回答。还有母亲,她没有说,但放任那个女人不管,她是做不到的。

“若是姑爷来接你走,你也不走吗?”

“那是以后的事了。”梅饭笑笑。

“小姐,你也真是的。”春梅见劝不动,只能摇摇头作罢了。

梅饭也摇摇头,她有些纳闷这些人们,明明还没到家破的程度,可每个人的心都早已飞上天了。

想起今早大夫人说的话,心里更是莫名的烦躁。

今天吃早饭时,大夫人特意移驾到她身边,语带恳切道:“梅饭,你能不能跟桃将军求个情,让他不要抄家。”

一向不可一世的大夫人居然也有求她的时候,梅饭暗自冷笑。

“大夫人这叫什么话,桃颜又不是皇上,他怎么能做得了这个主。”她冷声道。

“你是不知道。”大夫人左右看看,见没人偷听,才小声道:“刚接到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桃家军驻扎京城,桃丞相把持朝政,整个朝堂全是桃家说了算,若有朝一日桃家立了朝,那桃颜就是太子了……。”

听到这儿,梅饭不由打断她,“大夫人请谨言慎行。”

桃家篡不篡位是一回事,可由别人嘴里说出却是另一回事。就算司马昭之心世人皆知,也轮不到她说三道四。

大夫人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笑道:“瞧我这张嘴,女儿你别介意,总之你还是去见桃颜一次的好。毕竟快要成亲了,还是联络一下感情的好。”

梅饭知道她是怕桃家会突然退婚,才巴不得把她送去京里,最好能用美色把桃家这位未来宗主迷住,方保得梅家平安。可父亲病重,她根本不能离开,更何况桃颜认定要娶她,又岂会那么容易反悔。只是这话却不愿告诉她,心里想着让她担心一下也是好的,面上却含笑着摇头,“桃家那样的门第,不嫁也罢。”

大夫人一听,脸都绿了。一连冷哼了几声,扭屁股走了。

不知为何,现在想起那时和大夫人的对话,“整个朝堂全是桃家说了算”,她忽然有些担心。梅家一直是太后的背后支柱,势必是桃家称霸的障碍,桃颜不会真的要梅家灭门吧?

她的忧心也不无道理,古往今来凡是上位者有几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桃家未必不是让太后倒台的背后推手,而他们也未必不会向梅家下手。

几日后,梅饭的担忧终于得到了证实。

皇上的诏书是在早上到达梅府的,连同早上寒凉的冷气一起扑进每个人心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吏部尚书梅御、户部尚书梅述两人玩忽职守,收受贿赂,致使官员风气散漫,太庙失修,有损国家颜面,其罪当发。念在两人年纪已大,经不起流离之苦,特免职待查,财产一半充过。”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梅御因病好久没朝,谈什么玩忽职守,梅述更是因出使外国数年未归,户部的事都交由副主政管理。不过他们好歹下手也算留情了,两人只是丢了官,家产也没收一半,还有一半已足够一家人安稳地度过下半生。

面对这个不算好,也不算太坏的圣旨,除了大夫人为丢失钱财哭得死去活来之外,其余的人都心情尚好。

下这旨意,虽不知是桃家手下留情,还是薇言顾念情面,总之梅家算是保住了。一家子人都松了口气,而日子又平静的过了起来。梅五出嫁,大夫人二夫人身体也不好,梅家的管事便落在范春姨娘头上。

她一个奴婢出身的人要想管这一大家子,着实不意,再加上财产一半充过,梅家又断了许多经济来源,裁员减支已成了势在必行。为了这些事,府里很是闹腾了几日,有好出路的都纷纷离开,没出路的勉强留在这里,也都是唉声叹气地少了往日的精神。

府里一时人少了许多,而梅饭也终于有了伺候父亲床前的机会,她几乎每天除了睡觉之外都窝在父亲房里。可一连数日梅御的病毫无起色,反而更坏了。他终日昏迷,有时候梦呓几句,叫得都是“梅饭”,甚至有时还会蹦出“对不起”之类的话。

梅饭听得心痛如绞,紧紧地抓着一刻也不愿离开。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章上京 第一百八十章上京

正这时,春梅突然走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她大叫一声,忽的见梅饭满脸不悦地看她,立刻识趣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梅饭轻轻拽出被父亲紧抓地手,悄声道了句,“走,出去说。”

两人走到外屋,梅饭才问,“出什么事了?”

“大事。”春梅满脸惊吓地叫道。

“多大?”梅饭暗笑。抄家都抄了一半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春梅用手比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距离,然后开始说事情的经过。

刚刚从京里传来的消息,说梅六带兵围了京城,打出旗号是“诛暴讨逆”, 一副准备要开战的态势。这个“暴”和“逆”自然指的是得势的桃家,只是这么大张旗鼓地行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梅饭听完,除了叹息,已做不出别的反应。

梅六这么久不回家,也没半点消息,她带的三万人也好像鱼沉大海悄无声息。可突然一现身,就是惊雷一声,轰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不过梅六怎么会围京的?

她惊诧之余,又不禁有些疑惑,梅六不像是会这么冲动行事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事?除非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

真的很头痛,以她弱小的头脑去考虑这么复杂的事,实在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大夫人知道这事了吗?”她轻声问。

春梅点头,消息一传来最先禀报的就是大夫人。

“她怎么说?”

春梅咳嗽了一声,学着大夫人的声音道:“她说要死了,要死了,地上的祸不惹偏惹天上的,这下好了梅家没被抄成家,就等着被灭满门吧。”

梅饭被她绘声绘色地表演逗得有些好笑。这倒很像大夫人会说的话,不过由此看来她也没什么主意就是了。

她想了想又问,“问过二叔了吗?他怎么说?”

“当时二老爷也在,他只说了一句,梅家若有什么变故他用脑袋接着就是了。”

这也很像梅述的个性,可这样的话也只是再次证实了他打算什么都不管的事实。梅饭轻叹一声,心情出奇的糟糕。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这场风刮得不会小啊。

梅御身体不好,梅六的事本想瞒着他的,可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梅饭是打定主意不说的,可府里总有多嘴的。

梅御虽然时而昏迷,但总有清醒的时候,第二日一大早梅饭就被他叫到床前。

“饭饭,你去趟京城吧。”这是他见她说的第一句话。

梅饭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轻道:“爹爹,你身子不好,这些事还是不要操心吧。”

“怎么能不操心……”梅御剧烈咳嗽一声,强喘着气道:“梅六毕竟是你姐姐,她做这事太冒险,我希望你能去劝劝她。”

劝?梅六怎么可能会听她的。梅饭苦笑,“恐怕我去了京里,也不可能劝回六姐吧。”

“别人不行的,但是你能行的。”梅御低声道。

就算劝不回,也可以想办法保她一命吧。这是他真实的想法。

梅饭又不是傻蛋,父亲想什么她也能猜出一二。只是这种利用自己爱人的事,若非必要她根本不想做。

“饭饭,求你了,为了梅家,你就牺牲一次……”父亲微弱的声音响在耳边,那略带嘶哑的嗓音震得她心颤颤地。

梅饭不由暗叹一声,心说,算了,只不过让她去求人,又不是让她去死,父亲都这么求她了,若不答应岂不让他老人家难过吗?这样想着,她的心开始变软,越来越软,最后好像一滩水一样流淌出来。

“是,您说怎样就怎样吧。”她最终妥协了。

于是当天她就被人收拾好行装,然后像赶鸭子似地赶出府去。直到坐上马车,走出大门许久,她依然无法想象自己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小姐,就咱们两个人上路吗?”春梅细声问着。

“就咱们两个不行吗?”梅饭含笑。

“这,我怕路上遇上劫匪,土匪,盗匪什么的,或者**花大盗也不一定。”春梅小声道。

她怀里抱着她们的包袱,双眼谨慎地四处望着,好像生怕有人会冲过来抢她的钱。说到后来,因害怕身子都卷缩起来。

其实也难怪,这是梅家为数不多的银子中的一点。要支撑一个庞大的家,就现在的状况实在很难,所以临出门时范春姨娘才会给了她们很少的钱。

十三两银子,就这点数,每顿吃一碗阳春面,勉强撑到京城不被饿死也就差不多。至于进京之后的那份,抱歉,人家根本没计算在内。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梅饭微微一笑。

她无需担心安全问题,因为她们身后跟着的是劫匪、土匪、盗匪们的头子,寨主大王,还是武功高强的那种,所以就算有**花贼也必叫他来得走不得。或者现在最该担心的事,就这点钱,怎么才能让四个人一起用着上京呢?

当然最好的主意莫过于让唐牛和胡荪自出路费,然后再顺便担了她们这一份。

梅饭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原本唐牛和胡荪只想在暗处护送她,可出了青州城当日,在一个小旅馆里,在两个女人大咧咧坐在他们对面,吃起他们点的好酒好菜时,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滞。

“这位小姐,貌似咱们并不熟吧。”唐牛叹一声道。

他们不是已经说好,装不认识的吗?在府里时兄弟俩也是躲在暗处,没有必要不会在她面前出现。

“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看两位哥哥倒听眼熟,这就算认识了吧。”梅饭夹起一块茄子放进嘴里,然后还不忘送上一朵灿笑。

“小姐,这样……不好吧……。”春梅怯生生看着眼前两个长得很特色的两人,声音都略带颤意。

她从没见过有人可以长成这样,一个像狗熊,另一个根本就是猴子投胎转世,真是越看越渗人,越看越可怕。

“没什么不好的,以后这就是你的亲哥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们帮忙。”梅饭含笑着递给她一双筷子,道:“来,叫声哥哥听听。”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小白脸举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小白脸举子

春梅偷瞟两人一眼,见他们面容虽丑,面相还算和善,她心有余悸,张了半天嘴才怯怯地叫了声,“哥哥。”

唐牛和胡荪两人不由一摊手,心说,得,又找了个包袱给他们。

梅饭要的就是这效果,春梅没有亲故,有两个高手做哥哥也不错。

“那两位哥哥,就多谢款待了。”梅饭笑着为自己盛了一碗饭,并把一半的菜拨到自己碗里,然后抱着碗吃得好似一朵向日葵。

唐牛和胡荪一见,立刻执着筷子疯抢起来。他们一向秉持着女士优先,对女人要温柔的风范,不过梅饭除外。因为这个女人有很多时候根本不像个女人。就好似现在她吃抢的如夏日骤雨,飞来点滴饭粒,又好像狂风过境,吹落一地残汤。

春梅一时没反应过来,伸着筷子呆怔了半天,等她意识到自己还没吃饭时,桌上已经连汤都不剩了。

梅饭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很和善地拍了拍春梅的肩,“小春梅,下次下手快点,否则你以后只能天天饿肚子了。”

春梅脸色微僵,心说,小春梅?貌似小姐的岁数更小一些吧。不过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下车时,八小姐会一再提醒她,“一会儿下手快点”,之前又塞了双筷子在她手里,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唐牛和胡荪的表情也有些僵硬,他们也开始明白为什么梅饭会特意走到他们面前,原来是蹭饭来了。

第二日,抢食激战继续,而春梅也多少学乖了点,抢了一个馒头躲在一旁边吃边看这难得的精彩。

见过大小姐会和两个男人为吃饭抢的头破血流吗?

很多人都没看过,也很好奇,所以每到一处,围观者都很盛大。

其实这也不怪梅饭三个会如此,在军营里时因为人多菜少,一个营帐里的士兵每顿饭吃得都像打仗一样,久而久之下去,似乎都成了习惯,一到吃饭几人就会控制不住手下的速度。

当然最主要的是唐牛和胡荪表明了不想招待她们,每顿饭都量身定制似地,刚刚够两人果腹。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这样了。

不过这样也不错,这宛如饿死鬼投生的模样,弄得连打劫的土匪都懒得对他们下手。或者以为他们太穷了吧。

一路上这般吃吃抢抢,走走停停倒也不觉寂寞,不到半月他们已到了京城。

远远看见京城高高的城门,梅饭的心倏地提到嗓子眼。她这一路担惊受怕,生怕来得迟了,梅六已被桃家拿下。若是有什么危险,她无法向病重的父亲交代。所以一到城门下,她就很自然的四处观望着。

城门前人声鼎沸,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一副盛世繁荣的和谐样。根本没有半分被兵临城下的窘迫感。而城门周围,除了守城的官兵外,也没看到半个像是梅家军的人。

此时正值春闱期间,进城的有不少上京赶考的举子,一个个衣衫飘摇,神采飞扬。

犹记得去年的夏闱和桂花花在路上相识,他身缠万贯,自己穷困潦倒,迫不得已跟在人家后边看脸色。而一年之后,桂花花去做他显赫的武英侯,自己却又变成穷困潦倒的赶路人。让人不禁叹一声,“什么人什么命啊。”

那一次夏闱是因为新皇登基加试一场,今年才算正正经经地春试。众所周知春闱一般由礼部举行,又称为“礼闱”,一般考三场,每场三日。而五日后就是春试的第一场了。

越往城里走,举子越多。难得看见这么多风雅文士,春梅掀着车帘不停向外看着,双眼亮晶晶地闪着异样神采。

梅饭暗叹一声,心道,这丫头多半是思春了。不过也不能怪她,少女情怀总是春,这许多小白脸的举子,帅哥美男,还不允许人家有点想法嘛。但她可没心情看男人,她所关心的只有一件,那就是梅六究竟去哪儿了?

心里实在觉得不安,她干脆掀车帘出来,坐到车辕上看行过的热闹街市。

胡荪正甩着鞭子赶车,此时不由斜了她一眼。

“你想跟我研究一下车技吗?”他问。

自从她明目张胆赖上他们之后,胡荪就替她们赶车,而原本的车夫则令他回了梅家。说实话,胡荪的技术真不是盖的,从青州到京城多有山路,那么遥远的路程,竟走得如履平地,如长了翅膀般飞奔。

“不想。”梅饭还是毫不犹豫地表露心意。

“那你想做什么?”胡荪翘着脚,双脚蹬在马屁股上,随着马屁股的颠簸晃来晃去,居然也稳稳当当地架的很好。

胡荪是个很奇怪的人,别人会的事他会做,别人不会做的他也会,最喜欢的就是挑战自己的极限。而现在想必是他想出的新玩法。

梅饭看了一眼,不由向边上挪了挪身子,她怕他待会儿掉下来会砸着她。

“想问些事。”她道。

“如果是关于我的事,抱歉我不想说,如果是京城的事,那么我不知道……。”他道。

谁想知道他的事,梅饭撇嘴。

他笑,“不过,我建议你去找个当地人问一下。”

他本是顺嘴一说,没想到梅饭居然点点头,并大叫一声,“停车。”她怎么就没想到要去找人问呢?

马车赫然停了下来,大大咧咧地停在马路正中央。然后梅饭拎着裙角跳下马车,走到街边一个卖水果的小贩跟前。

“小哥,问你个事?”

她搔首弄姿,摆了个自认最美的姿势,果然把小贩迷得晕头转向。

“小姐,您……说……。”他磕磕巴巴道。

“前些日子是不是有军队围城了?”

“好像是吧。”小贩挠了挠头,竟好似也不太确定。

“那现在呢?那些军队都去哪儿了?”

“不知道。”

很干脆的回答,没有丝毫的回旋余地,让梅饭一度以为自己的魅力失效了。可之后的回答,却让她忽然有了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我一直在外地做生意,昨天刚来的京城……。”

算了,是她没眼光,本以为做生意的知道的事多,没想到却问了一个外乡人。

“梅饭,上车了。”远远地胡荪对她招了招手。

“我没问到。”梅饭懊恼地走回去。

“我问到了。”

胡荪笑着把刚才和一个车把式聊天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雨中惊艳 第一百八十二章雨中惊艳

前些时日,确实有支军队围住京城,打出旗号要跟桃家斗争到底。不过也只是围了几日,之后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知道围城的士兵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带队的将领去了哪里。就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不剩下了,空旷的城墙前连个掉落的兵器也没留下。

又不是拍鬼片,一阵风刮过所有人都失踪?这样的事只能停留在神话传说和电视剧中。

梅饭仔细地听着,听完之后除了唏嘘之外,还有的就是浓浓地好奇。

就算是桃家派兵镇压,也不可能****之间悄然而逝,总会留下点战争的响动和蛛丝马迹什么的。而且这个世界自然不会有鬼,像京城里传说是被鬼抓走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也不可能有。

那么梅六到底去哪儿?三万梅家军又去哪儿了?

是自己走了,抑或是别的?

实在想不透,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后来只会是头越来越痛。

既然来了京城,若不找到梅六,也不可能返回青州,回去了也没法向父亲交代。梅饭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再查探个中奥秘。

在她的倡议下,他们就找了个干净地客店住下来。吃饭,洗漱,一应行礼收拾完,紧接着通通钻被窝睡觉。

当夜无话,次日一大早梅饭便起来了。

因为担心父亲的病,她想快点把事情解决,所以片刻时间也耽误不得。

可是该去哪儿查找答案呢?她心里一时也没主意。去找桃颜应该是简便的,不过若非迫不得已她真不愿去烦扰桃颜。与他分离前,他誓言很快就会去迎娶她。若是她现在巴巴的找上门去,就好像恨不能早点嫁似地。这么丢脸的事,以她最近不算太厚的脸皮,怎么好意思去做?

不过也不是真的没处可去。自古以来,**楼、茶馆、酒肆都是打听消息的最好场所。没地儿可去时,那里倒是最佳的去处。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带着丫鬟逛逛去也。

一早下了点雨,绵绵如丝的春雨落在人身,总让人产生一种多愁的情怀。

春雨潇潇地下个不停,树木干枯的枝条朦朦胧胧有了一层淡绿的色彩,雨水顺着树尖滴下来,变成了一串串水灵灵的音符敲打着每个人的身心。

透过绵柔的雨丝织的如烟的春纱,望向路上的行人,便会有些惊奇发现。

被雨水打湿的街面上行人很多,有的撑着伞悠然漫步,有的穿着蓑衣急急而过。这些人中有些向西,有些向北,但更多是向东而行。

向东,儒林茶馆。

儒林茶馆号称京城第一茶馆,素来以雅致见称,是文人雅士最喜欢的聚会之所。现在正值大笔之年,京城更是聚齐了太多的赶考举子,这儒林茶馆自然也成了一时欢聚的首先。就像现在申时才刚过,茶馆就已上座十之八九,熙熙攘攘的人群把茶馆里外塞了满满当当。

大约申时三刻,从西面街角向这边缓缓走来两人。

那是两个撑伞的女子,一把木柄碎花伞遮住面容,也看不真切。不过那柔美的身段在一行一走间却是柔情绰态,掩映生姿,让人不禁心生向往。

走得近了,便见走在前面的女子穿一身翠绿的裙子,在这浑浊的雨中更是显得格外的夺目鲜润,仿佛雨后春笋清新无比,又好似雨打碧荷,雾薄孤山,有种说不出的空灵轻逸。后面一个穿一身粉色裙衫,腰间飘着条长长飘带,看着很是娇嫩丰盈。

来到茶馆门前,一只莹白玉手“啪”地一声收了花伞。没了伞衣的遮盖,两位女子的面容也一览无余。前面那个大约是小姐装扮,生的是纤巧削细,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说不出的柔媚细腻。

“这里人很多呢,这么热闹,看来咱们是来对地方了。”她微微一笑,笑容瞬间在脸上绽放,更叫人添了一种情思。

“就是啊,这么多人肯定消息也很多的,真不枉咱们问了许多人才找到。”后面的少女亦笑。她看起来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这样两个出奇美貌的女子出现在茶馆,不由看呆了一干文人举子。地上噼里啪啦掉落的全是新鲜带血的眼珠子。见过长得美的女人,却从没见过美成这样的,尤其是走在前面的那个,说是天仙也不为过。

举子中也不乏有些****尔雅的,真是见者欣喜,都擦拳磨掌准备上前搭一搭讪,也好博美人一笑。

茶楼里人多,并没什么空余的桌子。

后面的女子四周环望一遍,见没地儿可坐,不由小声道:“小姐,咱们要坐哪儿啊?”

“你瞧瞧看,若觉得谁长得比较合眼,坐过去就对了。”小姐微笑道。

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小姐的?也只有梅家能出产这样的人。

不错这两人正是出来找消息的梅饭和春梅。她们在街上转了许久,最终锁定人数众多的儒林茶楼。当然人多只是一个考虑,最重要的是读书人一般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欢议论时事政治,备不住就有一两个了解内情的一时说漏了嘴也未可知。

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小丫鬟春梅自是含笑着点点头,当真在人群里找寻自己看着顺眼的人了。

男人嘛,不一定要小脸白白才好看,当然也不能太强壮。若是能像她家小姐的夫婿那样,很有肌肉,但又看着温文尔雅,才最是讨人喜欢。不过世上能比上桃颜的又有几人?

春梅在茶楼里萨摩了半天,终于锁定一个桌子。那是一个靠西南的桌子,左侧靠窗,右靠茶台,既视野辽阔,添茶添些吃食也很顺手。不过最重要的是桌上坐的三个年轻人男子个个长得都不错。

顺着春梅的眼神看过去,梅饭不由暗自点头。这小丫头的眼光越来越好了。那三人一个俊秀,一个儒雅,一个刚毅,真是各有千秋。而且他们皆是面带愤色,一副不甘现状的忿世嫉俗样。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惹祸的臭嘴 第一百八十三章惹祸的臭嘴

看来今天不仅会有收获,还能顺便欣赏一下男色。想到此梅饭不禁绽出一朵灿笑,对着三人走了过去。

“小女子来得迟了,无地方可坐,不知三位公子可愿借个位置?”

美人开口恳求,就是石人也难免动心。三人中除了俊秀那个微皱了皱眉外,其余两人都不禁道了句,

“无妨。”

“小姐请。”

梅饭含笑着坐在三人对面,点手叫过小二要了壶碧螺春,倒一杯轻轻啜着。春梅则站在一边搅着手帕盯着面前三个男人,那含情脉脉,若有所思的眼神似在考虑选哪个好呢?

儒雅的男子颇感兴趣地看了梅饭一眼,轻声问道:“今日天气欠佳,不知小姐怎会想起到茶馆来饮茶?”

言外之意,下雨天大家闺秀不宜出游。

梅饭盈盈一笑,“小女出去访客,路经茶馆微觉口渴,故此进来一坐。”

“幸甚,幸甚。”儒雅男子连叫两声,却也不知他到底幸的是什么。

她毕竟是个女子,自古来男女授受不亲,那男子也不敢多与她交谈,反落个登徒子的罪名,只说了两句便侧过身去和另两人说话。

“近来朝堂很不安稳,民怨很大,不知两位仁兄做何感想?”

“咱们这种普通人还是莫要议论时事的好。”刚毅男子道。他脸上线条最为棱角,可是性格却似乎最为绵软。

俊秀男子闻听,不由冷笑一声,“张兄此言差矣,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家大事人人都可议论。”

听他这么一说,刚毅男子微有点不悦,颇似赌气道:“那你倒说说桃家现在做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这话问得很有些火药味儿,毕竟议论当权者可冒的是杀头的危险。不过俊秀男长了一颗不怕死的脑袋,他脖子一埂,高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一出犹如在平静湖面投了颗石子,顿时起了一圈的涟漪。很多人向这边张望一眼,然后迅速缩回头去,似心有惧意。

儒雅男一看情势不对,忙笑道:“沈兄也不能这么说,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沉浮于世,就像淮安帝,当年也不过是个淮安侯,因在淮安城起的兵最后谋得帝位。可若论起功勋,又有哪个皇帝能够比拟,所以乱臣贼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怎么治国的乱臣贼子。”

他这话虽是劝说,也有几分和稀泥的意思。刚毅男闻听,忙附和道:“这话对,我瞧着桃家这位颜将军就很好,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就算他身登大位也必是个有所作为的皇帝。”

对于别人的大赞,身为未婚妻的梅饭与有荣焉,说实话桃颜这个人真的不错,对女人会不会好先不提,做皇帝最起码会比薇言那个小豆丁强。

不过俊秀男子却不这么想,他冷哼一声道:“那是世人不敢得罪桃家,且看当今天下有几个不是在桃家的威逼下束手束足,也就前段时间出了个梅女将敢当面叫阵,除此外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匍匐在地舔人家的脚趾头。”

一听到梅六,梅饭大感兴趣,忙凝神倾听。

刚毅男似被他的无礼惹怒,茶杯重重一放冷笑道:“沈兄又怎知这不是在人家演的一出好戏,世人皆知梅家和桃家定了姻亲,梅家八小姐是桃颜的未婚妻子,梅女将那说到底也是桃颜的大姨子,又怎么可能自家人打自家人?”

“那王兄也应该清楚,梅女将的未婚夫婿又是谁吧?”俊秀男亦冷笑。

听到这儿,梅饭心里“咯噔”一下,梅六的未婚夫是桂花楹,难道这里面还有他什么事吗?

隐隐的,梅六的事已如挡护的薄纱掀起个角,似有真相大白的可能。梅饭紧张地屏住呼吸,胸口闷闷地,心脏随着两人蠕动的嘴“怦怦”跳动。

可等了一刻,两人却并没再深谈一下,而是相互瞪一眼,然后同时转过头。

梅饭急了,忙问:“然后呢?然后呢?”

两人皆不理会。

儒雅男瞧见,微微一笑,问:“这位小姐想知道什么?”

“梅女将不是围城了吗?她现在怎么想了?是被桃家抓到杀了吗?”

一连串的问话问出来,她的胸口才觉没那么闷了。她也知道不该在不认识的人面前问这样的话,可实在太想知道,也就根本不管问出后别人会怎么想了。

“被杀应该不会吧,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不过小姐怎么会想知道这件事?”儒雅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眼神竟像是看到她心里。

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这儒雅男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仔细一看却又觉很陌生。

“我只是好奇,感觉像听书一样,想知道后续的故事情节。”她干笑一声。也知道这个理由很蹩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

“小姐这么想知道,不如去问问桃颜,没准他看小姐相貌出色,很愿意解惑也未可知。”说话时他的眉毛微扬,嘴角也出现一个上扬弧度,很有几分色痞的感觉。

梅饭心中有些着恼,看着那么文雅的人,也会像个街上小痞子一样****妇女,前后的差距也未免太大了吧。

不过,是错觉吗?为什么他唇角上扬的样子有点像桃颜?

切,桃颜再不济也不会对女人这么说话。她定定神,晃掉脑中不该有的想法,冷声道:“既然阁下不愿告知,那就失陪了。”

说完她站起身要走,可还没来得及迈出半步,就听到茶楼大门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铁链晃动,有人高呼道:“在哪儿?那些大逆不道敢诽谤桃将军的人在哪儿?”

随着呼叫声几个手持镣铐的捕快从楼门走了进来,一个个满脸暴躁,准备抓人的样子。

“是他们,那边那桌的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茶楼小二向前一指。

当锁链子套上身的时候,梅饭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倒霉”两个字来形容。暗想着多半有人这听到俊秀男子反逆言论去报了官,只是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这里怎么还有她们的事?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小姐,主人在沐浴 第一百八十四章小姐,主人在沐浴

“这是干什么?我们是今科的举子,你们胆敢无礼?”俊秀男不服,嘶声叫了起来。

捕快冷笑,“敢诽谤桃将军就是大罪。举子?就是朝中大臣也照抓无误。”

正所谓祸从口出,一切都是“乱臣贼子”这句话惹的祸啊。

“我什么都没说,不关我的事啊。”刚毅男也叫了起来,而他说的也正是梅饭想说的。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跑不了谁。”捕快们哪管这个,冷笑一声把几人挨个上了绑绳。

单凭几句话就抓人吗?梅饭不相信这会是桃颜的授意,他还不会无聊地这种地步。

若非如此,那只能是底下人为了邀功擅自而为。可越是这样越麻烦,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被这些小人们抓进衙门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只是借坐在这里,与三位举子并不相识的。”梅饭也不想这么市侩的,不过实在不能被抓,也只好厚颜了。

“不对,他们认识,我看见一副交谈甚欢的样子。”刚才的小二立刻跳出来指正。

梅饭气得说不出话,或者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吧,她是完完全全被人陷害了。

逆贼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是女人就手下留情。于是梅饭和春梅齐齐被套上锁链,和三个男人一起押出了茶楼。

是谁说过,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这话还真叫那该死的人说对了。她们本来是出来打探消息的,最后却被连累成罪犯,这是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出了茶楼,梅饭一直在考虑该怎么脱身,大声嚷嚷自己是桃家未婚妻不知有没有人信,或者还是老实点等唐牛和胡荪来营救?

心里正纠结时,走在前面的儒雅男突然对着一个捕快小声耳语了几句。那个捕快也不知听到什么,忽然间态度就变得恭敬起来。只是这个小插曲一闪而逝,很多人都没注意到。

抓住了乱贼,虽没敲锣打鼓却也是呼喝吵嚷的招摇过市,一时间围观者甚众。有不少人指着梅饭指指点点。

“一个姑娘家家,看着挺面善的怎么干起叛国的勾当,真是世风日下,人不可面相。”有人唾弃。

“是啊,挺漂亮的女人就这么糟蹋了。”有人惋惜。

闲言闲语如刀子似地刮着人心,不过梅饭却不怎么在意,她垂着头暗自琢磨着经过这一番宣扬唐牛他们应该会得知她遇难了吧。

彩国虽没有明文限定读书人的言论,可对思想叛逆的读书人惩罚却是极严的,稍有不甚就会斩首示众,甚至有歼灭满门的危险。虽然他们只是在茶楼说了些义气之话,可这些落在有心人眼里就成了叛逆的重罪。若没当权的人给说句话,恐怕这辈子都得待在监牢里了。

对于这种境况,梅饭也很害怕,不是没想过杀官逃跑,只是凭自己三脚猫的功夫逃脱并不容易。而且又带着春梅,她怎么好意思扔下她一人独自逃脱呢。所以只能乖乖地等着别人听到消息赶来了。当然前提是在那之前她没被狱卒折磨死的话。

怀着紧张的心情,跟着官差一点点向前走。快到芙蓉大街的拐角时,押她和春梅的几个捕快突然脱了队伍,向右面的一条街上拐去。

“官爷,走错了。”梅饭好心地提醒。曾经去过一次监牢,至少还知道京城最常关押犯人的地方在哪。

一个捕快看她一眼,冷笑,“算你走运,有贵人相助。”

这叫什么话?梅饭莫名。

她一时摸不清状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过街口,走入一个很深的胡同,然后停在一扇朱红大门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从这句古代名句中,梅饭知道了凡是贵族大阀家的大门都是朱色。所以只是望着这门,就明白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这是谁家呢?

看几个捕快都一脸缄默的样子,梅饭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干脆静静地看着,等着未来会发生什么。

在门前,捕快跟守门人小声说了几句,随后大门左侧角门被打开。她们也得以走入这神秘住宅。

这是一座很广阔的宅子,遍植奇花异草,处处显得金碧辉煌。或者说非富即贵还不贴切,这里根本就是豪门中的豪门,权贵中的权贵。在这里,原本还飞扬跋扈捕快们都好像小猫一样乖乖巧巧。

可是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梅饭却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怕自己将要见的是根本不想看见的人。

走到二门时,几个捕快对着带路的管家道了句,“告退”,就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紧接着她们被管家带入一间大屋,站在一个很宽敞的大厅里。

或者说大厅应该也不太正确,正门的牌匾上写着“芙蓉阁”三字,若只是看名字绝不会有人认为这是前厅,但这里的面积实在跟梅府的前厅差不多大小。

京城的土地不是寸土寸金吗?普通人能有一间几平小屋都是不得了的事,而这里的主人也未免奢侈的太过了吧。看着厅堂里华丽过头的摆设,梅饭心中的不安愈加严重了。

“小姐,请少坐一会儿,主人要沐浴后才能出来相见。”管家客气说着,随后吩咐丫鬟准备茶点。

在茶楼灌了一肚子水,梅饭哪还喝的下去,怔怔地望着桌上精致至极,华贵至极的茶具发呆。

管家走后,春梅小心地扽了扽她的衣襟,轻声问:“小姐,这儿的主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梅饭“嗤”了一声。

“不知道小姐就跟着来,难道不怕他们会图谋不轨?”春梅一脸激动,刚才听到“沐浴”两字,她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沐浴唉,一个大男人在沐浴,却叫女人等候,这,这未免太让人浮想了吧。

“你想太多了吧。”梅饭轻吐几字,开始苦笑。

从始至终她有选择的余地吗?被人当成逆贼抓走,然后又带来这里,有哪一件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等着吧,会有答案的。”她又道。现在,除了等待她也不知该做什么。

一盏茶之后,答案终于到了。

厅门被人轻轻推开,接着一个男人爽朗地笑声响起。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对你仰慕已久 第一百八十五章对你仰慕已久

看到眼前站着的人,梅饭有一瞬间的闪神。她脑中刚刚构想了无数的可能的人,却没有一个是眼前这个。

“怎么,很意外吗?”那男子轻笑一声,唇角微微扬起。

确实很意外,茶楼的儒雅男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凭她的脑袋怎么可能想得到。

“你是谁?”她冷声问。

“看来我在八小姐眼里不是什么重要人了,你之前见过我一次居然忘记了。”男子微笑。

他的之前自然指的不是茶楼这次,梅饭努力回想着她所认识的人。眼前这个长得很像桃颜,有着桃颜一样眼睛和笑容的男人,那温文尔雅的面容真的很像,很像……

“你是桃况。”她突然喊道。

怨不得这里豪华的令人咂舌,怨不得寸土寸金的京城也有这么大的占地,原来是桃家人。她真的见过他的,在军营里听过他的训话,只是那时离得有点远,看得并不算清楚。而且她只是见他一面,对于记性不是很好的她来说,要想记住一人,除非他有很特别的相貌特征。就像唐牛和胡荪,那绝对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典型。

“看来梅小姐的是想起来了,桃某真是荣幸。”桃况在笑,笑得格外温和。

“你怎么知道我是梅小姐?”梅饭问道。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应该从来没有和他正面相遇过。

“你是桃颜的人,我又怎么能不好好认识一下,关于你的任何事在我这儿都不是秘密,你的画像,包括你每天吃什么,做什么,我都会详细记录下来。”

“那你从我进茶楼时就已知道我是谁了?”梅饭问。

桃况含笑点头。他虽笑得温和,却让梅饭忽然有了种不寒而栗之感。

这应该不是错觉。试问,谁会喜欢一个在背后调查自己的人?或者她早已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从茶楼那一刻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为什么会有人告密?为什么捕快来得如此之快?为什么她也被连累其中,又被带到这里?这恐怕都是眼前这人的杰作吧。

“你有什么目的?”她冷声问。

桃况俯身为自己倒了杯茶,恰到好处的微笑呈现于脸上,他轻轻啜了一口,笑道:“谈目的多伤人心啊,桃某只是素来仰慕小姐,今天特此请来府中一叙。”

“好吧,现在也见过面了,也叙完了,梅饭不敢打扰,这就告辞了。”

她不愿跟这个桃家人有什么牵扯,起身要走,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打貌美如仙的小丫鬟挡住。这些小丫鬟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个长得标致地令人吃惊,这样的人才简直是百里难寻,一共十二个,当丫鬟可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梅饭转回身对桃况一笑,“桃大人这是要留客吗?”

桃况微微颔首,倾城一笑道:“当然要留客啊,梅小姐轻易不来府中一次,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吧。”

此时午时已过,确实到了饭点了,只是和他一块吃饭,她怕自己会消化****。

“这个,我还有约。”她嘿笑一声,想推开丫鬟群们逃跑,可这些人犹如蛆一样亦步亦趋地缠着自己。若要走,首先就得把这些美人痛揍一顿。

梅饭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些犹豫该不该对这些女人下手。

“早听说梅小姐力大无穷,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见识下小姐的手段?”桃况含笑吟吟地看着她,一只茶杯在手里转来转去,表情甚是愉悦。

拱火吗?以为是女人她就不敢动手吗?

梅饭冷笑一声,拳头迅速向站最前的一个女人脸上挥去。她今生最讨厌的就是受人威胁,既然他都不把这些美人放在眼里,自己又何必怜香惜玉。

而事实证明,能在桃况府里当丫鬟的,不仅样貌过人,就连手上功夫也必须会个几手。梅饭原本还留了几分力道,可一旦过了招,她才知道自己这点功夫对付一个都欠点,更何况是十二个了。

怨不得桃况表现的那么休闲,原来算准了自己根本打不了他的美人啊。

既然知道打不过,梅饭也没那么卖力了,随便挥了几拳就停了手,笑道:“运动了几下还真觉肚子饿,桃大人既肯留饭,那梅饭就却之不恭了。”

桃况含笑着看着她,薄唇轻启,“梅小姐的性格真是太可爱了,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梅饭轻嗤,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桃况手轻轻一挥,十二个丫鬟皆福身退下,不一刻一桌酒席已摆在芙蓉阁的厅内。

见识过什么叫山珍海味,她也算官家千金,可等一道菜式上了桌,梅饭才知道她有很多东西没吃过,没见过,甚至连听也没听过。

凤尾鱼翅,红梅珠香,祥龙一起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山珍刺龙芽,光主菜就三十六道,皆用紫金玷琅彩绘的盘子盛着,只是看就觉愉悦无比。

桃况却对着这桌丰盛宴席皱了皱眉,略带安慰地声音道:“没有提前准备,也没什么能吃的,小姐先凑合着吃几口,改日我让厨下给你特别备些好的。”

这样都算没提前准备,那他所说的好的得什么样啊。梅饭知道他不是故作谦虚,只是他生活奢靡至此,却让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与桃颜也生活过一段时间,那家伙除了有点贵家子弟惯有的洁癖外,其生活和普通人家没太多区别。

“这是以三月桃花酿的桃花酒,很适合女人喝,你尝点。”桃况亲手执壶给她倒了杯酒。

厅里丫鬟下人无数,他却一个也不用,亲手为她盛饭,夹菜,填汤,那殷勤的模样让人一时很难适应。

“桃大人太客气了。”梅饭干笑一声,心说,他给她盛的饭她能吃下去才怪。

不过,她虽心里这么想饭还是吃了三碗,因为菜太好了,害得她欲罢不能,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酒足饭饱,梅饭很给面子的打了个饱嗝,然后开口问道:“说吧,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桃况抿唇轻笑,清泠的音色,道:“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留小姐在府里住几天。”

大伯子留弟媳妇,这无论如何也于理不通,梅饭冷笑:“你留我做什么?”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刻 第一百八十六章一刻

桃况饶有兴趣看着她,含笑,“桃某对小姐倾慕已久,早就想与小姐秉烛夜谈,只是不知桃某可有幸得小姐亲睐。”

秉烛夜谈?一不小心就会聊到床上去吧。

或者他的话太过耸动,或者他离她的距离太近,梅饭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开始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实在太近了,近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脖颈,只需一侧脸,皮肤就会贴上他的唇。很****的姿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越靠越近,手搭上她的肩,只需轻轻一带,自己就会滚入他的怀里。

可惜现在并不是跟他撕破的时候,梅饭亦含笑地看着他,甚至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你这么想要和我亲近吗?不惜跟桃颜撕破面皮?”

桃况对她的亲密微感诧异,不过还是轻笑一声,有些流气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能和你这样的美人*宵一刻,就算和他撕破脸皮也值得。”

撕破脸皮吗?

梅饭暗自冷笑,他的皮肤也很滑嫩呢,不像长年军旅人的肌肤,只是不知一会儿被抓破时会不会也跟普通人一样血流不止?

“桃大人这话真是好笑,您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这十二个丫鬟已是人间绝色,又怎么会对我这个黄毛丫头情有独钟?”她笑着在众女身上一指。

“她们再美又怎么比得上你呢,更何况你是桃颜的女人……。”桃况说着左手已滑上她的腰肢,脸上挂的全是得意满满的笑容。

很有深意的话。她也不知这兄弟俩究竟又什么恩怨,人前亲热的好像感情极好,背地里却想着如何算计。不过就现在这种境况看来,他的重点不是她美,而是她是桃颜的女人。

梅饭也了解了个大概,玉手更是在他脸上轻轻滑动,随着她手掌的移动,桃况表情享受且**。他心里暗自赞叹着桃颜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可真是朵体贴的解语花,居然知道他喜欢的是什么。怨不得他那个轻易不对女人动情的弟弟,也深陷其中了。

可就在这让人动情的气氛中,梅饭的手指突然动了,很迅速,很有力的在他脸上重重一抓,顿时鲜血流出,五道血印深深地刻在他柔嫩的脸上。

“原来桃大人也是肉长的。”梅饭柔媚一笑,轻弹了弹指甲里残留的皮屑。

她从来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不过对付****除外,尤其是某些自以为是的男人若不给点厉害瞧瞧,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姓什么。

桃况脸色瞬变,他抬了抬手欲打梅饭,刚触到她的头就发现自己被一双坚毅地眼睛瞪着,那眼神里装的是满满的不屈和不服,看着看着他不由狂笑起来。

“好,好,桃颜的女人果然不得了。”他大叫着突然抬腿踹翻桌子,盛着残羹冷炙的盘子四处翻飞,汤汤水水也洒的到处都是。

随着桌子翻到,几个标致丫鬟都尖叫起来。

“滚。”桃况怒吼一声,十二个丫鬟也顾不得收拾,齐齐跑了出去。连春梅也狂走而出,在外面扒着门框探头探脑。

梅饭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桃况发怒是她意料之中的,不过他没对她动手倒让她有些意外。男人重脸面,有身份的男人更重脸面。

被女人抓破脸,桃况发疯似地在屋里乱摔了一通,砸烂了古董花瓶、昂贵屏风还有一屋的桌桌椅椅,然后拉了一把勉强还算完整的椅子坐在她对面。眼神凌厉,带着浓浓地怨气看着她。

梅饭也看着他,同样怨气冲天。

比眼大,谁怕谁啊?是他先对她有****企图,所以不要怨她,没用重拳拍死他都算便宜了。

“我有什么不好,我比不上桃颜吗?”桃况冷声问,面皮一抽一抽地看着甚是可怖。

很怪异的问话,他好不好与她何干?梅饭无奈,“桃大人好像问错人了。”

桃况嘴角勾出一个阴冷的弧度,“问错人没关系,只要上对人就行了,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给你梳洗,今天晚上你就等着伺候我吧。”

说的好直白啊。梅饭有些生气,反问,“若我不呢?”

“不的话就去刑部大狱吧,那里给你准备好单间,保证你住的舒适无比。”明明是威胁的话,被他说出来却变成温柔无比。

看来暴戾的一面发泄完了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嘴脸,只是这个威胁一点也不咋的,梅饭冷笑,“那还是让我去蹲大狱吧。”

“好,会让你的丫鬟陪你一起去的。”桃况说着,“噌”地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来抬腿踢翻了椅子。看着实木椅子飞着撞在墙上四散而开,他冷哼一声,迈大步走了出去。

见他的身影在厅里消失,春梅迅速闪了进来,急问,“小姐怎么办?咱们真要进大狱?”

“那你想怎么样?”梅饭反问。

“就没别的什么法子?”

“有啊,你去跟他睡一觉什么都解决了。”

春梅一听都快哭了,“小姐,你别拿我寻开心,若我有你那倾国倾城的长相早跟桃大人在一块儿了。”她以为吊一个有钱有势的夫婿容易吗?

芊芊手指在她头顶戳了下,“你说的,可别后悔啊。”

好疼。春梅捂着头,眼泪开始啪啪往下掉。

……

桃况似乎打定主意不得到她不罢休,未时刚过就有一队标致的****过来把她强行带到一个房间。或者说房间还不太合适,这里根本是一个超大的浴池,其华丽堪比唐明皇的清华池。若是能在这样的帝梵洗个澡连神仙都会羡慕吧。

穿着羽衫好像仙女一样的女人们往水里扔了无数花瓣,然后围过来开始扒她的衣服。

梅饭大惊,奋力挣了几下,她力大,两个抓她肩的都被甩进浴池,湿成了落汤小鸡仔。

这么一折腾,周围人全被贱了一身水,飘在池里的花瓣也飞出很多,连池台上摆放的各种形状器具也散了一地。

真是好一番乱景。

站在旁边的一个红衣女子实在忍不住了,大声吼道:“小姐,你要是不配合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一夜七次郎 第一百八十七章****七次郎

不留情,还要杀了她怎么的?梅饭冷笑,“让我洗澡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红衣女人看着她,面部明显抖动了一下,“小姐请说。”

梅饭心里早有计较,悠然一笑道:“我从来不一个人洗澡,一个人太寂寞,今天我要和我的丫鬟一起洗。”

这似乎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红衣女人衡量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她轻拍了一下手,四个丫鬟过来为梅饭两人宽衣解带。几只冰凉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春梅吓得脸都白了,紧张地楸着衣襟一个劲儿对梅饭使眼色。

梅饭一脸泰然地看着她,以唇形告诉说道:“答应了的事可别后悔啊。”

春梅一看嘴都咧天上了,她就那么一说,她的小姐可别当真啊。

“不当真的是傻子。”梅饭用眼神如是说道。

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了半天,终于被丫鬟们脱得光光的投进浴池里。池水温热,香气扑鼻,这时有人拿过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她们身上擦啊,搓啊,直恨不能脱掉一层皮。这些女人前世可能是杀猪的,用小镊子一根根把身上的粗毛拔掉,还有小矬子和小刀把手脚死皮一点点消灭,最后又在她们身上涂上薄薄的一层香喷的东西。至于是什么,对于没学过化学的梅饭来讲,就像天文一样难懂。

这一番折腾下来,直到酉时才刚刚做完,而她们也像煮熟剥皮的虾子般通红一身。

“这算好了吗?”梅饭好奇地问,她很诧异正常人洗澡怎么可能洗四个小时之多?

“还没,一会儿还要按摩,等浑身筋骨软下来才行。”一个丫鬟冷声道。

听到这话梅饭差点晕过去。

按摩?若这个也要弄几个小时的话,估计她们也不用吃晚饭了。

按摩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很享受,也大有好处的事,可以增进血液循环,增加氧气输送,促进细胞新陈代谢,帮助皮下污垢排泄,……同时带走陈旧老化的细胞及杂质。当然最主要的是对美肤有特效。

尤其是现在旁边还站着几个美人侍奉,时而会塞几片削好的水果和精致的糕点在嘴里,丝丝甜蜜,口口清香,那叫一个舒服啊。就连不久前还一脸挣扎的春梅也幸福地眯起眼,大叹一声,“做小姐真好啊。”

梅饭却冷嗤。

好?当小姐可不是这么被伺候的,这套东西都是为那些男人准备的,为了让女人肌肤更柔嫩,身体更酥软,男人们抱起来手感也更好。而女人则只是当成盛宴被享用。

一切准备停当已是酉时三刻,几个丫鬟收拾东西退了出去,另两个过来用柔软的被巾盖上她们调养好的身子,轻声道:“小姐,您稍微歇一会儿,等爷吩咐了就过来接您。”

这正中梅饭下怀,她点点头,笑道:“你们且都下去,我眯一会儿。”

赤luo裸地躺着,也没人担心她会逃走。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轻福了福身,道声:“告退”,皆退了下去。出门时还不忘轻掩上房门。

瞧她们走得远了,梅饭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被巾跳到春梅身边。

“起来。”她叫着在她身上拍了下。

春梅疼得呲了呲牙,一脸哭相道:“小姐,我错了。”

梅饭哼一声,“你个死丫头,在茶楼里你哈人家哈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现在机会来了,你倒拿乔了?”

“那会儿谁知道他是桃家人啊。”春梅苦道。

“桃家人怎么了?大富大贵。”

春梅摇摇头道:“若是平常人家,能在殿试中得个功名,嫁了他也算是桩美事,可桃家这样的大族,桃况这样的官职,哪容得我一个小丫鬟做正室啊?”

好嘛,小丫头野心不小。梅饭暗笑。这会儿她也不是非想逼她代替自己伺候桃况,左右无事,逗逗她而已。见她一个劲儿咧嘴,不由笑道:“桃况还未娶正室夫人,你又怎么知道他不会看上你,继而娶你做夫人呢?”

她本是顺口一说,没想到春梅真的认真起来,抚着脸暗自琢磨这事的可能,想着,想着,她居然“扑哧”一笑,“小姐说的也是,咱们试试倒也不防。”

梅饭大汗了一把,心说,小丫头果然鬼迷心窍想当夫人想疯了。她原来也有让她相替的意思,可春梅毕竟是个大姑娘,大好的身子被一个****糟蹋了确实对不起她,现在见她同意也只是笑笑,便不再答言了。

“小姐,真不叫我去,你可想好了?”春梅小心地问着,那小心眼里似乎还在衡量利弊,得失。

“你才要想好了。”梅饭伸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女人一生只有一次,至于给哪个男人可不是随随便便的。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一队女子鱼贯而入。

走在最前的红衣女子对着两人看一眼,冷笑道:“不用争了,你们俩都要去。”

原来这里早被监视了,说的每一句话想必都有人听吧。梅饭暗自叹息,幸亏没把最重要的倒出来。

“什么意思?”春梅瞪着眼,有些莫名。

红衣女子摸了一把头发,笑得深意无比,“我们家爷那是****七次郎,就小姐一个怎么够用,今晚刚好府里的侍妾生病的生病,来喜的来喜,还真凑不出七个呢,既然你们给提了醒,这么标致的小丫鬟拿来用用也不错。”她说着手指轻轻在春梅脸上一划,接着旋身一转,大笑起来。

她的笑里三分真,二分假,五分的无奈与痛心。让人看着不禁大胆猜测,她也不过是曾经七女之一。

梅饭不由捏了捏拳,心说,好个七次郎,果然揍他都嫌便宜了。今天她若不叫这臭王八好看,她就不姓梅,改姓苏。

她在这边指地发誓,春梅早惊得说不出话来,七大于一,言外之意她的机会只有七中之一吗?好吓人啊。

“走吧,一会儿还要抽签呢?”红衣女子长袖一挥,顿时屋里像起了一片红云。

因为讨厌这里的人,梅饭从来没正眼看过她们,此时仔细一瞧才惊觉这竟也是个美得冒泡的鲜女子。

不过,抽签,那是虾米东西?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纱幔后的床戏 第一百八十八章纱幔后的床戏

红衣女子呼了一声,“走。”立刻有几个丫鬟过来用被单把她们裹得好似糕点盒子,然后抱起搭在肩上。

“喂,你们干什么?”春梅吓得大叫起来,带人也用不着扛吧。

“新人不沾地,小心脏了脚。”红衣女子叫一声,伸手推开房门。

屋外早已是星光满天,月光点点洒落,映出一种别样的凄凉,就好比现在她们的心情。一旦出了这个门,人事,世事便会大不相同。梅饭也知道她们被送去做什么,她们就像是打了包装纸的礼物,只等别人拆包享用。

可是谁说礼物就不会长嘴?即使包装盒子上的木刺也要把人扎个头破。这次上京她做了万全准备,身上带着易容药,也带着迷魂散,刚才趁丫鬟走后已藏在头发里。只要桃况敢沾她,毕叫他睡死过去。

只是这七女侍一郎,八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可叫人怎么下手好呢?

正思量的时候,丫鬟们终于在一间大屋停了下来。

那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除了矮点,其大小堪比宫殿。屋内靠西的地方放了一张极大的床,放十来个人似乎都显富余。梅饭两人被横抬着放在一张床上,并肩而躺。

梅饭眼珠骨碌转着在屋里萨摩,她也是新鲜,从没见过专做“那个”的地方会是怎么样的场景,不过看了半天,除了床大点,南边的地方挂着一个极宽的幔帐外,别的也没甚么特殊的。

放下她们后,丫鬟们侍立床边,而红衣女子则拿了一个好似佛堂签筒的东西递在眼前。

“抽签吧。”她冷声道。

梅饭顺手抽了一支,见上面写了个“三”字,不由轻问:“这干什么用的?”

“排个顺序。”

红衣女子说着已从春梅手里取回签支,她抽中的是个“二”。

“小姐,我排在你前面。”春梅皱着脸,表情说不出是哭还是笑。

梅饭忧心地看着她,她自己已有万全之策,可春梅呢?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待会儿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忧心之余,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一会儿若她大叫,她一定奋力冲进去。

她们所在的是房屋的外间,里间一室是桃况的睡房,从这张大床到摸上里屋的门框,以目测距离大约有七八米,若是用跳的,一分半钟足以到达。时间上还是来得及的。

正思量的时候,其余几个侍寝的女人也被送到了,一个个安放着这张超大的床上。她们如她一样包裹着薄薄的被巾,只露个脑袋和性感的肩头。

这种情景让人不禁想起电视剧里皇帝临幸妃子的画面,一个个被窝卷包着的光裸身体被太监抬上皇上的龙床,只是可惜啊,桃况就算有当皇帝的野心,他这辈子也与皇位无缘。

敞阔的房间虽站躺着十数人,却没一个发出一语,女子们表情各异,有喜有悲,也有的默然望着屋顶发呆。

丫鬟们抱过签筒,让每一个人抽出自己侍寝的顺序。抽到“一”的是一个相貌极其艳丽的女子,半侧脸躺在靠墙的地方,看得最清楚地是那秀发如云。或者每个女人都会羡慕这样一头秀发,宛如瀑布一般发丝真是美到极点。虽然看不清她的全部长相,可不知为何,那个女人竟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会是认识的人吗?梅饭暗自琢磨。

这时,突然有人高呼一声,“爷到了。”

顿时屋内所有站着的人齐齐俯身跪拜,嘴里高喊:“见过爷,爷万福金安。”

随着呼声,桃况大阔步走了进来,他这会儿换上一件月白色长衫,下摆绣暗云纹,一行一走间脚底就像踩着一朵祥云,紫金珠冠,金丝盘扣,再配上条镶满宝石的腰带,这身装扮当真富贵无比。

桃况一进屋,立刻问道:“苏樱,人都齐了吗?”

红衣女子忙上前一步,轻启朱唇,“爷都齐了,一共七个,照爷的吩咐都是处子。”

处子?梅饭听得颇感惊异。在现代找这玩意通常得去幼儿园,没想到这里一上就是半打之多。只是处子都被他给占了,那别的男人怎么办?

可明显大占便宜的桃况却眉头皱了一下,一副生嫌不够的样子道:“先凑合着吧,一会儿若有欠你们再准备。”

被称作苏樱的红衣女子犹豫了一下,不够最终还是道了声,“是。”

桃况往床上看了一眼,对于温香软玉的景况甚是满意,他点点头说了句,“把第一个送进来吧。”接着大阔步迈进弥漫了****气息的睡房。

睡房里早已点上一炉奇香,yinyin香气飘飘而来,让人闻之骨软。

苏樱答应一声,吩咐几个丫鬟去抬靠墙躺着的乌发女子。

当那女子被扶起时,失去了遮挡才看清这女人还真是梅饭的熟人一个。

崔莺儿。居然是自恃美貌,做作无比,又惹人讨厌的崔莺儿。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梅饭纳闷。是桃颜把她送来的,还是她觉得跟着他没有前途,转而投奔桃况的?

她摸着下巴,眼看着崔莺儿被两个丫鬟抬着,如抬麻袋一般送进桃况的“龙”床。崔莺儿看上去表情平淡,无喜无悲,也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会怎么样,梅饭一点也不担心,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崔莺儿不是****吗?何时和处子二字沾上边了?

可惜这个轮不到她操心,是与不是自有桃况的小**去检验。正所谓万插万灵,一试便知。

崔莺儿刚被送进去,几个丫鬟走过来掀起厚重的幔帐。去掉外层厚布,里面还挂着一条纱帐,半透明的纱帐把屋里的景色映得如梦如幻。而纱帐里面的情景……让人有种喷鼻血的冲动。

和这里差不多大的一间屋子,装饰更加豪华,最明显的是摆在正中的一张床,而此刻崔莺儿正躺在床上,乌黑的发丝顺着床单披散下来,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屋里唯一的****桃况则站在窗前,由两个丫鬟左右侍奉着正给他宽衣。

梅饭看着看着突然有点兴奋,她“噌”地爬起来盘腿坐好,瞪大眼睛等着看即将上演的激情床戏节目。

第二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激烈床动观后感 第一百八十九章激烈床动观后感

桃况真是个超级****男,他做就做吧,居然还有让人旁观的嗜好,真真无聊到不得了。

不过人家都这么大方的大泄隐私了,她们又岂有不捧场的道理?梅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好,津津有味儿的瞅着纱帐,就差手里抓把瓜子,边吃边欣赏了。

“小姐,怎么办?”春梅也坐了起来,紧紧楸住身上的被巾。这玩意面积不算太,稍有不慎便有*光外泄的危险。

“且等看着吧。”梅饭含笑道。这样真人版的*光图可不多见,若不瞧仔细了可对不起人家的卖力表演。

崔莺儿的表演确实很卖力,桃况的手指刚触上她的身体,她已经像小猫一样卷缩起来。

“很敏感呢。”桃况轻笑一声,伸手一甩已拿掉她身上的被巾。

崔莺儿原本就是极美之人,此刻裸露的身体被满屋的烛光一映,更是美妙绝伦。她全身的曲线婀娜美妙,****凹凸分明玲珑有致,细腻光滑双手,****雪白柔滑,圆润优美,晶莹如玉的****,两片白嫩、肥美的丰臀,凝脂玉润滑背……。

啧,这样的尤物也怨不得男人会对她流口水了。

梅饭擦了一把快要流下的口水,心说,这样的人物桃颜怎么就舍得放手了呢?

桃况见色欣喜,他右手轻抚崔莺儿的肩膀,随之慢慢滑落到柳腰上,轻柔搂住,左手食指弯曲扣住她下巴,轻轻拖起,目光直视。

“你叫什么?”他问。

“莺儿。”崔莺儿含羞而答。

桃况盯着她看了许久,不知为何突然大笑起来。

“外人传说桃颜胯下的玩意不好使,很少见他和哪个女人燕好,今日一想,这传言倒像是真的,放着你这样的美人不享用,他的玩意果然生锈了。”

“你说是吗?莺儿。”末了,他还不忘问一下当事人。

崔莺儿紧咬着下唇,思量片刻后重重点了点头。

桃颜若不是****东西不行,又怎会数次被她****无动于衷?她不信男人不****,所以只能是他不举,绝不会是她的魅力打了折扣。

“很好,太好了。”桃况对这个答案满意之极,大笑着甩掉身上白色里衣,露出咖色的肌肤和精壮的上身。

不愧为练武出身,他浑身肌肉结实有弹性,胸部挺拔,腹部平坦,可谓是完美身材,连胸肌,腹肌,二头肌什么的都长齐了。

梅饭从来都觉得男人就应该有一身结实有形的肌肉,对于男人来说再好看的服饰也比不过自身的健硕肌肉了,男人没有肌肉就像女人没胸没屁股一样没看头。

她也曾见过桃颜光裸的身子(在澡堂那次),虽然他保养极佳也很有肌感,却也比不上这具身体有形。

而此时,这万分有形的身体正挺着腰,高昂着****象征,宛如一个等待出征的将军勃勃待发。

片刻后他大笑忽止,倏地抓过崔莺儿的****,膝盖往前一顶,顿时露出她女性美妙的黝黑以及……。

大惊吓啊。

梅饭觉得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因羞涩她双手盖在眼上,可又忍不住好奇,只余一条缝隙偷偷望着。

对于男女之事,桃况可算是个中老手,他熟练地把崔莺儿一双白嫩玉腿弯曲,然后左手按住她的****,让****碰到丰满的ru房,紧接着迅速把**x入玉门,直达核心。

冲刺,再冲刺。

没有爱抚,没有亲吻,只能看见两具身体摇来摆去,一波又一波的冲撞令崔莺儿尖叫起来,她狂喊着,呼叫着,细嫩的身体不停扭动,似要趋近,又似乎是想拼命摆脱。

梅饭的身子深深颤了一下,紧闭上双眼,再也不想看了。

这不是“爱”,只是**,牲口都会做的事,用在人身上却半点美感也没有。

虽然不知道崔莺儿是不是真的处子,可这么猛烈冲撞,那该多疼啊。或者疼痛也可以忍受,只是不能忍受的是骑在身上的男人是这只“种狼”。

时间大约持续了20几分钟,桃况终于一泻千里,乳白色的****喷在崔莺儿身上,空气中弥漫的全是****后的气息。

“爽啊。”他大呼一声,抬手甩开已经瘫软的女人,没有丝毫的怜惜。

享受完毕,他欲求不满地看一眼早已浑身无力的女人,对纱帘后守候的苏樱大叫一声,“换下一个。”

真的还可以再来?

梅饭睁开眼,疑惑地看着眼前精壮的身躯,他确实没有丝毫的疲惫,精神抖擞,高昂的****象征特也表达出再要一次的****。

好吧,她承认他是个牲口,说“狼”这个字眼还算抬举他了。

苏樱得到命令,立刻叫过两个丫鬟去抬春梅。春梅早吓得缩成一团,****战栗不止,大约也是被刚才的场景刺激的魂不守舍。如果你是一个女人,而又处在当事人之外,一个男子的臀尖的那种冲压,必定是十分可怖,又极为可笑的。

“别怕,每个女人都有第一次,好歹他也算个英俊男人……。”梅饭轻声劝着,趁人不备时塞给她一包**。

这是她最后的武器,现在只能先给她用了,至于成不成功也只能看她的运气了。或许这会儿她也可以祈祷春梅很喜欢和这个男人插插,那就不会有任何痛苦了。

春梅点点头,紧握住那包药,在一片眼神注视里被太近睡房,放在纱幔后可以直视的床上。而崔莺儿则被抬了出来,包裹了一层厚厚的被巾抬出了大屋。她看起来很是疲倦,双眼微微闭起,手臂也软软垂下,就好像一点力气也无。

看着她出去,梅饭的心忽的揪紧了。****而已,死不了人吧?她不敢再看,转过头注视床上的春梅。

可能是紧张过度,春梅小脸惨白,紧握的双手,深陷肉里的指甲完全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用力,只是再握下去恐怕药包会破了吧?

桃况扫了眼春梅,对全身光裸的身体被没表现出太过的在意,他如对崔莺儿一般抓住她的****向前一拉,春梅的玉腿已触上他火热的下腹。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章 黑暗浓香 第一百九十章 黑暗浓香

不能紧张,不能害怕,她拼命告诫自己,可还是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桃况并不管这个,身体向前一趴,已把她整个罩在自己x下,****象征摩擦着玉门,进军的号角已经吹响,似随时都可以冲刺。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动春梅就动了,她动的是拳头,伸拳对着他的俊脸就是一下。

极度紧张之下,她忘了手中还抓着**,不过隐隐还记得梅饭曾教她的对付恶男的招数“保证毁容拳”。为了练这一手,她曾深夜对着床头无数次出击,没想到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当然这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桃况自从玩弄女人开始就从未被人打过,这一次遂不及防竟真的脸上中了拳。他心中气极,怒吼一声抓住春梅的腿向床头甩去。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春梅头撞****头,眼皮一翻就昏了过去。可就是这一甩,她的手掌松开,破了包的**在空中弥漫而出,扑鼻喷来的是一股浓烈香气。

乍闻到香气的一霎那,晕眩的感觉就袭了过来,桃况顿时昏昏欲睡,不过在昏倒的一瞬间她还没忘对着苏樱大喊:“抓起来,把这小蹄子,和她的主子一起抓起来。”

苏樱应声而出,带着一干丫鬟把春梅捆了个结结实实,梅饭也光裸着被包裹着打包上绑。至于衣服,很抱歉,这里没这种东西。

左右是逃不了了,梅饭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地被上了绑。

春梅被扔在冰凉的地上,豪不留情也毫不怜悯。看着她那略显苍白的小脸,梅饭很好奇,这原本哈帅哥的丫头怎么就动了手?

在这之后的一日,就这个问题曾和春梅探讨过。

“你不是对桃况有好感吗?为什么不能接受他的亲热?”她问。

春梅当时皱了皱鼻子,表情怪异道:“我以为我能忍,没想到忍不了,就只好这样了。”

是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谁又说身为女人就一定向男人臣服的?不过反抗的结果就像现在这样,她们被关在一个黑乎乎的屋子里,仅从被木板钉死的窗户上透过一丝光亮,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三米外难以视物。

屋子很空旷,没床没桌没椅,中间位置几乎什么都没有(这是凭手摸感觉出来的),至于四个边角都有什么,那只能等光线多时再摸索了。

春梅一直在哭,她可能受了刺激,自从醒了后就抱着被巾哭个没完没了。

梅饭也没力气管她,她已经两顿没吃饭,饿得前心贴后心,或者唯一剩下的力气就只能抱着同样的被巾发呆了。

“小姐,都一天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春梅哭问。

“等什么时候桃况气消了,就出去了。”

“那他什么时候气消呢?”

“等你能出去的时候,他就气消了。”

很有哲理的话,就像人饿了应该吃饭,人死了该准备棺材一样。

第二天依然没有人过来送食物,甚至连人过来看一眼都没有。于是昨日的对话持续开始。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明天,后天,或是永远……。”梅饭有气无力道。

未来的事情谁能说的准,若桃况永不气消,那也是有可能的。

“那明天,后天,或永远后我们会怎么样?”

“明天你会连动也不想动,后天你会连话也不想说,至于大后天,大大后天你可能会饿死,然后那个永远大概会变成干尸吧。”因为缺水,饥饿,保证死的干巴巴的。

春梅无语,真难得这个时候小姐还能讲笑话,虽然它不好笑至极。

第三日还是没人来送饭,不过苏樱倒是来了一回,对着木板缝隙向里看了一眼。之所以认出是她,是因为她的脚步声与别人不同。普通人走路都是“噗噗”地,而她可能穿了木底的鞋,尤其走在石板地上,“劈里啪啦”“咚哩咚啷”,很像打击乐。

她走得很急,也很快,走后不久,前一天的对话又开始了。

“小姐,会有人来救咱们吗?”

“会吧。”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唐牛和胡荪只会知道她被关进大狱,又怎么能猜到她会在这个万恶的房子里?所以她怀疑。

“太好了。”春梅喜极而泣。

不过她的希望,可能永远也没有实现的那一天吧。

第四天,没有人再说话,因为两人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第五天,她们连喘息都嫌费劲了。两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只等着死神到来把她们带走,当然如果是牛头马面她们也没得可挑。

或许真的离死不远了,梅饭浑身无力,脑袋也变得糊涂起来。

算算日子,自己的生辰似乎快到了,可到底是今天还是明天,或者后天?她不记得了。

今天是什么时候,隐约有个大概印象,却又不甚清晰。

犹记得霄走时对她说过,及笄之日会来带走她。现在她和春梅被关在这里,可能他找不到也不会再来了吧。或者这样也好,不用担心被带走后怎么样,也不用害怕会被他迫害。

梅饭如是想着,终于抵不住饥饿,趴在地上昏昏欲睡起来。

第六天,终于有人来送吃的了。窗户上的木板被卸下一片,接着一只手伸进来。那是只很白皙的手,很大,很美,是男人的手。可令人在意的不是这手,而是手中拿着的一碗清水和一个硬面饽饽。

虽然水是纯凉的井水,饽饽硬得好似石头一样,不过对于****过度的人来说却是救命的。

梅饭和春梅用力爬过去,一人分了一半,像狗一样吞咽起来。

是谁说过人在生理极限的时候,会连最本能的人性都抛弃的。这话一点也不假,又渴又饿的忍了整整五天,现在别说像狗一样吃东西了,恐怕就是让她们学狗叫换食物也立刻会做吧。

半个饽饽吃完,正舔食指的时候,突然屋外响起一声冷嗤。

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两人的耳朵。

“是谁?”梅饭急呼。

不知为何,这声音入耳,她身子莫名的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天气寒凉,身上无衣,而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一种恐惧的颤抖。或者她已经猜到是谁,而做出的身体自然的反应吧。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蔷薇啊蔷薇 第一百九十一章蔷薇啊蔷薇

没有人答她,而是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窗户上七八片厚重的木板全部碎成木屑。耀目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适应突来的光亮,梅饭和春梅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耳边隐隐听到一个清冷地声音吟着:

“当户程蔷薇,枝叶太葳蕤。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

春闺不能静,开匣对明妃。曲池浮采采,斜岸列依依。

或闻好音度,时见衔泥归。且对清觞湛,其余任是非。”

一个“非”字刚毕,一股淡淡地蔷薇香气已扑鼻而来。

是霄。

他的第一声冷笑,她已听出是他。

真讽刺啊,她千躲万躲,被关到这里居然也能被他找到。只是现在让她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他?以这根本不着****的身体,还是这蓬头垢面的惨样?

“你是来接我的?”她笑,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明日午时三刻,我来接人,届时希望还能看到活着的你。”霄声音冰冷无比。

不知是不屑露面,还是不想露面,只闻声音却见不到人。

梅饭紧紧地抓着早已脏的不成样子的被巾,心说,不过能不见他更好,她脸皮虽厚,却还是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羞耻心”的。

“那梅饭就不送啦,下回送礼记得送些柔软的,容易下口的。”她干笑一声,就像一个好客的主人在对客人说着送别话。

或者是因为想藉此勉强替自己找回点颜面,当然也因为饽饽的味道和硬度都差到极点。而霄也多半是为了消遣她,才拿这些东西来的吧。

屋外冷笑声转为清笑,不过很轻很轻,瞬间就再无声息。

或许是走了吧,她如是想。这个念头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小姐,那是谁啊?”待霄走后,春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梅饭叹息。

午时三刻,通常犯人行刑的时刻,霄挑这个时辰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或许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讨论他,而是考虑一下两人怎么活到明天午时三刻吧。

适应了屋内的亮度,两人的眼睛已可见物。梅饭抖开被巾一层层在胸一下部位包裹好,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勉强理出一个还算整洁的样子。

“小姐,这是做什么?”春梅好奇地问,

“自救。”梅饭说着,揉了揉饿到极点的肚子。

刚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多少有了点力气。她深吸口气,外面的空气很新鲜,让人有种重生般的喜悦。借着这股精神,对着窗户大喊起来:“救命啊,桃颜,救命啊。”

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听到桃颜的名字,桃况一定会出现。

春梅听到她喊,也不禁对窗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两人这一放声大呼,一里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如果桃况在左近的话,想必也会听到吧。

桃况确实听到了,今天下朝后在醉心阁多喝了点酒,便借着酒兴在府里漫步。突然听到桃颜的名字,他的眉头立刻拧成一团。府里上下皆知这个字眼对他是忌讳,又是哪个大胆包天的敢大喊大叫?

越听声音越近,他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声音的主人可能是某人的未婚妻时,不由冷笑起来。原来她们还没死,很旺盛的生命力啊。

他本来想把她据为己有,好让桃颜伤心,没想到无论是她还她的丫鬟都让人喜欢不起来。

一个倔强的小姐加一个倔强的丫鬟,真是棘手的两人。

没奈何他只好把她们关起来,最好活活饿死渴死,也好解了心头之恨。不过现在既然这么耐死,在她们临死之前他也该去拜访一下了。

……

很怪异的景象,窗户似乎被什么东西击碎,不过门还是关着的。

她们是试图逃走吗?

桃况冷笑一声,整了整衣襟,然后很神经地敲了几下门。

“砰砰”地敲门声响起,随后一个和煦地声音问:“我可以进来吗?”

真的来了呢。梅饭微微而笑,轻道一声,“请进。”

之后是开锁声,桃况以极温文尔雅的形象出现,薄唇微抿,很有礼貌道:“这时打扰,还请小姐勿怪。”

“无妨,大人能来,才是感激不尽。”梅饭含笑道。

她就好像好客的主人,期待着贵宾的到来,而桃况更把客人的角色扮演的惟妙惟肖。

看着两人做作的对白,虚伪的笑容,春梅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她抱着被巾悄悄移到墙角,现在所发生的已经不是她能参与的范围了。

桃况打量了梅饭一眼,发出微微的叹息,“没想到几日未见,小姐艳丽依旧。”

“还好。”梅饭故作潇洒地拢了拢头发。

她肯定不是很好,而是很不好,凭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失去了这股拼命的意念,恐怕立刻就会躺倒吧。

“那不知小姐是否介意跟在下一起用餐呢。”桃况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眼神略带欣赏。

她的生命力还真是超强,不愧桃颜看中的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能保持完美的风度,让他倒不想让她那么快死了,或者折磨她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梅饭微微而笑,“当然不介意。”能出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那就请吧。”桃况亲手敞开大门,还很绅士的把外衣披在她身上。

两人迈步向外走,春梅犹豫了一下,终于紧了紧被巾跟了出去。这个样子虽然不能见人,却也好过在此饿死。

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冰凉的感觉从光裸的脚上传了上来,冷的人有些瑟缩,偶尔踩上几个石子,硌得脚心生疼。梅饭强忍着疼痛走着,尽力保持优雅的姿态。

府中各处有不少丫鬟下人,看见他们都恭敬地低下头,不过眼睛却偷偷地在梅饭和春梅身上瞥着。似轻蔑,似嘲笑。梅饭心中恼怒,暗暗发誓,这次所受的屈辱,一定千倍百倍的向桃况这个始作俑者讨回。

午餐很丰盛,可介于连饿几日不宜吃的太油腻,梅饭只喝了一碗粥就停箸不食了。

“小姐,再用些。”桃况假装好心地夹了只螃蟹在她碗里。听说海鲜这东西空腹吃很伤胃呢。

梅饭摇摇头,含笑推却了。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神武门楼上挂屁股 第一百九十二章神武门楼上挂屁股

今天的桃况心情似乎极佳,饭后,梅饭被特许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身干净漂亮衣服,到此为止,她的光裸历史总算结束了。而托她的福,春梅也终于解脱了和被巾奋战的历史。

当天晚上,桃况打算故技重施,依然要梅饭xx,不过这次只预定她一个。

伺候一个****七次郎,不被玩死都觉新鲜了。梅饭立刻假装身体不支,很华丽地昏倒在地。或许也不算假装,她的身体已熬到极限,昏倒也只是只是顺势而已。

这一睡,直睡了七八个时辰,再醒来时已是午时将近。

梅饭如常的梳洗打扮,又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才起身出了屋子。

这是一间靠近芙蓉阁的小屋,有床有桌,不再是牢笼一样的黑屋。不过以后会不会再住黑屋也还不一定,毕竟从今天开始她要跟着霄了。

对于以后的事她无法预料,就像这次上京,谁又能想到会碰上桃况这杂碎?她没有完成父亲的心愿,带回梅六,而以后恐怕连回梅府也很难了。回想茶楼上和他的对话,关于梅六的也只是只字片言,那么他究竟知道多少呢?还有不到一个时辰,或者可以利用这点时间从桃况那儿问出点什么。

打了这个主意,梅饭便开始寻找桃况,问过府里的下人,可都说大人上朝未归。

要等多久,梅饭不知道,只知道时间在一点点逝去,而离午时三刻也越来越近。

她强压住焦躁的心理,回到屋里,坐在椅上静静等待着。

这时门突然响了一下,梅饭下意识站起来。

“你来了。”她道。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进来的是春梅,正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梅饭摸了把额头的冷汗,是她太紧张了吗?错以为是霄来了。

“什么时辰了?”她问。

“午时二刻吧。”春梅说着把一个托盘放在桌上,“小姐,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梅饭点点头,端起碗来慢慢嚼着白饭。或者对未来太过彷徨,她忽然有些害怕,吃了这餐,下一餐吃得上吃不上她都不知道呢。

大约一刻钟后,她便轻声吩咐春梅先出去一会儿。因为不想她面对霄,也只能让她暂避了。

“小姐,你是要睡觉吧。”春梅会错意,转身出去,还很体贴地为她掩好门。

又恢复了平静,梅饭长长叹了口气,拿起镜子开始整装。

镜中的容颜艳丽依旧,尤其是头上的血色蔷薇花,有一种诡异的美感。或许跟霄在一起,她会每天泡在蔷薇花里也不一定……。

“我的世界,并不是只有花的。”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玲珑之心似乎一眼就猜透她的心思。

梅饭一回头就看到一身白衣的霄。他还是原来的样子,纯净、冰冷而美丽。

已经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也不觉惊吓,她微微一笑道:“时辰到了,你打算带我去哪儿?”

“蔷薇宫。”冰冷的声音道。

很适合他的地方,可以预想那里必定是植满蔷薇的。

“时辰已到,可以走了吗?”

“不。”梅饭含笑,坚定地摇头。

“哦?”霄居然破天荒地挑了眉,或许很诧异这个世界还有人敢违抗他吧。

梅饭装看不见他怪异的表情,笑道:“我希望你帮我做三件事,若完成了我就跟你走。”

“若是我不做呢?”

“我想你不希望带走的是具尸体吧。”梅饭说着,狠狠揪了一下头上的蔷薇花。似威胁,也似发泄。

有个女人会跟自己作对,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或许好久没听到反对的声音,他竟有些微的寂寞感。霄想着,忽然笑了起来。

“说说看吧。”他道。

“什么?”,梅饭一时不明白,也可能料不到他会这么容易妥协吧。

“你要做的三件事。”

他的眼神太过清澈,声音太过柔美,让人有一刹那的失神,梅饭摇摇头,晃掉忽然涌起的莫名情绪,高声道:“第一,我要报复桃况。”

“正好,我也看他很不顺眼。”霄微微颔首,已算同意了。

“第二呢?”

“第二,我要知道梅六在哪儿。”

“梅六,你的妹妹?”

“是,姐姐。”梅饭纠正。很疑惑他到梅家也去了几次,不可能连她排行第几也不知道吧。

“好,我让人去查。”

世上还是有种人说的话就像板上钉钉一样,而梅饭绝对相信他说查就肯定会去查。

“第三件,请把春梅送回青州梅府。”

春梅无论留在这里还是跟她走,都太危险了。

这也不是难事。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门外有人高喊:“大人回府了。”

梅饭顿笑,“现在,你可以做第一件事了,不过我有个小小要求,不死人而夺其颜面最好。”无论因为什么,她都不想桃颜的哥哥死跟她有关。虽然真的很想杀他。

她话还没说完,屋里已不见霄的身影。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又突然出现在房屋的地上。

“三件事都做好了。”他道。

“你是怎么对付桃况的?”梅饭灿笑一声。她是好奇,当然也是想听完后心里痛快痛快。

霄冷嗤一声,颇不屑地撇嘴,“我把他扒光了,挂在神武门中央。”。

扒光了,挂在神武门?梅饭脑中闪现那场景,不由大笑起来。

神武门是皇宫正大门,此时也就刚下了朝吧,那么多官员进进出出的神武门挂着一丝不挂的桃况,该是怎样一番奇景啊。想必所有憎恨他的人做梦都会笑醒吧……

做这样的事也只有霄有这份能力,轻松躲过无数双眼睛,避过上千御林高手,那可不是谁都行的。

等和霄一起坐上牛车,梅饭依旧笑个不停。除了因为桃况的受罚,还因为霄的这辆牛车。

她本以为像霄这样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根本不会乘坐这种看着拙笨的东西。不过一头牛,他怎么想得出来?不是应该是匹马,或者神话传说中的龙凤之类的吗?

“很好笑吗?”霄拧着眉问。

梅饭重重点头。

“就怕待会儿你就笑不出了。”他冷笑。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神仙府第,吸血骑士 第一百九十三章神仙府第,吸血骑士

一刻之后,梅饭确实笑不出来了。她目瞪口呆地抬着脸……,因为牛居然上了天。

出了城门,在一片宽旷之地,并不很强壮的小牛突然四蹄向上一蹬,脚底如驾了四朵祥云般腾空而起。

为什么天这么黑?因为牛在天上飞。为什么牛在天上飞?因为你在地上吹。

掐了掐手心,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们真的在天空中飞翔,感受风从耳边刮过,看着云朵在眼前飘动,就像神话传说中仙人一般。

坐过飞机,却从没坐着牛车在天上飞过,梅饭很感新奇,在车上翻了许久,坐垫都掀了起来,也没找到发动机之类的东西。

她心里痒痒地,壮着胆问霄,“你是怎么操纵牛的,能告诉我吗?”难道真是用嘴吹的?

霄正闭目凝神,眼皮也没抬一下。他盘腿而坐,手捻兰花,一脸的宁静深远。看着这样的霄,她心里忽的升起浓浓地恐惧。

霄可以驾驭牛车飞空,那他究竟是什么怪物?这会儿若说是人恐怕傻子也不会相信吧。

“你究竟是什么?”

或许很想这么问的,但现在她却无法问出口。

掀起车帘向下望着,假装欣赏地下风景以掩饰脸上的不自然。她不想让霄看到现在的表情,不知为何总觉得他看到了一定会伤心,很伤心,即使他不表现出来,她依然可以想象的出。

从天空向下望去,地上的景物变得很小很小,模模糊糊也看不甚清楚。不过依稀能看清的就是白塔寺的白塔。犹记得第一次看见霄时,他就站在高高地塔顶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冰冷的空灵,就好像神明降世。

现在想来,那一刻竟是出奇的清晰,宛如刻在脑中一样。看来一切早已注定,早在她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们之间的牵绊就已形成。只是这宛如绊马索一样的东西,是好是坏,她却一点也不得而知了。

就像不知道老天爷让她重生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对未来,她有一种特别的迷茫。

……

事实证明,牛若飞起来肯定要比马快的,在天上飞行了数日,车终于停了下来。

霄头发拂动了一下,牛车开始缓缓飞落。他的头发似乎很像汽车的操纵杆,随着左右前后移动,控制车辆方向。此时梅饭才相信,原来牛真的会被吹飞。

双脚踏在实地,感受着南地特有的暖风,她抬眼向前望去,只一眼就被这里景色给惊呆住了。

这里就是蔷薇宫吗?简直就是花的海洋。四处种有各种各样的花,迎春花在叶子里显露了出来,仿佛在伸开自己的双臂等待春天的到来,山茶花像火一样红……。草地是碧绿的,仿佛像一块无瑕的地毯轻盈地铺在地面上,充满了生机与活力。湖上有小船划来划去,一群彩衣飘飘的仕女游走在万千繁花间。

不过蔷薇宫最不可或缺的还是蔷薇花,像血一样的蔷薇随风摇曳,盛开的花朵向她展示美丽的笑脸,笑得妖媚而诡异。

霄也下了牛车,在阳光的映射下他的皮肤显得异常莹白,仿佛透明一般泛着亮泽。他迈步向前,脚步涉及处,一朵朵蔷薇的芳心无不被魔咒所惑,献上白皙而纤细的颈项,鲜红且甘甜的血液,让绅士得以绽放妖冶的微笑再而折下另一朵蔷薇。

看着这样的他,不知为何想起吸血骑士,他就像优雅且寂寞的骑士,千百年来,夜色弥漫处闪烁着身影。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也如美貌而妖异的骑士一般,有无数窈窕美丽的少女为他寄托无限情思。

他们每走几步,就会出现一个少女向他盈盈下拜,多情的眼神如丝如梦。这里是花的海洋,是美人的故乡,更是神话般的所在。

“古老的传说,流连深夜的魔咒,期待的少女,谁忘了祈祷?静止了时空。永恒的泡沫,负载多情的爱愁,阳光下看似缤纷的花朵,盛开后****。亲爱的你,不该回头,那歌声,太多错。哼着唱着,听着心痛,于是眼泪变成寄托。亲爱的你,别不放手。别期待,无法去实现的承诺就算……爱过……。”

忽然想起这首曲,梅饭清唱起来。

霄也不阻止,任她唱了一遍又一遍。他似有些出神,听了一会儿问道:“你唱的是什么?”

“神仙曲。”梅饭含笑。她怎么也不能说是吸血鬼之歌吧,也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很好听呢。”霄轻喃出声,沉静地脸上出现了一丝难辩的忧愁。

梅饭很确定自己不是看错了,认识霄也有段时间了,他脸上的表情对于她来说每一个变化都能察觉到。

不过让她问他在想什么吗?还是算了吧,她怕她会因为多食而被人拍死。

蔷薇宫真的很大,占地绝对在百亩以上。这里似乎是建在山上,高耸入云的高山,华美壮丽的宫殿,说是天宫也不为过。不管霄是不是神仙,他这座宫殿却比玉皇大帝的天宫也不遑多让。

踏入金碧辉煌的宫殿,四周全是金光闪烁的奇物。每一样都是人间少有的珍奇。

梅饭忍不住问道:“我要在这里做什么?”

她不认为这里会缺她这样一个人,说一无是处或许太难听了点,只是她除了吃似乎也不擅长什么了。哦,对,还有音乐,不过她并不确定这里会少个乐师。

“叫我主人。”霄冷声道。

他变脸的速度还真快,刚刚还表情忧郁,一会儿就变成了冰山一角,寒气迫人了。

“好吧,主人。”梅饭叹息一声。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跟他翻脸只会自讨苦吃,不过她心里还不忘加上两字,“是我。”

“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带你,做什么她会告诉你的。”霄冷冷抛下一句,飘身走了。顿时空旷的大殿就只剩她一个人。

梅饭等了一会儿没见他所说的人来,便在大殿里随处走走。金台玉柱,雕梁画栋,这里虽华美异常,却少了很多人气。就像一个冰冷的大窖,只是站着都觉浑身发凉。而且这里的东西每一样似乎都带着宛如冰雪般的寒气。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下等人和狗 第一百九十四章下等人和狗

手指轻触在晶莹地玉柱上,感受着那透彻心骨的寒冷。这时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拍在她手背上,只疼得她连连呲牙。

梅饭一侧脸就看到一个头上梳着超大丫髻的女孩,在对她横眉冷视。

“你在干什么?”女孩吼道。

梅饭抚了抚剧痛的手背,暗想,不就摸了摸玉柱吗?至于像要宰了她似地。

那女孩盯着她看了几眼,冷声问:“你就是梅饭吗?”

梅饭点头。

“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女孩撇嘴。

确实,在这美女如云的仙宫,她的姿色绝对算不上出挑。能勉强排上中等也只能是别人给她面子而已。不过也很明显,这里的人都不会给她面子,就像眼前这女孩瞧岁数似乎比她还嫩点,可那眼神,啧,简直凝聚鄙视与鄙夷,各种不耻情绪。

女孩高昂着头,眼睛基本长在顶上,“我叫恨水,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吧。”

“是,恨水姑娘,以后请多关照。”梅饭立刻点头哈腰,装得好像三孙子。既然人家都表明以后是她的管事了,那还有不巴结的道理?

“算你识相。”女孩冷哼一声,顶着两只长在头顶的眼睛迈步走了。

梅饭灰灰地摸了摸鼻子。

这时是不是该跟上她呢?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叫恨水的,不过若不跟着又上哪去啊?她可不认为冰冷的大殿可以睡觉。

恨水并不是有耐性的人,走了几步见她还站在原地,不由怒道:“贱婢,你还不快点。”

很另样的称呼呢。梅饭抻了抻脸皮,觉得笑容伸缩自如了才追了上去。

“是,是,恨水姑娘您小心走。”

从今天起她要在这里开始全新的生活,不过她会尽快把这时间缩到最短。她要离开这里,因为她还有有亲亲相公在等她成亲呢。

……

蔷薇宫里的大已不能用语言来形容,若没有恨水姑娘的带领,估计梅饭走上一年也未必能找到出路。恨水似乎对每个地方都很熟,每走到一处都会告诉她那儿的用处。

“这儿是洗衣房,这儿是厨房,这儿是澡堂,这儿是针织房,这儿是茅房……。”

真难为她记性这么好,只是怎么她介绍的全是干活的地儿,要不是就是和吃喝拉撒有关的。

梅饭好奇极了,不由问,“这儿,难道就没点高档场所了吗?”或者换个高档点的名字,例如御膳房,浴仙殿之类的。

“有,不过你不能去。”恨水斜她一眼语气冰冷。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下等人。”下等人怎么能去高档地方?

或许因为太过惊吓,梅饭连生气都不会了。

她郁了许久,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那麻烦你回头竖个牌子:下等人和狗不得入内,省得我不小心走错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恨水点点头,居然颇为认同。

梅饭忽然有了种要疯的冲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霄会说她到这里会笑不出来了,原来真的没法笑的。这里就是冰窖,人都是冰人,而当恨水拎着一大桶衣服放在她面前时,酝酿了半天的脸上笑容更是再也无法展现。

“今天午饭前这些必须全部洗完。”恨水冷着脸下令。

梅饭抬头看看天,现在离午时不到半个时辰,洗得完才怪呢。

“我能吃完饭再洗吗?”她喃喃。

可谁还会听她说,一晃眼寂静的院落就只剩她一人。

在桃况那儿饿了几日,早把她饿怕了,看在饭的份上,只能认命去洗衣服。可是她哪洗过衣服啊,这一世几乎没干过家务,前一世有洗衣机,天知道木质的衣捶该怎么用?于是结果可想而知,在她的卖力之下,一桶柔软蚕丝织成的靓衣全成了稀巴烂的破布。

没干好活,午饭就不用指望了。恨水为此愤恨地盯了她几眼,然后又拿了扫帚让她打扫院子兼扫茅厕,至于干不好的惩罚,自然是晚饭也会飞了。

梅饭自认不是个傻蛋,扫地还是会的,尤其是扫茅厕,以前上学时经常因逃课、说大话、不写作业被老师罚打扫茅厕。这事做起来倒是轻车熟路的。

只是神仙也会拉便便吗?也是这种卷卷的可以像蛇一样蜿蜒的?而且为什么那些漂漂亮亮的少女们,拉出来的屎比正常人还要臭?

她卖力干了一下午,检验了各种颜色的屎尿,最终得出一个了不得的结论,那就是神仙少女们吃得太好,肉吃太多了。

为了奖励她的出色表现,晚上时,她终于得到了今天的第一碗饭,一碗白米配两片腌萝卜。

久违的饭香让梅饭感动不已,她抱着碗在庞大的宫里溜达,打算找个避风避尘,又没人打她米饭主意的地方,好好享受这难得的一餐。而整个蔷薇宫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大片的花圃,那里很少有人进出,吃完饭往草地上一躺,嗅着淡淡地花香,看看美丽的星空,真是别样享受。

这里星空真的很美,高山上的天很低很低,仿佛踮起脚尖就能摘到星星。她盘腿坐在地上,一面咬着萝卜片,一面欣赏着高山美景。

按说这么高的山上气温应该很低才是,就像珠穆朗玛峰上常年积雪,可这里却并非如此,不仅气候温暖,还四季如春,倒是一个宜居宜室的大好之地。只可惜这里的人都不苟言笑,上至霄,下至彩衣少女们一个个都摆着一张冷脸,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们钱。

……

一碗饭禁不起两口扒拉,她吃饱躺在地上开始喃喃自语,“你说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笑呢?”

“笑就好吗?”忽然头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梅饭吓一跳,忙坐起来,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少年。

“笑当然好,笑一笑十年少,笑可以舒筋活血,活跃心情,有益身心健康。”梅饭含笑而答。她本就是喜欢热闹的人,憋了一下午没一个人理她,现在可算有人说话又岂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那少年面现疑色,他似乎真的没见过“笑”,盯着她的笑脸看了许久许久。

“果然,笑起来会好看一点。”他皱着鼻,嘴上虽在夸奖,面上却没半点赞叹的意思。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强奸一百遍 第一百九十五章****一百遍

梅饭也盯着他看,他脸色极为苍白,无丁点血色,就像糊了层雪白面粉。身上也白白的,惨白,很有点似传说中的白鬼。他穿一件和霄类似的白色衣衫,年纪大约十三四年纪,脸上稚气未脱,却偏偏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着有些可笑。

“你是谁?”少年歪着头轻问。

“我叫梅饭,是这里的下等人。”梅饭苦笑而答。

并不想这样介绍自己的,不过一个打扫茅厕的不是下等人又是什么?在入宫的第一天,她似乎就已被贴上这样的标签。

不知对“下等人”这个字眼缺乏了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少年居然点了点头,道了句,“挺好的。”

说这话时,他眼神空洞,颇有些心不在焉。

梅饭听得脸色微窘,如果这也算挺好,那天下不好的究竟是什么?

“那你是谁呢?能告诉我吗?”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歪着头问。他也只有这个时候才看起来有些符合实际年龄。

少年嘴角竟然起了一丝弧度,“我叫稷。”

霁?梅饭一惊。

“缥稷。”

缥?她心惊更甚。

嘴颤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声,“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缥家?”

“把那个传说去掉就行了。”缥稷道。

梅饭叹息,看来这里真的是缥家,那神秘的,为世人所惧怕的缥家居然就是这样的地方,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曾无数次想过霄的身份,却没想过是缥家人,这回得到证实让她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她从很早开始就认识缥家人了,霁、容主都是缥家人,可他们爱说爱笑,有人情味儿,哪像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好似木头。连缥稷这个小孩子,也跟个小老头似地。

只是……

“那么霄呢?他是缥家什么人?”

缥稷凝眉,面上略带些阴翳。

“人家是宗主。”静默良久,吐出的话居然带了几分酸味儿。

缥家宗主?那个世人传说的可怕的像恶鬼一样的人?

今天是受惊太过,梅饭的小心肝哪受得了,怦怦跳个不停。暗自寻思着,怨不得霄会有那么大的气场了,原来人家是传说中的魔头啊。不过这样也好,得知他并不是神仙或者怪物,好歹心里也舒坦点了。

在与缥稷的交谈中让她大开了眼界,除了知道这里是缥家之外,还知道了许多秘密,比如缥家人都有特异功能,他们特殊的血统可以永葆青春,有飞天遁地之能。当然飞天遁地那只有霄有这本事,其余的缥家人只能看着牛车艳羡了。此外还有蔷薇宫里真正姓缥的人很少很少,除了霄之外,就只剩下稷和斑等几个,算一算也不过三四人而已。

据缥稷所说,缥家一向人丁不旺,每一代能有一人所出已是福气,现在已近五十年没有一个新生命了,而且极少出女婴,似乎五百年就生出过一个女儿。

五十年?听了这话,梅饭的小心肝又颤了一下,她犹疑了一刻才问:“那,你今天多大了?”

缥稷一昂头,颇为自豪道:“不才五十一岁,还小,还小。”

梅饭大汗了一把,她还以为是个弟弟,没想到居然是个大叔。不过照他这长法,估计再过五十年也还毛头小子一个。

“那霄呢?”她呲着牙,笑问。

缥稷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调皮之态,“宗主是我叔叔,你猜他多大?”

若不知他的年龄,这副样子还真有几分讨喜,可惜啊,五十岁的人再这样就只会让人胃里翻腾了。

来蔷薇宫虽没多长时间,但所见之人大都是冷漠寡言的,没想到碰上这缥稷倒是个健谈之人。她心中喜悦,便寻思着跟他打听有关霁的事。

霁的死是她心中大痛,可不知为何她似乎又有种感觉,觉得霁没有死。或者能从这蔷薇宫里问出点什么也未可知。

她打定主意,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有人跑着向这边走来,如一道闪电飞速而过,嘴里不停喊着:“稷少爷,稷少爷,你在哪儿?”

缥稷颜色顿变,他没头就跑,边跑边叫:“遭了,这下被逮着可要命了。”

他跑几步,似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对梅饭道:“回头咱们再聊,明日这个时候你还在这儿等我。”

梅饭点头应允。明天吗?她倒有些期待呢。

缥稷走了,后面一个蓝色的影子也追了过去,如飞一样,一白一篮两个身影穿梭着花丛之间。他们脚大劲儿大,转眼工夫已把花圃践踏了个稀烂,前面的跑得快,后面的追得也快,不一刻就消失不见。

看着被糟蹋的很惨的花枝,梅饭不由叹了一声,真不知明天恨水看见这个,会不会叫她负责。

缥稷走了,空荡的地方又剩下她一个人,梅饭不想回去住处,反正在这陌生的地方也无法入眠,她便一个人盘腿坐在原地,望着天空又开始发呆。

夜很静很静,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为静寂的夜空增添了一点音效。

晚饭已经吃完,空空地碗躺在地上,显示着她明显大于常人的食量。心情无比落寞,更是怨恨带她来的那人。或者应该做点什么表达一下此刻的心情呢。

这样想着,她翻开碗边,碗口冲上,用筷子轻轻敲打起来。边敲边唱:

“小人本住在青州的城边,

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谁知那缥霄,他蛮横不留情面,

抢劫民女目无天,占我大屋夺我田。

我爷爷跟他来翻脸,反被他一棍来打扁,

我奶奶骂他欺善民,反被他抓进蔷薇院,

**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啊~最后她悬梁自尽,遗恨人间……”

唱到这儿,不禁潸然泪下,就好像那个被**的人是她……。

正“呜呜”哭泣地时候,突然清冷地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杀你quan家还是把你**了。”

梅饭一呆,抬头见那人是霄,泪水顿时收了回去,她干笑一声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说说。”

“说?”霄冷笑:“既然都被你说成这样,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对不起你的说词了?”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气啊气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气啊气啊

梅饭大汗。她也不是想表现什么,只是心中郁结,唱唱周星驰的调儿发泄一下。谁又想到这家伙在旁边偷听呢?不过,若他真想做点什么的话,那只有……

“要不,你把我奶奶**一百遍?”她建议。前提是如果她奶奶还活着的话。

霄的脸色开始发出阴冷的光芒,就像被谁狠狠掴了一巴掌。

是她的话太过惊悚了,还是伤到他的自尊了?梅饭无语。

若论他的年纪,比她奶奶也差不多。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可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种怪怪地感觉,就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很觉对不起他。

那都是事实,她没错。心里不断这样劝着自己,可一想到霄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在床上“**”,还是一百遍的那种,就再也控制不住了。想笑,可是又因为内疚而纠结,万种心情凝聚,造就了她现在这张扭曲抽动的脸。

看着她的表情,霄身上倏地冒出一道寒气,眼神如刀子般凌厉可怕。有那么一刹那,她差点以为他会把她千刀万剐。

他最终没做出任何反应,冷冷抛下一句,“若你真的这么想,满足你就是。”竟然转身走了。

梅饭惊吓,满足什么?是满足她想回家的心,还是满足她想让他和老奶奶“**”地设想?如果是前者的话她很向往,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就不必了。呵呵,她还是有孝心的,她怕梅家奶奶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打算她。

霄走了几步,又觉很不甘心,不由停在原地。他气息短促,似在不断运气。

缥家人有特殊血统,活得比正常人久,可成熟时间却也比正常人要长。就他们而言,五十岁不过相当于普通人的十几岁,而他的岁数也不过相当于二十来岁,至少心理年龄是这样的。如果真要论的话,他最多也就比她大一点而已,怎么也不能和她奶奶……?

越想越觉可气,手指紧紧掐上掌心。

他今天会出来原本是无意识的,走着走着忽然想看看刚来的梅饭,瞧瞧这丫头的过得如何。可在花圃内看到她和缥稷相谈甚欢的样子,还是让他有点小吃惊。

稷是很少和人说话的,蔷薇宫的人除了每天陪他的色荣之外,和他说过话也就是他和斑了,当然曾经还有过霁和容主。但自从霁和容主走后,他变得越来越寡言,今天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和一个陌生人谈得这么起劲。细想梅饭这丫头,确实有让人忍不住会想跟她说话的能力,就像同样寡言的他也会偶尔和她聊几句。

他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阻止,目前还没问到他的禁忌,倒不妨随便听听。不过后来色荣来了,稷受惊逃跑。色荣之所以会追稷,据他的猜测肯定是稷偷吃了色荣的晚餐点心吧。

色荣厨艺极好,却又很抠门,自己做好的东西从不给人吃,就连他也没尝过。而稷又是有名的馋嘴,偷吃是经常的事,所以像这样的追逐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也不算很稀罕了。

稷走了,他本来也想走的,可是却很不小心地听到了她怪调的歌。那词儿真是越听越火,这才出声讨伐。不过若知道讨伐的结果只会让他越来越火,恐怕他只会扭脸走人了。

但现在要怎么办呢?把这个臭丫头掐死,以平息心中的怒火吗?不,死是那么容易的事,他又怎么能叫她死呢。

看来恨水的教导不够卖力,得让她加紧了。不过教不好也没关系,若教不好她,就让她尝尝被**一百遍的滋味儿,多少也能学点乖吧。

握了握已经微痛的手,他愤然转身,大步而去。

气恼之余,却又有些纳闷,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也会为一个丫头烦恼了?

……

霄走了,走得步伐凌乱。

夜更深了……。

梅饭打着哈欠,慢腾腾挪回住所。她脸上表情轻松,一点想要悔改的意思的都没有。

本来嘛,谁让他莫名其妙把她抓来这里,还让人百般折磨,所以,得罪莫怪……。

哼着歌,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回屋睡觉。

……

第二日,梅饭起得很早。

她本以为在愉悦心情之下,昨晚一觉定会睡得无比甜蜜,可向来认床的她一旦换了地方,要想好眠却极艰难的。所以一整晚她脑中都闪现着霄那张冰片脸,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

揪着心熬了几个时辰,眼看天快亮了,反正也无睡意,便爬了起来。

她起得早,可比她起得还早也大有人在。天还没亮,蔷薇宫里就已有了来回走动的少女。不过这些起早的大多是像她一样的杂役,负责打扫和早膳。

早上空气很新鲜,梅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想着应该做些什么。总算她记性不错,隐约还记得恨水昨天晚饭时说过的话。

“从明天起,你就负责打扫茅厕了,卯时起床,申时之前把所有茅厕打扫完。”

说这话时,恨水明显表情严肃,一点转圜的余地也无。

不过当时她说什么来着?

努力回想了一下,她似乎问了句很白痴的话,“打扫完之后就可以休息了吗?然后一天就不用干别的?”

这样的话问出来,现在她还懊恼无比,如果当时她没多句嘴,那应该就可以小半天干活,多半天偷懒了。但是,很悲催的,她问了,所以后面理所当然被安排了一大堆,做到死也做不完的活。

即使悔的肠子都青了,该做的还得要做,尤其是昨晚她还得罪了霄,为了肚子着想更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这一天她工作的格外卖力,与稷的约会也因抽不出时间而未能赴约。

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的不断努力之下,三日之后,她终于做出了宝贵经验。

宝贵经验一:蔷薇宫上下一共一百六十二人,公共茅厕十七座,由一百三十人共同使用;宝贵经验二:私用茅厕三十二座,都是为宫里的主子和地位高一点的管事使用。像恨水,她就有自己专门拉便便的地方。至于那里环境如何,她从没进去看过所以不知道。

因为上等人的事自有上等人的随侍管,她只负责十七座公用茅厕的卫生和整洁,为一百三十二人擦屁股而已。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好色史记 第一百九十七章好**史记

蔷薇宫有很森严的等级的制度,就像皇宫一样,有皇帝,就是霄这个宗主。宗主之下的管事也分好几级,最高位的称作尚宫,次位的是掌事,再往下是宫吏,最后才是像梅饭一样的宫婢。当然这是别人把她当成宫婢的话,如果人们不认可这个职位,她连宫婢都不如。

这一日是她进蔷薇宫的第四日。

干了一上午的活,累得身心俱疲。此时离吃饭时间尚早,梅饭便找了块石头坐上歇歇。

她也不知自己所站的是什么地方,这应该是蔷薇宫众多宫殿中的一座,四围遍植果树,环境很是清雅。

虽是夏日刚至,却结了很多果子,累累硕果挂上树梢,可以嗅到闻一股扑鼻的甜香。梅饭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发现除了果香之外,隐约还夹杂着几丝饭菜的香气。

饭菜?只是想想都觉饥饿,她的心情顿时一振,立刻跳下石头寻香而去。

从没闻过这样的香气,只是轻轻嗅着就觉通身舒泰,并且越靠近香气越浓。走过一条青石小道,再转过一个水塘终于看到香气的来源。

那是一个很小的厨房,却有一个很大的窗户,一个身穿蓝衫的半大老头正眯着眼炒菜。他看起来似乎是很高兴,一面颠着锅,一面哼着怪调的歌。至于唱的是什么,他沾牙倒齿的也听不清楚。

梅饭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发现在大窗户底下还蹲着一个人,一身白衫,满脸馋相,正是她刚认识几天的缥稷。

缥稷似也看到了他,对着她挤了挤眼,然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梅饭会意,悄悄蹲了下去,半爬着一点点向前挪。挪到窗底下,也对着缥稷挤了挤眼,用唇语问了句,“你在做什么?”

“偷吃。”缥稷也用唇形告诉她,然后很得意的举了举手中的筷子和碗。

果然被她猜对了。梅饭大乐,指了指自己鼻子,意思说也算她一个。

缥稷颔首,手背到身后再伸回来时,掌中已多了一双筷子,再一伸,又多了一只碗。他身上就像一个万宝囊,也不知带着多少东西,一会儿不知道会不会变出杯碟之类的。不过最令她好奇的是这些东西究竟藏在哪里,如果是裤腰或者臀部的地方,那她还真要考虑一下这碗是用还是不用了。

她正犹豫的时候,头顶上蓝衫人已经做好菜,香气不断从打开的窗户中散出来,让人闻的哈喇子都流落下来。不过不争气得更有人在,看一眼旁边的缥稷,前襟都湿透大半了。

蓝衫人炒完菜用盘子盛好,转回身也不知去拿什么。趁这个空挡,缥稷突然站起来,一手抓起一个盘子然后撒腿就跑,梅饭忙把碗筷揣进怀里,学着他的样子,也抓起两个盘子紧随其后。

他们跑出几步,身后就响起蓝衫人的吼声:“这个不要脸的小贼,自己做贼也罢了,居然还招了一个贼来。”

梅饭和缥稷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你们别跑,让我抓到了叫你们好看。”随着他的呼喊声,蓝衫人已经追了出来。

傻子才不跑呢,不跑等他收拾吗?

两人更是玩命的奔跑,足足跑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面再无喊叫声,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刚才一时从没之下,也没看清拿的是什么,此时梅饭才看见手里的两碟点心,一碟是酥皮金丝卷,一碟是燕皮海鲜饺,而缥稷拿的是清炒豆芽和白菜炖豆腐。也难为他了,疾奔之下居然没洒出一点汤汤水水。不过这也并不稀奇,蔷薇宫的人个个武功高强,随便一个女婢拉出去都是强过任何武林高手,也难怪彩国上下均对缥家敬畏了。

“来吧,吃吧。”缥稷嘴角轻扬,夹了一筷子豆芽递到她面前。

梅饭忙掏出碗接了,拣了一丝放进嘴里,细细一嚼果然清香无比。不知谁曾经说过,对于厨师来说最考验手艺的不是山珍海味,而是家常便饭,只有把最简单的食材也做出最不凡的味道,才是真正的厨艺高超。所以,蓝衫人的手艺还真不是盖的。

可不知为何,吃着这不凡的菜竟让她吃出了“霁”的味道。以前她和霁很穷,他们经常一两个月都吃不上肉,每天的三餐只能吃些青菜豆腐,。不过霁的手艺奇佳,就是青菜炒的与众不同,豆腐也能做出大味道,就与这盘中之菜一模一样。

“你怎么不吃了?”看她呆呆地怔神,缥稷不由问道。

梅饭“哦”了一声,轻问,“那个蓝衫人是谁?”

“你说色荣啊,他是我奶**三舅子的儿子的姑父的二大爷嘛。”

这么奇怪的关系,梅饭自然理不清,不过蓝衫人叫色荣她还是有印象的。那一日蓝衫人来追缥稷,他嘴里也叫着“色荣”的。可是为什么色荣烧的菜会与霁这么相似?

她正思筹的时候,缥稷已把两盘菜两盘点心吞食干净。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大叹一声:“真好吃啊。”

俗话说的好,看见好吃的一定要手快,嘴快,现在她就犯了这个大忌。梅饭大为扼腕,不过心里记挂着另一件事,想了想轻声问道:“稷,那个色荣的事你能跟我多说一些吗?”

吃饱喝足,缥稷拿了根牙签在剔牙,一边剔一边问:“你想听什么?是他的好**史还是他的奇怪喜好?”

“所有的,都说一点吧。”梅饭笑。

她也不知自己想听,只是觉得有太多疑问积在心底,迫切地想弄明白。

左右无事,缥稷便讲故事似地大说色荣的历史。

世上总有一种人活得跟别人不一样的,而色荣绝对是个中翘楚。色荣之名取自他的个人喜好,他的好**那真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而且他一向以好**为荣,才有了色荣这么一个“雅名”。在蔷薇宫没有哪个姑娘逃得过他的魔手,可也没有哪个被他得手过。原因很简单,这是因为他喜欢所有人,而所有人没一个喜欢他。

只可惜梅饭对他的色史不感兴趣,她想知道的只是……

“他的厨艺那么好是跟谁学的?”

“我怎么知道?”缥稷呲着牙道:“我从一出生他就在做饭了。”只是做的饭从来不给他吃而已。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蔷薇的威胁 第一百九十八章蔷薇的威胁

梅饭轻叹,看来是她问话的方式有问题了,所以才会饶了半天切不入主题。

事实证明,老天爷根本就不想她知道太多,正考虑是否直接询问时,突然一声刺耳的叫声从后面传来。

“缥稷,你个不要脸的小贼,你别跑,叫我抓着活炖了你。”不知何时色荣已大骂着追了过来,嗓门大得十几里外也听得见。

缥稷咧了咧嘴,手指迅速在自己脸上打了个“x”,然后抓起梅饭的手就跑了起来。

他的手掌粗大,力气也大如老牛,被他牵着的手臂顿时被拉得老长,只疼“咔吧”一声,梅饭的肩被狠狠抻了一下,似乎骨头都脱节了。

缥稷步履如飞,一抬脚已迈出几米远,只可怜梅饭一个弱智女流怎么跟得上他铁一般的步伐,再加上手臂剧痛,其呲牙咧嘴的程度足以赶上摔在地上的开口西瓜。

他们跑的快,色荣追的也快,转眼间三条人影已饶了小半蔷薇宫。急奔至花圃,待到远远看见盛开的蔷薇花……

缥稷忽的停了下来,大呼一声,“霄,救命啊。”

他这一停就像紧急刹车,车头是停下来,可倒霉就倒霉在做车尾的梅饭。被冲击力一带,连缓冲都没有,身子飞起,抛着就摔了出去。

这一跤摔的惨极,见过狗啃泥吗?她现在就是标准的动作。双手前伸,平撑在地上,摔得掌心皮破,而那张刚刚偷吃的嘴则很着力的贴在地上,满嘴里布满的全是早晨浇花留下的泥土。

这恐怕是她最狼狈的时刻了。泥土很湿,带着大自然赐予的味道,整陀塞在嘴里,其滋味儿真是恶心极致。而就在这无比尴尬的时刻,她却偏偏看到一个最不想见的人。

霄立在繁花之中,静逸地宛如夜晚跌落的星辰,他就像一朵纯白的蔷薇,高贵清雅,带着好似冰山雪莲的寒气,在他身周所有的血色蔷薇都变得相形见绌。

望着这样的他,梅饭忽然起了一股强烈地自卑感,她就像卑微的小虫,他则是高山仰止的大树,而现在就是上演的小虫向大树膜拜的剧目吗?

看见霄,色荣也不敢追了,跪伏在地上如一只小猫一样频频叩首。

“怎么回事?”

霄开口了,他虽然问的是缥稷,眼睛盯住的却是地上趴着的梅饭。

或者是她的姿势太过震撼,或者是她的表情太过精彩,所以他这样的高贵之人也会拨空多瞧一眼,只可惜宛如小虫般的梅饭根本不会领情就是了。她抻了抻脸皮对着他做了一个有史以来最丑的鬼脸。

霄嘴角颤动,眼神终于跳过梅饭停在缥稷身上。

缥稷被他看得头皮发紧,眼珠骨碌转着开始编词了:“霄,你不要生气,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吧,我和梅饭小妹一起说话,然后不小心看见色荣在做菜,梅饭小妹吧,她是嘴馋了点,不过你不要怪她啊……”

说到这儿,在场的三人有两个都狠狠瞪了他一眼。色荣是怪他偷吃,而梅饭则怪他太小人。明明是他嘴馋拉着她一块,屎盆子却全扣她头上。不过这也怪她,谁叫人家一吵啰,她就同意,而且嘴也确实馋呢。

缥稷却不管这个,继续道:“梅饭小妹远来是客,她非要尝一点,咱们就得给面子吧,总不能让人说咱们小气,你说对吧,霄。”

他一口一个梅饭小妹,叫得人混不舒服,而且句句辩白之词都矫情之极。梅饭听得生气,若不是嘴里的泥没吐干净,真想和他好好辩一辩。

不过霄似乎对他的辩白并不感兴趣,嘴唇抿出一个冷厉地弧度,接着清晰吐出一个字,“滚。”

色荣是最先“滚”的,他很听话,身子缩成一团,像个球一样滚了出去。

缥稷呆了一下,有些莫名的看着霄,似还不明白他所谓的“滚”是什么词。他不明白可有人会教他明白。霄大袖一挥,也没见怎么动作,缥稷身子抛起飞着就“滚”了。他的姿势异常美妙,就像最优秀的跳水运动员, 臂立跳水,转体动作,向前跳水,腾空高度,各个动作都非常标准。只是落水惨了点,如果把游泳池换成石板地,其结果可想而知。

两人都“滚”了,迅速而整齐,一时间花圃就剩下地上趴着的梅饭。她抬了抬胳膊,一阵剧痛传来,才发现好像脱了臼。

看来是“滚”不了。她轻叹一声,昂着头对霄呲出一口小白牙,“我等会儿再滚行吗?”

霄挘了她一眼,冷声道:“你跟我来。”

梅饭刚想说自己动不了,就觉身子被什么东西卷起,眼前一花,她已在霄的手里。

她真的是在他手里,他的手托着她的后腰,就像托着一片叶子,纤纤而立,宛如被风吹抚般轻盈飘逸。

可惜作为叶子的她,却并不觉很快乐。梅饭害怕极了,不是用被人托着,而是托着她的那个人是霄。

霄的脸如万年寒冰,挂满了严冬霜降后留下冰碴子。他的脸色虽然可怖,看久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让人害怕的是他的眼神,就像狩猎的豹子一样眼神,让人禁不住会怀疑自己是那只可怜巴巴等待被果腹的小兔子。

霄的身法奇快,眨眼功夫已飘出很远,他们越过无数枝花朵,伴着飞扬的花瓣在空中徜徉。真的太快了……,刚才还感觉花瓣从脸颊飞过,隐隐闻到蔷薇的芬芳,再睁眼时他们已落到一座宫殿之前。

她被轻轻放在殿门前,是“轻轻”而不是“重重”,这让梅饭感激不已。

她抬起头,见殿门上挂着高高地牌匾,上书三个大字:蔷薇宫。

梅饭轻“咦”了一声,忽然想起和缥稷的对话。

“这里是缥家,可为什么叫蔷薇宫呢?”她如是问。

当时缥稷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道:“别听霄的,这里就是缥家,哪有什么蔷薇宫之名,是他自己****非要把好好的宫殿冠以花名。”

他所谓的冠以花名自然是以“蔷薇”命名,而今日她算看见真正意义上的蔷薇宫了吗?

第二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蔷薇公主 第一百九十九章蔷薇公主

正犹疑地时候,霄已经迈步走了进去。见她还愣愣站着,蹙了蹙眉,冷声道:“跟上来。”

“是。”梅饭轻呼一声,忙跟了上去。只可惜她手臂脱臼,行走之间牵动伤口,不由疼得倒吸了口气。

“丝丝”地细声令霄的眉头蹙的更紧了,他本不愿意管她,可心中忽又觉不安。这种不安让他再也走不下去,怀着一股怒气猛回身抓住梅饭的胳膊,然后狠劲一抻。

梅饭大惊失色,随即的疼痛令她痛呼出声。

“救命啊,饶命啊,害命啊。”她胡乱叫着,开始挣扎。

她一向自认力大无穷的,可在霄手里却像个小虫一样。

“闭嘴。”霄冷呼。他双手一较力,只听“咔啪”一声,她的脱臼已被治好。

。擦了把吓出的冷汗,梅饭不禁暗自庆幸。原来不是要杀她啊。不过他叫她让这儿来是为了做什么的?不会是要传授些**奶奶术吧?这个念头令她刚落下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腿也开始跟着打颤了。

可惜在霄面前绝没有说“不”的权力,她掩着脸,“含羞带怯”地跟着霄走进蔷薇殿,走进那有他居住的神秘之所。

进入大殿,才发现霄对蔷薇的偏好已到了无以伦比的地步。这里整个就像是一个水晶宫,晶莹剔透,无限光亮,一桌、一椅、一床,甚至屏风摆件,杯盘茶壶也都是水晶雕成。而殿里各处都摆着血色蔷薇,一盆盆连成一片,在水晶的映照下有一种特别的,迷离的美。

这里真是一个奇妙的神仙洞府,如梦如幻,让人如痴如醉,只可惜美则美矣,这儿却根本不像是人的住所,缺少人气也缺少活气,倒湿度适宜,有点像是养花的花窖。

“主人,你带我来花窖,是要欣赏一下你这美到冒泡的小花吗?”梅饭转了一圈,嘻嘻笑着问。

她算不上故意腻歪他,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而已。而如她预想的一样,霄的脸色果然瞬间阴了几分,他冷笑一声道:“欣赏就不必了,你若想当花匠倒可以成全你。”

这可威胁不到她啊。

梅饭淡笑,“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花都养死,我也不介意做个花匠。”她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以她的能力必定有把所有花儿都养死的可能。

霄本就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把花交给她的意思,此时听她这说,不由白她一眼。他不欲理会她的自恋,顾自推开众多房间中的一间走了进去。

他没说去做什么,更没叫她跟着,梅饭乐得当没看见,独自一个在水晶宫里来回转着。

刚才霄在这儿,她没好意思看清楚,此时才注意到殿里的摆设简单而明了,所有装饰除了无数的蔷薇花之外,就只有西北角最显眼的地方放着的一个屏风。

那是用一整块水晶雕成的屏风,除了材质之外,与一般屏风形状无二,而且在其上有一层浮雕,刻的是一幅窈窕飘逸的美人图。

看着那张图,梅饭忽然想起莫高窟的飞天,一样的坦胸露乳,一样的彩带飘飘,美的是那灵动的眼神和摇曳的身姿,只是不知为何,画中美人竟瞧着有几分相熟。那眉目,那面容都好似在哪里见过。

霄的房间会有她的熟人?一时难以置信,她低着头仔细端详了许久,发现右下首的地方镌刻一行小字:蔷薇公主自刻于辛丑年三月。

辛丑年离现在也有四十来年,如果屏风上的女子活到现在最少也该是六十几岁,不过缥家人可能例外,他们的年纪永远不能由皮相看出。所以这女子若活着可能七十,可能八十,也可能一百来岁。不过看她面容恬静,脸带稚气,当时也应该不会太老才是。

“蔷薇公主,蔷薇公主……。”她嘴里轻念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霄似乎曾经提起过这个名。

那时他说过什么,因为时间隔得有点久,已经记不很全了,只是这个名字是从他嘴里吐出的却绝对不会错。

霄的宫殿里刻着这样的女人,还如宝贝般呵护备至,根本不是偶然可以解释的。梅饭明白这个屏风的重要,更因为想不出这女子究竟像谁,心里如小猫抓挠般瘙痒无比。

她好奇,好奇上面的女人是谁,也好奇什么人会让他珍惜如斯,到了藏在房间独自回味的地步。

可该怎么问呢?直接开口怕是不行吧……

托着下巴思索的工夫,霄已从房间里出来,瞧见半蹲在地上的梅饭,不由脸色微变。

“你在干什么?”他怒道。

梅饭忙站了起来,拍了拍手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

他凝眉而立,眼中放出烁烁寒光,“以后没我的允许,不许到这里来……”

“是你要我来的。”梅饭撇嘴,请她,她还不愿来呢。

“不许碰这里的东西。”霄冷语,那声音足以冻死一头大象。

“我没碰啊。”她摊开手,让她碰她还害怕有毒呢。

看着她的脸,霄不由冷笑起来。

“连看也不许看。”他怒叱。

霄也不知在别扭什么,脸臭的好像懒汉的一年未洗的袜子。只是,她看看屏风而已,至于像是要杀了她一样吗?

“好吧,我不看,以后也绝不进入这个地方。”梅饭笑得无奈。明明是他强行把自己拉来,怎么被他说来倒成了自己私闯了?

“那么主人叫小的来又是什么事呢?”她笑问。

听她的问话,霄竟然呆了一下。他究竟为什么把她带到这儿来?或许连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在花圃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突然有刹那间的失神。她被缥稷拉着在繁花间奔走,轻盈地就像一个跳落人世的精灵。她不是美到极致,可脸上略带慌张的表情看着是那么的真实。

看着她,脑中突然跳出一个场景,也是这样繁花飞舞的日子,他带着那个人飞快地跑着,而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这般慌乱,这般不知所措。是在埋怨他的大胆无礼,任性妄为,还是在忧心被他带走后会发生什么?太久前的事早已无从得知,但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她的表情却会时不时会拿来回味一下的。

第二卷 第二百章水晶宫长情 第二百章水晶宫长情

是她长得太像她了吗?让他一时产生错乱。还是别的什么……,他也无从判断。他只知道看见她跌倒,看见她摔的手掌破皮,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丝的心疼。

这不是错觉,而是清晰的从心里往外冒出的感觉。尤其是看见缥稷握她的手,总会想起曾经那人的手也被另一个人握过。那时他的心情也跟现在一般无二吧。

莫名的烦躁,莫名的发怒,然后莫名的抓起她带来这里。其实他也不知道把她带来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为了平息心里的悸动,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方法。

他知道是自己太莽撞了,所以才会一个人躲进房里,只为了平息这种莫名的心情。可是心情虽然平复了,却忘了去想一个理由,一个把她带来的理由。而她的问话让他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直至把空白填满了,才有了思考的余力。

“叫你来是要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搬到蔷薇殿来吧。”他冷声道。

让她住水晶宫?梅饭咧嘴,在这种冰冷的地方住,她宁可去睡花圃。

“这……,这么尊贵的地方,我这个下等人还是不要进来了,免得脏了您的屋子。”她含笑,推却,****前倾,已随时准备往外跑。

看她这样子,一股怒气突然涌上心头。霄不禁连声冷笑,“谁说是这里了,这是正殿,你当然是住偏殿了。”

梅饭立刻吐了口气,一副如获重释。

霄的脸顿时黑了几分,心说,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她和那个人相像。就她这副伶牙俐齿的模样,真真地给那人提鞋都不配。

他心里郁气,梅饭却高兴万分。她匆忙行了个礼,脆笑着跑出去,然后拎上包袱就搬到“豪华水晶别墅”……,外侧。

能不跟恨水姑娘在一起,对她来说是最愉悦的事了。来缥家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过着与“臭”为伴的日子,这可全拜恨水所赐啊。

到了霄这里应该会好许多了吧……?她如是幻想着,开始计划以后美好的生活。

可事实证明,幻想也仅止于幻想,与现实边都不沾一点。

水晶的偏殿虽然是实砖实瓦建成,可比想象中小了许多吧。

梅饭瞪大眼睛,瞧着眼前这袖珍的建筑,心里涌起一种浓浓地无奈。这那丁点大的地方也叫偏殿吗?或者说鸡舍还更贴切一些吧。

进入偏殿,才发现里面真的像在养鸡一样。长三丈,宽两丈的空间居然挤了五六个人,连个猫腰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转个圈也会不小心碰到人。

原本就很拥挤的住房,因为梅饭的到来显得更加拥挤。其余几人对她的态度也是恶劣之极,每个人都对她恶语相向,并翻以白眼,一个时辰未到,她已经收到高达上千个白眼了。

梅饭一向奉行“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的至理名言,对这种特殊的欢迎方式一点也不在乎。只是令她奇怪的是,缥家这么大的地盘,怎么伺候宗主的下人却住这么狭窄的豆丁地儿呢?

在众人骂完,一阵口干舌燥之后,她就这个问题,特别咨询了自认是“宗主金牌侍女“的白水姑娘。

之所以被封“金牌侍女”,是因为五个人中,她是唯一和霄说过话的。虽然当时他只是冷冷地说了个“滚”,却足以让人回味无穷,外加跋扈无比了。

白水姑娘高昂着头,万分骄傲地语气道:“宗主那是什么身份,当然伺候的人要一点,只有伺候他,才有面子嘛。”

最后一句倒是实话。梅饭暗自点头,后来经她迂回打听,才探出:霄不喜欢别人靠近,他的侍女只定了一个,这个小屋也是给一个人住的,可蔷薇宫想伺候宗主的人太多了,大家争来争去,最后就变成了五个人共处一室。

不过现在更热闹了,五个变六个,也难怪这些人会那么不欢迎她。

蔷薇宫人多,可干活的并不多。三天之后,梅饭就深切体会到这个点,因为本应六个人分摊的活,全由她一个人在做。她们美其名曰锻炼新人,给新人机会,当然她们所谓的机会绝不是接近霄,而是亲近……大地。

她每天卯时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倒夜壶,一屋六人撒的尿,可以装好大的一盆子,端在手里随时要提防溢出来。之后她开始洗脸、梳头,然后打扫庭院,清理落叶,修剪花枝。

庭院里围绕着蔷薇殿四周种着很多的花花草草,其中不乏名贵品种,像平阴玫瑰, 曹州牡丹,莱州月季,黄、白、粉、红、紫、黑、绿、监八大色类争相斗艳。更有些牡丹的珍奇异品,如‘姚粉’‘魏紫’、‘墨魁’……,随便哪一盆拿出去卖卖,价值都在百金以上。

梅饭喜欢花,也是爱花之人,可手艺实在不怎么样,剪枝经常剪错花,浇水也经常水漫金山。不过好在霄除了蔷薇对别的花都不怎么在意,侍女们也不重视,所以少个一枝两枝,死个一棵两棵的,也没人放在心上。

一个早上就这么耗过去,等太阳公公晒屁股时,五个窈窕淑女也就起床了,她还要给她们打洗脸水,准备膳食。

梅饭是新人,对于别人欺负她也说不出什么,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蔷薇宫的人每一个都会几手武功,一人一脚就足以把她踹成猪头。

她也曾反抗过,在来这里第二天的早上,曾尝试辩解过,很含蓄地解释“一人做一样可以节省时间,有益身心健康”。不过女人们对于“团结友爱”之类的词理解太不深刻,所以最终她只能顶着一人“啐”一口地口水,干活去了。

饭后,一天的生活也就开始了。

在这里每一天过得充实无比,她可以一边给花培土,一边听几个女人围坐在一起聊天解闷。工作就这么多,她都做了,自然也就闲着五个人。这些女人们乐得过无所事事的日子,每天的乐趣除了偶尔霄出现时去偷看一眼外,剩下的就是磨嘴皮子了。

她们聊天,梅饭也听得高兴,从她们的谈话中可以了解很多信息。

第二卷 第二百零一章抢来的女人 第二百零一章抢来的女人

女人们聚在一起自然东家长,李家短地说个没完,而且话题中永远也少不了男人。就比如现在,她们所聊的也不过是蔷薇宫的男人哪个更帅点而已。

蔷薇宫男人上上下下,一共加起来也只有六个,霄,缥稷,色荣,霄的两个护卫外,还有一个未曾碰面的班,据说是霄的弟弟。

在这种上百个女人围绕六个男人情况下,男人自然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女人们为他们争论不休,乃至于大打出手都是常事。

“我觉得稷少爷最好,他是宫里最和善的一个,对每个人都很好。”一个女人拄着腮帮无限向往之。曾经的曾经,那位少爷似乎多看了她一眼。

有人对此颇不以为然,“稷有什么好,当然是宗主最好了,他冷是冷了点,可绝对是神一样的存在。”

“那是啊,宗主是天底下最美的男人。”另有人说着,眼睛已眯成了心形。

提到霄,众女顿时附和声一片,只听声音就知道他在六男中的支持率最高。

不过什么时候都有不同的声音,一个紫衣少女轻笑道:“稷少爷,宗主都很好,可我还是觉得班少爷最好,他温柔又多情,那才是女人的梦中****。”

“你若真觉得班少爷好,当初为什么挤破头也要到这里当差?”有人冷嗤。

紫衣女哼一声,“我怎么知道在这儿来连见宗主一面都难,早知这样,我就去芙蓉殿当差了。”

(芙蓉殿,缥班的私人居所是也。)

紫衣女本是埋怨,可在别人听来却大有背叛之意,众女不由同仇敌忾,呼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跟着宗主居然敢有二心,小心我们告诉宗主。”

紫衣女也不是个善茬,在家时就绝不肯吃亏的,此时不由连声冷笑,“你们告诉去啊,如果你们能见到宗主的话……。”

这一句说中了所有人的心事,顿时有人恼羞成怒,呼道:“jian货,你敢笑话我,我打死你。”

“你才是jian货。”紫衣女也不甘示弱。

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一紫一蓝两件个身影如麻花般拧在一处。

女人打架,姿势无怪乎抓,挠,啃,咬。即使是高手,情急之下也脱不开本能,动嘴向来比动脚还要多。

看两个人打得毫无形象可言,梅饭不禁叹了口气。刚来蔷薇宫时还以为这里是仙境,女人们都是天上的仙女,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俗人一群。

两个女人打架,另外三个女人却当没事人似地看着,不但没有劝架的意思,反倒看得津津有味儿。

见梅饭有些担忧的样子,白水姑娘还小声劝着:“不用担心,她们经常这样,死不了人的。”

第一次有人对她和颜悦色,梅饭真是感激涕零。她平息了心中的激动,趁机问道:“蔷薇宫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你们生来就在这里吗?”

白水给了她一个超大白眼,“我们又不姓缥,怎么可能生在这里?”

梅饭收下白眼,背过头悄悄送还给她,然后笑问:“那你们是怎么来的?”

“那当然是被抢来的啦。”白水一面喝着茶一面说着,虽说的是悲惨的事,脸上却没半分悲惨的意思。

梅饭一时没听明白,不由问道:“你说的抢,是大街上抢人那种吗?”

“算是吧。”白水微笑。

她虽不是从大街上抢来的,却是从农田里被带回来的。犹记得那天早上,她跟着爹爹下地干活,爹爹一镐一刨着土,而她则坐在田边的地头上看着爹爹的背影。父亲的汗水从额头滑落,滴在翻松的土地上,那认真的表情显得可亲。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四年?五年?甚至更久吧,久到她早已忘了家乡的茅屋是什么样子,久到脑中对父母的记忆也仅止于那劳累过度的沧桑。

梅饭显然被她的话震撼到了,怔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那你们愿意来吗?”

“愿不愿意早没意义了。”白水轻叹。

她家里日子过得一穷二白,为了供养下面的弟妹,父亲早有把她卖掉的打算。其实到了这里有吃有喝,还不会劳累,已算好的归宿了。只是永远不得回去,偶尔还是会想念父母姐妹而已。

从白水口中,梅饭得知这里的姑娘都是像她一样让人抢上山的。被抢时她们十四五到十六七不等,最少的也在蔷薇宫住了五年以上,也就是说蔷薇宫已经五年没抢过人了。至于为什么,似乎是宗主嫌人多嘴杂,不喜欢这么多人。

“你们也是宗主带回来的吗?”梅饭好奇地问。

白水摇头,“当然不是,宗主从不带人回来,我们都是班少爷带回来的。”

班,缥家最多情的千年情种。他爱好广泛,尤其喜欢稀罕贵重的玩意,珍奇异兽,花草树木,古玩玉器,甚至连女人都是他的最爱。在蔷薇宫的藏宝阁里藏着各种珍贵宝贝,奇兽苑里养着各种世上难寻的禽类兽类,花花草草是他从各处搜罗回的名贵品种,女人更特选的一等一的大美人,那真是环肥燕瘦,各有风姿。当然,蔷薇花除外,因为凡是霄喜欢的不管什么,他一概不喜欢。

梅饭不明白为什么从不带回东西的霄,非要把带她回来。问白水,她也只是递给她一个超大白眼,让她别幻想会博得宗主好感。

幻想吗?梅饭暗叹,不是她自恋,其实她真觉霄对她和对别人是不同的。他不喜欢别人靠近,却还亲手摸过她的胳膊,她的腰,他从不和任何人多说话,却每次都跟她费很多唇舌,而且照白水所说,从没人进过水晶宫,却亲自把她带了进去……。

这一切代表什么,她并不清楚,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可若说因为他喜欢她,那也似乎太扯了点。

“啊,我知道了。”白水突然叫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了?”梅饭一惊。

“知道为什么宗主会带你回来了,因为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像谁?”

“蔷薇公主。”

第二卷 第二百零二章少爷无敌,美人殷勤 第二百零二章少爷无敌,美人殷勤

梅饭脑中立刻浮现出在屏风上看到的那个女人,眉目如画,衣带飘飘。

可是,她们很像吗?细想一下那眉那眼确实有几分类似,怨不得她会觉得屏风上的人眼熟,竟然是因为像自己吗?

“蔷薇公主是谁?”她问。霄的恋人?

“她是宗主的姑姑。”

梅饭心中一震,霄居然喜欢上自己的姑姑,还真让人跌破眼镜。她想起上次缥稷似乎说过,缥家五百年才出了一个女性,可谓稀罕的不得了的事。难道,这唯一的女性,就是这位蔷薇公主吗?

心里有太多疑问解不开,再问白水,她所知也就这么多而已。

梅饭不甘心,神秘面纱已经掀开了一角,难道里面的美人还要戴个面具不成?她心里暗暗发誓,就算“美人”再披上层盔甲,她也要把它们全扒下来看个究竟。她要了解霄,了解缥家,或者也只有了解他们,才能找到离开的出路吧。

她们闲聊的功夫,两个打架的少女也打完了。大约是打得累了,不顾脏污的坐在地上,嘘嘘喘气。

武戏谢幕,上午茶也接近了尾声,三个看戏的少女伸着懒腰站起来,打算一会儿吃完中饭再去睡个美容觉。

她们笑嘻嘻地走了。两个打架的少女坐了一刻,似觉没什么意思了,也都拍拍屁股走人。不过走时倒还不忘谩骂几句,顺便再递一个超大白眼给留下的人。

梅饭的花枝也剪完了,虽然地上一朵朵全是被她剪坏的牡丹花,花干也光秃秃地看着可笑。不过……

好歹是干完活了,她吁了口气,然后开始收拾工具和地上的残花。

别人要吃饭,她自然也要吃饭的,不但要吃,还要吃得开心,吃得顺心。可是吃点什么好呢?

正陶醉于幻想中的时候,突然“咔吧”一声脆响,似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梅饭猛抬头,就瞧见眼前站着一个飘忽的身影,衣摆随风而动,若不是阳光映出黑黑的影子,还以为是鬼魅出现。

她拍拍受惊的胸口,然后仰脸,微笑,“主人,您来了。”

或者她更想问的是他来多久了,有没有听到刚才她们的谈话?

霄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向四周环视一眼,大朵的牡丹花盒芍药花被“辣手”摧残的惨不忍睹,担任花匠的女人明显不是在养花,而是在“杀”花。不过,这不是他要关心的。

霄只是皱皱眉,最终没有任何表示。

“主人,您老御驾亲临,这是要选朵花戴吗?”梅饭很狗腿地把刚才不小心剪断,准备自己戴的红色牡丹供了上去。

她也不知他来干什么,只是他突然出现在这儿,若说不是为“**花”,可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霄连看都没看那朵花一眼,冷冷道:“我来是要告诉你,查到梅六的消息了。”

“她在哪儿?”梅饭顿时兴奋起来。

“在江洲。”

江洲,桂家的祖宅所在地。

桂家有很多封地,他们的势力范围分布散乱,遍及彩国各地。但无论哪里的桂家,都向往江洲之地。因为江洲是桂家的发源地,是他们老祖宗住过的地方,也是桂家嫡系发号施令的地方。

梅六在江洲,那毫无疑问是和桂花花在一起。

她为什么会去江洲,梅饭无从得知,但好歹知道她的下落也知道,她还活着,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可惜啊,就算知道了她的消息又能怎样,她出不了蔷薇宫,也不可能把消息传出去了。

或者穷其一生也回不了家,她必将和这里众多少女一样,在这儿蹉跎青春,蹉跎生命……

看梅饭面现哀戚之色,霄的心莫名的牵动了一下。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的情绪被别人的一举一动牵制着,别人不开心,他心里也不痛快。

他蹙着眉,也顾不得再管她什么,脚尖一点飞到花枝之上。双臂挥动已准备走了,却忽然想起什么,不禁眉头蹙得更紧了。

“班要回来了,你小心点,他不喜欢别人长得和她相象。”

最终,他抛下这句话,衣抉飘飘地飞走了。

梅饭一时没理解,等想追问时,他已经消失不见。

班要回来了,那应该是蓝衫少女口中的班少爷吧。不过他要回来跟她有关系吗?要她小心,又小心什么?

实在想不明白,烦恼地在头上抓了一把。这一抓收获颇丰,竟抓下几片碎裂的枯叶。

她不由苦笑,怨不得刚才那几个女人走时会掩嘴偷笑了,原来是在嘲笑她的丑陋样子啊。

……

霄所说的“她”,应该是指蔷薇公主吧?

脑子里不停转着霄走时的话,做什么事也没心情了。而午饭,很抱歉,跑太晚的人永远都吃不到好东西。梅饭一边抹眼泪,一边暗自发誓,以后她一定要过好日子。

可好日子没她的份,她的坏日子已经来临了。

因为班少爷回来了。

班,梅饭从未见过,可见识到蔷薇宫的热闹程度,她终于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受欢迎的人了。

这天一大早,两个白衣童子把班少爷打道回宫的消息传过来。蔷薇宫立时就轰动起来,大大小小的女人们全都梳妆打扮,穿上华服美衣,燃红烛,挂灯笼,就像过年过节一样,把宫中上下装饰的焕然一新。

看着同屋其余五人夸张的在脸上画着妆,还穿上异常诱人的衣服,那微露的香肩,勒紧的小蛮腰,还真是性感啊。她们一面倒持着自己,一面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字字句句全离不开班少爷。

梅饭忽然有种无语的感觉,她们不是大多倾心于霄吗?怎么听说班少爷一来,一个个都像八爪鱼一般想要扑过去。难道是“没鱼虾也好”的心理在作怪?

实在想不透彻,便问了问那日为了霄和紫衣女大打出手的蓝衫女。

蓝衫女横她一眼,然后给了一个万分合理的答案,“我喜欢宗主,不过若班少爷能看上我也是好的。”

这是什么鬼话?梅饭只能用呆怔来表达心中的无奈了。在女人无数,男人稀奇的蔷薇宫,也难怪她们会有这样的想法。

白水是最先打扮好的,她理了理裙子,抬头看一眼愣愣站着的梅饭,不由问道:“你不梳妆?”

第二卷 第二百零三章扑过去吻他 第二百零三章扑过去吻他

“梳妆做什么?”梅饭傻问。

她又不知道班是何许人也。

“对,你不用梳妆。”白水好似很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送了她一句貌似很好心地话,“因为班少爷根本不会喜欢你。”

“why?”梅饭一吓,居然用起了英文。

白水可能不懂是啥词吧,她没说话,只是伸指点了点她头上的蔷薇花。

血色蔷薇开得娇艳无比,妩媚,诡秘,更难得的是在无土无水的情况下也能鲜艳如新。可这样的美色可不是她承受得了的,梅饭沮丧,叹气,这朵花取不下来也不是她的错。不过好在班喜不喜欢,也不关她的事就是了。

五个女人收拾完毕,各摇着一把扑蝶的团扇一窝蜂涌出门去。白水迈出门又突然停了下来,对梅饭招了招手。

“要跟我们一起去吗?”她笑。

“不用了,我还有工作要做。”梅饭举了举手中的花钳。

虽然她每次都会把花剪到快死,但这好歹是她的活。在这里没有任何是属于她的,除了干活,也只有照顾花时她才感觉到些许快乐。

“我劝你最好去见一回班少爷,因为若错过这次机会,你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了。”白水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对她挤了挤眼,然后步步摇曳地走了。

永远见不到?

难道那个班少爷会忽然嗝屁不成?

梅饭嗤笑,她没这帮女人那么花痴,不会到哪个男人都行的程度。或者如果是桃颜来了,她就会飞奔而去了。

她有多久没见他了?

一月,两月,三月?

其实想想她不见他还不到半年呢,可这几个月过下来,却像过了几年那样久远。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可并不代表她就忘了他。每每想起他来除了心痛还是心痛。他现在好吗?有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身边是不是很多女人缠绕?都是她所关心的。

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能见到的终究不会见。或许她一辈子与花草为伍,当个不称职的花匠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想着她不禁笑了起来,手舞着花钳大迈出门,准备好好的和牡丹花约会一番。

庭院里静悄悄地,没有了女人的喧闹,显得格外的静逸。

梅饭哼着歌走到万千牡丹花前,一抬眼居然瞧见霄在一朵掌心大的粉花上站着。他单腿站立上花朵,脚尖点着********,花粉随着脚的震动扑簌掉落。再往上看,那双臂伸展着,做出展翅欲飞状,雪白的长衫随风而舞,他整个人就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在采着香甜的花粉和花蜜。

看到这个姿势,梅饭不禁微微一笑。这是不一样的霄。往常的他,冰冷如冰,就像寒冬里的天气,只是靠近都会把人结冻。可现在的他,却有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让人不禁想起“静逸安然淡如水”。

“你在做什么?”她微笑着问。

在问之前,从未想过他会回答,只是纯粹想问而已。没想到霄居然低头看她一眼,然后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无聊。”

这还真是让人跌破眼镜的话,缥家宗主,万能的霄也会无聊吗?梅饭掩嘴偷笑,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今天班少爷不是回来吗?主人怎么没前去迎接?”

好吧,她承认,她也很无聊,无聊到没事找事,自己去捅马蜂窝。

霄和班不和兄弟她早从白水那里听说了,却还在这里提这个名字,不是没事找事又是什么?

霄闻听,蹙了蹙眉,单脚微点花瓣从花枝上跳了下来。他的动作轻盈无比,就像一片落叶随风飘落,无声无息。

“你想去迎接替吗?”他轻问着,唇角已起了一丝冷意。

梅饭忙摇头,她又不是没听过他的警告,怎么可能会去?

霄哼一声,冷笑道:“你最好别有这种想法,否则……。”

下面一句没说,但想必应该是“会死得很惨之类的吧”。梅饭有时也很信邪,所以忙点了点头,并举双手发誓自己绝不会去见那个班少爷,否则他想她怎么死就怎么死。

或许被她的毒誓感动了,霄瞪了瞪眼,最终没对她的无礼计较。只是冷声吩咐,“你今天不要出屋子。”

“为什么?”梅饭笑问。

仿佛为了和他的脸形成对比,他脸越冷,她笑得越发灿烂。

霄冷瞪着她,“因为……”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西北方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个异常感性地声音道:“因为……今天他知道我要来拜访他。”

那人的声音实在太动听,就像超棒的播音员,语言流畅动人,还带着专属于男人的磁性。这样的声音真是让人心情舒畅,梅饭大感兴趣,正想回头去看,就有一个纯白色的影子

飘落在眼前。

“霄,好久不见,你这是在等我吗?”男子含笑道。

梅饭看着男子,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那真的是一个美到极点的男子,炙热如阳光,耀眼如宝石。如果霄的美像月一样皎洁的话,那他一定是太阳,像骄阳一样温暖大地。他在笑,笑得山花烂漫,绿树郁葱,在他的笑容里冰山也能融化,万物开始复苏。

看到他,梅饭忽然就知道他是谁了,也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众多女人爱恋,明白为什么兄弟之间的感情会不如人意。因为他太迷人,太诱人,太惹人爱了,而他们两人性格也相差太多,一个冷,一热,正所谓冰火不相容,把冰扔进火盆里,不是冰灭了火,就是火化了冰。

好吧,她承认她发错誓了,她不该满口胡言,可现在见到了班,她的未来是不是就掌握在霄手中了?

“我可以收回刚才的话吗?”她对霄苦笑。

霄冷哼一声,就这一瞬间原本的冰冷又回到他身上。他看梅饭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走了。

梅饭也很想走,可双脚就是不听使唤。就像初看到霄时有种打心底发出的恐惧,刚见这位班少爷,却是打心眼里喜欢他,甚至想要扑过去,扑到他身上,去亲吻他的脸颊,吻他的唇瓣。允吸,啃噬,把他揉进骨头里。

第二卷 第二百零四章水晶宫艳闻 第二百零四章水晶宫艳闻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心莫名地悸动起来,理智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还没等她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已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的人温暖如阳,唇却冰冷的,丝丝凉气顺着她的唇瓣一点点渗入牙齿,两排贝齿瞬间激烈抖动起来。她很痴迷,想要更多,更多……

“班,你在干什么?”霄的冷冽清音在耳边响起,忽然如一股清泉涌入头中,把原本的糊涂念头冲刷干净。

梅饭抹了一把汗,有种惊吓过度后的虚脱。刚才,就在刚才,她居然有了要献身于他的念头,此时想来真是荒谬到极点。

这个念头应该不是她心中的想法吧?她虽觉班很美,可也到不了迫不及待对他献身的程度。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是很清楚,只隐约记得她看了他的眼睛。像大海一样深邃的双眸,带着令人迷茫的色彩……,再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此刻清醒下来,隐约还能想起稷的话,“缥家人都是有点特殊本事的……。”

听着霄清冷地声音,班笑得万分和煦,他从那拔高的声调中已听出几分怒气,不由笑容越发灿烂。

“一点小法术而已,只想看看她是不是承受得起。”他抿唇,含笑,然后很满意地欣赏霄脸上的表情。

“不要对她下手。”霄冷呼,语似警告。

似冷非冷,似情非情,真是有意思。班忍不住轻笑出声,“哟,霄哥哥这是心疼了吗?”

霄冷哼,别过头去不想理他。

看到这样的霄,班更是迭声轻笑。他轻扬嘴角,饶有兴趣眼神飘到梅饭身上打量着。

“还没到宫中就听说哥哥从外面带了个人回来,我早等不及了,这才绕了一圈先到这边看看。”

“就是这个女人吗?”他问的是霄,眼珠却依旧不错位地盯着梅饭。

霄没答,清亮的脸上如布了一层寒冰。

“果然跟那个人有点像呢。班他笑语如珠,眼神终于从她身上转了出去。

就这一瞬,梅饭只觉****无力,“扑通”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我说过,你不要对她下手。”霄的脸色开始难看。他知道自己担心什么,班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只是梅饭这丫头能了解他的苦心吗?

“你放心,你喜欢的东西我从来都不感兴趣。”班笑答。说着他仿佛示威似地睨了梅饭一眼,那眼神鄙夷,嫌恶,就好像她是一摊臭狗屎。

梅饭被激怒了,他使用摄魂之类的法术迷惑她,现在却又用这样的眼神看人,分明是没把她当人看。

可是她该咆哮,怒骂,还是冲过去撕打?这若在以前她一定会如此吧,但现在经历这么多,她真的学乖了。知道这样的事没任何意义,也知道对付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方法。所以她笑,极尽所能的笑。

“感谢班少爷的抬爱,梅饭感激不尽。”她笑着站起,躬身施礼,然后很优雅地走开。

这是他们的舞台,应该完全让给他们,而她也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了。

“看来不止长得像,性格也很像呢。”班扬声而笑,笑毕,脸倏地耷拉下来。

晴转阴,大太阳底下下雨,这变脸的功夫堪称一绝。可惜这个与梅饭无关,她只管走着,越走越快,赶在某些事发生前躲避到安全的地方。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隐隐觉得不会是好事就是了。

她走得快,架不住风来得也快,一阵劲风袭来,房屋的木门都被削掉半边。

梅饭拍了拍快要跳出的心脏,暗自侥幸还好快了一步进屋,否则现在削掉的可能是她的头了。

霄和班在做什么,她不知道,甚至连看也不敢回头看。她迅速跳上自己的床,用被子蒙在头上,身子哆嗦成了一团。

睡觉吗?此时此刻当然睡不着。外面不停地刮着风,明明很温暖的气候突然就变成了寒冬腊月,寒风冷冽撞击着门板。是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声音,她根本无从判断,只能捂住耳朵躲藏着,让自己不去听,不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了,庭院又恢复了寂静。

又过了一会儿,五个女人也回来了,还没进屋就传来白水的惊叫声,“呀,这是遭了贼了吗?怎么什么都没了?”

“贼有偷的那么干净的吗?”是蓝衣女的声音,因她贯穿蓝衫故而呼之,真实姓名倒很少人知道。

“梅饭呢?她在哪儿?”有人大叫。

很难得这个时候有人还想得起她,于是众女乱作一团开始四处寻找。一个才“鸡舍”大小的地方,很容易在床上找到蒙头大睡的梅饭。

“你怎么还在睡?”白水一把她从床上抓起来。

梅饭假装刚醒,揉了揉惺忪地睡眼。众女一见她,立刻七嘴八舌地询问发生了什么。

她一概以“不知道”、“睡着了”搪塞过去。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啊。

“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居然睡得着。”有人撇嘴。

“她是猪吧。”有人嗤笑。

对于这些闲言,梅饭一点不放在心上,她整了整衣襟迈步向外走去。刚才情急之下,鞋也没穿就跳****,也不知这些人看没看出来。

出了门,只向外看了一眼,她马上明白这些女人的惊吓从何而来了。原本郁郁葱葱的庭院,遍植着花草,可此时却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一片空旷的野地赫然呈现在眼前,若不是亲眼见过花卉的美丽,嗅过花朵的芬芳,还真以为这里一直是野地呢。正像她们所说的一样,如果是贼偷的话,那也洗劫地太干净了。

“你也觉得是贼偷吗?”不知何时白水已走到她身后抱肩而笑。

顺着她的眼神望去,见她瞧的是自己的鞋,顿时明白她看出点什么。

梅饭亦笑,“你觉得是就是,觉得不是就不是,这与我无关,而且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知不知道,我倒不在意,不过奉劝你一句要‘好自为之’。”白水冷笑。

她话中有话,暗藏玄机。梅饭也听出来了,可惜她只能苦笑以对。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这谜团重重的蔷薇宫,好不好,又岂是她能左右的了。

第二卷 第二百零五章夜半惊心 第二百零五章夜半惊心

“今天去接替少爷,可见到他了吗?”她故意岔开话题问。

白水摇摇头,有些气闷道:“等了好久,脖子都拉长了,都没看见班少爷的影子,后来听童子们传话,说归期改在明天了。”

果然……。

梅饭暗叹。班跑来这里打架,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宫门口。只是他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不让人知道。

“明天你们还会去吗?”

“当然要去,不接到班少爷怎么可以。”白水答得理所当然,从她晕红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对这位少爷也颇有情意。

忽然想起上次她说过的话,“庭院中的五个女人是争抢着要来伺候霄的。”不过现在想来那似乎不是事实,因为蓝衣女也跟她提过,宫里太多的女人想伺候班少爷,而只有她们五个愿意伺候宗主,所以才被留在了这里。此时看来,蓝衣女说的倒像真的。看看这会儿,唯五的女人们好像也要临阵倒戈了。

古往今来,女人之间的斗争从未断过,尤其是为男人。姐妹成仇,大打出手的也不在少数,蔷薇宫如是,皇帝的后宫更是如此。恐怕这位班少爷,定是在这巨大艳福之中,大享齐人之福并乐在其中了。

这也难怪,这样的美事男人都不会免俗。

不过桃颜呢?他若在这种地方又会怎样?想着想着,她不禁叹起来,桃颜若是在此恐怕绝不能像霄一样完全置之不理吧。

是嫉妒吧?也算。没有爱又怎有嫉,不过除了嫉妒之外还有些担心。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

明月当空,清风徐徐,虽是夏日,夜晚的庭院也有几分凉意。

桃颜立在庭院,望着天上之月,微微发呆。他顶盔冠甲,一身戎装,沉静地神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静穆。

“小叔叔,在想什么?想未来嫂嫂吗?”一个笑声在背后响起。

桃颜回头,见桃浅立在廊下微微笑着,不禁面上一紧,“你还有工夫玩笑,叫你做的都准备好了吗?”

“一切照叔叔的吩咐,三万桃家军已围了紫禁城了。”桃浅躬身道。他说话时已去了嬉笑之色,换上一脸肃容。

“江州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桃颜问。

“桂家暂时没有妄动,桂家宗主整日沉迷酒色倒也不足畏惧。”

“桂家不可小觑,你叫人多盯着点,可别出什么纰漏。”

“是叔叔放心,侄儿现在历练多了。”桃浅轻笑,板着脸故作正经。

这倒也是。经过虹国一战,他行事果敢,也老练了许多。

桃颜点头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气,“要开始了……。”

“虽迫不得已,却还是得做……。”说话时,他背着的双手微微一紧。

是紧张,也是忧心。

不想有这么一天,但也知这一天早晚会来。若成功,他可实现多年夙愿,又可应诺迎娶心爱的女人;若不成功,他努力过,今生也算无憾了。

今日是放手一搏,身后事早已安排妥当。只是令他担心的还有一人,不知他若去了,她可能安身于世?他曾与梅饭约定,待及笄之后便去青州迎娶她,现在已过月余,自己又忙于政事无暇顾及,也不知她可过得还好。

心中所念,便问了出来,“你派人去过青州了,梅小姐可还安好?”

“叔叔指的是哪个梅小姐?”桃浅眨眨眼,故意问。

桃颜咬牙,“看来你近日皮紧,要找人松松筋骨了。”

桃浅忙讨饶,“是,是,桃浅不敢取笑,只是见叔叔心忧,想让您放松一下。”

“我知道你的心意,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亥时了。”

“要开始了,咱们走吧。”桃颜说着一甩袍袖,当前而行。

桃浅应一声,按一按腰间宝剑忙随后跟上。

血溅宫廷,看来今晚是不能入眠了。

今晚是注定无眠了。梅饭自知睡不着,坐在床上睁眼直到天明。

第二日一大早,女人们照样梳妆打扮,嘻嘻哈哈地出门了。她们看起来心情愉悦,似根本没让昨天的“洗劫”影响兴致。

或者出于好奇,也或者昨天已见过班,不怕什么了。梅饭突然很想跟去凑个热闹,去看看班少爷是如何的受人爱戴,又是如何在人前装模作样。

俗语说得好,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她要想出了这蔷薇宫,首先必得对了解几个缥家人。

她打定主意便跟在五个女人身后,她们出了庭院,穿过殿堂,走过花圃,走了大约一射之地,远远地才看到蔷薇宫大门前。

入宫时,她和霄是从天而降,所以根本没见识过宫门是何等模样。大门通体晶白,竟像是一整块巨石雕成,显得极为壮观。此时看来,这门板之巨大,气势之磅礴还真跟皇宫有的一拼。

据白水所说,班少爷巳时才至。此刻申时刚过两刻,大门前就已热闹非凡,等候的接驾的宫女们有百十来个,一个个花枝招展,迎风而笑,花香混着脂粉的香气,组成了一幅极美的画卷。只是缥家似乎以白色为上,除了几个缥家人穿白衣之外,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女人穿白,其余众女没一个敢着白。蔷薇宫女人等级分明,最末层是像梅饭一样的宫婢,再往上是宫侍,宝侍,常侍,常在,取其常伴身侧之意。与皇宫嫔妃叫法虽迥异,可意思却差不多。

最上层的常在因可亲身侍奉主子,特赐穿白色,都是各宫的主位,这点梅饭也是刚从别人嘴里听说的。至于其余女子穿的五颜六色,位分尊卑为何,她一时还未打听清楚。不过也幸亏这样,梅饭才能很容易在人群里发现缥稷。

今天的缥稷显得异常高兴,白净的小脸上眉飞色舞,溢满了笑容。色荣站在他旁边,低眉顺耳,半垂着头很是沉静。见到这样的他,梅饭很怀疑缥稷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色荣的样子分明是一个卑微、鄙贱的小人物,又哪点有“好**到不行”的影子。

她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不清楚这里的人,他们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也无从判断,只能凭感觉辨别了。

第二卷 第二百零六章男女是非事 第二百零六章男女是非事

向四周望了望,并没看见霄,她也知他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场合,略放了放心,开始往正门探去。

守时,似乎是班的美好品德之一。巳时刚至就听到大门处管乐齐鸣,拢目望去,只见两对手持宫灯,身着华衣的女子款款而来。

那女子一个个美貌绝伦,娇艳无比,无论哪一个拿出去都堪比皇宫妃嫔。只是蔷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倒难为这些女孩们做些挑灯打亮的粗活。

宫灯其后是一行几十个童子,小的十五六岁,大些的十七八岁,一色的青衣青帽,与前面持灯少女的华丽相比显得简朴了许多。他们都垂眉敛眼,虽看不真切面容,却隐约觉得都是面如冠玉的美貌少年。

蔷薇宫少见男子,这一群人出现顿时引来女子们的低声议论。

有人轻问,“班少爷为何带了这么多少年儿郎回来,难道他现在改了胃口,喜欢娈童了吗?”

“不要乱说,班少爷才不是这样的人。”

梅饭也很纳闷,她半蹲下身子仔细瞧着,似乎要从这些男人脸上看出朵花了。不是因为这些男人太帅,而是班的心思让她很是琢磨不透。按说他已经回来一次了,又为何大张旗鼓地再演一回“回家戏”?除非是做给某些人看的,让人知道他班少爷才是缥家的大人物。当然这与她没关心,她只是好奇好端端的又怎么带这帮少年进来?

他们人多,走得也慢,队伍过了许久还没过完。她凝神之时,突然人群里一个人对着她做了个鬼脸。

那真的是一个鬼脸,一手捏眼一手抻嘴,怪异无比。

梅饭吓了一跳,是李悦,那个被称为“李家疯子”的李悦。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正惊疑时,队伍已走过,班少爷的车驾也到了。

从没见过这么豪华的车驾,十八匹纯白色的马拉一辆花车,又有十八个少年随侍身侧,其后各辆车上宝物成堆,拉的全是班从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宝,这阵仗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车如流水马如龙,说是拉风也不足为过。那凤舆鸾架,车盖相连,前后连绵数里的盛大景象,看着都觉眼晕。只是让人奇怪地是,这高山之上,究竟如何弄上这么多车马?

车驾一到,缥班掸袍而下。他立在玉石门下只展颜一笑,这一笑当真是万木逢春,连阳光也变得灿烂了几分。

等候的众人本已苦心煎熬了许久,此刻见他也都不禁露出笑容,顿时蔷薇宫大门前笑声一片,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自梅饭进宫以来,所见的都是冷面冷容,何曾见哪个女人笑过,可今日这些女孩笑得这般畅快,这般明亮,倒让她对这位班少爷刮目相看了。会哄女人的男人是聪明的男人,而能哄得众多女人死心塌地那更是聪明到极点的男人。应付这样的男人,也难怪霄都会头痛了。

在众女环绕的热闹景象中,梅饭悄悄退了出来。既然已见识过他的魅力,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也多亏她今天出来一次,才得了两个收获。第一是对班加深了认识,第二是看见了李悦。

李悦在这儿,她是既悲且喜,悲的是他也陷入其中恐难脱身,喜的是往后也多了个可说话的,有事还有人能商量一下。只是他是如何被班抓住,又带来这里的倒让人费解了。

宫里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宫门,沿途中根本看不见几个人。回到庭院,也是人迹皆无,失去了花草的院落显得异常清冷。一种难言的寂寞渐渐袭上心头,夏日炎热的天气人身上却是凉的。此时真想找人说说话,诉一诉心中的苦闷。只可怜这偌大的地方却找不到一个人。

就这样走着走着居然走到蔷薇殿,她在殿里探了探头,见里面也无人声,不由心里发苦。霄也不在,看来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

不知道此刻为什么会想到霄,他本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可在这清冷的地方却仿佛觉得他成了可依靠之人。在院里转了一圈,再无看见一人,便回屋里独自躺着。

等了约有一个时辰众女才回转了,吵吵闹闹地说着今日之事,一个个都显得很是兴奋。虽是正午,却没一个想要吃饭,叽叽喳喳说了许久都不停。只是所谈都有关班少爷。

梅饭听得心闷,只得蒙着头装睡。这一躺竟真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下午,她惦念着李悦,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奔出去了。

记得白水说过蔷薇宫的最大的管事是蝶兰姑娘,就住在离霄的水晶宫殿不远,那地方被唤作凤鸣殿,是最赏心悦目的。

梅饭到时远远看见凤鸣殿高耸壮观,比之霄的蔷薇殿还大了些许。她心中唏嘘不已,不愧是班少爷最宠爱的女人,住的地方都比缥家宗主更宽敞。这凤鸣殿雕廊玉柱,装饰的富丽堂皇,与皇宫的皇后殿堂都有得一比。这里不仅住的华丽,且门庭若市,来往的人也很多。尤其是大门前立着两队人,都是青衣青帽的少年,看着格外惹眼。

来得真是时候,梅饭心中暗喜立刻在人群寻找李悦,可人数太多,这些人又都低着头,一时也看不出谁是谁。她心里焦急,忙紧赶几步,靠着殿门往里走。

殿里有许多各色衣衫的女子,最上面的一个女子穿一身白,那应是巧思织成的缎子,虽表面素净,却织就暗纹暗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女子真真是世间少有的美貌,尘世妖艳在她一笑之下,皆成庸俗。她有双似湖水般深邃的眼,波兰平静,带着孤傲冷清的神情。

看她的气度与穿着,应该是这殿的主人蝶兰了。

蝶兰身前也立着两个女子,一个着红一个着白,皆都背着身,远远地只能看清左手各捧一个大托盘,上盛数十个木质牌子。

梅饭进来前曾见门口所立少女腰间皆挂着一块青木牌子,上面刻着数字,与这些一无二致,她心知这大约是他们的号牌。只是这些少年要作何用处可猜不出来。

殿里人多,也没人注意她。她便闪身躲在柱子后,静静地观察她们。

第二卷 第二百零七章子孙根根 第二百零七章子孙根根

穿白的女子把手中青木牌子数了一遍,躬身禀道:“常在,人数已经点察清了,一共一百一十二人,都在门口候着呢。”

蝶兰倾城一笑,“嗯,胡常侍做得很好,你这般能干怨不得主上这般看重你了。”

穿白女子立刻蹲身一福,嫣然笑道:“常在就会取笑妾身,主上看重谁,也比不上看重常在啊,瞧这凤鸣殿建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寝宫呢。”

她背着身虽瞧不见脸面,但她的笑声却传得甚远。梅饭听得心惊不已,心道这人的内力好强啊。

“这也是主上垂怜。”蝶兰掩嘴轻笑一声,眉眼间只见得色。

听她们叫“主上”,梅饭暗自猜测这肯定说得不是霄。他的性子素来清冷,不喜沾染脂粉之气,自然不可能有很多女人环绕。不过班就不一样了,蔷薇宫的女人都是他所养,这主上的名字倒很像叫得是他。

只是缥家宗主是霄,可所有人都道班少爷是主,这逆上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她忽然想起刚入宫时霄让她唤他做主子,不由坏心地想着,他的下属不会只她一个女人吧。

蝶兰笑毕又道:“沈常侍,这些人的去处可都分配好了?”

“都按主上的吩咐,分在各殿了,只是……。”穿红衣的女子犹疑了一下,言犹未尽。

“都是自家姐妹,无妨,你且说吧。”

“是。”穿衣女子躬身一礼,随后道:“妾身只是有些不明,主上带这么多男人来是为什么?”

她这话说得确实唐突,幸亏蝶兰并不在意,只笑了笑,“这点别说你,我也想知道呢。”

穿白的胡常侍也笑道:“你们猜是为了什么?”

她们领头这么一提,许多人都大感兴趣,立刻有人凑趣道:“难不成是要拿来供咱们姐妹们使唤消遣。”

宫中多无趣,她们久未见男子,都对男女之事很是兴趣,一时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道主上体恤下人,要为她们这些女人寻点乐子。

“只是咱这宫里女人多,可别弄出点是非来。”有人说着,轻笑起来。

也有人随声附和,“那还能不出事,保不准就有**越线的,要是再怀上个娃娃,这宫里可就热闹了。”

蝶兰听她们说了许久,见几人越说越离谱,不由笑道:“就你们几个嘴欠,难道主上就没考虑过吗?”

“考虑过又怎样,难不成要把他们的子孙根全剔除了全做太监吗?”

这本是玩笑之说,没想竟有人当真了,连连惊叫,大道此事可万万行不得。也有人当即表态,称既为主上的人,断不能有他想,一了百了也算绝了后患了。

一时间殿内喧闹起来,就蔷薇宫是否需要太监展开了激烈讨论。梅饭躲在柱后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暗暗忧心,可别真把李悦给弄残了。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帮忙,只能心里祈祷他好人有好命,不会遭此横祸。

蝶兰似乎脾性甚好,听她们胡言乱语,既不生气也不责罚,甚至不时也在其中逗趣几句。眼看日已西斜,也没把一屋子荤话说完。最后还是穿白衣的胡常侍开口道:“时候不早了,也该把外头这些人带去各处了,妾身先行告退。”

“好,你且退下,等晚上时再过来这里,本宫还有话要和你说。”蝶兰笑道。

“是,常在。”胡常侍微微一福,转身要往殿外走。

沈常侍一见,忙道:“常在,妾身也告退了。”

“也好,今夜主上召你侍寝,你还是早些准备的好。”

“是。”

两人施过礼同时向殿外走。她们这一转身,梅饭打眼瞧去,只一眼就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胡常侍,沈常侍,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她们也不是旁人,竟是在青州追杀她数月的红白二女。

回想两女的凶恶之处,她心中害怕,躲在柱后颤抖不止。她们居然身在蔷薇宫,还是班少爷的人,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

眼见得她们出了宫殿,她也不敢再待下去,瞅了空挡悄悄从殿里潜了出来。也多亏殿里人多,她所穿又是宫里服饰,不然这进进出出一次,不被发现还真不易。

看一红一白二女带着众少年远远而去,梅饭才松了口气,转向霄的蔷薇殿而行。

目前看来,蔷薇殿已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有霄在,那两个女人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她心里又惦记李悦,想着如何救他,又忧心又害怕,这一路走得很是惴惴不安。

夏日天气,天黑得晚些,虽到酉时依然天光大亮。匆匆吃过晚饭,梅饭借口散步出了小屋,在蔷薇殿门口转来转去。

看着辉煌的水晶殿门,心里暗自思量着该找什么借口入殿。她想见霄,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现在似乎只有见到他,才能心安了。

“你在干什么?”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呼。

没想到霄从后面出现,梅饭吓得哆嗦了一下,她抻着脸皮让自己做出一脸谄笑,然后回头,躬身行礼。

“宗主万福金安。”

这种明显的谄媚之态,让霄不禁斜了她一眼,不过他终没说话,大迈步向殿内走去。

他走得太快,来不及呼唤已经入内。望着他飘逸的背影,她有些迟疑。

该不该跟进去呢?

按说以她现在的身份私自入殿无异于自寻死路,可事态紧急,若不赶紧救下李悦,难保他不被人弄成太监。

可现在进去确实太过冒险,倒不如想办法叫他自己出来。

她心里拿定主意,便装模作样挽挽袖子,对着殿里喊道:“呀,班少爷,你怎么来了?”

紧接着掐着嗓子,开始学班的声音低沉地发一声,“嗯,霄在吗?”

语毕,偷偷探头望去。殿里悄无一声,只见夕阳投射在水晶上,霞光万道,绽放美丽。

不灵呢。

她不遗余力,继续道:“班少爷,我们宗主说了,他不见你,让你怎么来得怎么滚出去。”

这话说得很是义愤,真真把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可殿里依然无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我们宗主天纵英才,不屑与你这样的小人为伍。”

“我们宗主……。”

说到这儿,慌忙打住,掐着嗓子又学班的声音,“你个臭丫头,敢诋毁本少爷,我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接着恶狠狠笑了几声,把邪恶之态做得足足。

第二卷 第二百零八章虚情 第二百零八章虚情

戏已做到这儿,不做足都不行了。她一咬牙,随即身子向后就倒。

水晶材质,触感自然不同。随着落地,身体发出“砰”地响动,她也配合地“哎呦”痛叫起来。这一声叫得极为逼真,因为痛是真的,身子着地时咬到舌头也是真的。

“宗主,救命啊。”

她嘴里一面急声呼救,又一面学着班发出“桀桀”笑声,“落在本少爷手里看谁敢来救你,就算霄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他不过是孬种一个。”

这话骂得痛快淋漓,或许在她的小心肝里早就想这么骂一回了。只是不知霄听到这妈词时会作何感想了。

班的阴冷声音学毕,她又像小绵羊般呼救起来,“主人,霄,宗主,救命啊。”

这边喊叫着,身子迅速往地上一趴,做出一副垂死状。只可惜她呼救了许久,殿里别说脚步声,连个蚊子叫都没有。

看来只这样是不行的。她咬紧牙,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压着嗓子发出杀猪般一声惨叫。

在寂静的傍晚,凄惨的叫声传得异常深远,就算死人也能被唤醒吧。叫毕,她趴在地上,脸紧贴着水晶台阶,心中暗自嘀咕着:这应该算死前最后一个叫声吧。

这之后,她就该默默等待着,等着霄会出来,看看她究竟死没死吧。其实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戏做出来灵不灵,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他还是关心她的生死的。好容易带上来的人,轻易就死了,做主人的应该不想看到。当然,她这只是自己的想法,事实如何那只有天知道了。

刚才一番卖力的演出,她出了一身汗,趴在地上感受着带着矿物质岩石特有的凉气,很是舒服。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晚风吹拂下,整个人有些昏昏欲睡。她也知此刻不能睡着,可等了半天殿里都没动静,不由心情松懈,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起来。

又过了一刻,终于听到了期盼已久的脚步声。她忙闭上眼,静等着那人走近。

一只脚在她身上轻踢了一下,紧接着一个清冷地声音道:“起来吧。”

不是霄的声音,梅饭不敢动,睫毛忽闪着等他动作。

“起来吧,宗主说你的戏演得太烂了,叫你进去。”

她一听,顿时跳了起来。只见身前立着的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正是常在霄身边的两侍卫之一。

“多谢哥哥。”她欣喜地叫着,躬身一福,然后蹦跳这往殿内走去。

男子表情无奈,摇摇头也在后面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大殿,梅饭忽然想起一事,回头问道:“宗主怎么知道我在做戏?”她跟霁练易容术许久,对于模仿别人声音也颇有心得的,寻常之时很难被人发觉。

男子笑一笑,道:“第一,班少爷不可能踏足蔷薇殿;其二,他一向以宫主自居,绝不会自称本少爷;再三,你太不了解班少爷的性子,学他说话时言语缺少神韵。”

梅饭闻听,不由泄气地叹一声,她就说霄没那么笨,果然早被识破了。不过从一开始她也没想他就信了,只是以这出戏表一表忠心,让他知道自己是心向他的。现在看来,这步棋倒是走对了。

她进殿时,霄正站在水晶屏风前若有所思,手中水晶杯子冒着袅袅热气,满室皆是清雅的茶香。

雪顶含翠,极品好茶啊。梅饭吸吸鼻子,很是垂涎欲滴。看他所站离殿门很近,想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不见她。她有求于人,不敢太硬气,跪在地上,做出谦卑之态。

“梅饭叩见宗主。”

“有什么事说吧。”霄背身站着,没回头更没看她一眼。

她不看出他表情为何,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我有事要求宗主,是关于今天新来的少年的。”

霄冷笑,“怎么,里面有你的****?”

梅饭有些羞赧,“不是****,是朋友。”

霄哼一声,“朋友也罢,****也罢,你只需说什么事就好。”

梅饭怕他恼了,忙把今天在凤鸣殿里听到的话重复了一遍,并且特别声明,如果李悦被弄出太监的话,她也不想活了。不过这种以死想胁的话在霄这儿分文不值,他冷笑一声,然后很优雅地告诉她,若她真不想活,那就别活了。

梅饭心叹不已。人家明摆不吃她这套,无奈之下只能重新跪下求情。她好话说尽,并大赞他是活菩萨转世,专门救苦救难的那种。也不知是这通胡话说动了他,还是有什么别的意图,最终他居然点头同意,还说会跟班好好谈谈。

两兄弟视如水火,他所谓的好好谈,究竟好的什么程度,梅饭不知道。不过她对这个消息却是欣喜万分,连声道谢,然后屁颠屁颠的走了。

她走出许久,霄才转过头来,望着空空地殿门若有所思。

侍卫一直瞪大眼睛看着一男一女磕牙磨嘴,直到梅饭走后,忍不住叹息道:“属下还以为宗主不会答应呢,不知您什么时候也成了怜香惜玉的人了?”

“风,你很闲吗?”霄看他一眼,眼底神色莫名。

风立刻低下头。

“若这么闲,不如替我去见一下班。”

风一听,如风般往殿外奔去,边跑还边嘟囔着,“忙死了,忙死了,我真是忙死了。”

班少爷岂是正常人能见的,他怕霄拉他去应付那位祖宗,自然是有多快跑多了。

人走干净了,殿里一时又恢复了平静,静得可以听到山中泉水滴在水晶石上的叮咚声。可霄的心却烦乱异常,就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最近,他一直无法平静,不仅因为刚回来的班,还因为刚才那个令人头痛的丫头。

梅饭,他现在根本弄不清,把她带来蔷薇宫是对还是错了。

她的存在一直是他心揪之事。刚刚得知霁有个徒弟时,他是欣喜的,继而知道她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喜悦之情更甚。所以,极少下山的他,才会专门走一趟彩国。为了找到霁,也为了找她。可她的到来并未填平长久以来的渴望,反倒令那份渴望愈发深厚了。

第二卷 vip卷 恼怒 vip卷 恼怒

是自己想要的太多吗?

当年姑姑曾笑称,如果她生个女儿,定会给他做新娘。这话他一直记在心里,想忘也忘不掉。他喜欢姑姑,也想有一个像她一样的新娘。可这些只是幼时的梦想,一旦有一天爱变成了恨时,纯洁的世界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的一切都起源于霁,若不是因为他,姑姑不会走,不会抛下他,更不会客死异乡。伤害早已成就,他以为他把宗主之位让给他,就能弥补对他的伤害了吗?不,绝不,今生他欠他的,就算他死了也必须要他偿还。

一想他,心中愤然不已。被点燃的怒气在头上萦绕盘旋,手中的水晶杯也在大力下逐渐变形,茶汤顺着杯边流出,滴滴洒落,形成一个绿色的水窝。

很可爱的水窝,圆圆的,鼓鼓的,并不随处而流,与透明的晶体结合形成了一种异样的美感。望着这个小窝,他忽然嗤笑起来。这样浪费,若是梅饭看见恐怕要大叹一声暴殄天物了吧。不知为何想到了她,她对着雪顶含翠大吞口水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看来以后蔷薇殿得多备些这样的好茶了。

……

霄果然信守诺言。

第二日一大早,梅饭出门倒尿桶时,就在庭院里看见李悦的本尊。他青衣青帽,笑吟吟地看着她,眼底全是关怀。

“你受苦了。”她顿觉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向他扑了过去。

李悦生性腼腆,对于这种出奇地热情可不敢承受,他向后一闪,梅饭瞬时扑在霄的脚上。

他的脚藏在裙下,只露一个脚尖,但也瞧得出好一双蜀锦缎面的鞋,价值不菲啊。只可惜现在这双好鞋却沾满了女人的尿,骚臭无比。

她掩着鼻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假装没看见似地对他嘻嘻一笑,“感谢宗主救人,宗主真是君子,言出必行,说要和班少爷谈谈,果然就谈了。”

“只是不知您怎么跟他说的?”她问着除了好奇还有点坏心。两兄弟不和在蔷薇宫早已不是新闻了,他想从人家手里要人又岂是容易的?

“用脚说的。”霄抬了抬新缎面的脚。

他亲自往班那儿走了一通,挨个房间找了一遍,然后又抓着李悦走回来而已。只是现在这只脚却很想问候一下对面的女人,也让她尝尝尿液上身的滋味儿。

真难得他也有玩笑的时候,梅饭嘻嘻笑着,连声向他称谢。至于他脸上的厉色,就全当看不见了。

霄最终也没踢出脚去,或许怕再沾了她的身,弄得更脏了。他只冷冷一笑道:“人带来了,不过让他以后管住自己的腿,若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到时不理。”

“是,是。”梅饭忙点头哈腰,“我一定看紧了他,一步也不会让他出去。”

为了感激他的再造之恩,她接连的几个清宫礼,在这种周到礼数,霄飘飘而去。临走时他带着满脸不屑,似对她莫名其妙的的礼数很不感冒。

梅饭自觉受了“尊重”,摸摸鼻子站起来,继续对李悦道:“李悦知己,我可想死你了,你这些天究竟怎么过来的,他们可虐待你了?”

“还好。”李悦含笑。

“怎么可能好?”想到偷听时的惊险,她不禁激动地挥起手,“我听那些女人说要把你们切割了做太监。”

“哪有那么夸张?”李悦弯弯眉角,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真的也罢,夸张也罢,总归在班那儿,她都是不放心的。不过现在好了,他近在眼前,她也真的能安心了。

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小屋走去。这个时间,五大美女还没起床,诺大个庭院只有他们两人。不过即使她们起了也会很快离开,因为她们每日必做的功课就是跑到班少爷的大门前发花痴。

路上梅饭问起他是如何被抓来蔷薇宫的,李悦淡淡一笑,把经过给她讲述一遍。

自从科考中了榜眼之后,他推辞了朝廷给的官职,独自一人在彩国各地游历。他向来喜欢山山水水,俱访名山,踏足名潭,玩得惬意又舒心。只是一年游玩下来,虽然逍遥快活,可有时候也觉寂寞无聊。

毕竟一个人,经年在外难免想家,有时候他也会想起梅饭,想起他们曾经度过的时光,吹笛、谈天、种萝卜,快乐的让人忘忧。

若是能同她一起游历,沿途有人照顾,有人闲话,那将会是人生美事吧。他惦记梅饭,又想劝她共游,便多方打听她的消息,后来终于知道她在青州梅家,便徒步前往。不是没有钱雇车,只是这一年习惯了步行,倒不想借助四条腿的畜生了。可两只脚的自然赶不上四只脚快,再加上他走走玩玩,遇到有趣之所定会停下来游玩一番。这一路从冬天走到春夏,还没走到青州。

这一日,他来到曹州地界,听闻牡丹盛放,心动不已,便和约了几个新交的朋友去逛牡丹花园。

曹州素来被称为牡丹之城,曹州牡丹的茎又细又短,老干可达3米,枝叶特别茂盛。它的叶子又扁又短,绿得好像就要底下来似的。每当到了百花盛开的四、五月份,这里就成了花的海洋。

曹州最有名的牡丹园就是丰雅园,那里的花颜色各异,花朵硕大,花瓣肥厚,********也非常多。有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粉色的……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粉的似霞,白的似玉……一阵微风吹过,阵阵清香便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他在园中逛了许久,为美景所迷,走着走着,竟与友人走散,独自来到了一个偏僻所在。

这是一个很小的花圃,虽地处偏僻,可所植牡丹的品种却是全园最名贵的。

绿色的牡丹是“豆绿”,黑色的牡丹是“冠世黑玉”,花瓣最多的牡丹是 “魏紫”,最红的牡丹是“火炼金丹”,最蓝的牡丹是“蓝田玉”,无论哪一株都是少见的名品。

可为什么这么贵重的品种却种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章仙府之旅 第二百一十章仙府之旅

正奇怪时,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很特别的男人,说他特别,却是因为太美了。他只着一件简单的白衫,头发半披,在万千花朵中施施然一站,人映花,花映人,如一幅奇美的画卷。

“是谁?”男子听到脚步声,回头而视,眼睛如月牙般微微眯起。

或许他美得太过惊人,也或许他身上的气质太过渗人,李悦莫名地害怕起来。

他轻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打扰,无意中走到这里,觉得花太美了才会驻足。”

当然这不完全是心里话,只是当面赞一个男人美丽,不知自己会不会被当做傻瓜一样狠揍。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男子淡淡一笑,这一笑真是明艳动人,连花中之王都自惭形秽起来。

李悦一呆,为他的笑,也为他的话。

“您这是要留客吗?”他试探地问。通常别人说这种话,都有招待饮食之意。

“正是。”男子灿笑。

伴和着他的笑容,手中的红色“火炼金丹”,在夕阳的映照显得愈发红艳,红得耀眼,红得诡异。

……

事实证明,世上所有太过美丽的事物都是有毒的,男人也不例外。就因为太美了,所以李悦才会放松警惕,以至于被人捆绑成粽子,像搬死狗一样搬上马车。

不过就算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也不可能躲得过这场劫数。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也因为白衣男人高深莫测到让人恐惧的地步。

李悦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很空旷的地方却同时出现十数个妙龄女子。也想不到这些女人的力气会大到打倒老牛的程度。虽然他并不是牛,但好歹是个男人,可在这些女人手里,他只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卷缩成一团,被女人拎着走来走去,然后狠狠一甩,就像扔一件麻袋皮一样轻松。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很难得这个时候他还能问出一句整话,或者也该庆幸这个时候她们没堵了他的嘴,或点了他的哑穴。

一个女人道:“主上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李悦暗叹,人与人的性格果然是不同的,若这话换成问的是梅饭,那她一定会白他一眼,然后告诉他,“问主上去。”

此时想起她,不禁微笑起来,为梅饭的勇气,也为她的特别。试问世上有几人像她一样,能有这样的朋友,绝对是他的运气和福气。

明明很狼狈的样子,却笑得温馨惬意,让马车上几个女子都为之侧目。

有人不禁撇嘴, “死到临头了,还笑得出来。”

“你怎知我必死?”他含笑而问。

女人冷笑,“落在主上手里,休想活命。”

“那你怎么没死?”他笑着,好像一个很欠扁的窝瓜。

“你真是个疯子。”女人说着向旁边挪了挪身子,似怕沾上他身上的疯气。

疯子吗?李悦暗笑。

他就是个疯子,而原来世人也都怕疯子的。

随着马车一天天地前进,像他一样被绑的人越来越多,直到马车里塞不下,又增加了新的马车。

不知道他们要这么多男人有什么用,问了有幸跟他同塞一车的几个人,都说不知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他们有的在街上买东西被抓,有的在书院读书被抓,还有的干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过不管这些人如何上的车,最终见过那个白衣男子的也只他一个。

这种缘分是幸运还不幸,他无从判断,只知道马车走了很久很久,肚子里的大便也憋了很久很久。

大约半月之后,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他们下了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占地宽广,环境优雅的山庄。

这个山庄与别的山庄没太大区别,如果硬要比较的话,那只有更大一点,更豪华一点,门口的牌匾也更空一点。说空是因为那上面一个字也没有,整块黄金打造的巨大牌匾,不写一字,真不知山庄的主人是不是像他一样的疯子?

自住进山庄那一日开始,接长不断地有男子被送到这里。人数越来越众,最后竟至百人。每一个都是标标致致的小模样,也都有几分文采。

大家同样的际遇,同吃同睡,也同时接受像嬷嬷一样的女人教授礼数。虽然那些嬷嬷的年纪一点也不像嬷嬷,可她们训起人来却一点也不比老女人逊色。像这样严格的教授,让他一度以为这是要去皇宫侍奉。吃饭,走路,行礼,说话,事无巨细,每一样都要按她们要求的做到最好,做不好的自有“竹子炒肉”伺候。可怜他们男人的屁股啊,居然也要遭受女人的经历。

孰可忍孰不可忍。其间,他也曾尝试过逃跑,这里的人也有很多准备跑来着。只可惜有本事跑出山庄的都被抓回来万剑穿心,四项惨烈,至于那些没能跑出去,自然暗自庆幸自己的腿脚不够快了。

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没有人知道,只知道看守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狠辣,而她们的主子,白衣男子更是神秘莫测地宛如鬼魅。没有人看见他住在哪里,却又能时时出现,仿佛是从土里蹦出来的。

……

经过数日严格的训练,这场折磨终于结束了,而他们也被重新装上马车,开始了另一段征程。这一回车上拉的除了人之外还有无数的珍奇异宝,大喇喇地放在马车最显眼的地方,隔着好远都能瞧见霞光万道,烁烁闪闪。

自古以来,人们出行都是财不露白。像他们这样招摇而过,路过穷山恶水的偏僻之地居然没冒出几个贼人打劫,倒让人疑惑治安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或者盗匪都怕了这些悍妇,吓得不敢出来了吧。

他坏心地想着……。

又走了数日,他们来到一座山下,那座山高耸入云,站在山下驻足而望只见云雾缭绕,仙气弥漫,根本望不到尽头。

只是,这一众人,又是马又是车,该如何上山呢?

他纳闷之时已有人替他解了惑。

一个女人把一匹白马往肩上一抬,迈步就往山上走,那大步流星的样子,让他不禁想起梅饭曾描述过的超人。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仙山吧。他摇摇头,笑,苦笑。

虽然住在山上的都很像妖精……。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妖精们的生活 第二百一十一章妖精们的生活

不仅是她,所有女人都身负重物,还有的双手高举一辆车,爬走山路连大气也不喘一下。真真吓死个人。连带的让想最后拼死一搏的男人们,也瞬间打消了念头。

李悦不禁暗叹,看来白衣男子有喜欢收集女大力士的癖好。他也不知这些女人是天生力大,还是因为有武傍身,用的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不过这也不少他该操心的事,他该管的只有以自己羸弱的身体如何走上山。

负重上山,一路休息了几次,到第二日天明才爬上山顶。他们在一个类似平台间歇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清点人数,查点行李。

一大早白衣男子就不见了身影,一众女子也不敢稍动,勒令他们原地休息。

白衣男子去的甚久,去了大半日,当日晚间才转回来,只见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浑身脏污,好像刚从泥地里挖出一样。

李悦看着,有些好奇,也有些想笑。那么大本事的人却被弄成这样,看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之后,白衣男子又恢复了往日丰采,神气活现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他们就重新整饬行头,穿上青衣小帽,装模作样地入宫。再然后就在宫门处看见了做梦都想念的梅饭。

从没想过在这里能看到她,心情是愉悦的,惊喜的,暗暗感谢老天的安排,让他的仙府之旅有了更美好的意义。

她还是以前的老模样,不通礼数,不受拘束,骑马蹲裆式地立着,好像一只大蛤蟆。看到这样的他,他不禁笑了起来,然后做了一件一直很想做,却总没机会做的事。

做鬼脸。

……

听完李悦的叙述,梅饭连叹三四声,才道:“你还真是福薄命舛,看个牡丹都能碰上魔头。”

李悦微笑,“那你呢,你又如何来到这里?”

提起这个,梅饭的叹气声更响了,如果他是福薄命舛的话,那她就是倒霉到家了。不过现在也没法给他讲经过,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儿是为的什么。

“这个回头再跟你说,还是先给你弄个住的地方吧,再耽搁下去天都黑了。”梅饭说着已开始丈量土地了。

李悦抬头看看天,见东方刚亮,离黑天可还差得远呢。他素知她有时性急,不由笑了起来。

事实上梅饭说的也不算假。庭院里根本没有能住的地方,统共的一间鸡窝房已住了五个人,先不说男女有别,就是给他个落脚都嫌拥挤。叫他住蔷薇殿,估计霄百分之百不会收留他,所以必须自给自足,重新盖起。而要建一间屋子,又岂是一朝一夕,不加紧点怎么行?

庭院里的树基本都被霄和班打没了,只有靠近蔷薇殿的地方还有两棵。好在梅饭是个大力士,庭院里又有的是工具,两人伐木造屋,弄得好不热闹。

中午时五女回来了一趟,看见院里突然多出个男人来,都没表现出太多的惊奇。她们在宫中各处见过不少青衣小帽,也不像以前那么稀罕了。

五个人亮晶晶地眼神看着他,只有恨水问了句,“梅饭,这男人要常住在这儿吗?”

梅饭点头。

五个女人顿时欣喜起来,欢蹦乱跳地拿了工具一起帮他们盖起了屋子。

当然,她们帮的是李悦,而不是她。

梅饭不知何时已被挤到了一边,眼见着六个人一面干活,一面闲聊着天。

“你叫什么名字?”

“今年几岁了?”

“哪里人士?”

……

自然是她们问的多,李悦难得脾气很好,竟含笑着一一作答。

多了几个帮忙的,干活的速度并没增加许多。梅饭眼见今天无望竣工,只能叹息着慢慢砍木条。

这里虽是山上,却天气暖和,对房子的要求也无需很高。屋子嘛,也就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只要没有太大缝隙,下雨天不会漏雨也就勉强合适了。好在山上雨水不是很多,一个月倒也淋不到几回。这几天李悦都是露天而睡,抱着被子,守着木材,虽然不时有蚊虫叮咬,但好在陪着他的也大有人在。

蔷薇宫的女人里外都是一把手,在她们的帮助下,五六天的光景,屋子也就造好了。

自从李悦来了,五个女人出去的也少了,一天时间倒有一多半待在家里。晚上时也会围在李悦身在,聊天直到深夜。

李悦均含笑以对,有求必应,难得的好脾气。在梅饭的记忆中,他的性格从来不会应付别人,何时这么随性,让她诧异不已。

这个疑问在心里埋了几日,重有机会趁着没人问了出来。

李悦笑着望她道:“我怕她们会难为你,所以只做虚应,私心里暗想对她们态度好些,她们也自然会对你好。”

梅饭听得很是感动,她自来这个世界,真心待她的人很少,霁算一个,而李悦绝对算第二个。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蔷薇宫一日,绝对护你周全。”她举手立誓,语毕已泪如雨下。

有李悦在身旁的日子过起来异常舒心,有人说话,谈心,无聊的时候侍弄一下笛音,轻歌一曲,倒也美妙动听。有了他的甜言,女人们也很少找她麻烦,蔷薇宫上下一片和谐。

山上时李悦带了许多萝卜种子,据说都是他游历时从各地选来的好品种,通通种在院子里。光秃秃的庭院,在他们的打理下也重见绿色。

这里气候很适宜农作物生长,有个个数来月,就能收获满仓,吃上各种各样的萝卜了。梅饭心里早计划好,等收成了,要送霄一些,还要送一些给缥稷,剩下的储存起来,或做点心,或炸丸子,好好的享受享受。

这一日赶上天气好,梅饭便蹲在院里打理萝卜苗,正弄得兴起,突然身后脚步声响,接着一个清脆地声音叫道:“小饭饭,好几**都不来找我,可想死我了。”

蔷薇宫会这样跟她说话的,除了缥稷不做第二人之想。

梅饭回头,果然看到他的一张笑脸,她也不禁微微一笑,反问道:“我看你是贵人事多,最近都忙着什么重要事,也不记得来看我?”

“哪里有什么重要事,还不是跟着班喝酒玩乐。”缥稷说着,晃了晃手中凉扇,看着颇为得意。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卖身换来的茶叶 第二百一十二章卖身换来的茶叶

按辈分,班是他叔叔,可也没见他对他有什么敬意,反倒跟哥们似地。而且自从班回来,他脸上的笑容多了许多,人也明亮起来。

梅饭看得暗自纳闷,既然这么多人喜欢班,他应该也坏不到哪儿去,可为什么和霄的关系那么紧张?

她好些日没出门,有意打听点消息,便顺嘴问道:“你们都玩什么来着?”

“能有什么,还不是喝喝小酒,看看歌舞,也没什么意思。”说到这儿,缥稷忍不住撇撇嘴,“那些女人还自称是歌中魁首,舞中状元,我瞧着还不如你唱得好呢。”

梅饭浅笑,这算夸她吧。

“小饭饭,改天你去唱一曲,也好让我出出头,嘲笑嘲笑那帮眼长在头顶的家伙。”

“好。”

她以为他只是顺嘴说说,便也顺嘴答应了。

今天李悦不在院里,一大早就被五个女人拉着出去放风筝了。他本不愿去的,可耐不住会武的女人力气大,一边一个驾着就飞走了,害得梅饭想阻止也来不及。霄也不知去了哪里,空空的院落就她和缥稷两人。

缥稷觉得无聊,就帮着她侍弄萝卜苗。可他哪会干这个,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已被拔出了许多。好在梅饭的手艺也不怎么样,两人一上午过下来倒也糟蹋了不少。

眼看着已近正午,李悦却还未归,她心里有些急,越发地心不在焉。

缥稷看一眼满地的绿苗,不住叹气道:“我说这院子原来的花草怎么都没了,原来都是被你这样给锄光了。”

梅饭瞪他,“你还好意思说,明明你糟蹋的比我多。”

缥稷嬉笑一声,继续做着破坏工作。

梅饭看这一地的萝卜苗糟蹋了怪可惜的,便寻思着弄点什么。

萝卜苗清炒凉拌,都别具风味儿,这些古代人也未必吃过。眼看也到了午饭时间,她干脆下厨炒了一个清炒萝卜苗,又去饭堂领了两碗白米饭和几样小菜,和缥稷凑合着对付一餐。

她手艺一般,不过缥稷也图个新鲜,吃得大赞不已,连连叫着要多拔些小苗回去叫色荣炒来吃。梅饭不由心中大悔,若都被他拔走了,她和李悦的萝卜可还怎么长啊?

两人吃完饭,都收拾干净了,沏上一壶香茶坐着闲聊。

李悦还没回来,梅饭怕他出事,一颗心总觉吊着。可今日缥稷似乎赖定这里,赶了几回都没赶走,弄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跟小老鼠抓挠般,很是不安。

缥稷却显得很是适意,优雅地品着茶,小眼眯得很幸福的样子。

茶一如口,只觉齿颊留香,如雪在喉。他不由轻“咦”一声,问道:“这茶味道极好,可是雪顶含翠?”

梅饭一惊,细看茶汤果然清碧怡人,可不正是雪顶含翠。这茶是前两日霄给她的,只说是捡了包茶叶沫,用来喂猪,猪都不喝,于是就赏给她了。

蔷薇宫不养猪,自然不可能喂猪的,不过她也不觉他会送什么好东西给她,根本没往心里去。近两日忙着种萝卜,也没空打开看。今天缥稷来了,吵着要喝茶,才想起这么一包。若早知道是这么金贵的东西,那肯定不会给他了。

“饭饭,你老实招了吧,这茶叶是从哪儿来的?”

“班这次出去就带回来一些,都打赏给受宠的姬妾了,连我都没摸上一口尝尝。你老实说可是背着我跟班有什么****了?”

他嘴里嚼着“****”,脸上却没半点****的意思,反倒凶恶地看着可怕。

“满嘴放屁。”梅饭骂一声,狠狠地送了他几大白眼。她就算再不要脸,也不会用****换包茶叶喝啊。

缥稷见她怒了,忙笑起来,“说说而已,何必生气?”

梅饭扭过头,心里暗想,狗嘴里果然吐不出象牙来的。

缥稷兀自在猜,“那是谁,难不成是霄?”

梅饭听不下去了,道了句,“好走,不送。”然后推桌站起,大迈步出了院门。

李悦尚不回来,她总觉有事发生,正好借这个由头离开。

只是缥稷又岂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他紧跟着她出门,嘴里还不停问着:“是谁?是谁?……”

梅饭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她记得恨水似说过要去烟雨台放风筝,可蔷薇宫她去的地方不多,天知道烟雨台在哪儿?好在身后跟了个导游,便顺口问了句。

缥稷笑问,“你去烟雨台做什么?”

他嘴快,梅饭还没回答,他已出口,“你难道去看班吗?今天他在烟雨台设宴,蔷薇宫里有等级的都到场,好大阵仗呢。”

梅饭心呼一声,“糟糕”,她心里着急,不由怒道:“哪儿那么多屁话,赶紧说。”

“你对我那么凶做什么,今天班也邀了我了,我怕你一个没意思,特意留在这儿陪你,你还对我这么凶,我不依……。”

“你刚才还不承认,现在可漏了马脚了。”

“想去你就直接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去……。”

……

耳边如一只蚊子“嗡嗡“响着,听得她几近抓狂,忽然间她明白了孙悟空为什么会想打死唐僧,她现在就有这样的冲动。好在他虽乱说,路却还是带的。她心里着急,也懒得计较了。

烟雨台位于蔷薇的东面,一侧靠水,一侧靠山。因为一到雨季,烟雨台四周便云雾缭绕,宛若烟雨,故此而命名。据说这里气候相宜,乃是夏日乘凉的大好去处。

他们赶到时,烟雨台早已摆上宴席,山珍海味,鲜果蜜饯,应有尽有。一干众人或吃或喝,或歌或舞,真真好不热闹。

梅饭原打算躲在暗处观察一下的,却没想还没走近,缥稷就摇着凉扇高呼一声,“我来也。”

顿时那些或吃或喝,或歌或舞的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班少爷的眼神也若有如无地搭在身上。他嘴角上翘,眼神更带着莫名的意味儿,看得人心里发毛。梅饭害怕他,转身想跑,却被缥稷紧紧拉住。

他拽着她踏阶而行,两人的衣衫随风飘摇,如一红一白两朵茶花飞上高台,直到班的面前才停了下来。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情歌绵绵 第二百一十三章情歌绵绵

班一手擒杯,含笑调侃,“缥稷,叫你时你不来,还以为你寻到好的饭处,怎么?现在嫌那处的饭不好吃,又跑来了吗?”

缥稷朗朗一笑,“这话却是错了,我是刚吃过,想在这儿消化,消化腹中食。”

他们说话时,梅饭打眼上瞧,但见班一袭白衣斜躺在一张芙蓉塌上,衣衫半解,发髻飘散,嘴角残留着刚饮的酒渍,那的姿态,端的是********,狂傲不羁。他左右各坐两个绝色美女,一个是蝶兰姑娘,另一个雅致,却不知是谁。

“既来了,就且坐吧,听听他们新谱的曲子,也陪我饮上几杯。”班高举酒杯,抹眉而笑。

“好,倒要听一听。”缥稷笑着,走到旁边找位子,去时还不忘拉住梅饭。

梅饭恨他多事,不由狠狠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缥稷痛的一呲牙,碍于周围有人在,不敢呼出声,只能憋着嗓子道:“你要见的人,我带你见了,却怎的忘恩负义起来?”

梅饭恨声道:“就你事多,你怎知我要见的是他?”

缥稷笑笑,递给她一个“是不是又与他何干”的眼神。

梅饭心里这个恨啊,她倒霉就倒在他身上了,好端端的把她拉进祸事堆里做什么?

自从她来了,班的眼神就似有若无地飘在她身上,脸上,以及与缥稷紧握的手上。好像一条蛇爬来爬去,黏腻滑溜。

梅饭被看得很不舒服,便很尽心地赏了他一个白眼。心道,是缥稷拉着她,又不是她想拉他,何必跟想咬她似的。

班收到白眼,竟然露出很享受的笑容,看着很像欠扁的葱头。或者葱头剥了皮,也会跟他一样辣眼,让人避之惟恐不及吧。

事实证明,他不仅眼辣,手也很辣。

“梅姑娘也坐。”他轻笑一声,对如竹竿般杵着的梅饭挥了挥手,她顿觉****发麻,“扑通”坐在地上。

与其说是坐,却更像是跪,幸亏她左手在缥稷手中,才不至于摔得很难看。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展示泼妇骂街的大好风范,可她实在很想骂人。这自命不凡的臭男人,偏跟她一个丫头过不去。好在此来的目的不是为他们,倒也不必跟他们计较,省得污了她大家闺秀的名头。

坐在台上向四周望去,只见各处莺莺燕燕充斥,脂粉香气扑鼻,女子们皆坐着吃酒,旁侧侍立伺候的则是青衣青帽的少年。她仔细瞧了半天,却并没找到李悦的影子,不仅他,那五个好事的女人也没瞧见。

是看见班来,避离了吗?虽不敢确定,心情却顿时好了许多。

再扫向烟雨台中央,两个花旦打扮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地正欢。听那唱词似乎是烟雨楼台佳人会的桥段。

“这伶人唱得虽好,可却不及饭饭的声音空灵。”

缥稷的一句话顿时把她从幻想中拉了出来。梅饭不由瞪他一眼,怪他多嘴多舌。她可不想一会儿要为人表演,被班当猴子戏耍。

可怕什么便来什么,班饶有兴趣、颔首,唇角轻扬,“那就请梅姑娘清歌一曲,以娱众人。”

话音一出,掌声如雷,众人皆呼,“如此甚好。”

这个“甚好”,自然指的不是她,而是班的提议,想必他就是放个屁,身后也会有一堆捧臭脚的大呼,“好香”。

只可惜啊,她不是戏子,更不是他的玩物。于是,她愀然一笑,朱唇轻启,续而开始呲牙,清晰地吐出一个字,“不。”

班“哦?”了一声,眉毛轻轻扬起,淡笑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在这个为某人马首是瞻的社会,她此字一出,犹如在汹涌的江河里投入一块巨石,水浪“噗”地翻了起来。

“你个臭丫头,敢忤逆主上,受死吧。”一个女子率先跳了出来,紧接着眼前彩衣飘动,已有十数把宝剑齐齐压上她的肩头。

明铖铖,亮闪闪,寒气森森……。好大的阵仗啊。

梅饭半昂着头,脸上的表情泰然。不过随着她的眼神移动,面上开始僵硬起来。

因为这些女人中,有数个都看着眼熟,其中两个一白一红还是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虚张声势的威胁她从不怕,怕的是会真的捅刀子的。于是,刚蓄积满胸的勇气,就像松掉绳子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的,就算班不想杀她,也有红白二女代劳。她们在青州追她日久,想必早就恨不能把她扒皮抽筋了。

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可绝对的绝对,不想死的。

“这么美的地方,动刀动剑的多煞风景啊。”

她干笑一声,厚着脸皮开始自圆其说,“我的意思是,‘不’做怎么行,能为主上效劳是小人我的荣幸。”说完之后,脸皮发紧,自己都觉丢人。

班眯着眼瞧着她,眼神如在酒中泡过。

“既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他笑着对一干女人挥了挥手。

女人们躬身一礼,摇摆着杨柳腰肢飘飘而去。她们来得摆摆如风,走得轻盈摇曳,一经散去好似彩虹消弭,别有韵味儿。只是临去时白衣的胡常侍送了句“算你命大”,让人听着很不爽。

这句话说的声音不算小,也不知班听到没有,不过就算他听到了,想必也会假装耳聋吧。

梅饭美目顾盼,笑容好比四月骄阳。

“小女子献丑了。”含娇细语,娇音扬起,俯身对上重重一福。

班挑眉,如果这也算行礼的话,那估计蛤蟆拜山的时候,都会是这种动作。不过也没指望她能多恭敬,微微一笑,示意乐工奏乐。

一时间台上乐音四起,美妙的旋律如清风拂面,但闻芳香扑鼻,沁人心扉。

她忽然想起那首张子弦的醉清风,意随心动,也不管这歌与音律相不相合,就高声唱了起来:

“月色总朦胧

与清风把酒相送

太多的适从

醉生梦死也空

和你最后****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怎么只有这首歌

会让你清醒后

醉清风

梦境的虚荣

清唱一曲相送

还有没有汹涌

风花雪月也溶

和你最后****你曾记得

乱了分寸的心动

我的去向无影踪

只为消愁一起游

无人宠

……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二男欺女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二男欺女

清亮的音调一下就把人带到如梦如幻的境地,闭上眼,脸上已仿佛感觉清风吹拂,眼前隐现的正是那月色朦胧。

这是爱的旋律。轻执着他(她)的手,风花雪月也溶,拉了分寸的心动,哪怕最后是曲终人散,也用一句“我看破”道尽所有心事。

一曲唱毕,烟雨台鸦雀无声,众人依旧沉浸在她所营造的淡淡清愁中,久久无法醒觉。

每日这个时节,烟雨台烟雾渐起,不知何时身前后已弥漫着一层薄烟,四周的男女都浸在烟中,朦朦胧胧也看不清晰。就像只有她一人站在台上,独自去感受那烟雨过后的倾心。

“烟雨楼台醉清风,浮沉往事意蒙胧。”她轻声念着,虽没饮酒,人已醉了。

“好歌,好词,好意境。”一声赞词,瞬间把人从云霄深处推了下来。

梅饭摸摸有些晕乎的头,心说,若是没了这个人,这歌,这词就更完美了。

“确实是好歌,好词,好意境。”

清朗地赞声从远处响起,拢目望去但见台下石阶上来一人,白衣飘飘,黑发扬扬,人在烟中,烟在脚下。那姿态雍容雅步,湘纹飘逸,宛如天界仙人临世。

“既来了,同饮一杯如何?”班朗笑一声道。

“有何不可。”霄轻应。衣袍一抖,他已行到台上,距离梅饭只三两步之遥。

见到他,梅饭心中暗喜,刚想打个招呼,却被一只手向后猛的一拽。回头一看,见是缥稷在后面扯她,不由问道:“你干什么?”

缥稷对她挤了挤眼,拉到一边才轻声道:“躲远些,小心一会儿遭了殃。”

这倒也是,有班和霄同时在的地方,必是火山爆发,地震到来,看看那日寸草消亡的景象就可见一斑。

“如此,请上座吧。”班笑着,双手用力一拍,顿时空气中起了一道很大的气流。在气流的冲撞下,围绕台上的烟气四散开来,烟雨台上的人影也能清晰看见了。

“甚好。”霄轻呼一声,当真迈步走到座前。

有美人呈上美酒佳肴,芊芊玉手执着酒盏递在唇前,声音娇若黄莺出谷,“宗主,请用。”

霄伸手接了过来,对着班微一举杯,接着一饮而尽。他的动作潇洒无比,伴着再起的烟雾,有一种迷茫的美感。

班也为自己斟上一杯,喝干饮尽后向下倾了倾酒杯以示尊敬。

同样是喝酒,班喝起来是**,霄喝起来是雅致。不过今天的霄有点奇怪,并没像以前一样对一切漠然无视,兄弟两人有来有往,连饮数杯,竟和谐的让人眼晕。

缥稷刚含了一口酒在嘴里,一见这画面,顿时全喷了出来,一滴没糟蹋的全落在梅饭脸上。

梅饭摸一把脸,冷声问:“你这是要淹死我吗?”

“淹死?”缥稷嬉笑一声,“如果你是只蚊子的话倒有可能。”

贫嘴的小子,回头撒泡尿也淹死他这只耗子。

她哼一声,低首去擦脸上的酒渍。以前都是她喷别人,这回倒成了自己受罪了。

上座的两人继续喝酒,喝到后来,缥稷瞅的双眼已开始冒星星,好奇地心都痒痒起来。

“你不觉奇怪吗?”他咬着筷子问。

“还好吧。”梅饭道。

从常理上看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但不可能并不代表永远不会,就像老鼠有时也会爱上大象,所以也不用太惊讶早已成仇的兄弟会突然和好如初,因为那有可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而宁静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酒过三巡后,班轻笑一声道:“咱们喝干酒也没什么趣味儿,听闻梅姑娘乐器演的不错,不如让她奏一曲下酒如何?”

很好的提议,也很折磨人。

霄清亮的眼神飘在梅饭身上,直把她看得头皮开始发毛时,才勾了勾唇角道:“有何不可。”

一会儿要唱歌,一会儿要奏曲,还真把她当卖唱的了。

梅饭心里有气,却也不敢当真和两人翻脸。她本以为他们兄弟不睦,在任何事上都会有分歧,可谁想在欺负他上也会出奇的一致。

“刚才听了一首美歌,正是意犹未尽,能听一曲也是不错。”缥稷也来凑趣,可他刚说完,就被梅饭狠狠剜了一眼。

缥稷摸了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只好转脸去看班。

班微微一笑,道:“前几日刚得了一把好乐器,音色极美,正可给姑娘赏玩赏玩。”

他说着招了招手,立时有一白衣女子捧着一把二胡走到梅饭面前。

梅饭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就觉浑身发冷,一股凉气顺着脚底窜了上来。

那把二胡竟然是霁留给她的那把,她的心爱之物。犹记得自己出来时并没带这把二胡,可原该留在梅府的东西,为何却在这里?

这是班拿来的,若是他到过梅家,那父亲、二叔,会不会……?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忽的吊了起来。真的不敢想,不敢想那场景,班少爷虽面上看着和善,却是有名的心狠手辣……。

因为害怕,接二胡的手都微微颤抖着,那把二胡陪了霁几十年,又陪了自己十几年,可是她最喜欢,最亲近的东西了,现在却落在了班的手里。她不知如何是好,抬眼去看霄,只见他噙着酒杯,一脸淡然。见她看时,他眉角微扬,竟露出一抹浅笑。

是眼花了吗?揉眼再去看时,他依旧是淡然之色。

可就是这一笑,让梅饭的心也霎时定了下来。她知道此刻不是翻脸,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定了定神,开始调动琴弦。

有人搬过椅子让她坐下,手指微微拨动,已是轻灵乐音一片。

今日心情不佳,为了应景,便弹了一曲二泉映月。自霁死后,她甚少再弹此曲,可心中有念,此时弹来,一点也不觉生疏,叮叮咚咚的琴音犹如天籁,所有人都沉浸在她所塑造的空灵月景中,无法自抑。

梅饭喜欢这曲子,因为作者有着无比坚强的内心与意志,拥有崇高的追求与信仰,不论有多少苦难都能在精神上胜过它,哪怕,纵其一生去追逐,那就是平凡中的伟大。

她心感作者的坚毅,此时再弹二泉映月,仿佛感受得到心头的一片淤血逐渐划开,能够看得清曾经走过的路,未来要走什么样的路。纵然人似黄鹤,一抔净土惠山丘,此情绵绵不休,天涯芳草知音有,琴声还伴泉水流。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你想揩油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你想揩油吗?

一曲终了,唏嘘声片片响起。霄擒着酒杯,眉角微皱,望着她若有所思。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索和询问,仿佛要从她的脸上读出点什么。

梅饭心虚地低下头,暗自思筹着:他莫不是从琴音里听出了什么?

她的心,那颗时刻想冲破牢笼的心,早已跃跃欲试,砰动地连自己也抑制不住了。

此时烟气越来越浓,班的手挥动的快要抽筋了,也没能阻了那浓白的气体越聚越多。四周朦胧一片,相隔数步已瞧不清楚。

宴席开到现在,也没法再开下去了。烟雾缭绕的神仙境界,那也不是人人能享受的了的。

班掸走周身的烟气,朗声道:“今日多承宗主大驾光临,本宫的宴会才能举办的如此成功,今日也晚就且散了吧,若有幸,明日再聚。”

众男众女躬身施礼,齐声呼道:“多谢主上。”

在一片“恭送”声中,班飘身走了,变成一个小白点在空中消失不见。

他一走,众男众女也陆续走了。

因为有烟遮盖,也看不见人影攒动,只知道烟雨台由人声鼎沸变成寂静一片,最终不闻一声。

梅饭还站在原地没走,她怀里本来紧紧抱着那把二胡的。班走时没朝她要回二胡,令她欣喜万分。可就在这时,突然伸来一只手把二胡夺了过去。那只手极为敏捷,等她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空空如也。

她心急之下,迅速向前一扑,指望能抓住那可恶的小贼。

或许是上天怜惜她对霁的真心,双手所触之处当真是一个人。她慌忙抱住那人,口中叫道:“抓住你了,小贼,还我的二胡来。”

浓烟遮掩,也看不清是谁,只觉得那人腰肢微粗,应该是个男人。她去抓他的手,可手中空空,并没她所想的二胡。

“你是谁?”她急声问。

“你觉得我该是谁?”

清冷的嗓音浦一入耳,刚急出的一身冷汗迅速蒸发了出去。

“宗主,怎么是你?”她干笑一声,忙撤了手。

“你觉得我该是谁?”霄冷声问。

“没有,没有,我是无心的。”她拼命挥着手,笑得尴尬之极。

别说刚搜了他,没找着赃物,就算他是贼,她也只有干看着瞪眼的份。

“你跟我走。”霄冷哼一声,伸手抓住她的衣襟,如拎一只小猫般拎下了烟雨台。

越往宫内走烟气越稀,走出里余外,烟气已再也不见。能看清四周的景物,也能看清霄的脸扳得好像收紧的雨伞。

抬手扔下她,霄冷声喝问,“你今天上烟雨台做什么?不是说过没事别出门的吗?”

梅饭叹一口气,跪在地上缩的好像一只受气的小动物。她就知道早晚会挨他的骂,只是没想到这骂来的那么快。不过,他说没事不让她出门,可现在不是有事吗?

如逮到理一般,她高昂着头,把李悦没回来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还特别严明自己是因为“有事”才出门的。

霄听完,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他寻思了一会儿,冷声道:“你先回去吧。”

“能帮忙找找李悦吗?”她试探地问。

“我且去看看。”他道。

梅饭知道他这么说,就肯定会管这事的。忙点点头,口中连连称赞,“宗主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宗主的仁慈之心令天下人敬仰,宗主……。”

她越说越来劲,口中吐沫翻飞,夸的路边的花草树木都羞愧地弯下腰身。不过霄的脸却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半青的脸色凝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气。

梅饭说到一半,忽觉身上发冷。

他在生气……

虽不知是在气自己多嘴,还是多事,却不敢再留下去。

“我,我走了……。”她诺诺出声,转身就往蔷薇殿跑。

跑了几步,忽的想起一事,又忙颠了回来。

“还有一事,能帮我吗?”

极度渴求,又可怜巴巴的眼神紧紧盯着对方,想必是男人都会不忍心拒绝吧。

霄嘴角抽动一下,终于微微颔首。

梅饭大喜,忙道:“帮我找回二胡吧,刚才在烟雨台被个缺德鬼给抢了去。”

“是谁?”他问。

梅饭微窘,她要知道是谁也不会抱着他不肯放了。不过他这么问也变相证明了那个缺德鬼不是他。

回想烟雾中的那一幕,抱着他的感觉还真是不坏。没想到这么冷淡的一个人,身体居然很暖和,触手温腻,就像抱着一个超大的抱枕,而且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那花香此刻嗅来竟也不觉讨厌,反倒感到几分春日梅雨过后的小清新。

只是……自己刚才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可不会让人误会她有意揩油吧?

这样想着,脸不禁微微发烫,为自己的意*羞愧不已。

见她不语,霄料想她不知。

这丫头看着精明,其实只是一点小聪明,有时伶俐,有时却也蠢笨的很。就像今天,明知班在烟雨台,却还巴巴跑了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他去的及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

有了他的承诺,梅饭心满意足的走了。

……

看着她欢蹦远去的背影,霄神情默然。

是他的生活太无聊了吗?所以才会经常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似乎不经意的就会入他的眼,入他的耳,想赶也赶不走。或者自己真的太在意她了,在意的都不像他了。原本带她入宫是想折磨她,让她痛苦的,可现在却成了她的保护伞,这与她的初衷可是相去甚远了。

现在还要替她找男人,找二胡,难道他的功用又有进步,从“保护伞”变成“保护寻人寻物超大伞”。

不过,算了。人活着就那么回事,折磨也罢,保护也罢,只要人在身边,也不愿去想究竟如何了。

……

今天的月亮很圆,如圆盘般挂在天上,映得黑夜都亮了几分。只是月圆,人不圆,孤零零一个人赏月,难免有些寂寞。

入夜了,李悦还没回来,让梅饭原本就揪着的心,揪的更紧了。

霄不在蔷薇殿,她在门口探了半天头也没看见里面有人影。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狼外婆走进羊圈 第二百一十六章狼外婆走进羊圈

霄不在,五女也没回,院子里空荡荡的没半个人影。

梅饭等得心焦如焚,在院子里围着萝卜苗来回绕圈。她担心李悦,也担心霄,虽然霄的本事很大,可对方毕竟和班有关联,结果如何还真是不好设想。

怎么办?

难道就在这里干等着消息吗?

……

她是急脾气,遇事沉稳,那绝不是她这种人能做出来的。

实在等不下去了,她便大着胆子从院子里走出来。心说,哪怕打听点消息也是好的。

……

班应该是双子座的性格,性情善变,阴晴不定,还喜欢新鲜事物,他在蔷薇宫的住处一共七八座,或雅静,或灵动,或奢华,或古朴,每一个都是绝妙之地。

这次回来,他似乎住在离此不远的揽月阁。知道这点,多亏了他的五个粉丝每日守望的花痴行径,也多亏了她们喜欢八卦,针鼻大点的事都会宣扬的四处皆知,不然诺大的蔷薇宫,她还真不知从何找起。

入夜之后鲜少有人出行,蔷薇宫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宫人行走,也是宫内值夜的女侍。

梅饭出了门,悄悄向揽月阁潜行,她走得很谨慎,远远看见有挑灯的宫人走过,便立刻躲了,或花盆,或树后,等她们去的远了,才又钻了出来。

她记得恨水说过揽月阁的位置,就在蝶兰姑娘所居的凤鸣殿的右边,离凤鸣殿不到一射之地。

揽月阁确实名副其实,它左邻众美云集的风**阁,右拥凤鸣殿,真真是美在心,月在怀,很有畅享“齐人之乐”的大好意境。而且那里环境清幽,草木遍处,很适合夏季纳凉专用。

梅饭走到时,揽月阁正门轻掩,透过门内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庭院清雅幽静,月光撒在院子里,有一种静逸的美感。不知是班太过自信,还是仆人们偷懒耍滑,阁内无一人守卫,用手推了一把,门也是虚掩,连把小锁都懒得用。

梅饭很轻易的进了门,偷偷地向里面摸去。或许老天爷可怜她救人心切,树木遮住了月光,诺大的揽月阁黑乎乎的,正好方便掩护行踪。

四下环望,只看见正门所对的清凉阁亮着一盏小灯,那儿应是有人还未熟睡。

会是班吗?

她心里好奇,便踮着脚尖一点点蹭过去,希望能寻出点和李悦有关的消息。

厚重的窗纸把门窗糊了个严严实实,只隐约看出里面有点光亮,其余的一概看不出来。

以前看电视时,多次见识过匪类屑小们偷窥的“悠然雅态”,她对此无限向往,曾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做一回这么刺激的奇事。而今天终于逮到这种机会,还未行到,小心肝早已怦怦跳个不停。

她使劲舔了几下手指,觉得足够湿润,手指也足够干净了,才轻巧的伸在纸上,慢慢的晕成一个小圆。稍一用力,“噗”一下,小圆破裂,露出了屋内神秘的场景。

凑过圆孔向里望去,只看了一眼,正怦跳的心脏顿时跳的更厉害了。屋里布置的极度奢华,闪闪亮亮的珍宝恍花人眼,不过这不是她心跳加速的原因。

原因是一只木桶,很大,很漂亮的木桶,漆着一层透明的清漆。而在此时,这只巨大的木桶里,正坐着一个光裸的人……,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他背对着门而坐,露出一个皓如凝脂的美背。

—肌妙肤,滑腻似酥。

这本是形容女子美肤的词,可用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为过。

梅饭从来都是自诩肌肤赛雪的,但比之他,却只是多了几分美白,而少了几分柔腻。

只是,一个大男人,把皮肤养那么好做什么?

不仅看着养眼,还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

从背影出隐约觉得这应该是班,高挽的发髻插着一只白玉簪子,细致的脖颈滚着几滴奶白色的水珠。桃颜也算美男一个,霄更是人间至美,可这两人却都没有这么好的肌肤,嫩的都好像要滴出水来了。

而她,真是天大的运气,能亲眼见识超级美男的完美****,可算好大的艳福。

随着木桶里水声“哗哗”,梅饭的口水也不禁“哗哗”流出。美丽,香艳,令人遐想无限……

正看得出神时,浴桶中的男人突然站起来,转过身,面对门口,露出胸前两点粉红。

她不由吞了吞口水,这是何等的**……,蚀骨****……。和他比起来,在彩国边境见过的那一河裸男人绑在一起,也及不上这两点嫣红更诱人。

班的眼睛从门口转到窗棂,最后停在那个圆圆的小孔上。他眼神凌厉,寒光烁烁地盯着圆洞,以及洞后那滴溜乱转的圆眼,嘴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进来。”

是在说她,梅饭清楚地知道,四周只有她一人,除非他叫的是鬼。

或许真不该在这儿偷窥的,班是什么人物,门外多了一个呼吸,多了一个心脏跳动,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更何况她还色色的吞咽口水,这么晚才发现,除非他有意让她看个够……。所以,不怪她会被诱了魂儿去,要怪只能怪他太“好客”了。

心里有些后悔不该自投罗网的,可既然被发现,所幸也不偷窥了。梅饭整了整衣服,大大方方地推门进去。

“我进来了。”她笑着,脸上没半分被抓包后的羞愧之色。

班看着她的脸,薄唇微微抿起……。

梅饭也盯着他,许久之后,脸上不禁飘出两朵酡红。

她就算再厚颜,也实在不好意思瞪眼瞧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不过幸好浴桶足够大,能遮住他的下半身,以致最重要的部位不会与她的双眼,来个亲密接触。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对视良久,班的眼神也由冷变暖,直到最后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我以为你会转身就跑的。”他笑,面上的笑容很不怀好意。

“那如果我真跑了,你会怎样?”她反问,贝齿咬在唇上留了好大的印子。

不知道现在算是什么状况,小白兔自动跳进狼嘴里?还是……,狼外婆走进羊圈里?

梅饭想着,不禁微微叹息,就算她有做狼外婆的潜质,眼前这个也绝对不会是一只羊。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邀君入浴 第二百一十七章邀君入浴

“你跑不了。”班淡笑,嘴角硬是扬出一股莫名的意味。

以他的武功,就算不用出浴桶,也有办法把她揪回来。只是……敢偷看他洗澡,这个女人的胆子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呢……。

看着他的笑脸,梅饭越发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冒失。你说在蔷薇殿等着霄回来多好,何苦半夜自动送上门来。

“既然打过招呼了,那就不多留了,您继续洗澡,就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假笑着一点点往门口挪,虽然也知不可能那么容易出去,也不过做垂死挣扎而已。

“可惜呀……”班假装叹息,脸上却难掩笑意,“可惜你什么都看见了,便来得,再也去不得。”

“不,不。”梅饭慌忙摆手,“我真的没怎么看见。”最起码没看见他最重要的部位。

或者是为了呼应她的想象,木桶水声“哗”动,他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的姿态优雅万分,漫步走到她面前,就像最尊贵的王子踏足在在百花丛中,雍容雅步,湘纹飘逸。尤其是胯下黑突突的东东,刺的人眼睛都快瞎了。

突然一阵白光闪过,班已从衣架上拽下一件白色内衫披在身上,纱质的面料一半透明,与没穿也实在没太大区别。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更多,殊不知“犹抱琵琶半遮面”,看得太透反倒失些美感。

她闭着眼,也不敢多看,等了一瞬,一只手搭起她的下巴,热乎乎的气体喷在脸上,麻痒的让人想狠狠挠几把。

梅饭的羞涩助长他的兴味儿,他手指在脸上轻轻摩挲着,****的气氛涌在两人身周。只觉屋内热浪滚滚,或者加一把干柴连房子都能点燃。

“我对女人是不挑的……。”他嗤笑一声,轻佻地手指从脸上滑下脖颈,欲把这火焰点到极点。

梅饭咬着唇,抑制住心中的悸动。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叹息道:“我对男人却是很挑的……。”她又不是水性杨花,总不会是个男人就行吧。

“你不喜欢我?”班挑眉。

“你也不喜欢我。”梅饭又叹。

霄说过,班最讨厌她这种人,她自然不认为霄会说谎,也不相信他现在所做的是什么好事。若说是因为喜欢而情不自禁,这样的话骗鬼鬼都不信。

班闻听,不由轻笑起来,“你这丫头倒乖觉……。”

他说着掐住她的脸蛋,笑道:“仔细瞧瞧,你也不算很丑,正好今日本宫招幸胡常侍,她许久未到,不如拿你做个餐前小点先开开胃。”话毕,****的眼神不停在她身上,就好像在考虑在哪儿下嘴。

梅饭被他看得连打几个冷战,忙掩住衣襟叫道:“我肥肉多,太腻,就怕你吃下去再也不想吃正餐了。”

她说的本是混话,没想到班居然点点头,“那倒也是,吃了你还真怕消化不了,万一拉不出来,可对肠胃无益了。”

梅饭一听,心里这个恨啊,“拉”不出来?还真当她是屎吗?

只是可惜啊,现在她这一摊屎,面对这“拉屎之人”却一点也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若是换在别的女人身上,或许会委下身任人家欲所欲求。不过,她梅饭又岂是别的女人。

想到此,她嘴角轻扯出一抹微笑,半蹲下身做出一副伏地的样子,“班少爷大人不拘小节,那就请享受我这摊‘屎’吧。”

既然当她是屎,那她就所幸扮成一摊屎,让他吃到恶心。

班听这混话,不由昂首大笑,笑声朗朗,震的房顶都抖抖而颤。笑毕,他指尖轻划过她的唇瓣,在那深咬的两个白印上画下一圈涟漪,“你若要做屎,那我做条狗也没什么可惜了。”

狗改不了吃屎,他们真是天生绝配。

梅饭嘴立刻咧成苦瓜,心说,她这真是自找苦吃,好端端的干嘛自比臭屎。这下好了,臭屎人家也照吃不误,可怜她这摊东西可如何脱身啊?

他的身体如一团火一样缠绕着她,热的可以点燃世间万物,那只自认是“狗”的爪子在她身上各处抚摸。爱抚着她的臀部和腰部的细嫩,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那只手的火热。

“摸着屎的感觉怎样?”梅饭故意糗他。其实也是糗自己,真的很想把自己当成屎的,可惜啊,她是有感觉,有思想,会心跳,会害怕的“屎”啊。

“从没想过狗屎也能香甜如斯。”班微笑享受抚摸的感觉,他迷醉的表情,还真让人误以为“狗屎”是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班的魅力不仅源于他无人可及的美貌,还源于他侍弄女人的无上手段,在他的触摸下,她居然感得生动而赤luo的美,这种美的沉醉的欣欢,她是不了解的,对美所引起的美妙的惊心动魄更是陌生的。她觉着他的脸在她的胸前,在大腿上,在小腹上温柔地摩着。他的柔软而通密的头发,紧紧地擦着她,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战起来了,在她的灵魂里面,很遥远地……。她觉着什么新的东西在那里跳动着,她觉着一种新的****在那里浮露了出来,她,忽然害怕起来……。

作为有着现代灵魂的女性,对于和男人****的事并不觉得有多难堪,尤其是她这种骨子还有些好**的女人。只是做这趟子事不仅要看情调,还要看跟谁,若现在糊里糊涂的献了身,那可对不起等着娶她的桃颜了。

脑中浮现出桃颜怒色的面庞,越发觉得这个班少爷可恶,他只是****,绝不强迫,表面把君子做到底,骨子里的**却是谁也比拟不了的。他在等,等着她臣服在他的白绸衣下,等着她在他怀里化成一滩温柔水,变得香甜无比。

梅饭咬着牙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她不知自己会忍到什么时候,或者一时忍不下了,便会犯下今生难改的错误……。

正思量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敲门声,一个娇滴滴地声音道:“主上,奴家来了。”

这莫不是班刚才所说的胡常侍?人家正主来了,她这个点心是不是该退位了?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香艳,鼻血横流 第二百一十八章香艳,鼻血横流

想到此,她便对着班挤了挤眼,用手比划着问他,“她该藏哪儿呢?”

班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

“你觉得有必要躲?”他学着她的样子询问。他一宫之主,要临幸一个女人还须躲躲藏藏的吗?

梅饭慎重的点点头,不仅因为外面是他的正餐,还因为那是个惹不起的家伙。

一个早就想杀她的女人,若看到自己在他主上怀里,不拿刀把她剁碎了都算便宜了。

他们比划的功夫,门外的女人等得急了,敲门声又脆脆响起,“主上,您睡下了吗?”

“未曾。”班笑着轻答一句,转而指了指那余热的浴桶,对梅饭示意,“若要躲,且去那里。”

他笑得不怀好意,可梅饭忙着逃命,也没注意。她也是怕极了红衣女人,竟听话的钻进浴桶,等到身体全然浸到热水,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愚蠢之极。在这水里藏身,能藏到何时?难不成永远都不呼吸了吗?正想踏出来,却被班伸手按住她的头,随即水声“哗”响,一个男体也踏入水中。

“待着别动。”班轻呼一声,随后对着门口喊了声,“进来。”

房门轻响一声,胡常侍莲步款款地走了进来,她穿一件大红色纱衣,真是夭桃秾李,****蕴藉,那姿态妖娆的样子看着很是撩人。

班看得双眼微眯,从他的手摸梅饭头的轻柔度,足以感到他对眼前的女人非常满意。

“你过来。”他笑着对女人勾了勾手指。

“是,主上。”女人妩媚一笑,向浴桶盈盈走来。

随着她越离越近,梅饭的头在水中越伏越低,她本来还露两个鼻孔呼吸,可等她走到班身前时,那可怜的鼻孔几乎没在了水里。

“美人啊。”班呼一声,一把把胡女揽进怀里,然后顺势把梅饭按入水中。

他用力很大,丝毫不留情面,等头完全浸在奶白色的洗澡水里,充分感受到鼻孔口腔充满不明****时,梅饭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会叫她进浴桶了。

因为他要让她喝他的洗澡水,彻底领略一下他的味道……。

这是报复,赤luo裸的报复。不管是因为她的拒绝,还是为了霄,他所要做的就是想让她难受。

洗澡水并没想象中的难喝,用舌头尖舔了一点,感觉有点奶香,还带着点百合花的清甜香气。没有人身体的酸味儿,也没有任何和臭有关的东西,这让她受伤的心情多少有点自*。她就当喝牛奶了,美容,养颜。

一边捂着嘴,偶尔灌一两口奶汤子,偷空鼻子也向上仰着透个气……。

心里不禁暗想,这个班还真是享受,居然洗牛奶百合浴,看来是深谙美容之道。只可惜啊,美的是他,而受罪的却是她了。

美人在怀,班哪肯轻易放过,他炙热的嘴唇吻上胡女的嘴唇,轻轻摩挲着,一点点探入,俩人的脑袋扭来扭去,舌头也纠缠在了一起,最后轻吻变成热吻,热吻变成深吻。在这种激情之下,洗澡水都变得滚烫起来。

水里的空气越发浑浊,混满了****的味道,梅饭实在憋不住了,可她刚一探头,就被班狠狠地摁了下去。

脖子压在水下,她心里这个恨啊,心说,他要想让她死,方法实在多得数不胜数,用这种淹死的,可实在太缺德了。幸亏她会游泳,也曾学过潜水,不然这会儿怕是要归西了。

两人接吻,足接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分了开来。到底都是练过武的,居然脸不红,气不喘,悠哉地好像刚饮了两杯清茶。

“主上,让奴家帮你洗吧。”胡常侍媚笑一声,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往手心倒了一颗皂角珠,搓出泡沫向班身上抹去。她直袭他的敏感部位,揉捏着两粒粉红一点点向下。

梅饭就在班的身子底下,她只需再下水一寸,就正正好摸到她的头发。

梅饭知道这时候绝不能被发现,身子向下缩了缩,却很不巧的……脸碰上了不该碰的东西。

水下没有灯,自然看不清究竟,不过以她多年看*片,以及战场群观众x的经验……,这绝对是男人会有的东西。直直地,挺挺地,烫烫地……,无处不彰显着它与众不同的功用。

梅饭吓一跳,刚想叫出声来,却被一只手掩住口鼻,接着身子被另一只手猛的一拽……。等稳住身影,再睁开眼时,她已在班的身后了。

多亏了浴桶足够大,也多亏胡女正在情动,一时竟没察觉水底发生了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他挡着,可以探出头,得以呼吸,梅饭身心大悦。她托着腮,心下暗自寻思,他刚才那招叫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星转大挪移?当然,这传说仅只借鉴某部武侠小说。

悄无声息,不着痕迹,这般本事恐怕也只有仙侠,剑侠之类的能人才可了。只是古之仙侠也会像他一般**,无耻吗?

或者为了回应她的想法,班突然抖落衣衫,白衣慢慢滑下,露出了他健硕的身体。他的半透明里衣也好巧不巧的搭在她的顶上,正遮住一头乌黑的秀发。

左右没法逃走,便靠着桶边望着眼前白的好像一根玉柱一样的背脊,心中遐想万千。

美男是如何炼成的?

最起码应该有个完美无缺的身体。

就像他,精瘦的****莹白如玉,一滴水珠顺着他狭长的眉眼流下,打了个旋,却不甘心的滑落。那是一种邪魅的****,穿透灵魂的窒息感。长长的头发湿湿的搭在臂膀上,像黑金一样的发色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用他超过任何人类的妩媚眼神凝神着对面的人儿,带着绝美的仿佛要把人拖进漩涡般的华丽。

这样的情致,想必只要是女人都会深溺其中吧……。

古往今来,男人嫖女人,女人也同样嫖男人,胡常侍早已忍受不住,化成一滩水柔柔地贴在他怀里,抚摸,润滑,恨不能即刻把他吞入嘴里。

班感受到她的轻柔,便站直身子闭上眼睛享受起来,不一会儿,他脸上激情涌动,已然受不住了。他伸手一带,把胡女带入浴桶。胡女无比配合,大腿一抬,极为大胆地坐在他又又挺又硬的东东上。

第二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浴桶里的春色 第二百一十九章浴桶里的****

两具娇白的身体如拧麻花般拧在一处,激烈****,随着他们一波*地冲动,水面被冲的摇摇晃晃,有些许溅到桶外,不一刻便溅湿大片地板。梅饭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扁舟,在大风大浪面前随意漂流,晃的人有点想吐。

耳边气喘声,娇呼声,****声,不绝传来,身周热浪滚滚,烫人心怀。她强自保持着一丝清明,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边瞧着男人顶女人,湿舌吞**,一边流着鼻血,大呼,“*片过瘾。”

这样的镜头真的见过不少,就像在桃况那里也曾亲眼目睹他和女人激情冲击,可那时看来却只觉恶心,丝毫没感受到做*的美感。不过班和眼前这个胡女就不一样了,女的娇俏,男的俊美,两个绝世美人坯子不管做什么都很养眼。

正看得****时,胡常侍突然“嗷”地一嗓子大叫起来,“有血,怎么会有血?”

梅饭吓得抹抹鼻子,再张开手时,手心果然血红一片。她心里发虚,伸指向班腰上撞去,希望他能解围。

随着她手指戳动,班痛呼一声,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句,“你……莫不是处子?”只有处子才是会流血的。

他话音刚落,梅饭差点喷笑出声。

处子?他与人家做过多次,难不成还要冤枉人家是处子吗?

不过这么看来,这个班倒也有几分可爱呢。

“主上,你怎么这么说?”胡常侍听得满脸羞红。暗自寻思,难道主上觉得她“紧”得好像处子吗?

班恼梅饭动手,报复性地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这一下掐的极重,她倒吸了两口凉气,楞没敢吱声,可嘴上忍住,屁股上却忍不住了。吸入的凉气下走,顺着臀部上的窟窿眼滋放而出,只听“吥”一声……,放了好一个屁。

顿时浴桶里翻江倒海,臭气熏天,这下再也瞒不住了,胡常侍听在耳里,闻在鼻里,不由惊叫出声。

班开始抽动嘴角,心说,这个时节不会要他承认是自己放的吧?

可惜啊,这个责任他并不想担……,所以很迅速地,就在“吥”声响过之后,他已置身在浴桶之外。

浴桶里霎时现出一个白白的,圆滚滚地东西。

胡常侍惊叫起来,“水下有人。”

合着这叫声,“砰”地一声巨响,大门的门板突然四散分裂,紧接着一个白鞋白袜的脚从门口踏了进来。

班动作迅速地披上件外衫,抱着肩,满脸高傲地睨着刚进来的人。

脚的主人是霄,从他步伐急促,凌乱的样子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很是不好。

看见霄,梅饭的头倏地疼了起来。

一屋子三个人,两个****露体做那事,还有一个她藏在水里旁观,这算怎样一个混乱情况?

……

这个功夫,胡常侍也走出浴桶,满脸怒容地盯着水下那个白圆兼没品的家伙。

霄的眼在屋里环视一圈,最后落在班身上,冷声问,“梅饭呢?”

班翘起一根兰花指,慢悠悠向浴桶方向一点。

霄立刻大跨步走近浴桶,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他睨了一眼躲在白衣下梅饭,冷冷问,“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楸你出来。”

半透明的里衣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那张脸臭的好似新鲜大粪,隔着十里都能闻见臭味儿。

梅饭向来很识趣,更奉行见风使舵为至理名言,此时忙举着手叫道:“不劳大驾,我自己出来。”她说着拎着裙子,湿漉漉地从桶里爬了出来。

衣服,头发早就湿的透透的,身上如下雨般稀稀拉拉地滴着水,衣衫紧贴在身上,正正好勾勒出她妙曼的身材。她双手掩在胸前,低着头乖乖地站在地上,也不敢看人。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样子,班不禁抿唇微笑。

“你刚才放的屁很臭呢。”他说着,轻掩住鼻子,笑得刚才那屁被他吞了进去。

梅饭白他一眼,心说,还不都因为他,要不是他yu火焚身耽搁许多功夫,以致洗澡水冷透,她也不会冻得肠胃不好了。

班对她的白眼混不理会,转头对霄笑道:“深更半夜,宗主大驾光临,不会就为了打扰别人好事?”

霄冷笑,“你的好事与我何干,我只是来带走我的侍女而已。”

班故意四处看看,装听不懂,“这儿哪有‘你的’的侍女?”他把“你的”两字咬的极重,满脸满眼全是嘲讽之色。

梅饭的身份很尴尬,虽然人在蔷薇宫,却既没入缥家奴籍,也没嫁谁为妾,这在宫里早不是新闻了。

霄却不欲与他争论,一把抓住梅饭的手往门外走去。

班也不阻拦,抱着肩眼看着他们出门,面上表情很是怪异。

看梅饭走得轻巧,胡常侍不由叫道;“主上,宗主真是太嚣张了,你就这么让他们走吗?”

“不需你多事?”班冷喝。

自看到梅饭开始,胡常侍早恨得牙根痒痒,她嫉恨她躲在浴桶坏她好事,见班似不打算深究,忍不住辩道:“主上,那丫头留不得,还是趁早斩草除根的好。”

班瞥她一眼,突然抬手给了她个耳光。

……

在他的面前,又岂容别人说三道四?

刚走出不远,听到清脆的掌声,梅饭心里痛快极了,暗道一声,“活该。”她打不过她,可自有人整治她呢。

她心里高兴,忍不住喜上眉梢,可看一眼霄阴沉的脸色,刚涌上来的兴奋立刻消弭散去,换成一副低眉顺耳的乖巧样。

“我错了。”她低声认错。

见他不理,忙继续道:“我不该擅自离开蔷薇殿,也不该独自到班这儿来,更不该受他蛊惑进了浴桶……。”

停顿了一下,偷眼瞧瞧霄,见他脸色更加阴翳,一时也摸不清他生气什么,只好扯着裙子又道:“不过你放心,我没和他怎么样,我好好的,不信你看,我还穿着衣服的……。”

说到这儿,自己都觉没脸,声音便越来越小。

她也知道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的,和一********的男人待在浴桶里,说没事发生,谁信啊。

霄也不看他,仍大迈步向前走着,越走越快,不一刻就把她拉出很远。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章偷情比比皆是 第二百二十章****比比皆是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生气,是气她私自离开,还是气她和班在一起?此时此刻,心里就像点了一把火,无论如何也熄灭不了。

这个臭丫头,他为了帮她找李悦,差点把整个蔷薇宫都翻一个遍,可是她却混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还有班,那可恶的班……

想着想着,心口莫名的憋闷起来,步子便又加快几分,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人影。

深夜的蔷薇宫很是安静,只能听到风吹过树叶地“哗哗”,以及间歇传来的一两声喷嚏,虽隔得很远,可在寂静的夜里依然听得非常清晰。

她一定是在水里时间太长,着凉了,他如是想。

……

梅饭真的着凉了,她一边往回走,一边不停地打着喷嚏。霄早不知走到哪儿去了,长长的青石路上只有她一人。

霄走得太急,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生气,就像是被谁惹到。当然,这个“谁”一定是她了。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可就算错的很离谱,他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惯是丝毫不乱的冷男形象,这回去得这么急,难道不小心吃坏东西要回去方便方便?

或许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勉强解释他的匆匆吧。

霄是不是真的吃坏东西,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最后连问李悦的机会都没摸着。她今天出来本来是为了找李悦的,可是除了被班占了顿便宜之外,别的一无所获。

细想起来,自己真是无能之极,被班的美色迷得七荤八素,竟忘了要做的最主要的事。或者这也不能怪她吧,要怪只能怪班太有魅力,想必任何一个女人见到他都会魂不守舍,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他莫不是习过什么迷幻术,狐媚术之类的东东?这样想着,心情立刻好了许多,也不觉自己被惑是件很难堪的事了。

回到住处,空空地院落依然没有李悦的身影,五个女人也都没回来,她们几个虽然喜欢闲逛,却从来没有彻夜不归过,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大条了。

把湿衣服换下来,躺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知道是因为惦记李悦,可蔷薇殿的大门闭的紧紧地,明显人家不想见她,就算想进去也不可能。

实在无法入眠,她只能闭着眼,直挺挺躺着直到天亮。

第二日天一亮就早早起来,带着两个特大的黑眼圈,一边打着哈欠赶到蔷薇殿。正巧霄的侍卫风从里面出来,一见她,不由笑了起来,“小姑娘,你这是来见宗主吗?”

“是啊。”梅饭笑着呲出两颗牙,这一笑面上肌肉抽动,黑眼圈看着更明显了。

风看她一眼,笑意更深了,“小姑娘没事那么多心思干什么?小心老得太快。”很明显这是忧思过度落下的后遗症。

梅饭摸了摸脸,心说,就她遇上的这些烂事,不老才怪呢。

“宗主在吗?”她问。

风摇摇头,“你来得不巧,宗主刚出宫去了。”

“几时回来?”

风轻笑,“这个可不是做属下的该问的。”

梅饭暗叫一声倒霉,她忧心了****,竟见不着本人,可叫她如何是好?

风下台阶正要走,却被梅饭叫住。

“你还有事?”他笑问。

梅饭早打定主意,便眉眼带笑,用嗲了声音道:“风哥哥,有件事能不能帮妹妹个忙?”

这一声哥哥叫得人心里舒坦之极,风不禁停了下来,“什么事?”

“想叫哥哥打听一下李悦的消息。”她想好了,既见不到霄找他侍卫也是好的,

“你说的李悦可是上次宗主救回来那个?”

回想起那个李悦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上次奉霄之命去带他,在住满人的房间里,所有人都在睡觉,而他则趴在窗口一面掰着手指头,一面仰望天空数星星,那神态颇似顽童。

梅饭点头。

这虽不算难事,可风却犹豫不决了……他本来有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

可架不住被人“哥哥”来“哥哥”去的叫着,只觉双脚发软,最后只得点头同意,“好吧,我且带你去问问。”

梅饭大喜,一面随在风后面走着,一面心里嘀咕,“果然女人的温柔软语要比武艺还管用啊。”

以前也曾想过,蔷薇宫有这么多女人,难道就个个都对班守身如玉,就没一两个红杏出墙,另有歪心的?

对此,梅饭当然认为是不可能的。

就像皇宫里虽然戒备森严,可还是会出现几件嫔妃宫女私通的丑事,所以蔷薇宫里也不可免俗。

可尽管如此,梅饭也从没想过这个“不可免俗”会发生在蝶兰身上。她是班最宠爱的女人,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班又生的****倜傥,小模样标标致致,按理说红杏出墙的事应该不可能。

可是越不可能的事,往往越会发生,就像现在,她和风眉来眼去,脉脉含情,真是两情相悦,旁若无人。

梅饭看得稀奇,两个眼珠子瞪得滚圆,差点从框中掉落下来。

一男一女叙过情之后才开始步入正题,风含笑把来意说了一遍,求她帮梅饭的忙。

蝶兰沉吟半响,问道:“这个李悦长什么样?”

风道:“面容清秀,有点瘦,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最重要的是精神有点异于常人。”

蝶兰开始回忆,貌似烟雨亭那日真的见过一个这样的少年。清清瘦瘦的,看着很是文弱。别人都在放风筝,而他则站在一块大石上,双臂伸展,仰望天空,做出一副准备飞翔的无聊状。她当时看了,还曾嗤之以鼻,暗思这莫不成是个傻子?

听完她的叙述,梅饭不由急声问道:“那现在呢?他在哪里?”

蝶兰横她一眼,又看看一旁的风,见他含笑而立距离梅饭很近,这积了半缸的醋坛子便忍不住打翻了。

风从来都洁身自好的,身边少有女人,这次却带着梅饭同来,让她爱他的小心肝,怎不多?。

“你是何人?”她冷声问。

梅饭挠挠头,在烟雨亭早见过蝶兰了,她姓字名谁,有何来历,想必她早已从班那里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么问她,若不是记性不好,就是有意刁难。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妖娆二人行 第二百二十一章妖娆二人行

梅饭知道蝶兰有意刁难,所幸风还知道护着她。他笑了笑,道:“这丫头是宗主看重的,我跟着宗主,多少也要为他分忧,你别多心……。”

原来不是因为这丫头……,蝶兰心气稍和,不过转头时还是狠狠剜了梅饭一眼。

梅饭吐吐舌头,心说,这可别嫉恨了她才好啊。

风会帮她,她当然不认为那是她迷住了人家,而为了霄的可能性更大了许多。只是女人嫉妒起来,有时候却是不管不顾的。一旦误会形成,她在宫里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会儿有风在,蝶兰自要装装样子,她寻思了半刻才道:“李悦在哪里我尚不知,你且稍等,我自去查查,晚间的时候着人告诉你。”

梅饭立刻点头如捣蒜,蝶兰是蔷薇的主管,那可相当于宫里女官首位的人物,又是班的心尖尖,她若应了,此事做来或许比霄更得心应手。

办完事,和风一起往殿外走,走下台阶时风突然看着她欲言又止。

梅饭明白他想说什么,忙笑着在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动作。

风心领,对她会心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和蝶兰的事跟她又没关系,她才懒得管那么多呢。

……

蝶兰还算守信的,快用晚膳时当真派了个女侍过来。

那女侍自进院开始,一双鼠眼就四处萨摩着,一副小心过度的贼样。看得梅饭直想告诉她,这里除了她,没第二个人。

大约是发现没什么危险了,女侍才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常在说了,姑娘要找的人在望月阁。”说完,抻了抻衣襟,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走出院落。

梅饭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果然是在望月阁。”

可上次夜游,为什么没找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是因为她眼神不好,还是班根本不想她找到人?

深更半夜,独亮的房间……,沐浴的佳男……,偶然的闯入……,这一切绝不会只是巧合吧。

若不是巧合,那便是班有意安排,算准了她会去,布好陷阱等着兔子自投罗网。可怜她这只小兔还差点被个****给****了去,真真丢死脸了。

越想越觉心惊,虽不敢确定十拿九稳,但以班的心性却也不是没可能。

她抚抚胸口,不由庆幸霄赶到了,不然自己定会大难临头。或许被吃干抹净,或许被嫉女分身,总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体会到班的阴险,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几次徘徊在蔷薇殿门口,只想着等霄回来好拿个主意。

入夜了,刚下过点小雨,丝凉的空气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冰冰冷冷,带着阴雨天特有的潮气。

霄还没回来,望着空空地殿堂,梅饭不禁叹了口气。

自从到了这个地方,自己似乎太过依赖他了,所有的事都要靠他拿主意。

可是她在这儿无亲无故的地方,不依赖他又依赖谁呢?

……要怪只能怪他不该把自己抓了来啊。

又等了许久,没等回霄来,倒是把风给盼了回来。他一见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怎么每次见你都好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梅饭撇嘴,她徘徊在人家门前,就这张垂头丧气,失落无奈的脸,不像流浪狗才怪。

“宗主回来了吗?”她问。

风摇摇头,见她眼光瞬间黯淡下来,不由含蓄一笑,“不过……,我刚才看见宗主了,他往望月阁的方向去了。”

“当真?”

“当真。”风含笑而答。

得到肯定答案,她双眼立刻变得晶亮,二话不说向望月阁跑去,把刚才攒了半日的“不轻举妄动”念头通通抛掷脑后。不过,她也没楞到离谱,临走时还不忘拉住一旁的风。

“唉,我不……。”风不愿意,急叫出声,却被梅饭拉了个踉跄。

他一向自诩武功高强的,没想到竟差点被个丫头拽倒,面子上便有点挂不住了。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力气不如女人,风无奈之下只得装作心甘情愿地跟在后面。心里却默默嘀咕着:“老天保佑,别让他碰上任何人啊。”

说实话,望月阁他是不想迈进半步的,鬼都不愿去的地方,又何况他这个大活人呢。

……

扯着嗓子,试图说服:

“梅饭,其实你也不需要去的。”

“有宗主在根本没咱们插手的份,去了也是个累赘。”

“……。”

可任凭他不遗余力,磨破嘴皮子,梅饭向前迈动的速度依然丝毫不减。风不由微微一叹,心说,“今天肯定凶多吉少了。”

蔷薇宫里人人都知道霄和班是水火不容的,两人若正面相碰,那就是冰山撞火山。

他们早年经常打斗,可这些年,正面接触的时候就变得少之又少,算算也不过七八次而已。

可这个月,还不到二十天,两人已经碰过三次,而且每次相遇,还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没出大事真是万幸了。

想到此,他不禁凝视着前面的窈窕背影,都说女人是祸水,看来这话是一点也不假。只是霄那样的天人会看上她这种外表光鲜,内里却没几分女人样的女人吗?若以班“是漂亮女人都行”的****,倒是有可能。

正寻思的时候,望月阁的大门也到了。

风忽觉身上凉飕飕的,莫名的打了个嗝。

紧接着手臂被轻轻碰了一下,耳边响起梅饭轻微地问话,“那就是望月阁?”

风注目望去,也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那是一片彻头彻尾的废墟,砖瓦土块混合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里是门,哪里是窗,哪里是屋顶。如果这也能叫望月阁的话,估计他那座狗窝也能当皇宫了。

“我也不知道。”他期期艾艾答道。他发誓在宫里这么些年绝对没见过这样一块地方。

梅饭忍不住呼了口气,有过上次的前车之鉴,就算这里是阿鼻地狱,她也笃信它曾经是望月阁。

“走吧。”她轻叫一声向前迈去,手上还不忘拽一把呆愣的风。

两人踩着石砾前行,也不知是不是地震的缘故,每走一步都觉得地面在不停晃动。

摇摇摆摆地走着,总算穿过一地砖瓦,梅饭略略松了口气。

抬目望去,远远看见霄站在一个花枝上,摇摇曳曳,如风摆蒲草。再向前望,见班一身白衣在月下飘摇飞舞,他的身姿极致优美就像一只白蝶飘飞在万花丛中,只是所到之处万物皆休,随着他的身形飘摇,房屋坍塌,树木爬倒,小花小草俱凄惨地趴在地上。在他周围半里指出,独霄足下那株海棠花开得依旧鲜艳。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英雄救美 第二百二十二章英雄救美

随着那海棠花左右摇摆不定,梅饭的心也揪成了一团。她忧虑地看着霄,脸上写满了“担”和“忧”。

目前的形势对霄很不利,稍有不慎就可能像望月阁一样变成瓦砾。

霄似乎也感觉危机,眉头微微蹙起,定定地眼神盯着班的动作,一刻也不敢稍动。

班身形动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此时他距离海棠花不过五六步的距离,却像相隔万里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好个无相神功。

他不由薄唇抿起,冷冷而笑,“一点小事而已,宗主这就使出看家绝技了吗?”

“彼此,彼此。”霄亦冷笑。

风跟着霄多年,素知兄弟两个的个性,看眼前情形,便知道今天这场打斗绝对不会轻易罢手了。而他所占之地刚巧处于战场之内,若不想早死,还是避开的好。

这样想着,身形即刻向后飞跃。

他是去的快了,却还有只呆鸟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猎人捕食。

梅饭也知道离得太近绝没好处,可她意识的快,腿可没那么快。就这刹那间,眼前忽的出现无数道白影,等她感觉到疼时,人已跌倒。万幸的是并没摔在地上,一只臂膀把她牢牢拖住。她还没看清那人是谁,眼皮一翻已昏了过去。昏倒前隐约看到一片鲜红,只是不知是她的血,还是x下那个救她的倒霉鬼的。

……

一场纷争始于女人,也终于女人。

班见误伤了人,冷笑一声,撤手,站在瓦砾上,眼看着一身是血的霄,紧张兮兮地抱着女人,还低声呼唤她的名字。

他应该受伤不轻的,他对自己的掌力很有信心。

一向冷血的人,会奋不顾身去救一个女人,这就像太阳西升东落一样稀罕无比。刚刚,若不是他挡住那一击,现在的梅饭恐怕早变成一摊血泥了。

该说他活该吗?就算残了一条手臂,也是自找的。

“可惜啊,真是可惜啊。”他连叹两声可惜,转身悠然而去。

一个身体残废的男人,又何必再放在心上?从今日起,天上地下,他再无敌手。

班走了。

风怔怔地站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刚才那一刻真是快如闪电,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眼前已是血花飞溅。

血是霄的,像喷泉一样**而出,看得他不禁惊诧:原来宗主的血,也比一般人多啊。

“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打断了飘游的心神,风瞬间醒悟过来要做什么,忙奔过去,搀起几乎倒在地上的两人。

霄的脸苍白如纸,顺着他的手劲站起来,只迈了半步便身子歪斜,几欲摔倒。他皱了皱眉,强忍着疼痛站稳。那倔强的脸上写满了不屈,不过嘴里还是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先救她。”

风点头,一手把梅饭背在肩上,要搀扶霄,却被他推到一边。

风无奈,他素知自己主子的性子,只能眼见着他蹒跚而行,肩膀、胳膊渗出的血早已染红了裤脚,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

他的伤很重很重……。

剧烈的疼痛让霄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知道自己分了心,她的来到,让他不能完全集中精神。班似乎也看出来这点,所以他进攻的是她,而不是他。

一丈多远的距离,来不及救人,只能硬生生受了他那一掌。不过,这算是他手下留情了吗?

以他的本事,原该正中心脏的,又怎么可能只要了他一条手背?

或许兄弟这么多年,他还是顾念一点情意的,也或许他知道,对于他来讲,成了一个废人,比死还难受……。

疼,真的很疼。这是梅饭的第一感受。

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水晶的世界里,不禁又小小惊了一下。

“我在哪儿?”小声问了句。

问完后,竟愕然发现连嘴唇都是疼的,像火烧一样的灼热,又像万只绣花针在一点点扎着。她的头也疼得厉害,似乎有人拿小锤子往里凿着,一抽一抽的。强忍着疼痛向四周望了望,便觉自己问的多余。水晶的宫殿,不是蔷薇殿又是哪里?

水晶地面上蹲着一个男人,此刻抬了抬,急声道:“你别动,正敷着药呢。”

梅饭不敢再动,只用眼角斜了斜地上的陌生男人。他长得很像风,只是脸上肿红一片,好像熟透的两颗红柿子。

“是你救的我吗?”她问。

那个男人很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我还想活命,才不会救你这种女人。”

她算哪种女人?

梅饭好奇地眨了眨眼,发现眨眼居然不疼,不禁笑了起来。原来老天爷并不是叫她得了什么怪病,而是敷药之后的后遗症。

“我睡几天了?”

“五天。”

好久啊……,怨不得觉得好饿。

她按按肚子,又问,“霄呢?”

“宗主出门了。”那男人道。

“那风呢?”

男人呲了呲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字,“我——就——是——风。”

梅饭叹息,好吧,是她眼拙,看不出他和风原来是一个人,她还以为这是霄身边另一个侍卫。

惊诧之余,又不禁有些好奇,“你这是让谁打的?”

没听说蔷薇宫有人敢对他动手啊,莫不是被班发现他和他的女人**,所以才……。

她还没向完,风已咬了咬牙,恨声道:“这不是打的……,是蛰的。”

被蜜蜂蛰的。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若不是因为要给她配药,他也不用爬了好几座山去采野蜂蜜……。想他风侍卫,在蔷薇宫里也算数的上数的武功高手了,居然被蛰成这样,真是八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可恨的梅饭,祸水女人啊,一切,全因为她。

不过,即使被蛰,即使颜面扫地,也不是他气的主要原因,他气她,是因为宗主居然为她受伤。

心目中神一样存在的人,他应该是永远打不倒的,但是现在,却废了一条手臂,让一向崇拜他的人情何以堪?

梅饭隐约猜到他的心思,也不敢争辩,闭上眼养着精神,听着耳边伴奏的磨牙声,以及捣药的“咚咚”声。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仇人见面 第二百二十三章仇人见面

睡觉吗?睡了五天自然睡不着的。

霄不在,以风目前对她的憎恨程度,百分之百不会弄吃的给她了。或许他巴不得她会饿死,好给自己主子报仇也未可知。

望月阁那一刻所发生的,现在想来依然心有余悸。那个救她的身影,也如刀般刻进了脑子里。而刚才之所以问风,也只是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世上谁有本事挡住班的一击,恐怕也只有霄了。只是,他伤的严重吗?

早知道班的武功高,却没想到高到神鬼莫测的地步。可若不是她碍事,霄应该能自保的,他们兄弟打了那么多年,都是平手,最多把蔷薇宫拆了,也不会伤及自己分毫。

可是她来了,因为担心,好事也变坏事。真该听他的话不离开蔷薇殿附近一步的。

她叹息,却无法挽回已成的事实。

想了许久,终于问出刚才就很想问的话,“宗主去哪儿?”

风撇撇嘴,没好气地道:“下山了。”

“下山去哪儿?”

风恼了,“我怎么知道去哪儿,他是我主子,难道他要去哪儿还向我报告吗?”

他气愤的样子好像要咬人似的,梅饭不敢再问下去,又闭上眼,尽量抑制澎湃的饥饿感觉。

风明显没有给她吃的意思,他捣完药,便一股脑的糊在她脸上,脖颈,手臂,连嘴也没放过。好在他不想杀她,还记得在一堆糊状东西上划条缝给她留着喘气。

做完这一切,仿佛完成任务般,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他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屋里瞬间变成死一般的沉静,左右是动不了,她躺在床上半闭着眼,心里期盼着霄赶紧回来。不然,自己肯定成了蔷薇宫第一个饿死的人了。

这样待了许久,房门突然发出“吱吱”几声,水晶门与水晶地面相互摩擦,声音极为刺耳。梅饭下意识地皱皱眉,心说,风怎么又回来了?

进来的不是风,而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她脚步轻盈地走到梅饭面前,望着她,眼角带着浓浓地笑意。

那女人很美,笑得也很甜,可是看见她,梅饭的三魂七魄立刻吓飞了一半。

来的居然是跟她结过梁子的胡常侍,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真好,我找了许久,你居然在这里……。”胡常侍笑着,手指轻轻摸上她的脸。

梅饭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嘴被糊住,根本发不出声声音。她暗暗焦急,心说,该死的风没事整这种人体艺术干嘛?不能动,也不能说,现在就是有人要她命,她连呼救都不能了。

胡常侍似乎没打算叫她死的太早,眼神在她身上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抓掉她嘴上的药糊。

没了遮挡,梅饭大喘了口气,强扯出一丝笑容问,“你想怎么样?”

胡常侍“咯咯”笑了起来,眉眼中溢满得意。

“在青州被逃了,现在又跑到我家里撒野,你觉得我会怎样?”

果然,在青州遇上的是她。

梅饭叹息,“我又没得罪过你,何必几次三番要我的命?”

胡常侍闻听,冷笑起来,“青州之前你是没得罪我,那是主上想要你的命,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你害我在青州守了你两月,望月阁又戏弄于我。你说,我该怎么招待你呢?”

梅饭叹了一声,“招待就不必了,你可以弄点吃的给我。”她也是饿疯了,这个时候居然跟她要吃的。

胡常侍也没料到她会如此,呆了一下,笑声更大了。

“你没吃饭吗?真是可怜啊,听说你受了伤,怎么伤的这么重?哎呦,这都不能动了,以后不会变成残废吧?”胡常侍嘴上说着可惜的话,脸上却写满了幸灾乐祸。

听着她的笑声,梅饭的心倏地凉了半截,她笑这么大声都没人听见,看来风不在这里了。想必她喊断喉咙也没人理会吧。很想跑的,可动了动手指,却针扎一般的疼,不由暗暗忧心,自己不会真的变成残废吧?

见她痛苦,胡常侍越发得意,“啧啧,蔷薇宫里今年好事连连,出了两个残废,这可真得摆宴庆贺一下,一会儿我就跟常在说说,我们要歌舞弹唱,为主上庆功呢?”

听着她的话,梅饭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呆滞了。

两个残废?一个她,另一个是谁?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颤声问:“你说的是谁?”

胡常侍笑,“还能是谁,当然是宗主了。”

“现在他是宗主,不过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越说她的嘴越往上,到最后已撇到天上,满脸的不屑与不耻。

梅饭听得后悔不已,若不是因为她,霄何至成了……。实在不敢想那个词,她宁可是自己残废了,也不希望那个人是他。

多么优秀的人啊,神一般的存在,为万人惧怕的他,应该永远高高在上的。好想见他,看看他的伤。

这么想着,再也躺不下去,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剧烈的疼痛令她几乎昏厥过去,额头的汗珠噼啪滚落。

见她这样,胡常侍咯咯笑了起来,如一朵鲜花灿对朝阳。

“主上的针绵掌厉害无比,她会让你疼七七四十九天。这也幸亏有人替你挡了大半,否则你要比现在疼千倍,万倍,疼到你无法忍受,自杀而死……。”

梅饭觉得自己都疼麻了,她也不知是心疼还是身疼,心里不断想着,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把自己杀了。

胡常侍倒真有想杀她的意思,她趁霄不在悄悄遛进来,又怎么可能不报复一下就走呢?

于是,在梅饭的瞪视下,她姿态优雅的掏出一把匕首,比划在她的脸上。

“你不是自诩美貌吗?还敢****主上?今天我就叫你划花你的脸,再割了你的手脚,舌头,装在坛子里用盐腌了……。”

她笑得甜美无比,说出的话却让人起了寒栗,梅饭心惊之余,颤声道:“你这么做不怕宗主找你麻烦吗?”

“宗主?”胡常侍冷笑,“就怕他回不来……。”

随着她的话音,水晶室里忽然多了个人影,如鬼魅般落在她身后,那一身的白衣飘飘似仙。

梅饭看得真切,心里喜得好像看见了一碗热片汤。她也不点破,故意问道:“若霄回来,你待怎样?”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舍 第二百二十四章不舍

“他不回蔷薇宫则罢,若是回来,就凭我的能耐还对付不了一个残……。”

好昂扬的说辞,好骄傲的姿态

可惜她最后一个“废”字没说完,便突然被一只手掐住脖子。

“我若回来,你便怎样?”霄清冷的声音的在身后响起,吓得胡常侍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她到嘴的话一股脑咽进了肚里,瞬间消化掉,变成一个沉闷的臭屁放了出来

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神与人的差距,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

她就算再修炼三百年,也赶不上人家的一根小手指头。身后多了个人,她居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就这一点,已足够死一百次了。

真的很想求饶,可喉咙被掐住,连喘气都嫌费劲,只能“呜呜”地叫着,发出狗一样的声音。

梅饭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会让人产生半点同情,尤其是她还讥讽了霄。

可能被放出臭气熏着了,在胡常侍马上要咽气的一刹那,霄突然松开了手。

“我就是没了两只手,依然可以杀了你。”他冷笑,随手一甩,像扔一块破布一样。

胡常侍在地上滚了几滚,身子撞在墙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幸好她的身子骨一向结实,没被撞散架,饶是如此,爬出去时一条腿已是瘸的。

梅饭没空理会她怎样,她关心的只有霄。两只眼珠骨碌着在他身上转着,想看一看到底是哪里受了伤。

霄的精神尚好,除了脸色有点苍白,并没任何颓然之色。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白衫,雪白的颜色在水晶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耀眼。腿是好的,从站立的潇洒程度看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手臂在宽大的袖子里藏着,就像害羞的少女舍不得露出真面。不过,刚才他对胡常侍那一招,出的是右手还是左手呢?

看她的眼神不断在他袖子上瞟着,霄不禁扯了下嘴角。

“你在看什么?”

“嗯,嗯……。”梅饭犹豫,不知该不该回答把胡常侍的话说给他。

最终她没有说出,只是绽了朵最灿烂地笑容。

“这几**去哪儿了?”她笑问,

“下山,去看了看朋友。”霄轻声道。

他神色自若、坦然,让梅饭放心不少,小心眼里暗暗希冀胡常侍说的都是谎言。

只要他好好的,她心中的负疚感也不会有那么深了……。

“风呢?不是叫他照顾你吗?怎么放了个妖女进来?”霄转首望了望空荡的四周,似乎这时才想起这里应该还有个人在的。

梅饭不由叹一声,她真的不想告风的状的,可是肚子实在饿得厉害。

“你怎么了?”看她神情不对,霄关心地问。

“我就是想要点东西。”

“要什么?”

梅饭嘘口气,攒进浑身力气喊道:“我要热汤面、鸡腿、包子、酱牛肉……。”

她全是扛饿的东西,饿极了眼,就是一整头牛也能吞下去。

本以为他会诧异、惊奇,甚至嘲弄两句的,可他只是笑了笑,转身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房门轻响,再进来的却是风了。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那满脸阴沉的样子好像她欠了他一百吊钱。

“吃吧。”

热汤面被重重墩在桌上,从溅出的汤汁多少,完全能看出此刻他是多么不情愿。

梅饭伸了伸脖子,她发誓,就算她是长颈鹿转世,也够不着那只碗的边。

“我真不知道宗主是怎么想的,像你这样只会惹祸的女人,干脆饿死你算了……。”风絮絮念着,好像一个八十老太。

梅饭却没心思听他这些,眼巴巴瞅着面碗,口水早流了三尺。

现在,她觉得自己不一定饿死,但肯定会馋死。

她没有馋死,因为霄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包子、鸡腿、酱牛肉,人未到,香气已飘了过来。

“风,你再说下去,今天的晚餐就可以加条舌头了。”

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吓得风再不敢多言。匆匆行了个礼,匆匆退了下去,仿佛真的担心会被宗主割了舌头。

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真是倒霉透顶了。照顾梅饭且不算,偷个空上蝶兰那儿亲热会儿,居然也被人逮了个正着。也幸亏那人是宗主,否则这会儿他已是尸骨喧天了。

不过,宗主怎么知道他在蝶兰那儿呢?

风带着浓浓的疑惑走了,水晶屋又恢复了安静。

霄伸手端起面碗,轻轻吹凉,然后一点点送进她嘴里。

梅饭努力张着嘴,根本不放过任何一口到嘴的食物,虽然弄得满身满脸都是,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你应该要喝粥的。”他眉头微拧。

天知道,这该死的面条是多么难喂。

吃了大半碗面,又喝了几口汤,就在她把垂涎的眼光投向桌上的餐盘时,他忽然停了手。

“你饿了几日了,不能吃太多东西,否则对肠胃不好。”

看着收走的面碗,以及桌上盛满的包子、牛肉,梅饭不由叹了口气。若不想让她吃,又何必端过来馋人呢?

无限惋惜的收回目光,又留恋的舔了舔嘴角,才把眼睛看向霄。

今天的霄好奇怪,也好温柔。

他原本冷冽的气质,仿佛被神仙的仙瓶收去,留下的只有暖暖的温度。

前所未见的柔情,把梅饭轰的像泡烂,糊掉的面条一样。她的大脑彻底停摆,只能用呆滞的眼神望他,看了许久许久……。

“你被班打得脑子出了问题吗?”她愣愣地问。

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是什么改变了他。

“没那么严重。”霄摇头。

“那是哪里伤了?”

这个问题早在没见他之前就想问,憋到现在已是极限。伸手,想要碰触他,却被他轻轻躲开了。

她知道,他不想让她看到。

屋里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两人对视着,好像彼此不认识彼此。

霄的眼神里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似流连,似不舍……。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再休息几日吧,等你身体好了,就送你离开。”

“当真?”梅饭大喜。

或许这个时候真的不该表现的太高兴的,但喜悦汩汩冒出,止也止不住。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欣喜的相逢 第二百二十五章欣喜的相逢

“我是不会骗人的。”霄冷哼。眼底微露出丁点的受伤。

她应该是非常想走的,就连昏迷中也不断叫着“桃颜”的名字。他守了她一天,一共听了三十四声呼唤,到了第二日,他实在守不下去了,于是,下山。

为了治伤,也为了躲避心中的烦乱。

或者真不该带她上山的,在这里的她没有一丝快乐。每天都“不甘不愿”写在了脸上,就连睡梦中都带着浓浓的思乡。

她已经来过蔷薇宫,从某个角度来讲他的心愿也算达成了吧。而留与不留她在这里,对他来说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也没想过,就此留她一辈子吧?

心里不断劝慰自己‘她在不在无所谓’,却止不住那隐隐的疼痛。只是现在到底是心痛还是伤口痛,他似乎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出。

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用在此时一点也不为过。而把她带到这里绝对算是他此生做过的最无聊的一件事。

暗自感慨不已,轻道句,“你休息会儿吧……。”方大跨步迈出门去。

他走的飞快,仿佛后面有个巨大的妖怪要抓他,仓惶的,好像逃走一般。

门外风很大,吹开他的衣襟,吹起宽大的袍袖。透过未关的门口,可以清晰看到他的手指到手臂有一条大大的疤痕。粗糙的针脚狰狞可怖,一看即知是缝合的痕迹。

接骨、缝伤,若放在现代,这种缝合术真是拙劣之极,但在这里却是令人惊奇的医术。

只是,他终究算伤的很重,就是手臂勉强接上了,要恢复以前的行动自如,恐怕也是一种奢望了。

看到这样的他,梅饭心伤不已,一股浓浓的歉意徘徊在心口。她诺诺半天,却最终没能对着他的背影,吐出句,“对不起。”

或者说“谢谢”,说“对不起”,在现在都显多余,她欠他的不是一件衣裳,几两银子,而是一条命啊。

衣服可以花钱买,银子可以想法子赚,可是命呢?总不能用命来还吧?

想到此,梅饭不禁叹息一声,然后闭上眼,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有些事既然明知想了白费心神,还是不想的好啊。

在风的“细心”调养下,梅饭伤一天天好起来。

这一日是她来蔷薇宫的第八十八天,算起来她在这里已度过了整整一个夏天。虽然,大半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她足足躺了两个月零四天,才能下地,能走路,也不会动一下就觉得疼了。

这天一大早,‘管家婆’似地风不在。没人管束的她便走出蔷薇殿,打算呼吸一下久违的新鲜空气。

昨晚下了一场小雨,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芳香,让人心情霎时舒畅。尤其是院子里的绿油油的萝卜,看着更是愉悦。

萝卜种了一茬,也吃了一茬,吃完了,再种上,而第二茬现在已长成一株株的小苗了。

她在床上躺着的这些日子,连根萝卜樱子也没吃着,这吃萝卜的自然不是她。至于谁吃了,大概也心中有数。只是种萝卜的又是谁呢?以她对风的了解,他实在不像是会种菜的。

正想着时,一个人远远向这边走来。他头戴草帽,裤腿高高挽起,露出两只满是泥浆的脚丫,很似一个田间老农。在离她五六米距离时,那人突然露出一朵灿到极点的笑容。

梅饭微微一呆,随后惊喜叫出声来,“李悦,是你。”

李悦摘下草帽,亮晶晶地眼睛盯着她,脸上笑容越发甜美。

“你怎么在这儿?”她大叫,迅速扑上去抱住他沾上泥浆的肩头。

李悦微微一笑,“我早被放出来了,只是宗主说你伤重不让人打扰,才没去看你。”

再见他的喜悦,把近日来心中的压抑冲了个干干净净,梅饭不禁也露出一抹甜笑,拉着他的手不断询问这些天他的情况。

回想这一段经历,李悦依然心有余悸。

那一日,他和几个女人在烟雨台放风筝,扯了线,还没飞上天,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莺声燕语。

拢目望去,只见青草丛中几十个穿各色春衣的美貌女子,谈笑而来。在她们中间簇拥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

他见过班,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惹不得。可他刚想跑,衣襟却被几个女人拽住。等好容易挣脱开时,一切已经是来不及了。

班瞬间走到眼前。

几个女人跪身行礼,口称,“主上万福。”那爱慕的眼神随着话音不断抛将出来,就好像春日之雨,滴滴打动人心。

可这春‘雨’却动不了班分毫,他眼神越过女人,很给面子的飘在他身上。

李悦无奈,只得跟着她们一起下拜。

“原来你在这儿。”班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猛兽看见猎物的喜悦。

李悦不敢答,想起梅饭的嘱托,更是悔的牙都酸了。如果那几个女人强拽他时,能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不会碰上这人中魔王了。

后来的事,似乎没有一点悬念。他被抓了起来,作为对他偷跑的惩罚,被绑成一粒粽子,扔在班的脚底下,当他的垫脚。而几个女人也没逃脱责罚,她们被拉到一块湿软的泥地,在一片嘶声力竭的喊叫声中,埋进了土里。

幸好班很少杀自己的女人,她们还能露出两个鼻孔,勉强呼吸。据说这样要埋上三个时辰才能放出来。

不知是不是整完人太高兴了,班让人大排筵宴,开始庆祝逮着只小老鼠。当然,李悦是不会承认自己是老鼠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梅饭也出现在烟雨亭。

对于她的来意,班显得悠然自若,他含笑着往点了李悦的哑穴,然后看她四处张望的傻样,欣赏那魂不守舍的可怜。

梅饭又怎么猜得到李悦正跪在桌底下,给人当垫脚。所以可怜的她,只能被他当猴一样戏耍着。

后来,霄来了,带走梅饭。李悦则被两个女人拖走。

那被埋在地下当树一样种的女人们之后怎么样了,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一天只吃一个硬面饽饽苟活着。

按说他的命也算挺大的,就在霄来望月阁的前一天,他被人移走,否则现在他恐怕和望月阁的瓦砾一样,片片散碎了。

再后来,也就是两兄弟决战的几天后,他被放了出来。以班的说法,是像他这样的小虫,捻死都嫌脏了手,于是乎他被人像扔垃圾一样扔出。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世事多变 第二百二十六章世事多变

也幸亏班怕脏了手,不然这会儿又怎能看到心心念着的她?

到此为止,李悦的惊险经历已算到了极限,以前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段离奇的遭遇吧。

听着李悦娓娓动听的声音,梅饭也有种宛如隔世的感觉。李悦是一个经历了生死的人,她亦是。

似乎自从到了这里,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不过以后不同了,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冰凉到让人感冒的鬼地方,去投奔心中的人儿,寻找自己的幸福……。

一想到这个,心就像插上了翅膀,早就飞到远方的青州和京都,喜悦的心情溢满全身,整个人儿都亮堂起来。

“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儿。”她对他如是道。

李悦点头,轻牵起她的手,极为感性地声音道:“你到哪儿,我都跟着你。”

多么令人感动的话啊。梅饭重重点头,重重握着他的手。她现在身体恢复了,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明天,只要再过一天,他们就自由了。

真要走时,多少还有些舍不得。至少这里有对她救命之恩的霄,有虽板着脸,却至始至终对自己照顾的风,还有缥稷,那个心智不算齐全的小子,以及……。

临走的这一日,霄没有出现,反倒是缥稷像个孩子似地哭得稀里哗啦,拽着她的衣襟,叫喊着让她不要走。

梅饭很无奈,一脸希冀的看着旁边的风。

风冷哼一声,伸手把缥稷拉在一边,道:“要滚就赶快滚,别在这儿腻腻歪歪的烦人。”

梅饭得以解脱,忙跳着抱起包袱,然后拽上李悦一起奔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对着冷脸的风挤挤眼,“你放心,你那点背人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狂奔而出。

接着门内就传来一声咆哮,“滚。”

梅饭吐吐舌头,跑的越发快了。

李悦跟着她跑出一段,好奇的问,“什么事你不会说出去?”

“没什么。”梅饭嬉嘻一笑。风和蝶兰那点私事,她总不能当大喇叭广播出去吧。

两人穿过花圃,远远看到蔷薇宫的大门,都不觉心中一振。

只要跨出这个门,他们以后跟蔷薇宫再无瓜葛。

“真好。”梅饭轻喃一声。

能出蔷薇宫真的很好,只可惜没见霄最后一面,让她多少有点遗憾。

这么想着,心中不由自问:霄,你在哪儿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连出现都不愿呢?

对于这个问题,不仅她想问,某个人也很好奇。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凰腾殿上一左一右,正立着两个人影。一样的风姿卓越,一样的器宇不凡,飘飘白衣飞舞着,发出猎猎声响。

这里原本只站着一人的,安安静静的立在檐瓦上不发一语。不过在另一个来了后,气氛瞬间变得紧张无比。

“既然这么想见,何不干脆下去送行?”班微笑着问。

“现在缥家的宗主还是我在做,什么时候允许你放肆了?”霄冷声道。

班不由嗤笑起来,“本宫已经放肆了许多年,还在乎多这一次吗?”他自认是宗主,他可没把他当宗主呢。

“你既然不愿去送行,那我代你去送……?”

班虽是问话,却并不想等回答,话未说完,人已跃下殿顶,往大门而去。

霄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看着你飘飘的身影,不由心中微叹,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班的性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

人要倒霉时,总是看见不想看的。在梅饭怀揣着兴奋,迈出大门第一步时,突然一个白色人影从天而降。

“饭饭,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班笑着移动左脚,正正好挡在门上。

梅饭懊恼,差一步,就差一步,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你想干什么?”她冷声问。

“当然是来给你送行。”班笑。

“不必。”梅饭冷嗤。他们何时变得这么熟络了?

看着她满是晦气的脸,班笑得越发灿烂,“好吧,本宫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班轻启薄唇,放出几个出人意料的词,“男人不是可靠的东西。”

“是在说你吗?”梅饭瘪嘴。天底下最不可靠的莫过于他。

“我不是人。”班破天荒没表现出怒意,只是望着她笑得颇有深意。

他是不是人与她何干?

梅饭连嗤三声,绕着他的身子而过。

班没有阻拦,看着她如耗子似地钻出,嘴角不由慢慢翘起。很有意思的丫头,倒让他兴起了想大玩一场的意味儿呢。

梅饭极速地跑着,就在奔出很远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朗笑道:“如果哪个男人负了你,本宫倒不介意你投怀送抱。”

她莫名打了寒颤,拉着李悦的手越发紧了。

投怀送抱?就算天底下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凑合他的。

黑沉沉的天空沉默地笼罩着大地,空旷的古道上只有得得的马蹄声在回荡。

梅饭坐在马车篷顶呆呆凝视着东边,那座雄宏的蔷薇宫已离她越来越远。

不知道多久后,东边泛出了朝霞,虽只是几抹,却绚烂无比,天地顿时因它们而生色。

天下只怕再没有比日出更灿烂壮美的景色。被这意外的美景所震慑,心中的悒郁消散许多,忍不住举起双臂,长啸一声,庆贺新一天的来临。

经历了几日几夜的劳累,他们终于下了山,行走在返回青州的路上。李悦的心情也很好,不停地絮絮叨叨,说着以后怎么怎么样的话。

对于日后的事,梅饭一点不敢想象,正所谓世事多变化,她又怎么敢保证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我只想赶紧回青州,去看病重的父亲。”她叹息。

出来时父亲的病已经很重,现在她只希望在她赶回去之前,父亲能活着见她最后一面。

……

可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有时候根本不疼惜可怜人。

青州的街道还是原来的街道,店铺林立,叫买叫卖的穿梭来去,显得甚是热闹。一切都没有变,但是疼爱她的人却已如烟逝去。

看着梅府门前一片惨白的灯笼,梅饭的心忽的绞痛起来。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悲痛的馅饼 第二百二十七章悲痛的馅饼

是,是谁死了?

她颤着手用力拍打门环,真希望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眼花了而已。可是,怕什么却偏偏来什么,从灯笼所布的一层薄土来看,人死了似乎已有一段时间了。

“咚咚”的声音响起,门从里面开了一个缝,一个苍老的头颅从里面探出来。

开门的是府里的老人程伯,一见是她不禁喜极而泣,“八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是谁去世了?”梅饭颤声问。好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可看程伯哭得老泪纵横的脸,却隐约猜到了答案。

“是老爷吗?”很难得这个时候她的声音还能保持平静,可强烈压抑的痛苦却只有自己知道。

随着程伯的头一上一下的轻点,答案已经揭晓。怕什么来什么,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怀着悲痛的心情迈入府门,刚走过门房,就听里面传来“幺二三,小”的呼喊声。探目望去,只见几个小厮围着桌子在掷骰子,一个个敞胸露怀,拍桌叫喊,赌的甚是热闹。

程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强笑道:“自从大老爷死后,府里一天不如一天,这些下人们也越发放肆了。”

梅饭皱皱眉,径直向前走去。

没人打扫的庭院,到处都是枯枝、黄叶,青石板路上不知多久没扫,早已布上了一层薄土,走在上面,都能留下浅浅的脚印。

程伯不禁面有窘色,小声解释:“这两天刮风,难免脏了点。”

梅饭斜他一眼,终没作声。

越往前走,就越能感觉到府里下人放肆程度。

闲散在一处嗑着瓜子聊天的丫鬟数个,在树下打瞌睡的仆人……,还有几个婆子,居然坐在前厅的门口打着马吊,哗啦哗啦的碰撞声,听得人火冒三丈。

就在她们几米远的厅门前,还挂着白色灯笼,配着这马吊桌景真是分外讽刺。

这也刚过头七,父亲也刚刚下葬,就敢在灵堂前放肆如斯?梅饭只觉一股怒气上涌顺着脑门噌噌上顶,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喊一声,“都给我住手。”

在蔷薇宫待了几月,憋闷的嗓门明显见长,这一声喊出,几个婆子立刻站起,一见是她,慌忙跪在地上。

梅饭颤着手指,嘶声喊道:“梅府里都没主子了吗?怎容得你们这般放肆。”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却都梗着脖子,脸上写着那一百一千个不服,混没把她看在眼里。

程伯一看,忙接口道:“小姐您消消气,近来大夫人身体不好,一直病恹恹的,二姨娘跟着七小姐一起去了夫家,春姨娘不知去了哪儿,九小姐说要去找五小姐,半个月前就走了。”

半个月前?那会儿恐怕父亲还没咽气呢吧。

梅饭瞬间心冷如冰,为梅御,也为梅家。树倒猢狲散,主子们都各寻出路,也难怪这些下人不尽职尽责了。

“二老爷呢?”她问。难道二叔也走了吗?

“八小姐走后不久,就听说出事了,二老爷老早就进京了。可自进了京后就再无消息,老爷在世时曾派了几拨人去找,可都没找到。又担心小姐,又忧着二老爷,连气带急,老爷这才不行了……。”

听着他絮絮念着,梅饭的心宛如泼了几盆凉水,又撒上一把盐,咸涩的都没有知觉了。

父亲的死,算起来她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的,若不是自己突然消失,他或许还能多活几年吧。

又悔又很,也懒得发落这些婆子,她一转身向后跑去,直想离开这里,到父亲的牌位前好好痛哭一场。

梅御已入土为安,牌位早在几日前就迁到祠堂,供奉在众多祖宗旁。

看着一排排乌七嘛黑的灵位,百般滋味儿尽涌上来。曾几何时还能看到父亲严肃的面容,感受到他慈爱的眼神,可现在却已变成一块冰冷的灵牌,被供奉在祖宗堂前。怎不叫人伤心欲绝?

她心中有愧,抚着父亲的牌位哭了好一阵,直到嗓子哭哑了,眼泪哭干了。

春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端着一杯茶悄然而立。

“小姐,喝点水吧。”

她看着清减了许多,鸭蛋的小脸上布满愁容。

“还好,你还在。”梅饭轻嘘一声道。几月之间遭遇大变,能见到一个熟识的人,已算是心中稍慰。

春梅也有些动情,哽咽道:“我惦记着小姐,想着你总有一天会回来,小姐终没负我所望。”

说着眼泪如雨滴落下,哭一阵又道:“老爷去了,府里人走了一半,家也不算个家了,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

梅饭心里也难过,端起茶盏饮了一大口,方长长舒了口气。

“你放心,梅家家大业大,可不是那么容易垮的。”她硬声道。

话说着容易,可她心里也没底,梅家究竟败落到什么程度,她这个一向不问世事的大小姐,可实在不知道啊。

现在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日子仍是要过的。

哭了一场,虽心中伤痛,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她洗了把脸,去换了身干净衣服,才去正房拜见大夫人。

大夫人的病似乎很重,还没进房就闻到浓重的药味儿。

听闻她到了,大夫人勉强撑起半个头,有丫鬟拿过绣枕垫在下面,让她舒服点。

梅饭行了大礼,再站起来时也不禁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她眼窝深陷,两腮下瘪,瘦的如脱了水的干菜,呼吸也是有进气少出气。原来大夫人的身体虽不算好,可也没到这程度,没想到几月未见,竟被折磨如斯。

看着她,大夫人难得挤出一丝笑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梅饭坐在她身边,轻执起干枯的手以示安慰。她怜惜她病痛,对她的怨气也少了许多。

大夫人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枕下。

梅饭会意,伸手翻去,只见那里躺着一封压的平展的信。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让交给你……。”大夫人喘息道。

她拿过信,信是用火漆封好的,没有被人拆过的痕迹。轻轻撕去信封,只听“啪嗒”一声,从里面掉出一个金色小牌。

那是个纯金打造的小牌,镌刻着一个大大的“令”字。梅饭就算再孤陋寡闻,也知道这小牌是梅家宗主的令牌。

此令一出,梅家上下莫敢不从。这个时候给她这个,还真是悲痛的馅饼啊。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转眼富家翁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二十八章转眼富家翁

大夫人也有些吃惊,似没想到梅御会把这个留给她。有意立梅饭为宗主的事,她多少也听梅御叨念过,只是那时梅家鼎盛,谁相信他会把位置传给一个孤女。

薄薄一张纸在手中好似千钧沉,梅饭慢慢展开信,只见上面只几句话:

饭饭吾儿,见信如唔:

父将不久于人世,倘有一日,此信由别人传至你手,说明父已不禄(士大夫死叫不禄)。吾儿勿要伤心,人终将一死,只早迟而已。奈何梅家姐妹虽众,却无一人有心(全都是没良心的主),父死后,汝继承宗主之位。千斤重担与肩,万望慎之。

区区几行字,看得人唏嘘不已。

想当初姐妹几个争来争去想得这宗主之位,可如今却轻而易举的落在她头上,真让人忍不住叹一句:“世事难料。”只是现在的梅家早已不复从前荣光,整是烂摊子一个,想必双手送给她们,她们也不想要吧。

大夫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金牌,又在梅饭身上萦绕一圈,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转而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亲生女儿都已不在身边,这宗主之位就算抢来也没甚意思了。现梅御留有遗书,所幸大方点交出钥匙,倒落得个省心省事。打定主意,吩咐大丫鬟在柜子里拿出钥匙,捧在她眼前。

“从今以后梅家的内外事就由你来打理了。”

梅饭苦笑。她原也不想当什么宗主,此刻却不容推脱了,只能装作高兴地接过钥匙,心里越发苦涩。

好大一长串的钥匙,挂在腰间沉甸甸的,连迈出门的步子都显得沉重起来。若是等待她的是这个,想必回家的脚步也不回那么迫切了。

李悦一直在远远的地方望着她,此刻见她魂不守舍的出来,以为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忙几步迎了上去。

“饭饭,可觉安好?”

梅饭呲了呲牙,自嘲道:“当然安好,我从穷光蛋一夕变成富家翁,其中滋味儿何其美妙。”

李悦一呆,随即看见她腰间沉甸甸事物,不由暗叹。这两日他一直留意着她的表情变化,又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想着该怎么劝慰,踌躇一刻便道:“饭饭,若真觉得不愿,有些事不干也罢。”

梅饭听得心中一暖,轻轻握住他的手。

这两天忙着府里的事,都没工夫顾上他,饮食、宿所也没着意叫人安排,此时见他担忧自己,更觉愧疚。

李悦怎么不知她的心意,回握住她,满面皆是温柔。正是正午之时,阳光洒在脸上暖的让人心颤。

梅饭面上一红,忙抽回手。

这几日梅饭一直在想着这件事。父亲传位于她,其中或许有喜爱她的意思,却也应该有私心在其中。或许他希望她能重新振兴梅家,恢复往日繁荣也大有可能。

以梅饭的考虑,复与不复,绝不在她一人,还是看桃家,那个权倾天下的彩国贵族。

想起桃家,自然想到桃颜,数月不见,他现在可安好?可曾想起过她?

回想来青州这一路,百姓颇多流离,似过得并不安生,却不知桃家可有随心所欲?

听梅饭问起桃颜的境况,春梅的表情明显诧异,她合了合快要脱臼的下巴,惊声道:“难道小姐竟不知桃丞相登基为帝,桃将军已立为太子了吗?”

梅饭也有些心惊,虽料到早晚有这么一天,却也没想来得这么快。桃家上位对她来讲不算坏事,只是桃丞相背了个窃国之名,未必能服众,其他五大家族也不会善罢甘休,这天下之乱恐怕还得持续啊。

春梅见她神情安静,以为在想****,不由笑道:“小姐和桃家有婚约,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派人来了,到时册封太子妃,我们这些下人也能跟着沾点光了……。”

她说得兴起,小脸隐隐放光,就好似那迎婚的圣旨已到了门前,她的小姐大红嫁衣已上了喜轿。

梅饭微有些羞赧,她恋慕桃颜,也盼着能早早把她接去京里。虽然也知那未必是个好去处,但有他的地方心里也会多些依仗,日子怕也过得去了。

算算时间,按说以桃颜对自己的心意,也该来迎亲了,却为何迟迟未到?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正愣神的时候,苏管家已带着各房主事来了,齐齐向她施行。他们也得了信,知道梅家易主,都跑来道贺来了。

梅饭扫过这些主事的脸,神情冷淡。

碍于老宗主临终之言,他们表面虽对自己恭敬,可眼神闪烁不定,似有轻蔑。

她知道自己不是嫡女,这宗主之位又来得突然,难免他们会心有不服。可此刻绝不是跟他们翻脸的时候,只装作未见,与几人寒暄一阵,才叫他们呈上账本来看。

不是复式记账法记来的账,杂乱无章,一笔就记了数行,真是越看越头疼。她前世就不是学经济的,对会计行业一窍不通,现在让她看这玩意,很有点赶驴上磨的意思。

看了许久许久,直到几人站的腿都疼了,一本账还没看完。再瞧瞧地上摆了一堆,足有几十本的账册,不由叹口气,“你们今日先回,明日再来吧。”

主事躬身告退,出去时每个人都明显松了口气,或许再站下去腿都要打结了。

他们一走,梅饭把账本扔出,往榻上一躺,开始装死。

她真的不是一块当家的材料,当初不争一半是怕麻烦,另一半也是因为自己没那份能耐。现在父亲扔这摊子给她,真真折磨死人了。

春梅却不甘心,催促着,“小姐,你快起来吧,老爷病的日子这些个主事没少往外倒腾钱。”

梅饭扫她一眼,嗔她出口无状。这么大的事也是她一个丫头嚼舌根的吗?

春梅也知失言,却不肯罢休,诺诺道:“我上回看见那个常管事婆姨手上的金裸子都快有半两重,其余的管事家里人也是穿金戴银的,拿个不富的流油,现在府里这情势,不抓他们把柄,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府里入不敷出,刚才梅饭也听苏总管说了,中馈里所剩的现钱不过几百两。梅家上下百余人,刨去前段时间私自逃走和另投他门的,还有七十三人,人吃马嚼各种开销,对这种大家族来说实在支撑不了多久。

若真能从这些富的流油的管事手里掏出点来,也是好的。只是自己不懂财务,想抓着他们的把柄谈何容易。当务之急还是要想些生财的好法子。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娘不是娘 第二百二十八章娘不是娘

熬了****,两个眼珠子都熬红了,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凭她那点现代知识赚点小钱没问题,可要养活一大家子,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建筑系的学生,还一上课就睡觉,造个房子都成问题,何况去经商了。

这一大早起来,心情异常烦闷,便在府里慢悠悠地逛着。她也不知该上哪儿去,只是漫无目的地迈着步子。

走着走着,突然嗅到一阵花香,淡淡的香味儿钻入鼻腔,令人的心情莫名的一震。

抬眸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小小的院子,青墙绿瓦,清静幽雅,只是看着恁的眼熟。

这是生她的那个女人的院子,她怎么无意间走这儿来了?

是母女天性使然?即使她不承认,不接受,那个女人终归是她的母亲,不由自主地想要往这儿走了?

虽然也知道该扭头回去,可两只脚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心想着,就看看吧,看一次也没什么的。

颤颤地手指终于推开了那扇小门,院子里如她上次所见的一样,干净整洁,略有些空旷。名义上是她母亲的女人,穿着一身红衣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天空,一张绝美的脸上表情空洞无神。

梅饭没来由地心里发堵,这就是生她的女人,她的母亲,而到现在她叫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长什么样都没印象了,想想真是讽刺。

撇了撇唇,转身想离开,却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落在身前。

梅饭看清楚,不由暗叫一声“倒霉”。

缥家人似乎都喜欢突然袭击,每次出现都好像鬼一样无声无息。

“你不愿看见我?”班唇角轻扬,露出依稀可见的弧度。

梅饭很不客气地答了声“是”,她宁愿看见的是霄,也不愿是他。

想到霄,心里莫名的一紧,她离开蔷薇宫时都没来得及告别,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班对她的无理混不在意,玩味的一笑,扭脸去看那发呆的女人。

“这人是谁?”

“我娘。”梅饭轻叹,虽不愿承认,可血缘这种关系又岂是想抛就能抛的掉的。

班盯着女人看了几眼,突然脸色一霁,冷声道:“那不是你母亲。”

梅饭呆了呆,不知他是何意。

“这易容术倒是不错,面具也做得精巧,可惜啊,她遇上的是缥家人。”班冷笑一声,突地掐住她娘的下巴,手指一捻,竟从上面揭下薄薄的一层。

人皮面具?

梅饭一惊,向前走了几步去看那女人的脸。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有几分秀气,却谈不上国色,她眼神空洞,神情痴迷地看着他们,似浑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不是她娘的脸,可却是个十足十的傻子。

“说,是谁让你假扮的我娘的?”她厉声喝问,换来的只是对方傻呵呵地笑。

她表情微滞,问傻子这种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班拿着人皮面具细细看着,双眼慢慢眯了起来,“这样的好手艺,也只有缥家人有这本事了。”他说着伸手把面具甩在地上,似乎并没把这放在眼里,可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腿上敲动着,仿若在思索什么。

梅饭也在思索。

若这个女人不是她娘,那她娘又在哪儿呢?

她很少来这个院子,也没近距离看过这个女人,所以从来没看出她是假冒的。班的眼睛比他毒,能一眼瞧出来也不意外。

不过缥家人?她努力想着所有姓缥的,霄、班、稷,似乎哪个的可能性都不大。缥稷没出过缥家,班的样子似乎只是刚发现,至于霄虽出入梅家多次,也不像看出端贻的,否则也不会把她抓去蔷薇宫。更何况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绝不会给她娘换脸。

亲娘转眼变成了外人,班看了看兀自发呆地梅饭,笑得颇为可恶,“本宫有事先走,你呢,就在这儿好好想想为什么吧。”

梅饭不由咬牙,恨声道:“你来就是看我发呆的?”

班哈哈一笑,身形一动,以极优雅的姿势飞上墙头。

“当然不是,本宫原想告诉你关于桃颜的事,不过现在却不想说了。”说完大笑着消失在长满杂草的墙头上。

他怎么也不滑一跤呢?最好摔断一身贼骨。梅饭恨恨地想着,却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班的功夫比霄都要好上半分,恐怕从万尺悬崖上摔下去也死不了。

不过他说桃颜,桃颜会有什么事,需要劳动他亲自走一趟?

以她对这位的了解,绝不相信他是存了什么好心的。若他真想叫她知道点什么,不久必然还会再来的。这样想着,便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今日本是随意一逛,没想接出一个大秘密,小心肝顿时沉甸甸地,回去的脚步也迈的很是沉重。

假冒娘亲的事父亲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他每次望向母亲的表情不会那么痛苦,班应该也不是刻意要揭露这个秘密,他来找她,然后碰巧遇上,又碰巧看出端贻。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有些事瞒也瞒不住的。

乌龟的速度踱到书房,一抬头就看见几双亮晶晶地眼睛盯着自己。那是府里的几位管事,一大早就候在这里,只等她回来。

梅饭知道这是因为昨天的帐没说清,不由有些头疼。

“我要先去更衣。”她咧嘴笑笑,兔子似地跑走了。

现在她脑子一团浆糊,可没信心面对他们的故意刁难和问询,所以还是躲开了好点。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几个管事都频频摇头,表情颇为不耻。

梅饭却顾不得这些,一路小跑着溜回自己小院。她今天一早喝了两碗豆浆,这会儿还真有点想解手。转身进了后室,哗啦啦一阵水响后,才心满意足地踱着方步出来。

而那微笑的小脸在看见一地的账本时瞬间垮了下来。挠了挠头,继续抱着账本死啃,想当年高考时都没见她这么用心过。

三日之后,她的账本依然没啃明白,不过就在她痛苦煎熬时,一个救星从天上轰然而降,在梅府上下溅起了一层浪花。

救星是范春姨娘,梅九的老妈。她一进门就拉着梅饭的手,哭天抹泪地诉说着自己悲情的遭遇。在一月前范春姨娘是追着梅九走的,可后来追不到梅九,反受了许多苦,心里又惦念着老爷和夫人这才赶紧回来。

梅饭对她的说辞并不相信,虽也疑心她回来未必存了好心,可对于有人解救她出苦海,还是高兴地手舞足蹈。当年梅五管家时范春就帮着一起料理府里的生意,算盘打得极好,对商务也很有一套,真真是一个好当家。她欣喜地把一堆账本交了出去,仿佛那是一堆烫手的山芋。

范春姨娘似心中早有打算,假装推辞了两下,便欣然领受了。

看她满面含笑,暗自得意的样子,梅饭也不恼,心想着是死是活随他们去吧,只想不把府里人都饿死,随他们怎么折腾都行。

第二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再次回京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二十九章再次回京

又过了几天,二姨娘和梅七也拎着包袱回家了,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一想就知道是被婆家赶回来的。

梅七好歹也是梅家的小姐,虽不受宠,在青州却也一直是有地位有面子的。自到了苏家之后,每天被夫婿非打即骂,饭也吃不饱,看尽人家脸色,就连个小丫鬟也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日子过得很是辛苦。

二姨娘本以为梅家没落了,能跟着女儿享两天福,可过了十几天就过不下去了,哄着梅七收拾东西回娘家。

苏家自是巴不得如此,当即写了休书,扔给二人,还放下狠话,“有生之年不得踏入苏家。”

梅七原来只是想回了娘家能缓和一下矛盾,没承想竟被人羞了,自是哭得肝肠寸断。

她也是个有心气的,人家不要,难道还要上杆子求不成?跺了跺脚,拎着包袱回了娘家。

按说,休回家的女儿是不让入门的,父母兄弟能在府外给寻个住处都算仁至义尽了,自不可能敞开大门迎接。

梅饭却不管这个,既然回来,那就养着,等哪天都没吃没喝,便一齐要饭去,反正丢人也不是她一个。

范春姨娘确实有两把刷子,短短几天功夫便把账本理了个清楚,大钥匙往身上一挂,竟有几分主母主持中馈的当家风范。她对坐生意也很在行,梅家剩有的十几家店铺,该开张的照常开张,该整顿的都整顿一新,说多红火谈不上,但维持全府的吃喝还是没问题的。还有梅家的庄子和土地,也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府里的下人对她有不服的,被大刀阔斧的拾掇了个遍,都不敢再闹事偷懒,一切又步上了正轨,比之从前还井然有序。

梅饭见她做得不错,也就撒出手来,白顶了个宗主名,却屁事不管,倒过了几天逍遥日子。每天和李悦谱谱曲,聊聊天,游游湖,前所未有的畅快。

算一算,李悦在梅家待的时日不多,他又不是梅家什么人,总不好永远厚着脸皮待下去。终一日,他似良心发现,便试探着跟梅饭告辞。

梅饭问他要去哪儿,他想了想道:“李家有往京里迁的意思,我走了这许多时日,也差不多都布置好了,不如到京里看看。”

说着,不时眼角斜梅饭一眼,想看清她有什么反应。梅饭可没注意他这点小心思,低着头似有些沉闷。

上京啊,其实她也想去的,桃颜这许多时日都没消息给她,心里总觉得不安稳。就算不想娶她了,也该说一声的,老这么抻着算怎么回事?有心去当面问问吧,又觉得有点不好问出口,可不问,心里又痒得难受。

李悦对她的心思隐隐猜出两分,轻声道:“听说梅二爷现在在京里,你可有心去见见?”

这一句倒真说到梅饭心里去了。对了,还有二叔呢,梅家对她最好的除了梅御之外就是这位二叔了。

她回过头,微笑,“你若上京,便带我同去吧。”

“好。”李悦也笑,发自内心的真挚笑容。看来他又可以和她共处一段时间了。

对于梅饭突如其来的上京要求,梅家没有任何人表示反对,本来她就是宗主,万事她最大,别人自然不愿干涉,何况有人还巴不得她能离开。她在这儿,还挡了别人大展身手的谋划了。

连日急赶,越往京都走,梅饭越觉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

入怀着忐忑的心情,城后,她就和李悦说要分开走。

李悦想跟着她一起去梅家在京都的宅院,却被婉言拒绝了。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磨磨蹭蹭了许久终于答应回李家去了。临走自然嘱咐她,有什么事赶紧通个消息。

梅饭点头应下。她只所以叫他走,主要源于心里的不安,多事之秋万事还是小心点的好,她不愿他跟她一起陷入危险之中。

辞别李悦,马车来到久违的礼士胡同一号。正门左右两侧各蹲着一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的下人。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尚书府”五个大字。

一切似乎还与以前一样,只是物在人非,当年坐镇这里的人已经不在人世。梅饭叹息一声,让人上去叫门。

门房听说是八小姐来了,都很高兴,热情的样子与初次前来有了天壤之别。

这座宅子是朝廷前阵子刚发还的,新帝登基后以前抄没大臣的财物都发还了。这座宅子也不例外,不过现在被记在了梅述名下。

梅饭进门,便问管事,“二叔可在?”

“二老爷昨日才回的府,正在房间休息呢。”

梅饭大喜,梅述居然在,这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曾几次派人来京都打探消息,都说二老爷不知所踪,没想到她今日来的还真巧。

梅述这一觉睡的时间很长,到了入夜掌灯时分才醒转过来,听说梅饭到了,忙吩咐准备晚膳和侄女边吃边聊。

数月未见,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满脸的疲惫之色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不过精神还好,只是看着她时,眼神时而流露出悲伤。

见过礼,梅述招呼她坐下,悲声道:“我外出几月,没想大哥就先去了,是我对不起你们,若我在或许大哥也不会走得那么快。”

提起父亲,梅饭有些哽咽,“这不怨二叔,要怨也是怨我……。”是她耽搁的时间太长了。

可世间没有那么多的或许,有些事已过,想找也找不回来了。两人唏嘘了一阵,梅饭才转入正题,“二叔这几个月都去了哪儿?怎的没半点消息?”

“去帮皇上办了几件差事。”

他不欲多说,梅饭也知趣的不再问下去,皇上的差事想必隐秘之极的,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梅家不是一向不参与派系争斗的吗?何时入了桃家阵营?

两人各想各事,相顾无言,这顿饭顿时吃得索然无味。

待了片刻,梅述忽然道:“饭儿,其实你不该进京的。”

“为何?”梅饭不解。

梅述也不知该怎么跟她说,只觉嘴里有些发苦。

“你连日辛苦,好好睡一觉吧,有事咱们回头再说。”

他明显是有事,只不知因何原因又不嫌说了,梅饭心里奇怪,有心想问一句,却见他已起身站起,向寝房而去。

她自然不能追过去,只得带着春梅回住处。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章前事尽忘奈如何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章前事尽忘奈如何

第二日一早,梅述就离府,嘱咐管家,等梅饭起来,就让她收拾东西回青州。

梅饭自是不愿的,就算人死前都会死个明白,要她回去,怎么也得有个说法吧。所以她一整天都等在府里,等梅述回来。她要问清楚到底为什么,而最后走不走,要由她自己判断。

可等了一整天,梅述都没有回来,让人心焦不已。

他没回来,却来两位不速之客。

班是最先到的,他一进门就点倒春梅,然后对着梅饭阴测测地一笑。

梅饭先心中一惊,随后送了他一个超大白眼。

“宫主这么横冲直闯,是要杀人,还是越货?”

班怔了一下,随即大笑,“果然有点意思,原以为会吓到你,谁知却碰上个不怕死的。”

梅饭咧嘴苦笑,他若想杀她可以有一万种法子,但绝不会这么大摇大摆飞到面前,还点倒她的丫鬟。这点认识她还是有的。

“不知宫主所来为何?”

班笑道:“上次话没跟你说完,总觉缺了点什么,回去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就赶紧又回来了。”

梅饭顿时哭笑不得,难道他千里迢迢从蔷薇宫赶来,就为了要对她说几句话吗?

她轻福一礼,“那就请宫主赶紧说吧,梅饭还有事要做。”言外之意,说完赶紧滚。

这小丫头自从离了蔷薇宫,居然变得一点都不怕他了。班恼怒之余又生出几分趣味儿。他只当没看见她的冷脸。整了整衣服,万分正经的神色道:“我来就是告诉你,你那未婚夫不打算要你了。”

梅饭刚喝了一口茶,闻听,“噗”的一声喷了一桌茶汁。

“宫主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这个怎么了?”班诧异,难道对她来说不是天大的苦事吗?

他本来是想看她痛哭流涕,嚎啕大骂的,可瞧眼前这意思,似乎混没把桃颜当回事,不由心中诧异。

“你怎么不哭?”他问。

“为何要哭?”梅饭反问。

“可,他不要你了。”

“谁规定男人不要女人,女人就得哭。”

班哑然。

其实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要她痛哭,她也做不到,至少她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的寡情伤心欲绝。

不是故意寒碜他,说实在的,她还真不相信他说的话。桃颜要不要她,也是由他说了算的,不是他缥班随便两句话能定下的。而且若桃颜真的不再喜欢她,告诉她就好,她立马扬长而去。天底下男人多得是,谁说就桃颜是他的良人?

这样想着,心里顿觉痛快了许多,对班比了个“请”的姿势,那意思不言而喻。

班哪受过这个,连连哼唧了几声,甩袖而去。要不是,要不是……哼,他一定先掐死这臭丫头。

既然来了京城,有些事该弄清楚的,就得弄清楚,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

第二日,让春梅给她打扮了一番,就坐着马车出门了。告诉了马夫赶去太子府,她靠着车垫闭目寻思。拜帖已经写好,用的是梅家宗主的名义,她倒要看看太子殿下对七大家之一的宗主是见还是不见。

记得第一次进桃府时,就觉得桃家与其他府第不一样。不一样的奢华。这回瞧见太子府的大门,更觉多了几分宏伟大气,果然身份变了,就更不一样了。

下了马车,让春梅递了名刺,就在门口等候。

果然过了一刻,就见一个太监从里面小步跑着出来,高声呼道:“太子有命,梅家宗主入内觐见。”

梅饭整了整衣袖,上前两步。

那太监一见她,不由轻“咦”一声。

“这位姑娘,梅大人呢?”

“哪个梅大人?”

“梅家宗主,梅尚书大人啊。”

梅饭抿嘴微笑,“谁说尚书就是宗主,我一个姑娘就不行吗?”

小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刚才禀报时太子看了一眼名刺,说道:“是梅尚书来了吗?叫他进来吧。”

太子殿下都以为是梅尚书,又怎怪他会认错?

梅饭也不管他,大迈步向府门走去,梅尚书也罢,梅宗主也罢,今天他桃颜是想见得见,不想见更得见。

连日来朝廷事忙,桃颜很有些困乏之态,靠着软榻闭目养神,就听到门外禀报,“梅宗主到。”

“让他进来。”他轻答一声,翻身坐起,整了整衣襟,一抬头突然看见一个青绿的身影翩然而入,不禁有些呆滞。

“姑娘何人?”

在心里想过很多次再见桃颜会是什么样子,想过他第一句会对自己说什么,但从未想到会是这么一句。

“你说你不认识我了?”

桃颜颔首,“确实不识,不知姑娘是何家千金,见本太子所谓何事?”

看他的样子,真不像是装的,眼神没有闪烁,没有心虚,就好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梅饭苦笑,她的****很正经看着她,然后告诉她,他根本不认识她,那她还能怎样?

跟他介绍自己的身份,说他们是有婚约的?

梅饭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所以她露齿一笑,也很正经的福了福,说出一句让人喷血的话,“走错地方了。”

然后转身,怎么来的还怎么出去。

桃颜忽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曾见过这样的女子,这么有个性的人。他很少对某个女人感兴趣,可面前这个却让他引起了莫大的兴趣。

“这位小姐,请等一下。”他几步走到梅饭身前,紧张的态度似真怕她就此跑掉。

梅饭睨他,“殿下还有何事?”

现在她除了伤心无奈,还有一股怒气,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她回头一定要查查是谁弄得她的夫婿失忆了。相见不相识,很有乐趣可言吗?

“这里是太子府,你一句走错地方了,就可以走了吗?又把本太子当成什么,本太子是你想见就见的吗?”

傲气,猖狂,与她第一次所见的那个桃颜一模一样。这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那你想怎样?”她昂着头,一副斗志昂扬的小羊模样。

“说明白了再走?”

“说明白什么?”

“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家的姑娘?”

梅饭一呆,心说,合着刚才下人禀报的话他一句都没听下去,或者被他合着屁给放光了。

她那名刺呢?应该还在这里吧。四周看看,果然在书桌上瞅见那张纸,便走过去拿起,往桃颜手上一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劝人劝己终离去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一章劝人劝己终离去

“都在这上面自己看吧。”

桃颜狐疑的看着她,名刺之上的字他早看过,不用再看一遍。只是何时梅家的宗主是个女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梅饭知道她他问什么,说道:“两个月以前吧,父亲不禄,死前遗命由我继承宗主之位。”

桃颜点头,这倒第一次听说。他还以为梅家换宗主,换的是梅述呢。

“梅小姐真是能干。”

梅饭无语,面对他这种真诚的恭维她真有点苦笑不得。而且还是这么疏离的态度,若是以前他才不会说她能干的,最多只放柔声音问她是如何把宗主之位骗到手的。

这前后的差距的真的很大,自失忆之后他似乎变得更温柔了,却也让人更琢磨不透了。

“殿下,您跟说在说话?”突然一声甜腻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梅饭回头,只见一端庄瑰丽的女子盈盈走来,一张恰如满月的脸上挂满笑容。她手中托着一个红木托盘,轻盈下拜,“见过太子殿下。”

“吴良娣,有何事?”

“今个儿太子妃说殿下身子不适,臣妾煮了参茶,特意拿来给殿下。”

桃颜接过碗盏,饮了一口,脸上绽出温柔笑意。

梅饭看得很不是滋味儿,原来他不仅失忆,还娶了妻,现在大老婆小老婆都有了,哪还有她的落脚处。

“殿下如果没什么事,那小女就告退了。”她躬身施礼,再不看他,决绝的走了出去。心里骂道:这都他**什么事?

出了太子府,坐车回到梅府,心里依然戚戚的,有种特别的酸痛。说不怨吗?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应该怨谁?怨他不该失忆,还是怨别人让他失忆?

等等,让他失忆?想桃颜以前的深情,他可绝对不会是自愿,也不像脑袋摔坏,出了意外,那么会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心里如嚼了口黄连般苦涩无比,椅子也好像长了针,坐也坐不下去。等了许久,终于听到梅述回府的消息,忙冲了出去,正见他要迈步入厅门。忙唤道:“二叔且住,饭儿有话说。”

梅述看她一眼,道:“进来说话吧。”

两人进了大厅,屏退左右,梅饭才开口:“请二叔如实相告。”

“你去过太子府了。”不是疑问是肯定,想必他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她的去向。

梅饭颔首。

“你想知道什么?”

“桃颜什么时候失忆的?”

“三月前吧。”

三个月前,那岂不是她刚回梅家的时候,怎么会赶得那么巧?

“究竟怎么回事,二叔知道吗?”

“略微知道一些,朝堂安定之后,太子殿下想迎娶你为妻,皇后颇为不愿,大约是嫌梅家没落不堪为妃吧。后来百花宴皇后招了许多名门佳丽供殿下挑选,不过后来据说殿下一个也没选出。可是不久后他却迎娶了桂家的五小姐为太子妃,良娣也封了两位都是七大家的小姐。二叔听说这事后,曾找殿下询问过,发现他根本不记得你了。那时才知道他失忆了。木已成舟,许多事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怕你伤心,也没敢告诉你,并嘱咐青州家里有知情的也瞒着你。至于具体因为什么失忆的却没人知道,只是后来通过打听得知缥家的人曾经进过宫。”

缥家人?梅饭脑中立时闪现缥班那张让人讨厌的脸。他那么快就知道桃颜失忆,还巴巴的跑到青州想告诉她,若说不是他干的,那谁信啊。

可他这么做又是因为什么呢?总不会瞧她不顺眼,继而破坏她的因缘吧?

这样的事或许别人做不出来,但他这个从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却是大有可能。天知道他会抽什么风,做什么破烂事。

说到这儿,梅述突然叹口气,“饭儿,二叔对不起,虽知道皇家做的不地道,但二叔无能为力,不能替你出头。”

是啊,人家明摆不想娶,难道还要让他们强娶不成,而且现在桃颜妻妾成群,即使他想娶,她也未必想嫁,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京都也待不下去了,倒不如回青州,哪怕粗衣淡饭,平平静静的也算一生了。

真的不想在这伤心地留下去,第二日便收拾行装,带着春梅要赶回青州。

梅述也不留她,备了几辆车的礼物让她带回青州,又给了她许多银票,嘱咐她好生过日子,照顾寡母,善待姐妹家人。梅饭自然一一应允,怀着凄凉的心情离开梅家。

她来的时候踌躇满志,走的时候却这般萧索失落,其间的落差自是可想而知。

马车行至长街突然停了下来,车夫轻声道:“小姐,前面是官家通过,要让道的。”

“退到一边吧。”

马车向街边退去,掀开车帘只见长街上行来一队仪仗,人数甚众。十三面铜锣开道,执帐之人都是佩戴着紫色锦纶头巾,下穿熟锦制作的裤子,用金银镂带,用五彩织成靴子,一个个装扮极为华丽。只远远一观,就只所来之人绝非一般。

梅饭看得心中一动,对春梅道:“去问问这是谁的仪仗?”

春梅应声下车,不一会儿回来禀报,“小姐,是桂家的车队,听说桂家宗主进京了。”

梅饭不由一叹,同样是宗主,怎么差距这么大。她看着上千人的仪仗从眼前匆匆走过,在主轿经过时,突然一阵风吹过,映出八抬大轿里一个卓越人影。俊逸的容颜,灿烂的笑容,那个曾经向自己求救的少年,曾几何时已变成了朝廷大员,一方霸主。

春梅也看到了,不由轻声道:“小姐是桂公子,您要去招呼一下吗?”

梅饭摇摇头,世事多变,曾经的朋友也未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尚且陌路,她又能指望桂花楹对自己有什么真情?

仪仗终于过去,她放了车帘,轻声道:“走吧。”

马车缓缓而行,伴随着老旧车子咯吱吱的车轮声,心却是平静的。或许这样也好,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错,也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她也能放心了。

只除了她,到现在她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过起来又有什么滋味儿。

这还不如在蔷薇宫,那时最起码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就是离开,可是现在她又能离开哪儿?离开这根本不值得流连的京都,还是那唯一算做家的青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状似求爱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二章状似求爱

梅饭终于病倒了,病倒在林州的一家客栈。

连日赶路,再加上心情郁郁,心火自然旺盛,这一病缠****绵十数日,延请几位名医治疗,竟无一丝好转。

身病好治,最难治的却是心病。在春梅的服侍下吃过药,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那只手很冷,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好像父亲的手在抚摸她,又好像****间的亲密接触。梅饭悠悠醒转,睁开眼看见身旁坐着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她不由呆了呆,轻声问:“你怎么在这儿了?”

“知道你病了,来看看。”霄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冷,可不但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反倒像一眼清泉流进了她心里。

从没像这个一刻这么想见他,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没有人会关心她了,她好像又回到了刚来这里的那一刻,没有人关怀,没有人在乎,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霁不在,父亲去了,自以为相爱的****又完全忘了她,她不知道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迷茫的一颗心在红尘中起伏不停。

可是这个时候他出现了,或者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人在乎她,至少还有他。

“这是清华露,对你病有好处,起来喝下再睡吧。”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她。

梅饭没接,只指了指自己的嘴,“要我这样吃吗?”

霄伸手去扶她,可他真的不会伺候人,本想扶着她的手,却不小心抻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痛得呲牙的惨样,不由撒了手,呆呆地站在那儿,很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事。”梅饭微微一笑,自己扶着床头坐起来。

霄去拿水给她服药,他的动作一向都是优雅高贵的,可不知为何水端到她面前时,那只抓着碗边的手却微微发颤。

梅饭吓一跳,忙向床里挪了挪,她怕他那碗端不稳的水会一点不浪费的倒在身上。

果然,霄的手越颤越厉害,最终洒出一半,少许溅落在床上。梅饭感叹自己明智的同时,又不禁有些怀疑。他这是怎么了,少见瑕疵的他,怎么竟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我自己来吧。”接过他那碗还剩一半的水,就着吃了清华露。

这药似乎真的很见神奇,服下之后不久,身上也没那么滚烫了,竟觉浑身一阵轻松。

“病好后你想去哪儿?”

“回梅家吧。”

天大地大,别处又岂有她的容身之处。

霄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许久,许久。他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意味儿,缠****绵,就像一根丝一样绕在身上。就在她以为那丝已经把她包围时,他终于开了口,“你跟我回去吧,去蔷薇宫。”

“什么?”梅饭不解。

“跟我去蔷薇宫,以后由我照顾你。”

若不是他现在的眼神分外认真,她一定以为他是在说胡话。回蔷薇宫?怎么可能。她好容易从哪里逃出来,怎么会再回去。

霄轻声道:“那就去别的地方,天涯海角哪儿都可以。”

梅饭挑眉,她怎么觉得这话有点像求爱的调调儿。

“你不做你的宗主了?”

霄一笑,笑容里有几分苦意,“不做了,让给班做,他觊觎那位子好久了,或许给了他关系还能处的好点。”

那倒也是,兄弟间争家产就像皇家争皇位一样,总是不死不休的,兄弟之间的情意比冬天的大白菜还廉价。她们姐妹九个不也为了那没啥意义的宗主位置,斗得头破血流,到现在各奔东西,与陌生人又有何区别。

霄见她犹疑不定,并没勉强,只轻轻道:“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就把它带上,到时候我会来接你。”说着,一抬手,手心里已出现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花。

梅饭忍不住叹一声,这样的花她正有一朵呢。扒开头发给他看,语调中颇带几分无奈,“你先把年前插的这朵给我弄下来吧,这破花麻烦死了。”

霄脸红了红,“我竟忘了。”

他伸手在她头发上触了一下,也没见怎么动作,再伸手时手中已握住一朵红花。

梅饭甚觉稀奇,瞪大眼睛瞧着,这朵花她怎么也取不下来,在他手里却怎么的变得这么听话?

“这不是真花,只是一种幻术而已。”他双指在花瓣上轻轻一捻,那朵蔷薇竟化成一道白烟,瞬间消失不见。

真是好法术,原来她一直狠命想抓下来的东西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梅饭赞叹不已,怨不得缥家威名震动天地,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其实像这样的术法只是雕虫小技,缥家术法博大精深,又岂是这小小幻术能说明的。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春梅的敲门声,“小姐,奴婢拿药来了。”

梅饭一惊,刚想说“别进来”,春梅已经推开了门。

“呀,小姐,你怎么起来了,身子还没好呢。”她慌忙跑入,放了手中托盘就去扶她。

梅饭摆摆手,正要解释一下房里怎么有男人,一转头却发现霄已消失不见。她不禁失笑,果然是她太担心了,凭霄的本事,怎么可能会让人看见。他就像从未来过,无声无息,只有床头放着的一朵红艳艳的蔷薇花,证明着这一切绝不是梦。

她不动声色的把那朵花拢在袖子里,暗道,或者某一日她也可能用上吧。

霄的药极管用,两三天之后,她的病就好了大半。总在客栈里待着也不是个事,便跟随行的管家商量着先赶路。

春梅忧心她的身体,本不想这么快走的,可杜管家急着把她们送到青州,好回京都交差,也不管梅饭路上是不是吃得消,就点头同意了。

这一道走走停停,走了月余才回到青州。他们刚要入城,却见城门口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官兵,齐齐整整的堵住城门,不放一人入内。大部分百姓都围成一堆堆,或哀叹,或急切,却没一个敢硬闯进去。民不与官斗,这是古往而来的道理。

梅饭掀帘注视一刻,唤过杜管家,叫他过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杜管家去了未久,也不知发生什么,远远望去,似与官兵起了争执。几人皆都忧心的瞅着,这马上到家门口了,谁也不想出点什么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合着是吃醋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三章合着是吃醋

等了许久杜管家才回来,脸色也铁青铁青的,很是难看。

梅饭问他何事,他只气呼呼地说从没受过这样的侮辱。

也是,尚书府的管家,不管在哪儿总被人高看一眼,随便几句闲话自就忍受不了了。她也不甚在意,只问:“什么时候可以入城?”

“得等桂家的车驾过去之后。”

又是桂家,近年桂家风头之健,大有直追桃家的趋势,就怕经年之后又是一个桃家。

梅家势弱,早不复当年风光,难怪一向以梅家马首是瞻的青州府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看惯了冷眼,她对这些冷遇也没放在心上,便吩咐下人退到一边好好等着。其实不等也不行,人家不让进他们总不能飞进去吧。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桂家的车架才过来,又等了半个时辰,庞大的队伍才进了城。等到城门继续开放时,天已经擦黑了。

他们车马一入城,远远的就看到梅府门前停了许多车马,竟是桂家所乘。

怎么桂家人到这儿来了?她狐疑地下了车,迈进府门却见客厅里坐满了人,梅五赫然在坐,一家子说说笑笑显得其乐融融。她一进来,所有人都停下来看她,倒似乎她成了局外之人。

“哎呀,八妹妹怎么来了,快来坐。”梅五和善的招呼她坐下,很像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梅饭心里有气,面上也很和善,“五姐怎么来了?你要回来应该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好让我们去接你。”言外之意,她已经不是梅家人了。

她也不知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弄得好像两人是仇人似地。不过她要为找茬而来,她也不会任人欺负。

梅五睨她,两人之间瞬间如凝了一片薄冰,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范春姨娘不愧为八面玲珑的好手,一见气氛不对,忙站起来,“八小姐,快坐下,你刚回来,想必早饿了,先吃点东西垫垫,饿久了可对身体不好。”

梅饭对她含笑着点点头,有丫鬟捧过洗漱水,她洗了把脸,又拧了个帕子净了面,才在侧座坐了下来。

她是梅家宗主,理应做主座,可现在那理应是她的座位上却坐着梅五,而她也明显没有给她上座的意思。

今天的菜很丰盛,梅家自败落之后,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菜了。她正好饿了,便起筷夹了几口,正吃得津津有味儿呢,却听梅五嗤声道:“这都是什么烂菜啊,鲍鱼不够大,鱼肉不够新鲜,就连这青菜也炒的过老了,难道自我出嫁之后,梅家就吃这样的猪食过日子吗?”

梅家人脸色都很难看,以前没觉得她是个刻薄的人,可现在嫁入蓝家,似乎完全不复以前那个英姿飒爽的人儿。

梅饭淡笑,“五姐若不喜欢,可以到别处坐坐,听说青州府的饭食还是不错的,想必知府大人也很愿意招待您。”

“你说什么?”梅五大怒,一抬手推翻了餐桌。她会武功,推桌子比别人力大,汤汁飞溅也更远些。

“五姐长时间不在,大约还不了解梅家的情况,现在我是梅家的宗主,还请五姐在宗主面前别太放肆。”

“宗主?”梅五冷笑,“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梅八吗?别痴心妄想了,太子殿下已经娶了正妃,良娣也好几个,你还指望能嫁他吗?若是从前咱们看在殿下的面上还有几分顾及,可是现在你算个什么,不就是被抛弃的女人,还妄想坐宗主之位?”

这话还真是指着秃子骂秃驴,专接人的短,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戳中别人的痛楚。梅饭苦笑,她真的那么恨她吗?以至于用这么恶毒的言语刺痛她。

“姐姐若想要这宗主之位,送你便是,何苦做出这么难看的姿态,您好歹也是大家出身,这样大吵大闹,丢的可是夫家的脸。”

梅五也知自己失仪了,可心里的恨就像百爪猫一样挠得她难受之极。要说为了这宗主之位,也不全是,梅家已有败相,这宗主之位对她是可有可无的。她为的是她的心,都嫁给桂花楹这么长时间,可他心里念的都是梅饭。以前是因为她许了桃颜,才无可奈何,现在桃颜抛弃梅饭,竟又燃起了曾经的心思。这一次改道青州,连与她商量一下都没有,他以为她不知道他心中想什么吗?

想再续前缘,休想。她能把他支到青州府衙,就能叫他见不着她,有她梅五一日在,就绝不会叫人抢了自己男人去。

这般闹来闹去,很没意思。梅饭舔了舔嘴角有些可惜这满地的美食,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她就多吃两口解解馋了。可现在饭是没了,一屋子人杵在这里也没啥意思,便叫人都散了。

众人依依不舍的离开厅堂,似对地上的食物也颇为留恋。看来今夜注定要有很多人饿肚子了。

梅饭回到住处,发现范春姨娘正在等她,不由淡淡一笑,“姨娘有事吗?”

“想问问小姐京城发生的事,不知这趟进京一切还好?”

“二叔身子挺好的,也还任着尚书之职,这次还让我带来不少安家的银子,省着点花也够几年吃用了,其余的咱们再想办法,把原来放下的生意再做起一两样来,也不是不可以。”

“是,还是宗主想的周到。”

天已很晚,范春姨娘依旧屁股沉沉的坐着,每一丝要离开的意思。

“姨娘还有事吗?”

范春微笑,“小姐,就不想说说太子殿下吗?五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态度激怒了她,她是什么人,也敢过问她的事,不管她和桃颜怎么样,也 =轮不到她问。

冷笑一声,“我倒有件事想问问姨娘。”

“小姐想问什么?”

“我娘去哪儿了?”

“小姐怎么这么问,三夫人不是在府里吗?”

梅饭“啪”地拍了下桌子,倒把坐的端正的范春吓了一跳。

“你还想骗我,那个女人是假的,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范春姨娘立刻白了一张脸,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小姐从何知道的?”

“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只管告诉我她在哪儿?”

以前没问,并不是不想知道,只因为压抑自己的感情,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现在一旦把话说开了,才明白自己竟是万分期待的,想找到那个女人,想知道她的下落,想亲口问问她究竟把她看成了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个故事一段情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个故事一段情

范春惊恐的看着她,脸忽的憋的通红,仿佛被人掐住脖子。

梅饭真的很想掐她,要不是知道这女人,还有个身份是她的姨娘,早就伸出手去了。强忍着冲动等了许久,她都没说一字,不由有些焦躁。

“你到底说不说。”她冷声问。

范春忽然长叹一声,神情似有几分解脱,“有些事也该叫你知道了。”她悠悠地声音,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个小姐,长得很美很美,她不喜欢待在自己家里,腻烦了那里的生活,就偷偷一个人跑出来。后来遇上一个公子,这公子很喜欢她,邀她到家里坐坐。

她也没处可去,就跟着公子回了家。公子待她很好,在家里的院子专门辟出一块地,陪她一起种蔷薇花。蔷薇花长势喜人,可能因为品种不一样,花期比一般的花要长许多,花朵也大,还是鲜艳的红色,就像血一样。

她说她很喜欢蔷薇,她家里就种了很多很多,满满的一大院,一年四季都能闻到蔷薇花香。公子问她,你的家在哪里,她摇头笑笑,却不肯说。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很快乐,渐渐地小姐也有点喜欢公子了。终于有一日,公子鼓起勇气向小姐求亲。小姐犹豫着没有答应,她怕她家里热吧会找来,怕会对他不利。而且她心里早就有人了,她爱的人近在迟尺,却又与她相隔万里,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她才远走他乡,离开那伤心的地方。

小姐的拒绝,让公子很难过,每天借酒浇愁,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小姐很寂寞,待在陌生的家里,又没人照顾,心情格外低落。她很埋怨公子,为什么不能多用点心思,或者他再多努力一些,她就能爱上他,继而忘掉心中那个人。她时刻想忘掉那个人,可是她忘不了,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越发想念他。

半个月之后公子的大哥回来,是个很正直很实诚的人,得知她是公子的朋友,便对她很照顾,让她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小姐很感激。那个人与她就像一场梦,遥不可及的梦,公子与她就像最好的知己,两个人在一起有很多话可说,也有很多事可做。而这个大哥,更像是哥哥,很亲切,很温柔,也很体贴。

她以为自己真的能平静的在这儿待下去,直到被家里人发现,把她带回去。可是后来,事情却发生了很大变化,某一天她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喝的烂醉如泥,连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而次日醒来时,居然躺在公子大哥的床上,让她惊恐不已。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喝醉了,走错了房间,走到公子大哥的房间。公子大哥也喜欢她,以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苦心,才来自己房间。事后他也很后悔,抽自己耳光,说亵渎了小姐,要负责,要娶她做自己的夫人。

误了吗?小姐悲伤的想,反正嫁不成最喜欢的人,嫁给谁也无所谓了。

婚礼举行的很仓促,等公子得到消息赶回家,已经是婚礼后的次日了。公子伤心欲绝,大声质问小姐,为什么不肯嫁给他,却嫁给相识不久的大哥。

小姐只是流泪,却说不出什么,或者一切都是命,她认命了,就这样过一辈子吧,如行尸走肉一般,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公子伤心之下离开了家,据说去了京城,后来又做了大使出使他国,很久都没再回来。

而就是那一晚,小姐怀孕了,安心的在家里养胎。大哥不止一个夫人,她只是他的第三个夫人,府里的另两位夫人对她很不好,或者表面好,背地里却总在使坏。她也不在意,人没有了心,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真的这样活了,突然听到了那个人的消息,那个人也离开了家,不知到哪儿去了。小姐很着急,借口要回家一趟,不待大哥同意就出了门。她拖着五个月的肚子,随行的只有一个小丫鬟。

她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找到那个人的下落,后来路过攀枝花的时候,看到那座山的形状,忽然想起曾和他说过的话,“总有一天咱们找一个两座山峰会扭在一起的地方定居,就像你和我,永远黏在一起不分离。”

话犹在耳边,人却不见了踪影。可今天看见这山,就像冥冥之中的牵引,难道他真的会在这样的地方落脚吗?她在附近等了数日,想等到他,可肚子不争气,在船上的时候,就生下了一个女孩。

女儿没生下时,她就想要把她留在他身边,既然已经发誓今生今世不相见,把女儿留在他身边,伴他一生也是好的。所以她让丫鬟把女儿抛在上山的路上,希望老天怜惜,能让他捡到她。

她让丫鬟在旁边悄悄等着,看到那个人经过抱起孩子,就回来报告。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个人终于来了,也带走了孩子。不知是不是知道孩子与她有血缘关系,他看孩子的眼神好温柔好温柔。丫鬟回来描述时,她很是欣慰,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今生都不会有遗憾了。

……

说到这儿时,梅饭已经明白前因后果,那个故事中的小姐可能就是她娘,公子应该是她叔叔,公子的大哥就更不用说了,那个娘心念念的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肯定是抚养她长大霁,她最喜欢的人。如果娘爱上的是霁的话,她会赞她有眼光,因为霁这个人实在太值得爱了。

而后来的事她也听说过,娘抱了个男孩顶替她,回家说是生了个儿子。丫鬟不说,便没人知道这事,作为报答,她让父亲收了丫鬟做姨娘。这之后就是男孩不幸早逝,她伤心之下心智失常,说出把女儿抛弃的事。

其实,是真的心智失常还是假装的,别人无从知道,问范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她也是后来发现,某一天去看小姐时,发现她和以前的习惯完全不一样。原来以为是因为疯了才会如此,后来越看越觉不对,心里隐隐也怀疑那个人不是小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热切的表白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五章热切的表白

范春不知道她娘的下落,或者想知道,只能问霄或者班了。缥家人无所不能,找个人是很容易的,他们既然知道这里的三夫人是假的,定然也知道真正的三夫人在哪儿。

想到这儿,忍不住吁了口气。她娘那么聪明,应该会过得很好吧,或者也有可能和霁在一起,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霁的那个墓里,不是没有尸体吗?她宁可想他还活着,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不愿他已变成白骨一堆。

心里默默叨念,希望有****终成眷属,希望每个她爱的人都能幸福快乐。

想到霁,又不禁想到霄,想到他对自己的承诺,“跟我去蔷薇宫,以后由我照顾你。”

“考虑好了,就把它带上,到时候我会来接你。”这句话犹在耳边,袖子里那朵蔷薇花也依然娇艳如初。

可不知为何,摸着那多花,却觉得它越发沉重了。她很犹豫要不要答应霄,虽然对他不讨厌,甚至还有点喜欢,但是让她这个刚被人抛弃的,立马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她做不到。

她一直以为感情是需要培养的,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慢慢的就会产生情感,就像细水长流。爱上桃颜,是个意外,可爱他太过于沉重,让人觉得太累。现在离开了,反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或者她笃定心自由了,人便会幸福吧。也或许她爱的不够深,至少不会为他要死要活。

范春走了,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晚上,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晚,正准备吃点东西,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她皱皱眉,暗想梅五还在这儿,她也不知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了。

春梅一向最喜欢打听消息,不等她问,就已经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回来,兴奋地叫道:“小姐,是桂公子,桂家的宗主到了。”

桂花楹来了。梅饭也有些欣喜,梅五在这儿,他怎么会不来呢?

真的好久不见他了,这个朋友是她上京认识的第一个人,总有一种特别的情感。此刻想来,还真有点怀念当初的日子。那时没那么多情感的牵绊,过得反倒开心了许多。

还没等她想好什么时候再出去见见朋友,桂花楹已经先行来拜访了。他来的时候梅饭正喝着一碗馄饨。

她起的太晚,馄饨热了又热,可能在汤里泡的时间有点长,用勺子一舀,皮和陷就分离了。也许是肚子饿极了,这样稀烂的混沌,她吃得也别有滋味儿。

“梅饭,太阳都老高了,你才起来,可是越来越懒了。”突然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

他一身蓝衣飘逸如风,头戴金冠,腰系玉带,白净的脸上挂着大朵笑意。

梅饭忽觉眼角一热,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是个脸色苍白身体羸弱的小生,经年没见却已变得这么伟岸,身上也多了一种上位者的尊贵气质。

“今天阴天,太阳没出来。”她笑,笑容如他初见她一般的灿烂。

“见到你真好。”

“是啊,真好。”

两人同时出声,忍不住相视一笑。虽多时不见,竟还有这样的默契,倒是件值得欣喜的事。

桂花楹坐了下来,春梅也给他盛了一碗一模一样的烂馄饨,他也不嫌弃,用勺子一勺一勺的送进嘴里,瞧那一脸的幸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吃什么特色美食。

“真有那么好吃吗?”她疑惑的皱皱鼻子。

桂花楹对她笑,很灿烂,“跟你一起吃,什么都好吃。”

若不是对他颇为了解,还以为这是什么情话呢。她耸耸肩,继续吃她的混沌,不一会儿一小碗见了底,肚子也觉舒服多了。

想想昨天晚上,真觉得可恨,若不是梅五掀了桌子,她至于要半夜饿肚子吗?自从范春帮着管家之后,府里为了控制伙食费,晚饭后都禁止开火的,她身为宗主,总要以身作则,不然何至于一碗烂馄饨汤也喝的这么香甜。

“想什么呢?”桂花楹开口问,忽然伸手在她嘴角擦了一下。

“你也真是,多大个人还在嘴上沾东西。”

看他的手指上沾了一片香葱,梅饭脸微微一红,为自己的失礼,也为他的亲近。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再见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除了气质,还有他对她的态度。

以前的他,若瞧见自己这样,肯定会大笑着嘲笑她是个野丫头,绝不会动手碰触她。而大部分时候,反倒是她在亲近他。

“你没发烧吧。”她说着去摸他的额头,就像以前一样。

桂花楹摇摇头,在她的手还没撤回来之前,已经电闪般的抓住。

梅饭挣了一下没挣脱,只能任他握着,心里暗自诧异,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盈盈地一双大眼盯着她,似乎酝酿了半天感情,才开口道:“梅饭,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吗?”

这个说法太恐怖了,梅饭配合的点头,“我只知道你一直喜欢的是梅五。”

想当年他追梅五时,那是费尽心机,连她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叹一句,“可怜的娃。”

“你也知道那是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英姿飒爽的好女,可一旦娶回家,才知道英姿飒爽只是表象,内里与其他女人无异。反而不如你的性格真实可爱。你笑时从来都是真心的笑,对人好也是实心实意的,跟你在一起永远充满了乐趣。

我也是后来离开京都才知道自己多么怀念曾经在一起的日子,有时候晚上做梦,梦到的都是你的笑脸……。 ”

说到这儿,他抓着她的手紧了紧,“我曾无数遍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着梅五想到的却是你,后来才明白自己不是真的喜欢梅五,只是一时被她的外在迷惑了,而我真正喜欢的是你,是你啊……,梅饭。”

他由抓她的手改为抓她的肩膀,来来回回使劲晃着,差点把她刚吃进肚里那碗馄饨晃出来。

梅饭实在受不住了,扯住他的胳膊叫道:“你别晃了,再晃下去我就要去找尿桶了。”

桂花楹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笑意,“你还是这个样子,你遇到事就想逃避,你想借尿遁,回避这件事吗?不行,今天你务必要给我个答复,而我要走时,也一定会带上你。”

梅饭好容易挣脱出来,吐了口气问:“你话说完了吗?”

桂花楹点头,看她的眼神依旧热切。(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推到了醋坛子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六章推到了醋坛子

梅饭也点头,“好,那该我说了,我只说…。”

她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从来不会遇到事就逃避;第二我不是要借尿遁,我是被你晃的想吐;第三,你凭什么要带我走?凭你现在的侯爷身份?还是凭你是桂家的宗主?”

一连串的凭什么把他问的有点心虚,绞着手指竟又恢复初见她时的小心谨慎。

他喜欢梅饭,不仅因为她的性格,还因为她是他的福星。曾经的他只是家族里不受重视的人,没有亲娘的庇护,事事被人制肘。或者因为长期受欺压,他变得没有自信,所以才会给她一个柔弱柔顺的印象。

可是遇上梅饭,却是他好运的开始,先是中了头名状元金榜题名,接着通过她搭上了桃家,再然后封侯封爵,凭着那爵位斗败一干桂家的老老少少,最终坐上了桂家宗主的位置。现在的桂家今非昔比,俨然已成了除桃家外的第二大家族,富贵荣华享受不尽。

可人一旦满足了权力和物质的****,就能开开心心的活着了吗?这当然不可能。他得到的越多,越发怀念曾经的生活,和她一起在酒楼喝酒,对着美人流口水……。那时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心是自由的,是快乐的。

有些东西绝不是权势能带来的,好比现在,听着她满面严肃的教训自己,居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凭什么?凭什么?他凭喜欢她不行吗?

刚要为自己辩驳几句,却听她又道:“下面我再说一点。”

他喏喏,“你不说就说…吗?”

她瞪他,“再补充一点不行吗?”

行,说一百点都行。他点头,重重的。

“最后一点,先别说我根本不可能跟你走,就算我同意了,你打算把梅五置于何地?她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打算叫我做妾,还是休妻再娶?”

她这么质问他,本是叫他知难而退,没想到桂花楹竟真的考虑起这事的可行度来。他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笑道:“你的主意很好,一会儿我就告诉梅五我要休妻。”

梅饭无语。他要真跟梅五说了,凭她的火爆脾气,还不当场杀了她泄愤。

“你觉得这样是对我好吗?”她叹。

“我只知道没有你我过得不好。”

“可我只把你当成兄弟,当成朋友,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啊。”

“只要我有就好……。”

他的强硬让梅饭为之一滞,酝酿了许久才压住心中翻起的怒火。她不喜欢的却要强加给她,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桂花花……你不能这样。”

略带柔和的声音喊出以前惯叫的名字,让桂花楹心中一颤,有一霎间就想什么都答应她。可他也知道,若真应了,今生恐再难见到她了。

他沉默,但眼神中的坚定一丝也不变,这回他是必要把她带走的。

屋里瞬间寂静一片,其间春梅进来了两次,见气氛不对,又匆匆退了出去。然后站在门口,好像个门神一样守着门。不过她耳朵也没闲着,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大约内心也在强烈呼唤,“再多说些,再多说些吧。”

她正竖着耳朵呢,突听有人叫道:“春梅,你在这儿干什么?”

一抬头正瞧见范春姨娘和梅五、梅七往这边走来,问话的是伺候梅五的大丫鬟,叫春芳的。

春梅骇了一跳,忙高着嗓门叫起来,“啊,五小姐,七小姐,范姨娘,你们来了。”

她这一嗓子本有些示警的意思,告诉屋里的梅饭是谁来了。

梅饭听得清楚,不由苦笑了一下,这么一喊,反倒让人以为她做了什么呢。

果然,门外的梅五脸色一变,狠狠推开春梅,大跨步迈了进来,若不是房门开着,估计她已经上脚踹了。

梅五的脾气在姐妹九个之中是最火爆的,一向敢作敢为,她一进门瞧见站在一处的梅饭和桂花楹,立刻冲上去对着梅饭的脸挥了一巴掌。

掌刚挥出,就被桂花楹抓住,她挣了一下,怒道:“你干什么?”

桂花楹冷笑,“我才要问你干什么,这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你还敢说,你和这个小贱人关起门来,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还敢说我。”

听她嘶声大骂,吐沫星子喷的满天满地,身为“小贱人”的梅饭忍不住抚了抚额头,结了婚的女人都会变得这么嘶声竭力吗?若真如此,那还是不要成亲的好。

桂花楹被她发疯一般的模样搅的头疼,强自解释,“你别诬赖人,我们在这儿好好说话,哪里做什么不要脸的事。”

范春姨娘怕事情闹大,忙跟着解释,“五小姐您一定想错了,你看咱们进来时门开着呢,他们哪儿关门了。”

确实,为了避嫌,梅饭一直把门敞着,这会儿倒成了最好撇清关系的理由了。

只是桂花楹打得什么主意,梅五早就知悉,又岂是几句话能糊弄过去的。闻言对着范春“呸”了一声,骂道:“你个贱婢什么身份,也敢管主人家的事。”

范春也不示弱,“我是贱婢,可小姐又高贵到哪儿去,真正有身份的小姐又怎会如泼妇骂街?”

梅五这一年多,在桂家过得并不如意,除了要忍受桂花楹的漠视和冷淡,还要与一大家子勾心斗角,她本就脾气不好,这一年的不如意更把脾气养到暴走边缘。听范春这么说哪还忍得住,几步抢上去与她撕打在一处。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看热闹的为数不少,却没一个拉架的。

按范春平日的性格,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梅饭明白她这会儿跟梅五搅在一起是为了让自己脱身,便趁乱悄悄退了出去。

走出几步,回头见梅七饶有兴味地扭成一团的两人,神态悠然,她不由心中一寒,早知道梅家人没什么姐妹情深,但冷情到这个地步,还是让人心酸。

在梅府里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竟到了那一片种满蔷薇的花圃。多年没人照应,蔷薇花长得很疯,周围杂草纵生,只看见一大片绿油油的颜色,曾经开得艳丽的红却找不到几个。

这就是人生吗?一旦放任就会疯狂,像这些花,也像她。没有精心浇灌的生活是不幸福的。或者她应该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了,总像一个旁观者游离在世界之外,漫无目的活着,对什么事都不是特别在乎,这种生活态度,也难怪活了这么久都感觉不到幸福是什么。

或许她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离开这里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再在这里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吐。

可是天下之大,她又该去何处容身呢?

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捏了捏袖中的蔷薇花。(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鬼魅心情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七章 鬼魅心情

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一阵浓郁的蔷薇花香,梅饭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她总觉得这香气来得莫名其妙,就那几朵数的清的小花,哪能发出这么大香气?

她转身就往回走,走了几步,就听一个淡淡地声音道:“知道我来了,还躲?”

梅饭转过头,瞧见那万千花枝中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手里捏着一朵硕大的蔷薇花,那浓郁花香正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她皱了皱眉,缥家人都这样,每次出现都弄得好像闹鬼。不过好歹霄比他强点,至少不会把身上整这么香,这得喷多少香水啊。

知道躲是躲不了,梅饭干脆直视他,“你有什么事?”

班灿然一笑,“没事不能来看看你?”

“不能。”咱们没这交情。

看她冷冷的表情,班笑得更灿烂了,手捧着心口作西子捧心状,“哎呀,饭饭真是冷淡,让人家心好痛。”

缥家人都很貌美,长得比一般女子还要好看几分,这个动作如果由别的男人做出来,可能让人很恶心,由他做出来还真有几分西子之态,当然除了表情之外。

因为太了解他恶劣的性格,梅饭一点不为所动,转过身继续向前走,他想说就说,不想说滚蛋。

班果然急了,忙道:“是霄,他让我来接你。”

梅饭停下,望他,“可有凭证?”

班似呆了一下,随即笑道:“那需要什么凭证,难道还要留个信件什么的?”说着真的在怀里摸了一通,仿佛那里揣着一封信。

梅饭不理他,继续走她的路,她又没把花戴在头上,霄怎么可能来接,还是叫他代劳?这样的话说出来骗鬼,鬼都不信。

望着她徐徐走远的身影,班很是深思的摸着下巴,这丫头难道脑子变聪明了?她是如何看出来自己骗他的?说实话他怀里还真揣着一封信,也确实是霄写的,不过是霄写给另一个人的,被他拼拼凑凑,删删减减,弄得很像回事。可惜啊,还没等他拿出来就被拒了。

不过,今天他大老远来这一趟,是一定要带她走的,有一件事必须有她才能处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想刚才的行为自己都觉好笑,笑了起来,他这样的人什么时候太君子了,直接绑走就得了,还弄什么骗术?看来果然最近和霄那家伙待的时间长了点,被他给带“坏”了。

梅饭走到前院,见月亮门那儿一个人影焦急的站着,双目四望,似在找着谁。那人一见她,忙走了过来,小声道:“三爷在小花园等您。”

桂花楹行三,亲近的人都喊他一声三爷,梅饭点点头,心道,与他的事总要说清楚的好。

秋日微凉,小花园里的花草已泄了不少,地上偶有几片落叶,踩上去沙沙响。看到桂花楹背手立在一株银杏树的背影,她忽然想起前年这个时候她和桃颜手牵着手,走过这个小花园,脚底踩出的也是这个声音吧。

那个时候,桂花楹刚和梅五恋爱,也是一样的幸福甜蜜,谁又能料到现在又走到这个地步。

“你在想什么?”桂花楹回过头来看她,眼睛中带着丝丝笑意。

他的脸上有一道血印,像是被谁抓了一把,在他白净的脸上看着格外清晰。

多半是拉架的时候,被谁抓的吧。梅饭暗叹一声,“在想前年你和梅五相携着从这里经过,应该也是恩爱的吧。”

桂花楹想起当时情景,眼神一黯,“那时我眼里只看见你和他的甜蜜,竟没觉出自己是多么高兴来,反倒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竟是嫉妒他的,嫉妒他能娶到你。”

若是那时就能知道自己真实心意,又何至于蹉跎这么久,要能等到她现在,也该修成正果了。只是那时一心只想求得富贵,知道娶梅五要比娶她好处多多,上天就算再给一次机会,恐怕他的选择依旧如此吧。

梅饭劝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咱们没有缘分,我对你也没男女之爱,就算强扭在一起也不会幸福,你要真对我好,就带着梅五远远的走吧,以后不要再来。”

桂花楹一听,原本酝酿了一肚子的心里话,通通噎住,最后变成一声悲叹,“你就这么狠心吗?”

是狠心吗?可不狠心痛苦的将会是三人,她不想卷进他们之间,更不想叫梅五恨她一辈子。

想着怎么解释,刚要开口,就听树上一声“桀桀”的奸笑。或者人家也不是这么笑的,不过只要是他笑的,听在梅饭耳中都不会好听。

桂花楹一仰头,但见一个白色影子,那人似乎像是悬在半空,脚尖也不见着地,就这样如鬼魅一般飘到眼前。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冷声问,“你是何人?”

那人头发大部分挡在脸前,也看不见脸,只听到清冷的声音从头发缝隙传出,“我是谁你不用管,人家小姑娘不乐意,你就别强求,死乞白赖的多难看,我瞧着都觉讨厌。”

桂花楹哪被人这么数落过,不由怒道:“阁下管得哪门子闲事,我自在这里与梅妹妹说话,与你何干?”

那人又笑,这回还真有点“桀桀”的感觉。

看他这样,梅饭忽想起有一次在乱坟岗遇鬼的那一回,那鬼还真跟他有点像。不由暗想,那次看见的不会就是班吧?那另一回,从自己脸上踩过去的又是谁呢?

班鬼笑完,忽的伸出手去,电闪般掐住桂花楹的脖子,口中叫道:“小子你别不服气,爷爷想杀你跟掐死个蚂蚁一般。”

梅饭怕他真的用力,忙叫:“缥班,手下留情。”

桂花楹听到“缥”字,不由骇然,“你,你是缥家人?”

“然也。”班晃了一下头,本来还露着一条缝的脸顿时被头发掩了个严实,越发觉得诡异了。

桂花楹看他黑发缝隙中射出的两道寒光,吓得打了个寒战,暗道,传说缥家人都像鬼一样,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他这样想着,脚已经动了,他的动作极为迅速,斜踢班的脚踝。

班****一跳,半边身子已飘在半空,或者刚才是假飘,现在却是真飘了,就像被一根线拽着的风筝,随风摇摆不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姐妹之情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八章姐妹之情

桂花楹见腿没踢着,双手向上一提,抓班的前胸,班身体又上飘几分,而桂花楹则顺势攀他肩膀。

这几下都如电闪一般迅速,也就此时梅饭才知道原来桂花楹也会武功,而且武功还这么厉害。想到长久以来被他骗得团团转,她不由苦笑了一下,原来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对她有所隐瞒,桃颜是,他也是。

班大有逗弄桂花楹的意思,任他窜上跳下的折腾,掐住他脖子的手却一直不疾不徐,处在想掐死却又掐不死之间。他一面与他缠斗,一面还不时的斜一眼梅饭,那意思似乎要叫她看看自己是多么厉害。

梅饭心知桂花楹打不过他,班向来下手狠辣,他说叫谁死哪绝不是说着玩的,他现在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要了桂花楹的命。而现在这般如猫戏老鼠,想必只是等她表态吧。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终于认栽了,碰上缥家人似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班“桀桀”一笑,“跟我去个地方,有件事要你做。”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

他不想说,应该是件很隐秘的事,也一定很棘手。而现在若她不答应,桂花楹立刻血溅当场。她只好点点头,“你容我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你过来接我。”

“好。”班答应的也很痛快,一撒手放开桂花楹,然后身子一翻,像一片树叶一样轻盈的飘走了。

空气中弥漫的全是浓郁的花香,闻着呛鼻。梅饭打了喷嚏,去看桂花楹,他已如一根面条般瘫软在地,满头都是汗,噼里啪啦,犹如雨下。

梅饭过去把他扶起来,轻声问:“觉得怎样,哪儿受伤了?”

桂花楹摇头,苦笑问,“你怎么认识缥家人的?”

这话说来就长了,她也没时间跟他解释,只道:“我扶你回去休息会儿吧。”

扶着他往住处走,两人都很沉默,刚行到前院门,就见远远的梅五带着一群人向这边而来,一个个手里还拿着棍子,气势汹汹的。

梅五出嫁前就带着梅家三万子弟兵,都是行军打过仗的,自有一股煞气,而且每根棍子都有手腕那么粗。

梅饭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对桂花楹道:“我先躲躲,你多保重吧。”

桂花楹微微一笑,“平时见你胆大着呢,怎么倒怕见她了?”

梅饭咧嘴,能不怕?那可是几十条棍子啊,一人一下也得把她敲成烂泥。她不敢再待下去,趁人还没到眼前,从另一条路溜了。

走出一段距离,又觉自己丢脸,明明没做什么,怎么弄得好像**被抓似的?

这时,梅五大约也看见桂花楹了,嘶声与他叫嚷起来,远远地还能听到她的喊叫:“梅饭那小贱人去哪儿?”

梅饭缩了缩头,心道,或许跟着班出去一阵也好,先避避风头,等他们闹完了,消停了,再回来。

回到住处,刚一进门看到一地的碎片,屋里如遭大劫,能砸的几乎都被砸了个遍,除了里屋那张床还有个柜子是完好的,其余的非破即损,而春梅正拿着个笤帚打扫着呢。

梅饭叹一声,让春梅给她收拾个包袱,然后叫另一个丫鬟去请范春姨娘过来。

春梅扔了笤帚,去给她整理着衣物,一边埋怨着,“小姐也真是的,好端端干嘛跟五姑爷牵扯不清,今儿个五小姐带着一帮人找了您半日,看把屋里砸的。他们也是欺人太甚了,一个嫁出去的小姐,也敢跟梅家宗主动手了……。”

梅饭有些汗颜,说实话自己这个宗主当的确实没啥地位,府里上下也没几个听话的。她对这些不上心,也就放任他们如此,可谁知闹到现在越发过分了。

“算了,生什么气,都是身外之物,没什么可在意的。”

“就是因为小姐这样,才被人欺负的,自从跟了小姐,就没见您对什么在乎过,也不知您是有心还是无心,看着对谁都好,实际上却没一个人让您放在心上……。”她絮絮念着,说得梅饭愈发汗颜。

就是因为不在乎才不理会,所以才任凭身边的每一件事发展到恶劣程度,却不闻不问。但凡她能多操点心,在姐妹当中缓和一下,她们姐妹九个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对梅五也是这样。如果她肯向她好好解释一下,或许还能求得她的原谅,就算被她打一顿又怎样,总不能因为自己丈夫的错,怪在别人身上吧?

这么想着,心又有些活动了,很有一股想去跟梅五聊聊的冲动。若要她想要这宗主之位,也可以让给她啊。

春梅看她想的出神,伸指头碰了碰她胳膊,“小姐,范春姨娘来了。”

梅饭一抬头,看见范春正在给自己行礼,不由脸微微一红,她肯定叫了自己好几声,怎么就没听见呢?

屋里刚受了劫,连个坐个地方都没有,她只好拉着范春坐到床上。两人坐定,梅饭便告诉她自己要出门,归期未定。范春姨娘想了想道:“小姐出去也好,老这么闹下去,总归是叫人瞧笑话。”

梅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不由一叹,若早知会碰上梅五归省,自己便在路上多病些时日了。

其实都是自家姐妹,哪里有解不开的结。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要把姐妹们都请回来,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希望能重拾姐妹之情。还说她跟桂花楹实在没什么,若梅五肯退一步,她今生绝不再见他的面。她若想要宗主之位也一并给她。

范春沉吟了许久,轻声道:“小姐有这样的想法是好的,只是这些事没那么简单,梅家姐妹自夫人们都在的时候,就被教养的离心离德,哪那么容易和好。还有五小姐,她恐怕是对姑爷的怨气更多,才发泄到小姐身上,若姑爷对她不好,就算小姐退让了,也未必会感激你,反倒越发憎恨了。”

梅饭觉得她说的也有理,眼神不由一暗,这些事坐起来多半是吃力不讨好,多年的积怨又怎么那么容易消散的。或许多花些时日,慢慢缓和,等到大家都年岁大了,才能记起亲情的可贵吧。

这时,她忽然也没那么怨恨母亲了,甚至感激母亲当年把她送到霁身边的决定。若一直留在这府里,耳濡目染之下,自己还真不知变成什么样子。或者也如这众多姐妹一样心冷如冰,只知争抢吧。

“此事等我回来再说吧,我走之后,府里就麻烦姨娘多照看了,若得空就给几个姐姐写封信,大夫人毕竟还在,做女儿的总要来看看亲娘吧。”

她刚才回来时,看见大夫人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人越发瘦了,脸上神情空洞落寞,想必也是许久没见自己的亲女了吧。还有梅六,那么要强的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连个信儿也没有?

范春姨娘颔首,嘱咐她一切小心,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她才告辞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树上的悲情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三十九章 树上的悲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班就来了,把睡眼惺忪的梅饭从床上拉起来,逼迫她赶紧穿衣。

梅饭气得脸青,用枕头扔他,大叫着:“男女授受不亲。”

班邪邪一笑, “本宫主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瞧上你,我看你倒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暗地里想我很久了吧?”

梅饭气结,在气得要死和昏得要死之间,选择了气的要死。因为……她身上穿的还是洁白里衣。在他的催促下换好衣服,才拿着准备好的包袱跟他出来,春梅依旧睡的死沉,恐怕连她这个小姐被人劫走都不知道。

被拎着飞出梅府,在胡同外的拐角处停着一辆马车,通体白色,似生怕别人不知这车与缥家有什么关系。上了车,才知道比皇家更富有的是谁,一应摆设都是低调中的奢华,看着不起眼的东西,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马车很快出了城,虽没到开城门的时间,但他们的车一到近前,门自动就开了,就好像有人拿着遥控器在一边遥控着似的。他们一路向南,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停在一座大山脚下。班跳下车,望着那直入云霄的高山许久,突然转头对梅饭诡异一笑。

梅饭莫名的打了个哆嗦,这几天在车上颠的肠子都快出来了,一看见他这么笑,忽有一种走进狼窝的感觉。她扶着车辕慢慢的下车,眼望着那山,突然问:“这上面不会是蔷薇宫吧。”也只有到蔷薇宫才会让她有这么强烈的不安感吧。

班笑,“当然不是,不过你有可能在这儿看见熟人。”

他很莫名其妙,反正缥家人没一个正常的,梅饭也不理他,自顾走到一块石头旁坐下休息。山脚下凉风阵阵,身上积的一点汗被风一吹,全挥发干净,剩下的只有沁凉之后起的许多鸡皮疙瘩。

班在四处看了许久,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最终选定一棵老树站定,比量了一下高度,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绳子,在一个树杈上打了结,接着对着坐在石头上的梅饭招了招手,“来,你过来帮个忙。”

梅饭以为他叫她帮着系绳子呢,慢腾腾走过去,扯住绳子一端,问:“这要绑什么?”

“绑你。”班说着已经开始动了,他的手向前一套,打好的绳圈就套在梅饭腰上,接着小手指轻轻一勾,梅饭的身子已吊在半空。她双脚蹬了几下,自然挣扎不开,不由叹口气,“缥班,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想杀我何须费这许多事,你只要大拇指和食指在我脖子一碰,立马就咽气。”更何况还要千里拉人,难道非要给她选个长眠的风水宝地吗?

班闻言“噗嗤”一笑,“你想象力还挺丰富,本宫都有点喜欢你了,不过还真不是想杀你,你只需在这上边吊个五六天,若是死不了,就把你放下来。”

梅饭真想喷他一脸口水,要吊五六天,还说不是杀她,以她的身体状况,能活下来才怪。不过意识到破口大骂只会招来堵嘴,立刻把嘴闭得紧紧的,心道,他一走,她就叫,就不信这里连半个人都不经过。

班绑完人,转着树转了两圈,状似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迈着八字步远远走开了。那辆马车也不知去哪儿了,周围空空旷旷的,偶能听见一两声鸟鸣。

梅饭忍了许久,班都没再回来,空气中也没有花香飘来,顿觉放了心,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她刚喊了两声,忽然头顶响起一个清冷嗓音,“你叫什么呢?”

梅饭吓一跳,根本不知道他什么跑到树上的。她强忍着气,求饶道:“我不叫了,你放心。”

班叹口气,“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得叫,不但要叫,还得叫的很大声,这样才有人来救你,你刚才叫的太小声,除了我竟没别人听见,真是可惜了。”说完脸上真的露出惋惜的样子。

梅饭气结,合着闹了半天是用她来引人的。这会儿让他说破心思,想叫也叫不出声了,心里暗想,也不知谁这么倒霉,是被他狩猎的猎物,当然她更倒霉,她就是那陷阱。

猎物会是霄吗?

砸班的催促下,她有气无力的叫着,叫到后来几乎是小声****了,后来班也不知去哪儿了,她特意高难度的抬了抬头,也没在哪棵树上发现他的身影。

感觉不到他,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眼皮开始打架,竟用这种极端困难的姿势打起了盹。其实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瞧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耳中还隐隐听到某些野兽的嘶吼,梅饭忽然觉得还是昏着的好,至少那样感觉不到恐惧了。

她闭上眼,默默念着“不害怕,不害怕”,念到后来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突然绳子晃了一下,似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扯着下面,她骇然,向下一望,竟看见一个眼光惨绿的东西在对着她呲着白牙,它的爪子不停的拽着绳子,似要把她从树上拽下来。

是狼吗?那据说会吃人心肝的动物。牙齿不停的打颤,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发出有生以来就一声惨呼,“救命啊。”这一声直透天宇,惊的四周的飞鸟扑扑簌簌。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接着梅饭就看见一个白色身影慢慢从黑暗深处踱了出来,他越走越近,一边走一边叹。

那只狼发现来了新食物,立刻掉头冲向白衣人,却被他袖子轻轻一挥,瞬间不知飞到哪个犄角旮旯了。

从他第一声叹息,梅饭就猜到是谁了,心里一阵狂喜,见他走近,忙叫:“霄,放我下来。”

霄解开绳子,她已如做了直线落体运动,不过下面有人接着,一切安好。挣扎着想从他怀里站起来,却觉得手脚又酸又麻没半点力气。

“我抱着你吧。”他轻声说着,一拽下身上的斗篷把她严严实实的包好。

一股温暖的气息瞬间袭满全身,鼻端充斥着淡淡的蔷薇花香,让她不由舒服的叹息一声,若不是这夜太黑,还以为自己陷在云端里了。

忽然想起一事,不由惊叫起来,“啊,班在找你,他要引你出来。”

霄道:“放心,他找的不是我。”

“那是找谁?”

他没答,眉头紧紧锁在一处,似在思索什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章最想见的人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章最想见的人

霄抱着她一路往山上走去,山上很冷,可在他怀里却觉得很温暖。

“咱们要去哪儿?”她问。

“去见一个你很想见的人。”

“是谁?”

“你见了就知道。”

这么神秘?梅饭强忍住好奇又问,“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从你离开梅府开始。”

这么说他是一路跟着她来到这里的吗?看着她被班挟持,看着她被他吊在树上,直到那只狼想吃她才出现?

“你怎么不早点救我?”那时她多有害怕,多惊恐,他知道吗?她心里不知叫了多少遍他的名字,怕的想哭,他就那么看着吗?

霄叹,“对不起,因为我也想见那个班要找的人。”

从没见他对谁道歉过,这也算破天荒了,梅饭虽有些气,好歹也原谅他了。不管怎样,他最后还是出现了,他还是关心她的。虽从没想过会和他有什么,可不知为何,他把她扔下不管,她会很伤心,很难过。而同样的事若放在班身上,那就很正常,她不会有一点感觉。难道说这样就表示她开始对霄感兴趣了吗?

一时也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忽然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心脏。

“你做什么?”

“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心跳加快了。”

霄难得抿了抿唇,“加快了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极舒服的温柔气息。就这一刻,她的心脏真的跳快了几分。

她兴奋的想大叫,感觉他的手还贴在她胸口,脸不由红了起来。

霄忙收了手,不过另一只抱她的手却又紧了紧。

两人默默的走着,谁也没再说话。山路很难走,黎明时似乎还起了雾,不过这对于霄来说丝毫没有难度,她就像坐在云端平稳的穿过雾层。

天亮时,他们终于爬到了山顶,眼前忽然没了路,只有一处断崖横在面前。

“过不去了。”梅饭道。

霄把她放了下来,立在那断崖上久久不语。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似透过这崖在看对面的地方。

梅饭裹着披风靠过来,“对面有你要找的人吗?”

霄点头,“我来过很多趟,可都过不去,看来那人是不想见我。”

“你没见到他,怎么知道他不想见你,或者他只是不知道你来了。”

霄有些好笑,“那我要怎么叫他知道我来了?”

“叫啊,就像这样。”梅饭说着,突然把手拢在嘴上对着断崖叫道:“喂,我是霄的朋友,你出来见见他吧,他很想见你。”

霄呆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更没想到世上原来还有这种联络方式叫“用嘴喊话”。他以为人与人之间的互通信息都是用信鸽,或者精心培育的蝴蝶、蜜蜂之类的才行呢。

梅饭又喊了几声,回应她的只是一阵凉风刮过,她也不气馁,这次不仅说霄,还加上了她自己,“我是梅饭,霄想见的人,我也想见你。”

她刚喊罢,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出来人了吗?若是你喊两句就能喊出来,那我也不要活了。”

梅饭以为那边终于有反应了,一抬头却看见班站在一块山石上对他们笑得阴森森的。

“就知道是你带走的人。”班对着霄呲出八颗白牙,讥讽道:“你不是也很想见他吗?这样带走她就能见到了?真不知到底是你幼稚还是我幼稚?”

霄没说话,梅饭抢先答道:“当然是你幼稚,你是天底下最幼稚的,以为把我绑在树上就能见到那个人了?你没办法告诉他我被你绑了,他凭什么出来见你?”

班哪被人骂过,不由大怒,“总比你这样大喊强,你把人喊出来呀,要能把人喊出来,我的头给你当球踢。”他愤怒之下都忘了自称“本宫”了。

梅饭哼哼两声,“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你要是不肯,我就亲手把你的头砍下来。”

霄见两人吵的不休,本想劝梅饭别胡闹,可看班气得跳脚的样子,忽又觉心里痛快已极。他这一辈子都被班占了上风的,何曾见他如此狼狈过。

梅饭也是堵着一口气,换各种方式对着断崖喊着,最后连如果他不出来,就从断崖上跳下去的威胁话都说了。

班在一旁还不住的拱火,“你跳啊,你跳啊。”

梅饭气得想骂他。

正在这时,突然断崖对面传来一个幽幽地声音:“你们就这么想见我吗?”

终于有人回应了,梅饭兴奋之极,指着班的头大叫:“快,快,把你的头砍下来。”

班不理她,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一边。梅饭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只见从晨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一身白衣如雪般纯净,他的面容依然像雪一样,清冷中带几分温润。

是霁。梅饭的心怦怦跳动起来,怨不得霄说是个她也想见的人,原来他没死,还藏在了这里。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跟他说,问他为什么为诈死?为什么会抛下她?又为什么藏在这里?可话到嘴边,却又一句也问不出,全化成一串串眼泪流了出来。

班笑道:“你既舍不得出来,那就跟咱们说说那件事吧。”

霄也道:“霁,总躲着不是回事,咱们谈谈吧。”

霁叹息,带着浓浓的无奈。他微微一抬手,空空如也的断崖突然升起一道白白的东西,既像雾又像云,也有点像雪,可又与这些完全不一样,因为它居然是实体的。这应该算是桥吧,起码是架在两山之间的桥。班率先走了过去,那看着很薄很稀的东西居然能禁得住他的中了,让人看着颇为稀奇。

霄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不用害怕,我拉着你一起过,这是缥家最隐秘的禁书,建造术,可以在任何物体上建造任何东西,如果运用得宜在这儿造一座宫殿都不成问题。”

“你也会这个吗?”梅饭兴奋地问,若是这样那以后是不是想要什么都能叫他造了?

霄摇头,“这个术只有霁会,我们找他也是为了这事。”

霁走的时候,不仅带走了缥家最隐秘的术法,还带走了一个大秘密。他和班这些年不断找他,也是因为此。

被霄拉着走在那桥上,没想象中那么柔软,很平稳的通过。那一边,霁正含笑着等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美如花,美如画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一章美如花,美如画

看到霁就在咫尺,梅饭再也忍不住了,几乎像小狗一样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痛哭不止。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怎么这么狠心,扔下我一个……。”

霁摸着她的头,语调中带着几分调笑,“我也以为自己会死的,本来都埋到土里,可谁知一直比闭不上眼,又从土里爬出来了。”

梅饭却并不觉这话有多好笑,那时他多痛苦,多艰难啊,恐怕心里也是难过的要死吧。因这一句话,心先软了一半,再加上能再见他的喜悦,连另一半不快也冲淡,剩下的满满的全是满足。能再见到他,真好

班站在一边双手抱肩,看他们絮絮叨叨的说话了,实在等得不耐了,忍不住讽刺道:“你们再聊下去太阳就下山了。”其实这会儿也就太阳刚上山而已。

霁轻拍一下梅饭的肩头,示意她松开,然后带三人一起向前走去。这里应该是用术法建成的虚无世界,踩着他云雾走过,再回首后面已是空茫茫一片。怨不得这样的地方连班和霄都进不来,原来没有建造术在这儿真的寸步难行啊。

走出大约一射之地,前面突然出现一片土地。那是真正的土地,不是像这样靠法术堆成。双脚踏到地上,那种硬硬的感觉霎时叫人心里安稳了许多。

这是一个不大的地方,盖了一座小房子,房前植满了蔷薇花,血红的蔷薇,与梅府花园里那一片一样。只是这里的花显然经过悉心照料,每一株都盛开的很好。

霁进了小屋,不一刻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交到霄手里,“这是你们想要的,拿走吧。”

霄刚要接,班早就虎视眈眈许久,见此立刻伸手抢了过来,一边翻一边狂笑,“这宝贝终于是我的了。”

霁叹了口气,这本书在他手里放了二十年,当年之所以拿走就是因为怕落到班手里,日后为祸万民,没想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到了他手中。而他本是属意传给霄,可这回看来霄对这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班那股得意的样子,梅饭都有些看不过眼,霄却仿若未见,兀自盯着霁。

冷声问:“她在哪儿?”

霁犹豫半刻,轻声道:“你想见她?”

“是,我到这儿来只为了见她。”

霁顿了顿,“如此……跟我来吧。”

梅饭也好奇他们说的是谁,而且不知为什么总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好像那个人应该跟她有关系的。

她的心忽的狂跳起来,想起范春说过的那个故事,想起蔷薇宫听到的那个关于霄的传闻:宗主一直喜欢他姑姑……

会是吗?会是那个人吗?她的手颤抖着去抓霄的衣襟,莫名的想依靠他。

感觉到她的不安,霄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无限的力量。而他的唇抿的死紧,仿佛也在强烈抑制着什么。

几个人里数班的表情最为自然,他一直在笑,很灿烂的笑,顺便还忍不住出口嘲讽他们几句。他在说什么,没人去理会,只跟着霁一步步向前走,每迈出一步都觉脚底沉沉的。

霁走得越来越慢,穿过一条小小的山道,最后停在一个山洞前。这里离那小屋很近,也就是每天早上遛个弯的距离。只是为什么好好的人,会愿意住山洞?

进了山洞,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坐在洞中的小圆桌前饮茶,不时的看一看装饰一新的洞穴,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毕竟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她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洞很大,也很长,并不如梅饭想象的有什么装饰,一个天然洞穴,很潮湿也很阴凉。

“她怎么样了?”霄忽然停下来,握住梅饭的手也颤抖着,他应该想到了什么。

梅饭也想到了那种可能,挣开他的手忽的向前疾奔起来。洞穴尽头就像葫芦的肚子,是个很空旷的地方,而此刻这里有一块巨大的寒冰,冒出丝丝冷气。

寒冰里有个美如花,美如画的女子,手里捻着一朵蔷薇花俏然而立。她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含蓄的笑,媚眼如丝,依稀是生前的模样。若不是她被冻在冰里,想必谁也看不出她不是活的。

这就是她母亲吗?记忆中的面目根本想不起来,只约莫感觉那个人是很美的。这一闪神的功夫,霄已经奔了过来,看到那女子,忽的掩面痛哭,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哭得很大声,很起劲。

梅饭也很难过,她好想有一天母亲也能抱她一回,可这个愿望怕是永远不能实现了。她走了,就这像没跟她说过一句话,没摸过一下她的头,甚至没唤过一声她的名字……

霁过来,轻轻拥住她,低低地声音道:“饭儿,师傅对不起你,你母亲因我而死,若不是我,她应该会去找你的。”

梅饭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盼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只是个空。

“她是如何死的?”她轻问。

“那一日,你把我埋起来,不久后她就到了。她算出我劫数到了,千里迢迢赶来为我续命。可回天术最耗心神,而且若施此术必须以灵魂相慰,她其实是在用她的命换我的命。”说到这儿,神情转为落寞,悠悠地声音带着一丝怨念,一丝不舍,“她如此做,可曾想过我?难道他死了,我要独活吗?……是啊,她真是想的周到啊,临死时的遗言就是让我为她种万千朵蔷薇花,等花生死七遍方可离开……。”

七遍,就是七年,难道她是要他再活七年吗?

母亲爱他的心意是无以伦比的,既然肯牺牲自己救活他,就绝不会只让他活七年。那么这七年又是什么意思?

这里太冷,禁不住打了几个喷嚏,霁把外衣披给她,轻声道:“走吧。”他带着她出了那洞穴。她本来想要上柱香,或烧点纸钱什么的,却被他说缥家人不需要那个,强行带了出来。

望着他略显苍白的脸,梅饭忽然觉得很不安,拼命拽着霁的袖子,“霁,你不会离开我吧。”

霁摸了摸她的头,“傻孩子,你总不能跟我一辈子的。”

梅饭不依,扭着身子撒娇,“我当然要粘你一辈子,我被人退婚了,以后也不用嫁人了,就陪着你们在这里不好吗?咱们三个一起,每天可以说很多的话,日子也不觉得寂寞,以前咱们在攀枝花就是那么过的,在这儿也可以,你说好不好?”

霁笑了笑,没答,却听身后一人道:“不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我要你陪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二章我要你陪

两人回头,只见霄已站在身后,一身云淡风轻的潇洒模样,哪还有半分刚才的痛哭表情,脸上更是一丁点泪痕都不见。

梅饭看着他有些傻眼,暗想,这和那个哭得像小孩子一样的,是同一个人吗?

霁很感兴趣,一抬眉,代她问:“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她若陪了你,那我怎么办?谁陪我呢?”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他没有人陪是她的错。

看着他的眼神黏在自己脸上,梅饭脸莫名的一红,下意识的去摸袖中的蔷薇花,嘴里嘟囔了一句,“我还没答应呢。”

霁看了看她,又看了霄,忽的笑起来,“这样也好,你们都有好归宿,我也放了心了。”说着仿若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又对霄叮嘱:“你一定要照顾好饭儿。”

霄含笑着应了,转头去看梅饭,竟是得意的对她挑了挑眉。梅饭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不由抽了抽嘴角。她认识的他一直是清冷的,永远好像欠他五百万似的,脸上泛着丝丝冷气。今天倒真是难得,让她看到两次不为人知的一面。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多明显,也太过滑稽,班随后出来,便也忍不住讥讽,“你那是什么德行,没见过他犯傻吗?”

梅饭点头,她当然没见过。

今天的班异常“好心”,竟给讲起霄以前的趣事,“你是没见过他小时候,他小时候性格更别扭,经常一个蹲在墙角用一根小棍画呀,画呀,也不知画的什么。十好几岁了还不会说话,所有人都叫他傻子。”他说这话时怨念很重,明明是他更出色些,怎么最后宗主之位倒被他给得了?

霄没理他,他的眼神有些飘忽,面上尽现悲戚之色。是啊,曾经的他确实是个别扭的小孩,但也是在那时有一双手把他从墙角拉了出来,告诉他不能在那儿蹲着,还吓唬他墙角有蛇。他自然不怕蛇的,可那人的眼神太温柔,她的手也太温暖,以至于他被她拉着走出好远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又甩开她的手,跑回去。而那只手一遍又一遍的拉他,直到他发誓再也不蹲在那儿了。可现在那只手的主人却永远冻在寒冰里,那只手也再温暖不起来。

后来这许多年,他没有再感到过温暖,自从她走后,他的身边,他的蔷薇宫又恢复成冰窖,冰冷的让人一刻也不想待。不过老天还是厚待他的,最终让他遇上梅饭,在她身上不仅觉到了关怀和温暖,还多了一丝喜欢和爱恋。或者他的后半生能有她相伴,应该会过得不错吧。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梅饭哪知道他想那么多,看着他的脸色变了再变,不由担心起来。轻声问:“你怎么样?要是不高兴他胡扯,咱们可以打班一顿,反正师父也在这儿他会帮你的。”

她这明显的一边倒,让霄听得会心一笑,班却如炸了毛的公鸡般跳起来,难得没了往常的优雅形象,气呼呼叫道:“不带你这样的,凭什么一块打我?还有……什么时候你们成一家人了?”

他手指在她和霄身上指来指去,梅饭的脸更红了。到底是女孩家,不好意思被人说这些,便向前跑开了。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示有点逾越了,难道自己这样,竟是真的对他有心了?或者只是看班不顺眼,谁叫他把自己绑树上,所以才想教训他?她对感情一向迟钝,当年接受桃颜也是花了很长时间,现在让她承认自己对霄有感觉,实在是件很困难的事。

她纠结着已经跑到小屋前,回头看那三人,他们并没赶过来,而是停在原地也不知在说着什么。霁显得有些激动,一向温文儒雅的他竟伸手去推班,霄忙上前制止,班似很不高兴他多事,也伸手去推他,推着推着,三人竟打起来。

亲眼见识三个缥家人打架,忽发现他们和以前山下村子的孩子打架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由推来推去开始的。

梅饭想奔过去看怎么回事,还没走近就被一阵强烈的劲力推了出来。她知道可能是霁或者霄不想让她过去,缥家人的事还是由他们自己解决吧。

三人越打越激烈,周围的土地都颤抖着,梅饭退出十步,到后来退出百步都能感觉到气浪。上一次霄和班打起来,最后以一座阁楼做陪葬,这回难道是整座山吗?

她忧心的望着,急得双脚直跳,霄的胳膊受过重伤,不能用强力,这可怎么好呢?正在她以为天地都要为之倒转时,三个打架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班对着天空哈哈大笑,似得意不已。霄和霁则在一边看着,两人表情淡淡,瞧不出是喜是怒。

梅饭终于跑了过来,拉着两人问怎么回事。

霄扬了扬唇,笑道:“没什么,只是刚才把宗主之位送人了。”说着忽又露出一抹委屈到极点的神色,“你不会因为我不再是宗主,就不喜欢我了吧?”

梅饭愕然,却又有些高兴,若只是宗主之位没了,倒也没什么。只要他和霁都看起来好好的。

她吵着要留下来陪着霁,霁也无可奈何,只望着霄说:“你若想留就留吧,可别最后闷坏了又想跑回家去。”

说起家,梅饭便想起青州其实有些事还没解决,便跟霁告辞,说要先回青州收拾东西,以后就常在这里陪他。霁不置可否,刚才打架时他也看出来了,霄是铁了心不做宗主的,既然他现在没了责任,梅饭留在哪儿也没那么重要了。总归是,他要陪着她的。

果然,他一说完,霄立刻道:“我陪你去青州。”

班也道:“我也要去。”

霄瞪他一眼,那意思是‘你跟着凑什么热闹?’班回敬他一眼,‘让你不舒服就是我最大的乐趣。’

班倒不是真想去青州,也不想陪梅饭这个小娘皮,只是他为人疑心重,总觉得霁对他藏了私,有什么好东西给了霄却没给他,自然要跟着他们看看究竟。

梅饭也不管他,脚是他的,难道她能绑着他不成?当然,如果她真有这个本事倒也想试试,某些人嚣张的恁让人讨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来了两个缥家人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三章来了两个缥家人

今儿天气很好,一大早范春就让厨房炖上山参鸡汤,准备一桌子好食。今天是梅五和桂侯爷归家的日子,对于闹腾了月余的梅家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

自从梅饭走后,梅家也没得安宁,桂花楹要等梅饭回来,梅五偏说要走。等到她吵得人心烦,桂花楹也说要走时,她却忽然决定不走了,还说要等梅饭回来要好好问问她,怎么****的他夫君。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家里还存着这两尊大佛,范春姨娘怎么不闹心。去请教大夫人,大夫人也爱答不理的,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着,想女儿了,想叫他们回来。范春记起梅饭走时说的那番话,也觉该把那些姑奶奶请回来了。这两年梅家虽不济,但到底是她们的娘家,总不能母亲在堂,却连面也不照吧?

想了想便干脆照着梅饭说的,挨个给他们写信,就说大夫人盼她们速归。按她的想法,反正送不走家里这两位,就把所有的都请来,热闹也罢,打架也罢,都随她们去吧。可就在她写完信也派人送出去后,那两尊大佛突然调停好说要走了。

范春自然是开心的,吩咐厨房宰鸡宰鱼,就差放个鞭炮庆贺庆贺了。不过开心之余又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写那些信了,等姑奶奶凑齐了,家里还不鸡飞狗跳了?

因桂家要启程,今天饭做的早,未到午时,送行宴就摆上了桌。一家子小心伺候着两尊大佛入座,众人还没开始动筷子,就见小厮进来禀报说八小姐回来了。

怎么偏偏赶着饭点回来?范春姨娘当机立断夹了几筷子菜送进嘴里,然后拿了个鸡腿一边咬,一边出门迎接,别人见她如此,也忙扒了几口吃的。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都怕掀了桌子,能吃几口算几口吧。

范春姨娘去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梅饭请了回来。她一进门,众人的眼光就齐刷刷就盯了过来,不过看的却是她身后。

世上的人不管男人和女人都能用语言可以形容,比如女的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男的说貌比潘安,都是很好的词汇。可眼前这两个人,却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们好像不是世上的人,而宛如从天界飞落的神仙,气质超脱不凡,无以伦比。

只是两个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冷意,即使走在最后的那个脸上挂满笑容,依然能感受到骨子里的冰冷,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与高人一等的骄傲。

瞧见两个绝世美男,只要是女人,不管主子还是丫鬟都下意识的摸摸头发,整整衣服,力图摆出最美好的姿态。梅五也站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曲了曲膝。

看着一屋子呆若木鸡的脸,梅饭很有些无奈,她就说不带他们进府,不叫他们露面的,可霄却偏说他应该见见她的家人,班也闹着说要让这些凡人见识一下他的美貌。

结果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这两个缥家人进门了,而现在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效果究竟有多好。

世人都在传说缥家,可真正见过缥家人的却屈指可数,只觉他们超凡脱俗,美得不可方物。桂花楹是见过班的,从班一出现,他的牙齿就开始打颤,尤其是班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在他身上,更让他觉得浑身不适,宛如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他向里挪了挪身子,尽量让自己淹没在众人之中。

可有人却见不得他消失,梅五一转脸见他没影了,心里一急,呼道:“夫君,你在哪儿?”就这一句立刻把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桂花楹无所遁形,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心里颤颤的看梅饭,心道,他怎么把他们带来了?

“这两位是……?”二姨娘试探地问。她两只眼睛如探照灯一样在霄和班身上瞅着,自从梅七的婚事泡汤之后,她看见长得好又有身份的青年,总会多看几眼。梅七也有些羞意,红着一张脸俏然而立。

梅饭一时也想出怎么介绍两人,若说是缥家人想必一瞬间屋里人就得跑个干净,她想了想胡编道:“这两位是我的救命恩人,路上遇险多亏了两位英雄搭救,我心怀感激,就邀他们来做客。”

众人听后一阵唏嘘,都暗叹梅饭好运,随便出趟门都能遇上两个仙人般的人物。

在范春姨娘的招呼下重新入座,梅饭是主人又是宗主,理应坐在首位。梅五难得今天没与她争,看在有客人的份上所幸大大方方的把主座上出来。

分宾主落了座,有丫鬟又拿上三副碗筷。梅饭以为霄不会吃的,可一转眼他已拿起筷子夹了青菜放进嘴里细细嚼着,他吃得很慢,最多品品滋味儿,便停筷不食。但也就这一口已经很给梅饭面子,至于班,则盯着眼前一桌子菜困扰不已。

范春姨娘在一旁伺候着,见贵客不吃,小心的用公筷夹了块茄子放进班碗里,让道:“公子爷,尝尝这茄子,用鸡油炸了,又用酱料煨过,鲜嫩无比。”

班瞪那茄子,仿佛看见什么妖魔鬼怪,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它洗了吗?”

“当然洗了。”

“是用玉泉山的水吗?还有这鸡,是吃灵芝养大的吗?鸡是什么品种,是蒙山的玉仙鸡?”

范春怔了怔,她哪知玉泉山在哪儿,更不知玉仙鸡是个屁。

梅饭哼了一声,“姨娘,别理他,像他这样的人合该弄勺大粪喂给他。”

班也哼了哼,瞪她。好歹他还知道这是别人家,没当场发作,可那眼已像刀子似地在她身上刮了几遍。

梅五一直好奇这两个是何人,相貌出众,气质超凡,却跟着梅饭一起回来。而且看他们彼此说话,似乎也不像是刚刚相识的。

对梅饭所说的那番话,她根本不相信,总觉他们的身份绝不简单。虽然也想有男人围在梅饭身边,可以打消桂花楹的亵想,但她有这么好的男人,却也让她心里酸酸的。暗里较劲,她比梅饭差在哪儿,为何就没遇上这样的人呢?

越想越不舒服,不由端起一杯酒对霄和班柔媚一笑,“两位客人远道而来,小妇梅家五娘敬两位一杯,还请赏脸。”她说着先干为敬。

霄好歹还能维持着儒雅风度,虽没喝酒,却也没给她难堪。班的性子可不是谁都能忍,刚才范春给他夹菜,就憋着火呢,这会儿再见这女人放骚,哪还忍得住。他阴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一点,只听“啪嗒”几声,桌子碎成数十截,比斧凿刀劈的还整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齐聚梅家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四章齐聚梅家

这一次比梅五掀翻桌子那回碎的还彻底,汤汁菜汁溅到所有人身上、脸上,连躲都来不及。一屋子人除了霄和班身上点滴不沾,其余的都好像过了一遍油,有守着酱汁和汤菜近的,更是沾的连脸啥样都看不出来了。

现场惊叫声一片,女眷们尖叫着跑出去,只梅饭勉强维持着没有崩溃,她离班最近,也是现场受波及最严重的一个。还有一个没动的是梅五,依旧端着那只酒杯,站在那儿仿若傻了一样。或者整个餐桌,唯一还完整的就是那个杯子了。

一屋子人走干净了,她终于忍不住了,咆哮着,“你在干什么?”

她就知道不能带班回来,第一天就砸桌子,这以后还不把房子拆了?尤其是以缥家人的手段,真要动手拆房也只是动动手指的功夫。

班悠闲地一笑,混没把刚才造成的混乱当回事,“不就是张桌子吗?改天陪你十张。”

“这些盆盆碗碗,还有我这身新做的衣裳也要折合现银。”梅饭强调。她可不认为自己能把班怎么样,只好要点实物弥补一下受伤的心灵了。

“好,不就是钱吗?让霄给你就是。”班说着大笑着走出大厅,梅饭和霄跟在后面,三人都自动忽视了还站在原地的梅五,只当她是尊雕像了。

其实梅饭也不是完全不开心,班不给梅五面子那一刻,让她心里也暗爽了一把,从来都是梅五欺负她的,今天终于有人给她报仇了。

他们出了大厅,直奔后院,累了一路,自要洗漱休息。

以前霄和班偶尔来一趟,都是露露面就走的,这回要在这里长住,光住宿的地方怎么安排就够梅饭头疼的。反正梅家的饭他们不会吃,饮食可以不管,饿不死就得。可让他们住哪儿呢?

霄和班很有默契,都一眼盯上了她的床。

班道:“我要睡那儿。”

霄笑,“你晚上经常不睡的,不用非得要床吧。”

吐他槽吗?班笑得比他灿烂,“霄,你不是有洁癖吗?不是水晶制成的地方不会容身。怎么竟看上这木制的东西了?”

霄看了一眼梅饭,眼神格外温柔,“以后我会尽量适应的。”适应普通人的生活,适应和别人相处,适应梅饭所过的日子。

就这一眼,梅饭已感受到他的心意,她的心狂乱的跳着,早忘了身在何处了。

两人心不在焉,这场争执自然没争过班。他得意的占据了本属于梅饭的地盘笑得颇为张狂。而梅饭这个主人和霄,则被赶去了客房。当然,班虽胜利了,但梅饭的床他也不会真睡,只拿出一个类似网兜的东西,吊在两边床架之间,他就睡在网兜上,宛如被网住的一条白鱼。

梅饭倒是无所谓的,不过看霄那略显阴沉的脸,明显不满。那是梅饭的睡觉的地方,却班这小子占据了,那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沾有心爱之人的气味儿呢。

梅饭安抚他道:“没关系,以后那些东西我全不要了。”尤其是被褥,班虽不盖,但谁知他有没有放屁的习惯?

事实证明,梅饭的决定是非常正确的,当天晚上,梅五因大厅受辱怀恨在心,带着一帮人来找梅饭麻烦。可她哪儿知道这里换主了,刚迈进门,就被恼怒的班从窗户里扔出去,摔断一条腿。

她受了伤,自不能远行,于是回家的事也长期搁置下来。桂花楹虽念着梅饭,可又惧怕缥家人,几经纠结之下,终于决定还是留下来。美其名曰照顾妻子,也因此而为他博得一个好名。

梅饭回府的第二天,范春就来找她,说出月前向几位姑奶奶的寄信的事。梅饭也觉此事可行,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很久没热闹过了,倒不如把京里的二叔也请来,一家人好好聚聚,也把这些年的恩恩怨怨好好说道说道。

可转眼之间半月过去了,几位姑奶奶只叫家里下人送来许多补品,说是给大夫人养病的,却没一个回来露个面。梅饭生气之余又有些心酸,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大夫人病成这样,都没一个回来看看,这情也太薄了。

她恼恨之下,叫范春在写信,就说父亲死前留了不少遗产,叫他们回来分遗产。

这一次倒格外灵光,信去了没多久,梅大小姐就带着桃凡姐夫回门了,接着是梅二,再接着梅三、梅四也来了,除了梅六和梅家小九之外,其余的都到了。这一家接着一家拖家带口的光临,冷清了年余的梅府终于热闹起来,一堆人聚在大夫人房里嘘寒问暖,卯着劲儿的讨她欢欣,让想念女儿成疯的大夫人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一家子表面上和乐融融,最烦恼的却是梅饭了,把人请来容易,可要善后就麻烦了,让她上哪儿去弄一笔庞大遗产啊?这几日几位姑奶奶都对她旁敲侧击,想得知那笔钱的数目,梅饭有苦说不出,只能支吾着说不知道。

她这么一说,众人越发认定遗产的数目庞大,毕竟梅家当年也是望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准老爷子当年真的藏了巨款呢。这么想着,去看大夫人的次数就更频繁了。

按梅饭的原意,本就是想一家子聚在一起联络一下感情,现在气氛倒是很热络,可一个个各自心怀鬼胎,明里暗里都叫着劲,跟当年争夺宗主之位时,实在没甚区别。看到这一幕,她对梅家再也没半点希望,心下暗想,这样也好,正好把宗主之位甩出去,她也好和霁一起逍遥快活。

这段时日,班一直很安生,任凭外面闹成什么样,他和霄也不理会,两人很少出来露面,只坐在屋里盘膝而坐,状似修炼。当然,偶尔见到梅饭时,也会忍不住讽刺两句。

“我说梅饭啊,你们家里人也太没品了,这哪是家人啊,整个就一仇人。”

“我看你这宗主当得也没啥意思,一家子贪心鬼,干脆把梅府卖了,给大伙分分,一家子散伙得了。”

梅饭听得恼怒,反讽道:“你们缥家也没见好哪儿去,一个宗主之位,惹得你和霄反目,兄弟两个打了几十年还不嫌烦吗?我看真正的仇人不是梅家,倒是你们兄弟俩。”

她是愤恨之下口不择言,本以为他会奋起的,没想到班居然脸红了红,破天荒的低头不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一团乱粥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五章一团乱粥

多少年了,他和霄都没说过几句话,可这些日子在梅府兄弟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有梅饭在其中插科打诨,倒难得说了许多话。

以前他觉得霄是世上最讨厌的人,现在却觉得他也没外表那么无情,又肯把蔷薇宫至宝奇书让给他,还把宗主之位给他,便也觉得他没那么讨厌了。所以他才一直留在梅家,感受着这难得的相处,而且不知为何心里忽有了种想和他叙兄弟之情的想法。这会儿听了梅饭的话,再想起以前他的种种作为,竟觉不好意思起来。

他的沉默让梅饭再无斗志,心里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儿,缥家兄弟斗了这么多年都能和睦,怎么轮到她姐妹就不行了?或者这就是所谓的僧多粥少吧,就算她让出宗主之位,那么多人也不够分的。

心里一直存了个心思,便和范春计划了一日,决定选个日子和几个姐妹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

这天天气不错,特意叫了霄和班担任特别嘉宾,兼任保镖,如果场面失控的话,也好有人保护她。连日来大夫人精神不错,便也请了出来做个见证。众人也知道今天要说的事肯定很重要,早早的就都到了,未到约定时间,大厅里就已经坐满了人。

人数虽众,却没一个说话的,都沉默着,大约在思量什么。

梅饭是最后一个进的厅,平时她见人都没什么架子,今天却把宗主的气势端的十足,再加上身后跟着两个与众不同的保镖,刚一出场就令气氛为之一滞。她径直走到主座坐了下来,在她的上首是大夫人,她也没坐在椅上,而是叫人摆了一张塌,斜靠着半眯着眼养神。

看她这样,梅饭知道今天的事她是不打算管的。这些日子以来,大夫人心里多半跟明镜似地,谁好谁歹也能摸个七七八八。她知道这些人所为何来,只不过对于身为母亲的人来说,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

环视一下四周,见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过来,梅饭朗声道:“父亲去世前,把宗主之位传到我手,想必大家都是认同的。”

梅大闻言撇了撇嘴,“不认同又怎样,你还不屁股沉沉的占着。”

那时梅家出事,都怕受牵连才赶着撇清关系,此刻又来说这样的风凉话。梅饭也不理她,继续道:“给姑奶奶们去信,本说是为分家产,可大伙儿也知道梅家其实就是个空壳子,除了这一片房产和少数几个铺子外,也没什么可分的……。”

她话未说完,大厅就一片噪杂,尤其是几个姑爷当场发作,都叫嚷着,“没什么可分的叫咱们来干什么?”也有的叫:“房产和铺子不能卖钱吗?都卖了分下去就是了。”

梅饭听得有气,强按住心火,高声道:“都静一静,听我把话说完。”

“青州的祖产,二叔不要,说留给咱们这一房,可大家伙也知道大房没有儿子,也没有谁能理直气壮的继承家业。梅家产业虽被朝廷查封了许多,可也还有这座大宅和祖宗牌位在,梅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着呢。你们要卖宅子,让梅家的祖宗上哪儿去?”

这话说的恁是严厉,众人的声音立刻压了下来,也有些顾全面子的,拽了拽夫君的衣袖,示意不要太急躁。

梅饭冷冷的在每个人脸上扫了一遍,李家姑爷,桃家姑爷,都装做若无其事的理了理下襟,仿佛刚从那些话根本与他们无关。

梅二为人最谨慎,一看气氛不对,忙道:“八妹妹,现在是你做主,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咱们都听着呢。”

梅饭点点头,开始说自己和范春商议好的决定。

“梅家总要有一个姓梅的子孙继承这宅子,日后也有人为祖宗上柱香,所以想从族人里过继一个孩子继承家业,当然如果各位姐姐家里有哪个儿子愿意姓梅就更好了。不过有一点前提必须说下去,过继的孩子一旦姓梅后,与你们再无关系,这宅子也不能卖出去,还有这家里的老老少少也要给养老送终。”

众人一听都觉难以接受,为了得这片家业让次子或庶子姓梅没多大问题,但自此之后再无关系,又不能卖宅子,还要给一家子养老就太不划算了。要知道梅家仆人不少,夫人、姨娘、大姑小姑的也不少,还有三个未出嫁的,也得置办一份嫁妆,这么算下来,其实一点都不划算。几个姑奶奶在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想,可没一个肯应下了来的。

但叫他们不应若让别人得了去,又觉不甘心,一时之间大厅里全是窃窃私语声,夫妻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的比比皆是。

说了这么多,有些口干舌燥,梅饭一边端起茶杯喝茶,一边观察厅里这些人的脸。人有很多种****,但最平常的就是贪欲,他们若不是惦记这宅子,想必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站的时间太长,班有些不耐烦了,伸手推梅饭,“你好了没。”

他们说好由两人当保镖给她壮威势,可这丫头还真把他当下人使唤了,要站在她屁股后面不说,还得看着这些人有吃有喝的干瞪眼,真以为他好欺负吗?

梅饭知道世上的人谁都能惹,唯一不能惹的就是班,这会儿要惹毛了他,这个计划很久的家庭会也不用开下去了。所以她忙把自己茶杯递过去,并送上一抹最谦卑的笑。

班得意之下早忘了那茶是她喝过的,端起来正要喝,却被霄一把抢过去。

班一愣,“你干什么?”

“我口渴。”霄一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梅饭的床铺可以让给他,但喝过的茶就免了,有些东西可是不能和兄弟共享的。

梅饭没空管他们兄弟的小动作,只问那一厅的人,“不知各位想得怎么样了,决定好谁家的少爷过继了吗?”

没人应声,几个姑奶奶都假装喝茶,姑爷们对视了一眼,对榻上的大夫人抱拳道:“大夫人,该怎么样您说句话,怎么能让个丫头指手划脚的?”

大夫人恹恹地应了一声,在丫鬟搀扶下坐了起来,慢声慢气地对几位姑爷道:“那依你们说应该怎么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百万银票求个亲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六章百万银票求个亲

桃凡看了看厅里的几个男人,深觉身为大姑爷要说点什么,于是他站起来道:“我们都觉得梅家过继便过继,就不用提那么多要求了。”

大夫人鼻腔里哼出一声,“那你们的意思是说,没人管我个老太婆也行了?”

二姑爷忙道:“夫人,您误会了,我们没这个意思。”

大夫人叹一声,“有没这个意思就不用说了,还是听梅饭的吧,她毕竟是宗主。”说完,也无力在这里撑下去,在两个丫鬟搀扶下离开厅堂。

另有心有不甘的,刚要说话,就被自己娘子掐了一把,只得闭了口。很明显大夫人是向着梅饭的,这里面还不知有什么事呢。

其实大夫人也是有想法的,女儿虽亲,到底亲不过自己,她年纪大了,又一身的病,指望女儿照顾她是不可能了,她总得为自己想个后招,才能老有所养。梅饭今天所说的事,虽没亲口跟她说过,却也让范春问过她的意思,条件也是她们一起定下的,尤其那句要为府里人养老送终就很合她心意。梅饭早晚是要嫁出去的,不可能留在府里一辈子,而梅家也总需要个男人,不然将来送葬的时候连个打幡的都没有。

按梅饭的想法,说要先找几位姑奶奶问问,其实也有试探他们的意思,她也知道他们不会同意,不过这样也就给了她门理由去找一个合适的人。

其实人已经选好了,是大夫人定下的,那是一个族人家的孩子,今年十二岁,无父无母,跟着叔叔一起过日子。只要这些人不捣乱,过继的事必成。

大夫人把话语权交给她,梅饭自要尽责,笑着问:“不知各位想得怎么样?”

众人都没应声,看那一脸纠结的样子,心里的念头不知转了多少个。她看得好笑,起身站了起来,“若没想好,那就回去想想,如果明日午时之前还没人肯应的话,那就我们就在族人里选人了。”

她站起要走,班和霄自然跟着,有两人护着气势也不一样,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身后难免有人小声嘀咕:“这两人是谁啊?”

也有人眼气,“梅饭不知走什么狗屎运呢,居然找到这么极品的男人。”

梅饭全听在耳里,不由得意一笑,心道,没想到我也有这么风光的一天。她笑得灿烂,自不免被班说几句风凉话,她也不在乎,兀自琢磨着等事了之后好快点离开。

可天不从人愿,原本定好的事突然就变卦了,那个族人孩子的叔叔也不知听了谁的挑拨突然反悔,还狮子大开口的要三万两白银才肯过继。

别说三万了,梅家现在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闹来闹去,最后所谓的过继倒成了笑话一场。

梅饭愁眉不展,班倒乐得鼻涕泡差点冒出来,连说她是个傻蛋,煮熟的鸭子也吃不到。他难得失态,这一回竟是为了嘲讽她,倒有点可笑。

梅饭恨得一个劲儿磨牙,以前没觉得班有多婆妈,现在才发现原来某些人的优雅都是装的,而骨子的八卦若不是经过深挖,根本不会显露出来。

她根本不想听这些屁话,可他越说越来劲,还越说越不像话,

“哎呀,依我看你是找不到人了,要不干脆自己生一个,叫他姓梅,我看还比较靠谱些。”

梅饭恨声道:“你不是自称‘本宫’怎么也‘我’‘我’的叫自己,也不怕有**份。”

班笑,“失不**份倒不怕,你还是先想想和谁生个孩子吧。”

跟一个大姑娘谈生孩子,梅饭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被他闹得烦了,不由吼道:“你要那么关心这事,你怎么不生一个,要不我把梅七介绍给你,你也为我们梅家尽一份心力。”

班也不恼,笑道:“你们梅家人本宫是看不上的,本宫可不像霄那么没品,连你这样的都看得上,要不你委屈一下,就跟他生个儿子好了。”

梅饭满面赤红,要不是她的个子不够高,真想堵住他的嘴。幸好这会儿霄不在,否则她还真有点无地自容呢。

想曹操,曹操就到,班正说的欢时,就见霄从外面走了进来,“你们再说什么,说什么生孩子啊?”

班哈哈大笑,而梅饭则羞得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她刚要跑走,却听班道:“刚才梅饭还说她想叫自己的孩子姓梅,若是有哪个男人同意,便可以上梅家提亲了。”他说着对霄挤了挤眼,“你觉得此事可行吗?”

这本是句玩笑,霄竟摸着下巴,当真思索起这事的可行度来了。

这两个疯子。梅饭恨恨地走了,她以为两人没事拿她消遣着玩呢。

对于缥家人来说,他们的身份高于一切,即使和外姓人说话都觉得是对他们的一种亵渎,更何况是求恳,稍正常的缥家人都不会做出。班自认很正常,所以他也以为霄不会做。可当他真的向大夫人决定提亲,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真的想好了?”他冷声问。

他们缥家人什么时候沦落到向别人求恳的地步了?他虽然开两人玩笑,那只是没事寻开心,也因为她有一半缥家血统,才会另眼相看,却并不代表真的希望霄娶她。凭她的身份,想嫁给缥家人还差得远呢。

霄知道他想什么,不由微微一笑,“那你觉缥家人应该娶谁才与身份相配?”

班顿时语噎,说实话,现存的缥家人十根手指都数得出来,就他看来皇家公主都要比他们低一等,要想找个和他们身份相配的就像在大海捞针。而由此看来,梅饭好歹还有一半的缥家血脉,已经算很难得了。

忽然之间他也有点忧心自己,要是哪天心血来潮想找个给他生孩子的女人都不好找。

正苦思要找哪个女人生孩子时,霄已经走远了。而当他出现在大夫人的院子里,自然引起新一波的轰动。

霄和班因为异于常人的气质和美貌,在梅家的一举一动都颇受人关注,尤其在这个敏感时期,所有人都很好奇他要做什么。所以他从梅饭的院子出来这一道,还没等走到大夫人处,就有一半的人得知这个消息,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等大夫人收拾停当在客厅会客,所有梅家人都知道霄在见大夫人了。

自两人到梅府开始,很少见他们说话,摄于他们的气势,谁也不敢轻易和他们搭言。大夫人也很好奇,不由问道:“客人有什么事要见老身?”

“提亲。”

就这一句,在场的人都眼前一亮,那些在门口探头探脑,好奇的直冒泡泡的人更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所求何人?”

“梅家八小姐。”霄淡淡而言,气质之高华令人仰慕。

大夫人越看越满意,近来府里难有件喜事,也该热闹一场了。而她最操心的就是梅七和梅饭的婚事。两个丫头都是被退了婚的,想要再嫁,世族大家是进不去了,若是有个人才出众的也是好事。

自病了的这一年多以来亲生女儿都对自己百般算计,爱理不理,反倒是最看不上眼的梅饭一心一意的照顾她,吃穿用度都很尽心,还想方设法的为她的身后事操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冷的心也能暖热了。她瞧着眼前这长身玉立的男子很觉得好,便有意多打听几句,若是差不多也好给八丫头定下来。

她想得好,问得也仔细,什么姓什么,叫什么?是干什么的?做官还是经商?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父母做什么的?……

对这些问题霄很觉烦恼,除了姓什么叫什么他能说的出来,其余的还真不好说。他是干什么的呢?不是做官,也没经商,现在宗主也不做了,整个就一无业游民。还有家住哪里?就算他说的出来,别人也不一定知道。至于父母在做什么就更离谱了,他自己做都不知道做什么的,又怎么知道他们在阴间做什么?

他想了很久,真的很认真的想了很久,然后告诉大夫人,他姓缥名霄,至于别的恕难奉告了。

可就一个“缥”字,就足以让人惊掉下巴,大夫人要不是有人扶着,当时就能出溜到地上去。哆嗦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客人不要开玩笑,那个字可提不得的。”她实在想不出缥家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只当他怕自己不同意,故意吓唬她呢。

霄笑了笑,也不解释,只从怀里掏出一摞东西递上去,道:“这是聘礼。”

要说梅家最缺的是什么,那肯定是钱,而霄绝对是个妙人,他有很多奇珍异宝,每一件拿出来都震惊天下,也会为他博个风雅大气的好名声。可是他却知道这样的奇珍异宝对梅家没什么大用,放着容易招贼,拿出去卖了也没几个买得起。而银票就不同了,这东西看着俗气,却是天底下最实用的。

大夫人很现实,一看这每张一万两,足有十几张的大额银票,也没心思管他究竟是谁了,当即同意把梅饭嫁给他。而梅饭,在看到这叠银票,领悟到自己基本是被卖了时,很有些欲哭无泪的感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被骗的婚礼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七章被骗的婚礼

她见过很多求亲的,以前桃颜向她求亲时,也是一箱一箱的奇珍异宝抬进来。虽然最后都被当成赃款充公了吧,但好歹那些东西也高尚过。而现在,难道在霄的眼里,她值这十几万两银子吗?

实在心有不甘,想向大夫人申辩一下,却被她拉着手语重心长道:“梅饭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瞧着这霄不错,对你也真心,就嫁给他吧。再说咱们上哪儿找个肯出这么多聘礼的人啊,你也知道梅家的情况,一家子勉强支撑着,这可是救命的钱啊。”

梅饭苦笑,合着还是为了钱啊。她也喜欢霄的,也曾只有他能陪着她和霁一起生活,但若因为钱而被嫁出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的。当然,她也明白以梅家的现状,真的很缺钱,而且若不是因为钱,大夫人也不可能那么快答应这婚事。

理智与理想在心里纠结的不得了,但再高尚的情操,最终也没敌过大夫人软磨硬泡,外加凄声哀求。

“你看我也年纪大了,你嫁出去后,也没人管我了,那个叫梅浅的孩子我瞧着也很好,死之后总要有人烧个纸钱吧,你总不能叫我老无所依吧……。”

一连串的话听得梅饭心里刺刺的,只得咬牙同意了婚事。心里却暗暗发誓,一定要找霄算这笔账。

当梅饭气势汹汹的走回住处时,霄和班正坐在她的房间里喝茶,茶杯是自备,茶叶自备,桌子、椅子,以及这里的一切都是自备。梅饭愕然发现她好像进错了地方,这才几天没回自己屋,啥时候全换了个样。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是崭新的,见也没见过的珍品。

班一见她,指着一个雕花檀木箱子笑道:“看,这些是我送你的嫁妆,你觉得怎样?”

梅饭很想抽他,这兄弟俩还真不知道尊重是什么,一个给了大额聘礼,一个送了昂贵嫁妆,他们俩把她当什么了?

她呲着牙,阴笑道:“嫁妆是不要了,等哪天你娶妻时,等着送给新娘子好了。”

“这也是。”班居然点了点头,颇似感慨道:“我想了很久,觉得天下间好像除了你勉强才能嫁缥家之位,竟无人可选了。若是哪天你决定不嫁给霄了,倒可以考虑考虑我,那这一屋子东西也可以预定聘礼了。”

这话说完,不仅梅饭的脸黑,霄的脸也隐隐犯黑。他站起来,对着那可能成为“聘礼”的箱子就是一掌,只听“啪嗒”几声,那看着就很昂贵的箱子,连同里面的东西都碎成几块了。

做完这些,他很优雅的掏出一条白帕拭手,施施然的模样,就好像刚才做的是一件很得人心的好事。

班难得没有发作,轻拍了一下手掌笑道:“砸的好啊,我正觉这东西拿不出手,你倒替我解决问题了。”

霄端起茶喝了一口,淡淡道:“那就不用谢了。”

两人似真似假的一闹,让梅饭很有种哭笑不得之感。她也知道班未必是真的,只是瞎搅和而已,但是霄呢?他真的决定好要娶她了吗?

其实真的嫁给霄,她是不排斥的,甚至还有点喜欢。可毕竟是婚姻大事,总要斟酌再斟酌。

霄感觉到她有话想说,抬脚对着班的小腿踢了一下,示意他可以走了。

班的脾气,怎么会任他欺辱,毫不客气的还了他一脚,然后整整衣襟出门去了。

他一走,梅饭扭了扭身子,颇有些难为情。她与霄独处也有段时日,但从没像今天这么扭捏过。该怎么问呢?直接问他怎么想的吗?

正想着怎么措辞,却听霄道:“若你是为我的情意担心,那我告诉你,我喜欢你是没错,对你的情也是真。当然,你若犹豫着不想嫁我也行,只要你想好了,要做什么都依着你。”

他这么一说,梅饭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喏喏道:“我没这意思。”

霄挑眉,“那意思是你想嫁我了。”

梅饭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憋得一张小脸涨红,想说的话更是一句也吐不出来了。

霄笑道:“其实那叠银票也不是什么聘礼的,缥家和普通人家不一样,从来就没聘礼之说,我那么做只是找个由头为你们梅家解决点问题而已,没有理由大夫人怎么会收这么多钱。”

梅饭被他一说,也觉自己想得多了,霄这么清高的人,怎么会做俗气的事呢?

“缥家人男女若是两情相悦,都是已蔷薇传情的。”

“我送你的蔷薇花在哪儿呢?”

梅饭抖开袖口,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朵花,插上发髻,望着她笑得颇为满意。

“缥家人成亲的仪式很简单,只需把蔷薇花插在女子发髻,若是她不拒绝,那便是同意了婚事,也不需得到长辈首肯,婚礼什么的那些繁复东西更不需要,只要简简单单的……。”霄说着把一杯水递到她唇边,梅饭下意识的喝了一口,才听他又道:“只要简简单单的喝了这杯清水就算礼成了。”

眼睁睁看着他扬起胳膊把剩余的半杯一饮而尽,梅饭忽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尤其是最后他轻道了一声,“礼成。”更让她有种预感,难道无意间他们已完成了缥家男女成婚的礼仪了?

仿佛为了证实一下,霄看着她,笑得灿烂如花,“娘子,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梅饭哽住,那咽下的水真想抠着嗓子眼吐出来,还有头上的花,任她如花拽也拽不下来了。她就像被打上了他的标记,转眼间身上已刻上“已婚”的烙印。

她愣愣地呆立,直到班走进来,对着他们哈哈大笑,连叫着恭喜,才慢慢清醒过来。他一张一合的嘴促狭的说:“霄,你真是有手段,这么会儿的功夫就把婚礼办成了。”

梅饭很是欲哭无泪,她若知道喝口水就是嫁人,那是绝对不会那么痛快喝下的。现在她算什么?成了正正经经的缥夫人?

一直以来都认为霄是个冷情的,也是个正经的,没想到他不正经起来居然也这么狡猾。就这么一两下把她骗到手了。

霄牵着她的手,笑得一脸幸福,“既然这边的事也办完了,有了钱大夫人想收哪个继子就收哪个继子,那咱们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这句话甚合梅饭心意,她早忘了刚才被强迫的事,欢喜的回屋收拾东西去了。既已成事实,嫁给他便嫁给他吧,当然也没法后悔了,刻上缥家夫人的标记,她就算想嫁给另外的人也不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结局如风 收费章节(8点)

第二百四十八章结局如风

或者速战速决也有速战速决的好处,桂花楹得知梅饭已嫁人,也断了再纠缠的念想。当然,就算有念想他也不敢争,与缥家人争女人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对梅饭他是有情也有愧,能见她幸福也算一种宽慰了。

大夫人不想梅饭的婚事办得这么简陋,非得叫她重新办一次,被梅饭推辞了,只说一切听从夫家的习俗。

对于霄是缥家人,大夫人还是半信半疑的,可也觉他应该不是普通人,便任他们随意处事了。至于其余的人,一心惦记着大夫人到手的十几万两,对她成不成亲都不甚在意。

宗主之位梅饭是不想做了,大夫人身体日渐好转,便交给她全权处理,至于那位置以后交给谁,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能做的梅饭都已经做了,她只是一个人,管得了事,却管不了别人的心,所以是争是抢都随他们去吧。

她打定主意要走,府里的东西也不想多带,可毕竟是住了几年的地方,多少还有点留恋,看着房里每一件东西,就当是临走前的一点纪念了。只可惜这些纪念未免新了点,它们入住她房间的时间只有几天而已。那些老物早就变成垃圾,不知扔哪儿了。

“收拾好了吗?”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是班。

“你别看了,这些东西我都要带走的,你走了,我可不会把它们放这儿。”班冷冷而笑。

“小气。”梅饭撇嘴。反正都要走了,也懒得管这些东西要在哪儿,她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就走了出去。门外霄正等她,旁边还站着春梅,一脸希冀地看着她道:“小姐,带我一起走吧。”

梅饭叹口气,“我去的地方不适合带你,你留在府里也好,我已经跟范春姨娘说好了,回头让她给你找门好亲事,日后有人照顾,也不会亏了你。”

在春梅的哭声中,他们走出梅府,又在门口流连了一会儿才上路而去。

走了十几天,又来到那座无名山,班用新学的筑造术搭了云梯,可进到里面却发现那儿已经人去屋空,曾进出过的山洞也被一块巨石挡住了。推开巨石,那洞穴深处放置母亲身体的冰晶也不在了。

没有霁的地方,就是再美也不留不住她的脚步。梅饭黯然神伤,她等了许多年,找了许多年,总算又找到霁,可他又是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还带走了母亲。她就像一个没人要的,一次又一次被抛弃。

霄温柔的看着她,轻叹:“看来咱们以后的日子要在寻找中度过了。我带你逛遍三山五岳,看遍天下奇观可好?”

梅饭知道他的心意,定是要走遍天下和她一起寻找霁的,她心中一暖,不由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拿主意就好。”

霄含笑点头,班却听得直嫌牙碜,狗屁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们俩以后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你要去哪儿?”走到山下,该分开时,霄突然问道。

班冷哼一声,“不回蔷薇宫,难道要跟着你们吗?”

“自是不能。”霄笑着牵起梅饭的手,两人一起向远方走去。落日的余晖照在身上,如打了一道金光,似是一对神仙眷侣。

看两人亲密的样子,班忽然有些失落,他们都有人陪了,他以后呢?以前霄在蔷薇宫的时候,总觉霄很多余,不知多盼着他滚蛋。可一旦他真走了,还有点不习惯呢。

一年过去了,缥稷那臭小子不知跑哪儿逍遥去了,留班一个在蔷薇宫,虽然有各种美女相伴,仍觉空落落的。

这是心灵的孤寂,即使面对万千女宠依然无法填平心中的丘壑。尤其是最受宠的小妾,忽然某一天发现她的床上出现别的男人,更让他大受挫折。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人太失败了,流连花丛许多年竟没一个女人是真心爱着他的。

他有点羡慕霄,那小子带着心爱之人逍遥天下,每隔两三个月就会给他寄回一份当地的旅游心得,那字里行间洋溢的幸福和闲适,让他看得心里发酸。

不就是媳妇吗?谁不能找啊。他咬牙切齿的,开始满天下撒网,立誓要找一个和自己般配的,拥有最尊贵血统的女人。也只有这时班才体会到当年的忧虑是多么的远见,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和他身份相配的,似乎天底下唯一一个合适的竟被霄捷足了。

他心急之下乱打乱撞,某一日路过一农田,见一个身段婀娜的女子在田里除草,模样娇柔让人甚为心动。他忙走过去,问人家,“姑娘,你叫什么?”

“小女飘柔。”女子落落大方地回道。

班一听惊喜的无以复加,他一不小心把“飘”听成了“缥”,还以为哪位缥家人不小心留下的遗珠呢。也没空细察辈分上是否合适,立刻捋回去当夫人,等入过洞房,才明白耳背害人啊。不过他错有错着,反找了一个难得的可人,倒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一年之后,梅家终于完成了过继仪式。与众多儿女激烈斗争了一年,把大夫人原本羸弱的身体都给锻炼好了。她守着丰厚的房产和十三岁的继子过得很是平和,那孩子也孝顺,真的是一门心思的要给她和两个姨娘养老。

梅七也终于嫁人了,嫁的是青州城内的一寒酸士子,那士子也争气,来年科考中了头名,一时鲤鱼跃龙门,身份一个劲儿攀升。

春梅也与梅家的小厮成了一家,那小厮也是个上进的,后来做了梅家总管,日子过得也算幸福美满。

至于其余的那些各有各的造化,或好或坏,一切都看天命吧。

一年之后的某一天,新登上皇位的桃颜在后花园赏花,不慎从台阶上摔下来,醒来时忽忆起曾有个心上人叫梅饭,想到昔日的种种,甚为心动。他也顾不上那些后宫佳丽,忙驱车千里迢迢赶到青州。可此刻早已是人去房空,昔日的佳人已经不知所踪。问过梅家所有人,都不知她去了哪里,所嫁又是何人。

他心痛之余,不由潸然泪下。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永远也不能回头。

(全书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