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八荒》 第一卷 信念 第一章 梦魇 孙成栋六十大寿这一天多喝了几杯。 早晨本不该喝酒,他自觉人生六十来之不易,光棍儿十几年拉扯大了儿孙该享福了,于是喝了三杯,中午时女儿牵着外孙回来张罗晚宴,孙成栋看着外孙虎头虎脑的样子发自心底的高兴,喝了八杯,晚上亲朋好友都来庆贺,人到中年的儿子和活泼好动的孙子里里外外的迎客招呼,亲友们说他儿女双全、子孙有出息,心下高兴,不知道喝了多少杯。 “唉,又喝断片了,以后无论如何得戒酒!” 他感觉后脑勺好像塌了一样疼痛欲裂,孙成栋闭着眼心里暗下决心,他暗骂自己该死,一直忍不住贪恋杯中物。 光线刺目,眨着眼迅速开合眼帘适应了几次,孙成栋眯着眼感觉自己的体位好像不对劲:“咋还趴着睡着了?” 身下硬梆梆硌得肋骨疼,脑袋好像耷拉在一个人的屁股上,孙成栋昂着脑袋晃两晃张望了两下…… “嘶……” 他这个年龄已经心思深沉而且麻木,没有了激情和冲动,对生死看的比较淡,但是四周看去仍让他心肝打颤! “睡魇着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进入了梦魇状态,一切似乎真实,其实是在梦里,科学的解释叫做睡眠瘫痪。 梦魇的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在做梦,但是浑身动弹不得,孙成栋觉得自己这个梦太血腥,鼻子里刺鼻的腥气,两只手插在血洼里黏糊糊的不得劲,血洼早已凝固,他想换个姿势翻个身,结果浑身无力不说还疼痛难忍。 他发现自己趴在死人身上,肚子垫在另一个侧身倒地的人胯骨上,脑袋垂在前面一具死尸的屁股上,双臂抱拢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子,半截断刀的刃口断茬顶着肋骨,乍一看好像半截刀尖刺进了软肋,怪不得顶的生疼。 “哎呦~” 孙成栋疼的倒吸凉气,缺感觉喉咙火辣辣干巴巴的疼。 “不对,这梦怎么这么真实!” 孙成栋一动不动的舒缓疼痛,眼睛却贼溜溜的四下看。 身边的死尸有五具,远处的看不清楚,这些死人身上穿着皮夹和布靴,颜色分成两种,他自身穿的是土黄色粗布衣服,黄皮甲黑布鞋,身下侧身压着的死人却是黑甲黑靴白色粗布衣,遍地散落的还有兵器,长矛大刀弓箭木枪什么都有,耳边还能听见远处的厮杀声隐隐传来。 孙成栋想翻身换个姿势,却不料疼痛随着动作传进感官,差点把他疼晕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我是疼晕过去了?断刀戳的还是被人打的?我这是在哪?” 他抱着皮袋子不敢挪动,缓了口气不那么疼了才一点点的避开断刃从死尸上翻身,一阵剧痛后翻倒换成躺着的姿势,他明显感觉得到身下滑腻腻的都是凝固的血泊。 浑身疼痛让他不敢再动,听着隐隐约约的厮杀声鼓号声,孙成栋闭着眼困惑:“怎么回事?” 肋骨肯定断了不止一根也不止一截,脑袋裂开一样痛,似乎不是喝多了,而是被人敲开了瓢,自己这辈子活到今天的一幕幕往事都深刻脑海,却搞不懂六十大寿一顿酒醒来怎么就进入这样的梦魇,似乎真实的不像是个梦。 尽管这些人死了,可是面貌还能分辨,都不老,二十不到的居多,三十大多的很少,恍惚间看到的分明是个冷兵器时代的战场,当下艳阳高照,但是血洼冰凉,衣甲齐全仍觉得冷,肯定是北方或者是南方的冬季,环境是丘陵草原,没有树,看到的都是草皮和灌木丛,北边的缓坡遮挡了视线,那边还在厮杀,没看见牲畜,这是步兵战场,没看见旗帜,应该是战场转移到别处,等那边打完,打扫战场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英雄还是俘虏亦或是死囚! “难道我已经死了?投胎了?” “不对啊,投胎不是这样啊,借尸还魂?那我哪去了?我不是孙成栋了?” 他闭着眼胡思乱想,切身感受已经告诉自己这不是梦魇,可自己明明在家过六十大寿,怎么一觉醒来就在这了?这还是地球吗?自己算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这样活的稀里糊涂,谁能告诉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不? 远处的厮杀声渐渐消失,黑夜一点点降临,肚子叽里咕噜半天了,孙成栋伸出手去乱摸,在黑甲白衣死尸身上摸到背包里的吃食,顾不得多不卫生,感觉除了粘到手上的血泥没别的污染,想吹去干粮上的不干净,但是出气无力而且喉咙火辣辣的疼,只好小心的咬下一点咀嚼,又摸到水囊,咬开木塞喝了一小口水就着吞咽。 一个黑面旮瘩一样的食物吞咽完,嗓子已经疼到麻木,他知道自己咽喉充血严重,搞不清倒底是怎么回事,肋骨的伤也很重,难不成自己真的是借尸还魂? 摸索着找了两条皮带绑住身体固定住肋骨,脚蹬手刨挪到几米外一处平坦地面躺好,一点点的补充饮水,感觉稍好又开始吃东西,除了那种黑面疙瘩还有肉干,含在嘴里浸透了水变软再咀嚼感觉嗓子好受些,就这样吃饱了肚子。 漫天星光中隐隐约约可以分辨出死尸身上的白衣和黄衣,他发现自己这种穿黄衣的身上都没有饮食,至少身边这四具没有,唯独侧倒着这具白衣的尸体身后背包里有水囊和干粮。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已经日出时分,嗓子不那么疼了,看样子是缺水造成的,肚子也不饿,唯独肋骨不见好,试着摁了摁,判断是骨裂但没有完全断。 缓缓坐起思考了一会,由于不确定所处环境和态势,他不知道未来吉凶,好在人老成精,借着死尸的衣物擦干净手,他把侧倒那具死尸的白衣黑靴换在自己身上,这样就变成了黄白混搭的穿戴,加上一身的伤,他自觉可以冒充任意一方,孙成栋可不想死于冷兵器时代的兵解,那得多疼啊…… 换衣服的时候孙成栋发现自己肌肤活力四射,完全不是曾经熟悉的身体,和那些死去的年轻人一样年龄不大,那些尸体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布绳拴着的木牌,一面刻着名字和籍贯,另一面刻着身份和职务。 文字是隶书,部分可以看懂,他觉得自己那块好像刻的就是孙成栋三个字,曾州宁乡斑竹村,左军五营二队走卒,传令兵。 怀里抱着的皮袋里装着一张看样子很重要的皮纸,展开研究,发现上面简单的记录着军令:突围至均州,务请程副将发兵解救,落款是个看不懂的红印,猜了半天,感觉是'吴将军印'四个字,换个姓恐怕就猜不出来刻的什么字。 除了这份军令,袋子里还有一套带有护心镜的破烂皮夹和一堆身份木牌,每一个都是亲兵,最低也是小校、甚至是校尉。 数了数亲兵数量接近一百,如果这么多亲兵都死了,说明自己的主将身边没什么护卫,既然自己没冲出去,那么自身所在阵营凶多吉少,估计全军覆灭在即,敌人来打扫战场的时候自己肯定没好结果,混搭着穿衣服也不见得可以蒙混过关。 冷兵器时代作战打一架起码好几天,看样子还有时间逃命,孙成栋想定了主意,一手扶着木枪缓慢的挪步,一点点远离战场,向着厮杀声反方向远处的丘陵山包后面躲去,路过死尸时还不忘搜集水囊和干粮干肉。 中午时分登上山包回望,自己远离的方向是西南,战场在东北,隔着丘陵看不见昨天厮杀声传来的方向有什么,山包下的小战场倒伏着一百多人,一个多时辰自己才挪出来半里路。 背着一把豁了三个缺口的刀,拄着一杆木枪,孙成栋忍着肋骨疼一步步向西南走去,那是一条行军踩踏出来的路,远处有树林的身影,只有到了那里才算逃出生天。 通过声音传递的距离大致可以判断战斗双方距离在三里外,自己一方被围,而且缺粮缺水兵器不足,一场冲杀送自己这些人冲出来已经尽了力,估计吴将军也不知道最终能不能冲出一个人去。 走到天黑,寻了一片灌木丛躲进去休息,站着的时候觉得好的差不多了,可想坐下的时候牵动肋骨又差点疼死过去,孙成栋暗骂:“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也许那个孙成栋已经死了,灵魂来到这个孙成栋年轻的身体里,这里显然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球,那个老牌的政治系大专生喝死在六十大寿上,自己的新生处于冷兵器时代,平行宇宙还是时空穿梭?反正现在距离曾经的自己无比遥远,环境完全不同。 宇宙内涵无尽奥秘,曾经以为死后万事空,现在看来还有未知时空的存在,只是自己的记忆在新时空里没什么意义,不能学以致用等于一片空白,和喝了孟婆汤没区别,既然记忆还在,那么一定意义上延续了自己的存在,曾经多么渴望重新活一回,如今变成了现实,只是这个年轻的孙成栋哪去了,带着记忆去别的时空了吗? 后脑勺的疼痛告诉孙成栋自己让人开瓢了,估计那个孙成栋活着也得被打傻,看样子这个身份是这个时空刻意安排给自己的。 第一卷 信念 第二章 士人 他不敢睡着,夜里小心的移动着身体走向远处的树林,站在山包上看距离十几里,可是伤重的身体走到时已经日上三竿。 孙成栋找了个十分隐蔽的位置倒下睡着了。 醒来时光线昏暗,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触碰到的是干草,身上盖着一张毛皮,好像是羊皮也可能是狗皮,硬梆梆的,皮上稀疏的毛向内扎的脖子不舒服。 看不清四周环境,摸了摸摆在身旁的皮袋和大刀他索性继续睡。 常识的判断是被人救了,自己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浑身无力一身是伤,那个环境捎带着惊吓,六十岁的灵魂肯定再一次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既然东西都在而且没被人控制,那一定是被救。 再次醒来时光线好得多,睁开眼看见的是低矮的草木屋顶,房间里只有一张床,还是那种平铺在地面上的木榻,光线是从一扇木门透进来的,门是七八个木棍拼接而成的那种,门边放着一个木墩,应该是用来坐着的凳子,屋子呈圆形,不到十个平方的面积,土墙不高,墙根处摆着两个破了边沿的陶罐,再无其它。 孙成栋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挪动一下都难,再没有逃命时强撑身体的力气,臂膀、脊背、屁股等等无一不疼,动一下就牵动到呲牙咧嘴干吸气却发不出声音。 静静的躺到光线昏暗,木门向内推开走进一个女人,看不出年纪,但是乱蓬蓬飞舞的头发衬着身体的线条能判断性别。 看见孙成栋睁着眼,女人搬动木墩坐在他身边低头看。 “曾国人还是中山人?你浑身青肿血葫芦一样,我以为你死了,皮夹甲胄是曾国的,布靴却是中山国,布衣也是中山国,皮带和裤子却是曾国,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孙成栋睁着眼不聚焦也不说话。 “你连话都说不出了?先修养吧,就算你是中山人,也得站的起来以后再把你押去县城。” 女人拿起一个陶罐,用木勺给孙成栋喂水,孙成栋早已渴的冒烟,喝了好一会才感觉舒服,眼皮一沉再一次睡着。 再醒来天依旧昏暗,透过门缝看外面好像是清晨,能听见许多脚步声走来走去,试着坐起依旧不成功,这具身体虽然年轻,可是伤的太重,不会这么快恢复,除非他感觉到危险,否则没必要挣扎。 没一会,那女人走了进来,背着光根本看不清相貌,提着的陶罐里冒出粮食的香气,她坐在木榻旁用木勺喂一种糊糊给孙成栋吃,孙成栋没有趁她凑近观看她相貌,眼观鼻鼻观心的努力探头张嘴吃糊糊。 “谢谢,我是吴将军派出来去均州求救兵的,不是中山人。” “均州?很远呢,你这样子肯定到不了,而且军路封锁,我们百姓也不敢靠近,最多就是在林子里遇见时帮你传句话。” 女人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晚上又喂了一顿糊糊和清水,这一次孙成栋吃饱喝足没有昏睡,问:“你救的我?” “林子里有药草,每年深冬都去采一些回来,如果不是赶上你躺在一丛柴胡里,没人能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谢谢!” “你这人还会这样说,识字的士人吧,你的确该谢我,二十里路一直不敢把你放下来反复搬动,从林里回到村差点把我累死。” “这么远!” “如果不是为了采药,哪个敢靠近军路呢?算你命大。” 又到了清晨,孙成栋撑着胳膊可以独自坐起身,但是两条腿木桩一样沉重,嘶嘶哈哈好一会缓解了抻动肌肉的疼痛,木榻边摆着陶罐,探出手好不容易拉过来抱起,双臂肌肉抽筋一样颤抖不停,勉强喝了几口不得不放下手臂缓解一下酸痛再喝。 喘着气放下陶罐,声音引动屋外的人推门走了进来,这是个干瘦的男人,背着光线同样看不清相貌。 “年轻人恢复的挺快。”说着走过来扶住孙成栋肩膀示意他躺好。 “小莲在做饭,等一会吃饱了再睡,看样子你明天就可以站起来了。” “小莲?你叫什么?” “我是这里的伍长,叫满春。”干瘦男人咳了一声继续说:“我们这个村有六户人家,除了我没有别的男人了,你要是愿意留下,我去县城报备,让你做伍长。” 孙成栋完全不理解这句话太多的意思,只知道村民很纯朴,信任他。 “其他男人呢?” “打仗去了,你们村不是这样吗?还是说你真的是士人不知道村里的事?” “我都不记得了,全都忘了!” 看见孙成栋指了指后脑勺,男子咳了一声说:“打坏了脑袋?你的木牒还在吗?” 孙成栋茫然的看向站立的身影,那干瘦男人弯下腰从孙成栋脖领里摸出木牌看了一眼:“木牒还在,就算你忘了也没关系,我去县城给你找身份。” 说完摘下木牌走了出去。 吃早饭糊糊的时候,女人念念叨叨的自说自话:“打坏了脑袋的人多得是,打仗嘛,不是打脑袋就是刺身体,反正是杀人,你的脑袋倒是没打塌,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想起来,我们这的男人都抽走了,估计回不来,正好你什么都不记得,留下吧,也算我没白救你,要是你也走,真的没男人了。” 这个世界是什么规则呢?孙成栋茫然无知,好在他可以冒充失忆,记得的部分不影响他的生存,不知道的部分学起来也不会很难。 过了两天,他可以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出门晒太阳。 小村有八间圆形尖顶土屋,一间住着伍长夫妇,两间各住着两个妇女,一间住着小莲,一间现在归了他,一间住着一头牛,还有两间是储物用途。 村里没孩子,没有其他男人,伍长四十多岁,看着像六十多,五个妇女也是同样的年龄段,小莲刚刚十六岁,看着像块碳,黑瘦黑瘦的看不出是个姑娘。 伍长叫满春,没有姓,村里人都没有姓,孙成栋问过为什么没有姓,伍长说士人才有姓,如果孙成栋愿意收留他们这些人做属民,他们就跟着孙成栋姓孙。 男人都去打仗了,近三四十年来一直打仗,只见抽人离开不见退伍回来,如果受伤退伍或者老迈退伍,县城里不一定记得给他们分几个男人回来。 除了小莲,五个妇女都是满春的女人,可他参战时伤了男人根,五个妇女都不能怀孕,而且他养不起五个,只能娶一个做老婆,另外四个名义上还不是他的妻,只是事实上是他的女人。 坐在木墩上,孙成栋茫然,小莲说希望他快点恢复,想办法让六个女人生孩子,如果没有孩子,过几年六个老人没人养,她一个人养不起其他五个。 满春说他们六个老人最多还能活十几年,也许过七八年就没有能力干活,没人养只能饿死,而孩子长到八九岁就可以干活养活老人,现在生还来得及。 五个妇女轮流给他按摩揉搓,告诉他远离军路,只要没人发现他在村里就不会让他去战场,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这些规矩他不用理会,被县城里的士人发现也有理由解释。 军路就是行军的道路,行军时为了保密,沿途的人一律杀光,所以军路基本固定,百姓也不敢靠近,散居的百姓只有必要时才离开居所,平常没有人来催他们纳粮抽丁等等。 百姓需要耕牛,需要盐铁,一旦进了城什么都瞒不住,但是满春说他有办法不把孙成栋说出去,最坏的结果也要让他留在村里两年左右。 打坏了脑袋并不能使孙成栋退伍,何况他这么年轻,满春说他最多十五岁的样子,有了孩子才必须入伍,现在他忘记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后代,而且村里刚好需要他做种,就算城里发现孙成栋也不会强征他入伍,县城里的士人即使能按照木牒查到孙成栋老家去也不会查,能瞒报人丁就绝不会上报。 孙成栋暗自分析,即使他去均州求救也不可能搬来救兵,最好的结果是均州的程将军派出人赶到战场附近转一圈再返回,好像哪里都舍不得人丁折损。 孙成栋当然不希望上战场,可让他留在村里做种更可怕,还不如让他去死,所以他心里十分发愁,怎么办呢? 满春只知道西北方向是军路,是曾国和中山国开战的大军经过的地方,他当年因为年过四十没力气上战场才退伍,但他打仗的地方不在北面,而是在东面,是曾国和陈国的战场。 孙成栋憋了好几天,才对满春说:“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可我是士人,我认字,有姓氏,你不能强迫我和村里的女人生孩子。” 七个人眼巴巴的看着孙成栋,伍长揪着乱发说:“小莲还是姑娘,城里也没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和她生孩子不委屈你吧?” 孙成栋险些一头栽倒:小莲那么漂亮? 他对着陶罐里的水看过自己的相貌,黑瘦黑瘦的但是透着红,而且大眼睛很有神,身上也有点肉,能看得出来十分年少,可小莲哪里看得出来年少,这个世界的人都被劳累折磨的这样显老吗? 第一卷 信念 第三章 曾国 村西有一条水沟,泥底但很清澈,沿着水沟分布着几十个村落,小村有伍长,大村有什长,几个村归属于一个队长,统领着方圆十几里的地域,满春隔个把月要去队长那里一趟,队长带领所有的伍长和什长牵着牛进城用粮食换取盐和其它生活物资。 修养了十几天的孙成栋第一次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孙成栋看得六个女人眼睛发直,但是满春不敢逼着他做种,只好打主意用别的物资去贿赂队长,希望队长发话,借调别的男人来帮忙。 村里出产的物资并不多,日常食用的是一种豆类磨成粉做的糊糊,青菜倒是多得是,四野里随手就能摘到许多,田地轮耕,种的是几种米,一种像麦子,一种像小米,一种像高粱,还有一种像玉米,轮耕的土地并不完全闲置,埋下各种块茎自然生长,两个多月就能挖出来像土豆、像花生、像白薯一样的几种作物。 家畜只有一头耕牛,家禽根本没有。 马、羊、鹿、猪、狗、鸡、鸭、鹅他们买不起幼崽做种,即使可以养也防不住野兽祸害,平时的肉食只有捕猎小动物和捕捞河沟里稀有的鱼,倒是鸟蛋很多,只要不怕辛苦,时常能搜集到。 肋骨恢复比较慢,但是小莲催促孙成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挖野菜、寻鸟蛋、插鱼、捉虫等等,只要能吃的都可以采集。 药草是常年需要的物资,圆屋外的土墙根需要药草围满,防虫防蛇。 村里有两根针,一大一小,大的缝制毛皮小的缝制粗布,有三把刀,一把砍柴两把做饭。 织机一架,每三年去县城找郡守府以旧换新,耕牛死了不能吃肉,要拉去县城换新牛,有了牛犊要上交。 西北的树林除了产药还产树皮,药草治疗头疼脑热和拿去城里换盐,树皮能搓成绳索日常使用。 牛很健壮,草籽料很丰厚,不担心缺粮食补充体力,于是孙成栋打起了耕牛的主意。 寻了一棵歪脖树砍倒拖回来,指挥着其他人挥舞柴刀砍成个偏头犁,牵好绳索后指引满春深耕田地,又把河沟里的烂泥拉回来沤肥,等他肋骨恢复的七七八八,田里挖出脑袋大的白薯,乐坏了七个村民。 河沟旁有浅水洼地,长满杂草,孙成栋指挥小莲牵牛犁开一道渠引水进去,又在洼地外围插满树枝阻隔,等他肋骨完全康复以后,洼地里已经鱼虾乱跳螃蟹横行,如果不是被狐狸和灰狼蟒蛇祸害,水产还会更多。 身体康复以后,孙成栋和小莲摆了一桌子浆果和糊糊饭请大家吃一顿就成了夫妻。 没有记忆里的红烛锦帐,只在饭糊里加了蛋泥鱼肉和很多盐,明显感觉得到咸味的一顿饭格外香甜,铺垫好其他人送来的兽皮,两个人就算入了洞房。 有了样板,其它田地一点点精耕,产出逐渐有了更多剩余,有东西做交换,不知道满春求了谁帮忙,五个妇女中四个人都怀了孕。 又到了冬天,满春夫妇加上孙成栋三个人要养活另外怀孕的五个女人,辛辛苦苦熬到孩子一个个满月,三男两女五个孩子成了远近闻名的宝贝旮瘩,有了孩子就有了盼头,队长从城里带回来四个残疾男人,满春的村子一下子人丁兴旺了起来。 前前后后一年多时间,孙成栋大致判断出所处的地理位置,这里正是曾经所在世界的鱼米之乡一带,四季分明冬短夏长,气候湿润物产丰富,美中不足是偶有天灾。 果不其然,第二个秋天即将来临时降雨不断,小河沟流水四溢。 仅仅过了一年好日子,第二年刚过了大半就遇到了天灾。 满春的老婆已经没什么力气参与劳作,其他五个女人还带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无法放手,六个男人抓紧一切时间储备物资,第二个冬天没受罪,但是到了春天依旧遇到了春荒。 队长苦着脸来了。 “满春、孙成栋,你们俩得去服役,我这个队最后能战的男子都得去。” 满春的老婆眼瞅着病入膏肓的样子,脸已经浮肿,她凑到队长面前问:“满春也要去?” 队长的脸苦色更浓:“连我都要去,程偏将说陈国发起灭国之战,咱们曾国可战之人都得去。” 满春老婆一屁股坐在泥地里无声的流泪,满春忙扶起她对队长说:“我明天去找你。” 看着满春走向自己的圆屋,孙成栋问队长:“我用什么身份去?” 队长点点头:“现在哪里都缺人丁,不可能放你回去,依就用过去的身份吧,终究都是吴将军的部属!” 均州和曾州都是吴将军的封地,均州由吴将军封给了程副将,曾州由吴将军封给了另一个姓吴的副将,孙成栋所属的偏将是孙偏将,封地是吴将军敕封的曾州宁乡,孙成栋猜测自己所在的斑竹村应该是孙偏将的部属。 上一战那个吴将军显然已经殉难,现在的曾州应该属于新任命的一个同样是吴家的将军。 两个人即将外出征战,村里的妇孺只能交给四个残疾男人照顾,众人围坐在一片空地上商量好该安排的事,随后陷入了无声的沉寂。 第二天早上,亲了一口襁褓中的女儿,孙成栋对着小莲说:“我肯定会回来,这一次出去不会太久,你务必等我回来。” 小莲随着孙成栋的姓,现在应该叫孙小莲,她泪眼婆娑的单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拉着自己丈夫舍不得撒手:“时常捎信回来!” 她死心塌地的爱着这个自己捡来的丈夫,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知道心疼女人,知道疼爱孩子,爱干净会劳动,自从跟着他,她再没有那么劳累过,现在已经透出几分女人姿色,孙小莲最喜欢对着水面看自己一天天变得美艳的容颜。 沿着河沟向东北走几里就是队长所在的大村,汇合了其他十几个人以后再向东走二十余里就是程偏将所在的乡镇,只有乡镇一带才有能力畜牧禽畜,这里的黎民生活好很多,有资格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偏将的直接属民,他们派出的兵卒大多是亲兵。 均州名子里有个州字却是个县城,下属十几个乡镇,程偏将统领着三个乡,他常驻的乡就在队长所在的这个乡镇,所以十几个人没有再跑远路,赶到乡里就地集结。 来到这个世界两年多,孙成栋还没完全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毕竟过去多年他一直是个老鳏夫,现在突然变成一个活力四射的棒小伙子,他不知道自己的体能极限在哪,骨子里那个灵魂依旧是六十岁的孙成栋。 吃顿鱼肉饱饭就能发挥出新的体能极限,吃糊糊咽菜汤就容易气喘,孙成栋明白这是营养支持限制了他的发挥,所以他在找机会脱离旧的生活环境,这一次出征也许就是机会。 带枪头的木枪和那把三个豁口的大刀被他留在村里,那样的好东西没有哪个村舍得让外人知道,装着烂甲木牒的皮袋子早被满春拿去埋了,连同孙成栋的木牒都换了新的,孙成栋也没想过回到曾州宁乡斑竹村找回身份,他觉得和过去彻底分割没什么不好,反正自己对这个身体的过去毫无记忆,根本谈不上眷恋过往。 在集结营地的圆形土屋里睡了两个晚上,第三天一早哨音响起,所有人列队出发,下一个集结地在曾州城外。 两天后到了曾州,队伍已经颇具规模,数量接近三千,营地是草木搭建的棚子,和衣睡在干草堆里过了一夜,随后排着队去领取兵甲器具。 城外有三个营地,最终汇拢在一起组成一支万人的队伍,一个健壮的年轻将军纵马往返,不断的催促各个偏将选拔精壮,孙成栋离开满春和队长被编入中军,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记得操练武典的技能,他应该被编入均州程副将的亲兵营,程偏将还曾专门来看了他一眼,见他黑瘦黑瘦的又不懂操练,暗自摇了摇头离开了。 和这些士卒在一起,孙成栋听来不少消息,知道了灭国之战是什么意思。 当一国对敌国发出这样的战书以后,其它国不会掺和双方的战争,只有兼并完成以后才会再琢磨趁着胜利一方疲惫的机会发起攻伐占便宜,也有大世家趁此机会攻城掠地独立建国,现在的曾国就是这样建立的,所占地域不过六七个县城的范围。 这一次来袭的陈国是个大国,多年来已经吞并了四五个曾国这样的小国,现在的疆域已经占据了三州范围,下辖二十多个县。 城头变幻大王旗是常有的事,所以士卒们并不在意在谁的统领下征战,说不定明天吴将军追随了陈国国君,吴将军依旧是吴将军,所有人还是自己,只不过所属的国变成了陈。 孙成栋很感慨这样的乱世居然有严明的规则,他不知道这一次征战会不会送掉性命,但六十岁的灵魂阅历甚深,他知道只有拼尽全力才有求活的可能。 第一卷 信念 第四章 对峙 中军精壮士卒大约一千人,这是吴将军的所有家底,其他八千多人没什么战力,在孙成栋看来只是凑数。 上一个人生的孙成栋自幼生活在边疆省份,从十二岁起每天都要参训备战,是摸着步枪扛着地雷长大到考入大学才进入中原地区定居,他知道选拔民兵的标准,知道操练刺杀的每一个步骤,知道在战场上该怎么前进和隐蔽。 有韧劲的合格士兵都偏瘦,体型单薄,但是步伐灵活耐力出众,两只眼时刻有余光关注身外事。 万人的队伍分为五军:前中左右后。 孙成栋所在中军又分五营:亲兵营、左营、右营、骑营、护卫营,孙成栋被分在护卫营做一名枪兵走卒。 这次领取的武备物资非常高级,皮甲不再是皮夹样式,还包括护肩和护臂,有腿甲,内衬除了粗布衣服还有一件丝绸的衬衣,脚上穿的不再是黑色布鞋,变成了高腰短靴。 木枪的铁枪头要大很多,带有樱穗,为了方便作战还配发了一条布围巾,以便擦拭枪杆上顺流而下的鲜血防止握持时打滑。 作战背包里有三天的口粮和两个水囊,还有一条卷成筒型的兽皮铺盖。 按理说枪兵应该配发短刃用于近身防御,但是吴将军家底有限,亲兵营也没做到人手一柄。 整军三天才有了外形,又操练了三天稍微熟悉一下本部阵位,最后配合着号令操演了一天战位就算完了,大军开拔东进。 孙成栋暗自咧嘴:这种草台班子能打仗? 一天行军八十里,第二天抵达战场,看样子曾国疆域确实不大。 不管农忙还是捕猎,黎民百姓都是一日两餐,只有战士正式进入战场才有一日三餐的待遇。 各个封地领主都是士人,属民属于庶人,士人有姓氏,有文化传承,庶人被赐姓以后可以识字,有权获得私有土地,有名无姓的百姓肯定不识字,也没有私产,他们耕种的都是封地,产出物资天然上缴一成,所余财货拉进城交易又会天然上缴一成,拿不出军职木牒还需要多上缴一成。 统军征战是士人的事,征战胜利会获得土地和属民,还有士人之间互相认可的爵位,按照属民多寡,爵位自动升降,低级见到高级爵位要遵照礼仪严守规矩,冒犯高级爵位等于挑战士人之间的规则,是寻死行为。 统领几个乡的副将是五级男爵,统领几个县城的是四级子爵,统领几个州就是三级的伯爵,所以曾国国君是子爵,陈国国君是伯爵,更高级的是侯爵,起码要统领十个州的疆域,最高级的是公爵,统领地域不少于三十个州,再往上是王,最高是帝,王和帝不在爵位体系,权力天授,是已经分崩离析的齐王朝制定的这些规矩。 如今齐天子已经不存在,这些规矩还被所有人认可是因为所有的领主都是当年齐天子敕封的,这些大大小小的领主征战不断,为的是通过兼并获得爵位晋级,最终称王称帝凌驾天下。 百姓知道这些常识是因为几十年来不断征战一点点听大人物们说的,大人物要鼓动人心征伐扩张,必然要许诺好处,告诉所有人这些规矩就是希望所有人追随自己建功立业,进入这个体系的人自然想着怎么提高自己的地位,不怕你不卖命。 能进入体系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是通过追随主公获得利益,比如县守、队长,他们通过帮助贵族获得士人身份。 整个体系从低到高依次是庶民、属民、士、爵、王、帝。 孙成栋的身份只是庶民,他识字但是忘记了归属,所以没人承认他是士人,只有哪个爵将他收录到自己麾下他才自动拥有士人身份,因为有这样一步登高的机会,同属于庶民或者属民的同伴们不敢把他等同于普通庶民,都高看他一眼,觉得他算半个士。 进入战场第三天,曾国国君带领大军倾巢而至,中军守在军路旁,赶上孙成栋职哨,他看见国君的队伍一里外扎了营,一队骑军护卫着一个胖子赶了过来。 国君自称曾将军,他和吴家主丁家主三人之间亲如兄弟,曾国是三个人合力打下来的地盘。 “二弟、三弟,可有信心对抗陈国?” 曾将军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因为体系内不主张直接杀伐,大不了放弃国君的虚名追随陈国国君,自己丢掉了曾国但依旧是子爵,依旧是有私产的贵族。 如果陈国国君杀了自己,天下的子爵和男爵都会站起来反抗这个不守规矩的伯爵,贵族是有收缴民税权力的士人,士人不可杀,如果士人没有生命保障的基本权利,谁还削尖了脑袋争取上进成为士? 除了进入战场和角斗场,士人的生命任何人无权无故剥夺! 吴家主四十多岁,面色黑里透红,身材匀称健壮。 “大哥可有信心?” 丁家主长了张大长脸,线条棱角分明阴鸷晦暗,他紧盯着曾将军:“我家的儿郎尽出,没有私藏一人不前。” 曾将军腮帮子抽搐了一下哈哈大笑:“二弟三弟,我不怕你们生嫌隙,对抗陈国我毫无把握,之所以要求你们儿郎尽出是想增加筹码,你们放心,曾国公产此次会分给你们八成,答应的事我定会守信。” 曾国七个县,三人各分得两个县做根基,还有一个县属于公产,如果再扩张两个县,三家可以各分一县成为私产,除了土地公产还有民税公产,三兄弟推举曾将军做老大,两个小弟要从各自领地民税中分出一成交给他,因为做国君容易掉脑袋,此外三人还要各自拿出一成做为公产,支持领地内的管理开支、设施建设、救民抗灾、共御外敌等等。 孙成栋觉得这些小国如同一个个股份公司,国君相当于法人,两个股东把持国家所图的就是多争取一些职位以便获得士人名额和俸禄。 三个人勾肩搭背的进入主营,孙成栋再也听不到他们之间说的任何一个字。 陈曾两国之间的战场位于一处宽阔的谷底,两侧的矮山并不高,也没什么林木,双方各占据一个方向的谷口,开战时部队展开面对面铺满谷地。 首先出战的是吴将军,带着八九百亲兵纵马驰入核心场地,孙成栋站立的位置距离程副将很近,他听见程副将骂骂咧咧的说:“怎么这么衰,又是咱家出战。” 在他身边的是程偏将,“大哥,要讲算计人咱家主公哪是丁家的对手,好在主公子嗣众多,倒不像丁家人丁稀疏。” “哼!主公定是舍不得财货,要不然怎么每战都是吴将军出马。” “是啊,这几年换了三任将军,所得不过是无数丝绸而已。” 程副将锤了一下大腿:“嘿,当初怎么就分了这两个穷县,看似土地肥沃,实则不如多些桑林和矿山。” 陈国大军中同样奔袭出一支人数相当的队伍,两方战将靠近了打过招呼,随即各自挥手催促队伍互相攻击。 临阵对垒靠的是眼光和把握机会的能力,两员将领一声声喝令亲兵如何调整攻击方向,吴将军的眼光显然不咋地,不过二十几分钟,所部亲兵已经折损大半被敌军包了饺子,吴将军亲自上阵冲杀也没突出去,最后被陈国将领砍下脑袋提着回归本阵。 前方鼓噪异常,但是中军距离主战场还有二里路,听的并不清楚。 孙成栋眯起眼尽力观看,整个过程好像过家家,无非是如何集中优势兵力分割蚕食的打法,可惜吴将军排兵布阵不当,派去阻击的少量人手不敢玩命,被人一冲即溃来了个反阻击,大部人马被拖住,随后被分割成一个个小部遭到围剿,一块块战阵被人剿灭,直至自身所部遭到包围他也没拿出应对的办法。 孙成栋分析了所见战斗过程,思考换做自己该如何应对。 参战亲兵都是骑军,右手短枪左手大刀,刀可以化作盾起到一些格挡作用,主要杀敌手段靠的是右手短枪,除了这两个装备还有背后的一具骑弩,陈国将领能赢靠的是队列配合,始终有一队处于后方向前冲的态势,他们攻杀的手段靠的是骑弩,反观吴将军总被自己的队伍遮挡了后面的战力,前面的不倒下后面的就不能接敌。 “操演的太娴熟了,我们的队伍配合不如人家啊!” 连他都能看懂,更不要说那些常年依靠冷兵器征战的将领,程副将回头看了一眼发牢骚的孙成栋:“你倒是有点眼光,既然看得懂,为什么不记得操练的武技?” 孙成栋见程副将问自己,暗自后悔嘴秃噜了,连忙指了指后脑勺:“看见了才觉得熟悉,记起来一点。” 程副将还想追问,却被疾驰而来的一骑打断:“家主传令:程潇出战。” 程副将立刻马上抱拳:“得令!鼓~!” “嗵嗵嗵……”一声声战鼓敲击的巨响顿挫连续,“战、战、战……” 中军士卒随着鼓点抬腿跨步一顿一顿的有序前进。 程副将回头看了一眼孙成栋:“入我亲兵队,跟上!” 中军精锐出战,前军连忙分向两边让开道路,这个过程中孙成栋紧赶了几步并入程副将的亲兵队,经过程偏将身边时听见他吼了一句:“注意保护主将,我会盯着你的,敢懈怠,回来剁了你脑袋!” 中军主将居中当先,亲兵三十余人,身后排开的中军也有一千多人,散开了足有半里开外,一伍抱成一团,孙成栋这个临时加入的变成跑单帮。 “跟在我身边,当初能活你一个应该不会差,今天要是偷奸耍滑我先宰了你。” 孙成栋呲牙一乐:“我上次伤重的很,可不是偷奸耍滑才活下来。” 左右阵脚不过百余米,程潇一声吆喝所有人都能听见:“临阵兵不顾将退缩者后队斩前队!” “杀、杀、杀——”随着队伍一声呼喝,短枪变成前指,顿步变成跨步,“轰轰轰……”走的像模像样很有气势。 对面的敌军同样的做派,两方接近不足百米时异口同声的大喊一声“杀——!” 有节奏的前进变成了自由攻击,别人都是一伍抱成一团,唯独孙成栋围着程副将的战马跑圈,生怕漏进来一个敌兵夹击程潇。 “好样的,你就守住右翼和后侧,省点力气。” 跑圈变成单侧防御,孙成栋确实节省了不少力气。 第一卷 信念 第五章 被活捉 几十个亲兵护卫着一个程潇并不轻松,远达不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地步,漏进来一个敌军却在战马左侧,孙成栋急得呼喊连连:“小心点。” 程潇年级不小了,马上长枪刺死敌军以后收枪的力气明显不够用,拽了两次才把长枪抽出敌人身体拔了回来,身形在马上直摇晃:“你管住自己这边就行。” 程潇刚喘了一口气回瞪了孙成栋一眼,却见他干净利索的短枪一拨一刺就把一个敌军的咽喉捅穿,那姿势和战技不同于任何士卒,倒像以前见过的一个武林高手,下盘稳借力打力一击制敌干净利落。 “咦,果然有两下子!” 孙成栋全神贯注之下完全没顾得上程潇怎么评价他的刺杀技,眼珠子乱转盯紧侧方生怕被偷袭,同时还得提防程潇的战马躁动移步,免得挨踩。 双方攻杀的范围一里开外,人和人之间近一点贴身肉搏,远一点十几米挨不着,这么大的空隙很容易漏进敌军攻杀主将,程潇除了提防左翼被偷袭还得观察战阵指挥士卒,身后跟着一辆牛车,车上摆着四面大鼓和一口钟,每面鼓击打出不同节奏代表不同的将令,各部传令兵根据鼓声吹响号角指挥本部做出反应。 一时间鼓声大振号角齐鸣,喊杀声不绝于耳,孙成栋每刺一枪必爆喝一声“杀!” 气势如虹! 拼刺刀是现代战争的步枪近战战技,一拨一磕有挑有压,动作快力量爆发强,简单直接一招毙命,自身也在眨眼间游走于生死边缘,孙成栋前一辈子的肌肉记忆没有带到这一世,所以步伐和双臂动作的搭配总有漏洞,远处扑来的敌军见他独守一面如同一夫当关的架势不敢上来送死,扑上来之前肯定先给他一箭。 连杀三个敌军,拨开好几支冷箭,一个猝不及防被一支箭射进肩胛,外面有皮甲挡着,里面有丝绸裹缠,箭头只刺破了半厘米,孙成栋一把拔出暗箭凝神防守,迎面冲进来一人刚抛下骑弩,孙成栋一个箭步冲过去“杀!” 刚开始还能横移后退箭步侧身等等身法流畅,杀了不知道几个以后他感觉到胳膊酸痛腿肚子转筋,连忙调整姿势单脚虚蹲恢复体力,不到攻杀的时刻不发力。 他在这猎豹一样虚实呼应的防卫主将,却没抬头看倒伏在马背上被人敲晕的程潇,只知道战马一直在身侧盘旋,战马没跑就说明骑士还在,马儿在本能的规避伤害。 战场外双方看得清全局,此时的吴家主面带微笑的对身边一个蓝衫文士说:“我吴家还是有底蕴的,这些可入得您法眼?” 蓝衫文士盯着杀场上包了饺子的中军:“你这一部训练明显强于你儿子的亲兵,我真怀疑这个程潇才是你亲儿子。” “呵,我儿子十几个,哪有心思全部关注,这个程潇只有一个,忠心耿耿跟随我二十年,儿子死了还可以生,程潇死了可就真的再也寻不到第二个。” “程潇身侧那个护卫呢?如猴似豹机敏狡诈,若不是欠了几分火候,当真是个贴身高手。” 吴家主啧了啧嘴:“这个我也不知道程潇从哪寻来的,看着的确是个生手,大人如果喜欢不妨夺了去加以收服,我保证程潇愿意割舍。” “当真?” “绝无戏言!” 蓝衫文士叫过身边一名亲兵叮嘱一番,那亲兵立刻翻身上马冲向杀场。 陈国士卒内衬蓝衣,十分显眼,但是中军开战以后曾国和陈国之间互派人手往来交流也没避嫌,除了普通士卒不明白怎么回事,士人之间已经暗自揣度许久,大致判断出心照不宣的意涵,故而全都视而不见。 一层层剥离攻杀,出战的中军所剩无几,敌军也损耗到仅存十余人,孙成栋身边倒下一圈死尸,他还在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实际上他已经险死还生好几次,此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力求自保,连身边的战马什么时候被人牵走都不知道。 蓝衫文士看向吴家主:“你和程潇就是最大的底蕴,你的条件我答应,我的条件还是那一个,另外,明年攻伐中山你为先锋。” “喏!”吴家主深鞠一躬,随后面带微笑的说:“多谢乔大家居中斡旋!” 随后二人关注战场上的几个人。 对垒双方都在看着这一小撮。 杀场上一方只剩下孙成栋,他肩胛上一个血洞,屁股上插着一支,左大腿也插着一支,除了这三箭再没人射他,围住他的还有五个人,其余的都已经倒下,加上第一战,此时战场核心区倒伏着三千尸首。 外围五个人杀红了眼,个个念念有词:“赐地百亩、赐地百亩……” 蓝衫文士就是下的这道命令:活捉此人赐地百亩。 赐地就是封赏属民身份,跟着主公一个姓,如果儿孙有出息可以进学堂,将来就是士人,这天大的荣誉谁不想得?可眼前这混蛋熬不死,从接到命令到现在已经被他宰了好几个。 眼见他摇摇晃晃随时可能栽倒,可一旦靠近他又蹦蹦跳跳起来,一击毙命防不胜防。 五个人围着他转来转去寻找出手的角度,孙成栋压低着身子单脚为轴瞬息转身左右横移的小心戒备,他也快撑不住了! “伍长,咱们用长枪抽他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抽一下又打不死。” “什长,他们这办法可行?咱们可是三个人,要抽也是我们占优。” “都有份,咱们五个一起抽,乔大人拿出五百亩地算不上大事,肯定是见者有份。” “好,我听什长的。” “我也听什长的,最不济咱们五个每人二十亩。” “你们都同意?” 五个人一边转圈一边商量,孙成栋凝神戒备反倒一句没听进去。 “打!” 什长一声令下,五个人抡起短枪杆当棍子使,劈头盖脸砸向孙成栋。 所谓短枪是相对于骑兵骑枪而言,骑枪长近四米,短枪也有两米半的样子。 孙成栋还在刺杀状态下,肯定不会一开始就被搂倒,下意识的本能反应也告诉他不能被棍子头轮到,因为那里是着力点,挨一下能把脑袋打爆,只有靠近握持的一段才能避免受力。 可是短枪轮起来加上臂长足有三米距离,一个箭步的跨越最多一米八,不等他靠近,人家早躲开了。 战斗的本能反应让他迅速靠近第一个出手的人,但是眼角余光同时在丈量此人身边的另一人距离自己多远,腾挪间找准了机会一枪刺出:“杀!” “噗”的一声。 横向一人距离孙成栋四米左右,他一个转身大跨一步加上短枪刺杀的距离刚好刺穿此人喉咙。 “哎呀!” 身边另一人没想到他这个身法还能横着跳,手忙脚乱一轮棍子“啪”的一声抽中孙成栋腰眼,孙成栋一个趔趄单膝跪地,刚好左腿那只箭触地刺深了一寸。 “嗷~”,疼得孙成栋想跳起来却没了力量支撑,一连好几棍接连打来,他脑袋发蒙眼前发黑,随即栽倒! “当当当”钟声敲响,四个人下意识的返身往回跑,耳边却听见远处喝骂:“几个杀材,俘虏给我带回来!” 除了死去的三千多人,灭国之战再无波澜,曾国就此并入陈国版图,曾将军和丁家主异地分封,留下的两个州七县封给了吴家主。 曾将军和丁家主面面相觑:“我们还想着保留人丁,还是二弟够狠啊,折损两千精锐却换走了你我五千悍卒。” 丁家主算计到最后人财两空,气得咬牙切齿:“此战财货都是我出的,我去找乔大家要回来!” 曾将军眨眨眼叹了口气:“看来乔大家算计到你我骨头里,给我留下财货做个富家翁,我猜测他会给你人口让你重新经营,你不善养兵无足为患,二弟不聚财握持不到刀柄,实际上打压的唯我一人啊!” “明知道如此又能怎样?我等世家大族首要还是聚财,没钱什么都不是!” 大营未动,曾将军和丁家主拱手作别,带着百余亲卫返回家族,收拾一番就得带着家人赶往封地。 吴家主一直端坐马背上远远看着,等两个兄弟走远才挥手下令大军就地驻扎。 程潇早就注意到敌军得到了命令不会真杀他,找个机会假装挨一闷棍昏厥,伏在马背上偷看孙成栋在那拼命,心里暗骂这个死心眼怎么不装死,上次能逃回来难道不会装死? 他是真的舍不得失去这个亲卫! 被人牵着战马回到本阵,又被抬进营帐以后,程潇翻身爬起透过营帐缝隙向外观察,一切尽收眼底。 他很高兴,一是孙成栋被人看上了,尽管此后不再是他的人,但至少活着,二是自家主公表面上看出卖了兄弟,实际上保住了他们的身家性命,顺手夺了他们的人丁和土地,坐实了子爵的地位,他会跟着水涨船高。 随后见主公着手收服部队,他赶忙跑过去帮忙,吴家主看了一眼程潇笑道:“我虽然告诉你今日要放开手脚的攻杀,却没让你把最好的亲卫带出来抛头露面,现在倒好,被人掳走了吧?” 第一卷 信念 第六章 云州 此战真的拼了命,孙成栋倒是看不出来程潇在放水,他只顾着保命,沙场战阵对垒如果不是逼急了,都要遵循一定交战规则,像他们这样互派中军出战的情况,只要能活到胜利就能安然退回本阵。 士卒出战而不死可以轮休,如果逮着好使唤的一直用到生命耗尽,任谁都不肯真的拼命,三战得生的士卒不管是不是偷奸耍滑保住了命都得安排休养一年,非国战不得征调,一年后才能继续恢复普通士卒的状态随调随用。 民力有穷尽,不能过度耗费,程潇的队伍能保持战斗力是因为他们好几年没有出战,吴家主耗尽自身战力赤裸相对,等于告诉陈国乔大家:我的底蕴拼光了,送给你杀,但我要换更大的利益;于是乔大家把曾国全给了他,把原属于别人的子民交给他统属,这样的民力很难培养战斗力,精锐尽失百废待兴,如果组织起来征战纯粹是消耗品,等下一代人成长起来用着顺手的时候,陈国自会斟酌怎么削弱或者制衡吴家主的实力。 孙成栋苏醒时身处一间暖房,这季节还是春初,有能力在房间里生炭火取暖的人家至少是私产丰厚的子爵。 睁开眼看见身边有个丫鬟伺候着,他知道这一次拼命换来了大人物的赏识,所以心安理得的继续睡。 直到渴醒了,睁开眼看见那丫鬟还在床边坐着打盹,嘶声说:“水、水……” “啊呦,水?来了来了!”小丫头跳起来去找水。 这是一间板房,地面上刷着桐漆,四壁挂着饰物和字画,窗棂细密可以挡雨,没有门板却挂着半截布帘,小丫头很快回来,端着一只木碗喂孙成栋喝水,喝了个水饱他又继续睡。 精神养足了,孙成栋睁开眼活动手脚,除了伤口没完全愈合,肌肉的酸痛倒不重,他撑起半个身子看了一眼盖着的软皮,扭头看着也在盯着他看的丫鬟:“有吃的吗?” 丫鬟重重点着头跑了出去,孙成栋掀开软皮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原有的早被脱去,新换的是一套淡蓝内衣,伸手进裤裆里摸了摸,竟然还有兜裆布。 小丫头此时却在厨房对一个老妈子咋咋呼呼的说话:“这人真怪,醒了也不问这是哪,就好像这是他自己家似的!” 老妈子正在盛粥盛菜,接过话头说:“他们这样的人早不把命当回事,只要知道还没死,吃喝不误见怪不惊,他可不在意睡的哪张床吃的谁家饭菜。” 丫鬟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红彤彤泛黑的脸蛋上浮起一丝严肃:“这种厮杀汉得盯着点,不要冲撞到乔先生。” 孙成栋话不多,吃饱喝足了就休养身体,能下床以后也不出屋,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满墙的字画。 这些字大多写在皮纸上,这种纸是浸泡的兽皮捶打到极薄的程度延展而成,然后经过硝制变软,不氤墨。 画却用的是草纸,这种纸没有漂白,底色很黄,天然带着景深的光暗对比色调。 过了五天,伤口开始发痒,肌肉不再酸痛,孙成栋问丫鬟:“你家主人有什么吩咐吗?” 小丫头警惕的看着他:“只说让你好生休养,待身体恢复来去自由。” 孙成栋眨了眨眼:“欲擒故纵?还玩这套路,也好,这很自由。” 孙成栋嘴里咕哝的话丫鬟没听清多少,正要问他想干嘛,孙成栋扭头看着她:“我要看书,要这屋子的建筑图,要一些钱准备回家接老婆。” 丫鬟确认过他的话,转身走了出去,孙成栋搬过她坐着的那个板凳翻来覆去的研究:“这是什么时空?怎么这么怪。” 这个世界里好像什么都有,对应来这里之前的那个世界起码是明朝,但是又有些过于简单,技艺水平还很初级,可是各种制度对应的又是一团混乱,一部分商周时代的古礼夹杂着满清时期的律令,可人们的思想水平又似乎是春秋时期裹挟着明末的觉醒。 墙上的字画代表着文化深度,里面透露的意涵哲理深厚,日常用品却没有对应这种深度,简单而简约看不到科技的发展,孙成栋的感觉就是社会思想极度发达但是科技水平相当落后。 研究完板凳又研究窗棂,这种八面透风的建筑室内并不潮湿,采光效果也不错,框架简单但是细节复杂,古怪的结合体。 小丫头跑着回来,递给他一摞皮纸书和一袋钱币,这种钱币是铸成了方块形的银子,每一块都要半厘米见方,边缘有些粗糙,似是用刀切割分离。 “先生让我告诉你,这里是云州,直直向西走半个月就到了你家的均州,你若嫌慢可以借马,但两个月内必须还回来。” “你家先生有地图吗?” “什么?” “地理图。” 丫鬟又跑了出去,不一会空着手回来:“先生说你不怕杀头就去他书房里去看。” 接下来几天孙成栋潜心阅读这些皮纸书,似乎这些皮纸书是那个先生专门为他选摘,内容包括游记、律法、哲学、文史、情感等等,从社会常识到人文社科都有部分涉猎,而且深度不高。 其中建筑部分介绍了宜居的房屋应该如何选址和选材,哪些细节需要精雕细琢,哪些又不必讲究审美,可以说价值观选择都是实用主义至上,既顾及方便实用又防止使用者惫怠懒惰。 而地理游记则把目前人力所及之地都包括了进去,极北苦寒无法生存,极西是沙漠广袤难以逾越,西南高山峻岭人力无法跨越,南面和东面的远海风高浪大不可远渡等等。 云州是曾经齐天子最初的国都,历代齐天子开疆拓土达到极致,到了人力无法跨越的极限以后,齐天子兴趣索然的解散了帝国从此无影无踪,各地封国与其说是为了名利彼此征战兼并,不如说是在追寻齐天子的脚步,想探寻这个世界的尽头,想知道齐天子为什么放弃一切不知所踪,他到底去了哪? 人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的探寻才是各国的世界观源头。 至于人生价值的探寻反而最简单,鼓励欲望的扩张与约束同时存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孙成栋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来,也不在意这里的环境对人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他很喜欢这种人与自然的互动,付出劳动获得物资,平平淡淡的活着平平淡淡的面对死亡,如果没有战争,世人生存其实很容易,如果追求精美的人生也有通路,这个世界的活力很高。 放下皮纸书,孙成栋要回自己的装备走出房间一路向西,一身淡蓝的土布衣服,短枪挑着包裹扛在肩上,此外再无其它。 木屋所在是一个庄园,四面田野环绕,这个季节的田里只有一些蔬菜还在泛绿,其余满眼的矮草夹杂着灰败,南方是大城的轮廓,屋影重重,干道上人车往来稀疏连绵,进城买了一大包盐带着,然后出城远去。 沿路向西走到天黑,寻到一处村落,进村后随便靠着一户人家的外院墙坐下歇息。 这里的村落同样是圆形土屋,外围同样有夯土矮墙,家家户户没有灯火没有禽畜,连条狗都不养。 只有靠山生存的猎民才养狗。 第二天蒙蒙亮,一声呼唤叫醒了他,孙成栋拿出一撮盐换了早餐吃饱继续赶路。 过了两天遇到商队,一排牛车三十几辆排出去一里多路,问清了商队的走向搭了两天顺风车,到了岔路分手时付了一块银子的资费。 当晚借宿在一个县城的学堂里,孙成栋和先生聊起学问的科目。 士是一种传承也是一种责任,先生说他的责任是把自己擅长的领域传承给有兴趣发展这一领域的下一个士。 这个先生擅长商贸组织,他告诉孙成栋,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兴趣,他这一领域除了不触碰国政,其他人群的研究已经发展到所有族群,现在开始进一步细化,例如如何组织商人货通天下。 “远离海岸千里开始缺盐,为什么商人愿意长途贩盐又能保持盐价和沿海相同呢?” 孙成栋觉得这先生故作高深:“组织贩运耗费颇高,怎么可能盐价相同?” “这就要看管理贩盐该从哪里切入,你看这内陆的药材产量丰厚,如果产药的地方药价和沿海相同,那不就能弥补两地之间的盐价相同带来的耗费吗?” “不见得每个地方都有物产吧,我家所在的地方除了天生地长的寻常东西根本没有特产。” “你只看到了自家一地,可曾看到领主封地内有没有可以补足的物产?一个领主要想安定地方,首要思考的就是异地商贸的互补,如果没有这种互补性,这里就没有分封价值,为了获得子民就需要把这样的地域并入可分封的范围。” “用特产的互补性均摊利益给所有子民?” “正是这样,比如中山国产马,他的马价就高,商人返回沿海就能获得卖马的纯利,而中山国子民通过任意物资从养马人那里都能交易到均价盐。” 孙成栋没想到这个士钻研到这个深度,如果引入银块做货币,这个商贸体系已经圆满成熟。 “天下的物价没有波动吗?” “谁敢挑战齐天子的规则呢?” 第一卷 信念 第七章 自我怀疑 到了均州,孙成栋直接找到程潇。 “哈哈哈,看见你回来我太高兴了,来来来,咱们今天喝个尽兴。” 挽着孙成栋一条臂膀,程潇死拉住不放:“你怎么回来了?” 随着程潇往他的庭院里走,孙成栋抽出胳膊回答:“我还没见过那个拉拢我的人,但我知道他的意思,这次回来是要接上妻女再去见他。” “不管怎么样,你还记得我就让我高兴,如果你回来却不来见我,我会很伤心。” 孙成栋和程潇落坐在庭院里的一张石桌旁,酒菜很快摆了上来,孙成栋首先发问:“我有个过时的问题问你。” 程潇不明白他的意思,示意孙成栋说完,孙成栋把接到军令求救未果的事说了一遍:“我脑袋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却很好奇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 程潇沉吟着不确定的说:“表面上看你只是赐姓的属民,但是吴将军能把自己的铠甲和亲兵木牒交给你带回又显得不简单,不如这样,我派人去宁乡打听探查,你返回时来我这落脚,我把结果告诉你。” 第二天早上告辞返乡,程潇拿出自己的佩刀赠与孙成栋:“这是把难得的好刀,可惜我老了,如果有人能突破护卫近身袭击,凭借它自卫也没什么意义,它不应该埋没在我手里,你拿去吧!” 直到看不见孙成栋的背影,程潇才喃喃自语:“这混蛋怎么这么深的城府,哪像个十六七岁的人。” 还有一天的路程,孙成栋边走边欣赏获赠的佩刀。 刀身很窄,有弧度,类似陌刀、唐刀的结合体,千锤百炼的碎纹熠熠生辉,轻弹一下嗡嗡长鸣,是一把百叠锻打的极好钢刀。 从程潇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只是随口问了一句:“这么好的刀怎么落你手里了?” 程潇回答说这是年轻时追随吴家主远征中山国抢战马的时候在草原上随机一脚从地上踢出来的,最初卖相很难看,积锈难除,没有人惦记,后来出征在外穿了羊腿烤肉吃,一把火烧到铁锈崩脱才露出本相,最近总觉得有人背后打量似的惦记这把刀,他怕保不住且招来祸患,还不如送人,送给别人他觉得会害了人家,送给孙成栋却没有这样的心理压力。 “高手都有天人感应,看来我接受它用不着感谢你!”孙成栋就这样拿着刀走了。 这次出征离家前后过了一个月,远远的看见小村的样子,孙成栋有了一种游子归乡的感受。 站在村外他不自觉的犹豫:要离开吗?不再回来了? 不管外面的世界多精彩,难舍的故土总在每个人的梦里萦绕,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时间不长,但这个小村却的的确确是他孙成栋的故土。 村里只有满春一个人,他老婆没等到他回来就离世了,其他人都在忙生计,陪着满春叙述了一会自己的际遇,孙成栋不禁感慨满春的人生。 “伍长,你还不到五十岁啊,怎么就感觉到寿了?为什么大家的寿命都这么短。” 满春淡然回答:“活到六十的不到一成,到得了七十岁万中无一,如果年轻时没有耗费过度当然会长寿,但我们都曾经征战沙场,哪一次不是挥霍自身的底蕴拼尽全力求活? 不管是脱力还是拉伤撕裂,愈合的身体毕竟不是元初状态,拼接的再好也有显露裂痕的一天,如果煎熬受罪的活着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 我现在晚上睡觉总感觉到处都是不舒服的地方,也许哪一天就有一处爆发,我很渴望裂痕爆发的猛烈些,死前受罪的时间不要长。” 天还没黑,孙小莲背着孩子挎着木篮回来,远远的看见孙成栋,一边流泪一边快步趋近,既怕惊到孩子又想痛痛快快的飞奔到丈夫怀里哭一场。 孙成栋大步迎了上去,接过木篮放在地上,环臂抱住小莲轻声安慰:“别担心,我很好。” 背后的孩子大眼睛洁净明亮,紧盯着孙成栋看了一会开始对着他咿咿呀呀,孙小莲破涕为笑锤了孙成栋胸前一拳:“她倒是记得父亲亲切,却不知道父亲每次离开让人多么担心。” “什么人什么命,我不是半途殒命的人,即使经历再多危险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果不是这样的命,顺风顺水的日子也许睡梦中就会悄然离世,你真的不必如此担心我。” 孙小莲心里很想说谁会知道自己是什么命?可她宁愿接受丈夫的催眠也不愿意打破这个美好的愿景,她告诉自己:丈夫说的一定是对的。 当晚和乡亲们打过招呼,告诉他们自己要带着小莲离开,众人纷纷送上祝福,并不打听他们的去处和未来,这个世界的资讯只限于视野以内,打听到他们要去云州又能怎样呢?没有人会确切的知道云州在哪,更不要说会考虑离开小村外出游历。 “我不想忘记这里,我心里觉得这就是故土,我想在这里留下印记。” 满春说:“栽下一棵树吧,等过些年树干粗大了,让人刻上你的名字,这样你就能寻着这棵树找回来,我会帮你安排好这些。” 第二天一早,留下盐和其它物品,孙成栋只带了佩刀和银块就带着小莲离开了。 到程潇那里时已是隔天的中午,吃过饭,程潇把孙成栋拉到一边小声说:“查到你的身份线索了。” 孙成栋皱了皱眉:“这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古怪吗?” 程潇抓了抓胡茬说:“我只说给你听,你自己去判断。” 孙成栋指了指庭院里的石桌,两个人踱过去坐下,程潇压低声音说:“我派过去的人第二天早上赶了回来,说孙偏将死后家人都被送出了领地,赶到斑竹村倒是打听到有过你这么个人,但你也是刚到那个村不到一个月就出征了,而且村民说你是个哑巴,把你送进村落足的人就是吴家主!” “嗯?你确定?” “我派去的人探马出身,办这点事绝对不会出纰漏。” “还有什么消息?” “我觉得不寻常便赶去主公府上请安,借口申请一批春播籽种顺便看望一批故旧,假说当初你到我那求救却伤重死亡,故旧中人却没有任何人听说过你的存在,同时我还听到另一个消息:当年吴将军只带了三百亲卫并不是出征,而是去办一件事,具体什么事只有家主知道,要继续打探下去的话我可不敢去问主公。” 孙成栋皱着眉嘀咕:“我不是曾国人?我裹挟在队伍里干什么?吴将军为什么让我带着死士遗物来找你?中山国怎么也有参与?” “我发觉这里面有秘密,那个皮袋子还能找回来吗?我觉得那东西还是放在我这比较踏实,自从打听到这些消息以后我一直心惊肉跳。” “我现在去找,你帮我照顾好小莲。” 孙成栋借了匹马急奔回村,找到满春问清地点,两个人一起过去挖出埋了两年的破袋子,最初自己那个木牒也在满春的床榻底下寻了回来。 出村以后孙成栋没急着去均州,而是回到刚来这个世界时自己出现的地方,这里除了偶尔寻得到一两个箭头或者碎骨,其它东西早被打扫战场的人清理干净,又去当初传来厮杀声的东北方向寻找,同样毫无异常。 天黑透了才赶回程潇宅邸,匆匆吃饱以后两个人躲在屋子里絮谈。 “你真是个神秘的人,不知来自何方,潜藏外出却被劫杀,安排你在亲卫队伍里绝对是主公的意愿,而宁可自身战死阻敌也要送你外逃,显然吴将军知道些什么。” 看着已经破烂的皮袋子里面那些木牒和吴将军的烂甲,孙成栋突然说道:“这些东西是不是在通知吴家主真正死去的都有哪些人?没留下木牒的人有问题?” “嘶~!”程潇抓了抓胡茬说:“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我并不知道都有哪些人在队伍里,这事查不下去。” 孙成栋看着程潇:“这件事已经给你添麻烦了,到此为止吧,没有新的线索出现确实没意义再查,如果这件事背后有秘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好吧,我总感觉心神不宁,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吗?” 这话东一脚西一爪问得孙成栋摸不着头脑,他看着程潇等下文。 “你面相比所有人都白,牙齿过于整齐,而且你修指甲,还有就是你的束发方式和我们都不一样。” 孙成栋眨了眨眼:“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自从齐天子立下规矩,阶层之间壁垒森严,自身层次看不懂的人一定比自身高级,没有人敢对高层次的人不敬,我见过最高级的人是伯爵,你给我的感觉比伯爵还高级,这种情况下谁敢对你说这些?” 孙成栋伸出双手摊开放在眼前打量,他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越来越不懂了! “我如此与众不同?可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啊?” 第一卷 信念 第八章 历史 既然不需要沿用过去的身份,孙成栋并不在意过去的身份携带了什么秘密。 “我有许多问题。” 程潇端起酒坛给两个陶碗注满酒,甩了甩脑袋似乎想忘记追查孙成栋的身份带给他的心理压力:“问吧,实际上我是个武夫,追随主公多年知道了很多事,但毕竟有限。” 孙成栋笑了:“我还没说想问什么。” “你忘记了身份,当然会问一些学问以外的人间常识。” “你还真有阅历,能看透人心。” “没有眼力的人哪有资格追随主公这么多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世间有记载的历史从何时开始?” “太多人探究这个世界从何处来,探究的结果却是一头雾水,你知道,可考的历史都需要有实证和记载,可没有人能探究到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实物到底是哪一件,我们所有人使用的器具都不过百年就会崩解消亡,即便是最好的钢刀也保留不了太久。” 程潇看了一眼孙成栋挎在腰间的刀继续说:“而文字记录更奇怪,自古至今一直是同样的文字,没有文字演变的实证出现过,最古老的典籍记录在石刻上,距今不过千年,你既然要去云州,可以顺便去云州石刻文库那里参观一番,那一处石刻群在一个溶洞里面,碑林万丛,刻录的内容包罗万象,从纺织到医药,从尘埃到宇宙,现存于世的所有学问都是解读了石刻学习来的。” 孙成栋很惊讶:“这是一切的源头?既然有前人遗赠,一切照着做不就可以建设一个盛世人间?” “问题是能解读的内容有限,而且刻文一直警告世人不可过度解读,一旦把魔盒打开,人间将走向自我毁灭。” “石刻的内容可曾完全拓印?谁那里有完整传承?” “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齐天子,所有典籍在帝国文库都有留存,你可以自己去抄录,没有刊行天下的书籍。” 孙成栋思考了一下问道:“你是说自有记载就有齐国,更前面的历史全是空白?” “是,准确的说齐天子的国度是一个王朝,王朝之下分封诸国,齐王朝好像凭空出现一般,天下子民口口相传的历史源头只有千年,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总该有个源头吧!” “源头掌控在齐天子脑袋里,齐天子消失以前留下话语,说这天下是个迷局,解开迷局就能知道世界从何而来去往何处,但他不希望世人解开迷局,现在这个世界很美好,知道真相不见得是好事。” “说说齐王朝和齐天子吧!” “相传千年前天下民智未开,所有人本能的生存在世间,突然有一天一个人读懂了石刻上面的字,从最初的搜集籽种学习农耕开始,围绕着这个人的所有人开始过上稍显稳定的生活,这个人就是第一代齐天子,他说要让所有人过上有安全感的生活,从生到死不再不知道何为生何为死。” 陶碗里的酒掺杂着许多米粒,是那种自然发酵而成的原始酒浆,孙成栋喝了一口感觉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错:“你是说从此历代齐天子开疆拓土为的是将所有能见到的人口都纳入齐王朝的统治?” “是的,直到最后一个齐天子找到最后一个人为止,把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变成齐王朝的子民,然后这个齐天子对追随者说齐王朝的使命终结了,齐天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天下人选择什么样的活法应该天下人自己做决定,他从历代齐天子口耳相传的传承中知道这天下是个迷局,他完成了身为齐天子的使命,接下来他想和所有人一样去了解这个世界,尝试解开这个迷局,当晚齐天子失踪了,所有追随者寻遍天下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从他失踪到现在多少年了?” “六十年。” 孙成栋思考良久,隐隐约约的猜测了无数种可能性,但他知道这样的猜测毫无意义,于是喝干了陶碗里的酒对程潇说:“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你没把我当做外人,我会一直记得你对我的好。” 程潇洒脱的一笑:“你不要觉得世人阶层壁垒分明,彼此之间很难信任,实际上齐天子定立的规矩十分完善,人人生而平等,不平等的是利益,不对称的是学识,你有能力获得应得的利益,也掌握着这个世界的基本学识,只要你继续前行,这个世界没有任何门户能阻隔你探查的眼光,轻易就能跨越阶层的壁垒。” “每个人都想弄明白为什么活这一生,从本能的生存发展到探索为什么生存是一条坎坷路,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定位准确,一路坦途。” 程潇哈哈一笑:“我只想活的富足,没想过探索世界,我自身富足、追随我的人富足,我追随的人富足,仅此而已。” 回到云州城北的庄园,找到曾经居住过的木屋,孙成栋安顿好小莲和孩子,走到屋外对站在院门口的丫鬟说:“先生住的远吗?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拜见?” 庄园很大,房屋连绵二三里、百余间,每一个独立的院落都是一个居住区域,孙成栋不知道看上他的人住在哪。 “先生吩咐,明天下午我带你去见他。” 在这个什么都有规则约束的乱世人性难免扭曲,只是表现得不严重,一旦扭曲导致负面后果,依旧要靠规则去纠正和惩罚。 孙成栋成为士人,拥有士人的权利,丫鬟和老妈子成了他家的专属佣人,但他只是她们的服务对象,并不能颐指气使。 孙小莲和她们相处的很愉快,她是个勤快人,背着孩子和她们一起劳动,孙成栋给女儿取名孙美玲,孩子快五个月大,很招人喜欢,三个女人成了这个家里的一道风景线。 第二天丫鬟带着他走出小院向南横穿过一条小路进入一个稍大的院子,院子前后两个门,院内以房屋和过道分割出四片区域,里面栽植着一些蔬果作物。 前面左侧的区域内一个身穿蓝衫的文士正在给几垄蔬菜松土,他看见孙成栋跟着丫鬟从房后绕了过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打招呼:“你终于肯来见我了,我叫乔良,咱们就在院子里喝茶闲谈吧!” 又来了一个丫鬟忙活着准备茶具和烧水,乔良招手让孙成栋和他一起坐在房前的一个石桌旁。 “简单的说,我是陈国的智囊谋士,上一次在战场上看到你与众不同就动了招揽的心思,你在昏迷中我曾近距离查看过,你身上有很多非同一般的特征,所以我不想把你当做普通的近卫对待,给了你充分的自由。” 孙成栋拱手抱拳施礼:“我也简单的说,两年前我在战场上醒来就不记得自己是谁,受我妻子恩惠被救到小村休养,这次回去接妻子过来时委托程潇打探我的身份,没想到里面竟然迷雾重重。” 随后他把程潇打探的结果说了一遍:“因为涉及到吴家主,程潇再没办法查下去,所以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 乔良思忖了一会说:“事关多人的隐私,我不想对此过于好奇,我们已经彼此介绍清楚,这就够了,我会给你一个新身份。” 孙成栋哈哈一笑:“我以为你会找机会带着我去见一下吴家主试探他的反应。” “不用刻意为之,这样的机会很多,我不但要看他的反应,还要尝试让他说出其中的隐情。” 孙成栋也想乔良这样做,这比他去查高效得多。 “乔先生,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乔良早已想好怎么用孙成栋,不假思索的说:“我希望你能为我训练一队亲卫,其余时间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助手。” 看了看菜园子,孙成栋转头看着乔良:“先生好像并不忙啊!” “兼并了曾国才让我有了一段空闲时间,半年后要兼并中山国,近期会有两三个月比较清闲。” “我需要三个月时间训练亲卫,空闲时间还需要学习,刚好不冲突。” “好,近期就这样安排吧!” 接着,两个人谈了谈耗费支出和日常规矩这些事,又都默契的没有谈给予孙成栋什么样的地位和待遇。 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一个人只有表现出他的价值才能衡量该有什么样的待遇。 回到家,孙小莲问:“我以后做什么?你总不能让我就这么闲着。” “我训练士卒之余会抽空给你安排事做,咱们这个小院不是有前后园子吗?你可以做很多事呢。” “这么小的园子能做很多事?”孙小莲以为丈夫在敷衍自己。 “我发觉各地的村民虽然勤快辛劳,但是所得有限,如果有办法让人们同样的劳动得到更多的收获,你说这是不是件大好事?我想验证自己的想法,具体的事你去做。” 想起丈夫带给村里的变化,孙小莲莫名的升起一股骄傲:自己的丈夫可不是寻常人呢,他能让田地产出翻几翻,能让洼地变鱼塘,现在有了更高的地位,自然可以调动更多手段做到更好的结果。 第一卷 信念 第九章 先知 庄园占地千倾,由几百户属民耕种,这些属民中整编出五百亲兵,一队亲卫十二人就要从这些亲兵中挑选,如果扩大挑选范围,还可以从落选亲兵的属民中选择,陈国对民力的压榨不重,每户人家都有两三个男丁,男丁年满二十二岁才能独立门户,因此,属民中一户人家大多不止一个家庭单位,往往父母还健壮,儿子儿媳又不到独立门户的年纪或者不想独立门户的情况非常多。 选择亲卫首先看心性,然后验看骨架,接下来测试反应能力,最后再看发育状况和身体素质,一套程序走下来选出三十多人。 因为最终只会留下十二人,这三十多人都知道面临的选拔过程会很苛刻,看向孙成栋的目光自然流露出敬畏之色。 每个人编号以后,首先配合口令操练队列,训练的是服从性,由于体能消耗不大加上专门配伍的营养饮食,一个月下来这些人的体能已经大幅提高,除了训练亲卫以外的时间孙成栋都用来陪着妻子鼓捣他的小院,育苗育种、培植作物、驯养禽畜。 第二个月进入技能操演过程,训练反应能力和基础技能,这时稍有犯错就会关进小黑屋,承受住精神折磨的人再犯错就要面临刑罚折磨,每一个接受刑罚的人都会被逼问接受了什么样的训练,禁受不住忠诚度考验的人都被淘汰,留下的人会刻意训练如何应对刑讯逼供。 第三个月进入技能训练,孙成栋按照热战方式训练冷兵器战士需要调整技能内容,这些让亲兵们觉得很新奇,三人一伍的配合、匿踪式行进、伪装术、反关节术、必杀技等等,甚至找来死尸当场解剖,告诉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或者那样运用必杀技。 第三个月的后半个月开始训练战术,从器械制造到渗透斩首,从野外求生到战场救护。 三个月期满,最后一场考核是在亲兵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的突然刺杀袭击,那些没有忘记本能做出躲避反应导致主公遇刺的亲兵都被淘汰了,但这些人都禁受过忠诚度考验,孙成栋并没有抛弃他们,仍让这些人接受乔良的检阅。 “先生,这一批得到了十人,虽然不足一队,但足以胜任您的守护职责。” 观看了考核全过程的乔良二目放光:“我观察了三个月,早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十个人已经超出我的预期。” 他看向那些被淘汰的亲兵:“你们依旧是最好的,我要重赏,还要安排你们去亲兵营带兵。” 孙成栋指着十名亲卫对乔良说:“我的马技很差,他们还需要学习骑战,请您安排教头吧,训练时带上我。” 乔良还处在兴奋状态,他看向十名亲卫:“你们今后都是我的手足兄弟,与我共享荣华富贵,可以随意接近我的秘密,孙教头说你们还需要训练安保术,等你们完全履职时、我的自身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十人肃立扬声齐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此后的日子里,孙成栋带领这些人训练马术和安保护卫技能,请了先生教他们文化,空余时间依旧和小莲研究培植和驯养。 安排兼并中山国的日子里乔良非常忙,他带着十名亲卫却不让孙成栋跟在身边,而是给他提供了书籍和纸笔让他钻研学问。 “你的确与众不同,我最近没时间去想怎么安排你,等忙完这一阵再说,你只管博览群书钻研学问,不经我允许不可以离开庄园接近外人。” 孙成栋当然知道乔良这样安排是出于警惕,因为信任他,两个人已经休戚与共,没有评估利弊之前,孙成栋到底携带着什么秘密成了不确定性的潜在因素,不知己就不能有效应对可能的突发事件,所以乔良不敢激活孙成栋。 到了深冬农闲时节,空气越发干燥,是各国征战的集中爆发期。 吴家主接到命令到了云州城,随行的只有程潇,陈国国君陈纲召集了内阁和相关将领协调出兵作战的事,做出各种预案和布署以后,陈纲看向乔良:“乔太师可有补充?” “主公,预案和布署都没问题,在下只想请吴太守去我那做客,待程将军凯旋归来,我愿陪着吴太守同去慰问劳军。” 把吴家主摁住,程潇自会拼力施为,这是明摆着的算计,陈纲很满意乔良出来唱黑脸,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吴家主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却很高兴自己有这样的斤两,战后他会因此倍加受益,所以心甘情愿的唱高调。 “多谢乔大家盛情相邀,吴某却之不恭,叨扰了!” 乔良没有回城中太师府,而是带着吴家主赶往庄园:“吴家主近日劳心操神,在庄园里气息芬芳放松一下心境比较合适,我那里还有一些原浆佳酿,吴家主可愿意品鉴一番?” “感谢乔大家的美意,能有这样的口福和清闲,吴某求之不得啊!” 乔良哈哈大笑:“我只是个谋士,能和吴家主这样的权臣结交份属高攀。” 打发管事先一步赶回做出安排,乔良和吴家主共乘一车慢悠悠往回走,等回到庄园宅院进入主厅落座的时候,酒菜已经开始摆上来。 两个人从陈国聊到中山国,从碑林石刻文库聊到齐天子传承,乔良与吴家主在一次碰杯对饮以后突然说:“吴家主,我这里有个人是你的旧识,我现在和他休戚与共互为倚助,因为彼此打上了对方的烙印却又不知根底,我很苦恼该如何知人善任,所以想请你帮我鉴识一二。” “我的旧识?如果乔大家向我打探他人根底,起码是我相当熟识之人才可,可我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人在你身边啊?” “我已经吩咐亲卫去请,你见过便知。” 虽然不知道乔大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吴家主封地一方根基浑厚,势力上比乔良大得多,根本没想到这里会有可以威胁到他的因素存在,所以见到孙成栋对他拱手施礼时吓得杯子都掉了! “孙先生……、大先知……、您还活着……”说完噗通一声跪倒:“大先知,我当初力劝您不要涉险,见到您还健康我太高兴了!” 乔良惊得站了起来,看看吴家主又看看孙成栋,一时间说不出话。 吴家主跪在那眼巴巴看着孙成栋,见他眉头紧锁,又看向乔良:“乔大家,我并不知道孙先生的过往啊!” 孙成栋示意二人入座,他问吴家主:“吴家主,我在战斗中受了伤,忘记了自己是谁,你叫我孙先生,还有大先知的称谓,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乔良一会看看孙成栋一会看看吴家主,内心里完全糊涂了。 吴家主爬起来,挥舞衣袖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土重新落座:“孙先生,您失忆了?” “没有完全忘记,只是记不全面,遇到相识的情景就能想起来一点,你把你知道的说一遍对我恢复记忆肯定有帮助。” “其实也没什么,您对我说自己是大先知,天下学识无所不知,这一次想去中山国南境沿河一带寻找机缘的蛛丝马迹,让我帮忙安排护卫,我就派了三百亲兵,不过当时我劝过您不要涉险,而且我派的领兵将军是亲儿子。” “我记得你把我安排在斑竹村做村民,这是怎么回事?而且你很怕我。” “您在我面前显示了上天入地的本事,神仙一般的人物我岂能不怕,您说斑竹村有机缘,是您自己寻去的,我只是陪同。” “说的详细些。” 吴家主似乎不敢违逆,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遍。 他口中的大先知是个神仙,大半夜进了他的卧室把他提到荒郊野外,吴家主那时被控制住说不出话,等被允许可以说话的时候已经吓得半死,他是被大先知提在手里一路飞到野外的,当时人在半空亲眼看见地面的景物十分渺小,大先知告诉他安排亲信护卫保护他去一个地方,随后让他陪同去了斑竹村,让他安排好一切再去斑竹村通知他出发。 “就这些?” “千真万确,就这些!” “我会飞?” “孙先生,我说的都是真话。”吴家主见孙成栋满脸狐疑,知道他真的失忆了,怕他不信还不停的补充:“您当时穿的是一身黑袍,可出发那天您要了一套亲兵的衣甲,换装时我就在旁边,亲眼看见您不知道把黑袍藏在哪,反正我看不出来您如何携带物品。” “还有吗?” “还有就是、就是……,您的眼神特别吓人,不像现在这样随和。” 乔良惊疑不定,吴家主哆哆嗦嗦,孙成栋摇了摇头说:“这些我都不记得,不管以前如何,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你说的怪力乱神我不信,人怎么可能飞在空中?” “可这是我亲身经历的,我也知道没人信,所以从没对人说过,您走了没几天我就派人去寻,只看见北境一带的战场上有厮杀痕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我只当儿子和亲兵都死光了,就没再继续追查。” 孙成栋把自己苏醒后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我和程潇分析,你派的人里面有奸细,我们被人算计所以遭遇不测,但我已经失忆,而且此事与你无关,我也不想再探究,从今后我只是孙成栋,你明白吗?” “回头我找程潇看一看那些木牒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如果暗中的人连您都能伤到,绝不是我的亲兵出了问题,也许是有人和您一样藏身其中。” “我说了,不再探究,这个世界确有秘密,可我既然只是个普通人,何必在意那些能力之外的事。” 第一卷 信念 第十章 拜师 在座的只有他们仨,除了说曾经的孙成栋会飞再没有惊世骇俗的言论,所以尽管狐疑却都闷在心里。 “孙先生,您真的变得和我们一样了?那天在程潇身边护卫的人是您?” 孙成栋感觉头疼,他也不信人会飞的说法,可吴家主不像是撒谎。 “我不管你曾经见过什么稀奇古怪,但我肯定不会飞,我只是个普通人,护卫程潇那天如果你距离近会看到我和大家一样,若不是乔先生解救,我早死了。” 吴家主开始怀疑自己曾经的经历:“我做梦了?或者是那晚发了癔症?可您是真实存在的,边境战场的事情也真的发生过。” 乔良越发怀疑吴家主所说事情的真实性:“你应当知道有一些植物能让人迷幻,除了孙教头真的求你帮过忙,其他的我看都是你发了癔症想象的。” 孙成栋啧了啧嘴:“就算吴家主吃错了东西出现幻觉,可我的过往仍旧无处追寻,凭白无故一个大活人来到这世间不诡异吗?我到底是谁、从哪来?” 吴家主已经不再害怕,摆了摆手说:“失忆了嘛当然不记得过往,其实想想也简单,行商游历在外的士子贵人多得是,遇险造成失忆找不到来路也不是没发生过,你只管照常生活,迟早会有机会弄清楚。” 乔良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我出仕以前游遍中原,至今仍有同窗好友在外远足,也许你是哪个大家的高徒在外游历,只不过这一次遭遇了战乱而已。” “可我为什么要去寻找什么机缘?” “也许你发现了什么宝物却不能靠自己获得,我当年最远走到苦寒之地深处,看到过碑林石刻记载的血参,当时没带工具,等我准备好再去时却陷入迷途找寻不到,所以我认为你应该也是类似的经历。” 吴家主恢复了自身气势,他身材本就匀称健壮,此时端坐在板凳上透着一股睥睨之气:“不管怎么说,你是个人才,乔大家得你臂助如虎添翼,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乔良身板单薄,脸上线条棱角分明,大眼睛大鼻子、长发自然垂落,书生帽端端正正,他看向孙成栋说:“既然想不起过往,不如踏踏实实的留在云州,你只是记不起身份,学识还在,士人建功立业造福天下当为己任,我会给你施展所长的机会。” “你们稍嫌夸大了吧,我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又能有多厚重!” 吴家主正了正发冠,长发往身后甩了甩,双手扶膝:“学识你不差,武技足够高,若自觉见识短浅,不妨拜乔大家为师。” 乔良拍手:“着啊,从此随侍在我身边,也好有个晋身之资。” 孙成栋毕竟有个六十岁的灵魂,当然明白这样的际遇难求:“既如此,多谢恩师!” 吴家主指了指自己鼻子:“你也不能忘记我,要地盘要兵马还需我的支持。” 乔良笑着说:“我和你上次已经议定彼此扶持,他是我弟子当然少不了麻烦你照应。” 吴家主和乔大家有什么私下协议对孙成栋没有吸引力,他想起程潇说过的碑林石刻,于是转移话题向二人打听。 “听说齐王朝的文明起源于碑林的石刻传承,我很好奇那里都记载着哪些学识。” 吴家主拍了一下大腿说:“碑林石刻是天下士子朝拜的圣地,帝国文库无人可以遍览,更不要说能把读过的阐释清楚,能弄懂其中任意半个体系已经是天下共尊的大家,若是能懂两个以上,足以称圣人,乔大家对地理体系通晓大半已经是世间少有。” 乔良摇了摇头:“地理体系可以对照实地一一解析,可是人力有穷尽,不可能足迹踏遍千山万水,我只是在前人筑就的阶梯上更进一步而已,据传闻,梁国半圣梁阔海已经钻研到地质深度,寻矿探源颇有建树,梁国筑渠修路开山填海,已经是临海北部第一霸主,我和他比,愧对大家一称。” “积跬步可以达千里,水滴石穿聚沙成塔,天下人彼此交流融会贯通,天长日久自然可以构建出完整的体系,所以,我很想看看碑林刻录了什么,天下士人又研究了多少。” 乔良看着孙成栋:“听你谈吐用词,很像是钻研文学一系。” 吴家主抓了一下鬓角:“士子传承浩瀚,孙先生的书、数、骑三技甚为精通,特别是武技一门独有建树,必定师出名门,乔大家可有这方面的见闻?” 乔良微眯着眼边琢磨边嘀咕:“我观察了他半年多,确实独树一帜,可我至今记不起哪一脉传承能教导出这么优秀的弟子,恕我孤陋寡闻,唉……,天下之大卧虎藏龙,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吴家主也想叹气,忽又若有所思:“乔大家,会不会是传闻中的游学子弟?” 乔良一惊:“以齐王朝的财富和广袤也没培养过几个游学大家,何况他这么年轻?更别说齐已经崩散了这么多年,谁有那个能力支持得起游学?” 吴家主又显得不淡定:“所以我说他不简单,可说出去谁会信!” 乔良摸了摸鼻子:“呵呵,你我就把今天的话咽进肚里吧,去外面说徒增笑料,反而容易被人误解,别说别人不信,我自己都觉得云里雾里像得了失心疯一般。” 吴家主自嘲的一笑:“除非是齐天子再世,他曾说过:天下皆醉我独醒,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可我们没有那样的声望,取信于人拿不出实证,郁闷啊!” 乔良端起木杯对着吴家主邀约:“看来以后只有你我二人可为知己!” “干!” “干!” 二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孙成栋干笑着独自端起杯:“我觉得您二位或许是想多了!” 吴家主和乔良只是心里有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具体又无法描述,更不要说拿出证据证明孙成栋不一般,既然无法证明,那么孙成栋只能归类为一般。 孙成栋心里知道自己也解释不了如何带着记忆来到这个世界,如果前世是那个孙成栋,那今生这个孙成栋又是谁?这个孙成栋的记忆和灵魂去了哪? 好在现在这个躯壳里的孙成栋是个六十岁的灵魂,看得开放得下,吃饱喝足以后挥手告辞,就像寻常人一样以生存为第一本能,其他的一概不想,到了哪一步再思考哪一步,既然老天安排自己重活了一回,那么前世未尽的心愿要在今生实现,他有着明确的奋斗目标和筹划。 能和曾国对抗个半斤八两,说明中山国的实力并不突出,陈国仅仅是先锋就已经拿出曾经的曾国举国之力,何况还有后续大军压上,再有乔良居中斡旋谋划,中山国就像当初的曾国一样,四个家族留下了一个,其余的异地分封,就此中山国拆解完毕。 陈国的崛起发迹于碑林石刻,天下士子来此观摩朝拜时难免流连市井,陈纲最初只是个小领主,见惯了大家和能人,有时候流露出希望更进一步的欲望,总有自诩高人好为人师的书生给他出主意,时间久了自然建立起人脉,还真的网罗到了几个高人,审时度势伺机出手,短短七八年时间扩张成现在这般规模。 陈纲知道自己半斤八两,所以用人十分大胆,全权托付绝不插手,看似坐享其成实则手下权臣互为制衡,大家都没办法翻了天,他就可以稳稳当当的坐在国君宝座上高枕无忧。 齐王朝因为疆域广袤,所以没有固定的都城,只把分封的各个府城作为临时驻足之地,府下设洲、州下设县,几个县划为一郡,几个州划为一府,县官称县守,其上依次为郡守也叫太守、州牧、府君,王朝中管理某些州府的人成称为使君,使君伴随在王的身侧,使君因为众多所以拉帮结派,他们有共识的推举出一个领袖代表他们的群体和王对话或者对抗其他群体,这个领袖称为司马,最有权势的团体领袖称为大司马。 无论是县守还是司马,本身不一定是领主,领主会组织自己一级的内阁,会把地方官请去做内阁首领,称都督,普通内阁成员没有称谓。 有内阁就有智囊团,大智囊称太师,普通智囊没有称谓。 内阁和智囊会根据地方管理的需要成立临时机构,比如要打仗了就会任命将军,要救灾则任命总管,要审案则任命御史等等,没有任命就没有支出,所以变着花样的任命官吏是找领主伸手要钱的唯一渠道。 乔良分封了千倾领地,本身是大智囊,地方官只能在他的小内阁里担任都督,云州城北有两个县,乔良的封地在其中一个县的南侧,县守管的地方大,挂着都督的名头而已,很少来见一面,但是冬季开战抽走了他很多人丁,他向下摊派的时候从乔良的封地内拉出去一营,营级军官称偏将,这个偏将就是孙成栋训练出来的亲兵。 因为战功,亲兵偏将受封千亩良田,这块地挨着乔良的封地,县守见大军返回,跑去找偏将要人口,可这家伙只听从乔良的吩咐,乔良也缺人丁,当然不肯给,还想着把这些士卒的家眷接到领地内扩充人口,于是县守大人王浩宇登门拜访。 第一卷 信念 第十一章 公与私 “县守大人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未及远迎还请见谅!” 乔良虚头巴脑的客气着把王浩宇接近主厅。 士人都有多重身份,不同场合称呼不同,日常招呼要选择最尊贵的身份冠以称谓,王浩宇不具备爵位,最高身份是县守,乔良是男爵,身份高于王浩宇,所以这一番打招呼怎么听都不那么诚恳。 “太师何必这么客气,我此来有事相商,不知道太师方便否?” “呵呵呵,方便、当然方便,王大人该不会是为了我那偏将招揽的那些庶民吧!” 自家亲兵封偏将带了一营士卒出征,一人没死却在征战中招揽了若干人口回来,这是每个获得敕封的士人都会做的事,知道自己得了封地就得自己想办法填充劳力耕种土地,获得人口有三个办法:掳掠、招揽、兼并。 “招揽?我怎么觉得他那些人都是沿途强抢来的?” 出征中山国当然会打乱当地的管理,顺手补充点人丁再正常不过,男子名义上入役充军,大军返回当然要带上兵卒家眷,这是惯用的增长人口的手段,实质上孙成栋就是这么进入云州的。 乔良呵呵一笑:“王大人不可开玩笑,出征在外招揽士卒合规合理,除非当地领主拿着文碟造册前来点名索取,否则这些人口就是偏将的属下和子民。” 王浩宇知道从这个角度无法说服乔良,翻了翻眼珠换个角度开始进攻。 “本县各领主都是子爵大人的子民,这一点您没有异议吧?” “当然,程开远大人爱民如子,本县何人不知呢?王大人,您该不会想着调动公产人口吧!” 子民都有登记造册,属民隶属于领主,所有人来去自由全凭个人意愿,官吏有权征求庶民意见调往异地,愿意流动的人口就被地方领主看做是公产,个人想留也留不住,除非没人愿意走。 王浩宇只能玩阳谋:“好叫乔太师知晓,本县还真是这样计划的,此次出征抽丁四千,回来的虽说多达七千却有本部三百人的折损,我本想抽调三百足矣,奈何偏将大人不答应,只好考虑拿走两成。” 两千多新增人口的两成可不止三百。 乔良皱了皱眉:“两千多?其他营才带回来几百人?” 王浩宇撇了撇嘴说:“说的是呢,别人怎么不记得趁乱扩充人口偏偏就你家的亲兵这么醒目?我不找您要找谁要?别人带回来的那点人散下去无声无息,您家倒好,千倾之地的人口如蚁排衙,这不是招恨么?您还觉得我是刻意为难不?” 乔良领地千倾只有两千七八百人口,当初抽出一营多达四百人着实让乔良心疼,现在自家亲兵呼啦啦带回来两千,混小子竟然不想着给主公送点人过来,当初的忠诚度考验莫非在利益面前不灵了?自家东拼西凑才有五百亲兵,哪个不想扩充实力呢? “王大人稍坐,我去问问怎么回事!” 王浩宇也是察颜观色的高手,见乔良狐疑不定的神态知道他并不清楚自己亲兵裹挟回来的都是些让人多么眼热的百姓:“乔太师快去快回,本县等您的好消息。” 他以为乔良会觉得烫手,抛出来足以让他满意的数量,哪知道没一会乔良就催马回来了,满脸喜色。 “王大人,您去征调吧,恐怕那些百姓不会愿意离开。” 当初孙成栋训练的人有三十多,除了选拔出十人成为亲卫,还有二十一个成为了亲兵中的基层骨干,这些人在日常磨合中自发推举出一个头领名叫乔小乙,抽调兵力的时候就是乔小乙领命带队,他得了孙成栋的传授,不战而屈人之兵,征战时采用了擒王斩首的战术,当面之敌的偏将被擒,刀架在脖子上让他的手下投降,一营兵马就这样扩充进了自己的队伍,返程时带上这些人的家眷,总数两千开外。 有被擒的偏将在,那些人不可能背主而去,所以乔良笃定王浩宇拉不走任何一人。 弄明白来龙去脉,王浩宇也没辙,好在肉烂在锅里,乔良的封地在自己辖下,多出来一整营的兵马终究归自己统属,需要的时候随时都是整编,这些人还有很多是孤身少年,人口增长很快,过两年自然会外流。 通过这里的情况,孙成栋终于理解自己所在的小村为什么招不到男人,只一个姑娘,小伙子不会去,在役的还不老,老了的已经有家,何况那五个妇女本身已经显老。 乔小乙的主公依旧是乔良,实际上两块封地变相的统一在一起合并管理,被俘的偏将白延群参加过几次孙成栋带队的集训以后彻底心服,清楚自己输给这样的对手一点都不冤。 平时务农只有晨练,三日一训雷打不动,没有口令只有号令,号音只有几种,容易分辨容易记不会混淆,晨号过后两刻是集结号,操演中只有进军号和得胜号,养精蓄锐有休息号,听说还有安魂号。 十日一操演同样风雨无阻,鼓令旗令自有旗牌官指挥,一营士卒人人明白鼓令和旗令代表的意义,战阵鼓配合旗令可以变化出进退、快慢、左右六种变化,杀阵鼓配合旗令又有冲撞、绞杀、盘旋、突击、拒守、撤退六种指令,破军鼓只听过一次,代表着一往无前不胜不归,其余还有行军鼓、聚将鼓、思乡鼓。 听说主将和旗牌官以及亲卫还要学习手令,一个手势就能传递出军令,可比声嘶力竭的喊却有可能误传甚至被杀场的嘈杂声遮盖强太多。 战技战阵五花八门,没一年多时间掌握不了,单兵训练、小队训练、探马训练科目繁多,每个兵种都有针对的项目,还有从未听闻的求生训练和心理纾困。 以往带兵都是以力服人,在这里却要学习以理服人,同样的军规却有不一样的解读。 除了练兵还要学习技能,出为兵归为民,杀人技不是为了杀人,为的是护佑与责任,人活着还有很多快乐与幸福等待个人去享受,农耕虽苦却有禾苗的清香与丰收的满足,纺织、木工、女红、锻造、培植、嫁接、驯养、育种、孵化……,白延群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在军营。 却也是这样的困惑让他找到了其中的乐趣,他发现自己的手下眼神中有了和乔小乙那些兵一样的生气,连带他这个主将都觉得自己和下属不同于以往,更加理解生的美好和杀伐的意义。 白延群深深记住了乔良的一句话:我们要让更多百姓过上和我们一样的好日子,谁不让那些百姓过好日子我们就不让他过好日子。 解放天下受苦的人,多么让人激动的信念! 孙成栋也被乔良震撼了,他虽然知道大人物都有明确的抱负和目标,却没感受过这种信念发生在自己身上时的那种激动与澎湃。 士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绝不是一句书生空谈,但实现抱负的信念不都是一样的道路,当同一信念的人争执于方法手段和路线选择时会爆发出怎样的摩擦?孙成栋仿佛看到了前路的血雨腥风! 整合自身消化新人这些事固然忙碌,却没耽误孙成栋研修文库,跟着乔良专攻地理只用了一个月他就大致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地貌分布规律和特征:这个星球的大陆完整而稳定,一条巨大的山脉耸立在最大的高原西侧贯通南北,因此季风稳定信风混乱,虽不确定陆地与海洋的比例,却能判断出海洋更广袤,齐王朝被高原山脉阻隔成两半,绕星球一圈探索了大陆的绝大部分,受星球自转形成的固有定律影响,高原东侧干燥广大而西侧湿润狭长,大陆呈菱形在海洋环绕下于北极圈形成闭环。 由于总体上呈菱形,闭环的菱形通路在北极,所以整体上无论怎么走,能适合人类生存的地方东南两面都是海洋,北面都是极圈,西面高原西南是沙漠。 除了总的格局,各地又因为地势和季风形成不同的气候带,划分出对应气候带的特色地域:北是草原,南是平原,中部沼泽西南丘陵。 大的地域内各种地理分布斑驳陆离,总体规律又比较清晰,所以理出头绪以后孙成栋大胆的指出地理总图上空白区域的内容应该是什么样,已经汇总的部分有哪些可能不完善等等,反倒把乔良惊住了:“石刻上有总图,只是没人研究透彻,如果你说的属实,我建议你去石刻总图那里钻研。” 孙成栋想了想摇头拒绝了:“你们已经研究的部分足够我参读许久,何必劳心费神去深究那些目前无意义的内容。” 乔良却不这样认为:“选择了一纲一目深究突破才真的有意义,样样涉猎大而全只会虚度光阴,寿命有限,你学不完那么多。” 孙成栋说:“大而全的是基础,花不了多少时间,我认为这是需要掌握的常识。” 见识了孙成栋对地理体系的速成,乔良觉得他的说法有几分可信,于是搬来整套的物种研究皮纸书,结果孙成栋十几天就看完了。 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总结出客观规律,不像孙成栋前一世的系统理论培养,所以孙成栋对这些物种是按照理论体系分类解读,很快就在生物学体系分类的基础上弄懂了动植物的概览,结合地理体系的环境因素,什么区域分布什么物种、各物种的特征分类等等很快就对应清楚。 乔良瞠目结舌:“也许你真的会飞,我很期待看到你恢复记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第一卷 信念 第十二章 通商 随着领地内兵卒的演训愈加精练,耗费支出越发惊人,乔良有些吃不消,尽管有孙成栋这么个臂助鼎力相帮,封地内没有轮耕和闲田,但是巴掌大的地方能出产多少东西呢? 平时消耗少还能左右腾挪逐一解决遇到的难题,现在每天光孙成栋要求的饮食标准一项就把乔良的家底掏走一半,虽然看着手下士卒一个个龙精虎猛一身剽悍气息很喜人,可那是一块块肉喂出来的,乔良觉得自己瘦了是因为这些棒小伙实际上吃的是他的肉。 其它消耗看似不多却一个比一个贵! 蓝布要用蓝草染色,黄布要用树汁,除了紫色不敢想,其它布匹往往解决棉花最便宜,染色反而很贵,黑布因为太容易掉色和烂得快,再便宜也不愿用。 皮甲一套顶不住一年,枪杆七八个月就得更换,弓弦淘汰的更快,这几样东西一个比一个贵。 刀剑枪头矛尖箭矢等等简直不敢想,特别是箭矢,很容易射丢无法回收,还有圆木煤炭烟胶水囊软木等等,连麻绳都曾短缺过,乔良的远大抱负被弥天的耗费快打磨光了! 等他实在撑不住压力放下脸面找孙成栋征求意见的时候,乔太师债台高筑已经濒临破产。 看见乔良找来,孙成栋兴奋的先开口了:“师父,均州那边新进了一批战马,很便宜,咱们可以训练骑兵了吧!” 乔良一口老血差点忍不住喷孙成栋一脸:“徒弟啊,再便宜也要有钱买啊?你知道咱家的田地一年有多少收成和赋税吗?” 看见师父大鼻子上密匝匝的浮汗,孙成栋反应了过来:“这点封地的确养不活一千精兵,师父,咱们通商吧!” 乔良眼神顿时犀利起来,他对自己的便宜徒弟有一种先天的信任,只要是孙成栋说的,一定有个前路光明的坦途。 “有什么好主意?” “一千精兵就是一千工匠啊,还有那么多女眷,师父你想想看,我带他们苦练技艺为的是什么?” “可我哪来的钱买材料?” “商人那有啊,咱们拿了材料交付成品不就解决了基础物资?” 训练一年多了,木匠铁匠蔑匠皮匠石匠绣工织工丝工染工画工…… 乔良想着想着来了精神:“这是宝藏啊,你别耽误学业,我先忙去了!” 孙成栋很感激这个文人师父,时刻惦记着自己消化文库的进度。 乔良极精明,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智囊太师,他先从设计成品做起,规划好工艺和进程就开始组织商人供料,没过半个月已经风生水起的搞起了产供销一条龙的连片作坊,针线胭脂家具磨盘什么都做,只要这些子民不闲着,多薄的微利他都不嫌弃。 本身就是内循环的小农经济,工匠就代表最高生产力的农牧社会里作坊式生产就是大商家,以云州城北为核心、以商队的脚步为通路,一个不大不小的经济圈迅速辐射了开去。 很快还清了外债小有积蓄的乔良很想放弃抱负做一个志得意满的商贾。 但是文人经商毕竟只把经商当做辅助手段,核心目的既定绝无更改,所以文化人都是认死理的犟种,随着心里底气爆棚,往来交际频繁,乔良开始潜移默化的渗透个人理念,渐渐的在他身边聚集起一批志同道合之辈。 士子文人爱结社,想一个由头就能组织起一大帮闲人凑在一起谈古论今旁征博引的围绕核心话题展开讨论,不知从哪一次策论起始,近两个月士人之间谈论最多的是齐天子解救天下生番开启民智以后为什么解散了朝廷,是怕不能带给子民富足还是子民欲壑难填使其不敢肩负重任? 从分析齐的管理体系开始,又到人文教化的意义,接下来议论民意导向,这几天开始探讨何种制度框架才能持久。 策论涉及统治者的根本信念由不得不引起重视,国君陈纲在云州内阁国殿的广场上将长桌条案一字排开一里多,摆满了美食佳酿,广场临时封闭亲卫林立,留了一个入口,竖起一块桐漆木牌,上书:何以立信、长治久安? 议论了这么久,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造福万民福运长久,陈纲一语戳破、重新立论待辩,这一场大辩持续了好几天也没人拿出一个像样的禁得住拷问的制度,陈纲见风声越传越远,来的士人名流倍增,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起家过程,知道这是个招揽臂助的绝佳机会,立刻通告四方,给大家赶路和酝酿的时间,三个月后历法新年之日祈天祭祀,无论何人无论几人,拿得出可以立足的成体系制度者受天下士人朝拜,其思想流芳百世,著其名立其说,甚至可以求告圣地士人使碑林增刻享天授之名利。 各地领主大骂陈纲贪天之功,却没人敢冒着得罪天下士人的风险指摘陈纲不该这么做,都在咬牙切齿的等着陈纲忙活完这事以后就发兵灭了他,尽管觉得这么做很可能失败,依旧气不过这混蛋太会借势,一下子笼络了天下无数士人的心。 乔良磨拳擦掌的想要出风头,闷头琢磨了好几天理不清头绪,又想起徒弟来,夹着皮纸捏着毛笔来找孙成栋。 “徒弟啊,你说国君的立论该如何辩?” 孙成栋正埋在书堆里研究材料体系学科的石刻传承,师父走路带风的闯进来他当然注意到,支楞着耳朵听到这么一句不禁叫苦,咧着嘴丫子回答:“师父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时移事易的道理谁都懂,没有一成不变的人文理论,当下也许所有人觉得陈国最好,可多年以后一定会拿出陈国的负面清单来大肆批判,齐天子最初鼓励游牧,逐水草而居,既方便传播思想又不会过度耗费地力,趋吉避凶货通天下四海融合,可是人口增长以后只能鼓励农耕,就地取材精雕细琢战天斗地,不但发展了技艺还能持续积蓄民力,可您认为这样的状况能维持多久,我们辩的制度建设是下一次改变还是数次改变之后的又一个下一次呢?” 乔良语塞,不禁泄气的牢骚:“就没有一个框架能够包容万世?” “思想发自民心,人性决定命运,人变则法变,灵活应变能力才是核心,除旧革新的能力才是根本,所以立信确实是基础,愿景指引着征途,无论路途漫漫无期,求真守信立本才是不变的思想,永恒、持久、坚忍才能通达光明!” 道理谁都懂,可怎么才能做得到?既然知道人性的弱点,明白人心善变,那么士人也是人,他们如果出于私利把持自身利益得失,怎么坚持造福苍生的本心?更何况变革。 乔良思虑越多越觉得没有完美的思路:“我的本心就是让天下子民人人幸福,我确信自己初心不会变,可我怎么才能让自己不被利益绑架了自己的初心?更何况一个组织架构里有那么多人,谁知道别人会不会见利忘义。” 孙成栋想了想斟酌着说:“师父,如果你能把初心的目的变成全人类的目标形成共识,围绕这个共识组织核心理念,让志同道合的人自发的组成一个团体,那么这个团体的信念将形成基于共识的规矩,就可以定立规则,先有规则再有律令,没有人能凌驾于律令之上,包括团体首领在内的任何人都不可能突破规则的约束,这个组织就可以长期运转。” 乔良受到启发转身离去琢磨他的远大宏图,孙成栋继续学习帝国文库。 孙成栋把碑林石刻看成是这个世界的文明起源,文库来源于哪里不必深究,其中记载的内容他也熟悉,他研究文库主要是思考怎么让这些知识服务于这个世界。 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都是最基本的生存要素,发展生产力并且公平的分配生产资料才是发展社会的主线,他带领封地内的人从农耕开始,再通商,发展手工业等等,都是沿着他记忆中前一世的社会发展在开发生产力,推动社会前行,但他不知道这样做以后社会将怎样演变。 他很佩服那个齐天子,此人先把散居全球的人类从原始部落中解放出来,再制定全球通用的基本律法,分封诸国让他们自己去探索建立什么样的群居社会,由于基本律法的存在,每一个独立的人都有基本的公平,诸国如何发展才能被子民拥护那是发展各自的公平和正义,谁发展的好庶民就会用自发的流动展示他们自发支持的意愿。 这个齐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历代齐天子都清楚的沿袭同一个思想方向不能简单的解释为传承教导的完美延续,这里面一定有他自身才掌握的秘密,能让每一代齐天子都能砥砺前行。 兼并曾国以后过了一年半时间太平日子,文库的基础学识也被他阅读的七七八八,就像学生时代一样,他感兴趣的部分多看一眼,觉得深奥或者自知研究不下去的学科就走马观花,像社会科学文学这些学科他基本上不怎么看,谁知道这个世界会怎么发展自身?借鉴那些曾经的知识对乔良有意义,对孙成栋这个带着前一世记忆的灵魂而言那些反而最没营养。 领地内接近五千人口,农户家庭是基本单位,领主会给每个人一块可耕种的土地,有的土地是私产,大多是替士人耕种,但赋税是固定的,不管土地归属权是谁,最终的收获差别并不大,由于基础规则的约束,像乔良这种濒临破产边缘的人也没想过要增加搜刮子民获得财富,这就是齐天子规则的威力。 天下一盘散沙,你敢搜刮子民就敢跑去别人那里,孙成栋只担心有一天百姓面对不公平时跑都没处跑,所以他要出手实现自己的抱负。 第一卷 信念 第十三章 世外桃源 对于士人热火朝天的研讨,孙成栋没兴趣参与,这个世界现在处于封建社会的一盘散沙状态,大国也不过占地百余州城,一洲之地的小国遍地都是,庶民虽然上交赋税使财富一层层向上集中,但最顶层的统治者也没有从本质上拉开生活质量的差距。 孙成栋在村里时获得的生活物资虽然匮乏但不影响生存,现在成为士人有了土地和庶民给他耕种,但他的生活只是在物资数量上多了些,他可以不用付出那么多劳动,但是吃的用的还是一样,而且没有多少剩余。 乔良的土地那么多依旧没有剩余,有一点财富就要用于建立武装建设封地等等,似乎再多财富也不够用。 孙成栋吩咐丫鬟:“准备些吃食和饮水,我要去石窟里常住一段日子,以后每隔几天准备一些,小莲会给我送去。” 丫鬟答应一声去准备,小莲把叠好的几件衣服捆扎好交给孙成栋:“乔太师能给你争取到进入圣地研修的机会很不容易,我担心你在里面吃不好睡不好,现在天气这么热,干粮很容易发霉。” 饭一直是那种糊糊,干一点是饭团,完全干燥就是那种又硬又黑的干粮,还有一部分干肉,要想吃得好就要频繁的送饭送菜,可是石窟有看守,每一次都要遵循很繁琐的程序放行,除了自家的老婆,天天折腾任谁都不肯给他送。 带上干粮干肉水囊和衣服,孙成栋随着乔良前去石窟。 “帝国文库是天下之本,那里有千余精兵守卫,那些兵只忠于碑林,不属于任何领主,石窟占地广袤,有良田万顷,几万人耕种足以保障供给和兵源,实际上每年都有士子自发的加入其中成为守卫者,如果不是土地有限,愿意参与守卫的士人会多到云州容纳不下。” 孙成栋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谁也不敢在那撒野吧,得罪的可是全天下的文化人。” “所以那里规矩特别多,进入石窟不能吃喝拉撒,你要每天安排好学习时间,给你找到生活的居所已经是我能力的极限,如果没有大家的名头,想借一间房子给你根本做不到,那里寸土寸金的紧张,多住进去一个人都嫌挤。” 想想就能猜得到,全天下文人书生朝拜的圣地当然人多,土地不能都用来建房屋,占地多了就会影响生产供给,人多了就有争执,所以管理的规矩必然严格而且找不到漏洞,加上能靠近的都以文化人自居,要有格局,要斯文,当然倍加约束,可是为了钻研学问,明知道受罪也要来的人何其多,所以孙成栋有完全的心理准备。 穿城而过十余里是一片大山,进入山间谷地时天已经黑了,打着火把穿过谷地到达谷口时有士兵巡逻。 “入山口不许燃火把,不许带兵器,一根针都不可以。”乔良说完灭了火把,旁边的土堆里插满了熄灭的火把。 孙成栋在一间石屋里脱的一丝不挂,等士兵检查完放他进去才悉悉索索的穿好。 乔良拿出一根木条,上面写着给孙成栋安排的接待人名字:“你自己去寻吧,陆天麟家就在石窟入口附近。” 接过木条给师父鞠了一躬:“师父走夜路要小心。” 大热天山里凉飕飕的,半夜三更乌漆麻黑还有鸟叫很瘆人,孙成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口里走,进去以后借着星光才发现里面是个更大的盆地,他不知道哪个方向是入口,按照来之前老师的指点,他沿着山根前行,直到看见一口张开的大嘴一样的黑窟窿时天色已经进入黎明。 虽说是山根却没有碎石,随着天色渐亮,可以看清盆地内全是良田,水渠纵横阡陌交织,每一块农田都有一些土屋座落其中,小路都是碎石铺就,怪不得山脚下一块石头都看不见,这么多路需要的碎石数量恐怕还得进山开采才能够用。 这是一处世外桃源! 果然是圣地啊,云州城的建设和这里比起来就像前一世见过的国际大都市和部落村庄的差距一样大。 孙成栋越看越觉得自己渺小,心肝打颤腿肚子发抖,这气势压得他别说生出撒野的心,大口喘气都怕惊到什么。 四面的山坡大多陡峭,缓坡处都有房屋和士卒出没巡逻,想从别的地方摸进来绝无可能,这碑林石刻选址在此显然花了极大的心思。 假如这些石刻是上一个文明遗留下来的,那么为了保护石刻不受天灾人祸的损害,选在这里保存时肯定考虑过诸多因素。 坐在地上等天亮,越来越多的人出来活动时看见他却像没看见,等炊烟袅袅升起,孙成栋找到最近的土屋打听陆天麟,人家随手一指,他就按照方向走去下一处接着打听,在远离山壁上那个石窟入口一里多远的一块田地旁找到了陆天麟的土屋。 陆天麟一身黑衣布袍,腰上一条布带系着,脚穿黑布鞋,方脸大眼睛牙齿整齐肤色红润,看年纪不到六十,没有发冠,只用了一根筷子挽了个发髻顶在脑袋上,伸出手抱了抱拳,孙成栋看见他手上老茧层层叠叠骨节凸出,知道这人武力不俗。 “陆大家,后学末进、乔良弟子孙成栋前来叨扰!” 陆天麟呵呵一笑:“你师父把你夸上了天,我是对你感兴趣才答应他给你提供方便,给你几天时间让我信服我就安排你长期驻留研修,否则你只能在这几天里朝拜一番就此离去。” 孙成栋见是这个意思,开口问陆天麟:“怎么才能让您信服?” “乔良说你农耕、技艺、战技、律法、天文、金石等等都有独到之处,我不求你百艺精通,只要你拿得出一样世间未见的本事给我验证不虚就可以。” 孙成栋也不客气:“这倒是简单,不过最有说服力的应当是解决难题,你心里的难题一定非常多,不妨说一些给我,能解决一个或者几个全看缘分,您看怎么样?” 陆天麟眯了眯眼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一排土屋:“吃了早饭再说。” “我带了干粮。” “你只管在我这吃,用掉多少我会找乔良讨要,你如果安排了家人日常传递,我劝你尽早通知他们不要再来,烦都烦死了!” 孙成栋已经看见土屋里有女眷忙进忙出,知道多他一个人吃喝添不了多少事,于是点头答应,把带来的饮食放在灶旁就随着陆天麟去吃早餐。 吃完饭,陆天麟拿了个陶罐和两个木碗放在石桌上,拿出茶叶沏上热水。 “听说你对起居饮食颇为挑剔,所用器具都是自己量身打造,使用起来顺手而且方便,你需要多少时间也给我做一些?” “那就有点难了,从房屋建筑到家具桌案,从锅碗瓢盆到穿着打扮,每一样都要消耗大量时间,这些都是手工技艺,耗时耗力只图个人享受,没办法规模生产,要想作坊制作需要精炼工艺,我只是抽闲做了一点点,真要潜心研究恐怕需要钻研数年。” “没办法规模生产?”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铁盘,粗看像将领使用的护心镜,实际是孙成栋做的一个烙饼的铁锅。 孙成栋直咧嘴,自己家这个平底锅是他千锤百炼生生敲打出来的唯一一个,什么时候被师父摸走送人了? “陆大家,这锅还得是圆底比较好用,可这需要提高铸造和冶炼技艺,而提高铸造和冶炼就要从焦煤和炼炉等等基础做起,这样庞大的体系我做不到,只能通过锻打得到。” 陆天麟说:“我试着用他做了一次干粮,很方便,但是锅灶很不好搭配,我是用炭火放在泥盆里加热,对应这个铁盘的灶你总能很快搭建吧?” “这只是我随手做的试验,这铁盘太小,要搭配锅灶需要锻打一个大一点的,在家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精铁,所以我觉得为了这么一个小盘子搭建锅灶有点不值得。” 铁盘只有十几厘米直径,一次只能烙一张饼,确实没什么用。 陆天麟起身往外走:“你等着,我去找精铁和铁匠。” 这人风风火火的说做就做,就为了一个铁锅? 铁匠很快就来了,一身甲胄分明是个悍卒,问明白孙成栋的意图以后沉吟着思考,随后摇头:“做不到,你说的铁锅需要浇筑成型,按照铸造技艺,需要沙模一次成型,这种工艺我们有,但是气孔非常多,做护心镜可以,做锅不可以。” 孙成栋也不知道怎么铸造,但他有基础学识做理论指导。 “沙模可以做的尽量精细,锅底向上开口浇筑,金汤温度越高越好。” 两个人脑袋抵在一处研究,花了两三刻时间弄明白工艺细节,铁匠返身去找帮手准备开炉浇筑。 陆天麟看着孙成栋啧着嘴狐疑:“你说的鼓风气囊和精炼炉就得准备半个多月,该不是想借机赖在我这不走吧!” 孙成栋摊着手鸣冤:“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什么基础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不从基础准备做起又能如何?” “千年以来天下士子研修不辍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流了多少汗,单说这铸造,什么样的尝试没做过?你说的提高炉温是哪个石刻上提及的我们怎么不知道?” 孙成栋眨眨眼说:“材料体系说的很明白啊?矿石中的铁要提炼出来需要结合铁的知识对不对,还要结合焦炭的炼制对不对,还要结合能量运用的知识对不对,还有……” “对对对,我们都做过。”陆天麟打断了孙成栋的话,其实他心里已经明白自己问题出在哪,不是没有把不同体系的知识结合运用,而是结合的点运用的不完美。 他们知道该提高炉温,可是没有刻度告诉他们如何知道温度值,心里明白但是没有手段测量,导致没有手段改变工艺,现在孙成栋告诉他们如何提高,同样在无法测量温度的前提下已经可以确定工艺改变的方法是正确的,他只是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想到。 乔良的这个徒弟还真是有点不一般。 第一卷 信念 第十四章 碑林 当天下午,陆天麟带孙成栋进入石窟。 门口守卫又把孙成栋扒了个精光,好在有单独的密室检查,不会被外人看见,因为士人不光是男人。 进入石窟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迎面风力很大,吹的衣摆飘飘,很像是除尘通道,转了几个弯进入一个大厅,钟乳石柱林立,光线来自四面石壁的萤石。 大厅一面像一堵墙,两边有入口,踏入进去就是甬道,两侧一块块石碑贴墙安置,甬道岔路越来越多,互相连通,石碑逐一编号,上面刻满了文字。 陆天麟见孙成栋走马观花一般不停留,只是扫一眼慢慢通过,知道他已经把编号靠前的这些研读过,又走到一个厅,四面石碑贴满了墙壁,陆天麟说:“前面的都是基础知识,过了这个厅穿过甬道到达下一个厅,此后一直是这种布局,厅厅相连逐一递进,一共八十个厅,五大类若干体系,互相独立也有交融,一个人不可能学完这么多内容,只能精研一类或者一系,遇到学科交叉就要来这里寻找知识,所以这里长盛不衰。” 孙成栋只对自然科学感兴趣,人文、社会、感悟这些方面的知识体系繁多且观点各异他不想陷进去,而且石刻上记录的这几类知识都以客观描述为主,并不引导研读的人形成固化思维。 一连走过六十多个厅,记录的都是感悟、道理、规矩、律法、人性、管理等等,可见人性复杂,需要无数文字从各个角度剖析社会,从王朝到国度再到社群及族群,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太多。 一千年来,这个世界遵循所学建立起复杂庞大的系统,但是自然科学没多大建树,可见管理人已经多么难,前一世经历了几千年时间才有了大致的轮廓,才开始发展自然科学,这里已经有雄厚的基础也要一千年才有了社会雏形,具备了发展自然科学的基础,天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达到工业化的程度。 确定了自然科学在哪,孙成栋告诉陆天麟,此后他会每天来这里研修,十几个厅他会有选择的学习其中一部分。 两个人返回外界急不可耐的上厕所,解决完问题再吃喝,然后倒下休息。 连续十多天,孙成栋只看基础部分,高深了不适应这个生产力低下的世界,因此他学的很快,陆天麟一直陪着他,时不时问一个问题,孙成栋有问必答,自然科学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能答出来不难,难的是理论基础不好解释,所以陆天麟发蒙的时候孙成栋就闭嘴,说他只知道死记硬背,说不出现象背后的实质是什么。 多了个人,抄录的很快,捡用得着的记录了两大本皮纸书,此时的进程才过了十几个厅,后面可学的东西还有不少,恰在此时,铁锅铸好了。 高炉是现成的,改造的材料样样齐全,重新做一个鼓风气囊也不费事,研磨细沙加腊筑模举手之间就做好,第一口锅做模型,很快铸造出几十口,陆天麟提了一个回家给孙成栋看。 “不漏水不渗油,你说的工艺确实管用,我佩服,接下来展示一下你怎么用吧!” 孙成栋拿在手上细看,这口锅铸的简直完美,表面非常光滑,他问陆天麟:“可以规模生产?” “规模不大,大概八个月才能解决圣地所有人的需要。” “你知道怎么用?” 陆天麟被他气乐了:“看到实物还不知道怎么用,你觉得我有那么笨?” 孙成栋晒然一笑,可不是么,看见实物,而且知道这是炊具,再不知道怎么用的话确实得笨死。 搭建锅灶没用多少时间,从准备泥砖到壁炉前后花了四天,一个防风节能灶很快搭建完成。 陆天麟一边打下手一边问一边记录,从热能到结构弄了个清清楚楚,一把柴点燃烧了一锅水,看着埋在墙壁里的烟囱上喷吐的淡淡烟雾,陆天麟拍了拍手叹了口气:“乔大家没夸大,你确实有才,留下吧,不管你研究明白什么都有人将它推广出去,你的一切用度所需我负责协调解决,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把老婆孩子接进来?这可是天下士人梦寐以求的待遇。” 孙成栋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一通百通,这些知识并不高深,你们万余人在此何须我好为人师?我想追随师父造福万民,窝在这里会把我憋疯!” “这不是造福万民?你知不知道天下人因为饮食耗费了多少时间用于熬煮?因为饮食又少活了多少寿命?尽管石刻上说的很明白,可这炊具造出来以前谁都知道吃饭关系到长寿却解决不了。” 孙成栋扭过头看着陆天麟毫不客气的说:“你这里什么都有也不能很快解决所有人的问题,靠一个圣地能让多少人用得上铁锅和炉灶?你有那么多精铁吗?有那么多铁匠吗?” 陆天麟把脸侧向一边避开孙成栋的逼视:“世间纷纷扰扰,你有多少时间组织起理想的社会?人越多越繁杂,齐天子都吓跑了,你以为你是谁!” 孙成栋嘿嘿一笑:“只要了解人性引导人心,一个万众一心的群体并不难组织,只是其中危险没人敢面对,我现在有一千勇士,将来会有百万大军,众志成城之下天下尽可去得,从现在做起,何须太久,三十年足矣!” 陆天麟没和他抬杠,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见多了,真正走得远的还没出现一个,倒是孙成栋有句话没说错,他们这里万余人潜心研究,只要道理通了,什么研究不明白。 接下来小半年时间孙成栋大多在学习,由于陆天麟时不时找个问题让他解决耽误不少时间,否则他早就可以离开。 陆天麟是圣地导师、领袖,现在他的屋子已经翻建,这里的一切成了样板,从炊具做起,房屋、家具、生活用品都按照孙成栋记忆的功能一一打造出来,然后是农具、作坊用具、武备、车马具等等,孙成栋从不动手,画个草图说个方向,陆天麟组织人手打造,同时记录下过程和知识的出处,当他把这些传播出去,自然科学石刻那边人潮汹涌,太多人看着石刻再对照陆天麟记录的文本捶大腿:“多简单点事,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谁能想到呢?这需要学习太多内容,还要多点融合,一个人怎么可能想到这么多。” 孙成栋知道这是社会生活积累的原始知识太少的缘故,如果一个群体的生活经验积累的足够多,这些前一世农村里司空见惯的事物人人都能掌握,但是这个世界太原始,连梁柱檩椽这些概念都没形成怎么造屋?这种泥坯高脊的土房毫无科技含量已经这样难以置信,要是建个高塔和殿堂,还不得把这些士人为难死。 像乔良的木屋这种更高级的建筑反而存在,那是石刻上一板一眼教科书似的记载才能由他们实现,但那成本简直让普通人不敢想,没有爵位的人根本造不起像样的居住之所。 见过圆形土屋和木屋的士人终于可以住的起土坯房,有厨房有锅有灶,一顿饭稍微精细一点也只需两三刻时间,饮食好了又有时间,圣地内的生产力发展得到了释放。 自然科学接近二十个厅的石刻,基础部分早已学完,孙成栋在研究如何运用知识的时候陆天麟把乔良请了进来,吩咐厨房炒菜做饭招待。 乔良没见过铁锅炒菜,看了一会问了一大堆问题。 “这是菜籽油?怎么和我家的不一样?” “这豆腐是怎么卤制的?比外面的细嫩。” “馒头?确实松软,比黑面团强多了,吃到肚子里舒服。” “米可以这样蒸?” …… 这顿饭吃的不是糊糊,但是制作过程却比糊糊简单,再不是粉、菜、肉搅和在一起加点盐那么繁琐和单一。 “乔先生,你这个徒弟不一般,我们学的比他多却没他灵活,他总能用最简单最基础的知识结合出非常实际的运用,我们所有人自愧不如,学以致用在他身上得以完美展现,这份结构性的整体思维还没有第二个人具备,我想请你发句话,让他多留下一些年头怎么样?” 乔良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也离不开他,新年时一场大辩无人能胜,但我的观点却成为现下所有人讨论的源头,你知道我的观点是谁告诉我的?说是我的观点,其实都是这个徒弟点拨的,这样的弟子我怎么舍得借给你。” 陆天麟不说话了,乔良的观点从何而来他没隐瞒过,新年大辩时他开头就说:我问弟子,如何造福天下苍生,弟子说信念确立最根本的公理才有下一步需要追求的目标,世间有公平正义才能逐步发展,但是每一步发展必定导致原有的管理出现漏洞,要不断的变革和进步,因为人性复杂人心善变,发展中变革自身需要完美的规则使人不能停下求新的步伐,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世间不存在这种完美的规则,我自不量力,思考出以下的制度建设…… 乔良的规则建设思路漏洞百出,却是所有人中最具建设性的架构,如今无数人在思考如何完善它。 第一卷 信念 第十五章 规则 吃完饭,陆天麟带着乔良参观作坊,他想换个思路说服乔良。 “你看这些木工工具,五十多种各有用途,从钻孔到抛光一应俱全,这都是你那徒弟从石刻上学来的,就说这刨具,一块硬木做本体,用树胶粘合,镶嵌上刨刃就能造出来,石刻上教导的明明白白,可树胶怎么制?刨刃怎么制?我们寻遍了石刻找不到办法,他却一眼就能看到基础材料学识中关于炼制粘接剂的知识说的就是树胶,你说,刻下文字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刻下炼制树胶其实就是粘接剂?” 乔良摸着脑门没办法:“一个是工具体系一个是材料体系,两个厅说不定相隔多远,谁能想得到它们其实是紧密相连的知识。” 陆天麟感觉找到了知音:“说得是啊,这刨具关键部件是刨刃,以往造这样的刀具需要数人数天不停的锻打才能造一个,你知道孙成栋是怎么解决的吗?” “难不成你们已经可以量产?” “说出来吓死你,别说这样的刨刃,什么样的武器现在都可以量产,装备十万大军也不过是两三个月的事。” 乔良心脏突突乱跳,虽然尽量掩饰还是遮盖不了全部,他拉起陆天麟的手急切的问:“真的?怎么做到的?” 陆天麟甩开乔良的手:“斯文~,你随我来。” 乔良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跟在陆天麟身后,一路走到山崖边,这里有高炉和冶炼铸造的作坊。 乔良看见两块巨石上垫着巨木,木头上有凹槽,里面有油脂润滑,四个巨大的铁滚架在凹槽里,前面是个巨大的铁槽,山上的流水从铁槽中穿过,陆天麟吩咐下去,没一会,高炉打开一个流口,铁汁进入铁槽,铁槽中穿过的流水隔着槽壁降温,蒸汽喷涌中从槽中流出的已经是软绵绵的铁流,用铁棍稍加引导,铁流进入第一对铁滚,巨大的辊体凭借自重碾压,出来的铁板红彤彤泛起无数火点浮动在铁板上,继续进入第二对铁滚,辊体再轧制一遍以后出来的铁板刀子一般薄。 薄板落地,地面是一整块铁,两边的士卒穿着皮衣过来,用一种铡刀一样的工具切割软软的薄板,一条条薄板码放整齐,乔良看得出来,稍加打制这就是几百把上好的大刀。 陆天麟说:“看见了吧?这是刀,最难做的东西,枪头箭头容易的多,一次能造几千个,你这弟子要是放出去还不得搅动天下血河漂撸?” 乔良明白陆天麟的心思,嘴上却不服:“我这弟子心性纯良,怎么会肆意杀伐,再说了,他若有这本事哪还有强敌挑衅?吓都吓死。” 陆天麟叹了口气:“这技术很简单,谁都能学会,你觉得只有他能打造出剽悍之军?” 乔良有些急了:“你不能让这样的技术外流啊,石刻上记载的清楚,技艺发展最终会变成灭绝天下的魔盒,你这是要打开魔盒吗?” 陆天麟哼了一声:“这是我打开的?” 乔良恨恨的骂:“这无良弟子,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原话说的是这肤浅的技艺在石刻学识中只算皮毛,而且技艺掌握在人的手中可以伏魔,若魔手中有刀,伏魔者手中就应该掌握斩魔利刃,魔在人心,诛心才能成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方为正道。” 乔良一愣:“他不是不看感悟类的石刻吗?” 陆天麟摊着手苦笑:“所以我认为不该让他离开。” 乔良明白他的意思,孙成栋这个人好像天生掌握了石刻上的知识,只是限于能力无法放开手脚加以运用,吴家主说过的大先知恐怕不虚,乔良隐隐有些发毛,他竭力让自己显得淡定:“刀箭而已,还不到毁天灭地的程度,你现在的日子不是因为他过得很舒适?如果能更舒适呢?如果天下人都能如你一样舒适呢?” 陆天麟垂下头低声说:“恐惧源于未知,我隐隐感觉害怕,不知道你们会打造出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乔良沉默了一会接口说:“他能点拨我沿着什么样的思路去考虑构建未来就应该心中清楚该怎么规划筹谋,你若不安心,我们等他回来可以当面问明白。” 孙成栋真的变成刚来这个世界时血泥中又黑又瘦的样子,在石刻文库里不敢喝水怕撒尿,不敢吃东西怕造粪,出来解决一次五谷轮回就要耽误两个多小时,他没那么多时间挥霍,所以一直煎熬自己换取尽可能多的时间待在里面抄录,那些巡逻的士卒眼睛特毒,哪个是不是有可能憋不住都能分辨出来,他根本不敢冒险吃喝,如果犯错被驱逐可是再无机会进入,守卫自有手段给犯错的人留下永生无法磨灭的印记。 估算一下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可以出去,他开始吃喝恢复精神,然后迅速记录最后的文字,完成以后急忙往外跑,他已经把可以运用的学识学到手,此去将开创这个世界的新纪元。 回到住处看见师父也在,孙成栋欣喜的给老师鞠躬:“师父,好久没见,我太想你了。” “就是一张嘴会说,想我怎么不传个话?你老婆隔些天就来一次,什么话传不过来,就只在自己嘴上想我。” “我是觉得您特别忙,怎么好打扰,为此特别叮嘱小莲不要给您添麻烦。” 师徒俩说了一会亲切的话,乔良转入正题:“这半年陈国风平浪静,但是外界的消息并不让人心安,各地兼并的速度在加快,已经出现了数个大国,如果不是限于物资贫瘠,几十年来早已没有小国的立足之地,这一次策论也给陈国很大压力,我们这种三州小国要么扩张要么被兼并,你觉得该如何抉择?” “我看了石刻关于权力天授的表述,要建立没有战乱和平安定的公平社会不是靠封地和士人的自发维系,而是子民拥戴万众团结,既然天授源于民众激发的心灵之光,我们何必在意陈国是否存在?只要没有心灵之光出现,再大的国度也不过是封地领主的世家大族之间松散组合而已。” 陆天麟笑着说:“除了齐天子,没有人知道如何激发心灵之光,齐王朝时期也没有出现过几次,所以齐王朝除了齐天子以外只有八个王,也就是说千年来只出现过九次心灵之光。” 孙成栋对心灵之光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石刻上表述心灵之光是天空中显现的异象,王者现世是一团五彩霞光照耀天地,天子出世显现七彩,霞光明于艳阳,比阳光还明亮得多的心灵之光会不会是一种天象呢?毕竟这世界不同于地球,谁知道存在什么样的天象。 “齐王朝时期出现心灵之光也许是因为生番得以教化,民众感念齐天子及其追随者给子民带来文明,我们要做的是在这个基础上建设新世界,要带给民众公平正义与和平安定,我自己就经历过好几次险死还生,如果没有征战与杀戮,人人过得上富足舒适的生活,心灵之光将为建设新世界的人照耀天地。” 陆天麟撇嘴不相信孙成栋的大话:“当今天下缺少公平还是缺少正义?” “庶民劳作丰衣足食,属民积蓄私产可以识字,士人教化天下扶危助困,下三阶相对公平,可现在天下纷争为的是晋爵、成王、称帝,上三阶对比下三阶公平吗?为了他们自己的私欲祸害下三阶是正义?” 当下只有爵士,这些人高高在上还想往上爬,如果真的出现王和帝,真的会出现孙成栋说的公平正义问题,可现在还没出现这么激烈的问题,孙成栋干嘛想这么超前的事? 陆天麟觉得批量生产刀箭也许不是坏事,他们这些士人自诩造福苍生为己任,如果出现公爵执掌万军横扫天下,遭殃的苍生何谈幸福,那士人的理念岂不成了笑谈,他们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说得好,下三阶应该消灭上三阶,民众应该有自卫之力。” 乔良是男爵,没想到说来说去要革自己的命,出言讥讽道:“你俩唱高调吗?组织起民众你们自己就变成了爵,要消灭自己?” “老师,所以我说要建立一种信念维系的规则,这个规则不允许掌权的人变成上三阶。” 乔良大为触动,为了武装子民拥有自保之力他差点破产,这个爵做的惨了点:“说得好,我一直在想自己图的什么,明明掌权却不像人家那样可以做个享尽富足的爵士,你说说,像我这样的人应该如何界定?” “老师,您是士啊,造福苍生的士人,男爵的地位是齐天子的规则强加给你的地位,你是在运用齐天子的规则建立自己的新规则。” 陆天麟稍加琢磨就明白了孙成栋表达的复杂思想,他拍着手情不自禁的鼓掌:“说得好!” 乔良好半天才琢磨明白,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他陷进当下的潮流里习惯了那些贵族大人们的思维模式,觉得要有钱有势才有力量实现抱负,这是他练兵的出发点之一,虽然心里想的是乱世之中保全子民安居乐业,可是他始终没有摆脱依赖自身护佑他人的想法,他把孙成栋这样的人当成自己保护的对象,没想过这些人其实是在保护他。 乔良看向陆天麟,不好意思的尴尬一笑:“我被身份所累,愧对士人啊!” 陆天麟哈哈大笑:“士人中像我们这样的人并不很多,能想明白自身依托于子民进而造福苍生的只是少数,大多想的是如何进阶积蓄力量,继而施展抱负达成所愿。 事实上成为男爵就进入了世家大族的贵族体系,就会为了力量增长偏离最初的信念,不但没有造福子民,反而成了迫害子民制造乱世的源头,会用实现抱负的借口随波逐流,嘴上说等平定天下以后着手定立规则拨乱反正,实际上用新规则约束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此次大辩无人可以胜出,你可曾想过苦思冥想而不得的规则是用来对付自己?哈哈哈……” 第一卷 信念 第十六章 星火 维系下三阶的世界、建立相对应的规则成了乔良与陆天麟的首要任务,孙成栋一边研修文库一边恢复黑瘦的身体,庞杂的文库穷尽一生也学不完,因此他把主要方向定位在运用,思考现在的生产条件下可以应用哪些内容。 乔良和陆天麟时不时来找他,问题都是诸如:士人不能更进一步哪来的积极性为民谋福?既然为民谋福的士人是官吏,怎么才能杜绝滋生傲慢与懒惰?作威作福怎么办?既是官又是仆,吃苦受累不得好,图什么?立法、司法、行政、监察、发展之间如何协调一致?等等…… 一个只存在于理想中的世界岂是那么容易建立,现在就能知道将来实践中问题会层出不穷,但不能因为可以预见的困难裹足不前,士人的信念就是自身不断求索的动力,乔良身边志同道合者众,陆天麟身边这样的人更多,在没有方向的时候他们从没有停下探索的脚步,现在有了方向,知道该怎么研究,拿出具体的方针与规划就变得有的放矢不那么迷惘。 下三阶有什么?除了士人那点家底什么都没有,一群不掌握物资的人要去造拥有财富的贵族的反当然得小心翼翼,暗流就在这种激动的颤抖中向外辐射着微微的波动。 云州城,齐王朝最初的都城,天下文明的发源地,此时变成了一个新思潮的策源地,士人之间从热热闹闹的结社变成悄悄咪咪的研讨,都在思考是否真的可以建设一个理想社会。 总纲领已经拟订,集数千士子的智慧于一书,不管你怎么辩都脱离不了书中立论。 此后天下只有庶民,那我们哪去了? 人人掌握知识,人人都是士人,士人即庶民! 可现在只有我们这些士人,要天下人都变成士人,我们如此辛苦图什么? 造福苍生难道是指士人造福庶民吗?天下一直有庶民需要士人去造福的话说明士人的信念错了,庶民越来越少且最终都是士人才是天下大同,才证明士人造福苍生不是空谈,否则就是骗人,谁敢说士人是骗子?图的是证明自身不是骗子这个理由够不够?图的是言而有信,活的是精气神,不能光说不练。 好吧,我们坚持信念并且付诸行动,可是我们没钱啊,用嘴去造福苍生吗?吃什么喝什么?天下人都变成士人,谁供养我们? 最初的我们就要把自己当庶民,融入其中才能教化天下,每个人都在规则上大同就没有阶层之分,有能力造福他人就有获得他人供养己身的资格,否则就要供养他人接受教化,人人都在付出才显得新世界公平。 是啊,天下都是士人就等于都是庶民,想教化别人造福别人还要去力争那个资格才行啊。 那是未来,眼下呢? 眼下?打土豪分田地呗! 土地是最基本的要素,他掌握在贵族手中,要剥夺他们掌控土地的资格就得对抗他们的军队,按照纲领,夺得的土地天下人均分,缴纳三成做为公产维持社会的运转,人人拿起武器保卫胜利果实。 道理越辩越明,新年时陈纲的立论已经可以交出答卷,可这个答卷不能交。 士人之间流传的这份答卷被士人广泛认可,一部分贵族得知以后也愿意认同,但是绝大部分贵族不认可,他们坚持齐天子的规则,认为认可这个纲领的人是规则破坏者,做贵族不好吗?为什么让我们去做庶民?人人大同哪还有动力奋进? 一部分士人也想不通,从庶民奋斗到贵族需要几代人的努力,这是每个人前进的动力,如果人人大同,活着还有什么劲? 书中自有答案,可多少人相信呢? 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社会真的存在?为了享乐而努力奋斗算什么人生追求? 这些陆天麟和乔良问过孙成栋的问题困扰着很多人,他们不像陆天麟那么幸运有孙成栋给予解答,所以他们不相信存在为了自身享乐与追求人人享乐而奋斗也是一种信念支撑着后来人向前奋进。 人性随着发展而转变,欲望在膨胀的同时推动社会在前进,孙成栋跟谁能说得清社会真的就是这样随着人性的弱点而欲壑难填从而快速发展向前? 吞并了两个小国需要陈国用两年时间消化吸收,两年间孙美丽已经学会了幼儿基础学识,缠着妈妈做好吃的,缠着爸爸讲故事,她幼小的心灵里不知道疲倦的爸爸正在为了信念努力挣扎着。 仅仅半年时间,新纲领已经传播出去多远不可估算,赶来圣地求经的士子最远从极北之地而来,光是赶路就用了两个半月,孙成栋简单计算了一下,这个北地来的士人赶了四千公里,一天要跑一百里路,算上传播过去所耗时间,这个人得到新思想以后马不停蹄赶来已经是这个世界资讯的最高传播速度。 此人名叫崔伦,一个马场的男爵,两百多匹马的财富出发,到达时仅剩下五匹还剩一口气的瘦马,坐听陆天麟论道三天后仰天高呼:“士子当如是,值了!” 云州子爵程开远和乔良是至交好友,被忽悠到拿出所有财富鼎力支持新纲领。 陈纲犹豫了四个多月,最终承认,如果圣地士子鼎力支持新纲领,他一个小小的国君挡不住这洪流的冲击,但他手下贵族十多个,哪怕只有一个人不认可他也得维护那一个,所以他拿出个人一半财产支持,但这个国君的帽子还得顶着。 陈纲的表态两头讨好,领主们有他支持割离了一个半州继续做贵族,中山国宣布独立,吴家主追随乔良,程开远带领十几个贵族追寻信念支持新纲领,把陈纲支持的另一个半州做为新纲领的根据地。 陈国一分为三,除了中山还叫中山,陈纲那边还叫陈国,新纲领这边的命名就是新国,新国很小,但是没人来攻打,不是害怕打不过,是怕捅了马蜂窝,新国的新规矩自己还在磨合中,根本无力也没心思扩张,一时间周边风平浪静。 新国是天下士人用来尝试新制度的试验田,没人相信会成功,但是士人是贵族的基础,谁都不敢得罪,也许他们玩不下去了自然会解散! 陆天麟和乔良、程开远成了新国领袖,士人们兴奋劲头正浓,每天忙着为庶民服务,丈量土地后拿出一半划分地力等级均分,还有两成是给新增人口留的机动土地,三成公产所得归新国,所有劳动力除了耕种自己的田地还要耕种机动土地和公产,所得缴纳三成,新国国库一下子富了起来。 总理司、监察司、五军司、律政司建立起来以后按照分管职司建立下属各司,比如农林司、保安司、技工司、武备司、通商司、银库司、教育司、工务司、民生司等等。 孙成栋会练兵,担任五军司大将军,一个半州训练了八万精兵,如果举国出征可以拼凑出二十万,但是拿不出那么多装备,用孙成栋的话说与其凑二十万的虚数,不如八万人拼到底保证少死十二万人。 一个半州的地盘拢共二十二个县,四周围了一圈都是贵族的封国,孙成栋不打算分兵据守,派出手下四员战将各自统兵两万在四个方向上拉练,北方军副将崔伦,西方军副将白延群,南方军副将程潇,东方军副将乔小乙。 二十二个县城任命了二十二个保安官,各自带领几十个预备役维持秩序,同时担负地方武备的督造和训导。 王浩宇做了总理司大司马,分完田地分配机动田和公产劳力,然后组织士子下乡教导百姓耕种和养殖,新国领袖陆天麟仅仅做了个技工司工头,安排纺织、铸造、木工、石匠等等技艺生产,本来对这套工作很娴熟的乔良对智囊上瘾,担任律政司立法工作,执法由程开远担当。磨拳擦掌的士人真正投入工作才发现目前可做的事没多少,老百姓连字都不认识哪会生事,真正麻烦不断的反倒是士子本身,他们不是嫌村民笨就是嫌人家脏。 为民谋福就这服务态度?为此赶走了不少人。 真正秉持信念的人并不很多,光说不练的满天下都是,怕吃苦反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心态,齐天子的规则让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边往外赶人,那边人潮汹涌往里挤,有的想锻炼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个坚持信念的完美君子,有的来镀金,回去吹嘘自己曾为信念奋斗过,更多人是来参观的,指手画脚动嘴不动手。 不管怎么说,新事物引起众多人的兴趣,连贵族都跑来打探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制度,真的会要了自己性命? 新国众人如履薄冰,不敢踏错一步,不能引起贵族的激烈反弹,不能引起庶民的反感甚至厌恶,不能走错方向导致新纲领踏上歧途等等等等…… 造福苍生这句话真到了落实的时候,士人才发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肤浅。 这个世界的人大多又黑又瘦,劳碌是基本常态,所以不存在受不了苦的问题,既然能教育别人,首先得教育自己,教育司的本意是教百姓读书识字术数计算,现在成了疏导士人心理压力的机构,教导他们如何守信立信为民服务。 圣地内士子上万,加上家眷几十万人,赶来朝圣的士子络绎不绝,陆天麟督导技工的时候觉得士人和庶民混居可以起到带头作用,于是通过圣地的士人鼓励朝圣的士人加入新国,每个村都有土地机动分配,一部分士人的确愿意加入,很快,新国的规则运行进入正轨,有条不紊的稳步发展起来。 第一卷 信念 第十七章 元国来袭 新鲜感很快过去,接下来就是审视,说什么的都有,士子之间交流探讨的言论一点点传进新国众人的耳朵。 士人有上升通道,很容易获得进阶的机会,相比于新国士人把自己变成庶民的逆向操作,说的最多的是新国人自甘堕落。 新国士人一边担负田地生产,一边承担着教化庶民的任务,担子更重,人都有惰性,那些体验过辛苦离去的人说这是苦行,是自找罪受,博得名声也不需要这样糟践士人,他们觉得新国士子既然做出这种选择,就应该退出士人的群体。 最危险的言论是新国子民承担着三成重税,而其他地方的子民一部分只有一成,对外交易的才两成,只有老老实实耕田放牧的人才因为没有贡献承担着三成重税,可新国所有人都是这样的重税,一些士人竟然说应该消灭新国解救这些苦难中的子民。 传言在外迟早会引起纷争,孙成栋练兵不辍,时刻准备着反击与扩张,乔良等人着实改进制度。 新国西北是中山国,东北方向是陈国丰州,东方是陈国平州,南方是庆国,庆国以南是元国,元国疆域六个州,最近小国不断被兼并,侯爵都觉得无法自保,因此元国在孙成栋来到新世界第五年初发动了兼并庆国的战争,当庆国变成庆州以后,元国盯上了云州、曾州、丰州和平州,拿下这片土地不但拥有了圣地的号召力还能使元国国君晋级侯爵,土地多兵多就能增加手里的筹码。 元丰已经年老,一切依靠下属,他手下智囊团太师秦彬觉得这四州之地是软柿子,是很容易拿下的地盘。 “主公,自从陈纲划分出去一半土地加上中山国独立,陈国的实力已经不如从前的一半,中山国更加不足为虑,那里一共九个县却有四个势力,陈国好对付,吴家主和新国貌合神离,他那么多废物儿子哪是能自己劳作的人?新国初立不难收服,主公,我建议一鼓作气攻下四州。” 元丰国字脸红脸庞,胡须扎撒有点邋遢,他单手敲着桌面思考:“我不担心军力不足,唯独不知道圣地士子们怎么看,如果他们对我反感,我无法在世间立足啊。” 人家有了一块试验田,陈纲不管是为了讨好士人还是被士人逼得没退路不得不拿出一块地给他们玩,自己都没道理去抢,他怕得罪了士人死无葬身之地。 统兵将军是元丰的亲弟弟元樾,他嘿嘿一笑接过话头说:“大哥不必担心,去年我去研读兵法时文库中议论纷纷,并非都对新国持正面态度,很多人认为新国会遭到兼并,他们在意的是新纲领会不会延续,在哪里得以延续他们并不在意,现在除了新国还有几个地方有士子在小小的领地上自发建国尝试实施新纲领,这里灭了也就灭了。” 秦彬也说:“虽然陆天麟在新国担任了一个小职位,但他主要的意愿还是亲身体验一番,我不认为他会不顾圣地的规矩直接干预两国之争。” 元丰点点头又问:“吴家主和中山国那边该如何分化?” “许以重利就能让他们答应,如果兼并了四州,可以给他们各分一州。” “具体如何操作可曾设想?” “先取曾州,直插中山,可采取速战速决的战术,然后自西向东、自南向北两面夹击新国,最后的陈国三面包夹,他陈纲腹背受敌还有余力对抗?” 元丰看了看弟弟元樾:“这样可行?” 元樾试探的说:“我觉得不妥,征途百余里容易疲惫,应当先取曾州再取陈国,拿下曾州和平州以后,云州、丰州都变得很近,大军补给和出征都不会造成战力折扣。” 元丰又征求其他人的意见,一些人觉得秦彬的方案比较稳妥但是耗费大征途长,另一些人觉得元樾的方案稳妥但是折损偏高。 元国不像陈国,一件事交给一个贵族乾纲独断,而是各自表达以后由国君做出最后的定夺。 “小国而已,我看可以派出人马攻取曾州而后分兵,一路取中山一路取新国,最后再合兵配合庆州攻取陈国。” 秦彬直皱眉,但他只表现出异议没说出口,如果国君不问他只能服从。 “太师有话说?” “主公,合兵一处可以节约开支,分兵既不利于集中优势又会大幅增加钱粮消耗,特别是最后庆州也要出兵,只怕造成更大的耗费啊!” 内阁都督说道:“太师所虑自有道理,可是您也知道,西方碎叶国最近扩张迅速,车公爵坐拥三十八州,我们如果不迅速扩充人口让他有所顾忌,只怕他会对我们出手啊,如果我们拿下四州,扩充几十万兵力,他想对我们用兵就要掂量一二,给我们两三年喘息时间,我们就能横扫周边小国提升实力,这两三年的时间不争取与我不利。” 秦彬怎么会不知道元国面临的形势很严峻,可是一国即使再大,所得产出并不是倍增,土地扩张不代表征缴的赋税正比提高,反而因为路途遥远运输不便造成赋税收缴困难和内耗巨大,运输途中很可能把粮食吃光而倒贴。远征一百里的消耗和二百里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何况分兵更增加了后勤路途。 “主公,我只担心出现天灾,拿下四州以后如果遇到灾年,我们自己就会撑不下去。” 忠言逆耳,元丰很不高兴:“就不能想点好的?这三年一直风调雨顺,怎么偏偏今年就有可能大灾?” 秦彬闭嘴不言,他了解元丰的脾气。 兼并庆州时天气凉爽,安排好庆州诸事已经开春,元国大军抵达曾州时一路畅通无阻,吴家主在曾州城外扫街迎接元樾入城。 “元将军,可把你盼来了,我现在苦啊!” 秦彬认为吴家主最擅长投机,肯追随乔良不是因为看好新纲领能给他带来利益,而是两次征战消耗过大,他已经失去了筹码,不跟随一个靠得住的势力他连贵族资格都会失去,能被他信任的人太少了,不跟随乔良还能选谁? 元樾自以为吴家主受不了新纲领的苦,自己来了,说不定吴家主可以重新做曾州领主恢复家族势力,所以对吴家主不疑有他。 “我大哥知道你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特派我前来搭救,吴家主,只要你真心追随,我定会在大哥面前保举你做曾州领主。” 吴家主连连鞠躬感谢,回头领路在前带着元樾和他的亲卫进入曾州城。 这个世界的城都没有城墙,只在外围修一条环城道路区隔城区和田地,城内有大片菜田,所谓的城是为了集中贸易形成的围绕领主宅邸的聚居地。 大军过境必定搜刮,攻城掠地首先抢银库,可是吴家主大大方方打开银库给元樾观赏:“元将军,我是真的苦啊,新纲领一切公产所得都在云州的指令下集中调度使用,我这边今年的赋税还没收上来,去年的都用来建设工坊和强军。” 这倒是近邻皆知,元樾相信吴家主没撒谎,他一路经过三个县城过来都是这般遭遇。 吴家主现在的日子和做领主时几年死一个儿子不一样,如今私产丰厚,一大家子人口分得的田地聚在一起比乔良当年的庄园还大,他怎么会苦?乔良改了规矩,田地赋税被公产所得摊薄了一半,加上手工艺品的技工收入,他比做领主时滋润多了。 占领一地的标志是当地领主归顺或被镇压,从法理上讲土地所有人在自己掌控之下,那么这片土地就被占领了,因此元彬辖制吴家主没有意义。 大军按计划兵分两路,一路进攻中山国,一路直奔云州杀去。 元国可用之兵五十万,占地七个州,地域面积相当于一个中等省份,除去边防部队,能带出来征战的有十八万,为了供应十八万大军的消耗,随军民夫二十万,此次分兵为了攻打中山国啃骑兵的硬骨头派出十一万,前往云州的部队就只剩七万,元国上下都以为新国初立没什么家底,武装起来的八万人不值得忧虑,这七万大军最不济是个对峙的局面,等十一万大军腾出手再次合兵,碾压新国如探囊取物。 会有这样的判断并不意外,这个世界的资讯只限于视野之内,探马得到的消息极少是亲眼所见。 中山国经过两年多休养生息已经恢复元气,九个县的财力供养五万大军很宽裕,其中八千骑兵是绝对的核心战力,四年前灭国是在曾州五万大军的冲击下又遭云州部队攻击才溃散,不得不认输,但是吴家主因此元气大伤,云州的损失也非常大,仅仅王浩宇所在的一个县就折损了三百多人,总体折损近万。 元樾亲自率领十一万大军刚刚跨过均州北境就遇到了严阵以待的中山骑兵。 “咦?他们提前得到消息了?军路上并没有泄密啊?” 第一卷 信念 第十八章 元樾的疑惑 新国的军队在一千亲兵为骨干的基础上建设,东南西北四军都有二百多骨干力量为框架,一年多的训练不辍打造出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铁军,其中斥候的训练尤为重要,人人掌握野外生存和化妆侦查技能,渗透能力个个非同寻常,刺探元国大军动向轻而易举。 陈纲和中山国都已经得知元国大军动向,早早做出应对准备,一方以逸待劳,一方劳师远征,从士卒体能上对比已经让元国大军处于劣势。 不等元樾扎稳阵脚,中山国骑兵已经冲杀向前,八千骑兵三万多铁蹄踩踏,大地震颤扬尘蔽日。 “擂鼓,给我顶住……!” 元樾声嘶力竭的喝令完全被隆隆的马蹄声遮盖,鼓令兵本能的敲响进军鼓,但是能得到军令的部队只有身边百余米范围内的士卒,面对散开来长达十余里的骑兵线,步兵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应战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十一万大军溃散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元樾在三千亲兵的护卫下边战边退,身边聚拢的溃兵还不到一万,其他士卒只在自家主将身边聚拢起一团,其他的都在自发抵抗,或者说是垂死挣扎。 当初吴家主出兵时尽管熟悉中山国的打法依旧损失惨重,元樾也知道骑兵犀利有所准备,可不等他施展已经被攻击,他除了徒呼奈何拿不出一点解决的办法。 好在两军遭遇时已经下午,拼杀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晚,元樾收拢士卒整编归建,清点一番发现一战折损三万大多,灭国之战从未有过这么大的伤亡,元樾几乎心防崩溃。 连夜扎稳营盘,第二天继续收拢士卒,陆陆续续找回来的不到两千人。 元樾眼珠子都红了,誓要报仇雪恨,召集将领整编部队,重新排兵布阵以后休养了两天出营进攻,前进了三里就看见前面二三里外一队队敌军已经等候他多时。 “探马,找到他们的骑兵。” 敌军骑兵哪去了?这个隐患如果游击偷袭他可吃不消,必须留出足够的预备队,当面之敌如果是中山国的四万步卒,他用五万大军去攻完全可以拿下,他手里同样有骑兵,数量多达五千。 一边缓慢逼近一边等待探马回报,不到一刻,两军进入相隔不足一里的对垒距离,探马回报,敌方骑兵在军阵后方,全军齐整没有分兵。 “骑军,冲锋!”一声令下,元国骑军五千铁骑越队而出,对面步卒立刻单膝跪地架起长枪等着骑兵冲阵。 “后军压阵,全军进攻!” 步卒大踏步压上,只等骑兵撕开缺口。 不到五百米距离,骑兵一个催马就到,尽管马速没有达到最高,但是冲阵只为打开缺口,骑兵还得拉回来对付敌骑。 堪堪冲到枪林前面,头一排战马突然陷了下去,甩飞的骑卒不等落地已经被枪林穿挂在半空,这样的距离勒住战马也要往前冲一段距离,前面两排骑兵一千余人差不多都栽在陷马坑里。 中山国一声令下全军后撤半里,又在那好整以暇的等待元樾进攻。 元樾害怕再次上了陷马坑的当,指挥前军冲锋,敌军阵前果然还有陷坑,损失了几十个步卒以后,再次进攻的步卒带上沙包冲上去填了坑,随即抽刀攻杀。 “骑军冲阵,全军压上。” 前军还在纠缠他就派骑军冲阵,这是玉石俱焚的打法,但是元樾觉得不能给中山国喘息的机会,这些人太狡猾,如果他再折损一阵整军再战,恐怕最后的士气已经无心杀敌。 可是骑军刚一露头,对面立刻变阵,几万大军一分为二向两边疯狂闪避,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铁蹄声,大地震颤的双脚直往空中跳,这也是步卒无法对抗骑兵的关键之处,人都震的站不稳还怎么抵抗?无力对抗就只剩下被动挨撞,被战马撞一下,即使是侧面擦过也会倒飞好几米,再被骑枪或者弯刀补一下基本失去抵抗力,除了被踩死就剩下流干鲜血而亡。 “拒马桩!” 命令下达到执行还得几分钟,拒马桩在后军,如果没有提前准备,对主攻一方而言等于没准备,而敌骑在步军身后开始加速,等冲到对垒距离已经是极速,双臂横持弯刀,以小臂抵住刀背,一米半的长刀会有一米锋刃露在两侧,划过去就能将人撕成两截,己方刚刚催马,不管怎么躲都躲不过去,由于骑军在前,弓箭手一点作用都没有。 中山国铁骑一掠而过,元国骑军三千亲兵几乎损失殆尽,敌骑还余大半继续回旋冲撞侧翼,不一会扬长而去,步卒此时已经短兵相接,元樾知道敌骑回旋过后稍加喘息就会继续割裂两翼,不得不下令大军收拢聚成圆阵采取守势。 果然,敌军步卒开始后撤,没一会敌骑就到了,可这一次不是冲阵,而是围着圆阵跑圈,骑手轮着一块绑在麻绳上的石头往圆阵里丢,马速加上抡圆的力道叠加在一起,飞进来的石头就像山崩一样砸的士卒血肉模糊,弓箭手面对横向移动目标命中率低的可怜,防御力大打折扣。 一匹马上驼几块石头负担并不重,一个骑兵甩几次也能承受,六千多骑兵甩出来两万多石头造成的恶果就是圆阵溃散四下逃命,兵无战心,元樾知道完了。 “杀———!”现在轮到中山国全军压上,丘陵低矮不怎么遮挡视线,追杀一直持续到天黑。 中山国第二天并没有继续追杀,这让元樾觉得奇怪,他这次征战遇到的怪事比他这辈子听说的都多。 聚拢残兵花了两天,带着三万有气无力的败兵前去汇合另外七万部队。 他以为中山国大军会在后面跟着,配合新国大军夹击他捡便宜,可探马回报,中山国大军到了新国边境止住了脚步,就地扎营防止他反扑。 中山国军营内,国君白延昌举杯邀约:“延群,你这是哪学来的打法?那个孙成栋太神了吧!这一仗打的痛快,陪哥哥喝一杯。” 白延群摇了摇头:“大哥,大将军有令,出征不得饮酒,虽说他不在身边,可我不能不守规矩,我以水代酒陪大哥,干!” 白延昌把木杯放下了:“这是什么狗屁军规,你如此受气还不如回来,我看他还能把你抢回去?” 白延群叹息一声说:“大哥,我老婆孩子都在云州,你不让我回去?至于这军规又不是针对我一人,全军八万令行禁止,违反军规轻则禁闭重则除籍,就算我偷偷喝了,回去也躲不过监察盘问。” “禁闭、除籍?又不是掉脑袋,你怕什么?就算那什么监察盘问,你闭口不说他又能拿你怎样!” 白延群二目失焦兀自打了个寒战:“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孙成栋治军不是体罚,用他的话说叫做心罚,关禁闭就是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丝毫声息皆无的屋子里,不给吃只给喝,关上三天能把人关死;除籍就是赶出新国军籍,不是说做普通百姓待遇会降低,而是脸面全无见不得人啊,监察盘问也不像你想的那样,人家只是拉家常,时不时突然问一句关键的话,聊的火热时突然问一句谁能防得住?防得住一次防不住多次,只要心里有鬼迟早会自己说出去!” 白延昌显然不信,但是他不想败了酒兴,端起杯打哈哈:“好吧好吧,随你,咱哥俩干杯!” 饮尽杯中物,白延昌擦了擦嘴角说:“虽说咱兄弟各在一方,可我知道你过得好也就没什么放不下的牵挂,这次敌军来攻能得你通风报信指点御敌之策我深感欣慰,上阵亲兄弟,我心满意足。” “大哥,其实咱们还能在一起,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白延昌一拍桌子:“你是来劝降的?不要说出口,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亲兄弟也不行!” “大哥,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说时机不到是我也不知道新国能撑多久,八万精兵又能如何,天下大军多的是,我担心孙成栋挺不了太久,更不要说你了,如果新国能撑住,必然对外用兵,那时候就是你我兄弟再聚之时啊!” 白延昌眼珠子一瞪:“你说他对外用兵就是所谓的时机?意思是我得被他兼并?他配吗?” 白延群提起酒坛给大哥斟满,放下陶罐笑着说:“大哥,你觉得你的军队禁得起多少个和我一样的人攻击?” “和你一样?多少个?” “没错,和我一样的士兵。” “我不想做这样的比较,这怎么能比?” “大哥,你要心中有数啊,新国八万悍卒,我在其中的战力只能算是中下,如果一万和我一样的骑兵来袭,你挡得住吗?” “咕噜!”白延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掉酒杯里:“中下?还是骑军,你说梦话吗?” “大哥,要不是你是我亲大哥,这样的军机我怎敢透露,拼着掉脑袋我也要告诉你,八万铁骑啊,马头马身包裹的是真正的铁甲,马蹄铁重达半斤,你看见我穿戴的板甲了吧,寻常箭矢根本刺不透。 元樾败退,为什么告诉你无需追赶夹击?元国那点人马还不够我一部西军塞牙缝的,而且孙成栋说自家国土绝不许外军踏足一步,否则就是战争。” 白延昌只喝了一杯马奶酒却觉得一阵阵头晕。 第一卷 信念 第十九章 了无音讯 元樾抵达均州时遇到了副将陈百钧单骑来见,副将身后是一眼看不见边际的铁流滚滚而来,铁甲的乌光如死神驾临,大地的震颤让他的心跳为之顿止,扑面而来的气息压得人膝盖打弯。 陈百钧很光棍:“将军,我们全军投降了,孙将军让我来劝降,他说你若不降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元樾很想撂几句狠话,可胸闷气短干张嘴没声音,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一句,发出的声音干裂嘶哑把他自己都吓一跳:“我可是士人,他敢杀?” “将军,他说你是侵略者,未经允许挎刀破门而来是要掳走他的妻儿,这是死仇,解不开。” 铁流已经到了近前,相隔百米绕圈的吓唬人,残兵败将早已没有斗志,这些骑军一句话也不喊,只在鬼脸一样的面具后面透出吃人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这些人,有一些士卒已经抛下兵器坐在地上垂头不语,这是投降的意思。 元樾干咽了一口唾沫接着问:“他会怎么处置我?” 陈百钧试探着问:“将军是指投降以后吗?” 元樾恨不得把陈百钧撕了,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虎死威犹在,陈百钧吓一哆嗦:“若是降,解甲归田,每人四十亩地,赋税三成,耕种机动田和公产不收税,做匠户另计酬金。” 元樾心里都烦死了,等了一会没下文只得再问:“要是不呢?” 他死活也吐不出那个降字。 陈百钧挠了挠头皮咔吃咔吃作响:“我一见面就说了啊?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元樾气的说不出话,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还有这样劝降的?一屁股坐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有他打样,后面的士卒和十几万民夫像风吹麦浪一般噗噗噗连番矮了下去坐满了地面,黑压压十几里。 新国在消化三十万人丁的时候,元国感觉到不对劲,十几天前开始往来的探马传令兵断了音讯,派出斥候回来说那边一切照旧,再派探马有去无回。 没办法的元丰指派秦彬想主意,秦彬派了三个商队一路向北,过了半个月回来说那边风平浪静,没有大军过境的消息,顺带此次行商赚了个盆满钵满,三百车粮食换回来的物件大赚三百车粮,翻翻的利润。 元丰闻报感觉后脖颈冒凉风:“不对啊,三十八万人啊,集体投江能断流,怎么那边风平浪静的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怎么可能?” 秦彬想到了一种可能:“大军如果在军路和战场上全军归降就能完全封锁消息。” “你觉得可能吗?”元丰简直是在咆哮。 秦彬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谬:“主公息怒,我只是说有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十几万大军当然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而且前面探马一直往返军报,分兵后一直行进正常,只有开战时才会断绝信路,至少说明曾经开战,只是一开战就没了音讯太过诡异。” 元丰突然换话题问了一句:“商队一切正常?都带回来什么东西能翻倍的赚?” 秦彬连忙打发亲随护卫跑回去拿东西,等了好一会亲随回来放下一袋子叮叮当当的物件,秦彬连忙打开袋子展示给元丰看。 胭脂盒、铁钵盂、牛角梳、皮背包、板带、马鞭、琉璃杯、锡壶、刺绣、彩稠、菜刀…… 元丰一件件翻看默不作声,直到看见菜刀,拿起来用指甲试了试刃口,叹息一声说:“新国富甲天下,咱们那点军力惹不动人家。” 秦彬也从这些物件里看出诸多信息,不管打造的精良与否,起码人家不缺铁,和这样的精兵交战要拿出几倍的兵力才有机会摧垮对方的意志,人家八万精兵用铁砸也能砸死两倍之敌而不损自身筋骨。 “主公,微臣恳请再出一支商队。” 元丰看了看秦彬:“多久回来?” “得不到准确敌情绝不回来!” 元丰咬了咬牙,腮帮子筋肉隆起蹦出一个字:“准!” 新国云州城北紧邻东军大营的大片土地上新增了一片土房,一处牌楼匾额高悬:匠户营。陈百钧挑了一担竹篓进入匠户营换得一瓮米酒扛着回到营外的家中,屋里还躺着一个活死人:元樾。 “将军,酒来了。” 元樾慢腾腾爬起身,从枕边抓起一个铁钵到桌旁坐下:“倒酒!” “唉~!”陈百钧叹息一声,拿起一个木瓢盛酒给元樾倒了半钵:“将军,我又要啰嗦,这都俩月了,您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纳粮如何强军?” 陈百钧挠了挠头皮呲牙咧嘴的问:“您能换个问题吗?总问这一个是指望我能说出花来?” 元樾“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半钵,惺忪的双目迷离无神:“我要你说,你能把我说服我才能瞑目。” “翻来覆去不都是那一套嘛,我怎么能让你相信。” “能不被我问住我就信。” 陈百钧头皮都抓出血凛子来了:“人家私田三成税,除此以外不纳粮,所有收成归自己,你问,不交粮哪有公产用度,我答,家家户户建房购物,钱粮一季根本不够用,留下吃食和籽种都拿去换物件,你问,哪来的物件套取庶民产出,我答,物件是买物件的人在匠户营里自己做出来的,你问,自己做的干嘛还要自己买回来?我答,作坊提供物料,匠户出工赚钱,赚的钱买不起自己做的物件,而且物件归公不归己,不能不出物料拿了工钱还贪东西,你问,工钱买不起自己做的物件,这是压榨,我答,物料太贵,您接着问不?” “物料太贵?那作坊最初一无所有,怎么就买得起?” 陈百钧又给他添了半钵:“我今天去问了,还是没问到,下次再说。” 其实,物料都不是作坊所有,都是行商拿来的原材料,坐等产品做出来估价以后拿走,作坊赚的只是工钱和余出来的一成半成物件的差价,这是管事才知道的商业机密,怎么可能被他打听到。 元樾看着钵中米酒自言自语:“铁甲军啊、铁甲骑军,这老虎一旦出笼,我元国危矣,哪来的铁?一个匠户营能赚来这么多铁?这酒、好酒,怎么他们会有这么烈的好酒?这钵、这屋、这一切不顶吃不顶喝的物件有何用?可就是这些东西换来了铁甲骑军,我们都买过这些东西,我们亲手埋葬了我们自己,哈哈哈……” 陈百钧走到元樾身后拍了拍他后背:“到了该哭的时候了,哭吧,我也答应过你绝不做铁器,也尽量去劝过,管不管用我不知道,反正人人嘴上答应我绝不接铁器活,特别是兵器,一个箭头都不给他们做,哭吧,哭完了睡会,等我叫你吃饭。” 元樾听话的伏案大哭,凄惨如丧考妣声震十里,因为这么大的损失他得负责。 十里外,云州城南,一座三层木楼雕梁画栋,围着木楼方圆二里是个自由摆卖的交易市场,一辆辆牛车用木叉支起前辕就是个摊位,矿石、竹竿、圆木、鱼干肉干、棉花蚕茧、花瓣药草、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市场里挤的无处下脚。 秦彬卖了百车粮食正在二楼等着兑银块,探头向外望不由暗叹一声:“不收税不抽红,哪来的钱赚?” 巧的是身边一个伙计端了饭菜送上楼,正是他点的吃食:“这位爷好叫您知道,不收税不抽红那是对客商,我们在此开店伺候各位爷却要纳税呢!” “那能赚几个钱?” “钱是不多,可是店铺多、年头多,经年累月这围着市场的三百多家店可是一大笔银子。” “家家有生意?别人怎么知道你流水多少?” “何止这附近的店铺,城里也有大把店铺靠各位爷赏口饭吃,至于这流水就简单了,不管开的什么饮食店,您得买盐啊,盐铁官卖,买盐的时候超过定量就是天价,可盐不管什么价总得买啊,少给您放一粒就能吃出淡来,我们哪敢得罪您,遭一次投诉就要罚去两个月的流水,您慢用,如果哪里不满意请您千万高抬贵手,私下找我们就行,白送您一顿饭也比挨罚强。” 秦彬倒是真想白吃一顿饭,因为这顿饭真心不便宜,可士人哪能如此昧良心,再贵他也放不下脸面吃白食。 吃到一半听见叫号,拿出怀里的木牌确认了一眼,连忙放下筷子应声:“来了来了!” 隔断的铁栅栏里面银块堆积如山,一排姑娘坐在栅栏后手脚麻利的忙事情,秦彬从栅栏缝里递进去木牌,只听那姑娘说:“秦掌柜售粮毛重三千五百担,还回麻袋及底厢板扣重三千三百六十二斤,据结货款其一,芸豆三十一块零三分银,其二,黍米九十五块一分银,其三,冬麦二百零二块一分银,冲抵扣重最低价货值九块六分银,秦掌柜可有异议?” 秦彬一愣:“你怎么算账的?明明冬麦最多,所用麻袋和防潮箱板最多,为何抵扣最低价的黍米?我岂能占你这小便宜?” 姑娘涨红了脸:“秦掌柜,这是通商司定的规矩,鼓励您每次带一点最不值钱的货品活跃市场,这不是我的错。” 一个大男人逼得姑娘家脸红脖子粗的太丢人,秦彬额头冒汗却认死理:“那是你们的规矩,不公平,我要实打实的扣重抵价。” 姑娘只得继续解释:“秦掌柜,长途贩粮失水折损本就吃亏,若据实扣重您就亏了,可具体失水几斤要看购粮实重,那是您的商业机密不好问询,只能尽量减低扣重就高弥补,若这是不公平,您的公平就是我们贪您的便宜,我向谁投诉不公?” 你们是买家,你向谁鸣不平我哪管的着,可较真下去明显是自己强词夺理,秦彬只好作罢:“好吧,银钱开据,我要买东西回去。” 在新国做生意拿着银块的存单可以当银子用,秦越暗叹人家想到在先,确实方便而且活跃了贸易。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章 秦彬买刀 银块依旧存在通商司交易场柜台里,拿了数张面额不等的存单端着食盘下楼,到楼门口被拦住了:“掌柜的,食盘不能端出去,后面有桌案,您吃完再走不迟。” 秦彬这个气啊,我又不偷,还能端走一个破木盘?可看情形过一会那伙计会回来收,如果端出去恐怕那伙计难寻,而且外面暴土扬尘的确实不适合吃东西。 随着手势转个身到了一楼大厅的一角,这里摆了一排长桌,两边各有数个软绵绵的绣墩,两个姑娘站在长桌两头,每人身侧的茶桌上放着一把冒热气的铁壶,见秦彬坐下吃饭,其中一个拿了一个琉璃碗倒满热水给他端来,随后默不作声退回原位。 “这新国都是些什么人啊,事无巨细处处周到,这要是常来常往的客商,恐怕回去说一段都自觉脸上有光,如此宣扬开去,天下财货岂不是尽聚于此?有钱还愁武装吗?而且打了新国得罪天下士人和客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暗亏等着吃,好手段。” 离开通商司交易场,秦彬带着斥候直奔云州城,这斥候打着开店的名堂一直埋伏在云州,同样什么都没打听到,秦彬不信邪,偏要自己去找线索。 城内稀稀拉拉的房屋好远一座,房前屋后种满瓜果时蔬,当下正是仲夏,空气中飘着甜瓜的香气,走过两条车马道是一条商街,柴米油茶绸布棉麻都是些生活用品,走到尽头看见挨着的两家官店,盐铁各一间。 “伙计,这铁器可有限量?” “没有,想买多少都行。” “我能不能定制呢?” “当然可以,只要技师能接,您随便定。” 秦彬想了想报出一串兵器:“弯刀十把、长短套刀十副、曲柳腊杆骑枪十柄、板甲十具、锁子甲一套,马刺一对,刀配木鞘枪配皮套。” 伙计手忙脚乱的记下来以后瞠目结舌:“贵、贵、贵客稍、稍等,我去叫、叫叫……” “你去吧!” “唉~呦妈呦!”伙计临走对另一个同样目瞪口呆的家伙点点头撒腿往后跑。 斥候悄悄拉了拉秦彬衣角:“掌柜的,您这是干嘛!” “哼,干嘛,我来时说过,如果打探不出实情我就不回去了,近四十万人杳无音讯是天大的事,庶民闹起来还不得逼死国君?何况我可是研究律令的大家,岂能遭人小看,要探听就探在明处,这么多人毫无建树岂是巧合?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那、那我怎么办?” 秦彬这才想起身边这个是斥候暗探,见不得光的家伙。 “你自回去,若晚上未归,你们自行安排吧!” 斥候刚走,耳听脚步声“嗵嗵嗵嗵”自店铺后面逐渐走近,转角柜台闪身显现出一个人,走出柜台对着秦彬拱手:“贵客请坐。” 转头吩咐那个传话的伙计:“奉茶,好茶!” “唉!”伙计答应一声又转去了后面。 “掌柜太客气。” 掌柜身量高骨架大,一对颧骨突出尖头发黑,大长脸大下巴大手大脚,见秦彬跟他客气连忙回应:“您是贵客,怎么招待都不嫌厚重。” 秦彬开门见山的问:“我要定制的东西可能接?” 掌柜的大手像蒲扇,互搓着神态拘谨:“这得问清楚成色才敢回复,别的都好办,就是这用铁有讲究,我们这铁有成色分级,看您要哪一档,差一档这价钱差着一大截呢!” 秦彬暗想这是拿话套住我消磨时间,估计小报告正在路上,因为敢买兵器必然被抓。 “你捡最好的说吧!” “啊?贵、贵贵、贵客可知道这这、这最好是何等材料?” “你只管说,如果我银钱不足可以先付定金,凑够了提货,你当放心?” “放心放心。”大长脸上一滴汗眨眼间从额头流到嘴角:“这最好的材料不是铁,或者说是铁经过精炼得来的钢,钢有四种,硬火碳钢、软火乌钢、百炼精钢、千锻合金,合金最佳,但是一斤合金一斤黄金,抵银汇兑一比九。” “啊?”秦彬吓得站了起来:“这么贵?” 大个子见秦彬这反应大失所望:“梁国半圣都曾托人买了把匕首视若珍宝,别人摸都不让摸一下,这材料千年不腐硬逾金刚,切板甲如同切豆腐,岂是寻常人可以拥有?” 嘿~,被这憨货鄙夷了,秦彬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厮,我要的数量如此之大,你却说我类比寻常,这么大的数量你倒是满天下找出来一个买得起的我送你足银千块。” “啊?您定了多少?”掌柜这才想起还不知道数量,连忙扭头寻人,另一个伙计伸手指了指茶桌,他才看见一张黄纸放在那,拿起来看一眼汗水越发充足。 “哎哎哎呀~这是、这是、这是从哪说起,我不知道您要这么多,而且这种物件用不着太好的材料。” “为何这么说?我的亲卫都是百战精兵,寻常材料可看不上眼。” “跟您这么说吧,我这寻常的碳钢都比最好的铁匠千锤百炼打造的材质好百倍,而且价钱只是工匠手工技艺的三成,一共也要不了多少钱,您把木牒给我,明天就可取货。” 这么快,要木牒干什么?秦彬狐疑不决,手放颌下顿了一顿才横下心伸进去把挂脖子上的木牒拿了出来,掌柜倒显得迟钝,也没在意他目露寒光,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嘀嘀咕咕:“秦彬,元国人?那就不是这个价了,得翻十倍。” 这会轮到秦彬惊讶:“这是为何?” 奉茶的伙计端着木盘走上近前伺候,掌柜亲手奉了一杯说道:“这不像匕首那样的寻常东西,是长兵杀器,万一你拿去回头来杀我新国人怎么办?可生意不分亲疏,唯独控制一下外流数量登记造册,也好知道谁手里有这等物件,保安司要求报备。” “千块银子能买多少?” “最多十套长短刀,稍加点材料就超了!” “好,我买了!” 一应手续办完也不见有人来抓,秦彬借口茶好喝磨蹭了好一会依旧不见来人逮他,心想莫不是放长线钓大鱼,看样子不能暴露了斥候,于是一摇三晃的去寻客栈。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提货,结果一点没耽误,他以为还得等到天黑,毕竟说的是明天提货,就算等到半夜只要没报子时就不算违约。 十套刀份量不轻,秦彬已经五十的人了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累的呼哧带喘也没等到抓他的人,买刀花光了他的钱,身上满打满算还有二十块,想着去找属下拿一点,才想起昨晚自己未归,这些人恐怕早跑没影了,若是当地人,二十几块可以活一年,可他这样每日住店打尖活不过一个月。 人老成精,秦彬一步三晃走到远郊,在城东找了户农家谎称寻亲未果盘缠用尽,求收留,乡民纯朴,腾出一间房给他,问他能不能养的活自己,他说会编蔑篓,就这样安顿下来。 躺在被窝里他觉得处处新奇:高脊土屋一进三间,顶梁立柱椽子檩条都外露着,立柱间垒的是泥坯,檩条上铺的柳条网,上面编满茅草,身下是热乎乎的土坯垒的床,好像下面有炭火,铺的是粗布包裹的软草,盖的是絮了各种禽兽毛羽的布毯,农家汉子告诉他这叫被子。 再看室内:中间开门进屋的一间是厨房,搭建的一种高及腰胯的灶台,上面一口圆底的铁器叫做锅,台上放着竹铲木勺陶碗筷子,厨房靠近北墙一张方桌是三块木板拼接打制,奇的是桌面无漆却异常光洁,桌下放着几个陶罐,里面飘出米和油特有的香气,他这间屋北墙上嵌了四条木板,横着嵌了三条,上面可以摆放衣物,粗布衣最怕刮挂抽丝,可这些木板不知道用什么处理的,同样光洁,他自己家有木屋,最是清楚木板抛光有多难,细沙加利刃打磨一块就要三个人忙两天。 胡思乱想许久沉沉睡去,醒来时汉子叫他吃饭,他忙洗了手准备抓糊团,可看到添进碗里的是冬麦去壳的米蒸熟做的饭,餐桌上一碟油汪汪的盐豆和一碟翠绿翠绿的青菜,青菜冒着热气,显然是炒熟了,他不禁看了一眼那叫锅的东西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连忙低头扒饭。 汉子院子里好东西不少,随手拿了一根竹子交给他并且说只管用不用还。 顶级的短刃用来剥竹枇,干活的时候看见那村汉在用一种工具修木板,木花纷飞中木板越来越光亮,他一把竹枇没剥完,那边已经完工六张木板,随后又拿出一把锤头和一个方形利刃,叮叮当当没一会开了一个凹槽,等他一根竹子剥完竹枇,那边一口大木箱已经摆在那开始刷桐油。 “恩人,你这是做的什么活计?” “养蜜蜂的箱子。” 养蜜蜂?闻所未闻。 “这么个空箱会有蜜蜂愿意进去?” “里面还有格栅,刷上蔗糖就有蜜蜂入住。” 打听多了也记不住,秦彬心下火烧火燎的憋着一股心火,随口问道:“你有这技艺为何住在村落,讨个老婆买块地该多滋润。” “老婆在地里养蜂,半个月回来一次,这房子周围二百亩都是我的田,周围都是种油菜养蜂的乡亲。” 秦彬是铁杆的士人,为了信念可以不要命的那种,这块士人的试验田差点被他摧毁却也摧毁了他的意志,庶民过上这样的日子不但没有他的功劳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他觉得自己有罪! 秦彬勉力站起身想说什么,却觉得眼前一黑陷入死寂的世界。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一章 建国 秦彬悠悠醒转,只听见耳边一女子声音:“年纪大了,又累又急心火乱窜走差了经脉,静养几日就好,如果能喝点鸡汤补补两天就没事了。” “多谢医官,诊金药费需要多少?” “看他年纪五十开外了吧?老人就医不收钱,我先走了,有事去医馆找我。” 迷迷糊糊间听见村汉走远,秦彬躺在那种床上老泪纵横,他想了太多太多,心里和元樾是同一个感受,一个利刃随便卖的地方岂是十几万乌合之众可以欺凌的?可是这利刃里有多少是他本人做的贡献? 三十八万民夫和士卒啊,会有多少冤魂找他索命?秦彬不敢往下想了。 中午时分,村汉的婆娘回来了,做了鸡汤和烙饼,扶起秦彬靠坐在墙边一口口喂他吃喝:“老汉,我见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村民,若是识文断字,我们可以请学堂大先生来审核,去教孩子们识字术数技艺百工,做先生有公产供奉,收入比寻常村民高一大截,有了钱再去寻亲也不迟,还可以去民生司登报寻找,比你这样找快得多。” “学堂?登报?” “学堂就是孩子读书的地方,登报就是在那种印刷的纸上印上你想说的话办的事,识字的人看了都懂。” “学堂很赚钱吧,我识字,可以带弟子。” “学堂不赚钱,先生的俸禄出自公产,就是孩子有点多,怕也不轻松,唉~。” 带弟子而已,想带哪个还不是自己说了算?他这样的大家如果不是收徒,请他带弟子代价不菲,哪有可能一大堆孩子围着他烦心。 妇人唠唠叨叨,说来说去说起自家日子,眉飞色舞一脸的幸福,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在读书,送去一个补贴三十亩机动田,自家男人从军被剔了出来,却跟着学了三个月的木工技艺,自己一个村妇没什么本事,却被大先生找上门非要她学一样,结果现在养蜂终于开始赚钱了,此前养死了好几批,损失都没算在她头上。 “去年深冬建了这屋,到明年就能建个猪舍,再明年建个鸡棚,人家劝我先建鸡棚我没听,现在这个悔呦,元国人来买鸡都是几万只几万只的抓走,要是赚到这个钱,明年就能建好几间大屋。” 说在兴头上发现碗里的鸡汤泡饼喂完了,看了一眼秦彬,她意犹未尽的还想唠叨,又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去了自己屋。 休养两天恢复精神,不待出门来了一个蓝衫文士,满头灰土指甲带泥,一点斯文模样都没有,进了门羞涩的一笑:“前辈,我刚刚从印刷厂来,手上都是油墨,不敬之处还请海涵。” “你是?” “哦,我是学堂的先生,兼差校对报文,听说您愿意任教,特来求赐墨宝。” “堂堂先生何以兼差?” “新增了三十万人丁,士子都派去教导学识,缺人手,没办法。” 秦彬干净利索的写了一幅字,嘴上却说:“孩子太闹,我年老喜静,成人听话些,我去给新丁教导学识如何?” “您精通新纲领?若是如此当然求之不得。” 教导学识和新纲领有什么关系?不过新纲领风靡天下他倒是不陌生:“不敢说精通,略知一二。” 这先生一点不客气:“您写一篇个人心得,交由专人审阅通过即可。” 为达目的屈身折腰,秦彬苦思冥想许久,第二天送去一篇读后感,找到学堂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保守,这里乌泱乌泱的几千半大孩子,军事化管理半工半读。 等了不到两天,先生特地来通知他明日上午有人送他前往新丁聚集地,要求他准备木牒登记身份,秦彬发觉他的名字登记了也没有他预想中匹配他大家身份的轰动效应,所以满口答应。 临行前悄悄留下十块银块,跟随来人乘牛车前往。 到了城北先听见军营声响,密林遮蔽只闻其声,再走没几步就到了匠户营,下车后有人引他去登记,出了土屋来到匠户营外一间民房,从车上搬下一应物品给他安顿好,还安排了隔壁一个老妈子伺候,就此行程结束。 心急火燎等到第二天早上,匆匆吃饱赶往约定地点:一大片田地间的聚集村落。 按照指定的任务,每天午饭后宣讲一篇新纲领的感悟文章,要讲得直白浅显,晚上饭后同样讲一篇,然后组织新丁讨论自身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就这点事情累不着他。 他来的早以为可以找人私下聊聊,结果村中空无一人,等到人群密密麻麻的回来,他发现没一个认识的人,想找人问话倒是容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他想知道的内容一概没有。 比如说骑兵装备、队形、号令特征、巡逻路线、操演科目等等。 秦彬气坏了,这些孬兵满脑子都是倒灌的胆汁,再逼问也是吓破胆的那些记忆。 午间宣讲时没有异常,晚上却让他险些当场发飙。 这些混蛋一口一个新纲领好,一日三餐好,虽然他猛醒还真的到处是一日三餐,甚至有鸡有鱼,可一顿饭就让你们变节了? 虽然晚间讨论让他厌烦,却也是接触真相的机会,他耐着性子细心倾听,希望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对于这些人渴望获得土地,希望学习技艺,期盼早日融入新生活的表忠心深恶痛绝。 终于在二十天后他见到了元樾,这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靠在墙根晒太阳,初冬的太阳还很毒辣他也不怕晒死。 两个人眼神相对,秦彬挤挤眼连忙回头四下看有没有人盯梢,心下稍安后急忙说了一句:“夜里留门。” 连续三个晚上彻夜长谈,秦彬变得和元樾一般模样,他彻底失去了信心,即使现在他回到元国励精图治也追之不及,更让他沮丧的是那些降兵和民夫,他试探的问了一句如果元国大军来攻他们会不会揭竿而起做内应,这些混蛋跳着脚的不答应,还叫嚣着打回老家去接老婆孩子来享福。 “罢了罢了,老夫回去请辞,告老还乡再不问世事。” 遛进城贱卖了九副套刀,买了商队返程票一路潜回元国。 见到元丰,秦彬跪地恸哭失声,汇报了详细情报后坚决请辞,元丰无奈只得答应,秦彬回家当日一夜白了头,第二日返回家乡闭门不出。 休养了一个半月恢复精神,入春时节他开始真心实意的钻研新纲领,他要在立论上打败新纲领,他觉得新国的一切不真实,怀疑那些士人的成就都是饮鸩止渴的压榨,这违背公理、触犯了齐天子规则。 回到家乡再不是太师,他想念一日三餐、想念光滑的餐桌、想念衣橱、想念热床,甚至想念那些客客气气本本分分伺候他的乡民和医官。 秦彬开始回忆在新国的点点滴滴,自己真的要毁掉它吗? 拿出新纲领,再看自己的批新纲领之镜月梦幻,呆呆出神彻夜未眠,他发觉只有深入虎穴才能挖掘到反证的素材,留书一封,秦彬潜回云州,谎称旧疾复发两月方愈,恳请继续教解新纲领,已经宣告建国的新国五军司大将军孙成栋得报亲批一个大字“准”。 历法新年将至,《新国民报》正式公开刊印,第一期第一版整版只有一行大字和一篇简介:新国成立,新年称新纪元年,国庆日十二月三十。 简介新国的理论基础。 随后几页通篇印刷新纲领全书。 经过两年的准备和试行,新国正式通告天下:建国。 新名词随着民报的新鲜感流传开来:新国施行五权协商制,律政司立法释法;监察司自查提告;总理司国政外交;五军司国防武备;传承司科教立论。 律政司下辖民策署、立法署、调查署等等;监察司下辖廉政署、公诉署、巡察署等等;总理司下辖通商署、保安署、工务署、银库署、资源署、外务署等等;五军司下辖武备署、戍卫署、内保署等等;传承司下辖科教署、革新署、教化署、民生署、国论署等等; 所有职司人员称公仆,五司首席公仆面向全人类邀约、通过公推公审任命,任期及罢免采用监察制,各署首席公仆面向全人类邀约、通过提名公审任命,任期及罢免采用监察制,除首席外,其余所有职员从国内选拔,分县、郡、州、府、司五级考评。 五司首席公仆公权民授,遵法典,享终生公产奉养,各署首席公仆公权司授,遵法典,享终生公产奉养。 公产民有,公仆享公产奉养期间私产交监察司廉政署托管、通商署运营,损补盈缴,不可继承;国民享公产期间私产私有,国民享公产奉养期间私产民有,交民生署托管、通商署运营,损补盈缴,可继承。 《国民法典》经调查署立论交民策署释法,公审后交立法署编撰,成文法典每年交革新署再论,异议交国论署自查,废法交调查署论定废立。 《军法典》由五司协商,每年自查,军职尊《军法典》,军职无公产奉养期间尊《国民法典》。 …… 《新国民报》刊印后一年间增发千万份,《国民法典》逐步刊印。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二章 天理 天下这么大,时常传来某地建国的消息,更多的是某国被兼并的消息。 陈纲退居平州一隅以后安心做个富家翁享受寿命,他自叹自怜成也士人败也士人,反正不敢得罪士人。 两年过去新国各种动静不断,各种传闻满天飞却遭人质疑,如果元樾肯出来走走,他会发现新国以外对新国的质疑声能让他迅速走出颓废状态,陈纲每天到处走却越发害怕这些质疑会把他拉进颓废状态,因为他知道的事实更多。 自从元国入侵的消息吓得他精神抖擞好几天以后,他发现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消息越来越多,首先当然是元国大军人间蒸发了,斥候四下打探杳无音讯;其次是谣言满天飞,说女孩子在新国两年能赚到养活自己一辈子的钱,至今也没见哪个女孩站出来说她发财了;第三是手下十几个领主有十个放着男爵不做跑到新国开店,偶尔回来一次也是见人就哈腰一副贱相,做男爵不比这好?还有就是这两天眼看要过年了新国高调宣布建国,哪天没有建国的,瞧你们这通吆喝,也没见一个人放着年不过跑去看热闹,他满腹的羡慕嫉妒恨。 平州有一个方圆千里之内无与伦比的铁矿,这是他第一次起家时士人程开远给他指点的方向,让他兼并平州留作日后可进可退的倚仗,成功后仅仅一年他就发了大财,为此特别敕封程开远成了云州城领主,程开远要跟着新国混,他想都没想就把云州给了程开远,至于丰州,那是因为陆天麟跑来跟他要大河上的浮桥做为新国对河东贸易的交通要道,他依旧大大方方的送出去半个丰州。 现在他独占铁矿山,其他地盘都封给了跟着他忠心耿耿七八年的三个弟兄,要钱有钱要闲有闲,陈纲觉得自己过得是神仙日子。 平州加上半个丰州常备军三万,这是他的贵族身份筹码,要过年了,他得去军营见见各级将领慰劳一番。 到了大营外,天地静悄悄,陈纲觉得不对劲,矿山和军营是他隔三差五就要巡视一遍的地方,前几天来时还是血气翻腾冲霄汉的气象,今天怎么如此诡异。 亲卫当先策马扬鞭呼啸而入,分出一队四下打探,没一会所有人回来复命:空无一人。 “嘶~!” 怎么回事?统兵将军是自己亲儿子,难道他俩会坑爹? 陈纲三个儿子,留一个在身边保证香火延续,放出去俩捞世界拼个前程,这俩都在军营统兵,一个将军一个后军副将,最强战力辅以最强保障相得益彰,如果军营都空了,站在两个儿子的立场去揣度只能去一个地方:矿山。 陈纲知道出事了,连忙吩咐亲卫前往矿山。 矿山不是一座山,而是连绵一大片,西北有个盆地就是圣地,进入矿场范围要经过两座矮山,有一条路面坑坑洼洼非常难走的砂石路,每天都有牛车往返穿梭不停的往外拉矿石,现在竟然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急火火往里赶,刚进入山道不远就看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些士卒精神状态不怎么好,但是看见主公亲自来了依旧昂首挺胸站直了“啪”的单拳捶胸敬礼。 穿过两座山间的路段就是矿山的进出口,露天开采的矿坑挖出无数碎石在两侧堆成新的山峰,穿过去就看见第一个开采坑,这里已经挖完,坑深半里,沿一侧绕过去连续经过三座山都已挖空。 到了作业面,三座大山已经挖开,各形成一面像一堵墙似的山壁,此时三座山已经被士卒封锁,寻了一会看见俩儿子并排站立,面对一处坍塌的山壁指指点点,当面数千兵丁正在开挖坍塌的石砾。 做了好几年的矿主,陈纲再傻也明白这是出了矿难,顿觉脑袋“嗡”的一声变大:俩傻孩子怎么不通知自己就擅自处理?这要是处理出人为的猫腻,浑身是嘴也怕说不清啊,哎呦喂、傻儿子! 陈纲真急了,连连加速,最后跳下马背往前跑,身形踉跄手脚并用,从别人的眼中看去,陈纲是跌跌撞撞爬过去的。 大儿子陈继先首先看见他,连忙过来搀扶:“爹,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 二儿子陈继祖脾气暴躁,直接开骂:“老东西快回去,有我顶着,你就当不知道。” 一听这话更不对劲了,陈纲站直了腰走到二儿子面前甩手就是一嘴巴:“我是你爹,要死的年纪了要你替我扛事?你们俩给我滚过来。” 说完向旁边没人的一处山坡移动,微胖的身体已经开始打颤,脸上的汗不自主的往下流。 陈继祖几步追上来,二话不说背起老爹往前走:“前面没人,去那说话。” 老大陈继先紧赶几步在身后扶着老爹腰胯满嘴谎话的安慰:“爹,事不大,埋了几百个人,挖出来赔钱就解决了!” 一句话坐实了陈纲的猜测,他顿感天旋地转! 矿山是露天开挖,标准作业要求从山尖开始揭除土石,最近两年来买矿石的人太多,等的心急,管后勤的陈继先擅自做主更改了流程,从一侧挖进去,一边取矿一边补交作业,上面揭土石、侧面取矿石,齐头并进。 露天开采被他弄成了横推直进的模式,结果山壁塌了,砸进去三百多人。 矿山鲜有不出意外的,只要不是人为失误,禁得起旁人推敲拷问,为失误承担的责任是依照约定物质弥补安慰未亡人,没人会说这事应该矿主担责任。 这次不一样,逃都逃不开的责任。 “这么多人砸进去,你们怎么处理的?” “昨夜接报连夜封山,一个人都没离开,除了控制住这些矿工、管事和货主,立刻组织大军抢救,一座山塌了一个面,土石作业量太大了,恐怕要挖一个多月。” “怎么塌了?” “前些日子下过好几天大雨,山体挖开的一面湿润松软造成的。” “放我下来。”一声吩咐,陈继祖连忙蹲下身,陈纲两脚着地站稳了,寻了块石头坐下。 “老大,这作业面什么时候开始按这个方式作业的?” “一年多了!” 陈纲直拍脑门,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每次巡查都是走马观花,找来管事的问话,站在堆料场看一眼就走,要是深入十几里路不就什么都看见了?怪自己身贵肉沉懒得赶路啊! “是你下令这么干的?” “是。” “砸进去多少人?” “食堂那边记录当晚有五百多人用餐,现在控制住的人不到二百,里面至少埋了三百人。” 陈纲见陈继先面不改色的回话神态,既为儿子的干练欣喜又为他的麻木愤怒,他哆嗦着嘴唇说:“你知道会是什么结局吗?” 这次陈继先不沉稳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后果,齐天子法令民意即天意,民许即天授,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激起民愤,子民都觉得你不配为民做主那就只剩下万民唾弃的结局,会被天下人神共愤遭到替天行道者的攻击,而自己除了一个人扛,连找个说句体己话的人安慰一下都没可能。 陈继先干咽了一口唾沫,双拳攥紧咬着牙说:“我会告诉子民这事是我做的,爹不知情,二弟三弟也不知道!” 陈纲此时反而平复了心气,大人物做久了自有做大事的气度,既然已经这样了,撒泼打滚跳着脚骂人又有什么用? “你们两个听着,这事不像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说我们不知情并不能替我们开脱罪责,这种事越捂着谣言越多,一旦给了人借口就有了替天行道的理由,到那时没人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现在纠正错误还不迟,第一,告诉附近的所有人发生了什么,号召百姓前来帮忙善后,第二,控制住的这些人离开前好生安抚,不要给钱贿赂,只管吃饱喝足,告诉他们被控制是因为山体不稳怕他们乱走动再出意外,现在没事了去留随意,最好是留下帮忙,第三,迅速查实都有哪些人遭遇事故,所有人按章抚恤,家眷我们奉养终身,凡是在处理事故期间来帮忙的按章发放补贴,因故休息的矿工照常领取薪资,快去处理,不要再给人落下起疑的机会。” 陈继先看着老爹不确定的问:“爹,这样处理就能没事了?” 陈纲仰头看天:“我们也是苦主不是吗?博得同情总比被人赶到无处安身好些吧?这个领主就不要贪恋了,能保住你们仨的命就是我最大的企盼。” 陈继祖眼珠子瞪溜圆:“爹,谁还能把咱们怎么样?我有大军在手,可不是想捏死就能捏死。” “你该学着你大哥沉稳些了,大军?你觉得大军是你的私产?一旦舆论形成,瞬间众叛亲离,你身边的亲卫越多死的越快,杀了你还能上位,你要是想不通就去问你大哥吧,我回去处理后事,最不济也要让你们的妈和老三能逃保住一条命。” 陈继祖自知阅历有限,听见老爹这么说不禁有些心火往上撞,可看见大哥脸色铁青,知道这事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千万倍,老爹说只能保住老三和两个妈的命,那自己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家人俯首待毙? 陈纲站起身要走,回头想说什么却看见老二满脸阴晴不定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呵斥道:“你不要垂死挣扎,如果试图掩盖或者顽抗求生,会害得全家人死无葬身之地。” 陈继先连忙说:“我会看着他,爹速去安顿母亲和小弟,这边我会尽量争取时间。” 陈纲犹不放心,对着陈继祖说:“儿子,这不是深山老林里悄悄杀个人就可以天知地知己知无人追责,这方圆几百里靠山吃山的子民无数,这三万兵卒亲身经历,消息早已经传出去了,死这么多人就该有人陪葬,这是天理,我们要是顽抗就是天理不容,明白吗?” 这句话说到陈继祖心里去了,他脾气暴躁没少惹事,以前杀了人有老爹给他擦屁股,以至于他觉得只要盖得住就没人替死人找他索命,但这一次显然盖不住,这么多死人要索命,他能逃得掉吗?就算他抛去身份做个野人还有野兽索命。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三章 民心 士人的优越来自于他们通晓道理,平州发生矿难的消息一经传开,无数士人站在人群中告诉百姓这个事情里面有哪些公理有什么疑点。 死了人要有人负责,负责的人要看他和死人这件事有没有因果关系,有直接关系的人该承担多大比例的责任等等,一千年了,就算百姓不识字也在心里搭起一架天平,是非曲直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不该这样开山啊,明知道这样做危险还下令,这个人该死。” “这矿山是国君的领地,不管是谁下的令,他总该知道啊?如果他不知道那他是干什么吃的?这样轻忽慢待子民的性命不配做我们的主公。” “前几个月说元国大军入侵,我二话没说就拿起家伙准备拼命,现在想想真不值,给这样的主公拼命,说不通道理。” “看看人家新国,自己是自己的主公,当官的是仆人,这样的仆人要我为他死也肯,这次倒要看看咱们的国君怎么还我们公道,这么多人不能白死。” “小花命苦啊,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她可怎么活。” “少说两句吧,还不快去帮忙,万一还有活着的呢?” …… 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虽然大雨不断,但坍塌的山壁终于清理干净,挖出来三百四十多具遗骨,陈纲在山壁旁搭建起连片的木棚,一块块灵牌摆放成片,前来祭奠的人络绎不绝,陈纲和陈继先、陈继祖三人并排跪在山路入口处,浑身湿淋淋的逢人必磕头口称有罪。 百姓前来祭奠流几滴眼泪,送几句悼词,随后一步三回头回家去,士子前来祭奠过后却要问一句:“你们何时给个交代?” “祭奠七天,随后我给出交代。” 三万大军早散伙了,各级将领组织自家下属自发行动,把国君宅邸围了个水泄不通,陈纲父子走到哪都有士卒跟着,嘴上依旧称呼将军、主公,手里的刀枪却握得紧。 家里的佣人照常伺候着,小少爷和两个主母依旧自由,陈纲说女人和孩子没罪过,总得给条活路,这话在理,所以没人管他们是走是留。 陈继祖还曾给死难者家眷增加抚恤,结果收下的人不但不感恩还骂他:我丈夫一条命用这点钱就买走了? 更多的是收下当初约定的抚恤,多余的扔回来都砸在他脸上:我要的是公道,要钱有什么用? 曾经一呼百应,现在连喝口水都得自己想办法去寻。 七天后,灵棚处来了好几十士人,三万士卒一个不少都在,三万大军就是三万家庭,背后牵扯极大,偏将副将为首,士子男爵在侧,大家等陈纲给说法。 “乡亲们,是我们的错,我愿意以死谢罪,陈继先有罪,可我儿子陈继祖不知情,三子继仁和两个老婆根本不参与管事,能否给条活路?” 众人看向自家主事人,有的看向将军有的看向男爵,将军和男爵都曾是陈纲父子过命的弟兄,可他们现在不敢偏袒,议论一番后又对自己下属问询,嗡嗡嗡议论声甚嚣尘上。 “大哥,咱们兄弟一场自有咱们的交情,现在就事论事,我封地内众位代表的意见是幼子妇女无罪,你和两个成年的儿子脱不了责。” “将军,左军上下认为除了你自身还待商榷,副将军和国君当死。” “我全县上下得出决议,三人皆死,其余家人于此无关。” “中军力保将军,其余当死,妇孺免罪。” 结果出来了,陈纲和陈继先必须死,陈继祖还得再议。 父子三人跪在地上垂着头不言语,他们早就清楚:耍横会牵连全家,还不如自己认命。 第二轮议论完毕,县守、太守和州牧各自说了自己一方的意见,三个男爵和十几个将领也说了各自一方的意见,最后一汇总,要陈继祖活的多。 州牧走到陈纲面前深鞠一躬:“主公,父业子承,您指一个国君把,然后我们送您上路。” 陈纲站起身对着所有人抱了抱拳:“感谢各位给继祖一个机会,既然还有部分人认为他有罪,我就让他戴罪立功,我死后,国君是陈继祖,由他带领众乡亲安居乐业守护家园抚育老幼。” 众人齐齐对着他鞠躬:“遵命!” 一众将领盯着主公一家好久,现在诸事议定,该认主还得认主,齐齐对陈继祖抱拳:“将军,各部集结待命,请下令!” 陈继祖心里五味杂陈,他现在明白了,手里的兵能为自己拼命也能要自己性命,他现在哪有心情统兵?指派了左军副将暂代统兵,随后看向老爹和大哥。 陈纲拍了拍陈继祖肩膀:“照顾好你母亲和小妈还有你弟弟。” 陈继先也过来拍了拍陈继祖另一边臂膀:“我那孩子快出生了,这么多年只怀了这个独苗,给我留住后,她要走随她去。” 陈继祖想哭却被陈纲瞪了回去,他看啊看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事,陈继先抱住他附耳轻语:“咱家靠你撑着,你倒下陈家就得灭门。” 陈纲也想交代几句,可他又清楚这二儿子恐怕记不住,想了想还是站过来说了一句:“无论何时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的后路不是你,是新国。” 陈继祖听了个稀里糊涂,却点头答应:“爹、大哥,我记住了!” 陈纲拉着大儿子的手对州牧说:“你送我们走吧,咱们去远点的地方兵解,我想站在山顶看看咱们的家。” 州牧携五名亲卫跟着陈纲父子进了山,其余人原地等候,天色渐暗时抬回来二人尸首交给陈继祖,一众就此散去。 陈继祖还不到二十岁,掌管领地处理政务十窍通了九窍,他只知道统兵,因此把大军牢牢抓住,州牧和三个男爵各管一摊,百姓有很多人觉得陈继祖本来该死,已经离心离德,这么一盘散沙状态谁也没有足够的威望振臂一呼收拾大局。 如果有时间,随着日积月累会有人脱颖而出聚拢住人心,但是乱世只有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舔伤口,陈国东面是横跨大河两地的安国,最近被他东边的望海国欺负够呛,失了河东三洲之地,现在手里控制着中原一州,见陈国比他还弱就想兼并到手,陈纲去世第二个月,安国将军安德渊统兵越境,一路无人抵抗直抵平州城外。 逢战乱首先得抽丁建军,可是命令下去却没来多少人,不少青壮梗着脖子不来:“要命一条,我不给陈继祖拼命。” 一个两个还能强行镇压,现在人心不在手里,杀人多了会激起民愤,所以各地如实回报。 丰州的男爵和六个县守见这事态,直接卷铺盖去了新国,按规矩,土地是陈继祖的,他们带不走,领地不等于私产,除非独立建国又没被陈继祖灭掉。 陈继祖这时想起老爹临死的话指的什么,大哥说他倒下陈家就得灭门,既然自己扛不住,那就投靠新国算了。 大军坚守不出却没士气,陈继祖找来几个将领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几个人当即就同意了,派出斥候携带陈继祖的书信册籍和印章前往新国。 安德渊兵马不多,见陈国守城不出一时半会没办法,派出几队人马四处笼络人口,想打劫一圈退回去,奇怪的是一部分人高高兴兴的愿意跟他走,另一部分说什么也不去,安德渊明白陈继祖还没人心尽失。 如果强攻没把握稳赢,拿不到陈继祖和他后人就拿不到夺占土地的合法性,派去求援的亲卫已经在路上,安德渊稳坐钓鱼台不怕熬时间。 本来车来车往的路上突然断流,安德渊忙派出探马,不一会探马回报,新国出兵了,沿着丰州大路而来,现在越过矿山距平州城不足五十里。 云州东北是丰州,再东南是平州,平州北部是矿山,新国军队怎么是从那边过来,方向不对啊,安德渊连忙吩咐:“再探再报。” 没一会答案来了,东西两面都有敌军,三路包抄已经快合围了。 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赶来的骑军三路对峙并不进攻,来了一个骑兵给他递了一封信,新国北路军从丰州出发已经占了安国,现在东面来的就是灭国后返程的崔伦的部队,南面的部队占了庆州,程潇正在边境上堵着他,西面和北面的是乔小乙的东路军过来接他投降,安顿好再议这些人返回原安国青州的事。 “这算是通知,我还没同意降。” 来人呵呵一笑:“降不降你说了不算。” “我特么宰了你。”安德渊抽刀子要杀这个骑士,旁边亲卫好几个人连忙把他摁住:“将军,咱们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什么时候该死?保卫家园的时候。 两军对垒如果明知道抵抗没意义,保住自己就保住了家园。 元樾当初被铁骑吓得无法呼吸,安德渊能呼吸,但他想小解。 军队之间有自己的独特语言,一群叫花子面对一群包裹在铁皮里的死神能说自己是军队吗?当然不会,他们会客客气气的询问:“找我有事?” 士兵出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别人打来自身去抵抗,往往此时具有主动性,抵死不降比比皆是。 还有一种出征是去人家院里抢地盘,打赢了人人有地分。 现在是第二种情况。 安德渊不服气:“安国就这样降了?我叔叔怎么说的?” 骑士回答:“安国国君吗?他在家收拾东西呢,过几天搬来云州城,你们的家园和土地还是你们的,每个人还能再分十亩私产。” “还有这样灭国的?那你们有什么好处。” 骑士抬手想挠头却发现自身甲胄齐全,当当敲了敲头盔说:“你们那么穷能给我什么,好像我好处不少了,将军说让你们过上和我们一样的日子就是我们该做的事,我挺高兴的,我高兴算不算好处?” “你高兴就灭我的国?”安德渊差点气到吐血,尿意也没了:“我们的日子挺好,不穷,不需要你帮忙,我不高兴。” 骑士见他火了也跟真火了:“比嗓门大是不是?你挺好还来陈国抢东西?” “别人先抢我们的。” “别人是谁?陈国还是新国,再说,我灭了你。” 另一个骑士喝了一声:“小六退回来。” 骑士看着安德渊“哼!”了一声退了回去,安德渊知道自己不管是武力还是道理都站不住脚,扬了扬手里的通知:“我们去哪?” “入城扎营,等待学习,半年后自便。” 平州城足够大,东西各建一营,西营是本地士卒,除了每天必须报道随时可以回家,东营是安德渊从青州赶来的部队,集中学习,教他们文化的先生里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每天唉声叹气的却有真本领,一边讲新纲领一边吐口水:“服啊,可我不信会一直这么好,天下资源用尽了怎么办?” 西路军护送二十多万民夫和降兵返回元国,到了庆州边境扎营,递给元丰一封信:“善待这些返乡的子民。” 落款是白延群。 元丰偷鸡不成蚀把米,新国占了庆州他无话可说,想抗议拿不出理由,他明知道,按照秦彬的汇报,这些人回来是接走家眷,可他拦不住,子民还没找他算账,何况今年春荒大雨不断赶上了灾年。 中山国白延昌独自一人跑到白延群大营,兄弟俩叙话好几天,等来了总理署首席公仆王浩宇的准信:白延昌迁居云州城,下属就地驻扎等候学习。 “太不甘心,也不说给我点实实在在的好处。” “大哥,用不了几年你就能过上和我一样的日子,这好处还不够?灾年能活命就对得起子民了。” “我需要这样的好日子吗?我是替你的四个侄子侄女考虑,他们在你家赖着不回来,我还要这个国有什么用。”他这话说的没底气,四个孩子总不能饿死吧! 本以为两年多的准备已经很充分,可是突然多出来四个州的土地人口还是手忙脚乱,一时半会消化不了,庆州、青州、中山、平州都缺士子,但是不缺粮食。 总理司陆天麟、监察司乔良、律政司周浩天、五军司孙成栋、传承司梁阔海聚在一起想主意。 总理司隐隐为首,陆天麟摊着手看其他人:“都看着我干嘛,圣地又不是我的私产,那些士子我招不来。” 传承司梁阔海是从梁国聘来的,老头已经六十,精神矍铄:“我不能挖梁国墙角,我儿子放我出来已经是一万个不愿意。” 周浩天是从碎叶国聘来的:“我的弟子和徒弟都带了来,再没有了。” 陆天麟看着乔良:“你坏水最多,说说?” “能想的办法都想到了,唉?什么叫坏水多?我那是呕心沥血你懂不懂?” 孙成栋摇脑袋:“别看我,我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 周浩天撇撇嘴看着孙成栋:“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堂都是你起的头,要不然我不在家研究律令跑来干什么?你起个头,我们想办法。” 孙成栋想都没想张口就来:“开考!” 梁阔海眯了眯眼:“建国第一考选贤任能,好!” 陆天麟总觉得孙成栋才是最大的宝藏,什么时候挖都能挖出来东西:“县、郡、州、府、司,开哪一考?” “咱们地盘上能挖的都挖干净了,开司考吧!” 乔良摸了摸鼻子:“都是你,弄那么多署衙,原本人够用,现在都被职司占着,拉出来用用不好?” 周浩天却赞同孙成栋:“没那么使唤人的,该干嘛干嘛挺好,今天安排这明天安排那,再这样下去都得跑,不能使唤顺手了一直欺负老实人。” 梁阔海说:“没有异议就下发给相关署衙文书,出题、监考、考场、衣食住行各司其职。” 陆天麟说:“好,这些署衙也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一次司考能练兵。” 五个人给银库、教化、内保、公诉四署下达了文书命令,银库出钱,教化全权负责并提出开支预算,内保负责甄别和安全,公诉监管全程。 考试的消息散发出去的同时征集考题,征集来的开卷考,占一半分数,自己出一半题,全部内容包括自然科学、法典立论、公理判定、识人用人、政论考评。 士人之间是不是有本事要靠结社时自身展现出多少能耐,但是有的人不善表达,有的人没功夫参与,有的人被人一言定型,什么样的情况都有,而开考就不一样,口试笔试面试都有,口吃者可以写,木讷者可以写,成长前不行不代表现在不行,你说我不行也许是你不行。 年初放风明年开考,往返路费全报销,不论男女无论美丑,文考取士人佼佼者,自觉有武力可申请军职。 新国地处中原,能辐射得到的地域不过两千里,崔伦这种异类也有,但毕竟只出现过他一个,理论上两千里,能得到消息的密集区域也许只有五百里,愿意来的又能活着来到,也许只有千把人,这还是高估。 秦彬得知消息以后思虑良久,给两个弟子写了信,大意是这地方不错,你们可以来此施展抱负。 白延昌直接跑去教化署问:我也是士子,能不能参考?答案是:你没看《国民法典》?这事你都来问还好意思自称士人。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四章 江门 南海之滨寒风刺骨,海面上不时有碎冰随波冲上沙滩,这里的太阳在北面,属于南半球,在菱形大陆的最南端,西侧是隐在云雾里终年看不见山顶的大山群,从山脚到大海像是被人力劈斩断,立陡立陡的悬崖峭壁自云端直直扎进海水。 沿山脚一路向北是一条宽达十几里的大河,人在河东岸向西看,如果没有大山映衬,眼前看到的就是看不见对岸的海。 河流入海奔腾不息,入海口北侧大河东岸有一城称江门。 江门第一世家姓蔡,大家族分成数支血脉,主脉一支又有五个分支,其中家主的三弟家中出了一个奇才,所有人都指望着他年满二十二岁独立门户以后可以接掌家主,带领蔡家更上层楼。 此子今年十七岁,不肯结婚生子,众人不但不急反而高兴,因为他的时间确实不够用,如果被家庭牵绊太多,会耽误他的成长。 “东亭,爹回来了!”后园木门打开进来一个高壮大汉,一脸络腮胡发髻高耸,大冷天露着胸毛,胳膊比寻常人大腿还粗。 “爸,我马上就好,您先回屋,妈今天做的虾仁粥。” 答话的蔡东亭面前是一块沙地,他单臂执长达五米的骑枪正在沙地上写字,字形工整而且只有鸟蛋大小,厚厚的一层沙只在表面划出线条,既没有断线也没有过深,一笔一划极为漂亮,寻常书生执笔写在纸上达到这份水平也要数年苦练。 看着儿子匀称的身材和不比自己矮的身高再加上少见的白净面庞,蔡三金心下的满足都写在脸上:“我给你带了好多纸,回头记得叫我。” 蔡东亭没再回话,专心致志练功,蔡三金绕到屋前见院子里没人,晾晒盐渍的鱼虾也没有禽畜祸害的痕迹,推开门进了屋内,门上两个木棍之间挂着贝壳,随着推门的动作哗铃铃作响,屋内一个妇人坐在那缝制一件护袖,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做活,嘴里和丈夫随意的打了声招呼。 海边的土屋都是土石混建,没有窗,木门所用的木棍非常粗,一般三根就能拼成,但是土屋的顶棚非常特别,用粗木搭建边框,两根粗木之间镶嵌着透明的贝壳,这种大贝壳一个足有一米大小,椭圆形,可以叠置延展,所以妇人在室内做女工的光线非常好。 蔡三金坐到一块石凳上,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鱼皮包,展开叠置的外层露出包着的东西:一串珍珠项链和一叠纸书。 不等他献媚,妇人的数落已经来了:“看你长的凶,怎么又是孩子样,一年到头给我添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不在家多久我还不都是你的老婆,不用这些也能栓住我的心。” 蔡三金嬉皮笑脸的样子可以止小儿夜啼,怎么看都像海盗般凶神恶煞:“你们这些女人有多不靠谱我最清楚,还好你不是,咱儿子一看就是我的种,你是不知道,旁支五叔家现在乱套了,五叔说二黑不是自己儿子,二黑说自己儿子是五叔的种,差点闹出人命。”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这事已经传到江门,听人描述,那孩子才六岁,那对耳朵已经像极了五叔的招风耳。” “也不知道县守会怎么断案,听说郡守和州牧大人已经插手过问,连咱家使君大人都知道了,来来来,戴上让我看看好看不?”说完取出项链要给妇人戴在脖子上。 妇人没再说什么,配合的让丈夫给她戴好项链,媚眼看了一眼那张吓得别人不敢勾搭她的脸噗嗤一声笑了。 “我就喜欢看你笑,嘿嘿!” “傻样,对了,这次出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碰别的女人没有?” “没有、绝对没有,不信你就把…呜呜呜~”嘴被堵上了还想发誓诅咒的自证。 “闭嘴,儿子那耳朵贼得很。” 蔡三金听见这话连连点头,挣开老婆的粗手吐了吐唇上的腥气说:“打小我就知道他是怪胎,又没人教他,怎么就练了一手枪法。” “问你大哥去,他说那是鱼叉枪法,是跟着大人刺鱼悟出来的。” “少提他,听见你说他我就烦。” “呦,你不是说咱儿子是你的种吗?转眼又疑神疑鬼了?” “我没说别的啊,我只是烦他天天缠着咱儿子,又不是他儿子,他那么上心干什么。” 妇人拿粗壮的手指上尖尖的指甲戳蔡三金的头顶:“二哥也喜欢咱儿子你咋不烦?你是天生的反骨,谁当家主你烦谁,还有四弟,特别是老五,明明是叔叔天天喊咱儿子叫大哥。” 不等蔡三金反驳,门口传来蔡东亭的声音:“你俩能不能不要一见面就说这些,烦不烦?爸,托你寻的书呢?” 妇人不好意思的拧了一下丈夫腰眼,蔡三金呲牙咧嘴的拿起鱼皮包却不闪躲:“这次一分钱没赚到,都给你买书了。” “谢谢、嗯?这都能买到?”一看那书,蔡东亭俩眼发直开始质疑老爹撒谎。 蔡三金急忙忙挡住要进门的儿子:“外面看去外面看去,我给你说啊……” 连推带搡嘴上语无伦次,离开屋门好几米才压低声音说:“就你聪明,爸给你妈买了串项链,是新国那边传过来的顶级货,贵的很,你别说给她听啊,要不然在不给你抢书。” “抢?你……” “闭嘴,不抢我哪去给你找书?这些年都是抢,靠海边的沿岸大城哪个不是上岸的渔夫下海的强盗?” 蔡东亭瞪大了眼:“爹,这违反齐天子的律令啦!” “没有,律令里没说在海上不能抢,我们只抢东西不杀人,还给搭船的吃喝呢。” “抢就是抢,你……” “怪爹没说清楚,这不叫抢,是人家自愿给的。” “自愿?是做套胁迫吧!” “那些人吃不惯海上的东西,不是要死就是得怪病,想吃米吃菜不得拿东西换啊?就说这破书,值三个面团呢,要不是看他要死的样,只给他两个就够多了。” 看着手里薄薄的《国民法典》蔡东亭觉得爹还不算黑心。 蔡三金不想跟死脑筋的儿子废话,他还想着和老婆亲热呢,急忙拿出其他纸张塞给儿子:“去你大伯家看去,看不完别回来。” 蔡东亭替自己爹臊的慌,他都这么大了又生活在这种男女无大妨的环境什么都懂,接过一叠《新国民报》逃似的跑了。 蔡东亭的大伯是江门使君,下面管着三府三郡十一个州一百二十二个县,是西川国十五使君之一,西川地域很大,疆土面积纵横三千里,但是地广人稀,有的县还不到二百人口,境内最大的沙漠占了一大半面积,西川国可统计人口还不到五百万,经常走出去几百里才遇见一个县,实际是个村。 但是西川海岸线长,大船沿着海岸顺着洋流漂到新国一带一年一个来回,所以出海的汉子回家发现老婆刚怀孕的事经常发生,因为人口少,是个孩子就是宝,而且女人不是私产,你不要大把的人要,所以遍地都是便宜儿子便宜爹。 蔡东亭有时候觉得有个长的凶神恶煞似的爹挺好,起码每次都能给他带回来书,换做慈眉善目的人可能就得不到。 大伯家住的是木楼,地面都是石板,四墙巨石垒到半人高,兼顾防风和舒适美观,进了前院在过道上就看见楼前庭院石桌旁坐着三个人:大伯、太师、大司马。 “哈哈哈,正在说起你,来来来,到大伯身边坐。”使君大人扬手招侄儿过来。 “见过大伯、太师、大司马。” 江门使君蔡骊金、西川国太师凌义德、西川国大司马林岚,这三个人坐在一起肯定不是寻常事,蔡东亭觉得自己还是避开一点好,于是施礼过后想溜,却被大伯一把拉住:“东亭,真的是在说你,坐在这旁听。” 在座的林岚职位最高,替国王做决定的事经常做,一国中如果设置了大司马这个职务,国王就得做好一半权利被夺的思想准备,所以林岚的气势最重,坐在那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抑感,石桌四个边,刚好蔡东亭坐在大伯右手和林岚左手边,对面太师盯着、左右大人物夹击,弄得他局促不安。 对面的太师胖乎乎的圆脸上嵌着一对小眼睛,看着蔡东亭的样子呵呵一笑对林岚说:“你这老东西板着张死人脸吓坏了孩子。” 林岚也不想这样,可他这样习惯了,而且在王殿不这样镇不住人,他尴尬的搓了搓脸想笑笑不出来,嘿嘿一声:“还不是天天和你们吵气的,娃娃,莫紧张,我们都是要死的人,过几年这世界是你们说了算。” 凌义德翻了个白眼:“要死也是你在前边,骊金老弟跑的快先去追,我随后就到。” 三个老东西嘻嘻哈哈研究谁先死搅和了严肃的气氛,蔡东亭感觉放松多了。 蔡骊金见侄儿坐稳了屁股先回归正题:“这两年新国的消息一个比一个让人震撼,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守着圣地天天研究碑林,那里面宝藏无数,我们拍马也追不及,这次趁机派出子弟修学,我鼎力支持。” “用嘴支持?我要看见真金白银,老夫一路风尘仆仆一家一家的乞讨,难道为的是我自己这将死之身?哼!” “大司马,刚刚见点笑模样,怎么转脸就是死人德行,蔡使君说的是鼎力支持,出的钱怎么也不会比那几家少,说不定更多,你说是不是蔡使君。” “二位大人好演技,不过用不着给我做笼子,我不会向别人一样挤兑你们,说你们现在才想起来没钱的苦楚,说你们买了一大堆不能吃不能喝的物件耗干了公产,我说到做到,连我妻女的金银首饰都拿出来够了吧?我只要一个条件:带上我家五个儿郎,要是你们大方,还有三个后生和七八个丫头也合格。” “你这是要搬家?带上这么多,你那点钱只够送你自家人过去吧!” “你这就不是挤兑我了?你妻女的金银首饰就没有大王赏赐的东西?” “都不是好东西,反正现在缺钱,都得想办法。” “找别人要钱还这么横的也就是你,服了。” “服了就拿钱。” 仨老头吵了一会有了决定,蔡使君吩咐管事倾尽家财,还把大老婆叫过来说明大义大道理,又叫来亲卫挨个府州县搜刮,亲卫不够用就带上亲兵营,抢也要把所有银库搜一遍。 “你这做样子也是做到了极致,比那几个会演戏,还有派亲兵营抢自家仓库的事,活这么久头回见。” “要不我带兵去你家住两天?” “去吧,已经住进去好几伙,不差你一个。”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能禁得起查验我也禁得起,拿到钱以后敞开家门让你们搜,搜到一块银子陪你一条命。” “自己留着吧,我们家也没余粮养活闲人。” 说完了筹钱的事再说派人,他们根据行商的描述估计一个人在新国一年大慨花多少钱,一年时间一个人能学会多少东西,说来说去要学的太多,再多钱也不够用。 “新国太可恶了,天下钱财都聚到他那,这要是挨着咱们,非灭了他不可。” “有这想法的恐怕不止我们,可新国照样高调,没点倚仗敢这样?你趁早别这么想。” “也许大家就是因为都像你这样想才不敢动他。” “说这些有什么用,技工百艺何止百艺,得想办法学到手,想想还有没有办法搞到钱吧!” “嘿~,诺大一个西川国拿不出一个新国富商的钱来,丢人!” 蔡东亭试探着说了一句:“咱们安排一些人加入新国不就不用花这么多钱了?” “我们早就想过,怕的是去了不肯回来,连你们这样的子弟去了我们都怕回不来啊!” 几个人一时间愁眉不展,蔡东亭拿出《新国民报》一版版阅览,好像里面有办法似的。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五章 没想到 《新国民报》以前都是内部刊物,偶有流出,天下人觉得新鲜大多手抄流传,所以蔡东亭看到的绝大部分是手抄版,印刷版的能有两三张都被他当成宝贝保存着,经常照着样练字,所以他的字是标准的大家手书临摹版。 这一次带回来的报纸中就有两份印刷版,蔡东亭欣喜异常,连忙放下手抄的那些抽出这一叠印刷版的《新国民报》。 “呀~!”蔡东亭忘记了身边还有大人物,急急的阅读,眼睛瞪的溜圆生怕漏过去一个字。 一个半月前就听说新国建国,现在法典得到了,建国第一版报纸也得到了,但是报上的消息依旧让他看得震撼莫名,还可以用这样的制度建国? 仨老头也注意到这份报纸不寻常,蔡东亭看完一张他们传阅一张,直到看见第二份报纸上公布司考以及参考免费的内容。 “这、这、气死我了!”林岚看完司考公告气的一拳砸在石桌上嘴唇哆嗦说不出话。 “使君你看,他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人家有钱把你气成这样?” “你这厮难道看不出来?我是气他有钱,可我更气的是他们这样挖我们的根基,最好的士子给他挖走,我们怎么办?” 蔡东亭一边给林岚抚背一边劝慰:“检验一下自己是不是真才实学的同时不见得会留下帮他们治国理政,您顺顺气,别着急!” “唉~,能不急嘛,我们这种偏荒僻壤能教导一个弟子多不容易,要是成材一个离开一个,我们这些老不死真的要死不瞑目。”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真要贪恋人家的好日子,你想留也留不住。” 蔡骊金抓过侄儿左手握在自己掌上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东亭啊,那里肯定是个花花世界,你去了可不要不回来啊,只要你回来,要啥我给你啥,你要想做大司马,我现在就把这老东西弄死!” 蔡骊金说的语重心长真情流露,可林岚差点被这话当场气死,伸出手指着蔡骊金哆嗦半天猛地一拍大腿:“拿去吧,只要能留住人才,我这老命算什么!” 蔡东亭根本不明白人才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感动,泪流满面却无声,蔡东亭跪在大伯脚前诅咒发誓不会学成不归。 算算日子到了洋流北归的时候,江门府冷的人穿再厚也会牙关打颤,一百六十多个士子加上船工和护卫一共三千多人登上大船沿洋流北进,反正士子参考不花钱,能去的都去。 大致方向是东北,越行越热,到最后光着膀子也会汗流不止,女士子最受罪,病倒了不少,再向北又渐渐降温,到了望海国驻泊登岸摇摇晃晃适应了两天陆地,换上健马继续出发,沿途所见富庶繁华,半个月后到了望海国国都,所有人的眼睛明显不够用。 破房子倒是全天下都一样,可是人家屋里有各种制作精湛的物件,田里有五色斑斓的物产,穿的华贵美丽,虽然都一样黑,但是人家肌肤光泽明显透着健康的活力。 国殿广场整洁干净大气,地面是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铺就,富裕人家煮食用的不是陶罐、瓮、鼎,用的是一种圆底的铁锅,吃的是晶莹透亮的菜油花生油,同样是鱼,人家做的没有腥气,同样是蜜,人家的居然是人工饲养的蜂群。 登记造册更换木牒,随后众人继续赶路,十天后渡过大河浮桥到了丰州城,比望海国国都还漂亮,同样是零零散散的住户和院落,人家这里家家前后院种满了做胭脂用的鲜花,商家的繁华见所未见,胭脂、刀枪从没想过能做到这样精美。 到了云州城才知道自己错了,比起以前看见的,这里是人间仙境…… 蔡东亭自言自语:“我答应过大伯一定不会学成不归。” 他五叔蔡五金却没答应过谁,兴奋的哇哇叫:“还回去个屁啊,大哥,咱们留在这吧,只要他不往外赶,盖个房子买块地,这里田地怕不是能长出金子吧!” “注意斯文,我们不是生番!”带队的刘文灿原先是太守,现在挂个西川外使的名头,他也心慌,可名头决定行止,连忙扯了扯身上穿的斑斓破衫一身端正的骑马前行。 前面路口有士兵职哨,看见这呼啦啦两千多人的队伍连连吹哨,不一会来了一队巡逻兵,当先一人拦住刘文灿:“前面进入主城无军职不能骑马,你们这么多人从哪来?安顿好了没?” “前面才是主城?”好多人四下看看庄园成片的繁华,没想到还没进城。 交了木牒通报身份,自称保安军的校尉派人去通知外务署外使来访,又安排人去叫商户给这些人送水送饭,两千多人就在路边等了一个时辰,好在人家说吃喝有外务署来给钱。 一切安顿妥当,问清楚司考还有二十多天,缴了械的两千亲兵先放了羊,外乡野小子进城鸡飞狗跳,刘文灿追在后面擦屁股,眼看带的钱迅速减少最后急眼了,抓住亲兵偏将一顿暴揍才让这些人明白这地方有一种规矩叫法典,除了法典谁说的都不好使,天王老子也不行。 磨合适应七八天有了人样,偏将脸上伤也好了,来找刘文灿:“大人,我听说这里有个地方叫教化营,包吃包住还有钱赚,半年一期下来人人都能学一门手艺,既然是来取经的,我们也能尽一份力啊!” 刘文灿明知道这些人是想去打工赚钱,包吃包住那是本地人的待遇,但是他也听说那里确实能让这些兵痞学好,于是带着偏将去找外务署协调。 外务署最近愁死了,原以为能来一千士子已经是烧高香,没想到…… 乔良的家成了五司办公的地方,当初想这想那就是没想到自己这些人需要一个办公室,天下行商比他们精明,住在城里的士子富户也是粘上毛比猴还精,曾经的城市只是用来集中交易的集贸市场,现在一块农田都看不见,仅仅一年时间,能买的地能卖的地都被交易一空。 区隔城乡的环形路为界,以居住为主可以交易的地方住的都是外来人口,经商的、访学的、外交的、游历的、卖艺的等等,还有那种手艺人也来发财,有好事的商人嚷嚷,如果洗劫云州城,搜刮的金银能把平洲挖空的矿山填回去。 江湖传说:银库署的密库藏在平洲的一座大山地下百米深处,铜浇铁铸巨大无比,里面装的金银数不胜数。 有这个传说是源于发布司考公告以后发生的一件事,各国发现自家金银外流严重,包括产银的白山国,银矿产量跟不上购入的需求,于是几大国派出官商前来挤兑,以为新国拿不出钱会用存单骗人,这样就能缓慢兑付套取金银,他们只要拿到存单就能把钱再套回来。 先把钱存入银库署,等了一个月等来机会,新国扩军十五万,一时间市场上什么都紧缺,他们把家底都掏空了运来新国需要的铁、铜、锡、牛皮、猪鬃、橡胶、原木、树脂、硫磺、矾石、粮食、油料、棉、麻、丝、布…… 等势头过了他们开始取钱,也就是蔡东亭等人在望海国登岸前几天,结果几大国连同他们忽悠起来的数万人拿着存单到了银库署、通商署,新国连保安署都没出动,来者照付,一车车的金银就那么在大街上摆着等你来取,这些人不信邪真的取光了自己的存单也到了人家关门下班的时候。 这么多钱摆在街上扎堆反而比拉回去安全,据说那一晚街上彻夜熙熙攘攘,也是那一天开始人们发现夜里也有生意,于是做饭的摆摊的形成了夜市。 那条街不算太长,贯通全城十里而已,十里的车辆往来两排,车车载满金银,这还只是这几万人和三五国的财富而已,实际上这并不是属于新国的财富。 在路上的哪个不是一车金银随身?在家睡觉的外使都有密库,新国百姓家家都有小金库,迁来的爵士富商士人都是家财万贯,这件事倒是给所有人提了个醒,金银随身不安全,存进银库署吧,于是蔡东亭他们看见邻国本国外城内城繁华异常,大多是来存钱的! 除了孙成栋样子正常,来开会的陆天麟、周浩天、梁阔海、乔良都有点缺觉,哈欠连天蓬头垢面油腻腻埋了巴汰。 周浩天对乔良点点头:“一大早叫我们来干嘛?熬了一夜还没吃早饭,你管啊?” “就你熬了一夜?我三天没见过枕头跟谁说去。” 梁阔海揉了揉眼睛:“说的是早饭,你扯什么熬夜。” “合着你们都留了肚子来的。” 陆天麟拍拍肚皮:“我没那么没出息,吃饱了来的。” 三个人一起说他:“饭桶。” “吃什么饭啊,有事快说,我那一大堆事一大堆事的摞了好几堆。” 乔良咳了一声:“民告扰民、官告贪污索贿,你们仨这边都有人涉事。” 孙成栋问:“没我什么事扰我来?” 周浩天:“屁话,五权协商这话不是你第一个说出来的么?” “跟他有关系,内保署是他辖下,抓人处置都得他负责。” “列名单、列证据、通报过程、本人申辩定验裁核这些分配一下吧,法条增补公审民验这些都需要做。” “还有别的事吗?” “移民问题。” 梁阔海揉太阳穴:“托关系找到我的住了几个客栈,怎么办啊!” “谁让你是半圣呢,关系户满天下。” “你好到哪去了,圣地人心惶惶不是因为你?还从来没有过进入圣地以后想出来的。” 陆天麟指了指孙成栋:“是他惹的祸啊,说什么以民为本大道通天的意思是扎根民众才是做学问的天道,士子们坐不住了。” 孙成栋不认账:“这话是第一代齐天子说的。” 梁阔海呵呵笑:“可齐天子没做出你这样的解释!” “你们解释的不对还不让人说了?” 周浩天也笑:“看看如今的新国气象,谁都知道你解释的对,人家要求新国要对圣地开放也没什么毛病。” 孙成栋指着陆天麟:“他来新国做仆的时候我没解释这句话吧,当初缺人的时候他们怎么不出来?现在天下士子来了十几万他们顶不住了才想起我们的吧,拿我说事都是借口。” “十几万?你说的是上个月的事了。” “一个月能来多少。” “赶路几个月刚好这个月赶到你想过没有?西南大漠高原都来了一百六十三人,其他哪个地方不是好几百,举告扰民就是他们没地方住没饭吃四处敲门。” “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收钱办事安排吃住,让人家捧着法典告到廉政署。” 孙成栋看着四个累的半死的老头有点心疼:“各职司的设置不是摆设,该谁管谁去管,你们不能揽权。” “法典初立没有样板,下面的人问怎么办,躲不过去。” “回答一句怎么办即可,用不着亲力亲为。” “这事关系到法典威严,用错一个字都会有一大堆麻烦,那个秦彬带着俩徒弟逐字逐字的找漏洞,我是律法半圣,还能被他一个律法大家难倒?这叫文斗,你不懂。” “没错,必须应战。” 四个老头提起这个顿时精神百倍。 “好像谁没弟子似的,你放心,我不光调来弟子,徒孙还有一大帮。” “当初谁说的寻不来人,现在怎么有了。” “当初人家不敢来啊,现在二十三万大军横推天下怕谁来?” 孙成栋想起一位伟人的话:“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你们看?他这话要是传出去还得了?圣地的事只能怪他。” “那就对圣地开放吧,他们那边确实缺少钻研的条件,科教署可以开辟工坊给他们用。” 梁阔海一句话让他在天下士子心中份量倍增,说新国有人好办事。 蔡东亭也觉得这句话再正确不过,城里乌泱乌泱的人让他没办法练功,只得跑到远处过瘾,城北是唯一的没有大片农庄的地方,特别是一片土屋附近,密林圈着一大片草地沙地让他一眼就喜欢的不得了,白天研读功课参与社论没功夫,晚上背着枪四处找地方却没想到找到如此合适的场地。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六章 建交西川 接到暗哨通报,乔小乙没有按时就寝,刚刚查哨的时候确实看见一个大个子四处蹓跶,没想到是个寻场地练功的后生,他吩咐巡逻队不要打扰,已经做好抓捕准备的几个人顿时泄了气。 乔小乙沿密林潜了过去,站在树后看了半个时辰,巡逻队的几个人好几次呼吸急促差点露馅,气得他踢出去好几脚。 这后生一身枪技简直传神,看样子是来参加司考的士人,这天下果然是藏龙卧虎,特别是后生用枪尖写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那点本领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好功夫,小伙子是哪里人?什么时候来的?” 认识了南军主将给蔡东亭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新国有人好办事啊! 新年将至,夜里月高风清,连续几天蔡东亭前来军营演武场和营中高手切磋枪技,他发现这些人的骑枪技和他的异曲同工,以实用为主,比他的多了杀伐果决一往无前之势,对他启发极大,但他的控枪技术确实比这些人强了不止一筹,互相都不藏私,几天时间认了一堆兄弟。 这晚月朗星稀,来了一个乔小乙极为尊重的年轻人,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互相通报一下果然如此,这个叫孙成栋的小伙子二十刚出头。 两人切磋了一会,这次蔡东亭吃惊了,原来不是这些兵将没有更好的枪技,而是人家孙教头没教,此人对力量的运用出神入化,比如长枪杀敌的缺点一是易断二是难收,但他枪杆在手竟然收放自如,借力卸力这些技巧自己摸索了一年多,人家几句话就解释的清楚明白通俗易懂。 “这种枪技必须身高臂长爆发力强,但是这些士兵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不能习练,容易造成自身内伤,再过十年就好了,那时候人人可以运用骑枪,新国之军再无敌手,保家卫国何须这么多常备军,烧钱啊。” 乔小乙和几百亲兵不由得愧疚:“孙教头为我等呕心沥血,新国子民永世不忘,请您放心,我们这些人个个舍得性命保得家园安全。” 蔡东亭不由得感慨:“我参加过几次社论,听闻太多新国人的幸福安康,也许用不了十年,其实长身体的关键几年就在十岁上下,我看新国人食不厌精,少年身高与我们那边差距不大。” 孙成栋认可这个说法,随后聊起了西川风土人情,问起蔡东亭的计划准备。 “西川距离遥远往返不易,我可以帮你安排访学的事,小乙…” “在!” “挑选一些士卒的家庭安排西川士人入住,技艺不要重复,轮流传授,一年为期,能学多少算多少,另外从你营中挑选一些探马跟着人家学学如何在大海和沙漠中求生,如果你这有没人要的装备,给他们一些,我说的是没人要的啊,不违规。” “是,大将军。” 孙成栋走了,蔡东亭愣了半天想起报纸上看来的消息和这几天听到的消息,浑身一抖连忙问乔小乙:“叔,他是五军司首席公仆?” “是他,怎么样,你要不要留下来混个大将军当当?我们《军法典》有规定,大将军任期最多十五年,等他退下来你上,我看好你。” 拉了一车装备回到外使营地,蔡东亭还觉得犹在梦中,大将军才二十岁,而且和那些兵看不出差别,乔小乙已经够土够让他意外,还有就是装备,他看着流口水,人家从库房里拿了崭新的二十套给他,库房小吏同意的极为勉强,一个看库房的逼得南军主将掏空了亲卫的腰包,这新国太让人看不懂。 为了答谢,刘文灿带着蔡东亭捧了一大罐海兽的油一大早跑来军营,因为有过吩咐,检查完没有问题正常放行。 军营可以参观可以接待,但是有很多地方不能去不能看,可蔡东亭算是个例外,孙成栋特别交代过该怎么拉拢他。 一名偏将将礼物送去库房,留下关于功效和用法的说明以后专程陪着刘文灿,两人聊了不到半个时辰,库房小吏急火火的跑来跟刘文灿谈官方贸易,让刘文灿有了意外惊喜,南海边常年冰寒,好东西别处没有替代品,这一谈就是一笔大到刘文灿想都不敢想的金额。 “库房可以做主这么大的买卖?” “我是武备署的驻营管事,有权提交采购单,买不买那是武备署和银库署的事。” “谈了半天没准啊!” “谁说没准,我敢打包票,这个采购单报上去没准人家还嫌小,你们要是有人手也不至于才拿出这点东西。” 被人嫌弃了,不过这些天也见识过大商人,确实,一个商人都能做大买卖,比西川银库还富有,官方贸易不可能比商人差。 蔡东亭那边算是大开眼界,来得早,先是看见所有人练习喘气,又遇见军营开饭,他大伯还没人家士卒的伙食好,一日三餐的餐谱看得他俩眼发直,接下来的单兵操演和军阵演练直叫他热血沸腾,这才是战士,自己那些亲兵拿一队出来也不见得是这任意一人的对手。 那些人手一套的小玩意昨天没给他,看样子真东西在幕后,军阵里的装备更让他瞠目结舌,面对这样一支队伍是对手的悲哀。 吃过午饭,刘文灿又被拉走,这次真的是武备署首席公仆出面,谈急了恨不得新国派人去帮他们干活,刘文灿不禁哀叹,不是西川穷,是没遇到好伙伴。 蔡东亭以为下午会继续操练给他看,结果人家下午开始干活,人人都是一把好手,乔小乙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制造滑轮,这东西一个人提得起一条大鲸,非常实用,江门那边每年都有捕鲸不成反被淹死的悲剧,有这东西在手还怕它拖拽? 吃过晚饭,刘文灿满脑门汗水的继续谈,附加条件、互派外使,通商通邮等等,这外使和武备署、戍卫署谈这些让他疑惑却又兴奋,直到拿到一封只谈军事交流的国书他才明白新国军法典单独有军事外交。 蔡东亭这边跟着上了一堂课,先是调查署来人问对国法军法有什么意见,接着是国论署讲解军人的职责和新国军人的义务,他觉得新国军人让他无法理解,但他更羡慕新国人有这样的子弟可以依靠。 离开时拿到一份名单,每个士子安排了一个寄宿家庭生活学习,任务内容不光是理论实践这些,还包括组织管理、生产与贸易。 回到营地爷俩一碰,刘文灿忧虑的看着蔡东亭:“再好也不是故土啊!” 蔡东亭倒没这个心理负担:“学习一下回去建设家园是我的新动力,倒是您这边,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咱们如果对新国依赖太重,将来人家拿这个要挟可怎么办?” “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操心你自己吧!” 能怎么样呢?刘文灿心知肚明国殿大人物们一定会答应新国的要求,人家看准了西川的软肋提条件,他一个太守能管得了贵族豪爵的事? 第二天外务署追过来找刘文灿,礼物一大箱金光闪闪,好像人家知道他正在发愁没钱,由不得他不答应国政外交的条件。 司考前三天,一队人马直奔望海国海边而去,一千多人的外交使团里研究人员占了九成,偏将美梦被打断没学到技艺,但是护送回程的一千亲兵人人荷包鼓鼓也不算白来一趟。 相隔如此遥远却弥补了双方物资交流上的短板,这本是互利的好事,但西川的知识水平太烂,送上门的老师你要不要?那么大的地域不可能没矿,石刻上说什么样的环境地质对应什么样的物产,中原士子哪见过沙漠巨峰高原这样的模板,现在不管多苦,学识上的提高让他们不顾安危的踊跃报名,至于合作开发那是因为你没钱没技术没人手,入股分成也得认。 望海国疆域三府十四州一百一十五个县,面积纵横千里,本来觊觎新国富庶,但是和新国接壤以后接连几次联合执法保护商路畅通的行动让国君熄了火,他掌握着百万精兵却知道不是新国的对手。 这个世界的战争能力取决于后勤保障,他能在一个方向上集结起二十万大军已经是能力的极限,百万都去攻打新国的话,不等集结完毕他的国力就垮了,跨越千里在三个方向上向西运输物资根本不可能,商队能做到是各国沿途保护,相当于接力传递,提供保护的人不消耗商队财富。 能集结百万大军而不伤国本的只有北方大国赤月,全是大牲畜逐水草行军,但是离开大草原同样玩不转,如果赤月进攻中原,前进五百里半个月不退就得全军饿死,何况现实环境是草原和中原隔着原始森林,别说行军,探马都不敢越境。 望海国君经常嘲笑元国那个蠢货集结十八万大军攻打新国的事,其结果就是两年多过去依旧恢复不了国力,本来碎叶国还想兼并元国,现在觉得兼并就是背包袱根本没兴趣理他。 元国现状是新国的输血者,人口、粮食、物产予取予求,自从元樾回国又跑回新国定居,现在元国连个可信任的统兵将领都选不出来,全国上下无人不熟新纲领,有这样的百姓在底下搅和别想舒舒服服的坐官,据说元丰已经在云州城买了房准备好养老的后路,分封的大小领主有样学样,他们除了管的住自己,连老婆孩子都跟他们争辩,让他们为数万死难士卒负责。 元国缴粮纳税一切正常,但是组建的军队公推将军护家安民,要学堂、要医馆、要建屋、要学习新国的一切,哪个领主养活得起这样的子民,所以谁都不惦记兼并元国。 望海国的子民还正常,大大小小的贵族除了保留自身享乐的财富尽量满足子民的要求,这一切都是因为元国这个典型教材太鲜活。 望海国君刘闻涛自有傲人的智慧。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七章 出难题 司考的日子到了,各国来参考的人合计三十一万有余,看热闹的高达一百三十万,除了西川这个例外,赶来的士人大多在两千余里范围内,来自二十五府二百二十七州两千四百七十六个县,争得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能来这么多人归功于行商的传播和齐天子千年王朝中没有对士人划分高低,好东西谁都想拥有,既然新国不限制技艺外传,不学白不学,而且士人免费来游学让士人免除了压力的同时脸面上有光彩,近处数国更是一个县平均来了三百士人,接近当地士人的八成,主要是想看看公开考评中自己的水平在什么位置。 另一个原因使士人愿意承受远足之苦:新国司考的题目范围已经划定且其中一半内容是征集题目,另一半是什么不吸引他们,已知内容戳中了所有人的神经,尺子就在那,拼个高低胜负一目了然还能探索前路。 检验自身学识再不是声望与博得他人注意,现在要拼真本事才能让他人信服,知道自身差距才有向上奋进的清晰目标。 第一天开卷考,一个没人见过的帐篷在曾经的国君广场上架起,凭借参考木牒一人领取一份带回家,明天闭卷考之前上交。 真有本事的人不需要一批人围在一起研究,需要这样做还能答的好何须为他人做嫁衣? 元丰遇见了熟人,刘闻涛见到他毫不意外还莞尔一笑点点头:“这里有你出的题?” “没有,你投了?” “我投了一题被选中。” “哦?透漏一下?” “拿到考卷我指给你看。” 两人先后拿到考卷,还没看题倒被纸张的质地给激起恨意:“显摆,这就是显摆。” “得服气,反正我服了,我那六个州成了自治之地,我看你那也快了。” “不一定,你看,这道题就是我出的。” “政论考评公审题:请设想新国制度、齐天子制度之外的制度发展与可行性。” 元丰看着刘闻涛,脸色阴晴不定:“有意思,只看题目我就知道自己败在哪了,谢谢你,我元国还有救。” 刘闻涛惊愕的看着元丰,明白自己嘲讽不成反倒给元丰指点了迷津,懊恼不已。 元丰拿了考卷回家答题,考卷上只有五道题:一,公理判定公审题:新国法典说保障每个人均分新国所有土地的利益,那么土地实际上属于个人还是新国。 二,政论考评公审题:请设想新国制度、齐天子制度之外的制度发展与可行性。 三,法典立论公审题:齐天子设立规则:爵士当将封地分配给每个子民保障其衣食无忧,以三成以内之公产为资抽丁征役保境安民建设家园,爵士与子民等同,今新国以公仆行使公权,立法典行使民权,立论:问公仆家眷,享民权还是公权,奉养、安保如何立法。 四,自然科学考核题:齐天子帝权天授之日宣布,其身长之一半为一米,其身重分二百份,一份为一斤,一日齐天子笑问赤月王:我欲登天梯需高攀两万米,一日食三斤肉,可攀八百米,登顶需携肉几多?请代赤月王作答并列出详解。 五,识人用人考核题:一卒积军功可为偏将,然不识字不懂兵法,且教导不及,如何安置。 五题都有出处,石刻、法典上都有明确规则,现在要答案。 “这都是谁啊?这些题明摆着暗藏祸心,不好答啊!” 元丰看出来了,第一题涉及到兼并新国的规则,第二题是刘闻涛在防范被新国兼并,第三题是迫使新国高层自顾不暇,第四题很简单,但是没有定式详解,新国拿得出答案就是读懂了石刻,有人要求公开分享术数知识,第五题是在动摇新国军心。 “真有底气,这样的题也敢录入,暗箭难防也能防,佩服!” 和元丰一样想法的太多太多,一千年了,积累的学识早已让士人一眼就能看穿题中的杀机四伏。 第一题在《国民法典》中答案是新国的土地属于新国,子民只有私产土地使用权,共享公产土地利益,拿出来说事是给灭国开战找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既然土地同样只有使用权,我按老规矩给你分公产土地岂不更好?这是解救新国子民的理由。 问题是士人早就辩论过,各自的理由都站得住脚,看样子纷争难免。 第二题也是各有道理,新国想兼并别人的道理在哪?除了元国、陈国、安国、中山,其他邻国只要不挑衅就使新国没有借口发兵。 第三题有答案,除了公仆本人,家眷只是普通子民,问题是家眷被挟持怎么办?挟持的办法可不止刀剑相加这一种,阴招多得是。 第四题如果有人答的出来定式,还需要详解,那么天下人自然都学会了术数定则,新国再也不能独享其利。 第五题分化军心,大头兵都不是士人,老规矩是给钱给地,新国的规矩还有很多可以分,可如果按新国的法典规定,士兵非得要享有公权,怎么解这个套? 这些题不光是拷问新国,拿到题的很多国君也挠头,他们打心里害怕士人。 第二天,冬季闲置了土地的城北被腾空,几十里范围内一座座帐篷拔地而起,几十士人分配一座进入其中考试。 刘闻涛摸摸钢铁骨架,碰碰油布蒙皮不由得咋舌,有这样的装备行军打仗差不多解决了军队远征的少半难题,自己还是别招惹新国为妙。 板凳木桌齐备,考卷摆在桌子上,这次给的不止一张雪白的硬质纸,再不用自备答题用纸,他看看纸张很多,偷偷卷起一叠塞进怀里准备带回去。 国君都这样,更不要说普通士人,门口的哨兵看见了也不阻止,公诉署监考官只是笑而不语。 这次依旧是五道题:考核题、一,河东河西两村共用一渠,保其一必损另一村田产减半,但作物用水因种类区别而不同,若其中一村减水则收成单一难以顾全,交易差额是用水少则价值低一半,请兼顾赋税收益思考如何公判并协调。 二,母国贫弱,提出你的富国强民之法,需讲公理遵天道,不以恶小而为之。 三,昨日拾得他人重金,因寻不到失主故财富归己,今日欲立新法条,重金归公,奖励拾金之人其中一成,问:此法是否适用昨日拾金之人?拾金不昧可得其中一成不如秘而不宣,是否对今日之后民心有负面影响,如果是你立法,此法如何立如何阐释。 四,一车损坏其中一轮,车主携残轮断轴求修复,工匠如何修复断轴并使重制新轮匹配另一轮,需兼顾公产道路的修缮与运输之高效,请详解。 五,教化庶民学识,引导民心向善,你认为哪些地方需要法条约束,哪些地方当以公理约束,约束与放任需趋利避害且不使一人落伍,请至少例举十条。 都是自由发挥的立论,答辩内容余地大回旋多,怪不得给了一天时间和那么多纸,看了题目,各个帐篷里的士子各种各样的表现就是一副人间百态图。 午饭是一张饼剖开,里面夹的肉和菜,一人一壶水,晚饭四菜一汤米饭管够。 这个世界和孙成栋经历过的不一样,不到夜半子时不算考试超时,着实累坏了所有人。 为了不影响答题的人,考完的人自行走出帐篷,监考官做出必要提醒以后收卷交给哨兵放进木箱,士子自行离去。 尽管人数多地域大,但是组织的很严谨,一切都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半夜结束了此次司考,依照当初的公告一个月后开榜,如果人走了,成绩保留。 元丰刚回到家,弟弟元樾和秦彬跟着就到了。 “你们……” “大哥,元国还有希望。” “是啊主公,我们还能东山再起!” 元丰让他俩坐下,想了想说:“我看到开卷考的题目时也这样想过,可今天闭卷考让我绞尽脑汁一天时间想明白了,我不想打消你们的热血激情,可我真的了解了自己,不想回去了,你们要是想做,我会把地图、印信、册籍这些代表着授权的敕令之物都给你们。” “大哥,我只会带兵啊。” “是啊主公,我们需要主心骨。” “你们想简单了,开卷考如果可以看做是齐天子门徒对新国的拷问,那么闭卷考就是新国对齐天子门徒的质疑,这五道题都不那么宏大,就事论事而已,可我们从前遇到这些事都觉得处理公平即可,很少顾及多方利益,可人家兼顾到了方方面面,简单一问就让三十多万士人绞尽脑汁,这是拼的真本事,高下立判,我觉得你们还不如在那些胜出者之中择一人辅佐。” 与此同时,圣地内人声鼎沸,接近二十万人在盆地内彻夜不眠,十几万士子加上伺候他们的圣地士人家眷都在各忙各的,各种结社当夜开辩。 开卷考的题目比较好辩,不管采用什么样的制度,民众安居乐业就是最大的公理,新国也好齐天子分封的诸国也罢,都有办法让子民拥戴,人家自家人满意,外人说不出不是来,两国兼并影响的是爵士利益,子民没太大影响,士卒出征为的是维护主公,这是个人的信念支持,生死各安天命,不能说是受人唆使。 辩论闭卷考的内容就有了巨大分歧,需要解题再作答,这就使答案的延展方向变得复杂起来,看问题的立场和角度不同就有各自的阐述,一时间唇枪舌剑口沫纷飞!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八章 评审 过了七天,各地渐渐归于平静,不同想法的人有了各自的阵营,摩拳擦掌各自准备,只待拿得出压倒别人的答辩内容再开战,何况当务之急是考核答案,他们都在想什么样的答案会被自己认可,士人对公理是非都很执着,经常改主意,如果有人答的好,那就改变阵营去支持思想正确的人。 当初陈国的国殿广场现在改名国民广场,一排排木桩树立起来,木桩之间拉上细绳,已经筛选过的答卷一份份用绳穿好挂在上面,填写姓名资料的地方已经剪去,替代的是一个个编号,但是自己的卷子自己认得,很多人找到自己的考卷后暗中留意别人如何考评,心下惴惴然。 乔良家里五个人坐在一起谈论的已经是更高层次的话题。 “咱们这一百三十二万人口已经运用到极致,外来人口接近三百万,各方面压力都很大,该想个办法解决,人不能这样活,要有休闲和娱乐,现在的物质刺激不可能持久。” “你发现晚了,我这边已经开始感受到压力。” “孙成栋,你说个开头呗?” “你们这把年纪了都没办法我能说出什么来?” “你花样多嘛,只是让你起个头,具体如何拿主意你不用操心。” “修渠、筑坝、治河、筑路、建广场、花园、公屋、学堂,子民需要什么修建什么,随后吸纳人口加以安置。” “有道理,来了这三百万还不够,还得吸纳,不仅大把的土地留人还能用工坊留人。” “如此大规模建设家园耗时长久啊!” “早晚得做不如早做。” “孙成栋,多说两句,你的思路是什么?” “衣食住行是民本,我们解决了衣食住没有解决行,行不只是地域间沟通,还包括邻里之间、乡村之间、居民之间、军民之间、官商之间等等,基础解决了还要提高层次,工坊三五人可以扩大到三五十乃至三五百,一户养一猪不如十户养万猪,要大要节省土地要劳逸结合,要有节日、休息日,要唱歌跳舞。” “这不是你军队的做法吗?你想推广到乡村?” “当然,你们只看到我四支大军两个月就制造出十万帐篷,没看到我付出多少努力,一个步骤一个流程都按工坊那样编制出工艺才有这样的高效,军队能做到,乡村就能做到,只不过组织形式不同。” “好大的手笔,你这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好想剖开看看。” 四个州这么大的土地面积才这么点人口,孙成栋怎么可能满足,但是生产力上不来就解决不了劳动力的安置问题,所以他不得不多说一些开动这些士人的眼界,士人极聪明,只是限于见识和惯性没有破除自身的思维定势,明明有土地他们却说土地不足,岂不知不开发当然没有土地,荒地那么多,在他们的思维里那不是土地,认为那本来就是水草横生的地方,如果开渠导水烧掉杂草那不都是土地? “手笔确实大,可这么做不顶吃不顶喝耗费又大,有什么用?” “老周,你小看了他,我已经看到一部分成果,这样做能使工坊百倍的变大,能得到大量土地。” “恐怕不止这些,我已经发现了,他这个人只说开头,做事的却是我们,看到结果时却让人不可置信,好几次了,我已经习惯了被他抓着把柄当刀使。” “你是心甘情愿,我却一头雾水,工坊变大那么容易?几百上千人在一起如何组织嘛,那不是军营可以用军法强压。” “我当初不理解为什么要有律政司,忙起来才明白,工坊扩建又得立法,我有点后悔接了这个活,好累啊!” “放弃了子爵之位图的是士人的信念,我们现在的私产还不如一个姑娘多,一天到晚累死累活,可我自觉活的从没有这么愉快,值!” “少在这唱高调,那么多事一点点安排耗时耗力,换换脑子,我们说说考评的事吧!” “考评都是公审,我们又管不了结果,有什么好说的。” “我很好奇,天下士人会认为什么样的答案最佳。” “公理不可逆,他们认什么理我们顺应潮流就不会错,何况这潮流还是我们引导着他们前行,总方向歪不了,我看你是在担心吧!” “乔良,你总是做智囊时候的思维,担心什么?我们才是弄潮儿!” 随着新国新事物的层出不穷,越来越多的人认可这些物件有实用价值,但是最初的红火过后人们发现供不应求,捏着银库署的存票等着买东西还不如自己组织人手做,不会做可以在新国请师傅,配套跟不上可以几个商人联合起来做,你做木板,你做箱子、他做树胶、我做桐漆等等。 人口越聚越多,来了多半不想走,本就民风淳朴加上法典保障,在哪活也不如在这活的滋润,但是有隐忧,终究是外来户,没有土地兜底做保障心里不踏实,所以新国传出开渠的消息以后外乡人和商人终于放下心,大量组织人手包揽施工,有的甚至提前拟定合约要求分地建房。 孙成栋的设想很快得以实施,四个老头没想到三年时间已经积聚起这么大的暗流,一个工程刚刚规划好就有商人抢着要求包揽,周浩天每遇到一个新领域就得做好相关立法,他的部门几百士子反而显得最忙。 秦彬和元樾最终放下心思,元丰根本没有争强好胜的斗志,同时害怕子民跟他要公道,他们选出来新主公就能改变元国的想法也不成熟,先看看再说。 这一看就看到了希望。 木桩之间晒鱼干似的挂满考卷,初评只是阅览,觉得哪个该留下哪个该淘汰只需在考卷上面附加的白纸上画个圈,一边写着晋级一边写着淘汰,觉得该晋级就在晋级二字那边画个圈,三十多万人考评不可能画三十多万个圈,自有各自理念相同的人为代表当众点评,几百人意见一致,带头的画个圈,然后考评下一个。 一排木桩一批人,看过这一排转到下一排,人流如长蛇阵旖旎向前一丝不乱一丝不苟,也亏得士人认死理的秉性,否则拿不出这样的耐心,何况考卷水平一目十行就能看出高下,遇到感兴趣的多花几分钟细看,遇到胡说八道的扫一眼就过去了,一天阅卷几百篇,虽说累但是感兴趣。 这边的人流阅览几百,那边的人流阅览几百,十几股人流阅览过的总量加起来,一天阅卷五六千,如果质疑别人阅卷错判了好坏那就是自不量力,天下士人出自一个体系,学的都是石刻文库的传承,三十一万人看一个人的考卷评判高下和三百人评判高下的结果不会有大的出入偏差,不会有怀才不遇的错判。 六天初评得到八千多晋级考卷,士人不由得惊呼这天下真才实学之人太多,治理一个小国往往两三个大家太师这样的能人已经显得浪费,大如梁国不过梁阔海一个半圣,而且还是学地理的。 天下多少个国家不知道具体数字,至少估计有四五百,八千优秀士人就是均摊也要一国二十人左右,还有那么多没来呢,可见不能小觑天下高人,圣地就在旁边,那里士人一万多,按这个比例,圣地有接近四十个高人,这得多吓人。 休息一天进入二审,八千多考卷一个个推敲很费工夫,耗时九天选出三千一百四十七份晋级,到了这一步已经很难立判高下,看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新国没提要求,只说了一个月为限,按这速度会有两千多人被新国认可,这是要一网打尽天下英才,士人心中既喜且忧。 喜的是被人认可,忧的是故土母国! 三审时士人自觉没资格的已经退出绝大部分,再笨也知道自己的考卷不在里面,而且自己的水平去评价高人,不谈水平问题,单是格局已经落了下乘,人家说的话莫测高深,听都听不懂怎么评判?就算大白话听得懂,人家话里的意思能不能理解? 一万多人阅卷七天,距离一个月期限还有五天时间时给出了两千零九份考卷,最后愿意继续参加公审考评的人不到一千五百,因为方向上最后的这些考卷所思所想已经可以归类,一种是认可新国,一种是认可齐天子,最后一种独辟蹊径算是一大类,其中细分也不过三种:其一类似元国,其二类似望海国,其三类似白山国。 同一个思想不需要那么多代表,如果不是考卷太多需要人手,而且只有五天时间考评,几十个人就够多了。 既然只有这些思想方向,为什么会有两千多人的考卷晋级?这就得说新国的手段高明,比如说一条渠两个村这道题,判例之精彩是一方面,各种思路都能实施且实用,凡是合格的都得留下。 到了第二题,各国情况不同,富民强国的办法多种多样,被认可的都得留下,即使是在第一题的基础上选择第二题合格才留下,能拿得出第二题精彩答案的人会被第一题难住?所以筛不掉几个人,一共十道题,按这个路数筛一遍就有了这二千零九人。 到了这一步,士子们再审视那四个老头和一个愣头青的时候不得不佩服新国的制度更严谨,从全世界选拔出来的这五个人没一个省油的灯。 精彩越到后面越炫目,第四审的五天时间似乎每一分钟都牵动着所有士人的心。 第一卷 信念 第二十九章 国策 开榜的日子终于到了,人山人海不足以形容国民广场的景象。 云州城占地不过十里方圆,旧格局是几十米远一户人家,所以广场比较大,一里多的周边,兴旺起来以后农户迁出前往农田,城中都卖给了外地人,房挨房脊连脊一排排规划,现在人涌进来装不下,城外环路上挤的水泄不通。 慢慢有了自发秩序以后,人流有进有出,只为看一眼什么人榜上提名。 “啐~,新国人真不是东西,五张纸要一块银子。” “人家又没逼着你买。” “千里迢迢来一趟拿什么证明我榜上有名?这就是证据。”说话之人扬着手里捏的紧紧的一叠纸声高气傲。 “嘚瑟,不就是回去可以称大家名号。”另一人羡慕嫉妒恨。 “这位,你也榜上提名了?” “没有,可这名单有大用。” “人家上榜的有大用,你都落榜了买它有什么用,钱多了烧的。” “你懂个屁,我家主公特别交代,这榜上之人能拉拢多少拉拢多少,只要肯来为我家主公效力,要子爵都给。” 刘文灿也买了一份印刷着名单的册子,他对蔡东亭说:“你认识的士子多,想办法挖人,只要肯来咱们西川,方圆千里的封地都不在话下。” 蔡五金在一边打岔:“都是沙漠,谁肯来?” 蔡东亭自诩少年才俊,可是跟人家钻研了多年的人比起来差得远,这一次受打击不小,他渴望知识的心别人难以感同身受:“大人放心,我一定想尽办法去求,哪怕只得一人随我们回去也不枉此行,我要拜师要学艺要……” 说着说着眼泪滚滚,要不是周遭都是人,他恐怕会号啕大哭。 元丰看着名册心灰意冷,刘闻涛榜上有名,他没有,说明什么?这可不是新国人针对他打击他,这是天下士人公审考评的结果,这个薄薄的册子印的是公信力。 秦彬和他的大弟子榜上有名,因为排名不分先后,一千八百人里面有一个是一个都可以称为大家,自己徒弟年富力强不是现成的主公吗?他把想法和大家一说没人反对,可大弟子不敢接。 元丰拿出敕令所需之物交给刘全阳:“接不接我都不想做这个国君了,先放你那,想做就去做。” 元樾早已恢复正常,他不甘失败,特别是眼看着新国的一切也不难,新国能做他也能,当初压垮他的是三十八万条性命,可回想起来人家新国一个人也没杀,他要和新国比一比。 “全阳,我的心思说了多少遍就不再说,元国子民有前途,没人带也走出了自己的路,你一身才华不能埋没,要带领子民富国强兵,我这命交给你了。” 说完噗通跪倒:“主公在上,受我一拜!” 秦彬在一旁火上浇油,他不能跪徒弟,但是不影响他嘴上功夫:“主公,我最后一次在你面前称师,请接受元国子民的请托!” 刘全阳脸都木了,他没见过这阵势,手忙脚乱之下心却不糊涂:“子民认咱们为主吗?八万亡灵的事如何处理?” 元丰在一边插话:“参考之人已经把元国参悟透了,特别做为一种制度方向加以研究,结论就是自治,可鸟无头不飞,缺的是有担当的领袖,何为担当何以信人你得自己想办法。” 这边还没讨论出结果,外面又热闹了,广场上公审贪仆,程开远还是跟着乔良抓监察工作,提起公诉交由王浩宇这边答辩,最后百姓认定这些人有罪,但是新国没有狱政,需要教化多少年就是惩罚,没收贪款归公。 看着贪仆被判由内保署监视劳动和接受教化署改造思想,在场的人鸦雀无声,感受着新国的法典第一次发威带来的震撼。 新国这边先打个样,望海国那边照搬照抄,也开始自查贪官,国君刘闻涛自身就是大家,更不敢丢了士人脸面,为此笼络了不少人才投靠。 过了七八天,该走的想留的都做出了选择,新国才不紧不慢的宣布上榜的人如果留下,可以从最低的职司做起,因为这个时期允许有私产,有点家底了再提升职位。 盼了大半年是这个结果换来骂声一片,可是志同道合者自然不缺,留下了一百多人,还有那些没上榜但是通过了一审的人都可以留下,这些人就多了,弥补了新国大量的职司空缺。 新国四州之地大概相当于一个直辖市的面积,现在夯不啷当加一块才四百多万人口,绝大部分还是别国临时来捞世界的人,要实现保持技术领先吸纳人才吸纳财富的优势就得做大动作,接下来的时间里新国隔几天就要作一次妖,看得人目眩神迷搞不清状况。 城市进一步向上增高获得空间,除了云州城还要发展其他城,两层楼不够用就三层,移民入户来者不拒,当年人口增长到五百万。 这个世界不像孙成栋熟悉的世界什么都要花钱,只要有粮食,人力和地方资源不算钱,需要花钱的是购进材料,而且钱是近二百余年出现的概念,所以白山国产银成了暴发户,但是生产力低下却使白山国成了新国的钱袋子,把白山国做为一种制度专门研究就是因为物产丰富可以全民一出生就进入养老状态。 除了新国周边没人愿意碰,其他地方的国君都在忙着兼并与被兼并,一州之地的小国越来越少,但是战争规模始终不会超过几万人,孙成栋对运输与通讯手段的技术提高始终坚持不对外输出,所以驿站兵站车轮帐篷风机面饼这些相关的事物除了在新国可以用,不可以看工坊不可以贸易这些规则一直不变。 两年过去,一些小工程已经交付使用,五个人坐在一起放松了一下开始闲聊。 “曾经想过扩张土地,现在元国送上门来反而不想要,建设了七八个城差点要了老命,他们那边六州之地,多少城啊!” “那个草台班子干不成大事,照搬照抄还不如刘闻涛做得好,两年了还不能被子民接受却找不到原因,这得多笨。” “技术就像是隔着门缝看风机,他们找不到原因不是他们不聪明。” “实在不行可以考虑接纳,毕竟是当初我们撒下的种子。” “接纳,我原以为需要十年打基础,现在看,明年就可以腾飞。” “他这又是什么哑迷?” “你去营区参观个透彻就明白了!” “没什么秘密,不过是武备署突破了一些技术制造出一批设备,明年底全面敞开,所有东西无需藏着掖着,除了我们没有人有体系的发展技术,我坚信没人追得上,元国离我们这么近他们几个都想不到是因为技术传播不到位导致民众不拥戴,别人更不可能很快意识到这一点,睁眼看世界的人百年难得出一个。” “又捅新词,睁眼看世界?有意思。” 兼并元国水到渠成,派一批懂技术会组织的人带着子民发展生产就解决了问题,民众对改天换地丝毫无感,就好像应该这样一般,各职司的设立迅速解决了生产的资金、材料、管理、制度、销售等等问题。 十万大军沿着碎叶国边境接壤处拉练半个月,很快两国和平建交互派外使通邮通商,四邻安静没有战争。 有新国鼎力相助,西川国众人学了两年半,直到他们自己都知道学了也无法在西川运用才止住,刘文灿带领一百多人前来告辞。 陆天麟看了看人数直皱眉:“有人不愿意回去?” 刘文灿觉得脸上发烫:“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而且留下的也不多,只有五十五人。” “好吧,你们的士卒已经护船返程,这次我派五百人护送你们。” “您尽管放心,在西川的半年我会安排好他们的生活。” “我们的大将军对你们派来的造船大家不那么满意,这次你们顺便带回去吧。” 刘文灿心说你们这是学会了,嘴上却说:“这里繁华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可能是耽于享乐误了大事,回去我教训他们。” 告辞以后看着刘文灿蔡东亭等人打马而去,陆天麟悄悄问亲卫:“他们挖了谁回去?” “陈纲三子、陈继祖同父异母的三弟陈继仁。” “破家出孝子、乱世出英才,他们家都赶上了,出个年轻轻的大家不意外。” “还有安德渊也被他们挖走了。” “此人是庸才,只是嘴上功夫了得,不足为虑!” 按五司的构想,西川国是块宝地,要在未来变成兄弟盟国,从海路保持联通,所以西川国要什么给什么,要在思想和物质上完全同化,为达目的,西川提出人员交流的要求时新国不但全力协助还嫌人少。 苦寒之地人高马大的西川人被孙成栋描绘成最佳的融合对象,只要潜移默化的融合笼络,通婚是迟早的事,总比现在千年来一直是本地人婚了再婚的基因优异,也许他有生之年能见到具有开创性思维的一代人成材,那时候的这个世界该会多么富庶繁荣。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章 羽翼丰 除科技以外的知识都已经发展了千年的世界被一个火种点燃了,新纪四年年底,各地工程全部完工,在集中力量建设另外六州的同时开始了新国的战略发展。 新落成的国殿高五层、边长二里回字形布局,建筑用料是傻大憨粗的钢筋混凝土,加上附近就是南军大营的三万健卒,这栋楼二十万大军也别想攻破。 这栋楼的立意被孙成栋一力坚持,争执了半年五司才同意,现在建成,看着参观的人瞠目结舌的惊骇与震撼,周浩天不由得咋舌:“我终于明白你那句一栋楼可以震慑天下十年的话是多么正确。” “我还曾想过建一座高达三百米的纯钢巨塔,要是再给我三十年发展,一定建起来,那才是震慑天下,这个太矮了!” 几个人相信孙成栋的话不是狂言,乔良喝干了杯里的茶水推开椅子站起身:“按照计划我该去忙了。” 梁阔海颤巍巍跟着往外走:“我也回自己的办公室通知一干人等筹备年终大会。” 周浩天、陆天麟相视一笑相继走出五司会议室。 孙成栋最后一个离开,回到办公室开始下达一个个军令。 “令、四路军偏将以上将领三日内来此军议,聚将不至依律处斩!” 亲兵们都吓一哆嗦,跟着大将军好几年,一直见他笑眯眯的样子,头一回听见他说出“斩”字! 第一个亲兵抓起孙成栋丢过来的令牌蹦着冲了出去,南大营在四州距离之外,快马加鞭也要一天时间,三天不到就是数条人命,可把他吓坏了,急匆匆奔去他的小队通知候命的人马火速出发,他不知道孙成栋这样做只是演练军队的反应能力,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改造军队的信念,去除齐天子规则中不合时宜的教化内容带给军队的影响。 “令、武备署二仆以上职司三天以内赴会,迟到者一律处斩!” 武备署首仆、一仆、二仆不同于戍卫署将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铁律,迟到了无需审判直接处死。 亲兵拿起令牌飞奔而去。 “令、内保署斥候一仆三日内军议,迟到处斩!” 新国的亲兵不同于贵族亲兵,是从军营中刻意培养出来的人里面挑挑拣拣选拔出来的尖兵。 于此同时,另外四个办公室里同样发出命令,只不过那边对不能按时赶到的处罚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政令和军令相比只差一个适用法典的不同,其他的没区别,否则懒政、不作为等等现象一旦开了口子绝不可能收的回来,所有人享受着新国极高的供奉待遇不是没有代价的免费午餐,何况天天在思想上紧绷着信念、理想的最高目标,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与谋,能做到一定职司的位置不是靠别人青睐,全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一个违背自身信念的人杀与不杀都得变成活死人,没有例外,否则不具备成为关键职司人员的条件,无法通过审查。 这才是新国无力扩张、缺少可用之人的病根,通过四年的培养与强化,对信念坚定不移的人越来越多才解决了人才短缺的问题。 五场年终会议解决的是各司自身内部加强的问题,五司聚在一处的第一场大会解决的是统一国策的问题,看着五个人在主席台讲的是同一件事的不同职司的总任务,所有人真正体会到新国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自身就是其中一员,那种紧张与自豪从没有过,那种强大的碾压一切的豪情如皓日当空般炽烈雄壮。 律政司要在一年内解决法典的全面运转问题,一切依法! 监察室要在一年内解决公仆的体系建设问题,肃风整纪! 总理司要在一年内解决国民的全面提高问题,富民强国! 五军司要在一年内解决全军的整军备战问题,枕戈待旦! 传承司要在一年内解决知识的教化运用问题,民权民风! 最后,孙成栋得到授权,代表新国做了最终总结:“这个世界经过六十多年的整合与发展已经处于全面崩溃的边缘,也许三年也许十年必将礼崩乐坏,其根本原因是一部分士人在追求阶层提高的道路上倒行逆施,因私利而罔顾公理与道义。 随着物质基础条件的提高,以个人信念为借口行一己私欲之乱举,爵士已经满足不了私欲的血盆大口,成王称帝才是他们最终走向疯狂并做出毁灭抉择的罪恶执念。 这个世界的公平与正义需要被捍卫,而肩负这一责任的是我们这些始终秉承士人信念的建设者,我们必须时刻牢记使命,发展生产、研习技艺、传播知识、修身强军,当黑暗降临世间,我们将用我们的血与肉去重塑世间的公理,我们的脊梁将见证普照大地的道义之光芒重返人间。 最后勉励大家:做好自身职司就是你为此做出的最大贡献,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千万个建设者聚集起来的力量必将摧毁所有的罪恶者。” 在座的都是士人,完全听得懂、理解得了他的大白话,人人自觉血脉偾张,这世界没有统一的形式表达他们的兴奋与激动,拍巴掌叫好的、锤桌子、打口哨、向上扔东西、跳桌子上嗷嗷叫的什么德性都有。 陆天麟等人相视一笑,眼底的自豪、欣慰、憧憬在视线间传递着! 新年夜,云州城彻夜灯火通明,赶印的新年《新国民报》被人一遍遍大声诵读,懂得的、被感染的、惊诧莫名的、喝的晕头转向的都在发出自己的声响,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着这个不一样的新年! 新国的四个领袖此时站在楼顶天台,梁阔海感触颇多:“同样是齐的子民,这里万家灯火,其余寂静无声,新国以外有灯火的地方必是世家豪强,也许我那儿子会怪我吧!” 周浩天仰头看天嘘了口气:“你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乔良拍了拍梁阔海的肩膀:“养不教父之过,我儿子从不敢忤逆。” 梁阔海啐了一口:“呸、你是真不会聊天,你儿子那么大了乖宝宝一样村都不出,他敢违背你的意志?” 周浩天看了看一边的陆天麟,岔开话题不让那俩货扰了过年的兴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你们对孙成栋这个人怎么看?” 一句话问住了所有人,使用孙成栋是因为他的武技练兵很有效,还有就是陆天麟和乔良的举荐,大将军一职看似很多人都能胜任,但新国军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两个领袖举荐同一人必定会被认可。 但是这个大将军总能拨动他们四个人的灵感,一次两次也许不引人瞩目,次数多了就成了四个人之间容易不团结的因素,陆天麟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 乔良也有同感,他清楚一些,可聘来的两个高人和陆天麟都不清楚,想了半天才决定大局为重:“我来说说我和他的故事吧!” 陆天麟伸出一指点了又点:“自从感觉到他非同寻常那天起,你一直对我守口如瓶!” 梁阔海左看看右看看:“我以为只有我不知道,碍于疑似机密加上一把老骨头不好问起,原来你们都不知道啊!” 周浩天搬了把椅子自己先坐下,示意其他三人也照做,明显是促膝长谈刨根问底的姿态。 唯独乔良没有坐,他靠在女墙上面对三人娓娓道来讲诉了一遍,最后说:“只有这些,他自己也不知道来自哪里去往何处!” 周浩天仰头闭目声如鬼魅:“奇哉~怪也~!” 听得陆天麟一身鸡皮疙瘩:“大过年的你闹鬼呢?” 周浩天依旧仰着头,似乎这是他陷入沉思的固有模板:“你们和我一样,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专精之人,在你们的各自领域内没有看不懂的内容吗?也许我们把这些内容都集中一处,说不定真的能窥见天机!” 说完恢复正常身姿看了一圈其他人:“我精研律令,越到高深处越觉天威压身,几乎不能呼吸,精研透彻才能缓解压力,我不信只有我如此。” 梁阔海突然站了起来,身形利索的不像他的外表那样苍老:“可是感觉四周向内挤压、心头如缒大石?” 他看见三人同时对他点头,一屁股坐下来长出一口气:“天威啊,最近出现的特别频繁!” 乔良眼神无焦状似呢喃:“小腹没有灼热烧向天灵盖?” “咣当当”三把椅子全部撞翻,记忆深处沉渣泛起。 陆天麟浑身颤抖,探出手抓住乔良前襟嘶声问:“你病了多久?” 梁阔海和周浩天紧盯着乔良的眼睛一瞬不瞬,乔良毫无动作,任凭陆天麟那么抓着:“昏迷不醒七天七夜!” “一样啊,而且从此后百病不侵身轻体健。” “别人问我因何长寿我都是胡说八道,这个不敢提及,更不敢承认自己是半圣。” “我何尝不是如此?”陆天麟这才发现自己失态,给乔良整了整衣襟,回身扶起椅子,又走了几步在茶桌那拖了一把过来给乔良。 周浩天又仰头:“巧合吗?” 陆天麟第一个点头:“绝不是刻意为之,巧合、纯属巧合。” 梁阔海老脸一红,在琉璃灯的照映下显得特别黑:“我是好奇神兵利器才跑过来的,结果一点都不神秘。” “会的不懂、懂的不会,你是真懂才跑来亲眼查验。” “噗嗤!”乔良见周浩天说出这样的话忍俊不禁,陆天麟相视一笑紧抿着嘴唇肩头耸动。 梁阔海不明白什么意思,眼珠在两个人之间来回乱转,却见周浩天自己先是拍了一下大腿,随机仰头吐声:“哈哈哈哈哈……,你们三个骗子!” 梁阔海实在忍不住,欠了欠坐在椅子上的屁股探身推了推周浩天膝盖:“笑什么呢?” 周浩天脸上的肌肉挑起、嘴角咧的快到耳根了:“我痴迷于律令法条,得到《新国民报》上言之凿凿说什么《国民法典》,本意是跑来猎奇,结果却需要我自己动手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哈哈哈……” 梁阔海明白了,“噗”的一声喷了周浩天一脸唾沫星子:“喔哈哈、喔哈哈、咳咳、哈哈哈……” 周浩天像被什么法术定住一样突然不笑了,随即抬起袖子满脸擦啊擦,还嗅了一嗅然后弯腰干呕。 一个老头子嘴里能是什么好味儿?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一章 风云起 新国突然转了性情,对所有富商敞开怀抱供应,自怀中丁零当啷掉出令人垂涎欲滴的宝贝:三马双轮大车、翻水车、单人摇柄风机、雨鞋、百米帆船、滑轮组、播种葫芦、深翻犁头、手压泵、单臂泵、浅井钻、深井钻、煤球炉、气死风灯…… 琳琅满目、实用高效! 购买这些东西确实贵,可是真的实用,富商们鸟枪换炮,一船船优质煤、金属矿石、萤石、英石、矾石、矿盐、粮食、油料、棉花、粗麻、硝石、硫磺、圆木、橡胶、树脂、药材等等自五湖四海整船的人和货汇集而来,同样的物资和人口在陆地上乘着一辆辆大车嘎吱吱头尾连天川流不息。 家眷随行送庄园,姑娘小伙入公屋、夫妻同至有房产、贵族世家购别墅! 三年建设一朝发威,十个州城乌泱乌泱的人来人往,州城之间四轮大车往来飞奔,硬化路面平整如镜舒舒服服,一块银子可以购买往返三次的那种票,三块可以买十次,在新国谁还赚不来银子? 大车大船岂止是货运客运,国君们第一眼就看出它们的战争价值,有这东西在,磨盘粮食随军前进再也不愁,有风车、铁锅,做出来的干粮能维持大军数日体能不下降,行军到哪都可以就地打井取水,要是那种帐篷也有的买简直完美。 过了半年,随着种种央告新国的帐篷上市了,十几万的批量很快售空,再定需等三个月才拿得出来一千顶,这东西看一眼就知道仿造不出来,可以想象很难制做,那种连接件的螺纹和套管想破头都想不明白怎么做的这么精细一体。 新国能拿出来卖绝不是想钱想疯了,可他们仅凭铁骑护国恐怕禁不住数倍大军攻打,周遭各国的斥候一批批涌进新国各地打探军情,这些人死心眼到一个模板:全是坐商,卖什么的都有,内保署一一甄别登记造册却不打扰人家经营。 斥候多了总能听到点动静,平州铁矿山自从出过事以后成了武备署专营的军矿,听猎户樵夫们说那边天天打雷,斥候们自知异样,虽然潜到最近的距离也是隔着山头的遥远,可是不耽误听雷,随着贴在地面上的身体震颤知道这是一种人为的天雷,最大的雷声能感觉到像是被人自下而上推了一把。 刘闻涛比其他国君多了个优势,属下子民参与新国工坊劳作的最多,一个个问过去只知道工艺复杂而且分工序,他这边的子民参与不到太多工序,连新国自家人也不知道最关键的几道工序是什么技艺。 眼看着一车车一船船财富从他的地界赶往新国却一点歪念头都不敢有,周边小国都被他和碎叶国瓜分干净,三国之间好像核桃的构型,两大国包裹着新国,保护的严严实实。 随着大国兼并接近尾声,石刻上那个简单线条勾勒的世界全图渐渐露出真面目,当初齐天子敕封八大王,对应现在的地图刚好是天然分割的八块地域。 最北方是常年冰封的无人区,渐次向南是原始森林、赤月国的大草原、山脉和原始森林,除了海路和海岸线,赤月国与中原彻底分隔,连个山口峡谷一线天之类的通道都没有。 中原北部自西面那座看不见顶的大山起是一连串的大湖背靠北部山脉,湖水从一条河起始蜿蜒向南经过碎叶国东北边境沿中山、丰州、青州边境经望海国西南和南部边境入海,天然分割出河东的白山国、梁国、望海国是一体。 西侧的北梁国、碎叶国、巴国、和夹心的新国是一体。 再往南是无边无际的沼泽,泽中并列冲出五条向东的河流自望海国南部并入湖水流出的那条河,沼泽南部陆地开始收窄,如今是十数个中等国家,加上最西南角那个贴着西部巨山延展出来的沙漠,这一片是一体。 沙漠南边山岭连绵起伏,谷地小河交织纵横是一体。 接着是一座东西走向连接西部巨山的第二高巨山,数条河流横切巨山向南进入一片富庶的平原,山南大三角平原自成一体。 大三角平原南侧是无边无际的草原、绿洲、戈壁、沙漠,最后是一个小三角高原西川国,巨山西侧又是一体,通过南部海域与巨山东侧沟通。 八大王分别是赤月王、河东王、中原王、追日王、漠南王、靠山王、西川王、天涯王。 现在除了赤月王被隔在北部草原、西川王被隔在西南一隅,还有一个只在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天涯王以外,其他五大王的地域已经被浮桥和栈道连接在一起。 看地图就知道河东、平原、追日这三块区域一定会形成三个巨大的国家,要是新国再作妖弄出江河都挡不住的运兵器具,三块仅一水之隔的地域会变成一个王的领地,这个王甚至有资格称帝,但是地域太大难以通讯,即使一统也难以施政,当年齐天子是怎么足迹遍天下的?除非他会飞。 刘闻涛越想越烦躁,挥手吩咐亲卫收起地图,他靠在这叫做椅子的舒服玩意里闭目静心,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新国啊新国,这个祸害,连西川国都一年一趟的往他这倒腾海货,还有什么不能作的妖,要是石刻上那些妖啊、鬼啊、神仙什么的文学故事是真的就好了,先把新国灭了再说。 一想到新国就想到他们那层出不穷的好东西,如果新国在手,必然能一统河东,有了这最大的一片富庶区域,中原和追日区域只是嘴边的肉而已。 “不行,我不能那么想,太危险!”刘闻涛自言自语着。 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接下来的举动:“来人啊,传令所有主将半个月后齐聚于此。” “喏!”亲卫得令转身而去。 刘闻涛瞬间脸色煞白:“我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好像有个自己在低语:我只是想练兵,想试试百万精兵能不能集结于一处,我要打的是梁国。 心下稍安之后他不禁暗想:我只有百万大军吗?随着有样学样的被动应对,开渠烧荒两年多下来已经不是过去的人口和粮食,稍加动员就会有一百五十万、两百万,对,我要练兵! 碎叶国国君车军建没心思想新国的地盘,他购买了几百辆大车,还有五个商队的大车可以征用,帐篷三万顶,打井磨面的设备足够,听说现在这些东西供不应求,好多天才拿出来一点点数量,可知制造不易,那就可以知道敌国手里没有这些关键东西,这样就能放心大胆的发兵巴国。 车军建日子极苦,五年没有过大灾,今年春季突然大面积大旱,靠近北梁和巨山的一半国土饿殍遍地,北梁人更惨,如果还是从前救灾不是太困难,可现在存粮都换成了各种东西,他自己都在一日两餐,哪有余粮? 穿州过县行走在西北各地,车军建承诺这里的子民:我带你们去巴国找粮食,那里富庶昌盛,可巴国人见死不救,我们要去讨伐这些无情无义的人。 跟随他脚步的子民多达百万,都是他挑选出来的青壮,虽然这些人和他见过的新国士兵相比就是叫花子,可和巴国人相比就不差什么,除了新国,天下各地的军队都一样,拿根木棍装上铁枪头就是枪兵。 眼看大车上的土豆就快吃光,却还有大半灾区没有动员,他不得不下令那些地方派军参战,承诺给粮食。 春季是四野泛绿的时节,碎叶国西北半个疆域内却没有绿色,冒出来的草芽都被吃光了,大旱时节又能有多少绿草生芽? 孙成栋为乔良亲选的十个亲卫各带着一批人分散在世界各地,凡是靠近灾区的都接到命令前去救人,他们拿不出办法,只能告诉灾民想办法活着赶到新国去。 碎叶国外使张赞拉着几百车粮食返回国都碎叶城,车军建十分欣喜。 “你辛苦了!” “为主公分忧是赞的本份,主公,陆天麟说他们国小力弱支持不了太多,这样的份量还能拿出来两批,他说无需还粮,两国近邻守望相助,何况是一条条人命,若有灾民尽管送往新国,新国是士人之国,全天下士人知道新国有灾民自会帮新国想办法。” “张赞,此话当真?”车军建不敢相信新国会帮他。 “主公,我亲眼所见,王浩宇在国民广场号召士人捐粮捐衣,各地士人都在捐,富商都在派人返乡购粮,只是路途遥远送过来也要几个月以后。” “新国确实是士人为了信念建立的国度,我相信他们能为了我的子民做出此事,可士人哪有财产,又能捐多少。” 外使张赞立刻答道:“主公,非您想的那样,新国子民人人学习文化,都算得上是士人,加上外地访学游历的士人和圣地士人那可是几百万,捐的衣物堆成山,我是心急粮食才没拉回来,现在需要的是车船,从北境登船顺流而下,半个多月就能到新国。” “车、船?”车军建心有不甘。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二章 西川王 新纪五年春,天下大灾,碎叶西北、北梁南部、白山国全境、追日东南、漠南各国、西川国都遭了灾,北半球大旱加春寒,南半球洪涝加瘟疫。 新国这些年储备的粮食一粒没留都拿出来救灾,这一点点粮解决不了多少问题,东送西送还不够所有灾民活一天的消耗,只能集中起来救一两个区域的灾民。 孙成栋趴在桌子上看地图好久才对其他四人说自己决定救碎叶和西川,其它地方要么交通便利可以外逃,要么临近无灾地区可以分担,何况这点粮不集中使用等于没用,特别是西川,既是可同化的目标,总人口又不多,解决问题的效果会非常好,甚至可以保证所有人度过难关。 “张赞已经回去一个月了,过十天如果船队不到或者船的数量不多,就能说明我的预测不差。” “这破车真的要疯?攻打巴国得死多少人。” “他肯定会想地盘太大了,只能救活一半灾民,另一半送上战场也许能活一部分,他想水路进攻和陆路进攻齐头并进需要的车船不是小数。” “当初就不该卖给他这么多车船。” “那又不是用粮食交易,我探得情报,他从各国高价换取的比我们卖给他的多许多,我纳闷他的粮都去哪了,换车船用不了这么多。” “刘闻涛动作频频,没有粮做不出那么大的调动,梁国为了应对,老梁的儿子通过我们的浮桥运了一个月的粮,这些可能都是碎叶的赋税和储备。” “哈,刘闻涛为了梁庆邦通过商路运粮的事提了不少意见,眼看着资敌他不甘心。” “今年他不会封锁梁国商路,明年就难说。” “刘文灿那边有消息了吗?” “八成指望不上,西川国确实大,可拿不出几条船来,还不如我们一个商队的船多。” “我们的船准备好了,明天出发吧,救人如救火,就算是后面有可能逆流也得冒险。” “刘文灿都不相信他们会遭灾,你怎么如此确信?” “你们看。”孙成栋指着地图的海岸线和西部巨山群说:“追日和漠南这个季节都是海风吹向陆地,和我们这边正相反,偏偏西川有微弱的西风抬高水汽,他们那边地势一步步抬高,水汽会一段段化作雨水降落,如果我们北半个世界干旱,他们那边的降水就会较多。 我问过蔡东亭,靠山的大河宽达十数里,可见雨量之大,这还是正常年份,下游河宽则上游雨水多,刚好对应了靠山王的区域,降水向下流进漠南就会造成洪水泛滥,西川国沿海平原背靠高原,遇到连续降水就会爆发山洪。 无论从气象上看,还是他们那边的自然规律上看,我确信八成把握他们会遭灾。” “就算是猜错也没什么,反正需要贸易,而且已经决定粮食要送人,赌一次,赌赢了国运昌盛,赌输了不过是两百多船粮食。” “同意。” “同意。” “同意。” 自家用的大船又不一样,如河中陆地,三百艘大船载满粮食、衣物、药材和贸易用品解缆起航,船在码头上一露面,别说望海国那边多吃惊,新国自家百姓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船,比卖出去的长了十几米,原来丰州河湾里藏的是这怪兽,怪不得那一片河湾的芦苇荡不让靠近。 各国斥候终于可以拿得出称得上有价值的情报,一时间快马如梭在各地奔行。 有帆有导航自是比西川的船速快得多,这一段距离相当于穿过半个星球的大半航程并不远,耗时六十天还是因为后期确实洋流改变了方向影响了速度。 西川国东北角的大城叫东港,温暖湿润富庶,是国都所在地,船队刚看见海岸,城里已经鸡飞狗跳,瞭望塔上千里眼的动静已经不是人声:“敌袭——,无边无际、大大的、大大大的船——” 这个世界没有国旗也没有标识,谁知道这是敌人还是好友?没听说过有这样的好友,排除此项,剩下的只有敌人。 瞭望塔是用巨石扶着巨木一根根托举起来,有三十米左右高度,主要作用不是观察敌情,因为不可能有海战,原因是淡水和粮食储存有限,船更有限,所以瞭望塔是用来查看海中有没有鲨鱼和落水者,这里产珍珠,是必不可少的药品和化妆品,人员下海需要警戒才建的它。 敌袭就敌袭吧,这么多大船谁能把他怎么样,只能等人上岸再说,军队立刻进入港内严阵以待。 刘文灿放下望远镜哭笑不得的对着身边的新国水军将领程谨说:“我说什么来着?先派一条船去报信再说,你自己看看。” 打磨一套能用的镜片要几个月,所以望远镜太少,程谨也只有这一个,最近刘文灿玩上瘾了,所以他先看见东港城乱了套。 接过望远镜看了看:“大将军叮嘱救人如救火,再说,你们的军队已经设防,这没什么不好。” 刘文灿暗骂一声杀才,今年新国的兵将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看谁都像仇人,他真害怕两边打起来,这些如狼似虎的玩意儿如果开杀戒谁能挡得住。 大船越行越近,已经能看见西川士兵的破衣烂衫,这些人身上裹块布就是衣服,和刘文灿他们初到中原时一样的打扮,程谨本想礼节隆重些,想想又怕吓毛了这些人真打起来,挥手吩咐:“所有的女人都上甲板弄出点动静来。” 随着旗令的传达,各船的医官、护士、厨娘、浣洗等等这些随军女眷都跑出来往岸上看,不用吩咐一个个叽叽喳喳开始议论,刘文灿的脸一会黑一会紫像开了染坊。 “呀,他们怎么不穿裤子?” “你别瞎说,人家里面肯定有兜裆布。” “呦~,你咋知道的?” “姐,他们可真高,你看那胸膛,直闪光!” “思春了?回头你留在这吧!” “你们还真别说,比我那男人看着像男人,留在这肯定不行,拐走几个总可以。” “这才几个人啊,够咱们分吗?” 新国三万水军,随军女眷都是水军将士家里人,互相熟悉,一个个叽叽喳喳也不避讳,说归说,倒是不会来真的。 靠港以后,先把刘文灿从船上吊着放下去,没一会西川军撤出港外远远的看着,程谨让女眷先下船,这些女人一路上每个港口都要玩半天,早习惯了,嗷嗷叫着往城里冲,生怕晚了买不到便宜东西。 “注意纪律,老婆,看着点。”程谨扯脖子喊。 全世界都算得上民风淳朴,倒不会出事,只怕走丢。 这些花枝招展的女子撒欢看傻了好几千西川士卒,一个个咽着口水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东港使君姚百川见是友国来人,还是女人先跑出来放了羊,放心的上前打招呼:“刘文灿,介绍介绍,快让人家下来喝口水歇歇!” 刘文灿往船上指了指:“他是头,叫程谨,水军将军。” 程谨在船上看见刘文灿指自己时像是和旁边那人在介绍自己,立刻拱手抱拳,距离远互相听不见所以没说话,挥手下令登岸。 刚刚光顾着看女人,现在才看见船上放下来的是一个个台阶一样的舷梯,一队队钢铁怪物下了船,一批船下完再换一批,码头太小只能这样。 三百大船下完还有数国跟在后面的商船,一天时间七八万人入了城,三万水军港外扎营时几乎全城都来围观。西川人普遍长的高,骨架大,所以他们看新国人同样觉得新鲜。 姚百川一直跟在程谨旁边,观察一切默记一切,他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终于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学子和士兵一批批去一批批回,把中原说的地上长金子,特别是新国,几乎挑不出毛病,现在看人家的部队,他觉得西川大军可以解散回家该干嘛干嘛去,比蔡东亭说的更强,或许是因为亲眼所见带来的感受更真实。 等程谨忙完了,几个人来到国殿附近的一座木屋稍加休息,姚百川一坐下就问程谨:“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这遭灾了?” 程谨摇晃脑袋:“我也不知道,是接到命令让我来的” 刘文灿连忙说:“是他们的总理司跟我说的,我还不信。” 姚百川想踹刘文灿一脚,只得补充继续问:“两地相隔如此遥远,我们这遭灾的消息都传到你们那了?” 程谨只知道军令让他来救灾,顺便练兵,别的不知道,茫然的看向刘文灿,刘文灿也不知道人家怎么就这么神,摊着手耍赖:“人家就是知道了嘛!” 不管这俩二货了,先救灾吧,姚百川安排人接待陪同,自己急忙忙跑去见西川王。 西川王苗山鹰六十多了,比他大儿子还能活,此时耷拉着眼皮盘坐在皮毛垫子上,对面是凌义德和林岚,一个浑身铠甲的将军在木屋门口站着,姚百川到了直接往里闯,将军看是他急匆匆的跑来就没拦着。 “你怎么去了两天才回来。” “回太师,没见过那阵势啊,大船太多,光是那些人下船就用了一整天,我不知道他们来干嘛,问清楚了立刻就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姚百川把俩二货一问三不知的事说了一遍。 林岚耷拉着脸看向苗山鹰:“王上,这新国越发让我心惊肉跳,你心里怎么想的?” “治下子民能过上好日子比我怎么想重要的多。” “把你杀了,抢走国土也可以?” “有什么关系呢?死了我一个,五百万百姓能过上新国那样的好日子,我愿意。” 林岚哼了一声:“只怕你死了百姓过的更糟糕。” “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活着。” 林岚啐了一口:“你这老不死,一口一个无为而治,操心受累的是我们。” 苗山鹰像是泥塑的:“你太高看自己,总是说忙、累,其结果呢?一场大灾面前束手无策,人家来救你还在疑心生暗鬼,小人一个。” “我是真小人又如何,你听的也不少了,那新国之强宇内无双,真要是派来几万大军,你拿什么抵挡?” 姚百川在一边搭茬:“来了三万大军,太吓人了!” 苗山鹰眼睛猛地就睁开了:“吃饭,吃饱了我去看看。” 林岚没好气的嘟囔:“哼!饿死你个老东西,邓林,备饭。” 门口那个将军急迫到没有回话,推门小跑着就去端饭。 一盆糊糊端进来香气四溢,鱼肉味夹杂着豆香,还有一壶酒飘着淡淡的甜香。 苗山鹰好像是饿坏了,一个人吃了半盆,抓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半:“你俩吃的快点,我等不及了。” 凌义德很困惑:“王上,你好像很在意那些新国人。” “我在意的不是哪国人,而是什么样的人,姚百川,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亲眼看过就什么都知道了,回来再告诉你们为什么。”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三章 患得患失 几个人来到姚百川的使君木屋,程谨刚刚洗过澡,头发湿答答沾在衣服上,看见来了四个人,挺身站直了敬捶胸军礼。 姚百川一个个介绍,程谨对应的见礼,介绍到最后一个邓林的时候,程谨看着他那身铠甲说:“太小了,回头找一套合身的,以前只想着给,没想过你们骨架这么大。” 新国人身高普遍在一米六左右,西川人要高一些,一米七上下,而且西川人胸围明显大一圈,从帝国文库记载的增补内容上看,千年前的人还要矮十厘米。 苗山鹰吩咐一声:“都坐。” 丫鬟送来一罐水和几个木杯退了出去,苗山鹰抱起罐子倒水,姚百川想替王上接过这个活却被苗山鹰瞪了回去:“我应该为贵客添水。” 程谨不是一个懂得客套的人,接过苗山鹰递来的水杯低了一下头算是礼节:“来之前大将军严令不得失礼、不得不敬,你是王,应该是现在最大的官,我听说很多贵族为了成王罔顾道义,只顾及私欲,实在想不明白,王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啊!” 凌义德终于明白为什么姚百川说他是个二货,现在当面见识了他有多二。 “王也是人,从这个角度上说王并不特别,但是王的尊贵不是因为他有多么让人敬畏,而是他对待自己子民的真诚,你应该听说过王权天授,既然上天赋予我王这个责任,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肩负在身无法逃避,子民感念王的担当与付出,发自内心的尊敬且爱戴王,这才是王的真谛,有些人奢望成王终究是奢望,再大的封地也不能换来上天的认同,终是贻笑大方。” 苗山鹰“嗤”了一声:“拍马屁,这个王谁爱当谁当谁爱要谁要,我才不稀罕,做了五十年的王,烦透了,恨不得现在就死。” 林岚在程谨面前本想给王留点面子全程不说牢骚话,可听见苗山鹰这话立刻觉得不能忍:“一天到晚啥也不管,吃了睡睡了玩、玩累了又睡,你做了什么为国为民的事?你还烦。” “冤枉啊!”苗山鹰做哭天抹泪状:“我做事吧你们说我捣乱,越帮越忙,不做事呢又说我无所作为,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程谨都蒙了,五司那些人累死累活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他以为越是大人物越应该这样,今天面前发生的事颠覆了他的思维定势,一时间愣在那张着嘴左看右看怀疑人生。 苗山鹰转瞬间又嬉皮笑脸的说:“遭灾啦,我好几天不敢吃顿饱饭,就怕人家说我糟蹋粮食心里不记挂子民,听说你拉来无数的粮食,我刚刚痛痛快快的吃了个饱,你是好人呐!” 四个大臣同时垂下头不言语,这王还能更丢人不? 程谨搓了搓脸连忙说:“不是无数啊,有数的,我们家能拿出来的都拉来了,你可得省着点吃,今年遭灾要到明年才有新粮,日子长着呢。” “都拉来了?那你们吃什么?” “大将军说我们再忍俩月冬麦就熟了,能接续上,现在算算日子应该熟了,可你们这边一年一季粮,要忍太久,中原大灾,今年怕买不到多少粮,下一批能拉来多少说不准。” 苗山鹰砸吧着嘴:“挺够意思的,小程啊,你咋对我们这么好呢?” “我们是士人,有责任扶危济困、造福苍生,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我倒是想舍掉这性命让你们痛痛快快的吃饱,可我一身力气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我……” 眼看着程谨攥紧了拳头有劲没处使的样都要哭了,苗山鹰忙探过手拉住程谨手腕说:“你用不着舍去这有用之身,我倒是有个办法能解决不少问题。” 林岚生怕自家王上又要不着调,连忙咳了一声,可苗山鹰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说:“小程啊,来之前你们大将军还有什么交代吗?” “没什么交代啊?就说让我什么都听你们的,那个什么,你快说,什么办法?” “你们那边不是多多少少能买到一些粮吗?”说完他顿了顿,看着程谨。 “对啊?我们那一年三季产粮,就算遭灾也极少饿死人,如果这一季冬麦不够吃还有夏粮,夏粮产量最高,再大的灾也能筹到一点。” “我是这么想的,你们那边十个人一人省下一口就能救活我这边一个人是不是?”他每说一句都盯着程谨看,等他回应。 “唉,不是没想到这一点,不光是我们新国,离我们近点的士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找吃的,以前还有储备粮,现在不光储备粮都拿出来,家里留着过春荒的粮也是挤了又挤,不干活的人都在减餐节食,将军还让我们返程时学着下海,尽量多拉一些鱼,那边死人太多了。” 苗山鹰坐直了身子一言不发,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程谨还等着他想办法呢:“唉,老头,你快说什么办法啊?我们大将军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这么老肯定有办法对不对?” 林岚咳了一下说:“程将军,你懂兵法吗?” “懂。” “你带兵多久了。” “两年多了!” “哦,你们平时怎么训练的,看上去相当厉害啊。” “啊?这个不能说。” “嗯?你刚才不是什么都说吗?” “说那些有什么关系?那是救人。” “那我问你怎么训练怎么就不能说呢?” “那不一样,我们学的是杀人技,兵出无悔无坚不摧,那是毁灭,怎么能传播这样的知识?这违法。” 林岚也学着苗山鹰的样,耷拉着眼皮还有脸不再言语。 程谨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凌义德对他呲牙一笑,小眼睛基本上看不见了:“程将军,你们这么不顾性命的救我们图个啥啊?” “不图啥,这是士人应该做的,再说了,见死不救的人不配活在这世上,看见别人受苦如何忍心?” “是啊,人都有怜悯之心,我替万千子民谢谢你们。” “千万别这么说,大将军特别交代,这不是看着你们可怜施舍粥菜,咱们是友国,守望相助亲如一家,只要我有口吃的绝不会看着你挨饿。” “可这毕竟是你们给我们东西,我们却什么都给不了你们,这不公平。” “你说这事啊,这容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们那也有天灾,到时候你们再去救我们,这不就公平了嘛,谁还没有个求人的时候。” “这么远,我们都不知道怎么过去,哪有那么多船。” “有我们呢,我们不会什么都给,这都得靠你们自己,我这三万弟兄人人都是手艺人,这回过来手把手的教你们,你们想要啥就做啥,等你们什么都会做了就能过上和我们一样的日子。” 林岚眯着眼见凌义德还在那想说,依旧是咳了一声打断:“好啦,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也不会让人家吃亏,如今咱们还在抗灾,还是说说如何解救灾民的事吧!” 苗山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林岚:“大司马,这样的小事就交给各级领主去做吧,邓林,我听说新国有个查贪官的官,我看你手下不少这种恨贪官的人,救灾到哪你就查到哪,这个事我管了,我让你去查,查出来交给我!” “喏!”邓林看了一眼程谨,挑起大拇指对他一笑,继续坐在那一言不发。 程谨伸手入怀拿出两封信:“西川王,这是我们大将军和总理司大公仆让我带给你的信,说是让你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苗山鹰接过信随手递给林岚:“人家还给我们出主意了,你看着办吧,我还是不插手的好。” “你插手还少了?” 林岚很快读完两封信,凌义德接过第一封接着第二封也看了一遍。 “难怪新国发展的这么好,这点子我们想不到。” 苗山鹰站起身拍了拍程谨肩膀:“一路到此肯定累坏了,你先休息几天,我们商量过后再来找你,粮食不忙卸船,可以一路沿岸分发。” “好,我刚才就想睡觉。” 五个人回到王殿,苗山鹰看向凌义德:“有什么想法?” “这是故意派这么个傻子过来。” “傻子不说假话,何况他是个兵,难得的好兵。” “这倒是,战场厮杀最忌讳思前想后,懂得怎么打仗也不算傻。” 林岚看向邓林:“你是什么感受?” “有这样的兄弟,让我为他死都行!” 苗山鹰招呼众人坐下,对林岚说:“担心也好不担心也罢,你的心腹爱将被人一席话收走了性命却是事实,你能奈何?” 邓林连忙争辩:“兄弟是兄弟,他要是想灭我的国,一样跟他拼命。” 林岚对他摆摆手示意他淡定:“高手夺国何须跟你拼命?新国兼并陈、元、中山时坐在家里就做到了,三国等同于拱手相送,新国对接受元还显得不那么情愿,这样的高手要想兼并我西川又何须动刀兵。” 一时间室内落针可闻。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四章 巴国 西川国大兴水利筑坝开渠,钻探一口口盐井开掘一座座矿山,坎儿井联通千里灌溉戈壁、沿岸道路开工联通全域,从夏季到明年秋,人人都不再担忧饿死,内陆人口大量外迁,甚至漠南区域的灾民也通过海路迁来。 船队没停留太久逆流回航,沿途停靠时竭尽所能的筹粮,捕满鱼获再回西川,大船可以适当深入海域,一边捕鱼一边寻找大将军所说的回流,记录下水文探测航路,一直忙到深冬才随洋流回归望海国大河入海口,冬季大风自海向陆鼓动大帆逆流归国。 在这七个月里碎叶国对巴国的战争发生了天翻地覆的逆转。 巴国东面是大河,东南面东半部是五河流域,南面西半部是沼泽草原,其余边界与碎叶国接壤。 两国之间丘陵较多,地势低缓的地带联通彼此的商贸往来,这样的地带一共有五处,巴国非常富庶,人口多,十几年来在边境一共筑了五座城池,平地上建墙围城真如一处处深池,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巴国有一府九州七十九个县,面积和新国相当,人口粗记五百万,常备军十二万,驻屯军二十万,巴国行商从陆路辗转追日区域和新国之间,主要出售粮、棉、丝、黄金、油料、橡胶等等,大量购买圆木和器械,以圆木为筏载着物品沿河而下三日即可回国。 巴国大量人丁到新国帮佣,国君有令:一户一人前往新国做工免一成赋税,二人免二成,在新国赚钱越多免税越多,由于矿产和林业收入极高,巴国贵族人人都是大富商,在新国承包工地建设和工坊生产的到处都有巴国富商的身影,国内来做工的不但全部吸纳还嫌不够用。 巴国人学会了手艺想在家园生产,各级县守郡守登门帮忙,要钱给借贷、要地免费送、要材料帮忙买、要劳力帮忙寻,新国发展了六年,巴国紧随其后发展了四年半,除了关键环节需要在新国代工或购入,其它生产甚至有部分技艺强于新国。 巴国国君苟春哥二十一岁,曾对人说新国大将军二十二岁大我一年,新国子民的日子也比我国子民的日子强一年,新国是我巴国的大哥。 苟春哥的爹三十九岁,酒鬼一个,差点败了所有家业,五年前传位给儿子跑去新国开了个酒坊,当年陈百钧买给元樾的酒实际是他酿的,巴国酿酒是一绝,米酒技艺天下无双,也就是从那时起巴国开始追随新国发展的脚步。 苟春哥的姐姐苟春萍二十五岁,弟弟接任国君时太小,她那时承担着差不多一半的治国任务,紧抓赋税、军队和贸易三项权力死不松手,小内阁的都督是府君秦邦宪,比她大十岁,他心甘情愿的做了秦邦宪的妾,给秦邦宪生了一个儿子,秦邦宪的亲弟弟秦宗宪勇武过人擅长带兵、兵法大家,苟春萍拿出大半家财供秦宗宪的儿子外出游学,承诺每年家财的六成交给他随意取用。 自齐王朝崩散,满世界还没出现过游学士子,秦宗宪十二岁的儿子是唯一的一个,现在此子已经十五岁,现在追日区域中一个名叫栖霞的大国里随神医半圣周白学医。 新国司考时,苟春萍带着巴国第一美女在开榜第三天就捞回来个智囊王希翱,这老头五十了,一树梨花压海棠,死心塌地的辅佐苟春哥。 巴国筑城就是这老头的主意,如果不是眼看着新国从未筑城,他没法说服其他人,老头恨不得把巴国整个围起来。 巴国火油矿藏多,西南区域草原产马,漫山遍野的竹林数不胜数。 巴国和新国关系非常好,但他们自己从来不拿这个炫耀,反而一副仇人模样,什么都要比一比高低,新国因为转运不及曾向巴国借钱应付挤兑,云州的巴国富商把家底都掏空却换回来不少好处,据说苟春哥盼着新国出事盼的望眼欲穿,这次赶上新国急火火的筹粮又不知道捞了什么宝贝回来,苟春萍高兴得抱住都督当堂发癫,随后一连好几天不见人影,只看见都督秦邦宪走路发飘,只差扶着墙才能站稳。 相比于巴国人才稀疏的境况,碎叶国可用之人多不胜数,统兵将领十余人都是多年来征战中胜出的佼佼者,可称大家的士人二百开外,广袤疆域之内能臣干吏成千上万,人口更是强过巴国好几倍。 新纪五年四月,碎叶国车军建国驾亲征,统兵八十万如丐帮巡游浩浩荡荡穿州过县,一路像蝗虫一样翻卷成团滚滚而行,走过一地裹挟一地,被大军吃干抹净的子民只能跟着进军,浩浩荡荡声势惊天越来越大,抵达边境时已经是一支一百七十万人的洪流。 巴国边境五城,居中是明丘县,西侧依次是石坪、牛首,东侧依次是昂城、望台,明丘守军两万躲在城里不出来,碎叶大军也爬不上去城墙,一路冲了过去直奔下一个县:竹山,竹山县无城可守,早已经跑的人影都看不见一个。 四月的巴国春粮刚刚入库,夏粮还没播种,地里啥也没有,比碎叶大军的胃还空,既然五座城形同虚设,探马报告附近百里空无一人,车军建大手一挥:兵分五路,杀! 他也没办法,不分兵也得分兵,手下约束不住这些兵卒,都在自发的四处奔袭找吃的。 最西边的一路军二十一万,连过了两个县没看见一个人一粒粮,随军带的粮食眼看熬不过十天,再往前就是草原,那里更不可能有粮食,主将和智囊、副将等人稍加商议就决定回头去攻牛首县,既然附近没粮食,那里又筑起城墙严加保护,肯定是城里屯粮如山。 动员士卒的时候无数人高喊:“我们早就猜到是这么回事,咱们杀回去,抢粮!” 抢粮,这是齐天子开启民智以来开天辟地的新词,从来没有过人说过这个词,如今在饿死和生存两者之间只能二选其一时被人喊了出来,仅仅两个字就拆掉了很多士人信念的一块基石。 百姓之间肯定存在盗抢偷昧这样的事实,但那是极小范围内的极特别个例,地方士人自会主持公道,各领主会解决子民发生这种事的诱因和动机,人性的主流是正义。 现在这么多人要饿死,各地都在想办法救他们,疏导的好,不会饿死多少人,虽然饿死是悲剧,可相比于民风败坏,饿死反而是可以被接受的选项,但从当事人的角度看不一样,求活是本能,何况不是一个个分散在各处孤零零找不到活路,得到了组织不再显得无助,合力求活就大大增加了生存的希望。 车军建干的就是这样一件事,他把本可以分散解决的问题集中一处爆发了出来,而爆发求生本能的有组织的军队会有多大的破坏力? 一路军返回牛首县却被阻挡在城墙外,墙高五米,厚达十米,城上跑马过车运送着守卒所需的物资,开饭的香气飘到城外让所有人闻到了生的希望。 兵器尚不能做到人手一柄,集中起来交给第一批愿意攻城的人,一人三个饭团填下肚,轰隆隆冲上去开始挖墙,只要挖开一个口子冲进去就有吃不完的粮食。 牛首县城圆形的城墙一圈不过八九里,围一圈人也不过三四千,几万人围上去顿时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苍蝇都飞不出去,城上的兵卒哪见过这阵势,不管县守怎么打骂,大多吓瘫倒地尿了裤子。 “都给我起来,拿石头砸,用箭射,他们冲进来,你们家妻儿老小都得被他们吃了。” 县守沿着城头不停的打马奔跑呼号,放在以前听他这么说,这些士卒只会哈哈一笑,现在听在耳中能进入心里,知道这不是假话,外面这些人如果冲进来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小河乡的,跟着我,保护咱们的家人,跟他们拼了!”一员偏将抓起一根长竹,一头拴着绳索,另一头绑在腰上,探出身双手持竹竿往下捅,竹竿细头再尖也捅不死人,可是人多就不一样了。 偏将身侧百余人守卫一段,这些人不管先后怎么去适应战争,还是在几分钟内纷纷拿起武器开始作战,都是一个乡的,彼此都认识,到了这时候哪个不拼命要被身边的人贬死,何况还要保护妻儿老小。 偏将组织起一段跑向下一段:“九里铺的,你们看人家小河乡,你们的老婆要被人抢了,要小河乡的男人保护你们的老婆?” 一个队长已经在作战,闻听此言举着尚未抛出去的石头回头喊:“不想当王八就跟着我杀!” 身边的人一个个跳起来急眼了,老婆要被人抢走还能有什么好事? “杀——” 凭借城墙的犀利,守军没什么伤亡,攻城士卒本就饥肠辘辘不能持久,没多一会已经倒伏了一圈哀嚎不停。 一次攻击退回来,一人发俩饭团再冲,不冲没饭团。 立刻饿死还是苟延残喘不难做出选择,一批批就这样轮番往上冲,第三批退回来,一个偏将报告:“将军,挖开的地方露出来的都是竹枇,挖不下去。” 智囊靠到前面去查看过以后回来说:“这样不行,挖不开,得砍树搭到墙头爬上去才能进城。” 将军吩咐一声砍树,人多力量大,半天时间拖回来上百棵,可是这么大的树怎么搭到墙头上去?还是老办法,拿人命换。 十几个人抬一棵一点点往上挪,一堆人围着看帮不上忙,急切间开始找石头土块往城下堆,想垫高了爬上去,将军一看是个办法,吩咐垒坡道,连同死人一起埋在城下往上垒,可城高五米岂能一蹴而就。 一路军中军偷偷藏起来的粮食禁不起多少天的消耗,攻城三天全泄了气,一个个互相搀扶着前去汇合二路军。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五章 坚壁清野 望台、昂城、石坪三支大军的遭遇和牛首几乎一样,不同之处是一路军深入两个县就退回来攻城,这三路在各自的方向上最少的也跨越了三个县的距离,望台一路第五军都到了大河边上。 没人没粮,连老鼠都没抓到几只,各路探马已经没了马,互相消息不通各自为战,最终做出和一路军相同的选择。 四路大军七天后汇合在明丘城南,分兵时一百多万,如今不足五十万,战死的还不到五千,更多的是走着走着倒下去躺在那睁着眼看天,拿不出一丝力气随军前进。 四路将军和智囊聚在一起一商量知道没有活路,前进一定有陷阱,还不如先回头想办法吃饱,在国内还有东南大片区域能找到粮食,这边的都藏起来找不到。 他们能有什么选择呢?尽管他们饿不死,可是出兵百万只战死五千却仅仅回去三四十万的话,他们的结局就是被士卒活活打死,偷藏粮食饿死同袍驱使人送死等等,哪一条都能引起军变。 “主公还在进军,我们不管他了?” “你说怎么管?他在哪呢?” “也许就在巴国都城,我们起码得派人通知一声再回头。” “都城肯定墙高人密,主公迟早也得退,我们先回,派人通知这事交给你去办!” “我才不去,咱们一起走。” 四位将军拿出粮食去救沿途散落的士卒,准备随后相互扶持着回自己家筹集最后的粮食,让他们意外的是五个城里面的人也在救,沿途丢下的五十多万基本都被接进五个县城,他们手下的士卒一看有活路,一批批坐在城墙外不走了。 “完了,咱们怎么办?” 只剩下真心实意追随自己的三十多万人,不是亲兵就是中军,围绕在各自的领主或者将领身边,这些人手里有粮,用不着回头抢自己,于是沿着明丘城南的大路去寻车军建,却在半路遇伏几乎全军覆灭。 车军建统率中路军六十万一直冲到巴国都城下,城高七米周长四十里,一座城能容百万人不在话下,四周所见坚壁清野,既看不见人口也看不见庄稼,如果再向前肯定是大军相阻百姓相抗,苟春哥能把自家子民组织到这种程度所显示出来的能力与决然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主公,不能再往前了,如果前有军阵阻挡,后有出城的大军包抄,我们的形势会变得相当严峻。” “太师所言极是,巴国不过五百万人口十几万大军,即便加上扩军再增也多不过四五十万,五座城已经容纳一部分,这里肯定是剩下的大半人口,各位都分析一下,这城怎么攻。” 太师刘重四十多岁,是精研治国思想传承的大家,这个人一生对人诚恳、热心肠,没有一个人说他坏话,简直挑不出毛病,他扳着指头说:“五县可以容纳五十万,再多就会难以组织,考虑到作战守城的需要,可以确定每个县最多十二万人,国都大城方圆十里有余,类比新国云州房屋密集、双层建筑、工坊极多,同样的因素下至多两百万人,那么还有将近一半的人口应当在南部边境各县。” 都督蒋锴山文武双全,兵法大家,他闭目沉思着,听完刘重的话掀开眼帘说:“巴国骑兵十五万,跟着新国学的有模有样,驻屯军只会用于守城和配合骑兵作战,那么二十万大军只能用去十几万,城外还有一部分,如果扩军,很可能有十万步卒为骑兵大军压阵,我们的铁甲军三十万可以抗衡,三十万步卒同样占优,唯独没有考虑到的是这城墙,来之前以为不过是土堆石磊,搭梯开挖建坡道等等可以很容易突破,可我靠近细查发觉不尽然,我的意见是寻找到城外的百姓和骑军迫使巴国与我决战。” 车军建感觉挠头:“如果腹背受敌难以顾全,若调灾民大军守护后背又要顾及粮食不足,可有什么万全之策?” “五河区域是冲积平原,难以埋伏,我们还有三万铁甲军沿河而下,可以互相呼应。” 车军建权衡利弊拿不定主意:“原计划是三万铁甲军后路迂回,如果我们赶到五河一带背靠江水倒是好主意,可是还有百余里路程,我担心中途遭遇前后夹击。” 蒋锴山看着车军建:“主公,我们只需把大车首尾相连就能阻止敌骑,没有铁骑之危就能赶到五河,那里一定是巴国最后的营地,他们绝不敢任由我军驰骋,除了决战别无他途。” “啊?失去大车诸多不便,这样行吗?” 骑军步军的其他九个将军各有观点,大帐内意见不一。 那可是三百多车粮食药材等作战物资,车没了,东西怎么办? 蒋锴山看着众人大声说:“我们此战不宜持久,如果能尽快决战又何愁这些物资,如果我们犹豫不决,敌骑很可能冒死袭营,一旦毁掉淄重还是一样的结果。” 后军将军涨红了脸:“末将以命相护绝不容有失,还请主公放心,都督,末将以为结阵而行完全可以自保,百余里而已,不过是疾行一日。” 车军建打了这么多年仗见多识广,一听就知道后军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结阵而行如何疾速?胡闹,咱们再议,总会有办法。” 家当多了不好办,扔掉不可能,不扔又拖累,车军建觉得新国并非没有死穴,想着想着就说出了嘴:“新国大军如何解决车帐随军之累?” 这些人哪知道,一个个彼此间大眼瞪小眼,各国征战只是这几十年的事,吃一亏长一智,日积月累才会有成熟的兵法,时间短哪有那么多日积月累,不过是石刻上故事千千万,跟着文库研修知道一些行军作战的知识,骑兵、战阵、城墙等等还不都是现学现卖。 刘重倒底是智囊,搜肠刮肚想起来个不确定的所学内容:“主公,会不会是进军途中搭建行营?若配合兵站就可以沿途源源不绝的供给。” 他一说出来所有人都觉得是这么回事,可是那得留后路,他们后面留下一个个城池,抄后路的多达几十万人,现在才想起来兵站和行营,这主意不管用。 成熟的作战思想是边境上建大本营,推进一地建设一个行营,始终有退路,他们三百多辆大车拉着家当深入敌境,这是赤月王大军的打法。 眼见这样僵持不是个事,万一被巴国摸清楚后军大营在哪,十几万铁骑闯进来放把火很容易毁掉淄重,必须尽快决定怎么办。 车军建从皮毛垫上站起身下令:“就按都督所言,以大车为屏障,各军探马百里为界,务保大军反应及时。” 巴国苟春哥也在召集众人商议,左边一张桌坐着姐姐姐夫,右边一张桌坐着老头王希翱,对面一张桌是秦宗宪。 他手里只有这些人,是巴国的核心,在巴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叫问题,因此,筑城收拢部队和子民很容易,花钱就行,收拢不了那么多就安置在远离敌人的地方。 “大将军星夜来此让我十分感动,辛苦了。” “主公,抵御外敌义不容辞,谈不上辛苦,我们此战之前议定的策略完全建功,那破车像是捧着我们编好的剧本一般极其配合。” “哈哈哈哈,好,这还要多谢王太师足智多谋,不愧是智多星。” 别人都是精研一系,王希翱学杂了,什么都看什么都懂点,人家一系他多系,自夸的说法是脑子够用智慧超群,于是被人叫做智超多系,叫的简约就成了智多系,再叫就成了智多星。 “哪里哪里,主公抬举老夫了,不敢当不敢当。” “诶~,当得当得。” 苟春萍掩面一笑:“你们不要再互相搭台,快听小叔说说发展到哪一步了?” 秦宗宪对着苟春萍抱了抱拳:“小嫂,按您的吩咐,流民收容了六十多万,各城正在紧急造册均摊,五城富商不但遵照协议按人计价,还提出此后所有俘虏可以再加一成。” 苟春萍哼了一声:“这些可不是灾民那般羸弱,是上好的劳力,加一成就想买走?哪来的那种便宜,夫君,你那边紧缺人手,此战过后,先紧着你挑。” 苟春哥对秦邦宪扬起手:“大都督的工坊关系到国家大计,可以按军法收纳敌俘,谅别人说不出什么来,至多我可以答应他们反攻回去,那时候吸纳的人口随他们心意就是。” 秦宗宪不管大哥是不是要回话,紧着自己先说:“我还要做出下一步布置,需要先走一步,刚刚探马报告,车军建领军正在赶来,果然如我所料,大车连成一排居中随时可以摆下车阵,他们从攻伐状态不自觉的变成了守卫大车的护军,我会在明天一天之中给他无数惊喜,明日夜里再通宵为他护航,这些物资和人口,迟早是我们囊中之物。” “为何不在今夜发动?” “今夜无需我袭扰他们也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再加上明天一天一夜的加料,一群疲兵而已,不足为虑,今夜我安排大军睡觉,派两营探马尾随足矣!” “好,本君等候大将军凯旋的消息,此战首功非大将军莫属,草原那边的火油矿归你了!”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六章 碎叶碎也 没有人关注到巴国的发展已经走到这一程度,他们的商路一直是通过新国在运行,天下人都以为从新国买到的东西一定是来自新国的作坊,实际是很大一部分产自其他各国的工坊,只在碎叶国发起攻击以后,各地行商才注意到物品出现短缺,才注意到新国的货物有很多是从外地运来再销售出去。 车军建的大军对巴国造成的破坏除了阻断巴国对外的商路,再就是造成巴国大量的财产损失,迁徙人口和大军参战使得苟春哥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不得不将把持已久的矿产利益让出去绝大部分,以秦家兄弟为首的富商倾尽家财的支持换来了他们参与公产利益支配的权力。 当车军建六十万大军遭到火攻,各地贵族世家发现战争的味道变了,但是设身处地的为双方子民想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辨是非,士人信念的基石又被拆掉一块。 碎叶国大军一夜不敢睡踏实,第二天本以为再行军半天就到了河边,可是巴国铁骑的袭扰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当他们做好反击准备,巴国骑兵却不来,他们想继续启程,袭扰又至,六十万大军本就长达三十里的行军路线上处处都是漏洞疲于应对。 车军建太熟悉这种打法,这是他玩剩下的,所以严令骑军防守不得追击,他知道,一旦骑军分兵追击或者全军追杀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保不住车阵,这种大平原作战,骑军稍有空隙就能钻进步军中踩踏杀伐后扬长而去,你在后面追不但追不上还会被引着随后冲进自家步军,等于自己人踩踏自己人。 天黑后大军终于抵达河边,这一区域村庄密集人口众多,百姓弃家而逃四散隐去,骑军扫荡了百里方圆所获颇丰,但是当初约定好三万水军沿岸劫掠,却不见水军踪影让他心下不安。 夜里时不时突然传来鼓号齐鸣,大军不得不时刻戒备,到了佛晓终于撑不住,连站岗放哨的都能站着打盹,就在此时,大地开始振动,二十万铁骑掩面杀来,每个战马背上驮着几个陶罐,骑手将陶罐一个个向外丢,帐篷上、车上、身上、地面都沾染了这种散发出臭鸡蛋味的汁液。 骑军掠过一去不返,车军建以为没事了,连忙安顿善后,各军骑兵在步兵保护下养精神,这边乱哄哄刚调整好,那边一队探马送死一样冲了进来,这些人身上带着火磷,触碰火焾抛在地上引燃了骑兵抛洒的到处都是的那种火油,顿时火光连片燃起。 同样的事已经发生在他的战船和跟在后面追上来的五路军中,如果通讯及时,车军建还不至于如此凄惨,真不知道是他裹挟了灾民还是灾民裹挟了他。 黑烟腾起遮天蔽日烧了小半个时辰,除了骑军逃出去大半,步军只有几万人得以保全,陷在火海里的大军人人伤势严重,看样子能不能活下来只能听天由命。 大军返程有两条路,一是从来路横穿巴国,需要三天到五天时间,一是沿五河向上游沼泽进发,从草原和沼泽边界的河流沿岸西行回到碎叶国,需时至多三天,但是步军难走,此时只为了争取时间退回去,顾不上步军,车军建率领二十多万残兵凄凄惨惨退兵回国,一路上厮杀没停过。 也许是天怒人怨,其他地方的旱灾已经缓解,农耕恢复正常,唯独碎叶国大旱还在持续,像白山国、西川国这样的地方肯定要等到明年秋粮熟了才能彻底脱困,各地伸出援手熬一年总能熬的过去,即便加上碎叶国半个国遭灾也能解救,可车军建自己作死,导致境内生产遭到人为的严重破坏,另半边无灾疆土也受牵连,大量人口逃亡邻国。 两国之战只进行了半个多月就结束了,但是后续发生的事持续了好几个月还没完,到新国船队回国,碎叶国的动荡依旧不见分晓。 逃回国的将领有五人,二十一万骑军回到各自驻地时自然分成五部,这些人先是声讨巴国凶残的太过份,却得不到同情和响应,随后爆出大军出征过程中当权将领暗中屯粮,以此驱使军卒导致很多人枉死,追查此事却爆出更大的猛料:军粮中有大量救灾粮。 民怨沸腾爆发出冲天怒火,各地士人带领百姓拿着简陋的武器冲击国殿,车军建被刘重和蒋锴山五花大绑推了出来当众兵解死于刀下,刘重随后号召士人支持蒋锴山,面对只认粮食的蒋锴山大军,士人信念的基石再一次崩去一块。 一部分支持的在原来碎叶国中部区域宣告建立叶国,大部分不支持的各自推举领主建立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士人也面临饿死的威胁,在信念与生命之间大多选择了信念,却大多失去了生命。 靠近巴国的三州迫于铁骑的攻击被兼并,随后的混乱源于灾情,各国都在想办法自救的同时四外劫掠,五支败军成了无敌的存在,最大的一部六万人在蒋锴山麾下,他的疆域大半无灾,撑一撑熬的过去,因此这一支兵马以守护为主,别人来攻也会趁机突击一把抢点粮食回来,并没有扩张,不是因为坚持信念的士人阻止他继续破坏公理,而是那些人都死绝了。 这时候扩张不但没好处反而背包袱,加上很多士人质疑刘重和蒋锴山把车军建推出来是为了挡灾使自己脱身,因此不支持他们,蒋锴山不想扩张不是害怕被人主持公道,而是养不活灾民。 另外四路军却是没吃的就出去抢,原本十几个国家各有疆域,被他们四支大军这么胡乱搅和变得界限不清,除了叶国和巴国境内没什么混乱,其他区域成了一锅粥,四路大军演变成了流匪。 新国船队回国很快又出发以后这四路乱军却把混乱进一步扩大,自己地盘范围内没什么可抢,又不敢招惹巴国,更不要说新国,于是他们开始轮番冲击北梁,北梁已经在六月时脱困,灾情已经过去,背靠大湖水草丰美,骑兵天下一绝,但是遭到冲击依旧受创不轻,边境一带损失惨重,只得一步步收缩。 天下士人眼看着乱局得不到收拾,叶国只顾自保,望海国和梁国双方剑拔弩张抽不出身,能腾出手的只有巴国和新国,纷纷施加压力。 新国的道路工程还没全部完工,赶上灾年冲击影响了建设,更不要说还有数个州县等待建设,自己家也是一大摊子事,那么大个元国的并入哪那么容易消化,本不想管,可是顶着士人为了信念而建国的大帽子,士人派人千里迢迢送来一封信都能激起风浪,因此新国避无可避,否则得罪的人就太多了。 巴国扩张不为土地只为人口,得了三州倒是容易消化,可他们更不敢得罪士人,由于是跟着新国的脚步发展,他们离不开士人帮助自身传播知识学习技艺,加上此次反击成功冒了头,再想躲在新国背后不被人注意已经不可能,还有就是反击的手段太血腥,遭人诟病,尽管他们说大部分人其实没死得到了他们的妥善安置,可世人眼里看到的是一百七十万人进去二十万人出来,一百五十万的庞大人流无声无息的没了,跑出来的人烧的极惨,士人如何辨是非都难,更别说主持公道。 得了便宜的富商不敢暴露压榨俘虏这件事,各分了多少劳力秘而不宣,这锅就得苟春哥背,气得苟春萍当堂打骂自己丈夫和小叔不仗义,却只能骂完了事不了了之,秦邦宪嘿嘿笑不还手不还嘴。 “咱们把降卒当牲畜一样买卖交易肯定不能说出去,你让我替咱弟弟开脱,我该怎么开脱?” 秦宗宪挨了一耳光同样不生气,抹了把脸唾面自干:“小嫂,大家真心实意的追随主公不会变心,可国君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大家的代表?该国君出面的事别人代替不了,何况咱们干的是把俘虏当奴隶的事,决不能说出去。” “你俩说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我心里憋了口气难受。” 苟春哥见姐姐气消了不少,凑过去拉着姐姐一条胳膊劝慰:“姐,消消气,其实没多大事,不就是几百封信几十个士子来访,我们顺了他们的意就完了,虽说国土大了没什么用,可是有土地就能长出人来,咱们迟早会有人口不足的时候,现在先筹备着!” 苟春萍伸处手指戳了一下苟春哥脑门:“那都是些什么人啊,都是新国司考的在榜之人,谁敢得罪?不过,你说的倒也没错,开疆拓土畜养人口迟早有用,用不着就让他们种地,需要的时候还得士人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做活赚钱。” “好,我这就去安排,主公,这次出兵怎么算?”秦宗宪看向苟春哥等他答复。 苟春哥看他姐:“姐,这次出兵怎么算?” 苟春萍又戳了一下弟弟脑门:“你呀,什么时候能让我省心。” 转回头看秦宗宪:“这不是抵御外敌,别指望我掏钱,你去问那些领主和世家,夺来的土地谁要就掏钱买,得了钱你和将士们自己分,这次我一文不取。” 秦宗宪乐的差点蹦起来:“好嘞,我要是卖出高价您可不能眼红,说不定地下有矿,咱们这产火油可是全天下都盯着呢!” “哪块地里有还不知道呢,我绝不眼红,见到矿怎么夺各凭本事,你想拦也拦不住。” 秦邦宪挥挥手让弟弟赶紧去安排出兵平乱的事,随即对苟春哥抱拳说:“主公,这士人的力量非同一般,他们引领着天下大势,咱们是不是也该开考?” 苟春哥倒不是什么都依赖姐姐,他有自己的盘算,见姐夫问起这么大的事心中自有欣喜:“咱们没有士子建国的招牌,号召力有限,不过可以做出突破,不对外只对内,就算人少也不丢人。” “对,外面的要来咱们有一个接待一个,自家的却能来个七七八八,这些士人不都是硬骨头,靠着咱们过日子的还不是得看咱们脸色。”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七章 礼崩乐坏 中原混乱区域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大势如此谁都无力回天,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混乱区域内的人口至少减半难以避免,该为此负责的人是谁所有人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只能等局势缓和以后再去讨伐,否则没人能揽过来以后却束手无策而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死去,混乱区域已经进入自生自灭的无序状态。 新国的巨楼不等自己命名已经被百姓自发的称之为镇国殿,来看新奇的人太多,为了不影响办公,总理司只得宣布开放南楼和天台供天下人参观。 五楼小会议室内,梁阔海、周浩天二人闭目养神,乔良和陆天麟在下象棋,他们四个下班以后都没回家,昨天通知半个月没露面的孙成栋来开会,回复是今天晚上才能到,四个人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乔良输了,抛掉棋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向外看天色。 “我看他这次怎么办,想躲清闲是不可能了,不能一直这样使唤我们四个老东西对不对?” 陆天麟收拾棋子往一个布袋里装,也看了看天色:“这都黑透了,这小子该不会不来吧!” 乔良重重的放下杯发出“砰”的一声响:“他敢,还反了天了,我是他师父,他敢欺师灭祖?” 周浩天睁开眼撇撇嘴:“这也叫欺师灭祖?我看你是又输了吧!” 陆天麟扬手指着周浩天:“你少挑拨啊,我听的懂,我赢了就要被他骂欺师灭祖是不是?我看你最近学坏了。” 乔良也指向周浩天:“我有那么没素质吗?输一盘就指桑骂槐?” 周浩天又把眼闭上了:“随便说句话都能过度解读,还能不能让人说话了。” 梁阔海闭着眼老神在在的说:“知道你们最近气不顺,都少说两句吧,一起共事这么久,这点默契都没有。” “你倒是看得开,那混小子暗地里背着天下人铺开那么大一个摊子,没有十年八年不能放下,让我替他背,忒不厚道。” “你总理司不轻松还只是缺钱缺粮缺人口,可我这边天天面对的是缺德,我是真后悔接了这个活啊,可母国如此不堪又着实让我心痛。” 梁阔海睁开眼看着周浩天:“只有你吗?我传承司教化世人却有这么多反证该有多窝火?我都想回梁国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礼崩乐坏,我还以为他胡说八道,没想到半年就应验了,这混小子人怎么还不到。” “到了就能问出来他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说推算出来的,和预知西川大灾一个答复,你还不能说没道理。” “我去见过吴家主,他言之凿凿说什么大先知确有其事,还带着他在天上飞,说的我最近都不敢走夜路。” 乔良见几个人说的跟他没关系,端起杯想喝水,周浩天却对他说话了:“乔良,你那边借调的人手该还我了吧!” 乔良一口水没喝进去又喷了出来:“噗~,还回去?想啥好事呢?公诉案件积压如山,还不都是你们碎叶人惹的,稀奇古怪的坏事让他们做尽了,我还能替你解释他们该用哪一条律令提告?” “都是灾民嘛,都要饿死了哪还顾得上规矩,可我这边也需要人啊,那些人做的坏事花样翻新,我立法也得跟得上才行,真缺人。” 陆天麟说:“天下士人就那么多,人家不愿意来又能怎么样,还能强逼着人家给咱们干活不成。” 乔良想了想说:“五年了,又该成长起来一批,开考吧!” 梁阔海拍了下大腿:“我早就想说这话!” “马后炮。” “还真不是,我有顾虑,你想想,这一批士人的心里还能和咱们想的一样吗?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只怕士人的礼崩乐坏也快了,我是怕招进来害群之马,更怕天下人骂咱们识人不明。” 陆天麟倒吸了口气:“嘶~,我还真没腾出功夫来想过,可不是嘛,现在人心变化和以前相比复杂的多,即便是公审考核也只是看考卷评高低,口试面试也是知人不知心,真要出了祸害上榜,这事又是咱们组织的,可不就得骂咱们?” 乔良吓得差点把茶杯扔了:“刚才那话就当我没说啊,不考了不考了!” “师父,岂能因噎废食?该考就考,只是要变通一下如何发榜。” 孙成栋推门走了进来,显然陆天麟的话他听去了一半,乔良的话被他听个清楚。 “你可算回来了,不孝的东西,想把师父累死?这半个月躲哪去了?” 乔良憋了一肚子火,最近他们太忙了,治理一个小小的新国竟然这么累,前途如何又两眼一抹黑,一场大灾不断的挑战着士人信念的底线,心里的不踏实和对未来的不确定让他们每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我得知道中原倒底是个什么现状才好拿出章程出兵平乱。” “你去了混乱之地?哎呀,君子不处险地,你没什么事吧!” 乔良发自内心的替徒弟担惊受怕,拉过来上下打量孙成栋是不是受了伤。 “没事,您看,不缺胳膊少腿的,囫囵着呢。” 周浩天吹胡子瞪眼吐出俩字:“胡闹!” 几个人开会到半夜,好在楼里都备有各自的休息室,安排好诸多事物以后各自回去休息。 孙成栋这几年个子长高了一大截,人也更健壮,随之而来的是呼噜声也变大,不劳累没呼噜,今天的呼噜声惊天动地,四个老头被他扰的睡不着,一个个登上天台看星星。 “呦,你们都在啊!” 最后一个爬上来的是陆天麟,他是功夫高手,能忍,忍无可忍才上来。 乔良指了指脚下的楼板:“老喽,觉轻,有点动静就睡不着,你感受一下,振动明显不?” 梁阔海乐了:“有那么夸张么!” “呵呵,你们情绪不错嘛,被他一席话给忽悠了?” “你不是也一样,眉飞色舞的。” “都被他骗啦,不过也好,开心一会算一会,总好过天天愁眉苦脸的,折寿。” “不折寿也看不到他说的那一天,不过有一句话倒是让我老怀甚慰。” “流芳千古?” “你不想吗?千年来天下人只知道齐天子,连八大王姓甚名谁都不记得,更不要说旁人,若后世之人知道这世上曾有个周浩天,有生之年再苦再累我也情愿。” “何人敢不缅怀齐天圣,人称我为半圣,死后又有谁会记得,儿孙都记不住,几代就忘了祖宗是谁。” “若后世律法以我《国民法典》为鼻祖,我周浩天就是法圣,名垂千古。” “看把你美的,那我就是监察圣。” “三个字有点拗口,我该叫什么圣?” “总理天下可以叫总理天下圣,哈哈哈……” “说起来还是法典可以流芳千古,咱们做的事可以让后人有章可循,哪怕世事变化改天换地却能记得我们传承士人信念。” “史上有名就不算埋没了我等一世功勋,我们可以修史书自己吹自己嘛。” “真不要脸,你该监察一下自己。”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梁阔海对乔良说:“大将军提出教化为主惩罚为辅,对罪大恶极之人当施以严律,你以前发愁的事有了着落,可我真的无章可循,该施以什么样的教化才能让那些死不悔改之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有悖公理?如果无法教化恶人,坚守信念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周浩天说:“法条约束本意是驱使人遵守规则,那些背离伦理缺德失信者,理不辨是非、心不知善恶,已经失去人性,如何教化他们重新做人才是方向,至于办法和手段还得依循公理,如果因为惩罚恶人而使自己成为恶人,人间真的会礼崩乐坏,如今信念的基石被毁会让许多人堕落,我们任重道远!” “有道理。” “律人先律己,严律当是指约束的手段高明,恶犬当以牢笼束之以防伤人,却不能渴死饿死,人终究是人,吃喝之外还有分辨善恶的本能,引导其向善,重建是非观念,这应该是教化的方向吧!” “你当真可以称法圣!” “哎呦,老周,你怎么了?” 只见周浩天一头栽倒再无动静,如同一个活死人,陆天麟见束手无策只得站起身,若有所思的对梁阔海说:“他自称法圣可以看做是开玩笑,你身为半圣发自内心的称其为法圣岂不是天授民意使其成圣?” “你是说天威降临?” “等他醒来让他自己说吧,我们被人称作半圣之时昏迷七天之久,这被人称圣谁知道会昏迷多久?” 乔良蹲在周浩天身边以手扶着他的肩膀,此时抬起头说:“我觉得这不是坏事,老周修法成痴,如今说出立法总则被你称其为圣,也许你的这句话得到上天的认可,他也当得起这圣名,石刻上说盛名之下无虚士,也许这称圣扬名不只是无虚士这么简单,还记得我们醒来以后的样子吗?” “浑身污垢外溢,腥臭无比,却从此无病无灾。” 三个人互相眼神传递出希冀的光芒,梁阔海拍了拍脑门:“我岂能止步于半圣而沾沾自喜?” 乔良吓一跳:“你精研地理,该不会想远足去吧,可不能撂挑子啊!” “你同样精研地理怎么不担心自己,我现在关注的是传承士人信念,沿着此路精研下去成就会低吗?” “不错,你最初的方向是地理脉络,可天下矿藏藏身何处难以尽知,我的方向是水文气象,同样困惑颇多,现在精研人文世俗的执行力,如何使人更多的具备自我可操作性更容易研究。” 陆天麟指着周浩天对二人说:“别顾着自己啦,我去叫哨兵,你们看着点。” “好,你也有方向,多琢磨琢磨。” “看看现在这些士人干的事哪还有心思瞎琢磨!”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八章 包袱 新国最近两年没有像以前那样诸多花样翻新的新奇事,但是每一次出点动静却比以往更引人瞩目,一部份士人失去信念使所有人怀疑士人最终会放弃这个信念,新国能否坚守阵地成了士人之间关注的重点。 新国总理司发出通告:托管混乱之地,重建中原灾区民心秩序,维护公平正义,将罪恶之人绳之以法,公审公判,解救灾民于水火,接纳灾民并助其重建家园,使之重拾信心安泰康宁,新国将一如既往秉承士人信念造福苍生,今中原乌云压顶,做为以士人信念为立国之本的团体,当义无反顾拨乱反正,还宇内之昭昭天理、复天下之朗朗乾坤。 得五司授权,总理司宣布:派二十万大军进入中原腹地,擒拿首恶、清除流匪贼寇,震慑宵小、维持治安、惩恶扬善、治病救人。 派医官、护士、技师、监察、律政、公诉等人员服务灾民。 派匠户、施工、勘探、水利、舟桥、工务等人员服务灾区。 诚邀士人商贾踊跃参与、积极募捐,造福苍生功垂百代! 贡献突出者可入籍新国各州城,功勋卓著者可获云州定居资格! 另:新纪七年立春日第二轮司考公告:征集开卷考题,无论领域无分体系数量若干,自考内容雷同排比,考核规则除公审考评考卷、口试口德、面试举止,开榜亦公告天下,以世人万千口碑为凭成就众望所归之盛名! 实施细则…… 这一份《新国民报》加印加印再加印,最终数量和上一次被人当新鲜那一次一样达到千万份,天下士人到底有多少基本有了定数,梁阔海愁眉紧锁忧心如何接待,上一次来了三十多万,这一次会有多少?可见人口统计做不得数,实际数字当以数亿计。 通常认为,士人占全民比例为半成,一千万士人如果属实,人口总量应该高于两亿,可不见得《新国民报》在士人中人手一份,那么保守估计总人口高于三亿是靠谱的。 这一次能有这么多士人关注《新国民报》完全是因为巴国和碎叶国的豪门和贵族这些士人连翻拆了士人信念的基石,士人都在观望能不能扭转乾坤,毕竟那么多灾民的裹挟导致信念不彰似乎无解,似乎信念遇到暴力就成了软脚虾。 五年来,随着新国的技艺百工逐渐扩散,百姓的幸福指数和各地的科技进步都在萌芽并壮大,随着欲望得到释放,眼界的提高和需求的增长随之同步,各国首先建军其次建设,资讯的传播速度日益加快,这一次蔡东亭在新年后没几天就看到了《新国民报》。 这一份报纸也在蔡东亭拿到的同时递到了赤月王的帐内。 “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拿到了?” “大王,换了新船以后,原来耗时一个半月的航程现在半个月就能走完,加上仿照新国建设驿站常备快马健卒,接力递进的速度比以往快数倍,如果不是因为逆流逆风,一个月前就能拿到。” “这刘全阳还真是个人才,这样建设草原成绩显著,挑个好一点的女人赐给他吧!” “喏!” 当刘全阳满心期盼的好一点的新媳妇出现在眼前,他才知道草原百姓的审美和他的希冀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刘全阳两年前来到赤月国得以施展才华和抱负,最初的机缘是他的老师和元樾在连番打击之下彻底沉沦,那两个人不是不佩服新国的成功,而是不甘心自身的失败,治国治军不如人,律令钻研不如人,心胸和担当更不如人,他们愤恨凭什么自己就得被人压一头,却不想想人家是一个团体,天下哪有全才? 还有就是他们骨子里以挑战权威为乐,觉得破坏规则更能带来标新立异的快感。 新国接纳元国以后,他们倾尽家财买了一艘大船,连蒙带骗鼓动了一批追随者下海远航,石刻上说天涯远在巨山背面,海中还有巨大的岛屿,他们想找个新国影响不到的地方另起炉灶扬名立万,结果遇到风暴,刘全阳被大浪打下海,被人救上船才得知赤月王一直有斥候常驻内陆,赤月商队远比其他人更早入住云州城。 赤月王为什么这么做?刘全阳想知道答案而不可得,西川王却在大半年前已经告诉了手下四个权臣,只是让他们发誓不得外传,并且明言告诉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心里有数,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四个人也明白了自己不得不卖命的根源在哪,十分认命。 碎叶国分裂以后一直混乱,刘重和蒋锴山欺世盗名被天下士人唾骂,现在新国二十万大军压来,各地流匪抵抗几次才知道小孩被全副武装的大人胖揍是什么滋味,从此后望风而降,叶国虽说相对安定,可是士人不承认,承认叶国的士人随风倒,两个窃国大盗半年后被押回新国接受公审,依律拘押学习重新做人。 那些吃人的流匪变成苦力重建中原,每天接受教化反省自身错误,这些人的底子干净,只是赶上灾年变成了恶魔,从恶魔变回为人并不艰难,尽管百姓不愿意接受,可道理就是道理,新国主持公道的行为暂时缓解了士人信念崩塌的速度。 碎叶国最初三十八州,新国出兵前后被巴国兼并了三州,巴国说拿不出多少粮食,无力继续解救灾民主持公道,他们对规则的破坏实属无奈,如今已经尽力弥补。 现在的世家贵族们心里清楚,国力和国土疆域大小不存在必然联系,新国疆土骑马小跑两天能从这头跑到那头,可碎叶国宁愿去打巴国也不想碰新国,巴国的实力已经被检验,那新国呢? 新国军队倾巢而出,看家护院的只剩下保安军,依旧没人敢打,这个时候谁敢招惹主持公道的新国就等于彻底抽了全天下士人的脸。 偌大的中原,一队队国民军巡逻队维持秩序,绝大多数老百姓仅能维持饿不死,一天能分到一点粮还不够一顿吃饱,好在新国出兵时间选在冬麦播种前,再有三个月就能拨得云开见日出。 新国没粮没钱捉襟见肘,但是开出来的条件太诱人:各州城的户籍和云州定居资格。 参与建设虽然暂时拿不到钱,可没人怀疑新国会赖账,因此钱粮的问题一点点得到解决,谁都看得出来,新国对中原没有领土要求,可是这么大的包袱给谁呢?土地依旧是贵族必须追求的财富,可是没人耕种的土地谁都不愿意要,特别是碎叶国被贴上了堕落与邪恶的标签,夺占了却不能恢复齐天子规则的权威等于接了烫手的山芋,吃不到还得烫脱一层皮。 以便于分发粮食为要,人口一步步集中到东部富庶地区,登记造册之后公布出来,天下哗然:三百万! 有没有漏掉?查了再查也找不到还有活人,能跑的早跑了,跑哪去了一目了然,巴国又被人质疑,苟春哥大大方方的说:我没人手统计人口,但是你们随便查。 北梁倒没人质疑,除了贩马,他们没有人口需求。 从千余万到如今的三百万,差距太大,大灾也不至于如此,混乱也不至于如此,新国接纳多少倒是没说,所以尽管疑惑却追究不下去,乱世就是一笔糊涂账。 紧邻新国曾州一带的土地得到建设,除此之外一片荒芜,大军最后跑马一圈确认无遗漏,收兵回营,八千里方圆的疆域成了无主之地,如同一个丑陋的窟窿暴露在世人面前。 新纪六年五月,一切恢复正常,新国开始一点点偿债,并从梁国交换了一批牲畜回来进入荒野放牧,很难想象这一大片地方得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世人总以为自己的想法大差不差不会太差,但在事实面前才知道自己差的多离谱,当年九月夏粮入库,新国面对中原灾民开仓放粮,鼓励返乡重建家园,本以为只有附近这些人能重归故土,意外的是梁国和巴国也有不少人自发的踏上返乡归途。 这就不好统计多少人了,反正星星点点各地都有人口回家,新国军队全程护送还帮助建房打井,又得筛查一遍哪里还有人需要重建家园,有外逃的领主试图恢复领地权力,结果招来各种压力,不得不放弃,最终所有人从事实出发觉得中原是新国疆域,尽管新国不认,却得有始有终,救人救到底,赖上了! 还不止如此,到了年底,新国发布最新统计数字,中原实有人口三百三十二万,巴国那边随后公布移入人口三百一十万,他们实打实的苦心挽留才没让到嘴的肥肉飞了,而且扩张的三州也让了出来,依旧以望台、昂城、明丘、石坪、牛首五城为界,疆域内因人口增长而且集中,各种建设开展的热火朝天。 苟春萍往新国跑的勤,希望帮新国分担中原恢复元气的压力,最终弄到手造船技术在大河兴建码头船坞,一年后大船启航,让所有人恍然大悟:巴国不简单,士人深入巴国,惊愕的发现这里的制度建设同样完美,只是发展的过程和手段有点不厚道。 新纪七年初,新国宣布重新界定州县,疆域东西距离实测八千二百一十里,南北距离实测六千七百里,国都云州十一县,其他区域划分出十三州共一百五十二县,全国设三府,东部设安平府,辖五州六十县,中部设中山府,辖六州七十二县,西部设碎叶府,辖三州三十一县。 接下来做的事让士人觉得这世界还有救,新国集中耕牛等大牲畜分配给碎叶府,集中劳动力成立农场大面积轮耕,所种作物能抢收多少算多少,收不回来的全当是牧草食料,最不济烂在地里沤肥,这样投入籽种只为多救活一些人。 第一卷 信念 第三十九章 空灵 新纪七年一月,奎州。 三骑健马奔入商街,三个骑士身着皮甲蓝衣一身征尘,到了商街起始段勒住战马翻身跃下,为首一个中等身材的骑士拍了一会满身尘土,随后将战马拴在盐店门前的系马桩上。 “六子,你俩去喝一杯,我买些盐随后就到,记得点一盘花生米,半年没吃过了,特别想。” “得嘞,将军要喝什么酒,她家花样多,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到底有多少种。” “还是喝马奶酒吧,那些五颜六色的喝着不痛快。” 六子答应一声牵着马向东进入商街深处,这条街长约二里,两排土房夹一条土路,临街各种商家五十余户,中间位置南侧有一家墙外立着大木杆,绑着一条横木,挂着幡,写着个斗大的“酒”字。 进入大院有四排系马桩,两个人拴好马进入土屋:“周嫂,添些上好牧草,加十斤芸豆,要是有鸡蛋,一匹喂两个。” “有,上一次放的两百只鸡有十多只开始下蛋,现在啊,隔三差五还能给人炒上一盘。”说话的周嫂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较矮但很结实,脸上有一片烧灼的疤痕十分狰狞。 “战马都不够吃还给人吃,你真舍得。”说话的是六子同伴。 “只有你们才给马喂鸡蛋,这方圆几百里只有你们仨,我都给你们留好了,给人吃的都是孵不出小鸡的散黄蛋。” “这样啊,是我错了。” “小黑识得多少字了?越来越有礼貌,以后准有出息。” “嗯~”小黑挠了挠脑袋:“我数不清,反正可以给我妈写信了。” “以后多学学术数,数不过来可不行。” “哪能跟您比,你还有姓,我连姓都没有。” 周嫂转出柜台,拿了块布擦干净一张桌子:“别站着了,快坐,要说这姓啊,也容易,前些天调查署和民策署不是来人了吗?你们提提,提的人多了自然会立法。” “提了两年了,一直通不过,识字的人还是少,都不知道要个姓有啥用。” 看着小黑有点沮丧的可爱模样,周嫂乐了:“你知道要个姓有啥用?” “上次将军说人有了姓可以编族谱,能让后人知道自己祖宗是谁,如果祖上出过大人物,后人做人都自信些,我可是知道自信有多重要。” 周嫂沉默了,抬头望向东方。 “周嫂,小黑是不是说错话了,你别理他!” “六子,我在想爷爷啊,我周家是大族,分支多人口多,我那爷爷恐怕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可我小时候见过他,他还抱过我。” “你爷爷什么时候去世的?我都没见过爷爷。” “我爷爷还活着呢!” 六子一惊一乍的说:“啊?那得多少岁了,活成神仙了!” “六十五,不算太老。” “很少有人能活过六十,你这么多年没见过他,怎么不去看看。” “逃难到曾州的时候想去看,可没力气走路,听说他在云州,太远了,后来想回家乡,思乡心切就不想去看了,四个月搭船坐车还要走两千多里能回来已经不容易,哪会再走回去。” 小黑说:“你告诉我他在哪,我给你带封信,总得让他知道还有你在想他。” “算了,他是为天下人做大事,我何必给他添牵挂,你说的族谱倒是好主意,以前只听说族里有可我没见过,回头告诉我怎么修,我也修一个。” “过一会将军来了你问他,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上次教过,我记的不全。” “呦,光顾着说话,你们吃点什么,我让家里的给你们做。” 没一会,厨房端上来干粮酒菜,周嫂的丈夫出来时尽管头脸都包着,却能看见耳朵少了半只,额头上都是烧灼的疤痕。 没一会,将军走进屋内,照常吩咐周嫂照顾战马,店里一共四个人,专有一人做这些杂事,这人只在手背上看得见一些疤痕,不一会进来对将军说:“铁掌该换了!” 六子连忙接口:“吃完我去换,背包里还有一对。” 将军嗯了一声,喝了一杯酒问周嫂:“大周老师呢?让他来陪我喝一杯。” “兄弟相称就够了,叫什么老师?”周嫂说完去厨房叫丈夫出来。 屋里只有三伙人在吃饭,另两桌已经吃的差不多,不会再让厨房加菜,大周走过来坐在将军对面。 周嫂的丈夫跟随老婆得了周姓,在地广人稀的中原西部,庶民和士人通婚并不少见。 将军给大周倒了一杯酒:“老师,围巾摘了才好喝酒!” “还有两桌呢,怕不好吧!” “没事,那都是行商,什么没见过,这附近只你一家车马店,你还怕丢了生意?” “那倒不是,是怕人嫌弃。” “怕个屁,死人你都不怕还怕人嫌弃,又不是为别人活着,就算是公理,也没有因为人有瑕疵就该被歧视。” 屋子不大,另外两桌都听得见,其中一人高声说:“大周,你这店上个月一开业已经声名远播,都知道你是从巴国逃回来一条命,烧的惨,你想不被人知道已经不可能了,巡逻队见到我们都会说你骑术天下无双,我们北梁行商的汉子哪个不是骑术一流,可和你这仨徒弟比过我们都服了,咱们都佩服好汉,不敢低看你一眼。” 大周抱了抱拳,抬手除去围巾露出狰狞:“我敬大家一杯!” 三个骑士都笑了,另外两桌也端起杯齐喝:“干!” 吃饭时周嫂问起如何修族谱,将军告诉他先立祖宗再按分支和辈分排序,将相关规则给她说了一遍。 周嫂走进柜台取出纸笔,回到桌上铺好:“肖将军,可是在中间位置立祖宗?” 得到确认,周嫂提起笔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慢慢吐气,端端正正写下:周浩天。 士人传承不绝,这世界还有希望! 自奎州向西设置了十个兵站,百里一个直达巨山脚下,这里只有一户人家,是从北梁返回的子民,如果其他人还活着,返回的会有两千多人,可是从曾州出发水路坐船只有一千里,然后是步行五百余里,到了干燥少雨地区天然形成的路面非常坚硬,新国安排了几百辆大车往返接力深入两千里进入丘陵地形,从这里开始一直走路行进,到奎州两千一百里,到山脚下还有一千里,这一路耗时接近五个月,除非他们有骑兵装备可以一个月抵达,现在至少还在千里之外。 这些本没有遭灾的地方被匪寇祸害到无法求生,村民只好内迁,一步步远离直至遇到国民军,这些村民的叙述被整理出来以后,下级职司认为有必要引起公仆的注意,因此层层上报时都做了批注。 他们的作物是胡椒和玉米,还有巨山崖壁上生长的一种树上结的豆大黑色果实,其中引起所有人注意的是山脚下有个小湖,不见进水源头和出水通道,但水位却有规律的四季变化,湖中产一种无鳞鱼,最大的半米左右,两千多村民随吃随捕却从没见数量稀缺,吃了这种鱼的人活不过四十岁,但是一生康健,死亡时无声无息无征兆。 鱼就是鱼,毫无不同,问过所有吃过鱼的人说不出异常之处,这才是最大的异常,很多人认为村民不知道外界的鱼什么味,可他们吃了却说和湖里的没什么不同。 西路军原将军白延群退役后和大哥白延昌合伙经营着一片鱼塘,孙成栋让他们尝试养殖这种无鳞鱼,千辛万苦运回来的鱼苗经过半年时间摸索已经能养的活,白延群以为孙成栋想用这种鱼解决一部分人的健康问题,毕竟有很多人本来就活不过四十岁,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吃了一条,结果什么问题都没有,该感冒还是感冒,和那些村民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新年前几天白延群满四十岁,一家人送葬一样陪他过了个生日,结果过了一个多月他依旧活蹦乱跳,白延昌比弟弟大三岁,见弟弟没事,他也吃了,大家最近对他很照顾,说话也温柔客气,可他自觉没有任何异样,前天拉网时细绳割破了虎口,今天已经出现红肿,再不处理就要化脓,看样子,这鱼不灵验。 丰州河湾附近很多退役的军人在这养鱼造纸,生活的同时不忘为军港暗中警戒,原来的中山国东部边境是大河,白延昌自身就是戏水高手,此时他按照要求捕了几条一尺左右、目前最大的无鳞鱼交给等在一边的亲兵:“只管吃,屁事没有!” 亲兵倒是不隐瞒他:“拿回去解剖,观察不同大小不同阶段的鱼有没有什么不同,我还没活够,可不敢试。” 过了几天,报告交到周浩天手里,他把其他四个叫了过来:“我看你们就是闲的,瞧瞧?毫无异样,我看你们心里想的是把我解剖了吧!” “圣人息怒,咱哪敢呐?”乔良嘻嘻哈哈的表情一点都不严肃。 梁阔海举着报告逐字逐行的研究:“没有发现那种紫线?可在湖边解剖的鱼长到巴掌大就开始有淡淡的痕迹。” “不光是肉里的紫线,成年大鱼不是脊骨上还有像珍珠一样的东西嘛,也许是时候还不到。” 孙成栋问:“圣人,你看着这些鱼的时候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哪怕是一丝丝!” 周浩天摊开手做无奈状:“运回来的大鱼才有一丝丝,这些鱼就是普通的鱼。” 陆天麟关节凸出的手抓的头皮咔咔响:“你倒是能形容那是什么感觉也好,可你只说有感觉有感觉,七情六欲你总懂吧,一个都对不上让人如何摸索。” “也不是没有形容词,我说了,空灵,可你理解不了能怪谁。” 空灵这个词倒是有,可什么是空灵没人说的出来。 梁阔海食指抠了抠嘴角说:“也许是咱们凡人没到那层次感受不到。” 除了周浩天,其他人都点头,周浩天哭笑不得:“一样的吃喝拉撒,我哪和你们不一样了?” “你昏迷了一个月,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们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其他三人齐齐点头:“嗯!” “别在这起腻了,干正事去!” 四个人往回走,陆天麟还在嘀咕:“空灵、空灵?空灵……” 第一卷 信念 第四十章 大世纷争 云州城北早已被安排用来接待赴考的士人,除了第一考已经登榜的人该来的都来了,保安署一仆王安平说不该来的也都来了。 连片的帐篷住满了人,嫌这条件差可以去外地城市居住,陪同士人来的多到没办法统计,大概齐三百万带拐弯,领取参考木牒的人一百万零一点,绝大部分说是来感受一下气氛,五年后再分高下。 如果把士人划分为初期、成长期、成熟期、提高期、钻研期、精研期,再到大家、半圣等等,不同时期不同高度的士人肯定是越往低层人数越庞大,那么明知道司考艰难仍坚持来的一百万,应该是天下士人的主体数量。 这些人曾在新国发展的各个阶段伸出援手,奔走呼号为新国募捐筹粮下乡助教等等,所以新国子民对他们不仅仅是表面的客气,士人感受得到那份真诚,参与过的没参与过的都与有荣焉,人人春光灿烂走路带风。 对于新国拿不出更好的招待条件倒没人拿出来说事,腚大个疆域的小国背负着八千里中原这么大个包袱,新国没垮掉已经让人高看一眼,要啥自行车?当然,这句是孙成栋的心里话,他才不肯把钱粮白拿出来,五司现在学的越发抠门,曾经《新国民报》是免费刊物,现在一份报收取一分银子。 来了这么多士人,为的不是考试,而是心中那杆信念的大旗矗立在新国。 司考流程没什么变化,只是分成四天,两个考区严格封锁,考完一区再让第二区进场,要不然容不下这么多人。 这次的考题非常多,再不是自由发挥为主,大部分是判断对错,自由发挥的有两道题,一题是征集来的:论新技艺的扩散趋势与速度对各国的影响;另一题是新国出的:论士人信念的自我坚持与修养。 这次考评的期限仍是一个月,标准答案对照判断题很容易知道对错,主要精力用在辩题上。 第一题的答辩角度各异,有的人论的是军事变革,有的人论的是制度建设,还有人论子民生活的提高,方向上分出几十类,第二题不管是出于自信还是自我标榜亦或痛心疾首,大方向上没有偏差,只看文采和逻辑是不是高手倒是容易分辨,也不乏一些人借机对新国歌功颂德。 这次有第一次司考做参照,来的人水平不再有明显的分层,水平接近同一层次的士人群体庞大,从中挑出拔尖的、标新立异的不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所以最初的一评审了二十天。 二审考评完毕用了七天,众人觉得用不着三审,可还有时间,于是挑出文采最高的十个人单独放在一边,人家表达能力突出自然能更容易获得号召力,同样是精研学问,你能深入浅出的让庶民接受和理解专业士人都发蒙的知识就是高人一等,这十人可称半圣。 或者说,这十个人承载着士人太多的期盼! 开榜之日,保安署先安排好疏导交通才宣布士人入场,原本以为一千五百人的大名单不会有变动,却不料榜单旁边贴着公告,说有十三个人就是附近的士子,这些人操守有问题,不配登榜,而现在登榜的人也要接受公审,如果当地人传来口碑风评说某人不配,那就在《新国民报》上发公告予以除名。 这十三人没有暴露姓名反而捡了便宜一时沦为笑谈,但是更多的是士人对于礼崩乐坏的忧心,如果再有一次大灾,在性命和信念之间会有更多人不知道如何选择! 十个被大家尊为半圣的人受到特别礼遇,没有出来和大家见面,实际上他们开榜的同时已经昏迷不醒,这会正痛并快乐着! 前前后后小半年,在士人圈子里最为看重的新国司考公审公评落下帷幕! 蔡东亭依旧没有上榜,这一次有上一次的经验为基础,考核的更加细致,和上次相比,来的人更多、准备的更充分,真实水平更有公信力,所以只有一千五百人上榜,是绝对的佼佼者,他还是显得嫩,可随后到了新国公开录用公仆发出邀约的时候有他的名字:南路军将军。 程潇老了,必须退役,接替的人不是没有,只是先邀约了赴考的士人,人家不愿意再安排自家人。 其他没有通过二审的士人很多人受到邀请,都是些各自领域内成痴上瘾的专门人才,除了这些人,其他愿意留在新国的统统欢迎,只是依照上一次的规矩:从基层做起。 尽管基数变成百万,最终肯留的却比上一次少了一些,都知道新国的饭碗不好端,辛苦程度远超常人,又不是吃不饱饭,何苦为了虚名去做什么为了士人信念的傻事。 五司几个人很知足,疆域确实大,可是没人口,增添这些士人足够用,他们头一次感觉到发自内心的轻松是什么感受。 在巴国紧锣密鼓赶造大船的时候,各国关注的不再是上一次司考以后研究什么制度更好,而是关注那些士人分析技艺百工逐渐扩散将给各国带来的影响,各国处在什么位置,发展到哪一个阶段,都能在上榜士子的答辩中找到对号入座的相应答案,事关国运何人敢轻慢? 去年一场大灾影响到今年所有国家无力他想,一边恢复元气一边琢磨前路如何,各地国君和世家大族满世界邀请这些新晋的大家前来访学,给出的价码一个比一个高,只为亲耳听一听人家怎么分析怎么预判,毕竟考试时受各种因素限制不能长篇大论和鲜活事例,但是价码的存在本身就是在摧毁士人信念,齐天子教化天下的规则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最后时刻。 有巴国这个样板,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想过好日子需要去新国想办法,想富国强兵更要去新国找门路,人家只是把士人用活了,什么都要士人当先,鸟有头人有信,是士人带领着百姓识字学艺才一步步成长到现在的高度,都是只看到如何用人没注意如何识人。 千年以来社会基础奠定的极为雄厚,只需要找对方向打开通路就能突飞猛进,现在各国都有铁甲军,可依旧不敢想自己能战胜新国,其中玄妙不再是士卒个人能力问题,已经是系统问题,如何追赶才是需要思考和发力的方向。 士人成了争相拉拢的对象,五年前那一批还觉得拉不来就算了,人各有志,现在完全不同,拉不来也得拉,不能为我所用甚至不惜暗杀,至少不能落到对手那边成为潜在的敌人。 赤月国国都建在二十头牛拉的大车上,刘全阳养伤半个月终于可以下地走动,他差点被赤月王活活打死。 最初的时候刘全阳还觉得寄人篱下不敢炸刺,第二次司考过后他挺直了腰杆,找到赤月王说中原人眼里的美女得是脸蛋黑里透红,要是白净那简直是极品,结果赤月王抡鞭子就抽:你不是说从此自己就是赤月人了吗?还以中原人自居? 打完了,还是按他的想法给他换了老婆,还不止一个! 走出自己的帐篷前去赤月王的帐篷,车上只有三个帐篷,一个给了他这个太师,一个给了大司马庞坤,加上赤月王赵长风本人,三个人就是赤月国的最核心王殿成员。 “能活动了?” “回大王,还很疼。” “不疼不长记性,别什么都和中原比,草原人如果像你想的那样生长个个都得病死,你已经是草原人,既来之则安之,你心不安我帮你安,这天下要变,我还得靠你让咱们草原人安身立命,我比不过你足智多谋,但我手里有王权天授,还有庞坤武勇无双,你想做什么做不得,为了女人你来找我,我这脑子应该为你考虑女人的事?你自己不会解决?” “那你倒是告诉我可以自己解决啊?”刘全阳反正已经挨过揍,死猪不怕开水烫,直接就把赵长风的话怼了回去。 赵长风被他一呛气急了,抡起鞭子又要揍,可看见刘全阳梗着脖子闭眼又笑了:“明明是个枭雄、天生一副熊样,太师多大权力你自己知道,这都需要我告诉你,要你何用,滚出去!” “我偏要走着出去。”本来想着认个错,来一趟才知道大王不拿自己当外人,刘全阳美滋滋的嘶嘶哈哈一边叫疼一边回了自己帐篷。 赵长风才懒得理他,等刘全阳出去他立刻吩咐叫商队大东家王恩典,这名字是赵长风老爹赐的,王恩典是他爹死之前交给他的暗探头子,曾经无名无姓却是个资政大家,但是草原游牧而居没有那么多资政需要他操心。 没一会,王恩典登车入帐:“你决定了?” “决定了,王叔,这次辛苦你一趟亲自前去,务必抢回来一批高人,不管是不是士人,只要掌握手艺堪称魁首,照单全收。” “好,你比你爹有魄力,叔这把年纪帮不了你几年,看不到你的心灵之光,可叔辛苦一辈子总得有点盼头。” “尽人事听天命,我只是赶上了,要是爹还在,赶上的人就是他。” “还有一事,这个刘全阳是个人物,你也可以学你爹,认个拜把子的兄弟。” “可这人事事瞻前顾后,一点都不痛快!” “我也一身毛病,你爹还不是一样能包容,你得学他的心胸,但是别学他大大咧咧!” “他都死了五年你还骂他。” “怒其不争,要是你也不争,我还揍你呢!” “争!” “哈哈哈……”王恩典大笑而去! (第一卷终章:一个生活原始但是思想高度发达的世界铺垫完毕,第二卷讲述信念崩塌与坚守信念并革新信念的历程!) 第二卷 执着 第一章 造假 新纪七年初夏,巴国的大船在大河上扬帆起航,虽然只有一艘,可是标志着巴国掌握了造船技术,有了成熟的技术和技工,只要材料不缺,一年造个七八十艘还是不难,如果学新国那样把整个河湾建成船坞,一年打造二百艘轻轻松松。 苟春哥意气风发,秦邦宪愁眉苦脸。 “姐夫,发什么愁啊,咱们没钱别人有啊,想要船先付一半再说,想自己造也得投的起本钱,我敢保证会有大把的人愿意拿钱!” “你有人家新国的信誉吗?他们造船的时候是咱们上赶着垫钱,可咱们没人给垫,你知道现在圆木价格已经上涨两成,咱买不起啊。” “真是世风日下,齐天子规定什么东西该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现在这人都怎么了?对齐天圣也敢不尊!” 秦邦宪很想说始作俑者就是你姐,要不是她狮子大开口,逼得新国拿不出买粮食的钱能换来造船的技术? 虽说不是蝎子粑粑毒一粪,但造得出大船的只有这两家,新国产能有限一直不紧不慢,一年拿得出一百艘,但是需求太大,这个月来巴国的买家源源不断,高价也肯买。 自从大灾之年突破了粮价以后,价格体系随行就市,齐天圣那一套定则只被拿不出钱的人挂在嘴上发牢骚,所以秦邦宪的担心稍有缓解,依旧不能缓解的是他们这边船价上涨,别人那边圆木也在涨,船价是定死的,圆木不可能每一批都定死,万一下一批涨价就有风险,再涨两涨就得赔,他得想办法囤积一大批,问题是没那么多钱。 如今是一个地方一个规则,新国那边不涨,卖高价圆木的主动来找巴国,巴国想在新国买低价圆木放排,卖圆木的也不傻,在新国只和通商署做买卖,其他人一律不卖! 苟春萍眼见无便宜可占,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都是用金银存票做交割,这么多生意不可能同一天全部交割,咱们放出去一点存票不就能救急?” 和要饿死还是要生存的灾民一样,秦邦宪拿不出现钱买木料,定好的交船时间不敢耽误,逼急眼的秦邦宪听了苟春萍的话偷偷放出去一点,想着交割了船收回钱再把放出去的部分收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玩一出空手套白狼,如果大量囤积圆木还能趁着涨价卖出去大赚一笔,别人给他涨价变成他薅别人羊毛,想想就觉得解气。 聪明人不止巴国这几个,梁国和望海国对峙了整整一年,一是真的对峙,二是为了演戏,如果他们两家缓和就得腾出手去中原救灾民,他们的默契配合玩的炉火纯青,等新国完全放不下这个大包袱以后双方罢兵言和各回各家。 巴国和车军建打一架只用半个多月已经伤了元气,这两个对峙时间长达一年,前线将士一天一顿饿的骨瘦如柴,原路撤回还得管饱,要不然都是人为的灾民,随后还要买船、修缮装备、补充军资、还得补偿踩踏的田地,没钱了怎么办? 三家用同样的办法得到资金的同时,新国通商署向银库署汇报存单流通数量不对,看出来这一点很容易,各国来新国做生意要把真金白银存在银库署和通商署,通商署只是过路财神,要向银库署交割,这部分没有问题。 出问题的是外使馆和富商与通商署还有互兑协议,拿到对方的存单换取自己的存单,拿对方的存单买对方的东西,由于新国净赚多于开支,会把对方拿来互兑又花不完的存单交给银库署,银库署拿着存单找别国银库兑换真金白银,别国银库一眼就能知道自家金银外流,当年挤兑新国就是这样来的。 可最近发现,交给银库署的存单大量增加,新国明明没那么多生意没赚那么多钱,这些存单说明存单总量大于存银总量,有人用没有偿付能力的白条兑换新国存单套取金银,如果自家去别人银库兑换真金白银时对方拿不出来,而自己换出去的存单又要实打实的往外换,里外里吃亏能把新国瞬间玩到破产。 银库署急忙处理积压的存单,兑换倒没出问题,可隐患犹在,陆天麟着急上火召集五司议政。 即便没有现代金融知识,这些老人精查阅石刻文库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何况这些小事自然有人查。 “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孙成栋,你不是说最少三年吗?上一次五司大会到现在才两年多,你给我解释!” “老师,这也怪我?” 乔良急糊涂了,可他太害怕这些年辛辛苦苦的成果一夜成空:“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 陆天麟哈哈大笑:“六十多的人了,有点正形好不好,丢人。” “丢人也比让人拿一张纸弄的破家灭国好,你倒是看得开,你有办法?” 梁阔海说:“咱们不认这张纸行不行,官商使用金银质押。” “过去一直是这样,但是现在贸易量太大,天天来回运金银不现实。” “你俩糊涂啦,是人家想要不认自己的存单,我们还得认!” 孙成栋倒是不怕对方不认:“先发政令再争取立法,私人不得汇兑存单,各国如果拿我们的存单来取我们认,如果我们拿对方的存单对方不认就得国家信誉破产,我不信大军压境他敢不给。” “你这是强盗,我们是士人信念立国,怎么可以这样!” “那就让天下士人评评理。” “人怎么可以不立信?没钱也要谎称有钱,胡乱印存单,这不是骗人么?怎么可以这样!” 乔良抱着脑袋弯下腰,一头斑驳灰发扎在两腿间泪水倒流! “老师您别激动,信念崩塌的不是我们!” “可我痛心啊!” 周浩天一直不做声,此时叹息道:“士人啊,曾经多么令人骄傲的称谓,只因为发展生产就能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必须严惩!” “砰”的一声,周浩天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 新国拿不出证据说人家骗人,只能扎紧自家篱笆防贼防盗,总理司第二天宣布禁止私人汇兑! 一石激起千层浪…… 禁止私人汇兑以后私人做生意总不能随身拉着一车车金银,只能存进各个国家银库换取新国存单,揣着存单轻手利脚的来新国。 各国一时间新国存单短缺,库存金银暴涨,想用自家存单去和新国互换,新国说刚好我这积攒了一堆,你直接把金银拉过来免得费事。 各国银库存量暴涨哪在乎这点钱,一开始痛痛快快的拉了来,同时,新国宣布扩军,手里的外国存单有多少花多少,非常害怕烂在手里,还因为西川国那边只投入不产出需要大量粮食,几乎每天都要买,只为尽量减少损失。 商人的嗅觉极为灵敏,不到一个月就发觉气氛不对,手里也不敢留存单,这些存单还都是真的,后来竟然出现了假存单,任谁都不傻,存单只有银库可以对外发,上面的签印符画这些极难造假,做人的底线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干,如果有字画高手作假,此人应当富可敌国,可富户里面没见谁是这种半圣或者大家,那造假的只能是该国银库。 该国就是望海国! 刘闻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面! 两年前他从碎叶国弄回来无数粮食,开始演练大军远征保障能力,结果蝴蝶煽动翅膀引起海啸,梁国立刻做出相应反应,刘闻涛发觉弄不好会擦枪走火,想退的时候士人来信来访让他救救碎叶灾民,他为了满足自家子民的胃口已经捉襟见肘哪有余力去救,刚好可以利用梁国找借口,却弄了个骑虎难下。 对峙了半年以后发现新国迫于压力开始解救灾民,倾尽所有四处央告募捐筹粮,这让他更不敢撤兵,直到新纪六年夏新国背起中原腹地的沉重包袱他才松口气,此时的望海国已经精疲力尽伤筋动骨,所有公产投入到旷日持久的边境消耗中。 但可恨的是新国只说托管一直不肯认账,他还不能立刻罢兵,再看梁国那边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双方开始默契的演戏,部队减餐减量。 好不容易熬到新国承认接手,开始安排中原恢复生产,他这边已经熬不下去了,动员世家大族拿出钱去买粮,想把大军撤回来,如果不给粮就撤军肯定是沿途吃干抹净,这时候手里有粮的只有巴国,苟春萍坐地起价玩起泼妇那一套,他争不过新国愿意拿出造船技术的价码,啥也没买着。 大军不敢动,熬到夏粮入库才撤回来。 如果没有外力挤压,守着小日子慢慢缓口气还能缓过来,可新纪六年夏季粮食入库以后各地开始发展生产,按说他起步早不用急,可他太害怕被人追上,特别是梁国,咬着牙和梁国比,无奈之下贱卖了不少好东西给新国,他的低价出售可不是秦彬当年高价买刀原价卖刀,而是真的低价出售,因为已经用了一年都烂了,恰好此时新国为了安置灾民返乡需要帐篷和车船。 紧接着司考结束、各国开始抢人大战,他拿不出钱抢不到不说还保不住手里已有的士人,只得发动世家贵族借钱给银库,这样他弄到手一点钱解决了人才外流问题。 到了新纪七年夏,他发现大河也挡不住巴国,真真的腹背受敌,此时手里不缺粮,但是没钱组建水军,相比之下新国的船便宜可靠,他还担心随时可能涨价,拿不出钱的刘闻涛打起了存单的歪主意。 他不像巴国那么谨慎,尝到甜头以后刹不住车一不留神印多了,新国发现问题开始收紧可就苦了他,只好拆了东墙补西墙接着印了一批假货换回真存单,准备以后说发现假存单不认账,贼喊捉贼! 现在麻烦了,他把富商世家存进银库的钱给了新国买船,人家拿着存单要求拿回存入的金银,开始都给了,现在被人先一步发现存单造假,排着队找他要兑换,这存单认还是不认? 到了这个时候,齐天子规则的士人信念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基石轰然倒塌,始作俑者是孙成栋解读了石刻还是石刻迟早会被解读? 第二卷 执着 第二章 打劫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转移注意力,可以煽动百姓支持自己,从而逼迫那些质疑自己的人不敢违抗民心,民心在手天下我有! “令,众将军议!” “喏!” 刘闻涛国殿聚将,吓坏了追着他要钱的世家大族:这是逼急了他想要鱼死网破?他们连忙偃旗息鼓静观其变,根本没想过身为士人应当为彰显公理而坚持信念,哪怕为之付出生命! 各军将领也以为刘闻涛要拿他们当枪使,心里各有盘算,唯独没想过带兵逼宫,如果陈纲能活在这个时候绝不会死于公理,只能死于坚持自身的信念。 聚将鼓三遍过后,这些人倒没迟到,这鼓擂的比平时慢得多,他们都是踱着八仙步一步一摇的走着来的! 见人齐了,刘闻涛一开口就挑破脓疮惊到了众将:“众将军,你们都知道了吧,世家大族说我拿了钱不还,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还?” 眼见没人搭茬,刘闻涛继续说:“这么多年带兵打仗,你们可曾见过征战一年这种事?” 众将不自觉的摇头,心说听都没听过,没想到自己经历了这么一回。 “一年啊,后军将军,你说说,平时我们出兵要准备多少钱粮?” 后军将军苏匡不明白这里怎么还有自己出头的份,我又不欠别人钱,可他面对国君得如实作答:“回主公话,平时征战小国出兵十万,需准备粮棉丝药若干,每人后备大刀两柄,木枪三支,弓箭一壶,民夫十二万。” “那是从前啊,现在表面上看比这节省,可你们知道吗?大车多少钱?三匹健马多少钱?你们吃的大饼和里面夹的肉菜多少钱?这么个打法谁受得了,可我珍惜你们每一个人,想着多花点钱装备些好东西能让你们都活着回来。” 刘闻涛见这些说法打动了这些人,他们的眼神开始关注自己,语气开始变得悲凉,继续说:“以往出征半个月左右,至多一个月,可这一次呢?整整一年,不但耗干了公产,还逼得我以封地为抵押四处借贷,按说退兵以后慢慢还钱不是什么大事,我刘闻涛何曾亏待过他人,可天有不测风云,你们都知道巴国昌盛强大,去年我出高价他都不肯给我粮食,那时候把将士们饿的啊、饿的啊、饿得……呜呜~” 他连说了好几个饿,勾起了这些人痛苦而凄惨的回忆,是啊,哪个主公会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挨饿?自己那时候是真惨啊,饿的半个月没一次大解,想大解时又解不出来,要用手抠才能抠出铁一样硬的大团硬疙瘩,鲜血淋漓,太惨了! 越想越心酸。 刘闻涛悲伤不止,众将领被情绪感染也好回忆凄惨也罢,心底里浮起的哀伤感一时半会压不住,刘闻涛期期艾艾不到一分钟,这些人都哭了:“主公,我等对不起你,呜呜~,我等对不起你……” 一圈人真心实意的流泪,将军们为的是凄惨的回忆,刘闻涛为的什么只有他心里清楚,他不是假哭,这些年被新国逼着往前赶,现在为了宏图大志又被下属的小领主逼债,他这领主当得不惨吗? 哭了一会刘闻涛强忍悲伤继续说:“巴国造出大船,跨越大河如履平地,我该怎么办?只能买船,没钱买不到啊,旧债未偿又添新债,却有人为了私利天天逼我,你们都看到了,我真的被他们逼得没了退路,可我自己惹的祸得自己扛,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们愿不愿意帮我?” “主公,我愿意,哪怕卖房卖地我也愿意。” “主公,干脆杀了这些小人!” 刘闻涛“啪”的一拍桌子:“混账,你妻儿老小不活了?我欠了那么多,你卖光所有又能有多少?还有你,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怎么能说这种话,我说的让你们帮我是解决咱们望海国的大敌,没有了外患,咱们这么大的土地多少钱还不起,欠再多我也不怕!” “主公,可是那梁国?” “这还用问?打了一年时间还不涨记性,你太让我失望了!” 众将羞愧难当纷纷低头,不是不想打也不是不敢打,是打不动,而且您也没让我们打啊? 刘闻涛见火候差不多了,站起身说道:“梁国依赖新国不停的从各地购粮,可是他梁庆邦想不到的是他的命门掌握在我们手里,我要你们斩断他的命门,待他明年春荒粮食不济,就是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 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主公想起来就骂一回,新国丰州那个浮桥是中原和河东的交通咽喉,是新国和望海国边界,凭什么白给梁国使唤,斩断他的咽喉他还能活? “战!主公,我前军愿为先锋。” “稍安勿躁,我们要选个好时机,梁国紧邻白山国,银子多得是,等他们商队大量集中的时候~嘿嘿~!” “主公妙计,抢他娘的!” 自从大灾之年灾民大军喊出抢粮这个口号,天下间对抢这个字似乎免疫了,抢敌人的就是天经地义,是不是敌人得我说了算,我说你是敌人你就是敌人,我抢了你的,不是敌人也成了敌人,抢你有错吗?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众将领就这样被刘闻涛拉上贼船! “我还是那句话,从不曾亏待过兄弟,你们回去告诉手下,梁国的土地就是你们的土地,所有土地和人口我会全部分给你们。” 哪句话也没这句来的实在,颇具威力。 “我等愿为主公效命!” “好,消息不要泄露,在各自营中悄悄告知,时机成熟时只待我一声令下!” “喏!” 数十人齐声应喏声振屋瓦人惊鸟飞! 世家大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见军心凝聚不像众叛亲离的架势,逼着他也不见有好结果,反正封地飞不了,只要你还在就不怕你不还钱。 欠多了就这结果,债主不敢逼! 临近夏末已经没几天,刘闻涛动员令的效果相当好,各营将士摩拳擦掌的眼带杀气,看谁都带着不善,债主们更不敢说话。 夏粮一入库就到了商路兴旺的时候,无论是粮食、牲畜、幼崽、物产还是远足,这个季节正当时。 梁国前往世界商业中心的道路就这么一条,忙完夏收忙赋税,忙完赋税该享受,于是派出五支商队前往新国,富商世家也跟着官家商队一起得个照应,积攒了一夏天的东西浩浩荡荡的启程上路。 梁国物产丰富,一年两季农耕,国君都是在得了收成以后派商队前往新国,一部分交易各国物产互通有无,另一部分换取自身所需补充消耗,梁庆邦除了没印假票其它的都干了,指望着这一次大买卖完成以后赶紧趁人还没发现堵窟窿。 这次交易携带了筹集来的大量金银,想换一大批军备灭了白山国,图的是白山国的银矿,白山国山林众多气候湿寒,准备不充分不敢动手,那种山林环境不是人多就能打赢,单兵装备尤为重要,梁庆邦写了无数封信央求亲爹帮帮忙,当初听到孙成栋说刘闻涛很可能要断了梁国商路,梁阔海为了儿子不得不低头求人,好在新国和梁国无冤无仇而且不接壤还有大河阻隔,五司答应了梁庆邦,给他五万人的单兵装备,这些装备就是用于山林作战,梁庆邦买去干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在新国,这些是保家为民的东西,到了别人手里却不好说,众人不是不曾犹豫,是孙成栋的一句话让他们解开心结。 上三阶要做什么我们控制不住,我们不卖自有人卖,何况白山国淫靡成风坐享其成,咱们教化营里多少白山国的人了?人家拿钱赎人的气势、要多少给多少的骄横模样你们受的气还少了? 梁阔海特意提醒儿子小心刘闻涛断了商路,梁庆邦有所防备,但那只能防贼,如果他走大河水路或许安全些,可他没那么多船。 接天连地绵延数里的车队完全进入望海国地界就遭到大军打劫,防贼的措施如螳臂当车毫无作用,连官商带豪门全给抢了,刘闻涛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拿了钱立刻还债解了燃眉之急。 抢了人家还有理,大军不顾夏末秋初酷日当空满脚泥泞,高喊着报仇杀了过去,天下人都看傻了,一切都有悖常理。 梁庆邦得知消息气得两眼发黑,东挪西凑的钱粮物产没了不说,旧债未偿新债又增,这是不给活路啊,新仇旧恨加一块,还有那些豪门鼎力支持,举国上下同仇敌忾,拼了! 现在装备粮食都不缺,撤兵到现在已经修整了三个月人强马壮,谁怕谁? 两家打起来,按照规矩第三方不得插手,可巴国不走寻常路,这次是因为出海口的事。 大船出海可以贸易全球,追日王的区域还好办,跨过五条河就能交易,但远处的漠南王区域、靠山王区域和西川王区域需要远航,没有出海口很不方便,逆河而上要遇到合适的大风天,如果有海港就方便的多。 勾起巴国出海贸易欲望的当然也只能是新国,香料、海鱼海兽的油、水产、海兽皮等等非常赚钱,而且西川产石油,也叫火油,或者叫石漆,新国不知道怎么弄的,生产出一种士人用的墨,原料就是石油,按苟春萍的固有思维,石油都在我手里,如何制墨的技艺还不是手掐把拿? 如今得知自家物产并非独一份,巴国的商人们觉得自己的利益遭到侵犯,那个西川国的人他们都见过,生番而已,面对铁军他敢不服?打服了西川,这种火油利器依旧是自家独一份,不怕新国不低头。 现在自家底气十足,人口、钱粮、武备自家敢说第二,望海国和梁国元气未复真的打起来了,这时候动手,抽冷子后面捅一刀谁能受得了,至于齐天子规则,破坏了那么多还差这一条?再说了,谁会跟钱过不去,不要中原的土地是因为那里穷,河东不一样,土地肥沃人口众多。 能找到的理由多到不可罗列,好像不趁人之危对不起自己祖宗一样,谁还会记得身为士人应该传承信念。 第二卷 执着 第三章 欺骗 巴国豪门的想法很美好,可是士兵不愿意,挺好的日子不过去打人家干嘛?出海口?跟我有一分银钱的关系?不去! 国家兼并而开战一是需要理由,二是子民支持,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他国抢港口不可能得到子民的支持,一块飞地与子民何干?子民以自家的士卒为倚仗,士卒不愿意等于子民不支持。 豪门以为这几年子民跟着自己得了不少好处,能支持,可是这件事让他们明白民心的转变比他们豪门慢得多,看见的是小日子,管你什么大格局。 秦宗宪尽管文武双全还是兵法大家,但是民心所向不同他毫无能力解决,苟春哥把目光看向王希翱:“太师,民心向背难以操控,这可怎么办?” 人过五十不知道哪天会死,所以王希翱彻底看开了,他才不管身后名,何况一树梨花压海棠已经臭了他的名声,身边都是些商人,他不被感染才叫稀奇。 “主公,黎民百姓并无主见最易景从,善加利诱再因势利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若民众之中出一英雄必能一呼百应,这个事简单。” 一听说又是拿钱摆平,苟春哥犹豫了,他姐干的事导致物价体系混乱他怎么可能不清楚,知道最近处处用钱银库空虚,他一直追随新国步伐,但建设家园这件事他已经因为舍不得钱稍一犹豫失去了先机,所以最近想建设的项目有很多,特别是这一次被碎叶国祸害的劳民伤财再加上船坞建设,哪还有钱? 王希翱搭眼就看明白苟春哥为什么沉默,眨了眨眼说:“这些事做成了人人得利,岂能只可共富贵而不愿同甘苦?” 秦宗宪早就想这么说,可巴国的世家豪爵势力盘根错节牵扯极多,他怕得罪人不敢说,他一个带兵之人得罪了金主等于找死,现在太师先说出来,他再加把火就不会有什么后果。 “太师这话说的有道理,我在前面卖命,人家随后捡钱,我到死啥也捞不着!” 苟春萍白了他一眼,心说属你捞的多,可她明白秦宗宪话中深意,就势发问:“如何做才好?” “单就海港而言,日常驻泊进出都有诸多需要,衣食住行缺一不可,可以特许经营。” 苟春萍眼前一亮:“太师不愧是智多星,这都懂,如果码头经营可以招商,远航出海的利益那么大岂不是棵摇钱树!” 遭人夸奖,王希翱美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然也!” 爵士豪强一向跟在后面捡钱,捡多了拿出去一些意思意思,但也不是处处都有回报,上一次占了碎叶国二十一州土地却人口稀缺,他们花了不少钱,最后眼见土地上没有利益纷纷退出才导致苟春哥大大方方的让出土地给新国。 听说这个事要投钱,先找个老百姓忽悠瘸了当榜样,否则不给捡钱的机会,众多贵族凑一起分摊的办法不灵,一个个盘算划不划算,苟春萍不但不催,还坐地起价,好像出海口已经是囊中之物,只是不敢独吞以免引起公愤才用这个办法不情不愿的吐出些利益。 自以为盘算的明白,众多世家开始纷纷争夺机会,苟春萍还没开始做事不敢拿太多,只取了几个人的资金拿去运作。 很快找到一个手艺人,和海外商人做过交易赚过一笔,一通忽悠过后,这手艺人自觉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可是想赚海外的钱得去海外才行,第一步需要先占个出海口,他自觉这生意手掐把拿红利滚滚,于是鼓动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干,说有数个大商人大贵族愿意倒贴帮他,因为他不是一般人,神功盖世岂是吹的? 玩几个障眼法唬的百姓一愣一愣的,有这样的高人做兄弟还怕什么,这钱跟大风刮来的一样,比辛辛苦苦做活强多了,可真要去也有顾虑,妻儿老小怎么办。 高人兄弟去找大贵族商量,回话说这还不简单,反正你能赚到钱,我先给你,拿去花,什么还不还的,你将来也是发大财的人,都是兄弟,谈钱伤感情。 有了第一批不愁第二批,到后来演变成占了码头海港以后按月给家里寄钱,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不到一个月,家家户户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次要打下金港,那地方钱多的淹脚面,有你吗?” “怎么可能没我,人家说了,月月往家寄钱,第一个月的已经给我了。” “我知道的晚了,第一个月的没拿着。” “不晚,去了的都不晚,到那边多少钱都有,谁还差这点。” 有了两万多人再有秦宗宪这个兵法大家带兵,不到两个月已经有模有样,战斗力不俗,神功盖世天下无敌的高人据说早就先过去了,急不可耐的士卒嗷嗷叫着请战出征。 正规部队一看不干了,谁说我们不去?早说月月给钱我们也去。 苟春哥秦邦宪他们得了个意外惊喜,只是花钱有点多,再找豪门去凑,各大豪门说拿什么给我们保障?不能只出不进吧,苟春萍眼看几万人抢夺海港要演变成兼并望海国,可是民心可用不用可惜,干了! 这么孤注一掷的原因就是刘闻涛有样学样这么多年家园建设相当好,巴国舍不得钱修路筑渠这些望海国都建好了,而且土地比河西中原肥沃得多,人口密集度不可同日而语,子民会技艺的更多,如果能兼并望海国简直能让人梦中笑醒。 那边两国杀红了眼,从夏末打到冬初,刘闻涛根本没想过还有人会在背后下手,可他抽不出兵力去抵抗,去少了没有用,去多了没有兵。 巴国一举占领望海国南部九州,望海国无力再战提出议和,梁庆邦更打不下去,可是钱财物资要不回来议什么和?又玩了一次默契,双方各自退兵没再提议和的事。 巴国出兵前两个月,得到授意接了南方军将军职位的邀请,蔡东亭就任新国南方军将军,现在的驻军大营就在巴国明丘城对面,斥候传来的情报让他忧心不已,巴国要占据港口打西川,自己不能眼看着无所作为,安排中军副将程伟翰主持大局,他连夜急匆匆赶回云州城求见大将军。 镇国殿五楼五军司办公室里,孙成栋听完蔡东亭的报告后示意他先坐下,随后站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沉思。 过了好一会,蔡东亭已经有点坐不住了,孙成栋这才坐回椅子对蔡东亭说:“巴国打不过去,他自身的隐患颇多,加上他们不熟悉海况,行商还可以,水军登陆作战他做不到,起码明年洋流向南以前他们没有能力逆流远航,我们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做出布置,长期看,一两年内不会有事。 另外,我不能在陆路对他发起攻击,这会得不偿失,这不是意气之争,义愤填膺也好怒发冲冠也罢,国家间一旦动兵必伤国本,没有全面及通盘的筹划不能发动,一旦发动必是雷霆万钧巨山压顶之势,绝不给他反手一击的机会。 这件事我立刻着手筹划,你做好自身职司不可分心不可莽撞,要相信新国与西川的守望之情绝非敷衍与虚伪,像巴国这种见利忘义肆意妄为的做法我比你更加深恶痛绝。” 蔡东亭起身敬礼领命,随后看着孙成栋的眼睛认真的问:“自新国建立,从没有过一次真正出手,为什么?” “军队的手段是摧毁、毁灭,不是过家家,守土安民是常态,出手必义无反顾果断决然,你看到的战争不管是焦灼还是缠斗,都不是一个指挥官智慧的体现,战争机器轻易不能发动。” “被人欺负也能忍?” “欺负人的不一定赢,我统兵八年,你见我输过?” “可你并没有出手。” “大军进入战场就是出手姿态,不一定非要抽刀见血,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大智慧。” “我大伯说你就是要兵不血刃使西川甘愿归顺。” “如果真有这种可能,你会感到高兴还是愤怒?” “我……” “好了,这还不是你可以理解得了的高度,我会不会这样做你也不必瞎猜,顺应本心多做少想,该你明白的时候自会一眼看穿。” 蔡东亭睁大眼睛看着孙成栋:“你比我大伯还老!” 随即噗嗤一下乐出声:“大将军,你一点活力都没有,不好玩!” 看着蔡东亭出去,孙成栋摸了摸脸自言自语:“我这是跟你玩呢?” 整理了一下思路,孙成栋来到总理司办公室敲了敲门,听见陆天麟在里面说:“别人都是推门就进,乔良来了直接一脚踹门连带跨入,唯独你敲啊敲,玩呢?” 孙成栋抬着手看着门板纳闷:“怎么都和我过不去,一个说不好玩一个说我玩呢?你们就没毛病,真是毛病。” 推门而入却看见原来碎叶国的外使张赞坐在陆天麟的对面,显然两个人在谈事情。 “呵呵,外使大人在……哎呦对不起,你看我这记性,咱们两年没见了吧,你现在哪呢?” 张赞略显羞涩:“没什么,这两年一直在王浩然大人麾下做事。” “哦~,一仆年纪不小了,你多帮他分担点。” 陆天麟哈哈大笑,对孙成栋说:“我正和他谈让他接替王浩然,咱们现在人手够用,王浩然这些年确实累坏了,他夫人找我抱怨说老王现在睡觉流口水,我真怕他倒在任上。” 张赞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递给孙成栋:“这是肖将军托我带给您的信。” “信?他怎么不让军报传递?” “这是私事,而且涉及到周圣人。” 孙成栋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眨眨眼又看了一会,随后递给陆天麟,陆天麟不明所以,接过去还奇怪的看着孙成栋:“跟我也有关系?” 看完后张着嘴看孙成栋:“你处理就完了,把信给我看干嘛?” “你想躲清闲?周圣人老了,从没提起有关家人的事,我们不该给点人文关怀?人过了六十啊,最喜欢有后辈陪伴,我们应该帮帮忙。” 不光是陆天麟,连张赞都一脸奇怪的看着孙成栋,陆天麟从座位上起身,绕开桌子走到孙成栋面前伸手试他额头:“没病啊?” 张赞不自觉的点点头,那意思是我看他也不像有病。 孙成栋一把将陆天麟的粗手扒拉开:“你才有病!” 年轻轻的小伙子却一副老气横秋口吻,别人不觉得他有病才奇怪! 第二卷 执着 第四章 绑架 三个人谈了一会,陆天麟派人通知其他三司小会议室开会,随后告诉张赞明天正式上任,公评公议考核资格的事同时进行,先展开工作再说,张赞起身告辞,走到门口还没拉门,“咣当”一声差点撞到鼻子。 推门进来的是崔伦,从北路军将军的位置上退役后担任保安署二仆,先跟张赞说了声抱歉,随后对陆天麟说:“丢人了!” “啊?” “刚刚发现咱们高炉技工喝杯水的功夫丢了俩,场地内外遍寻不到,我觉得这事不寻常,可能背后有古怪。” 孙成栋一拍脑门:“哎呀大意了,肯定是为了工艺窃密,防不胜防!” 崔伦习惯性的对着孙成栋行了个军礼:“大将军,只有千里抓贼没有夜夜防贼,要想个办法才行,保安署已经做出这方面的预案,可还是防不住。” 陆天麟脸色铁青,培养个技工多难,让人给偷走了:“你也来,到会议室大家一起想办法。” 孙成栋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对崔伦说:“如果盯上了高炉,就离不开配套材料技工,你赶紧去安排,人家肯定知道一旦下手我们就会做出反应,肯定是盯了很久摸清楚了该绑哪些人,绝不会只绑走两个高炉技工,这样做没意义。” 崔伦不懂炼铁这些事,有些茫然失措,孙成栋连忙补充:“炼铁需要矿石、焦煤、耐火材料、石灰石等等,还有建炉、鼓风,这是一整套技术,仅仅绑了会炼铁的回去炼不出正经东西,此时绑了俩被发现,其它的还不知道被人绑了多少,不懂的你去问大技师,他有专属护卫,让他告诉你该怎么办!” “明白,我去了。”崔伦急匆匆下楼而去。 张赞站在楼梯口看向陆天麟和孙成栋,明显是想帮忙却不知如何下手,孙成栋对他说:“去通知乔小乙,封锁云州,放跑了一个提头来见。” 张赞接过孙成栋递过来的调兵印信小跑着走了 本来想商议巴国之事,现在变成了一堆事,会议厅成了核心指挥所,亲兵不停的往返传递消息。 这一次新国扩军十万,乔小乙麾下共计七万兵马,分成数个大队封锁了云州全境,随后传来消息,发现还有五人失踪,时间不过半个小时,对手的动作高效利落,如果反应慢一点,肯定已经出了云州。 孙成栋立刻做出部署:立刻戒严,发动全民挖出密谍。 不到半个小时,全城街面上空空荡荡,随后就是全面清查。 城内登记在册的斥候一个个全部抓了起来,没问题的相继释放,说不清楚的自有办法让他们说清楚,到了半夜,七个人解救出来,抓住四十多个斥候,原以为是梁国密谍,可其中一人说他是赤月王的坐探,立刻引起孙成栋的兴趣,分开关押严加看守,连夜突审。 过了最佳审讯期已经到了第三天,孙成栋稍事休息,汇和其他三人去找周浩天。 “你们有完没完了,又是鱼的事?” 政务军务这些周浩天不懂,不参与实施但是拥有协商权,这些事四个人不会堵在他办公室里谈,他一心认定又是为了无鳞鱼。 “你别瞎猜了,这次是为了你做人家祖宗却不尽责的事。” “还有人认祖宗?喝多了吧!” “人在奎州呢,喝没喝多还真不知道。” 周浩天一下站了起来:“你们怎么知道?” “你忘了?咱们大军铁蓖银梳拉网一遍,有什么会不知道?” “你们骗我,我只是周家旁支一系,哪有什么血亲?” “你确定没有?” “我儿子早死了啊?” “孙辈呢?” “孙辈?只有一个女孩嫁去外乡,多少年都不知道音讯,找到了?” 孙成栋拿出西路军将军肖晨光的信递了过去,周浩天看过一会开始发抖:“在哪呢?在哪呢?我得去看看、看看……” 乔良递过自己的杯子:“先喝口水,别激动别激动!” “那孩子我抱过,我抱过啊,小嘴可甜了,我在外访学多年,再回去就不见了,我抱过啊!” 陆天麟看了一眼孙成栋:“你说怎么办吧!” “接过来,云州再挤也不差多住几个人。” 三个老头安抚住周浩天,随后陪着他聊天,孙成栋指派亲卫亲自去接,随后回到周浩天办公室见他情绪已经舒缓,大大松了一口气。 做学问做到亲人离散孤老无依的程度,让孙成栋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随后五司开始议政,几个人都是老人精,一眼看穿巴国忽悠自己人说有什么金子做的海港实际上八字没一撇,望海国根本就没有大港,几个人一商量很快拿出对策,几十艘大船满载军资扬帆起航,这一次不需要刘文灿跟着跑回去,蔡东亭捎带回去几封家书,为求稳妥,孙成栋拿出一本新国操演战术的小册子带了过去,如果这样都不能使西川自保,那西川王真该撒泡尿把自己沁死。 与此同时,那些恍然大悟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的斥候踏踏实实的开始经营,但是店铺里来了一次大换血,还巴巴的跑到内保署说新来的绝对不是密探,更不可能是谍,都是雇佣的当地人,路途遥远来不及替换不可能是本国派的。 再就是北梁国君不远万里跑来找陆天麟要人,他的子民来碎叶府放牧一年多不肯回去,让新国放人,几个老人精察言观色很快弄明白他背后的意思,给了他一千顶帐篷十艘大船和一些很畅销的物件,这人心满意足欢欢喜喜的走了,不过他本人没跟着货物逆流而上回去大湖,而是各州各县四处游玩。 诸多事情处理完,孙成栋到了内保署密牢,他要会会这些人,至少挖出藏身其中的头头。 表面上士人信念立国的新国一切光明正大,实际上有光明的地方一定会有阴影,这密牢就是其一。 四十多人都带到一间大厅,此厅四面石壁,顶上都是铁格栅,一看就知道是在地下。 孙成栋见所有人都被带了进来,随手指了指两个已经招供的:“这俩放了吧,每人给一万银。” “喏!” 一名亲卫走过去将两个人单独提出来,带进通道阶梯离开。 “我敬你们都是好汉,按照尊敬好汉的规矩,这顿饭大家放开了吃喝,来人,上酒肉。” 没一会,装的冒尖的几大盆肉和十几坛酒被搬了进来,几十人被除去手上锁链,又在小臂处戴上一根一尺多长的木棍绑住,这样既不耽误吃喝又不至于伤人。 “放开了吃,吃饱了自己说一声就行,各位自便。” 孙成栋带着亲卫进入通道走了,通道里随即进来五个健卒和一个文士,六人身后是两个膀大腰圆手持大板刀的赤身大汉。 一个健卒看见文士捂着鼻子往一边躲,嘴里念念有词:“你个验尸官去刑场等着得了,这都还没死呢你来干什么,一身死尸味!” “你怎么不说自己一身煞气,天天杀人也不怕遭天谴,我进来怎么了?还没见过赤月国的人长啥样,等会再看不如看看活的。” 四十多人都受过专门训练,对付审讯相当有一套,这几个在通道栅栏外嘀嘀咕咕,他们全然不当回事,大口吃大口喝。 “爷爷饱了,送爷爷上路,二十年后爷还是一条好汉。” 外面两个健卒撇撇嘴打开栅栏把他带出去,随手戴上黑头套,嘴里依旧念念有词:“你这号的我们见多了,待会尿裤子可以,别拉啊,臭死了。” 另外三个原地不动,验尸官跟着往外走:“没啥特别的,跟咱们长一样,就是个子高了一点点。” 三个人其中一个说:“你不是喜欢切头皮吗?这个谢顶,好下刀。” “你懂什么呀,不切开头皮能验出是不是头骨有伤吗?” “死都死了,多此一举。” “你懂个屁,处斩不同于兵解,死法不一样。” 兵解指的是战场厮杀死于军功或者甘愿自刎坦然赴死,其他死法魂魄不会升天,这是石刻上说的,遭人处斩到底怎么算各有说辞。 没一会带人赴刑场的两个回来了,原地没动的三人中一人问:“怎么样?” “是条汉子,就是这家伙裤裆里只有一个蛋,那家伙切开研究呢!” “呕~!” 里面有一个吐了,被另一人想打他打不成骂了一句:“窝囊废!” “我不是,再吃!”吐了的抓起肉就往嘴里塞。 不一会又一人说吃饱了,紧接着又有俩说吃饱了,向栅栏这边靠近。 “急着死啊?一次最多两个。” 带出去没一会人回来了,继续往外带,第三次回来,一个健卒骂骂咧咧:“真特么恶心,你们草原人那玩意都长那样?” 里面的一个破口大骂:“杀就杀,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喇,干嘛还要糟践尸身。” “硬气什么啊,那是文库里故事上说的,为的是怕你们魂魄索命,剖开查验确实是行刑殒命才能魂飞魄散。” “你们不是人……,为国而死还不让升天!” 一片骂声此起彼伏。 “快点快点,送你们上路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敢逞口舌之利,信不信把你们那玩意先割下来再杀头!” “那就不要看了再回来说,我们听不得。” “行,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长的那么恶心?” “有的是割礼,有的是年岁太小放牧骑小马磨的。” “哦,这么回事啊,那怎么有的不这样呢?” “穷人家孩子才这样!” “哼,感情你们还是有钱人,还不是一样得死,下一个。” 这些人感觉自己就像厨房一角鸡笼里面的鸡,一会抓出去一只一会抓出去一只,剩下的在里面瑟瑟发抖。 先后带出去二十多人,那个吐了的始终在往嘴里塞东西,到最后实在塞不进去了,哇的一声又吐了:“我不想死!” “少废话,个个都说不想死还不是得死,放心,一刀的事,一眨眼就过去了,快出来。” 这人真的是爆发出了求生欲,噗通一声跪在一人面前砰砰叩头:“王大人、王大人,救救我啊,救救我吧……” “带出来!” 一声冷喝从头上传来,“咔”的一声铁格栅掀起,嗵嗵嗵跳下来十几人,隔开其他人单独把这个王大人带了出去。 这些人黝黑的脸上看得出煞白,一个个木头一样看着自己头头被人提了出去,剩下的几个还待回头骂那个怕死的,却听见栅栏门打开,从外面连踢带踹送进来二十几个,正是刚刚说是杀了头的人。 第一个被带出去的跳着脚的吼:“你们是不是上当了?是谁、是谁?” “二档头,是我啊,我错了!”一句话又暴露出一个头头。 孙成栋再一次吩咐一声:“两个都带上来!” 怕死的和二档头也被带走了,剩下的彻底崩溃,纷纷说服了,快点放他们出去,一会都不想待! 三个人并没有被带走,而是嘴里塞了草球又绑了布条站在上面一角,听见下面纷纷说服了,这三个都浑身一振,那个怕死的随即开始挣扎,孙成栋吩咐分别关押,所有人重新审一遍。 那个王大人深深看了一眼孙成栋呜呜有声。 “戴上横棍,让他说。” 嘴里垫上一个十字交叉的木棍却不影响说话,王大人眼中透出深深的绝望。 第二卷 执着 第五章 诈骗 黎民百姓最看重的依旧是粮食,有土地才会有财富。 农耕技艺不计成本的投入有了回报,新纪七年秋季,一百六十三个县都报来了丰收的喜讯,这是新国建立以来第一次有余粮的时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过去,各国治下子民都是半农耕半采集的生产方式,新国通过发展手工业将子民农耕之外的时间组织起来进行生产,获得钱财购买粮食使子民获得基础生活保障,这样的运作方式风险大不可控因素多,就像天下人质疑过的那样,生产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物件有什么用? 如果普遍的看,人均消耗粮食三百斤,但新国通过手工业发展贸易使人均消耗粮食提高到五百八十斤,基础物资的开支是生活基础水平的差距,新国人普遍获得了较高的生活质量。 人口少的时候,新国军队高达八万,人口翻了几翻,军队占比反而大幅度下降,现在新国可统计人口已经达到千万,军队只有三十三万,却是真正的兵精粮足。 孙成栋知道,如果未来十年甚至是十五年内粮食供给一直充足,人口将会呈现井喷式增长,他把自己的判断说给众人听,大家都觉得他在开玩笑,但看他的眼神中带着不可捉摸的意味。 孙成栋心里明白,就像自己看不懂周浩天一样,别人也看不懂他,他只能笑一笑,做不出任何解释。 “仅仅用粮食消耗量不能衡量子民的生活水平,还要有肉、水产、油料等等,如果都折合成粮食,一个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需要消耗粮食一千斤以上,这是个艰巨的任务,我们可能需要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时间才能做到这一步。” 陆天麟看向孙成栋问:“城中富商众多,他们的消耗量是多少?” 孙成栋笑了笑:“名为富商其实生活普通,他们的日子和我们的百姓比起来有的还不如,我们治下子民消耗的糖、蜂蜜、奶、鸡蛋等等从未对外贸易,不要觉得每户人家吃的不多显现不出生活富足,实际上这些东西连那些大贵族每个月也不能食用多少。” 三个老头齐齐看向陆天麟,梁阔海说:“能不能做出这些统计?” 陆天麟想了想说:“可以,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拿出总体数字。” “总体上有统计就够了,每家每户不尽相同,但是差距并不大。” 乔良疑惑的看向孙成栋:“为什么和我们说这些,你不是说召集我们商量赤月国的事吗?” “说这些就关系到我们的信念问题,我问过王恩典,他除了不肯说背后的居心是什么,其它的倒能判断出都是真话。 你们能想象吗?草原人的寿命普遍在四十岁以下,每天吃不到二两粮还多是草籽,看似牛马羊驼遍地财富,实际上春荒比我们严重数倍,秋季贴膘百只羊,春荒时节能剩下十几只已经万幸,看似他们顿顿吃肉,可他们不吃也不行,没有选择。 我们的邻居们实际生活还达不到我们水平的一半,看似人人吃得饱,一顿也不会饿到,可是真正吃了多少粮呢? 我刚刚苏醒那段时间日日饥饿,心知肚明是营养能量不足,可我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吃饱后能够一直充满力量的食物,要做到这一步,我们还需奋斗二十年,我们都如此,其他人呢?” 周浩天点点头说:“没错,也许是年纪老了,我现在一顿吃的差一点就无法坚持工作,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子民普遍活不过五十岁。” 陆天麟食指敲着桌面“哒哒”声清脆:“急切改变不了现实,我们不能公开子民的实际生活质量如何,只能一步步协调对外策略,让各国知道该如何才能富足,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做法。” “各地差距并不大,我们一枝独秀确实容易招祸,我相信随着生活越来越好,人性会越发的复杂,什么都考虑到显然不可能,要界定各署及分署的职能、责任、绩效范围,尽量让更多的人知道发展的真相、未来的走势、面临的问题、潜在的风险,要主动做事而不是被动应对。” “乔良说的不错,这次赤月国给我们提了个醒,单靠哪个或者哪些人不能面对层出不穷的问题做出及时反应,这次巧合在大家都在都有时间又都反应及时,加上南路军大营就在云州,下一次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因素碰在一起而且对我们有利,真险啊,我们最优秀的技工被人绑了后果就是停产,再培养出这样七个人起码要两年时间。” 几个人真的后怕,一个个下意识摸脑门擦汗。 梁阔海说:“思想上的工作归我管,我会在一个月内拿出解决的办法,教会子民拥军爱国,让职司所属积极主动的发现问题,如何实施还得乔良去监督,陆天麟,你又要辛苦了。” “治国理政是我份内事,只是没什么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步步摸着石头过河胆战心惊,文库里的故事我看了无数,没有一个能和我们的现状相对应,两眼一抹黑啊!” 乔良笑了:“哪有现成的好事等你捡便宜,你倒是可以组织人手把我们的经验编纂成书供别人借鉴,如此你可称圣!” 周浩天连忙打岔:“还是说说赤月国吧!” 几个人不自主的看着周浩天笑了,现在只要提及称圣的事,周浩天好似被人踩了尾巴,乔良随即问孙成栋:“说说你的想法。” “赤月国以游牧方式生存不适合发展生产,我的想法是引导他们先解决生存问题,当他们意识到依靠自身发展走不通的时候,我们和他们的合作就变得顺理成章,草原上财富聚集可以和我们互补,只要有武力做保障,他们只能在自身领域与我们通过交流实现富足。” “思路可行,具体办法呢?” “先解决牲畜不能过冬的问题,秋季用粮食大量交易牛羊奶制品和皮货、药材等等,供应生产生活用铁和牧草加工技艺。” “如何震慑他们的野心呢?” “草原上狼群无数,他们束手无策,我派大军前去定期清缴,他们会做出理智的判断。” “代价有点大。” “总体上不会赔,如果赤月王够聪明,知道取舍肯合作,我们会大赚,他们同样大赚。” 陆天麟想起西川国的事,忍不住问:“草原如此我能看透,西川国又是为什么?” 孙成栋挠挠头说:“我说自己为了士人信念大公无私而决定经营西川你信吗?” 乔良拍了拍桌子:“反正不赔不赚的就这么建设,投入那么多看不到何时回报,现在他们粮食能自给倒是不拖累国内,随你玩吧!” 王恩典迷迷糊糊的被押上大船,他的四十多个手下一个不缺都在,松绑以后亲兵对他说:“你们回去以后安排好接洽,大将军有令,大不了空跑一趟当是练兵,一个月内看不到你们在岸边接应我们就退回来。” 说完,亲兵下船向后面的船队走去,二百艘大船一字排开静静的浮在海面,仿佛怪兽长龙压抑凝重。 “大人,您没事吧,他们打你了没?看我回去以后带兵杀回来怎么收拾他们!” “闭嘴,他们打你了?” “这倒没有,可那些阴招太损了,恨死我了!” “那叫手段高明,你有那本事你也可以用,打人就能打服?” 一句话说的其他人都低下头不敢看王恩典和二档头。 “没事了,你们都不算背叛,我已经知道一切,不会怪罪你们任何人。” “那两个可是招了供的。” 王恩典走过去拍了拍那二人肩膀:“他们这么做是我安排的,实际上什么也没说,你以为人家看不出我们是草原人?一万块银子收买不了我王恩典看重的弟兄!” “那这个呢?” 那个怕死的噗通一声跪倒:“大人,我不怕打,可我不想死!” “唉,人多了就无法保证没纰漏,现在是这个结果我又能怪你什么?” “大人,他们不会是骗我们的吧,肯用粮食换那些冻死的牛羊?” “笨蛋,不会趁着秋膘足的时候卖掉?行商多年,你怎么做事的。” “大人,他们说可以来中原放牧,还白给我们铁锅,我觉得没这么便宜的好事,为了草场和水源,我们哪年不死人?” “我想过,不管他们会在背后怎么算计我们,阴谋诡计迟早都会暴露,只要人还活着就不怕报不了仇,先走着瞧。” 七嘴八舌的议论不停,这些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新国这么做又是为什么?自己这些人可是来使坏的,不但没惩罚,还肯帮忙解决问题。 回头看看身后的码头上开始组织人手往船队上搬东西,王恩典咬着嘴唇心内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们每年竭尽全力也交易不了多少粮食茶叶回去,人家一出手、一年顶他们辛苦百年,这么大的国力差距,自己为兄弟的理想如此打拼又能做到哪一步? “出发吧,我们回去快不过他们多少时间,往返路长别耽误了大事。” 同样想着能够走到哪一步的还有西川国的四个人,苗山鹰眼看寿命无多,已经一会明白一会糊涂,他传位给小儿子苗高远,清醒的时候对他说了历代王的口传机密,让他给四个人行礼,随后苗高远跪在老王榻前不再言语。 林岚、凌义德、姚百川和邓林挨着新王并排跪坐在病榻前,凌义德问苗山鹰:“老王,我一直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可我会辅佐好新王,你头前先走着,慢一点,我和林岚随后就到。” 林岚点点头:“嗯,估计也就是明年的事,你走慢点等等我。” 苗山鹰呻吟了一声,艰难的问:“安排好接班人了?” “大司马一职暂定蔡骊金,主要考虑到他的侄儿蔡东亭在新国担任南路军将军,这个蔡东亭访学多年进步飞快,我不及他,将来可堪重任。” “太师一职暂定苗高鹏,我已经派人去接,这几天就能接他回来,主要考虑到他是你二儿子,不贪恋权力且贵为半圣,商贸奇才,可以应对新国的商贸攻略,这些年游商在外富可敌国,不会威胁到新王大权。” 苗山鹰看向姚百川眨了眨眼,姚百川连忙说:“臣驽钝,惶恐,但臣察人识人可辅佐新王政令通达。” 苗山鹰嗯了一声又看向邓林,邓林坐直了身子看向老王,苗山鹰似乎拼尽全力一般说道:“保护好我的两个儿子!” “喏!” “啊……,我走了!”苗山鹰这几个字不但说的清晰,而且语气十分放松。 苗高远见父亲咽了气,俯身磕了九个头,站起身说:“我看不懂新国的策略图谋为何,但是你们都知道历代先王的秘密,这条路也许走不通,即使走通了,得利之人也不会是你们,但我保证,你们可以指定何人得利,我必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四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叩拜:“参见王上!” 苗高远伸手虚扶,林岚起身后说道:“既然知道这秘密的只有王和王亲口告知的人,那么新国必定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信念坚定,做的是造福苍生的善举,不管其付出与努力结果如何,对我们有利且没有根本冲突,我觉得顺其自然即可!” “太师的意见呢?” “当初我们接受了新国的种种要求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既如此就和他们诚心诚意的结盟,今日送父王上路,等二哥祭拜后再安排入葬祖陵!” “遵命!” 王恩典等人起航归国,新国在往船上装粮装茶装物件,苟春哥远远的看着,对身边的苟春萍说:“姐,这码头就这么给他们了?” “只是四成股,终究是我们说了算。” “他们能行到西川也能行到草原,事事快了咱们一步,我怎么总觉得最后会分个你死我活呢?” “我也是心惊肉跳,可我有底气,咱们这边都是世家大族豪爵领主,最终还是我们合力更强,一帮庶民不过是一盘散沙,财不能聚力不能积,乌合之众而已,这些带头的一死或者是争权夺利就会崩盘。” “我也这样想过,五司五人,死三个就会秩序崩塌,何况有四个老东西,也没见谁能接替,迟早沦为寻常!” 第二卷 执着 第六章 龙头崖港 大船本已装了近半的货物沿河入海,随着交易得到的新物资一批批运抵装船,一个月后终于启航。 程开远长子程伟翰任南路军中军副将,本来是他晋级南路军将军一职,但孙成栋找他谈了大半天以后他心甘情愿的继续担任中军副将一职,这一次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孙成栋让蔡东亭率一万士卒前往草原,南路军由程伟翰暂代统领。 蔡东亭长的白净,枪技出类拔萃,大个子一米九鹤立鸡群,因此在新国各大城都有扬名,特别是那些女人,提起他就会媚眼如丝仰慕不已,再加上士卒进城采买时被人问起蔡东亭如何,一个个都说蔡东亭战力无双,于是被人冠了个“玉面杀神”的名号,蔡东亭听说以后笑着说长这么大还没杀过人。 码头本是个渔港,虽然天然水深但大船无法停靠,巴国抢到手以后借着忽悠子民时的名字把这叫金港,临时搭了个埠头却不是长久之计,又拿不出钱大规模扩建,这次反倒是新国主动,陆天麟派工务署二仆跑过来说希望合建,谈好占股比例还借给巴国一大笔钱,解决了苟春萍的难题,现在货物装载完毕,码头上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动工建设,如此一来就把巴国拖在建设上短期内无力出海南下。 蔡东亭站在甲板上看着大工地积尘飞扬的景象心里不平静。 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西川国都东港城就是这样建成了花园之都,港口、埠头、道路、吊塔等等,西川人以前哪见过这些,但是心里震撼的同时嘴上说的却是:“不顶吃不顶喝,有啥用!” 这一次装船让他明白有啥用,再多好东西也需要有对应的运输能力,西川的好东西多不胜数,程谨的水军甚至想集体转行去打鱼,做水军跟谁打?只能和鱼战斗,出一次海十几万斤鱼获,一旦解决了渔网的问题,所有大船都能船船满载,大海里的财富似乎无穷无尽取之不竭,如果那一船十几万斤运到中原会怎样?如果西川有三百大船会怎样?想想就让人兴奋。 好像孙成栋知道西川的位置特殊,其他沿海地区偏偏没有那么多好东西,他怎么就知道这一片海域富饶?还有这一次去赤月,孙成栋告诉他赤月国周边的海域比西川不遑多让。 每一次他面对孙成栋都觉得这家伙一身老人味,或许是和四个老头天天泡在一起被沾染的吧,可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难不成和那两个老头一样是不敢称半圣的半圣?称半圣挺好的,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回避,又没什么好怕的,躲什么。 如果他知道乔良对半圣有多害怕,知道陆天麟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反应有多强烈可能会猜到一点,周浩天称圣以后讳莫如深,什么都不肯说,如果不是因为害怕什么又何必这样。 游龙入海鹰击长空,蔡东亭到了船上感觉像回了家,兴奋到看见谁都笑眯眯,一船的随军女眷一个个高兴的半夜睡不着,惹得自己夫君累折了腰也要证明自己不比将军缺少魅力。 海上号令靠旗语,一路上半个多月不停的操演,很快过了赤月国南境的龙头进入赤月沿海水域。 赤月南部边境山高林密,山脉到了岸边形成一座孤峰坐立大海,称为龙头,内部地域一眼望去白雪皑皑平展如纸,船队按王恩典的叮嘱停在龙头北侧,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根据赤月国斥候的描述,赤月国西部是赤月海,四季如春,没有特别的情况赤月王不在东部。 赤月海也就是赤月国的名字由来,像西川国的西部是一条大川一样,赤月海方圆千里是西川源头,但不是沿山脚向南流,而是流进了大山的石头崖壁,水面下的崖壁大大小小无数个窟窿,到了漠南王区域才从山里钻出来逐渐变大注入南部海角,孙成栋听说以后觉得不可信,一条大川自北向南纵贯全球太不科学,但世人就是这么认为,连梁阔海和乔良这两个地理半圣都言之凿凿。 内陆海实际是巨大的湖,自成循环体系,温暖湿润,海边距蔡东亭现在的位置没人测量过多远,据说快马也要一个月,粗略估计三千多里,赤月国东西大约五千里,横贯整个大陆。 蔡东亭学识有限,理解不了为什么从金港到奎州那边的无鳞鱼小湖要一万三千多里,而赤月国只有五千里就能横贯全球,但他能明白这一次过来屠狼练兵的任务不轻松。 过了半个月,一队人马来到岸边举旗呼号,蔡东亭派出一条船靠近,双方说了一会,旗语通知向北有天然良港,船队走了一天就见到竟是一处石崖,孤零零一座石山突兀的冒出海面联通陆地。 “好神奇的造物!”不止一个人如此感慨。 卸货、装船、再起航,船队载着无数大牲畜和牲畜冻尸、皮货药材等等返回金港,蔡东亭带队就地驻扎,他要等马群到了才能作战。 虽然有准备,但是棉衣御寒效果一般,士卒一个个冻的嗷嗷叫,没见过雪的兴奋造成冻伤加上大量的雪盲,使得一万大军修整了一个月才出来驯马,送马的将军叫庞坤,赤月国主帅,指挥崖港的驻军运走如山的货物以后带兵十三万驻扎在三里外。 这一万人马技一般,跟着大周突击训练那点本事也没多大长进,驯马整队又折腾了一个多月,时间上和预计的差不多,刚好是狼群开始祸害草原的日子,此时的新国已经是新纪八年春,遍地绿草如茵野花烂漫,这里还是白雪没膝洒水成冰,士卒开玩笑说上厕所得带根棍子。 庞坤来到蔡东亭帐篷,烤着煤球炉搓着手:“蔡将军,准备充分了?” “实际上差得远,只能边战边练!” “你太谦虚,我看他们不错,虽说骑术差了点,可这战技实在高,我的兵比不过。” “来之前大将军说这边必须要穿皮装我还不信,没想到风这么厉害,如同刀子一般刺透棉衣,我们战技发挥不出来,只能等明年有了皮装才能痛痛快快的纵马驰骋。” “明年就有经验了,今年先试试手,这个季节找不到吃食的狼群无比凶残,从东向西遇见什么吃什么,熊都藏不住,我们除了望风而逃毫无办法,如果你们真能解决狼灾,我带草原子民诚心叩拜。” 蔡东亭尽管听得太多却心中存疑,狼而已,又不是没见过,一群一万又不多,杀干净那么难?如果十几万大军都要望风而逃只能说兵卒不咋地。 自东向西追着狼群屁股杀是草原子民总结的经验,如果迎头碰上想逃就晚了,入冬时动物肥美,狼群不闹灾,动物越吃越少加上冻死数量逐渐增多,越到深冬越少的食物使狼群开始为了争食自相残杀,狼群厮杀主要是狼王之争,狼王越少狼群越大,但最大不会超过一万二三,草原人也把狼灾中的狼群称作狼骑,指的是狼群的作战方式如骑兵过境,从身边冲过去绝不回头,一头狼咬一口吃干净为止。 “那吃不到呢?” “吃不到活该,饿死的狼会被别的狼吃掉,所以狼群最终会在夏季仅剩十几只一群,其它的都被自己同伴吃掉,狼群五年就能恢复,狼灾也就五年一轮。” “夏季?哦,你看我笨的,动物也要一点点恢复,和春荒一个道理。” “近两年不是狼灾之年,我们虽是四年中不断绞杀,但第五年不知道从哪又会冒出来,杀之不绝。” “先练兵,到了狼灾之年我们尽量多来些人,总能压制得住。” 庞坤当然想多死些别人保全自己,对此倒不反对。 扒开盖堆积在帐篷外御寒的积雪收拾帐篷上马出发,两路大军并排向西而去,一路上遇到的狼群并不多,最大的一群才三百只不到,蔡东亭纵马提枪自感威风却觉得不过瘾,但是心中警惕越发强烈,不为别的,是他此时才知道草原狼有多大。 他见过的狼如同大狗,这里的狼健壮如奔马,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如果和一万头巨狼面对面冲锋,一万人还不够给狼群塞牙缝。 一路杀到赤月海战果寥寥,不到三千狼尸,不是找不到而是追不上,狼群极狡猾,滑不溜手,远远的看见没有用,需要包围才能抓住,按照协议,庞坤负责围,蔡东亭带兵去猎,但是十三万大军铺开了也围不住,有个缝就能逃掉,有亲兵围着,蔡东亭一头狼的战绩都没有,一直是纵马提枪的独自威风。 屠狼和杀牛杀马以及两军作战都不同,狼从不正面迎战,蔡东亭现在明白为什么孙成栋说仅仅是练兵,还告诉他草原人的骑兵战术是和狼学的,不靠近厮杀,离着老远转圈的跑,一箭一箭直到把敌人射死为止,这种死法让蔡东亭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甲胄齐全的一个人被射死得挨多少箭?倒下时就跟刺猬一个样。 此时已是六月,崖港那边的东海岸也已开始变绿,长达八个月的寒冷结束,赤月海这边牧草已经一丈,清风吹低牧草始现牛羊觅食。 一路上一万将士加上女眷天天吃肉,每每看见草芽喜得孩子似的拔起来就往嘴里塞,一个个嚼的嘴角碧绿,互相指着笑声一片,他们第一次来此就这样,牧民该什么样?蔡东亭心情沉重笑不出来。 蔡东亭整军回程,庞坤一路尾随押送皮货药材,到了海岸又要装船卸货忙活好几天,这次带来的大船要留一百艘给赤月国,等牛羊最肥的时候装船南运,一冬天拿了新国那么多粮食物品要用这些牲畜补足不足的交易。 看到这些带着女人出征的士卒登船远去,庞坤不禁沉思,除了表示无恶意,这些女人一路上救护百姓传授技艺同样不轻松,新国人真的和别国人不一样。 一百大船回程时人员有点挤,一船一百多人颇不方便,蔡东亭没女眷,经常一个人在自己的隔舱里沉思,他见到那些草原人不由自主的想起西川人,再看看新国子民,他岂能不感慨。 同样是人,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人多了总会发生点故事,蔡东亭心情沉重不由自主的想喝酒,结果灌醉了自己便宜了别人,手下兵将挑了个家眷里的姑娘拉郎配,把他推倒了生米煮成熟饭,这么多士卒作见证不怕他不认账! 第二卷 执着 第七章 巴国新政 新纪八年初夏冬麦入库,恢复了一丝国力的刘闻涛开始征伐巴国,被夺了九州之地,不抢回来会损失大量人口物产以及大量分封领主的名额,没有一级级领主逐级递进的架构,国君的权力非常不稳定,失去九州动摇的是他的统治基础。 河东人口密集,特别是望海国,一州百多万,九州就有一千多万,大河西侧的中原划分区域的时候越靠近大河土地越肥沃,分封的州越小,三个抵不上河东一个,越远离大河土地越贫瘠,分封的州越来越大,一州抵河东好几州,现在新国地盘大到跑死骑兵的程度,但人口只有一千多万。 千年来各地发展不均衡,最富庶的地区都在刘闻涛治下,只要他不犯错,没有哪一国能觊觎他的位置,可他接连犯错,原来三府十四州一百五十一个县一统河东半壁江山,苟春哥突然背后出手抢了他大半家当。 刘闻涛仓促开战一是想趁苟春哥立足未稳发动攻击,二是各个领主的催促。 巴国对领主爵士这些头衔并不在意,在意的是你有多少钱粮土地,财产越多越有地位,否则一律按平头百姓对待,望海国这些领主贵族跟着刘闻涛施行的是新国政策,民众爱戴声望卓著,家园建设很舍得投入,哪有什么钱,没地位当然渴望恢复原有的状况,催促刘闻涛打回去。 前线将士有一半来自这九个州,同样高喊着打回老家去,诸多因素逼迫刘闻涛没有更多的时间进一步提高实力,只能在恢复旧有实力以后立刻开战,旧有实力就是封地兼并时期征粮抽丁的传统做法,如果不是因为新国三天两头弄出点提高军力的东西,战争一直是小打小闹。 苟春哥没想到刘闻涛会有这么高的号召力,百姓支持世家爱戴,连当地士人都声讨苟春哥倒行逆施手段卑劣而且肆意妄为破坏规则,可苟春哥带领下的大世家大贵族们不这么看,他们趁着两国交战突然出手为的就是这里建设的基础好,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不惜人人月月发钱鼓动士兵一举夺了过来,到嘴的肥肉哪有吐出去的道理。 前线吃紧,秦宗宪天天求援,苟春哥也急了,召集一百多个豪门家主商议。 “你们都看见了,秦将军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再不组织援军很可能丢掉刚到手的地盘,可是百姓不支持咱们,征兵不来征税不给,我们派军前去却被士人阻挡,你们说怎么办。” 一个豪门家主说:“实在不行同样给他们人人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怎么可能没有兵。” “不错,这里工坊虽说都是家庭作坊,可基础好,咱们组织起来就是大工坊,不愁没钱赚。” 又有一人说:“他们有样学样这么多年,技艺娴熟可堪大用,不支持咱们不过是没看到我们是不是比刘闻涛对他们更好,只要给月饷不怕没人来,我们看中的比拿出去的这些多得多,这钱我出。” “君上,这里不比中原,土地肥沃人口密集万万不能丢,既然已经占了大半,不如这次全给他占了,拿钱砸也要把刘闻涛砸死!” 苟春哥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如果士人和我们对着干怎么办?” “这……”谁都没办法,总不能杀士人吧,士人不可杀是老规矩,自己也是士人,能杀别人就能杀自己,这个口子不能开。 “君上,还是老办法,拿钱摆平,我不信士人都能坚持信念。” “拼了,我拿出大半家财支持,只要能站住脚迟早能赚回来。” “对,这一次拼了,需要多少只管一起凑,谁还能比我们更有钱。” 苟春哥见这些人一味的拿钱砸不按自己设想的套路出牌,只好给他们泼凉水:“士人和百姓的问题解决了还有军械的问题,这几年连翻征战,我们的军械已经不足,就算募到兵卒还缺武备,这又是一大笔钱,这一次军械如果用尽,下一次怎么办? 我和新国武备署商量过,他们也承认武备充足,但是支持我们灭了望海国在道义上说不通,他们是士人立国,规矩多约束多,除非我们有个说得出的理由能让天下人接受。” 王希翱说:“附近各国只有新国拿得出我们急需的武备,要想让天下人支持我们迫使新国卖给我们武备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时间仓促迫在眉睫,如果大家都觉得河东更好,我有个提议不知道各位想不想听听。” “哎呀智多星大人别卖关子了,火烧眉毛啦!” “好,计策有三,第一,已经分给子民的土地彻底私有,没分到的人都给分一份,而且禁止买卖不再收回,如果家中人口增加可以再分,如果减少也不收回; 第二,除了子民分掉的这部分,剩余的土地自由买卖,百姓有钱就可以增加私产土地,各位也可以量力而行,有钱多买没钱少买缺钱可卖; 第三,私产土地免税,自由买卖的土地三成税,如此,可获得士人支持兼并望海国,新国就没理由不卖给我们刀枪,稳固地盘以后我们自己制造刀枪的速度也不差多少。” 苟春哥问:“各位觉得如何?” “君上,给点时间容我们思虑清楚如何?毕竟免除赋税、士卒发钱、均分土地、买通士人这些看起来只出不进啊!” 王希翱哼了一声:“贪心不足吧,这么好的劳力,这么多的物产,你建起大工坊就能赚钱无计,难不成这天下的好事都被你一个人占全了?” “就是,我一想就能想明白,回头我把明丘的土地全卖了,雇一千人关月饷制造桌椅,我就不信不发财。” “你倒是想的美,河西那边土地在河西算得上最好,和这边比却要差得多你才舍得卖,你卖给谁?” “你们不要我就卖给新国,说不定地下有石漆。” “只能国内买卖,君上,您的封地怎么能让领主卖给新国?他只有使用权,况且我家那地下是真的有火油。” “石油是好东西,可除了新国没人要,人家现在也不找我们要,自从火烧碎叶大军以后天下人口诛笔伐,谁还敢用这东西上战场,你舍不得就自己天天拿去烤火玩吧!” “君上,赋税、土地、贿赂、饷钱都拿出去了,以后还要交公产,我们拿什么做本?” “是啊君上,这样做是得到了士人支持,可我们都是大族,家家人丁成百上千,都指望百工赚钱,可百工需要本钱建工坊关月饷。” 王希翱突然问:“大河为界是天然屏障也阻断了我们往来路途,你们河西的土地还有谁在经营?” “不瞒太师,大河那么宽,回去一趟的收入还不如浪费的时间值钱,我家在望台的土地都废弃了,手下奴隶、工匠和属民都已迁来,庶民也大多跟随,所以我不敢失去这里的根基,河西那边全当是公产,您拿去换多少刀枪都行。” “你在望台还算近,我在牛首,过了河还得跑两天,根本不值得回去,谁要给谁,不要钱。” “谁还回去,有了河东,那边的人口也迁来大半,早不要了。” 苟春哥早就想过,中原腹地只有他和北梁各占一角,迟早是新国的盘中餐,他比谁都想把那边的土地卖给新国,可这些人意见不一致,一半支持一半反对。 他知道该拿出底牌了,那是姐姐当堂发癫那一次从新国得到的好处,那一次新国急火火的筹粮,苟春萍以提供粮食为条件,把觊觎已久的新国冶炼技术全套换了回来,可是这东西投入太大,需举国之力才能兴建,偏偏赶上碎叶国要入侵,随后各种麻烦不断,一直没有付诸实施,当初愿意白给粮也要换为的靠它换得君权稳固,现在到了拿出来的时机。 “各位,我有个好事告诉你们,我从新国换来了钢铁冶炼的全套技术,但是没钱兴建,本来想以后再说,可我觉得如果和各位共富贵更显得巴国上下一心,如果我把这个拿出来和大家共享,各位是不是应该鼎力相助保住现在的基业?” “轰”的一下炸了锅,钢铁冶炼全套技术是什么?圣地的土炉子都曾让人发癫,何况是新国使用的这种高炉和平炉?高炉出铁平炉出钢,梁阔海为了一把合金匕首不但付出了等重黄金为代价,还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一下这些人都震惊了,如果是他们得到,会比苟春萍还癫狂。 “君上,我愿意倾尽家财支持您,您现在就派兵,从我家搜出多少都是您的!” “我也是,君上,只要给我一股就行。” “不行,君上,这么多世家大族不止一百股!” 既控制了豪门又控制了权力,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只要绑上自己的战车,这些人再想下去可就由不得他们。 所谓豪门不过是家有余粮、有几万银子,孙成栋当着囚犯的面重赏两个人各一万银就让他们动摇了彼此的信任,秦彬花了一千块银买刀就穷到流落乡村,大族又能有多少钱?要知道这是净资产,一户一个月还得花一块呢,就算是最穷的乡村人家一年也要花几块钱购买盐铁等等,一户抵万户就可称豪门,万户侯也才万户称候,其实没多少钱,如果投入到钢铁上,等于绑了大半身家进去。 巴国豪门万众一心,决定了即立刻实施,先是借着《新国民报》公告天下:巴国免普通子民赋税,土地依律均分,做工有工钱,从军有月饷,无地免费给地等等,细则发布了几页,然后说刘闻涛用假票欺骗世人,劫掠梁国并发动不义战争,应该受到惩罚,其治下子民生活没有根本改善,远不如巴国,为了造福子民共享幸福生活,巴国要重塑疆域兼并望海国。 观察了没几天就发现有些九州百姓转变了态度,以前的土地是别人的以后是自己的,选哪个?士人坚持信念在利益面前大多动摇,没多久就开始为巴国摇旗呐喊,他们一吆喝百姓转变的更快,一直以来百姓对士人无条件的支持与依赖,信任有加。 组建的新军一批批派上战场,破刀烂枪先顶着,这边紧锣密鼓去新国想办法安排以后的军械问题,秦宗宪尽管坚持的辛苦可还能坚持,月饷加码的给士卒用命,虽然武备暂时跟不上最终还是顶住了压力,打了一个月刘闻涛钱粮耗尽不得不退兵。 新纪八年六月,巴国新政全面实施。 第二卷 执着 第八章 卖国 不管是南方温暖还是北方严寒,都存在春荒,由于冬季气温低,土地生产周期变长,秋季的粮食无论如何也支持不到下一季粮食产出的时候,如今连续几年用度增加导致各地库存空虚,各国都拿不出粮食。 梁国还曾想去新国购粮,可是贸易集散地也没粮,新国的粮食去了哪没人说的清,似乎新国这些年一直购进粮食,也就没人深究丰收年为什么没余粮。 梁庆邦金银遭劫又被望海国拖进战争泥潭,家底早已破产,豪门不敢逼迫太紧,只得继续支持他想办法尽快恢复,此时的梁庆邦把目光依旧盯在白山国。 刘闻涛去打苟春哥无力他顾,梁庆邦急于弄到钱也不想学着巴国在背后下手,趁此良机派兵灭了白山国,付出五万人死亡的代价抢了个盆满钵满,全军上下忘了不愉快,各大豪门喜庆不已,没有人为死去的五万人要说法,利益驱使变成全天下通行的新规则逐步被普遍接受。 现在梁国土地面积比望海国加上巴国还大了一倍,人口一千八百多万,有了银矿在手还怕谁? 随着战争频繁,各国发现技艺百工虽然好,却不能在战争中起决定性作用,归根到底还是粮食,可人口是定数,二者兼顾有些捉襟见肘,新国是怎么做的? 怎么遇到困难又想到新国,该死的。 答案也在此时揭晓,好像新国有斥候埋伏在身边! 《新国民报》有时三天一期,有时一个月也不发行一次,但是只要发行就有真东西,除了新国的局势,天下的局势,什么物产在哪,还有就是告诉百姓如何学习如何生活,还包括哪个公仆做了什么贡献,哪个贪污,百姓中谁孝顺、谁勤俭、谁有新发明,说的最多的是新国是什么样的国家,能给子民带来什么样的未来,有可能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子民如何团结等等。 新一期《新国民报》内容包括各地的战争,没说谁对谁错,只说对普通子民有什么影响,说新国要是被人入侵应该如何才能不影响子民的生活,每个人如何做才能既不乱又能帮助国民军抵御入侵; 现在各国有子民受苦,如果有难民应该如何接待,如何处理既不影响自己又能配合民生署使难民度过难关等等。 说耕田、副业、做工、经营这些该如何合理使用人力,如何集中物力,国家是如何协调各种用人的矛盾。 还通报了哪些广场、花园、道路已经完工,有人教大家唱歌跳舞下棋打麻将等等,鼓励所有人多出门去玩,多认识乡邻,多交流自己成功的心得。 然后是学习,什么病应该怎么预防、怎么治疗,外伤如何包扎、重伤如何救护,什么是消毒、怎么做才是讲卫生,自家厕所该怎么建才干净,饲养禽畜怎么处理粪便,走路时歪头就吐痰、找棵树就撒尿是错误行为等等。 以前最多三张纸要一分银钱,这次足足六张,照着学认字都值了,何况还有这么多内容。 赤月海边的牛车上,赤月王赵长风看着报纸问刘全阳:“那个玉面杀神到哪了?” “快到海边了,您要见他?” “让庞坤陪着就行了,我见他干什么,我只想知道他的那些军卒战斗力如何,想让你去看一眼。” “不用看,他们头一次来草原啥也不是,能活下来就算厉害,不过他们借着咱们的环境练兵会不会有隐患?” “不会,他们要是愿意要我就把赤月国给他,这个担子我还真不愿意挑。” “那您这么关心新国干什么?” “这是王的秘密,只要你有资格我也会告诉你。” “资格?什么样的才叫有资格?” “共患难同富贵而信任不减就有资格。” “谁现在有这个资格了?” “前些天你见过,王恩典叔叔,他知道这个秘密是我爹告诉他的。” 刘全阳被他勾的心里痒痒:“我什么时候能有这个资格?” “你今天问题真多,你什么时候能在我有难的时候和我一起受难,享福的时候和我一起享福,不管多危险也不抛弃,不管多大的诱惑也不背叛,不管多么委屈也肯信任,总之二人如一人就有资格了。” “好像都是我这边让你不放心,那我呢?” “知道这个秘密以后你就放心了,我不可能不信任你却告诉了你。” “是这个道理,那我做到了这些却不知道秘密岂不是亏了。” “没那么麻烦,你肯这么做我就告诉你,不是说了嘛,你知道了就放心了,因为你知道以后肯定得做到才能享受这个秘密的好处。” 刘全阳被他气乐了:“赵长风啊赵长风,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有资格才能知道,知道了就有资格,到底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连鸡带蛋一窝端,这样,你做我哥哥,咱俩一起治理赤月国,等条件成熟咱们一起探寻那个秘密。” “你脾气太臭,我才不跟你拜把子。” “你脾气好,什么事都前怕狼后怕虎,犹犹豫豫畏畏缩缩,没我这个臭脾气谁督促你?” “没我这德行你还不是冲动误事一样很惨。” “所以我决定认你做哥哥,然后告诉你这个秘密。” “你让我考虑考虑,我怎么觉得这是个坑。” “我看你脑子有坑。” “回头再说吧,我还得考虑怎么借着新国的帮助让牧民们今年过好这个冬天。” “嗯,这是大事,这事做不好那个秘密就没意义。” “那意思是我越勤奋越成就你们爷俩?” “当然,要不凭什么认你做哥。” “感情是捎带着,那我决定了,咱俩拜把子。” 赵长风抽出佩刀对着刘全阳就劈了过来:“得嘞!” 刘全阳吓得闭眼,只觉得掌心疼痛,再睁眼看见赵长风正抓着他的左手往酒碗里挤血。 “这些够用了,你喝酒还是喝血?” “是哈。”赵长风反手又割了自己一刀,张开手用另一只手挤血。 “嘿嘿,老弟,哥哥帮你。”刘全阳伸手过去帮着挤。 这回轮到赵长风嚷嚷:“你喝酒还是喝血?” 新纪八年六月底,巴国外使苟钊通过外务署找到陆天麟:“天下士人支持我们兼并望海国,河西的地盘隔着大河不好管理,除了船坞那块地得留着,其他愿意卖给新国换军械。” “国家封地也能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陆天麟当时就晕了:“自家那么大地盘都没精力和财力去管,还缺你那块地?趁早爱给谁给谁,新国不要。” 苟钊微微一笑:“新国又不是你家的,你一个人说不要就不要?你们不是五司协商制吗?假的吧!” 一句话把陆天麟逼到了墙角,只能召集五司开会,允许苟钊旁听。 周浩天说:“不合法,关于土地立法已经完善,如果开了土地买卖的禁令,自家的子民就会二次转让土地使用权,没土地兜底要出大事,要交易军械肯定不行,但可以兼并。” 陆天麟拍了拍桌子:“兼并?巴国是想要钱,卖国换钱。” 乔良说:“表面上看这不能算土地买卖,是苟春哥把自己的封地分封给另一国,既不是交易也不是兼并,问题是摘出去一块不妥当,性质立刻变成了交易,只能全盘兼并。” 陆天麟揉着太阳穴直嘬牙花子:“这算什么?齐天子分封为的是让士人教化子民照顾百姓,责任也能转让?担责任还得给人家钱,这是哪门子的公理,摘不摘出去一块不是根本因素,不要以为一笔交易买了个聚宝盆,根本属性是责任担当的问题。” 孙成栋说:“土地分封必须要素完整,要素完整分封给我们就是兼并,留一个船坞再兼并使苟春哥的封地敕令失去了权力象征的合理性,如果保持合理性按齐天子规则里割去一块再封给别人就是上下级关系,这个道理他苟春哥心知肚明,我们不能接受。 兼并双方是敌对关系,更不可能留着最好的不要留给敌人,人人都这么干就是人人逃避守护子民的责任,留下最值钱的自己享用然后甩包袱,我们更不能接受,要么兼并要么拒绝。” “这些士人成为贵族以后已经忘记了士人肩负的使命,要封地是为了上三阶的权力和封地的赋税利益,现在只要封地的利益不担负封地的责任,拿走牛肉给了我们一身牛虱,这是赤裸裸的强盗。” 梁阔海说:“主权就是主权,如果主权都能转让该如何教化子民爱国?巴国百姓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国君卖给了新国?齐天子规则下,兼并的子民需支持新的国君,被国君卖了他们不会接受新国,不能要。” “我们不能失去了信念,虽然齐天子已经不存在,但规则依旧被普遍接受,尽管不适合现在的世界,但国土封地主权整体转变归属闻所未闻,万一后世出了五个败家子,五个人协商一致拿着好处把新国卖了,就是我们五个埋下的祸根。” 五个人都觉得不能接受的不是土地和子民,而是法理说不通,更何况把责任留给新国,利益却被巴国拿走,交易不可能,兼并就是兼并。 苟钊没想到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又是敕封的合理性又是敌我双方的兼并规则,还有什么子民的认同感、什么公理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直搞得他晕头转向回去汇报。 巴国上下已经团结起来,现在确实是甩包袱,面对新国五司协商的结果,这些人气愤不已。 “敕令之物都给了这地不就是你的?矫情。” “可是切出来一块敕令还有效吗?” “他们能托管中原为什么不能托管君上封地?” “托管中原是因为车军建被非法杀死没有人继承。” “兼并他国哪个是合法杀死的?那些子民怎么就接受了?” “说什么托管,咱们要钱要军械,车军建的封地没完成兼并是因为刘重和蒋锴山违背公理,碎叶国成了无主土地才被托管,最终承认被兼并是士人一致认同新国该接包袱。” 王希翱说:“要不、君上把土地封给苟钊,让他完成兼并前把船坞工坊和矿产卖掉,刚好可以在港口附近重建船坞,其他的卖掉换军械。” 苟春哥一听就明白,虽然过程复杂但结果却是一回事,现在缺钱买军械是头等大事,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点头同意,但是知道这么做不厚道,有点害怕:“这样做的性质不一样,封地上值钱的卖了,剩下的责任往外丢,新国肯吃这哑巴亏?” 苟春萍说:“士人自会让新国接盘,他们不是标榜信念立国吗?不接就会动摇新国士人的信念,况且新国也不是不求人,港口在我们的疆域内,货物贸易更离不开我们的商队,怕个鬼,以后咱们补偿他们。”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补偿个鬼,谁出钱? 苟钊一头雾水的说:“为什么是我啊?我也是钢铁工坊的股东。” “股份照常给你,只是让你完成这次任务,想回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不走官方途径,苟钊在市场上拿出证据把苟春哥给了自己封地的事满世界嚷嚷,同时把那些工坊、船坞、矿藏明码标价开始叫卖,可他明知道这时候没几个人买得起,五个人得知消息气的直哆嗦,这不是逼着自己接手吗?不接就会违背士人建国的信念动摇国本。 但是不能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孙成栋告诉其他人,肯定是钢铁冶炼的事让苟春哥自我膨胀,但他没研究透技术就急匆匆出售矿产迟早会后悔,现在得坐实了兼并的事实,等他后悔时想找后悔药也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周浩天亲自出马,提出依法依规办理交易手续,不买船坞和工坊,只买矿产,苟钊不依却不能强买强卖,工坊还可以找到买家,那么大的船坞那去找买家?周浩天说我有金港股份还要船坞有屁用? 苟钊只得跑回去请示,苟春萍知道新国咽不下这口气,这是在讨价还价做样子给士人看,最终依旧不敢不接,要不然这么大一块地无人管迟早会失序混乱又会爆发灾难,苟春萍私下提出由苟钊完成兼并,船坞的钱加上金港六成股份全部让给新国抵消巴国欠新国的债务,还要十五万大军的军械装备,这样很公平。 五司猜到巴国会是这个条件,等于新国用巴国欠的钱加一个船坞买了金港,用军械买了封地,说来说去还是买,但是新国整体得到巴国河西部分并不亏,只差法理依据,于是一概应允,但要苟春哥出具国书,要不然就需要苟钊移居云州,和白延昌、陈继祖、元丰一样,将封地敕令之物双手奉上。 苟春哥满口答应,不但出具国书证明封地给了苟钊,还让苟钊以兼并的方式加入云州,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手里现在没有了任何敕令,那是齐天子规则的东西,现在没有敕令他照样做国君。 这次荒唐的兼并是继价格体系崩盘、百姓道德底线崩盘、战争规则崩盘、士人信念原则崩盘以后齐天子分封规则也崩盘,齐天子规则至此彻底沦陷全盘皆崩,处处漏洞,只剩下齐天子规则的最基本公理没有沦陷。 新国众人明知道实际性质是交易而不是表面上看到的兼并,却不能破坏自己制定的规则,既不能说不要也不能否认武备署说过军械充足的话,眼睁睁的看着被人钻了漏洞,一个个恨不得吃了苟钊,偏偏苟钊满脸堆笑得意洋洋,登报公告天下,说自己管理不了封地,不要了。 兼并元国、陈国、中山国没这样的代价,让苟春哥给耍了还得认账,这就结了梁子,苟春哥当然知道后果,可他不在乎,新国不求人? 一下子拿出一个金港、一个船坞、十五万大军的军械这么多财物,新国一下子穷的走路打铃铛,谁都知道新国如今家底全空! 四个老头瞪着孙成栋:“你还笑得出来?” “我等着苟春萍来求我!” 第二卷 执着 第九章 神药 程伟翰奉命将南方军大营移师望台船坞,总理司由张赞负责派驻官员治理,鼓励百姓移民安平府,区划并入碎叶府,设一州五县,等蔡东亭回来看见这么大个烂摊子惊的目瞪口呆。 “大将军,这不是明摆着被人耍了?天下士人又不是傻子,表面文章能掩盖暗箱操作?” “不然呢?除了新国,外面还有多少士人提出质疑?士人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士人了。” 蔡东亭气的直咬牙:“要是富庶还好,可那几个州被车军建祸害一遍,再被苟春哥搬迁一遍还剩下什么了?等发展起来能均衡运转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见利忘义之人?” “发展起来就好了,说说你练兵的事。” 蔡东亭收拾情绪开始汇报:“这次学到了,我们的战术对上草原那一套根本不是对手,武备、战术、环境、生存技巧都需要训练。” “这就是让你去的目的,抓紧整理出来,从这万人之中选拔骨干,带领全军展开训练,做完这些你就回西川,要把西川大军训练得和这边一样强干。” “大将军,我真的理解不了,您对西川这么好图什么?” 孙成栋想了想,坐直了看向蔡东亭:“世界这么大没有哪个人哪个团队管得过来,但有信念的士人是一个遍及天下的巨大团队,各国士人再形成各个小团队,团队之间信念一致就可以协商一致一起去管,我管中原你管西川,你有难找我帮忙,我有难同样会想起你,如果所有国家都如此是不是有希望普遍发展起来?没有苦难减少纷争是每个人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我如果不管你呢?信念同样一致却只顾自家子民,像巴国这样明着坑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只能坑我一次,这个世界的资讯难以沟通,一次犯错再想回头周期漫长,纠错成本高到举国之力都无法承受,你只管自家子民别人就不会在你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一个国家能治理的范围有限,各管一地却能彼此扶持才能越走越远。 你或许会说巴国已经和新国变得不同,信念一致做法不一样,违背了齐天子太多的规则,但我却认为巴国没有背弃了士人的信念。 齐天子教化天下培养出庞大的士人团体,所有士人秉承为民谋福的信念、规范统一的规则、施行同一个分封的制度,最终导致天下为民谋福的运转方式只有一个模板,齐天子以为士人会按照规范越走越远,却不知如此规则其实大错特错,做法相同本就荒诞,一错皆错没有对比更没有借鉴,导致其失去了自身纠错的能力 所以我只帮助西川发展生产却不关心西川士人如何理解自身的信念去管理自身的发展,我要的只是齐天子规则中士人真心实意为子民谋福的信念,以利益驱使巴国士人变通信念改变如何谋福的具体做法。 西川又不同,所有王的传承基础是士人信念,如果摒弃一部分齐天子规则,西川人会在王的传承基础上借助新国的推动、发展出不同于新国和巴国的如何管理自身发展的新规则,从根本上讲,我们的终极信念一致,终极目标一致,这是信仰士人信念的力量,你何必担心西川和新国之间会有什么冲突?” 蔡东亭傻在那足足一分钟,他哪想过王的传承基础靠什么支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学业没长进,学习知识同样离不开信念的支撑,不是单纯的记录而是运用,其本质是推动发展。 “大将军,我蔡东亭为此信念甘愿赴汤蹈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个世界存在太多诱惑,我不确定你能走多远,你渴望掌握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又有多少人明白如何运用知识才是掌握自身命运的关键,运用中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再反馈回给自身才是运用学识的人为自己选择的命运。” “既保持应用灵活又能秉持信念?” “是,我并不希望这个世界在一个模式下发展,要给天下人自我选择的自由,这样才能进步。” “我明白了,草原人是一种活法,西川人是另一种活法,新国只是在传播为民谋福的信念,新国人选择什么活法任何人都不可以约束,您做的好自然有人追随,于是有了现在的新国。” “我知道你会明白,去做你该做的吧!” 蔡东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军营的,一路上像个光源一般给人一种神光普照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已然脱胎换骨,弄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活着! 这一次兼并河西巴国使周浩天知道还有立法漏洞,最近忙得不可开交,陆天麟治国理政的压力突然加码同样不清闲,选派公仆职司人员加上大量公诉提告也把乔良彻底栓住,梁阔海重新审视到人心复杂,也需要在思想上统一子民的认识,还要培养公仆的信念信仰一直没空闲过,孙成栋最近忙着土法提纯青霉素,多少天看不见一次人影。 刘闻涛非常绝望,新国不管是不是被动,毕竟在事实上支持了巴国,士人不但不念他为了子民付出过那么多代价,反而支持巴国兼并自己,这天下公理何在? 想到公理他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不是人的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认定自己的好歹,真像五司开会时说的那样,他已经变得是非不分精神错乱! 刘闻涛提出了无数抗议:天下人对我何其不公? 士人知道他的功绩,但是错误可以用功绩抵消吗?没有例证就无法抉择,这事也许只有新国拿得出理论依据,于是各种信件和来访者涌入新国,苟春哥一见这种态势不敢对望海国下手,他可以破坏齐天子规则却不敢挑战士人信念的底线,兼并的脚步戛然而止,只等天下人做出公论。 齐天子规则已经面目全非,只因为破坏规则的人日子越来越好,但是士人信念的底线还有许多基本公理根深蒂固不可动摇,当士人决定动用公理去判定一个国君的命运时,决定望海国未来的权力已经转移,巴国如果此时发动攻击是在挑战全天下士人掌握着执行公理的权力,如果士人的这个权力被剥夺,士人的权威将破碎一地。 此时,镇国殿五楼一间房子里,孙成栋面前摆着三个琉璃杯,这是他二十天前开始的第五十次试验的成果,试验不是败了一次再来一次,一直是多次叠加循环展开,只为找到合适的材料提炼青霉素,这个世界的材料不纯粹,着实让他费了无数精力。 先在一大罐米汁里放入发霉面饼上刮下来的霉,七天后拿一个放了干净棉花的漏斗插进用胶膜封住的陶罐,把七天前大罐里的米汁从棉花上倒下去,然后在陶罐里倒进去过滤后的米汁三倍量的菜油开始搅,再弄掉罐子里浮在上面的油,接着加入碳粉搅拌直至变干。 取出变干的碳粉用蒸馏水洗、用醋洗,洗出来的水再过滤,最后得到的汁水分成二两一份的十杯放了五天,然后用棉花棒蘸上自己的尿分别滴在杯中央又等七天,今天看见三个杯中央没有霉,但周围有霉。 “两年了,终于成功!” 这种青霉素不纯,还得反复数次提炼,一年也产出不了多少,但终归有了救命药。 这回轮到孙小莲开始忙,孙美玲已经十一岁,她不用天天带孩子,被丈夫抓劳工做神药让她开心不已,她不开心的原因是孙成栋这么多年不见老,明明二十八了,看着还是不到二十的样子两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般配,孙小莲比孙成栋大一岁,现在看上去是她老牛吃嫩草,这感觉让她开心不起来。 安排了上百人制药,孙成栋得闲,任命程伟翰为南路军将军带兵前往赤月国,调北路军将军陈继祖统兵驻防国都,让蔡东亭带领东路军将军乔小乙率兵汇合西路军将军肖晨光麾下展开大练兵。 随后和陆天麟商量,把保安署二仆崔伦调到自己麾下担任内保署一仆,保安署一仆王安平提拔自己属下张禄补缺,当他把十个亲卫的资料递给崔伦的时候吓了他一跳:“大将军,您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忙完这些事刚想靠在椅子上喘口气,梁阔海派人过来叫他,说律政司召集开会。 “律政司召集干嘛传承司来通知我?” 亲兵回答:“禀大将军,周圣人脱不开身,这次来了十几个大人物,上一次司考在榜的十个半圣都来了!” “这一天天的,能不能让我清闲一会!”嘟嘟囔囔的站起身前去大会议室,他都不用想就知道小会议室装不下这么多人。 “吔~?这回看见你了,这些天忙什么呢?” “炼制神药。” 梁阔海眨眨眼盯着孙成栋,他知道这个神秘的家伙很少开玩笑:“神药?干嘛用的?”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他。 “知道为什么士兵怕死吗?如果有一种药,能让受伤的人不会因为化脓发烧而死,还用担心拼杀的时候受伤吗?” 这个倒是事实,战场上刺穿肚子刺透胸膛都不一定会死人,多是回来以后伤口里往外流脓把人流死。 “还有这种药?在哪呢?多吗?哪个石刻上记载的?” “好多石刻上综合出来的,我那有拓本,回头你去看,刚刚做出来一点,要想多还得两年才能积攒出大军所需。” 一人惊讶不已的站了起来:“这么多?” 在座的大半是半圣,孙成栋不敢怠慢,拱手礼敬:“您是?” 此人一身文士打扮,特别干净:“在下周望文,家父周白。” 追日王区域有个大国叫栖霞,神医周白名传天下,秦宗宪的儿子秦岚峰当下就是跟在周白身边游学。 孙成栋连忙拱手施礼:“一门双半圣,失敬失敬!” “不敢当,孙将军,我不敢质疑你的学识,可你说的这种神药真的存在?” 这还叫不敢质疑?孙成栋乐了:“好叫神医知道,这药真的存在,只是现在不多,嗯~”他合计了一下接着说:“两个月吧,两个月后我可以送你一些。” “哎呀这怎么使得,如果是真的,这样的药简直无价,我哪当得起,不如这样,从现在起,我为新国子民免费诊疗一年以作回报!” 士人脾气大多是非分明认死理,孙成栋发自内心的敬重这种人,立刻表态:“免费还是免了,您就在我新国挑选一个职司任职一年,不轻松啊!” “无妨,我不怕!”周望文一副赴死般的决然。 天下士人都知道新国的官特别累,没多少人愿意受这个罪,可这样的好事关系到神药,很多人因为草叶划伤手指都能送命,如果手里有神药那就等于自己多了一条命,神药越多命越多,谁会拒绝?可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想用本事换取,这太不斯文。 孙成栋说出来就是想拉人上贼船,打破士人这种自我矜持标榜斯文的古板传统,用利益捆绑在思想上绑架这些半圣,他们的号召力将影响无数士人转变观念,这么好的机会难得。 “我新国面向天下人招贤纳士,我决定了,只要五司协商一致,新国保证各职司如果需要神药救命可以算做公产供奉待遇,欢迎各位接受新国邀请!” 陆天麟的事物最多,他巴不得有高人替他分担,当下拍桌子表示赞成:“总理司同意!” 周浩天举起手:“可以立法,我律政司同意!” 提到立法高度这事基本上定了,梁阔海呵呵一笑:“传承司同意,赞成立法。” 乔良摊了摊手:“我也同意,监察司在这事上绝对不投反对票。” 陆天麟对十几人拱了拱手:“此绝非以利相诱,诚心诚意邀请各位接受新国职司,为士人信念造福苍生付诸于实践。” 乔良也拱手施礼:“历经十年新国已经步入正轨,现在没那么忙,谈过各位来此的事我再陪同各位四处走走看看,如果喜欢这里,咱们以后可以共聚一处精研石刻,那可是宝库啊,里面又何止一种神药?” 孙成栋心说师父你能不能别瞎咧咧,制药哪有那么容易? 周望文当真追问:“你们得近水楼台之利果然非同一般,我在追日一隅山高路远坐井观天,不知几位都精研出哪些神药?” 乔良暗骂自己嘴秃噜了,连忙拉徒弟挡灾:“诸事繁杂加上我年老糊涂,我这弟子脑子好,他记得!” 孙成栋心里憋气嘴上不含糊,面带微笑的忽悠:“精研有了方向但是人手不足,要是各位肯帮我分担,很快就可以拿出治疗心痛胸闷突然晕厥这种药,亦或如保胎、调养产妇这类药,还有治疗烫伤、口疮、伤寒、痈、疟疾、血吸虫之类,若是给我十年时间发展技艺造出特定设备,甚至能制出救治蛇毒和破伤风的药。” 周望文发癫了,其他人能好到哪去?如果有这样的功业,名垂青史谁不动心?这么多保人命的药一个人哪研究得过来,看来新国缺人不是没有原因,如果自己来新国展开精研,成果从自己手里拿出去那不就是自己的丰碑?都心动了! 关于刘闻涛的事求问新国的意见需要商量才能统一共识,五司要求给两天时间,当晚五个人一起陪同十几人浏览云州气象,看过百姓晚间歌舞升平的娱乐生活,再进入一家饭店吃着肉夹馍和四菜一汤:麻辣豆腐、蜂蜜烤肉、糖拌浆果、摊鸡蛋、海鲜汤,喝着苟春哥他爹的美酒,这些人觉得自己没白活。 “新国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豪门也不能顿顿这样吃,却在街边小店可以随便点,不知道这一顿要多少钱?” 周浩天身为圣人隐隐然为当下首席,他自豪的说:“人均三分!” “啊?这么贵?” 陆天麟哈哈一笑:“可知职司二仆公奉月饷多少银钱?” “还请解惑。” “五十块!” “其他公奉如何?” 陆天麟心下暗喜,只要你们打听待遇就有门:“一套别墅、三仆、一小队亲卫、两匹快马、一架快车、每人八百斤粮、十五斤油、二斤糖、一斤蜜、十斤肉、五斤奶……” “够多了够多了,不怕各位笑我,苦读不为寒窗漏窑,十载精研货卖明主,我李春林、资政半圣接受邀请!” “我等并非见利忘义之徒,可士人造福苍生为的就是让天下人都能吃上这样的饮食,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病了不会返贫,老了不遭遗弃,然领袖犹不能优己何以为榜样? 周圣人已然六十八,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仍能殚精竭虑服务世人,这待遇当得心中无愧,是我着了相,以为清廉自爱是为表率,苦行磨练可正本心,其实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才是正解,不能自保何以保他人。 李兄受之无愧,我王启道精研判例醉心律令释法恬为半圣,愿以毕生所学造福子民,接受邀请!” 周望文哈哈大笑:“我等皆是同道中人,老父寄期望于我入圣,如能完成大将军所托,必能成就医圣亦或药圣,今天下圣者独周圣一人,可觉得高处不胜寒?后生末学不自量力愿激流勇进赶来陪您!” 可不是么?天下现在只有一个周浩天称圣,确实无人不服,有这么好的条件潜心钻研也能成圣,还犹豫什么? 周浩天下意识的抬头看天,五司其他四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齐齐举杯与众人同饮,孙成栋心下疑惑这天上到底有什么,周圣只要提及圣人二字就如坐针毡,其他三人好像心有灵犀知道一点,唯独自己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这世界到底有多少秘密? 第二卷 执着 第十章 推理 刘闻涛个案并非没有事例,石刻故事里有雷同的记载,一个治病救人的医者蓄谋杀人,释法者执法者司法者一致认定:杀人抵命功过分明! 周浩天没有说刘闻涛该定什么罪怎么罚,他毕竟是新国五司首席公仆之一,必须避嫌,来寻求公信力支持的十几个代表如今接受新国邀请留下任职也得避嫌,跟随他们来新国的士人也有很多选择留下,哪怕是从基层做起,所以消息传出去就被人质疑是所有人合起伙来要置刘闻涛于死地。 本来就是世事无绝对,矛盾的普遍存在才是真理,凭什么你们的解释能代表所有的士人? 齐天子规则只在文明层次的浅表,现在随着世界的发展已经开始探索深水区,例如周浩天杀了人,新国上上下下都感念他的付出与功绩愿意承担原谅他带来的后果,本家都愿意如此,外人能说周浩天必须得死?所以这里面很多事不是没有商榷的余地,尽管新国给出的答案是刘闻涛有罪认定却没给出判罚定论。 只要有一个人质疑就给了刘闻涛机会,他故技重施聚将诉苦,众将领站在望海国士人的角度看问题当然觉得刘闻涛不该死,他们也投入了建设家园的无数财力物力和精力,如果刘闻涛该死,他们这些带兵抢劫踢门伐国的人岂不是也该死? 望海国的世家豪门同样这样想,何况他们现在很穷,穷的原因是他们做出的功绩导致的结果,岂能甘心不被人认可?就算离开望海国被人认可功勋卓著却改变不了自己依旧穷困的事实,留下来享用子民的尊敬也比去他国沦为平庸强的多。 将领在士卒之间就是主心骨,即便有一些士卒存在异议也遭裹挟,士卒来自基层,代表着望海国的无数家庭和为子民主持公道的执行力,再加上各个同样是士人的领主领导子民站起来反抗,军民一致万众一心都觉得刘闻涛无罪。 造假票没证据,钱已经还了,抢劫更不存在,梁国是敌人就该抢,巴国不也是抢了我们的地盘?发动不义战争更谈不上,对敌人客客气气的还能叫敌人?梁国抢了白山国怎么算?死了数万人的战争难道不是不义之战? 望海国全体上下造了天下的反:我们认自己的公理,你们那一套公理有一些我们不认,也别想用那些歪理邪说来约束我们,其他国家对比这些年发生的事,士人之间纠结不已,都有道理:车军建纵兵抢粮是因为相比于饿死抢粮可以原谅,首恶已除,带来的后果被新国揽过去解决了; 刘闻涛造假票天怒人怨,巴国去主持正义的借口也能立足,要不然子民和九州士人怎么会接受? 梁国兼并白山国沿袭的是齐天子兼并的规则,挑不出毛病。 到底哪不对呢?明明看到这么多不合理偏偏都能解释,哪错了呢? 士人主持公道却遭到望海国同仇敌忾一般的反击,打的士人脸蛋直抖,啪啪作响声中士人秉持公理的权威彻底稀碎,还有脸主持公道? 苟春哥等着捡便宜却等来这么个结果,不但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时机还给了望海国喘息时间,如今望海国抱成一团不承认巴国的存在合乎公理,子民更不可能承认这是兼并,你有敕令吗? 苟春哥慌了,兼并望海国还不如先稳固现在的地盘,各豪门更慌,花钱无数害怕不能回本,先经营眼下的九州之地抓紧赚钱吧,弄不好要血本无归。 梁庆邦同样吓一跳,本想趁着巴国那边动手的时候也在背后来一刀,反正规则已经被巴国破坏也没见谁出来主持公道,巴国和望海国一旦自顾不暇,自己给这俩任何一个捅上一刀都能占便宜,不捅白不捅。 在破窗理论下,世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这些影响随着商队传播到追日五国、靠山五国、漠南三国产生了连锁反应,进入新纪九年那边打乱了套。 此时周望文拿到了神药,在实际应用中证实只要不是过敏体质绝对有效,这下他彻底信服,踏踏实实的担负起医药领域的各种工作,有他在,追日栖霞国共享了新国诸多技艺,国力越发稳固,战乱中罕落下风,只要国君江腾蛟不犯下大错定能一统追日。 新国毕竟起点较高,折腾穷了恢复起来快,有了点钱孙成栋就烧包,炼焦、炼油、炼铁、制药都开始扩大规模,人口不够用是制约孙成栋迫切发展的唯一因素。 新纪八年八月,苟春哥这些人开始建设钢铁工坊终于弄明白为什么新国又是要国书又是要兼并,原来炼钢需要重油,可他把石油矿藏给卖了,他安慰所有人说就算没卖,谁会弄得出来那叫什么重油的玩意儿? 钢铁是发展的脊梁,煤炭是发展的能量,孙成栋不藏私,但他要的是比别人领先数年别人就追不上,所以苟春萍为了重油找来的时候他痛痛快快的答应面谈。 “孙老弟,你还这么年轻英武啊?姐姐我都老了!” “你快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为啥来的,也和其他人商量过,你要什么我愿意帮忙,可我也需要帮忙。” 苟春萍知道孙成栋的秉性,正襟危坐面带笑容:“你想要什么?” “人口,越多越好。” “姐姐我又不是人贩子,哪给你找去。” “我不需要你去找,只要一个承诺,我们形成的协议巴国认账就行。” 苟春萍不禁脸红,她干的那些事让人对她不信任,可她现在骑虎难下如临深渊,不想办法回本会被那些参股的豪门把他们几人撕着吃了。 “这个容易,你要什么样的协议、何种保障条件我都答应,可这就能帮你解决问题?” “天机不可泄露!” “我可以不问,你说协议内容吧!” “形成国书,公告天下:百姓自由移民绝不干涉。” “本来就是如此,你何必……,咳咳,你这是公开打脸,我是破坏了许多规则,可陈规旧律需要变革,这话可是你们新国法典的根本宪法。” “我可没说你不可以变革,我只要你保证这一条不变。” “这还算讲道理,我要的呢?” “明码实价,自由交易。” 随后就一些积压下来的两国间议题讨价还价谈判协商,最后形成了一个共识,苟春萍拿着框架协议和备忘录高高兴兴的回去完善细节再来签署成文。 苟春萍离开没多久,周望文抓着头发进来:“石刻拓本里没有麻醉药啊,中箭的人拔除箭头离不开这东西,你说记在这些碑文里,哪呢?” “谁中箭了让你这么急切。” “不是现在中箭,是栖霞国上一任国君几年前中的箭一直留在屁股深处,这几年他就没坐过凳子,睡觉都得趴着,要是能麻醉,我能给他取出来。” “药物能救人也能致人死亡,是药三分毒,你可得掌握好尺度,按说这样的药物非常害人,拿不出完善的使用方法我不该说出来,可我相信你能完全了解药物的性能,不使这样的药物落入歹人之手,把恶魔之药变成可控可用的善使之药。” “你放心,我能做到。” 孙成栋打开十几本拓本各在其中指出一段:“这是制酒工艺,这是制消毒剂,这是制腐蚀剂,这里说这两种东西在一百四十度时使消毒剂脱水再用水溶得到麻醉剂,这一段是麻醉剂的制做过程,这个代号和前面的代号能对应上。” “啊?这么多内容却只能通过这个代号体现他们之间的联系?这谁能记得住,根本想不到嘛!” “我年轻,脑子灵,你以后多找一些年轻脑子灵的帮你。” “是得有这样的助手,你简直不是人。” “你夸我还是骂我呢!” “夸你呢,接着说,你这摊开的还这么多没说完。” “这是介绍石英,这是说的耐火材料,这是炼铁和炼钢中耐火材料的用法,这是高温火焰的获得方法,这是炼制高温石英管,这是介绍金属材料稼,这是温度计制造方法,你懂了吗?” “蒙了,你容我慢慢记!” “没那么难,你把相关的整理到一起就成了,这些都和温度计的制作相关联!” “这张纸你不戳破我怎么可能看得见背面遮挡着什么。” 说完抓着头发走向门口,孙成栋追着叮嘱:“这里面好多体系交叉,你找其他大技师和你一起研究。” 到了夏末的时候,士人的眼睛紧盯着梁国、望海国和巴国,认为他们之间有了夏粮很可能会开战,可偏偏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倒是追日漠南靠山那边打的热火朝天,五司里四个老头却有点紧张,为了便于决策而共享情报的四个人挤进孙成栋的办公室问他的看法。 “望海国成了异类,巴国也快了,他们各自有各自的坚持彼此不相容,这两家和梁国也不能容,三家和我们还不一样,这要是打起来可就没底线了,你怎么好像没事人似的不着急呢?” “师父,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您拦得住?” “这是什么类比,你娘要嫁人?”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假设真有娘寡居,她要嫁人我能拦?” 梁阔海见师徒俩都不着调非常着急:“说正经事,你们娘要嫁人的事回头私下里去说。” 孙成栋翻了翻白眼往椅子里一埋不说话,梁阔海没办法只好细数其中杀机:“先说巴国,他的子民有奶就是娘,给钱就敢杀人,买凶卖色枉法贪污贿赂销赃等等罄竹难书,这类事件个例见增,现在有了苗头不加遏止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军队竟然是雇佣制,如果不遏制是不是无法无天了?” 孙成栋抬起眼皮说:“他们相信力量就能自然遏制。” “这是大浪淘沙,沉沦的弱小怎么办?” “凉拌,人家相信只要够狠就能成为人上人,机会遍地都是,抓住就能成就个人名利,只有毫无能力的人才会甘于沉沦。” “不解救?” “救,把我们和巴国的自由移民协议登报再公告天下一次。” 梁阔海明白了:“提前半年就在下手准备,看来你又未卜先知。” “推测出来的!” “呸,说点我能信的不好吗?推测的依据在哪?” 孙成栋把自己往椅子深处埋,挤的椅子噶嘎吱吱作响,他已经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四个老头的进攻仅仅开了个头,暴风骤雨还在后面。 陆天麟开始说望海国:“刘闻涛的那些人教育子民自立自强自成一派,隔绝于世抱成一团,人人置生死于等闲,漠视自身生命和他人生命,太可怕了,如果这种思想肆意生长,会是什么结局?” “国土沦丧腹背受敌加上理亏,自卑到极致带着自恋自哀,他们会发奋图强不甘人下,用成果和胜利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才是做出最正确选择的群体,这是他们自我救赎的动力,你不否认他们不要命的埋头苦干成果斐然吧!” “那可是人命,为了团体放弃自身?你知道有多少人宁可累倒也要完成任务?为了加快军械生产死了不少人啊!” “他们觉得为了生存和报仇需要报团形成合力,可以不计个人得失是奉献,这是个人的认同和选择,我们能干涉?” “你的意思是冷眼旁观?” “不然呢?” 陆天麟也败下阵去。 乔良不想像梁阔海那样甘于接受孙成栋拿出的解决方案,也不想像陆天麟那样承认孙成栋说的有道理,另辟蹊径展开攻伐:“我来说说梁国,看到巴国和望海国争相磨刀,老梁的儿子求到他爹头上又被拒绝,也急眼啦,穷兵黩武横征暴敛,恨不得收缴了百姓家的铁锅熔了强军,高压治国是要出大事的,老梁限于自身的职司约束眼睁睁的无可奈何,你不管别人总不能不管老梁吧!” “先解决生存问题是三家的共同选择,根据自身条件选择相应的手段是唯一解决之道,我们可以帮梁国,现在大河上游已经架好浮桥,商队就要到了,你们要是担心梁庆邦买的军械太多粮食太少你们就去干预。” “你、你、你……” “你们得讲道理,我既没有引导他们也没有插手干预,局势是自然而然发展到现在这样,能做的我做了,能说我冷血还是说我迟钝?” “你早点告诉我们总可以吧?” “内保署的参谋报告少给了哪位还是咱们看到的内容不一样?我分析的有依据都会说出来,说不出来肯定是没依据,我天天说毫无根据的推测给各位合适吗?” “以后没依据你也说,你们仨的意见呢?” “不会吧师父,这也要形成决议?我反对!” “这可不是协商一致的国策,是少数服从多数的政令,陆天麟,是不是?” 陆天麟如果说不是才活见鬼了。 孙成栋眼见躲不过去,挺直了身子看了四个人一圈:“石刻上有的知识我说出来不会被误解对吧,你们怀疑我隐瞒什么,实际只是推理后做出相应判断,石刻就在那,上面说推理繁琐复杂,结果极少具有唯一性,只能大致判断结果的可能性,比如我推理认为巴国会遭到梁国和望海国联军合击,会有大量难民,所以我决定签这个协议才有理由出兵解救难民,这才是这个协议的最大依据你们信吗?” 梁阔海伸出一指哆哆嗦嗦的指了一圈:“我儿刚刚来信他就知道了?庆邦叮嘱我万万不可泄密,你们谁告诉他的?” 周浩天学会了抓头皮:“你老糊涂了吧,我们刚从你那一起过来的,谁有机会告诉他这些,他不是说这叫什么推理吗?哪块石碑上刻着呢?” 梁阔海搓着脸看孙成栋:“智近乎妖!” 说完拍了拍胸口又补了一句:“吓人啊,可要了老命了!” 周浩天问孙成栋:“下一步怎么推理的?” “征服他人证明自己掌握的才是真理!” “我地天!”周浩天吓的站了起来:“无底线的战争?你说的是谁和谁?” “三国之间巴国不敢动,只能是望海国和梁国之间要开战。” “你刚刚还说两国联合对付巴国。” “可您问的是下一步怎么推理!” 梁阔海一脸苦涩:“我这可是亲儿子啊,他连我都骗!” 乔良安慰梁阔海:“孩子大了自有主意,他不是还认你这个爹嘛!” 梁阔海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乔良的这句话,明明是句人话可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其他人同感,再对比天下士人已经一盘散沙各自报团,四个老头看着孙成栋总觉得这事是他使坏! 孙成栋继续往椅子深处藏:我只是煽动了一下翅膀,我也有理! 第二卷 执着 第十一章 清闲 河东有多乱牵动着四个老人家的心,而孙成栋也被老婆牵挂着,孙小莲现在恨不得把孙成栋拴在腰上,孙成栋明白孙小莲的心理活动,烦的不得了却还得哄着她。 去市场上买来蓝草、槐树汁、红花,孙成栋教孙小莲精制染料,用基础色剂搭配不同的用水量调制出满院子的七彩斑斓,孙小莲很快就玩上瘾,四处显摆,天天穿的像一只花蝴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教会了一个还有下一个,慢慢的在女人之间她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名人,她越忙孙成栋越自由,教会了染色再教蜡染,花样翻新让孙小莲喜得忘记自家还有个男人。 得了闲去街上逛,东走走西看看好不惬意,不成想迎面遇到梁阔海。 “你给我站住!” “啊?原来是您啊,怎么在这?” “我让那不孝子烦死了,他那边炼银时铅多的不得了,他穷疯了拉了几十车铅块来卖,这有毒的东西谁会要啊,偏偏逼着我帮他,你给我想想办法!” 这口气简直是命令,不帮显然无法摆脱。 “梁老,真不是我不肯帮,铅没那么多用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你再想想!” “真不好想,不过我倒能帮上别的忙,可以让他多炼出来一些合格的纯银。” 不管怎么说能应付过去自家儿子的纠缠,梁阔海终于露出笑模样,两个人边走边聊高高兴兴。 孙成栋问梁阔海:“梁老,我问过很多人同样的一件事,答案并不能让我满意,今天跟您请教一下可以吧?” “别这么客气,你问,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河东王、平原王、追日王、靠山王、漠南王哪去了?” “想必他们怎么归隐你已经知道了吧!” “这个倒是说法一致,齐天子离去再无消息,这五个王便大权独揽,不约而同的开始垦荒开矿修渠等等,结果都被手下劳累不堪的兵将或司马夺了权,不到十年时间相继丢掉王位退隐江湖。” “所谓王权天授,说是被夺权只是表面现象,其实都是借着手下人反对自己的借口抛弃王位跑了。” “赤月王和西川王怎么没跑?” “他们俩的国度那种条件跑得掉吗?躲在哪都能被找回来,手下众臣和领主根本不给他们逃避责任的机会。” “这五个王现在可有音讯?” “躲起来就不可能被人找到,也许走路碰见一个什么人就是躲在江湖中的王子王孙。” “我的问题就在这,原来的王巴不得跑掉,为什么这些豪爵还要拼命往上爬?” 梁阔海站住侧转头看向孙成栋:“你不是说过他们都是为了私利?” “可有很多人为了信念并不追逐私利,比如说您。” “谢谢你高看我一眼,其实不是如此,或者说不完全是这样。” “愿闻其详!” 梁阔海犹豫了一下,问孙成栋:“你都问过谁?他们怎么回答的?” “我问过的多是军中将士,还有几个职司人员,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多,无非是名与利,新国如今藏富于民,谈不上什么逐利,更多的是为了名,让别人高看一眼,享受被人仰慕的快慰。” 梁阔海呵呵一笑,当先引路来到一个茶棚,两人坐下后梁阔海说:“到了一定高度想的又不同,我们这些人到了一定年龄和高度就会彼此交流只有少数人知道的信息,我知道那些豪爵为什么渴望成王称帝是在五十三岁那年,那时候已经被人称作半圣。 有一次我儿召集官员和领主议事,那是他独自建国后的第二年,有一个领主议事之后偷偷的告诉他想尽办法扩展疆土,若能成王称帝有天大的好处。 他说历代齐天子和各地的王聊天说的话都曾被亲随听到外传,有人极其敬仰天子,每搜集到天子的信息就会记录,一代代积累到百余年前已经编撰数册,有人在通读时如你在碑林中能找出体系知识一样,发现所有天子都对各王说过同样的内容:只要能点燃心灵之光就能登上天梯抵达巨山之巅,从此脱离人间苦难进入仙境。” “仙境?这不是胡扯吗?” 梁阔海呵呵一笑:“谁知道呢,可碑文上却有光怪陆离的仙妖鬼怪这些故事,如果这些事不存在又是怎么胡编乱造出来的?既然碑文可以保存成为文明的火种,其中为什么要记录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仅用借事寓言解释当然让人疑惑。 所以很多士人相信那些都真实存在,但按照记载,齐天子天赋帝权是天下子民衷心爱戴感天动地才点燃七彩霞光,八大王的心灵之光是五彩,八大王的时代没有传承和记载传世留存,但所有人相信八人此时都在仙境长生不老,如果想做到同样结果就需要子民爱戴自己,好似做到这一步首先得成王称帝才可以对不对? 可是士人精研文库天长日久发现成就半圣就能长寿,圣人都能活过百年,这么长时间为民谋福足以誉满天下使天下人敬仰,似乎这样也有机会点燃心灵之光,过去虽然无人成功,但每个圣人都有遗言信誓旦旦以毕生名誉担保此路可通。 这才是我的动力,是我奋进的动机,周浩天称圣让我仰慕不已,我尚需仰慕他人如何能让天下人都仰慕我呢?所以才有你看到的梁阔海如此兢兢业业。” “啊?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鬼名堂?我师父知道吗?他怎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周圣不愿意被人提及自己成圣?” “告诉你有什么意义?我们还没死呢,你这么年轻挤进来干什么,至于周圣不愿意提及成圣很可能是瑕疵太多不纯粹。” 孙成栋顿时表情丰富起来:“我会和你们四个老东西争抢?这么不靠谱的事只有你们才信,还想成仙?你都七十一了,先选好坟地吧!” “混账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信,是你问起的,我哪天死关你屁事!” “我说这周老爷子怎么一天到晚神叨叨的,闹了半天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些玩意,你们谁能跟我说说成仙以后有什么好处不?依据呢?我以为你们和我想的一样,好奇他成圣以后和自己有什么不同,原来咱们想的不是一回事,不纯粹也是圣,谁知道哪天就会变纯。” “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相信这事,但是成圣确实好处极大,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现在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是不是该请我吃一顿啊!” “这个没问题,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王都知道有这个事为什么放弃了呢?那个领主告诉你儿子他有什么好处?” “这事我也想不明白,那个领主后来失踪了,所以这里面有古怪,要不然怎么会让人半信半疑,但是类似的事却不少,到了一定层次就会有人告诉你,我提前跟你说过,再有人刻意告诉你这件事的时候你就可以着手调查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 二人各带着五个亲卫,十二人一大桌吃的嘴角流油心满意足。 程伟翰在草原练兵半年回来,孙成栋又安排他组织骨干带领其他各路军轮训,西路军被调来驻守云州,肖晨光到了云州先跑去找大周喝酒,周嫂当年学会了制酒,做出很多用竹叶、薄荷叶、香草浸染着色的酒,在奎州时没人捧场,但在云州却生意兴隆。 周浩天下班回家见肖晨光几人喝的兴奋,凑过去饮了一杯,结果肖晨光吸着鼻子贴在周浩天身上:“大仆,您身上怎么这么香?” 周浩天盯着肖晨光问:“你这是什么鼻子?这香味是孙女浣洗的时候用了香皂,这么淡你都能闻见,属狗的?” “香皂?不太像,和我刚周岁的儿子那种味有点像!” 俩人的对话活跃了气氛,小六、黑子和大周纷纷取笑肖晨光是狗,周浩天也被气氛感染又倒了一杯:“肖将军,明年草原狼灾的应对准备做的怎么样了?” “大将军说除了五万海军所有部队全去,这次就算有所折损也要保全牧民的财产,我尽管没去过却听去过的校尉们说起,那边的牧民确实艰辛,一口铁锅竟是传家宝一样的重要。” “西部的农场和牧场现在是什么状况?” “农场还不错,收成很多,牧场还需要几年时间,牲畜种群增长还是慢,尽管十只两年就能变成七八十只,可西部太大了,咱们用船运来的并不多,一艘船装人不过二百,装牛只能一百不到,要是运力足够早就随便吃肉了。” 周浩天点点头:“时间啊,我们缺的就是时间,最近大将军为了人口和时间紧迫这两件事十分急躁,以我对他的了解,估计安安稳稳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周嫂着急起来:“要打仗?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啊,谁要打我们?” 周浩天抬起手怜惜的抚摸孙女的疤脸:“别担心,爷爷在这就不会让人伤到你!” 大周仰头喝了一杯问肖晨光:“我去你那行不行?饭店交给他们三个,我跟你去杀敌!” 两个伙计中的那个擅长养马的说:“我们也去,保住现在的日子,让女人孩子不再挨饿受苦。” 肖晨光笑着说:“保护咱们的家人当然义不容辞,可军法典明确规定服役不得超过十年,年龄不得超过二十八,军官也才十五年,所以现在不缺兵将,真要到了连你们都要披挂上阵,那我们新国一定是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现在还不至于。” “翠芳跟着我为了一口吃食差点送了命,这事成了我的心病,要是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要打起来了我特别不踏实,多个人多份力嘛! 知道大家都不嫌弃我的时候就动了从军的念头,你们在草原训练过骑术已经不需要教头,可你们总需要尖兵和偏将吧,有我在外护着,翠芳再不会夜半惊醒!” 翠芳是周嫂的名字,她会夜半惊醒连周浩天都不知道,可见心里承受着怎样的痛苦,周浩天说:“你去保安署吧,每天不离家还能安保一方乡邻,大将军推测三国会为了扩充武备趁着大军去草原时合力前来劫掠,但是五万水军足以守卫天堑,敌军来了只能落入河中喂鱼,你守护好后方不乱同样是保境安民。” “他们来劫掠什么?” “什么都要,粮食、军械、马匹、钢铁、车船、甲胄等等,这些谁还能比新国更多?” “那、那为什么还要派出所有大军?” 周浩天想了想,用直白浅显的话说清了其中的道理:“有水军护国所以三国不敢动手就只能互相残杀,三国步入歧途已经无法挽回,如果现在趁着他们还弱尽量的加以打击,他们就不会更加强大,不得不做出改变,早改早好,如果拖延久了能不能打得过、会有多少人遭殃很难说,现在遏制住不会造成严重后果,如果拖几年咱们一旦顶不住,会有多少百姓被劫?” “他们连百姓都劫?” “在别国人眼里,我们的百姓人家比他们的豪门还富,劫掠豪门不算劫掠百姓!” 几个人看着桌子上有鱼有肉有鸡有酒顿时明白了,十年前他们的日子什么样别的地方还是什么样,十年前看现在的自己可不就是豪门? 六子看了一圈其他人自言自语:“过上好日子竟然还错了?” 肖晨光也显得迷惘:“他们为什么眼红?我们当年何曾眼红过豪门?” 周浩天往椅背上靠了靠说:“人心变了,你们现在想的和过去能一样么?” 大周感慨的说:“尽管那时还小,可父母不会告诉我们要羡慕豪门,更别说因羡生恨,可我每天和各种各样的客人打交道,已经了解人心确实变了。” 肖晨光有些迷糊:“这么说来,我得过以前的日子才安全?那我拼死拼活的为了什么,保家卫国保的是富贵还是生命?” 周浩天拍了一下桌子:“你给我醒醒,这事能犯糊涂吗?这是因为你过上好日子的错?” 黑子仰脖干了杯中酒:“没错,好日子人人想要,可不能靠抢,这不是富贵的错,是人心变坏了,我们护家护妻女就算杀了这种人也不会有错,看别人日子好就去抢的人都该杀!” 周嫂疑惑的问:“爷爷,既然考虑到他们有可能发兵,把大军派出去有失稳妥吧?” “这只是推测,实际上梁国和望海国密谋冬季合兵攻打巴国,大将军觉得这是障眼法,是为攻打我们打掩护,既然已经想到当然会有部署!” 第二卷 执着 第十二章 水淹梁军 望海国五州之地却有七百多万人口,巴国尽管获得了士人和豪门的支持但人口外迁却很多,豪门为了尽快回本有奶就是娘导致民心不稳,巴国为保军心不乱不得不停下扩张的脚步,而望海国自觉民心可用心中多了一丝安全感,但是凝聚力尚显不足不敢乱动,两国像输红眼的赌徒比赛一般扩充武备。 南边两个邻居表面上的兵精粮足民众一心让梁庆邦没了安全感,他的疆域靠南才一年两熟,北部已属温带技艺发展稍弱,不管是物产还是人口都没有压倒性优势,只是块头够大才显得国力强盛,好在吃了大亏以后长记性,这一年不仅没有对外售粮反而买了不少,做出了充分的准备。 此时梁庆邦正在盯着地图盘算,他把目光放在望海国的西部滨州,滨州是望海国兼并安国得来的土地,安国将滨州分封成四个州,刘闻涛拿到手以后恢复成一州,河西的青州成了安国最后的避难所最终被新国兼并,曾经沟通河东和中原的青州浮桥也被安德渊拆了。 梁庆邦想的是夺取滨州就能把控北面的那座连通丰州的浮桥,断了望海国从新国得到补给的可能,而新国在中山北部新修了浮桥联通梁国,他不怕断了外援,南边巴国有大船维系商路也不怕断了外援,如果断掉望海国商路,下一步南北夹击肯定能灭掉刘闻涛。 滨州守将苏匡悄悄联系他,愿意暗中相助,条件是五十万块银钱,这样他就能说服滨州所有领主合谋反叛,梁庆邦担心派兵过去招刘闻涛过度提防,于是向刘闻涛提出两家合兵攻打巴国的策略想把刘闻涛忽悠瘸了,他现在不知道刘闻涛能信多少。 正在琢磨刘闻涛会不会上当,亲卫进来递上一封信,梁庆邦接过来打开见是刘闻涛手书,问他是不是已经按照约定发兵。 “好,令赵金立刻出发。” 新纪九年十月,梁国大将军赵金带领四十万大军沿大河东岸挺近滨州,苏匡派来亲信一路陪同向导,穿州过县两百里深入到滨州城东,一路上军路附近鸟兽绝迹更不要说人影,只在接近滨州时放慢了速度悄悄潜入营区,全过程保密工作做的细致入微。 四十万大军可不是当年车军建那样的草台班子,扎扎实实的铁甲军,骑兵二十万如洪流滚滚,气势比元樾最初看见新国铁甲骑军还有威慑力。 这些部队让梁庆邦下了血本,跨越千里投送兵力他可不如刘闻涛玩的熟,把大车和帐篷这些关键物资都押上了。 一路谨慎行军三天抵达滨州城东,苏匡亲自来迎接。 “赵将军,不打不相识,咱们又见面了!” “苏将军,别来无恙?” “托赵将军福,贵主公可曾来?” “帐内说话。” 两个人抱拳见礼稍加客套就步入军帐谈起正题。 “苏将军,你的部队在哪?” 苏匡嘿嘿一笑:“赵将军尽管放心,我麾下十五万大军如今都在东边紧邻三原驻扎,刘闻涛绝不会想到这里有鬼,三原守将刘四海集结的十五万也在那里。” “刘闻涛只集结了这点兵马?” “当然不是,赵将军不知道具体的计划吗?” 赵金嘿嘿嘿笑着看苏匡:“我心里没底啊,你的十五万大军真的能舍命追随?” “赵将军尽管放心,当年我为滨州百姓可谓呕心沥血几乎倾家荡产,这一次两面夹击的态势明朗,可刘闻涛苦心经营的只有都城一地,我们其他四个州都在为他输血,苦不堪言,难道你们没听到这些? 所以我麾下众将力劝我再投明主,按说河西是最好选择,可那些士人不懂得变通不肯给钱,加上大河相阻助力臂长,大军过桥难以隐瞒意图,所以才选择梁主公,毕竟道路相连畅通无阻不是吗? 刘四海也不见得会和我拼命,滨州紧邻三原州,大家都是熟得再熟不过的老朋友,我只是挡住他,他不会真的为了刘闻涛和我拼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金点点头:“这些主公都和我说过,传闻也能印证,却也有言在先,你们挡住刘四海,我去对付刘闻涛、事成之后主公必不会食言而肥,该给你的一分也不会少。” 传闻也能印证,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资讯水平,只有孙成栋意识到其中不足,其他人吃亏还少还没长记性! “滨州五家大族,我们真的指望着这点钱异地分封以后东山再起,这些年过的哪是贵族的日子。” “都知道你们过得苦,所以主公信任有加,你我为此筹划了五个月之久,其中最大阻碍只有士人,既然五大族都接受异地分封安抚百姓,此事已然万无一失,苏将军,修整一夜明日拔营,只要打掉刘闻涛的三十万大军,三原南部的十几万和巴国秦宗宪所部绝对憾不动你我五十多万大军。” 苏匡拱了拱手:“我现在赶回大营静候赵将军。” 看着苏匡带亲兵和那个向导打马远去,赵金心里依旧不踏实,毕竟还没落袋为安,只待拿下刘闻涛打掉他一部分兵马迫使他撤退才能彻底稳固滨州,到那时候刘闻涛仅凭四州之力再也别想翻身。 赵金出帐纵马巡营,这个营地很隐蔽,是特意寻的这么个环境,四面都是低矮的丘陵不会暴露,怕的是刘闻涛会有斥候探马暗中自查,西面是滨州城,因为靠近新国显得繁华拥挤,一座座房屋相连黑压压一片,隔着三里多仍能听见城中声响。 再远处是河边码头,自己驻扎在这已经严密封锁消息,二里外都不知道这突然多出来四十万大军,附近的百姓早已被滨州大族借口大河洪讯搬迁一空。 土丘上面是巡查小队,悄悄盯着周围的动静,赵金见无异常继续巡查其他方向,巡营一圈放下心来:“传令各部依照命令不得生火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喏!”亲兵安排传令兵去传达军令,继续强调隐蔽待命。 方圆二十里营帐密集却能瞒过刘闻涛布置妥当,可见苏匡也不是等闲之辈,赵金心里暗暗高看此人一眼,现在局势混乱,各地领主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换了谁是自己的国君,特别是望海国五州拉成一条直线,敌人攻来自家打去来回拉锯,所以当地世家干脆两头都不得罪。 不仅是望海国边境一带如此,梁国和巴国也一样,接壤地区没有明显的天然分界,领主们遵照规则各自看护自家领地互不打扰,但是军队可不管边界在哪,周边的一切潜在威胁一律清除,换一批大军清除一次,你来我往反反复复,倒霉的只能是这些大族,稍显精壮的男子全都送出领地,就怕引起误会殃及自身。 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就是像苏匡这样,把边界移到别的地方自家才能安生。 赵金梦中惊醒,刚穿好鞋外面已经乱套了。 “水——,快跑啊!” 一翻身跳了起来,不等他问,亲兵冲进来架起他就往外跑:“将军,有水流进来,已经半尺深,快跑!” 脚下的水黑沉沉漂满浮屑,天刚刚有一丝亮光,住在河东的人都知道大水将至是什么样,看见这水哪有不跑的道理。 身居平原最怕河水泛滥,淹不死人但能困死人,现在是秋季河水泛滥时节,可来的时候沿河南下河滩都不曾完全淹没,一夜之间河面怎么可能比地面高? 满脚泥泞爬上矮丘,只见西面滨州城已经淹了,大水沿着地面缓缓流进矮丘包围的洼地,看似缓慢却能快过人的脚步,赵金立刻明白上当了,选这个安置自己的大军定是早有预谋,稍加思考立刻下令:“保护大车,护住粮食!” 四周没有动静没有大军围剿,赵金不知道苏匡下一步布置,但他清楚不可能就这点手段,当务之急是把大车拖出去,最不济也要把粮食搬到高处。 四十万人挤在二十里方圆,想都撤到矮丘上显然做不到,天光大亮已经看得清四面全是水。 “够狠,滨州城都不要了,这是要活活困死我四十万大军!” 赵金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有水围困,梁国无需动用一兵一卒就能把他们都陷在烂泥里困死。 这里是矮丘,出了这一片区域全是平原,大水进来再想退起码十几天,本就是冲积平原,比河面高不出去两米,水淹的地域有多大难以测量,陷在这里没有干柴没有净水,五天就能把人渴死。 “抛弃辎重上马,随我突出去。” 什么都不要了,单单把人抢出去都不知能不能做到,梁军全员上马往北逃,一人骑马还能勉强逃远点,很多是一马双人,马蹄在泥泞里行进马也受不了,逃了一天跑出去不到五十里,脚下已经是一尺的水深,睡不能睡渴不能喝,这样熬着谁能受得了。 刘闻涛甘愿承受这么大的损失,一季冬麦不要了还搭上一座城,五个月的筹划生生打掉梁国大半国力,再也不怕南边巴国和北边梁国的夹击,这份狠辣就是梁阔海害怕的东西,一国子民如一人,杀几十万人照样睡得着,谁不怕? 到了第二天早上,水深稳定在一尺半,看样子不会再涨,可抬眼望去漫无边际,来时走了二百多里,归途迢迢! 一个个环节一处处筹划,每一个细节都安排的周全严谨,赵金看了看四周站着都要睡着的士卒知道彻底完了,战马都开始打晃,眼下唯求多活一个算一个。 百里外,刘闻涛亲自带兵堵在那,他誓要四十万敌军不放过一人,苏匡和刘四海看着眼前茫茫一片不禁心底发寒:主公真狠! 刘闻涛是精研人文的大家,琢磨的就是人心,他指着茫茫水域对二人说:“都在觊觎我们建设的家园,道路平整沟渠纵横、沃野千里子民强干,北边人多势众,南边财大势粗,难道我们是在给他人做嫁衣?曾经的千里国土仅存这弹丸之地犹在步步紧逼,难道我们就该双手奉上做个异地分封的贫民?你们若觉得不忍,我绝不强留。” 苏匡肯定是没退路了,用不着表忠心,刘四海连忙说:“主公,我们说好的绝不会变,这里面投入了所有人的心血,不能白白便宜别人,南边大军严防死守,只看我们这一次打下多大的江山。” 只要打完这一仗,刘四海同样没有退路。 “好,治下子民回迁还需一些抚慰,只看自从缴获够不够多,只要这一次打下三五州,谁也别想撼动我等守护的基业。” 四十万大军人人骑马外加大车军帐药材器械军械…… 刘四海和苏匡觉得非常值,至于士人说什么还怕吗?四十万人都敢杀,再添几缕冤魂不过是牙缝里的菜,不怕死就让你说个够。 士兵和百姓早被洗脑,不杀人就得被杀,不把敌人杀光就别想睡安稳,总觉得一把无形利刃一直横在颈后,天天担惊受怕都成了厨房鸡笼里面的小鸡,无需动员已经濒临疯狂! 第二卷 执着 第十三章 狼灾 大河自北向南蜿蜒曲折,在水流舒缓处适合搭建浮桥,滨州和青州之间原来就有浮桥,刘闻涛买的大船用了两年多全部交付,为了解决梁国大患一举全部凿沉,船上满载土袋石块,又是在原来浮桥的位置水浅流缓,加上五个月的筑渠一举建功,四十万梁军只在河岸军路一线冲出去八万骑军。 刘闻涛亲自统军北进,连下四十县,占了梁国三个半州才停下攻伐,此时的梁国和望海国隔着一条两百米宽的小河天然为界,在东部一片大湖以东一直到海边有一百八十里疆域自然接壤。 这条窄窄的小河挡不住双方大军,但是各自驻军戍边,想攻过对岸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梁国新败拿不出力量,望海国还得防着巴国同样没有余力,就此一役,梁国丢掉了一半一年两熟的土地。 这边一个月打完了苟春哥才得到消息,可见刘闻涛花了多大的心思,也能看得出望海国百姓民心多么可怕,他这个时候如果发兵望海国肯定战果辉煌,可是刘闻涛敢干必然是看透了苟春哥无力出兵,巴国的套路已经不是秘密,为了收买士人、雇佣士卒、扩建工坊、建设海港、建设钢铁工坊、安抚百姓等等,巴国一丁点余力都拿不出来,没钱的巴国就是没牙的老虎,只能坑骗新国那些傻子。 望海国自己堵了河道还得自己挖开,要不然稍微下雨就得淹掉滨州,这是肥地当然舍不得,河水舒缓疏浚起来相对容易,再买大船拖着大铁锚来回拉了一个月,直到所有船板和麻袋皮都浮出水面,河底的土石自有河水冲刷。 引出去的沟渠倒不用恢复,大水退去时依旧是初冬未过,子民有序返回家园,打扫战场收获不菲,子民获得一定补偿没影响到夏粮播种,只是春荒过得艰苦,等夏粮入库会不会再打还得看雨水情况,如果都能按耐得住,到明年入冬少不了继续厮杀。 这一战举世闻名,旧有的价值观完全崩灭,始作俑者刘闻涛却得到国内一力拥戴,梁庆邦损兵折将却是苦主,不必为三十多万人的牺牲负责,过去判断国君该不该死那一套已经失灵,为了三百多人死亡付出代价的陈纲和陈继先狂踹棺材板鸣冤叫屈,可是士人却要压住棺材盖说时过境迁,现在的世道再无道理可讲,再谈士人信念还有什么用? 《新国民报》给了士人极大的安慰:士人信念主旨是造福苍生,秉持这一信念就可以尽到身为士人的道义,做好做坏是方法问题,做不做是立场问题。 士人当然会说:我立场没问题,可我能做的只能是稍尽绵薄之力。 时间回到新纪九年一月,新国大军已经结束训练,全员分三批登船出海过龙头北进,二月陆续抵达崖港,赤月国大司马、大帅庞坤送来战马,全军休整再加上驯马,到三月狼灾开始显现时二十八万国民军加上庞坤的七十万草原铁骑开始拉网西进。 探马往来穿梭,每发现一处标记一处,西进三百里扎营,目标是五群狼骑,小的三千大的四千,最北边两群距离百里左右,南边三群间隔二百多里,孙成栋和庞坤划分了各自的目标。 “庞大帅,北边的两群狼骑交给你负责如何?” “如此安排会不会让大将军那边压力太大?” “我还担心你那边会不会损失太大,我们摸索出拒马战阵也不久,怕你生疏更难驾驭。” “每逢狼灾都会有数万儿郎殒命,这是我们草原人的苦楚,能得到大将军鼎力相助我已经不知如何感激,先解决这一战,边熟悉边演练,随后我们再总结。” “好,狼群一直在西进,不宜延迟,我现在就出发。” “大将军保重!” “庞大帅保重!” 两人拱手告辞,各自回营点兵出发。 陈继祖率北路军剿灭中路狼骑,领兵七万,乔小乙剿灭南路,领东路军七万,肖晨光率西路军剿灭北路狼骑,孙成栋随程伟翰率南路军前面阻截,堵在西进一条大河的旁边,这是南路狼骑西进的必经之路,与三路军距离五百里。 拔营启程行军七天到了一处山脚,山不算太高,抬头估量五百米左右,山脚下坡度舒缓,七里外又是山脉,山脚下是冰封的河流,河宽一里平滑如镜。 “大将军,营地扎在山坡,您去休息,这里有我。”程伟翰指着半坡的一片帐篷让孙成栋一边呆着去。 孙成栋摇头,抬起戴着护套的手拉了拉快挡住眼睛的毛围脖:“我也去杀狼,这些年没打仗,胳膊腿快生锈了!” “这怎么能行,你是大将军,你要是受伤、回去以后四个老头非得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孙成栋拍了拍甲胄外的板甲说:“这一层铁皮包着能受伤?” 俩人争执不下,中军副将魏子清凑过来笑着说:“大将军在最后面,估计狼影都看不见已经结束战斗,多派亲兵看着点应该没事。” 第二天下午第一群狼骑赶到,数量不足五百,远处肖晨光的队伍追着刺杀,群狼只顾逃不回头。 “大将军,战术奏效了,庞坤说狼王非常聪明,损失超过五成就会只顾逃命。” “小心点,前后围堵会逼得狼王拼命!” 前方二里,三脚架一样的钢筋拒马摆了十几列,为的是分割狼群前进的路线,只要群狼不能左右支援,战力会大打折扣。 后面追杀的肖晨光部队使用的是投枪和弩箭,九个人一伙,其中两个人持盾,这种盾好像门板,骑在马上能护住半边,盾有两脚,扎进雪地不会滑动,提起来可以转换守护的角度,一伙人只需要守护住一面就能自保,一半队伍攻击一半队伍轮替,交叉配合边前进边回收武器,轮番不停不断绞杀。 狼比马跑的快,但是耐力差,肚子里没食跑不远,一路上不停的被追杀颇显狼狈,见前面还有军队阻挡,狼群里一声嘶嚎响起,接着是群狼嚎叫,突然提速冲了过来。 几百头和人差不多高的巨狼扑过来给人的感觉如同乌云压顶,当面两个巨盾护住,后面七个人随着伍长一声令下立即取出骑驽装填,伍长再喝:“放!” 放了两轮箭,随后只抛出一轮投枪狼群已经到身边,“护!”所有人抽出刀,不管身边有没有狼,在巨盾后面向两侧猛力斜劈,巨盾太高跳跃不过,巨狼被拒马挡住两侧,只能从一队队矩阵两边往前冲,两边劈刀的时候眼前还什么都没有,等刀斜着横劈时总有一两个刚好劈到巨狼,劈中的整个人被力量冲击,随着巨狼被带出队伍,后面的扯着腿拉回来时狼已经冲过去。 一只过去还有后续,张着血盆大嘴撕咬,士卒抵挡不住就会被拖进去,其他人往回拖,两边一回合过去,狼群已经突破第一排,第一排开始自保,第二排又开始重复第一排的攻击和自保,几里宽的作战杀场不到十分钟已经突破到最后一排防线。 几百巨狼还剩下不到一百,个个带伤越发凶狠,可是连续冲击受阻已经没有了速度,前面的士卒已经再次准备好,立刻冲回来配合,没一会战斗结束。 两只大军合兵一处,清点伤亡整理装备以后就地休息,第二天陈继祖那一队过来了,狼群只有四百不到,前后夹击十几分钟全部屠灭。 第五天最后一群赶到,还有八百多的样子,陈继祖先率骑兵对冲一阵,随后前后夹击。 战马对冲狼群本是以卵击石,可国民军的铁骑包覆铁甲,狼群没占到便宜,双刀横扫凿穿过去留下一片血雾。 后面有乔小乙接应,狼群只得继续向前,一次对冲竟然没留下一具尸体,狼的生命力顽强得让人胆寒。 这一次压力大了,狼群到最后直直冲到山脚沿河而下,孙成栋想也没想拍马截了过去,抽出佩刀一顿劈砍却被亲兵护住只砍到空气,最后几十只还是撒了一路鲜血跑了。 “追!” “慢,将军,狼王死了!” 狼王死了就不用追,跑掉的狼会重新组群分散逃命,如果没有王而且带伤一定会被别的狼吃掉,狼灾之年狼群走到最后如果找不到食物就会分成数群各自觅食,彼此厮杀,所以没几年就能恢复相当大的数量,草原南北都是原始森林,里面没出来的狼加上草原上的狼再繁殖五年又会成灾。 三群狼骑剿灭,损失战马三十多匹,士卒亡十四人,伤七千多,倒没有伤的严重,最重的只有一个,丢了三只手指再无法握刀。 这就是狼骑的特点,一旦被拖进去肯定先咬喉咙,隔着铁甲也能咬碎,没拖进去抢回来就要看撕咬到什么位置,大军甲胄齐全还有护甲,能撕咬的地方唯有双手,再就是咬到的地方即使隔着皮装和甲胄也容易咬断骨头或者青肿一片。 修整过后继续向前,众将总结经验发现拿不出更好的手段对付狼骑,随军带的火药和火油不敢用,非常容易误伤本身,只有在特定的埋伏中才能使用。 “再不能迎面阻挡,超过五百就放过去,在最后的谷口设伏。” 茫茫雪原极少有山脉谷地这样的地形,有山也是那种孤零零的石山一座,有一处是东部千里唯一的山口,而且山不高也不长,只因为有条河在这成了大部分狼骑的必经之路,其它不走这条路的狼群只能放任不管,但是这次使用牛羊冻尸引诱狼群前来,不出意外会让所有狼群从此经过。 继续向西只有追杀,或者说是驱赶,牧民冬季会聚集在几片丘陵区域,这种地形会有枯草露出地面,也是狼灾时狼群汇集的地方,大军驱赶群狼解救牧民财物,赶走群狼,牧民会从地窨子里钻出地面奉上美酒表达感谢。 一处处通过丘陵直到第二处适合阻截的地方,此时狼骑多达九群,接近十万之数,庞坤历来也是在这做最后的抵抗。 这是三条河流的汇集地,有温泉,进入外围六百里区域逐渐向内集中,到了四百多里以后是两条山脉隔开三条河的独特地形,山脉尽头是汇合点,再向前一条横向山脉挡住去路,唯有河水劈开山脉向西千里注入赤月海,劈开的地方纵贯一百二十里,在山脉内部形成一个巨大的谷地。 孙成栋提前一周绕过狼骑抵达山谷,准备在此击杀十万巨狼,如果放过去,最后千里草原会被吃得精光。 庞坤听说孙成栋准备在谷内堵截顿时吓白了黑脸:“你疯了吧,我们一向是放它们过去,在谷口截杀一次就结束了,也是这一次损失最重,谷口只有三里宽都要死那么多人马,你想在谷内阻截只会全军覆灭。” 第二卷 执着 第十四章 王的盛宴 庞坤不理解孙成栋指挥这些士卒在干什么,他只能指挥自己的马队不停的帮忙拉东西给予配合。 所有钢铁拒马堆满谷口,一个个捆扎的牛皮包埋在山石里,谷口附近的地面摆了无数带一截绳头的铁球,还有数人手里牵着一根根丝绳连接着另一些浅埋在山脚的这种奇怪东西,无数牧草捆扎好堆成一堆堆草垛,谷口的草堆上面淋满奇臭的汁液,这些枯草到处都是取用简单,因此谷内遍地这种草堆,还搭起上百个大杠杆,一头坠上巨石用绳索牵住,另一头放着更大的捆扎牛皮包,两年来运来的这些古怪玩意用上了一成,山上还有堆满山头的古怪玩意备用。 准备妥当,谷内四面山顶大军排列有序严阵以待,探马自远方搭建的巨木瞭望塔上吹响尖利的哨声,随着探马传讯,各军号令响起,士卒藏进山顶军阵。 庞坤早已安排自己的草原大军在谷口外等着拼命,他自己陪在孙成栋身边! “大将军,这些是做什么用的?” 孙成栋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这是我们新国军队的一种武器,碑林石刻上叫做爆炸物,分为好多种,对付狼骑用爆炸物会有很好的效果,它能震碎巨狼内脏,最轻也能将它震蒙,趁着狼骑发蒙再攻击不会折损太多士卒。” “啊?竟然这么厉害,早怎么不用?” “没有那么多啊,制造这些东西需要非常纯的材料,这些年积累的材料全用光也只能制造这么多,好在基础的东西可以积攒,以后再做会相对快一点。” “那些淋在草堆上的就是巴国使用的火油?给狼用上倒是解恨。” 庞坤很配合的做出佩服、惊讶等表情,其实他心里根本不信世上存在这么厉害的爆炸物,草原上有很多硝石,草灰随用随取,配合其他材料也做出过能够剧烈燃烧的爆炸物,可那些材料都是吓唬人用的,点火只会冒白烟,杀不死人,最好的运用是生火,喜庆的时候也会在夜里拿来看一看炫目的火花。 士卒埋伏好等着狼骑,庞坤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等着孙成栋现眼,嘴里随意的和他闲聊。 不到半个小时,远处黑压压来了两支狼群,自河谷入口两侧两个方向分别进入谷内,狼群和狼群界限分明各走各的路,第一群很快到了拒马前受阻,谷口外一声号角嘶鸣,草原大军分成三批,一批在谷口,两边山上各驻一批,无数箭矢如瓢泼大雨砸向狼骑。 孙成栋拿起望远镜看了一圈,下令:“放!” 随着哨音变换,一批包扎的牛皮包冒着烟从杠杆上弹射出去。 “轰隆隆……”一连串的爆炸,随即引起大火,草堆附近的铁球一个个断断续续的发生爆炸。 巨狼随即发疯,不管不顾的肆意攻击自相残杀,攻击进行了一个半小时,这期间箭雨不停,草原大军配合着轮番齐射。 挡住谷口射箭攻击是草原大军一贯的做法,每次狼灾都能以此办法解决一半问题,这一次效果更好。 庞坤看不见那么远,只看见狼群随着爆炸和大火不断的倒下,谷口箭雨如注更见效果,急得不行却看不见,夺过孙成栋手里的望远镜举起观瞧,还没看见具体效果,倒先被望远镜惊了一下。 他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看见孙成栋拿它看远处以为像草原万花筒一类的玩意儿,可以聚集视线,哪想过可以看清几百米外,巨狼的眼睛望向他的方向都能分辨。 他看见铁球爆炸能震的巨狼翻滚,距离最近的甚至能腾空一尺,受到爆炸震动的巨狼口吐鲜血无法站立,不停的四蹄挣扎却无济于事。 那些火烧的更惨,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巴国不敢再用火油,这哪是人心能接受得了的场面。 远处探马又吹哨,节奏变换吹了一分钟,孙成栋下令:“杀!” 二十多万健卒跳起来往山谷冲去,依旧是九人一组,配合的天衣无缝,人人身背短刃手持短枪,一层层绞杀这些残余却已经精疲力尽的巨狼,期间依旧不断发生爆炸,却见这些士卒浑不在意不受影响,庞坤眼珠乱转暗自震惊,能让这么多士卒适应爆炸,这东西造的能少? 从中午杀到天黑,大军冲锋只占了其中半个小时,谷口附近的草堆铁球都被消耗干净,这战果让庞坤不敢想。 打扫战场回收箭矢,再把远处的草堆铁球重新布置,只等下一个狼群自投罗网。 探马在远处不断的传递狼群情报,庞坤心里痒痒,很想知道新国军队是怎么传递的消息,不但精确而且迅速,狼群来之前有说有笑该休息就休息,用不着一直紧张的准备着,这边准备冲锋,那边会告诉下一群还远,只管冲不会被包围,如果在两军作战时有这样的指挥,以弱胜强以寡敌众,合理分配兵力和把握机会更加容易。 第三群狼骑进来时庞坤看的更仔细,瞧见那牛皮包爆炸的威力比铁球大的多,一炸一大片,方圆几十米断肢横飞,怪不得巨狼会发狂,在山脚做的布置没起作用,狼群并不往山谷四外冲,认死理只走谷口,他的草原大军很多人胳膊都肿了,射了十几箭也不愿意后退,显然是因为杀的过瘾、解恨。 草原子民太恨狼骑,恨不得对着撕咬也要杀! 一群杀尽还有下一群,探马报告又是两群前后脚赶到,接着还有一群,这种情况很少见,以往遇到三群前后抵达,草原大军基本是放弃,根本打不过或者说舍不得死那么多人马。 这一次庞坤看见孙成栋真的发威了,投送牛皮包的杠杆连续发射,前前后后炸了一个小时,震得他耳朵嗡鸣不停,谷口的火光烧了三个小时,站在山顶都能觉察到热度,到了最后绞杀的时候他也忍不住了,抽刀往下冲。 孙成栋眼见不好,第三群狼骑并不傻,大多四散狂奔,压力还很大,自己想冲都被亲兵死死的抱住,连忙派出亲兵给他护卫,庞坤倒没糊涂,不想连累这些亲兵送死,冲到山脚看那些细绳一拉就爆炸的东西,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知道心里都想些什么! 最后的狼群抵达时各种物资已经所剩无几,可是连续的胜利给了所有人无以伦比的信心和勇气,接近二十天的绞杀过程使得配合作战变得十分纯熟,新国军队一伍一伍挡在前面,草原大军一队队在后面射箭,往复轮替不急于推进,一堆堆扎成刺猬一样的巨狼一排排倒在人类血红的双目面前。 随着最后一头巨狼倒地,庞坤跳起来挥舞着拳头:“万胜——万胜——万胜——!” 山谷里震天动地的响起欢呼! “万胜……” 兴奋稍过,庞坤命令手下众将:“各部返回,绞杀最后的零散狼骑,今年咱们要保住所有的牛羊。” “喏!” “大帅,什么时候集结,我要陪新国兄弟喝酒!” “两个月后,赤月海王庭聚将!” “喏!” “兄弟们,等我,我会带上最好的酒回来!” 一队队草原铁骑四散而去各归本部,庞坤带着十三万本部兵马陪同孙成栋前往赤月海。 牛车上,看着战报的赵长风倒吸冷气:“哥,你败的不冤啊,文斗输了还有性命,要是武斗,你哪还能活得下来?” “说句好听的不行吗?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开战,那时候只是铁骑已经让我们无法抵抗,哪有这些爆炸的东西。” “这是好事啊,有这样一支神兵横扫宇内何惧狼骑?草原有救了。” “我了解那些士人,你只管放宽心,咱们不让人家白帮就行,只要草原祥和,你我加上王叔就能有得偿所愿的希望。” “不只是不白帮显得咱们小气,还得尽全力支持他们!” “谁说我小气了,我在想怎么给他们提供帮助。” 新纪九年五月,新国大军抵达赤月海,四军将军和孙成栋在海边与赤月王、庞坤、王恩典共聚一处,草地上铺着毛毡,酒肉摆满,黝黑健硕的草原姑娘跳起歌舞相伴,沿海岸线十里范围处处都在招待将士,肉香弥漫天地。 庞坤介绍赤月王完毕,孙成栋对赵长风抱拳施礼:“赤月王如此年轻让我十分意外,能守护草原子民更让我钦佩。” 赵长风还礼后挥手指向四野的新国大军说:“不来虚的,我看你更年轻,我也钦佩你,孙成栋,你把举国大军拉到草原来,不怕我把你们都杀了?我怎么知道你们背后是不是包藏祸心!” 一见面说这话岂止是杀机四伏,简直一点都不客气。 孙成栋好像没听出杀机,笑呵呵的说:“既然来了就不想那么多,反正送进你嘴里,吃不吃是你的事。” 赵长风微笑浮上面颊,伸出手拉住孙成栋:“那我就不装傻充愣了,来,坐下来好好说话,我得认认真真的感谢你们,也想帮到你们,这样做是为了我的子民,如果我毫无保留,你有信心让草原人过上你们那样的日子吗?” “草原是草原人的草原,草原人是草原的草原人,我能做的其实有限,但我相信,只要草原人努力一定会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雄鹰的目光指引我狩猎,我们需要新国的帮助,但我们不愿意只接受不付出,我不知道你们需要什么,但请相信草原人的赤诚,无论什么都要告诉你在草原上的兄弟,我们竭尽所能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你在前面指引方向,带领所有人一起奔向光明,我们并非什么都没有,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运用大自然的恩赐。” “好,我们一起前进!” “来,各位兄弟,我代表草原敬你们!” 谈话间孙成栋告诉赵长风:大量的狼都在山林里,按照动物习性,没有领地没有食物的狼才会成灾,只要草原大军年年进山绞杀,被驱逐出山林、徘徊在领地外围的狼杀光了就不会形成狼灾。 以前不具备进山杀狼的条件,但明年开始就能供给草原大量取暖行军的装备,刀枪拒马都会提供! 第二卷 执着 第十五章 洗脑 (朋友们,祝您新年快乐!今天把未来三天的内容一并发布,祝您阅读愉快。) 日日笙歌持续了好几天,随后大军入营驻扎,新国士卒挑一些手边的材料向草原人传授简单的技艺。 庞坤拿来硝石等物说他会做焰火,肖晨光哈哈一笑,拉着他先是花了几天时间做出牛皮捆扎的焰火,随后做出一把浸过酸液的草,跟庞坤说这些草压紧包裹起来就能用另一些东西引爆。 整个过程相当复杂,庞坤记不住,肖晨光说:“你们这有材料但是没设备,我刚刚做的只是简单玩意,没什么威力,要做好东西就得先做设备,我们前前后后七八年一直不闲着,到现在也不敢说设备齐全。” “做这东西太危险了,你们不怕?” “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做,知道危险肯定要谨慎,倒是没出过人命。” “我听王叔说起你们那边技艺百工相当发达,我们也想学,既然你肯告诉我这个,也能告诉我别的对不对?” “如果顺其自然发展会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才能取得进步,我们那边是在军令压制下才如此突飞猛进,大工坊都是军队在组织生产,刚开始我都抵触过,现在才明白大将军有多大的压力,他是我们心中的神,他既然说了愿意帮助就不会食言,怎么才能让草原尽快进步还得听他的。” 另一边赵长风和孙成栋在谈论的却是另一些话题。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草原兴盛起来能带给你什么好处?你怎么认定草原会接受你的帮忙?” “我看过齐天子的传记,觉得造福世人当为己任,但他已经完成了基础部分,接下来要做的是发展生产,这是把双刃剑,非常容易伤到自身,为求自保需要非常谨慎,所以我挑选王的地域给予帮助,现在王的地域有赤月和西川,山那边太远我还没去,但是迟早会去。” “你这么相信王?” “齐天子孤身一人如何教化天下生番?他只能每到一地就要选择一个最有号召力和战斗力的王来帮他,八个彼此隔绝的区域选择了八个王,他因此奠定了教化天下的基础,既然齐天子代代传承,王也应该如此,我为什么不相信王?为什么要质疑齐天子?” 赵长风张着嘴盯紧了孙成栋:“这么浅显的道理却是第一次从父王之外的人口中说出,这世上除了王和王的后裔,只有你看穿了齐天子。” “推理而已,没那么玄乎,不过你怎么把看穿这个词用在齐天子身上,这不妥吧!” 赵长风没接茬,继续他想说的话题:“你想做到哪一步?” “这个世界会有纷争,我管不了,但我可以尽力传授石刻上的学识,让更多人运用它过上好日子,与此同时自身又不能被掌握了知识的人消灭掉,此生匆匆几十年,还有三个王可以帮我,我相信临终时我会欣慰的闭上眼!” 赵长风内心感动而且感激,差点脱口而出要和孙成栋拜把子! “你比那混蛋强多了!” “哪个混蛋?” “除了齐天圣还能有谁混蛋,这……”赵长风突然闭嘴,抬手一指远处的人群:“你给我站住……” 孙成栋见他乱找借口撒腿跑没了影,摸着下巴琢磨:齐天圣是第一个开启智慧的人,但是认识石刻上的字就说不通,八成和自己是一类人,再就是赵长风怎么这么说齐天圣呢?那人死的时候这世界恐怕没多人识字,更不要说记录,但是齐天圣的很多话却流传于世,赵长风传承先王衣钵肯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难不成齐天圣活着的时候就惹到赤月王让他告诉儿子传承后代王的时候要牢记齐天圣是混蛋?这得多大仇啊,太奇怪了! 八个区域不互通,齐天圣和历代齐天子是怎么踏遍全球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去往天涯,别人是怎么做到的? 此后无论孙成栋怎么诈唬,赵长风绝口不提齐天圣。 草原未来五年会有很高的起点,五年后会不会爆发狼灾都被怀疑,因为这一次杀的太彻底,基础有了,还有天授王命引领,剩下的就是怎么做事,孙成栋和赵长风商量许久,拿出办法后率军返程。 草原比西川的投入要小,效果更好,孙成栋非常知足。 从教头做起,再成为试行期新国的带兵将军,再到现在的大将军,他一步步走到现在靠的是石刻上记录着详尽无比的知识,靠的是带给周围人更高的生产力、更好的生活质量才被所有人一点点信任并奉为首脑之一,但其中艰辛与危险只有少数人能理解,天天和毒药火药打交道的人还得思考士人信念和那些玄而又玄的古怪事,孙成栋觉得自己还没疯是件值得庆幸的事。 如今草原和西川都在发展,特别是西川建设了五年,如今到了发力的时候,不知道蔡东亭做的怎么样了? 西川国东港城,万家欢庆,新纪二年春来到西川的那一批士人历经七年奔波辛苦终于要回国了,他们取得了突破性的精研成果,沙漠、高原、沿海、高纬度、多样性的环境孕育着各种特有生物和丰富矿产,还有水文、气象、动物、植物、历法、天文等等,七年研究不仅使士人收获了知识,还给西川人传授了高超的技艺,东港城为他们洗尘,为他们欢呼,新国传来嘉奖,他们都被当做英雄对待。 苗高远、苗高鹏、蔡骊金、姚百川、邓林五人代表西川国为他们摆下铺满广场的盛宴招待这些不要命的士人,为七年中逝去者祈祷,为凯旋者庆功。 最初这一批士人思想纯粹志向远大,如今的士人没多少像他们一样,梁阔海特别叮嘱外使吴平、也就是吴家主的五儿子,让他无论如何盛待这些人并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新国最缺人手的时候也没考虑让这近千人回去帮忙,可见对他们的看重,新国每发展一点就会通报他们一点,他们吃惊于自己的理想国建设之快成长之快,更坚信自己的信念一定会打造出一个人间天堂的国度,他们都在随着人群兴奋的欢呼。 苗高鹏看向蔡骊金:“我弟弟怎么对他们这么放心?” “如果要算计咱们也不至于做出如此牺牲吧,虽然我看不懂,可我相信王上,毕竟先王极其睿智,还有林岚和凌义德,他们去世前的交代不会糊涂到遗祸西川。” 苗高鹏身材健硕脸颊微胖,和凌义德差不多的小眼睛:“我总觉得弟弟瞒着我一些秘密。” “东亭这次回来也不一样了,孩子大了总会变,我知道他有秘密瞒着我,可看见他一天到晚高高兴兴的不像是坏事,王上也是,没见他不高兴过,倾尽全力领导子民,如此明主让我极为欣慰。” 苗高鹏揉了揉额头说:“变化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分析每一种技艺会带来什么后果,新技艺层出不穷,旧技艺除旧更新,眼花缭乱中看不清未来,总让我心中隐隐不安。” “对未知的恐惧我也有,特别是人性幻灭如大风勾勒浮云,根本不知道下一步会怎么变,所以我佩服新国那五个人,他们好像知道自己在向什么方向前进,而且有意加快前进的速度。” “五个?我看只有一个,那个大将军能在四个老家伙身边站稳脚跟把持军权,你觉得他会简单?资政、律令、监察、传承,你能在他们身上看见技艺百工变化万千的影子吗?” “这个——” 是啊,钢铁、车船、起重、钻井、农林牧渔等等,最初都是为军事而服务,可那个年轻人有这么神? 就像当年巴国躲在新国背后一样,孙成栋也快藏不住了。 主座上苗高远看见哥哥和大司马聊的火热,知道这俩人不知道王的秘密心里不踏实,连忙对姚百川使眼色,姚百川凑过去二人耳语几句,姚百川连连点头,然后凑到苗高鹏那桌。 “太师,可是忧心新国对我们的渗透?” “你难道不忧心吗?” “曾经比您还担惊受怕,后来先王临终时对我们说放手而为,无论新国想做什么配合就是,要知道这天下各地都是原住民,都奉行最基本的齐天子规则,新国不会也无力对我们产生领土需求。” “有点道理,可新国比我们强太多啊!” “他们知道,而且尽力帮我们缩小这种差距,这也是事实啊?” 蔡骊金在一边插话:“确实如此,东亭这次回来练兵着实吓了我一大跳,不练不知道,我们过去和现在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苗高鹏眨眨眼想了一会:“不是有个专门的军事外交协议吗?另选名将带队去交流,你们觉得如何?” “好。” “大赞,太师睿智!” 与此同时,近四百艘大船往返三次运送,新国大军全员返回国内,牺牲的九百多人需要抚恤,三万多人带伤要继续修整治疗,还有总结经验组织生产等等,忙了一个多月才各就各位。 此时已是新纪九年夏粮入库的时候,孙成栋本以为河东又得打起来,可偏偏人家风平浪静,他不禁怀疑自己的智商:“历史走向不对还是时间线不够长?” 无论发展资本还是民粹主义,亦或是军国道路,这三国明显具备该有的特征,怎么发展的这么慢。 没病不能盼着得病,还是顺其自然吧,新国还要做很多事,起码不具备实验条件制约了很多装置设备的发展与生产,不要求太高,起码农业和军事的脚步不能停,四个老头一心扛起信念的大旗,这份执着也催促着孙成栋尽量未雨绸缪。 实际上他想多了,民智除开,对新事物的接受尚需时间不说,对新旧更迭的理解更需要时间,人家刚适应银块代替实物贸易结算的功能,你马上推出融资金融服务,谁能那么快接受,更不要说普及。 实际上新国的突飞猛进已经给周边施加了莫大压力,刘闻涛同样是大家,对新事物新思想接受的比别人快得多,他都不能适应更遑论别人,当前的对峙格局对刘闻涛不利,他解决问题的思考方向和思维模式就算是摆在孙成栋面前,他也不见得很快能想明白刘闻涛为什么那样做,一旦没有了下限,正常人难以理解的事还会发生,于是淹了梁国三十多万士卒。 孙成栋新纪八年冬天琢磨氮磷钾的时候,望海国在大力兴办学堂,各大世家士人众多,为了雪耻和立足纷纷前往学堂参与教化子民,告诉所有人河东是河东人的河东,现在被外人占了,那些人用金钱在渗透和收买河东人的民心,压榨河东人的血汗,做为河东人不能忘记祖宗,要解救沦陷区的子民,要让他们在学坏的道路上回头是每个望海国子民的天赋使命,要让那些人敢于直面挑战去捍卫自己的传承。 河东子民从哪来、多少辈以前是谁的属民、应该姓什么、祖上有哪个大人物等等,只要沾边就能让你找到自豪感和归属感。 开始的时候豪门大族很抵触刘闻涛让他们这么干,可随着认祖归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突然发现只要打着祖宗的招牌一声召唤,这些纯朴的子民迸发出的热情和力量正是他们需要的安全感,人越多越让人觉得有力量,所以都开始主动的拉人,于是一个个刘家庄王家乡李家镇如雨后春笋平地而起。 望海国建设的好,道路四通八达,巴国没有那么多兵力驻守每一个路口,还有自由移民的国策使他们不能阻止子民往来交流,望海国的人去巴国做工经商时就会对人说起自身故事,慢慢勾起本是同根的河东人开始寻根、开始质疑苟春哥统治河东的合法性。 哪来的合法性?苟春哥把敕令之物早给了苟钊交给新国兼并了,河东的敕令都在刘闻涛手里,刘闻涛绕了一圈,从基层下手开始动摇巴国国本,这也是他敢于单向用兵的底气之一。 第二卷 执着 第十六章 梁国的选择 新纪八年夏季,西路军派出护卫队带着地理大家深入北部山脉勘探修路的天然通道,巧合与运气的眷顾使他们很快完成了任务:在大湖向东流出的地方有座小山,翻过山向北进入山脉是连成串的山谷形成的天然通道,到了三百里外的草原时依旧是一座小山,只要打开两座小山封堵的两端,草原通向中原就会有一条陆路通道。 找到这条路要感谢一群野鸭,北梁人告诉地理大家,每年春季都会有一群野鸭在这里栖息觅食,然后飞入莽莽群山。 修这样一条路需要五司协商才能决定,孙成栋拿着蓝图和四人商量,四位老人家担心这等于打开了草原人南侵的路径,孙成栋说草原人也是这么想的,引来四个人的窃笑。 当这个工程对外宣布时引起巨大的轰动,那些富商豪门好像看见了餐桌上摆满了牛羊肉,他们意识到广袤的中原土地会迎来一次大开发,如果真像五司说的那样草原人会在冬季进入中原放牧,就会有用之不竭的原木运到中原,会有煤、铁、金、银需要中原人去开采,草原会成为肉库、宝库,草原人的需求会使中原的工坊更加兴盛。 商人对这些财富的天然敏感打开了新国下一步发展的瓶颈,连新国都不担心草原人会入侵,他们更不会担心,唯一担心的人是北梁国君,他的子民越来越多跑到新国去放牧不肯回来,现在新国要作妖放草原人进来,吓得他干脆到云州高价买了别人的房子搬过去定居,只在收税的时候回去。 栖霞国急于得到中原的物资支持一统追日区域,国君江腾蛟说服因为屁股里有箭头而选择退位的父亲,和新国协商后决定在沼泽的五河源头附近修路,江腾蛟派出大军主持,新国承诺提供水泥基桩等物资,巴国豪门愿意提供粮食和器械,道路建设很快开工,一端在牛首,横穿草原和沼泽以后抵达另一端的河源城。 巴国愿意积极参与的原因很多,包括造大船离不开热带硬木和橡胶,追日区域是稻米在这个世界的唯一产区,将来自家的钢铁需要外销,觊觎草原即将涌来的财富等等,有了这条路,富商们再不会缺粮、缺造船木材、缺外销市场,还有就是追日区域西南角的一个大国盛产黄金,以及中原那么多土地无人照看,那些地里即将长出牛羊。 当初卖国坑了新国,还了欠新国的债,现在拿出的金银和粮食实际等于新国在投钱,修路并不需要太多投入,不存在工资一说,投入进去的材料和粮食自有栖霞国买单,更不怕欠账,栖霞国已经同意打下西南角的金州封给苟春哥。 这些投入必然加快栖霞国统一追日区域的速度,这个混乱区域一旦稳定,富饶的物产会使其成为豪门最渴望投资的土地,此时各大豪门有点后悔放弃了曾经的国土,他们哪会想到启动一个项目就能改变三个区域的发展格局。 栖霞国同样赚的盆满钵满,派出民夫修路可以解决十几万人的粮食,能拿到筑路基时开山炸石的火药,能通过用沙时导流挖河沙疏浚大河下游免除洪灾等等,反正工钱有人出粮食有人供,他们只管出人,许诺封出去金州还不用还巴国豪门的钱。 新国的水泥、火药、油渣、铁锅、帐篷、大车等等这些东西积少成多也不少赚,陆天麟想了好几天也没明白,本以为投入巨大的工程怎么都在赚钱,那本钱哪去了呢? 巴国商人倒是清楚,他们说:打下金州城、新国出主意、巴国出金银、栖霞出力气。 新纪九年隆冬,梁国旭日城国殿,梁庆邦拿着一包火药发呆,对面坐着大将军赵金、大都督鲁宽、太师卢智远。 “我们这几年连翻被望海国欺辱就是因为新国对刘闻涛的支持,咱们刚想发兵去抢粮他就拿出这东西吓唬我们,这公道不讨了?” 梁国沿北部边境直抵大湖走的是大河东岸和沿山河谷的大河源头北岸,不用渡河,新国把打开山谷南端小山的工程包给了北梁富商,只在大湖流出形成大河源头的地方建了浮桥,无兵驻守,梁庆邦气急了三十多万人的牺牲和军资武备的损失,想去抢新国提供给北梁民夫的粮食,探马斥候去打探消息,花高价买了三个炸药包回来,梁庆邦点了一个一天听不见别人说话。 卢智远小心的说:“主公,卖给望海国大船的时候新国并不知道刘闻涛会用来堵河道,我觉得这笔账记在新国头上有些勉强,我的意见是稳固当前局势参与草原道路建设,等草原的牛马到了,驱赶牛群冲锋也能把望海国踩死。” 鲁宽是旭日城领主,是梁国各地领主的代言人,他见梁庆邦没对卢智远发火,接着话头说道:“主公,咱们的劣势在人口,优势也在人口,如果能像刘闻涛那样派出人手去新国赚钱的同时学艺,用不了一年我们也可以建设大工坊,别人做锅我们就做锅盖,他们做家具我们就做桐漆,彼此制约之下,我们想卖就卖想买就买,谁敢拒绝?” 梁庆邦白了他一眼又看看卢智远说:“你教他这么说的吧,不过我很高兴你这么做,咱们不能只是卖原木卖粮食卖银块,能造的都要造,这同时也不能让刘闻涛苏匡之流得了清闲,你有什么主意?” 卢智远额头上汗都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在梁庆邦面前:“主公,我想了一个多月可是不敢说啊!” “我有那么不讲理?你只管说,说得好我会重重赏你!” “主公,赏赐就不敢想了,我这主意说出来您别杀我就行!” “嗯?”梁庆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来这个主意你冒着杀头的风险都想说,这个主意一定不一般,你只管说,我承诺你三条:一、梁国在卢家在,梁国不在卢家依旧在,二、白山银矿分你五股红,三、来去自由!赵金!” “在!” “书写国书,我若糊涂就让国书替卢家主持公道!” “喏!” “主公这是为何?我什么都还没说呢!”卢智远脸色涨红像是要流出血来,完全没有士人该有的样子。 “忠心还是奸邪我能分得清,愿意拿命为我效力的人我偏要保住他的命,这难道错了吗?” “您不怕我犯错?误导您?” “你只管忠心辅佐,要不要听你的依旧是我做决定,信错了你算我活该!” 卢智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坐直了身子:“君上,刘闻涛最恨的人是苟春哥,可他背后是我们,他不敢倾尽全力对付巴国是因为君上在后牵制,如果梁国和望海国结盟修好,不但可以收回河南国土,还能使刘闻涛和苟春哥之间拼个两败俱伤,最后二人无论胜负属谁,我们安安稳稳发展几年必定轻而易举一统河东!” 一语惊醒梦中人,梁庆邦腾的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卢智远,突然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有卢智远为谋,何人能奈何得了梁国!” 赵金也坐不住,双膝跪地面向梁庆邦:“君上,此谋大善,我代全军将士保证,无人会质疑此国策!” “当真?” 赵金伸出食指放进嘴角狠狠地咬破,随后举起三指指天发誓,梁庆邦将他扶起:“军心可用,将士们要报仇却也逼得我无路可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鲁宽反应慢半拍,此时再不明白他就得笨死了:“君上,各世家大族豪门爵士一致鼎力支持此国策!” “好,举国上下忍辱负重协力齐心,何愁梁国不兴?来,今日你们与我畅饮。” 不管是形式逼迫还是信念崩塌,接下来的日子里发生的一切足以说明这个世界和孙成栋刚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颠覆性的逆转。 新纪九年十二月,梁国和望海国结盟修好,望海国归还所占土地,梁国在望海国北部百里不驻军,供给望海国一切所需助其收复失地,两国自由通商、修筑商路、共管丰州及中山浮桥。 这次结盟是明摆着的阳谋,谁都看得懂梁庆邦打的什么主意,谁都知道刘闻涛一定会接受,唯独苟春哥接受不了。 “梁庆邦脑袋被门挤了?丢失国土水淹大军商队遭劫这些他都忘了?南北夹击灭掉刘闻涛不好吗?混蛋!” 王希翱面带惭愧:“主公,态势上南北夹击清晰无比,就是这明摆着的态势耽误了我们没有及时遣使与梁国互动,如果我们支持一下梁庆邦,他就不会做出如此屈辱的抉择,怪我啊!” “我们立足未稳拿什么帮他,他人口众多还坐拥银矿,不缺粮不缺兵,我看他是缺心眼!” 苟春萍劝慰弟弟:“急什么,刘闻涛还有力气打我们?他吞了梁国三州之地却无法融合消化已经疲累不堪,连续用兵更是拖垮了银库,我们只需筹集军资组建大军横扫过去,看他拿什么挡!” 秦宗宪听得直咧嘴,要是有钱组建大军会等到今天?那些豪门哪肯出钱,连翻投入不见产出使这些人早已各怀心事,何况巴国所有人都拿不出钱已经是刘闻涛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心里腹诽却不能说出口,秦宗宪嘬着牙花子说:“如果梁国真的鼎力支持刘闻涛,我们唯有异地分封的结局,甚至是国灭身死,不如和望海国妥协,只要刘闻涛不耽误我们赚钱,要这些土地又有什么用!” 苟春哥撇了撇嘴:“他能放过我们?” “不放过又能怎么样,工坊和码头都是我们的,他敢强抢?抢了梁庆邦已经让他陷于绝地,再敢胡作非为就会被天下人彻底抛弃。” 苟春萍哪会相信这套歪理:“你说的轻巧,没有土地哪来的粮食和人口,那些物产还能予取予求?刘闻涛只要控制货源我们就得奉上财产逃亡他乡。” “是我们的就没人敢抢,他们就得保护私产保护商路,让他们守护比我们花钱养兵强多了,最好的东西掌握在我们手里,刘闻涛想坐稳国君宝座就不敢得罪我们。” “道理看似成立其实在刘闻涛那说不通,新国那个妖孽说过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么多财产指望别人给我们守护还不是递给别人枪杆却将枪尖指向自己,不行!” 秦邦宪说:“没错,刘闻涛抢过私产,这个人不可信!” 第二卷 执着 第十七章 巴国神通 钢铁工坊尚在建设,海港码头刚刚开工,新船坞正在备料,各地工坊投产一年还没回本,巴国要做的事还很多,偏偏此时不敢做动作。 大半身家被绑住无法脱身愁坏了巴国上上下下,连孙成栋都觉得此题无解,可接下来的一番风云变幻让他下巴脱臼眼球落地,他觉得自己如果没有前一世的阅历垫底,那点智商都不配给人提鞋。 苟春萍来找五司让孙成栋答应做保,如果有人愿意接手钢铁工坊和船坞码头,新国需保证能让孙成栋担保苟春萍会痛痛快快信守承诺钱货两讫,苟春萍知道和新国结了梁子,拿出看家本领说如果不答应就会看到河东玉石俱焚血流成河,孙成栋被四个老头摁住脑袋点头答应,也只有他才能做这个保,这些军工技艺他一个人说了算而且掌握全部机密。 拿到新国国书和孙成栋的保书,苟春哥亲自去见江腾蛟,拿到手书一封,秦宗宪去见梁庆邦拿到手书一封,最后,一封国书一封保书和两封信由王希翱交给了刘闻涛。 两国之间国君级别需称谓使君,沿袭的是齐天子分封的官位。 “刘使君,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刘闻涛看着王希翱:“这主意是你出的?” “我可没这脑子,这是一百多人吵了七八天一起想的。” “钢铁工坊和海港码头我愿意买,可船坞材料有什么用?” “算是捆绑!” “我不答应就得继续受这两面夹击?他江腾蛟有这个本事?” “您别忘了,造大船和钢铁冶炼的工艺在我们手里,这么多富商投靠加上栖霞财力巨大,一条河能挡住栖霞大军?” “梁庆邦替你们说情是因为什么?” “我们把这些工艺也卖给了他!” “一女多嫁?” “随您怎么说,刘使君,我们所求不过是收回投下去的钱,不想跟您做对,好好做生意才是我们的本份,三份买卖货真价实还只需三分价,可我们凑一起还赔了一分。” “多少钱还不是你们自己定,当我是三岁孩童?” “所以才需要新国国书和新国五军司担保,确实赔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本想咬牙切齿的报仇雪恨,现在人家溜了,自己还得给人擦屁股,气的刘闻涛头顶冒烟却无可奈何,他当然知道梁庆邦不会善罢甘休,也知道自己和苟春哥都不想两败俱伤,可自己这委屈就得白受着无处申冤? 他差点把自己气死:“海港爱给谁给谁,你们要是找得到买家,这些东西我都不要。” 王希翱知道刘闻涛受不了这窝囊气,他可不像新国那五个人坚持信念,明知道兼并巴国等于被坑也能接受。 “刘使君,我觉得您该找个人好好的商量商量,我回去等您消息!” “等等!”刘闻涛又不是傻子,这事哪用得着商量:“我有个条件。” “使君请讲!” “造船工艺算是对我的补偿,这不过份吧!” “行,来之前有过交代,考虑过此事!” 在三家之间都有余地,造船工艺卖了个好价钱,夯不啷当拢在一块反倒赚了,当然,这话王希翱不能说出口。 刘闻涛从牙缝里说:“成交!” 收回自己的土地和利益还得花钱,还得接受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要挟,这笔买卖做的刘闻涛吐血三升外带失眠。 新纪十年二月,大河上千帆争渡,巴国把能搬走的搬了个一干二净,和新国兼并河西巴国那一次一样,巴国豪门又有了钱,全力支持江腾蛟一统追日,拿到金州他们才算有立足之地。 镇国殿五楼小会议室里五个人大眼瞪小眼震撼震惊惊讶讶异! “这些人卖国上瘾?”乔良彻底晕了,可他监察不到人家:“瞧瞧人家,脖子上同样顶着个脑袋,我这个跟人家比就是尿壶。” 周浩天捏着太阳穴发出赞叹:“没有他们找不到的漏洞,律政司的立法拍马追不上人家的变化,我遇到对手了。” “是啊,如果他们有一天财大气粗到控制了我们的关键行业,新国分分钟就被他们卖了。”陆天麟感慨过后开始拍桌子:“可我们如果控制产业还怎么解释保护私产、保护交易自由的公理?这些混蛋还有没有下限?” 孙成栋想起公共资产这个词,连忙安慰陆天麟:“绝不是私产就可以自由交易,如果一条河从你的封地上发源,你能不让下游喝水?要下游付水费?” 周浩天眼前一亮:“没错,如果私产关系到大众利益,私产必须为他人的利益负责!” 周浩天被士人承认其称圣和《国民法典》被世人奉为圭臬息息相关,虽说是被动的追着人家屁股补洞,但是能拿出解决的手段才彰显其才华横溢与睿智无人能及。 梁阔海慨叹一声:“周圣,我不及你,大将军一语就能使你思路洞开,看来我该退了,这一年来每每感觉精力不足,心知年过七旬是我大限将至,我推举一人接替,自身请辞,还望各位多多体谅!” 陆天麟点了点头:“也别把你累死,七十三活在坎上,多注意身体该休息就休息。” “你说话也变得这么中听了!” 乔良问:“哪个人有资格接替你?” “你考察天下士人,应该也有准备吧?” “有。” “那就各自写下来,如果一致、他们三人没意见就定了!” 两个人各自写了一个名字,然后对在一起展开,其中所书果然是同一人:王启道。 陆天麟歪起脑袋想不通:“这不是个释法监察的律政专才吗?和思想传承民生公理挨得上?” 周浩天看向孙成栋见他不说话,沿着话题说:“法理即公理,法理之外无外乎人情,人情即思想,精研法理通晓判例可在法理之外建设公理引领是非,是立法不及的最佳补充,可以秉持公正延续传承。” 说完看向孙成栋:“每每都是你画龙点睛,说出最关键一点引领我们拨云见日茅塞顿开,点评此人你怎么沉默了?” 孙成栋抓了抓头皮又摊开手一脸尴尬:“我还在思考怎么跟着他们长见识,在想人家怎么就能解开这死结,至于此人如何评判我拿不出别的意见,反正要公开邀请公审公评,我赞成就是!” 乔良敲了敲桌子:“那就发起流程吧,另外我提议留住梁阔海,让他跨出临门一脚,说不定没有工作牵绊很快就能入圣。” 孙成栋呵呵一笑:“大赞,梁老可为新国国策顾问!” “好,顾问,好!”乔良拍桌子叫好。 梁阔海老怀大慰:“没有人走茶凉就知足了,我还有一事,我儿托人对我说愿意派遣大量人口参与新国建设,希望我们将技艺倾囊相授,将草原通道交给梁国大军经营。” 孙成栋说:“和咱们合作的条件可是很苛刻,您和他说了?” “当然,道路安全和维护、子民生计与救助都和他说了,可他也坦言为的是草原上的巨大利益,梁国地处温带子民耐寒,可与草原对洽。” 周浩天啧啧舌:“大将军好算计啊,我才弄明白为什么这些重要的通道都交给域外势力经营,栖霞经营追日大道可以牵制巴国豪门,梁国经营草原大道可以牵制赤月,如果浮桥也算一处通道,望海国和梁国又被彼此牵制,我们无需增兵靡费公帑就能高枕无忧!” 梁阔海呵呵一笑:“而且我儿心甘情愿自投罗网,还捎带着北梁!” 孙成栋一呲牙:“这叫开放互通利益牵制,总比我们把自己弄成个庞然大物最终尾大不掉来得安全舒适。” 梁阔海即将退休再无顾忌,指着墙上的世界全图说:“那你给天涯王的利益牵制如何安排?” 三个人竖起耳朵听,孙成栋想往椅子里躲却藏不住他的一脸尴尬:“我问过崔伦,他说等我们有钱了多造一些大船交给他,免得天涯王送一个人过来要跑死两百匹健马!” “他这个人连撒谎都不会,这话应该可信,可你无利不起早,天涯那边有什么好东西让你惦记?” 孙成栋食指敲着桌子看着四个人笑,乔良第一个忍不住:“有屁就放,我们脸上长花了?” “天涯那边没什么独一份的特产,只有一条登顶天梯,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究竟。” 周浩天摸着头顶仰脸看天棚:“果然!” 乔良眼巴巴的追问:“什么果然?” 周浩天却看向陆天麟:“你编纂的《资政首鉴》如能成功可成真圣,我被这些商贾害的不浅只得停留在伪圣,《国民法典》前路漫漫,恐怕还要落在你后面。” 这句话等于承认自己是伪圣,怪不得周浩天一提起自己成圣的事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梁阔海也说过,成圣就有机会点燃心灵之光,如果这事真的存在那不是等于这世上真有神仙? 乔良看了看梁阔海,刚好梁阔海在看他,乔良摊开手一脸无奈:“你先走着,我稍后去追你。” 却没想到梁阔海拿白眼仁看他:“我在编撰《江山人物志》,你尽管先走一步不必等我。” 乔良都要哭了,苦着脸看向徒弟:“为师可咋办?” “您研究的领域实际是司法检察,您就写怎么断案怎么主持公道嘛!” 乔良眨眨眼:“《史公监察录》?” 第二卷 执着 第十八章 祸乱之源 新纪九年八月,吴平带领千余人的队伍回到云州,同行的有邓林及其五千士卒、漠南三支商队、靠山一支商队,他们从望台登岸后乘车抵达,五司全员出城迎接,场面宏大让士子们非常感动。 传承司新任首席公仆王启道当众宣布:所有士子以半圣对应二仆等级为基准享受公产供奉,设教化书院,不任职司专事精研知识,诚邀圣地年老体衰士人加入。 相关的人都非常高兴,这比圣地的士人待遇高太多而且是同样的精研方式,不知道圣地会不会抗议新国如此公然诱惑是在挖他们墙脚,或者是感谢新国替他们养老。 邓林带来苗高远等人的手书,对新国多年来的支持表示感谢,并奉上十万黄金反哺新国,钱虽不多却意义重大,是西川王殿认可了两国间守望相助之情。 靠山商队和漠南商队都是各自国家派的,自有各自外使接洽,顺搭看见这样的场面不由得不赞叹。 靠山五国和漠南三国纷争不断,他们的战争原因源于兼并领土的爵位提升,不像河东和追日那么复杂,每年粮食入库有点力气就开战,这种战争遵循旧规则,打得过就打,死的是亲兵,打不过就跑,死的还是亲兵,普通士卒只打顺风仗,灭一国也损失不了几千人口,现在各国都有数州疆域,夏粮入库只能支持开战半个多月,这样的战略纵深导致谁都灭不了谁,打来打去往返拉锯。 各地信息是十名亲卫化身商贾行走天下搜集来的,十个人普遍二十八九岁,再过几年就能成长为把持一方命脉的豪强,这是新国为提防阶层矛盾爆发提早设置的暗棋,像赤月西川天涯三个王这样的体系反而不用花这心思,自有王的传承约束他们。 天下士人的信念不是消灭阶层差异,而是子民的幸福,这是共识,像新国这种消灭了上三阶的制度不可复制,起码现在不具备复制条件,但在理念上存在根本矛盾,爆发冲突只是时间问题。 漠南地区盛产水果、药材,在大船通商以前只有士人乘小船实现地域间交流,到新国出售大船起,随着橡胶的应用和其他技艺发展,经过密封处理的物产开始互通贸易,大宗交易除了稀有矿产和动物制品,最多的是水果罐头。 靠山地区盛产棉麻,人口密集,在刻意引导下发展纺织业,但是五国间征战不断影响了豪门的利益,所以他们在五国背后开始联合,准备选择一个重点对象进行扶持,其他的全部要被兼并。 新纪十年二月,五个人面前摆着一堆水果和罐头,有的罐体因为烧制釉质工艺不合格已经看得见外面的霉斑。 王启道接手传承司没几天,很多事还在熟悉过程中,但今天要谈的不涉及繁琐的流程和方向性抉择,只讨论如何对其他国家施加影响,所以他头一个亮出自己的观点。 “首要发展生产,贸易利益大于战争利益才能让他们犹豫要不要开战,如果战争明显不利于生产,战争自然不会降临。” 周浩天摇头表示不赞成:“苟春哥为什么要去抢河东九州?发展生产也是发动战争的诱因。 我觉得关键还是在于名利诱惑,可某个人又说名利诱惑也是发展生产的动力,既要控制欲望又要鼓励欲望有序增长,这里面的学问我学不明白,所以我建议眼不见心不烦,只加大贸易力度,其他一概假装不知道。” 孙成栋噗嗤一声笑了:“您最清楚法理,有序控制本就是在法条约束与鼓励之间找个平衡点,鼓励调高一点就能激发出活力,调太高就会滋生麻烦,约束太严又不利于发展,陆老对这个最有感触吧?” “所以我最怕周圣,他在释法的时候稍微松一点我就要忙半年!” 周浩天呵呵一笑:“协商嘛,咱们可以商量!” 乔良嘶嘶哈哈好像感觉冷似的,看了一圈说:“都收到刘闻涛的抗议了吧,人家说我们故意通过开山向梁庆邦输送火药,要我们为将来的士卒伤亡负责,要我监察你们四个,特别是周圣,只要你说爆炸物外流违法就能遏止梁国的欲望膨胀!” “梁庆邦的理由冠冕堂皇,说开矿离不开火药,我也不能一把掐死说绝对不行吧,监督梁国使用火药那是外务署的事。” 陆天麟脸都绿了:“增加人手不花钱?你们俩倒是把银库署的大印交给我啊?” 王启道嘿嘿笑:“以往议政协商都这样吗?从对外政策说到内务财政?下一步该往哪说?” 孙成栋摆摆手说:“遏制梁庆邦的事交给我以军事外交的形式解决,如果他把火药用于战争我就断了他的军事贸易,继续讨论遏制战争的策略吧!” 乔良也笑:“想起一个解决一个不算跑题,那么多事不可能只为一件事开一次会,说起遏制战争首先要说梁国和望海国,他们和咱们联系过于紧密,我们稍一松懈就可能造成他们两家向我们抗议,而漠南那地方山川河谷遍及全境,横跨疆域比我们中原还要耗时间,他们能把物产运出来已经不容易,要想发展只能先解决运输问题,可解决运输就等于增长战争潜力,要是有一种办法能够两者兼顾就好了。” 乔良说完看着孙成栋挤眼睛,王启道得了梁阔海的耳提面命却没见识过孙成栋的智近乎妖是什么样,因此同样紧盯着孙成栋,陆天麟的政令大权直接影响着新国的方方面面,使用起来特别谨慎,现在遇到困难想不出办法,习惯性的看向孙成栋,周浩天俩眼一闭谁都不看,意思已经写在脸上:别找我,该找谁找谁! 孙成栋特别不习惯这种风口浪尖的感觉,他还是喜欢背后使点子让别人出风头的方式,因此又开始抓头皮,眼见躲不过,只好呲着牙嘿嘿嘿尴尬的笑:“也不是没办法,你们去西大营不是都看见过?干嘛非得让我说?” 乔良嘿嘿笑:“拿我们当枪使却把枪尖对着我们,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你懂么?” 周浩天闭着眼冒出一句:“把人家的抗议信都给他,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软刀子杀人,也尝尝日夜提心吊胆的滋味!” 王启道没吃过这样的亏心中无感,听见孙成栋的提示很快想起来参观军事工坊时看到的包装保鲜箱子:“即能解决运输又不增长战争潜力,你是说那些包装果蔬的纸板箱?” 陆天麟抬手指向王启道又指孙成栋扭头看着周浩天和乔良:“你们看看?老枪不好使还有后来人!” 乔良凑过去拍了拍王启道的肩膀鼓励他:“以后他使坏你负责配合!” 王启道心里明白但是嘴上不服:“士人信念立国就是为了发展生产,带动世人共享成果责无旁贷,我们有好东西好技艺不应该拿出来教化天下?只要我们行的正坐的端,建设大军震慑宵小,何人敢对新国生出觊觎劫掠之心。” 周浩天白了他一眼:“刚刚还在说商人有机会把我们卖了、各国对我们抗议不断,所有这些豪强哪个不是在背后厉兵秣马,我们就算是要引领天下教化世人,也要分析利弊谨慎决策,要不然谁会知道后果如何?我们三个也是看到了铁锅在各国造成的军力变化才意识到、每一个技艺的发展都会演变成各地纷争的助力,不得不小心决策!” 乔良叹了口气说:“王启道,你知道现在的新国在士人之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吗?” 王启道哆嗦了一下颓然低语:“祸乱之源!” 孙成栋说:“最近我们应该调整国策方向,外界在变我们也得变,求变革新可是新国宪法的核心理念之一!” 新纪五年国庆的那次大会让五司所有人都意识到新国时刻处于风口浪尖,百姓和职司人员只觉得生活好了可能会遭人惦记,但是了解世界风云的人知道新国的强大来的太快,搅动一潭死水惹来无尽纷扰。 两种思想在权力认识上截然相反,爆发冲突只是时间问题!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齐天子自世人眼中消失以后,获得了先天优越性的上三阶自认为拥有侵略与杀戮的权力,这种权力的优越性合理合法不容置疑,现在士人信念立国却使得新国子民人人获得了这种优越性,所以贵族们不会承认新国人的这种优越性具有合法性。 孙成栋认为齐天子之所以选择隐去是因为他的分封制已经强大到他无力纠错的程度,八个王中西川王和赤月王因为子民的教化太低级无法脱身,他们因分封而获得的先天优越性变成了束缚他们自身自由的枷锁,只有他们分封的领主能够具备担负起带领子民独立发展的能力才能使他们解脱,所以他们巴不得有人造他们的反。 也是因为需要领主具备这样的能力才能稳固自身权力,所以不具备这种能力的领主纷纷放弃权力,像苟春哥、元丰、陈继祖白延昌等等,不甘于丧失其合法性权力的领主会拼命稳固自身,像梁庆邦、江腾蛟等等,特例是刘闻涛,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五个王之所以挣脱了教化子民这个责任重担的枷锁归隐,是因为他们分封的领主有能力捍卫自己合法杀戮与侵略他人的权力,五个王试图纠正这种思想上的错误却遭到反噬,他们是坚定的士人信念缔造者,不会自己造自己的反,在看到教化子民这个任务圆满完成以后不愿意继续承担造福子民的重担,不趁机归隐更待何时? 历经十二年的发展,新国彻底站稳了脚跟,五个人今天的会议就是要解决传承纠错的问题,要用有作为的发展惊醒无作为的沉睡,防止战争过早落在新国的头上! 无论是中原还是河东,本应是最先得到发展的区域,可领主们满足于维持现状,固化其权力,使自身优越性的合法性变得根深蒂固,偏偏孙成栋来了,在齐天子离去一甲子之际继续搅动这个世界,避免其固化成一潭死水! 周浩天成圣源于他编撰的《国民法典》赋予新国人拥有了齐天子规则下个人天赋权利的合法性,看到了机会的梁阔海和陆天麟于是也在新国子民自身权力的合法性上着手力争成圣,乔良得到徒弟提示奋起直追依旧是保障子民天赋权利的合法性。 第二卷 执着 第十九章 十年革新 新纪十年二月二十日的《新国民报》印成了一本书,包括立国宪纲《新纲领》在内的所有理论全部重新审视再发布,明确提出了上三阶与下三阶的对立,坚持士人造福子民的信念,新国人需要统一思想投身家园建设与发展。 做出革新的内容包括: 革除教化一说,革除信念立国为天下一说,区分新士人与旧士人,新国管理职司及称谓革新,公选公评民审相结合。 全民普及姓氏、基础教育、医疗、公产供养建设、公理公审建设。 施行募兵制、监军制、武备公产托管制、职司轮岗制、国土民享制。 各司首仆、一仆、二仆冠专属称谓: 总理司总理陆天麟,副理张赞,协理李春林; 律政司法尊周浩天,副尊孙常健。 监察司督察乔良,副督察赵金穗,巡查史林群仰。 传承司总师王启道,副师常高山。 五军司大帅孙成栋,副帅肖晨光,总司令陈继祖。 辖下各署称谓直接冠长,公诉署一仆就是署长,秘书室一仆就是室长,无鳞鱼研究鱼塘一仆就叫塘长,传承书院一仆就叫院长。 东路军将军乔钢、监军乔小乙,南路军将军魏子清、监军程伟翰,西路军将军庞黑塔、监军陆定邦,北路军将军白仓、监军洪涛,水军将军程谨、监军张禄。 两年一次司考,分基础级、初级、中级、高级、大家。 三年一次技考,分学徒、技工、技师、大技师、总师。 三年一次武考,分队长、小校、校尉、偏将、副将。 三年一次商考,分组长、会长、总管、掌柜、大掌柜。 遵天道、重人本,不以善恶好坏为依据评定道理,不以想象推测为依据界定对错,不以名望利益为依据判断得失取舍。 物价浮动制、军械登记制、爆炸物管制、毒物管制、医药管制。 度量衡尊石刻传承,重量按克、斤、千克、公斤、担、吨等等计量换算,时间按本地计时日冕沙漏的分、刻、时、钟、日等换算,长度按厘米、米、千米、里等换算。 传承书院依据石刻文库编撰教材,包括:语文、数学、地理、医药、管理、商贸、物理、化学、材料、工艺、勘探、建筑、兵法…… 新纪十年底开考,考试内容对应传承书院教材,接受前三级参考报名,不接受新国之外的士人参考报名。 考题依旧是征集一半自出一半。 报纸登出包装木箱和包装纸箱对运输果蔬的作用与用法,并免费供应一批给漠南商队,凡是采用这种方式包装的果蔬只要及时运来新国一律包销,漠南商队却半信半疑,毕竟有着三千多里距离。 这一次的《新国民报》把传承司赚翻了,别人以为定价是一文,结果新国不再死心眼,施行物价浮动制,对外实际卖三块。 各国各地都在盯着新国的一举一动,特别是领袖变动,内保署、外务署、通商署这些署长是谁牵涉也很大,得知新国开始变通信念,重新解释立国纲领,关心的人都想了解一下,虽然卖三块也得咬牙买,有门路的也能在新国百姓手里淘换,只是人家也当成宝,内部价也要一块,厚厚的一大本也值这个价,买一本可以传阅数人。 梁庆邦和刘闻涛召集所有核心领主商议了一夜得出结论,新国不会主动出兵,在浮桥驻军看守即可,发现势头不对立刻拆掉其中的活扣木料,他们的紧张是怕新国不改死心眼跳出来主持公道,还因为他们生产的东西太多挤占了新国商品的市场,其实他们想多了。 新国人力不够用,这种大量消耗人力的手工生产主要依靠军队,百姓生产的东西还不够解决自身需求,比如说风机,一个木匠忙仨月只能造一个,即使放下土地不管也要二十天,像板车、皮衣皮被这些更耗时,现在新国的劳动力大多在从事合作化农业生产,解决粮食和肉蛋奶蜂蜜菜糖蔗糖油料棉麻等等,业余时间主要从事纺织印染业,始终围绕衣食住行在开展国政。 前后十二年的安稳和富足使得新国新生儿迅速增长,到处飘舞着尿布,孩童满街都是,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新国缺人口的现状至少还得维持十年,好事倒是西川来的五千士卒有一些与新国女子通婚,邓林不高兴也没办法,蔡东亭头一个娶了新国女子已经开了先例,而且他管不住士卒的原始本能,管的紧了反而会造他的反! 孙成栋得到五司授权,越过外务署直接找刘文灿抗议,非得要西川派姑娘来新国学手艺,邓林知道怎么回事去讲理,孙成栋拿出石刻拓本跟他争辩光棍多了会造反的一个个故事,说的邓林瞠目结舌不得不同意,反正来学艺是好事,暗中宣传新国光棍是淫贼就能吓唬小女孩。 刘闻涛收复九州以后沿袭了巴国新政和自己创造的认祖归宗制度,本就是望海国子民的百姓迅速进入角色,嗷嗷叫着要富国强兵诛杀苟春哥,百姓有私产赚了钱,对比新国却满足不了衣食住行的需求,领主有了钱能享受人生开始从新国购买奢侈品,银库有了钱扩军屯粮积累武备,总之大家都很满意,岂不知本已打开子民荣誉闸门再开物质刺激堤坝,生产力不能对应私欲的满足等于逼迫百姓疯狂。 望海国彻底沦陷无药可救, 刘闻涛心里只清楚这是建立在多年建设家园的基础上、建立在花了高价购买了现成的工坊和技艺基础上,总吃老本肯定不行,他要寻找出路,梁庆邦找了草原大道,江腾蛟有追日大路,苟春哥一众南吃追日北吃中原两边通杀,新国那边更是谁都离不开,他能选的只能是别人挑剩下的出路。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河占了他两面边境,大海又占去一面,水路四通八达是他的天然优势,如今掌握了造船技艺没理由不在这方面发力。 他派临海守将兼领主王先举前往新国找孙成栋,请求新国水军帮他完善海港,要导航要航线要望远镜等等,他本以为会被宰一刀,没想到王先举真把这些拿到了,要求也很合理:不能用于战争、该多少钱明码实价、保障新国水军、西川海军后勤补给。 新国和西川给他建设海港的时候蔡东亭跟他达成协议,沿岸贸易遵照公平原则各凭本事赚钱,发生争执时按照利益对等原则处理,新国尽量挽救刘闻涛的种种苦心落在梁庆邦眼里就是新仇旧恨码上加码。 刘闻涛和王先举商量一番确定只发展水军,他不认为海军有什么必要,沿着海岸做生意足够他忙活。 截至新纪十二年初冬,望海国人多力量大的优势显现出成果,也出现不少问题,铁器、木器大量外销,百姓口袋越来越鼓却没地方用,发展了十年家里该买的都买了,不该买的也买了,想买的偏偏没处买,很多东西只有新国才有而且不卖,梁国有的他不想去买。 更大的问题是走到哪都有梁国和苟春哥一系和他抢生意,富商领主们找刘闻涛想办法解决这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刘闻涛先派出临海州侯爵王先举再去新国要买蜂蜜蔗糖油料却碰了一鼻子灰,陆天麟告诉王先举,发展技艺百工的目的是服务子民发展生产,新国子民养猪养鸡是建立在有能力饲养的基础上,人少养的少,自己都不够吃怎么可能卖,发展初期鼓励百姓对外售卖是因为自己买不起而且全国上下都很穷,为了初期发展的第一桶金做出来什么卖什么,真到了有钱的时候该发展自身当然不会再乱卖。 刘闻涛召集手下一样样分析,发现新国的做法确实有章可循,子民有了工具才能耕种更多土地,才能在满足粮食供应的情况下种植甜菜甘蔗用于熬糖,才有牧草和粗粮养猪养鸡,而且为了节约劳动力搞起合作生产,当初望海国有样学样只学了表面形式。 望海国上下发动张家村李家镇等等继续学着做,但是工坊生产越来越艰难,这些东西做起来不难,用量总有极限,新国把这些物品当做生产资料用,望海国却把这些当成生活用品,瓶瓶罐罐木板铁锅没什么技术含量,生产多了必定积压,看看四周邻居已经很少购入,刘闻涛庆幸自己选择了水路发展,商队沿海出售到漠南靠山一带,暂时缓解了过剩问题,他为了解决第一桶金已经无所不用其极。 第二个问题:暗中纵容水军打击敌对势力的商船。 望海国迅速铺开摊子,这就苦了栖霞国和梁国,他们生产出东西同样面临过剩问题时已经找不到可以消化积压物品的市场,而且望海国海上水军已经成型,他们想低价抛售都运不出去,经常有商队失踪。 栖霞国专注于追日区域统一,梁国在提高技艺修筑山路,正是这前后十九个月给了刘闻涛足够的时间厉兵秣马。 到了这一步,再想赚到第一桶金已经非常难。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章 王权 前往天涯的船队已经准备妥当,蔡东亭没有问苗高远为什么知道二月初是前往天涯的最佳时机,他想起孙成栋曾和他说起的西风带,南半球三月正是西风最弱的时候,帆船可以张帆迎风逆行,其中的道理他已经弄懂。 苗高远正在蔡东亭的陪伴下行走在秋风里视察生产,五年间的变化太大,他们重新认识了西川。 百姓的生活从本质上说只是提高了一个台阶,只在每一个人丁稀疏的村子看得到房子变了,室内有了铁锅灶台和简易的家具,除了餐桌的丰富看不出和过去有太大的不同,但到了田间地头看到的非常不一样。 土地使用铁犁深翻,松软肥沃杂草稀疏,播种葫芦提高了每个人可以耕种的土地面积,铁锄镰刀使每个劳动力不到一个月就能完成田间劳作,灌溉沟渠和水井保证了供水和排水,这些年再没有因天灾出现绝产导致粮荒。 田头都有一间外表简陋的屋子做为简易工坊,木匠为村里人打造用具之余还能为自己赚取一点盐铁钱,铁匠除了修修补补还能承接外人的委托增加收入,女人做的是纺线织布,如果会染色和裁缝收入稍多。 有的技艺受时节限制不能生产,这些人会帮其他人打下手,或者走远一点进入乡镇州县的工坊做工,从最初的劳动力交换逐步开始出现雇佣关系,木匠不再因为需要菜刀用木器和铁匠互换,养蜂人不再因为需要木箱去木匠家里帮忙做活,效率的提高使银钱成为交易的媒介。 乡镇工坊生产的东西大多和田间地头做的没什么不同,但是人力集中协调有序,那些一个人做几个月甚至更久才能完成的器物,工坊里要缩短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工时,很快就能使器物发挥作用服务百姓。 军营里一半时间训练一半时间劳作,钢铁水泥军械这些只有他们有能力规模生产,每一种技艺都有小作坊用于士卒学习,军营既是最大的工坊也是最大的学堂。 和新国的做法相同,西川的生产是在子民农耕渔猎之余利用空闲时间组织,不是为了赚钱而赚钱,像蜡染、玻璃、陶瓷、炼油等等,都是在农户忙完了粮食生产之余才大规模开工,平时只有少部分人专门精研技艺或者说保持手艺熟练。 那些养殖畜牧的专门劳力和其他人通过交易实现富足,除了粮食,蜂蜜、禽畜、瓜果、蛋、奶变成了可以时不时享用的食物, 自从修建了河渠坎井系统,戈壁这类地方不再不适宜生产生活,海岸地区也不仅仅依靠鱼获,平原地区下不下雨都有洪涝的现象没有了,高原地区下不下雨都是干旱的情况没有了。 苗高远很高兴,对蔡东亭说:“新国帮我们启动了最初的建设,这些年赚的钱一分没剩全部投了进去,父王决定相信新国果然没有错; 我们只是把人力进行简单分工就改变了子民的生活,百姓不再因为生产感觉劳累,技艺工序细分使每个人都能自食其力,表面上看只是吃的好穿的暖住的舒适,每个人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实际上整体呈现出活力,通过劳力分配和互通有无解决了普通人可以过上领主生活的可能。” “王上,我八年前第一次去新国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里的每一户人家过的都比我大伯家的日子还好,那时候太浅薄,看不明白新国人是怎么做到的,如今我们也做到了才明白,五年时间的变化不过是让每个人在不同的生产环节专司其职,按照所需劳动力分配人口,这样的制度似乎真的不需要领主去管理和带领。” 苗高远扭头看向蔡东亭:“没有领主带领却有领主在那个位置上收税,不但干扰了专司的组织者还影响了财富的调度分配,专事享用财富的人一定会占用本该用于建设的财物,这会激化领主和百姓间的矛盾。” 蔡东亭看向苗高远:“王上,权力的分配是为子民服务,不是为了通过权力获得私利,我们现在有您带领还能使领主转变成职司组织者,如果换一个只知道占用公帑享受而不履行职责的王,会上行下效带动所有豪爵领主坐享其成,没有了组织者带领子民会葬送了我们的成果。” 苗高远看向蔡东亭心底浮出忧虑,蔡东亭还是太年轻了,尽管他比蔡东亭还小一岁,他很想把王的传承告诉蔡东亭,但时机还不成熟。 “所以我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新国通过不断的承担责任扩张国力使得制度架构得以稳固,从士人信念迫使陈国拿出一片土地给他们做实验开始,每一次扩张都是因为别人不愿意接手或者伸出援手而使新国得以扩张,第一个是中山国,然后是陈国,接下来是元国,最大的意外是碎叶国,蚂蚁吞象是为了救活大象让人认可他们的扩张还得感激他们的扩张,所以新国的模式不可复制,我们要走出自己的路。” “只要需要我,王上尽管吩咐!” “你先去天涯,把信交给天涯王以后停留两个月考察一下,过了冬天风力最大的时节再回来,那时候我已经完成变革,你带走所有海军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海军全力支持王上,若有反叛定不轻饶。” 苗高远看向蔡东亭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捏了捏肩胛转身走了。 直到蔡东亭从天涯回来才明白苗高远为什么说他把海军带走就是支持西川的革新,因为他带领的海军接受的全是新国那一套,还不懂得变通,如果不走非得造反不可。 夏日中的西川即将燃起烈火,而北半球的寒冬里赤月海为草原送来微凉的冷风,二月的赤月海牧草如茵,海边倒伏着几十具无头死尸,还有上百人五花大绑跪在旁边瑟瑟发抖。 “一个队长就敢拿走本部的一成过冬粮,他们哪来的胆子贪墨公产?没有你们这些人这么做会有这些队长学着做?只有你们这些长老偏将做了才会有这些队长跟着学,说出来赐你们兵解,不说就把你们送进铁矿终生劳作,不要以为我的赐予可以享用一辈子,我想收回来没人可以阻止,这是天授王权,没了我的赐予你们只是牛羊。” “大王,我错了,但我是看到副将大人这么做才学着做的!” 偏将长老开始招供,随着他们的供认又有几十个部族副将和长老被绑来,他们再招供再绑来十几个将军和大长老,前后两个多月时间杀得人头滚滚。 赵长风命令刘全阳发布《赤月法典》,执法交由庞坤,监察交由王恩典,先把各部大长老收拾了一遍,最后直接越过部族长老任命各部将军掌权,不服就打到你服,一个扁平的、自王权直通部族内部的管理框架在暴力下搭建成功,牧民很快感受到其中的变化,军队不再偏重保护长老和女人。 赵长风还和程谨的水军合作建立远航商队,从新国大量进购苏打粉、食碱、火碱、醋酸、酱油等等食材,还有风灯、单臂汲水井、铁葫芦、消食片、止痛片、青霉素等等,他自己这边只留了一部分,其余的沿海岸兜售,最远到了靠山国,结果发现这边是西川国商人的自留地。 依靠新国的扶持,赤月国的第一桶金稳稳当当的进入银库启动了草原的发展。 赤月国商船驻留栖霞国的时候最多,常有人搭船,赤月人天天忽悠士人去草原生活,把草原的美丽说的天花乱坠,夏日的绿和冬季的白,视野的广和胸怀的宽,绝口不提他们脸上的两团红是怎么来的,更不会说抓饭团的手刚刚抓过牛粪塞进灶塘,反正士人又不傻,至今没成功忽悠去过一个。 这一天上来一个背着书箱的士子,船工照例忽悠,没想到士子开口就把他问的泪水涟涟:“草原人真的大多活不过三十五岁?你们吃肉经常拉不出屎来还要故意吃烂肉拉肚子是真的吗?听说你们把草籽当粮食吃,还从马粪里捡牲畜不消化的草籽,因为那种草籽最接近粮食,是真的吗?” “何止你说的这些,中原人每年都派人教我们如何战天斗地,我们才知道经常死人是因为鼠疫、伤寒和痢疾,才知道牲畜身上的虫子和我们身上的虫子都会咬死人,才知道肚子里那种牛筋一样的活物叫蛔虫,唉,一天一夜说不完,死亡最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特别是刚生孩子那些天,一死就是一对,所以我们草原的女人都是金疙瘩!” “哦,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夏天的草原肯定美极了,冬天的大雪洁白纯净,我还没见过雪,带我去看看吧!” “小伙子,这船最快也要两个月一折返,你能在草原看两个月还是下船看一眼再上船?”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从崖港上岸,等草原大道贯通再从山道回来。” “这么远,你会骑马吗?” “不会。” “有亲人在那边照应?” “没有。” “你这是寻死去了,要不,我让崖港的副将或者我们部落的长老照顾你吧,只是他们会让你教他们文化和技艺。” “去你们部落吧,我想在草原体验几年。” “几年?你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难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你不是想让我去吗?去了有你们长老照顾,我还怕什么?” “我们那缺士人所以拉去一个奖励我十头牛,有长老照顾不是假话,会把你当新生婴儿一样呵护,可你没去过草原不知道,中原南部的士人去草原传授技艺有过经验,你们自己生活反而没事,只要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肯定会死,要不是他们有神药,这些年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你好像很喜欢中原人,我也是中原人,家住竹山,就在明丘南边一点点,我叫秦岚峰,你应该听说过我爹,他叫秦宗宪!” “呦~,小神医啊,天下唯一游学之人谁人不知?你真要去草原?还几年?” “真要去,如果顺利不止几年,我想在草原扎根,如果能解决你们生病的问题,死在草原也值得!” “别说这样的话,听说你才二十一岁,好日子还在后面。” 坚持信念的人还有,而且学会了变通,不会为救溺水之人而罔顾自己是个旱鸭子就敢往下跳,不会为了坚持信念拿鸡蛋去砸石头! 草原上出现神医必然会引起赤月王的注意,秦岚峰即便想死也不会如愿!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一章 扩军 新国在新纪十年三月召开了第二次五司大会,全面备战的主题让各军再一次心跳加速,然而各军偏将以上的一百多人却在肖晨光去大周那喝了一顿酒之后消停不少,眼里透出的睿智之光隐含着一种‘我知道一个秘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气人傲慢。 其实是周浩天告诉肖晨光,所谓备战就是以军事应用带动全面发展,各军努力生产尽快解决碎叶府百姓打井用车建厕所这些问题,肖晨光也曾疑惑为什么喊备战,该打起来的时候哪需要提前备战,日常准备很充分,最近的敌人过来也要走好几天,备战也不必这么急。 进入四月,新国二十八万大军在分片包干的广袤国土上帮助每家每户坨坯盖房打制家具分发铁锅等等,而且给每个人登记造册,还让每个成年人发誓不背叛新国出卖新国利益。 这个世界的人极少发誓,所以对誓言极为认真,五司正是看到其中的好处才让成年人发誓,为的是保护自身的各种机密和利益 新国变了,不再被信念一词捆绑自身,摒弃死板教条保留了坚持信念造福子民的实际内容。 如此转变也是受现状逼迫,新国冒险打开国门,修通草原大道是为了解决赤月国和梁国的发展问题,支持栖霞国修筑追日大道是为了带动追日各国和望海国,新国国门洞开当然危险,本意是希望通过影响士人进而使刘闻涛、梁庆邦、江腾蛟等人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可是人家不相信新国的说教也不领情。 孙成栋非常不能理解的是疆域千里已经极大,那些国君为什么非得要统一整个区域,在他前一世的社会文明初期,疆域几百里已经非常强大,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奇怪让他理解不了,图什么呢,新国东西八千多里已经让他骑马跑到磨去屁股上几层皮。 国策跟不上形式变化的速度,接下来的格局演变让新国的苦心付诸东流。 各国贵族潜意识里觉得新国使新国人获得了对他人犯罪的权力,而这个权力本应掌握在他们手里,不容被剥夺和转移,各国怕的是子民造反收缴贵族的这个权力。 这也是为什么新国时刻警醒子民会不会因为素质的提高变得素质低下,需要律政司绞尽脑汁的保障自身拥有约束子民的权力,新国怕的是国民放纵这种权力反而变成肆意攻击上三阶族群的罪犯和杀人犯,这很容易延伸演变,变成百姓之间互相侵犯与杀戮。 刘闻涛这个特例释放了子民的这种权力,引导子民对梁国和巴国使用这种权力,刘闻涛带领的贵族既想保护自己又想利用百姓,就把这种侵略性转嫁给他国,其结果只能是扩张再扩张直至拉着百姓陪葬走向灭亡。 新纪十年初秋,靠山区域最强大的陈国最终说服其它四国的许多世家大族,内外合谋开始一统靠山的战争。 陈志勇自身是个律法半圣,一直在研究新国的法理,看到苟春哥、梁庆邦和刘闻涛对齐天子规则的破坏性,精研不辍终于弄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得出自己的结论:刘闻涛把别人引入歧途是该死的教唆犯绑架犯,梁庆邦为解救人质而杀死人质是误杀,其根本实质是下三阶和上三阶对权力的分配和使用。 于是陈志勇把他对领主权力和百姓权力的理解解释给各国贵族,潜意识里面的思维具象化让领主们恍然大悟,这样的明主不支持岂不是犯糊涂? 战争开始前陈国颁布公告:废除领主议事权,以州县职司施政,县以下子民自治但不得违法。 一石二鸟高明至极! 政令合法化巩固了王权压制住豪爵,君王一言即法言出法随,乡村自治保障了民授,只要你不招惹王权,在村子里无法无天随你怎么玩,两全其美各享其利,除了新国,各地都在效仿。 西川和赤月打着效仿陈志勇制度的招牌不惜再一次人头滚滚,推波助澜的疯狂劲头逼得新国这个盟国默不作声。 五司众人疑惑的是西川王和赤月王明知道士人不可杀他们却杀的人头滚滚,自己这俩兄弟倒底是帮新国还是在拆台? 陈志勇拿出的这套制度使领主权力和民授得到保障:领主只享受赋税没有权力,想得到权力就得拿钱去买,变相保障了君王兜里时刻有钱花,军队武备再也不需要看领主的脸色。 看似对领主不利,实际上杜绝了领主之间滥用权力的现实,没有哪一个领主拥有肆意侵犯其他领主的权力,又通过获得州县施政保障了豪门的利益,大领主保护小领主形成了庞大的利益集团。 有四国内部很多领主暗中支持,像吴家主和乔良暗中协商的利益捆绑一样,四国关键豪门的态度转变使陈志勇没付出多大代价就在新纪十二年五月完成了靠山区域的统一。 在同一时间段漠南三国完成一统,相对于平原各国,漠南军队不仅数量少装备差,而且没有任何专业训练,完全凭借本能在战斗,在漠南和新国贸易以前,一直是靠山各国支持着漠南的发展,靠山对漠南不仅没有阶层上的差异,更没有武力凌驾,他们一直是守望相助的兄弟关系。 新纪十一年春,学着陈志勇的制度修订了法典的梁庆邦先是派太师卢智远去接老爹回家,结果梁阔海拒绝了还把一个重孙子接去新国,带给梁庆邦一封信,大意是你的道路没有错,但是和我的不同,我不想回去以后因为坚持自己的信念弄得父子成仇。 随后梁庆邦扩建大河浮桥,他把与新国连通的中山浮桥扩建一倍,宣布维护商路但是收过路钱,不再提供免费的保护,禁止士人结社。 刘闻涛在同一时间段宣布废州县职司,以领主施政统领子民进一步强化族群凝聚力,整合军队重新编制,禁止士人结社妄议国政,禁止新国书刊流通。 栖霞国征战中不忘宣布禁止士人结社,禁止新国书刊流通,施行举荐取仕,州县施政。 这个世界在登上第二阶文明高度时思想终于分化成两相对立的态势,新国如风中烛火,圣地干脆封闭山谷不问世事。 这一切只因为齐天子错了,孙成栋说出这样的话,其他人信服,只是过去没人敢这么说而已! 到了这一步,新国在邻国眼里不再是乖宝宝,变成了择人而噬的猛兽,而早在半年前五司已经预料到会如此,做出许多应对准备。 时间回到新纪十年六月,小会议室里四个人在等孙成栋,没一会见他打着哈欠进来。 看看外面的天色再看看孙成栋拉开椅子坐下,王启道嘀咕着:“你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至于上班迟到么?” 被孙小莲拴裤腰上的孙成栋有苦自知说不出口,搓了把脸说:“我来的肯定比你早,咱年轻精力好,不像你一不留神就爬不起来。” 乔良看向陆天麟和周浩天:“瞧瞧?一大早就打击我们。” 周浩天半趴在桌面上低着头翻起眼珠看乔良:“你还有性别?还没老嘛!” 乔良对陆天麟说:“这样打击自己的人你见过几个?” “你知道为什么人老了身上有味吗?” “为什么?” 陆天麟指了指乔良的布鞋:“早晨上厕所淋湿了吧!” 乔良赶紧拉开椅子坐下,用衣摆遮住鞋面:“今天有什么消息?” 孙成栋把一叠报告推到乔良面前:“可以证实了,苟春哥那些人带着上百万的奴隶,江腾蛟显然要用这些奴隶去冲锋陷阵。” 周浩天继续半趴在桌面上低着头翻眼珠看人:“军法典要增补,国民法典也要继续完善,看样子我要死在这法典上。” 孙成栋说:“都配备了秘书室,干嘛非得把自己累死?” “要是没有秘书室早累死了!” 陆天麟叹了口气:“上了贼船下不去喽,你看梁阔海,退休了反而更累。” 王启道说:“他是被儿子折腾的心累,《江山人物志》只需他动动嘴就有门生帮他整理资料。” “这老东西,前面的还让我帮他参谋,最近神神秘秘的不让我看。” 周浩天听到这句话坐直了身子:“梁阔海快成圣了!” 乔良一惊:“你感觉到什么了?空灵?” 周浩天被他气乐了:“知道为什么你找不到精研的方向吗?因为你心中杂念太多,我说老梁要成圣是判断他找到了方向; 前人历经千年树立了公理和道义规范,这些直指人心的内容必然体现在每一个人物的日常点滴之中,只有对这些点滴小事做出点评才能体现出编撰人物志的意义; 这样的点评出自老梁,没有确认是否夹带私货有失偏颇以前他怎么敢拿出来给人看?” 王启道恍然大悟一般一拍桌子,抬起手对着周浩天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乔良听见这话却陷入沉思:“点滴小事?见微知著?何以监察天下?” 见他没心思看资料,王启道拿过内参阅读,又凑到陆天麟耳边嘀嘀咕咕,两个人说了一会同时伸手把资料推向周浩天,周浩天拿起看了一会明白了两人的意思。 “操纵民心埋下大患,教唆、蛊惑可以入罪!” “如何界定?刘闻涛最初的想法可不是这样,而且确实凝聚了民心。” “逃不出私利二字,或为个人或为集团,诱之以利继而裹挟,小民格局如何分辨这么复杂的套路。” 乔良突然拍了一下桌子:“都是活教材,我明白了!” 周浩天看着孙成栋递交的报告问:“扩军五十二万,为什么这次步子迈的这么大?” 乔良没好气的说:“他在扯蛋!” 孙成栋伸出食指敲了敲书册说:“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活撕了我们,特别是苟春哥那些人,好不容易按住士人,从此再也不必害怕士人,可是我们变通了信念使士人转变了坚持立场的实施手段,依旧在以微薄之力替百姓主持公道,他们若发兵讨伐我们这些异类,现在这三十三万可顶不住。” 陆天麟说:“我同意扩军,这是我们最后的阵地不容有失!” 乔良抠出牙缝里的菜叶弹飞:“我又没说不同意,只是水军依旧是五万会不会少了点!” 孙成栋说:“这五万也快解散喽~,幸好还有西川海军在,他们那边肯定会扩军。” “草原呢?” 陆天麟摇摇头说:“草原发展时间太短,恐怕抽不出太多部众!” 孙成栋指了指墙上的地图说:“他肯定能控制住山路,这就够了!” “徒弟啊,你告诉我一个准话,国内没事吧?” “您找陆总理,是王安平在负责保安署,外务署二仆不是吴平接手了吗?让他去警告那些外使不得胡说八道。” “禁止言论可不行,我只能在立法上禁止蛊惑和谣言。” 王启道敲了敲桌子:“你们跑题了,我同意扩军,没别的事我先忙去了,你们这么懈怠真让我不放心。” 陆天麟呵呵一笑站起身往外走:“执着不必写在脸上,我去圣地看看那些人是否还有勇气!” 孙成栋推开椅子跟上陆天麟:“不是勇于送死才能显得多么无畏。” 周浩天扭头对着向外走的三人喊了一句:“明天讨论对外策略,能拖多久拖多久,我讨厌战争!” 乔良很生气:“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当初就不应该让他们来学艺。” 周浩天说:“我们不能有违信念,除了火药不外传,正常技艺不能藏私,还是得尝试不要开战。” 听到身后的议论,陆天麟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孙成栋:“你那边有不少好东西,没有他们求咱们的地方?” “有啊,神药作坊他们建不起来,关键工艺没几年时间不可能学得好。” “还有吗?” “深井技艺和炼油。” “还有吗?” 孙成栋眨眨眼说:“现在的发展水平只能做这些东西,很多无法做到又多又好,药品、食材、火药、炼钢都不能做很多,我们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他们,求我们的地方多得是。” 陆天麟问:“这些东西都是你想办法做出来的,如何运用也要你去想办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用过好东西自然知道我们重要,造福子民也离不开具体运用,我们掌握主动才好对不对?” 孙成栋摇头:“有的应用可以推广,大多不能,而且别人尝到甜头却不能持久就会想办法得到,招人恨呐!” “能推广的全部推广,资政做不到这一点还要我干什么?” “一定照办,其实真的不多。” 陆天麟笑了一下:“现有的这些能铺开就不得了,像武备工坊那种会飞的东西肯定无法太多,做几个我们自己用就可以!” “那是气球,离不开橡胶,而且做不出来几个,会飞不假,怎么飞却要风说了算,没大用。” “载重多少?我看那吊篮可不小。” “去掉乘员和油料,只能载几百斤。” “你弄的那个喷火的东西干什么用的?” “想做焊接技术设备,简单运用还可以,本想解决锡焊的强度不足和钢铁材料打孔的问题,后来发现熔焊太难,焊接铁板效率太低!” “那就慢慢研究吧,反正现在用不着那么好的技艺,解决子民衣食住行仍旧是眼下主要任务。” 孙成栋点头认可:“原以为能把战乱拖到新纪十五年,现在看来做不到这一点。” “君王大权一旦影响到全疆域,士人不敢发声,战乱一定会发生。” “集权?迟早的事。”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二章 梁圣 传承书院的房前遮阳棚下,梁阔海颤抖着手拿出一叠书稿,强自稳定双手像放置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轻缓而又凝重的放在一张漆木桌上,一旁众多书院大家半圣被他感染了气氛,呼吸都尽量压制力道,生怕惊到梁阔海一般。 “各位同仁,这是我亲手撰写的《江山人物志》第一册,最初找错了方向,后来我遣散徒子徒孙事必躬亲,一笔一划的写完了这本小册子,请各位阅读、赐教!” 梁阔海说完对着四周拱着手深鞠一躬转了一圈! 一名头戴骨簪发髻高盘的老者当先走出一步来到桌案前坐下,取出湿帕净手再等风干,慎而重之的捧起书册开始翻阅。 过了半个多小时看完全文,放下书册退出遮阳棚找了把椅子坐下默不作声,其他人等了这么久毫无不耐烦,又走出一个漆木发冠的老者同样净手再风干以后开始阅览,同样的时间看完后抚摸着书册说:“老梁,刊印还是手抄?” 梁阔海激动的直哆嗦:“值?” 第一个读过书册的老者站起身对梁阔海深鞠一躬:“恭喜梁圣!” “噗通!” 新国迅速流传开一本手抄书,里面都是一个个类似石刻上面的那种小故事,人物虚拟情节饱满,讲述了贩夫走卒士子君王各色人物的人生片段,饿死不肯失节者有之、被逼无奈者有之、挥斥方遒者有之、奸邪怨毒者有之…… 如君王故事之一: 一地有一国,君王励精图治国富民强,一日一游学士子来此结社,醉言云上有天庭,筑天梯登高万米可成人仙,享永生,再高万米可入天庭成真仙,永脱凡间疾苦,王即命大军收缴天下钢铁水泥,士卒多有异议,王诏命全军:天梯成全军与王同乐;全军皆欢,士卒仍有不从者杀之,征缴遇民有不从者杀之,父兄亦不能免。 梯高万米,民夫毙于基座无计,累骨高千米,王与众军登顶皆疑是否永生,试杀一人立毙,王以为永生难避兵解,不如入天庭成真仙,势成骑虎、士卒皆癫狂效死命,利刃加身驱使妇孺老弱再筑梯万米,梯下尸骸盈野饿殍遍地,王与众军拾阶而上登顶方悟:筑梯者及此何以复还? 登梯者众,天梯崩,举国皆殒! 阔海窃以为:仙若踏亿万尸骸方得成就,何人羡仙?军不卫民而事信醉言之君王,实士人教化之悲哀,故军中犹需强教化使之悟:为何而战! 同一个故事不同的人读会有不同的感受,在传承书院,士人读之芳华满园,在圣地,士人读之感慨万千,在通商署市场,商人读之沉思不已…… 孙小莲读了小册子中母子相见不相认的故事流泪不止,她追打着孙成栋发泄不停:“都是你,弄出这些锅啊、床啊、彩衣首饰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娘的害怕儿子穷困就把骨肉送人,儿子大了只是施舍生母一碗粥吗?世人都被你教坏了!” 乔小乙读完小册子去找乔良:“主公,军中兄弟都在问我,钢铁水泥玻璃陶瓷到底带给了我们幸福还是堕落?国君为登上天庭耗尽天下民力造梯,梯下尸骨如山却视而不见,军队只为同上天庭就要杀死父老兄弟,这样的军队该不该杀?” 乔良正襟危坐:“你喜欢现在的日子还是回到从前?” “现在!” “错的难道是钢铁和玻璃这些吗?我监察天下已久,早知人性万千,监察他人何尝不是自查己身,你护卫家园不仅要护卫妻儿和土地,还需护卫自己的良心!” 乔小乙叹了口气:“律己难于律人,心中先有道义之剑才能护卫公理和良心,难啊,我终于懂了崔伦为什么天天念叨好想从前的穷日子。” 梁庆邦读了老爹的著作七日闭门不出,随后召集鲁宽、赵金、卢智远、丛孝恭前去河边面对滨州水淹战场方向祭拜亡灵。 梁阔海得知哈哈一笑:“自作孽不可活。” 梁阔海因此拒绝了儿子接他回国,并把小儿子的幼孙接到身边亲自教育。 刘闻涛看到书册以后痛哭失声,随后指天大骂:“贼老天,你不公!” 刘闻涛大骂苍天不公是因为他已经被子民在思想上绑架,认为君王也无辜,被人骗了被士卒裹挟了这能怪我吗?杀人的是士卒又不是我,凭什么用这个故事影射我? 苟春萍见苟春哥读的津津有味,夺过来一把火给烧了:“酸儒而已,何必理会。” “姐,我只是觉得好玩,要是把梁阔海抓来用刑,你觉得他会如何表现?” 苗高远和赵长风看过以后哈哈大笑,说的竟是同一句话:“终于熬出头啦,来人,召集众人王殿议事,倾尽全力支持新国!” 十名亲卫之一张恩白手持书册望向云州方向喃喃自语:“好想家啊!” 镇国殿五楼小会议室里,五个人面前各摆着一册《江山人物志》,王启道摸着书皮说:“初读一遍半个小时就够了,再读要三天,三读要一字一词一句的揣摩,梁圣非同一般啊!” “你接得住他的传承?” “周圣,我王启道哪怕化身烛火也要接起梁圣的重托,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乔良挑起大拇指给他加油打气:“你可以续写梁圣文章教化天下!” 陆天麟也给予鼓励:“也许到最后只有你一人负重攀登,但要相信道义自在人心,后来人必会沿着你的足迹砥砺前行。” 孙成栋的脸上还有孙小莲抓花的挠痕,伸出一指碰了碰痛呼出声:“哎呦喂,你们都是神经病啊,个个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高高兴兴的活着不好吗?” 乔良剜了他一眼:“没心没肺活着不累,兵痞、匹夫!” “师父又夸我,五军司让您这么满意是不是该拨款了?” 乔良问孙成栋:“你为什么一直反对用兵,如果我们要解救河东谁能挡得住?” 孙成栋非常严肃的回答:“你们太乐观,所有人没看透本质,真以为解决了长途行军的问题就能征战千里?现在的新技艺确实让人眼花缭乱,以为掌握了这些就能为所欲为,实际上村民的生活没多大变化,看得见变化的只是有钱人,云州人有钱,均州呢?奎州呢?你们谁去看过? 我靠着八十五万大军的生产只能解决少部分人的需要,为了带动天下,我们牺牲的是新国大半子民无法享受发展的成果,现在人口是多少还没普查完毕,如果您想看到真相,应该查一查有多少人依旧是圆形土屋木棍地榻。 所谓地域安全纯熟胡扯,看一眼地图就觉得自己不安全,守卫家园何须天险,天涯王那边最安全,蔡东亭还不是想去就去,谁能阻挡?” 乔良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我们老了,走不出去多远,不像你各地军营视察可以看见很多,带动天下本是我们的信念,而且你也愿意帮助西川和赤月,每次投票你并没反对。” “那是因为我们的好东西做出来的太少,多一些帮手不是坏事,而且我提供的帮助都是救命,你们提供的全是享受。” 乔良很少和徒弟争执,他对自己的宝贝徒弟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他可以怀疑自己错了却绝不会怀疑孙成栋:“我们还能活几年,现在改还来得及,不过天险不能守护家园我不认同。” “老师,天险就是用来突破的,规矩就是用来对抗的,真到了发生战争的时候遍地都是天险,行军打仗不是看地图,眼前的一马平川真的能够任由骑兵驰骋?地盘大就能累死千军万马,何况两军征战不是胜在对垒厮杀,八十五万大军敢渡河攻击,不出一个月就会出问题,问题积累多了谁知道会是什么结局,百姓刚刚达到人均六百斤粮,难道为了信念要让百姓的生活退回以前那样?” 陆天麟问:“草原通道也能突破?” “突破他干嘛?破坏容易建设难,把它堵死了看谁难受!” “哦,明白了,如果我们被掏了后路毁掉浮桥就完蛋了,问题是毁掉浮桥有那么容易?” “修路的时候梁庆邦私藏了很多火药,我们很多人知道如何防止火药失效,得到这样的消息不难,所以只需要几个人突进去就能炸掉,就算没有火药也不是太难,刘闻涛把子民唬的嗷嗷叫,一百死士就能毁掉浮桥。” 乔良眨了眨眼看着孙成栋:“退役老兵人人掌握关键技术,你得多个心眼。” “我担心的不是技术为谁服务,是各地的内乱会不会使他们转嫁压力而攻击我们,您说我不愿意对外用兵,实际上时刻都在准备着战斗。” “别人来攻祸害的可是我们建设的家园,不如去别人家里打。” 孙成栋咬了咬牙说:“老师,如果我很希望他们来打而不是我们出击你信吗?” 王启道一惊:“为什么?” “穷人乍富容易烧包,不知道失去的痛苦就不会珍惜现在,没有外敌压迫难以内部团结,发誓也不能阻止人家移民,新国只是一群为了利益寄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投影的一个画面,这些年的移民越来越多已经腐蚀了新国的根基。 齐天子教化天下千年才发现自己错了,所以他放弃了,他不敢面对自己种下的恶果爆发,不知道恶为何物的人如何分辨善恶? 刘闻涛为什么没人帮他开脱,因为他的恶让人看不懂,看得懂的只看见了其中的好处,他释放了子民心中的恶念却无法收拾。 梁庆邦狡猾,不需要那么多人耕种他就把人送来我们这边赚钱学艺,是从控制人口下手获得军粮,他不知道人口的重要性,自以为河东人口太多,真不明白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乱吧,我们三个昨天还在分析各国战乱会在什么时候爆发,我们这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百姓受苦,既然我们内部也有这么多问题,就从稳固自身做起,寄生于此的豪门富户一直以为我们不懂得变通,该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们有多少地牢已经修好等着他们前来填充。” “乔良,你这可是教唆自己徒弟滥用职权。” “你立你的法,我判我的案,既然教化一说已经摒弃,对那些危害新国危害百姓的人不该严惩?难怪你是伪圣,立法依据有问题。” 周浩天没还嘴,闭上眼琢磨,王启道看了看两个人说了他的观点:“我支持乔督察。” 士人拿起理论武器不能使子民安康幸福时同样会选择拿起屠刀!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三章 王裔 (今天是除夕,加更以示庆贺!祝大家:新年快乐!) 研究地理的大家一直有一种理论,当军队解决了远征的问题以后,世界的格局只有三大区域,二百年来这一理论只在少部分人之间答辩,随着各个区域一统的趋势日见明朗,理论有了用武之地。 从稳固自身统治的角度看,草原和其他地域互补,谁得到草原谁就能稳固江山,海洋和陆地互补,谁得到西川同样能立于不败之地,山川之地的漠南谁得到谁就不会失去退路,三个战略大后方分别是:草原、西川、漠南。 纵观天下,靠山挨着漠南和西川,追日挨着漠南,河东挨着草原,刨除天涯王区域,大格局就是这三大块。 齐天子创立初始规则以后不知所踪让人遐想,碑林石刻传承文明让人遐想,八块区域隐隐然有这种联系同样让人遐想。 刘闻涛以大家的眼光看到河东一统就能连通草原,进一步扩张可以驾驭中原和追日,梁庆邦不是大家却有卢智远为谋,同样这么看。 靠山区域的陈志勇眼见西川越来越强大,进可攻退可守,害怕被兼并使得自己梦碎,于是鼓动豪门支持他一统靠山,随后帮助漠南一统就能形成战略守势。 苟春萍鼓动弟弟身在河东就争取拿到金州就是谋划追日西南沟通漠南区域的咽喉要道,意图东山再起。 新纪十年十月,栖霞国都良城的国殿内,江腾蛟和大都督陈勇面对面密谈,陈勇是良城领主,是栖霞国所有领主的利益代表:“君上,金州系豪门越来越不在乎权威,毫无敬畏之心,自己想发兵就发兵,毫不把我们看在眼里。” 江腾蛟呵呵笑着说:“不管他们,何况我也不在乎他们是否敬畏于我,你记住,土地永远是根基,失去了土地再有钱也不牢靠。” 陈勇十分佩服江腾蛟的智慧,正是他一力坚持接纳苟春哥那些人才使得栖霞国一年之中兵强马壮,他再次以此赞美江腾蛟:“那个智多星说先称王再施行王令就能点燃五彩霞光,却不知我们一眼看破了他的谎言,这个人留不得。” 江腾蛟也很得意:“他以为我不知道,哈哈哈……。” “小人物而已,我后来查过此人,只是杂学大家得到苟春哥封赏才跻身贵族,君上,你如何看漠南的战略意义?” “坐在我这个位置所思所想与你完全不同,不要觉得我们思考的深度只是相差一点而已,考虑一统追日以前我和其他人一样看不懂得到漠南有什么意义,但我现在一眼就能看穿,还能看到你看不到的深度。” “这应该是高度不同格局受限吧,还请君上为我解惑!” “说穿了一点都不复杂:山川险恶人烟稀少,参与争夺的人必然同样受限制,我若占据主动易守难攻,你我携手宏图可期。” 陈勇思考片刻理解了江腾蛟的话,不无担忧的说:“君上,你不称王利弊参半啊!”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会有自己的朋友,我把你当自己的知心朋友、所以这话我只会告诉你,你若告诉别人反倒会害了自己,你要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不称王吗?” 陈勇愣住了,像不认识江腾蛟一样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才摇头:“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能共享所有秘密,你还是别说了,那一定不是我的格局需要知道的内容,我可没坐过王座。” 江腾蛟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勇肩膀:“站在高处才明白,王其实是孤家寡人,我不稀罕,而且我还有你,我如果称王连你这个朋友都要失去。” 陈勇苦笑:“我也曾想过若是自己坐在你那个位置会怎么想,现在我倒庆幸没有坐上去,说说你的下一步打算吧,金州系豪门越来越不安份,我觉得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我不需要担心,新国那个大将军说的确实好,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注意维护好我们这一批人要休戚与共,不与金州一系同流合污,我自身掌控军队,其它的静观其变就好。” “君上,咱们掌握造船工艺才知道热带硬木和橡胶必不可少,如果我们加以控制新国的大船就造不出来,我们可以以此为条件让新国支持我们抗衡金州豪门。” 江腾蛟嘿嘿一笑:“他们投靠我却不口称主公你知道为什么?” 称呼上叫主公是追随者对主人的称呼,叫君上或者王上大王一类是彼此平等的关系。 “定是图谋利用我们,一旦一统追日他们就会跳出来摘桃子。” “连你都看得出来,他们岂会不知我们会有防备,那个智多星定是给他们出了主意,图谋和我相同,他们要金州用来抵债是表面文章,实际是为了漠南,所以他们不会反叛,两次放弃封地国土的人在意的不是王权,你如果不放心不妨试探一下王希翱。” 陈勇不明白:“王权都不在意?岂不是更可怕。” “这个世界的终极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少,我们并不孤独,如果真的是那个智多星多嘴,你想办法带他去沼泽里过一夜。” “明白!” 苟春哥带着九百多大大小小的贵族投奔江腾蛟是因为他们害怕被清算,王希翱告诉他们,按照刘闻涛的玩法一定会在收回九州以后推行认祖归宗的国策,那些人一旦抱成团就会质疑工坊低价进料高价出货,会质疑为什么放下土地专门去制做桌椅板凳,会质疑一天辛苦从早到晚的忙所得工钱刚好只能养活一家老小。 到了栖霞国他们改了玩法,工钱给的足、工时不延长、进料出货走均价,赚钱的窍门在花样翻新,同样是桌子他们会选一根带蛀虫的木料做桌腿,同样一根蜡烛加粗线芯,做胭脂往里面加铅粉,做衣服改前襟为对扣,反正不是坏的快就是省材料。 最近智多星提出卖车搭配卖石蜡,卖缸搭配木缸盖,总之不比以前赚的少,唯一着急的是江腾蛟慢慢腾腾不发兵,这从东北打到西南得多少年? 直到十月底,江腾蛟才正式摊牌:要奴隶参军。 得了以前的经验教训,苟春哥招人讨论的时候不再大帮哄都来七嘴八舌,选了六个代表以及他们一家外带王希翱。 秦邦宪首先问六个家主:“江腾蛟说要用我们手里的奴隶去打仗,你们怎么想?” “这是为什么?他没有兵?” “他有六十万精兵,兵力不是大问题,问题是那些士卒只记得齐天子规则,不肯拼命,栖霞国前前后后打了三十多年才有了现在四千里的一长条,从最西边我们现在驻扎的河源到南面的水牛城宽不过四百里,海边一线宽不过两千里,可从水牛城到金州还有两千里,按他们的统兵能力恐怕要打一百年。” “来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们自己去打,俘虏也归我们自己吗?” “允诺的都没变,但是如果地盘都是我们打下来的还要他们有何用?” 秦宗宪跟儿子呕气结果秦岚峰半年多音信皆无时常沮丧,正赶上这会气不顺:“不就是害怕我们鸠占鹊巢。” “大将军,粮食军械药材帐篷可都是捏在他们手里,我们还担心他们把我们丢在战场困死呢,他们怕什么啊?” 苟春萍说:“打下来的江山他们还得管,怕我们抓奴隶抢领主留给他一个烂摊子。” “不抓奴隶不抢富户我们拿什么让奴隶拼命?” 苟春萍指了指墙上的地图说:“江腾蛟提出用自由换战力,奴隶分四批上战场,打下一国释放一批,奴隶和他们的士兵混编带动那些认老理的士兵,只要杀红了眼都能拼命还能让奴隶看到活路更加愿意带头。” “这和当初说的可不一样。” “所以人家愿意给补偿,考虑到金州距离追日大道路途遥远不好和新国做生意,人家愿意把西部巨山东侧的一长条都给我们。” “三千三百里的一条倒是值得,不会太窄吧。” “按金州沙漠通往漠南的海湾底部算起,距离巨山五百六十里。” 追日区域是个三角形,东西方向北端长一万里,南端四千里,南北方向西端宽三千三百里,靠近巨山是沼泽水源地,连片的湖泊都是从山里渗出,这一长条靠山脚是一个接一个方圆几里的水塘,西南角大沙漠方圆三千里,但是有条巨弧海滩通往漠南,巨山脚下的水洼贯穿沙漠,到了沙漠南边向东五百六十里是凹进大陆的巨大海湾,再往东海湾边缘距离巨山五千里,画一条和巨山平行的虚线指向北面对着云州,金州背靠沙漠,南北宽五百里,东西四千三百里直达海岸。 六个家主开始商量,这笔买卖超级划算,但是定居在巨山脚下做领主有点心虚,离商路干道太远了,而且是穷乡僻壤之地没多少粮食和物产,没人口一切都是空谈。 “主公,虽说都是大平原,可那边毕竟人口太少啊!” 王希翱伸出手指挨个的点:“你们还配称商人,那边水洼连片森林密布,鱼虾满坑满谷硬木无穷无尽,不用补栽也够割取树胶百年,铁矿煤矿连成片,还嫌我争取来的好处不够?” “啊?这么好?江腾蛟看不见?您去看过?” “追日游记记载的清清楚楚,几百年间远足士人何止上万,还用去看?江腾蛟不是看不见,而是他的子民不去做这个劳动,我们只要想办法让新国提供技术在山边弄出好物产何愁引不去这些偷懒的刁民。” “什么物产?” “甘蔗榨糖、油棕、稻糠、油籽榨油,再加上蜂蜜够不够?说不定大豆制肉和棕绳量产的技术都能弄来。” “这技术他们肯给?那可是真的发大财了,他们那边从来不外卖,百姓家里那点更舍不得卖,这些东西和棕衣棕床渔网等等都没办法大规模生产,如果有这些就能引来人,您有办法弄来这技术?简直不敢相信。”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苟春萍见火候已到,问六人:“答应吗?” “如果允许我们各地坐商最好。” “人家不答应,你以为都像新国?” 领主地盘里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就地生产常年开店。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四章 谋杀 苟春哥一众发兵在即一直驻扎在河源,城北三里就是沼泽,沼泽里水洼连片,初冬时节水肥鱼美,陈勇邀请王希翱去游玩,带上亲兵捕捞鱼鳖虾蟹采摘浆果瓜蕉,王希翱正要打听追日士人名流消息,谋划着借刀杀人,恰好一拍即合。 白天陈勇借口玩的尽兴不谈其他,晚上搭起帐篷点燃烛火边吃边喝。 “王大家玩的尽兴否?” 王希翱心里有事哪会尽兴,不过热带水果倒是吃的满足,沼泽里不全是草墩烂泥,特别是边缘地带简直是天然果园,喝了一口果酒擦擦嘴角,王希翱点头称是:“感谢大都督盛情招待,我在巴国旧土也没少享用这些东西,却比不上沼泽南边的香甜。” “三百里沼泽隔开的完全是两个世界,就算追日大道穿过的地方最窄也有一百八十里,北侧属热带季风,这边是热带草原,你们的封地是热带沙漠边缘,巨山脚下延伸到海是热带雨林,好东西多不胜数,你们算是来对了!” “我是梁国人,没见过热带什么样,让您见笑了。” 陈勇冷不丁问道:“梁国鲁姓是王裔?” “嗯,隐退后改姓王!”说完,王希翱突然抖了一下却借势端起杯喝了一口:“追日王裔还姓陈?” “嘿嘿嘿……”陈勇不阴不阳的笑,边笑边吃甲鱼。 “既然说开了不如畅谈一番如何?” “正有此意!” 王希翱开门见山的问:“追日的消息你透漏给谁了?” 陈勇嘶着甲鱼软裙迅速咽下,随即郑重其事的说:“自从知道梁阔海买了把匕首我就开始物色,后来发觉江腾蛟还不错,其他的也说过两个,发觉识人不明就引导江腾蛟将他们屠灭杀绝了,你呢?” “找了个姓鲁的使我金蝉脱壳就不管了,谁知这蠢货半信半疑和一个小小的男爵喝酒时分析可信度,这男爵更蠢,跑去和梁庆邦说过,被我灭了以后丢进姓鲁的家中。” 陈勇嗦手指头,砸吧砸吧嘴:“你们放弃了?” “苟春哥天生是块行商的料,迟早能跑遍周边五域,赶上哪个机会我都不亏,我有个儿子接了传承留在中原,过些年河东一统再回去!” 陈勇呵呵一笑:“有了传承人就好,王不见王,你已经不是王我就不会杀你。” 王希翱抓起一把小刀划破手掌在酒杯中滴了几滴血递给陈勇:“我还没告诉苟春哥,你若现在动手还来得及!” 陈勇端起酒杯凑近鼻尖闻了闻将酒倒掉:“慈不掌兵,我不看好他。” 王希翱拍打扑上来的蚊子,呵呵一笑:“我们各有所需,商人杂学没特别的专长,你不用担心。” 陈勇拿起木棍拨了拨蜡烛芯,光亮强了几分:“商人术数知识学的好,最好的是通才,可惜我找不到。” “我找到一个,可惜迟了一步,武人本想选择秦宗宪,谁知这货骨子里依旧是个商人。”王希翱吃不惯鱼鳖虾蟹,热带的水产容易吃坏肚子,他只好一个劲的吃水果喝果酒,粘了满脸的果糖黏糊糊的不得劲,伸手擦一把再风干,脸上如同涂了糖面膜,特别招蚊子。 王希翱追问了一句:“陈都督,追日士人可还听话?” “比前两年老实多了,还得感谢你们,跟着学也学了不少手段,你说找到了一个通才却被人先下手,说来听听?” “还不确定,一是不确定是不是通才,二是不确定中原王后裔到底是谁,不确定的猜测不说也罢,还是说说追日的士人,还有哪些出类拔萃的不肯听话?” “不听话的都去了新国,提起新国我就恨得牙疼,如果不是遇到江腾蛟真要被新国误了大事。” 王希翱摇摇头表示反对顺便赶蚊子:“如果没有新国哪有我们的机会,你没见一直没人对新国发起攻击?背后都在观望,即使刘闻涛这样的人也不敢动手,他身边说不定是你安排的人在阻止!” “真的不是我,江腾蛟更不可能去攻击,还是我让他不必担心新国会打过来去修通道路,最好的士人都在新国,我得想办法抢一些回来。” “见识一下新国骑枪铁骑倒也能瞑目。” 陈勇一愣:“这么夸张?” “五米的骑枪你见过吗?精挑细选的亲兵都能运用自如,你以为还是秦彬看到的那些?” “除了他还有谁看到过?你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行商天下的好处,我的情报网遍及五大区域,远达西川草原,新国的倒是没看见,可看见了西川的操演,这样的强军大概是苗高远故意给我们看,让我们别去争抢。” “除了漠南王谁会去西川,没有山地作战的强兵去了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光有兵还不是没有一样,你这边士人跑光了,靠你的江腾蛟?” “有用的倒还有几个,你该知道周白就在水牛城。” “也不过一人而已,金木水火土风雷血哪个不是难上加难,何况他已经老了!” 陈勇瞪着眼逞强:“他还有个儿子也是半圣。” “可惜人家去了新国为官你借不上力。” “半圣八十成圣过百,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安排,你身边有吗?” “我赶不上了,儿子身边自有安排,我只想通过商人的情报网帮他。” 陈勇冷笑:“你最好别让我找到机会,如果他死于意外,我既不会沾染到他的气息又能让这些商人为我所用。” “周望文很可能成圣,你要是能得到他,何须别人帮你。” 陈勇愣了一下:“他能成圣?哼,你撒谎也不事先打个草稿,一千年何曾有过?” 王希翱露出胜利者的微笑,随手拍死一只黑漆漆的蚊子留下一鼻梁的血红:“商人可不只是卖一些坛坛罐罐,周望文最近采购的药材别有特色,我还专门查过石刻拓本,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陈勇有点坐不住了,欠着屁股伸过脑袋面露凶光的问:“什么条件?” “绑架周白!” 陈勇一愣:“该不会是借刀杀人吧!” “我本想向你打听另外一人,但你既是追日王我怎么可能让你知道我的底牌,如果你能绑架周白让我达成所愿,我自会在日后帮你得到周望文!” “你在图谋什么?” “让周望文拿新国的技术换他爹,哎呦、蚊子怎么不咬你?”一开始就被陈勇一个开场白惊得他忘了蚊子咬,现在才想起来问。 陈勇看着王希翱,咬了咬牙拿出一个竹筒:“告诉我周望文在做什么药我就给你草汁,或者告诉我你想打听谁?” 看到陈勇拿出草汁王希翱顿时慌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我可以用追日王的名义发誓!” “不对,这里的蚊子不正常,你是故意引我在这里喂蚊子,这就是你的阴谋,你可敢用追日王的名义发誓?” 陈勇一声冷笑:“哼哼哼、王希翱,热带的人都知道夜间有光或野外宿营要涂抹夜来香,这是秘密吗?我以为你备了但是粘了蚊子爱吃的东西,这能怪我?” 王希翱咬紧后槽牙恶狠狠的说:“好,我现在返回,你按我的意思办我就告诉你周望文在做什么圣药。” “圣药?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借这些毒蚊子要了我的命!”王希翱再不废话,跑到外面招呼亲兵骑上马就跑。 河西巴国西南是草原,紧挨着沼泽,王希翱在河西巴国生活好几年听闻了太多毒蚊子叮死人的事,但他在巴国一直有人伺候不用操心防蚊,屋里摆放的七里香、迷迭香、薰衣草哪需要告诉他这个北方大爷是干什么用的,而且每天沐浴用的水里面浸过八角,这些常识别人习以为常无需刻意叮嘱,今天可没这条件。 王希翱急匆匆的去想办法保命,陈勇得知周望文在做圣药立刻相信了王希翱的话,问题是圣药出现了但是周望文并没有成圣,王希翱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想用情报换命,想明白这一点,陈勇立刻连夜赶往良城去见江腾蛟。 陈勇以为王希翱教唆他绑架周白是想让自己和一个未来的圣人结仇,这不但是极危险的蠢事还能断了自己的希望,如此歹毒的计谋恰恰符合他们之间的关系; 成圣毫无预兆,万一周望文日后真成了圣人却得罪了他岂不是找死?何况还牵涉到圣药,如果是顶级圣药,他更不可能亲手毁掉自己的希望,但是江腾蛟老爹屁股里的箭头确实取出来了,周望文用了什么手段讳莫如深,现在他有八成疑惑是用了圣药; 如果周望文手里有圣药,周望文即便现在没成圣也是最有希望成圣的人之一,关键是圣药出自谁手,为什么无人成圣却有圣药现世,王希翱的话真真假假搅和一团迫使陈勇必须想尽办法救他,最差的结果只能是妥协换取秘密。 江腾蛟听了陈勇的叙述立刻慌了,他想弄死王希翱却不料弄巧成拙,在沼泽里挨蚊子叮了半个小时十有八九会得热病,万一真死了影响到自己的大事太不值当,但是王希翱快六十了肯定扛不住热病,这可怎么办! 陈勇更着急,他想知道王希翱惦记的人是谁,极有可能是真正掌握圣药研究的人,只是圣药不纯所以没成真圣以致无声无息藏了起来,这个人肯定不是周望文,给江腾蛟老爹做手术的时候他在场,周望文身上没有圣人独有的香甜气息。 陈勇还想知道周望文在研究什么圣药,是不是能成圣,能不能窃取成圣的机缘:“君上,我回来用了两天两夜,现在又过了半天,也许来得及控制住消息外传,我猜他还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儿子所以不想死,堵住消息外传的可能性说不定他肯说出来和我们合作。” “这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如果新国真有圣药,应该立刻出海赶去云州,同时运送金银通过浮桥前往云州接应海路,现在只能三管齐下,封锁海港严查海路、请周白尝试解救王希翱、派车满城去新国求取圣药。” “我这就去办。” “我亲自去河源,你去水牛城,港口不是经常停泊赤月商队吗?让车满城火速出发,我先安排银库调取金银。” “但愿王希翱不会派人先过浮桥。” “聊胜于无,堵不住也没关系,无非是妥协帮他儿子一把,如果顺藤摸瓜找到他儿子反而赚了!”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五章 王的秘密 大河入海口南侧三百里海岸有一座大城名为沙港,沿岸商船无论南北必须在此靠港补充,否则单单是淡水缺乏就能渴死所有人,领主车满城得到命令立刻去找州牧,结果州牧也在急着找他,二人稍作商量立刻行动,州牧严查沙港登船北上之人,车满城立即前往新国。 陈勇急匆匆去请周白,可是老爷子七十一了受不了辛苦,北上河源慢慢腾腾走了足足六天,到了河源南边江腾蛟和苟春哥已经带兵接出来五十里,这段路又走了一天。 大车里铺了半米厚老爷子还是差点散架,如果孙成栋看见这些人铺了一车软草皮毛之物一定会替老爷子心疼好几天,这东西越压越实虬结成团,没多大减震效果还特别硌得慌,大木轮压上豆大的石子都能颠的屁股淤青。 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不能发展自然科学孙成栋一直疑惑,石刻上清清楚楚刻着一个个公式定理元素符号等等,为什么没人教?这么多石刻不比一台电脑的硬盘存储少多少,数学符号化学分子式一目了然,只需解释演算过程就能明白,齐天子几句话就能说明白却没有这方面的贡献,非常让人想不通。 秦宗宪一直在王希翱身边寸步不离的守护,看见陈勇眼珠子都红了,抽出刀子就要杀人,被苟春萍死死拉住还在指控:“你这是谋杀,无底线的无耻!” 苟春哥站在江腾蛟身边阴阴的说:“齐天子规则再破败也没人敢突破底线,除了战争还没人如此歹毒杀害士人。” 陈勇立刻狡辩:“热带防蚊是常识,你随便问一个人我何曾故意?” 肯定没证据,但是制造意外无证杀人这事能骗得了这些一天到晚琢磨如何算计人的商人? 江腾蛟连忙劝说:“这真不是故意的,这个季节沼泽里到处都是采集食物的百姓,人人知道如何防蚊,谁会想得到王先生不懂得这些常识。” 陈勇连忙顺杆爬:“那天只坐了半个小时我就发现不对,连夜飞奔去请神医,君上也是急得冒火,你们看看这反应的时间就能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急切。” 这倒是真的,江腾蛟第五天一大早浑身湿透的赶来拉着王希翱的手仔仔细细的查看他的满脸大包,差一点把王希翱脱光了一寸寸检查,而且王希翱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没病,只说自己快死了,急火火的派人给儿子送信回去。 周白检查完让人准备胡椒生姜熬水给王希翱泡澡喝汤,老爷子忙完就倒下了,这边安顿好周白,那边救治王希翱,一屋子的人来来回回的折腾。 王希翱一身单衣躺在浴桶里看着陈勇嘿嘿笑:“说不定我命好死不了,十个人里总有几个没事,你想知道我要打听谁的消息对不对?” 江腾蛟插话说:“这个事我们早就知道,四个月前周望文回来给我爹做手术就用了不止一种圣药,只是那时候疑惑,以为药物源自天然,你一说我就确定了。” 苟春萍接着插话:“什么圣药?你们说什么呢?” 王希翱看向苟春哥:“主公,我今天和你们说一些秘密,只说一部分,如果我真的病了,临死前一定和盘托出。 第一、心灵之光真实存在,分五彩和七彩,五彩霞光可入山巅世界,七彩霞光可以与世长存; 第二、五彩霞光对应先天法则,七彩霞光对应后天法则,任意领域突破一步使碑文得以延伸以及将延伸部分应用成真即可引动心灵之光,齐天子指引世人辩识草药并延伸出药方治病救人引动七彩心灵之光,所以发现新的自然药物并验证有效称为神药,自然药物搭配出药方并验证有效皆称圣药,我们被新国士人误导了; 第三、河东属水、中原属木、追日属火、漠南属土、靠山属金,五行相生是天数,商人的起家源头在靠山,否则富甲天下也不能身披霞光登堂入室; 主公,我还有两个儿子,我自会安排他们与你接洽,若我不死,定会让你身披霞光超脱世外。” 苟春哥吓得蹦了起来:“传言是真的?” “传言不尽不实,我和你说了规则你也不能引动心灵之光,千年来无数先王戮力奋进犹不能得,自然万物难以尽数,人文人心变化无常,始终无人独自做出突破,现在机会来了,陈勇,你辅佐栖霞君上我不破坏,我和我儿辅佐主公与你无妨,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勇重重点头:“我以追日王之名立誓。” 一口咬破中指,三指并直竖立:“王不见王,我陈勇立誓绝不破坏河东王大道宏途,绝不泄露河东王的秘密,真心诚意与河东王合作,河东王所求亦我所求,直至完成王希翱所托之事!” 在苟春萍眼里,陈勇突然发誓让人费解,井水不犯河水就得发誓诅咒的下保证书必定牵涉极大,合作什么?王希翱还没说合作为什么急着先发誓,这是道德绑架,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倾听、记忆。 陈勇中指的血只流出一滴,却散发出满室香甜,苟春萍嗅了嗅鼻子喃喃自语:“怎么像是香皂的气味,还有点像乳臭未干的孩童体香。” 陈勇把中指含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说说周望文的事吧,你想害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 “赤月商队掌柜卖的那种粉末神药虽然不纯却是天价,还有一种神药只在草原才有,塞在舌下可以救活心痛晕厥之人,已经可以确定主持制药之人是周望文。 我还能确定这些药在碑文中不曾被人触及,最近他亲自验货购入乌头、乌梅、鳖甲、雄黄、青蒿,若配方有效就是圣药,碑文文字只记录结果不记录过程,中间一环就在新国或是圣地; 出现圣药之前我已经决定退出河东,那个烂摊子出现转机才是返回的时刻,这段时间专心经营靠山商路,我已经派人通知儿子怎么做,只要咱们合作大事可成,我派出去三个人,其中一个连夜过了浮桥带着我的血书求药送信,你们拦不住。 我本想向你打听金州豪门王家嫡系王朝辉的家人,王朝辉现在传承书院为半圣,自从开始修筑追日大道和草原大道,火药用量激增,新国大量进购绿矾和黄铁矿石,每次都是王朝辉亲自验货,你明白了?” 秦邦宪主持商队情报,眼见都被王希翱透露出去十分不解:“先生为何如此?” “这是交易,都督尽可放心我不会害你,这几天我异常口渴关节酸痛,不做出安排如何敢瞑目?” 临死才能见忠诚,命悬一线还在尽心尽力的谋划下一步,秦宗宪频频点头两眼放光:“这些秘密还有谁知道?” 苟春萍瞪了他一眼:“闭嘴,别打岔。” 江腾蛟和陈勇对视一眼,转过头对苟春哥说:“他说临死时全盘托出,你想知道全部秘密我就帮你弄死他。” 苟春萍对着弟弟呲牙:“不要听他的,既然肯说开头就会有结尾。” 江腾蛟对着王希翱说:“先生好手段,我愿意合作,请说!” “绑架周白,让周望文拿榨油熬糖的技术换他爹活命。” 陈勇看向王希翱:“你想让我们也使用这些技术混淆视听?” “当然,如果最终这些技术只在我们手中出现不等于告诉新国这事是我们干的?” “不需要绑架王朝辉的家人?” “那几个士人为了信念不会用火药技术交换,结果依旧是换取寻常技术,下一步才是谋划圣药和火药,要由缓入急不能逼迫太紧。” 江腾蛟苦笑:“这是把我和你们强行捆绑在一起,为防意外请给我一年时间谋划此事,否则我无法脱身。” 苟春哥看向姐姐再看王希翱:“先生,我们该如何走下去?” “经营金州进入漠南,攻略靠山,组建一支山地小队,千人足矣!” 苟春哥急切的问:“然后呢?” 苟春萍一把将他推开,苟春哥一歪连忙伸出臂肘支住地面:“咋啦!” “你混蛋,这事能在这说吗?” 陈勇摆摆手:“你一口气说完,泡久了你也不怕漂起来。” “自从梁阔海买了一把匕首,全天下的王都在盯着新国,可我不信,天外陨石也有合金,但是追日大道开建让我立刻知道有人突破了人间禁锢,配比出元素组合应用成真,做到了齐天圣也不敢做的事,相信你也是那个时候开始谋划一统追日,之所以无人成圣肯定是多人合作而使理论突破与实际验证脱钩,只要拿到技艺配比原理并付诸实践就能成就真圣。 我一直在想该辅佐谁,主公待我不薄却没有武力和雄心,我已经将王的传承给了儿子,可我不看好梁庆邦,所以我希望我们联合。 靠山和漠南一直守望相助对付西川,但是攻略靠山可以获得军资,可以获得漠南山地战士,如果我儿在河东呼应,追日大道控制在君上手中,驾驭中原与河东就能一统三关,还有谁能能做到三力合一?” 苟春哥四个人完全听不懂,江腾蛟和陈勇面面相觑。 陈勇问道:“西川和草原比我们下手早,草原狼灾是蔡东亭带兵,回来后半年就回到西川,他们不可能不用火药,那两个看见火药如果不明白才见鬼,他们隐隐然与中原一体,可我看不出中原王隐身何处,而且我最担心天涯,如果他们四个沆瀣一气我们真的无法破解,只是不知道他们又该如何协同。” “我们三人同心肯定艰难,王不见王也不可能同在一起,但是协调一致前后排序都有机会,风雷血与木属性天然互补,我非常害怕他们四个联合,所以必须拉住中原王,新国这颗绊脚石无论如何要搬开。” 陈勇站起身看向王希翱:“你是说钻法则漏洞?送走一个再送下一个?” 江腾蛟垂头沉思,声音低缓的说:“问题是中原王愿意吗?他如果能说服新国几乎是无敌,而且一次送走一人如何防守,最少需要三个圣人才能做到四家联合,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事,我们还不能确定碑文到底突破到哪一步,又有多少突破可以运用。” “一统河东之日他还能翻身?新国那制度中原王敢相信?我觉得他的意图是想借助新国大军的无敌之力,使新国圣人为其所用,至于突破到哪一步,圣药都出现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如果让他们四家合一、我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新国不联合任何人,我们单独对抗毫无胜算,还是得联合。” “有道理,你可千万别死,算我求求你了,可是三个区域加一起纵横一万三千里如何运兵?” “当然是逼迫新国,那个突破碑文的人不是周浩天就是梁阔海,最有可能是陆天麟,最不像的是那个兵痞,被师父拉去统军却受缚于军法典没有军权,只要逼急了他们总能拿出办法,我们专门攻击他们的信念就能迫使他们交出技艺。” 苟春萍一激灵,她感觉到这事不简单:“我已经逼迫新国三次,新国偷偷摸摸解救西川我拿到造船技艺,新国接手碎叶我拿到钢铁技艺,兼并河西巴国逼得他们恨不得吃了我,这次退避栖霞也差不多是如此,若是这次也算,在一在二又再三再四,再来一回岂不是退路都没了?” 陈勇嘿嘿一笑:“夫人有所不知,这本来就是一条不归路。” 江腾蛟重重砸了一拳地面站了起来:“成交!” 陈勇也站起身对着王希翱说:“仅仅是绑架周白一事?” “你已经发过誓,王的誓言足够让我安心。” 苟春哥挤进来一句:“他若反悔我还能拿他如何?” 陈勇浑身颤抖指着苟春哥:“使君慎言!” 只说了四个字他就站不住了,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仰面朝天拿白眼珠盯着苟春哥嘴唇乌青却不能说话。 秦宗宪急忙过去扶,王希翱暴喝一声:“别动!” 可是动作已经做出收手来不及,秦宗宪手指刚刚触碰到陈勇外套“妈呀”一声栽倒昏迷不醒! 苟春萍对着弟弟就是一脚:“收回你的话!” “我啥也没说啊?”苟春哥还在迷糊。 陈勇脸上立刻恢复血色,撑着臂弯哼哼唧唧爬起坐在地上看向倒地的秦宗宪:“我可不是故意的,是福是祸看你造化!” 苟春萍好像看见了金山,双眼冒光的走到浴桶旁边,一边给王希翱捏肩膀一边问:“拥有王的血脉肯定死不了,什么时候跟我说完你的秘密?” 陈勇坐在那还在喘气,搭上话茬说:“这是王的秘密!” 王希翱一翻白眼:“我又没说是我的!” “你太聪明了,千万别死!” “我派的人一个月就能回来,新国既然能拿出治疗流脓的圣药就能拿出治热病的圣药,如果我赌赢了,死也瞑目。”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六章 星陨 周白体质不错,躺了两天可以起床遛弯了,吃过早饭去看王希翱,进屋一看,他觉得屋里的四个人只有王希翱没病,其它的都有病。 苟春哥搓着手念念有词、苟春萍满地转圈时不时挥舞拳头、秦邦宪坐下站起再坐下再站起一个劲的盯着桌上的茶杯好像可以钻进去。 王希翱泡在浴桶里眼巴巴看着三个人像是在坐牢,看见周白进来连忙求救:“神医救我,皮都泡白起皱了,我没事了吧?” 不等周白答话,苟春萍一个箭步就窜了过来:“神医,先生还有救不?” 周白很想说你好像是没救了:“半个月不发烧就是没事!” 王希翱如得大赦,双手撑住浴桶边沿就想爬出来,秦邦宪条件反射似的跳过去把他摁住:“哪跑、你得泡着!” 苟春哥过去帮忙,把王希翱死死抓在桶边上的手掰开摁进水里:“先生听话,这是为你好!” 王希翱哭咧咧的看向苟春萍:“夫人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周白纳闷,这个王先生干什么了?求饶怎么还说再也不敢了? 苟春萍猜测王希翱是小时候淘气挨揍留下后遗症,忙过去给他捏肩膀:“神医说了,半个月就好,还有一天,你再忍忍。” 周白觉得一屋子没正常人,虎着脸过去单手试探王希翱额头,收回手皱了皱眉:“水太热?” “都快烫熟了!” “你先出来,擦干净躺下我再看看。” “哎呦谢谢您了,您是大善人。” 王希翱感觉肩膀上苟春萍手一松立刻就跳起来往外爬,“呼嗵”一下浴桶都倒了,热气弥漫、屋里看不清人影。 热带木楼悬空,没一会水流干净,王希翱换了一身干衣趿拉着木板鞋从卧室出来:“神医,现在躺下?” “嗯,你先静一会,我午饭前再来,记住、要心静,不是挺尸。” 丫鬟在门外不敢靠近,等周白走出去十几米到身边才伸手搀扶他走远,秦邦宪在左苟春哥在右、架起王希翱就往卧室里拖,王希翱死命的挣扎:“神医说了,要心静,你们给我出去。” 苟春萍一看王希翱真急眼了,拍拍手提醒两位大汉:“咱们去喝茶,让先生静一会!” 王希翱进屋“咣当”一声躺下,扯过一块白布盖住全身还把头脸挡严:“哎呦、我的妈呀,关节都捏碎了!” 三个人到了秦邦宪的木楼,秦邦宪的大老婆亲自端茶递水,伺候完丈夫和妹妹又对苟春哥鞠躬:“你们聊,我去先生那看看,有事喊一声我就能听见!” 苟春萍挥挥手:“姐姐随意,不用去先生那边,陪小宝去玩吧!” “唉!”大老婆去陪小老婆生的孩子玩,秦邦宪见她走远,压低声音说:“万一王希翱不行了咱们该怎么办?” “他儿子还在河东,我们把他养起来等机会呗!” “他不是有俩儿子吗?” “这种事只能告诉一个,告诉俩等于骨肉相残,咱们养那个不知道秘密的。” 苟春哥问:“为啥?不知道秘密还有什么用?” “你都二十八了能不能长点脑子,暴露了真的还不是害了我们自己?陈勇江腾蛟还能让他活?” “陈勇怎么不怕暴露!” “我们要是敢说出去还能有我们什么事,说漏了他和谁都能合作,我们却没得选,还有哪个王会为了合作肯折腰对中间商发誓?夺取河东以前我们只是牵线搭桥的人,夺取河东千难万难,如果陈勇抛开我们直接和梁庆邦合作灭了刘闻涛,王希翱那个儿子肯定见风使舵,我们必须替陈勇的身份保密,包括王希翱那个儿子。” 秦邦宪向外面看了看,好像害怕被人偷听:“我觉得王希翱不会告诉我们哪个是他儿子。” 苟春哥跟着这句话点头:“咱们把所有对话一字不漏的回忆记录,可我看了好几遍,觉得这些王都喜欢藏在暗处。” “我也想到这一点,王的传承人肯定隐身在暗处,而且一定是最后时刻才站出来揭晓谜团,为了跟着沾光,无数人会将他保护起来,提早暴露很可能没人相信,只会觉得此人已疯撒癔症胡说八道,不过王希翱这么聪明肯定会做出安排。” 苟春哥挠挠脑袋垂着头一脸疑惑:“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只是秦将军依旧昏迷不醒又让我不得不相信。” 秦邦宪眨眨眼笑了:“我信,你姐信我就信。” 苟春哥抬起头看着姐姐:“我也不是不信,只是觉得一统河东太难了,何况还是去夺?哪来的兵将?钱呢?” “小弟尽管放心,一统追日以后就有了一切,陈勇发了誓不敢不做,只要拿下一小块地盘就能站稳脚跟,刘闻涛肯定没有好下场,我们只要在河东留下好名声就不怕百姓不追随。” 苟春哥知道这是安慰的话,可是面对巨大的诱惑必须绞尽脑汁想办法,灵机一动急中生智:“梁庆邦五十六了吧,活不过两年,咱们是不是从他儿子下手?” 苟春萍“啪”的一拍大腿跳了起来:“终于聪明一回,夫君,你安排人去打听,梁庆邦有几个儿子、叫什么、痴迷什么、性格弱点等等,这事明年必须完成,如果能找到王希翱以前的线索说不定能找到他儿子。” “小妻放心,咱们行商天下就没有打听不到的事,刚好都是在梁国,挖地三尺也要抓住他们的软肋。” 说着说着眼看到了午饭时间,三人走到王希翱木楼外面等着,好一会才见周白四平八稳的踱着步子过来,丫鬟跟在身边对苟春萍示意老爷子不让她搀扶。 进了王希翱卧室几人都吓一跳,一块白布盖的严严实实像块裹尸布,王希翱气息均匀明显是睡着了。 周白皱了皱眉,热带人确实喜欢盖着白布睡觉,可没见过睡觉蒙头,这也太不吉利,掀开一角探出手摸了一下额头:“坏了!” 苟春哥心里慌的一颤,连忙伸手去摸:“好烫!” 苟春萍急了:“刚刚还好好的,泡在水里不就没事了?” 周白冷哼一声:“哼,再泡一会就得死在桶里,水那么热逼退初寒遮掩病发而已,唉,他这身体都虚了,怕是挺不过去。” 秦邦宪连忙说:“我们有神药。” 周白摇头:“我试过,有点效果但是不治本。” 苟春萍转身就往外跑:“有效就行!” 没一会拿回来一个很小的玻璃瓶,琉璃色彩透明度很差,依稀看得清装了一些粉末,周白拿在手里问:“一瓶万金,你舍得?不对症可是浪费了神药啊!” “除了这神药还有办法吗?如果没有只能靠它先撑着,需要多少我去买多少。” “唉,尽力吧,我儿上次回来没说过有治热病的药,要是能找到这种药说不定他能成圣,呵呵呵呵。” 苟春哥忙问:“先生说一定有这种药,去取药的大概半个月能回,可还来得及?” 周白摇头:“但愿吧,只见热不见寒一般撑不过半个月。” 秦邦宪看向苟春萍:“还有多少神药?先用着,我这就派人去良城。” “只有两瓶。” 神药只有两瓶,这还是商队搭伴航行在半路时从船上截胡才抢到手,赤月商队非常狡猾,从来不定价,拿来一瓶就在良城搭棚子拍卖,谁价高谁得,而且放出话去:如果在栖霞被人抢了再也不来栖霞卖神药,江腾蛟亲眼看见自家爹屁股上剜了个洞,保住性命的几种神药里包括这种药,他可不敢让人抢了赤月商队。 没几天,江腾蛟和陈勇结伴前来送药,一出手就是三瓶,还说车满城已经到了新国,再有十天就能回来。 苟春萍心急火燎的扳着指头算,车满城到新国走水路恰好风向正确,帆船加踩车一日三百里十天应该到了望台,加上五天陆路三天前可达云州,可是回程再快也要半个月,如果追日大道修通十天返程的话才可信,江腾蛟这是在宽心安慰,苟春萍只好乞求苍天保佑。 第二天上午醒转的秦宗宪得知了一切,寸步不离守在王希翱的床头,冷敷擦身从不假手他人,困急了抽刀就刺,大腿上鲜血淋漓,他倒下轮到秦邦宪,哥俩比王希翱亲儿子还用心。 王希翱一直高热,这是最可怕的热病,挺过去也会变成傻子,可他还没做出交代下一步是怎么安排,清醒的时候问他,王希翱迷迷糊糊说头疼,再问就会说:已经通知儿子派人接洽。 四瓶神药化成水都用麦秆那么粗的针头注进血管,熬了十四天眼看不行了,王希翱不停的抽搐,一点清醒的意识都没有,最后周白摊摊手说毫无办法,还流下眼泪说愧对半圣之名。 几个人眼睁睁的看着王希翱咽了气,刚把人抬下床,一骑快马轰隆隆奔到,一名探马连滚带爬的往屋里冲:“君上,神药到了!” 苟春萍接过药瓶读完陆天麟亲笔回信仰天长嘶:“我与新国势不两立!” 江腾蛟看着发疯的女人攥紧了拳头,陈勇连忙拉住他紧攥着的左手小声说:“君上,节哀!” 江腾蛟挣开陈勇双拳挥舞向天:“为了先生遗愿,明日开战!” 陈勇伸手要信,苟春萍血红着眼睛唰地递了过来:“只差一天!” 陆天麟信中对天发誓,治疗热病的药没原料,这一瓶还是医官循着出药记录四处搜寻,在百姓家里一点一点耗时六天给她凑出来的,使用军报快骑传递到栖霞国浮桥哨卡。 最后说制药原料是一种树皮,最近栖霞国备战商路不通,这种树三个多月没再运来过,慨叹天意如此徒呼奈何。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七章 一刀杀三士 (大年初一,加更给大家拜年啦!)新纪十年十一月十三,栖霞国八十万大军跨过边境攻击周国。 周国在栖霞国南侧,东面是靠海的越国,西边是万湖国,选在中间下手是秦宗宪的主意,西边来救会先进入周国,东边来救也是一样,受到巴国背后一刀的刺激,各国都对邻国不放心,周国如果不敢放开提防让邻居大军进入腹地,栖霞国大军将长驱直入包围国都,擒贼先擒王灭了国君一击致命。 热带区域根本没办法筑城,每天下午两点一场雨、一年四季雷打不动准时准点,除非都像镇国殿那样的钢筋水泥建筑,其他材料都得泡塌,备战期间苟春哥商团各种借口买石油,专挑自然静置以后表层是透明清油的那种囤积了大半年,准备一举逼迫周国投降。 边境到国都一千二百里,八十万大军长驱直入九百里才遇见周国大军堵在正面,这是周国一贯的玩法,它四面八方都是敌国,南边金州国小力弱打不动它,但是金州一带存不住雨水也没人敢去征伐太久,所以周国把都城设在靠近金州一侧,其它三面一律越远越好。 长途行军九百里在热带起码半个月,等敌军来了粮食也长毛了,打几天不退就得饿死病死,可周国这次遇到了克星。 商团行走天下,新国怕商团也会渴死饿死,教他们做一种沾满芝麻的光饼,还有一种果冻一样的笋冻,木箱套纸箱夹层是石灰的苹果梨桃,栖霞国用不着带水果,但是这种秤砣似的面饼带的多,咬一口仰头接雨水吃下去都饿不死。 秦宗宪担任前军副将,来之前王希翱还没入殓,苟春萍拿着陆天麟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给他看:前前后后凑了六天,先送过来半瓶不行?少半瓶行不行?还是去百姓家里一掏耳勺一掏耳勺的凑起来,给刁民用神药?不会留一瓶应急?那么多大官自己得了热病怎么办?明显是不想救。 “你给我记着,无论如何要杀一杀士人的威风,我算想开了,只有让他怕你、他才会在心中忌惮你,杀一儆百不够就杀九十九个警那最后一人。” 几个人把王希翱死于无证谋杀一事抛到脑后,再也不顾忌士人不可杀这一底线,他们还不知道草原上已经杀的人头滚滚,西川国士人之血奔流入海。 中军将军金满仓得知前方三十里敌军阻挡,立刻下令前军距离十里扎营,秦宗宪掐着字眼把军旗扎在十里处,可是十八万前军大军铺开距离敌营还不到五里。 距离五里扎营可把周国统军将军气坏了,这不是挑衅么?太近了,一溜小跑就能攻过来,就算有探马警哨也不敢睡踏实,按理说距离十五里才能保证双方都能有时间做出反应,一旦发现敌军集结起码有半个小时准备迎战的时间。 “栖霞欺我太甚,他们多少人?可曾扎下寨墙?” “禀将军,十几万的样子,无寨墙,他们在挖沟。” “挖沟?”周国将军愣了,这是什么扎营的玩法,地面又潮又硬挖得动?热带没有骑兵,挖一条浅沟防不住步兵,挖深了把自己累瘫等死还是挡住后面的大部队不让过来? “想办法探查详情。” “喏!”探马营校尉领命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回来了。 “禀将军,沟沿积土已达一米,还在向前延伸。” “啥?朝着咱们挖过来了?这么快?” 将军想出营去看看,亲兵拉住他不让出去:“将军,太近了,太危险!” 想想也是,就差贴到鼻子了,可这些人挖沟干什么,怎么会挖的这么快,自己一线大军四十万,二线四十万,守城二十万,三百里厚度的防线挖沟挖到都城显然不可能,这里有阴谋的味道。 “起吊斗。” 五米高的土台垒着数层巨木,四面绑着支架扶住中间一棵十三米的圆木,离地十二米有滑轮,十米位置是个木箱,八个亲兵拉动棕绳,一头有个木勾搭住将军背后的牛皮扣,咕噜噜滑轮声响把将军吊起送进吊斗,将军抱住圆木往前看。 “嘶……” 正面十几里宽幅大约十米一人,排开好几百,依次向前隔五六十米是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数着数着手指头不够用了,这不到两万人一个小时不到已经挖到大营前面一里多一点。 越临近自家大营挖的越浅,最靠近自己的一排只挖出一人藏身的小坑,但是四面扩张挖下去再有一个多小时就是半米深连成一行的壕沟,而且后面深沟里开始有士卒露着肩膀跑出来,站在挖土的士卒旁边提供保护和轮替。 仔细看那些铲子尖头圆脸一米多长,一铲下去铲铲满土,挖的太快了,这铲子比他的佩刀还高级。 “出营列阵,扎住阵脚!” 吊斗下面是一排大鼓,列阵鼓配合旗令没一会传遍前军,十万士卒黑压压出营集结,可对面好像没看见,低着头跟硬土有仇似的不停的挖,将军犯难了,攻还是不攻? 攻过去害怕有阴谋,这阴谋的味道浓的呛鼻子,不攻、那自己让士卒出去干嘛? 本以为自己一吓唬这点敌军就会老老实实的退回去,自己再派探马去查看什么情况,可人家你玩你的我玩我的,看样子笃定步兵跑不快、等自己过去逃命来得及,根本不怕。 “还有这种心理素质的好兵?”他哪里能理解奴隶对自由的渴望远比死重要得多,死当然可怕,如果承诺还给自由,死就变成了可以拿来赌拿来碰运气的可选项。 这个世界的人基本不会撒谎,而且不禁夸,十二年来新国退役老兵越来越多,已经难以约束和统一安置,苟春哥商团这些行商经常去那种街边地摊,拎着一坛酒寻找那种虎口灰黑牵着孩子遛弯的退伍老兵搭讪,忽悠几分钟灌下半坛酒,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刹不住,新国大军那些战术玩法就能一点点套取,套的多了串联到一块,在秦宗宪这个兵法大家眼里新国大军的秘密越来越少,他也越来越害怕不敢招惹新国。 对付步兵采用堑壕战最有心理优势,我蹲在坑里你射不着,靠的近了你猫着腰膝盖弯曲扎不着还不好躲而且特别累,我手里长枪比你长一米就能担在沟沿上捅死你。 眼看队伍集结完毕,将军脸上开始冒汗,不攻不行、攻又害怕,一旦士卒退回来就会泄气,拼了! “攻!” 战阵鼓轰隆隆一阵紧似一阵,大军抬腿跨步往前走,将军赶紧往下遛,双脚沾地感觉心里踏实不少,招手叫来前军副将:“你来指挥,我去中军带人上来。” “喏!”前军副将听将军的语气底气十足感觉更踏实,登上吊斗时只见敌军扭头就跑,兴奋的直跺脚。 “杀!” 主将喊杀就是破军令,底下亲兵仰头往上看,只见副将拔刀前指,立刻吹响竹哨,鼓令兵甩开膀子乱捶,破军鼓一响,一片片传出去,十几里战线一窝蜂似的往前冲。 三里外,距离栖霞本阵一里多的壕沟已经半米多深,加上前面的土堆已经可以挡住胸口,士兵心里有安全感不再那么害怕,而且屁股后面还有督战刀斧手,一个个硬着头皮搭弓射箭。 两条沟之间五六十米,大平原加上水浇地,又平又硬,周国前军冲到接敌的距离已经全挤在一条条大道一样的壕沟之间,秦宗宪抛掉重达三十斤的厚背鬼头刀,甩掉战甲撕去上衣,抢过一对鼓槌大吼一声:“撞车、破军——!” “咚咚咚……”起始就是破军鼓,行军已经疲惫的栖霞士卒像打了一针鸡血,摸了摸兜里那块银子,一咬牙:“杀……!” 两边侧翼前出,出枪如林顶住左右阵脚,阵列里一辆辆装了撞角横刀的冲撞车三马拖拽呼啸而出,战马包着铁甲蒙着眼,全凭缰绳驾驭,越受伤越疯狂,如行走在麦田里的龙卷风,所过之处一律趟平。 热带士卒本就穿的薄,甲胄都是从头上往下套,为的是热了可以脱下来凉快,前面接敌不敢不穿,后面还有光膀子往前冲的黑瘦汉子,两侧战车来回拉锯如人肉磨盘,没一会已经是血雾腾空红灿灿满眼的凄惨。 “撤、撤、都给我撤回来……,哎呀妈呀!”前军副将蹲在吊斗里号啕大哭。 吊斗下面的亲兵听不见,抬着头不见了主将弄不明白怎么回事,鼓令兵得不到命令依旧死命的捶。 出击的将士可不管破军鼓代表的是什么含义,找条缝就往回跑:“跑啊~,魔鬼啊……” 秦宗宪还在擂鼓,背上肌肉如鳞一条条坟起,眼珠子血红臂膀抽搐,亲兵冲过来一把抱住往回拖:“将军,踏营!” “呼、呼、呼、踏营!” “嘟嘟嘟……”巨号轰鸣声传十里,五万奴隶军看见了希望。 “杀……” “杀……” “杀……” 十几万打顺风仗的眼见有便宜可捡,抛下长枪抽刀往前冲。 秦宗宪看着眼前一排的副将偏将校尉小校一脸的狞笑:“降不降?” 副将打头,腿肚子打颤牙关紧咬:“士可杀不可辱,我们是士人!” “哈哈哈……,好一句士可杀,杀!” 一刀横扫三颗人头落地!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八章 武者半圣 十万人回来四万不到,从中午到现在五个小时,六万多人没了。 排队跪着等人杀也没这快吧,大军一旦溃败散开如斜坡撒豆,追都要累死人,人呢?等了一天回来不到一万,敌军交战过后迅速后撤,将军不敢下令去报仇。 金满仓也吓一跳,本以为第一阵碰到的都是硬茬,准备歇两天再开战,可秦宗宪不走寻常路,疲惫之师一战功成才折损六千人,抓回来三万多奴隶,按照开战前的协议抓一个给士卒一块,给江腾蛟三分,本以为苟春哥商团跟在后面人吃马嚼得赔的尿血,可这三万多人回去一个月就能回本,赚大发了,这买卖干得啊! 金满仓本想占住敌军大营省去一部分力气驻扎一部左军,可是左军还没到就回来了,说什么也不敢住在周国前军大营,只说害怕士卒睡不着觉炸营。 金满仓一边盘算奴隶买卖,一边随在探马营身后去看看战场是什么情况,怎么会炸营呢?士卒只有在高度紧张长时间压力逼迫下才会因为一声刀枪落地的碰撞声炸营,睡个觉怕什么呢? 等他到了一条条血肉大道时蹲下吐了半天明白了怎么回事,做为栖霞国统军主将他以为自己见惯了死人,怎么都不可能胃痉挛,可眼前看不见多少死人,一块块往起拼都拼不出多少人形,这是怎么杀的? “绕行三十里。” 他害怕士卒看见以后没胆子提刀上阵! 栖霞国大军绕开,周国将军才敢带人前去看个究竟,烈日下苍蝇飞虫铺天盖地来此盛宴,乌鸦秃鹫怪叫着撕打争抢,老鼠蟑螂已经不怕乌鸦猎杀、一片片跑过叼一块就溜。 “哇~哇~!”没一会胆汁都吐出来了,跟在身边的八千亲卫个个蹲低了身子在吐,直到吐无可吐一路嚎哭踉跄回营,逮谁跟谁说前面是恶魔军团。 秦宗宪押走俘虏不急着回来,在后面磨磨蹭蹭歇了三天,让奴隶军给新丁上课,愿意干活的三天后回去干活,想效力的三天后混编学习,别人怎么做学着做,别人怎么拼闭着眼去拼。 这些奴隶军老的老瘦的瘦,都是六年前差点饿死的灾民,当了奴隶反而死不了,只是很累,没有自由没有土地,不听话也不杀,饿三天就想起逃难逃命的滋味,管一顿饱继续饿,直到答应肯干话再修养几天送进工坊。 这些人没什么心眼,只有本能的求活,苟春萍经常偷偷躲在牢笼外面听他们聊什么,所以奴隶数量不减反增,女奴隶并不少,裹挟进车军建的大军时大多为了照顾女人都把家里最健壮的带在身边,反正一样的黑瘦,盘起发髻看不出性别,当年孙成栋第一次接触孙小莲也是凭借六十年的阅历和十几年的鳏夫本能判断出孙小莲的性别。 但是奴隶毕竟不如自由百姓来的舒服,缺粮的时候先紧着他们挨饿,订单多了先吓唬他们加班,一手拎着棍子一手肉夹馍,要哪个自己选。 睡觉都是地面铺上软草,一排排挤的不能翻身,洗澡是一盆水下去淋着的都算数一次管两天,上厕所是一条沟脑袋顶着前面的屁股,生了孩子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 得了怪病基本上没得治,发现一个单独住,发现十个一起住,反正治不好也死不了,工坊管事天天吹嘘在《新国民报》上学来的卫生知识,让所有奴隶照着做,说少生病多赚钱尽量再活五百年! 这些奴隶为了自由愿意放弃性命,只为了过去熟悉的那种打胜了死亲兵、打败了还是死亲兵的战斗模板下轻轻松松奔回家的希冀,可是三个月操演好吃好喝却知道时时刻刻背后顶着一把尖刀退不得,但今天的事实证明:十八万大军折损六千而且伤者居多,说明肯玩命就能活。 这些俘虏哪听过这些故事,好的没听进去,越吓人记得越牢,三万多俘虏眨眼变成两万多老兵,剩下的伤兵一个个积极表态:轻伤不下火线,重伤的说我还能抢救一下继续参战,秦宗宪说都是好兵,你们这一万多人先养着,痊愈了我来接你们归队。 商团并没有不高兴,四个大国机会多的是,抓多了反而危险,这六万多人还不知道新军的残酷,肯定会有人后悔跑回来,四国打下来怎么也得一百五六十场战斗,最后一战肯定是摧枯拉朽一网打尽,只怕抓到了还得挑肥拣瘦放掉一部分。 金满仓很不满意秦宗宪不太听话,可是协议定死了不好更改,人家开战也肯用命,等秦宗宪大军追上来继续打头阵,穿营而过都觉得哪不对劲,拍拍脸反应过来:怎么多了这么多人? 有人愿意打头阵当然好,其他将领这两天不是睡觉着凉就是吃错了东西,金满仓心知肚明却不戳破,只和自己心腹商量从旁协助跟着秦宗宪发大财,心腹当然是一个鼻子眼一起喘气也不觉憋得慌的一类人,不但想法接近还擅长揣摩上意,金满仓话一起头就有人跟风捧臭脚,不到二十分钟全体通过,齐声赞叹:“将军英明!” 周国一线大军还有三十多万,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兵强将,平时拿鼻子眼看人,现在虽然打怵却没脸开口说怕,一个个胸脯拍的嘭嘭响红肿发亮:“将军,下命令吧,跟这些魔鬼拼了!” 一个罐子里抓饭吃这么久了将军哪还看不出来这些将领一个个决策拍脑袋、执行拍胸脯、走人拍屁股的习性,虽然十万前军吃了大亏,但那是因为轻敌大意指挥失当,明知道敌军二十多万还要拿十万人往上顶,人家俩打一个岂能不输,要不然前军副将怎么谢罪殉国了?这次咱们一起上。 “将军英明!” 布置好战术准备无数草袋预备着装土填坑垫翻撞车,提防迂回空间不足预设了空旷的战场,三十万大军战阵密集横推直进,挖坑、撞车,有种你再来? 秦宗宪听闻探马报告四十里外敌军正在横推,嘿嘿一声冷笑:“不过是三十万头猪。” 刚想下令排兵布阵,主将金满仓未经通报直接进来营帐,后面跟着的亲兵阻拦不住直对秦宗宪挤眼睛,秦宗宪哈哈一笑起身相迎:“不知将军驾到,请恕末将未及远迎,快请坐,来人,奉酒!” “喏!”亲兵帐外答应一声,没一会捧来两坛蒸酒,开坛香气直透鼻窦,亲兵斟酒完毕退出帐外。 “好酒,秦将军,叨扰了!” “末将不敢当,将军请!” “当得,从今后你我互称将军,请!” 秦宗宪也不客气,再不寒暄,端起大木碗举过头顶:“干。” “干!” 蒸酒二十七八度,一大碗二斤多,一碗还没灌进去已经淋湿衣襟红了眼底,金满仓喝完摇摇脑袋:“好酒、好酒!” “将军,我即刻出征无暇他顾,请直言!” “我喜欢这样的直爽,此来只为从旁协助,最不济也能帮忙打扫战场,秦将军意下如何?” 打扫战场?你是为一个俘虏一块钱来的?不把你忽悠瘸显不出我武者半圣的水平。 “哎呀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一家兄弟岂能见外,你办这事我放心。” 金满仓心说怎么这么好说话,你的兵抓不到俘虏少了收入会答应?本想客套的时候说一句追捕溃兵总可以,你们打累了跑不动还不如让我去抓:“呃~、秦将军,我如何配合才不会影响你高奏凯歌?” “不影响,将军只需迂回敌后,待我这边火光冲天你便鼓号齐鸣冲上来围捕即可,切记不可阵列过薄溜走一人、也不可阵列过厚侧翼漏风。” “老弟放心,哥哥我省得,三十万中军足以铺开三十里不使一人逃脱。” “大军扬尘鼓噪最易暴露,别把我的金猪吓跑了。” “哈哈哈,放宽心,我这就回去布置。” 大军一过十万之数很难分辨到底有多少人,金满仓的探马看见也不会把金满仓吓跑,秦宗宪点兵采用新国的办法,探马侧翼跑一圈查看阵列厚度和长度,冷兵器作战不存在打起来以后全员散开的说法,一旦阵列长宽超过一里想散开来不及应变,不散开拔刀砍到的一定是战友,所以行军入战场士卒距离就是最长兵器距离再加一点。 周国士卒铁器不够用,主要武器是三米半长枪,如果按四米保持士卒之间的安全距离,一里见方的阵列士卒约在一万五上下,由于要开战心里紧张,渴望互相靠近获得安全感,越走越近直到自己察觉或者战友提醒才不会继续靠近,此时的阵列大约两万人。 三十万大军初始阵列要保持五军阵型压住阵脚,避开树木阻挡再稀疏一点,铺开来二十五里方圆,走到双方距离十里至十五里之间休息一夜,为防虫蛇虎狼会分营聚集,阵列方圆十里,第二天整军备战前出接敌,阵列十五里。 秦宗宪就在休息一夜的空挡挑出有夜盲症的士卒原地不动,其他所有人赤脚包围十里敌营,悄咪咪洒下铁蒺藜,一边撒一边倒油,雨林地面渗透性极好,清油撒下去渗进半尺左右,一把火点燃能烧两三个小时,地面烧到开裂反而释放出深处的油气,越烧越热能把湿土烧成红砖,此时被围的人再想跑脚都不敢沾地,再加上金满仓大军堵截包围,三十多万俘虏一个也别想跑。 第二卷 执着 第二十九章 魔炼 二十来万士卒人人背负几十斤,苟春哥商团的人也不怕死,半夜里赶着车尽量的靠近运送,到了近处害怕车马声音大改用独轮车,车轴浇足了油无声无息,两人负责一辆也不担心翻倒弄出大动静,这种器物自家工坊多得是,打制这些东西多到积压在手卖不出去,这一次在本不该属于它们发挥的地点发挥出自身的作用。 十里敌营再向外远离二里,围一圈周长不过三十六里左右,手牵手挨着包围也才两千多个人,二十万人围了个水泼不进,虫鸣鹄啼伴奏声中草木都吓得瑟瑟发抖。 铁蒺藜在内,石油在外,包围圈厚度一百五十多米,百米冠军跑出来也得扒去两层皮、废去一双脚。 天光放亮,重新穿好草鞋的士卒就这么围着,周国探马不到十分钟就发现敌情,警哨长鸣刺破耳鼓,秦宗宪听见敌营警讯随即下令:“擂鼓!” 四面八方都是鼓噪,周国将军懵了,晚上被围了?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吗?挖坑呢?黑夜里出没难道真的是魔鬼军团? “警戒、集结!” 吸吸鼻子心里嘀咕:怎么这么臭? 四面被围却不能四面出击,不等选好突围方向布阵完毕,四面传来呼喊:“一二、降不降、一二、降不降、一二、降不降……” 开始还听不请,随着节奏感形成,震天动地的一个声音:降不降、降不降、降不降…… 这气势不像二十万,起码五十万,全军上下心里想着传说中的恶魔现世,再听见回荡天地的招降呼号,一个个脸都吓绿了,秦宗宪眼见敌军混乱不由得由衷佩服,心理战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新国倒底是谁想出来的缺德主意,太损了! “点火!”干吓唬不来真格的也不行,心理战把这个叫意志崩溃前的高压,等敌人发现身陷绝地而且时间越久越绝望就会变成三十万啼哭求抱抱的乖宝宝。 呼号不停,大火冲天而起,得到信号的金满仓兴高采烈的来了,敲锣打鼓沸反盈天,到了近前士卒受感染跟着节奏喊口号,声音越发震耳欲聋,草皮、树木相继被点燃,高大的热带林木油脂多燃烧猛料,如同一根根通天火柱压迫感直透人心。 周军士卒前前后后一个半小时怎么尝试都跑不掉,没一会吓拉了:“降~、别杀我们,我们愿意降……” 不知道是谁开始呼喊:“战神、武圣、战神、武圣……” 五分钟不到,所有士卒被带着跑偏变了口号:战神、武圣,天地间响起的只有这四个字! 一滴血没流,一场旷古烁今的辉煌胜利只付出了一宿没睡喉咙喊哑的代价,至于消耗掉的石油对士兵而言一文不值,地里冒出来的怎么能和身体里冒出去的类比。 等着赚钱的金满仓追着秦宗宪问俘虏算谁的,秦宗宪答应的特别痛快:都归你,一分钱不要。 吓成这样还怎么上战场,前面征程漫长带着三十万张嘴还怎么打。 金满仓虽然嫉妒那四个字却不得不接受自己沦为后勤大总管的角色。 好在一统追日以后都是江腾蛟的子民,这时候不出来救民于水火解天下之倒悬还怎么收买人心、怎么德高望重?军报送回去不到两个月,江腾蛟牵猪赶羊拉着粮食前来劳军抚民,而这个时候周国只剩下三十万大军困于孤城,一场仗都没胜过,打的窝囊憋气外加胆战心惊。 推进到二线,喜欢蹲墙根儿的苟春萍告诉秦宗宪头脸涂红佩戴红巾,隔老远一看就是耷拉着舌头的吃人饿鬼,随后挑选吓破胆的几千人放了回去,等了几天感觉火候已到,打着火把将自己照成活靶子来了一次夜袭。 雀蒙眼有个毛病,光线弱的时候容易出现幻觉,要么活见鬼要么鬼打墙,大半夜睡的正香,一群妖魔鬼怪喊着:吃人啦~,一个个营地冲进去放火杀人吓哭无数,十万前军绑成串押回来愁的金满仓想退货。 其余三十万周国二线大军找不到办法破敌,心一横眼一瞪晃着膀子抱团横推,推进一步秦宗宪后退一步,再推进秦宗宪再后退,每一次败退草鞋遍地破衣烂衫挂满枝头。 二线将军没吃过前一个周国将军的亏,放声大笑挥斥方遒:这是恶魔军团?充其量是草包团,追! 嗷嗷叫着追了五天到了体能极限,秦宗宪找到金满仓说:哥,弟弟来报喜、恭喜发财,都累躺下了,去抓吧! 几十万虎狼围猎,二十万羔羊圈禁! 没见过这么打仗的,从前开战累死累活打散了再聚,集结了再打,乒乒乓乓一个月一无所获,这边看着轻轻松松一战以十万计、抓俘虏抓的粮仓见底,说不清是来灭国还是来发救济粮! 停,不能再打了,养不起! 等了七天江腾蛟来了,本以为酒肉管够全军山呼:君上万年! 结果看到的却是一个个一脸菜色背靠树根省粮食。 前前后后打了两个半月,已经到了新纪十一年一月底,江腾蛟已经撑不下去,但是退军需要鼓舞士气,大声宣布栖霞国新政:府州郡县施政,剥夺领主施政权力,举荐取仕、征兵役、禁新国书报、禁士人结社,子民田产私有禁止买卖免赋税,公田三成税自由交易,商税两成、乡民自治等等。 随即宣布七日后收兵。 不能马上退兵是因为俘虏太多,带回去养不起,放了又不甘,给苟春哥商团又害怕。 这边给俘虏灌输思想教育,告诉他们明年还来,最好别让我看见你,否则就把你交给恶魔军团看管,那边苟春萍急了,两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半下午,第二天奴隶军穿着周国大军的衣服四处劫掠抢粮,抢够了就在周国都城外扎下大营,一面血染的大旗醒神刺目高高竖起,不信你死守不出,困也要困死你。 江腾蛟自觉理亏不敢强求,拖到半个月见周国依旧不肯出战,江腾蛟亲自找秦宗宪协商,秦宗宪要求最后一次配合一下,江腾蛟满口答应,当夜,三百多架抛石杠杆将一团团火球抛入城中,四面大军擂鼓呐喊:“降不降……!” 江腾蛟最终心满意足的拿到了敕封信物,周国仓库已经空空荡荡,可是女人发起狠来石头里能榨出油,带兵强闯后军大营押走了周国国君豪门,一夜时间扔出去一大袋断指残耳甚至男人的宝贝蛋,第二天江腾蛟怒气冲冲赶过来,苟春萍嬉皮笑脸带着他去挖宝。 江腾蛟狐疑不定,他有点后悔了,和这些人合作如鲠在喉芒刺在背,苟春萍似乎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当即宣布此次参战的奴隶军全部恢复自由,栖霞国大军归建,未参战的二十万奴隶军全部留守,无君上军令不得出兵。 最能打的都放了,你爱要都拿去,江腾蛟表现了一次大方,允许大军就地屯垦,国内的奴隶军一个半月送达外带一个月军粮,此后盈亏自负,明年再聚首。 秦宗宪笑了,商团乐的合不拢嘴,看似只剩下一半的金银不能吃不能喝,可商团是干什么的,此时的栖霞国不可能封锁自家人,新国通商署交易市场小半年没见过热带物产,运过去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物产从哪来呢?趁着江腾蛟没把治理的官员选派到位,二十万参战却因为没出力不予恢复自由、甘愿老老实实接受一个光杆将军指挥的奴隶军四处搜刮士人,秦宗宪规定自留一成,等后续七十五万奴隶成军就让这些人揣着满怀的金银去做富户。 册籍被拿走却不影响商团众人一双慧眼入木三分的检视,谁家有钱谁家装穷一看一个准,等七十五万奴隶到位,直接向东攻击越国,旗号是打通商路。 五万奴隶军已经兑现承诺,二十万还能发着财即将自由,七十五万奴隶会怎么想用脚后跟也能猜出来,这些纯朴的被压榨至最后一滴血的百姓看不见历史上有造反的先例,骨子里只有依靠士人为自己撑腰的意识,现在见到曾经高高在上倍受他们尊敬的士人变成摇尾乞怜的哈巴狗,这些奴隶心里滋生的竟是翻身的快感和畅快:我失去自由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站出来?我一身疲惫却要加班加点的时候你们在哪? 太多的为什么太多的委屈与不甘,不但没有发泄在欺压他们的人身上,反而因为欺压他们的人要给他们自由而奉上发自内心的感激。 这边打了几个月烽烟滚滚,万湖国见恶魔军团向东去了长出了一口气,越国听说是来打通商路,竟然奇葩的让开大道严禁气吐血的将军们带兵阻挡。 秦宗宪在越国边境扎营就近劫掠军资,商团向北再向东来来回回运东西,半年来新国通商署交易市场上没有热带货物,不是栖霞国不卖和阻止其它四国的原因,是商团得到授意全力备战。 拉着沉重的圆木稻米去新国购买钉子、锛凿斧锯、石油、大车等等,一个往返回来耽误的时间够空车去满载回多跑两三趟。 六月的太阳照下来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九十五万奴隶军在广袤的大地上专挑士人练兵,仅仅凭借铁脚板一路行军一路操演,这支披着虎皮的羊羔部队蜕变成了虎狼之师,接下来一个月好吃好喝养膘长肉,只等攒出一身力气用自己的鲜血换取自己的自由。 磨练之路炼出恶魔之军! 热带无所谓什么季节开战,主要看攒了多少粮食能支持多久!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章 天子剑 冬日的暖阳照进室内,孙成栋面前摆放的一封信被一束阳光照射得有些炫目,他坐在桌前不自主的找出这封信看着它陷入沉思。 白延昌信中说他得到情报,一队曾国骑兵到了大河沿岸停留一日又原路返回,一路上走的乡间荒野之地不断的杀人保密,敌国军队叩边,他立刻带领一千亲兵前去剿灭。 在中山国和曾国边境两军相遇,曾国军队士气异乎寻常的高,人人悍不畏死如同疯了一般会一直战斗到最后一口气,但是三百对一千实力悬殊眼看就要支撑不住,其中一个士卒抱着皮包突围而出似是去搬救兵,他派出一小队探马劫杀却没成功,眼看求救士卒就要成功逃脱,突然自灌木丛中冲出一个曾国士卒装扮的人将突围的士卒击杀,并夺了士卒皮包中的一把长剑。 这个曾国士卒打扮的人黑瘦矮小,他趁中山国士卒迷惘之机拉过一匹无主战马想跑,却不料曾国军队发了疯,主将不顾一切的前去击杀此人,他高喊着杀死恶魔,说自己是曾国国君之子贵为将军,如果白延昌帮他杀死这个恶魔他愿意奉上曾国。 这个黑瘦矮小士卒抽出长剑反抗,白延昌形容那个士卒的战斗竟是飞在半空,一把长剑犀利无比斩金削铁如热刀划过牛油,两国军队以他为核心展开攻击,死去近百人才露出破绽被一名曾国死士突了进去,自马背上跳起一把抱住黑瘦士卒,长剑刺透胸膛犹不撒手才一起跌落在地,倒地后仍击杀数人,直到被打碎脑袋刺穿软肋倒在血泊中才死。 曾国军队见这个士卒倒毙,抢走那把剑夺路想逃,白延昌不甘损失如此惨重,同时觊觎那把长剑紧追不舍厮杀不停,奇怪的是不管曾国人谁持有那把剑都变得勇猛无比,虽然不再飞在半空却能剽悍无敌。 一战一天一夜,最终的结局是战场上仅他一人还能站立,那些受伤的兄弟相继死去,可见此剑多么诡异,他三年时间才恢复正常,要不然陈国不会那么容易兼并中山,白延群也不会成为俘虏,此战过于蹊跷,他一直不曾对人详述。 那把剑最终落入白延昌手里,可他不敢碰,抓在手中他感觉自己不是自己,莫名其妙的升起杀伐之心,正是这种奇怪的意志使他撑了三年幸免一死,如果陈国来袭时他恢复健康,持此剑绝不可能灭国,所以后来再一次独立建国。 后来遇到元国入侵,白延群去给他通报敌情指导御敌战术,他被弟弟评价孙成栋的话语勾起好奇,又赶上新纪元年的大春荒和夏季阴雨不断,不得不去士人信念立国的新国求援借粮,就在云州城北看见了孙成栋,他说他绝不可能忘记那个黑瘦矮小的士卒长什么样,和孙成栋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向敌人借粮怎么可能会成功?拿着人家的剑去对付本主岂会无敌?各地小国纷纷被兼并,陈国甚至主动请新国兼并,他被逼无奈只好交出中山国,兼并到新国后他怕此剑露馅,于是将其深埋国殿之下深达两米,他让孙成栋自己去取回 随着时间流逝,他曾经的子民日子越来越好,也从未见新国无故发兵扩张,他觉得当初孙成栋击杀求援士卒却被他带兵剿灭是自己的错,不但死了自家那么多子民还招惹了孙成栋,为此自责到死。 他说孙成栋看到此信时如果怪罪他,请孙成栋不要和凡夫俗子一般见识迁怒于他的亲人,只管对他的遗骸撒气,以罪解使其灵魂消散以做惩罚。 这是这个世界最严厉的惩罚之一,孙成栋当然不会这么干,看到这封信以后立刻崔马跑到曾州,吴家主看到信对孙成栋说:“齐天子带领八大王教化子民千年不曾言恶,他说世人恶念天生,只有教化向善才能压制恶念,但是子民过上好日子以后一定会释放恶念。 齐天子不忍看到这一幕,完成使命即退入仙境归隐,临走前告诉八个王,他在八荒世界教化千年行走千年,临走时会带上点燃心灵之光那八个王的骸骨使其复活,如果八个王的后裔王既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又能引领子民惩恶扬善,他会打开天梯引领八王后裔进入仙境。 我爷爷照他的话做了,但是分封的豪爵们嫌苦嫌累,纷纷自立不肯接受王命,王的手下其实没多少亲兵,只能归隐,这就是最近七十年来中原大乱的根源。 大先知,你来找我说能够改变这一切,你说去寻找天子剑重新教化世人,我自然鼎力相助,谁知道儿子觊觎天子剑导致你失败了,你留给我的魂刀霞光熄灭。 我知道你现在只是孙成栋,但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新国的建立我鼎力相助,新国遇到困难我鼎力相助,但我力量有限帮不上大忙,我让程潇把那把刀给你,你却不认得,当面和你交谈你也不记得我,大先知真的死了。 好在齐天子的传承还在,士人就是接受教化的佼佼者,八荒界还有希望,大帅,齐天子打开天梯的条件是世人知善恶尊律令守规则,梁圣教化世人识善恶知好歹,周圣教化世人尊律令守规则,然而恶念已生,仅凭良政与监察不能使人知敬畏懂廉耻,尚需将军惩奸除恶秉持公理,前路艰辛、保重!” 吴家主说完这些没一会就咽了气,好像一个非常健康的人突然离世,又好像害怕孙成栋逼问暴露他撒谎的真相,总之孙成栋的感觉就是吴家主付出生命的代价在忽悠他,什么样的目的值得他如此下注。 孙成栋本想检查吴家主遗骸,但是家里人不同意,他问吴家人吴家主生前交代过什么,结果一问三不知,明显分辨得出不是撒谎,后来又找吴平询问,吴平说王的传承人才知道齐天子是仙,最初的王是区域内第一个接受教化的生番,所以都点燃了心灵之光。 除了大先知找上门掳走他爹这些事吴平不知道,其它的知无不言,说的内容和吴家主说的一样,孙成栋不打算逼迫吴平说实话,又找到程潇,程潇说只是遵照家主命令行事,但帮孙成栋调查身份却没有撒谎,只是调查时漏了馅,吴家主告诉他不用查下去,只把那把刀交给孙成栋就可以,孙成栋对程潇没了兴趣,因为他的话证明以前他就在撒谎,那时候士人的信念还没崩塌。 得到了这些好像是秘密的消息让孙成栋哭笑不得,他跟谁说人家都会认为他疯了,倒是王的传承人让他颇感意外,他觉得王不是像他曾经以为的那样。 白延群好几次要求看看这封信,说他哥不让他看是因为看了会觉得哥哥撒癔症,孙成栋很想给他看看让他知道他哥病得不轻,又觉得不忍心见到白延群受刺激。 他对着这封信沉思是因为吴家主说的话有道理,梁阔海编撰《江山人物志》揭露善恶对比,周浩天修《国民法典》建立善恶规则,但是陆天麟施良政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若有人破坏就会束手无策,乔良公诉执法自查职司遇到抵抗也没办法执行,新国的暴力机构在自己手里,要让四个老家伙不白忙活就得他站出来为他们撑腰。 “崔伦在不在?” 亲兵立在门口,听见大帅询问连忙回答:“刚刚还看见他去了乔督察办公室,要不要去叫?” “让他有空了来一趟。” “喏!” 亲兵去隔壁秘书室说了孙成栋的命令,一个年轻书生连忙去通知崔伦,没一会带着崔伦来了。 “大帅找我?刚好现在有空。” 孙成栋把白延昌那封信递给崔伦:“这人啊临死大多神志不清,你看看,看完了帮我做件事。” 崔伦听了个稀里糊涂,看完信眼神闪烁问孙成栋:“你是让我去找那把剑?” “就是这事,我得试试怎么飞,遇到急事总比传令兵快得多。” 崔伦乐了:“你倒是会开玩笑,行,我去办这事。” 随后孙成栋让秘书室去通知其他人提议开会,结果一个秘书告诉他陆天麟早就开始召集,现在只等王启道回来。 “王总师干嘛去了?” “梁圣苏醒后编撰了《江山人物志》第二、三册,王总师有的地方看不懂,去求教了。” 等了半晌王启道才回来,五个人坐在一起开始商讨国策,议论到一半,秘书室送来午饭。 乔良一边吃一边敲饭盒:“这米怎么椿的?壳都没弄干净,食堂总管是不是贪污,哼,回头我就去查他。” 其他几个人都不理他,他又在鸡肉上看见毛茬:“这厨子是不是换了,原来的不是挺好吗?是不是有人安插眷属?八成又是这个总管,哼,查、我查、看我不查死他!” 陆天麟实在看不下去:“发什么神经,只有你烦?大家都烦,有本事你去找陈志勇,你去把苗高远和赵长风揍一顿出气,食堂总管招你了?” 乔良“咣当”一声把饭盒砸在地上,指着孙成栋大吼:“出兵,养你们这些兵干什么吃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去把那个陈志勇给我灭了!” 铜饭盒都憋了,孙成栋走过去弯腰拾起满脸赔笑:“老师、师父、恩师?” “别叫我,看见你我不烦别人!”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一章 新风之战 王先举封地都在沿海,一府三州四十一县,按齐天子规则贵为侯爵,封爵以人口数为依据,虽然全天下只有望海国特立独行施行豪爵施政,但王先举认为这很正确,已经有了爵管理子民,还要官吏干什么,多一层程序多一份开支,换着花样从贵族手里捞钱那是分封兼并时期豪爵的玩法,却不知权力和欲望失去约束的上三阶和下三阶直接相容埋下了爆炸后灰飞烟灭的大患。 现在爵士越过官吏直接带领子民非常高效,他喜欢被拥戴的感觉,他觉得应该解救那些不能被爵士直接统领纵情歌唱、反被被官吏各种借口束缚住手脚的百姓。 如果人口再多一些他就可以晋升为公爵,望海国五个侯爵都渴望更进一步成为公爵,所缺的不过是一州两州地域上的人口,所以他要去解救梁国百姓。 梁国南路大军在丛孝恭的率领下南侵给了王先举进一步成为公爵的可能性,他考虑的不是刘闻涛心中想的什么称霸大业,他只想成为公爵,所以尽起三州之兵,多达三十五万。 亲兵营副将王千枫本来和王先举没什么关系,在认祖归宗的洪流下成了王先举的族人,此人是士人从军有勇有谋,此刻正在军帐里给王先举出主意。 “侯爷,丛孝恭自大湖东岸一路奔袭已经赶了五天路程,一路烧杀劫掠开辟军路有违公理,各族纷纷通风报信使梁军毫无隐秘可言,他只有十五万骑军,未携带车马,虽然一人双骑携带军资却难以支持其久战,我觉得只要将他困住就能置之于死地。” “哦?说说看!” “侯爷,在咱们前面就是新风县,只有一条大路通向海港,丛孝恭别无选择只能在此经过,如果我们做出恰好赶到的姿态,他们就会在县内驻扎防备疲兵遭到偷袭,如果我们提前在县内布置陷阱,梁军必然上当,可以一举使其崩溃。” 王先举想不明白一个光秃秃的县城里能布置什么陷阱:“详细道来!” “新风是为了就近养鸭养猪重新划分的县,城外到处都是沼泽和滩涂没有水源,只在环城路内挖掘了六口井,如果我们在井内用毒就能让梁军失去战斗力!” “好办法,咱们有那么多毒药吗?” “养鸭养猪需要杀虫剂,炼铁的时候会产生大量这种东西,所以城中百姓家家都有,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大军将至,我们转移百姓时顺便征集就能拿到足够多的毒药。” “好,就这么办!” 王千枫说:“侯爷可派遣前锋副将李重林疏散百姓,随后绕至大军侧翼,这样就显得我们匆匆迎敌而至乱了阵脚,丛孝恭必然不会起疑。” 王先举点了点头:“李重林虽然有些鲁莽却适合做这件事。” 随即写了封信交给亲兵去传令,同时命令大军就地休息,等待探马消息择机而动。 新风县北面四十里,浩浩荡荡的梁军铁蹄隆隆,丛孝恭看了看天色已经太阳西斜,询问亲兵偏将前面的情况,偏将告诉他:“前面不到五十里有个县城,探马报告未发现敌军,但是敌方探马已经到了,双方厮杀过几次各自谨慎观望,城南的情况不得而知。” “抢占县城就地补给,明天肯定会遇到敌军,无需纠缠直扑海港,给失踪了商船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另一边的李重林接到命令立刻加快速度,抵达县城的时候对方探马就在城外盘旋盯着,他已经顾不上这些,迅速疏散百姓搜集毒药投进井里,等他忙的差不多了探马一身是血的报告敌军据此不足十里,李重林连忙匆匆撤出城外,仅行了五六里碰到王先举带兵赶到,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丛孝恭见自己抢先占住县城颇为得意,望海国军队步兵为主肯定不敢靠近,他倒是想让对方靠过来,那时候骑兵一次冲锋就能击溃他们。 王先举也怕这种情况,向后退出去二里扎下营盘,一排排拒马桩布置好才放下心,双方对峙只待天明。 赶了一天的路,包括丛孝恭在内所有人都渴,虽然梁国边境到这里并不远,但是气候已经明显不同,这边温度高湿度大,这些自盘山州而来的士卒虽没有明显的不适却都不习惯,一边喝个够一边加满水囊,随后倒地酣睡。 六口井不够大军使用,一批批补充到半夜却不见人少,原来是前面喝过水的人越发感觉口渴,还有少数人呕吐,开始没人在意,等发现不对劲已经过了子夜,腹泻的人变多,呕吐的人到处都是,那些只是觉得口渴难耐的不敢再喝,大牲口稍好却也躁动不停。 丛孝恭已经吐黄水,他知道问题严重却好像脑子不好使,强撑着下令就地驻防、重新打井。 症状轻的连忙去执行命令,水淹大军以后士卒心理已经不像从前,都知道望海国心狠手辣,他们不敢相信望海国士卒会因为他们失去战斗力而不杀他们,所以操演训练的时候都被告知降与不降都一样,想活着就得拼,拼不过也得想办法拉一个垫背,所以自发自愿的执行力很强。 规则被破坏一次就很难恢复,何况刘闻涛带领的望海国不知道破坏了多少次,王先举等人心知肚明,所以现在的手段无所顾忌,只要能杀敌管它什么办法都敢用。 齐天子规则中解释双方交战不必畏死是因为士兵死于兵解并不会真的死亡,是进入另一个世界接续新生,如果战功高还能成就脱离人间苦难的机缘,即所谓兵解升仙。 可望海国杀死的梁国士卒中绝大部分是淹死饿死,不是被刀枪兵解,因此梁国人从内心里恨望海国的人,他们认为望海国百姓不配成为河东人。 天刚亮,王先举已经从探马报告中推测出梁国大军中招,立刻挥军进攻一刻不停,射箭扔火把投飞石层层推进,小县城不过三里方圆,梁军各营铺开占地五里已经挤满,身体虚弱战友倒伏、退无可退情急拼命纷纷冲锋,双方死伤惨重。 丛孝恭眼见撑不住,带领一部亲兵突围逃命,王先举十万骑兵追杀不停,跑了一天一夜才甩掉追兵保住七八万人性命,这还得感谢战马够多,要不然都得陷在新风。 本以为自家实力大涨,骑兵战马充足再无顾忌,却没想到望海国花招太多,梁庆邦气的差点杀了丛孝恭,但他却也从中明白了一点,这些吃了大亏的将领必然涨了记性,总比再换一个没脑子的好得多。 其实这些将领一点都不笨,只是没见过这样极端的对战方式,既然敌人可以花样翻新的想办法对付自己,那自己还讲究什么交战规则? 这边的风声传出去,各地都明白交战规则就是打败对方,只要能胜就是最终目的,为了目的可以没有规则,火油可不可以?用过,毒药可不可以?用过,偷袭、水淹都不叫事。 八大区域各自天然分隔,如非必要不可能跨越天险来为梁庆邦主持公道,何况各国觉得如果需要跨越天险去作战,遵守旧规则反而束缚手脚没有战果,所以这一战尽管歹毒却一点抗议的声浪都没有,如果招惹到刘闻涛也给自己用上无下限的打法自己同样受不了,栖霞国大军杀的碎肉遍地也没人说句公道话,现在世道变了。 卢智远苦思冥想好几天,找到梁庆邦提出自己的看法:“君上,石刻上的故事不能再信了,但是其中的兵法韬略依旧有用,不如去新国求取高人,那些士人精研各系,其中精研兵法的大有人在,据斥候探报,孙成栋专门组织各军学习兵法,我们不奢求弄来新国将领,但是退将总会有人愿意来,这样的士子总会有人愿意来。” “可有目标?” 卢智远摇摇头:“我有好多年没去新国参与结社答辩,但我知道国内有很多士人经常往返新国,如果君上愿意资助这些人,他们接受委托就会特别留意,如果能提供名单,我们可以一个个前去拜访,如果能直接请回来,我们许以封地俸禄高爵待之,一定会有高人效命。” 梁庆邦拍了一下桌子:“只要是高人,封伯爵亦可,我这次是上了刘闻涛的当,只顾着杀奔海港却忘了还有两座浮桥,下一次必须掐断望海国和新国的联系。” 卢智远清楚梁庆邦出兵是因为生产的东西不好卖,还有商船不断失踪,但他对梁庆邦只看见眼前的私利就敢孤军深入深感失望,可他能怎么办呢?辅佐一个心地还算赤诚的人起码感觉踏实,像刘闻涛那样的人打死他也不敢去辅佐,事实上,刘闻涛身边确实没有专门的文士。 梁国最东南角的地方叫盘山州,其内大族姓李,李家主的大哥李伯渊就是个喜欢结社访学的士人,这些年他痴迷新国的种种知识推陈出新,特别是动物精研一系,除了天涯那边没有资料,巨山东侧的七大区域都有新发现新成果,据此去对应石刻碑文的记载,动物知识的精研突飞猛进,兽医、仿生、畜牧都有大发展。 他喜欢去新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享受,李伯渊把家主之位让给了弟弟换来家族对他访学的支持,可以经常去新国吃喝玩乐,最近新国出的蜡染花布越发的漂亮让他很欣赏,云州在修建下水道和厕所让他很欣赏,各地在修建人工湖让他很欣赏,反正他现在只因财力不够不能常驻,否则根本不想回来,要不是家族公产牵绊让他舍不得蒙受损失,李伯渊都想卖了自己那一份移民新国。 这一天他拿着自己研究的新成果偷偷摸摸去结社,同社的三个人提出去其他社团串串门,因为研究动物学科的人太少,他们经常去昆虫学科和地理学科的社团去玩,他们四人这一次悄悄的去了地理学社,刚好听见那边在议论梁庆邦的委托求才之事。 正发愁没钱的李伯渊立刻前往州牧宅邸应允了委托,他声称认识新国退将程潇,与很多士子结交,打听精研兵法韬略的士子应该不难,如果他成了,只要求得到资助移民均州。 州牧依照府君的指示给了李伯渊一百块银子,告诉他梁国外使馆的位置联系人等等信息,请他不要误了托付,李伯渊拿了钱四处炫耀说要去新国定居,内保署斥候岂能不知,如今的新国同样千疮百孔。 李伯渊心里有底,他至少能拉来一个人交差,那是圣地封闭以前他去朝拜的时候结识的同路人,此人名叫高佳林,兵法韬略大家,是追日区域周国外逃的子爵,虽然已经移民,但是受不了自己耕种的苦,总说自己其实是半圣,只是没人认可才没有进入昏迷状态。 自从梁阔海昏迷一个月并得到各国封禁书刊的呼应以后,士人成就半圣会昏迷七天这件事就传开了,很多士人都想知道昏迷会带来什么感受,是不是谣传中说的那样能与天降霞光能扯上关系。 李伯渊之所以有把握就是高佳林渴望被人认可其已是半圣,因为梁阔海就是被人认可以后陷入昏迷,听说周浩天还是被梁阔海撂倒的! 兵法大家可以士人之间答辩获得承认,但再进一步就要有事实依据,不能指挥作战就没这样的机会,所以李伯渊笃定高佳林不会拒绝。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二章 盘山之殇 王先举虽然击退了丛孝恭的大军,但是自身损失相当大,战死六万伤残九万,他一边派人前往明州向刘闻涛通报战况并且请战,一边整编部队抽丁征兵忙了一个月,新纪十一年三月组成三十万大军杀奔盘山州。 丛孝恭中毒以后虽然康复却变成一个黑脸斑驳的模样,卢智远叮嘱他提防王先举反攻,他从封地内抽丁建军再组二十万,刚刚忙了半个月就听说望海国大军正在赶来,丛孝恭对着镜子看自己花里胡哨的黑脸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誓要杀光尔等!” 他想挥舞拳头发泄,却怕打碎这块来之不易的玻璃镜子,退后几步转回身大声喝令:“着盘山州牧商庸疏散百姓,再去国都请求支援,就说我要彻底灭了这一股敌军。” 想报仇的何止他一个,这一次三州之地都动员起来,商庸赶到国都旭日城求援不仅上上下下都支持,梁庆邦还去栖霞国外使那里要来了供给五十万大军一个月军资消耗的金银,江腾蛟的要求只有一个:打掉海港。 栖霞国刚刚崛起的势力是苟春哥商团,他们对江腾蛟说出多少钱都愿意,只要能打掉望海国的水军让他们拿出钢铁工坊都愿意,这次梁庆邦狮子大开口要五十万大军的物资他本想不答应,却不料秦邦宪提出用金州的金矿做为补偿就可以答应,毕竟只是出钱,只要能打掉望海国水军这钱就花的值,江腾蛟趁机以金矿为条件拿到手一成钢铁工坊的股份,加上他自身的钢铁工坊股份和金州的金矿股份,江腾蛟摇身一变成了最大的豪门。 梁庆邦更意外,这一次新风县大败以后栖霞国外使找上门说愿意资助他消灭望海国,他以为讨价还价一番能拿到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物资就够了,没想到栖霞国如此迫切,可见望海国水军真的让他们损失惨重。 尽管拿到这些东西起码要一个月以后,但是鼓舞人心士气,商庸兴奋到连夜飞奔赶回来告诉丛孝恭。 “府君,君上发兵三十万,半个月就到,还有五十万军资的金银从追日国起运,君上说全交给你,还给你补充三十万士卒。” 丛孝恭一把抓住商庸的衣襟大声的追问:“当真?” “我拿命保证亲耳所闻亲眼所见!” “好,当着众多府君的面国君不会儿戏,我要一鼓作气灭了望海国!” 商庸缓了口气对丛孝恭说:“府君,我觉得这一次打退即可,保留实力以待来日,咱们不可过度耗费民力!” “有道理,待我仔细想想!” 丛孝恭坐在那不老实,一会掰着指头计算一会挥着手盘算,商庸不知道该退走还是等着,正在犹豫时丛孝恭叫他:“商州牧,你去征调所有的大牲畜,我要驱赶畜群踩死这些畜牲。” “好办法,卑职这就去!” 各国人口再密集也有大片荒地无人管理,所以牛马不缺放牧之地,大量牲畜源源不断的运来,耗时十天已经赶到的凑出来两万,何况他还有十万战马。 毒计谁都会用,只看自身有没有勇气突破心里的底线! 王先举带军抵达盘山州扎营在城外,丛孝恭不但是府君还是侯爵,怕王先举心里不踏实还露个面叫骂一阵,等于告诉王先举封地敕令之物都在这城里,想占地盘用不着太急。 王先举确实很配合,修整了三天没进攻,直到第四天亲兵来报:“侯爷,君上派的十万骑兵到了!” 刘闻涛是什么人,心眼多到八面透风,他知道梁国都是些遵循旧例的死心眼,丛孝恭损兵折将逃回去只能在自身条件下整军再战,即使梁庆邦肯支援也要一段时间,他要趁着梁庆邦还没反应过来时发出全力一击,因此派出了十万骑兵。 望海国掏空家底也拿不出来四十万骑兵,这一次拿出十万精锐不可谓不下血本,他以为一边精锐尽出、一边竭力挣扎,在力量上望海国肯定明显占优。 王先举想的是拿下盘山州成就公爵,刘闻涛想的是拿下丛孝恭剜掉梁庆邦一块肉,丛孝恭却不知道敌人怎么想,他只想尽可能多的消灭敌人,梁国的每个人现在都这么想,刘闻涛绝没想到他的做法太绝会招致这样的结果。 这不是跨区域作战,是在同一个区域内部征战,做的太绝不可能有好结果,所以秦宗宪顶着恶魔军团的恶名其实很有底线,别人没突破的他不会去碰,所以江腾蛟虽然有点后悔却能接受商团的存在。 王先举大军出营前进三里进入战场,五军位置刚扎稳,只听见对面爆炸声此起彼伏,他还在纳闷这些火药怎么会现在就被消耗掉,却见二里外的城内冲出来无数发狂的牛马,喊杀声还在牛马的后面。 “擂鼓,拒马阵!” 李重林此时已经吓呆了,听见鼓响连忙判断王先举的命令,听明白那一刻嘶声嚎叫:“拒马阵——拒马阵——拒马阵……” 受了好几年的教育,望海国子民自觉为国而战份所应当死而后已,尽管对面声势浩大吓得他们尿裤子,却不顾死活的依令布阵,一排排拒马抬出来摆放,还有人怕拒马威力不足禁不住冲撞,拿出绳索捆绑,浑不在意即将变成肉泥。 梁国士卒对望海国的恨意滔天同样不在乎生死,牛马前面竟然是数百骑兵,战马身后拖着惨叫不绝的牛犊马驹往前拼命狂奔,引得牛马红着眼珠子发狂,骑兵看见拒马布阵,拿出挠钩抛出来搭住往一边拖拽,自身斜向继续冲阵,后面狂暴的畜群跟着惨叫的牛犊马驹一步不离。 “轰……” 血雾腾空弥久不散,十万畜群见人就踩,冲过一阵再一阵,尽管狂暴却知道寻找人群踩踏为牛犊马驹报仇,二十里战场上畜群和人群都在成片的倒下,随后掩杀的梁军像是看不见畜群同样不会放过他们一样只顾着不要命的杀! 冲杀到后阵的畜群引动望海国骑兵战马跟着发了狂,这十万战马身着铁甲更不容易死。 连翻踩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不仅是望海国大军完蛋了,跟着冲杀的梁国大军也没得好,实实在在的拼了个两败俱伤。 梁国大军毕竟掌握着主动,杀出来十万人还有不少活着,紧接着还有二十万继续冲杀,战场太大奔跑艰难,可这些人真的恨意滔天,硬是追杀到二十里外累到跑不动了瘫倒在地。 望海国士卒崩溃逃跑的还不到一万人,其他人不知道恨从何来,反正不降也不退,宁可死也要砍出去一刀,砍光了牲畜砍梁军,一把刀砍不到几次已经变成铁锯一般也要挥舞不停,高喊着:“河东万胜……!” 梁国大军本来只知道喊杀,却不知何人何时开始,呼喊梁国万胜的越来越多,直到战斗结束精疲力尽犹在断断续续的呼号,他们不承认望海国百姓是河东人,可见仇恨之深! 这一战彻底释放出人性中的恶魔天赋! 王先举被亲兵拖着救了回来,活着的将领还有一个亲兵营副将王千枫,回来的不到一万三千人。 王先举号啕大哭,要不是王千枫让人把他绑住,他肯定得寻死,直到三天后奄奄一息,王千枫不得不叫人撬开他的嘴往里灌流食,否则他宁肯就这么饿死渴死。 望海国疆域两千多里,等刘闻涛惊慌失措的跑来临海州外已经是二十天后,他再不能向前,王千枫浑身是血的拦在路上告诉他临海州已经被丛孝恭占了,梁国大军十万还在向前,这一次海港肯定保不住。 最让刘闻涛惊骇的是临海失陷时城内百姓拿起家伙出来拼命,结果被梁军屠城! “你说什么?屠城?” 王千枫浑身颤抖,强撑着说:“君上,要为我们报仇!” 望着横刀自刎的王千枫,刘闻涛后背一阵阵发凉,他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以为战争不过是你来我往的拉锯,只要谋划得当集中优势就能一步步蚕食直至完成兼并,他已经组织好大军,只要得到王先举胜利的消息立刻向小河方向攻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子民如此我该何去何从?” 刘闻涛发现认祖归宗这一套竟然把他绑架了,不过短短三年时间竟然绝了他的退路。 他知道子民的狂热不仅是地方上认祖归宗的教化使然,还有军营里进一步强化士卒对河东人身份的认同,士卒集结成军,平时解甲归田,一步步抬高的门槛已经让他的子民接近疯狂,这种疯狂不仅针对敌人,更加针对族群内的异己,如果他现在退缩就会被子民活活吃掉! 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成为望海国的叛徒? 他隐隐有些明白新国一直在救他,希望他认清自我早日回头,陈志勇新政他不是不动心,但他更喜欢被子民前呼后拥的荣誉感!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三章 梁国求贤 王千枫说临海州被屠城压垮了刘闻涛,以至于亲卫不敢再和他提及临海这两字,他把自己关在木楼里两天两夜红着眼出来以后誓言报仇,他真的疯了,明知道错误也不想回头,他自觉已经无法回头。 临海以西是雍州,侯爵丁士的封地,最近大量老弱妇孺伤残百姓从王先举的封地逃难到丁士的封地,他想找刘闻涛要支持,却被告知主公如今听不得临海二字,只得自行与其他领主协商如何解决难民的救助,得到消息的义商张恩白鼎力相助,购进粮食支持丁士,丁士也不忘在子民中大力表扬张恩白是河东之子。 刘闻涛命令丁士做好雍州的防御,想收复临海还不现实,丛孝恭在东线摆开了五十万装备精良的大军驻屯,而西线集结的三十万梁军正在南下牵制,刘闻涛首先要保住浮桥,两面同时作战使他难以支撑。 态势很清晰,丛孝恭只想保住当前的战果,他虽然军力多但都是花架子无力进攻,稳定战线却有余力,五十万人武装起来全力防守,即使战斗力不怎么样也不好啃。 滨州北部,苏匡统帅二十万大军扎营驻防,赵金统兵三十万在十里外对峙,两个人都头疼这仗不好打,赵金出兵时苏匡坚守不出,苏匡找到一点机会想进攻,赵金又不出战,营盘木寨扎扎实实的立在那根本攻不动,彼此想放开了对杀又被自家主公喝令不许,只因盘山一战过于吓人,双方都打怵再来一次盘山之殇,那样的损失谁都承受不起。 自西向东,在望海国边境的滨州、三原、明州、雍州一线都有大军对峙,一方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防线突破,一旦形成局部兵力优势,不管哪一方都有可能全线溃退,当前一股精气神绝不可松懈,否则就是一泄千里。 卢智远苦思冥想找不到突破口,恰在此时传来密报:士人李伯渊举荐兵法大家高佳林,对方已经答应来梁国,另有新国老将程潇犹在犹豫不决。 梁庆邦找到了脱离困境的机会,立刻下令严防驻屯,派旭日城主鲁宽亲自去请,带着梁庆邦手书和二十万银块,其中五万准备事成之后奖励李伯渊,剩下的择机而用以示诚意。 对面大军驻屯让刘闻涛不敢松懈,收复临海三州只得搁置,水军三万肯定跑到别处躲起来了,说不定人人喊打被程谨带领新国水军给灭了,至今还没有消息回来,刘闻涛抓紧时间做准备,一直这样对峙肯定不行,他受不了这么大的消耗。 鲁宽稍作化妆已经看不出国都城主的派头,带着二十个护卫像是行商模样,拿着一笔皮货生意的单子做出前往均州交割的姿态一路奔行,五天后到达均州找到李伯渊。 有外使馆密谍引荐,两个人确认过对方的身份无误,李伯渊激动不已,拉着鲁宽进了自己的客房小院连忙重新见礼:“竟然是府君大人亲临,鄙人不胜惶恐,刚刚在街上失礼了,请您见谅!” “不敢不敢,李大家士人名流我也仰慕,刚刚相识甚为遗憾,初次见面有些不谐无伤大雅,先生,这小院可清净?” “鲁大人放宽心,这里周边并无闲杂之人。” “既如此,长话短说,高佳林和程潇是如何与你洽谈的?” “鲁府君请坐,我这就跟你说详细。” 两个人坐在桌边,护卫分散在各处,李伯渊详细说起招揽二人的过程,他知道拿出来一个就能交差,为求稳妥先找了高佳林,高佳林住在均州城外一处农庄,每日琢磨用不上的兵法韬略没什么闲钱享受,所以每次收到结社邀请都说没钱参与,遇到大方的就把他那份钱出了,李伯渊就是这样一个人前装富的大方人。 这一次参与结社过后,李伯渊单独邀请高佳林小酌,借机对他说起梁庆邦招揽兵家高人的事,探听高佳林的心思,高佳林听到这个消息半信半疑,因为给的条件太高了:封伯爵,他有点接不住,李伯渊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是虚假,高佳林就此没喝几杯就高了! 李伯渊趁热打铁拿出五十银赠给高佳林,让他安心等消息,梁国毕竟比较远,往返一次起码十天,高佳林拿到钱彻底放心,这么多钱不可能因为一个不靠谱的消息就这么放心大胆的给他。 随后李伯渊去找程潇,二人结交是因为脾气相投,程潇退役时间长了皮痒难耐,经常去荒野里射猎,收获了野味就会提着找一家饭馆帮他烹制,和亲信一起喝一顿再回家,偏赶上李伯渊也去同一个小馆喝酒,而且闻着味主动凑过去说酒钱他来出,只为尝尝野味,实际上是一个人在外找不到人聊天闷坏了。 两个人都是年近五十,无论阅历还是学识都不差,越聊越投机就成了常来常往的朋友,李伯渊登门拜访,邀请程潇去野外烧烤,程潇没多想,提了煤球炉就跟他走。 射猎了两只北迁的野鸭以后两个人开始聊,李伯渊旁敲侧击的说起梁庆邦招揽人才的事,程潇直截了当的问李伯渊这么做拿了什么好处,李伯渊这才敞开了实话实说。 程潇不是不愿意,而是说兵凶战危牵涉甚大,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得找人商量商量问问别人的意见,让李伯渊过半个月再来。 “府君大人,您来的太快了,还有两天才到约定的日期。” “李先生,既然还有时间,不如先去拜见高大家,先落实了他的安排也就到了约见程潇的日子,你觉得呢?” “如此甚好!” 李伯渊在外访学没带仆人,自己跑了一趟高佳林家,高佳林等了半个月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但是见到李伯渊偏要端着,不慌不忙的踱着八仙步跟着他进入均州城,先买了一大堆吃食提着,两个人再次来到城外铺开皮垫小酌。 “这么久才找我只为了喝酒?” “我是觉得这里风景好方便谈事情,你安心的喝酒,梁国来了大人物,正在来的路上,咱俩聊着聊着大人物就到了!” “当真?” “千真万确。” 这下高佳林端不住了,兴奋的直搓手,端起杯忘了客气连干三杯。 “呦呦呦高老弟你慢点,别人家没还到你先喝高了误了正事。” 高佳林打了个隔一拍大腿:“没错,今天就喝这三杯,李大哥,我诚心诚意的感谢你给我带来一个这么好的机会,我腾飞之日绝对重谢你。” 鲁宽在小院里等汇报,亲卫回来说跟了一路没看出什么不妥,高佳林身体健康步态平稳,有家室有私产,和李伯渊的交往没有异常。 “好,只要身体健康又不是圈套就能放心一半,我去和他当面谈谈。” 能做梁国国都的领主必定不是寻常贵族,鲁宽在学识上虽不专精却涉猎广泛,他赶到城外和高佳林相谈甚欢,也从试探中判断此人确有真才实学,精研兵法比别的学识科系都偏门,遇到一个已经是幸运。 高佳林坦言自己是纸上谈兵,需要一个适应阶段,而且要有实战经验丰富的将领配合,他没见过数万大军遍及数里方圆铺展开是什么样,要实地演练才能对应胸中所学。 “先生尽管放心,这样的机会现在多得是,梁国和望海国已经开战两个多月,现在到处都有大军对峙,苦于破敌无方,我家主公急于找到先生这样的大才,你去了必定不会失望。” “两个多月了?怎么这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民间传开了还需时日,若是在云州,士人之间应该有议论。” 接下来就是高佳林如何前往旭日城的具体安排,鲁宽派了十名亲卫带着五万块银钱跟着高佳林回去,约定好联系方式就此告辞。 落实了高佳林让鲁宽很欣慰,这个人年龄阅历和学识都匹配,不是那种不知深浅夸夸其谈之辈,李伯渊这次真的立了大功,他立刻拿出五万块兑现承诺,李伯渊兴奋的哆嗦,说一定想办法再把程潇说服,要不然愧对梁国愧对故土,他心里不踏实的地方是五万块太多了,只挖去一个人,这钱拿着太烫手。 程潇十几天前和李伯渊分手以后连夜去曾州城找吴家主吴平,恰好赶上吴平从云州回来在家小酌,见他风风火火从均州县城赶过来,吴家主一边给他筛酒一边问:“什么事这么急?” “主公,容我慢慢说详细。”端起杯一饮而尽,程潇开始从头到尾讲述全过程,这件事牵涉甚大,他怕漏掉细节影响吴平的判断。 吴平听完沉思片刻看向程潇:“这件事你自己判断,程叔,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相信你的直觉和判断,你觉得应不应该去?” “少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没多少年可活,如果在最后的时间里奋力一搏或可助你成就先王遗愿,孙成栋尚未发力、事事力求稳妥,所以我认为应该在背后推他一把!” 吴平点点头斟酌着说:“梁庆邦走过一步结盟望海国的臭棋,树立了刘闻涛和江腾蛟两个大敌,江腾蛟背后还有苟春哥一群蠢蠢欲动,如果你能对梁庆邦施加影响,无论成败都会加速八荒界的成熟,所以我支持你去,不但你要去,还得想办法说服孙成栋再派得力干将前去辅佐梁庆邦。” “不妥,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孙成栋产生我们在推波助澜的猜疑,我去之前和孙成栋借告别之机说起即可,他如果有安排照做即是。” 吴平摇了摇头说:“唉,其他四王一直潜隐不曾出手,等待的就是类似的时机,他们会按照什么方向推动尚不可知,应该是在旁观新国的下一步举措,现在大势已经明朗,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派出子弟相助中意之人。” 程潇问:“主公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不宜动作过大?” “是,大方向虽然知道,但局势千变万化难以捉摸,如果我们自以为是先入为主反倒容易误入歧途,大势不可逆,我们只能顺势而为。” 程潇揉了揉额头说:“如果决定了再告诉孙成栋会不会迟了?可提前跟他打招呼会不会遭到阻挠?” “此人不可捉摸,我们也无需劳心费神,顺应本心才不会逆了大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患得患失留下人为的痕迹。” “既然这样,现在就给他写封信,即尽了心意又可以试探他的反应。” 吴平看向程潇:“程叔,此去凶险,需要什么支持尽管谴亲信来家中告知,我在西川已经五年,这次回来很可能轮替职司不再回去,我会和父亲一样鼎力协助你。” “太好了,你离开这几年我日日忧心,其他王孙确实比不过你,主公,我这样说你可别生气。” “我比你还忧心王命传承,这次回来我还曾去见过乔良一面,说我父亲故去,就我这个儿子让他贴心想留下守孝,乔良满口答应,所以我笃定这次任职至少是外务署二仆,与你对洽不引人瞩目,这些年在西川为了避开苗高远真的让我心累,也该好好的调整一番心态。” “善,主公,我这就给孙成栋写信,您在一旁帮我斟酌一二!”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四章 演变 (由于无法定时发布,我最近事情又多,只好把初十以前的全发了,过些天喝清醒了再来正常更新。) 孙成栋时刻关注着各地局势,崔伦每递交一份内保署参考报告他就拿去找其他四人询问看法,这天一大早,崔伦拿着一叠资料来找他。 孙成栋接过内参看了一眼说:“叮嘱张恩白不可过于活跃,他最近的消息太多了,这样频繁打探容易暴露!” 崔伦说:“我早就提醒过他,可他回报说大部分消息无需打探求实,河东士人之间早就传开了!” “多叮嘱点不是坏事,告诉他:事情要做,潜藏也要深,尽力兼顾,同时叮嘱一下赵之环不要触碰梁庆邦,安心在鲁宽手下做个教头继续潜伏!” “喏!” 拿起程潇的来信,孙成栋笑了:“这老哥时不时写封信来,他是真的怕闲,可我哪有时间陪他拉家常嘛!” “他也经常找我,这次跑过来还问我听没听说河东开战的事,我捡一些传开的陪他说了一会,快五十的人啦,确实爱操闲心!” 孙成栋抽出信一边展开一边问:“他是什么看法?” “他说除了新国到处都没规矩,这样下去迟早天下大乱,让你多管管。” “说的容易,不经历分娩之痛又岂知生命宝贵,诞生一个新世界必然会有血雨腥风,这是无可避免的过程。” 崔伦见孙成栋看信,站在一旁不再搭话,按照惯例,孙成栋不会亲笔回信,都是看过以后让他捎带回话,很多旧识旧部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与孙成栋保持沟通,所有人都知道他忙,说句话比写回信省事,都能理解。 读完信,孙成栋靠在椅子上心绪难平:“查,是谁说服了程潇!” 他不反对程潇重新出山,梁国需要的是统帅而不是冲锋陷阵的将军,这一点程潇能够看得到,但是程潇能看到人心变化中的河东是个什么情形吗?他能受得了这么大的心理落差?连走在铁血道路上的梁庆邦都不敢继续向前,又有谁能告诉梁国人该怎么面对那样一个国度的子民?说实话孙成栋也不愿意面对现在的望海国! 坐直身体抓起笔,孙成栋在信纸背面写下:治人之本在于治心,消灭一个人的肉体远比拯救一个人的灵魂来得简单容易,束缚恶魔的是真善美,枷锁禁锢不住人心,前路艰辛、珍重! 崔伦接过信纸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我真怀念过去的穷日子,心里踏实不害怕!” “所以你不敢回天涯?” “我怕打开魔盒以后控制不住局势,我们那边还没看到有谁具备这样的能力。” “公道自在人心,这样的能力并非一个人可以具备,需要无数人一起努力。” “那我就更不敢孤身一人回去。” “蔡东亭会在四月抵达金港,你去找他,十五年了,你该给天涯王回个信。” “那小子,也不知长大一点没有,还想称霸海洋,没有陆地为营都是空谈的道理都看不懂,托付给他我不放心。” “我和他谈过,你尽管放心,而且新船造出来了,绕过海角抵达天涯比以前容易得多。” “那么大的风如何逆行?” 孙成栋想给崔伦解释什么叫西风带,想想乔良这样的地理半圣都迷糊又放弃了:“他比你强就是因为执行力强,蔡东亭从不问为什么!” “这么傻啊!”崔伦感慨着出去了。 孙成栋拿着内保署参考报告去往小会议室,他没通知其他人,但他知道他们都会来,这些天所有人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内参。 河东的战争惊得天下人无从置喙,新的一期《新国民报》却旗帜鲜明的指出两国各有堕落,并摘录《国民法典》最新条款加以解释,公理没有变,变的是如何认识公理。 有了方向才有各种议论,各地士人结社立论开始讨论如何解释公理在现实中的对应,最大的共识依旧回归齐天子规则的基本思想:何以为人。 新国这边的议论会被外使馆搜集整理后迅速通过军报送回去,刘闻涛、梁庆邦、苟春哥这些人干过许多不是人的事,士人将矛头指向了他们,但是每个人的反应没有重样的。 刘闻涛破罐子破摔横眉冷对:“你们能把我怎滴?” 丛孝恭义愤填膺:“许他们杀我们不许我们反抗?” 梁庆邦很晚才做出答复:“头一回当国君难免行差踏错,我改还不行么?” 苟春哥回答的理直气壮:“违法了?违法我认罚!” 还在接受思想改造的刘重、蒋锴山心灰意冷的说:“那时候都要饿死了,面对死亡你让我顾及公理是不是太理想化,即使事后我知道错了于事何补?再要饿死还会鼓动抢粮,反正我求生不是错!” 一场辩论持续了三个多月,周浩天听到这些回应依旧是呜呼哉后悔了,当初不该接这个活! 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士人的辩论止不住两国间的战争,梁庆邦到中山北边的浮桥亲自迎接高佳林和程潇入境,当众称高佳林为军师,称程潇为大帅,封地平分了王先举的一府三州,都是伯爵。 敢于如此豪赌不只是遇到了军事上的困境,还因为李伯渊和鲁宽二人一字不漏的记录下他们请人的全过程和对二人的判断,梁庆邦自觉即使是自己当面去做这件事也不可能比这两个人做的更好,拿出的判断也不会比二人的判断更高明,加上卢智远从旁鼓励说请的绝不是庸才,于是将剩下的五万银子又加了五万,给程潇和高佳林每人十万安家费。 招贤纳士如此下血本惊动了怀才不遇和自以为怀才不遇的大批士人投靠,反正荒地多得是,封男爵还容易做到,一时间梁国成了香饽饽,不让结社也禁不住偷偷摸摸和出人头地,而士人信念还不如狗屎。 尽管都不看好刘闻涛,却都明白望海国非常强大,至少他的子民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谁遇到都头疼,大家都在看高佳林和程潇如何搭档。 这边依旧在僵持,另一边出现波澜。 望海国水军有家难回去了栖霞国,他们不知道栖霞国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的角色,却记得苟春哥的好,水军选拔都来自大河沿岸,士卒大多曾是那几年巴国的子民,子民遇到困难找领主解决是望海国的规矩。 江腾蛟也需要这样一支现成的军队维护海上商路畅通,可这些人又是曾经打击他的主力,虽说他明白这些士卒是被刘闻涛带坏了,可是不耽误他拿来加以利用,这些人说是来投奔苟春哥,江腾蛟得拿出好处才能让苟春哥发话安抚这支水军。 苟春哥说很好办,就在金州海岸建设港口安置他们,还可以借着港口的便利把漠南的水果贸易掌握在自己手里,江腾蛟觉得有道理,就把这支水军划归金州统辖。 自大河入海口到靠山国山脉入海处,海岸线凹进去几千里,陆地一步步收窄,南北拉直线可以把漠南和追日之间的沙漠边缘海岸对上云州,如果控制住沙漠海岸等于同时掐住了漠南和追日的咽喉,这是苟春萍最初的判断。 她准备得到金州以后想办法独立建军,遮遮掩掩这么久太累了,两个王合作却要她当炮灰显然不合理,她想按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的规划,那妖孽不是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吗? 苟春萍再一次随着商队抵达越国前线,通知秦宗宪发起攻击,在临时驻扎在沙港的三万水军配合下兼并越国。 秦宗宪运用兵法越发娴熟,再遇上一个欺软怕硬的越国简直是操控自如,不到两个月就把越国的敕令之物交到了江腾蛟手中,江腾蛟发觉自己的思维定势遇到苟春哥商团不管用了,商团根本不把敕令当回事,他觉得秦宗宪这支大军已经失控。 “都督,这样你放心吗?” 陈勇呵呵一乐:“哈哈,怕什么,王希翱拿命换来的信任还不值得我们珍惜?” “他们会乖乖的驻扎在金州?” “王希翱没有撒谎,漠南山地战士十分关键,靠山的纺织业才是商人起家的根本,商人擅长术数,纺织业对术数运用纷繁复杂,没经历过这样历练到商人没有任何价值,苟春哥一定会看到这一点,如果苟春哥能像他姐姐那般见利忘义就好了,好控制。” “那个疯女人太可怕了,幸好她是个女人,如果她的脑子给了苟春哥,说什么我也要灭了商团。” “不用在乎一个女人,盯死了苟春哥和秦宗宪就可以。” 新纪十一年五月,害怕让刘闻涛缓过气来的梁庆邦砸锅卖铁派出了二十万梁军自盘山州出发,抵达临海州并不停歇,一直前到雍州城外一百七十里左右扎下大营。 这是唯一通往雍州的大路,前方五六里是个矮山,山上是望海国的雍州候爵丁士统兵二十五万前来迎战。 程潇和高佳林前往预定战场勘察,只见大路两边都是农田,土地松软麦浪翻滚,士卒的体力消耗很大,靠近矮山的地方是灌木丛,为了防止火攻,丁士将山腰以上的草木都砍光了。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五章 战雍州 梁国大军扎稳营盘,高佳林来找程潇。 “你和我说说,按你的想法丁士会怎么用兵?” “以逸待劳居高临下,待我军行走五里以后攻山时再出击。” “他不担心我们派出一支兵马迂回到背后?” “如果那么做我们就输了,军师,用兵不到极致时刻一定会留存两成做为预备队,丁士的大营肯定分成前后两营,一是保证退路,二是保障用水和补给通道不受威胁,如果迂回到后面势必要走到后营的后面,如果丁士派一支队伍当面阻击,集中其它兵力向后攻击,再调雍州守军参战,二十万大军也挡不住他的围剿。” 高佳林点头:“兵书上没有你说的详细,你想怎么攻?” “回去再想吧,丁士摆明了是想和我拼消耗,盘山一战已经把望海士卒刺激成惊鸟,稍有压力就会爆发癫狂,我们的士卒上一战自觉已经解恨,不会和敌人有一样的战意,要小心。” 一队人马又从侧面登上矮山查看,高佳林摸了摸马身上的汗水说:“侧翼进攻更不可能,马都受不了,士卒更跑不动。” 程潇指了指雍州方向:“还有一百六十多里可到雍州,要不要去查看一番?” 高佳林笑了:“怪不得你让亲兵备双骑,是准备逃命用的。” “没错,如果丁士派探马四出警戒,我们靠近雍州会很危险。” “这里并没有探马。” “这里距离大营太近反而用不着,但是后路和前路一定会有。” “好,你带我见识一番。” “经此一战你就能学以致用,以后你我携手定会无往而不利!” 与此同时,为了平息梁庆邦三个月不间断的愤怒抗议,新国不得不给梁庆邦做出证明,毒药来自钢铁工坊,当梁庆邦亲眼看到烟囱里刮出来的粉末毒死了一头牛,眼里冒出来的凶光让身边的鲁宽两腿打颤。 另一边,追日大道即将贯通,孙成栋将金港转给了蔡东亭,程谨的五万水军驻扎望台,新国水路固若金汤。 程潇带着几十亲兵向侧翼方向跑出去十几里再转向雍州,夜间藏身麦田露宿休息,第二天上午抵达雍州城外十里遇到望海探马,十几骑探马见他们人多,一直远远的吊着,派出四骑前往各处通报。 “冲到城外绕半圈再回去!” “喏!”亲兵接到命令开始驱赶前路探马,几十人一口气跑到城外,雍州建起了城墙,高三米、半周六里左右,跑完半圈查看完毕立刻往回跑,此时城里冲出一百多骑兵,程潇并不急着逃命,一直快过对方十几米距离,仔细观察这些望海骑兵。 “换马,游击!” “喏!”亲兵答应一声掏出竹哨吹出命令,几十亲兵从背后摘下骑驽上箭,随后拨转马头自追兵侧翼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射箭。 追兵根本不怕,催动战马粘着程潇射箭攻击,兜转一圈程潇下令回返,望海骑兵追了四十里才停下。 程潇命令休息,远远的看着敌骑在喝水,拿出粮食喂马,各自休息好,望海骑兵又追,程潇一队立刻上马飞逃,这一次追出二十里敌骑就停了下来,程潇心中有数,吩咐换马绕远回营。 连夜飞奔累坏了人马,到了大帐程潇并不歇息,一边泡脚一边给高佳林讲解:“城墙上没有水痕,是新城,禁不住攻击,用火药可以轻松炸开,敌军粮食不足舍不得喂马,战马只能作战两个小时,城内驻兵不足一万,不敢分兵包抄堵截抓我们,敌骑铁甲比我们的厚,战马作战一次至少休息一天才能恢复,我的意见是累垮骑兵,连续攻击三天可以胜。” “这个我可以参谋一点意见,第一天用车兵冲阵,步兵强攻,用抛石车放火,敌阵大约三里,我们兵分两队分别攻击中军和两翼结合部。” “还需骑兵压住两翼阵脚让他不敢侧面助攻。” “好!” “开战以后通知五万后军迂回攻城,只需炸开一面几十米城墙即可。” “你的意思是拖住他们后营?” “没错,五万骑军让他们很难分辨主力动向,后军必然提防奇袭,不敢耗费精力助战。” “这种对垒态势我真的没什么用处。” “帮我出出主意总比我一个人想的周全。” 第二天一早梁军开始出营集结,二百多辆战车在步兵护卫下排好阵列,阵列后方还有几十辆抛石车,合计出兵三万,厚厚的战阵排开二里多随着鼓令一点点前移。 距离二里左右,战阵鼓点加了一种变化,阵列分成左右两阵,各阵有号兵随着鼓声吹响进军号,两阵小步变大步,战车开始提速,距离一里左右已经到了山脚,丁士的大军排列在营外,进可攻退可守,不是被动挨打的架势。 鼓令立刻变成杀阵鼓,抛石车在一百多米处开始架设,冲阵车进行最后加速,步兵一手木盾一手长刀已经跑了起来,后面更多的是枪兵,第一阵步兵身后是同样排列的第二阵,在抛石车两侧和前面等待,抛石车后面是第三阵,此后一直排列出九阵。 望海军清一色的枪兵排列,战阵厚度一里多,中间埋着抛石车,随着一声号令,抛石车开始拉绳套,“啪”的一声锁扣打开,大石猛地下坠拉动杠杆,一块块形状比较规则的多棱石头抛向梁军。 “轰”的冲撞声响起,两军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梁国和望海国不同于栖霞国,他们和秦宗宪一样重视新国的情报,这一套打法和指挥系统完全是孙成栋一手编练,这才几年已经被这些人学了个七七八八,像周国越国这些老式作战方式如何抵挡得住这样的犀利攻击。 丁士蠢在枪兵排列成厚度均匀的战阵,梁军重点攻击两处使得两点越来越薄却得不到有效补充,两点之外的地方只能被动挨打,梁军一阵冲击二十几分钟,第二阵冲杀上来掩护第一阵撤退,再过二十几分第三阵又冲来,矮山坡缓优势不大,梁军第四阵攻过来的时候自家的抛石车已经调转方向攻击侧翼,正面已经突破到二百多米,自家抛石车能砸到自家人。 确实像程潇说的那样,望海军士卒已成惊鸟,阵列越来越不稳,士卒忍不住想对冲,枪兵一旦冒进很容易遭受侧面致命一击,眼见阵列松动,丁士只得下令全军进攻,程潇远远的看见望海军开始一窝蜂似的往前冲,急令骑兵冲锋。 看见梁军骑兵往前加速,丁士命令骑兵出击,正面战阵两侧四股骑兵很快撞到一起,骑兵战场要比步兵大十几倍,梁军本来攻击点就在中军两侧,外面让出来近一里距离,望海军步兵冲锋恰好冲进骑兵战场内侧,梁军不管不顾可以随便杀,望海骑兵却要顾及身边的步兵。 眼看机会难得,程潇大吼一声:“破军……!” 破军鼓擂响鼓声大乱,擂鼓士卒死命地乱敲,梁军扔掉抛石车和冲撞车全军往前冲,骑兵自侧翼、步兵对中军猛攻不停,丁士又犯蠢,站在大营吊斗上下令全军出击而不是命令枪兵交替掩护回营,三里大营六个营门挤挤插插的士卒往外冲。 梁军早已冲到营寨墙外,营门出来的士卒像细流扎进沙堆,冲出去不到一里就被淹没,梁军各营偏将下令刀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密集的枪林靠步兵如何撞得开,少量亲兵骑兵冲出营门就被阻挡失去速度,没有速度的骑兵只是靶子。 营门被阻,破军鼓又在催,寨墙外的梁军纷纷抛绳索拉倒木排冲进敌营,一场战斗打了两个多小时出现变化,望海骑兵跑不动了,梁军骑兵转着圈的围杀。 丁士在吊斗里看见嘶声咒骂:“为何不纳降!” 盘山州一战声震诸国,任谁和望海国交战敢纳降?望海士卒累到瘫坐都要举起刀枪,攻击一方分辨不出望海士卒身边的刀枪是丢下的还是为了省力气放在身边的,只能一直攻击到对方失去抵抗为止。 眼见时间过了正午,士卒都没力气再战,破军鼓不停却吹响休息号,随着旗令,各军副将指挥各偏将交替掩护休息,梁军清理出一片空地立住将旗吹休息号,本部士卒躲进去瘫倒,躺着吃东西喝水恢复体力。 二十几分钟将旗挥舞冲锋号响,士卒爬起来继续进攻,另一支将旗挥舞着冲进空地扎进地里吹休息号,随着将旗冲击的士卒进了圈自然知道这是让休息。 丁士在吊斗里看得清清楚楚却无法破解,他们没这么训练过,学的没有程潇这个正牌毕业生扎实,以前的打法是打不动了就会扎堆休息,敌我双方隔着几米远大眼瞪小眼的喘气,如果到天黑,士卒一律雀蒙眼彼此看不见,各自敲钟鸣金收兵,休息一夜等天亮了接着打,二十万对二十万起码打五六天。 现在战场铺开已经达到七八里,梁军如何传令才能让三四里外的将令抵达各军?这反应速度丁士想不通。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六章 君王故事 胜利的天平开始向梁军倾斜,丁士低头看看吊斗下面的亲军薄了好几层,剩下的不足三千人,按这个打法,再有两小时就能把他活捉。 可是他不敢跑,望海国的洗脑玩法让士卒人人不怕死,一旦有人怕死会被自己人先杀掉。 他看向几处将领的大旗,旗周围亲兵都不多,随着将旗游荡聚拢的士卒越来越少,眼见撑不下去! 只有一种命令能表示自己不怕死,那就是撤退,可是彼此焦灼的时候命令撤退等于让士卒送死,但是他可以保全自己,那些将领得令以后能退下来多少那就是将领们的事了。 “撤退——!” “当当当……”吊斗下面的大钟敲响,紧接着大营各处响起钟声,各军将领身边的号兵下意识的举起号角吹响收兵号,将领也知道撑不住了,带领执旗校尉寻找中军大旗,跟着丁士一路猛跑。 将领和亲兵都骑马,等于把步兵都扔了,几万人呼啦啦往后营跑,程潇的中军大旗早就移到坡顶,看见这态势立刻命令骑兵咬住,骑兵进军号猛吹,几万人很快和望海骑兵裹在一起,碰到就杀一刀刺一枪,碰不到就跟着洪流向前冲。 后营看见中军大旗到了寨墙外不得不打开营门,中军几千人刚进去,梁军骑兵和其他望海骑兵边杀边冲跟着就进来了,营门不但关不上,很快寨墙又被拉倒一大片,后营立刻变成战场,程潇下令冲撞车前去支援。 高佳林看得热血沸腾,他算是真的弄懂了兵书上的文字对应的战场是什么样! 一战打到天黑,地上躺满了望海国军卒,有点力气的听见有人靠近就会挥起武器胡乱杀,反正雀蒙眼看不见,听见声音就以为是要命的敌人来了,可梁军看得见,挑出来的人没有夜盲症,像孙成栋在战场上苏醒时连夜逃命一样,安全得很,看见反抗的直接弄死! 程潇一战扬名,俘虏三万,击杀十三万,剩下的溃散逃兵根本抓不过来,任其逃走。 这一战无论程潇还是高佳林,无论刘闻涛还是梁庆邦,所有人都很坦然,觉得战争就该这样,心里一丝负担和负罪感都没有,从新纪四年底至今仅仅六年,孙成栋说的也许三年也许十年就会礼崩乐坏,从车军建到刘闻涛,从程潇到高佳林,全都应验了。 天亮时分探马来报,连夜攻破雍州,五万骑军穿城而过连翻冲杀以后下马入城抓俘虏,雍州守军绝大多数有夜盲症,打着火把也起不到多大作用,抓了六千多,其余三千全部击毙。 二十万梁军战死两万多人,另有伤残两万七,留下五万步兵就地驻扎等待丛孝恭支援救治,十万主力进驻雍州修整。 三天后丛孝恭支援十万精兵,程潇大军二十五万修整十天进军明州。 此时的刘闻涛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调来刘四海及其十万士卒,抽调二线守军十万参战,一共集结了三十五万,还有二线步兵和三线守军十五万正在路上。 明州城是望海国都城,一年前已经修了城墙,城内百姓大多外迁,四个主城门之外建设了东西南北四大营,各驻军五万彼此呼应,任谁看了这样的防御都知道明州攻不动。 程潇在东面十里扎下大营,除了巨木寨墙还挖了环墙深沟,摆足了死磕到底的阵势,丛孝恭带二十万大军侧翼封锁三州孤城,彻底隔绝刘闻涛的对外联络。 梁庆邦遵照程潇的计划,派鲁宽统兵二十五万支援,挨个县城一律驻军,所有百姓集中抢收粮食,随后关进一个个教化营里,所有粮食统一收缴再分发,卢智远带着三千多士人分散各地进入教化营给其中百姓反洗脑。 自明州以东的雍州、临海州以南,望海国有十个州实际都在梁国治下,百姓要么饿死要么进入教化营一顿一供,除此之外派赵金统兵二十五万驻扎滨州城外和苏匡的三十万大军对峙,配合鲁宽大军形成夹击态势,梁国除了旭日城五万守军已经无兵,望海国大军集结在滨州三十万,三原五万,明州五十万,境内再无一兵一卒。 随着丛孝恭的二十几万大军一地一地收缴粮食圈禁百姓,望海国至六月底一直是三座孤城,由于封锁严密,刘闻涛和刘四海、苏匡并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只知道六月底梁国必须退兵,否则都得饿死,他们不出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心知肚明自家的子民都是疯子,拖也能把梁庆邦拖死。 新纪十一年七月中旬,梁国退兵,占了东部五个州,陈兵五十万死守不退,刘闻涛心中冷笑梁国拿他没辙,美滋滋召集各地领主议事,结果一个领主都没找到,六个州除了领主还有一百多万男子都被梁国迁走,留下的百姓中高过车轮的男丁一律杀光,所有粮食一律拉走,刘闻涛这才知道梁国这一次举国之兵全来了,所耗军粮都是从他地盘上抢的。 百万男丁尸骸、千万妇孺饥民,天大的一个烂摊子,梁庆邦传递的消息再明显不过,年底一战灭国。 刘闻涛和两个主将已经要疯了,得知消息的士卒很多人崩溃兵解,又添数万尸骸,刘闻涛拿出第一册《江山人物志》哈哈大笑,翻开的书页正是他看过以后怒骂苍天不公的君王故事。 两国之战的实情很快传播四方,新国在报纸上谴责梁庆邦是人屠,就算那些男丁不肯随军外迁也不该一律处死,应该慢慢教化,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大不了多花几年总能让他们知道好歹,通篇绝口不提刘闻涛。 消息传到草原,赤月王说杀的不彻底,明年又有一批男丁高过车轮,应该把三年内成长的男子杀光,要不然抵不上战刀的损耗。 栖霞国什么都没说,三缄其口没有表态,其他国家说离的太远管不着,总之没有一个人帮着新国说话,没有一个人提及刘闻涛! 刘闻涛从商队那里得知外界如此反应吐血三升,他已经六十一,比梁庆邦大五岁,禁不起这样的打击,临死前悄悄遣走家人,把望海国封给苏匡,苏匡还没来得及拒绝刘闻涛就咽气了! 苏匡眼见这么大个烂摊子欲哭无泪,首先想到的是拿出军粮分给子民,可是欠缺太多,幸好还有大粮商张恩白仗义相救,自水路源源不断运来追日、靠山一带的粮食,苏匡把银库里最后一块银子给了张恩白也不够交割粮款的一半,张恩白表示完全谅解。 苏匡觉得无以为报,和刘四海稍一商量就征得同意,敕封张恩白大河拐角处三州之地领侯爵。 春粮都被抢走了,夏播根本没启动,各地到明年五月需要海量的粮食,张恩白散尽家财一直在购粮,争得梁庆邦允许,苟春哥率领商团各地发粮,秦宗宪带兵驻扎在越国不得不停下脚步,没有商团做后盾奴隶军啥也不是。 苏匡和刘四海军队一直没再集结,秋播过后算算日子又快到了梁军攻伐的时间,两个人乔装改扮隐姓埋名,赶上大车拉着家人躲在商队里去了栖霞国,栖霞国土地自由买卖,他们还能活。 最大的烫手山芋是敕封之物,苏匡打发一名亲兵送到张恩白家里,张恩白同样没有拒绝的机会,捧着敕令之物亲自来到明州找程潇,程潇派车把他送到旭日城,梁庆邦收起苏匡的敕令却没有收走张恩白封爵的敕令。 表面上已经一统河东,但是百姓心里不认可梁国,梁庆邦不敢真的饿死那么多百姓,一千多万人口也不可能全杀光,鲁宽拒绝执行继续屠杀的命令,梁庆邦换丛孝恭统军,急命丛孝恭拆除河东与中原之间的所有浮桥,却被卢智远制止,保留了中山浮桥派鲁宽率军驻守,并且不阻拦百姓外逃,不认可梁国的百姓有了一条活路,张恩白沿途发粮不让这些人饿死在逃亡途中。 张恩白已经一穷二白,但是封地里有钢铁水泥琉璃工坊,望海国没了,梁庆邦没说收走,他大大方方的全盘笑纳,组织人手开工生产,子民感念他的恩德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就是没粮食,进货买材料没让他费心还迁入一百多万人口,就是没人问起从哪找回来的技师,好像他知道这些技师藏在哪,梁军杀了那么多男丁唯独漏了这一批。 他很乖巧,找到卢智远说需要士人教化自己的子民,有他的河东之子旗号立在那,卢智远倒省了建设教化营的钱。 程潇驻军明州和刘闻涛对峙的时候梁国抽走了修筑山路的两万驻军,赵长风顺势翻山越岭爬了过去派军进驻,接着凿山开路,等梁庆邦腾出手再回来赵长风耍赖不认账,说梁庆邦抽走驻军期间他花了巨大代价修路护路驱赶野兽等等,要回来得先还钱。 梁庆邦不用问也知道那笔钱不会比重修一条路的钱便宜多少,但他需要草原的物资,只得重新和赤月修订协议,只要不影响他收购和销售,过路钱不要也罢,加上他最近确实花钱太多无力继续垫钱修路,他却没想过赵长风哪来的钱修路。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七章 士人的困惑 新纪十一年八月,仅仅一年《江山人物志》出了第三册,加上《国民法典》日益完善,两相辉映光耀天地,尽管周边各国都在禁却阻挡不住思想在人心中的传播。 齐天子规则确实有分封,但是一直强调民授即天授,民不予则权不法,从新纪十年三月陈志勇颁布新政起,各地豪爵不再承认齐天子规则的这一套,只摘出分封这一项不断强化。 现在这两个圣人的号召力比君王还强大,一本书灭了望海国,梁国杀人盈野竟然没人要求梁国上上下下给出个交代,如果陈纲还活着真不知道会怎么想,新的价值观已经形成:唆使子民释放恶念就要付出代价,因维护正义而杀死子民却不需要付出代价。 士人已经蒙了,完全失去了方向感,啥是正义?哪一条是公理?不管是新国还是世界各地,铺天盖地的问询涌向周浩天、梁阔海;倒是没人问王启道,让他颇为郁闷。 公理道义界定不明,由此引发的质疑演变成新国该不该解散的大讨论,士人信念这杆大旗会不会倒成了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周浩天和梁阔海急的都想抹脖子。 都以为十年八年也无法一统的河东一年半就以百万计尸骸镇压了百姓的反抗,杀死无计惨绝人寰,因为新国不拒绝接纳望海国百姓,否则梁庆邦本想封锁浮桥杀光为止,他怕新国管闲事,所以派大军陈兵东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河东一统,追日也快了,靠山、漠南的形势也慢不到哪去,人们都在看中原什么时候一统,都在看各地一统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看情形新国没有一统的打算,于是赵长风大军从坑坑洼洼还在修的山路进驻北梁,本想解决了北梁国君拿到地图册籍和印章,结果子民和领主说国君三年没见,一直在云州享福,赵长风亲自统兵一万跑去云州找到这家伙要敕令反被勒索了一笔钱财。 新国的五个人唉声叹气拿赵长风没办法,自从去年十月梁阔海出了第一册《江山人物志》,新国和西川打着改良制度的旗号杀爵士,舍不得权力直接给一刀,发动百姓加快建设家园的速度。 赤月接手草原大道的修建,赵长风一挥手,无数牧民背着干粮就去凿山,由于打开了一个豁口,送粮送水的队伍络绎不绝,不花钱就能把路修下去。 由于草原冬季来得早,大量牛羊赶到新国,赵长风只准备把牛犊羊羔牵回去,所以不止一次要求新国把大牛大羊买下来,给半价就成,没钱可以欠着。 西川那边也是,一船鱼获一百多顿十几万斤拉来几百船,组织海军就地手把手教会百姓如何淹晒鱼干,不赔钱就卖,通商署怕黑心商贩坑了百姓只得包销,同样是没钱可以欠着。 西川经常派兵来学习,这次赵长风也是这个招牌,却好像没见过中原大地一般带兵四处游玩,在附近各种驰骋玩了半个月,参观镇国殿又玩了一天,赵长风叮嘱士卒别犯法就将他们放了羊,随后找到陆天麟要这要那,坦言自己是个叫花子,陆天麟被他纠缠到没处躲没处藏,搬来乔良挡灾。 “赵长风,你太无赖了,子民移民自由,我能给你姑娘?” “不给姑娘给寡妇总成了吧,刘闻涛的百姓我不嫌弃!” “你听说过强娶强嫁吗?” “草原上多得是,听见谁家要结婚,堵上门去抢媳妇很正常。” “怪不得你还是赤月王,齐天子交给你们的任务根本没完成。” “我不管,反正所有人都有各自的部落,自有各部长老教化,我们现在缺女人,你给我想办法。” “要东西我给你,要人你自己去抢,别抢我的就行!” “你这不是让我违背传承,别人抢是别人的事,我是王的传承人,怎么可能唆使子民抢掠,要不这样,我把光棍人口迁入北梁,他们进入中原你管不着吧?” “你知道《国民法典》吧?” “你放心,草原汉子不会违反律令,他们自有一番滋味,说不定中原姑娘就好这一口,我会叮嘱他们别招惹你。” “拿了那么多东西别忘了你答应的事。” “不会,今年冬天安排几个大部去找你说的那条通往天涯的浅水大路,过两年肯定能联系上天涯王。” “我们早联系上了,只是海船运力太小才需要找到这条路,崔伦说要在极光漫天的最冷时节大路才能露出海面,你小心别冻死人。” “哪年不冻死,不差这几个!” 乔良被他整治的没脾气,好奇的问:“你爹就你一个儿子?没得选?” 赵长风明白他什么意思,没好气的回怼:“我很差吗?要不要让你见识一番我那些弟弟们啥样?” “不必了,都弟弟们了,看样子真的没得选。” 打发走了这个混不吝,乔良找到陆天麟发牢骚:“西川那个样是因为疆域太大土地太少人口太少,赤月这个样是因为开化太难环境恶劣只为求活,我真担心天涯会是什么德行,要是再这样,咱们真该找到齐天圣胖揍一顿。” “鞭尸违法,自从见到西川士卒逛街的场景我就知道草原好不到哪去,按说天涯那边也一样,可崔伦信誓旦旦的说他们那边绝对没有半生不熟的生番,姑且相信吧!” “信他?他连撒谎都不会,除了认几个字,带出来多少匹马都数不清,最初孙成栋计算他一天跑百里行程八千里,可蔡东亭去一趟耗时一个半月,回来只要半个月。 我研究地理比你清楚,天涯实际上是在西川背后,崔伦骑马绕了这世界大半圈,是从南半球跑到北极冰原的巨山脚下才凑巧遇见海面下的道路进入赤月东面的海岸,如果不是冬天龙头沿海结冰让他进入河东白山国,他只会死在赤月。 孙成栋的想法是从赤月的崖港沿这条浅水大陆桥进入天涯,在那边的山脚海滩建立大本营,这样就能在陆路连接天涯输送物资,大船沿海岸行驶要比穿过海角安全而且载重大。 蔡东亭说天涯只有千里长短的一窄条,剩下的就是巨山脚下的海滩直达北极,连石刻拓本都没有能好到哪去?齐天子说他完成了使命才归隐,纯粹是放屁!” “天子传承一千年已经不错了,说不定是后代不争气,不能一概而论。” “孙成栋说的没错,齐天子只教导世人向善,其实人人心中有恶念是一种动物本能,要不然赵长风也不会追着我要女人,男子光棍多了肯定会造反,他这是看出苗头不对想逃避责任。” “这个我们也得防着点,石刻上光棍太多聚众造反的故事着实不少,梁阔海也写了这么个故事,而且他不像石刻上那样只写故事,细节丰满更鲜活,太吓人了!” “让周浩天操心,有压力才有动力,他不是纠结自己是伪圣吗?” “有必要,你那徒弟不是也说他用武力给我们执法做背书吗?我看他最近很闲,得给他找点事做。” 孙成栋确实非常闲,好几天没出门,别人只看见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只以为他又在研究神药火药三酸两碱钻头熔焊,实际上他出事了。 崔伦尽管很强悍也很聪明,但是其它知识不咋地,原来的中山国国殿广场在哪不难找,但是找到深埋两米的一把剑把他难倒了,国殿广场如今成了战马交易市场,白延昌那个房子在哪没人记得,因为人员变动大而且周边一切参照物都没了。 崔伦因为强悍可以做环球旅行,也因为强悍成了新国初期的北方军将领,只是他知识偏科,环球旅行消耗多少马匹他数不清,过了多少个日夜也记不住,但他是天涯王的长子,尽管他爹等不起他回家将王位传给了次子,却不耽误他这个王子展示他的精干。 “挖!” 一个字,把国殿广场挖成了巨坑。 “接着挖!” 不光是挖,还得负责回填,内保署士卒最精干所以人太少还不肯找人帮忙,在崔伦的英明领导下从广场向外挖,最后在广场北侧挖到灰烬,再深挖找到了烂皮包裹的一把剑,断断续续过了半年,提着一捆烂皮交给了孙成栋差点把他臭死。 “怎么这么久才找到?” 崔伦说了寻找的过程,孙成栋顿觉头晕,苦口婆心的教导:“国君要看见外面有什么动静需要房子开窗,北半球开窗都向南,建广场是为了给子民找自己提供方便,他的屋子肯定建在广场外面的北侧,有屋子就要燃火做饭,铲去地表找到灰烬就能找到曾经的国殿。” “只看见满地马粪,忘了!” “三十三岁就这样,老了可怎么办!” “天涯人怎么可能老?” 一句话呛了孙成栋一个跟头,却又替活不到老的天涯百姓心酸,但不管怎么说、天子剑找到了!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八章 刀与剑 从五月到现在耗费三个月时间总算把所谓的天子剑找到了,孙成栋将烂皮扔掉,捏着剑鞘丢进水坑清洗,洗干净才发现剑鞘竟然是铝合金,这年月铝比黄金还贵数倍,顿时让他提起万分谨慎,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经难以解释,难不成还有人带着东西穿越了?这不科学,灵魂过来还差不多,物质也过来说不通。 如果用科学解释他就不该出现在八荒,玄而又玄的这一套差点推翻了孙成栋的唯物论世界观,为保万全,他把崔伦打发走以后独自进了书房还不忘插好门栓。 剑鞘上有按扣,按下去“呛啷”一声弹出半尺,握住剑柄抽出剑身仔细观察,和程潇送自己那把刀一样碎纹闪耀,只是这把剑不能说是碎纹,而是锻压精炼才会有的云纹,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是刚来八荒时的见识,知道这个世界里找不到带有锻打碎花云纹的兵器,就算是前一世,拿得出锻压机的国家都没几个。 拿着剑耍弄了两下没发现异常,哪有什么持剑起杀心的感受,不过是一块剑形合金,也许应力极大材质极强,怎么可能传染给人情绪? 想到情绪,他想起吴家主说的刀身霞光熄灭这句话,他知道那老王八蛋没几句真话,但是判断不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解下腰间佩刀抽出来放在剑身旁边,坐在桌前琢磨这世界哪来的这种金属和难度极高的加工工艺,看着看着看出点问题:剑鞘在,刀鞘呢?莫非刀鞘被吴家主昧起来了? 程潇和他说的是不是半真半假呢?用带鞘钢刀穿肉烧烤倒有可能,如果是吴家主这么做应该不至于,烤肉这种事会有亲兵替他做,有可能是程潇伺候的时候烤肉,也可能是那个大先知故意把烂刀鞘用火烧掉。 孙成栋能这样推理,心里已经对玄而又玄的事产生了一丝认同,要不然很多事无法解释,怎么可能那么巧一个个都撒癔症还全被他碰上。 但是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这些理念一旦形成死不悔改,要不怎么叫狗改不了吃屎、咬定青山不放松、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玄而又玄只能说是知识层次低弄不明白道理,就像他的记忆为什么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里! 做一种假设,这把刀带鞘时铝合金融化焊接在刀身上,要想用刀就得烧掉变形的鞘套,孙成栋拿起钢刀仔细查看有没有粘附的铝合金残迹,没想到稍加扫视就看见了证据:刀锷的嵌缝和血池边沿有明显的白色金属残留。 就在此时,孙成栋怀疑是不是盯久了眼花,他竟然看见刀身和剑身同时发出几乎难以察觉的毫光,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根本不可能察觉得到。 抓起刀柄看了看没什么异常,再抓起剑柄想要查看,异变陡生! “啊……!”他感觉脑袋被人开瓢了一般生疼。 头疼欲裂让孙成栋满地打滚,随后瞬间没了知觉,他“看见”自己变成一滴血,意识里的情绪是心惊肉跳的观察自身之外的环境,似乎离开这里“自己”就会死,外界一片虚无,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官映射,就像闭着眼想象自己在一间房子里一样,一切都不清晰却好似真的“看见”。 之所以知道“自己”是一滴血,是因为雾蒙蒙灰蒙蒙的环境里能“看见”散发自身意识的本体:红艳艳活力四射的豆大一滴鲜血在阴暗的环境中璀璨夺目翻滚律动又渴又饿。 一个人如果没有镜子放在身前不可能看得见自己的眼睛,如果面对镜子看,镜子里面那个才是自己的本体,那自己的视角从何而来?这就是孙成栋现在的感觉。 他想跑出去却只是视线在移动,视线走在朦朦胧胧的一片虚无里寻找出路,走出不远突然感觉心头如缒大石,身体受到禁锢难以动弹,猛回头看见“自己”无比清晰的悬停在十几米外原地翻滚律动,“自己”本体的律动特别活跃使意识立刻得以解脱恢复自由退了回去,整个视野中除了“自己”,“看见”的一切都朦胧。 刚刚摆弄刀剑的记忆很清晰,前世今生九十年的过往记忆都在,这感觉又是梦魇一般,想动动不了想跑跑不掉,孙成栋想:活见鬼了,怎么又是梦魇? 心里想着乱七八糟,视线离开“自己”却发现环境变了,好像就是书房,刀剑摆在桌子上,他走过去拿起刀看了看放下又拿起剑,他注意到剑鞘上的那个按扣是一颗蓝宝石,他的视线进入宝石“看见”里面是一片朦胧的空间,一滴血清晰无比的悬在里面,好像那滴血就是刚刚自己“看见”的“自己”,空间里还有不少东西,他觉得那些东西同样是“自己”的。 随之而来他想起“自己”生活在一个蔚蓝的星球,孩童时期十分快乐,每天就知道玩耍,突然“自己”变成一个青年,背着宝剑站在朦胧的地方凝视这颗星球,心里浮起想家的感觉,下一刻他看见家中土屋的桌边孙小莲正在和孙美玲绣一朵红花,他刚想过去打招呼却发现环境变成一团漆黑中熔岩流淌的红光世界,好像“自己”在这被人给弄死了。 “老婆~,女儿……”孙成栋急了,玩我呢?怎么能拿老婆孩子开玩笑,老婆孩子哪去了? 刚要发火却发现身处一个明亮的世界,好像天空很蓝花草遍地,耳边有个人说:“徒弟你怎么了?” 孙成栋突然觉得自己想哭,好像师父要死了却拼着老命来救自己,是啊,乔良已经六十六岁,为了新国劳累了十几年,自己怎么就不能让他享享福呢?老想着藏在他们身后,他们几个老人精哪会看不懂呢? “师父,你不要死啊!”孙成栋哭出了声。 “混账东西,你竟然咒我死?滚起来!” 孙成栋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擦去眼泪看向乔良。 “嗡”的一下满脑子都是梦魇的画面,这是怎么回事?忙上下打量乔良再看看书房,真的梦魇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你老婆叫来的,你把自己关屋里好几天就是躺在这咒师父来着?” 孙成栋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插着门的,忙回头看门,却被乔良踢了一脚:“看什么看,是我让亲卫踹开的,一进来就听见你在嚎丧,呸~” “哎呦,师父啊,我忙的太累睡着梦见你死了,我就想你为了新国劳累了十几年,我却没有想起应该尽孝,总想躲在你身后,我真该死!” 说完诚心诚意的抽了自己一嘴巴。 “这还是句人话,跟我来。” 东港城里,蔡东亭正在和苗高远面对面喝茶,口沫四溅的跟苗高远说起天涯王是个不常露面却让士人每天嘲笑的怪人,被所有人认为是个脑袋里长肉说不准下一刻会干嘛的王。 苗高远敲了敲桌子:“顾左右而言他,我和你说了王的秘密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蔡东亭眼神游移不定的看向苗高远:“为什么非要去什么仙境?我爹我娘怎么办?” “唉,你知道为什么让你跑那么远也要去给天涯王送信?其实我说只是问候之类的理由都是掩饰,仙门确实要开了,最关键的不是谁能进入天梯之门,门而已,摆在那不就是让人进进出出的吗?你要多想想,仙境和八荒彻底沟通意味着什么!” 蔡东亭张着嘴合不拢,好一会才说:“八荒变成了仙境的一部分?” “差不多吧,我们可以随随便便的议论揣度仙界,仙界还不是一样可以随便编排八荒,不是说仙界和我们环境不同,也不是那边有什么样的规矩,而是仙境和八荒之间隔着规矩,隔在哪隔开了什么才是重点。 仙境和八荒如果连通,是不是那边的规矩会影响八荒?那边的世界会不会有自然法则传递过来?真的说不出来,真正的秘密是在心里,你让我说也说不清楚,不是不知道,是不知道用什么词什么话去表达,王的传承人是唯一的,除此之外任谁说王的秘密都是谎言。 简单打个比方,八荒界的圆周率不是整数,但是仙界却是整数,你觉得我能怎么对你解释其中的差别? 再比如成圣以后身体会撒发出类似于幼儿一样的体香,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味道?绝不是乳香,也不是香皂味,那个味没办法形容。 还比如成圣的人会对一些特殊的东西产生特殊的感应,我把那种感觉或者感受叫做空灵,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空灵吗? 最后再说一点,都知道天威,可普通人感受天威和圣人感受天威是不同的,就像大冬天你在草原和一个草原人同样打赤膊一样,你们俩的感受不可能相同。” 蔡东亭猛地拍一下脑门:“王上,我懂了,仙门洞开八荒的规矩会面目全非,仙界的规矩八荒人不理解,哪怕是一丝丝的仙界规则侵蚀到八荒,世人都会不适应、不理解、出差错等等。” 苗高远点点头:“实际的情况比我和你说的相差更大,就像我们去想像蚂蚁的交流方式一样。”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知道了怎么回事更不应该去嘛,就算真的要去又有什么不好办的,我给您杀出一条血路送您过去!” “我如果和你一起去登天梯,我心里有数不会一惊一乍,你心里不知道,精神错乱或者完全崩溃是不是会让我陪葬?” “啊?那些流传在外故事是为了在别人心里埋下这样的一颗种子?让他们以为那不过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石阶路?” 苗高远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斩仙刀在孙成栋手里,他满不在乎的挂在腰间谁拿去把玩都无所谓是为什么?因为孙成栋和我们这些人想的一样,斩仙刀在我们手里不过是一块铁,只有在齐天圣手里才是斩仙刀。” “王上,我有心理准备了,谢谢君上真心为我好,臣感激不尽。” “你理解了,我和邓林也说过同样的话,他是一句都听不明白,唉,王就是孤家寡人啊!” “王上,为什么要这么早征战靠山国?” “消耗他的实力,避免被他们俩打我一个的时候战力差距太大!” “消耗人口?” “是,我敢肯定新国五司不知道这一点,但不排除他们的身边有人知道,可不是本人知道就很难告诉新国为什么,你懂吧?” 这回蔡东亭懂了:“王上,你只管让我知道该怎么做就好,我理解不了的不会试图弄明白反而做出无意义的事。” “好,当那一天来临,你看见巨山西边的天涯王在对你做出拍肩膀的动作其实是为了帮你拍掉背后的一颗草刺你就了解了!” 这句话差点让蔡东亭精神错乱,这怎么理解?万里外的一个人面对着自己打招呼其实是他看见自己背后粘了一颗草想摘掉? 其实苗高远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理解,就像他认为赵长风是个疯子,而赵长风却感觉自己非常正常,苗高远也觉得自己正常,天涯王崔君实也是这样觉得,反正他们很难和外界接触,外界的人还没熟悉他们的毛病。 靠近他们的人熟悉他们的不正常,王恩典很习惯赵长风不是正常人,江腾蛟也习惯陈勇,现在的邓林都有点习惯了苗高远,姚百川一直没法习惯所以半个月前死了,看不懂苗高远为什么杀贵族气死的。 唯独能理解这些而表现和正常人一样的只有孙成栋,大军没事他就闲着,在新国孙成栋就是个摆设,所以有时间研究石刻,他前一世是个政治系大专生,这一世一边应用政治一边研究石刻,石刻相当于一个电脑硬盘,孙成栋是个解码器,昏迷七天七夜在梦里看见的一切都是课题,解开就完了。 他不认为世界上存在玄学,唯物论才是他的信仰,孙成栋固有的意识深处认定了唯物论世界观,一旦形成世界观哪会那么容易推翻,这也是为什么越老越固执,因为观念已经固化。 两世为人快一百年,他的固化程度已经不能用死板二字形容,接受新事物和思维僵化没有必然联系,至少孙成栋这样想。 所以他跟着师父处理完赵长风那些调戏寡妇引起群殴事件的光棍亲卫以后,只想快点下班回家琢磨琢磨是谁在替他做梦。 既然曾经看见过天子剑外鞘的蓝宝石里有滴血,那里面肯定有,只是里面的那个空间不在他眼睛的视线里,而是在他“看见”的那个是“自己”的一滴血的视线里,维度不同嘛,用三维的眼睛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的瞳孔?他有他的办法把那滴血找到。 虽然不知道西川王把他当成知道王的秘密的人,但是他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诡异见闻充满兴趣,于是王的秘密在他的本性难移面前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第二卷 执着 第三十九章 陆圣 下班后孙成栋边往家里走边琢磨那个“自己”替他做的“梦”。 假设自己第一次从梦魇中醒来时按照别人以为的年龄认定自己只有十五岁,那现在的年龄已经过了三十一岁,可照镜子知道自己还是二十一二的模样,这具身体明显不同于正常人,这个世界有秘密,但是解密毫无头绪如何寻找线索呢? 到了家,孙小莲早就在等他回来吃饭,女儿孙美玲已经十四岁,看见今天满桌子都是肉早已馋的口水灌满肠胃。 “爸,你快点,赶紧开饭吧!” 孙成栋洗干净双手坐下,拿起筷子给女儿加了块鱼肉:“不要狼吞虎咽,先来点带刺的解馋。” “你总是管着管那,我都这么大了!” “不到二十不许嫁人,还得管你几年。” 孙小莲给丈夫添了饭,夹了一块鸡肉催促:“八天没吃饭了,你不饿?” “啊?”孙成栋装糊涂,其实和乔良聊天时已经推断出自己昏迷了七天,但他不想让孙小莲担心,以前做实验经常几天不出门。 “那天你把自己关进屋一直不出来,下午的时候屋子里一直有光线闪烁我就不敢惊扰你,一直到今天下午光线消失我才拍门,可里面没有声息,破开窗纸看见你躺在地上我连忙去找你师父,他让亲兵踹开门我才放下心。” “什么光线?” “像彩虹!” “透到屋子外面了?” “没有,你的书房贴了窗纸,我只能在外屋看见,特别好看。” 孙成栋摸了摸肚子不觉得饿,但是到了饭时还是得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吃过饭进入书房,孙小莲不放心的跟了进来:“又要关几天?” “只是检查一下,没了门我怕孩子乱来,随手放的东西换个位置我怕找不到。” “都没动,只把门拿出去以后打扫了一下地面。” 地面是红砖铺就水泥抛光,室内摆设是按照记忆尽量还原的前世样貌,红漆办公桌上摆着刀剑,一切都是离开时的样子。 “小莲,除了光线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透出来热气,再没别的了。” “下次做实验你不要再靠近了。” “我记得呢,要不然怎么会不敢打扰,只是没给你送饭、七天不吃不喝你怎么过来的?” 七天算什么,那些成圣的昏迷一个月一样不吃不喝,违背常理的怪事多着呢! 晚上洗澡的时候孙成栋注意到肌肤如玉,没有乔良他们说的那样满身结痂的腥臭污垢,晚上进被窝少不了惹得孙小莲提心吊胆,这个男人越来越让她放不下,又怕又爱,关于丈夫的事她绝不肯对任何人说,生怕被人发现宝贝抢了去。 新纪十一年十一月十一日,镇国殿天台六个人坐在一起看晚霞。 草原又一次屠狼发了比小财,有了没完工的山路运送狼尸,赤月国小赚了一笔,梁国和新国都抢到不少,望海国还是烂摊子无人管理商队没人来采购,其余的被秦邦宪包圆,各国尽管都有棉花贸易,却没有奢侈到盖棉被的地步,狼皮就是最好的被子,特别适合骑兵配备。 秦邦宪路过云州的时候专门找到孙成栋,直截了当的问他能不能支持他们那批人掌管河东,孙成栋只说贸易自由,而且保证新国士卒绝不越界活动。 梁阔海的《江山人物志》正在编撰第四册,《国民法典》框架基本完善,内容增减需要结合实际,周浩天遗憾始终没有成为真正的圣人,他想学梁阔海潜心研究,梁阔海说他也不是圣人。 陆天麟见周浩天想退休便提出让张赞接班,乔良死活不答应,非得让他坚持到七十岁,陆天麟气的直乐,他年底就到七十,比乔良大三岁,周浩天七十二岁即将跨年进入七十三,梁阔海却是七十一岁退休,到新纪十年八月出了《江山人物志》,两年已经完成三册,说不定明年就能完结,让周浩天和陆天麟都很羡慕,都想退下来。 孙成栋也想退,想换个活法,结果梁阔海都跑来阻止,于是几个人跑到天台吹风。 虽然孙成栋看着只是个摆设,实际上作用最大,平时没他什么事,一心研究知识的实际运用问题,真有事的时候他的意见会被其他人重视,如果他退了,其他人都觉得缺少方向感。 “我也可以做顾问啊?” “你满世界的跑,着急的时候哪去问?” 吃过晚饭夜黑风高,撤去碗筷接着喝茶,周浩天发起话题:“老梁,真圣还是伪圣怎么区分?” 梁阔海看向其他四人,陆天麟说:“我只是小腹发热,如果感觉到热力下降我就吃东西,越是好吃的越热。” 乔良和王启道异口同声的说:“我也是。” 梁阔海呵呵一笑:“闭上眼我能看见小腹里面有团火。” 周浩天叹了口气:“那很可能是真圣,我的只有一团红光,偶尔冒出火苗,都是这些富商害的,特别是苟春哥他们,没有他们突破不了的规则,恶魔军团大名远扬专门勒索士人,天下人要公道快把我逼疯了。” 梁阔海何尝不是如此,梁庆邦打着解救百姓的旗号杀人同样让他里外不是人,不能武力主持公道总得给句痛快话吧?按齐天子规则这些人都该死,可这些人都能找到漏洞辩解,天下就这么俩圣人,一个管立法一个管传承,这事都解释不清还怎么立法怎么传承?还配称圣? 看出周浩天的煎熬和梁阔海的尴尬,孙成栋岔开注意力问乔良:“老师,你和我说过热力直透天灵盖,要是变成火岂不是点着了?” “那只是感觉。”梁阔海借机转移尴尬:“我说的看见是闭着眼看见,肚子里怎么可能有火,但是火苗有时旺有时衰,最旺时热力使得耳聪目明头顶发热,不是真的着火。” 孙成栋问周浩天:“一团红光是什么,鲜血还是火炭?” “微弱的时候看得见火团里有滴血,喷出火苗就挡住了。” 孙成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闭上眼能看见小腹里面有滴血,红光极盛,那里面灰蒙蒙的空间被照亮了十几米。” 梁阔海一下子站到孙成栋面前,一点都不像马上七十四的老人:“什么?十几米?我也是看得见空间却黑沉沉灰蒙蒙的模糊,只能照亮火苗本身,隔着一尺就感觉到天威压身。” 孙成栋也站了起来:“你的视线也能移动?” “是啊?但是范围只在火苗照亮的一尺左右。” 乔良拍了拍梁阔海大腿:“坐下,激动什么,他是怪胎,我都没听他说起过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感觉,徒弟啊,说来听听?” 孙成栋把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不理解之事全部说了出来,一口气说了一个小时。 梁阔海揉着鼻尖问了一串问题:“吴家主说的你不信是为什么?白延昌说的你不理解、依据什么质疑这些?剑鞘上的宝石再也不能“看见”里面?圣地石窟如果没有光源萤石就不能发光?水压机又是什么玩意?没它就不可能有带云纹的刀剑?” 孙成栋怎么都觉得不该说记忆里自己是那个喝死的孙成栋,前一世的世界观是唯物论,现在改成唯心论实在接受不了。 所以他对梁阔海的回答是:“理解不了是因为没有依据,不能依靠想象去理解,为什么周国垮了?因为他的子民相信有恶魔,士兵没有保家卫国的意志,以后我们得引导子民只能相信事实,没有依据的事情不能相信。 很多事存在但是无法解释不是因为想象他是妖魔鬼怪神仙幽灵在作祟,是还没找到解释得通的依据,我已经准备了两个月,过些天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活神仙,如果我不说我是怎么做到的、你们就会认我是神仙。” 这句话让五个人陷入沉思。 乔良想了想说:“我觉得徒弟是对的,尽管这些事在我们身上发生,但是没有依据提供佐证能让我们理解这是为什么!” 梁阔海直挠头:“我还以为火苗壮大能让我发出心灵之光,所以我现在还想继续突破,只是《江山人物志》突破一步千难万难,现在卡壳了。” 周浩天有点不理解:“你感受不到天威了?” “是,感受得到的时候心里害怕,现在感受不到了反而非常失落。” 周浩天又是抬头看天的姿势:“理解不了啊,我和大帅的想法一致,理解不了的不会相信,但是这种真实又让我疑惑,所以我修法典无法圆满,法要有依据,而我在质疑自己,觉得没有依据的事也可信。” 陆天麟乐了:“哈哈,所以苟春哥那些人做的无影无形让你找不到依据更加重了你对自己的质疑。” “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买卖私产危害他人利益如何界定什么程度才是违法、什么程度才是犯罪,为了解救反智发狂的百姓而杀人算不算犯罪,战争和天灾中一边是性命另一边也是性命,唉~。” 王启道问:“碑文上明明说的是犯罪啊?” “碑文只说是犯罪,依据呢?那上面刻的只有立论和答案,缺少推理和解答的过程,例如战争罪,只说违反战争法规和惯例即构成犯罪,你告诉我战争法规怎么界定?惯例在哪?战争是这七十多年才有的事,哪来的法规和惯例,解释不清、人家就不承认自己的行为是犯罪。” 乔良看向孙成栋:“你会如何释法?” 孙成栋看了看周浩天说:“梁老的红光照耀不到一尺之外的世界,我能照耀十几米依然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梁老希望突破是因为他感受不到天威反而没了幸福感,您无法突破导致天威降临使得自己心惊肉跳,我在空间里觉得灰蒙蒙的外面很可怕,可空间扩大了视线可以远离核心,回头看向核心变得模糊又觉得心慌同样可怕。” 这和周浩天给陆天麟提供机会一样,如果别人替他人做出解释就等于断了他人的成圣之路,只能旁敲侧击稍加点拨。 周浩天眨着眼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不敢肯定自己:“范围?范围内外的实际体现?” 其他人都鬼精鬼精的不肯接茬,周浩天站起身摆摆手下楼而去,他需要一个人思考答案。 梁阔海问孙成栋:“我们昏迷七天就是昏迷,你怎么是在做梦呢?而且身体没有排出污垢,这会不会和你的来历有关。” 陆天麟点点头看向孙成栋:“肯定有关,天子剑真实存在,资料记载齐天圣剑不离身,现在怎么到你手里了?你和这个世界牵扯不清,说不定你就是失忆以后的齐天圣,所以我们能退休你不能退。” “我才不愿意活的那么累,非得累死累活按自己的想法对这个世界施加影响、期待它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齐天圣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天麟点头:“和我施政一样,心里希望一个政令达成什么结果,然而政令发出却造成反结果,这样的事发生过多次,所以我现在改了,比如市场上缺零钱我不再增发零钱,而是宣布针线材质提高、下一批供应涨价,于是百姓抢购市场上存量的针头线脑,百姓家里的零钱花光了就能解决市场上缺零钱的难题。” 梁阔海拍手称赞:“这样的施政能力足以成圣!” “咣当!” 乔良坐在那没动,看向梁阔海:“你是故意的!” 梁阔海看着昏倒在地的陆天麟:“我想都没想就说了,这是我撂倒的第二个,我怎么这么喜欢成全别人?” 乔良一听就火了:“我跟你有什么仇?” 第二卷 执着 第四十章 心灵之光 一个人的能力达到一定高度就会发生昏迷这个事本身就玄而又玄,但它真实的发生了一次又一次不由得孙成栋不信邪,他对其他人解释说这是一种规则,一个人达到了应有的高度只是量变,被人承认才引发质变,几个人觉得孙成栋解释的靠谱,但是找不到依据。 他们安置好陆天麟和总理司的工作各自去休息,乔良睡不着,五个人里面唯独他没动静,自己差在哪了呢?原以为要著书立说,可周浩天编撰《国民法典》不算是著作,那么多人付出心血编制,也不能算是周浩天一个人的功劳,自己到底哪不招老天待见?还是梁阔海那张嘴开过光?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看见外面天色大亮,这是怎么回事,这才前半夜怎么突然天亮了? 爬上天台发现天空五彩霞光亮如白昼! “心灵之光、心灵之光——!”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大喊,那种兴奋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到处都有人在大喊,云州城不一会就沸腾了! 镇国殿里值班休息的所有人都爬上了天台看着眼前这震撼的场景:世界比白天还亮,霞光的五种色彩斑斓无序,但是有一条炽目的光柱细如发丝,像一根棉线自天空垂落扎进镇国殿外的一处院落,所有人都在喊着口号向那个方向奔去,乔良下楼跟随人流去看究竟,孙成栋不喊口号却叮嘱师父别摔倒,扶着他嘴里不停的说着:“慢点、慢点、您慢着点!” 光源来自周浩天的家,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盘腿坐在地上,身前放着一本超厚的《国民法典》,拿着一支毛笔不停的增减修补,他越忙活霞光越亮。 周翠芳和大周站在院门口僵硬不动,院门却是紧闭的状态,围拢来的人止步于院外,靠近小院就会感觉到心头如缒大石,跨前一步就会被一股莫名的恐惧控制住身体,使人身体僵硬动弹不得。 那根细如棉线的光丝垂落在周浩天头顶,随着周浩天的脑袋晃动始终连接在天灵盖上,说不上是他发出的还是自天空垂落的,这么亮的天地却能极清晰的看见,远一点的人想靠近,更远的人群不停的往前挤,四面高处都站满了人,每个人都在呼喊:“心灵之光、别踩着人、心灵之光、留心踩踏……” 轰鸣振动天地,过百万人的大城声音喧嚣不止却乱中有序,好像有一个无形将军在指挥士卒不要发生踩踏一般。 也许过了十分钟,也许是几十分钟,孙成栋扶着乔良站在院外的一堵墙上,能清晰的分辨出周浩天面容,他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他也能感觉到身边的人似乎不知道时间在流逝,只是不停的喊着心灵之光,一直喊到周浩天干完活合上法典,天地间突然静的落针可闻。 周浩天捧起《国民法典》缓缓的升起,保持着盘腿的坐姿飞到几十米高的空中,他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 “世间先有人心再有人性,生存是本能,人性的本能因思想而传播在同类之间,身边三尺是每个人的天然气场,传递着各自的情与欲。 人有思想,思想可以无依据的延伸想象,从而增长个人的情与欲,这种无依据的情与欲彼此碰撞产生人间万千幻象,碰撞中有爱恨情仇善恶悲欢光暗参杂,光明的情绪正向而阴暗的情绪反向,生存本能趋利避害而使人性规避黑障与炽目,使自己始终处于舒适区,最终人间诞生公理与道义。 三尺之外为人间道义,道义斩去黑障保留光明使人胸怀坦荡,三尺之内为人性本能,人性斩去炽目保留阴暗使人拥有隐私,若道义斩去三尺气场内的阴暗、即斩去人的一半反向人性导致本能智残,人如草木,若人性斩去三尺之外的道义、则斩去人的另一半正向人性导致智慧智残,人如禽兽,故人性与道义有边际,界定边际即成公理,公理居于人性和道义之间为区隔,故人非草木而有情,人比禽兽则无智。 人性在人心,若公理退入三尺之内则道义智慧之光侵蚀人性本能暴露隐私,压抑本能不得发散不知趋利避害如行尸走肉,卑劣之心不能得到缓释与消除,虽道貌岸然实则陷入疾苦。 道义有对错,若公理突破三尺之外则人性本能侵蚀道义智慧之光封锁自闭,人性释放不受约束不知谦恭内敛如妖魔鬼怪,狂悖之心不能得到克制与掩盖,虽豪飒不羁实则陷入痴癫。 故公理并非一成不变,人性与道义彼此博弈互动保持适度平衡,此为法理,道义一侧为法网,人性一侧为柔情,法网之下光明驱逐阴暗,柔情之下阴暗遮蔽光明。 不能使人间陷入疾苦致使本能暴露隐私、又不能使人间陷入痴癫导致智慧封锁自闭,所以如何界定公理的区隔边际即为修法之根本。 以上所言为人间修法依据,将为人间界定公理边际,从此人间公理永存!” 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施礼,膜拜法圣周浩天! “人性善变,道义无情,世人无需疑惑公理何在,明辨是非惩恶扬善乃我辈士人信念,执法典治天下、士人当先,知否?” 天地间五彩霞光突然消失,突然降临的黑暗如巨山压顶,周浩天的话音回荡在全球! 云州几百万人被这心头的压力和耳边的真言震撼莫名,不由自主同声应答:“喏!” 世界各地所有人感受雷样同声应答:“喏!” 天空出现星辰,仿佛周浩天是这漫天星辰之一,不知道是哪一颗在闪烁他的眼睛关注着人间的一切,无论人在何地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孙成栋感觉到师父的身体在发抖而且越来越沉,连忙扶着他从墙头上下来,拥挤的人群依旧拥挤却无人散去,周浩天腮帮子抖了抖闭上眼缓缓落地还在那里,他们在此可以继续膜拜。 “好徒儿。”乔良只觉得两腿发软,要不是孙成栋扶着他都站不住了:“去看看他吧,以后还得靠他罩着点。” “是,师父!” 百姓已经回魂,见是两位首仆往前挤纷纷让路,到了小院门外只见大周夫妻跪在门前发呆,李春林早已挤到最前面站在两个人身侧,没一会,其他首仆一仆二仆都到了。 “爷爷成仙了!”第一个发声的是周翠芳,她说着说着流下泪来。 “孩子别哭,老周成仙啦,这是好事!” 周翠芳侧头看见梁阔海在对她笑,一头扑进梁阔海怀里开始呜咽:“我知道,可我怕爷爷飞走了,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梁阔海差点被她扑倒,王启道伸出俩手扶着梁阔海,抬头看向院里盘坐不动的周浩天喃喃自语:“成仙了?” 外面挤满了人,却没人想进入院子,好像进去会亵渎到周浩天一样,被周浩天捧着的那本法典静静的摆放在他身前,大周站起身扶住妻子小声的问:“咱还进院不?” 周翠芳看向梁阔海:“梁爷爷,我们去收拾一下搬走?” 梁阔海呵呵一笑:“该怎么生活还得继续,不过这里估计住不成了,你们可以搬出来,我会让人把这个院子管理好,所有想看稀奇的人都可以时常来看看,你们觉得好不好?” 最后一句边说边转头看向众人,所有人都觉得应该这样,都在点头。 周翠芳推开院门,梁阔海头一个跨了进去,弯下腰抱起法典对孙成栋吆喝:“把外套铺开,包好法典送回去,这可是仙器。” 法典当仙器?孙成栋立刻明白了梁阔海的用心,连忙脱衣服跨入小院在石桌上铺开,梁阔海抱着法典挪过来端端正正的放好包好:“太沉了,这活交给你,其他人暂时别进来啦,该回家回家,想看的时候再来看。” 很多人就这么原地坐下围在小院周围一直坐到天亮,抬头看看天空好像比以往看到的更蓝,长出一口气站起身看一眼院里还在那盘坐不动的周浩天然后转身离开。 五司人还在,梁阔海对周浩天吆喝:“没外人啦,你还没坐够啊?” 王启道咳了一声隔着院门小声喊:“周圣,吃早饭啦!” “快拉我一把,腿麻了!” 孙成栋回到办公室坐在桌子后面闭目养神,脑子里想的全是周浩天的那些话,他心里清楚的知道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在诚心诚意的膜拜,他的施礼是因为敬重周浩天,敬重这个痴迷于律令钻研的士人给这个世界标注了什么叫公理。 “砰砰砰、啪”的一声房门打开,孙成栋睁开眼见是梁阔海进来连忙起身迎接:“梁老好精力,怎么不休息一会?” 梁阔海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前,示意孙成栋坐回去,随后笑着说:“你是个神秘的人,每每对人稍加点拨就能开启他人的智慧,我现在遇到瓶颈,想听听你的点评。” “这可不敢当,您说我对他人点拨、其实是因为当时恰好想到,在我脑海里只是一个框架,具体内容却是人家自己填充,我怎敢贪天之功?” 梁阔海向后仰靠抬眼无焦:“是啊,周圣那些话我明明清楚却等他说出来才恍然大悟,他修法界定公理,我觉得自己研究的其实是他说的人性,我将人性剖开供世人揣摩却不能告诉世人所谓三尺究竟是多大个范围。” “梁老,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该怎么画这个圈,就像我限制火药技术外流,开矿者不是用它来杀人,杀人者可能用它来自卫,我该如何判定它到底掌握在谁的手里才不会为祸人间?这个圈的边界在哪才不会违背道义难以捉摸。 法典中做出规定允许开矿者使用,允许抵抗者拥有,但周圣最后的增补并没有限定什么人不可以使用和拥有,他希望世人辩善恶知好歹合理运用,可我依旧不敢放开,假使火药技术交给刘闻涛,会使更多的人死去,冤魂无计寻我索命的恐惧让我无法摆脱,说服不了自己。 都说三尺之上有神明,偏偏遇到刘闻涛这种不信邪的我哪敢放开。” 梁阔海眨着眼盯着孙成栋好一会才说:“还是底线问题,如果人人知道底线在哪不敢碰,人人拿着一包火药依旧是天下太平,我仅仅是剖开了善恶,还得让人知道好歹才算圆满,谢谢你的点拨!” 孙成栋张着嘴坐在那看着梁阔海兴冲冲的拉门出去,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语:“我说什么了就谢谢我的点评?” “三尺之上有神明!” 这么寻常的一句话不是梁阔海不知道,而是他没有将之定为方向。 云州城乃至新国一天之间搬走了数十万人,大部分拖家带口沿着大路前往栖霞国,梁国有个人屠很多人不敢去,栖霞国的恶魔军团在《新国民报》上被批为装神弄鬼,这些害怕被法典约束的人宁肯遇见鬼也不愿待在新国,人人说的是:我要自由。 以往打擦边球没人找得出理由治罪,法典界定模糊不清,现在很显然周浩天想明白了,他们的好日子到头,要么服服帖帖要么另寻别处继续无拘无束。 光线突然消失那一刻黑暗刹那降临,那种震慑直透人心,受不了约束的人觉得一分钟都待不下去,要不是大多数人不像军人那样刻意补充营养没有夜盲症,他们恨不得连夜跑路! 第三卷 抗争 第一章 解密 火辣辣的太阳高挂,正午的海面上西风凛冽,张开的帆借助风势推动大船顺流东去前往东港,清晨刚刚自江门港出发,蔡东亭站立船头收回目光。 “心灵之光,是周圣的声音!” 甲板上二百士卒还在昂头看天,许是保持的太久脖子已经僵硬,刚刚漫天霞光突然消逝刹那漆黑,现在的光线仍能让人看见了漫天星辰,太阳也不那么刺目,直至星辰隐去。 所有人慢慢回魂,揉着脖颈彼此疑惑的交流着眼神,似在询问:“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你知道心灵之光不?”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咕噜噜”一声响,大军突然开心的笑了起来,蔡东亭立刻吩咐:“准备开饭!” 煤球炉打开风口,不一会船上溢满了烤鱼烤饼的香气,众将士一边吃一边闲聊,没有一个人提及心灵之光的事,这种敬畏发自灵魂。 “将军,要不要回程?”一个战士已经吃完,凑到蔡东亭身边询问。 蔡东亭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江门乱不了!” 是啊,江门不守规矩的都杀光了,谁会害怕大王照搬新国的法典呢? 水牛城,苟春哥从房顶上顺着梯子一级级爬了下来,然后伸手扶住随后爬下来的姐姐,苟春萍从最后一阶跳到一旁看着上面一个个往下爬的秦邦宪等人说:“听的不是很清楚,非常像周浩天。” 秦邦宪离地一米就从梯子上跳了下来,接口说:“俩月前还在云州见过他,听声音是他,这心灵之光会是他点燃的?” 苟春哥说:“一个编撰法典的人成仙了?不是说只有突破碑文才能引动心灵之光吗?编撰法典突破了哪一条?” “谁知道这里面的规则是什么,对不对都是仙界说了算。 以前引动心灵之光的时候天下全是生番,明事理的人只有齐天子一个,他在哪个区域教化才能在哪个区域传播他的思想,受他教化的第一个人肯定是王。 王跟着齐天圣学着立下的规矩就是王法,百姓认可王法等于认可君王成圣,那种简单的王法肯定符合天条,容易被仙界律令认可降下心灵之光,我估计周浩天这次真的修对了法典。” 苟春萍一口气说完眨眨眼看向弟弟:“你干嘛不立王法?去,要让你的子民都尊从你的王法,我的弟弟怎么可能落在一个糟老头子后面,他的法休想管得到我们。” “姐,我都三十啦!” “八十岁也是我弟弟,你去不去?” 跟着秦宗宪最后一个爬下来的是新任军师刘从文,自称是接受王希翱委托前来辅佐,他呼哧带喘的直起腰对苟春哥说:“主公,该分析的咱们早就分析清楚,立刻派人去新国证实一下,如果真是周浩天修成法典立地飞升,这成仙就是咱们亲眼所见的事实。 我估计过些天会有更多消息流传出来,如果您能修出属于自己的法,我们就能跟着你沾光进入仙境的新世界,何须受他人庇护?就算现在还不到时候,也不能让他的法捆住我们的手脚。” 苟春哥眼光发亮攥紧了拳头抖动着:“刚刚听见他说话我就想强忍着不拜,可仙门什么时候开谁能说得准?” 苟春萍说:“准备妥当了自然会开,都在一统的路上,发展出大军也要不了多少年,足够你去修法。” “来得及?” “他不是说三尺吗?你就定无边界。” 苟春哥挥了挥拳头说:“对,矛盾的存在是普遍真理,从来没有非黑即白,我的法就是要让人舒服自在,我若成仙必会带上你们所有人。” 苟春萍咯咯一笑:“算我没白疼你,啊~,回去睡觉,都过半夜了!” 苟春萍的哈欠具有传染性,其他人一个接一个的打哈欠,纷纷各自回家睡觉。 明州城,程潇见霞光消逝进入黎明前的黑暗,暗暗咬紧了牙关,心中默默祈祷:乱世开启,主公啊,我只求你能带上我儿程谨,让他免受这人间疾苦! 旭日城王殿,鲁宽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对梁庆邦说:“王上,可还记得那个男爵领主?” 梁庆邦转头看向鲁宽,两眼似是喷出绿芒:“那人说的话还有谁记得?” 赵金在一旁嘿嘿笑:“我也记得,鲁太师虽然禁止议论,可您当着那么多人说过,总会有人记得。” 卢智远拱了拱手说:“王上,虽说过去了二十年可怎么会忘掉,鲁太师说是戏言,谁知道竟然真的有人点燃心灵之光。” 鲁宽说:“我爹不信,可我记得牢固,那时卢太师去我家询问,我就在屋外偷听。” 梁庆邦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是啊,本以为是戏言,他说心灵之光将开启乱世,需要有人引领子民重塑人间规则,万民敬仰之人可在河东开启天梯之门,天下八荒八王争渡可入仙境,可这个人竟然消失了,如何开启如何争渡不曾言明。” 卢智远对着梁庆邦深鞠一躬:“王上,河东子民对您爱戴有加,进入仙境必然可成,我会留意各地消息,点燃五彩霞光必然流言四起,去伪存真可以得知如何开启如何争渡。” 赤月海西南靠近山路豁口的草原上十几万人共同目睹了霞光奇景,如今晚霞初升星光灿烂煞是好看,牛车上赵长风勾肩搭背的一边抱着一人,右边是刘全阳左边是王恩典,他仰着脖子说:“叔,你才五十,还来得及!” 不等王恩典回答,刘全阳说:“规矩出现了,立不立得住是时间问题,咱们抓点紧。” 王恩典跟着刘全阳的话点头:“齐天子知错却不能改,我们知道他错在哪却不知道如何改,如今圣人出现了,你赶快去一趟云州吧,不管是什么规矩咱们只管一力支持。” 赵长风俩手同时拍了拍二人肩膀:“说不定梁阔海那《江山人物志》也能让他成圣,可惜那不是你们啊!” 东港城刚刚日落,眼见星辰开始升起,几个人都不想去睡觉,苗高远低头看向担架上的邓林:“把你抬过来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我以为先王说的这辈子来不及看见,哪想到这么快就真的出现,王,告诉大家吧,齐心合力才能披坚执锐,咳咳咳……” 蔡骊金给担架上的姚百川掖了掖被角:“少说两句吧,养好病才能为我们领兵征战,不管王上需要什么,我最后一口气还能为西川做点事。” 邓林摸了摸胸口止住咳:“王,说吧,王的子民都会支持您。” 苗高远抬头看了看天,随后环顾一周说:“都进来吧!” 全部进入王殿的几人席地而坐,有大司马蔡骊金,太师苗高鹏,大将军邓林,三人看向坐在软垫上的西川王苗高远。 “父王临终前给了我王的传承,其中包含这个世界的全部秘密,说一旦天空铺满霞光、法则真言传播四方就可以对你们几人全部解密,上一次邓林听到的并不完整,世间知道那个版本的人有很多,口口传承已成谣言。” 苗高远将王的秘密和盘托出,随后四个人密谋到天亮。 不到三个月,世界各地开始传播王的秘密:齐天子是仙界残魂依附新尸重生的八荒生番,因为他的知识远超人间,威力太大所以受到仙界律令约束,只能和人进行人间层次且不触犯天威的知识交流,但他是仙界土生土长的真仙,不具备人间知识也就无法与人交流。 那时候八荒生番与禽兽无异,看见他就想吃,而且咳速发烧会死人、喝口水也能死人,齐天子不能动用违背仙界律令的力量自保,每日保命觅食极为艰辛,成了八荒界最孤独的人,偶然发现碑林解读了石刻上的人间知识使他找到了摆脱困境的钥匙。 因为仙界律令不阻止齐天子使用人间的手段,他用不触碰天威的手段打擦边球,通过诱惑、欺骗、引导、感化、强迫等等手段在圣地教化了中原王,告诉他自己叫齐天圣,齐天子至此才不孤独。 但智慧的出现与生番不合群导致彼此格格不入使族群分裂,中原王只得同样使用强迫手段延续教化,民智初开的便利更容易使人存活让教化得到最初的传播,中原王由此被仙界律令认可,降下辉映天地的心灵之光。 这件事让齐天圣看到了希望,于是他迫不及待的依次去了河东、追日、靠山、西川、漠南、草原、天涯,七个王都引来了心灵之光。 齐天圣有八人帮忙,教化世人辨识草药,使仙界降下七彩心灵之光,天梯之门由此打开,八王进入天梯之门登上天梯到达山巅,发现了一道仙境之门,但是齐天圣不许他们打开,杀死了所有人。 初代王逝世却留下了王的传承,八个王的后裔传人延续他们的思想造福子民,但是齐天圣有能力跨越天险,他自百姓口中获得信息以自身为纽带互通所有王积累起来的思想,窃天下智慧集合成齐天子规则,但是后代王一些规则不完善不被仙界认可,所以后代王再无人引来心灵之光。 为了离开八荒,齐天圣不停的强迫生番接受教化,为此耗时数百年踏遍八荒的每一寸土地,到后来,他的急迫遭到后裔王越来越多的反抗,人人喊打看见他就杀,没有人能理解他要干什么,为什么不让进入仙境却要逼迫八王引来心灵之光。 齐天圣就此变成了神经病,对每个王说了他是神仙残魂的实话,说了天梯之门、仙境之门和仙界之门的事,乞求每个王帮助他,不管什么手段,只要有人能被仙界律令认可引来七彩心灵之光他就有希望解脱不再祸害八王。 每个王都曾真心帮他但从没成功过,齐天圣除了倚仗八王别无他法,如果王的智慧都做不到,其他人更不可能,天下士人传承碑文千年毫无突破,因为碑文只刻了命题和答案缺少中间的论证与答辩。 直到七十多年前,齐天圣找到每一个王说他知道错在哪,因为他无法教化违反仙界律令的内容,不能教人学坏,因此人间规则无法完善,于是再没有人被仙界认可导致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他大彻大悟请求大家原谅。 随即齐天圣说出了他想到的新办法:放任自流,想咋干咋干,怎么遂自己心意怎么干,五个王知道他彻底要疯,于是隐身暗处寻找齐天圣藏在哪,毕竟他是仙的智慧,藏在世间不好找,其他三王地广人稀齐天圣藏不住,所以至今没找到。 最近周浩天引动心灵之光改变了这一切。 得到仙界律令认可的人将分两次陷入昏迷逐步接受脱胎换骨的改造,能承受住降下心灵之光的天威,心灵之光将保护接到召唤的人去推开仙门,从此仙门不会再关闭,此后只要有人提供心灵之光的保护,被保护的人随时可以进。 五彩的心灵之光将进入仙境,七彩的心灵之光可进入仙界,从人间到仙界需要从仙境过渡,齐天圣不让人进入仙境是因为害怕暴露,他想跟在七彩霞光之人身后闯入仙界,逃避仇人追杀。 第一次接受仙界改造的人需要找到解答命题的立意,立意正确被人认可会昏迷七天,推导出证明立意正确的方法得出获得正确答案的方向,被人认可将陷入三十天昏迷。 用正确的方法沿着正确的方向得到答案即补足了命题至答案之间的中间环节,仙界降下五彩心灵之光使其长寿,寿终前如果该答案在世间成为现实得到应用,仙界将降下七彩心灵之光,开启天梯之门。 如果这一次再被齐天圣搅和,人间再想打开仙境之门几乎绝望! 希望周浩天成就七彩霞光以后立刻引领齐天圣进入仙界,还人间太平成仙有望。 齐天圣,机会就在新国,赶紧去帮帮周浩天吧,赶紧跟他屁股后面滚吧,滚的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 第三卷 抗争 第二章 道不同 新纪十一年十一月十二日,吃过午饭,四个人去看望周浩天,个个心里都想问一大堆问题。 昨晚盘腿坐了半夜坐到腿麻,周浩天是被王启道背回来的,路上说突然突破了理论枷锁让他兴奋过度,不由自主的说了立法原则的纲领论述,说完才发现所有人都在膜拜,赶紧落地闭眼假装不知道。 那个小院肯定是不敢回了,周浩天准备在休息室常驻下去。 梁阔海头一个问:“说说啥感觉?” 周浩天很兴奋的说:“冒火了,空间十米,比你的空间大,比大帅的光亮高。” “就这些?” “你觉得该是什么样?” 被周浩天反问,梁阔海反倒蒙了:“你不是飞起来了吗?你是真圣,可能就是神仙,总得是飞天遁地变化万千威力绝伦那个那个……” “你写故事写眯瞪了吧!” 乔良追问:“就算你还是人,总得有点不一样的地方,昨天飞到那么高可是百多万人看见的。” “你才不是人,飞起来那会我只记得宣讲,等发现不对,想落回去他就落回去了,要是能飞我还需要人背回来?” 王启道说:“周圣,你身上的味道特别香,身体也很轻,肯定有点不一样,回头适应了琢磨琢磨是怎么回事,你趟开道路跟我们说、我们也好追随对不对。” “那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不得清净还怎么琢磨。” 梁阔海点点头:“有道理,你还退休不?” “不退,有了立法方向,我非得跟他们斗下去不可。” 乔良挑起大拇指称赞:“就是,才七十二,又不是活在坎上!” 周浩天抓起枕头砸过来:“你给我出去。” 出了门,孙成栋帮师傅揉了揉脑门:“疼不?麦壳的枕头应该没事。” “他干嘛砸我?” 梁阔海指着乔良鼻子说:“再过六年多你也是活在坎上!” “那咋了,七十三咋了,又有几个人能活到七十三?” 还没走远,周浩天在屋里听得清,气的追出来骂:“你看我能不能活到,就差一年,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乔良吓一跳,疾走几步回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拍拍胸口:“老不死的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咬我,还是琢磨道义监察吧,我也能成圣!” 水牛城的几个人吃过饭也在议论,苟春哥突然问刘从文:“太师,你都知道些什么?咱们对一对?” 刘从文摆了摆手:“我知道的还不都是王希翱信里写的,都一样,齐天圣是个疯子,他让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肯定天下大乱,偏偏成就了周浩天。 主公,圣可以成仙,王也可以成仙,我跟您一路进入仙境也能成仙,何必执着于追随河东王这一条路?咱们还是积聚力量最实际,到时候跟着你的霞光庇护进入仙境该多好,何必多一个中间商?” “有道理,还是自己有霞光才稳妥。” “所以我认为夺取漠南最实际,他们那边没什么战力,好对付。” 秦宗宪说:“这七十五万奴隶军迟早得放弃,哪来的兵将?” 刘从文指了指南方:“金州人口不少,咱们组建一支二十万人的大军操演成剽悍之师,这些不会打仗的王爵哪个是你的对手,等组建出山地营咱们就让主公开启天梯之门,拿下天梯不是问题。” “确实有道理,可是拿下天梯肯定有难度,还不是一般的难。” 刘从文舔了舔嘴唇:“王的秘密只能进入传承人的脑袋,别人拿去也看不懂,王希翱也说不出来,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打了一些比方,就好比您现在坐在地上,我一伸手从您屁股底下拿出一杯茶来,您信吗?” 几个人觉得他病了,唯独苟春萍信:“我信!” “啊?” “啊什么啊,你不就是想说我理解不了吗?既然你能理解,又知道这么做正确,你让我做就完了嘛!” “就这?” “可不就这,不信任你我还留你干嘛?” “哎呀夫人啊,我、我、我……”刘从文想跪下磕头却被苟春哥拉住。 “你等会,我得弄明白。” “主公您说。”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清楚该怎么做,你自己去做,然后等着成仙不好吗?” 刘从文抓耳挠腮的打转:“这该怎么跟你说呢?” 苟春萍提示说:“就说从我坐着的屁股底下拿出茶来。” “好,我想喝水,没有杯,你有杯,咱俩都没水,另一个人那有,可他不渴,渴的人是我,你也想随便喝一口,反正有益无害,和渴不渴没太大关系,于是我让有水的那个人觉得渴,你把杯给他,我把他的水倒进杯里,你让我替他端起来倒你嘴里,你一喝他就不渴了于是我喝到水,你拿回杯发现里面还有水。” “那他呢?” “水是他的而且他不渴。” “哦,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站稳脚跟发展金州先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呢?” “当然是夺取漠南,等着周浩天引动七彩霞光。” “这些年来来回回的折腾,如果再不靠谱恐怕商团不会跟着咱们,万一周浩天抢先,我们不但进不了天梯之门还得被人活吞。” “肯定来得及,最差的结果不过是选一个王投靠,只是天梯之门只有一次机会,进去就不能回头,要进去就离不开心灵之光,不做王不成圣却能进入仙境,付出代价肯定无法避免,因此到了那一步,肯将家财抛掉奉献出去没有谁会拒绝商团加入,没钱怎么可能建军。” “所以需要无数人互相默契的配合对不对?” “对,到了天梯更需要配合,错了就会出问题,说不定是死。” “那得彼此绝对信任,太难了。” 赤月海南边三百多里就是草原大道的入口,原来开凿的豁口越来越大,山谷里的路面已经修平大半,再有一年大路就能畅通,赵长风和其他三人坐在一大张狼皮垫上喝酒。 庞坤刚刚知道秘密还在迷糊,刘全阳却在盯着赵长风的脸仔细观察:“你能发出五彩霞光?” “你怀疑什么啊,早就说好了绝对信任,你老这样太让人不放心。” “我没怀疑,只是在想你脑袋里和我们不一样,可表面上看不出来!” 王恩典看向远方,悠悠的说:“你确信孙成栋腰间的就是斩仙刀?” “肯定没错,只是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那天我突然说要杀他,他的反应明显不做假,而且身上一点味都没有,肯定不是齐天圣,他这么奇怪,八成是另一个像齐天圣的人过来把齐天圣杀了。” “齐天圣到底长什么样?” “那混蛋被我们杀怕了,加上他是神仙能够变来变去,这不违反仙界律令,所以没人知道他长什么熊样,可他的味道变不了,说话的德性变不了,他只会偷袭,从来不敢公然接近赤月王驾,神仙不是杀不死而是打不着,我不明白的是孙成栋这个神仙和齐天圣太多不一样。” “八荒界有什么值得一个神仙惦记?还专门下来受罪?搞不懂。” 赵长风突然想起什么来,坐姿突然一变,探起身子翘着屁股伸头对刘全阳说:“咱们得编个故事把真相透漏出去一部分,这样就能吸引人追随。” 刘全阳想了想:“就说没有五彩霞光的庇护全都白费,想成仙就得追随你。” “好主意,要是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再来俩圣人帮忙,这回就能打开仙门进去,先祖死在中原王手里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也不见中原王的蛛丝马迹,要是让我摸到非得吃了他。” “你上次去云州就不怕他吃了你?” “云州大军都在孙成栋手里,还有法典罩着,我带一万多人横趟他哪敢冒头。” 新纪十一年十一月十八日,新国人口统计得出数字:两千万,看着很多却少半是孩童,河东、追日、漠南、靠山的在册人口最少都比这多出几百万,如果挖出贵族为了逃税而隐藏的人口起码翻一倍带拐弯。 现在还是穷日子的只有碎叶府还有一百多万人,各路大军抽调人手继续帮他们打井建房传授技艺解决发展生产的人力和物资分配问题,建设小农经济和商路相连接的发展模式。 靠山区域和漠南区域的一统还有最后一国的障碍,只是积蓄的力量还不能构成压倒性优势,追日那边一统的速度飞快,恶魔军团大名远扬,秦宗宪一露面纷纷投降,看样子再有俩月就能一统。 梁庆邦见江腾蛟的动作飞快也跟着抓紧时间整顿南部十三州,不服从管杀不管埋,命令卢智远修法,根本不听周浩天那一套。 虽然周浩天引动心灵之光传播法则真言很震撼,可遵从周浩天那一套会让他们自寻死路,苗高远早就看透了新国那一套无法复制,所以各国对士人结社妄议国政管束的越来越严,偷偷摸摸结社要冒着杀头的风险。 越来越多的人感觉到新国的律法面临严峻挑战,不光是新国国内能不能站得住脚,离开新国疆域,周浩天的法则真言变成洪水猛兽,各国都在抓紧时间拿出自己的律法和依据,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周浩天的真言被嘲笑成理想主义,一旦疆域一统王权稳固,谁敢说支持? 此时的陈志勇新政规则反倒越来越被人接受,成了对抗新国的理论武器。 第三卷 抗争 第三章 多维视角 周浩天成圣那天晚上孙成栋答应大家拿出依据证明自己有神仙手段,此时的新国镇国殿大会议室里人满为患,都在等着孙成栋表演。 剑鞘上的蓝宝石已经抠了下来,按扣那里随便嵌了块玻璃代替,天子剑就那么扔在一边,乔良捡起来研究这块铁有什么不同。 孙成栋把蓝宝石放在一根玻璃棒的顶端,又拿来特殊处理又切割好的五块镜子粘成方盒,把玻璃棒放进去粘牢,蓝宝石的位置刚好处于核心点,最后一块镜子盖上严丝合缝,六块锡面镜已经处理到最强工艺水平,反射效果相当好,四面树立的每块镜子正中间磨掉锡层留了个眼儿,四个眼的交叉点就是蓝宝石。 孙成栋研究明白了石刻,不管是什么空间,仙也好神也罢,共同的一把尺是光,既然一滴血的那个“自己”能“看见”蓝宝石里面的一滴血,他又觉得那是“自己”,还有里面的那些东西也是“自己”的,凭什么不拿出来? 那个空间既然在蓝宝石里形成“自己”视角的映像,说明空间无论在哪都不可能超出地平线以外,除非光线会拐歪。 自己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在自家书房位置,距离镇国殿还不到一百米,那么站在镇国殿天台一定能找到那个空间的本体在哪,地平线以内全是安排好的军人和百姓,它只要被光线投射出来就不可能跑掉,还没听说过空间长腿。 如果超出自己的理解范围,那说明唯物论真的错了! 他觉得不可能超出理解范围,如果那个空间不在这里,在蓝宝石里,白延昌说的那个黑瘦矮小士卒躲进去也不至于被人开瓢,只能说明蓝宝石是专门对应这个空间的显示器,白延昌把玩那么多年也没看见什么,只是受到剑的影响,最多能证明剑身曾经残存一种白延昌驾驭不了的高级能量。 现在能量散逸没了,显示器又在空间投影范围内,所以“自己”看见了,只是距离远,“自己”那个奇怪的视角达不到可视距离,而且那个空间拒绝自己继续窥探,里面有思维意识在逃避,那个胆战心惊的感觉就是那个意识渲染给自己的。 这个“自己”趁着自己精神力高度集中催眠自己替自己做噩梦,这混蛋居心不良,不收拾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探秘之心?疑惑的是自己为什么昏迷七天,莫非是“自己”证明自己做对了什么让自己成了半圣? 跟自己装神弄鬼一定把他弄成鬼。 “走,上天台,带你们抓神仙去。” 好几个提前赶回云州开年终会议的将领带着亲卫部队密密麻麻的站满了附近的地面,方圆十几里都在等他吩咐,都知道大帅在做实验,在找一个看不见的空间,大帅说针尖大的物质如果展开能把天装进去,所以空间这东西不神秘,只是太高级才看不见。 到了天台摆了张桌子放平镜面方盒,孙成栋极耐心的缓慢转动,小孔成像迟早能找到那个空间。 镜子方盒因为镜面两两相对,层层叠叠的投影无穷无尽,不管蓝宝石内部投影的显示部分是几维,总会有那么一个角度能捕捉到多维空间的三维投影。 从早晨到日落的阳光入射角有无数个,镜面方盒对外小孔成像却只有平面上的三百六十度,加上转动缓慢,无数对应三百六得到的数值无限小于一,只要角度对了,任意光线都能实现投影。 “嘀……” “嘀……” 连续两次传递已经确认了方向,孙成栋立刻下令:“锁定位置后合围,任何人不得靠近。” 乔良眨眨眼看向陆天麟:“还真找到了?这是什么仙啊,连我徒弟都对付不了,齐天圣是不是太尿(sui)了点。” “藏东西哪有找东西容易,要是藏的住自己一样找不回来。” “乍一听毫无道理,细琢磨你说的还真对,成圣了就是不一样哈。” “接着研究你的道义监察迟早和我一样。” “我天天拉着梁阔海喝茶呢,说不定哪天他就把我撂倒。” “那么远?好像是圣地外围的山头上。” 乔良手搭凉棚看向东北,旌旗招展越聚越多,一队队骑兵开向十里外的圣地:“圣地该不会以为我们搞事情吧!” “咱们也去看看,仙的衣橱什么样还没见过。” 圣地最外围的山头上,士兵围住一片百米方圆的区域,内部几个石头冒出草皮,还有两棵桐树伸展枯枝,孙成栋爬上山到了近前,已经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一棵桐树旁边有一种律动,好似无数人一直无法描述的那种空灵感觉就在那里发散着波动。 东路军将军乔钢指了指桐树:“大帅,就是这里,一刻钟前还能看见美轮美奂的一座三层楼,太阳移动又看不见了。” “看见了也摸不进去,得找到门在哪,你去把方盒拿来就在这找,进了门先让你挑一件东西。” “你不是说那都是你的东西吗?” “咋?我的东西不许我送人?” 乔钢直搓手:“那可是神仙的宝贝啊。” “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东西,他既然能窥探我一定对这几十里内的一切了如指掌,真有好东西会不知道躲着点?” “可能是想不到你有办法找到吧,你看,这地方一点都看不出来戳着一栋楼。” 孙成栋走过去遛了几圈,啧啧舌说道:“他以为自己比咱们高级,实际上不过是个半吊子理工男,会一点运用空间的技术到处嘚瑟。” “大帅,你就这么确定这是齐天圣?” “人多嘴杂,怎么能在这说。” 乔钢对着嘴抽了一巴掌:“你看我这脑子。” “当上将军忘了对抗刑讯和诱供的技能了吧,抽空去回回炉,咱们新国的机密越来越多,稍不留神就引人觊觎,错一句话可能就是一场战斗,就有可能战死成百上千的弟兄,就有无数家庭从此孤儿寡母。” 乔钢汗都下来了:“快一年没紧张过,有点懈怠了,我回头去补课。” 在五百米外架起镜面方盒,其中一个小孔锁定桐树的方位,被锁定的三层小楼随着阳光的角度变换微微闪烁,像是电影院里不戴眼镜看立体画面一般。 小楼下大上小飞檐斗拱,明黄屋瓦湖蓝椽头,金色立柱红褐围栏,咖色墙板红黑基座,花里胡哨暴发户一般烧包的色调搭配,窗棂稀疏方门紧闭。 “用灰粉圈起来,画出大门四壁隔墙的位置,等一下找大门。” 乔钢亲自动手,身形在光影中穿梭来去,好像穿墙术障眼法,不一会画完,他还伸手在光影小楼上划拉。 孙成栋四下看了看:“找找哪里有这么大的一片平地。” 没一会一名士卒报告:“山脚下有一片空地没有坡度,人走过去好像撞到什么东西,眼前鬼打墙似的一片模糊。” 孙成栋吩咐一里外的士卒转动方盒角度照射这片空地,只见空气中凭空立着一扇门,一个一模一样的小楼雾气罩罩似的戳在那。 孙成栋走过去伸手一推,门户很沉,稍用力打开大门,里面正是灰蒙蒙黑蒙蒙的那种空间视感。 想了想对着乔钢吩咐:“我进去以后照射桐树那边。” “喏!大帅小心!” “一栋楼而已。”说完抬腿迈了进去。 视线完全被遮蔽,循着记忆中灰粉画图的线路知道自己现在站在门廊里,向前七步右转是间屋,左转是楼梯,刚刚走到楼梯口光线一亮,清晰的看见身周的一切,伸手摸了摸楼梯外壁的木板墙,触感真实,噔噔噔上了三楼来到阳台,桐树的枝丫就在身边,伸手去抓是虚的。 “哄”,外面乱套了,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光影,可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乔良凑到楼前伸手去抓却穿过光影抓了一把空气,又钻到光影里四处打转,像极了第一次看见照片的人翻过照片想看留影那人的后脑勺、头一回看电视却不自主的跑电视机后面研究里面的人从哪进去的。 外面的战士忍不住叫出声:“看见大帅了!” 有第一个打破沉寂,后面的话就越来越接近真实想法:“大帅成仙了?” “肯定是,校尉大人说大帅是活神仙。” “屁话,死的还能叫神仙?” “就是,神仙怎么可能会死?已经兵解升仙就没有死这个说法。” “咱们新国不得了啊,前几天刚出了个神仙,今天又出了一个,外国神仙还不得气死。” “咱们新国的神仙能和外国神仙一样吗?你看见周圣仙离开了还是大帅会离开?” “没错,咱们新国的神仙会让新国人都变成神仙才会最后一个离开。” “跟着大帅准没错,还有周圣仙,咱们是战士,得保护好弟弟妹妹,不能让外国神仙坏了他们成仙的机会。” “对,跟外国神仙拼了!” “对、跟外国神仙拼了!” 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不靠谱! 梁阔海捅了捅乔良:“你这徒弟是天下第一大忽悠,说失忆却知道天下一切,你是怎么教导他撒谎的?” 乔良十分得意,却虎着脸说:“老周可是说了,道义突破公理就是在侵犯个人隐私,你心里没有点不能跟别人说的事?” “德性!” 第三卷 抗争 第四章 高级空间 孙成栋站在三楼阳台看着下面众人的种种表现心下极其得意,他觉得那些神仙可能就是通过忽悠百姓获得的自我满足,神仙其实很可怜。 他对下面众人招手,说的话却不能被他们听见,扯着脖子喊,却看见众人扭头看向山脚下,知道这一切不在一个维度,非得数个人彼此配合才能做成一件事。 “楼下谁听见了回答我一声。” “大帅,我是陈小武,我能听见。” “你去告诉山上的,我往外扔东西的时候让他们接着,一定要站在正对大门的位置,你多安排几个人,站在我刚刚走进来的那个位置伸手接着,你们要和山上的人站在同一个脚印里,多安排人传话,不要来回跑。” “喏!” 就听见乔钢在喊:“大帅,你怎么不直接搬出来?” “这是仙的手段,我人在山顶楼在山脚,不可能抓得着任何东西。” “啊?可楼在这里,你在山顶是站在半空?” “跟你说不清楚,别问了,照我的吩咐做。” 乔良抬头看见孙成栋站在阳台对着下面干张嘴没声音,等士兵传话过来才弄明白孙成栋想干什么,抓着头皮嘀咕:“这么古怪的事他怎么想明白的?” 王启道咳了一声:“他还是人吧?” 陆天麟乐了:“要是仙何必这么折腾,这是用人的手段跑到仙的家里偷东西。” 梁阔海嘿嘿嘿:“士人信念崩塌就是他干的,漫山遍野的人他就这么偷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三楼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字画,画下面是茶桌,桌上一本书。 “一张桌子横着扔下去,小心点!” 士兵排成传话的肉喇叭队伍飞速学舌,山上很快做出反应,孙成栋见下面众人做出动作才开始搬起东西小心的向外扔,看见接住的人手里一无所有,再问陈小武听到回答说接住了、手里突然多了张茶桌,明白自己想的没错,开始按部就班的义务帮助神仙搬家。 另一间屋地面上是蒲团,还有一盒香,楼梯口背面是个木柜,里面有两套被褥,孙成栋一边提醒一边扔了出去,下面的人尽管看不见或者看见的是影子,却配合得天衣无缝,每一样东西都突然出现在山下士卒的手里,士卒接住就会传到山上,山上的人明明看见落下来手里却没东西,却不能不接,孙成栋说不接就会凭空消失,落进一个多维空间里再也找不到,山下的士卒就会接不到。 “哎~,对了,就这么配合!” “徒弟啊,这楼多漂亮啊,能不能带回去?” “能,搬空了东西再说,楼的本体可能比针尖还小,也可能只是露在外面的一个椽子头,我得出去以后慢慢找。” 二楼一间屋内有三口大箱子,一个衣架,挂着三件长袍,其中一件黑色,可惜吴家主死了,要不然能让他认一认当初被提着飞的时候大先知穿的是不是这一件。 大箱子扔下去怕接不住,孙成栋抽出腰带试了试果然捆不住,只能用手触碰,想了想把三件长袍当绳子用,好在二楼不高,一件件吊着送了下去。 另一间屋一张床铺盖齐全,床头柜一对,一张茶几,上面摆着一个装了一滴血的玻璃瓶,两个瓷瓶和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收拾好放进床头柜抽屉,小心翼翼的用床单吊着送出去,大床搬动不费力,只是空间过于紧凑,费了不少时间,床底下还发现一张弓一壶箭。 二楼背面有个小阳台,摆着一盆枯死的盆栽,至此二楼搬空。 一楼进门右手屋子像个作坊,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用里面铺垫的步单包起想爬上二楼往下扔,和猜测的一样,靠近楼梯就感觉到手里的触感不对,只好站在门口对着众人高抛,怕递到手里因为两边的人抬手高度不一样递到陈小武他们手臂下面去。 一楼进门左边靠里面是间储物室,锹铲桶盆还有一摞塑料靠椅,一楼楼梯过道底下还有七八个金属箱,死沉死沉的搬不动,打开一看全是黄金,一块块运走,到了最下面一箱打开傻了眼,竟是一整块玉石。 最下面的金属箱最大,长近三米宽一米七八,高度接近一米,这要是放在这,收走小楼的时候天知道它会掉落在哪,没有小楼做参照框架,这里的空间根本看不见。 拼了,非得运走不可。 “乔钢,搭三脚架,脚架下面放一辆大车,记得把轮子拆掉,车板架直接放地上。” “好嘞!”别的东西他分不出好坏,那么多金子可是看在眼里,乔钢乐的嘴都歪了! 随着“轰隆”一声震响,咔吱吱车架都压裂了,至此屋里彻底搬空。 从小楼里出来,比照着山上画的灰粉边框,孙成栋趴在山坡下的空地上一厘米一厘米的翻找,天黑了打起火把给镜面方盒提供光源,一直到后半夜,眼睛都快瞎了才在山上出现光影小楼的地方、在画着灰粉边框的一角最边缘翻找出一颗米粒大的小楼,所有人都没走,一个个托在掌心惊讶的赞叹欣赏。 “这么小的东西怎么变成那么大一栋楼的?” “师父,这是障眼法,这个小东西只是个绳头,牵着绳头往外拉能拉出一座大山来,不过拉的办法是用方盒。” “大帅,那么大个楼放哪了?藏在空气里?” “你这件衣服是丝绸的吧?穿身上比你大,抓在手里只有一团,这楼不像衣服软弹,但是用阳光一照,看着比针尖还小的东西说不定和巨山一样大,只是山上每一块石头都需要不同时刻的阳光照着才能看见,但是蓝宝石能让一天时间里的阳光同时照出来,你懂不?” 李春林眼珠子都快贴到米粒大的小楼上:“理解不了,要是人在里面又没阳光给你照着,你哪去了?” “我还在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我觉得我还是我,可你觉得我比针尖大不了多少。” “就是因为没有阳光照着、所以我明明知道眼前是栋大楼可偏偏睁眼瞎?” “是阳光照着蓝宝石,宝石里的光才能让大楼露出来给你看见,否则你站在楼里也看不见,这不是眼睛的问题,是视线的问题,你觉得你在看着墙,实际在这里面你看的也许是自己肚子里的什么地方。” 陆天麟实在理解不了,从李春林手里捏起米粒放在手心:“那么多金子得多沉,这楼也不差多少,怎么托手上没感觉呢?” “跟您说了这是个绳头,您当他是一把锁吧!” “人间多好,偏偏他们来捣乱,谁能弄得懂,不想了,今晚所有人加餐,费用找孙成栋拿。” 梁阔海呵呵一笑:“你这话是说给张赞听的吧!” 张赞撇撇嘴:“士人信念都被你们给吃了,好,都加餐,今明两天不值班的可以喝酒!” 监察司副督察赵金穗捅了捅乔良的胳膊:“这咋算?” “嗯,就说搬运黄金的时候掉渣了损失了点。” 赵金穗摇了摇头:“变通也要有点底线吧?” “那你说怎么办!” “大家确实付出了劳动,按加班费走账吧。” 张赞在一边嘿嘿坏笑:“同意,叮嘱手下注明事件和理由。” 赵金穗吐了一口气,拍了拍王启道肩膀:“士人的大旗在你我肩上,绷紧了不敢松懈一分,有些擦边球的事一旦开了先例就会侵蚀我的信念,为了坚持信念,新国宁肯付出巨大的代价也不愿意引起战争,以后怕是躲不过去,所以我现在有些神经质一样,你多体谅。” 王启道单臂抱住赵金穗肩膀和他并行:“我和你一样,而且我们赶上士人信念做为公理标准的时代,如今新国之外的信念面目全非是我们压力最大的时候,为了这份执着我真怕这事业在我们手里存在过失性瑕疵再传给下一代,所以所有人都如临渊骑瞎马,刚刚张赞那是跟你开玩笑呢,而且这个钱不用银库署出,大帅的军资里面包括犒赏三军的预算,一顿饭不过是零头。” “大帅会不会是神仙转世重生啊,这些年他的功绩似乎无声无息,可我每次开会都感觉离了他不行,你我都觉得迷茫的时候他一句话就能让我干劲十足信心百倍!” “他最会忽悠,除了整军和拿出一些技艺再无功劳,可几位前辈的成就斐然却又跟他有关系,我和他接触不多而且时间尚短,看不懂。” “我听楼里的人说过,周圣压力最大的时候被他一席流芳百世的话激发了斗志,当夜成就伪圣,一步成圣也是因为大帅说了句画圈界定矛盾的点拨。” “咱们也不会差,想不明白的就去找他问,就是现在看到他我有点不敢搭话,神仙都藏不住,他还是不是人?” 李春林吐了一下舌头看向孙成栋:“怕个毛,他还能吃人?嘁!” 衣物被褥家具用具这些都是非常精美的好东西,但是没有给人空灵的感觉,一本书里面全是乱涂乱画,偶尔写着一句今天烦死了之类的牢骚话,而且那字写的像是蟑螂蘸饱了墨爬出来的。 除了这本发泄情绪的道具书、装血滴的玻璃瓶和两个装着盐糖的瓷瓶,一盒香、一个小玉瓶、三口箱子、一套弓箭和米粒小楼都有空灵的律动感受,一堆人凑在一起看似是研究研究其实只是长见识,香无法点燃、玉瓶打不开、箱子打不开、弓箭拉不动。 律政司副尊孙常健拿起小玉瓶问其他人:“你们说这会不会也是把锁?打开它会得到一个特别大的空间?” 第三卷 抗争 第五章 高能 孙常健的提问无人能答,就像碑文上刻的问题一样,答案就在下面刻着,可答案是怎么得出来的谁都说不清楚。 北路军将军白仓接过话头:“小楼是通过这个绳头映射出来的,这些八成也一样,要不然这么小的瓶子能装得下什么!” 总理司副理张禄摸着下巴说:“以后统称锁,叫绳头容易误导思维。” 西路军将军庞黑塔抓起弓比划着:“真的拉不动,非说输入特定能量才能使用,我怎么觉得是力气不够的原因。” 乔良指了指会议室窗棂影射远方:“你去踩动翻水车试试,一条小溪都比你力气大,水能、火能哪个不常见,却是人不能比,我觉得你们大帅说的有道理。” “乔老,这可是仙器啊,要是知道需要什么能量,这把弓射出去的箭肯定威力绝伦,拿来镇国最合适不过。” “让你们大帅想办法,既然这些东西可以蓄能就离不开输入的能量源,说不定那些没空灵感的东西也是好宝贝,只是耗尽了能量。” “大帅怎么去了这么久!” “那么大一块玉石拖过去起码一个小时,回程再拉上传承书院那些老胳膊老腿,等他们过来得开中午饭了。” “哈哈哈……”大家哄笑,兴奋了一夜睡不着的疲惫驱散了不少。 梁阔海手里一直把玩着那颗蓝宝石,他举起来对着朝阳的光线眯起眼睛看,嘴里的话让众人看到了方向:“你们当中不下十数人能运用体内的热力使得自己耳聪目明,这热力会不会就是仙的能量源?既然小楼是通过这颗宝石照射投影才能开锁,箱子和玉瓶说不定也能用它打开。” 肖晨光走到梁阔海身边伸出手,梁阔海会意递出宝石,肖晨光接过蓝宝石走到镜面方盒旁边将宝石放了进去,凑到窗棂透入的阳光下小孔对准玉瓶,一股磅礴的律动顿时出现,梁阔海、陆天麟、王启道、乔良等等入圣级别的人惊得站了起来,纷纷转头看向东方。 “这是大河的气势。”传承司副师常高山非常肯定的说:“我小时候在大河入海口旁边生活十几年,对这感觉再熟悉不过。” “装这么多水干什么?”更多的人感受不到,但不妨碍他们提供自己的学识当参谋。 总司令陈继祖面有欣喜:“这可不得了,钥匙在手随时可以打开空间,大军远征何愁水源?” 一句话让所有人震惊不以,这东西要是应用于战争简直让人崩溃,没有负担的骑兵一天能跑出去几百里,什么样的敌人禁得住这样的冲击,新国还用付出代价保平安?敌人知道了彻底不敢来攻。 大会议室空间有限,这玉瓶的入口此时肯定投射在附近的某个地方,好几个人想出去找,监察司副督察赵金穗急忙阻拦:“别冲动,快把光线移开,小心泄密。” 话音未落,只听见云州城内人声鼎沸,镇国殿外也有人在喊:“老天爷啊,天怎么成了这样?” 肖晨光正要碰方盒,突然停住手说:“出去看看,不能保密也不能造成以讹传讹。” 跑上天台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天空正上方铺了一片近乎十几里大小波涛汹涌的汪洋,镇国殿天台有一个圈界限分明的印在地上,有的边缘刚好占了半边天台女墙,一半的墙顶正常,另一半像是幕布投射出来画面,显现的是水井一样的场景,波光粼粼,显然这是玉瓶的入口投影,方圆三五米,此时只需要照射附近的地面就能找到瓶口的具体位置。 突然景象消失,众人纷纷回到大会议室,除了脚步声、连大口喘气的声音都听不见,所有人都听见外面无数人的喊叫:“周大仙施法啦、周大仙施法啦!” 肖晨光刚刚冲回来移走光源,现在拿出蓝宝石还给梁阔海,对着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都怪我。” 陆天麟叹了口气对他摆手:“迟早的事,你何必自责。” 箱子倒是一下就打开了,大会议室足够大,光源照过去就能看见一团虚影浮现在箱子本体表面,有搭扣,伸手扳开掀起,箱子实体随之开启,三口箱子和小楼作坊里收拾出来的东西相同:兽皮、染料、水银、各种工具,不同的是这些东西有空灵的律动,显然有蓄能没有消散,陆天麟认为箱子的作用是绝缘,所以这些东西还有能量。 一瓶盐一瓶糖像两个巨型仓库,外面百姓又在喊周大仙施法! 那滴血是罪魁祸首没人敢碰,留给孙成栋自己想办法。 最后是大弓,既然猜测体内热能有可能是能量源肯定得试试,孙成栋说等他回来再试,可他一个人就算三头六臂又能做多少事情,众人无需等,大不了试验失败接着再试。 肖晨光伸手拿起大弓,闭上眼呼吸两次,双膀叫力:“开!”,一声吼“咔咔咔”弓弦张开,“噗通”肖晨光晕倒在地。 陆天麟有经验,对着庞黑塔喊:“去找蜂蜜,吃东西就能恢复热力。” 南路军将军魏子清一把抓过大弓:“能用,可是消耗太大了,我们只是军武大家的水平,非得武圣才能用,说不定只能射一箭。” 梁阔海“砰砰砰”的敲了几下桌子:“我去把老周叫来。” 乔良拍手击掌发出声音吸引众人注意:“这些东西除了精美没什么特别,成仙是不是好事我不知道,可眼前这个仙你们看到了,所以呢、仙和人不见得人性不同,吃糖穿衣服睡觉还不是一样; 既然人性差不多,你怎么想仙就怎么想,你觉得肉好吃就想满足口腹之欲没觉得宰杀牲畜有什么不对,所以,在那些欲望遮蔽良知的人眼里我们如果不是虎狼就是牛羊,既然周圣和玉瓶联系上了,不妨公开展览,免得招来战争; 这弓箭我觉得没用,威力绝伦会随手扔在床下?” 王启道说:“事实确实如此,一把破弓镇什么国,肖将军拉一下就倒,没弄死别人先把自己给弄晕。” 肖晨光不到三分钟就醒了,嘴角粘满没灌进去的蜂蜜,睁开眼看了一圈:“这东西像是吸血,拉动以后停不下来,现在弓里肯定多了不少蓄能,都是在我这抽的。” 张禄问陆天麟:“弄个展览馆?” 陆天麟打哈哈:“我快退了,你得让我享享清闲,这点事还用问我。” 李春林说:“您不是还没走嘛,顶着总理的头衔呢!” “那就交给传承书院研究,没研究价值的摆到盐店铁店随便看随便摸,还弄什么博物馆,金子多了把你烧的。” 庞黑塔指着玉瓶说:“西部缺水,这个给我。” “研究明白了就拿去嘛,不过是个特大号的水缸。” “让你一说还真就是这么回事,没啥玄乎的哈!” “你跟着你们大帅久了也会和我一样,慢慢练就得神经大条。” “哄”的一声大家都在笑,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了,玉瓶看着真玄乎,可陆天麟一句话就变成了水缸,仔细想想确实想不出它还有什么用,说不定取水还很累人。 周浩天贼眉鼠眼的进来,大家没像百姓那样一看见他就拜让他放心不少:“这就对了,都是血肉之躯嘛,还不是一样要上厕所。” 梁阔海拿过大弓递给他:“试试?” 肖晨光忙把自己刚刚的感受又说了一遍,乔良嘿嘿笑:“小心点,别试试就逝世。” 刚刚拿来的蜂蜜红糖还有好几罐,好多办公室都有,王启道怕周浩天出问题,灌了一口蜂蜜抢过大弓开始拉,咣当一声也倒了,蜂蜜呛进气管憋的脸通红,李春林连忙去抢救。 其他人里半圣好几个,一个个去拉弓,四个人过后看出不同,弓体开始显现模糊的七彩霞光,陆天麟拿过大弓说:“看来是热力越高越见效果,只能咱们两个伪圣做铺垫了。” 陆天麟和梁阔海没倒,只是有气无力,周浩天摸着弓等他俩缓过来问梁阔海:“你是什么感觉?” “空间迅速缩小,喝一口糖水恢复一丝。” “看来我不会有事,走,上天台射两箭试试。” 士人自幼习武,射箭是小儿科,武力可能比不过将军,但是射一箭还不难,到了天台瞄准一块大石头“嘣”的一箭射中,大石“砰”的一声炸成一片白雾,周浩天啥事没有,再一箭瞄了一棵一里外的大树,结果大树炸成木屑,箭矢飞出去二里。 肖晨光眼睛发亮:“这威力不小了,如果战场上射死敌将就等于胜了,可惜无人运用,周圣拿着防身吧!” 周浩天又射了一箭,士卒报告最远距离三里,周浩天告诉众人:“我能射十箭。” 乔良说:“你留着防身。” “用不着,在镇国殿谁还能攻进来,倒是你徒弟,我觉得他能射出十几箭。” 正说着,楼外咕噜噜来了几辆大车,传承书院的老头老太太来了十几个,所有人到了会议室,孙成栋把这些东西一件件展示了一遍,除了那滴血没动,其他的并无特殊。 漆木发冠的老者摆了摆手说:“都没用,不在我们的知识体系之内,这些蓄能很快就会消散的更没有用,特殊的只是蓝宝石。” 孙成栋说:“这应该是用激光在宝石里面刻了什么能量通路,咱们可没这手段。” 老者想了想说:“那就搭配蓝宝石放一起你们留着用,传承书院对这些没兴趣,无法运用的就是垃圾,知识层次需要一步步登高,这些对咱们没意义。” “这滴血对我不怀好意,怎么对付?” “它能有多少能量,回头去我那拿一些无鳞鱼紫线和鱼骨珠给你补充能量,把它耗的差不多了你再研究,如果需要融入身体,你最好达到老周那一步比较把握。” 拿了一些样品交给漆木发冠老者,也就是传承书院院长蒋方呈,传承书院的老头老太太吃过饭返回去看新鲜,孙成栋拿起瓶瓶罐罐和镜面方盒推给张赞:“昭示天下,这就是谣言的真相。” “好,让老百姓随便玩,能量用尽我来充!” 孙成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不要命了,小的还好说,这木箱和小楼充能还不把你吸死。” “无鳞鱼多得是,从今往后拿鱼当饭吃!” “紫线能量保持不了一天,鱼骨上长的那种珠子也不过七八天,那不是正经粮食,别形成依赖像那些百姓一样突然死去。” “你放心,周圣提醒过。” 第三卷 抗争 第六章 河东王 新纪十一年十二月,新国展览仙家木楼衣物家具水缸木箱; 新纪十二年二月追日区域统一,当月周白遭歹人绑架,新国以榨油熬糖的设备技术赎救周白接入云州,歹人被江腾蛟抓获,技术落入江腾蛟手中。 新纪十二年三月,王的秘密传播天下世人皆知; 新纪十二年五月靠山区域一统后陈志勇改名李志勇自立为王陷入昏迷,当月追日大道贯通,李志勇醒来后改国号为靠山; 新纪十二年七月李志勇帮助漠南张基政实现统一,张基政自立为王陷入昏迷,醒来后改国号为漠南; 新纪十二年八月,靠山王李志勇与漠南王张基政称兄弟,两国结盟,合力修复靠山连接漠南的大山栈道,沟通金州沙滩通道直达追日; 新纪十二年八月梁庆邦自立为王陷入昏迷,醒来后改国号为河东; 新纪十二年八月底江腾蛟自立为王陷入昏迷,当月草原大道完工,醒来后改国号为追日; 所有人的昏迷时间都是三十天,醒来后都改了国号。 自新纪十二年二月起,世间关于王的秘密先后出现七个版本大同小异,至新纪十二年五月止,七个版本互相印证形成统一,新纪十年八月,各地的王言辞一致: 一、齐天圣是混蛋,阻止八荒界的人成仙; 二、七彩霞光辉映天地之日即是天梯之门出现之时; 三、引领突破碑文立论与结果之间的过程可成就五彩霞光,将碑文所刻变成人间现实可成就七彩霞光。 四、王的传承人拥有发出五彩霞光的能力,可以发散十里方圆,能护佑两百万子民进入天梯之门,带领所有人攀登天梯进入仙境。 五、八王之间是天敌,天梯之门通往王的战场,因己方的王陨落而失去护佑的人如果没有别的王提供霞光庇护必死无疑。 六、最后幸存的王带领子民击杀齐天圣或者齐天圣先一步去了仙界,王才有机会打开仙境之门。 圣地被迫重新开放,上百万士人在外面等着,一天放进去一些代表重新拓印碑文,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看看还有哪些可以突破、哪些可以实现。 各国开设专门的茶馆做为结社之地,派官吏驻守,研究碑文没人管,不许议论国政。 各国以李志勇所提规则为依据编撰法典,约束上三阶保护下三阶; 各国法典编撰都在组织各方面专才论证律令的可行性,保守估计要到新纪十五年才能编撰完成。 孙成栋在大会议室抗议高级空间的人不公平,他引领了那么多研究怎么才被改造了一次?周浩天说你只能去引领高于人间又低于高级空间的人之间那部分,孙成栋立刻想到自己对各种谜团的猜测并在刀上找到证据,八成是那滴血承认自己猜对了所以自己陷入昏迷。 他把这些说出来,所有人都觉得靠谱,那么下一步沿着什么方向去寻找答案呢?周浩天说自己恰好处于高于人间又低于高级空间的位置。 孙成栋说懂了,齐天圣和八个王之间还有猫腻,探寻方向只能是揭开王的秘密,传出来的或许都是真的,但绝不是全部,众人一起点头,孙成栋再次昏迷。 显然,王的秘密有假但很多内容正确,而且推演碑文成圣的说法靠不住,众人猜测高级空间有自己的命题方式,答对了他们的题目才可以成圣,大会议室内所有人都知道王的秘密又是拿来忽悠人的,要想使百姓不上当只能加强自身思想和知识教育。 移民外迁还在继续,受不了约束渴望自由的人还没全离开,得找到那些表面上服从法典背地里阴阳怪气的人,根据他们的表现完善各种制度,还有就是怎么和表面和气的邻国打交道,最重要的是发展生产。 围绕这些核心国策忙活是新国当前的主要任务。 五月的云州花团锦簇烈日当空,被王的秘密释放了的周浩天终于大摇大摆的出来逛街,百姓都认识他,见面会鞠躬,周浩天总是尽量的大声阻止别人行礼:“都听说仙门的消息了吧?我只是凡人,不过是解释清楚什么是公理,都别跟我客气,还跟从前一样!” “不一样,您是正儿八经的圣人,啥时候再飞一次好不好?” “那是别人帮忙让我飞了一次,实际上我完全恢复正常以后试过,飞不起来,跳的越高摔的越疼。” “别人?神仙?” “屁的神仙,只是比咱们技艺高出去太多的人,只要好好干活,咱们也有那么高级的一天。”周浩天一本正经的严肃:“以前你想过能做出风机和气球吗? 现在气球就在头上,等技艺再高就能飞到那些人的高度,我那天能飞就是被高级的人吊着飘在半空,用一个特殊的喇叭跟你们说话。 人家技艺太高咱们看不懂,你看人家那水缸多高级,能把外行吓死,同样是人,人家就能在咱们面前冒充神仙。” “周圣说得对,技艺高了人人都是神仙。” “是这么回事,盐店里说那些漂亮被褥床单什么的咱们也能做出来,最初我还不信,现在我们匠户营就做出来一块花布,就是太花时间。” “以前不让说,现在可以告诉你们,那气球上的防火隔棉就是我压制的。” “就你?那里面的胶我搅拌的,没有胶你压个屁。” “好像谁不知道似的,最顶层的封闭气囊里面是氢气,那里面上万个小气球是我一个一个做出来的。” “我也知道,那氢气怕沾火,炸起来不得了。” 刘文灿远远的看着,对身边的密探说:“新国人不信邪,只把看不懂的理解成技艺水平不够,咱们也得照着教育子民不信邪。” “这样的百姓还是少,绝大多数相信有神仙,教育过来任重道远。” “从娃娃抓起,你只管汇报上去,王上自有办法。” “喏!” 新纪十二年九月的一天,梁庆邦跟着鲁宽到了旭日城主府邸,一进院门看见一个大汉正在教导一个青年习练长柄大刀的武艺,不禁问鲁宽:“江湖上这样的兵器和高手罕见,你从哪找来的?” “他叫赵之环,王上喜欢可以招揽回去,这是十三年前我随父亲去新国行商的路上遇见黑熊挡路时招揽的猎户,丰州一带武林高手众多,陆天麟就是丰州人,这人当时还没名气,只认识几个字,我把碑文上的武技教会了他,没想到一日千里成长飞速。” “既然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我怎么好夺爱。”抬手指了指青年问鲁宽:“这年轻人是你儿子?” “王上说笑了,我才三十二,这是我弟弟,家父染疫病故时他才七岁,十一年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也该放下担子专心侍奉王上报答君恩,如果不是王上提拔,我还是个小小的子爵。” 梁庆邦点点头:“你父亲是我身边第一智囊,八年间协助我兼并数十国,可惜了,如果不是去新国参考怎么可能客死他乡,鲁翱一去使我身边再无太师,没有他帮我哪有今天,他走了我只好报答给你。” 鲁宽头前引路:“王上,请!” 进入书房,鲁宽从书桌抽屉里取出几大叠信件,取出其中几封递给梁庆邦:“王上,李伯渊探听的消息很有价值,这几封我特别留意,还有一些需要慢慢筛选,那时候哪有现在的信息纷杂,我都当他是想钱想疯了没理睬。” “他还找你要钱?” “莫非也找过王上?” “他通过程潇转给我几封信,看过就烧了,所以你说起他一直与你通信我才想来看看。” 鲁宽呵呵乐了:“天下人都在猜中原王在哪,要不然谁会记得一个喜欢装富的李伯渊,看来这次少不得又要被他敲诈一番。” “善加利诱或有奇功。” 梁庆邦抽出信件一封封阅读,直到第五封展开,没看一会浑身一震站了起来:“程潇称吴家主为主公?” “外使馆密探查过,陈国兼并曾国时程潇已经追随吴家十几年,李伯渊写这封信时程潇返乡是为了上一任吴家主周年祭,李伯渊为了施恩图报才赶去假惺惺拜了一拜听到程潇称吴平主公。” 梁庆邦抖着手里的信着急的说:“传言中原王就是姓吴,我找不到姓鲁的河东王已经着急上火,这次决不能错过一丝线索。” 鲁宽深鞠一躬:“属下无能,河东王改成王姓归隐,如今线索全断无从查起,不知道是不是追日太师陈勇故意诱导我们犯错。” “有可能,赤月王直指陈勇就是追日王,王不见王,陈勇觉得河东王看不上我所以想借刀杀人又怕适得其反,只怪我当年决策失误没有夹击消灭刘闻涛,不但树立起刘闻涛这个大敌,还使江腾蛟因为断了苟春哥商团投入追日大道的外援财路也把我当成敌人,苟春哥不得不投靠江腾蛟同样视我为敌,都是那时我的格局不够看不透啊。” 鲁宽想了想问梁庆邦:“我想不通,新国为什么不急着寻找中原王,难道他们不想获得王的庇护?” “新国兵强马壮,不知道多少王会主动相求,他们哪需要求人?千年前平原王杀了其他七王,手段心机高人一筹,如果他获得新国信任,有周浩天协助谁会是他的对手,必须灭掉新国。” 鲁宽眨了眨眼试探着问:“可是王的秘密他们已经知道了吧?” “我爹不会说,几百万人身殒的战场严重违背士人信念,他怎么可能鼓动新国参战?我只担心赤月王和西川王会不会说给他们。” “赤月和西川我更看不懂,只以州县职司施政、军功代替封爵,爵士差一点被他们杀光。” “到了王的高度我才看明白,其实不难理解,他们人口太少,想拉出来两百万大军等于一半的子民将进入战场,除了王,任何可能分薄财力分散民心的因素都必须消灭。” “人口?我们这两年损失的人口太多了。” “呵呵、河东实际人口不会少于五千万,各地为了少分土地给百姓,也为了少缴纳公产赋税,多余的土地和人口能瞒报绝不会上报,一统河东以前我不敢动他们,现在我又该杀人了。” “这么多?” “盘山一战撕裂人心,可我去查看祭奠时发现盘山组建五十万大军只需一个月,王先举一个月内征发六十万却不影响农耕,临海失陷屠灭反抗者百万,一个州而已,哪来的人口?商庸不敢隐瞒说了实话,很多子爵男爵为了瞒税只在册籍上登记两成人口。” 鲁宽问了各种问题以后突然挺直了腰杆俯视梁庆邦:“王上,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你问了这么多,我也有所察觉,求之不得!” 练刀的年轻人突然推门而入:“王上,是我让哥哥代为发问,还请王上恕罪!” 梁庆邦俩手不知道往哪放,站起身看向鲁宽满眼的期待,他已经预感到鲁宽通过李伯渊为诱饵请他私下交谈为的是什么,鲁宽连忙介绍说:“我弟弟鲁东。” 第三卷 抗争 第七章 中原王 新纪十二年六月初,巨大的玉石运抵巨山脚下的小湖,早已铺好的方石路直通湖心水底,隆隆声中载着玉石的板车一点点被小船拉了进去,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遂了传承书院副院长龚诚士的心意,这个骨簪发冠的老者坚信无鳞鱼的能量来源是湖水,而可以吸收和释放能量的玉石是高级空间里的能量块。 新纪十二年九月九日,云州镇国殿东侧一排小院鸟语花香,周浩天的原来家在镇国殿西侧,现在一家人搬到孙成栋家隔壁,这还得感谢法典帮忙,这家人迁往栖霞国,过了三个月见风平浪静才回来处理房产,于是周嫂买了下来,帮她带孩子的女佣换成了孙小莲。 大周夫妇的女儿在灾年夭折,现在这个儿子是新纪八年夏季出生,取名周夏,四岁的小家伙是周浩天的心头肉,只在晚上睡着了才舍得放下,平常到了下午五点多周浩天会下班回家吃饭,今天迟了点,而且带着梁阔海和乔良。 周翠芳每日按时送饭回家陪伴父亲,此时按照吩咐加了三副碗筷,隔着院墙把刚苏醒没几天的孙成栋叫了过来,孙成栋刚想坐,梁阔海一把推开乔良拍了拍凳子:“你坐我身边。” 孙成栋嘿嘿一笑坐了下来,他知道梁阔海被乔良缠的几乎崩溃,却赶不走打不动,拿乔良没辙。 乔良根本不在意梁阔海对他什么态度,只希望梁阔海那张开光的嘴尽快把他撂倒,一年来不断的提出各种见解希望梁阔海发自内心的夸他一句:嗯、好,你足以成圣! 偏偏他一直拿不出招来这句话的思想成果,梁阔海经常拿这个取笑他,时不时不等他说已经抛过来一句:你可以成圣了! “梁老,您今天过来是有事?” “找周浩天帮忙,《江山人物志》五册已经完结,但我想不到如何撰写序言总纲,所以也把你请来。” “还是立意在知善恶识好歹嘛,为什么纠结?” 周浩天接过话头:“完善《国民法典》的一年中我发现太多的灰色地带不好界定,比如昧人钱财,无主金银确实找不到失主但是数额巨大,如果承认是拾者应得,那么思想传承上等于鼓励歹人制造无头案,如果收缴归公,会不会使得职司为了财货动用公权故意设计谋财害命,传承上同样难以善恶分明。” 乔良一拍桌子:“这不是断案嘛,案底公牍都有档案制,要在当事人逝世后二十年或三十年才解密清理,既然是捡钱那就存入银库,交由通商署托管保值,过了三十年捡钱的收缴的在哪都难说,没有受益人自然失去谋财动机,灰色地带当灰色对待,见人下菜碟谁不会?” 梁阔海茅塞顿开,对着乔良高挑大指:“高、实在是高,你可成圣!” “砰”乔良一头扎进饭碗昏了过去。 “哎?这回咋准了,又让我撂倒一个!” 孙成栋赶紧把乔良扶好,周嫂过来帮忙把乔良脸上身上的饭菜擦干净,安顿好乔良,孙成栋回到饭桌前看着梁阔海哈哈笑:“梁老,断吉凶判成败,您这可以去做士人判官。” “我也不想这样,可人家说的对我不能不认啊!” 孙成栋还在笑,他觉得确实太好玩了:“那是您思维反应太快,其实迟一秒我也会说老师的思维方向完全正确,就像您的士人信念如何传承一样,何必执着于对错,士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对的传承自然大浪淘沙流芳万事,如果不对也不会拒绝,坏的做为对照遗臭万年嘛!” 梁阔海“啪”的拍桌子站起:“对,不比对何以知善恶?无参照何以识好歹?” 说完匆匆忙忙往外跑,周浩天一顿饭吃的一惊一乍,端着碗拿筷子指向孙成栋:“你这嘴绝对开光了。” 孙成栋还想狡辩,却觉得不知从何辩起,端起杯自顾自喝了下去:“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碑文不把文明发展的足迹留下!” “也许发展的过程凶险血腥,不愿意后人因为害怕而失去勇气。” 不到两个小时,心灵之光再次降临云州城,法则真言响遍世界:士人传承无分善恶,人性本真知善恶,传承其真可使天下人由善恶对比识好歹,明辨是非对错,黑白自显保留灰色。 人性自知道义无情不可触碰,自会自圆其身以求自保,反向人性存于内有苦自知,正向人性散于外泽润世人。 无论善恶之名皆有功绩:小而为之持其家、大而广之系族群,振臂高呼为枭雄、退而思之传万世! 士人传承当以能者多劳为其责、赏善罚恶为其本,士人思想秉承公正不因好恶褒贬存世文明,天下士人、知否? 吴平心中五味杂陈,第二个圣人诞生对他而言如同催命符,自从王的秘密传播开他以为再没好日子过,可提心吊胆大半年五司没人找他,好像他是空气一般被人视而不见。 看看时间还早,吴平出了家门向东走去,他在镇国殿外分得一个小院存身,一家五口日子滋润,可他是中原王,心里藏着事不像别人那样高兴就笑饿了就吃,他总喜欢多想一层。 现在觉得除了他自己想这想那,五司里知道他是中原王的几个人谁都没多想,崔伦还曾和他开玩笑:我弟弟是天涯王,来信说活的累,我理解不了,你跟我说说做王有什么不好,你在外务署二仆的位置见多识广,别的王都是这样? 向东一百多米是镇国殿,卫兵往来巡逻让他感觉很安全,人挨人人挤人密密麻麻都围在镇国殿南侧梁阔海家的院外,刚刚站在房顶已经依稀看得出一群人去了镇国殿,很显然是梁阔海不像周浩天那样傻,落地就往镇国殿跑,这一群显然是五司的人围着他前往会议室,也只能是会议室,肯定得聊一会才能睡觉。 到了大会议室发现没人,想了想爬上天台果然看见天台上挤了不下三百人,围了天台一圈的茶桌现在坐满了一角没有噪音,只有梁阔海对着楼下吆喝:“都回去吧,没啥奇怪的,高级空间的人耍咱们玩呢,就像我带重孙子,总喜欢弄一些他看不懂的玩意让他崇拜我。” 相关的宣传早已展开,大多数百姓知道有一群生活在高级空间里的人和八荒界有联系,只是人间比人家差太多,自己在人家眼里顶多算是蚂蚁,走路的时候不会刻意留心是不是踩死了几只,人家留下碑文让人间解闷,解开了就把人吊到半空展览一下。 梁阔海说出法则真言之前还在征求意见要不要说,他说自己有恐高症,一直这么吊着太害怕,早说早了好让人家把他放下来,结果围观百姓一致要求说,孙成栋和吴平、周浩天没有受到奇怪的情绪影响,注意到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思想意识受控状态,直至光线突然由明转暗才恢复自主意识。 百姓大多散去,一些人围着梁阔海家的院子盘坐,心中虔诚默默祈祷,梁阔海的小重孙梁冬只有七岁,和女佣去了梁阔海在镇国殿的休息室,有了上次周浩天搬家的经验,现在镇国殿外留有备用小院供他选择。 众人坐在天台随意的说笑,有了传承不界定善恶的法则让人人心中如同放下一块大石,从此用不着自己给自己捆绑枷锁,顿觉放开了手脚,心情轻松舒畅。 吴平和外务署署长李铭陪同各国外使坐在一起,附近坐着七个国家的外使,这些人各怀心事没怎么畅所欲言,而且分群,天涯外使、西川外使是一伙,靠山外使和漠南外使是一伙,赤月外使缠着李铭,河东外使总想和吴平聊天,追日外使坐在那喝茶撕指甲自得其乐。 没一会圣地领袖骑着马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登上天台和梁阔海谈授课演讲,这不像周浩天的法典,梁阔海主抓的工作是士人传承,圣地第一时间就来请。 接着车轮辘辘赶来了传承书院的院长蒋方呈和副院长龚诚士,他们和陆天麟、周浩天聊了一会转头去缠着孙成栋,吴平估计梁阔海成圣又和孙成栋有关。 眼见今天没什么机会单独找五司首仆倾吐心声,吴平兴趣索然想回家睡觉,刚走到楼梯房就听见身后陆天麟叫他:“吴署长这么早就回去休息?” “哦、陆总理,我本想找您几位聊聊天,可今天好像都不方便。” “我以为你会很早就来找我们聊聊,谁知道你这么沉得住气,这样,今天先休息,明天多得是时间慢慢聊,另外,你多注意安全,内保署最近两个月发现总有人盯着你。” 吴平吓了一跳:“我怎么没注意到!” “今晚别回家了,去职员休息室申请个房间,今晚会有很多人受刺激,我担心会有人混水摸鱼对你不利。” “多谢总理。” 休息室在一楼,除了职员休息室都是战士营房,找到总管要了一间居室,吴平洗漱完毕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第三卷 抗争 第八章 传承记忆 吴平几乎一夜没睡,一直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找到陆天麟,短暂交谈后陆天麟叫来五司核心成员在大会议室里集合,吴平对众人讲述了王的传承内容。 他的先祖是初代中原王,引来心灵之光本可以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当时齐天圣还告诉他如果将来发现一扇明晃晃的大门不要进去,进去必死无疑,而且一再叮嘱以后才离开中原前往河东。 不说还好,齐天圣的话被初代中原王记了七十年,直到明晃晃的大门真的出现! 天梯之门出现的位置就在如今曾州宁乡斑竹村,门楣上刻着“木”字,门板上刻着“天梯之门”四个字以及:有进无退饮食自备、十日登顶永脱轮回! 天梯之门刚出现时初代中原王没想进去,有进无退明显就是回不来的意思,当时他的族群不过三十万人,方圆范围三四百里,何况中原王已经年过九十,但是所有人都对这扇门好奇,因为它只是一个明晃晃光芒四射的虚影,虚影对面雾蒙蒙的一小块区域显现出一扇实体门板,绕到后面反而天地正常什么都看不见。 伸手触摸门板感受不出材质,却有一段画面出现在脑海里:推门而入是一片平展展的细沙地,屁股后面出现一个光圈推着自己一直向前,走到尽头是一大片被光圈环绕的沙地平原,平原中间出现一个光影幕墙,有声音有画面有文字注解。 初代中原王看到光影幕墙上的画面内容是讲解木料或者药材通过八个王的霞光配合变成了液团神药、粉末圣药亦或是木器,看到自己发出霞光以后可以和追日王河东王远隔千山万水互相聊天和握手,八个人配合的效果变化多端十分有趣。 接下来的画面里一丝光线进入他们身体,八个王失去了五彩霞光的这些能力并且产生吞噬其他人血滴的欲望,接下来八个人压制住吞噬欲望,按天涯王、西川王、赤月王、中原王、追日王、漠南王、靠山王、河东王的顺序将自身传承血滴取了出来,八滴血同时发出五彩霞光、崩解后重新聚集成八滴回到各自体内,八人割破中指、三指并拢竖立发下誓言:仙门不显封印霞光、八荒成熟再返沙场、如违此誓灵能不醒、永堕轮回王不见王! 随后他看到自己回到中原带领族群辛苦奋斗最终使得八荒界成熟的画面:白发垂髫怡然自得、男耕女织祥和安乐。 然后天梯之门出现,他带着子民进入天梯之门,汇合其他七人爆发出七彩霞光破除光圈,其后十日内庇护着子民踏上天梯一路谈笑登上山巅,再破除光圈以后,八人收回血滴一起爆发出五彩霞光合力开门,从此八荒界和仙境互通! 画面到此结束光影幕墙随之消失,初代中原王也从触摸门板的画面中退出,他再次抬手触碰门板,这一次看到自己带领二百万大军直接出现在沙地平原上,四面再次出现光圈,光圈内侧出现间距相等的八扇门,门上分别刻着金水火土风雷血,自己背后的门刻的是木字,“血”字门背后的光圈外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巨山没入云层,一条石阶路笔直的通向山顶方向,山脚石壁上刻着血色的“天梯”二字。 初代中原王看到画面里的自己抬手触碰门上的“木”字,木字开始吸他的血越来越红,彻底变红以后门前出现一片光斑,外圈圆形直径十四里开外,内部八条线曲折蜿蜒,自己带领无数将士呈方阵边长十里。 在圆内的军阵无惧其他各门出现的敌军攻击,只是木字的血色变淡,他需要继续让木字吸自己的血才能抵御外敌,抵御三天以后血液耗尽自己死亡退出画面。 画面消失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实体门板前面,再次抬手触碰门板直接出现在沙地平原的木字门前面,看了看那个木字,他知道被动防御只会耗尽鲜血而死,这一次他选择主动出击。 他看见自己发出五彩霞光笼罩军阵,损失一成大军耗尽了敌人外围光圈的无敌效果,敌人的王开始发出五彩霞光庇护军阵对抗自己,最后大军覆没自己被敌军杀死又退出画面。 再一次抬手触碰门板,画面出现后他选择了收起五彩霞光,大军损失四成攻破敌军光圈,他再释放五彩霞光庇护军阵继续攻击,敌军损失三成将他击败,还是在死亡后立即退出画面。 初代中原王就这样一遍遍不停的抬手触碰门板进入画面,不断的尝试不同的方法试图让自己活下来。 他发现:自己的五彩霞光可以为二百万人提供庇护,收放自如,但只能维持五天,攻击状态可以维持一天,防御状态可以维持三天,大军吃饱可以延长一倍时间。 于是他趁着光圈保护期间无视敌军攻击的时间段选择让所有人先吃饱喝足,留下四十万大军防御,自己率领一百六十万发动攻击,损失四十万以后攻破敌军光圈他才提供五彩霞光庇护,杀掉敌方的王夺取到对方的传承血滴,此时再发出五彩霞光庇护士卒时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可以赋予将军发出五彩霞光,两个人可以分兵配合,战术运用能力提高数倍。 无数次进入画面无数次选择攻防调配,他发现自己的攻击对不同的字门效果不同,最初与他对战的始终是水字,之后他选择其他的字,又选择兵种、选择战术、选择在别人对攻时偷袭其中一个或与人配合消灭另一人等等,但是十天时间一到光圈收缩困死了所有人。 初代中原王不断的尝试求活使他战胜了其它字门的大军,吞噬过第二个王以后队伍里出现了引动心灵之光的圣人,他可以留下伤员停留在光斑的小光圈内使伤员得到恢复治疗,每吞噬一个王都能得到一个圣人协助,战术运用越来越得心应手。 最后吞噬了七个王的传承血滴使他的霞光变成七彩,此时他已经有七人下属可以发出五彩霞光,七彩霞光冲破了八个字门外的大光圈露出血字门后面的天梯。 他带领能够发出五彩霞光的七个属下护佑普通士卒登上天梯,每前进一阶身后的天梯消失一阶,下面露出无底深渊,每段天梯都是一道鬼门关,对应着金木水火土风雷血八个字出现八种环境,尽管每个人都有五彩霞光护体仍要小心翼翼才能保命,特别是十天时间一到天梯崩塌都掉进深渊死亡。 初代中原王玩出了怒火,想尽一切手段压缩战斗时间,最终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于七天时间才能爬完天梯。 七彩霞光可以驱使发出五彩霞光的七人和士卒为他趟平道路,为了赶时间他不顾一切代价,最终抵达山巅时只剩下他一个,跨上石台面对那扇光影仙门时门上显示“八荒成熟传承永在、天梯争渡维余七彩、八王同至仙门自开、洞开封印魂魄归来。” 初代中原王不理解,抬手去推门却从画面中退了出来,他本来还想试试带领所有人闯过天梯登顶,但接下来无论如何触碰门板都不能进入那个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又非常虐心的场景画面。 战争与死亡的画面对他的刺激太大,他知道进去以后那些画面会变成现实,但他只觉得有趣,并不想进门,所以不断的尝试触碰门板。 但是接下来的变化始料不及,齐天圣竟然从门内出来了,看见初代中原王正在触碰门板大惊失色,二话不说挥刀杀掉了初代中原王! 初代中原王死后,遗骸中飞出一滴血融入他最疼爱最聪明的重孙后脑,此人成为二代中原王,他传承了初代王的智慧和记忆,告诉子民初代王被杀的事。 在中原人眼里初代王是神,不可侵犯的神,听说自己无比爱戴的王被杀激怒了所有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王的传承记忆,初代王被杀就会无人知晓,只是齐天圣杀人以后又进入天梯之门跑了,于是数万前来为王送葬的子民在二代王的带领下进入天梯之门,誓言为初代王报仇。 进入天梯之门果然和画面中的场景一样,而且二代天涯王也进来了,两个人见面以后不由自主的升起吃掉对方的欲望,因为身体发出的那种香气过于诱人难以克制。 他们躲在各自的光圈里通过子民传话互通消息得知齐天圣身在天涯,初代天涯王想进去被他杀掉,于是二代天涯王带着两万多人追进来寻找齐天圣,随后其他六个王陆续赶到,他们倒是没遇见齐天圣,可让他们恐惧的是八个王之间都存在互相吞噬的欲望。 六个初代王得知齐天圣杀人的真相,最初都采取防御手段互不侵犯,但尝试多次无法离开外围的光圈,都理解了入门规则的有进无退,而且每个王身上发出的气味互相吸引,失去光圈保护没多久就会压制不住吞噬欲望。 八个王控制住自己的吞噬欲望进入沙场,想利用可以压制的有限时间取出血滴照着画面的样子解除血滴的污染,结果血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香甜气息,所有人都很难压抑吞吃的欲望,只好躲在光斑里! 第三卷 抗争 第九章 谜题 二代中原王知道登顶需要七天时间,所以无所不用其极的搅乱局势,出卖偷袭打闷棍怎么招人恨怎么做,最后凭借人数优势并且运用了正确战术获胜,外围大光圈拦不住他的七彩霞光,通往天梯没有了阻碍,他施展七彩霞光庇护剩余的部分子民穿过光圈前往山巅。 二代王的誓言是为初代王报仇,他能感觉到如果违背誓言立刻就会死去,却没想过什么情况下才算违背誓言,他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的感受一样,所以明知道记忆中的画面是什么结果,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天梯。 互相吞噬得来的七彩霞光破除不了光圈,却能护住霞光里的人通过光圈,所以前路一直是有进无退。 天梯之门刚出现时初代中原王第一次接触门板出现过一个画面,此后再触碰却没有反复出现,而是直接进入沙场的木字门光斑区域。 实际上每个王看到的光影画面不完全相同,二代中原王吞噬过其他七个王的血滴,所以他知道其他七人的画面内容,伴随画面的解说词他不懂,所以当时不知道什么意思,现在懂了一部分还是因为新国出了合金以后又出现了火药圣药这些新事物,结合碑文突破的内容了解了五行相生相克以及能量运用等等新知识才隐约有所理解。 吴平例举了靠山王看到的画面:靠山王看见自己对着如山的矿石煤炭等材料发出五彩霞光,随后追日王走到他身边也对着矿石发出五彩霞光,接下来是河东王、漠南王、中原王、西川王、赤月王、天涯王依次走过来发出五彩霞光。 随后他看见如山的材料发生变化,矿石崩解又结团、木料碳化再燃烧,白色的石头、浓郁的水汽、旋转的风团、霹雳的闪电和一团红光在火焰中翻转沸腾,最终一块合金出现在他面前。 靠山王看到的下一个画面是自己先对着合金发出五彩霞光,接下来的是河东王、中原王、追日王、漠南王、赤月王、西川王、天涯王,随即合金幻化出各种形状,他选择了一把刀,画面中合金最终变成一把和齐天圣那把一模一样的刀。 随后靠山王看到自己对着空处发出五彩霞光,追日王随后和自己做了同样的动作,空中出现一团铁水金汤落在沙地上,收起霞光金汤铁水才会消失。 靠山王看到他和不同的王配合发出五彩霞光会有不同的情景出现,两个王、三个王、四个王等等组合会有不同的情景。 八个王看到的光影画面不同只是个人面前的材料不同、发出霞光的次序不同、每个王对霞光赋予的目的不同。 二代中原王此后踏上石阶路,天梯石阶的后路边前进边消失,每隔一段出现一次变化,八次变化牺牲了所有人,二代中原王因为吞噬了其他王的霞光变成了七彩,吞噬发出五彩霞光的人能为七彩霞光提供时间延长的补充,凭借七彩霞光庇护最终闯过天梯,孤身一人登上山顶。 事后王的传承人研究攀登天梯的画面发现八段天梯的变化对应八个人的霞光能力,比如火焰升腾的一段路上身处二代中原王红色霞光区域的子民都没出问题。 最后一阶跨过去身后又出现光圈,推着他进入山巅上的一座石台,同样有八个字门被大光圈环绕,一扇门的光影树立在血字门后面的光圈外,齐天圣就站在光影门前。 一路的牺牲和吞噬已经逼疯了二代中原王,他毫不犹豫的踏上石台向齐天圣冲去,七彩霞光穿透光圈直奔光影大门,两个人打在一起。 在石台上齐天圣毫无顾忌的施展出他的能力,尽管同样有七彩霞光和木字门的庇护仍让二代王很狼狈,齐天圣攻击木字门的时候手中刀被发疯的二代王夺去,二代王持刀时获得了一种无敌的意志,刀身同样浮现七彩霞光,他不管不顾的持刀杀向齐天圣。 但是齐天圣施展的手段太厉害,二代王最终霞光耗尽血液流干,刀身失去了那种意志无法出鞘,齐天圣发出一团火,二代王下意识的抬刀抵挡却烧毁了鞘套,火团爆炸将他尸体拋落山脚,死去时血滴崩溃化为八滴飞离沙场,光圈也在二代王死亡时消失。 山脚下沙场中还有无数人幸存,他们既没有食用王的血肉也不愿意杀人,自始至终在出现字门的地方没有参与战斗,随着二代中原王陨落返回的路出现,这些人原路回到各自的故园,其中一个中原人将烧坏的刀带回中原交给三代王。 每个初代王死后遗骸中都会飞出一滴血融入他中意的传承人后脑,后代王受到传承记忆的血腥干扰再没有出现心灵之光,也就没有长寿,每一代都可以按自己的意愿随时取出这滴血融入下一个传承人后脑,而这滴血最终会出现在新王的“视线”中。 在天梯之门的画面里,传承血滴只要进入沙场就能按自己的意愿发出五彩霞光,看不出会携带传承记忆,而且最初的几代王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可是血滴回归数代以后带给后代王的影响难以估量。 无人再引来心灵之光使齐天圣发疯崩溃,哀求每个王帮忙时说了他的心中机密,并让每个人发誓力争进入仙门复活初代王,使八个王彻底解脱记忆传承的痛苦。 “后来各个王彼此通信互相印证,最终确信齐天圣坦白以后所说的话是真的,除了天涯王无法与我们经常联系,所有的王都明白想杀掉齐天圣几乎不可能,因为王已经不是普通人,他杀死王并不触犯天威。” 梁阔海问:“你想再一次取得最终胜利打开仙门?” 吴平摇摇头:“我不想杀人,历代中原王都拒绝杀人,只会运用智慧指挥属下去做杀人的事,我只想有人能破除光圈打开仙门,让王的传承人离开这个世界,这滴血进入仙境就不会继续传承记忆折磨子孙。” 孙成栋问:“我是齐天圣吗?” “每个王经常被齐天圣抓走逼迫,齐天圣每次出现都蒙着头脸自称大先知,这个称谓只有王的传承人知道,他每一次出现声音都不同,每一次都逼迫王的传承人去改变世间规则、探寻成圣的秘密、引领世人成就心灵之光。 自从齐天圣退隐以后不再祸害其他王,只逼迫中原王交还斩仙刀,这一次掳走我父亲恰好遇到程潇在我家,他正和我哥哥悄悄研究那把烧毁鞘套的斩仙刀,父亲取出血滴融入哥哥体内使齐天圣暴露了行踪,被程潇提刀追杀了三天三夜,最终他的剑被程潇击落丢进大河,却也在烤肉进食时恢复了刀身样貌。 因为齐天圣不能伤害普通人也不能在普通人面前使用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加上他多次胁迫历代中原王被发现了破绽,齐天圣离开天子剑就等于失去一切手段,于是父亲收回血滴派哥哥去寻找,却不料全军覆灭,父亲怀疑天子剑落在中山国,所以答应乔良协助他兼并曾国,随后借助陈国的实力兼并中山国,但兼并成功以后并没有找到天子剑。 兼并曾国以后你找到程潇探寻自己的身份引起我们的注意,亲兵中没有你这个人,斑竹村又和天梯之门有关联,但是齐天圣不可能给我们找到他的线索,种种试探和验证都表明你不是普通人。 于是程潇先用那把刀试探你,但你的反应不同于任何人,加上那把刀只要不在齐天圣手里就不会威胁到任何人,他不能偷抢也不能捡到以后昧起不还,同时刀不在王的身边不会暴露王的身份,还能防止齐天圣抢夺,所以在谁手里并不重要,因此程潇就真的送给了你。 特别是你在战场醒来以后齐天圣真的再未出现,我们确信你和这件事有脱不开的关系,由于血滴传承不可能失忆,你说自己失忆又确实是齐天圣的话你根本不敢接受馈赠,因为你骗了人会受到天威惩罚。 你流了血没有香气,你的身份不明,你的身体和其他人不一样,谈吐也不同,随着你的出现,两年中碑文不断被突破却没有出现心灵之光,这一切都过于奇怪。 如果你是齐天圣,你应该和我一样有一滴传承之血,它暴露在体外一点时间就会感受到灭亡的恐惧,而且香气太重会被一切靠近的活物吞噬,如果你不是齐天圣,碑文被突破又难以解释,只有齐天圣掌握那些知识,但天威束缚使他不能传授给别人。 除非他抛掉传承之血成为普通人,但千年来齐天圣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而且传承记忆并不会消失,抛掉血滴并不能蒙蔽天威逃避处罚,所以我们一直看不清你到底是谁,却能肯定你不是齐天圣。” 大会议室里所有人听得震惊莫名,商量过后决定公开这些信息,乔良瞪了吴平一眼:“都说完了?羊拉屎一样零零散散太不爽利,你敢不敢发誓没有对我们隐瞒什么?” 吴平取出匕首划破中指,随后三指并拢竖立发下誓言:“王不见王,我吴平发誓,王的传承记忆绝无隐瞒,但是内容太多无法全部阐述,今后有问必答。” 第三卷 抗争 第十章 症结 血液只有一滴香甜四溢,孙成栋真的浮起想吃的感受,立刻压制住胡思乱想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样发誓?” “这是从那次唯一出现的画面里学的,如果违背誓言会被天威惩罚,让人进入生死之间的处境难以摆脱,被人质疑誓言有漏洞也会生死两难,进入这种处境会使触碰我的人陷入碑文幻境直至死亡,除非突破碑文更进一步,齐天圣就是这样逼我们发誓,所以每个王都想尽办法多留子嗣避免血脉断绝,同时选择一个后代做牺牲承接血滴,期待成仙和复活初代先祖!” 吴平说完脸色苍白的坐在那发抖,王启道抓着头皮看孙成栋:“你理解不?” 孙成栋也抓头皮:“不全明白!” 有的内容连贯起来可以推理,但是吴平的信息和现实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又说不通,孙成栋彻底晕菜:“等他说完了再综合,大家都记录下来别遗漏。” 乔良拍了拍吴平肩膀还没说话,吴平已经哆嗦成一团,乔良叹了口气轻声劝慰:“脑子里有无数人的记忆还没疯已经不容易,你不要想这些事了,每天过的开心点。” 吴平哭丧着脸扭头看乔良:“我能开心得起来?” 孙成栋问吴平:“还有什么补充?” “我先祖使用卑劣手段最终吞噬了七王先祖的传承血滴使我成了所有王的公敌,估计他们都有誓言找我报仇,但是第一次征战中七个王不都是先祖杀的,他们之间也存在互相报仇的誓言。 誓言不解除等于传承血滴无法摆脱,天威的惩罚会落在每一个传承人身上,只要心中认可接过复仇重任就会使其他传承人死亡,我哥哥和父亲都是这样死的。 八滴血最后分散使他们了解了全部真相,征战中如何运用战术不是秘密,谁都有可能吞噬其他人成就七彩霞光穿过光圈,以前不互相吞噬只是因为天梯之门没出现。 现在七彩心灵之光即将出现,互相吞噬成就一人必然可以洞开仙门,只要解除誓言就可以进入仙境,所以周圣做为唯一选择时所有王按耐不动,一是不知道周圣的属性顶掉了谁,二是不知道哪些人之间的誓言不冲突,一旦确认谁不是自己互相报仇的目标又能联合周圣就能协作对敌,最少也会有两个王胜利,所以每个王都在想办法培养自己的圣人,此后只需再选一员战将就能稳赢。 这次梁圣又引来心灵之光,加上各地已经一统,我立刻变得没有选择,不管两位圣人的属性是否相同,除了我所有王都有胜利的可能,被属性顶掉的王也有可能无法胜出,只看互相没有誓言冲突。” 常高山挠着脑袋直迷糊:“谁绕过这个弯了给我解释一下?” 王启道说:“八滴血同时发出五彩霞光才激发出七彩霞光,如果彼此没有报仇的需要互相发誓就能约束对方互不吞噬。 一个圣人时可以使两个王联合,一个王躲起来防御,派将军统兵和另一个王合力攻击与圣人属性相同的王,如果这个王发誓互相没有仇就会多联合一个共同攻击下一个,如果不敢发誓就是誓言冲突,攻击胜利后圣人接手同属性军力就有了三倍实力,互相没仇的人为了节约时间就会加入这个联盟。 同理,两个圣人的时候躲起来两个王,三方合力会逼迫其他没有仇的王迅速表态,这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约时间。” “明白了,有十天时间的约束和外围光圈阻挡,为了尽快爬上山巅就得节约时间尽快解决战斗,誓言制约使得彼此绝对信任,再有圣人游离在外用霞光保护其他人的血滴不溃散,躲起来的人就不会互相吞噬,最后由圣人集齐八滴血,众人同时激发七彩霞光庇护所有人登顶,理论上死一个就能解决问题。” 吴平重重点头:“没错,所以周圣带来的影响就是所有王拼命加速区域一统发展战力,随后逼迫周圣公开自己的属性,他们在仙门出现以前就能在外面先确定谁不是自己的敌人,现在梁圣出现打破了平衡,因为两个圣人可能形成两个联盟,下手慢了就有可能被同一个联盟拉过去,必须迅速知道哪两个王被二位圣人的属性顶替,一旦确定哪三方结盟就能判断如何才能保命。” 李春林说:“所以我们必须乖乖的交出二位圣人的属性和中原王的底细,直至确定二位圣人与谁结盟,否则就是七王的敌人对不对?” 孙成栋嗤了一声:“天涯王、西川王、赤月王不敢,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隐退,三个倒霉蛋是发誓复仇的一方,他们的先祖被人坑的惨无需躲在暗处防备别人反扑,其他王屁股不干净都怕遭到报复不得不藏起来,自立为王的人陷入一个月的昏迷也许有人是假昏迷,真正的王不会陷入昏迷。” 乔良看向吴平:“我去把赵长风抓过来你们见一面?” “不行不行不行,几百年来什么办法都试过,真会吃人!” “吃过人怎么还是八个?” “那滴血可以瞬间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地,两个王一见面肯定是力气大的占便宜,另一个只好放跑那滴血选择传承人,然后被吃掉。” “那滴血跑了也要吃?” 吴平脸都变成青白色,哆嗦着点头:“香味刺激会持续一段时间,他们都吃过我、不是、是我先祖。” 其他人听得后槽牙冒酸水,咧着嘴不说话,孙成栋伸出手摆在眼前翻过来掉过去的看:“这个空间太有趣了,这种能量哪来的?唉~,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吴平对孙成栋说:“大帅,这些过去只有少数人知道,现在都在选择最强战将和培养最强军队,知道的人肯定越来越多,为了锻炼战将和悍卒必然争斗不休,所以都说心灵之光现世将开启乱世。” 孙成栋点点头:“你们八个脑子被千年的记忆折磨得已经不是正常人,打起来是肯定的,可只能在天梯之门里面打,在外面怎么打?距离太远了。” 吴平说:“他们会逼着你想办法解决军力投送问题。” “都来打我?” “肯定的。” 孙成栋脑袋都摇散黄了:“我也没办法,这事得赶紧解释。” 陈继祖一拳砸在桌面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打!” 乔良使劲的拍桌子:“七彩霞光什么时候出现还不一定,我们招谁惹谁了?” 周浩天和梁阔海对视一笑,梁阔海问孙成栋:“你不能弄个七彩霞光出来?天梯之门出现就能抓住八滴传承之血,一切都解决了。” 孙成栋说:“能突破的应用我们都做了,碑文上还能进行元素组合的几乎没有,而且还不能确定七彩心灵之光是遵照什么规则才能引来。” “这都怨你,早早的把各种试验都做了,你是怪胎引不来就该把机会让给师父,哼!”乔良不理睬孙成栋,拍了拍吴平肩膀征求他意见:“你要是压力太大不如回家修养,在外务署说不定哪天就被赵长风撞见,怎么样?” “乔督察,我现在不是领主了,没有亲兵没有护卫,不敢离开镇国殿太远,要不就让我在镇国殿做个打扫卫生的事吧!” 李春林说:“去我秘书室,随便做个文案管理什么的。” 乔良呵呵一笑:“就是,一肚子学问积累了一千年怎么能浪费?” 挺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立刻变了味,吴平腮帮子直哆嗦。 常高山转回仙门的话题:“既然都知道规则,咱们公开消息就不会遭到攻击。” 王启道说:“他们都会武装出二百万铁甲军准备着,天涯、西川和赤月拿出二百万几乎是一半的子民数量,这么多人死去会让三个区域倒退回部落时代。” 肖晨光说:“即便是开战也抓不住那滴血,无非是逼我们选边站” 乔良说:“赵长风和苗高远不是承诺什么都听我们安排吗?让他们配合我们剥夺其他王的军权。” 张赞摸着下巴抱怨:“过去不敢打是因为发展生产的过程不能打断,而且极易造成人祸,现在百姓日子刚好一点又得打回原形,士人这杆大旗扛的真累。” 乔良看向孙成栋语气揶揄:“你不是说盼着别人先打过来吗?” “您还真别说,河东和追日备战大半年已经有模有样,说不定哪天真会打过来。” 律政司副尊孙常健叹了口气:“发展确实是把双刃剑,他穷咱们不敢打,现在有钱了想打又艰难,咱们这是自己为难自己,给自己挖坑。” 吴平自始至终显得很紧张,他知道眼前这些人都不信邪,本来还指望利用这些人,可高级空间的破解让他明白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出现八个属性不同的圣人破掉光圈。” 陆天麟看向吴平:“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起传承内容?” “中原王的传承有两个心愿,一是报仇,二是谢罪,但我更想这滴血进入仙境不再传承给子孙,实不相瞒,我是想交出这滴血由你们去和七王协商,我的誓言已经解除不怕天威惩罚,从此不需要担心被齐天圣祸害,更不想承受传承记忆带来的煎熬!” 第三卷 抗争 第十一章 自救 吴平的话让众人都感觉到困惑,中原王想谢罪可以理解,可他怎么知道报仇的誓言解除了? 周浩天问出心中疑问,吴平解释说:“那个光影幕墙的画面只出现一次,其中八王立誓时画面解释发誓成立会在血滴外浮现一团黑雾,从此天威一直伴随传承人,誓言解除黑雾和天威都会消失,二代先祖立誓时很多誓言不能成立,直到说出镇压齐天圣永世不得翻身时誓言才成立,从此历代中原王都能感受到天威压身,自从大帅破解了齐天圣的小楼我就感受不到天威的威胁,所以我认定齐天圣已经被永远镇压。” 梁阔海笑了:“你倒是帮我们证明了齐天圣的下落,他落在孙大帅手里肯定完蛋了,我还有个问题,我和周浩天之间为什么没有吞噬对方的欲望?” 吴平咽了口唾沫“咕噜”一声:“可能是你们的血滴还没被激活,天梯之门出现就不会不一样!” 孙成栋给吴平重新斟了一杯茶,嘴角带笑的对所有人说:“我猜测那滴血也许是无数个纳米机器人,你们想了解可以去碑文里查,互相吞噬实际上是充能和自我复制,凡是昏迷过的人体内都有这种东西,所以我猜测给它充能就能发出霞光,引动心灵之光也许是高级空间设定的激活程序,只是我们的环境无法完成充能才使它一直休眠。” 梁阔海点点头接着孙成栋的话往下说:“成圣时我有所察觉,那滴血并不在后脑而是在小腹,它像是另一个非常饥饿的我,但是我和周圣没有彼此吞噬的欲望,说明高级空间的人做事有底线。 这中间肯定出了问题才导致吞噬欲望的诞生,我在碑文中也查到很多匪夷所思的技艺成果,虽然不理解原理却能明白道理,技艺发展到极致确实能诞生灵魂,你能放弃这滴血也许反而救了你。” 吴平额头浮出汗水:“原来你们有所察觉,确实,那滴血的能力如同另一个我,稍不留神就会混淆自我的主体意识来自何方,我说出这些是希望告诉大家,只有让人引动七彩心灵之光才能摆脱这一切,将恶魔送回仙境,我相信仙路有进无退,进去了就不可能再回来。” 陆天麟端起杯喝了一口问孙成栋:“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不明白高级空间的人在做什么,但是可以确定齐天圣不是好东西,可这些玄而又玄的玩意超出了我们的认识范畴,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解决问题,吴署长,你是想和我们合作?” 吴平这次很痛快:“是,可我不知道你们的信念是不是能接受。” 梁阔海哈哈一笑:“为什么不能接受,碑文的记载我也看过,科技进步并不能改变人性,纳米机器人很神奇,记忆留存功能也很神奇,这些神奇的应用应该造福天下苍生,如果运用的结果有害就该铲除,你想保护自己和子孙后代所以想抛弃它没什么不好,这不违背士人信念。 如果真像我们猜的那样,高级空间的人失去繁衍本能导致自身退化,所以想改造我们的智力吸纳我们加入,我们不需要拒绝,但我们不能忘记自身首先是人的传承,所以我才成圣。 我可以投你一票,新国愿意保护每一个认同新国的子民。” 孙成栋看着吴平的眼睛极为严肃的说:“你不能再把自己当成中原王,你是新国的外务署二仆、副署长,世间有很多人被高级空间改造,体内都存在这样一滴血,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人拥有特殊的权力,他们没有忘记人性彼此吞噬,所以可以确定高级空间的人严格恪守底线,是值得我们尊敬的人。 如果失去底线、即使变强大进入仙境,你觉得那边的人会接受吗?所以我也支持你抛弃这滴血,你的先祖处于那样一个刚刚开化的时期做出没有底限的事又一代代传承到你这里已经是悲剧,你没有义务为先祖的错承担责任。” 陆天麟对自己的下属很在意,他觉得吴平是个干才,劝解道:“曾经为王是你家族辉煌的时刻,那时的中原需要你们,现在你们的功绩也许被人淡忘,但史书会记录下历代中原王为了中原子民付出过血汗辛劳。 那个齐天圣也许是自作聪明所以玩过了头,现在被我们控制了起来,他再不会出来害人,你安心工作,我会加强对你的保护,进入仙境不过是一场类似司考一样的选拔而已,高级空间需要新鲜血液所以从八荒界选拔,完成他们的命题就能打开仙门,你还有新生的机会。” 吴平紧张的双手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水说:“各地的王都有同样的猜测,得知中原王十几年时间没有被齐天圣祸害都在查询是谁改变了八荒,也许是因为那把刀所以都把目光投向大帅,齐天圣称之为斩仙刀。” 孙成栋笑了:“斩仙刀?呵呵、宇宙元素只有那么多,不存在认识之外的特殊物质,只是能量形式和元素组合多种多样需要去认识和开发,我有一个问题,你们如何保持联系?” “因为互相吞噬和记忆中的仇恨,八个王约定通过国书互通消息,退隐后通过圣地传递消息,圣地内都有固定联系人,通过投死书的方式传递信件。” 孙成栋看向窗棂,话语却是说给吴平:“都是普通人,不要给自己增添烦恼,我们是士人,以造福苍生为己任,如果有一天七彩心灵之光出现,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一个可以发出五彩霞光的人为了成仙裹挟子民进入沙场。 我会把所有这样的人都抓起来,让他们一个一个的进入天梯之门去攀登天梯,如果高级空间不给打开通道,那么我去把它打开,我倒要看看高级空间如何界定公理。” 吴平抖了一下,随即如释重负一般瘫靠在椅子里:“但愿你能做到,自从看见齐天圣的小楼我就知道你破解了仙的秘密,沙场就是一个超大的小楼,我们找不到通道,我甚至怀疑八荒界就是这样一个超大的小楼。” “你猜对了,八荒界一定是个这样的空间,仙门是出口,但是反锁了房门又弄丢了钥匙,一群蠢货。” 张赞看向孙成栋:“大帅,吴平取出血滴以后盛放在哪个空间里?” “哪个空间充能了?” “装糖的瓷瓶刚刚充满没几天。” “就放在瓷瓶里吧,保险起见,你和吴平一起进入二楼再取出血滴放入瓷瓶。” 吴平有些不放心:“它会不会自主爆发霞光?” “小楼的能量支撑不住,它想活只能待在瓷瓶里,我倒是担心你会不会突然被它控制意识做出什么傻事!” “可以把我捆起来,取出血滴放入瓷瓶都是意识操作。有攻击力的是血滴不是我,控制住我很容易。” 孙成栋对陈继祖说:“你去控制吴平,先学着点,说不定哪天你弟弟成圣也有需要控制血滴的那一天。” 陈继祖显然不相信陈继仁能成圣:“就他?研究什么礼法,也就是蔡东亭愿意养着他。” 新纪十二年九月十一日,《新国民报》刊登出八个王的姓名和他们的功绩,高度赞美八个王及其历代传承人,称颂他们带领子民发展千年的伟大付出值得后世万代怀念,八个初代王是:河东王方泽、追日陈济民、中原吴文生、靠山李黍、漠南张思源、赤月赵胜、西川苗敬天、天涯崔风! 也提到这些人的名字是齐天圣给起的,但是齐天圣的动机不是为了教化天下,同时宣布树立丰碑纪念八王。 随即宣布刊印石刻碑文,对应传承书院的课程发行天下。 历经三年,传承书院的最大工作业绩就是编撰教材,三年来只开前三级考试,如今五级教材已经完成,明年起接受四级五级考评,四级就可以研究碑文,成为五级大家完全有能力突破碑文。 其实按照蒋方呈和龚诚士的意见四级考试就能对应大家级别,但是孙成栋在会议上舌战群雄死活不同意,道理只有一条:不能拔苗助长。 十年前还在刀耕火种,现在刚刚吃饱肚子就去研究数理化那不是扯淡么?传承书院里一部分人研究已经让新国感到负重,哪有钱养活更多不干活专门研究碑文的人? 从文明发展的时间轴来讲,不可能从一个人文发达的畸形原始社会一步跨越到工业时代,这不符合客观规律。 高级空间的人也是三维生物,他们缺少新鲜血液和孙成栋渴望中原与西川通婚一样,何况那些人发展到一滴血代替人性繁衍本能的程度已经极为变态,孙成栋甚至恶意的猜想仙境、仙界的人说不定没有性别,智力发达到能帮别人做梦的人自己梦里啥都有,哪会接受家庭婚姻这些烦心事,人性已经自私到超越极致的程度,要不然怎么会出了个齐天圣?他有后代吗?一千年时间不留后说明齐天圣是个天残。 第三卷 抗争 第十二章 信任 传承书院的老头老太太被他说服了,想想也是,连一块像样的花布都做不出来,去研究发电机未免让人觉得异想天开,孙成栋心里想的更恶劣:初中毕业就称圣,那我这个大专生是不是应该混个神仙当当。 当教材对外发售的时候士人才知道新国的娃娃们已经学了三年他们都看不懂的知识,以往军武大家的标准是迅速数得清自己统领了多少人马,现在一个十岁的孩子就能做到,而且不是比对答案背下来,是实实在在计算出来的。 但是对外发售的教材太少了,已经不是一块钱一套贵不贵的问题,五套不过五块钱,买回去可以手抄也可以刊印,问题是太少不够分,也没有哪个君王说大规模刊印,都在厉兵秣马盼着成仙,哪有人力物力折腾这东西。 有了教材,石刻碑文被很多人破解了中间的推演过程,但是没有人成圣,于是士人认为引来心灵之光的规则是做到圣人之上的突破,也就是碑文上没有的命题和答案,石刻并不是全部来自遗留,其中就有八王留下的内容,王的秘密那个传言中齐天圣的话显然是注水的。 知识水平的高度决定社会发展的高度,八荒界的传承摸到了天棚,再高只能是个别人的个别突破,但是多少年能发展到天棚就难说了,也许是一千年。 有了知识不一定能运用,书本上明明写着深井钻探几千米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能做到吗?地下水能提到地面吗?再如钢铁可以造船,如何造出这样的钢板又如何对接呢? 整合一个国家的实力可以造很多东西,问题是为了造东西还过不过日子了?比如说深水井,地表的盐已经够用、地表的水不是不够用,谁会挖深井谁就是疯子。 所以日子还是一样的日子,一点都没变,唯一不同的是新技艺多,而且新国长记性害怕绑架案再发,士人家眷能迁来的早就搬了,江腾蛟那个人人看得懂的花招再也用不上。 各地已经一统,经历了几个月的恢复和修养都有了点力气,只要突破了碑文的知识说不定会出现七彩心灵之光,而且成仙和过日子不冲突,何况成仙的过程中需要强悍的军力,该打还得打。 新纪十二年九月九日,蔡东亭从新国回到东港的当天下午第二次心灵之光出现,苗高远去码头亲自迎接却接到了心灵之光,天色恢复正常以后苗高远接过蔡东亭递过来的一封信,打开看过露出笑容。 “东亭安排副将组织卸货,这一批炼油设备关系到我们能不能生产出合金的大事,让他们务必严谨,你随后来我王殿议事。” “喏!” 苗高远吩咐亲兵召集苗高鹏邓林蔡骊金前来议事,当先跨马回到王殿木楼,等蔡东亭安排好卸船的事赶来,所有人已经等了他好一会。 见蔡东亭卸甲以后坐好,苗高远扬了扬手里的信说:“孙成栋已经站到前台开始主政,这还是第一次由他给我们写信,他不想藏在其他人身后让我心里踏实不少,还有就是我们的猜测可能是真的:齐天圣遭到天谴被锁进一个高级空间,孙成栋说估计是,他不对无依据的猜测下结论。” 说完他把信递给蔡骊金:“大司马帮我分析一下,他说的是否可以执行。” 蔡骊金看了一遍又一遍,皱着眉把信传递给苗高鹏,苗高鹏看了三遍才递给邓林,邓林没看直接递给蔡东亭。 苗高鹏问蔡骊金:“第一件事可信,齐天圣动用仙界手段杀人逃生导致受罚被困在玻璃瓶里,按孙成栋的解释,那个玻璃瓶只是一把锁,对应的是一个高级空间,里面能量充足而且找不到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第二件事我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让我们放弃主动寻求成仙的想法,让我们静观其变,如果答应是不是失去了应变能力? 第三件事我认为可以照做,新国拖着那么大的疆域步履维艰有目共睹,接手中原才五年时间不可能一下子治理好内政,拿不出力量帮我们有情可原,最初给了我们起步的推动力已经值得我们肯定,不能事事靠人家扶着,而且他这个办法可行,你觉得呢?” 蔡骊金笑了:“仙门之事可以过些年再说,但是不耽误我们做出准备,初代王引动心灵之光以后几十年才出现七彩心灵之光,这一次就算快也要十几年,至于齐天圣的事我也觉得可信,家都被抄了也不见反应不是他的性格,至于如何发展壮大我们没人家精明,反正他不会害我们,照着做也没什么不良后果,换我们自己想主意不见得比他的办法高明。” 苗高远看向蔡东亭:“孙成栋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消耗靠山国的人口最好是迫使那些豪爵放弃权力,务必争取到靠山百姓的依附与承认,土地自由买卖必然导致爵士隐瞒人口和土地,会有大量百姓没有私产,这和分封制耕种领主土地是一回事,李志勇迟早会吃苦头,也不会有豪爵真心替他卖命。 信中说的办法倒是没和我说,估计他不相信我心里能藏的住事,以为我不会变通。” 蔡骊金看了一眼宝贝侄子:“孙成栋的心思非常深,他知道我们会和你说,坚持信念和运用手段有时候就是刚刚的法则真言所说,世间存在灰色地带,他不是不相信你,是怕你理解偏颇左右摇摆踏入禁区。” 苗高远赞叹的说:“这个人绝非人间之灵,连齐天圣的小楼都能搬空,真不明白他是怎么看破了神仙的手段,我想其他的王应该也在对照传承记忆去理解新国展出的所谓高级空间,如果仙只是技艺极端发达的人,成仙依旧是同样的人性,说不定真会有人被他劝导成功放弃争渡。” 苗高鹏立刻否认:“不可能,不要忘了齐天圣确实长生不老,仅此一条就不可能让人放弃,人生短短几十年,就算仙境艰难险恶也值得试一试,迟早是一死,哪怕死前看一眼也能瞑目。” 蔡骊金说:“但他的话也有道理,越是去争越消耗有限资源,反而不如持续积攒力量等待爆发的时机!” 苗高远说:“按他的意思办吧,也许他真有手段破解引动心灵之光的谜团。” 邓林听几个人对话来了兴趣,拿起信件读了一遍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这主意好,让他们帮忙还得感谢我们,高!” 孙成栋的信写的很长,其中第三个立论答辩分析了各地物产和贸易形势。 由于物产分布不同且不均而需要互通贸易,但物资总量肯定大于金银总量必然推动商贸结算发展出信用货币,他让西川去抢夺靠山的棉田抓住布匹的控制权,进而以盐铁矿藏和纺织业为质押推出增值银票。 这种银票有兑付年限和利息,如果别人要赚取利息就不能提前兑付增值抵押品,还可以用增值银票诱使别人在西川进行生产以便提前兑付,这样就可以用别人的民力进行开发,同时换来西川发展生产急需的粮食油料橡胶等物品,相当于寅吃卯粮,但发展起来就能做到亏空持平。 于此同时派出海军借助西风带绕一圈和天涯互通,把那边的原材料就地生产帮助天涯发展,将来天涯军力提升可以运兵过去守在天梯附近,等天梯之门出现可以从外面破解高级空间。 天涯的疆域宽不过五百里,最窄的地方只有百余里,从海角到天涯疆域最北端只有两千多里,但是土地极其肥沃,林木茂盛矿产极多,特别是银矿可以露天开采,大金矿发现了十几个,只要天涯王肯相信新国,只需专心发展民生就能等着新国为他铲除齐天圣并把他送进仙门,用不着纠结初代王被杀的仇恨。 但是孙成栋也写了新国的困难,齐天圣的形象塌了对士人信念的打击极为致命,他能理解各个王为什么拆穿齐天圣的画皮,挨揍受气这么多年终于发现他不出来蹦哒肯定痛打落水狗,但是牵连了新国的立国之本,所以新国面临周边的封锁和打压,如果西川此时痛揍靠山,打击各国沿岸贸易,既能缓解新国压力又能获得发展的资金和时间。 苗高鹏站起身走到墙壁地图前看着巨大的沙漠和海岸一线:“要想长期拥有靠山疆域必须修通海岸大道,这里长达两千里却没有淡水才是致命因素,有没有办法解决淡水问题?” 苗高远说:“沿途挖掘储水窖可以积蓄雨水。” “我也这样想过,可是需要大量红砖和水泥,铺路至少需要三年以上,这么大的耗费,我们的民力支持不住。” 蔡东亭说:“不需要路基,只要解决沿途淡水问题就能通过夯实滩涂的办法硬化地面形成军路,商路先用海船解决,在靠山东南角建设大本营就能站稳脚跟,道路可以一段段延伸,多花些年逐步修过去。” “可是海军只有五万人如何站稳脚跟?就算逐步把大军运过去,也禁不住靠山国百万大军的轮番冲击。” 蔡东亭干咽了口唾沫:“我拿到了火药技术!” 邓林坐在那“嘭”的砸了一拳地面:“只要把我运过去,加上火药和火油,五万大军能支撑一个月,足够再运过去十万大军,能站住脚。” 蔡骊金疑惑的看向蔡东亭:“是火药还是火药技术?” 蔡东亭肯定的回答:“是技术,我参加了五司会议,他们让我转达新国的最新决策分析。” 第三卷 抗争 第十三章 失衡 新国为什么鼓励西川发动战争?这就不得不从当前的世界格局和贸易现状说起。 齐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已经不重要,反正他的形象塌了,跟着坍塌的就是分封制,但是李志勇对分封制的改良给了领主们改头换面继续存在的条件,是第一种贵族权力合法化的封建制,这种制度必须淘汰。 例如梁庆邦照搬的就是李志勇的原始理论,普通爵士没有权力,百姓自治,豪爵天然拥有施政权力,受打压的只有士人,但是贵族隐瞒人口和土地必然导致国力下降,百姓始终停留在底层不能分享发展的利益,西川不去打迟早也会被追日打。 另一种是改良的分封制衍生成商团,连金满仓都被拉下水,遑论其他领主,领主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和富商,脱离了封建制度进入君主宪政制度。 苟春哥商团最初控制了粮油,还掌握着金矿和木材钢铁生产,但苟春哥商团的大买卖都有江腾蛟的股份,陈勇为代表的领主官吏们所有大买卖同样有他的股份,现在江腾蛟才是追日国最大的豪门。 在江腾蛟的带动下陈勇一众和苟春哥商团利益纠缠,最终追日国的制度玩了个四不像,既不能杜绝爵士权力又不能控制百姓权力,官吏也有权力,商人和军队密不可分,搅和在一块偏偏所有人都很满意,两大商团成了追日国的实际掌控者。 在追日国只要肯干敢拼,今天是老百姓明天就是县守完全不是梦,只看跟着什么人混,特别是把士人收拾狠了造成规矩混乱,西边的一长条区域好东西层出不穷,稻壳都能榨出油,大片区域无人治理,带领十几户人家过去就是村长,领到设备就能过上好日子让百姓越发张扬,控制不好就变成了新的刘闻涛模板。 在这两种君主制度下,仅仅三年就剥夺了士人为百姓撑腰的话语权,但是士人和百姓获得了基本权力和财富的上升通道。 第三种制度建设就是西川赤月和天涯,他们那点人口实在养不起领主,变成了君王扁平施政的集权帝国,在基层保留了士人的权力,可以上传下达,但失去了日常上升通道,想出头就要建立功勋,只能使少数派满意,天长日久肯定会爆发基层矛盾。 例如赵长风玩的是草原人是草原的草原人,彻底废了封爵只认军功,牧民多繁殖一匹骆驼算五分,繁殖一只羊羔算一分,养一百只鸡也算一分,杀一头狼算十分,对外贸易赚回来一百块银子也算一分,一百分交卷奖励官职,可成功者有限,少数人获得成功甚至刻意制造后来者九十九分排队等高升的情况。 新国的制度无法复制,是区别于君主宪政的全民授权立宪制度,对比各种制度可以知道李志勇和梁庆邦是在开倒车,迟早得挨揍,但等到靠山和河东的倒退通过国力表现出来再下手肯定轮不到西川占便宜,与其便宜了周浩天的对手不如让西川先发展起来。 除了制度原因还有经济原因,此时的社会矛盾主要体现在国家发展资料的矛盾:西川产矿藏、靠山产棉麻,漠南产药材、追日产粮油、河东产粮、赤月产肉,西川借助距离便利可以获得天涯的金银,新国借助技术的领先拥有先进工艺。 由于价格体系崩塌和金银总量不足使各国不能公平交换物资,而推出信用货币需要契机,新国的思想体系被周边各国排斥导致说话没人听,所以需要通过非和平手段实现这个目标,用战争推动法则规范的普及与认同,这一步棋需要西川自己去创造条件争取契机。 如果等待贸易形势推动发展还不知道需要多少年,现在所有的贸易总量加起来还不到任意区域的最低总产值,只有增加贸易总量才能实现区域物资均衡,才能在生产力低下的时期实现总体发展与进步。 新纪十二年九月二十日,新国镇国殿五楼大会议室在开会酝酿新一轮的变革方向和施行方法。 新纪十二年发生了很多事,除了各区域的变化还有一些边角料:赤月和新国找到淹没在水下半米深的陆桥,这个陆桥在水下最深时三米,有半年时间浅于半米,一年中有一个月完全浮出水面,宽三十几米,长十几里,从崖港出发航行十几天就能到达。 这里的未来规划是沿陆桥前往天涯建立大本营获得了丰硕的鱼获,从大本营向南航行一个多月就是天梯所在地,在这里建设前进营地盯紧了天梯的同时勘探附近的矿藏,自此向南再航行两个月就到了天涯王疆域北端,经历三年发展的天涯已经从部落状态解脱出来,西川海军正在帮助天涯建立海上商队和武装。 天梯不是实体,是投影在巨山上的光影,离远了看不出来,到近前又找不到入口,孙成栋说这是没有显示器照射所以看不见,显示器应该在体内那滴能够传承记忆的血滴里,要等天梯之门出现可以激发五彩霞光才能使血滴拥有显示器的能力,而齐天圣曾经自由穿梭高级空间应该是七彩霞光的特有能力。 在各区域实现一统的两年间赤月王经常往云州跑,差不多一年两趟,新国这一年没怎么对外贸易其实是被他用草原物产换走了自家的物产,赤月东部不适合放牧基本上抛弃,子民夏季进入赤月海周边放牧,冬季有一半进入中原放牧,大湖地区比赤月海沿岸还要适合牧民越冬。 这两年梁庆邦杀了河东无数男丁,逃难的女人何止百万,各方有意促成使得这些孤苦无依的女人在草原光棍那里找到了温暖,加上周望文和秦岚峰的辛苦付出,草原人的寿命迅速提高,日子在缓慢改善。 赵长风一直心心念念找到中原王,乔良说他捏着赤月王耳朵带他看了一眼玻璃瓶里的齐天圣他立刻老实了,脱离了誓言枷锁的中原王怎么会败给赤月王的智商? 玻璃瓶里的血极可能是齐天圣,可是孙成栋想尽办法也不能收拾他,那个瓶子是一个独立空间的锁,里面存储的能量相当充足,孙成栋知道齐天圣对普通士卒下杀手会导致天威的惩罚,但是理解不了高级空间的人是怎么把他的血剥离出来禁锢在这个空间里,这个空间比玉瓶又要复杂,用蓝宝石照射找不到入口,如果能取出来肯定可以使能量散逸消灭他,如果打碎玻璃瓶说不定这滴血落在什么地方继续祸害人。 西部巨山脚下的小湖里面那块玉石越来越神奇,吸收了莫名其妙的能量以后,一部分玉石已经发生转变,伸手去摸会抓空,明明看见的是玉石,却有小鱼在虚化的部分游来游去,传承书院的老头老太太们认为吸饱了能量的玉石会演变成新的空间,玉石这么大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完成充能,能量块蓄能会有这样的演变让所有人对高级空间的知识水平再次抬高了一级。 新国对仙境和仙界的解释通报给各个王却没人愿意放弃成仙的机会,盐铁店的展览还在继续,去看新奇的人络绎不绝,心里清楚那是高级空间,但是没亲眼看见仙境的人怎么生活使得每个人憧憬无限,既然高级空间的人愿意打开门让人进去就没理由不去,反正活一世也不过四五十年,看一眼就死也愿意去看一眼,孙成栋说他也是这么想。 陆天麟明确表示反对在沙场中自相残杀,一个王能带二百万人,八个王带进去的高达一千六百万,要知道这些都是人类的精英,这么多精锐死亡殆尽将是什么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会议进行中孙成栋拿到崔伦急匆匆递来的内参看了一眼递给陆天麟,陆天麟当即大声读了出来,读完还不忘对周浩天说了一句你的老对手出招了。 周浩天如今连老人斑都没长,怎么看都不像年过七十,越活越年轻,他接过内参看了一眼对众人说:“齐天圣引来心灵之光之前八个王各自独立发展了至少三十年,西川王和赤月王都认为这一次的七彩心灵之光会在二十年内出现。 还有就是苟春哥商团忙完了追日一统又开始进入我国贩卖手工制品,但是他们玩花招,桌子用料夹杂蠹虫,胭脂里面溶出铅粉,花样翻新的钻漏洞,仅凭法典似乎禁之不绝实在让我头疼,谁有好办法?” 陈继祖第一个站起身说:“前前后后十几年咱们家底够厚,是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国民军倒底是什么成色,揍他!” 乔良敲了敲桌面说:“梁圣引动心灵之光至今不见各方反应依旧不到亮家底的时候,主动出击这件事现在还不行,具体原因还是我说过的内部凝聚力问题,这些内部不稳定因素很严重,记住你们的誓言和信念,这些会议内容必须严格保密。” 第三卷 抗争 第十四章 民生银票 陆天麟阐述各国外使转达的抗议表示不支持主动出击:“各国都说钱被咱们赚走了,没钱买粮的都去抢粮,没钱买布的都去抢布,想卖鱼卖肉卖药材卖水果卖矿产却收不回来钱,纷纷问我们钱哪去了,咱们也没钱,可我说了人家不信。 我查过银库,如果都拿出来刚刚好能够偿付买鱼买肉买矿产的钱,可是万一粮食不够怎么办?不敢花出去嘛! 所以我认为不是我们赚多了而是金银不够用,都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西川和赤月追着我们要钱,追日和河东逼着我们买粮,谁能想办法变出钱来?” 王启道说:“以货易货不可以吗?” “西川要粮食布匹油料,靠山要木料油料,漠南要包装箱和粮油,追日要丝绸和瓷器,河东要布匹,赤月什么都要,全天下都要肉和茶叶,太多无法协调,运输能力限制集中易货,如果在市场上调配又都拿不出钱,很多地方产粮产布匹可是自己也缺粮食布匹,天下缺金银是一方面,主要还是物产不足,可是发展生产又回到物资调配问题。” 李春林说:“碑文上说以货物存量按金银计价发行银票能解决金银不足的问题,自身物产不足可以通过发展生产和均衡地域间平衡弥补,调配剩余物资才是重点,可不可以发行这种银票?” 陆天麟抓了抓头皮:“我们有什么货物可以做质押发行银票?别人怎么相信我们有能力兑付?何况各国都在封锁我们,说出去的话谁会听!” 乔良说:“我有个提议,我们在追日和河东建设粮库就地质押,在靠山建设棉麻布匹库,在赤月建设肉库,以此类推都可以就地质押。” 肖晨光嘴撇的绕到耳朵后面:“还不都被人抢了去!” 乔良成就伪圣以后脾气见长,拍着桌子问孙成栋:“你说!” “别人的事咱们管不着,但是在国内可以发行民生银票,国家间贸易继续使用金银存单,物资调配问题可以通过外务署协调各国物资就地交割,我们帮忙转一下手。” 王启道语气缓慢的问:“别人运过来交易要的是金银,通商署以物资交换质押还能说得通,可百姓给民生银票人家愿意吗?” “他们可以买我们的东西去别的国家变成金银,总之我们的金银绝不外流,这是逼着他们按我们的思路做事,非要拧着就让他们拉回去。” 乔良说:“好说好商量不行吗?这样容易引起战争。” 孙成栋指了指身后墙上的地图说:“现在可以确定,除了天涯产金银足够多,其他地方的货物都比金银多,但是金银的价值没有特定物资进行参照浮动,国外商团必然什么值钱贩卖什么,甚至以次充好套取金银,我们加以限制可以使百姓手中的金银增值,真正做到藏富于民。” 陆天麟看了一眼地图:“我们去天涯开矿提炼金银还要两年才能缓解压力,新纪五年初的大会确定十年时间不要发生战争,现在还差两年,得想办法达成这个目标。” 周浩天看向孙成栋:“如果我们以粮食做计价标准发行银票,会面临什么困难?” “很多百姓分不清银票和金银存单有什么不同,会有人钻空子用民生银票套取金银存单使我们金银外流。” 乔良对周浩天笑:“这次想到前面了,你给定个罪名我去收拾他们。” “老师,只需通知百姓存单只能兑换金银即可,而各国商团再也别想在新国卖高价,他们的技艺是我们教的,到了该交学费的时候。” 陆天麟想了想说:“我去召集七国外使共同签印,有多少货我们就发多少银票,看不见货物一分也不增发,让通商署先去囤积民生物资,这总行了吧!” “这种银票不能兑金银,通商署兑付也不能囤积易耗品。” “明白了!” 通商署和七国外使商量了半个多月,传回各国以后都觉得可以接受,新国好东西多可以立刻转手花掉,他们也意识到金银总量不够用,何况八个国家一起盖了印总比新国一家说了算靠谱,记住最大编号就能知道新国家底也是战略判断的依据! 最后妥协一番各国共同盘点新国仓库,各国外使共同签印出具银票,新国宣布新纪十三年五月一日开始发行民生银票,刚好可以使卖冬麦卖皮货的百姓免去兑换真金白银的通胀损失。 新国这一变革扬农抑商、发展民生、平抑物价、拒绝奇思巧技,银票等同于金银价值取得了国际定价权,金银流入新国以后很难再流出,手工增值物品变相降价,为西川的增值银票铺平了道路。 九月底刚刚接到通知新国要推出民生银票,大事聪明小事糊涂的卢智远立刻觉得不寻常,但这个时候没人知道西川在沿着海岸向北修储水窖,各国完成一统尚未恢复元气还在喘息,看不出来哪里有异动,卢智远最初只是直觉这里面有事,于是去找其他人商量。 梁庆邦刚把程潇这个不稳定因素礼送回乡,客客气气的收回了伯爵封地正在高兴,盘算着怎么收拾各地领主瞒报土地人口的事,卢智远带着赵金鲁宽鲁东匆忙赶来求见。 卢智远开门见山的说:“主公,新国发行民生银票对我们极为不利。” 被卢智远第一个找上门的是鲁宽,他是河东唯一的公爵,同时是旭日城府君,麾下将军赵之环统兵二十五万驻扎在丰州浮桥,赵之环非常善于练兵,新国那一套拿来就能用活,但是河东能封的土地早没了,这次程潇空出伯爵封地让他欣喜,但这事先不急着说。 鲁宽把他和卢智远商量后的看法先说了出来:“王上,我们主要的对外贸易就是向新国出售粮食,换得金银购入他国橡胶硬木神药等物,如果民间使用民生银票必然导致金银流入新国使银库越来越空。” 梁庆邦只听不说,他要等所有人倒干净才能开始问询和商议。 赵金年龄大了不再统兵,被卢智远叫来要说的也是这件事,现在被鲁宽提前说了,他又不想显得自己没事干,于是说起军中事物:“王上,高佳林一直是伯爵,始终驻扎在大河入海口阻挡追日水军登陆,我担心将来军功积累起来面临无可封赏的窘境; 还有驻扎新国望台军营对面的张恩白,盯紧了新国船坞和程谨的水军日夜不曾懈怠,并在不到两年间扭转刘闻涛余毒祸害的子民几百万,改好一批移走一批,南部十三州不听话的都往他那送,不给封赏说不过去。 丰州浮桥守将赵之环颇有才干,却仍是鲁府教头挂将军衔难以封赏。 如果结合太师担忧的金银入不敷出一事,不给封地又不给金银,我们将来要面对无才可用的境地。” 提起张恩白卢智远更有话说:“臣一直主持士人教化子民的职司,最初不听话就杀头,强压下来以后就要靠士人去劝导,我每次过去查看都能见到张恩白一顶草帽两脚泥站在田间劝导百姓转变观念、界定个人权责、重树荣誉观念,派在当地疏导百姓思想的士人都得到了张恩白无微不至的照顾,要不然这么苦的职司哪能留得住人,这赏当需重赏。” 赵金继续说:“明面上土地自由买卖,但是公产土地越来越向豪爵集中,我一辈子统军不会做买卖,缺钱了卖地再缺钱再卖,现在顶着侯爵的名头却没有多少私产还要承担三成税,连百姓都不如。 丛孝恭虽然是侯爵,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不断买地,不但盘山州的公产都是他的,连程潇走后临海州的土地都买了一大片。 丛孝恭大军已经五十万,一天啥也不干就得消耗百万斤粮食,海上商队依旧接连不断的失踪,让他借助海港之便加速操演水军他却说武备不足,以前军中谁敢不听我的话,自从新政以来类似豪爵何止丛孝恭一人。” 梁庆邦已经五十九,这一年明显见老,两个儿子五个孙子这两年什么都学就是不学好,身边围绕着各地的商贩花天酒地,梁庆邦气急了杀一批,没几天又来一批,再杀依旧有人偷偷摸摸陪着他的子孙享乐,杀之不绝,他不给钱自有人给钱,梁庆邦心知肚明有人算计他,可是儿子不争气他干瞪眼没办法。 听说银库面临的问题他心里有数没什么反应,但是人才面临断档危机他岂能不着急,更可怕的是拥兵自重养痈索医,这两件事他确实没怎么关注,此时听到奏报才知道事情严重,顿时不再淡定:“几位都是我的左膀右臂,三件事干系重大不得不慎重,但金银不足无法解决,新国发行民生银票等于承担了运输途中的损耗并无不利,只需禁止民间使用即可,其他两件事实则是一件事,你们有什么意见?” 第三卷 抗争 第十五章 禅让 身居高位就容易看不到基层的现实,只能凭借手下人的汇报综合判断事实真相,既不能偏听偏信又怕误判武断造成良机流逝,所以几个人对梁庆邦的反应不觉得奇怪,只是汇报时需要拿捏分寸,避免让梁庆邦产生自己假公济私的错判。 鲁东头一个说出建议:“齐天子规则已经随着他的丑闻一并崩塌,分封制决不能继续施行下去,公产赋税因瞒报土地人口而流失大半,各地豪爵强于君王,七十年前河东王想进一步发展壮大就是被各地豪爵统兵反叛不得不选择隐退,前车之鉴不得不防!” 鲁宽看了看赵金见他没动静,知道这人一向后知后觉,当下对梁庆邦说:“王上,我想过几个晚上,也和弟弟商量过,愿意只保留爵位放弃封地和职位,如果采用追日国的制度加以变通可以解决王上的烦恼。” 梁庆邦笑了:“你们啊,空有王的传承却从没坐在这个位置上思考过问题,就像江腾蛟和陈勇一样,江腾蛟顾及陈勇的感受不肯坚持自己的想法,如果他能和苟春哥合力哪还有我的活路,我一直劝你弟弟不要出门露面不是因为我小气,是因为江腾蛟和陈勇做的太不漂亮,我不知道是谁使他确信你就是王裔,最近一年为了保护鲁家已经让我非常头疼,你放弃封地我能理解,放弃职位你该如何自保?” 鲁宽心里不痛快,泄露河东王身份的除了你儿子还能有谁?可他不能这样说:“王上,您上次在我府上曾说整顿土地人口瞒报一事可还当真?” 梁庆邦拍了一下桌子对卢智远吩咐:“传令各州县职司和将军半个月后王城议事,迟到者斩,不来者贬为庶民!” 卢智远心底一沉连忙答应一声接过王印跑了出去,紧急草拟王命加印封泥立刻发出。 半个月后领主、将军们都来到旭日城,一队队亲兵护卫使得旭日城变成了兵营,王殿广场上梁庆邦皱着眉头非常不高兴:“到了王城你们怕什么?撤出去!” 赵金和鲁宽随即吩咐各领主将军把亲兵安置在城外,这些平日里前呼后拥的大人物见梁庆邦广场设宴不带护卫才有安全感。 酒宴未开,广场上五百多人落座五十几桌,梁庆邦在高台上对着声筒说了一番话:“各位都觉得为河东一统付出了心血,可做到这一步都是当年跟随新国学习打下的基础,半年前我遵照靠山国的方法施政以为可以发展的更好,但事实证明我们走了弯路。 我知道你们都舍不得放下已经获得的利益,也不曾考虑让你们做出改变,但是我老了,我想把王位传下去,你们说说,谁能接手这个棘手的问题? 不要考虑我的儿子和孙子,来之前我已经把他们全部羁押,把河东交给这样的人我不放心,你们更不放心,所以我要在你们之中选一个人做河东的王,带领所有人走下去。 但我交出去之前需要纠正自己的错误,那就是爵位必须与封地脱离,不使爵位变成获取私利的助力,使施政的权力重新回到王的手中,我能把权力封出去也能收回来。 每个人都有一份私产,公产属于河东国、属于所有人,而不是被你们当中的侯爵、伯爵将公产变成私产。 各位当中有的人占用了足够多的公产,却在缺钱的时候把公产当成私产卖掉解决自身的困难,赵金,我说的对吗?” 赵金一愣,怎么说道自己头上了? “王上,公田自由买卖,我缺钱肯定可以卖。” “好,请问你,卖了公田所得应该归谁?买你公田的人付出的是公款还是私款?” “当然、当然都是个人的钱。” 梁庆邦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继续说:“公产缴纳三成税,所以去岁年末无人上报新增土地和人口,丛孝恭,你有五十万大军,以你的在册封地三成公产养得起吗?” 丛孝恭心知隐瞒不住,不得不低头请罪:“王上,臣错了,但是臣并没有中饱私囊,所获尽皆投入军中。” “所以我没有怪罪你们什么,今天开诚布公的挑明了说,封爵与土地脱钩事关河东生死,如果你们反对,大家只好一起死!” 鲁宽站起身说:“王上,我愿意交出定额私产以外的土地,但我想知道公田如何处理?” “过去所得我不问,盈亏自负,收回不予补偿,各位知道银库中没什么钱,银票有很多却需要用来强军,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利益保障,收回来的公田依旧分下去,但不是分给你们,而是分给百姓,耕种所得三成赋税统一调度,任职司者可得俸禄,按爵位分配供奉,既保全了各位的开支又不使银库空虚,还能选贤任能。 我不会留给儿孙什么好处,也不会留给各位一个负担,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旧人自不会亏待诸位,也请诸位合力保全我们奋斗得来的基业,如果谁反对就是坑害所有人,可有异议?” 一顶大帽子压下来谁还敢反对,现在是好说好商量,谁知道背后是什么?梁庆邦明显是想禅让王权拼死一搏。 河东各个领主虽然舍不得既得利益,但换个角度想则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都是跟随梁庆邦打天下的人自知如何取舍,而且变革以后该给的后路和保障并不吝啬,一味贪恋财富恐怕没命享受,所有人稍做思考随即陆续响起参差不齐的回应:“臣无异议。” “既如此,我宣布储君,如再无异议我即宣布退位,你们都知道我的儿孙被人算计难堪大用,但毕竟是自己骨肉,如果不是坐上王位也不会牵累家人,我只求多活些年等待仙门洞开之日离开尘世纷扰。 我钟意之储君是河东王后裔传承人鲁东,公爵鲁宽之弟,只要你们真心辅佐必能成就登仙宏愿。” “哄”的一声议论四起,原来河东王就在身边,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臣无异议!”一遍遍不停的说终于统一成一个声音:“臣无异议!” 即使刚刚还有腹诽,但在成仙这个更加宏大的目标面前、一点私利的损失反而变成勇于奉献的功劳,梁庆邦真的是人老成精,和刘闻涛对抗多年竟然磨练出远超大家的睿智! 梁庆邦站起身走到鲁宽身旁对鲁东说:“我们三人同坐高台,处理完新政事宜我即宣布退位!” 一场盛宴吃的各怀心事,宴席结束时梁庆邦通知所有领主和将军留下议事,遣散亲卫当先引路进入王殿。 “都坐吧,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担心个人安危,但还是希望你们像过去追随我的时候一样放宽心,这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基业,相信你们和我一样不希望它毁掉。” 众人心思五味杂陈表现不一,各自落座后梁庆邦说:“这一次改制对你们影响最大,所以我提出用爵位供奉代替土地分封,以你们现在拥有的土地而言远高于供奉所得,所以我要留下你们问一句:能不能看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现状?” 丛孝恭头一个说:“道理很好懂,我在意的也不是失去财产支配的自由,而是五十万大军和戍边的责任何人可以担当,我害怕所托非人真的使这些年血拼得来的基业葬送掉。”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该放下的就要放下,要让后来人伸展拳脚而不是受到我们的束缚。” “王上,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不会放不下,只是担心。” 梁庆邦看着丛孝恭:“我知道你牵挂河东的未来,当年盘山之殇让你刻骨铭心,十数万尸骸经常让你夜不能寐,这是我们的子民用血肉换来的基业怎能不牵挂? 有这份心就好,时不时从旁提点并非坏事,只要不是手握重兵让人心生忌惮就不算干扰破坏,放下反而安全不是吗?” 丛孝恭一听就急了:“王上,丛孝恭绝无二心,只要您一句话我立刻解甲归田,大军从来都是河东的大军,从不曾是丛孝恭一人的私军。” “我当然信你,没见过新风和盘山战场的惨烈理解不了你的赤诚,孝恭不要激动,我一件件事落实,处理完新政事宜我该歇歇了,我本不是大才,勉力支撑多年真的累了。” “王上……”丛孝恭趴伏在地呜咽出声。 梁庆邦看向高佳林:“军师,这些年你战功卓著用兵如神,是我最看重的干才,为此我专门考虑过如何制定供奉尺度和俸禄多寡,我决定专门设立爵位双奉、特定干才亦双俸,如此可与你当前所获相当,还请军师再为河东操劳数年。” 高佳林趴伏在地高声回答:“固所愿尔安敢不从,谢王上恩典!” 梁庆邦又看向赵之环:“赵将军,你是鲁府教头被我邀入军中,这些年一直领取的是鲁府俸禄,我愧对了你,新王上位会给你做出补偿,他既是你的弟子也是你的王,无需我罗缀。” “谢王上挂怀。” 第三卷 抗争 第十六章 苟圣 梁庆邦豁出老命也要逼着领主们放弃利益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跟着他打江山的人不会背叛故土,滨河洲、盘山州的亡魂足以保证军心不会变,被刘闻涛打劫、侵略、逼迫的记忆尚未淡忘足以保证民心稳定,有这两条在手他根本不怕少数人反对。 他又看向张恩白:“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在还债,当年是我作孽累你散尽家财救助饥民,以致空有侯爵之名却无一分私财,虽负债累累却不曾变卖工坊,我观察你多年确信你当得起河东之子美誉,我退位后自有新王为你考虑周全,希望你尽心尽力辅佐新王,为河东子民谋福。” “臣驽钝、不胜惶恐,只知尽一己之力难堪栋梁,让您失望了。” 梁庆邦不吝溢美之词:“不积跬步何以至千里,你踏实我更放心。” 随即梁庆邦做出种种细致安排,最后让众人叩拜新王导致鲁东昏迷了一个月,接着开始大刀阔斧的做出动作。 公爵、侯爵、伯爵都老老实实的听从安排,其他人哪还敢有异议,他们不能反对就转变成积极拥护,正是梁庆邦的这些老部下一直横在前面才让他们不得出头,心下盼着新王上位能多看自己一样,供奉和俸禄比起成仙已经变得次要,爵士只有这些人不可能不带上,说不定成仙时还能混个靠近核心的位置,钱财可以另想办法,成仙却没得选。 收回军权、财权,王权已经绝对集中,梁庆邦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半月才将王位顺利禅让给了鲁东。 鲁东和梁庆邦早有沟通,梁庆邦把许多封赏机会留给他笼络人心提拔亲信,刚一上位王座就宣布打江山的一批旧臣都有参政议政的权力,重用高佳林、赵之环和张恩白等人,任命赵金次子赵连登为大帅,鲁宽为资政,高佳林为太师。 宣布一年内完成土地人口统计,所有子民每人一份私产,均分公田并担负三成税,商税三成,封爵与土地脱钩、州县施政、乡绅治村,禁止土地买卖、禁止士人结社、禁止新国书刊、禁止国内以民生银票结算、禁止私人对外使用金银结算等等! 拨付两个钢铁工坊专用金银以官商身份采买和生产军械,设立武备工坊制造抛石车、行军背包、马具、车船、石磨、铁锅等等! 授权驻外使节对民生银票用印,组织改编教材、刊印石刻碑文发行天下等等! 收回白山银矿,予以卢智远煤矿股份补偿。 施行征兵、徭役,施行马户、匠户、技师补贴,南部十三州施行桑田制,鼓励耕织渔业,北部十九州施行陌田,鼓励畜牧垦荒棉麻。 重编《河东法典》! 一系列新政大多参考各国制度以及碑文故事,社会发展跨入新台阶。 与河东国类似,经历一年时间磨合的追日国也发生了巨大变革。 以金州为根基发展壮大的苟春哥商团南向承接靠山和漠南的贸易,北向通过追日大道与新国往来频繁,从金州的大海湾滩头到水牛城再到河源城拉出一条直线,半个追日国都是苟春哥商团的势力范围,为了抗衡也为了利益分享,江腾蛟身边聚集起另一伙商团。 苟春哥商团经营油料布匹木器,江腾蛟商团经营粮食橡胶盐茶,他们共同经营钢铁蔗糖矿产,追日的人口比河东还多,士人乐于为商团服务,商团之间经常为了国际市场的竞争和国内市场的划分发生摩擦。 权力掌握在江腾蛟商团手里,苟春哥商团没少受气,更加依赖秦宗宪大军为他们撑腰,这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阳奉阴违让江腾蛟睡不好觉不得不经常妥协,双方都需要一个解决问题的共识。 金满仓学着苟春哥畜养奴隶带着江腾蛟商团也跟着跑偏走弯路,他们为了尽快积累起第一笔资金不把奴隶当人,都是同源同种的土著居民却做得如此歹毒引起越来越多人不满,商团内部不稳迫使江腾蛟改变策略,加大了对子民的保障力度,同时大力打击隐瞒公产偷税漏税的爵士和官吏。 两个商团本就在彼此抢夺人口,江腾蛟商团改善子民待遇迫使苟春哥商团给予百姓更多好处,这样比着给下去迟早会把家底掏空,江腾蛟商团以陈勇为首和苟春哥商团的秦邦宪协商许久拿出统一章程,对百姓的拉拢设定上限,人口流动自由,商团划定势力范围和经营领域。 双方利益本就纠缠在一起,划定了一个共识再解决下一个,慢慢的有了规范,一年里吵来吵去越吵越有规矩,有些规矩不合理拿出来继续吵,直到双方妥协一致互相满意。 划分完经济利益又开始划分军事利益,恰在此时接连传来民生银票和河东改制的消息,江腾蛟和苟春哥当面商议,做出种种妥协最终利益均沾,军队归属追日国且统一指挥,两个商团共同出资共同分享。 这些规矩不能只是口头约定,最初由苟春萍提出《追日法典》必须明确保障各自利益,且法不禁止即自由。 苟春萍坚持法典必须明确法大于王,律令不受法典之外的权力制约,两个商团之间互相监察,联合施政,任何行驶法权的过程必须符合规范且全程接受监督,大框架确定以后苟春萍竟然昏迷七天成了半圣,但她悄悄的欢喜没对外人说起。 外部压力越来越大加上内部商团斗争水深火热又加上两个商团利益纠缠交融一处难以彻底拆解,江腾蛟不得不接受,苟春萍热火朝天的忙活法典完善框架和细节,最终拿出追日法典的雏形,江腾蛟挑不出毛病决定认可法典的权威,在他点头答应之际苟春萍竟然昏迷了,直到一个月后江腾蛟才确信世间出了个女圣人。 苟春萍苏醒过后江腾蛟真正重视起这个女人,在新纪十三年二月八日亲自赶到水牛城询问法典的根本原则,因为保障商团权力的法条必然导致对士人的约束松动,比如结社自由和议论国政,苟春萍脱口而出:监督过程追究结果,其他一概允许。 当日下午苟春萍灵感大发挥毫泼墨完善立法原则,竟引动心灵之光! 立法当保障任何人的人身安全、言论结社自由、生存权、发展权,保障任何人拥有个人隐私空间和获得个人梦想成真的自由,保障私产不被他人侵犯,法权公审公评,除法典明确规定的不良结果出现,任何人做任何事不受法典约束,法典有权审视任何人行使法权的过程,在不良结果即将成真时自动生成法条予以约束,任何法条不得与立法原则相抵触! 《追日法典》简直是为商团量身定制,看上去颇有小女子的理想化感思,但是堵死了士人和百姓侵犯豪门权益的可能性,把豪门伪装成普通一员加以保护,做为最大的豪门,江腾蛟举双手双脚赞同,这不但巩固了他的王权还杜绝了权力合法性受到他人觊觎,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法比王大,他想传位给儿子有点难度,万一儿子不是那块料就等于出现不良结果,会被否掉,但是保护私产又使家族东山再起变得相对容易,只要后代争气,追日国迟早还是自家的。 有商团做后盾,追日大军牢牢地掌握在江腾蛟手中而且飞速壮大,两股军队为了获得商团的支持换着花样要经费。 为了彼此牵制,追日国两大商团共同组建内阁行使立法权,以苟春萍陈勇为首组建了五人监察组,江腾蛟兼任大帅,副帅金满仓和秦宗宪,施政仍以豪爵兼领府君,各级州县设立小内阁互相盯着对方有没有偏袒和营私舞弊。 新纪十三年三月,各国都规定民生银票只用于对外结算,国家间金银存单统一结算。 河东追日和靠山是物资净流出地区,手里的金银存单本该多到用不完却要倒贴金银去新国买东西,物资净流入的赤月和西川既拿不出金银存单又没有足够多的金银库存,西川王和赤月王至此才看明白孙成栋在玩什么套路,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用银票代替金银大家互相套,但前提是物资要消耗掉,消耗物资最快的办法就是战争。 首先出手的是赵长风,他找到河东外使提出用金银矿换粮食,自己没人挖矿但是愿意拿挖出来的金银兑付,额外还给一成金银当做物价浮动和运输的损耗。 河东和赤月既有草原大道相通又有海路隔着龙头彼此互望,他们还掌握着熟练的金银冶炼工艺,帮忙开采提炼不但可以赚一成的损耗,还能在工艺上做手脚额外捞一笔。 卢智远算了一笔账,每年卖出所得多于购入支出,剩下的粮食如果投入到赤月比直接卖出去多赚两成,可以解决武备不足的问题,所以他力劝鲁东接了这笔生意。 时间到了民生银票发行的时候,牧民进入大湖地区越冬的禽畜开始大批出售,肉类皮毛药材大量入库,赵长风拿到银票和河东外使商量雇人开矿伐木,少量民生银票做定金,欠的钱愿意用物产补偿,说白了就是使唤人不给钱拿东西抵债。 河东用人力换物产,卖出去有了钱就能发展自身战力,追日的金州水军实际是海盗,一直抢商船,从赤月获得的物资要想变成钱就得打赢金州水军,这样才能把物资安安稳稳的卖出去,于是鲁东调遣水军出港作战,把高佳林岸防部队调遣到大河北岸,虎视眈眈随时可以渡河攻击。 河东和追日两国这些年生意照做却不耽误水军厮杀不停,为的都是漠南、靠山和西川要买粮油卖布匹卖石油等等,河东在北边很吃亏,追日商团以水军胁迫就能低价买了河东物资接着往南卖,买回来南边的物资再高价卖给河东,反过来,河东水军赢了也是这么干,所以两国之间从没消停过。 第三卷 抗争 第十七章 西川成势 新纪十三年五月,第一场初雪中西川海军突然出手抢光了靠山国的沿岸库存,将棉麻布匹运到国内以后独立发行增值银票,平时任意流通,三年期满可凭银票多兑付一成西川的钢铁水泥石油等物,如果想提前兑换需要自己去生产,而且工钱照付。 激战一个月打退了靠山国老式步兵的攻击建立大本营以后,西川步兵连续运来二十万站稳了脚跟,到八月最冷的时候已经运来二十万骑兵三十万步兵,李志勇没有学会新国治军的那一套不是西川大军的对手,接连丢失疆土一败再败。 苗高鹏亲自主持增值银票的发行,在靠山国占领一地推行一地,百姓生产一匹布可多得一成收入,加上西川大军杀土豪分田地,最终得到百姓拥护承认了西川对靠山疆域的兼并。 追日国商团从九月开始试探着用民生银票常价购买布匹,再卖出粮油换取增值银票两头赚钱,两大商团见西川认可这种赔钱换得有钱花的贱卖生意,一步步加码投入越做越大钻进了西川设好的布局之中。 增值银票越来越多需要兑付才有收益,于是商团组织人力去西川进行生产,生产多少兑现多少,工钱照拿一赚再赚,西川和最初的新国一样,利润微薄但是手里始终有钱,有钱有粮使得大军更加犀利。 李志勇尽管防备着西川修通了靠山至漠南的栈道,派出商队穿过漠南进入沙滩海岸与金州进行贸易,但是运力有限解决不了军队的武备供应,苟春哥看到李志勇的窘迫痛打落水狗,派出商团运粮运药运军械,但是坐地起价暴涨五成。 西川海军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贸易伙伴在资敌,尽心尽力的配合追日商团打击靠山国海路交通,逼得靠山国不得不依赖商团维持武备补给,漠南王张基政派兵协助李志勇,两家合力依旧不是西川大军的对手。 追日商团大发战争财,有了钱继续去西川赚钱,西川有了钱既发展自身又开疆拓土,西川和追日的默契配合把李志勇和张基政算计到抽血吸髓,他们心知肚明却没有办法破解,现在稍有眼光就能看到力量对比的悬殊,不得不请求商团资助他们建设武备。 江腾蛟不是看不到靠山被西川控制的后果,一是他拿不出太多的战力予以支持,因为河东一直在对付他的水军,自从西川攻击靠山,海岸线上只有追日和河东起冲突,金州水军一直在干海盗营生,惹急了河东豪门变本加厉的报复,金满仓大军一旦南下肯定防不住一河之隔的河东大军,如果河东取得追日东部地区的粮油会和赤月互补,赤月和河东的默契配合和他与西川的默契配合一样。 二是商团两头赚,要钱还是要国家战略之间他不敢得罪商团,而且他自身也是商团一份子,秦宗宪大军要么保护商团要么和西川翻脸,放着钱不赚却要去烧钱,商团肯定会把他活撕了吃掉,他只能期待李志勇和张基政能顶住,为此不惜拿出自家武备去武装靠山和漠南。 到新纪十三年底,西川修通海岸大道的军路使军力见涨,开启了彻底兼并靠山国的攻略,李志勇和张基政指挥两国的叫花子军团步步抵抗节节败退,如果不是海岸军路过不来大车,恐怕坚持不了一年就得被邓林灭掉。 西川开始蚕食靠山疆域,兼并一地消化一地,零敲碎打边建设边生产,只等造出几百辆大车就能长驱直入大范围迂回,秦宗宪只觉得西川运力没得到解决不可能很快得逞,一边数钱一边担心西川胜利以后去哪赚钱,苟春哥倒是安慰他守住漠南别被西川占去就不算亏,太师刘从文说了:布匹买卖没有靠山还有西川,影响不大。 自从新纪十二年八月各国关于王的秘密口径一致,刘从文第一个意识到自己被王希翱骗了,他还接到鲁东的传信了解到王希翱的计划,刘从文和苟春哥等人说了以后众人去找陈勇对质,陈勇才意识到自己也被骗了,王希翱的目的还是要报仇,如果苟春哥想借助陈勇的帮助去谋取河东就会发现陈勇的誓言是对王希翱发的。 但是王希翱没骗苟春哥,还让刘从文继续提供帮助,目的是对付张基政和陈勇,这样就能帮助鲁东减轻压力,如果苟春哥借助鲁东帮忙完全可以控制住陈勇,这样就能帮助王希翱完成复仇的目的。 王希翱的失算只因为新国把齐天圣的老巢端了还拿出来展览,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王希翱基本上能实现复仇的目的,但最新情况表明王的秘密只是个笑话,八个王并不清楚成仙的真相是什么,这全是齐天圣的一面之词。 苟春萍认为既然新国能解开齐天圣老巢的秘密,说不定能在七彩心灵之光出现时解开仙门的秘密,如此一来用不着死七个成功一个,万一新国顶不住压力愿意分享圣人给他们用,成仙的王过半数也不难,他们再出一个女圣人协助,一批死忠跟着成仙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苟春哥商团对各个王并非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 正是因为各地的变局纷纷扰扰,使得河东和追日都在沉下心积攒家底扩充武备,积极做着开战的准备,如果没有新的巨变,明年就会攻入新国。 新国一直在稳稳当当开发自己的几千里土地,新国人口因粮食消耗量增长及周望文一众神医的庇护迅速增长,河东和追日的一统战争加上河东杀男丁追日杀士人,使得新国移民大增,到新纪十三年底人口数已经达到三千万。 草原上有医圣秦岚峰辛苦不辍四年传授,已经涌现出一大批本土神医,草原人口破天荒的达到了五百万,西川发展较早,现在人口接近八百万,天涯刚从部落状态解脱出来,加上地盘太小,总人口三百万上下不见波动。 从各国开始一统算起,新国三年无战争降临,又把天涯、西川和赤月发展了起来,打击了两个开倒车的封建王朝,富裕了两个制度不同的帝国,可以说新国的策略相当见效,五司众人为此举杯相庆,士人造福苍生的信念在他们手中显得生机勃勃。 新纪十四年五月底西川掌控了少半的棉麻布匹生意,但西川只出售满足自身需求以外的部分,同时用天涯的金银搭配增值银票大量进购粮油糖茶,追日区域为满足西川的需求顺便从西川购入物资投入生产,使西川因兑付增值银票产生的亏空得到缓解,蔡骊金看到西川即将走出发展瓶颈,欣慰的溘然而逝。 陆天麟和周浩天在新纪十三年一月退休,王启道接替周浩天,李春林接替陆天麟,乔良准备做到年底让赵金穗接替却被退休的仨老头说他还没活在坎上,还得继续干四年。 《资政首鉴》和《史公监察录》已经完结,但并没有使陆天麟和乔良引来心灵之光,众人猜测高级空间的人只承认由他们设定的课题,苟春萍都能引动心灵之光不是她学识高,而是她的答题正确。 周望文和秦岚峰都达到了伪圣的高度,他们做的同样是在医药领域确立规则,如果八荒界还需要确立什么规则有益于人间发展,只能在人本角度寻求突破,换句话说,如果高级空间真的需要八荒界的人进入仙境予以补充新鲜血液,必然挑选他们认为合格的人,不光是身体改造合格,思想学识也要合格,也就是说接受过改造的人必需符合他们的要求。 这些猜测没人知道是不是靠谱,所以突破碑文的事仍然热闹非常,特别是元素组合成新配方很有诱惑力。 各国有组织的引导士人研究碑文也发觉到这一点,例如追日国一个嘴馋的士子研究怎么吃才能更香更健康,结果成了伪圣,既然吃货都能被接受,其它可研究的方向多了去,强身健体、幼教启蒙、卫生保健等等都有人成就半圣,连接生婆跟着周望文学了俩月都成了半圣。 各种成就半圣伪圣的人不再像过去那样不为人所知,因为州县官府都在关注成仙这件事,哪里有人昏倒七八天不吃不喝很快就能传出去,比如靠山国一个织女觉得追日国打制的织布机用着不方便,请来木匠按她的想法重新打制出新机,大家用了都说好她就昏迷了七天。 木匠回到家恰好遇见自己老婆摘棉籽弄得指甲脱落很痛苦,于是弄了两根木棍轧棉籽的机器,他也昏迷了七天,醒来后听说自己成了半圣,趁热打铁打制出轧棉机械一举成了伪圣。 这些事经过证实以后对士人打击颇深,捧着书本研究没有用,得变现才能成仙,同时传出圣地和传承书院的士人大部分已经是半圣,新国国民军很多战士都曾昏迷七天,所做的不过是一些改进和发明创造。 半圣再多也不是伪圣,伪圣虽多却代替不了圣人,距离梁阔海成圣一年半,苟春萍成圣一年多,天下还是没听说谁有可能成圣,更不要说七彩霞光,这一年半中却也有新鲜事,比如中原王放弃传承成功的消息,没人能明白灵性极强的血滴怎么就那么老实放弃往中原王后裔的身体里钻。 新纪十四年五月,孙成栋写给崔君实的信终于传来回复,证实了吴平说的比谁都详细,而且崔君实的补充内容让人震惊。 第三卷 抗争 第十八章 不答应 天涯王将他的记忆整理成册,厚厚的一大叠,用蜂蜡层层加盖封印,专门派人送到新国,途中没有被第二个人接触过。 五司核心成员都看了天涯王的回信,他们非常震惊于高级空间运用的能量可以携带情绪,这在他们看来匪夷所思,孙成栋几年来多次说过不理解这种事,现在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不能理解。 天涯王讲诉的内容先从崔君实自身说起: 八个王的痛苦源于二代中原王,他死后血滴分成八份传承了下去,当时每滴血融合着十个人的记忆,每传承一次都会增加一份记忆,千年传承四五十代,一个人脑子里装满了这么多人的记忆是什么感受可想而知。 天涯王的属性是血,功能是承载运输及协调纯化,在八人聚齐发出五彩霞光的时候居中协调其他七人的霞光组合成七彩,能够感受到每种属性携带的独特情绪,合成一处的情绪就是空灵。 由于可以感受到属性的情绪,天涯王的属性可以将所有记忆按情绪划分组合起来,所以他不受叠加记忆的影响,整个人呈现出空灵感、超然世外没有存在感。 如果二代天涯王那时能理解光影幕墙的画面就能具备这种空灵感,就不怕其他血滴的吞噬情绪,就不会发生二代中原王吞噬七个血滴的悲剧,因为那时候的每个王具备自我意识,但现在的崔君实已经失去自我,具备空灵感却是血滴意识主导自身,一旦相遇只会互相吞噬,不存在配合的主观意愿。 空灵感就是自身没有情感色彩,没有七情六欲,能够像编撰无情感的史书一样记录传承记忆,所以才有了这封信。 血滴意识的诞生要从血滴传承说起: 血滴绝对不会使人失忆,但阻止不了人格分裂的发生,所以每个王的自我意识承受不住人格分裂的冲击时不得不选择放弃自我与血滴融合,从此变成行尸走肉,因此每个王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度。 这是王再也不能引来心灵之光的根本原因,也是发现新国的异常以后开始统一全域对外发动征伐的原因,如今所做的事都是在积累战力。 天梯之门出现后会有一次观看光影幕墙画面的机会,千年前智慧初开的八个王理解不了画面要表达的内涵,而且只出现一次的光影幕墙画面没有吸引这些生番的注意力。 传承血滴积累的记忆足以使人精神分裂而癫狂,但血滴自身不会失忆不会癫狂,由于家族成员不能拒绝血滴,虽然可以拒绝接受传承,可没人能受得了传承记忆的痛苦,最终只能选择接受才不会精神崩溃,进一步加强了血滴意识。 天涯王毫无情感色彩,没有在乎与不在乎,没有名利得失趋利避害的前瞻性等等只有人才能具备的思维延伸能力,只在面对事实时才会做出本能反应,所以十分坦然的写下自己的记忆。 血滴传承的内涵要从天梯之门出现说起: 天梯之门并非一直在那显现,每个王进入就会消失,每个王的记忆中都是自己第一个进入,然后才有其他王陆续抵达,但八滴血被后人承接以后发现第一个进入的人是二代天涯王。 初代天涯王赶到天梯之门出现的地方用了接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来得及触碰几次去推演如何获胜就被齐天圣杀死,于是随行的二代天涯王带着两万多人急火火的闯了进去,前后不超过两天时间。 第二个进入的是赤月王,第三个是西川王,他们推演几次战斗过程就不耐烦的直接进入,前后不到三天时间,随后是靠山王、河东王、漠南王、追日王,他们推演了不到半天时间就受不了不停的失败带来的刺激,咬牙切齿的进去才知道后悔已经来不及。 最后才是二代中原王,初代中原王赶到天梯之门用了一天,推演了三天三夜才被杀,随后二代中原王又隔了两天才进去,八个人除了赶到门前的时间以外,在门前自我感觉只过了没一会,是后代传承人事后发现的这个差异。 后来众人猜测齐天圣引动七彩心灵之光一结束就去仙门那里确认过是不是能进仙界,回来才杀了天涯王,然后又赶到仙门堵截,因为中原王磨磨蹭蹭才第二次出手杀了他。 这一点差异使每个王猜测天梯之门一旦有具备血滴属性的人进入就会消失,所以才会刻意培养这样的人,为的是占据别人的机会使别人不能进入,自己可以有选择的决定放谁进不放谁进,最好是七个圣人配合自己一人,先一步进入沙场开启仙门。 但是报仇的誓言未解除不敢进入仙境,仙门洞开使得后来人随便进而且直接到达天梯,先进去的王就可以埋伏在契合自身属性的那一段天梯上等待报仇,吞噬其他王获得七彩霞光,这是血滴意识的本能。 仇人关系从沙场厮杀的过程说起: 在沙场中抵抗不住吞噬欲望的八个王都被血滴意识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二代中原王人最多推演战斗过程最完整,因为时间限制的关系,因为其他王的血滴意识极其初级的关系,他本能的选择了不择手段并最终在三天内取得胜利。 他欺骗其他王说与赤月王有私仇,随后又挑拨靠山王和西川王厮杀,趁着漠南王派出军队帮助靠山王的时候迅速击杀了漠南王,接下来鼓动刚刚吞噬了西川王的靠山王去吞噬已经杀死追日王的河东王,在河东王和靠山王两败俱伤之际再出手将他们吞噬,最后耗尽了天涯王的鲜血击破光斑外圈完成了全部的吞噬过程。 所以靠山王和西川王、河东王是死敌,追日王和河东王是死敌,靠山王和漠南王曾经有过联合,靠山王的死敌就会被漠南王当成死敌,中原王是公敌,因此齐天圣隐退以后五个王随即躲藏起来。 如今与齐天圣和中原王有关的誓言被解除,其他王除了仇人关系的誓言还有一个被齐天圣逼迫发下的复活初代王的誓言。 这封信厚成一本书,其中内容非常多,真的像记录史书一样,崔君实最后的书信内容是请求新国诸人为他保密,并协助他吞噬其他血滴,完成所有血滴背的誓言由他自行解决。 孙成栋之所以让核心成员都看了这封信其实和天涯王想的一样,对付其他王不是几个人能做到的事,崔君实很清楚自身血属性的独特,新国人和他合作具备先发优势。 小会议室里有周浩天、梁阔海、陆天麟、乔良、王启道、张赞、李春林、林群仰、肖晨光、陈继祖、孙常健、常高山、赵金穗和密探头子崔伦,加上会议召集人孙成栋一共十五人。 孙成栋问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 崔伦嘬着牙花子头一个回答,也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向所有人表面自己的立场站在新国一边:“我不相信崔君实,既然他的意识源于血滴,没必要告诉我们这些,他的血滴属性特殊但并不唯一,谁吞了他都能临时结盟。” 陆天麟拍了拍崔伦肩膀表示自己理解他的处境,随后说:“分析具体事件也能判断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崔伦立刻拿出自己的疑问:“中原王没有了誓言约束却还有意识本能,通常情况下血滴一旦面临崩灭的风险就会自主选择传承人,这一点每个回复的王都一致确认肯定不会虚假,即使有能量供应可以存在下去,但是他会放弃吞噬的本能?还有齐天圣的誓言解除也说不通。” 陆天麟眉头紧锁:“这不是中原王的性格,历代中原王都受二代王的记忆影响应该是极度自私的人,他既然没有誓言约束为什么放弃成就七彩霞光的机会?。” 林群仰说:“不会放弃,还有一个极大的疑点,齐天圣为什么逼迫所有人发誓复活初代王而放过了中原王?我不信历代中原王都能扛住齐天圣的手段。” 陈继祖说:“吴平放弃自我意识以血滴意识为主体才不会疯,血滴甘愿被封印会是他扛住了传承记忆的冲击?这个人有问题!” 乔良不停的搓脸:“好好的不行吗?为什么有这些麻烦事,干脆打开两个瓶子随他们去,那些王要打便打,我们关上门过日子。” 孙常健说:“就是,管他是谁,即便仙门洞开、八荒界与仙境沟通成一体也不能改变八荒界的规则,否则天威这种解释不明白的事就变成了笑话,我们的实力何惧八滴血?讨论信不信的问题没有实际意义。” 张赞很赞同孙常健的想法:“对,随便他们,我们以不变应万变。” 王启道说:“为什么不把中原王的这滴血交给其他王吞噬?这烫手山芋还是抛出去的好。” 乔良白了他一眼:“他们会要吗?” “为什么不肯要?” 周浩天说:“恐怕不是要不要的问题,是那滴血选不选的问题,他想逃谁能控制住?就算能被吞噬,这个王因为拥有高于其他人的战斗力会成为所有人的公敌。” 孙成栋摇摇头说:“这些人的主体意识是血滴,吴平交出这滴血这么久了没有任何人提及,二位圣人的属性也无人问起,说明所有血滴知道其中有问题。” 肖晨光看向孙成栋:“大帅,这些事的源头都在你这,你怎么想?” “我不服,但我不会拖累新国。” 梁阔海呵呵一笑:“都捆在一起了,你说不拖累也迟了。” 周浩天点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们不能这么被动,以前怕影响发展所以想尽办法避免战争,现在终于明白这些王的底细,要么是实力不够要么是时机未到,其实所有人都想打我们!” 陈继祖撇了撇嘴:“是在天梯之门里面都想打我们,在外面不敢。” 肖晨光对孙成栋说:“大帅,那就放下心思大刀阔斧的干吧,不能再像以前那样。” 其他人心里清楚利弊,所以都表示支持,孙成栋反而过意不去:“我不知道八荒界竟然这么多鬼名堂,只以为这里是个平静详和的寻常世界,不知道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只想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在内心里,我觉得这都是我的错。” “徒弟啊,不管你心里有什么秘密,但你要相信士人的信念绝不是空话,我们愿意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的代价,血滴的智慧积累了一千年,可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不可能比一滴血还笨。” “没错,他们这些老家伙都不怕,我们年轻人更不会怕。” “谁说我们是老家伙?半圣八十成圣过百,我还能活三十年,七彩霞光既然注定会出现,我还能拼好多年。” “对,凭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按照我们的想法造福苍生,谁想破坏都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孙成栋觉得眼角湿润,站起身说:“我没什么秘密,也愿意和大家共同奋斗,我这就把来到这个世界的事说清楚。” 随后他把自己的记忆说了一遍,众人听着觉得新鲜,等他说完,乔良拍了拍桌子说:“那就是说你的记忆里自己是喝死以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具死人身体里,这和血滴传承岂不是一回事?你说的那个世界不就是仙境的样子?说不定你和齐天圣一样,是残魂依附新尸重生。” 肖晨光说:“肯定是这么回事,你的主体意识也是一滴血。” 周浩天说:“不一定,也许和我的一样没有被污染也没有能量激活。” 梁阔海说:“也许你就是这样的血滴选择了这具身体,死人嘛、肯定没有记忆融合与传承,刚死没死透所以坚持着活了下来,你这个老婆捡到宝了。” “你们听明白我说的每一个细节了吗?我是接触了天子剑和斩仙刀才被高级空间的人改造拥有了血滴。” 乔良挥了挥手:“解释就是掩饰,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许是人人都有这样一滴血,所谓改造不过是一步步将他激活。” 其他人都在点头,乔良受到鼓励,口沫四溅的补充解释:“你借尸还魂以后血滴能量不足所以陷入休眠,但传承记忆不受影响,和齐天圣一模一样,只是你没他坏。” 其他人本想继续点头,但迅速反应过来不该点头,于是一屋子的人摇头晃脑。 孙成栋现在彻底明白崔君实说的不能用正常人思维去理解八个王是什么意思,因为他坚信自己的灵魂是前一世的孙成栋,身体是八荒界另一个孙成栋的新尸,即使他和齐天圣的存在方式相同,即使同样是被高级空间的人改造以后才出现血滴。 孙成栋再一次陷入迷思:这个人的灵魂哪去了? 第三卷 抗争 第十九章 属性 镇国殿天台上,伪圣圣人十几个坐在一起继续探讨。 梁阔海问周浩天:“你是什么属性?” 有了天涯王这本活字典,外行已经变成了内行,最不济也能唬的外行一愣一愣的、气的内行一蹦一蹦的! 周浩天嘿嘿一笑:“是蓝光,水属性,你呢?” “黄光,土属性。” 所谓属性指的是能量释放时可以运用的侧重区域,外在表现是色彩差异,例如同样是五彩霞光,如果其中红色占比最多就是火属性,血滴的火苗发散红光为主。 八个王的血滴和火苗都是红色,不同的是发散出来的光线,按金木水火土风雷血排序依次是:靠山王橙色、中原王绿色、河东王蓝色、追日王红色、漠南王黄色、西川王青色、赤月王紫色、天涯王白色。 孙成栋说:“我的血滴和火焰没什么不同,还没发出光的色彩。” 乔良撇了撇嘴:“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蒋方呈说:“我们这些伪圣看不见光线肯定是最后的改造没完成,你们俩成圣的时候头顶连着一条极亮的光丝,应该就是最后的改造。” 龚诚士说:“那块玉石在湖里泡了快两年,内保署汇报说有三成变成虚幻,充能的速度是逐步加快的趋势,简单计算的结果显示还需要三年就能充满,到时候借助它的能量也许能完成最后的演变。” 周望文笑了:“你比我还敢玩命,我试药虽然危险却能掌控尺度,一般死不了,血滴能帮忙化解,可你贸然尝试后果难料。” 龚诚士抬头看了看天:“我能察觉到没事,我有这个想法以后天威一直不轻不重,越渴望越重却没有恐惧感。” 李春林转移了话题:“吴平怎么办?他一直在我的秘书室没什么异样!” 张赞说:“核心机密没有人知道,那滴血既然已经封进独立空间就不可能跑出来,他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群仰表示质疑:“谁能确信跑不出来?玻璃瓶里那一滴倒是真的跑不出来,我虽然没依据却怀疑那不是齐天圣,吴平交出来的才是。” 孙常健问:“我也有过这个推测,可是破解了小楼以后其他王都说针对齐天圣的誓言解除了,这怎么解释?” 孙成栋说:“我有一种依据不充分的假设,问题出在那把刀上,在破解小楼前的半个多月它发过光,如果齐天圣藏了起来,用这把刀代替他的能量波动可以欺骗天威的扫描。 刀身发光使能量耗尽导致欺骗效果消失,恰好赶上小楼拿出来展览,他就能借机李代桃僵使自己金蝉脱壳。 从刀身发光到展览小楼间隔二十多天,我们并没有问过任何人倒底是哪一天解除了誓言,所以想验证并不难,却有可能让齐天圣知道我们起了疑心,我认为保持信息不对称更有利,可以在不经意间去了解誓言倒底是在哪一天被解除。” 半圣们又找到了突破点,纷纷问孙成栋什么意思,孙成栋只好指出碑文上关于假信号欺骗探测波的知识。 赵金穗皱紧了眉头:“如果人间的知识都能做到这一步,高级空间没理由做不到,你这个假设并非依据不充分,我们要尽可能的放开想象去认知仙界的知识。” 龚诚士叹了口气:“这种技术人间已经可以实现,何况仙境?更不要说仙境之上的仙界,那混蛋是仙界残魂,随便拿一点知识就能骗得我们团团转,要不是八荒界太低级使他缺少助力,很难说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王启道担心的问:“他敢自投罗网会不会是有把握从瓷瓶里脱困?这些东西很可能是他摆在那刻意给我们准备的,既然人间的手段低级另他难以获得助力,不如吹一个结实点的玻璃球把他困进去。” 乔良也担心:“徒弟,这主意不错可你不能去,我已经是伪圣,说不定我能扛住血滴的反抗把他抓住。” 梁阔海白了他一眼:“你只能拉开一次大弓,我能拉开十次不比你强?我去。” 孙成栋摆摆手:“我的血滴空间已经接近三十米,射一壶箭都没问题,还是我去最把握。” 蒋方呈不同意:“万一能量不足呢?还是等我去试试玉石的充能效果再说,如果有效,有了接续能力就能压制他。” “应该没事,他不会随便选择一个身体就往里钻。” “哎呦徒弟唉,你这具身体恐怕最适合他,你不能去,我这就去试试玉石的效果。” 龚诚士抬手拦在站起身的乔良身前:“说不定这是成圣的机会,你要和我抢?” “也可能是作死的机会。” “我比你老,不怕死。” “我比你疯狂!” “我比你老还比你疯狂!” “再不疯狂我就像你一样老了。” 孙成栋心中感激,连忙拦住俩老头的争吵:“还是我去吧,不疯狂一把我也老了。” 梁阔海年龄最大,对着孙成栋啐了一口:“啐、你再不老我们全得疯狂!” 孙成栋尴尬的没法回嘴,李春林连忙扯开话题:“要为崔君实保密就不能揭穿八个王实际是血滴意识主控身体的真相,以后如何制定外务署的决策方向?” 陆天麟接过话茬:“他们不是想逼我们拿出解决长途行军问题的办法吗?不是想知道二位圣人的属性吗?干脆都公开,让他们自己狗咬狗。” “那就只有鲁东和张基政会倒霉,如果苟春萍也公开还会增加一个,可已知的这两个实力不弱,要是西川和赤月要我们帮忙该怎么办,表面上他俩还是我们的盟友啊!” 赵金穗说:“让他们认可我们兼并河东!” 林群仰一拍大腿:“好主意,我们需要入海口、人口。” 张赞挑起大拇指补充:“找机会控制住所有交通要道。” 解决大军长途奔袭投送兵力的办法和秦宗宪大军远征周国时采用的手段雷同,人吃马嚼的东西包括酱油腌制的风干肉、虾糠、糖块、罐头、压缩光饼、压缩炒粉、风干菜、冻干菜、包装水果、笋冻、水囊、深夯压臂泵水井; 睡觉的装备是棉被睡袋和双人套筒; 后勤支援除了淄重车还有热气球和浅埋密封箱; 武备是随身携带的便携枪头和磨刀合金棒; 医疗保障是棉纱绷带、蒸馏酒精、三七粉、简易输血胶管及空心针、神药圣药若干; 单兵携载三十五斤,一骑双马可以支持连续作战十五天,如果支援及时就可以常年轮休作战。 周浩天圣人属性水、梁阔海圣人属性土。 仙器改长期展览为不定期巡展,中原王血滴将跟随圣人进入仙境。 《新国民报》一经刊发立刻被各国外使紧急传递回国。 六月,孙成栋授权副帅肖晨光统领四路将军和水军将军临机决断的权力,授权五名监军配合监察司执行军法,随后在龚诚士和周浩天的陪同下前往奎州。 孙成栋三人刚刚出发,西川海军宣布封锁靠山区域北部大山入海处以南海域,扩建靠山盐港,邓林率五十万大军、一千三百辆大车不计代价的拼命攻击。 追日内阁授权金州水军前出沙港驻扎,秦宗宪五十万大军远征漠南,苟春萍率西部商团、车满城率东部商团随军支援,西川和追日的默契依旧,追日商团把原来支持靠山战场的物资交易西川对外贸易物资。 江腾蛟提出恢复新国贵族权力、交出解读碑文的知识、交出齐天圣的仙器、交出河东王血滴、交出通过银票掠夺的金银、交还这些年诓过去的移民、交还梁阔海和周浩天的圣人移民自由。 新国五司对孙成栋一行隐瞒不报,五司自行决定:白仓统领北路军卫戍云州,拆毁大河上所有浮桥,乔钢率东路军驻扎竹山县,拆除了五河浮桥,庞黑塔带领西路军至碎叶府主城康平,魏子清的南路军进驻牛首封锁追日大道,王源韬接替退役的程谨统领水军驻扎望台船坞码头。 康平在曾州西南一千一百里,东南九百里是石坪,自石坪偏南九百八十里是牛首,偏东一千里是明丘。 新国三府十六州一百六十八县的大致分布是东部中间一带是安平府,外围包一圈的是中山府,其余区域都是碎叶府。 赵长风派一万骑兵驻扎崖港,派一万人在大河北岸山脚尽头河流向南转弯处开辟大本营,修建仓库和河东就近交割货物。 鲁东天天求告河东王赶快现身,不要给河东招灾,到了九月不得不做出应对,命赵之环统军二十万驻守大河北岸监视追日国,命张恩白任南军武备副将为赵之环提供粮饷兵员,命水军驻守金港,命商庸为水军武备副将,命丛孝恭统兵十五万驻守大河东岸南段,命高佳林统兵五万驻守大河东岸北段,命赵连登统领十五万驻守大河东岸中断,命梁庆邦三弟梁庆储统兵三十五万戍卫旭日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章 西游长梦 六月的碎叶府风轻云净,八匹健马拉着飘荡的气球一路西行,梁阔海有恐高症遗憾不已,周浩天没毛病兴高采烈,龚诚士多年未曾远足精神抖擞,孙成栋捏着俩瓶子嗫呆呆发愣不知道在看什么。 麦浪翻滚、秸秆无边、棉田如雪、牧草拂浪,一路上风光旖旎格外的养眼,西部地区修了三横三纵的驰道,沿河道和干渠一直延伸出三千里,再顺着丘陵谷底蜿蜒向前两千里又是河道和干渠,到了奎州附近全是戈壁夹杂棉田黍田,再向西千里抵达巨山脚下。 龚诚士下了吊篮意犹未尽:“太快了,让你慢点慢点偏不听!” 周浩天却嫌飞的太低:“高点就好了,我还不知道咱们有这么多棉田,早知道二十天就能到我该抱着周夏来涨涨阅历。” 孙成栋还嫌不够快:“再迟一个月就是顺风天,为了赶时间不得不提前出发,我真担心咱们刚离开他们就不老实。” 龚诚士听着不顺耳:“离了你太阳能从西边出来?十五年丰衣足食,现在的战士一个个壮的像堵墙似的,五米半的骑枪竖立如林吓都吓死他们。” 跟来的三名亲卫将战马交给兵站驿卒,提了三只水囊过来给三人补水,随后报告已经安排好食宿,可以歇一天再去大湖。 大湖下面用大石块铺了路,后来又加铺铁轨,两条缆绳拖着滑车不费多大力气就能把大玉石拉到岸边,充能的玉石越来越黑,由于只有四角四边最先充满,看上去像个漆黑的方框套装白玉。 空灵感很强,面对玉石可以感受到一丝丝天威一样的压力,转过身背对玉石却好像身后空空荡荡,但能感觉到推背的力量。 “这怎么充?舔还是吸?”周浩天围着玉石打转。 龚诚士一会拿导线一会用磁石,紫线不行改鱼骨,忙活半天束手无策。 孙成栋摆好镜面方盒左照照右照照只显示出灰蒙蒙一块却进不去人。 从早晨研究到天黑,仨人一筹莫展,龚诚士挥挥手让周浩天和孙成栋离开:“别打扰我思考,我今晚就在这睡了,耗也要耗死它。” 周浩天扯着孙成栋袖子往兵站走:“你能把死物耗死也算是天下一绝。” 孙成栋被拉着横行,吩咐亲卫送水送饭送被褥打灯笼。 一觉没睡到天亮,只听见大湖方向嗷嗷喊:“成啦成啦,快来人啊、快来人呐……” 兵站里二十多人以为出了什么事,鞋都顾不上穿踩着鹅卵石呲牙咧嘴的往那跑,三百多米距离什么都看不见,刚跑了没多远只见风灯亮起,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在那跳大神:“成啦成啦、快来人呐……” 跑过去才看清龚诚士瘦条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脖子上一条条松皮拉成折线兴奋的又跳又叫,看见孙成栋过来立刻蹦着高扑过去一把抱住:“成啦成啦,成圣有望!” 没一会,周浩天一瘸一拐的到了,从亲卫手里接过鞋一边穿一边问:“快说说怎么回事?” 孙成栋差点被扑个四仰八叉,正努力挺腰站稳的时候龚诚士突然松开他去扑周浩天,孙成栋猝不及防啪叽趴在地上,只听见周浩天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正经的往哪亲?” 陪着龚诚士熬夜的亲卫忙把孙成栋扶起,指着玉石说:“我以为他诈尸了,吓的灯都丢了。” 随即听见龚诚士兴奋过头的嘶声说:“困急了我躺石头上睡着了,肚子里一把大火把我烧醒啦,哈哈哈哈……” 周浩天伸开双臂往前推龚诚士:“你先喝口水、喝口水恢复人样咱们再说。” 孙成栋腾的跳上玉石裹了下衣服躺在冰凉的玉石上闭上眼:“都安静!” “对对对,睡着了就行,嘘、嘘、嘘……” 黎明前万籁俱寂,唯有水花气泡微微响动,孙成栋运用呼吸法迅速进入假寐,这是士兵恢复体力的最好方法,气息悠长绵绵,闭着眼的孙成栋很快进入半梦半醒之间,眼前一片空旷的空间红光闪耀,视线前移三十米一片灰蒙蒙舞淖淖,一丝丝白汽透过迷雾飘向血滴。 红艳艳的血珠翻滚律动极其活跃,微弱的火焰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空间肉眼可见的一厘厘扩展,一公分、十公分、五十公分…… 天地间无与伦比的宁静幽远,丝丝白汽如暗夜光芒似发散似汇聚,意识深处似胎中暖宫祥和温润,视线好奇的进入灰雾,只见影影绰绰的一圈人坐在沙地卵石上哈欠连天。 靠近了看却是周浩天、龚诚士和三名亲卫的憔悴面容,仰视苍穹碧蓝如洗,艳阳高悬在巨山云雾一侧正渐渐隐去,视线升起越看越远,下方一块巨石黑边白底,上面躺着一个豆大的身形,突然感受到天威浩瀚,视线急忙下沉,擦着心悸的下缘凝神远眺,数十里草原尽收眼底。 下降、下降、再下降,离着几十米看清巨石上躺着一个脸色红润浓眉短须身形健长的年轻人,眼帘下双珠律动,看面相觉得眼熟,再凑近细看却发现回到了灰雾包围的空间。 血滴距离很远看不清楚,维见一个红亮红亮的小红点火焰升腾,似飞似飘到了血滴近前,一团火球热力四射却感受不到炙烤,仍是那么温润柔和。 意识回归自身,孙成栋想起自己躺在玉石上体验如何充能,看一眼远处空间扩展至八九十米,猛觉自己似乎在浪费宝贵的能量,连忙催促自己苏醒。 睁开眼天色明亮,坐起身只见朝阳腾空,耳边响起不和谐的嘶哑声音:“你可真能睡,要不是喘着气以为你挺尸了。” 片腿跳下巨石:“哎呀对不住了,天亮了都感觉不到,睡了至少仨小时吧,你们怎么不把我叫醒!” 说话的是龚诚士,只听他声音嘶哑,估计是昨夜大喊大叫弄的嗓子劈裂:“多少?仨小时,你不识数吗?” 周浩天睁开眼咳了一声:“我了解,这能量包围的时候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不过确实太能睡,半个月还饶了仨小时。” “换班换班,我得回去补一觉。” “我说我来夜班你不同意。” “同意了不就错过了?” 几句话的功夫孙成栋回魂了,“啪”的一声大腿都拍青了:“这么长时间?家里打起来没?” “管他天崩地裂呢,老夫抱着炸药也能睡着!” 周浩天走近玉石抬手触碰,虚影深及手腕:“乖乖不得了,耗去一厘米还多。” 龚诚士还没走出去多远,嘶哑的声音传了回来:“我计算过,还够他睡九个月。” 玉石的虚影并非真实,是在玉石表面之外的光影,周浩天拍了拍玉石:“这是宝贝啊,怪不得湖鱼都不长紫线,全被这宝贝吸收了。” 孙成栋抓了抓头皮:“周老,既然这东西充两年就有这效果,以后不愁充能的事了,您就在这睡一会吧!” “嗯、我看行!”周浩天说完就爬了上去整整衣服平身躺好。 孙成栋对亲卫吩咐:“都回去补觉,我在这就行。” “大帅,我们是轮班的,加上驿卒五个人一班,现在不困。” “让你们回去就回去,这地方还能有危险?” “那、这、大帅,我把弓箭给您拿来。” 亲卫送来弓箭和战报退回兵站,孙成栋听着周浩天气息悠长才悉悉索索的展开战报,并无引起他特别关注的内容,随意的阅览战报打发时间,偶尔闭上眼琢磨那团火焰。 过了五天周浩天醒来,意犹未尽的说:“可惜看不见日出日落不知道过了多久,掐指数了一千个数赶紧起来,看太阳只过了一个小时吧?” 玉石一端靠坐着打盹的龚诚士:“那你下来靠一会,我去数两千个数,靠在这火苗不旺,睡不踏实。” 孙成栋忙吧自己的感受告诉两个人,龚诚士爬上玉石对着三名亲卫招手:“都靠在旁边睡觉,没人叫不许醒,这是你们大帅的命令。” 亲卫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喏”又连忙看向孙成栋,见孙成栋点头才兴奋的走向玉石。 既来之则安之,孙成栋计算了一下回程时间觉得不会有大事,每天看战报,陪着俩老头拿亲卫做试验。 三个亲卫睡了三天自然醒,说看见针尖那么大的一点红色,再睡七天还是自然醒,说红色原来是米粒大的一滴血,接着睡了整整一个月,醒来后其中一个又跳又叫抢过大弓射了一箭没昏倒兴奋的继续睡。 寒风刺骨大雪飘飘,看看时间快到十二月,龚诚士等不及想叫醒亲卫,结果拍了一下导致亲卫大口吐血,挣扎着说了一句:“心都压碎了!” 周浩天慌忙指挥其他亲卫把他抬上玉石,一边灌药一边叮嘱他过一会继续睡。 过了几天这名亲卫明显好转,又过几天不见异常,转眼到了十二月底,亲卫的气色恢复许多,龚诚士让孙成栋先回去,他和周浩天留在这继续研究。 战报并无异样情势,孙成栋算了算时间认为不会出变故,各国都在打仗顾不上新国,又不放心俩老头拿着两滴血万一玩命尝试怕出问题,而且他的血滴空间百米火焰升腾半米,感觉再加把劲能发出属性光彩,坚持继续作陪。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一章 点圣天子 新纪十五年一月八日,正午的天空突然被五彩霞光覆盖,越来越亮持续了半个小时,随后响起法则真言,讲的是待人接物日常行止当有规范礼仪,守礼可在三尺内外跨越公理游刃有余,于私尊重自身尊重他人可以以礼相敬建立私密空间,于公敬畏律令敬畏法条据理力争可以伸张正义公益维权,人人敬礼长幼有序男女大防,人人守法尊卑有度谦恭无畏。 亲卫挺身坐起,颔首低眉轻回一声:“喏!” 翻身跃下玉石拍了拍胸口:“好的差不多了!” 龚诚士看着天空恢复正常,跺着脚对孙成栋吼:“又是你的熟人吧?” 孙成栋搭着亲卫肩膀不好意思的一笑:“只是认识,偶尔传句话写封信,隔着千山万水呢,没说过话。” 龚诚士直跺脚:“又少了一个!” 亲卫没明白:“龚老,什么又少了一个?” 龚诚士没好气的回答:“谁知道天下能成就多少圣人,机会总有定数,他成了圣人说不定就把我顶了下去。” 孙成栋噗的一声乐了:“书山有路学海无涯,还怕没机会?想想仙境那些学识,你得学到多少岁。” 龚诚士原地打转,看了一眼亲卫突然问:“我想把你叫醒怎么差点把你害了?” 亲卫记忆犹新,哆嗦了一下说:“正舒服呢突然心口被碾了一下,您是怎么叫我的?” 龚诚士眨着眼伸手比划着:“轻轻推着拍了一下。” 亲卫当然信任龚诚士,思考了一下说:“越轻越好,好像那黑蒙蒙的雾气受不了振动,估计吹口气都得憋着一大半再轻轻吐出就能惊醒。” 龚诚士摸了摸下巴上几根胡须点点头:“一报还一报,我睡、你吹气,由轻到重,我体会一下。” 龚诚士睡了好几天孙成栋才代替亲卫尝试唤醒,先是伸出手慢慢搅动空气,逐渐加快,直到隔着一尺挥了一下龚诚士微微眨眼醒了过来。 问清楚过程不禁疑惑:“湖边这么大的风怎么没吹醒?” 天寒地冻,只有睡在玉石旁边才不会有事,接下来试验正常走近是否可以唤醒,果不其然,大步流星走到距离十米就能惊醒,小步慢行靠近一米才醒,蹑手蹑脚近到咫尺也能唤醒,看来上一次老头子脚步轻靠近一尺突然一拍才使人几乎吓死。 从人换成鸡,从亲卫换成孙成栋,能量越高、威胁越大越警醒。 靠着玉石一圈睡满了人,玉石的能量消耗迅速,曾经尝试一半玉石浸在水面以下却没多大效果,孙成栋收起盛放两滴血的小瓶挥挥手:“回吧,你们两个留下带着驿卒睡到能量耗尽,再回去锻炼一番都是骨干战将。” “大帅,何必浪费在我们身上?那两滴血怎么办?” “将士用命死都不在乎还怕浪费能量?这玩意泡两年就能用这么久还抵不过人命吗?这是命令!” “喏!” 龚诚士一把夺过两个小瓶:“我不回去,天暖和了我还想漂在湖心试试,关键不在玉石在湖水,要是有水军我都想把山壁凿开看看。” “龚老,火焰发光以后我能感受到两滴血的律动,吴平这滴寂静无息,另一滴十分活跃,但两滴能量都太高不能碰,我们的试验已经达到目的,出来这么久该回去了。” “律动?交给我研究,感受到以后再决定,你没时间我却多得是。” 周浩天看了一眼东方:“我想重孙子,不能陪你,五彩霞光发不出来肯定另有原因,回去说给他们听肯定有人来和你做伴,你不要鲁莽,我也能感受到律动和危险,千万不要碰。” “放心,顺便去一趟传承书院,让他们满天下寻找最好的玉石。” 二月底,一名亲卫陪着周浩天和孙成栋登车返程,亲卫名叫齐志江,靠着玉石达到伪圣的高度,而且血滴外的空间达到二十米,一壶箭三十根,射二十箭瘫软如泥,保险点能射十二箭,狂吃海塞军粮两天可以恢复一箭,吃蜜吃肉半天恢复一箭。 周浩天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说:“碑文上一句:穷文富武,我现在才明白其中道理。” 军报一直在传递,一月份受西川圣人陈继仁的无形压力,苟春萍公布自己属性是金,李志勇拒绝和她成为盟友,其实二人一攻一防配合完美,应该是陈勇和他属性相克让他有顾虑,所以苟春萍还在争取。 孙成栋叹息一声:“金字门在靠山,怪不得追日和漠南开战。” 行进了三天传来最新军报:陈继仁的属性是雷,早于苟春萍一个月公布,估计这时候已经传到赤月。 又行进半个月果然传来赵长风宣布和苗高远结盟的消息,还不知道苗高远会怎么回复,孙成栋觉得盟约可以维系到天梯之门出现的那一天,进去就得翻脸。 刚回到云州进了办公室,李铭送来一封赵长风的信,说想看看中原王的那滴血,同为王者应该能感受到中原王的属性特点,万一他培养出一个木属性圣人却没有现成的师父,怕培养的人眼高手低帮不上忙。 周浩天呵呵乐:“这借口寻的太完美,真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 李铭听不懂,插了一句:“赤月王是咱们朋友,不会有借不还,草原人很在乎信誉。” 孙成栋问:“他们有没有越过外务署直接找我们其他职司要东西?” “没有,这还得给吴平记一功,他挨个房间送公文叮嘱不能乱了规矩,所以王恩典来了也不行,赵长风新年的时候来过一次只提出需要大量圣药,说是草原春季最容易爆发鼠疫,怕临时准备来不及。” “他明明知道鼠疫没有圣药,算了,你明天再来,我给他写封回信。” 李铭离开孙成栋的办公室,王朝辉进来软磨硬泡要教材,蒋方呈拉着周浩天不让走请他帮腔:“圣地那帮书呆子只要高于五级的教材,要不然不让我们采玉石。” 周浩天说:“过去我进到最深处看过,第八十个厅靠内侧的石壁裸露了三成没有石碑,正中间四四方方的一大块玉石晶莹剔透快赶上玻璃,挖过来肯定有大用,那个窟窿再给他们补回去就可以。” 孙成栋愁的捏太阳穴:“那个厅我去过一次,全是宇宙星图谁能看得懂,那块玉石我也摸过,应该是人为嵌在那的板材,至多两尺厚,是给星图提供反射光源用的,回头镶一面大镜子可以完美替代,可教材不是一天半天能编出来,先挖不行?这么死心眼。” “二尺厚就不得了啦,两米见方呢,老程说看见十五本教材才让挖,我们东凑西凑也只能推演出十四本,其他的碑文你没解开我们推演不出来,你只给弄一本就够,能耽误多少时间?” “越是高级越难解,推导完成一个公式起码一天,一本书完成一段进程何止一百个公式,没半年时间不够用。” 王朝辉鼻孔一扬:“你是睡够了,我们那边九百多人排着号呢?今天我是一号,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孙成栋捏太阳穴快把脑壳捏的裂开:“哎吆、非得逼着罗锅下陡坡,我明天去圣地找那个、那个……” “程远墎。” “对、程远墎,我去跟他商量,等我回信你们再排号。” “还要排号?去一趟怎么也得解决大问题才行,你可是点圣天子!” 孙成栋一愣:“点圣天子?” 蒋方呈瞪了一眼王朝辉:“玩你的泥巴去!” “那是顶级火药,还泥巴!”王朝辉赶忙往外溜。 蒋方呈挡住孙成栋的视线不让他看王朝辉:“明天我陪你去。” 孙成栋脑袋往哪边摇蒋方呈身子就往哪边晃,耳听王朝辉走远才站稳,孙成栋追着问:“点圣天子是什么意思?” 周浩天嘿嘿一笑:“士子礼记碑文是你注释的,一年半陈继仁就成了圣人,十一年十月《新国民报》刊登了你的黑金法典新注,批判栖霞国驱使奴隶远征,结果苟春萍也是一年半成圣,这俩人高调对你表示感谢。 梁圣在我之后十个月成圣,我在你怒批陈志勇改良封建制以后十个月成圣,世间四个圣人都是你点中的,加上天子剑在你手里,所以有了点圣天子的美誉。” 孙成栋都晕了:“这都哪跟哪啊,这能联系到一块?” “你只管出名,自有人帮你编撰历史。” 蒋方呈看着周浩天翻白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显摆什么啊?” 周浩天伸着脖子对他呲牙:“你也可以出名。” 蒋方呈甩袖子向外走:“不稀罕,明天一早我来找你,咱们一块去见那个那个,顺便转转石窟文库。” 孙成栋接了一句:“程远墎。” 打发走几人,孙成栋正想叫崔伦把最近的内参都拿过来,还没叫亲卫,陆天麟过来问他在巨山脚下的经历,刚好孙成栋一肚子疑惑理不清,两个人一直谈到半夜才休息。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二章 阳谋 玻璃瓶里的血滴确实不是齐天圣,孙成栋自身血滴随着能量增强律动变强,但是除了律动还有情绪,瓷瓶里吴平交出的那一滴死气沉沉,玻璃瓶里那一滴惶恐不安,所以孙成栋专门写信给乔良,问他捏着赵长风耳朵去看玻璃瓶里的血滴时赵长风都有什么反应,确信赵长风见到血滴被镇压极为震惊而且害怕。 最初推理玻璃瓶里的血滴不是齐天圣是因为被困在独立空间再去窥探孙成栋是明显的悖论,那么引导孙成栋进入梦境的很显然另有其人,齐天圣的目的是混进仙界,不会因为天子剑去触碰天威,他需要藏在别人身上才能达成目标。 血滴具备吞噬融合其他血滴使自身进化的能力,八滴融合就能达到齐天圣的高度,八滴血已经被太多人的记忆填充,齐天圣不愿意放弃自我所以没有吞噬,但又不想被吞噬。 他的想法应该是借助引来七彩心灵之光的人主动将他带去仙界,同时避免八滴血融合变成自己的威胁,于是运用手段镇压了其中一滴。 他知道坚持信念的这批死心眼士人成就七彩霞光以后会把侵入人间的血滴带入仙界,这就是他的盘算,这样的阳谋即使被戳破也不影响他达成心愿,问题是他到底藏在哪,为什么玩这些没实际意义的花招。 齐天圣做到镇压一滴化解一滴这一步自是高级空间的人手段比较多,而且玉石能量块已经证明血滴的进化并不高明,普通人只要能量充足一样可以达到伪圣的层次。 第二天一大早孙成栋让李铭等着自己回信,随后提出五军司召集开会,没一会十四个人来到小会议室,以前超过十个人就会去大会议室,最近宁可挤一挤是想离点圣天子近一点。 孙成栋把自己的分析说完,其他人都点头,显然所有人都想到了。 陆天麟说:“八滴血被我们控制住两滴不知会引发什么后果,赵长风是不是对其他王隐瞒不说也不清楚,现在提出想观摩是不是试探我们猜到了什么。” 梁阔海否定了陆天麟的说法:“血滴是科技产物却具备思考能力,能按已知条件做出无数推理,然后遵循程序做出选择,他不需要试探我们什么,他是想掌握在手里多一张底牌。” 孙成栋点头:“应该是这样,我找大家来就是想集合众多智慧去对付科技智慧,我们为了发展八荒界付出了诸多辛苦,现在六滴血搅风搅雨会对我们造成重大破坏,怎么做才能降低损失又不破坏发展。” 李春林说:“先稳住局势,争取在七彩心灵之光出现以前多储备一些达到伪圣的战士,打造强弓硬弩。” 孙常健转着茶杯补充说:“除了六滴血还有被他们裹挟的人,吴平既然心甘情愿的为齐天圣打配合一定是有什么好处,他只需要等待而不会参与争夺,但是另外六王和齐天圣身边会有很多人集结在一起,他们为了成仙会征战不休,这才是最大的破坏。” 林群仰说:“八滴血融合是那个意识的目标,中原王这滴血会成为众矢之的,我们虽然承诺带进沙场,可另外六王不会让我们安安稳稳的保留到最后才交出来,还有一滴不明底细,一定是齐天圣的暗藏底牌。” 肖晨光拍了一下桌子:“丢出去让他们自己决定,如果他们识相就该躲起来等待仙门洞开,如果不识相跳出来搞破坏就灭了他们。” 陈继祖出言讥讽:“让你读书你偏要去放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没懂,六滴血需要裹挟那些当权派作为战力协助自己获胜,怎么可能躲起来?要我说啊,丢出去让他们打的两败俱伤我们再挨个收拾。” 乔良拿眼角看陈继祖:“你真聪明,如果丢出去就等于逼着齐天圣出来和我们做对。” “出来也没用,刀剑都在大帅手里,他又能有多大本事?” 周浩天说:“木属性可不止这一滴,齐天圣的主意只是不让他们受到誓言约束可以进入仙境,这样他就不怕我们怪罪他把八滴脏血留在人间,他们吞噬别的木属性同样可以完成进化过程,仙境不会缺少供他们吞噬的材料,所以这滴血不能交出去,必须送入仙境去处理。” 王启道身体哆嗦了一下:“那可怎么办,万一我成圣了又是木属性岂不是死定了?” 孙成栋直咬牙:“要是苟春萍和陈继仁禁不住诱惑进入沙场被吞,岂不是枉费我的心血,圣人越来越多会让七滴血最终变成七个七彩恶魔。” 陈继祖一听就急了:“我去接他回来。” 梁阔海一拍桌子:“回来,你这脑子绝不会战死,迟早笨死,不进入仙门能取出血滴吗?” “渣都不掉的吃了总能抓到那滴血吧?我跟他可是一个爹的兄弟。” 常高山问梁阔海和周浩天:“你们现在取不出那滴血?囫囵吃下去真的能得到?” 梁阔海也不确定是不是可以:“没有霞光就取不出来,整个吃了会不会得到那滴血我也不知道。” 陈继祖一听就想往外跑,肖晨光一把拉住他腰带:“要吃早吃了还能留他到现在?我看你才是只顾着放牛。” 李春林说:“这事只有吴平清楚,我去叫他?” 众人都在看别人,最后都点头,李春林拉开门走出去亲自去叫吴平。 没一会吴平跟着李春林进入小会议室,梁阔海开门见山的问:“其他七王怎么互相吞噬?” 吴平紧张的回答:“答案在我家里,我要去取!” 跑下楼回家再回来不过十分钟,拿回来一大叠信,孙成栋问一句,他取出一封信,孙成栋大声读一封信。 “每个人体内都有一个先天独立时空,可以用意识引导能量激活,睁开眼看见的是霞光激活的独立时空,用霞光照射可以打开,未激活的独立时空不能聚集血脉。 两个人如果释放时空并接触会爆发霞光,先耗尽能量的时空消失,时空内聚集的血滴显露太久会消亡,只能进入尚存的时空使两滴血融合,表面上看是吞噬,实际是合居一室,剩下的独立时空可以选择回到哪个人身体,也可以选择任何一个血脉相容又没有激活时空的活体。” 孙成栋一愣,微笑着问:“六王现在有没有办法吞噬圣人?” 孙成栋的微笑让吴平心安,不再那么紧张,连忙翻找递出一封信。 “圣人的时空还不能释放,只有天梯之门出现的范围才有这样的能量,之所以叫先天独立时空就是因为看不见摸不着。” 所有人看向孙成栋,孙成栋点头:“我明白了,可你的这滴血我们怎么处理?那六个不会放弃吞噬。” 吴平脱口而出:“到了沙场都给他们,中原王血滴我绝不会再碰,另一个被天威镇压谁碰镇压谁。” “八荒界也有能量,为什么你当初不去收集?” 又递过一封信,孙成栋朗读:“圣人触碰过天梯之门可以激活时空,能量层次晋阶,能量属性从此不同,不同阶之间转换效率有限。” “梁圣和周圣呢?” 吴平手忙脚乱的翻找递出下一封。 “接触门板可以发出霞光能量自然晋阶,八荒界的能量收集一百份只能转换一份仙境能量,需要消耗百年时间才能发光。” “斩仙刀为什么又叫魂刀?” 吴平猛地一哆嗦,额头开始冒汗,咬了咬牙对孙成栋说:“这是最关键的一封,还有那么多你怎么不先问?” “你干脆都给我不就完了?” “你不要我不能给,要不然我俩都得被镇压。” 孙成栋找到对应的信件,信封外写着:问起魂刀给这封。 “如果找不到传承人可以用魂器代替身体,遇到适合的活体可以继续做人,刀身及刀鞘都是魂器,刀身是齐天圣,刀鞘是中原王。 相信你已经猜到我是谁,程潇烤肉后扔了刀鞘害了我却成全了吴平,我找到他以誓言确保彼此信任,吴平答应接受传承当日即封印了中原王的血滴意识。 我点拨你找到一滴,用刀鞘封印了一滴,交出去的是一滴死血,接触到吴家血脉还能活。 我答应他让你带他进入仙境,请你转交给他正宗修练传承,在你问起魂刀时我们已经具备合作条件,天子剑同样能封印两滴血,需要你心甘情愿赠给我。 你的身体是我遭遇意外才失去,因此不得不宣布退隐,我本想熬过万年再回仙界,可积攒了千年的能量因为意外和帮吴平已经消耗近半,你的出现使我回归有望。 身体就此送给你,外加修练传承换取合作,进入沙场能量充足再为你炼制更多刀剑!” 一屋子人“轰”的一声都站了起来,孙成栋对众人摆了摆手继续找信自问自答:“血滴靠什么能量维系?” “不动用能力可以通过身体饮食维持平衡,自保时以自身为燃料可以爆发霞光,持续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吴平在一旁汗出如浆,孙成栋取出手帕递给他:“我们会保护每一个认可自己是新国人的子民,你今天的做法让我从今后信任你这个人,你现在是普通人,无需恐惧齐天圣,最后问你一句:该如何带你进入仙境呢?”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三章 合作 吴平一边擦汗一边鞠躬一边回答:“摆脱血滴就知足了,如果你们去的时候愿意捎带上我当然更好,仙门洞开以后有霞光庇护谁都可以进。” “你不用紧张,我能破解小楼就说明我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只是咱们都不用说出来,心里清楚就好,转告齐天圣,我同意合作。” “是是是,大帅,我不是故意的,誓言确实留了漏洞,但我绝对没撒谎。” “照常过日子,我遇到不懂的再找你请教。” “不敢当不敢当,随叫随到。”吴平汗流浃背,见孙成栋点头连忙深鞠一躬跑了出去。 崔伦坐立不安,孙成栋对他一笑:“这不是坏事,你想不通?” 崔伦攥紧了拳头:“我不知道该怪谁,反正我不会感谢齐天圣,吴平可以杀他爹,我做不到。” “出卖祖宗出卖灵魂。”林群仰哼了一声:“这滴血太可怕,他为了摆脱血滴什么都不在乎了。” 孙成栋示意众人坐下:“我刚刚证实了一种推理,相信大家都明白了怎么回事,齐天圣跟我耍无赖,可他的能量层次太高没人奈何得了,继续开会吧,有谁没想明白可以发问!” 周浩天问孙成栋:“能量层次和兼容是怎么回事?我在玉石上达到巅峰状态就是发不出霞光。” “我只是推理:两次昏迷算是普通人晋级伪圣的过程,伪圣引动心灵之光晋级您这一级,等您可以随心所欲的发光就是第四级,刚刚吴平说了,在八荒界充能发光您得耗时一百年,八王就是第四级,齐天圣还要高。 前三级可以兼容,亲卫可以充能,我也可以充能,您也可以,但是前三级能量一旦接触就不能耗尽,否则会像湖边渔民一样猝死,渔民不理解以讹传讹就成了四十岁突然死亡的阴谋论。 超过三级就是第二层,血滴想利用八荒界能量需要转换层次,就像火药能量高于原材料能量,至于兼容更好理解,点燃木材的能量和吃东西获得的能量就不能兼容,舌下含服甘油能救命,爆炸了却能杀人。 回头我看完这些信再和大家碰头吧,肯定有答案。” 梁阔海摸着脸点头:“懂了,却好像不明白,还是商量如何答复赵长风吧!” 常高山说:“进入仙境再给,在天梯之门里面随他们作妖。” 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如果赵长风要翻脸也不会这么客客气气的来信索要,他知道自己对新国没有翻脸的资格。 张赞拿出一封信:“苟春萍向我们索要三七粉的配方和青霉素的工艺,派了商队等在追日大道上请我们发放通行证,带队的药材商人叫费斌。” 不等其他人说话,孙成栋抢先说:“放行。” 还没有过这种武断的表态,大家都不适应,赵金穗翻了翻白眼:“武备署的事我也有权监督,有没有人不同意?” 王启道哈哈一笑:“这是救命的技艺,谁反对不等于是和自己的信念做对?你反对不?” 赵金穗憋的脸通红:“我怎么可能反对,可是总得按程序问一遍。” 林群仰端起杯准备喝茶:“繁琐,又不是什么大事,程序精简才有效率,我建议革新。” 赵金穗吐了口气:“我同意!” “同意!” 程远墎现在住的地方就是陆天麟当初的房子,陆天麟熟门熟路的领着蒋方呈、孙成栋来到院外高墙门口,只听见里面一条狗不断的示威,陆天麟也许是因为进来的时候照样把他也扒光了检查气不顺,对着院里喊:“狗东西,是我,开门。” “哪个狗东西叫开门?”回答的人显然正在院里,只听见拍手除灰的声音,随后脚步声向大门走近。 陆天麟挥拳砸门:“你才是狗东西。” “吱呀”大门两开,一个黑袍络腮胡老头满脑袋刨花站在门口:“嘁,牛气什么,有本事你成圣了再回来,我给你学狗叫。” 陆天麟跨步进门顺势一把推开老头:“你成圣给我看看?乌鸦落猪身上,你有资格对我放屁掺沙子?” “崩死你。”络腮胡老头差点被陆天麟推倒,骂了一句继续迎接蒋方呈孙成栋进门,随后关上门对屋里喊:“老婆子,泡茶。” 孙成栋看着老头总觉得哪里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哪里熟悉,记忆里没见过这个人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院内的石桌变成了漆木桌,几把从小楼里搜出来的塑料靠椅摆放整齐,椅背上贴了纸,写着:非请勿坐。 陆天麟看见塑料靠椅眉眼带笑:“上次拓印碑文你敲诈了仙器,这次咋改了?” “呸,仙器?彭将军一屁股就毁了你们家的仙器,我查遍碑文才知道这叫塑化材料,这次你还想骗我?” 陆天麟拳头堵在嘴唇上乐:“是你自己挑的,这黑袍怎么舍得穿了?” 孙成栋恍然大悟,怪不得感觉熟悉,原来是这件黑袍。 “嘿嘿,这布料穿着真舒服!” 陆天麟看着眼馋,可是这样的衣服太少,而且穿着太扎眼,就这件黑袍看不出特殊却被程远墎弄到手。 “你这叫假公济私。” “我愿意,圣地也没人不愿意,长见识也值。” 蒋方呈开门见山的说:“教材凑了十四本,越往后越难,编教材要很长时间,最后一本先欠着!” 说完解下背上的行军包往外掏东西,程远墎连忙接住皮包:“老眼昏花还长了只鸡爪子手,你给我小心点。” 蒋方呈顺势递过行军包:“你同意了?” 程远墎小心翼翼的取出教材一页页翻看,没搭理蒋方呈,此时一个老妇端来茶水和瓜子,摆好茶具退回屋内。 蒋方呈看着老妇进屋,抬手指着程远墎的鼻尖:“你把半圣当丫鬟使,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嫁给你。” 程远墎像是没听见,一本迅速翻完再翻第二本。 三个人静心等待,半个多小时过去,程远墎抹了一把络腮胡:“不错,这次没糊弄我,这么大阵仗来了、我同意第十五本可以缓期,可不能无限延缓,多久能拿出来?哪一方面的?” 孙成栋回答:“蒸汽机。” “你等会。”程远墎一溜小跑进了屋,院子里只听见一阵翻箱倒柜和老妇的叫骂声夹杂在一起,没一会程远墎捧着一本皮纸书回来坐在那慢慢看,络腮胡掩盖不住脸上一条血凛。 蒋方呈心中暗爽,对着屋里吆喝:“干得好,回头让他自己收拾。” 屋里传出老妇的声音:“你也不是好东西,我姐姐怎么六十就死了?” 蒋方呈嗫嚅着嘀咕:“我忙嘛!” “下次带音律第六册过来,否则跟你没完。” 蒋方呈捅了捅孙成栋:“救命啊!” 孙成栋直挠头:“要命啊,下一册该是交响乐,一册顶十册,石刻不是现成的刻着?” 屋内老妇说:“注解就行!” 孙成栋趁机谈条件:“算不算第十五册?” “算。” “不算!”程远墎立刻跳了起来:“靡靡之音能和蒸汽机比?” “你当年死皮赖脸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算!” “不算!”程远墎特有男子汉气概:“这回我做主了!” 老妇在屋里开始哭,程远墎连忙跑了进去,只听见里面“噗通”一声,随后是程远墎的声音:“算、肯定算,谁敢不答应我跟他急。” 只听哭声立止:“这还差不多。” 随后是拍打灰尘的声音,只听老妇说:“五十年前那个大坑你还记得不?” “就是咱俩……” “啪”的一声传出,随后听见老妇说:“那是最早的矿坑,咱们钻的那个洞里就是玉石,你让他们自己去挖,蒸汽机不就有了?” “他们要最好的玉石。” “废话,不好我会说?只是那时候不知道该怎么采有什么用,所以挖到玉石就封了矿洞,我这还有一块,你拿去看看。” “哇,你终于肯拿出来让我摸一把。” “那是因为睡觉的时候它没用了,你让他们挖出来送给我们几块!” “得嘞,你瞧好吧!”程远墎噔噔噔抱着一块石板出来。 孙成栋赶紧过去接,入手特别沉,四四方方一尺多,只在上面露出玉质,其他的都包着石皮。 玉质凝白,盯久了似乎能看见漂出雾气,和大湖里的玉石材质相比更好一筹。 陆天麟看了看程远墎络腮胡的脸被胡须遮挡看不出皮肉有损,嘿嘿笑着说:“这建筑不隔音啊!” “你管的着么,我乐意,既然都听见了不必废话,答不答应?” 不答应才见鬼了,三个人点头如鸡啄米。 蒋方呈还想蹭饭,结果老妇在屋里一声吼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三个人回到谷口,孙成栋立刻安排亲兵去武备署传令,陆天麟又叮嘱通知保安署随同协调。 随后几天在钢铁工坊督造硬弓破甲箭以及矛剑,等费斌到了,孙成栋连忙回到镇国殿。 费斌进了孙成栋办公室,激动得语无伦次:“将军,十年没见你,黄柏昌特别想你,石群峰上次喝酒都哭了。”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四章 十亲卫 孙成栋过去抱了抱费斌,用力的拍打着:“你们十个辛苦了。” 转头对崔伦说:“吩咐亲兵盯紧了!” “吩咐过了,楼梯、过道早已清空。” 孙成栋示意费斌坐好,三个人边喝茶边谈话直到天黑,临分手孙成栋说:“安排两个月时间,玉石准备好就会通知你们,不要让人怀疑。” “将军放心,我们每次行商都不定时,我会提前准备皮货,对外会说去了赤月。” 自从新国发布圣人属性公告,心里有数的人知道齐天圣又跳出来搅风搅雨,除了他没人知道如何判断圣人属性。 自进攻靠山开始,邓林每攻下一地杀光爵士,百姓没了领头人失去组织,加上苗高鹏手段高超诱之以利,百姓毕竟纯朴而且不存在族群差异,八荒界的人没有国族观念跟着谁都一样过日子,所以很快圈起一片根据地。 到十四年六月发起总攻时靠山东部千里疆域已经易主,半年的攻击加上追日商团中断补给,靠山和漠南又是封建制领主们不肯拼命,打不过就跑,到了十五年一月漫天雨水停止攻击时已经距离巨山不足两千里,靠山疆域被占一半,再过两个月又会猛攻,失去漠南帮助和追日商团供给,靠山国肯定撑不到年底。 秦宗宪那边却十分不顺,漠南没有常备军,到了平原五个打不过金州军一个,可到了漠南的山川之地个个都是老虎,占住一片山头很快就被夺回去,王希翱曾说过,组建起山地营一千人就够用,现在秦宗宪明白了什么意思。 漠南到处是山,一个山头也就驻扎一千人,这点人要用十倍兵力去攻才能获胜,追日国打红了眼,江腾蛟派亲弟弟江腾龙统兵三十万前去支援,携带的石油把西川的产能压榨到极限,可放火烧山越发结仇,漠南百姓看见追日人就杀,不管是不是军人一个也不肯放过。 秦宗宪打了半年到了雨季,他停下不敢攻可漠南人不怕山洪和滑坡,顶着大雨放冷箭,投入八十万大军已经折损二十万,不得不就地防御加筑工事,占据的地盘还不到千里方圆。 秦宗宪出击的方位距离漠南国都向阳城还有三千里,反倒距离巨山只有七百里,穷乡僻壤边荒原始,江腾龙四个月来杀人无数,这里的百姓宁可挨大棒也不接胡萝卜,白天派爵士夜里死爵士,一直无法建立稳固统治。 漠南的地形处处是天险,只要占住了地盘,隔着一条山谷就能以少量士兵完全守卫,而靠山那边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所以西川这一年半战果显著,邓林加紧攻击,蔡东亭不停的自海路提供补给,苗高鹏组织兼并地区就地生产,蔡三金、蔡五金统领车队往返运输。 蔡骊金去世后蔡五金接任家主,以前不靠谱的二愣子如今已经成长为果敢坚韧的蔡家掌舵人,此时正捧着一个木盒展开信件阅读,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他在云州的时候娶了一个腼腆勤劳的好姑娘,借着这层关系没少在新国捞好处,老婆的娘家哥哥怕妹妹在西川过得苦,三天两头托人带东西,新国发放的圣药神药他自己病了舍不得用,偷偷藏起来扛到身体康复再把不花钱的药给妹妹带去。 蔡五金最初不知道,可老婆手里不断收到这个层次的好东西当然引起他的注意,顺藤摸瓜三四年才查清了源头是大舅哥,这才问老婆好东西哪来的,也不能怪他这样谨慎,是西川的风气让他不得不谨慎,换了新国人会直接问老婆哪来的圣药,但在西川这样问,很可能第二天老婆跟别人去过日子。 此后七八年,蔡五金出钱让大舅哥行商,好东西总能比别人便宜一大截价钱拿到手,加上他一直对蔡东亭大哥大哥的崇拜有加,叔侄俩配合默契使得家族发展蒸蒸日上,蔡骊金去世前把他俩叫到榻前问谁想当家主,蔡五金说当然是大哥,蔡东亭说我哪有时间守在江门?于是蔡五金做了蔡家家主。 按西川法典的新规矩,想当官需要功劳,江门府君不是蔡家人成了蔡五金的心病,于是亲自跑出来为大军后勤贡献力量,妹夫才三十,累坏了身体还是妹妹受苦,大舅哥又开始心疼妹夫,专门打制了私人小药箱给他送来。 这一路过来很不容易,到处都在打仗,先申请通行证才能通过追日大道,商队到达金州港再沿海岸抵达大山入海处和蔡东亭交接商贸收益和信件。 大舅哥的商队还要从漠南收购药材运回去,往返一趟近一年,战争使蔡五金最近的投资收益大减,去年开始想主意弄技术在靠山生产,问大舅哥有没有门路弄到技术,大舅哥回信说这些年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苟春萍派去新国天价购买圣药技术的大掌柜,两个月前两个人在金州密谋以后一南一北同时出发,现在返程去金州刚好能和那个朋友碰头拿到技术。 蔡五金读完信兴奋的挥舞拳头:“太好了!” 蔡三金抬手抢过信看了一眼:“又是江小舟,这些年你一直占人家便宜心里不虚?” 蔡五金心里相当虚:“我给钱了。” “新国人缺钱?人家都是为了妹妹,你该把人接过来,三十多岁正当年,既能陪家人又能帮你一把。” “大舅哥户籍在云州,千金不换,会来咱们这破地方?” “你让小芳去说啊,笨死,这是圣药技术,东港的工坊大军驻守看都不让看,你不求他帮你挖人哪有大技师帮你?他在云州再有钱也不如你给他弄个县守当着风光。” “那小破官,圣药加技师的功劳起码也得是州牧,就在江门离家近,小芳肯定高兴。” 北半球都在严防死守,河东和赤月配合的相得益彰,新国一直不拒绝帮助西川和赤月,江腾蛟大军主力南下不得不和新国、河东保持友好,因为一家粮油供不上自家和西川的消耗,已经和赤月抢河东的粮食生意,孙成栋回来后不但不撤军,还在国内发动百姓拥军,只是商路恢复正常,王源韬的五万水军不知去向,所以四国之间气氛诡异。 到了四月,谁都以为天气太热不会开战,邓林突然袭击西进千里抢夺了大山栈道,随后大兵团大范围迂回穿插,靠山领主被杀怕了,一部份豁出去拼命,一部份望风而逃,但不管是哪一种,面对西川铁骑如同一张破纸一戳就烂。 占住大山一侧以后修整了一个月继续攻击,骑兵不要命,步兵稳后方,一个月推进五百里,到八月已经逼近靠山国都泉城,到了这一步,能打的靠山将士基本上死绝了,实力相差太悬殊,但也是因为攻击太猛使得靠山国最后的疆域内家家戴孝,真正到了同仇敌忾的程度,可是苗高远不同意修整,宁愿国力耗尽也要拿下泉城,只要得到靠山国都,其他地方随便怎么慢慢啃。 邓林当然清楚靠山国天梯之门出现的位置就在国都,八个区域的国都都是在天梯之门出现的地方,或许新国特殊一点,距离也不太远,五天时间骑兵就能赶到。 苗高鹏甚至就地征兵,加上西川调来的兵力高达二百万,苗高远甚至对着追日国外使发下王的誓言,发行的增值银票永不失效,还把从天涯弄来的金银清空以示诚意。 孙成栋知道此事不由得叹息齐天圣棋高一筹! 只是他弄不懂蔡东亭为什么成了王权的铁杆捍卫者,自己去奎州以前还不是这样,变化太快太突然,只在陪着崔伦喝酒的时候看见苟春哥他爹似乎若有所悟,随即提醒崔伦把这一条加进内参让所有人有所提防。 王源韬被派去天涯,在天梯附近筑建大本营,天子剑和斩仙刀也给带了过去,顺便问崔君实两滴血怎么处理,天子剑准备封印哪两个王,这些王里面还有谁不是血滴意识主导的行尸走肉等等。 秦宗宪、江腾龙到了八月开始进攻,一天推进不到五十里,一圈山头一圈山头的向外扩展,商团在加紧赶制山地作战装备,不知道苟春萍怎么就能降伏新国,她出面总能要来好东西,陈勇一边打喷嚏一边揣测孙成栋和那四个老头都和苟春萍有一腿。 梁庆邦退位以后眼见三个儿子五个孙子已经无可救药,学着梁阔海的样子抱着一个三岁的重孙去陪亲爹,住进传承书院时当众发誓永不离开书院范围,梁阔海抱着儿子又哭又打,骂累了拉过梁冬对梁阔海的重孙说:“这是我重孙!” 新纪十五年十月,靠山国国都泉城被破,随后苗高远命令邓林越过栈道攻击漠南,靠山其余地方交由王殿亲卫将军林勇林慢慢啃,同时任命凌方平守备已兼并区域支持邓林。 邓林知道这是因为李志勇四月已经进入漠南遥控指挥国内抵抗,没抓住李志勇全家任何一人让苗高远极度恼火,可谁能想得到李志勇如同有了先见之明一般提前跑掉。 邓林统兵三十万一直打到十二月雨季到来,只向东攻出四百多里,折损士卒六万,一点也不比秦宗宪好过一分。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五章 名人 邓林大军战力无双,但是遇到山峦叠嶂的漠南也没辙,不得不停下脚步命令各部就地驻防,打了两个月占了腚大个地方让邓林很气闷,但他知道秦宗宪也没占住多大地盘,心里又觉得平衡。 漠南人口多土地少气候湿热,西川军半个月前已经热得受不了,最近不断有士卒不适应漠南的气候病倒,邓林派人去寻找名医,他带的医官不懂漠南地方病怎么治。 没几天斥候来报,当地人得病会求西部一个子爵赠药,只是这个子爵的领地还在百里外,李志勇躲进漠南还在这个人家里住过好几天,这个叫姜百万的子爵原来是个行商,河东人,因为不了解漠南的气候和别人反其道而行之,十三年前到了向阳城遇到雨季。 漠南山多溪流多河谷多,一旦下雨就会爆发山洪,姜百万最初还想冒雨赶路,结果一场大水财货两空,好在他抢回来一口大箱子,里面是他赖以为生的家伙什,从此给人打制桌椅板凳慢慢积攒盘缠。 这个人在刘闻涛发动百姓去新国做工的时候学过两年木工,手艺精湛心思巧妙,慢慢在向阳城有了名气,说他是士人却识字不多,名字是河东领主赐予,说他不是士人却处处士人做派,正是那个时期向上爬的士人德行。 漠南到处是山,领主们外出十分辛苦,好一点的骑驴,大多数只能拄一根木棍,实在走不动再让亲卫背着,无数年来一直如此,姜百万琢磨了三个月打制出四人抬椅,结果一时间供不应求,他开始雇人帮忙,前前后后四年时间积攒起家底。 姜百万想回河东,最初新娶的小妻死活不同意,但是姜百万非要回家问问大老婆愿不愿意来漠南,如果大老婆不肯或者已经改嫁再回来,两个人带着孩子回去看了一眼急忙忙又回来,原来故乡被巴国给占了,刘闻涛和秦宗宪正在死磕,大军来回拉锯搅得十室九空,家都找不到! 来回折腾一遍,加上在商船上买了药方,夫妻俩穷的当裤子,工坊已经转让、工具已经不在,空有手艺赚不到钱,只好进了当初自己的工坊给新东家帮工。 那时候漠南地域打冒了烟,木器工坊也没什么生意,张基政大军四处攻伐,结果到了三月张基政得了热病,姜百万拿了一包粉末过去说他能治热病,张基政对他说治不好一起死,姜百万要价一千块,张基政二话不说给他送回家。 几包药下去张基政好了,但是扣住姜百万不让他离开国殿,而是在广场东北给他建了房子软禁起来,直到三年前才封给他子爵身份外派三千里重获自由,五年中张基政靠他的药在漠南积累了无尽的财富,眼看即将一统,漠南都是自己的才看不上卖药那点小钱。 这个子爵也许是软禁五年关傻了,除了自己在半坡种了一片黍米,其它的土地不闻不问,还经常各个山头蹓跶,遇见子民生病就出手救治且不收钱,曾有行商听说以后找他买药,他还是要价一千块,别人转手起码卖两千他好像不知道似的。 有人讨价还价他就让人用粮食布匹换,行商当然愿意两头赚,慢慢的姜百万大名远扬,行商逐渐增多,不顺路也要往南跑上一千里,他拿到粮食布匹在领地内挨家挨户免费送,自己一家三口粗茶淡饭破衣烂衫还挺高兴,嘴上挂着口头禅:活着就好! 邓林听闻此事顿生招揽之心,老百姓看不懂但他看得懂,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随即命令斥候详细打探,什么消息都要。 大山栈道靠近巨山一千二百里,是大河支流向外流冲出来的峡谷,东边的几个峡谷是漠南的溪流峡谷,根本修不了路,最西边的这个靠近李志勇的国都,所以栈道修在这边,而姜百万的封地就在栈道北端向西两百里,邓林大军是向东攻击,没想到屁股后面还有大才。 斥候没几天就回来了,想打听姜百万太容易,连他半夜什么时候出来夜尿都有人知道,他建了个木器坊教人木工,捡没人要的茜树扒了皮打制抬椅,茜树有香味,确实受人欢迎,但不是正经木料。 除了这个偏好倒是什么都不藏私,手艺确实好,还和女儿一起教子民家的孩子识字算数,在他家周围每个山头都住了人家,百姓帮他种地担水,非常爱戴姜百万,本来是个人口几万的穷地方,现在已经聚起二十万子民垦荒种田培植果园酿酒养蜂非常富庶,以至于行商除了雨季的四个月不来,平时车马不断,最远的行商来自新国,附近千里的领主想做生意得主动往姜百万这边跑,可见此人名气之大。 邓林大手一挥:“向西攻击,到了他的地界立刻休兵!”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邓林的反常让秦宗宪知道了,立刻在千里方圆的占领区内寻找藏起来的人才,挖地三尺找到两个,都是靠山国外逃的伯爵,本想前往追日投靠李志勇,结果堵在军路以南过不去,这两个人在靠山国大名远扬,当年串联豪爵支持陈志勇一统靠山的就是这二位。 陈志勇改姓以前封伯爵的这位特别厉害,是个兵法大家,只是后来因为指责靠山国大司马中饱私囊被解除了兵权,要不然很可能发展成兵法半圣,他的名声特别好,在靠山国提起丁德柱很少有人不夸两句,仗义疏财扶危济困,江湖上侠士豪强都说此人耿直,逃难路上自发护送,如果不是侠客们太扎眼还真挖不出来他。 另一个叫方德文,文邹邹像个士子,但是一身武艺极其了得,穿房跃脊如履平地,曾是李志勇身边的亲卫将军,李志勇还没败先躲到漠南让他气的吐血,割袍断义请求回家,李志勇假大方封他伯爵,领地紧挨着邓林侵占的地盘,原来的伯爵早跑没影了,根本无法组织抵抗。 这人有个毛病,每天凌晨起身练功从不懈怠,逃难路上也不消停,结果被当成飞贼抓个正着,秦宗宪问他怎么知道李志勇在金州,回答和丁德柱说的一样:李志勇倒霉了才知道谁对他忠心耿耿。 另一边邓林也有收获,几十里间隔几天就打了下来,然后一人单骑前去拜访,结果发现姜百万并不孤单,家里有多年好友已经陪了他三个月,大军征战堵了东归的道路,只等这两天停战道路放行就要回向阳城,想想也是,谁还没个朋友? 此人原是山中猎户,姜百万在向阳城雇人做木工的时候他去偷师学艺,偏偏俩人对脾气,天天下工后小酒壶一捏能聊大半夜,一聊就是三年,木工手艺自是没得说,但天生仍是个猎户,箭法绝伦百步穿杨,寻常人射三箭要歇一会,他能连发七箭臂膀不肿。 在向阳城定居时一直是姜百万的邻居,姜百万回家往返用了八个月,他以为姜百万不回来了,搬到城郊打猎木工两不误,还是两年后人家让他扛着野猪送货上门恰好进了软禁姜百万的家。 此人姓名谢九桓,见了姜百万以后自发为他看门守院,因为箭法太厉害,被张基政的大儿子张青山盯上,俩爱喝的货凑一起臭味相投,姜百万能被活着释放实在是因为张青山太喜欢谢九桓,帮忙求情才让张基政饶了他一命。 张青山知道谢九桓和姜百万相交莫逆,所以特许他每年来看看姜百万,没想到这一次被堵在西边,身为张青山亲卫副将把邓林吓了一头白毛汗,可姜百万跑不了,所以谢九桓没有为难邓林,邓林反倒一锅端把谢九桓说服:给差点杀了自己朋友的敌人长子当护卫还能再长点心不? 许诺帮助谢九桓接回家人以后,邓林兴高采烈的打马回营,立刻安排密谍营救谢九桓家人,同时备下厚礼再次亲身前往,拿下姜百万引起连锁反应,西部千里领主纷纷投石问路打听能不能保命,得到承诺以后迅速占据要地,改旗易帜变成了地方官。 以往只有战场上投降,地方士人从未有过投降一说,只会转投明主或者因为战败失去爵位领地沦为破落户,这件事为孙成栋预言十年期限必定彻底礼崩乐坏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原以为要付出巨大代价都不一定做得到的事因为一个人的好名声拨云见日。 漠南东西长五千五百里,南北宽三千七百里,邓林单骑访贤一举拿下西部少半疆域顿时轰动漠南、名传万里。 漠南的领主们觉得有了新出路,大不了投降嘛,而且一南一北两边都是暴发户,总比穷山沟有前途,一时间张基政的命令延伸不出多远就变成废纸,各地密探活动频繁。 苗高鹏把邓林拉回来的领主照单全收,承诺拉来其他领主封官厚赏,这些漠南领主考虑的是凭借天险安稳富足,不愿意两边打来打去折腾自己地盘,加上一贯和靠山联盟,那边领主杀干净需要大批官吏,搬去靠山可比漠南富裕,而苗高鹏确实不敢使用靠山领主改头换面继续为官才大开杀戒。 原来被废的领主悄悄组织百姓就地反抗,外围领主组织起力量拼死挤压,热死人的天偏偏漠南人上窜下跳打的有声有色,邓林加紧行军向西北赶路,蔡东亭封锁区域前移到大海湾。 这下把刘从文刺激的不轻,协助秦宗宪和苗高鹏下起对手棋,可是下手晚了一步,一步落后痛失先机处处掣肘,金州沙滩海岸还在栈道西侧,距离巨山不到七百里,雨季的山川别说行军打仗,走路都要当心滑进溪流喂鱼,鳄鱼食人鱼见血发疯,而且一个山头千八士兵哪里是漠南土著的对手。 天气因素、环境因素、人心因素处处不利逼得秦宗宪边打边退直至撤回金州,唯一的收获是张基政自己送上门,提出和苟春萍、李志勇结盟,仅仅失去两成疆域就跑路实在让人看不懂,而提心吊胆提防了整整一年的孙成栋却大呼:“坏菜了!”,写信破口大骂苟春萍背信弃义。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六章 解析 发展了三年的赵长风自二月至今不肯来云州取那滴血,虽然没公开赤月和西川已经结盟,但骗不过知道内情的人,鲁东一边加紧防御一边加紧攒钱,向新国开出天价购买火药技术,没如愿就大骂新国道貌岸然:西川的火药技术没杀人?骂得新国哑口无言。 新纪十五年三月一日,《新国民报》刊登了一条不起眼的消息:引动七彩心灵之光需要参悟透彻一条仙界法则,五彩对应仙界管理基层世界的法则,也就是仙界希望基层世界按什么模板去发展到成熟状态。 各国外使都有密探功能,唯独赤月国外使是积军功分到的差事,加上草原大道封锁,海路也不顺畅,这个斗大字不识一车的士人没注意这条消息消息,也没把这一期当回事,以至于一年后刘全阳以赵长风的名义写信质问苗高远为什么不互通情报,齐天圣怎么可以传播仙界律令禁止他解读的知识。 八荒界除了崔君实和孙成栋理解,连吴平这个肉喇叭都不理解,五司众人只知道孙成栋的身体曾经是齐天圣,以为天威不会镇压一体两面,实际原因却要复杂一些,齐天圣的解释云山雾罩的太深奥,孙成栋不得不按自己理解的意思解释给其他人。 齐天圣在仙界倒了大霉,死后残魂落入八荒界借尸还魂,他熟悉仙界律令,但是引动七彩心灵之光会使身体里的血滴诞生意识,也就是说身体的本主满血复活,一个身体容纳两个灵魂和王的传承人接受血滴是一样的感受,但齐天圣早有准备,引动七彩心灵之光天梯之门自会出现解决能量来源问题,于是炼制了一把魂刀安置身体本主的灵魂。 齐天圣得到血滴融合意识从此可以逍遥自在,但他想回仙界,却又不敢打开仙境之门,七彩心灵之光在仙界都有记录,他没死必然引起敌人注意,会在仙界之门堵截,同时他要解决自己惹的祸,让八个手下得到解脱。 八个手下在他陨落后被敌人追杀不停活得极惨,不得已循着齐天圣的波动找了过来,可齐天圣清楚八个人已经不是人,是科技灵魂,是敌人用计谋将这种科技传入他的地盘毁了他的基业,他想复仇就得把这种科技破解,于是八个王成了他的试验品。 封印了记忆的八滴血被他一个个重新培养起来,等天梯之门出现自会激活八滴血的独立时空,当他了解到天梯之门的画面被篡改立刻明白这又是敌人的手段,可是八个手下的记忆已经被仙界律令封印,只有引来七彩心灵之光才能解封,从此他陷入恶性循环不得解脱。 他不能让八个王打开仙门,又得逼着八个王引来七彩心灵之光,第一步只能是不让他们进去,等他杀了天涯王才明白这个时候八个王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于是他堵在仙境之门外面,希望八个人能理解正确解锁七彩霞光的方法,结果中原王老而成精真的决定不进来,他没办法只好出手杀了他,要不然另外七个陷入多维空间久了迟早能碰头。 最后的战斗丢了魂刀,随着二代中原王的陨落接引程序终止,能量回归仙境,耗尽能量发出强力一击才获得胜利的齐天圣已经没力气去追回魂刀,不得已慢慢下山另想办法。 受法则约束,齐天圣千年时间也没得逞,中原王世代以他为敌拿着破刀和他对抗,齐天圣投鼠忌器只能在曾州附近暗中择机,八荒界成熟遥遥无期,八滴血都把他当敌人,逼疯了他再无顾忌,对八个王用尽手段,可偏偏八个王什么都和他做对,他做恶八个王偏偏行善。 齐天圣具备独特优势,把善果揽入怀中,气急了八个王满天下找他,吴家主和儿子共享血滴信息使他暴打吴家主时暴露了位置,程潇追杀使他丢了天子剑,他气急败坏去了天涯暴打没脾气的天涯王出气。 但程潇烧掉烂刀鞘使他可以收回封印的意识,如果不收回,他的身体根本进不了仙界,回归的只能是残魂,封印的灵魂才是身体的本家住户。 下意识的驱动血滴急切回归魂刀,爆发的霞光吓坏了吴家主,他忘乎所以还以魂刀为身体带着吴家主飞到远郊扔在那让他慢慢往回走,取回身体意识回到天涯才发现身体被天涯王血滴占了,他才想起自己和天涯王属性相同血脉接近,面对这么好的身体天涯王血滴意识本能的想占据,急忙回归意识才发现天涯王还没完成改造身体血脉的过程,可齐天圣的血滴没了住所,只好占据了天涯王的身体。 意识回归控制住身体,以千年积累的能量压制住天涯王血滴,想去找回天子剑将天涯王血滴的意识封印,可他赶回时吴家主已经先下手拿到天子剑,齐天圣借此良机出手杀人,先是凭借天子剑的能力拼杀,可天威不理睬,让他找到了天威的漏洞。 本想杀出重围再择机解决掉天涯王,可两方联合让他无路可逃,最后时刻动用仙术驱使天涯王血滴输出能量引来天威,仙界律令的惩罚将身体意识融入天涯王血滴,血滴中已经抹除一切,只剩他的身体意识和一滴尚存能量的空白血滴回到天涯王的独立时空。 齐天圣的独立时空在身体里,见到被镇压的血滴凄惨无比的回归慌忙赶到现场想找回来,发现自己身体里面另一个人的灵魂正在缓慢苏醒,他以为敌人追来没敢轻举妄动,后来发现是普通人更不敢下手。 等得知这个灵魂和自己安排的假身份同名同姓,他感到其中有玄机,立刻安排崔伦做环球旅行,他不能时时刻刻盯在云州,这个身体不能使他不消耗能量自在飞行,失去天子剑使他失去大半能力,千年积累的能量禁不起来回折腾几回。 这一次意外让他找到了对付其他血滴的办法,加上天涯和新国之间的交通逐渐顺畅,便派了外使前来打探消息,联系上崔伦以后了解到诸多细节,明白孙成栋是仙界一种制度引来的意识波投进八荒界,为的是加速八荒界成熟,成为仙界的基层世界。 有了这层制度保护,齐天圣可以和孙成栋直接互通信息,孙成栋介于仙界与八荒界之间,从孙成栋嘴里说出的内容毫无禁忌,于是他引导孙成栋做噩梦,希望他找到线索逐步实现两个人面对面的信息交流,同时策划封印中原王血滴的事,即解决了这个公敌使其他血滴无法摆脱誓言约束的麻烦,又能使吴平成为肉喇叭避免他自身面对危险,同时借助新国的力量对付剩余的六滴血。 齐天圣找到仙界律令的漏洞包括:灵魂被天威镇压时身体的意识被拉去陪绑却没死;科技灵魂和身体意识配合仙器战斗可以突破禁忌。 他要孙成栋合作,找到能成就七彩心灵之光的法则复活现在孙成栋这具身体的意识,也就是镇压在天涯王血滴里的那一个,脱困的灵魂无处可去只能进入魂刀,齐天圣以魂刀配合血滴才能进入仙界,因为血滴本主是现在孙成栋的身体所有,齐天圣鸠占鹊巢不被仙界律令认可,天涯王的身体只是个空壳,而孙成栋介于仙凡之间不受影响。 被镇压的血滴失去陪绑的意识就成了死血,谁碰谁死天下无敌,可以和中原王那一滴一样拿去坑人,中原王血滴不管怎么融合,血滴的意识在魂器里,在沙场内打起来突然收回能让对手实力骤降猝不及防,除了被镇压没别的活路,降伏科技血滴的齐天圣回归仙界,八荒界的残局随便孙成栋怎么收拾,驱逐不属于八荒界的血滴已经可以使合作条件成立。 所以,刘全阳写信质问苗高远为什么齐天圣可以传播仙界知识而不被镇压注定得不到答案。 唯一存在的不确定因素是无法镇压另外六滴血,他们之间存在誓言约束,并不是说不报仇不能进入仙境,而是进入仙境以后别想再遇见,仙境之大空间之多难以计数,没可能那么巧遇上,所以进入仙境会被天威视为违背誓言。 还有一个誓言是八个人为了救他回去曾经发誓八荒界成熟才返回,那意味着八滴血没机会离开八荒界,祸是齐天圣惹的,如果破坏了仙界培养基层世界的制度,面临的惩罚不是镇压,而是进入生死之间的状态,也就是镇压天涯王血滴时拉去陪绑的身体意识那种状态,活不成死不了。 齐天圣想活只能借助天威的规则镇压这些血滴,而且八荒界不成熟仙门不可能一直出现,这次引动七彩心灵之光只是昙花一现的机会,把握不住大家一起倒霉,所以孙成栋说齐天圣在耍无赖。 现在齐天圣就是仙界在八荒界开的一道后门,无意间配了一把叫孙成栋的钥匙。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七章 成圣规则 新纪十五年五月十八,心灵之光出现,骄阳失色天空五彩,法则真言传遍天下,却是秦宗宪八年征战终成正果,正如他宣讲的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秦宗宪圣人属性:水。 鲁东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召集高官豪爵闭门议事一天一夜,随后三十万大军直扑赤月河东大本营,一路强攻占据草原大道,水军直达崖港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赵长风大怒,扣押河东民夫三十五万为奴。 五月二十八,心灵之光又降临,法则真言说的是医者仁心无分善恶,无论何时何地都应救死扶伤,知识发展可以使医者高效却不能改变其手工技艺的本质,故医者生命如烛以血为蜡不尽不熄,秦岚峰圣人属性:血。 他可不是看了《新国民报》才成圣,正儿八经自己悟的。 不到半个月草原大道的驻军得到消息:赵长风软禁秦岚峰,让新国拿木属性的血滴赎人,或者让秦宗宪用自己交换儿子。 六月中旬江腾蛟亲率大军逼近追日大道逼新国赎人,新国痛痛快快的交出一个玉瓶,换回秦岚峰交还秦宗宪,同时调整各军部署:北路军提防草原大道河东军,东路军回防云州,西路军进驻大湖地区安抚牧民,南路军回防明丘,将明丘以南千里区域百姓北迁,竹山一带划为预设战场。 同月派王源韬赶往天梯建设大本营,新国水军半路上遇到金州水军和河东水军在金港外厮杀,冲过去灭了金州水军,一条船也没跑掉,鲁东对外宣称大获全胜,河东水军封锁追日海岸,丢了草原这个烂窝头立刻捡到西川这个金饽饽。 六月底,金满仓三十万大军越过追日大道进入预设战场,赵之环高佳林挥军渡河占据五河汇入大河交汇处的三角洲,两家要求新国继续发刊解释齐天圣在作什么幺蛾子,新国南路军魏子清按兵不动。 七月初,安德渊成圣,推演天文历法,法则真言没人听得懂,圣人属性:风。 当天,陈继祖收到河东转交的陈继仁亲笔信,说他在东港城独门独院过得极其滋润,坦言自己知道的比哥哥多得多,而且苗高远、赵长风和他彼此以誓言确保互信,陈继祖眼见人家已经发誓在先徒呼奈何。 这封信应该在河东扣押了很久,早已揉搓成皱巴巴的样子,现在拿出来无非是告诉新国:那俩货靠不住。 《新国民报》连续刊发详解,仙界和八荒界不是一样的空间,但在八荒界发现了仙界才有的基础能量,所以仙界决定开发八荒界,那么开发成什么样才算满意需要八荒界百姓自己去悟,蒙对了奖励长命百岁,蒙到仙界规则长生不老。 但是仙界什么样没人能理解,举例说明:昨天出门丢了件东西,今天发现后赶紧回到昨天提醒自己多长点心; 再比如:无尽虚空亿万里只自己一个人是活的,突然一把剑割了脑袋身死道消,在仙界这属于正常事件,仙界律令不管,该怎么知道是谁出剑杀人? 还比如,修练血滴增长能量的时候不知道时间在流逝,醒了以后赶紧去查,发现自己一睡十万年,请问该怎么查? 类似的题目很多,是齐天圣提供的线索,需要孙成栋自己去悟,如果说出答案引来七彩心灵之光那是齐天圣的,孙成栋想完成合作就得自己点灯熬油的苦思冥想。 至于五彩心灵之光的法则那是人间范畴,齐天圣不敢说,通过孙成栋的嘴去说也不行,禁忌就是禁忌,法则不是科技知识,如果胡乱喷会造成组团批发圣人的结果,一下子全成了圣人,以后靠谁提供五彩霞光的庇护去登天梯?开发八荒界成为仙界的基层世界还有什么意义?成熟了也只能眼看着熟透以后烂掉,一个新人也得不到补充,仙界迟早步入灭亡。 一直到七月底,新国周边态势紧张却没打起来,追日国在漠南损兵折将没力气打,河东想打又怕新国把草原大道打通引来草原大军合力攻击,麻杆打狼两头害怕谁都不敢先动手,而且新国很乖,生意照做要消息都公开,他们想要圣人也得人家愿意,强扭的瓜不甜。 八月一日,河东士子李浩引动心灵之光,推演大河水文与大河流域气象地理,圣人属性:土。 三日,苗高鹏成圣,界定商契规则,商贸律令法则,圣人属性:木。 金满仓十日后撤军,高佳林赵之环随即撤回河东,这时候开战还不如回家培养圣人,推演地理气象水文都能成圣,说明仙界管理八荒界需要诸多细节规则,也许俩人聊天哪些话不能说也有规矩。 赵长风那边五月份遭到河东的封锁,憋在草原出不来,一半牧民在大湖地区越冬回不来,而且过去的大多是青壮年男子,被河东移民的女人勾的五迷三道忘了提前几天回来,真真的只差了几天时间,六月的草原已经到处绿草发芽,一般六月中旬就可以回来放牧。 这事怪秦宗宪成圣也怪鲁东太敏感,都是水属性咋了?赶上秦岚峰成圣,不敲诈一笔不解恨,于是在秦岚峰不同意发誓结盟的情况下绑了肉票,王恩典不同意赵长风这么干,赵长风却有自己的盘算,王恩典着急上火一口气没上来追随先王而去,剩下三个人坐在牛车上咬牙切齿。 赵长风拿出玉瓶对庞坤说:“进入沙场以后你们俩务必坚守一天,那里面能量充足,我需要恢复最强状态,吞噬这滴血以后可以赋予你五彩霞光,我们俩配合再夺一滴就能让刘全阳加入,三比一不可能输,最差的结局是妥协,各攀各的山,我和任何人都没仇,天涯王也和任何人没仇,到时候互相发誓结盟就能直接进入仙境。” 刘全阳有些吃不准:“天涯王靠谱?” “那是个活死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饿了什么都吃渴了什么都喝,好比石雕的野兽、喘气的泥胎。” 刘全阳指了指玉瓶:“你不怕他看见这个感觉饿?” 庞坤在一边分析:“苗高远自身属性是风,有了陈继仁雷属性可以觊觎我们的军队,他想拉拢天涯王就得抛掉安德渊这个同属性的风,我估计安德渊会被他绑架,吞噬了安德渊会让天涯王反应更高效。” 赵长风说:“所以我判断不管是谁拉拢天涯王都不会改变他的既定选择,只有我和他没有誓言束缚,是天然的盟友,血属性催动雷木能爆发出电浆仙术,如果苗高远背叛盟约,我们只能拉拢河东王解救安德渊,把天涯王吸引过来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庞坤腾的跳下牛车:“我去和赵连登谈,他要什么条件回头告诉你!” “跟他们说我和鲁东没仇,我把三十五万人放了,生意继续该赔认赔,苗高远和他也没仇,可以结盟。” 苟春萍又上房了,其他人跟着往房顶爬,看着其他人浑浑噩噩,苟春萍问秦宗宪:“能分辨这是谁不?” 秦宗宪直摇头,扽了扽手里牵着的一根绳:“你知道不?” 绳子另一头拴着秦岚峰:“不知道,关你屁事!” “混账东西,不关我事你早死了!” “哼,好像是把我赎回来的似的。” 苟春萍打断爷俩打嘴仗:“这是圣地还是传承书院?” 秦宗宪咕噜咽了口唾沫:“反正不是咱们。” “哼,想瞒天过海?有多少抢多少,去良城,看江腾蛟怎么说。” 秦岚峰跳脚:“我不进去送死!” “谁都死不了,我们抱成团还有谁是对手?” 苟春萍对秦岚峰说:“刘从文和我弟弟、丈夫都在努力,一旦拉来李志勇和张基政,所缺的属性只差木风雷,凑齐八个天下无敌,不管别人怎么打,我们的目标是解除张基政和李志勇对苗高远的誓言约束,进了仙境再无牵挂,八荒界熟不熟关我们什么事,说不定所有人都能七彩,你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宗宪牵着绳子下房顶:“天凉快的时候为了救你耽误了漠南,前天江腾龙买了无数石油回来,你跟我去前线长长见识。” 苟春萍突然问秦宗宪:“王希翱死前让我们联合河东经营漠南,你组建一直山地劲旅,如果我们能和鲁东谈好,加一个李浩就有了土属性,李志勇和张基政拉回来当肥料,张基政来投你假装不知道。” 秦宗宪嘿嘿坏笑:“陈勇杀了太师这个仇我早想报,你终于想通了。” “那个货一直以为离了他无法完成吞噬出不了光圈,我不信火属性只有他一个,三天时间出了俩,以后说不定冒出来多少,圣地和传承书院没准一天一个的出,我早想灭了那妖孽,处处压我一头忒不爽利。” “可惜了木属性和雷属性,赵长风肯定算计着抱团打我们一伙,拉来河东就能破他的局。” “可惜没了水军,真应该早点干掉蔡东亭把安德渊抢回来。”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八章 批发伪圣 新国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除了国家间交际还有国内问题。 首先是安抚牧民,既然留下来就不能放回去,两百多万青壮可不是小数,为了防备梁庆储和赵连登夹击北路军,庞黑塔留下十万骑兵防止牧民闹事,率十万堵在草原大道南端,一旦发现赵连登撤退立刻堵死山口,北路军抽身布防在大河西岸北半段,对岸的梁庆储必然不敢轻易渡河。 蒋方呈带人挖玉石,在石窟发现方方正正的玉石背后还有一个厅,圣地严密封锁消息,孙成栋去看了一眼也被吓得说不出话:那是一个通体透明的碑状物体,发散出满厅的立体影像,清清楚楚的标明八荒界在宇宙中的位置,孙成栋找到故乡的太阳系发现两者之间距离起码十万光年。 去问崔君实,得到的答案说那就是仙境,有生命的星球多得是,但是空灵能量却不多,所以仙境和仙界都有一种职业叫捕魂师,把生命星球中身体死亡后逃散的先天独立时空找到并剥离灵魂投入空灵能量星球,有一定概率恰好赶上新尸使其复活,为的是增加人口,而剥离灵魂剩下的先天独立时空就是炼制魂器的关键材料。 孙成栋的灵魂跑这么远说明已经死去百万年左右,也许故乡星球已经演变出空灵能量,至于是不是像八荒界这样经历高能战争死而复活很难说,很多这种毁灭的星球最终变成矿星,是仙境战争的根源。 至于提前打开第八十一厅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现在八荒界没人看得懂,等看懂了也许八荒界到了消亡的时刻,即使八荒界发展到那一步也不可能飞出所在星系,三维空间有边界,看到仙境不难,想突破三维进入仙境肯本不可能,星图的意义是激发上进心,在进入仙境以前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刚过仙境之门就被土匪抓去炼药。 程远墎夫妇年轻时钻的山洞里面是天然充满能量的玉石,九百多传承书院的老头老太太和几百精挑细选的悍卒正在批发伪圣,这些人不但因长寿可以精研学识,还能拿起强弓硬弩变成战场狙击手。 孙成栋很想培养出数万远程攻击部队,可惜开采的速度不可能快,玉石不像铁矿石,打破天然结构会因为蕴含能量而化为粉末。 到了夏粮入库该开战的季节,不知道因为什么,中原提出草原大道换防,但是不能让草原大军过来,如果不能以誓言约束,河东将炸毁通道,五司考虑了好几天,最后决定撤回北路军,西路军驻防大湖地区,继续让河东军把控通道,河东安排了五万大军驻守,抽出大帅赵连登回师旭日城。 南边的追日也一反常态,金满仓五十万大军团团驻防良城,车满城带领三十万驻防大河南岸,秦宗宪大军和江腾龙合兵六十万就地防御避暑,邓林大军不怕热,过了栈道拼命往东攻击,蔡东亭海军堵在金州家门口,毁了金州港严密封锁,转而和鲁东做生意,追日商团来兑现增值银票才肯放行。 一直到新纪十六年五月,突然传来李志勇、张基政在金州的消息,五司立刻炸了毛,拿脚后跟也能想清楚,河东和苟春哥商团苟合,如果逼迫江腾蛟商团妥协,百分之一万会在十月进攻新国。 孙成栋以为自己不要钱送给苟春萍圣药技术,同时写信告诉她避免成为血滴意识的牺牲品,看来这女人知道八荒界成熟还早,不借着这次机会成仙此生无望,可这样嘴上答应身体不答应的背信弃义实在气人,不写信骂个嘴上痛快会憋出内伤。 五月二十,漠南一个养驴的说牲畜为人提供血肉皮毛和畜力是人间法则,不能因为看着杀驴残忍就说人有问题,自己觉得不忍是个人问题,大原则要遵从法则,他这套说辞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反正这一天成圣了,圣人属性:金。 从去年八月苗高鹏成圣隔了这么久才出圣人,说明士人研究的方向有问题,新国却不提倡为了成圣而成圣,顺其自然,至于孙成栋研究七彩心灵之光更是头大,他一个政治系大专生去研究多维空间的法则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因为知道和知道法则不是一个层面的知识。 与此同时,占据西部千里疆域的邓林遭到漠南领主攻击,漠南唯一的公爵见张基政跑了自立为王,他倒是实在,一天也没昏迷,登上王位第一天就宣布漠南为宪政帝国,遵行追日国制度,国号:楚。 准备了一个月就拉拢了数百爵士,随后组织百姓生产弓箭标枪,邓林得到消息后向东进军却步步受挫,大公爵楚天的领导能力很不一般,提出要成仙拿好处买路,天梯之门出现可以借给任何出高价的人。 这个做法很聪明,仙门洞开以后慢慢找机会再进并不迟,不必赶头一轮急着去送死。 新国的鼓动宣传如何透过层层封锁进入漠南让苗高鹏十分震惊,追日商路已经封锁,唯一的可能是海军,可是追查一番毫无结果,海军一直没和外界有沟通,如果是提前带进来的传单要在八个月前查起,可那时候《新国民报》就知道八个月后该发布什么信息?怎么可能设计这么长远的布局?抓间谍还是相信新国未卜先知? 西川这些年和新国打断骨头连着筋,嫁过去的娶回来的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查不起,只好从上层避免泄密,下面的小动作登不上台面。 邓林眼看海岸和栈道一线压力越来越大,明白楚天这是要关门打狗,急忙调集各地部队向栈道集结,背面通往追日的海岸不守了,楚天一直坐阵前线,见邓林撤退,命令楚军一步步接手不要攻击。 邓林向苗高鹏请示困难,在山地和漠南人打架太吃亏,在平地上轻轻松松的战斗进了山川却反了过来,说不准哪一丛茅草后面会射出一支毒箭,士气低落气候炎热环境恶劣人地两生,当初漠南领主愿意投靠是被追日大军配合包夹,现在剩下自己独木难支,抽调了漠南领主去靠山使剩余的领主势力大增,这些人没拿到好处,现在支持楚天。 苗高鹏意识到自己下了步臭棋,却不甘心失败,想保住栈道附近的地盘做前进基地,于是两国陷入无休止的阵地战。 进入十六年十月,追日内部再次发生对峙,邓林也热得实在受不了,去年刚过来还能扛,熟悉了一年反而扛不住,苗高鹏提出买路,结果苟春哥商团拿着从西川赚的钱出价更高,苗高鹏转而买通养驴的圣人接回靠山。 十一月,苗高远宣布改国号西山国,全力修筑海岸大道。 不改名就不能让靠山子民找到归属感,靠山人被西川人统治?心理上低人一等肯定内乱,叫西山刚好各占一个字,大家都是一国人。 此时的新国骑虎难下,如果拖延时间等这一批圣人死去也许会打消血滴成仙的欲望,慢慢等八荒界成熟,或者等七彩心灵之光自然出现,可谁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这些圣人如今掌权肯定不愿意等到死,会团结一心灭了新国逼着士人去研究多维空间,天下士人一半以上在新国,躲都躲不过去。 传承书院说给点时间,越打越没心思研究,新国以外的圣人口径出奇的一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 圣地说这是圣地,人家说我们没说不是,我们帮你看着,你们没了世俗琐事不是更好,管吃管住的大好事,甭谢! 新国偃旗息鼓,西山国关上门舔伤口,赤月国被关上门静思己过。 楚国向北有沙漠海岸通道,向南有大山栈道,海陆南北联通,各国眼见不能征服只好认可楚国的合法性,楚天宣布保护商路,漠南满坑满谷的水果药材,欢迎拿粮食布匹来交易,除了新国民生银票只能用于国际交易,什么钱都可以流通。 河东水军放开追日海岸,转而封锁赤月,内陆大军沿大河排开,一边压迫新国,一边威胁追日,金州水军重新组建,这一次直接翻倍,高达十万人,仅大船就需要一千艘,海岸线上陆军提供保护,海军一心训练,蔡东亭不得不回到盐港重新训练新军,很明显,河东和追日要联合打击西山国。 良城重重包围,但是秦宗宪大军并不过来,摆事实讲道理,内阁已经吵了一个月,两家利益纠缠太深,可江腾蛟死命的非要护住陈勇,陈勇打死也不说弄死王希翱是江腾蛟指使,慢慢的苟春萍看出问题,这俩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样僵持不下不是办法。 苟春萍最后抛出通牒:江腾蛟要么下台,要么提出妥协条件。 江腾蛟和陈勇彻夜不眠,谈了一夜以后提出:护送陈勇进入传承书院。 天下这么大确实没别的地方更适合,去别的地方要么资敌要么送死,去了新国就看谁能抢到手。 第三卷 抗争 第二十九章 父母心 新国做为发展八荒界的动力源头绝不应该就这样打烂,所有人把希望的目光投向孙成栋,外人不知道,可是已经猜到他不寻常,但是五司众人知根知底,世界各国都在逼新国,新国只能逼孙成栋。 肖晨光和孙成栋同岁,搭伴久了不再那么敬畏,拍拍搭搭半开玩笑半认真:“五军司要你没什么用,你去年就该退役,已经超期了,退吧,别贪恋权力。” “我四年前说退役你们怎么不答应?现在轰我走偏不走!” 王启道咳了一声:“是不是该立法,赖着不走怎么办?” 乔良气哼哼的说:“五司协商呗,弹劾!” 陈继祖说:“对,弹他,本来我是大将军,被他改个名、各路将军不听我的,还司令,司出去的令没一个肯听。” “所以说我不是赖着不走,我现在是大帅,不是大将军,不是军职。” 赵金穗捅了捅李春林:“投票吧,弹他!” “弹。” “弹!” …… 十四票对一票,孙成栋被弹劾成功! 崔伦嬉皮笑脸的拉着孙成栋往外走:“去苟老头那喝酒,今天我掏钱,顺便当着他的面大声的骂一骂苟春萍。” 林群仰凑过来:“吆喝,今天舍得出血啦,我也去。” 呼啦一圈都来了,崔伦满脑门子的汗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吃了你们多少,今天都来报仇?” 梁阔海手指尖差点戳到崔伦鼻子:“你连梁冬的糖人都吃,我还得回家领着孩子一块来。” “都十三了,吃什么糖人?我那是教育他。” 周浩天在一边插话:“周夏八岁,他也需要你教育?” “小孩吃多了长蛀牙,我那是为他好!” 苟春哥他爹已经五十三,普通人中难得的长寿,老头喝了一辈子酒鼻头喝的通红,小肚子比一般人大得多。 “呦,又来骂我儿子?还是骂我闺女?嘿嘿嘿,他们越有出息我越高兴,今天老规矩,骂服了我半价。” 陈继祖拉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今天组团来骂!” “嘿嘿,就不怕人多,赠送两坛,我来作陪自己带。” “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你跟你儿子一个德行!” “那是当然,我的种不像我还能是我儿子?又被坑了什么去?” 孙成栋气不顺:“一把年纪操心你自己得了,咋没把你喝死!”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你这么嫩就该多喝点。” “粮食精?” “不懂了吧?亏我闺女做梦都叫你名字,这粮食吃是一种作用喝是另一种作用,别跟我说什么细菌微生物这些,老头子我不懂,我只知道老黄泥盖上就能变成酒,你能喝出这里头有泥? 土地是百姓的根,百姓就像这粮食,都是土里生长,所以百姓得用粮食养,可单单用粮食没了土就是忘本,所以这酒啊、就是不忘本的人,知道你们为什么骂不服我不? 我那闺女和儿子确实不是东西,可人家的百姓不比你们子民过得差,你们觉得把百姓引到正路上是天道,可你们掌握着别人掌握不到的技术,技术这东西只是浮在上面的东西,不扎根不落地,就好比这酒和粮食,一个有土一个没有,所以你们的技术忘了本,没有人味。” 林群仰问:“什么样的技术才有人味?” “当然是扎根在土里,技术是什么?是人跟天斗斗出来的智慧,那它的土地就是跟天斗的人,什么人需要什么技术就该得到什么技术,明明金州那边留不住水,你们怎么不教?这技术是能下崽还是能杀人? 十七年前我来新国是觉得你们做的不错,什么人来学都肯教,可这八年变味了,掌握的越来越高明,高明到没人学得会,那这技术还有屁用。 我学会了蒸馏酒,你看看这条街上哪个不是跟着我学的,别人跟我说都学会了酒卖不上价卖不出去,可你挨家挨户的问问,越扎堆生意越好。 这就叫人味,我听闺女说技术你给了,可她学不会,换了我手握大军不揍你们揍谁?你管她是不是要成仙,要害死多少人,不想死的谁还能硬逼着他去死?人家不怕死你还能拉回来? 人间苦才会想成仙,你们那破报纸越来越难看,说仙境这么不好那么不好,不好怎么比人间高级?一边在盐铁铺子展览仙境的好,一边诋毁仙境没安全感,弱者才这么想。 我快五十四了,哪天活不起自会自己了断,你们把新国变成人间仙境也改变不了人心,我认为我儿子和闺女那一套更高明,活不起有活不起的原因,明明活得起偏偏假装没法活就是你们给惯的!” 陆天麟给老头倒满酒:“你是说我们技术越好养的懒人越多?” “不是吗?”老头端起碗滋溜一口喝干:“圣地为什么是圣地,人家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对着月亮研究技术,你们那个狗屁书院出来的一个个连种子都不认识,一个个揣着钱人模狗样的来喝酒,开口电能闭口空灵,以后你告诉他们,这条街都不欢迎他们,下次再来我一声吆喝全部上板打烊!” 崔伦听得直翻白眼:“这是过来找挨骂来了。” 孙成栋望向镇国殿方向问:“我担心拔苗助长,有些技术太高高在上不接地气,是百姓理解不了的东西,让少数人维持研究,合适的时候放出来才能为民谋福,就像你说的,技术我给了,可她学不会!” “学不会教嘛,不需要的人自然不想学,需要的人你只管教,人家学不会也不会怪你,就像那个王朝辉,我闺女让我套他话怎么做火药,这人三杯酒下肚妈都认不清是谁,可学了有什么用?什么都懂偏偏做不出来还炸死人,西川打靠山横推直进所向披靡,可去年五月份火药用光了还把你们得罪了,现在连个山头都攻不下。 所以啊,人家要成仙不在乎能死人,你们怕死太多人就该教会人家怎么保命,不能因为人家不怕死就不让人去送死,该死的人拉不回来。” 陈继祖哼了一声:“你闺女教你的?” “她要有我这水平还能放跑了陈勇?我会把他吃的渣都不剩。” 赵金穗说:“各说各的道理,我们自有自己的信念,杀人害命的东西放出去迟早有冤魂。” 孙成栋一拍大腿:“老头子,你把我说服了,天梯之门出现之日我会让人准备无尽的刀枪火药,随便往里带,但我也有坚持,许进不许出。”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终于把你说服了,无非是怕他们进去没本事保命,带出来干嘛?不成功则成仁,苟家没有后悔药!” 常高山看向孙成栋:“好像打今儿起你说了不算!” 陆天麟说:“我赞成,但不是免费,要什么给什么,提前一年预订。” 乔良也说:“赞成,另外让蒋方呈管管他们那些人,一脑子知识满嘴大粪的一律停止供奉。” “跑到我这决定国家大事干嘛,今天我请客,随便点。” 崔伦一听立刻蹦起来:“哎哟您可是大好人!” 苟老头眯着眼看崔伦:“我怎么好像记得你还欠着酒钱?” 十二月的第一份《新国民报》宣告协助想成仙的人增长自保之力,但有个前提,各方势力代表需发誓保证没有裹挟不愿意去的人。 躲过去年的百分之一万,没躲过今年的最后一天。 新纪十六年十二月三十,河东军自大河源头浮桥向南、追日军自五河浮桥、追日大道向北同时对新国发起攻击。 孙成栋已经钻进程远墎夫妇当年私定终身的矿洞,五司连战报都不给他看,指派了两个亲卫看着,玉石矿洞和无鳞鱼大湖两地之外哪都不许去,赶紧弄来七彩心灵之光解除危机。 之所以是这两个地方,还是因为齐天圣信中指出存在空灵能量的地方偶尔会出现多维时空,时空不同于空间,仙界意义上的空间没有时间概念,也就是玉石浮现出虚影的那种空间,在玉石上充能会感受不到时间流逝。 圣人引来心灵之光时全球会被这种空间能量充斥,不具备空间能量的人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所谓空间能量是空灵能量的一种属性,不具备这种属性的空间无法叠加,这是人体独立时空接触会互相泯灭的原因,也是人体空间可以叠加存在独立时空的原因。 而多维空间一定是时空,这些都是仙界法则,告诉孙成栋是帮他开个头,说再多进入更深领域更难懂,有了开头,希望孙成栋在浅层找到其它法则引来七彩心灵之光。 比这还浅显的是仙境法则和人间法则,齐天圣不能说,否则会倒霉,因为仙境进入仙界还是要悟透仙界法则才能进,齐天圣引来七彩心灵之光可以进仙界逍遥自在,孙成栋如果跳过仙境直接进仙界估计活不过仨小时。 因为这个原因,引来七彩心灵之光对孙成栋而言有害无利,所以才有合作的优厚补偿。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章 山腹 玉石矿洞已经扩大到五米高十米宽,进到里面五百米是掌子面,搭着一层层木架,从低到高错落分成五层在凿岩,凿的小心翼翼,害怕破坏玉石天然表面,比普通玉石的开采难了百倍。 两旁的岩壁有天然缝隙,钻进去如同迷宫七弯八拐总长三十多里,里面有很多兽骨人骨,都是钻进来遇见多维时空困在里面活活饿死的,所以百姓知道危险不会靠近,是少男少女不知死活的年纪最好的作死地点。 两个亲卫各背了一块玉石,齐天圣告诉孙成栋什么都别带,修练传承就是具备空灵能量的人在生死之间一步步探索出来的,如果他能自己悟出点什么七彩心灵之光自然能保他活命,实在要死再让亲卫救命。 裂缝有宽有窄有高有低,三个大汉小的地方进不去,专挑遗骸多的大通道一步步往里摸,空间小空气少不敢点火把,没走出几里已经撞的满头包。 “早知道这样应该去圣地偷一块萤石出来。” “大帅,藏哪啊?” 另一个亲卫想到一个地方能藏,“噗嗤”一声笑声回荡。 摸了一天饿的头晕眼花,绕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一边吃东西一边欣赏彼此的头角峥嵘。 “带吃的进去吧!” “那里面是天然厕所,你吃得下?” “饿极了啥不能吃?” 孙成栋插了一句:“没营养。” 俩亲卫当时就吐了! 休息半天再次钻进去,人人脑袋上包了厚厚一层布条,衣服变成坎肩张开手往里摸,连续三天有点不耐烦了,去工棚取了风灯一人拄了一根棍子叮叮当当边走边敲,遇见窄点的缝隙伸直了棍子来回拨试探宽窄,看不见时不敢进的窄缝也敢钻。 “该不会退不回来吧!” “我感觉四面在往我身上挤。” “你那是幽闭症,下次遇见窄的你在外面等。” “那可不行,把你丢了可咋办,管他啥症,不死人就不怕!” “啥感觉?我咋感觉不到四面在往里挤?” “你是大牲口,我怎么跟……” “跟什么?说啊?” 孙成栋猛然回头:“往回退!” “哎呀,张猛哪去了?” “快退,他肯定进了多维时空。” “张猛、张猛、张……”亲卫郑长元喊着喊着突然消失不见,孙成栋眼睁睁的看着不是没入水中那种有边际线的进入,真正的突然消失! 石壁刮擦的衣服撕裂声和肌肤疼痛已经顾不上,加快几步赶到郑长元消失的地方却没有异常,急得孙成栋甩起棍子到处敲,突然看见棍头猛然一闪,好似发光,再看环境已经灰蒙蒙一片。 三个人都带了风灯,可孙成栋身边只有自己的一丝光亮,棍子、风灯全无异常,可脚下却不是实地,四面八方空空荡荡,整个人好像是悬浮状态,却没有失重的血液上涌感,走了几步好像原地没动,低头看着脚步一下下迈动,眼角余光看环境一成不变。 “张猛有幽闭恐惧症,该不会吓哭吧!” 自言自语却听不见自己说话,吐了口气感受到气流只是自己的出气,吸一口好像是吸入了空气却没有胸腹鼓胀的感受,仔细看胸膛明明随着吸气在隆起,这感觉简直让人抓狂,一切有悖常理。 “这是仙界的时空?这还让人怎么活?” 转念一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如此难受,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参照物,自身参照自身只有一根棍子一盏灯,有空气却没有气压感,有速度却没有时间感,有光源却没有空间感,鬼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地方什么体位,时间空间这些自以为多维时空不过是大地更大天空更广距离极远空空荡荡等等,真正身处其中才明白什么叫时间什么叫空间。 没有声音没有触感,感觉自己大头朝下,再看自己的脚果然一高一低却偏偏觉得自己走的又平又稳。 “怪不得派我来巡山,这不是喝死才有的感觉吗?” 既然想大头朝下是这样,那何不想着大头朝上如履平地呢? 我走我走、我想我想、果然俩脚不再一高一低:“心想事成?” “有个外国神仙说世界要有光。” 没变化,孙成栋摸了摸口袋里的火媒,掏出来吹了一口“呼”的窜起火苗,看了看燃烧正常,赶忙扣好盖子揣回去,“噗”的吹灭了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有个外国神仙说世界要有光。” 还是没变化,“孙成栋说世界要有光。”,依旧没变化,这没光该怎么走,万一瞎走,出来时发现埋在山体里面还不得活埋? 还是点灯吧,刚想到这,小腹一热“呼”的光芒四射,身周亮如白昼,好像飞在半空,四面却漆黑一片。 孙成栋吓出一身冷汗,光打哪来的?灯没亮,身体也没异常,可偏偏觉得自己变成灯泡,能量?赶紧闭上眼,看见血滴的火焰喷薄狂涌,从没见它这么活跃过,再看血滴外的空间,正在一寸寸缩小,这不和射箭时一样么? 想起在玉石上睡觉的时候视线移出空间进入灰雾区域的感受,视线开始延伸,离开血滴外的空间果然看见自己跟光源一样在一片虚无中呆呆的站立,走走走……,随着心中所想,视线看见自己机械的一步步向前走。 怎么像个死人梦游,睁开眼大步走! 心里想着,忽然睁开眼看见一片明亮,感受到自己正在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不能睁眼?仙界的人都是闭着眼?一群盲人的仙界? 闭上眼转换视角,自己还在血滴空间外看见自己闭着眼大步流星的原地迈步,确实是原地迈步的感觉,睁开眼不让我改变视角? 果然视角没变,看见自己睁着眼睛毫无焦距的瞎走,灵动些?孙成栋接下来吓自己一跳,只见自己一双眼睛贼溜溜乱转,不能用灵动这个词,怎么形容一个人眼神活波精神抖擞呢?想着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只见自己四处抛媚眼嘚了吧搜一副欠揍的样! 像个正常人就行?这回正常了,看来不能胡乱捅词,容易挨揍,可这样的正常缺少生气,看着像傀儡,生气盎然?身体没反应,活力四射?这回满意了,只见自己面带微笑二目有神,甩开膀子破坎肩一飘一飘的走路带风。 玩上瘾了,一会翻跟头一会大跳,一会大头朝上一会大头朝下,可大头朝下的时候头发还是大头朝上的样子,玩了一会忘了最初的体位,也不知道自己头朝哪。 忽然想起还有俩大活人没找着,可四面什么都看不见去哪找,想延伸光亮范围,却发现血滴空间急剧缩小,连忙想着停止才刹住:“这俩货有玉石应该没事,说不定也在玩。” 正想着,看见一团光靠近,耳中还能听见:“大帅你真厉害,隔着老远就看见亮,我跑了半个多小时。” 只见郑长元横着跑过来了,孙成栋赶紧想着调整体位,没想到郑长元也在调整,俩人对照还是彼此横着,郑长元连忙喊:“大帅你别动!” “砰”俩人脸贴脸撞在一块。 捂着脸蹲下又碰到头,孙成栋站直了眼冒金星的看着郑长元:“瞄准呢?” “哎哟喂疼死我了,刚学会,忘了停下脚步,你这脸怎么这么硬。” 孙成栋摸脸:“啊?太厚?” 再看郑长元,两滴血从鼻子里流出半寸还多,抬起胳膊一擦、呲牙一乐跟鬼似的:“大帅,我可没说你脸皮厚,是太硬。” 孙成栋自己摸着弹性不错没什么感觉:“张猛呢?” “没找着!” “你在原地没动还是四处乱跑来着?” “大帅,你说的那个不对,我看见光亮的时候是在背后照过来,回转身却什么都看不见,四处跑了好几圈才看见远远的有个亮点,对着亮点跑还有两次丢失目标,又是绕着圈眼睛盯着这个方向找却发现亮点偏出去好远,调整两次才跑过来。” “我发光以后原地没动啊!” “看着漆黑,却好像有拐角挡着,而且感觉是跑直线其实是在画圈,跟喝多了一样!” 这一点俩人倒是有共鸣,孙成栋查看一下血滴空间缩小了二十多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郑长元说跑了半个小时,可自己看着他眨眼就到了,想找到张猛只能自己当灯泡。 “玉石还有能量?” “我还没用过呢,血滴空间还有十七八米。” “我放光引张猛过来,你看着点哪有光点。” “明白!” 放了几次光芒,感觉到无限释放和有限释放的区别,无限消耗一次缩小二十米,想着看见郑长元跑过来时的最远距离只消耗几厘米。 “那呢!” 孙成栋连忙回头,好像无尽遥远的地方一个微不可见的亮点正在若隐若现,感觉到郑长元想去接,孙成栋连忙一把拉住:“你过去很可能遇不上还会走丢。” “我差点忘了。” “给我玉石。” 随后发了几次光,果然偶尔消失的亮点很快出现,过了好长好长时间,只见张猛大头朝下提着熄灭的风灯飘了过来,只能用飘这个字,只见他闭着眼满脑袋汗,显然幽闭症在这种地方把他吓够呛。 “到了,睁开眼吧!” 孙成栋一闪身捉住张猛腰带用力把他体位拧过来,只听张猛说:“吓死我了,还好这么近,差点走丢了。” “近?” “啊,俩脚一蹬就到了。” 郑长元回头看向孙成栋:“是没多远啊,我看见他一跳一跳的,就是挡住了好几次,前后也就三分钟。” “三分钟?你啥脑子,我只用两三次就跳过来了。” 孙成栋急忙问:“闭着眼跳过来的?” “嗯。” “没撞到?” “这地方能撞到啥?” 孙成栋一边琢磨其中的道理一边解下包头的布条,一头拴张猛腰带上另一头抓在手里,俩亲卫一看明白了,照葫芦画瓢把仨人连成一串。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一章 七彩霞光 孙成栋原地不动,那俩在一边翻跟头,扯着孙成栋不知道往哪飘。 “张猛,点灯。” “点灯?我的早没油了,唉?你们哪来的光亮?” 郑长元逮着为人师表的机会,眉飞色舞的教张猛怎么心想事成,等张猛学会了他才想起点灯。 孙成栋问张猛:“早就没油了?可我们都看见一个亮点。” “我一进来原地不敢动,直到没油了越来越害怕,突然看见你就在前面十几米,赶紧蹦过来。” 郑长元不乐意了:“我就在大帅身边,你狗眼看人低。” “根本没看见你。” 这就活见鬼了,三个人的说辞哪哪都对不上。 “你俩安静,我好好的想一会。” “喏!” “喏个屁,大帅让你安静。” 郑长元说是跑过来的,可自己也跑过,感觉就是原地没动,张猛说十几米,跳几次就蹦到自己身边,三个人进来时因为带着棍子所以间隔五六米,张猛说感觉不对立刻原地不动,自己说了句话才返身,也就是说三个人在没有参照物的地方实际上原地没动,想靠近的时候不论是跑还是跳,实际移动距离极小是因为无处借力。 郑长元以为距离远,所以跑了半个小时,张猛突然看见自己就在前面不远,闭着眼跳过来只在一念之间,说来说去还是心想事成,但是心想事成牵扯到能量消耗。 “张猛,你跳过来时看过自己的能量消耗吗?” “没有,直到现在也没什么消耗。” “你呢?” “大帅,我跑过来的时候有点消耗,现在基本没消耗。” “我有点想明白了,郑长元给我玉石,张猛,端蹬!” “喏!”张猛说完扎稳马步,双手交叠向下一沉:“嗨!” 孙成栋解开布带,抱好玉石跳起来对着张猛双掌猛地一蹬,心里想着到达上方十五米,只觉小腹迅速发烫,查看血滴空间小了一米半径,可是血滴律动变弱,如果不是速度太快就是能量输出太强。 恢复能量的时候进入半梦半醒之间想着尽量快一点,结果玉石把他烫醒,随后尝试不同距离下和二人保持联系,又尝试验证灯光和两个人自身光亮的不同,再试真实距离等等,孙成栋就这样不停的验证着心里的猜测。 折腾了许久,三个人不停的对照反复验证,孙成栋的猜测渐渐清晰。 “该回去了,这里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外面过去了多久。” 想着离开这里,随后三人出现在刚刚消失的地方。 “我知道齐天圣是怎么在八荒界任意往来了,可惜我能量层次不够,最多十米的安全移动距离。” 郑长元喜得跳起来:“大帅,你悟透了?” 孙成栋点点头,内心感觉天威极重,几乎站立不稳。 “你们去问问,我们离开了多久!” “喏!”郑长元扬起调门答应一声原路返回,却好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差点扑个狗啃屎! 张猛看着孙成栋一步步后退:“大、大大、大帅,你在推我。” “这是天威,你们俩加快速度。” 三人回到缝隙外,张猛离着孙成栋二百多米高喊:“大帅,到这正常了。” “我不确定会发生什么,你们尽量离远点。” 郑长元自矿洞打听完时间跑到张猛身边喊:“大帅,时间过了一年。” 爬上矿洞附近的另一个山头找了一处平地,孙成栋做好准备,保持着睁眼状态使意识视角出现在身前二十米,默想移动十米,完成移动后意识回到身体再想像移动十米。 站在距离最初位置二十米外闭眼看血滴空间,能量消耗和血滴律动状态都符合自己的推测,突然间天威加重,孙成栋忙睁开眼看天:“来吧!” 突然间心头猛的一沉,一口鲜血没忍住“噗”的喷洒半空,咬紧牙关以为还会加重,却感觉天威迅速减轻,自空中天外垂下一丝光线,眨眼间头顶发烫,视线所及天空铺满霞光。 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直直升起百米,视线中地面的张猛和郑长元面貌清清楚楚。 他想说仙界法则之一的心想事成包括那些内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急切之下从鼻孔里闷吼:“嗯~哞~嗷——” 一声沉啸经久不息,一口气吐尽,深吸一口说出一段话,却似乎是别人让他这样说:“仙界、不可说!游魂孙成栋以人境智慧开启接引仙门赐神境时空领域、以人界灵能封印镇压仙界器灵赐神境纯血;若以仙境灵能封印仙帝残魂可赐神界器灵,若百年内引领八荒界晋级仙境可赐神界传承,顺延百年可赐神境传承,依次递减至仙界、仙境,五百年不成降天罚魂飞魄散,游魂孙成栋可愿领命?” 孙成栋悬在天上犹豫不决,一股即将毁灭自己的天威清晰的传递着拒绝就去死的意涵,这贼老天是谁在掌控?分明是逼迫自己干活还假装程序正义问愿不愿意领命,玩呐?没别的选项了? 一咬牙一跺脚:“领命!” 明亮的光丝瞬间变成激光切割一般,孙成栋只觉得脑袋又被开瓢了,顺着光丝传递了什么东西钻进脑袋,一股极热自头顶直透小腹,随后七彩霞光瞬间消失,星空璀璨明日高璇,孙成栋抬手触碰头顶,自从得到这具身体到现在屡屡被人开瓢,这也太倒霉了,低头看了一眼肚皮都熟了,发出一阵阵诱人的肉香。 闭上眼看血滴空间顿时傻眼:除了血滴还是老样子,其它的全变了。 血滴喷吐一米火焰发散白光,旁边有一滴血律动活跃,血滴下面还有一滴血静静的悬浮,下方还有一个光点若隐若现,血滴空间一万米,外界的灰蒙蒙消失不见,呈现出漆黑浓郁的墨色压抑恐惧,好像随时能把自己的灵魂吞噬。 孙成栋还在观察血滴空间的状态,突然看见下方的血滴和自己的血滴极其自然的靠近,尽管意识中极其迫切的拒绝相容,可两滴血似乎本就是一体,缓缓的、自然而然的融为一滴,使火焰发散的白光更亮。 旁边那一滴围着自己的血滴转了一圈好似在打量自己,随后听见一个声音问:“你是谁?” 孙成栋吓一跳,差点睁开眼,心惊胆战的回答:“我叫孙成栋。” “我怎么会在你的独立时空?” “我哪知道,你是谁?” “我叫崔风。” “崔风是谁,好像有点耳熟。” 突然脑子里一乱,立刻意识到崔风在侵入自己的血滴,这货该不会是想吞噬自己吧:“你干嘛?” “查看你的记忆。” 孙成栋紧张的问:“怎么查看?” “意识进入血滴就能查看,你不知道共享独立时空可以共享记忆?” “你不是在吞噬我?” “意识之间怎么吞噬,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孙成栋一咬牙钻进崔风的血滴,立刻无数记忆进入自己脑海,原来血滴有记忆存储功能,崔风的记忆太多太多,看了好半天才找到他的身份。 “你是天涯王?” “谢谢你将我解救了出来。” 孙成栋顿时明白了,律动活跃的是天涯王的血滴,应该是被天威给改造过,这个意识应该是被天威镇压的天涯王灵魂,引动心灵之光反倒把他给救了。 “我的天,原来你是仙界的王,可你们也太笨了!” “我看了你的记忆,前后两世不过百余年,我的记忆你可以共享,但我劝你假装不知道。” “我没那么笨,只是阅历没你多,按你的记忆推断,你可以和我共用这具身体?” “只要你的意识不反抗就可以,这具身体太差了,经过后天改造,你进入仙境以后可以重生自己的身体,最好是借助天威奖励的神境纯血获得极高级的身体,你的血脉太差,你应该意识进入血滴排斥掉自己血脉中的杂质。” “那个回头再说,我还没学会,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借助你的神境时空领域我可以制做八个独立空间,你把我们八个带入仙境自会重新塑造身体。” “你要借用这具身体去救兄弟?” “这和你不冲突吧!” “乐意至极,最好你快点从我这里出去,我不习惯。” “我先休眠,等你熟悉了共享记忆进入我的血滴就能叫醒我。” 共享记忆以后孙成栋缓缓的落回地面盘腿坐着,郑长元和张猛不知道他在干嘛,在远处警戒没有靠近。 孙成栋意识进入血滴查看自己的记忆,意识在血滴里只感觉到温暖的一片白光包裹自身,想查阅什么只需意识想到就能记起相关内容,想了解血脉,立刻自己的记忆崔风的记忆都出现在意识里。 天威奖励的神境纯血是一种改造过遗传基因的血脉,排斥自己灵魂携带的血脉杂质只需一个意识就能做到,随着排斥杂质的意识发出,包裹自身意识的白光渐渐通透,意识在血滴里好像是透过气泡看血滴空间,十分清晰,如果感觉不到隔着气泡就好了,可查看崔风的记忆了解到意识视线在血滴里看外界如果感觉不到阻隔,那样的血脉纯到了极致。 神境纯血已经极其高级,崔风的记忆中仙界没有人拥有这样的血脉,这八个倒霉蛋只买得起仙界纯血。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二章 意外 赤月海,牛车缓缓向前移动,赵长风和刘全阳看向草原大道北口不停厮杀的战场,抽出长刀正要前指,突然间整个身体僵直,想动动不了,战场上所有人如同定格,七彩霞光瞬间铺满天地,一声长啸声止,耳中传来一个他非常熟悉的声音:“仙界、不可说!” 随即身体恢复动作,猛抬头看见霞光尽退、星空璀璨,一轮明日高挂却不刺眼。 “孙成栋你这混蛋,我还没准备好,还我子民——!” 大河源头,两军对峙即将擂鼓推进,赵连登刚刚将手臂抬起一半瞬间定格,七彩霞光出现,一声长啸过后传来:“仙界、不可说!” 赵连登恢复能动对着天空大喊:“闭嘴,我不稀罕!” 竹山县,东路军正在打扫战场,南路军在追日大道缓缓回营,七彩霞光中一声长吟,随即听见大帅的声音:“仙界、不可说!” “大帅、大帅、是大帅、是大帅……” 旭日城,鲁东身边站着李浩、赵金、秦邦宪、刘从文和一个农夫,霞光散去声音消失,鲁东看了看秦邦宪和刘从文,转头对赵金说:“命令,撤军!” 良城一栋木楼房顶,苟春萍浑身发抖,指着天空大骂:“妖孽,我不会放过你!” 低头对着楼下大喝:“看什么看?撤军!” 良城王殿广场,江腾蛟对身边的陈锦宽说:“你爹回不来啦,你就藏在我亲卫之中,传令、撤军!” 向阳城,一副担架抬着秦宗宪,他看着正在恢复正常的天空苦涩的一笑:“一年啦,你早干什么去了?我在仙境等你或是你在仙界等我?” 东港城,王殿广场上只有两个人,苗高远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蔡东亭:“后悔么?” 蔡东亭脸色苍白:“我能选择么?” “高亭,父亲去世前单独叮嘱我一定要让你进入仙境,从此八荒再无西川王族。” 蔡东亭闭上眼微微仰头,一滴泪悄悄滑落:“谢谢他费尽心思为我找来那么多书!” 苗高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振奋精神,统兵出发!” 天涯,天梯之门前面站着一个枯瘦如柴的年轻男子,抬手看了看叹息一声:“连我都被你束缚。” 回头对身后的秦彬和元樾说:“去组织吧,一个月后前往仙境。” 郑长元看看天色已经大亮,大帅坐在那一直一动不动,齐志江和张瞎子已经来了三趟,再不叫醒大帅要耽误事。 “大、大帅,穿上衣服吧!”郑长元的声音传进耳朵,孙成栋睁开眼低头看自己竟然是光着膀子。 “衣服呢?” “你在天上悬着的时候被一阵风吹飞了,让工棚做饭的师父抢了去,死活不给我。” “别和人家抢,也许是我说的话太不可思议了!” “嗯,你说:仙界、不可说!” 孙成栋有点懵:“就听见这几个字?” “啊,这么多人听着呢,你就说了这几个字,仙界肯定不让说,再说了,刚刚咱们那经历怎么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说出那种感觉。” 孙成栋心想:难不成是仙界通过我的嘴说给我自己的? “哪来的衣服?” 身后传来张猛的声音:“这瘪犊子从我身上扒下来的,我生虱子,您别穿。” 郑长元声音渐高:“不穿怎么行,这白花花的哪像个男人,让外人看见多没牌面。” 孙成栋一哆嗦:“给我找块布就行。” 郑长元跑到工棚找来一块破布,孙成栋赶紧把细嫩的上半身包上,张猛在一边流口水:“哪来的红烧肉味。” “想啥呢?天梯之门肯定出现了,这一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俩快点回去,我还有点事。” “那怎么行,你出点啥事那几个老不死还不把我俩活扒皮。” 孙成栋刚要呵斥,只见一匹快马飞奔而至,齐志江跳下马背报告:“大帅,乔老让你赶快回去,内保署一直在斑竹村封锁仙门。” “我还有事,你们仨先走一步,我明天就到。”说完不等仨亲卫饶舌立刻移动到十米外,再连续移动不停,一会就没影了。 看在仨亲卫眼里就是孙成栋的身形一闪一闪的没一会跑远了,齐志江嘴张开老大合不拢,直到看不见孙成栋才嘎嘣一声闭嘴,干咽了一口唾沫惊呼:“活见鬼了!” 张猛捅了一下郑长元:“在那里边他就一个人这么玩,回头咱俩也去学。” 三匹健马向曾州飞奔,迎面跑过来一队内保署骑士,前面的一名校尉边催马边吆喝:“是齐将军吗?是郑将军吗?是张将军吗?” 郑长元喝了一嗓子:“张瞎子,瞎喊什么,这么近你还看不清?” “有点模糊,吁~!”张瞎子有点近视眼,这在这个世界可是稀罕货,勒住马开始抱怨:“这两天仨小时跑一趟快把我累拉了,大帅呢?!” “他现在来无影去无踪的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一年是什么情况?” “没什么情况,都是假打,他们害怕惹急了大帅在沙场里胡乱杀人,真正的精锐都没过来。” “边走边说!” “驾……” 郑长元和张猛一边赶路一边询问,得知很多让人下饭的消息。 河东军北路进攻的领兵大帅是赵金的儿子赵连登,老爹想成仙却不让儿子进去,把他打发到新国来打仗,仙门出现以后赵连登往哪赶都来不及,去新国的天梯之门要跑三千里,去河东的天梯之门要跑两千三百里,一个好骑士如果不能中途换马,即便一人双乘日行不过五百里,两天是极限,好马也撑不过三天。 河东南边的部队渡河进入三角洲,结果赵之环掉河里了,一路冲下去两百多里才上岸,一身甲胄没沉底功夫的确没得说,可发烧了好长时间才好,鲁东换了丛孝恭和高佳林配合,结果丛孝恭实打实的拼命,被乔钢一箭射爆掉了一地骨头渣,再没有将领敢往前凑。 追日大军是真打,扬言不交出陈勇血战到底,前三天双方打的都很苦,第四天魏子清调上去五百弓箭手,三百士兵两百老头,一阵齐射差点要了秦宗宪的命,圣人就这点好处,挨几箭不会爆成血雾。 由于消息封锁,其他国家什么情况一点都不知道,一个月前不知道从什么途径传进来消息,各地的圣人像雨后森林里的蘑菇不断往外冒,一年时间出了两个火属性一个木属性一个雷属性一个风属性两个血属性。 刘全阳火属性,蔡东亭血属性,最神奇的莫过于秦彬和元樾,这俩人还活着,秦彬已经七十,元樾也有五十八,他们一直生活在天涯以西三千里的一个大海岛上,那里距离西川东港城三万多里,不知道这俩人怎么过去的,都认为他们会跟天涯王结盟。 西山王苗高远宣布举族进入天梯之门,不知道是谁爆料造谣,说蔡东亭是苗山鹰和蔡三金老婆偷情的血脉,还有秦邦宪和苟春萍两口子打架时无数人听见苟春萍说秦邦宪的儿子小宝是孙成栋的血脉。 “噗~,啥?”张猛差点一头栽倒马下。 半路换马人不停,过了两天抵达斑竹村,天梯之门出现在村南一里。 此时孙成栋在玉石矿洞附近的山上坐着,自身变化太大哪哪都不适应,开始觉得心想事成这个能力简直逆天,现在却吃足了苦头。 最初的心想事成要靠自己闭着眼意识离开身体才可以运用,后来嫌不方便尝试睁开眼,实际上眼睛看见了什么并不知道,是把意识停留在眼睛的视角位置,这就可以和不运用意识的时候一样,看见什么想做出什么反应可以很习惯的支配身体。 举例说明:意识离体的时候面对面看着自己左手边有块金子,自己想捡起来,于是意识里自己弯腰去捡,问题是面对面指挥自己经常左右不分,左手边有金子却伸出右手抓了一把空气。 而把自己身体看做傀儡可以很顺畅的做出动作反应,但是意识回到身体恢复知觉却发现腰酸背痛肌肉拉伤,也就是说意识离体时人是没有知觉的状态。 现在情况变了,自己跳过五彩霞光的改造过程直接被七彩霞光改造,只要有能量,意识离体也能感受到身体的知觉,意识不离开身体却能调整意识的视角,眼睛往前看意识往后看,意识离开身体时眼睛看什么不耽误,意识却能同时在身体外到处乱看,所有的感官信息都往一个脑子里输入让他感觉自己裂开了。 回想周浩天和梁阔海成圣以后的种种奇怪,孙成栋明白五彩霞光的改造可以使意识感受到身体的知觉,但是意识回到身体仍然会陷入迷雾中什么都感受不到,所以五彩霞光改造后的人不喜欢与人接触,意识满世界蹓跶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拍自己肩膀,虽然不会和齐志江被龚诚士拍吐血一样,但突然惊醒肯定不会有好心情。 第一个阶段还没适应,突然越级提拔到第三级更不可能使能力和想法匹配,明明是个县守的材料却当国王,非得把国家治理成一锅粥,刚刚急着离开那仨多嘴多舌的亲卫,脑子里没想别的,下意识的想移动到十米外,结果成功了,苦难就此开始。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三章 灵能 只要脑子里想,能量就会提供动力,刚刚在想斑竹村是个什么样,结果能量发了疯似的输出,并没有立刻心想事成,及时喊停开始查找记忆了解到原因:距离太远,移动过去肯定会粉身碎骨,能量发疯是在做既保护身体又完成心想事成的双重准备。 如果自身能量具备这个能力肯定一下就到斑竹村了,能量发疯是在憋大招,因为自身条件不支持,又处在法则启动却自相矛盾状态,明明是辆汽车,偏要去和滑行起飞的战斗机拼速度,其结果就是爆缸趴窝一命呜呼。 为了验证崔风的记忆是不是准确,仙界是不是存在能量自动保护身体的法则,孙成栋尝试移动到地下把自己活埋,结果能量自动输出,在身体外形成一个空间避免自身被挤死,如果能量不足显然小命不保,可见胡思乱想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那以后还怎么活?以前讲笑话,说一个人梦游时梦见自己在挑西瓜,拎着西瓜刀挨个拍同室睡觉的人脑袋,发现一个西瓜熟透了,一刀劈开…… 孙成栋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可总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人没死肯定会想东想西,想避免心想事成弄到自己小命不保就得放弃能量,心里想着放弃还不行,心想事成也有法则,不是异想天开就能得到支持。 耳边不断传来开采玉石矿的开凿声,孙成栋灵机一动:玉石被破坏表面结构就会释放能量化为齑粉,自己能通过大量开采玉石把能量迅速耗尽,比挥散掉白白浪费有价值,心里想清楚以后立刻跳起来前往矿洞。 矿工还在小心翼翼的开凿,孙成栋进入作业面赶人:“去外面等着,我来。” “孙大仙,这事哪能让您做?” 别人怎么给自己书写履历已经通过点圣天子的名号领教过,所以孙成栋没和矿工管事客气:“让你们见识见识大仙的手段。” 呼啦一下所有人都吓跑了,万一弄出山崩地裂的威势别再砸到自己。 运用能量开矿这事还没做过,但是牛皮已经吹大了不能演砸,孙成栋在掌子面前面打转查找共享记忆。 能量叫灵能,采矿需要冶炼一样把灵能转化成热能,这样就能崩解山石取出玉石,随着意识默念发光,无声无息间霞光迸发,七彩霞光触及的地方好似自身感知在延伸,清晰的触感和视觉、味觉、听觉向四外发散,心想对着掌子面就可以,霞光果然集成一束向作业面照射。 随着意识指挥霞光沿着矿脉延伸,光线不会拐弯但是覆盖范围广,意识深处感觉得到矿脉的走向和矿床范围,随着意识的心想事成,最终融化玉石成为液态从矿床里抽取出来,孙成栋这样做为的是最大限度的消耗能量和获得战备物资。 附近几座山都在冒烟,矿床下的地下河也在蒸腾,孙成栋发现地下河才是圣地的能量源,怪不得石窟里的萤石没有光源也能发出亮光,血滴空间代表着能量指标,正在快速的缩小半径,身体承受不住过快的输出又飘出红烧肉的香味,一边输出一边以灵能保护身体。 引导着岩浆流向身后凝结,分成半米厚两米长一米二的玉床分片码放,顺便做了一批萤石棒和大玻璃、透镜、琉璃瓶等等。 全部完工以后血滴空间缩小到九百多米,意识不离体会陷入迷雾,控制心想事成千米是界限、百米也是界限,不同层次能做的事情不同。 “等这些东西凉透了再处理。”孙成栋交代一声瞬间消失,开始适应性训练。 灵能可以自动保护身体,圣人以下层次可以移动百米,圣人层次可以移动千米,到了仙界层次已经可以胡思乱想,但是需要配合道具才能做到不切实际的想象。 例如齐天圣失去天子剑就趴窝,这个道具能让他随便移动,从天涯到云州不过是一念之间,远隔万里趴别人耳朵边说悄悄话并不困难。 现在了解到运用规则,孙成栋不再担心意识影响到输出和身体,只要不越界不会出意外,形成下意识反应以后就能轻松驾驭能量。 还有六滴血曾经在沙场经历过这种运用的检验,还有二代中原王和齐天圣拼命时的实践,孙成栋意识到战斗力差距还很大,连忙赶往斑竹村重新练兵。 孙成栋到了现场出现在仙门附近,只见人山人海中军队在维持秩序,连忙找到肖晨光询问:“这么多人都进去?有多少?” 肖晨光的儿子肖鹏娶了孙成栋的女儿孙美玲,肖晨光对孙成栋早没了敬畏之心,努着嘴摆头示意:“看热闹的多,唉、一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白,比小孩子还白。” “说正经的,多少人想进?” 肖晨光四外努了努嘴:“幸好是一月麦苗不怕踩,都在这呢。” “哎呀你急死我了,多少人,问你有多少人。” 肖晨光挥手四下指:“跟你说了都在这,我哪知道多少人?这能数得清?你以为是计算大军方阵那么简单?” “哎呀我去,这是旅游吗?” “二十七滴血得护住多少人,咱们这边加上你有四个可以提供庇护,八十万大军已经放羊了,估计都想去。” “这得组织起来啊,乱哄哄怎么进。” 林群仰在一边插话:“哪来的及?你成仙之前咋不说通知一声呢?仙门出现这两天你跑哪去了?” 孙成栋没时间解释,远远的看见自己老婆和女儿一家,赶紧移动过去却孙小莲吓了一跳,紧张的上下打量,好像不认识自己男人,随后从身后的包里往外翻,吃的用的翻出来一地,抓起一把好吃的递给孙成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孙成栋身边围满了人,认识不认识的都伸手往他身上摸,挤的孙小莲和抱着孩子的孙美玲都要哭了,孙成栋连忙护住娘俩:“过一会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家等着,我进去还得回来。” “你骗我,你是去找女神仙。” “爸,你可不能变心,要不然我让肖鹏揍死你。” “这都哪跟哪啊,我不可能离开!” 一家人聊天、围着的人都听见了,爆发出一阵轰鸣:“孙大仙不走……” 送走家人时吩咐齐志江郑长元张猛三个一定把人藏好再回来,三个亲卫知道孙成栋担心什么,商量过后迅速离开。 组织工作很累人,按去的和不去的分开,结果去的有几十万,还在赶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不去的划分区域,老百姓锅碗瓢盆一字排开,香味弥漫几十里就地开始做生意。 去的划了区域,士兵一个区,百姓好几个区,这时候特别乱,秩序维持大多靠自觉,好在都很规矩,估计怕神仙看见自己不规矩不高兴。 三个圣人在摸门板,大门五米多宽三米高,这种能量高级一些,普通人摸了没有用,三个圣人是周浩天、梁阔海和龚诚士,龚诚士成圣已经半年,圣人属性:土。 愿意去的绝大多数是家中无人或者家中有人照顾,这时候看出男女光棍还有十几万适婚年龄依旧单身,所有人都在安排家事,走的把钱财都送人,不走的欢天喜地接过来说一声谢谢,倒真的不乱。 哭哭啼啼的到处都有,都知道有进无退肯定回不来,孙成栋也没说他能带人回来,如果那样说,估计新国人会跑光。 众人都知道孙成栋回来了,忙完手头的事拉着他找个帐篷钻进去开始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李春林首先通报各国国书:“仙门还没出来以前,各国外使送来国书,约定仙门出现以后一个月再进。” 周浩天抬起手伸出中指:“我代表新国已经发誓,一个月过后三天内一定进去。” 梁阔海说:“我和老龚也会进去,一把年纪了不怕死,实在危险的时候三个人可以共用一个独立空间,齐天圣不是说到了仙境可以重新复活吗?只要不落到科技血滴手里就不会死。” 龚诚士说:“陈勇不肯进去,但他身上已经没有香味,肯定是把血滴转移给了后代,他一直藏的深,不知道他的儿孙藏在哪。” 崔伦拿出一张纸汇报:“赤月国三滴血:赵长风的雷属性和刘全阳的火属性,赵长风得到了木属性,河东国有四滴血:鲁东的水属性、赵金的雷属性、李浩的土属性、种菜的火属性。” 孙成栋问:“种菜的?” “嗯,成圣时没有姓,成圣以后被鲁东藏了起来,所以都叫他种菜的,还有漠南有个养驴的,靠山有个木匠。” “你继续说。” “我们有四滴血:周老的水属性、梁老的土属性、龚老的土属性加上你的血属性; 追日有六滴血:苟春萍的金属性、秦宗宪的水属性、秦岚峰的血属性、陈勇的火属性、李志勇的金属性、张基政的土属性,但是他们有点乱,秦岚峰不愿意进去,陈勇这一滴不知道藏在哪,也不知道会和谁结盟,李志勇和张基政是不稳定因素,都在怀疑他们想吞了追日的圣人。” 孙成栋才不信苟春萍想不到这一点,自己早就告诉过她血滴吞噬是什么后果:“苟春萍自会有办法,这个女人不一般。”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四章 布置 崔伦继续汇报:“西山国有七滴血:从漠南拉回去一个养驴的金属性,在靠山出现一个木匠风属性,还有安德渊的风属性、陈继仁的雷属性、蔡东亭或者叫苗高亭的血属性、苗高鹏的木属性、苗高远的风属性。” “可真够乱的。” “天涯国有三滴血:崔君实也就是齐天圣的血属性、秦彬的血属性、元樾的木属性。” 常高山术数不错,很快想到结果:“一共二十七滴,理论上可以成就三个七彩。” 孙成栋站起身开始阐述:“最近几十年甚至百年只有这一次机会,退役能战的都集结起来。 所有达到伪圣层次的尽量进去,把能量充到百米空间不能发光不代表战力低。 伪圣以上全部重新训练,首先训练逃跑,训练内容主要是仙界法则如何运用,六滴血和齐天圣都曾经在沙场历练过,瞬息之间移动到百里外轻轻松松,我们不能落单也不要逃不掉。 各色霞光配合可以使用仙术,我们有水土血三属性,土克水难以直接配合,要运用战术,还要研究敌人可能的战术。 充能玉石已经准备好,强弓硬弩和武器装备都发放下去,三天后我要去见齐天圣,会带回来一批顶级合金装备。” 陆天麟立刻拍板:“耽误不起,立刻行动。” 孙成栋问:“不分配一下职司?” “这一年一直在琢磨这些事。” 蕴含灵能的玉石床很快运到,心想事成下只要身体受得了可以尽量快速的充能,三位圣人和大量伪圣开始训练无间断移动,仙界称之为闪遁,水土结合血属性可以发出沼泽仙术,两个土属性一个水属性让周浩天很吃力,好在可以通过猛吃好东西多多少少弥补一点,进了门到沙场就没有充能的机会,其他王最多有一天时间充能,这一点新国众人占了大便宜。 孙成栋借着天梯之门恢复了万米空间的能量,只在心里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熬过眼前这一关再去慢慢摸索,进入沙场只能把身体交给崔风使用。 孙成栋一直不清楚齐天圣的小楼哪来的,赵长风说齐天圣可以变化外貌和体形,查找共享记忆以后找到了答案。 齐天圣也曾引动七彩心灵之光,那个叫天威的程序肯定也给了他任务和七彩心灵之光的奖励,只因为齐天圣起点高所以奖励低,给了个他看不上眼的破楼和一堆破烂货,天威说奖励孙成栋神境时空领域就是出现在血滴空间里的那个光点。 意识进入光点看见的是一座九层大楼,每一层每间屋都是单独的多维时空,整栋楼外有光幕形成圆球保护,再不可能让外人随随便便进进出出,每间屋和天台上都已经精装修,各种各样的功能用途和用品一应俱全,只是孙成栋不懂怎么用。 崔风知道,但涉及到传承就会封锁相关的记忆,看来获得传承势在必行,百年催熟八荒界才有逆天的传承奖励。 把身体交给崔风是因为自己没他的知识水平,何况自己已经答应天威封印齐天圣,这也是崔风要做的事,虽然这个任务失败没有惩罚,但以凡人的能力封印了仙帝,逆天的结果会有逆天的奖励,神界器灵的能力能干翻整个仙界,自己只需要告诉崔风把齐天圣干趴下交给自己封印就能捡便宜。 身体变化外貌相对简单,依旧是心想事成范畴,只是变化外貌需要耗费大量灵能,还有层次区分,简单的变化耗能少但是持续消耗,整个人有空灵感,复杂的变化耗能太高,但是变了以后和普通人一样,身体没有消耗灵能的波动特征。 意识离体以后最远可以远离身体两千里,也就是百万米,是血滴空间半径的百倍,这可以在沙场远距离传话单独指挥和提醒任何人。 七彩霞光相当于七种五彩霞光的集合,还包括了白光自身的能力,和三位圣人配合的结果很惊人,可以发出任何仙术,还能干扰别人发出仙术。 五彩霞光的覆盖范围是十里半径,沙场中的光斑外圈是七里多半径,还有余力用于攻击,七彩霞光的覆盖半径没有不同,区别在于七彩霞光可以定向发散,即可以是一束也能是扇形,夹角越小达到的距离越远,单束光可以达到两千里距离,可以实现血滴的超远距离攻击。 血滴飞出身体可以在八荒界范围内任意移动,但没有攻击力和感知能力,只有在身体十里半径内才有攻击力和知觉,所以孙成栋、崔风和齐天圣都具备远程偷袭的能力。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最后交代三个圣人:灵能在意识中呈白汽状,进入圣人层次呈乳白的丝状,达到仙界层次是血滴空间外的那种灰雾,能量层次高可以排斥低级能量,释放七彩霞光爆发出灰雾能量可以压制圣人不能发出霞光,对付齐天圣要提防他的能量压制。 每个人都在忙,借助天梯之门充满灵能以后孙成栋向天涯赶去,他还要安排天梯下大本营的五万水军提前爬上山巅阻挡科技血滴进入仙境,一旦放跑了,八荒界成熟时遵照誓言重返沙场的血滴又会造成大乱。 意识在目的地引导身体移动,避免移动到山体里或者半空中,一次移动千米,从开始的一闪一停慢慢熟悉到连续不停,闪遁几千次到达云雾之上的山巅。 天空碧蓝如洗、山腰云海翻腾,沿着山脊向南闪遁一直到看见仙境之门的光芒,霞光扫射下眼前一条极细的光丝若隐若现,意识升高可以大致俯瞰光丝的范围并不大,沿着山壁向下投影出天梯,仙境之门在光丝范围外,门前盘腿坐着一个干瘦枯槁的年轻人。 这就是借用了天涯王身体的齐天圣,一个仙界的仙帝,因为使用魔界科技干翻了八王遭到天威镇压,他在反抗的时候逃出一缕残魂,追着八王的踪迹进入八荒界。 八王遭到魔界科技的污染被天威封印了记忆,开启智慧以后流放到八荒界从凡人起步,引动七彩心灵之光可以洗涤污染恢复记忆,进入仙界前八个人为了庆祝重获新生相约回到八荒重聚,那时候八荒已经成熟并入仙境,齐天圣熟悉这个套路,他因为八王才被镇压,所以心心念念的记仇,来到八荒界悄悄的跟踪中原王才有了诸多故事。 齐天圣看了一眼孙成栋保持盘坐不动的姿势问:“你咋才来呢?” 孙成栋表现的极其真实,抓了抓头皮回答:“适应了五天。” “你太笨了,二代中原王和我打了一天,他只用半天就能熟悉运用七彩霞光和仙界的灵能。” “肯定是你用了他才想用,心想事成就变成事实。” “有点道理,主要还是因为我惧怕他的香气不敢靠近了攻击,只能用远程打击的方式,而且他躲在光圈保护之下,那是个八门锁困杀阵,我不敢进去太久。” 孙成栋觉得齐天圣的阻拦反倒救了八王,只是打斗中没找到机会启动法阵,他已经理解齐天圣为什么这样做,却不清楚是谁帮他布置了这个法阵,只好转移话题:“炼制了多少刀剑?” “五天时间炼制五万把,你如果有时间可以自己炼制,巨山就是宝库,你迟早也得挖掉巨山才能使天涯发展到成熟阶段。” “挖掉巨山不怕破坏环境?” “仙界死星多得是,星核都能挖空,不挖怎么发展?不是所有星球都能被仙界看上眼,我倒是想挖,可那八个没安顿好使我静不下心发展八荒,而且没什么好处的事谁会做?” “你果然接了天威的任务,不完成没有惩罚?” “本就是残魂怎么惩罚?我肯本不稀罕天威的奖励,也无需惧怕天威惩罚。” “天威承诺奖励给你啥?” “不可说!” “和我一样,那就不说了,这么多刀剑你放哪了?” “和你一样,自然有地方放。” 孙成栋摸了摸鼻子,心想这货果然没把最好的东西留在小楼里:“说说你的计划。” “器灵血滴最大的优势是血脉互通,普通圣人之间吞噬实际上是多个血滴共用一个独立时空,灵魂都没死,但被器灵血滴吞噬就会魂飞魄散,我们不去管圣人之间的争斗,只干扰器灵,既不能让他们吞噬圣人,也不能让他们越吞越强,要在血滴暴露在独立时空之外的瞬间引诱血滴进入魂器。” “破掉独立空间的血滴距离魂器相对比较远啊。” “但是安全,血滴的本能拒绝被吞噬,当然会逃进安全的独立时空。” “有一点说不通,吞噬是互相融合,记忆都在,一个意识如何消灭另一个意识?” “这就是二代中原王陨落后血滴分散逃离的原因,除了天涯王,其他七人的意识因为情绪复杂难以互相共存,一旦天涯王集合了其他七王的意识就能让七个意识以天涯王为主导,现在更可怕,六滴血里三四千个灵魂,主导意识只是其中最强的那一个,一旦你和我忍受不了诱惑投身其中,我们的灵魂肯定会坚持到最后,最终整合了全部灵魂变成无敌的器灵,其结果就是天威震怒,必然想尽办法降伏或者镇压。”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五章 尔虞我诈 孙成栋想了一会才明白,齐天圣贪图的是七个五彩霞光融合成七彩的强大器灵,他以自身七彩的血属性霞光驱动这样的器灵就能发出高于仙界的战力,如果把齐天圣也融进去就能变成高于仙界的器灵:“你的敌人是想培养出一个最强大的器灵?” 看着孙成栋的反应慢慢腾腾十足的蠢货德行,齐天圣觉得已经把孙成栋彻底忽悠瘸了:“对,八荒界还没有并入仙境,一旦实现互通,必然有高手进来促成此事再以魂器捕捉,我可不想反被吞噬变成器灵,在仙界器灵的命运由不得自己,这六个如果跑到仙境发展会变得越来越厉害,但有誓言约束,最终还是会在八荒界成熟时回到沙场被人俘获,所以我要先下手。” “明白了,你可不可以通过我的手去封印器灵?回头我安排我这边的人成就七彩霞光,这样就能把你直接带去仙界。” 齐天圣眨巴眨巴窟窿似的眼睛看着孙成栋,突然笑了:“不可说,你肯定有超级的好处,我也有要求,你封印成功以后拿到奖励再把血滴还给我。” “成交、我去调水军将士上来挡住这扇门,你继续炼制刀剑。” “不发誓?” “你以为我像你?你们都学坏了!” 齐天圣看了看一脸单纯的孙成栋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强求,士人什么做派没人比他更清楚,孙成栋这些年做的事足以说明这个游魂前一世也是个呆子。 孙成栋看见齐天圣不知道从哪取出来一捆战刀:“这十把都是魂器,你带给主要将领和圣人,以防被吞噬。” “你哪来的这么多独立时空?” “普通人的独立时空很容易激活,基本不消耗血滴的能量,所以每个王的血滴都被共享,我发现一个杀一个就积攒了上千个,前几天刚杀了张青山,他和张基政就是父子共享,吴平和他爹也是共享,苗高远和苗高亭是兄弟共享,我还没抽出时间去杀。” “是你揭了苗高亭的老底?” “那个海盗能生出这么白净的儿子?一个海盗每次出海都能找到书册?只有蔡五金这傻子才相信蔡东亭是自己儿子。” “你真缺德。” “迟早你会进入仙界,到时候你就明白感性和理性能给你带来什么样的遭遇。” “那也得有底线吧!” “当然,仙界律令比人界繁琐无数倍,身处星球安乐祥和,可你不想进步吗?想比人强就得压制自己的感性。” “照你这么说仙界不缺人,还开发八荒界干什么?” “去了仙界你就懂了!” 孙成栋伸出手讨要:“给我一些独立空间玩玩!” “你不怕沾血腥?” “人是你杀的,我要的是独立空间,跟杀人不沾边。” 齐天圣取出一个玻璃瓶,里面空空荡荡,孙成栋假装不懂,疑惑的接过来透过玻璃往里看,还时不时扫一眼齐天圣,就差把怀疑二字写在脸上,齐天圣发出一束光线照射瓶体,孙成栋立刻看见里面飘浮着几十个光点,这才不好意思的一笑收进怀里。 “你这具身体为什么这么硬?” “你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硬?” “别人告诉我的。” 齐天圣身体发光,七彩氤氲刚好覆盖身体:“这是最简单的灵能浸润练体术,免费送你了!” “送就该送最好的,抠门。” “跪下叫师父我就给你传承。” “你是惦记这具身体。” “嘁,你这具身体能传送的最远距离不过十里,仙界的仙体多得是,在星球上也能传送千里而不碎。” “你自己在这继续吹,我去接人。” “全程霞光照耀三天就能爬上来,仙门光芒范围内不会缺氧。” “知道了!” 孙成栋下山时刻意进入光丝体验天梯的环境,从上到下依次是腥臭的血海、电弧的雷海、如刀的旋风、熔岩海、火海、暴风海、毒液尖刺遍布的森林、金汤铁水的熔炉。 天梯的环境在霞光照射后立刻显现出巨山石壁上开凿的立陡石阶,这样的道路本就难以攀爬,再加上仙术攻击,掉下去就会渣都不剩摔成齑粉。 到了军营,王源韬早已等的不耐烦,孙成栋在他耳边说过来已经过去一天时间,这大帅怎么这么不着调,正在腹诽就看见孙成栋出现在身前:“大帅,你死哪去了?” “没大没小的,准备好了?” “腰上都栓了绳,大锤钢钎备了一千套。” “立刻出发!” “喏!” 孙成栋在前面牵着,运用灵能每隔二三十米插一根钢钎,士兵一路攀登一路缠绳索,再用大锤砸弯钢钎上的扣环锁住绳索,随后牵着铁链扣入扣环再砸紧,六天后登上山巅绕过光丝在仙门前面列阵驻扎。 孙成栋拿出一个瓷瓶和齐天圣帮忙制做的红宝石交给王源韬:“等待一个月,看不见人上来不要吃东西,平时连成串进入光丝,那里面是石台和八扇门,多练习攻防。” “喏,细节你都交代八百遍了,这东西我会用。” “你记着,进入光丝没有时间概念,发现有人登顶立刻运用心想事成退出去,这是绝密,第一个登顶的就算是你亲爹也不能救,很可能是别人变化外貌在骗你。” 王源韬半开玩笑半认真:“亲爹死了,后爹总打我,绝不会救。” 诸事安排妥当,找到躲在一边的齐天圣拿走十二万把兵器放进另一个瓷瓶,缠着齐天圣多要了一把魂器长剑返回斑竹村。 路上叫醒了崔风:“前辈醒醒,共享记忆啦!” “稍等。” 没一会意识中响起催风的声音:“淳朴是你最好的伪装,我来主导接下来的事,你在血滴里学习一下仙界常识,我熟悉了身体也能把记忆共享给你,比你自己这样跟头把式的摸索高效得多。” “涉及到传承还不是一样被屏蔽。” “那是没办法的事,你可以保持清醒,意识离体在一边观察,只要别被灵能和霞光侵袭就不会受伤,你已经知道意识受伤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把握。” “还不知道,现在去查。”孙成栋停下脚步站稳,意识进入血滴查找相关知识,而崔风已经同步接过身体的控制权,疾如闪电回到斑竹村,同样是十里距离衔接闪遁,孙成栋的速度和他比像蜗牛与太空中的火箭。 “崽卖爷田心不疼,这具身体进仙境以前我还得用呢!” “不激发潜能怎么用?齐天圣看着像骷髅,其实身体比石头还硬。” 孙成栋不再做声进入学习模式,了解到齐天圣的想法让孙成栋有些担心送不走他,万一没出现七彩霞光事情恐怕会失控,所以这事只能交给崔风代劳,这一次的仙门十有八九打不开。 回到斑竹村的这个孙成栋性情中正平和,看着别人的训练达不到他的要求只是提醒该怎么做,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瞪眼睛,大家都以为他压力太大,对他更加照顾,可孙成栋只停留了三天指导正确的修练方法,随后外出,三天提着秦岚峰回到训练场。 秦岚峰获得自由一屁股坐地上狂吐,前襟沾满污秽,喘了口气干呕两下直翻白眼:“晕死我了!” 周围一圈人看不明白,周望文跑过来一把拉住秦岚峰:“大帅把你救回来的?” “偷回来的,爹把我绑在屋里,他闯进去扯断绳子就跑,咦?人呢!” “估计又去偷人了!” “太快了,眼前一片虚影,呕……” 过十天又提着安德渊回来,这个更不堪,吐了几分钟啥也没吐出来,老头已经五十五,差一点死过去:“哎哟我的妈呀,这一路四天只给我喝了两次水,这是哪啊?” 陈继祖凑过去一呲牙:“新国。” “你~,哦、想起来了,你是陈国国君,这辈子忘不了,这是到新国了?” 乔良挥了挥手,来了两个亲兵架起安德渊进了帐篷,陈继祖眼巴巴的看着孙成栋:“陈继仁呢?” 孙成栋面无表情的回答:“陈继仁已经发过誓,救回来等于杀了他,所有圣人里面只有他们俩没有发誓。” 陈继祖听到这个结果恨西川王恨到咬破牙龈:“看我不弄死苗高远。” “你不是对手,不要去送死,把他交给我。” 乔良拍了拍孙成栋左肩上下打量:“这些天跑了这么远?可能吗?” “一日五千里是极限,各地有可能没发誓的圣人我都见过一遍,其他的应该都发过誓,而且藏起来不好找。” 秦岚峰已经训练好几天,他只是把这当做提高能力,不想进沙场:“孙大帅,你救我离开赤月时说的话我告诉了我爹,可他说错过这次机会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不想就这样老死。” 孙成栋看了他一眼:“以后机会多得是,圣人只要血滴在就不会死,但是进入沙场肯定陨落,我会想尽办法救你爹回来!” “不能成仙?” “齐天圣不可能让人打开仙境之门。”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六章 魔鬼妖仙 还有五天时间才满一个月,孙成栋不停的督促所有人加紧训练,不管谁问他为什么,回答只有三个字:“不可说!” 孙成栋的意识在血滴里并不封闭,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清二楚,对崔风的回答同样不能全部理解:“前辈,我已经引来七彩心灵之光,天威已经不能约束我在八荒知道仙界法则,告诉我为什么可不可以?” “你能发誓不干扰我的计划吗?” 孙成栋觉得大事不妙,这里面肯定涉及到极大的隐秘:“为什么?齐天圣得到七个血滴融合在一起的七彩血滴已经不得了,他不回仙界还赖在八荒干什么?” “你只以为不能封印血滴他才不打开仙门对不对?” “当然,逃掉任何一滴他都会前功尽弃。” 崔风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一声:“假如我们八兄弟都能引来七彩心灵之光,集合在一起会怎么样?” 孙成栋即使是意识状态也开始哆嗦:“那那那……” “你还没笨到不可救药,这就是我和齐天圣为敌的根本原因,他一直想封印七兄弟,他们七个打不过只能抱团自救,后来我的加入彻底使他的算计落空。” 孙成栋想到一种可能,更加控制不住哆嗦:“他是要把八荒界变成养殖场?” “没错,你已经了解到血属性充能不受法则限制,可以疾速完成百份变一份的转换过程,其他属性只能在百年中完成百份变一份,所以七个人抱团也打不过他,有我加入他却不是对手,齐天圣恼羞成怒才使用了魔界科技把我们变成魔界器灵。” “所以需要干掉你,没有血属性其他五彩器灵合一也不是他的对手对不对?” “没错,他会把七滴血拆分封印,在八荒界畜养圣人,用圣人血滴喂养到七彩境界,达到目的前他需要阻拦八荒界的成熟,你别忘了还有其他血属性也可以封印。” “他现在有了合法身份,天威会放过他?” “圣人已经不是人间灵魂,他这样做没有触犯天威,怎么惩罚他?” 怪不得给了自己一个即使封印失败也没有惩罚的任务,而且没有规定期限,天威根本不认为自己有能力封印齐天圣赚取神界器灵,即使以后完成任务也会降低奖励档次,死马权当活马医。 “他找我合作是因为我是七彩血属性?加上一个合法身份?” “齐天圣获得合法身份才能回仙界,在这之前需要借助天梯之门大量储备仙器和魂器,免得像上次一样丢了天子剑就变成废物,而封印八滴不同属性的血滴只有在沙场的困阵里才能做到。” 孙成栋怒了:“他想把我也融进去得到一个全属性七彩器灵,这才是仙界最强的器灵。” “血属性进入仙境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很难存活到仙界层次,找到一个极难,齐天圣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错过,所以我要救秦岚峰,如果再控制住秦彬就能打碎他的美梦,而你也要自救,我替你做事也是自救,你要阻止我就会害死所有圣人。”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堵住了孙成栋的嘴,可祸乱之源是齐天圣,他不禁火冒三丈:“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不要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给你解释其中的仙界法则。” 随着崔风的解释,孙成栋明白了为什么! 能量包括释放和存储两种状态,任何一种状态都存在波动,波动越强释放越彻底,理论极限称作绝对时间;波动越弱存储越纯粹,理论极限称作绝对空间; 绝对时间即超光速,绝对空间即零能耗,时空同时达到绝对值就是宇宙,文明程度的层次划分以运用能量的水平高低来界定,终极目标是达到宇宙层次甚至是突破宇宙。 灵能是一种存储状态极纯粹、释放状态极彻底的极接近宇宙层次的能量,其接近绝对时间的高强度波动诞生魂,接近绝对空间的低弱度波动诞生魂,魂魄结合诞生了拥有先天独立时空的生命,植物动物都是生命,区别在于魂与魄的结合强弱搭配不同。 低层次的魂搭配高层次的魄是土石、金属,中层次的魂搭配中层次的魄是花草、树木,高层次的魂搭配低层次的魄是菌虫、禽兽,极高层次的魂开启了智慧,极低层次的魄开启了血脉,这两个层次的魂魄搭配诞生出智慧生命,人不是唯一的智慧生命。 最高层次的生命哪怕只发出最低频率的单波动,也能以零能耗超光速瞬间传递到宇宙中任意一处。 在智慧生命中诞生的先天独立时空只接收智慧和血脉,没有开启智慧的八荒生番先天独立空间里只有血脉,意识在身体死后消散,独立空间保护着血脉进入虚空游荡,留下新尸空壳,齐天圣反抗天威时只剩下魂和即将耗尽的魄借用了这个空壳。 齐天圣的血脉即将耗尽,不得已引动七彩心灵之光复活了八荒生番,耗尽最后的血脉开启八荒生番的独立空间取出血脉借用,把生番的独立空间制做成魂器,开启生番的智慧以后让他共享记忆进入魂器,用别的生番血脉维系生番智慧的生存,这样搭配出来的两个智慧生命都不是原装货,天威不承认,除非天威把他的智慧当成生番的智慧。 齐天圣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不能回到仙界,所以他一直保留生番的智慧,希望找到替代的办法。 丢失魂刀困扰了他一千年,但丢失身体的意外让他找到天威的漏洞,天涯王血滴进入生番身体,生番的意识因为共享记忆以为自己是齐天圣,被天威镇压以后还没死,身体又被孙成栋占据,这就给天威出了一个难题:如果忽悠孙成栋用捡来的身体引动七彩心灵之光,天威遵照法则该怎么复活生番的魂魄? 身体里已经有了孙成栋的魂魄,智慧被镇压在天涯王血滴里,血脉和齐天圣的智慧已经结合,智慧生命三要素全部分家独立,唯一办法是凭空制造一个完全相同的智慧生命,于是八荒生番的生命三要素变成了无主之物,谁捡到归谁。 但完全相同的两个智慧生命同时存在违背天威法则,折中的办法是重新造一个八荒生番,已经的拆分智慧生命三要素调整属性: 身体被孙成栋捡到,于是送给孙成栋一滴纯血结合孙成栋的魂魄变成新的血滴重生身体,这样就能解决身体完全相同的问题; 智慧被魂刀捡到应该会被天威变成器灵,即依附任何血脉都能存活的智慧,如果回到魂刀的不是器灵反而是齐天圣的麻烦,两个智慧共用一个血脉,齐天圣等于把天敌放在身边,器灵外逃会触犯仙界律令连累齐天圣遭到镇压,他肯定要布置封灵法阵不给天威找茬的机会,无需额外成本解决了智慧完全相同的问题; 血脉被齐天圣捡去只能再送给齐天圣纯血排斥掉原来血脉的杂质,既能解决齐天圣变成器灵的问题又能解决血脉完全相同的问题。 孙成栋想重生身体要具备对应神境纯血的灵能,八荒界显然没这个条件,但现在的身体已经被七彩心灵之光通过开瓢动了手脚,移动距离在崔风压榨下已经突破到逃逸八荒界引力的速度。 齐天圣已经重生身体,天涯王知道自己长什么样,齐天圣现在的德性是因为天威不可能给他很高层次的纯血,顶多比八荒生番的血脉高一级,还在人间范畴,所以齐天圣虽然获得了合法身份,但天威依旧给他穿小鞋,他只能拼命的压榨潜能变成现在的骷髅模样! 天威并不傻,解决自己被人钻漏洞的同时顺带复活了天涯王,天威自有对付骗子的手段,孙成栋的不可说被崔风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孙成栋听完崔风的解释顿时慌了:“你让这些圣人进沙场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你舍的是别人家孩子!” “这些圣人能活到仙门洞开的那一天吗?迟早还不是借用年轻人的独立空间等下去?” “有一个问题,即使给了齐天圣新的血滴,可他的智慧没变,为什么不能镇压?” “你是一会聪明一会蠢,齐天圣已经被镇压过,他是通过钻漏洞重获新生,你能杀死一个死人还是能杀死一个没有死罪的新人?” “可他终究是同一个人!” “你要按规则出牌,规则是魂魄结合才能构成一个完整的人。” “起码魂没变,半个人也算人。” 崔风不得不告诉孙成栋一个残酷的现实:“器灵都是半个人,一种是智慧依附别人的血脉生存,齐天圣借尸还魂就是变成了这样的器灵,另一种依赖科技智慧生存,我们八人就是被齐天圣逼迫,自己把自己变成这样的器灵,前一种时间器灵叫鬼,后一种空间器灵叫妖,你这种游魂借尸重生的时空之灵也是器灵,叫做魔,所有这些非正常生命生存的宇宙被称为魔界。 魔界科技偏重灵能释放的鬼能够吞噬别人的魂借用仅存的魄积累血脉,所以齐天圣的身体非常强,偏重灵能存储的妖能够吞噬别人的魄借用仅存的魂增长智慧,所以八滴血一个比一个聪明,梁阔海说你智近乎妖,你的亲卫说你活见鬼,因为你是魔,可惜你太幼小,又弱又笨。 妖魔鬼怪虽然在仙界能够生存却生不如死,这就是我们躲入八荒界的原因,也是我要解救其他兄弟的原因,把我们变成妖的人就是齐天圣这个魔鬼,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孙成栋为自己辩解:“我不会阻止你自救,我是担心这些圣人,何况七彩心灵之光已经把你我改造成了人,我们都得依靠圣人把我们带进仙境,所以我要回来那么多兵器和魂器。” “齐天圣给你的魂器都不能用,里面布置了锁困封灵法阵!”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七章 搅乱混战 孙成栋发觉自己变了,以前以为自己活了一百多岁可以老气横秋,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屁孩,而且还是魔界捕魂师投入到仙界捣乱的时空器灵之魔。 曾以为自己是天威的宠儿,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天威利用自己完成任务还要处死自己,齐天圣把自己忽悠惨了! 孙成栋老老实实的栖身在血滴里专心补课,崔风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记忆无穷无尽,他那点见识在人家眼里屁都不是。 五天时间转瞬即逝,崔风以孙成栋的面目拼命工作,先是把魂器重新炼制一遍,原来那些带有封灵法阵的独立空间都被替换掉,齐天圣给的这些魂器只能用来害人,而崔风要用自己炼制的魂器救人。 孙成栋已经清楚的知道,八荒界现在变成了仙魔战场,自己这些人是仙界驱使的战士,不老实就得死于天威。 第三十一天,崔风逮到机会把陈锦宽抓了回来,陈勇看见儿子被揪出来,再加上崔风真真假假的一顿忽悠,相信了自己是被齐天圣祸害的火王,他本想交出血滴了事,可崔风需要他帮忙去解救其他五兄弟。 拖到第三十三天,二百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天梯之门,大门五米宽,排着队往里狂跑堪堪都能进去。 进入天梯之门就被光圈推着来到沙场,每个人看到的画面不同,普通人看到的是自己在五彩霞光的加持庇护下英勇无畏,圣人看到的是自己配合自己的王统兵征战! 随后所有人出现在木字门前,秦岚峰和梁阔海负责防御,两个人的血足以支持两天,其他五人负责进攻,血配合火、土、风、水五属性可以激发全部仙术并且侧重沼泽、风暴、岩浆、尘暴、岩刺、冰锥、火龙等等! 玉瓶里装满糖水,瓷瓶里装满粮食干肉,三口大木箱装满武备药品,孙成栋一声令下:“攻击河东!” 八扇门之间的沙场面积百余里方圆,但是霞光笼罩的大军能够瞬间抵达水字门外,人间的规则在这里不管用,心想事成只在一念之间想去哪去哪,河东与追日联盟,看见新国攻击河东,追日立刻派出秦宗宪统领全部大军杀了过来。 李志勇一进来就发动防御,张基政一直停在光斑外,此时随着秦宗宪大军到达新国军队背后,秦宗宪、苟春萍进入水字门光斑协助鲁东、赵金、李浩、种菜的。 每扇门前面显现的光斑实际是仙纹,构成防御法阵,一条线构成圆形外圈,八条线构成内部架构,圣人站在属于自己属性的线上运用属性能力,士兵填充所有空白,结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战阵。 孙成栋看了一眼百里外的西山国和赤月国都在吃东西,心知他们马上就要攻过来包围自己,立刻带领大军退回木字门法阵,却在撤退途中飞出血滴直奔张基政,七彩霞光爆发灵能逼迫张基政飞出血滴对抗。 张基政不得不接招,如果他不飞出血滴就会被七彩霞光侵入身体,失去身体他就失去了充能的和释放灵能的能力,战阵里的苟春萍飞出橙光血滴、赵金飞出的也是金属性橙光血滴,秦宗宪飞出蓝光血滴、李浩飞出黄光血滴、种菜的飞出红光血滴,一片光芒中孙成栋见鲁东不敢出圈,但是张基政已经受不了崔风血滴香气诱惑扑了上来。 大军在肖晨光等将领指挥下奋力阻击救援的人,周浩天和陈勇等人飞出血滴阻击苟春萍等人血滴,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张基政不按照既定战术操作,自己也怕独立空间破灭,躲躲闪闪不敢硬拼,周旋了一会,眼看救援已经来不及,张基政的五彩霞光不过周旋了一分钟就消失,独立空间破灭露出了黄光血滴,孙成栋抛出一把剑,黄光毫不迟疑的钻了进去! 一个照面诱使土王进入魂器,新国大军已经退入法阵:“补充!” 全军这才开始吃喝,在外面吃多少进来以后抵达战阵也会空肚子,个人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实际上早饿瘪了! 秦宗宪哪受得了这刺激,自己儿子在水字门出现太说明问题,立刻挥军进攻,龚诚士运用霞光向十几里范围的追日大军里扔火药包,尽管有霞光庇护,但是双方的霞光对冲抵消了心想事成的效果,陈勇、安德渊、龚诚士、梁阔海和周浩天早知道自己的结局,毫不犹豫的飞出血滴冲进追日大军阵内。 此时赵金、李浩和种菜的已经支援在侧,三方各种战术都在用,唯独用不出来仙术,孙成栋的七彩霞光呈扇形不停的间断闪烁实施干扰,陈勇的香气诱惑让这些圣人受不了,但是短时间还能克制,眼看克制不住的时候陈勇退了。 吴平曾说过,香味勾起的欲望不会立刻消退,五滴血对阵新国四滴却不占便宜,他们都曾演练过战术,克制不住的时候立刻退,可孙成栋怎么可能放过稍纵即逝的机会,立刻飞出血滴覆盖干扰,释放灵能压制,赤月和西山看出不对劲,除了苗高远和赵长风没出来,其他六滴血全赶过来对抗。 齐天圣疑惑的看着孙成栋,自己确实告诉过他如何运用战术,可这运用的太娴熟了点,也许是孙成栋天生是个战将?他在犹豫要不要翻脸的时候,新国战阵光圈里飞出六滴血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架势,不顾后果的输出,哪怕血滴律动因此萎靡也不在乎。 鲁东、李志勇、赵长风、苗高远顾不上危险立刻冲出来救援,齐天圣哪还敢犹豫:“冲过去!” 秦彬和元樾再加入彻底乱套,霞光之间不分敌我关系,只要爆发就会泯灭独立空间,孙成栋立刻对着秦岚峰说了一个字:“退。” 随即自己收起七彩霞光的压制,几百万大军的几十里范围内霞光爆发彼此冲突,本是仙人打架的手段却裹挟了凡人遭殃,不管是不是有意或者是不会控制,霞光彼此接触形成了各种仙术效果,熔岩沼泽冰锥石刺肆意迸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五个王的香气四溢,原本还在闪躲腾挪,此时扎堆在一起同时爆发霞光,最初士卒分不清自家人的具体位置不敢攻击,闻到香味受不了刺激已经不管不顾的往上冲,百十米范围内光芒四射看不清情况,一通胡乱攻击加速了独立空间的破灭。 “冲。”一声喝,一直紧盯着光芒范围的孙成栋突然带领秦岚峰冲了进去,配合自家圣人一个个击破一个个封印快如闪电,孙成栋看看时间差不多吞噬欲望已到压抑极限,立刻命令其他人撤回防御法阵,秦岚峰和孙成栋抛出几十把魂器四散凌空下落,刚刚暴露的几个血滴瞬间进入魂器被困。 “不对!”齐天圣总感觉哪不对劲,不再犹豫也跟着冲进战团,孙成栋瞬间移动妙至毫巅迅速回收魂器,抢在齐天圣前面向回撤,可是外面的吞噬却已经到了压制不住的时刻,所有大军都压到木字门前,木字的血色变淡速度非常快。 “防!”孙成栋的命令是对着阵内五人发出,陈勇冲进火字门、周浩天冲进水字门、龚诚士冲进土字门、秦岚峰冲进血字门、孙成栋随安德渊自身冲进风字门,梁阔海继续为木字门输血维持法阵无敌效果。 此时刘全阳、李志勇、卖菜的、养驴的、木匠、苗高远、苗高鹏、鲁东、李浩、秦彬、元樾十一滴血已经被孙成栋收走。 都是凡人的底子又没有完整的指挥,乱打一通瞎输出,有香味勾着挤在一起,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有备对无备乱中取利被崔风利用到淋漓尽致。 压抑不住吞噬欲望的赵长风最后一刻退回雷字门,齐天圣躲进金字门,陈继仁只能躲进赵长风的雷字门,赵金跟着齐天圣进了金字门,苟春萍、秦宗宪反应快退回火字门,外面孤零零一个蔡东亭统领着大军无处可去,各门都已经开启了防御。 “换,火!”崔风交出身体主导权,孙成栋离开奔着蔡东亭冲去,陈勇立刻放弃火字门同时冲了过去,他还没启动防御就被苟春萍和秦宗宪追进来,刚好擦身而过,赵金趁机想跑到火字门,却被齐天圣缠住,没一会就被破开独立空间封印了血滴。 这一耽误就给了孙成栋和陈勇机会,面对孙成栋蛮不讲理的能量碾压加上陈勇的配合俩打一个,大军无力配合也不敢配合的蔡东亭只剩下挨揍的份,不到五分钟已经破掉独立空间被孙成栋封印。 从进来到现在各国大军没起多大作用,崔风运用的战术就是尽可能搅乱局势,王不见王使得五个王加上齐天圣不敢同时出现在防御法阵外,他就是利用了这些人的侥幸心理以为能压抑一段时间,借助混乱和玉石床充能的碾压优势一进来就攻,不给别人充能和逃跑的机会。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八章 图穷匕见 二十七滴血只剩下十三滴,还要把赵长风玻璃瓶里的血滴算进去。 围攻木字门的时候七个字门的士兵都冲了出来,此时都在回收,雷字门收纳了赤月大军和西山大军,火字门收纳了追日大军,金字门收纳了天涯军,河东军在高佳林和梁庆储统领下向水字门撤退,土字门的大军是金满仓带领,已经退进火字门,金字门大军是邓林统领,已经退进雷字门。 各国军队有圣人霞光庇护,只要舍得能量,移动百十里只是几次移动就到位了,有十天时间的约束也不敢舍不得能量,只有河东军圣人全军覆灭没有霞光庇护靠两条腿走路,孙成栋飞到河东军上空不停闪遁防止掉下来:“要不要和我们结盟?” 苟春萍和秦宗宪不敢去抢,陈继仁不敢出圈,赵长风也没出来,齐天圣倒是冲到孙成栋附近:“我和你结盟,天涯兵少,我保护他们也是保护我自己。” 孙成栋不是崔风,一点都不拒绝:“这都是人命啊,拜托你了!” 齐天圣立刻迷糊了,这可不就是孙成栋的德性?可刚刚那个犀利敏锐老辣果决的气势和这个差距太大,人格分裂? 高佳林和梁庆储没得选,一百多里得跑两天,沙地这么软两天能不能跑到水字门还不一定,万一再来一次混战,他们没有霞光庇护注定完蛋,反正目标是为了成仙,跟着谁都一样,就这样齐天圣把河东军收编在麾下。 孙成栋对其他人喊了一声撤,各个字门里的圣人都退了回来,齐天圣假模假样的发出五彩霞光而不是七彩带领所有人退回血字门。 水字门就这样消灭了,土字门和金字门算主动放弃,血字门剩下齐天圣一个,陈继仁转移回风字门,雷字门剩下赵长风一个,火字门还有苟春萍和秦宗宪,木字门里七个都在玉石床上充能。 孙成栋还在炸呼:“太吓人了,差点没忍住去吃四个人的肉。” 真正的仙人打架绝不是这些人习惯的大军征战,也不是所有能发出霞光的人聚拢在一块,能远攻绝不靠近,这些人打成这样也是因为血滴的香味浓到呛鼻子,想不扎堆都不行。 霞光范围十里,重叠在一起光芒迷乱外面的人看不清,崔风凭借强悍的身体加上武器配合一口气劈了十一个,齐天圣看不见也没想到这么快,而且他不想一开始就暴露七彩霞光,那样被围攻的人一定是他。 陈继祖让孙成栋带着他去劝弟弟,结果陈继仁说发过誓,不能半途而废,陈继祖只好作罢。 秦岚峰想去劝他爹,孙成栋不敢让他去,怕的是齐天圣和苟春萍耳语商量好包围战术抢夺血属性,现在一共剩下十三个人,新国七个对其他所有的六个,如果大军被围在核心没有把握退回来。 赵长风吩咐庞坤防守,自己吞了木属性血滴赋予庞坤五彩霞光,他准备耗一天恢复灵能,齐天圣哪可能给他机会,和孙成栋耳语几句立刻联合行动攻了过去。 双方六朵霞光远远的隔开两伙,没人散发香味果然没事,孙成栋借口刚刚输出过大身体快熟了需要恢复不出来,还需要陈勇提供防御又多留下一个人,齐天圣也不敢现在就偷袭五个圣人,他知道时间上来不及,孙成栋肯定时时刻刻盯着战场。 苟春萍、秦宗宪和陈继仁更不敢出来,刚刚见识过神仙打架的手段已经吓得不敢动,心绪难平还在自我调整状态,这边齐天圣立刻使阴招召回木属性血滴,庞坤被赋予的霞光顿时失效,赵长风突然被惊醒。 赤月大军本来就少,夯不啷当拢一拢一百万,加上三十五万河东民夫不一条心,五个圣人冲进去围攻,香味飘出来吓得齐天圣不敢靠近,他太害怕被孙成栋算计,结果赵长风被龚诚士用佩刀收走。 大军对垒面对移动速度极快的圣人毫无办法,不等拉弓瞄准已经失去目标,加上香味散发使得赵长风忍不住想吞噬别人,他跟着其他圣人的脚步移动更让庞坤不敢下令攻击。 齐天圣看得清这些魂器都是经他自己炼制,不疑有他,放心大胆的让孙成栋这些人收走。 陈继仁和苟春萍、秦宗宪商量合兵,双方想法一致,孙成栋等他们合兵一处立刻派出陈勇出战,科技血滴香味四溢,把其他人堵在字门里不敢动,肖晨光和陈继祖到达以后各领几十万大军合伙欺负火字门,陈勇又去血字门接到河东军参加围攻,最终三滴血都被收进魂器,陈勇半路发疯被孙成栋收走血滴。 木字门大军随即回撤,河东军又被丢在火字门前没人接应,秦岚峰防御木字门,孙成栋隔着防御光幕问齐天圣:“大功告成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齐天圣脸上阴晴不定,进展太顺速度太快,刚刚过去一天半已经结束战斗,新国只折损了一个外来户陈勇,山下的法阵是单纯的困阵,看来只能去山巅石台,进入仙境之门的光圈就不怕杀光这些凡人。 “咱们去山巅,直接打开仙门。” “好!”孙成栋交给秦岚峰一个玻璃瓶和蓝宝石,离开木字门以前吩咐其余五人:“进入秦岚峰独立空间成就七彩,梁老和龚老配合大军!” 防御法阵开启,孙成栋确认自己无法获得里面的信息点了点头,龚诚士、安德渊飞出血滴进入秦岚峰的独立空间,秦岚峰挑出其余圣人的血滴选出两滴送入梁阔海的独立空间,又挑出两滴送入周浩天的独立空间,其余的一并存放进自己的独立空间,他的血滴空间顿时热闹起来。 秦岚峰独立空间里有一滴血是崔风,十一滴血吵吵嚷嚷掩盖了崔风的安静,随后崔风取得秦岚峰身体的主导权,两个人发出七彩霞光跟在齐天圣身后直登山巅,一千多万大军一个没死全部抵达石台。 王源韬还在练兵,看见下面霞光照射立刻退出去守住仙门,秦岚峰头一个站在血字门后面,霞光穿透光圈显露出通道,孙成栋再不伪装,两个人配合将所有人送出光圈,齐天圣看见秦岚峰这么做的时候就放弃了发动法阵的想法,他知道被孙成栋算计了,可他手下的兵将被孙成栋头一批移了出去,随后移出新国大军包围,避免天涯军队捣乱。 “孙成栋,天威对你说了什么?” “真让你说对了,不废话,咱们开打!” 齐天圣反而不急,他怕孙成栋耍花样,在他的印象里孙成栋太老成,不像急脾气,此时急着开打肯定有圈套,你着急我偏不着急,你越着急我越不着急。 孙成栋着急,秦岚峰更急,可是两个人脚底下拌蒜,怎么都追不上齐天圣,齐天圣一直在石台范围打转不出去,秦岚峰在外围抓、孙成栋在内圈撵,怎么都摸不到齐天圣的衣角。 石台的面积太大,齐天圣身形如鬼魅,一会遁入大山一会飞入高空,就算在石台上绕圈也把两个人耍的团团转,孙成栋取出宝石和瓷瓶拿了一张玉床出来躺在那充能,秦岚峰也不追了,坐在孙成栋旁边把风,嘴里嘟嘟囔囔的唠叨。 “这怎么可能抓得住,肖晨光他们比我还慢,让他跑了算了,他一个人能影响八荒界成熟?” 齐天圣也不跑了,离着两个人几十米坐在那看天,天空灰蒙蒙一片没什么光亮,只有八扇门的光芒照耀石台。 “你看他这么不在乎我们,齐天圣,你干嘛不跑出去?外面没什么人,有人也只是普通人,不可能奈何得了你。” 齐天圣这会答话了:“你不用骗我,外面的人用不着杀我,只需要看见我就能使用血滴激发我的吞噬欲望把我融合,已经过去八天,再等两天又算得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过了八天?我感觉只过了四五天。” “这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你不知道而且我不能说而已。” “在山下你怎么不敢杀人?” “这个可以说,山上仙门光芒范围内已经不算凡间。” “那就把仙门挡上。” “挡得住光挡不住波动,你用不着费心。” “你是等仙门不发光了再离开?” 齐天圣像看傻子似的看秦岚峰:“这叫接引仙门,十天一到立刻消失,它消失了,这里不属于凡间的东西都会消失。” “说瞎话,东西都是一样的东西,仙境里也是这些东西,铁依旧是铁,山石都还是山石。” 两个人毫无营养的乱聊,过了一天秦岚峰把孙成栋叫醒:“你陪他聊,我睡会,跟他聊天太没意思,还不如琢磨药方来得实际。” 齐天圣翻了翻深窟窿里的眼珠:“你听不懂又不是我的错。” 秦岚峰倒下就睡着了,孙成栋岔着腿坐在石板地上看着齐天圣:“你只为了得到器灵?” “不可说!” “嘁、我已经引来七彩心灵之光,仙界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是我不想说。” “咱们就这么熬着吧,我抓到了六滴血已经不算亏,应该奖励六滴好东西给我,估计在血滴里往外看应该感受不到隔着一层。” 齐天圣立刻来了精神:“你在血滴里的视线通透了?” “没有,像是隔着一层透明度不好的玻璃。” “趁着仙门还在,你去摸一下可以拿到奖励!” “你是想骗我离开吧,这傻小子可不是你的对手。” “你可以带上他一起出去嘛!” “那怎么行,被天威看见该说我偷懒,而且我不确定会不会给,你手里还有一滴,万一天威跟我耍心眼咬文嚼字,还不是算我没完成?” “我发誓,绝对不靠近他五十里,不、你把他挪到边上,我绝不靠近他九十五里,这里还有一滴,你拿去!”说完抛过来一把战刀。 封印了血滴的魂器会发光,刀鞘上五彩闪耀虽不明显却能看得见。 “这还差不多,你等我。”说完把玉床移到血字门后贴近光圈的地方。 齐天圣一闪身已经没影,孙成栋确认了一下确实移动到九十五里开外,这才抬起鼻孔“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身影瞬间消失,下一瞬又回来,来来回回折腾十几次,一次比一次拉开的时间延长,直到间隔有十分钟也不见齐天圣动作,此后每次都是间隔十分钟,直到间隔超过十分钟又过一分钟依旧没回来。 齐天圣知道触碰仙境之门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而在光圈内还能计时一定是带了沙漏、水漏这样的工具,这次超时就是孙成栋在触碰门板时陷入交割过程不能中断。 石台下、天空上都没有灵能释放的波动,孙成栋肯定不会很快回来,齐天圣再不犹豫,瞬间出现在秦岚峰面前,霞光突然爆发,同时一剑劈了过去。 “咔”、“噗~”一剑斩断玉石爆发出黑蒙蒙的灵能立刻压制住齐天圣的霞光,齐天圣明白上当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埋伏却在瞬间移出去数十次,发觉没有危险感受立刻停了下来。 “咦?不对,这是哪里?”齐天圣明明记得自己在石台范围内疾速变换角度移动,以自己的控制能力不可能移出石台范围,即使触碰到光圈也只是陷入黑暗,一个念头就能回到石台,可眼前出现的怎么是个大客厅似的空房间? 第三卷 抗争 第三十九章 相约百年 天威奖励的神境时空领域自有非凡之处,崔风困住齐天圣以后冲进房间就打,齐天圣虽然强悍却离不开这个房间,崔风不敌就会躲出去规避,连续收拾两个多小时消耗掉齐天圣近半灵能,随即孙成栋也进去帮忙,打的齐天圣鼻青脸肿,最后独立空间被破血滴被孙成栋封印。 崔风回到孙成栋的血滴空间,秦岚峰和孙成栋从齐天圣遗骸上搜出几个玻璃瓶一个玉瓶和几颗宝石,把收回的赵金血滴交给秦岚峰,随后来到仙门前找到其他人。 “去仙境吧,这是接引仙门,它会让你们出现在和平中立的接引星球,发展好了会有各种势力招揽你们加入。” 周浩天和梁阔海等人一直在外面戒备,此时见齐天圣被封顿时松了口气,乔良一直跟在百姓群中,此时闪遁过来问孙成栋:“好徒弟,你真不去吗?” “师父,我早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发展八荒界,不管过多久都要让他成熟起来。” 乔良舍不得离开徒弟,急切的说:“机会难得一起去吧,你回去也没什么人帮你,能来的都来了,都去了仙境留下你一个?” “到了接引星球你们也要生活很多年才能适应仙境,说不定百年后我就到了,我能找到你们。” “为师就在那个接引星球等你。” 李春林歉然的对孙成栋说:“大帅,各国都是倾巢而来,我们也想留下来帮你,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对不起。” 五司众人和各国高官都在附近,大多可以运用一点灵能,近一点的一二里,远一点的七八里,时刻关注着仙境之门这边的动静,都听到了这番对话,自发的排着队过来感谢或者询问,得知所有圣人都能在仙境找到重生身体的机会,特别是秦宗宪和苗高鹏、李浩等人借助魂器现身说法,让所有人心思安定。 每个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会说一句:“我们会等你百年,希望你能带领八荒界早日成熟。” “会争取的,尽量留下信件通知你们亲朋好友别和我做对,感谢!” 各种忙碌自不必说,看看时间接近最后时刻,孙成栋先去触碰接引仙门,门上透出一丝极细的光线连接孙成栋小腹位置,随后孙成栋心满意足的退后告诉秦岚峰:“人太多,你就在门前远处发光吧,这门打不开,但七彩霞光庇护的人可以穿过去!” “崔前辈也留下?” “八王有誓言,八荒成熟时他们才会离开。” 再不废话,秦岚峰站在接引仙门正对面三里外,霞光照射向仙门,只见门板逐渐变得透明,后面显现出一片星空,景象逐步放大,一颗蔚蓝的星球逐渐由远及近,星球上三块大陆被海峡隔开,最北面大陆东南千里之外的大海上放大出一座城市,城中有一片巨大的广场,当景象定格静止,广场地面就在眼前,似乎跨过仙门就能站在地面上。 蔡五金扶着老婆第一个高喊:“我先进,你们都看着我和老婆是怎么成仙的,把那老混蛋气的活回来揍死他。” 老太婆走路都不稳,难为蔡东亭还能带他们进来,两个人走进霞光照射的范围立刻消失,仙门前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他们出现在广场地面上,虽然影像很小却能分辨身形。 其他人一窝蜂似的往前挤,只要一接触霞光就会出现在影像中的地面,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秦岚峰的七彩霞光内充满丝丝缕缕的白色灵能,每送走一个人都会从门上透出一丝灵能,秦岚峰正在享受仙境给予的奖励! 一把魂刀飘在孙成栋身边,孙成栋耳旁响起苟春萍的声音:“你这妖孽,好事都紧着自家人先得,你给我等着,老娘会在仙境收拾你。” 孙成栋身边还有一把魂刀,发出的却是秦彬的声音:“我总算可以超前一步,下一次绝不会输给你,以前我还以为是陆天麟,现在才知道新国背后竟然是你。” “都走吧,这次回去再无一个熟人,一切都从头开始,百年时间哪够啊!” “笨蛋,临时后悔的大有人在,你不会让这些人回去先吹嘘几年,他们亲眼所见千多万人进入仙境,天下士人必会助你一臂之力。” “呵呵,你们俩单独聊,老夫先回到梁阔海肚子里清静会。”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随身带来的好东西都留下,不能走一批带一批祸害子孙!” 一传十十传百,每一个进入霞光范围的人都把东西抛远留在山巅。 周浩天和梁阔海运用霞光携带远处的人到近前,人流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只剩下三个人。 梁阔海走过来抱了抱孙成栋:“我们等你。” 周浩天随即过来抱了一下拍了拍孙成栋后背:“一百年约定,速来!” 最后一个是秦岚峰,他的独立空间里还有包括秦宗宪在内的六滴血,秦岚峰闪遁到仙门前侧着身体对孙成栋摆手:“大帅,谢谢你,我们都答应等你一百年,他们让我转告你:过去的恩恩怨怨都过去了,到了仙境都是八荒人!” 孙成栋微笑着挥手,目送秦岚峰进入接引仙门。 光芒顿敛,山巅依旧是山巅,既没有石台也没有仙门,更没有多维空间的光丝浮现,还有近万人停留在孙成栋附近目送秦岚峰进入仙门,一切恢复平静以后这些人开始哀嚎:“好冷啊、喘不过气。” 孙成栋连忙释放霞光庇护这些人:“不好意思我给忘了,走、带你们下山。” 不管这些人因为什么最后又不想进去,孙成栋都有义务送他们回归故园。 上山容易下山难,过了半个月所有人回到山脚,崔风嫌孙成栋婆婆妈妈太耽误功夫,主导身体开始安排天涯以外的所有人登上大本营船队,随后送天涯土著和海岛土著回到故园。 此后从山巅搬运下来几座山的物资装上随后抵达的船队,前前后后半年才结束收尾工作。 看着船队启航,崔风对孙成栋说:“我可以帮你打开西川连通天涯的巨山通道,此后的事要靠你自己!” “你比我做的快,谢谢你!” “你总以为自己是个老头,这会耽误你的发展,要适应新身体的年龄,进入仙境重生的身体会更年轻,成就真仙以后的身体没有衰老的可能,你活多久都只是二十上下的身体素质。” 崔风抵达天涯国都望海城,选准方位后站在巨山之巅开始照射巨山,熔岩滚滚流向天涯山脚,宽十里长五百里的巨大缝隙就这样劈开,熔岩填海形成一个半岛,山中矿藏收进玻璃瓶的多维时空。 西风携带着水汽直通西川,沙漠边缘下起瓢泼大雨,孙成栋闪遁在熔岩凝成的一排石墩上渡过大河进入西川高原,就地取出钢材施法,做成一座钢制大桥横跨大河连通天涯。 沿着桥头一路照射一路充能,一个月后一条大路直通东港,第二个月又一天大路延伸到靠山中部开山筑路直达向阳城,再向西抵达沙漠海岸,从金州沙漠边缘起直修出一条大路贯通到金州,又在沼泽北侧的山巅学着崔风的样子熔山开路连通天涯和中原,随后在大河上架起两座桥沟通河东、追日和中原。 新纪二十年一月一日,八荒各域再无天堑。 八荒界有一个活神仙,还有一千多万人进入仙境的事在两年间越传越广,也许十年后会人尽皆知。 天堑变通途使得圣地更加兴盛,云州因此成了天下第一城,城北镇国殿东侧的一个小院里孙小莲抱着外孙骂骂咧咧:“你姥爷死外面不回来,不知道被哪个野女人勾跑了!” 三岁的孩子天真无邪:“姥姥,什么是野女人?妈妈是野女人吗?” 程潇坐在院子里喝茶,接过话茬说:“你这样把孩子都教坏了!” 旁边还有仨孩子,梁冬已经十七岁,周夏也有十二,梁冬说:“我已经是大人了,明年就可以参军。” 梁庆邦腿上还坐着个孩子,取名梁望,已经八岁,梁庆邦问程潇:“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这世间再没有王了?” “怎么会没有,各地都有人继位,只等孙成栋回来发话承不承认。” “应该会承认吧,天下这么大,一个王怎么可能治理得过来。” 程潇给梁阔海续茶:“应该会承认,这话十几年前孙成栋就说过,八荒要想发展就得有对比能纠错,这话在理。” 孙小莲在一旁唠叨:“你俩正事不干天天来我家喝茶,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该回来的都会来了,程谨也进了仙境,你梁家的闺女去了仨,等他回来又能确认啥?” “我要确认儿子的回信。” “我也是,儿孙不争气只能指望孙女,她们总该带封信回来。” 孙美玲从母亲手里接过孩子:“爸爸就在青州架桥,干嘛不去当面问!” 程潇和梁庆邦异口同声回答:“谁敢靠近啊?” 第三卷 抗争 第四十章 为了成仙 运用灵能修路架桥确实快,但孙成栋是个二把刀,筑路直接用热能融化沙石,修桥直接采用蛮横的一体结构,能用多久先不管,有了通路再说,各地商队依旧在游走,孙成栋带回来无数信件和好东西托付给商队也都送达收件人,商队在孙成栋这赚的盆满钵满却也吓得心惊肉跳,他的工作现场能把人热熟的恐惧感也随着商队游走传播四方。 新纪二十年第一天回了趟家,留下七本修仙传承随即歉意的告诉老婆:“一百年不把巨山变成平地老天会杀我,你们都修仙就不会死,干完活我再回来。” 孙小莲哪知道孙成栋在撒谎,顿时慌了:“那你还不快去干活?” 交代程潇和梁庆邦帮忙传话以后孙成栋向西进入巨山,随后的两年中各地按照旧有模式各自发展,活神仙说了:怎么活都行,孙成栋回归故园之前不许用战争手段解决发展中遇到的问题。 要发展就不离开知识,在天梯之门出现后的一个月为了训练传承书院和圣地众人,孙成栋将仙界知识结合碑文的关键点一一解析,留下不少推演碑文的线索,这些成了八荒界起步的文明源头,如果遇到困难赶到巨山下对着山巅的七彩霞光喊一声同样能解决。 孙成栋已经愁死了,如果不把巨山铲平就不能解决八荒界的气候异常,这座山挡住了信风和季风,只有将它削平才能打开气流通道,才能解决八荒界走向成熟的地理阻碍。 虽然仙术运用越来越熟,但是时间毕竟有限,巨山南北总长接近三万里,一年干掉一百里也要三百年,实际上现在一年只能铲掉几十里,贼老天只给他五百年时间,堪堪够用,五百年啊五百年,天天这么忙哪有时间陪老婆?孙成栋不得不又做光棍。 还不能把时间都用在处理巨山上,答应过一个月抽出一天时间赶到沼泽连通天涯的一线天去解决士人提出的问题,要指导士人如何造出工业母机给八荒界八个国家提供发展的支持。 八个王的血滴和齐天圣的血滴都在孙成栋的九层大楼里,天威通过仙境之门解除不了他们的魔界科技污染和魔界思想,只给了孙成栋应有的奖励和额外的嘉奖:神界器灵和七属性仙境传承。 神界器灵被孙成栋命名为孙成梁,这货对于自己被发配给孙成栋极其恼怒,伺候哪个神也比伺候孙成栋强,在它眼里孙成栋连垃圾不配,但它不敢挑战天威,因此天天对孙成栋放屁掺沙子,讽刺、打击伴随着孙成栋的日日夜夜,但他脸皮厚吃个够,怀抱灵刀看谁都顺眼。 “你得有多蠢?这破星球巨山都是高原,你在高原上杵着一条千米山脉就能解决问题?真不知道总海拔是多少?铲平!” “你笨不笨啊,巨山因能量而存在,你把能量抽走再移去填海不就快多了?你想让我在这垃圾地方陪你五百年?” “你得有多笨?这些低级灵能都存入血滴自然会进入火焰转变为仙界灵能,有神境纯血为什么不用?马上凝聚出仙体再干活。” “你这张大众脸很好看吗?重塑仙体可以借机完美自己的外貌,最不济也要有鲜明特色,看见你这张脸我就想吐,你怕改变以后老婆不认识不会换个老婆?” “蠢货,仙体有那么高级吗?你得借助仙器的力量才能发出仙界的仙术,唉~、这就对了,一刀劈开再移走不就快多了?” “你一定会笨死,仙体能输出这么大的能量?搬山要用神境时空领域覆盖到海边,在领域内移山只需动动手指就推过去!” “这么稀薄的含量你提取它干嘛?这么大个星球缺这点铜?” “谁告诉你打开时空需要宝石?你的霞光是为了给你陪老婆时照亮的吗?” “你把灵刀当仙器用是对我莫大的侮辱,器灵不是这么用的你这个混蛋!” 孙成栋喜滋滋的边挨骂边削山,神境时空领域覆盖巨山,一刀下去、七彩霞光迸射如热刀划过牛油,轻轻一推就能滑入大海,巨山以每天数百米的速度被削低几百里,重生的身体强悍到崔风都眼馋,时不时冒个泡尝尝鲜替孙成栋干活:“很久没体验驾驭仙体的畅快,过瘾!” 到了新纪二十五年,奎州以北的巨山已经被削平,平均一年移除一千里,移除巨山使得赤月的风不再凛冽如刀,东部气候变暖。 新纪三十二年,沼泽以北的巨山被移除,整个中原变成沃野,连通草原的通道再无天险,沼泽区域变大,禽兽繁衍迅速。 新纪四十年,漠南以北的巨山消失,金州沙漠绿洲开始增多,天涯人已经将疆域扩展到填海地区。 新纪五十年,西川沙漠西侧的巨山已经是仅存的部分,削平的山基变成区域互通的天然大道,各地百姓开始融合。 新纪五十一年,孙成栋积累了足够的灵能再一次重生身体,这一次塑造的仙体达到了八荒界灵能所能运用的极限,崔风又冒出来尝鲜,大呼过瘾:“很接近王的仙体,不错不错,孙成梁这货还有点用。” 孙成梁对崔风一点都不客气:“贱货,替别人干活那么过瘾?” “血爷我乐意,你管不着!” 从此孙成梁多了个对手,两个意识时不时互喷! 新纪五十八年,巨山铲平,江门城迁至东北五百里海岸变成最大的渔港,西风带地区人烟绝迹,西川高原开始泛绿,用不了百年沙漠就能变成草原。 新纪六十年,靠山北部大山又开出四条通道贯通漠南全境直达海岸,追日沼泽区域宽至一千里,修通了三条沟通追日和中原的大路,大河上新增九座钢梁桥,赤月南部山林开出五条新路。 孙成栋接下来要造船,被孙成梁骂了个狗血淋头:“蠢货,那贱货不告诉你什么叫八荒成熟你自己不琢磨吗?一个星球的陆地文明能征服海洋就是仙界文明,这要你去操心?仙境之门的画面清清楚楚你眼瞎?” 崔风回怼:“仙境才一座海城,我看是你眼瞎!” 孙成栋才不管他们俩怎么玩,既然不需要发展海洋科技那就让陆地上的百姓自己想办法如何利用近海资源,他可是和老婆分开四十年,早想回家休息一下调整心态。 从金港几步跨越回到镇国殿东侧的小院,已经变得白白净净的孙小莲正要熄灯休息,孙成栋推门进了屋一脸的期待:“老婆,完活了!” “太好了!” 镇国殿五楼小会议室里,肖鹏正和梁冬周夏等人商量如何在各地修建新工厂解决发电机的组件生产问题,猛然感觉光线摇曳,头上的电灯泡开始摆动,不禁疑惑的问:“地震了?” “云州怎么可能地震?” 此时的八荒界八个国家各有独立的管理核心,赤月国以赵天宇为王,大司马庞禄、太师刘念祖、都督王广苍三人为辅政大臣,君王世袭执掌国际事物裁定权,大司马执掌国家内政、太师执掌国家传承、都督执掌国家军务。 河东国以丛白斌为王,总理亲王鲁子民、武威亲王赵显民、律政亲王卢正英、御史亲王张辅臣四人为辅政大臣,君王禅让选贤,亲王治国理政。 新国沿袭旧制,总理司总理肖鹏、律政司法尊周夏、监察司督察赵成山、传承司总师梁冬、五军司大帅陈国庭。 追日国以秦宝为王,首席律政官苟钟春、首席阁魁江潮洋、首席国务卿车源、首席司令官金智虎,君王举荐上位,各首席治国理政。 漠南国以楚明远为王,三位大公爵治国理政,分别是大公张洪涛、大公楚明法、大公薛志宪,王位世袭。 西山国以蔡五金为王,大司马林勇林、太师凌方平、都督邓贤方、大将军蔡勇四人为辅政大臣,五人协商治国理政。 天涯国以秦志化为王,总理大臣崔中和、海岛大臣元春潮、传承大臣李宾、督导大臣陈十斤、陆军大臣秦志昌、海军大臣崔中涛,七人协商治国理政。 八荒七国表面一团和气、背后厉兵秣马,以发展军事带动科技进步,由于灵能的开发再没有圣人以下的层次划分,只要有条件都是伪圣,士人万金难求,各国都在着力培养,圣地已经不是中立自治的圣地,由七国共管共享,通用货币是充能灵玉,指肚大的方形白玉价值一块,灰色价值十块,发黑的价值百块,墨玉价值万块却只闻其名没几个人见过实物,其它玉石对比白玉品质价值浮动。 简单的工业母机和化工、钢铁、发电、动力、传动、蒸汽机、轮胎、白炽灯、发报机等等已经问世,对付伪圣和圣人的破甲箭、灭灵炮是各国军队的主要武备,灵能刀剑人手一柄,曾经让孙成栋担心不已的火药连矿山都不愿意用。 射出三里的强弓尚不能对付圣人,所以更强的硬弓开发成功,达到五里以上用灭灵炮覆盖攻击,伪圣能在百米范围内无敌逃不过强弓,圣人能在千米内无敌逃不过硬弓,激活独立空间的人仙五里内无敌还有灭灵炮伺候,八荒界唯一对付不了的只有一个死心眼的孙成栋,明知道他是死心眼干嘛跟他一般见识? 各国都有自己的传承书院,传承碑文的同时还研究灵能,当年孙成栋发愁的打孔焊接这些事如今做起来轻轻松松,火属性雷属性伪圣像孙成栋当年一样已经在血滴空间和火焰都达到极致状态时可以分辨,发不出霞光但可以意识进入宝石输出灵能发出光线。 孙成栋搬山填海的四十年中为了成仙而奋斗的人没功夫关注他的行为有多震撼,都在钻研碑文发展生产,哪怕少活二十年也要子孙做神仙!(第三卷:终。) 第四卷 奋斗 第一章 圣院 孙小莲是地地道道的八荒土著,孙成栋是正儿八经的借尸还魂,一个修仙一个修魔,其实无论仙魔传承都一样,区别在于运用科技的限制标准不同。 孙小莲的血滴不能融入其他血滴,孙小莲的意识不能兼容其他人的意识,无论孙小莲的独立空间里有多少血滴都不能共享记忆,她的血脉基因完全独立,这些都与孙成栋不同,但孙成栋不觉得魔都是错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他这个唯物论者的基础认知,改不了。 天威奖励的七部仙境传承是入门级灵能应用知识,从普通人起步,如何吸纳灵能、如何凝聚血脉、如何觉醒意识、如何匹配魂魄、如何激活领域、如何突破三维、如何运用灵能、如何培养属性、如何匹配科技、如何纯化灵能。 再向上提高就得进入仙界才能获得新的传承,仙界传承如果泄露给三维世界生命将被天威镇压,只有完成突破三维、匹配科技,再以纯化的灵能驱动自身才能挣脱凡世进入仙界。 孙成栋没有传承却有个骂骂咧咧的器灵当老师,并且血属性确实没有独立的传承,摸索的方向不同达到的结果也不同,血属性是唯一的控制型属性,也是唯一能控制时空领域的属性,其它属性只能运用时空却没有控制能力。 在天梯之门消失后的一年中出了一位圣人,此后三十五年出了七十多位,最近五年只出现一位,各国都清楚浅水区已经探索完毕。 在仙境,没有激活独立空间的人都是普通人,血滴空间一百米,其余称人仙、血滴空间一千米,人仙借助魂器移动距离接近五里,可以通过霞光外放灵能,一旦掌握了将独立空间扩展成时空领域的能力就晋阶真仙,这需要纯化更高级的灵能才能驱动,在八荒界显然做不到。 引动心灵之光的圣人一定会成为人仙,而借助纯化灵能成为人仙寿命有上限,三百年内如果不能引来七彩心灵之光就会寿终正寝,在仙境引来心灵之光只是头上出现光丝直透苍穹,同样一条法则,多少人领悟到都会成就心灵之光,因为八荒界尚未成熟才有法则真言满世界嚷嚷,使其他人同样的领悟得不到认可,但八荒界成熟后只需自己领悟到法则就能沟通天威,别人并不知道哪些法则被人领悟过。 两口子一夜没睡却容光焕发,聊了很多这些年的变化和发生的事,特别是各国都在有意无意的对新国冷嘲热讽,因为孙成栋是新国人,所以现在新国的发展最快最强,逼急了几个五六十岁的孩子对外宣布:孙成栋已经超越八荒,只能说新国是他的故园,孙成栋属于八荒而不是为八荒界的一小撮人谋福,士人信念造福苍生、所以人人有份享有孙成栋的支持。 “啥意思?”孙成栋有点懵,被开除球籍了?进入天梯之门的时候自己只是被弹劾,现在要被弹飞? “你现在是圣地领袖,只等回来后前去报道,不属于任何国家。” “这样?那圣地里的士人呢?” 孙小莲一边享受丈夫光滑的肌肤一边回答:“除了圣地原住民,圣地士人都是各国按名额选派去进修的佼佼者,名义上属于八荒界,在圣地期间归你管。” 孙成栋想了一会有了主意:“我不能被他们道德绑架,起床、今天就解决圣地的地位问题,没有人手靠我一个什么都做不成!” “还得搬家,女婿说你回来以后咱们要搬去圣地。” 搬家倒不难,身上七八个瓶子都是多维时空,还有一个神境时空领域,把小院整体移进去都能轻易做到,孙小莲看见九层大楼哪还会看得上小院的土坯房小木楼,只挑拣一些舍不得的东西放进九楼一间套房就算搬完了。 到了圣地入口还想规规矩矩的等着查验,结果看大门的一队士兵直接敬礼放行,那眼神中的狂热已经要喷出火来。 程远墎的房子还在,现在留着没人住,等待他这位新领袖大驾光临,跑来迎接的圣地大管家来自圣地留下来的人中最新成长起来的一批,现在圣地七国共管,但是规矩还是老规矩,七国派来的人服从当年圣地原住民的指挥。 “召集圣地士人开会,时间就定在下午,我要给圣地立规矩。” “是,我这就去挨个通知。”大管家叫袁文甲,这些年没少受气,七国来的士人还能约束,但是圣人不好管理,进入石窟还算守规矩,在山谷里七伙势力谁都不服谁,圣地原住民只有他一个人仙,即便真的动用武力维持秩序也是虎头蛇尾的时候居多,所以如今的圣地分成八个团体,七国默契的保持着圣地旧势力的实力和管理地位。 “挨个通知?就在院墙上贴公告,敢本来就等着我去杀人吧!” 袁文甲借题发挥,找来一张纸写大字:下午两点开会,士人不来者斩!孙成栋。 袁文甲本以为孙成栋会借机把他撤职,没想到他遇到的是个魔修,孙成栋看着公告很满意,对袁文甲大加赞赏:“执行有力,我看好你!” 说完还加了把火,七彩霞光辉映圣地,嗷唠一嗓子吓得所有人秉神倾听:“这还是圣地吗?我看像个菜市场,具备士人身份的下午两点都来开会,迟到者斩!” 这天下能使用七彩霞光的只有这位爷,全天下都知道他在移山填海之后继续修路架桥,估摸着也就是最近会消停下来,如果认可各国给他安排的身份,说不准哪天会来圣地,现在证实了,只是有点吓人。 更吓人的还在后面,会议上宣布:圣地设立圣院,七国出钱供养圣地一切开支,出钱多话语权多,享有碑文推演成果的资格依据话语权分配,所有圣人属于圣院,成圣以后不来报道一律处斩,激活独立空间的人仙组成圣地护法队维护八荒界秩序,只要天威不管就可以随便杀人,护法队杀不了的孙成栋亲自去杀。 八荒界还没成熟,很多规矩依照凡间律令执行,如果并入仙境就得按仙界律令管理,贪图神界传承的孙成栋魔性大发,按仙境的规矩管理八荒,还有六十年时间,他就不信发展不到陆地文明成熟。 天下已经有七十七个圣人,通过墨玉里面的纯化灵能激活独立空间的圣人只有九个,也就是说只有九个圣人可以发出五彩霞光,其中七个人是各国倾尽国库刻意培养出来的护国圣人,孙小莲是孙成栋委托新国帮忙激活了独立空间,袁文甲是第九个,是因为圣地被七国划给孙成栋,所以七国凑份子把他的独立空间给激活了。 护国圣人当然不在圣地,还有很多圣人在自己国家效力,孙成栋的规矩能不能执行下去还得看七国愿不愿意,孙成栋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盖上萝卜章泥封敕令发往七国。 在等待七国答复的时间里袁文甲跌入地狱,天天被孙成栋拉进山训练人仙战技,训练袁文甲当然是让他有能力好好干活,七国帮助他也是这个想法,因为袁文甲还不到四十岁,一次投入起码管用六十年。 折磨人还得有正当理由:“这都是为你好,你知道仙境的生活竞争有多残酷?没点真本事你还想活?” 袁文甲哪知道孙成栋知道多少,反正反抗打不过,做事也确实比人家差着干掉一座巨山的水平,好在孙成栋的训练死不了人,还给了一把明显比别人高级的魂器。 当初齐天圣的魂器都毁掉了,现在普通圣人用的都是崔风早期出品,萝卜快了不洗泥,天梯之门出现时做的那一批只是能用,后来再做当然不会差,崔风肯做优质魂器是因为他太久没有驾驭仙体,需要维持技能的熟练度,三天不练手生,血王也不能改变这一客观规律。 一把魂刀在圣地内外往来闪烁明显比各国护国圣人厉害许多,各种情报通过发报机传递到七国,由不得他们提出反对意见,不到三个月,七十七个圣人齐聚圣地,圣院正式挂牌成立,各国派来的士人规规矩矩的进入圣院一心一意做研究。 圣院成立秘书室,以电文指导各国如何解决问题,主持蒸汽机车、发电厂、钢铁厂等科技项目的技术论证,指导各国发展教育、医疗、科研与实际应用的落实等等。 孙小莲除了照顾丈夫就是研究仙界法则,她的主要任务是引来七彩心灵之光,否则再有二百多年就会与孙成栋阴阳两隔,她虽然用心,但毕竟知识基础差,刚好在圣地有了学习提高的机会。 移除巨山时获得了无尽的物资,孙成栋多的是地方存放一直都没分给七国,但在成仙的大目标推动下各国发展的势头总体上都非常有效率,却也都存在各自的困难和认识上的分歧。 圣地运转进入正轨,各国开始找孙成栋主持公道! 民以食为天,首先是吃饭问题,然后是吃肉和副食问题,所有问题的核心是总量不够,各地人均拥有量差距非常大。 叫来七个人仙,孙成栋递出七口大木箱:“这里面都是金银,你们去各国分发,告诉他们:十年内解决不了人均粮食一千斤的硬指标我就把王殿成员全部处死,如果十年内达到粮食和副食双双一千斤,不管要什么支持,拿得出需求依据一律双倍给钱!” 产粮最多的是河东,河东圣人发出霞光照射箱子,意识探进去看了一眼立刻开始哆嗦:“院长,给再多钱也变不成粮肉副食啊?” “建化肥厂、农机厂、灌溉设备厂需要钱,各国要建多少厂你们核算给多少钱,自己给自家争取,其余六家审核,你们不要以为金银足够,实际上不够,就看你们谁下手快抢的多!” 七个人仙都已经看过,虽然数不过来却知道自家缺口极大,很有可能真的不够分,先去谁家后去谁家,给每个国家多少时间巧立名目等等大有学问,七个人顾不上斯文嗷嗷叫着为自己的国家争取优先排序。 第四卷 奋斗 第二章 矛盾 派出七人仙再找六十八圣人,抛出的诱饵是墨玉。 “七国协作才能形成八荒一盘棋,西山国的棉麻毛纺太低级,追日国的粮油生产不上档次,漠南的水果药材、河东的粮食、赤月的禽畜肉和新国的技术研发都要升级,要想使各国协作首先要解决交通运输和标准统一,要钢材尽管找我、要金银也尽管找我,你们谁能促使本国拿出铁路规划并达成目标,我愿意给该国所有圣人激活独立空间。” 别人拿出几十块墨玉已经不得了,孙成栋直接丢出来七张墨玉床。 “需要人手自己去挑选,圣地内士人不是来旅游的,十年内谁做的最好额外奖励一个多维时空。” “砰”的一声一个玻璃瓶放在桌案上,石窟门前的广场中六十八人顿时不淡定。 “院长可有统一标准?” “你们去规划,既不要铺张浪费又不要压榨民力,能用机械解决的可以先生产机械,十年期限可以顺延,奖励加倍的给。” “要是我们和新国都完成目标呢?” “七国都能完成我就都兑现给你们,我要的是结果,也要质量和速度,如果都能完成,第一完成的加倍奖励、完成最好的加倍奖励、效率最高的加倍奖励、浪费最低的加倍奖励,只要你们能说服我哪里做到了别人没做到的事,我一定翻倍给奖励。” 也有唱反调的:“我们天涯要啥没啥岂不是眼看着?” “你们可以全国上下做一件事嘛,完成一件再做下一件,算你们完成的最不容易,也给翻倍奖励,需要物资和金银尽管找我要。” 所有人都在摸石头过河,规划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多长时间做到都没准数,只能一边商量一边调查,落实到哪一步要靠各国去协调和衡量,蔡五金头一个提出他要活到三百岁,孙成栋答应的特别痛快,只要努力了就不会白忙活,还是那句话:做不做是立场问题、做好做坏是方法问题。 十亲卫都跟着崔伦去了仙境,他们的后人还能为孙成栋提供谍报的尚有五人,以前一直和新国内保署保持联系,新国名义上说孙成栋是八荒界公共领袖,实际上打断骨头连着筋,新国依旧是孙成栋的最大助力,没有一个国家的力量支持他做不成什么事。 了解到各国高官显贵哪怕做不成圣人也想活到三百年,孙成栋又抛出诱饵:“带领本国百姓发展,支持本国传承书院钻研科技,谁支持出来的成果谁获益,只要成果落地投入实用一律给投资人提供灵能墨玉。” 在八荒界这个星球上能立住这么大的巨山依靠的就是灵能,山中仙界层次的天然墨玉非常多,拿出这些对孙成栋来说毫无压力,他首先给蔡五金送去一张墨玉床,这么多仙界等级的灵能足以支持上百人激活五彩霞光。 好东西当然不白给,要用小命做抵押,保证玩命干活还得干得好,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界定标准,已经玩了命的努力总不能惩罚吧?于是七国都得到一张墨玉床,但是考虑到成就的人仙都得搬去圣地,除了王殿成员得到豁免以后不用去,其他人想成人仙只能先付出后领奖。 先有布局再有框架,随后慢慢填充内容,此时的孙成栋没有精力去发现问题纠正问题,只是在不断的提醒:等我忙完这阵子,查出谁有问题绝不轻饶! 想修铁路就需要配套建设大量工厂,建设工厂就需要配套建设设计、勘察、培训等机构,相关配套延伸出去需要实验设备、量具、短途运输等等,一整套体系建设忙得圣地和各国书院团团转,各国也明白自己欠缺的仍然太多太多! 孙成栋曾经以为技术叠代更新太快会造成拔苗助长的危害,实际应用中发现需要的人自然而然的能适应,不需要的人也在眼花缭乱中胆战心惊的按部就班生活,当第一部电话安装在孙成栋的院长办公室时,他简直不敢相信属下的圣人稍加指点就能拿起话筒拨号联系另一端,只需要知道如何运用,不需要了解脉冲信号和磁波转换这些知识。 曾经担心人力不够用,现在发现生产磁铁的人仙完全可以满足生产电容的需要,能生产齿轮就能生产轴承,为了生产重机而晋阶的人仙可以生产的东西又何止卷扬机和磨机。 从粗放的解决有无问题到结合生产实际解决好坏和效率问题,站在四十年各国自行发展的基础上,从书院的实验室到一两个试点人仙,已经能够在小范围内提供模板为大范围应用打下基础,孙成栋发现他忙于搬山填海的四十年中各国已经跨越他的旧有认知,把自己前一世一百多年的路用几十年时间走完。 从纺织机、螺丝机、泵、蒸汽机到发电机、电报机、电话,真的只用了四十年,下一步出现内燃机、计算机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天下士人何其多,为了成仙迸发出的热情和能力让孙成栋觉得自己已经落伍。 包括孙小莲在内,不到半年时间已经显得人仙不够用,孙成栋干脆放开限制:拿得出过硬的方案就给激活独立空间! 世界这么大,七十七个人仙不过是杯水车薪,要想出现新的圣人就得编撰教材,完成初步规划以后孙成栋带领所有人开始推演碑文。 到了这一步开始显现出普通士人的不寻常,人仙也许是撞大运领悟到一种法则,但是法则并不都是自然科学知识,炼油没什么法则,但是有了石油才开发了内燃机,内燃机中能有多少法则?但是有了内燃机就有了动力源头,生产线、车船、飞行器等等都会很快得到大规模运用,这些知识转变成生产力正是大量普通士人迸发出了劳动者的智慧。 孙成栋又开始许愿:所有发明创造者都可以获得三百年寿命,保证每个人都有进入仙境的那一天! 拔出萝卜带出泥,普通劳动者不干了,我们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图个啥?孙成栋早有准备:想拖着儿孙在八荒受苦你就懒着,干活出彩同样奖励三百年寿命! 碑文钻研的深度已经达到孙成栋这个大专生的知识上限,他能做的是替这些士人保驾护航,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他又变成了一个舞刀弄枪的打手。 和新国初创时期一样,酝酿了两年以后,新的八荒界架构搭建成功:八荒界七国共同遵守圣院规则,圣院设立院长二人:文院长袁文甲、武院长孙成栋,长老会七人来自七国,下设诸多机构代表七国共同意愿行使权力管理八荒界。 两年时间的规划已经拿出诸多方案,按照既定程序八个人仙一组,该生产啥生产啥,铺铁路要用钢轨,八个人对着如山的材料发出五彩霞光,以血属性意识为先导,金属性一个念头就能造出一批。 有了钢轨还需要机车,同样是八个人对着图纸施展仙术,一辆辆机车很快造了出来,这些东西要变成铁路就不是人仙用仙术可以解决的问题,接下来造轮胎、车架、发动机等等,只要有技术有图纸外加有人能说明白怎么做合乎要求,仙术的作用就是生产线上的万能活人。 人仙都是到了这一步才明白自己是干嘛用的,才明白成仙就是为了替普通人更高效的干活,才明白这个时候想不干活就要面对武院长的暴力压迫。 以解决粮食和副食生产为例:种地同样离不开铁犁和农机,但是土地建设就需要土属性人仙去平整大地,需要火属性人仙去焚烧砂石化土,需要风属性人仙风化土壤,需要水属性人仙去灌溉等等。 前提是有技术,技术达到什么高度,人仙就能做好对应的开发! 各国也明白国家的使命功能需要调整,培养出人仙就等于有了发展国力的终极利器,军队的意义不再是为了获取国家间的利益保障,而是确保自己的百姓有秩序的享有正常人的生活。 还以解决粮食和副食生产为例:无数的良田已经种植,野猪吃黄羊啃,没有一支作战力量保护,粮食和牛羊都得变成野兽的粪便,人仙也得过日子,总不能天天蹲在地头放出魂器对付野兽。 在巨山的根基上正在修建环形铁路,扳道工巡道工护路工都离不开军队有组织的分配职司,即便像公路一样承包给商团去维护,但确保规范使用公共设施仍离不开交通执法、路政执法。 发展和应用科技在使用灵能的人仙来说都不是难事,但孙成栋并不轻松,随着生产力越来越高开始出现新问题:劳动者与管理者都面临诸多不公平,一部分人拥有了权力变成了蠹虫,一部分人拥有了财力可以不劳而获,一心钻研碑文的人变得穷困,付出了劳动的人仙面临着干不完的活加不完的班。 第四卷 奋斗 第三章 恢复传统 对应七王属性天威给了七部传承,这其中没有血属性传承,而血属性具备的充能速度快、灵能输出高的特点七属性并不具备,但七属性通过血脉强化出纯血可以解决这一问题,血脉强化就是提纯自身血脉的修练,需要不断的吸收灵能供应给血滴,通过火焰纯化灵能排斥掉自身血脉中的杂质。 血属性可以感受到七属性的灵能情绪,从而调整各属性的配比搭配出空灵感,发挥出属性匹配的最佳效果,七属性可以通过服用灵丹妙药解决这一问题,这些药物来自天然,需要修仙者去寻找和提炼。 血属性可以控制时空,其它属性如果想控制时空就需要从普通人的血脉中提取血属性纯血供应自身以获得一段时间内操控时空的能力,想获得这些普通人的血脉就需要大量人口献血,十万人各献血百毫升才能提炼出一毫升的极少数量,可以支持七属性一人将独立空间扩展成时空领域晋阶真仙。 以上三点中的第二第三项就是神仙需要将八荒界纳入仙界体系的根本原因,也是孙成栋要把人仙从劳累不休中解脱出来的根本考虑,他进入仙境以后要想踏踏实实的活下去就得远离所有熟人,要不然就会被其他人仙炼成药,但这不能成为孙成栋与所有人仙为敌的理由。 现在没有人是孙成栋的对手,但这不等于别人在进入仙境以后不会变成他的敌人,他想多一个朋友就需要现在开始为七十多位人仙考虑后路,一旦进入仙境,这些新人怎么可能竞争得过仙境中的老牌人仙。 袁文甲等人十分清楚孙成栋是这样想的,也愿意近水楼台先得月,在进入仙境之前先积攒几毫升血属性纯血和凡间纯正品质的灵丹妙药,这样的好东西只有孙成栋能帮他们带进仙境而不担心被人搜刮,如果是他们自己带进仙境,百分百会被人敲骨吸髓吃干抹净。 而心灵之光对圣人的改造就是注入纯血的过程,可以使圣人获得超长的寿命,而单独激活了独立空间以后寿命可以达到三百年,如果有心灵之光的改造再加激活独立空间,寿命可达千年,这么久还不能引动七彩霞光只能说该死! 各地按照蓝图规划正在加紧时间建设,孙成栋联合袁文甲召集七国核心成员来圣地开会,挑明了说会议事关修练传承,七国三十五人加上圣地七十七人两个月后齐聚一堂。 新纪六十二年八月,云州夏日炎炎鸟语花香,圣地山谷里瓜果飘香金穗翻浪,一百一十三个人挤在孙成栋新家的大院里,外面重重卫兵把守,这些人商量如何忽悠老百姓献血,商量怎么才能弄得到那么多灵丹妙药的材料。 所有人屁股底下垫着蒲团盘坐在烈日下熬油,孙小莲撑起一块布给孙成栋遮阳,孙成栋对一百多人坦诚相告:“你们都很辛苦,我也能保证每个人即使到寿也能把血滴带入仙境,可是仙境的竞争极其残酷,纯粹的优胜劣汰; 有本事的人仙可以拥有过亿人口,没本事的只能像你们现在一样为普通人干活换得一份回报,千年内勉勉强强能积攒起一毫升纯血和一些空灵丹药,你们现在只做了两年已经怨声载道,进入仙境起码还有八九百年等着你们去煎熬,所以今天开会要帮你们解决后顾之忧。” 蔡五金和孙成栋相当熟,他的年龄最大也就没那么多敬畏:“纯血还好办,几千万人献血足以满足所有人的需要,困难的是灵药材料,不是几十种而是百余种,像黑莓还能好确认,在奎州那个大湖边的巨山崖壁上发现过,现在能在赤月南边的山中找到,紫线和鱼珠也有发现,我们西川和靠山境内已知的十几种绝不藏私,但是仍有七八种谁都不知道是什么该怎么办?” 自从拿到传承到现在四十多年,这些人仙时刻都在琢磨如何获得这些宝贝,能想在前面的都想到了,想不到的心知是属于仙界都要惦记的好东西,连仙境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 孙成栋知道,他有崔风的共享记忆和神叨叨的器灵:“剩下的东西包括:胎盘、无菌鼠崽、马血、牛唾液、大豆根瘤、鸡母珠、茜树皮和麻叶,这些东西仙境用不到,但到了仙界已经不纯,等八荒界并入仙境以后仙界会要求准备加入势力的人仙带一些进仙界,现在八荒界的最纯,仙门洞开会使灵能逐步自然纯化,几百万年以后同样不纯,而且最初的搜刮会使其中几种绝迹,你们将来进入仙境即使获得这些东西也不要对外说,会因此而招来灾难。” 肖鹏问:“岳父大人,您的时空领域不能携带吗?” “当然可以携带,问题是只能带材料,不能带材料本体,时空领域的灵能更纯,很快就会改变材料的属性,要放在铭刻封灵仙纹的玉盒或者玉瓶里,这些东西我会帮你们带上很多,将来可以凭借这个优势选择一个仙界大势力栖身落脚。” 赵天宇对孙成栋说:“叔,我爹走的时候告诉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来找你,他说你不会不管我,现在的问题是纯血的来源能解决,灵丹妙药也能找到材料,可纯化灵能根本没时间修练,来这开会我还带着生产任务,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这该怎么办嘛!” 这句话说到所有人心坎上,也是孙成栋集中他们到一起开会的目的,一个个去说不如所有人当众承诺效果好,对着孙成栋一个人答应可以翻脸不认账,对着八荒界所有人仙做出承诺以后再不认账就要考虑后果,那个代价可不是对孙成栋一人付出那么简单容易。 “按现在碑文研究和推演的速度看,再有几十年就能使八荒界成熟,这几十年对于仙境环境来说、你们修练的效果不过是仙境条件下修练几个月就能达到,所以我要求你们兢兢业业坚持到八荒成熟那一天,我承诺给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差,相信你们心里都能猜到,我们在八荒带进去的资源是普通仙境人仙几百年都不敢想的优越,甚至真仙都会眼红。” 袁文甲语态郁闷的说:“那些百姓以为我们仙术无所不能,根本不懂得尊重我们的劳动、珍惜我们的血汗成果,一辆载重汽车交到他们手里不到两个月就废了,而我们呢?因为充能时间长回复慢,造一批要三个月,这样下去还怎么成熟?” 孙成栋比他们更头疼:“你们恢复充能用的灵玉可是我累死累活充能以后提供给你们的,你们用的快其实我最累,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百姓的基础学识不高,不懂得维护保养,这个问题短时间内还解决不了,所以我建议各国核心成员少参与仙术生产,主抓国内管理,生产任务不至于急切到一两年也拖不起的地步。” 河东御史亲王张辅臣忧心的说:“院长大人,我们埋头于发展忽视了律令秩序的管理,已经造成大量公诉案件积压,这样下去恐怕会积累起民怨造成祸乱啊!” 因为发展生产力而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一场仙雨落地本是滋润秧苗的大好事,但到了百姓家里就有了细分的利益牵扯,就像当年周浩天头疼的事情类似:上游来雨水下游要灌溉,上游说这是仙雨,喝了能治百病,下游用水得交钱,于是上下游村庄之间开始械斗。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等百姓的知识提高还是先发展生产再提高百姓素质,这两者之间已经变成了问题集中爆发的领域,所以我提出没有引动心灵之光的人仙去做管理,其他人仙专司生产,既不能耽误了发展也不能延误了提高百姓,我建议一批批集中培训可以收到一定效果,要恢复士人为百姓撑腰做主的传统,天下士人越来越多,要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秦宝有些牙疼似的回答孙成栋:“他们一旦抬头挺胸就会鼓动百姓对抗王殿,我们这方面最有经验,发动士人并不难,可有多少士人能理解我们为了发展付出的心血?在他们眼里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私利。” “那就承认我们这样做有私利,这是互相的交易,百姓为的是好日子,交易双方谁都不亏,如果破坏交易等同于迫害百姓,你们大可以理直气壮的这样说,放开士人的手脚势在必行,但你们可以先培训一下士人,摆事实讲道理总可以吧?” 漠南王楚明远“嗤”了一声:“院长大人想的很美好,可是国家政令落实下去层层变味,到了乡村已经面目全非,您脱离基层多少年了?” 孙成栋并不生气:“所以要各国核心成员静下心抓管理,这件事我会亲自督导落实,百姓和人仙相比实力悬殊,有所不信任在所难免,他们站在弱势一方,我会站在百姓一方审视各位,既然是交易就要体现公平。” 河东王丛白斌说:“这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太难了?” “等你进入仙境就知道你们其实占了大便宜。” “都听您的,希望您也能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 第四卷 奋斗 第四章 混乱之地 多年来的锻炼和积累已经使孙成栋的仙体一次移动达到三十里,连续移动一天也不会影响到他继续输出灵能,真的做到了八荒界任意两点间喝杯茶的功夫就能抵达,所以他安排好各国人仙事宜以后开始满世界巡查暗访,他担心八荒界的混乱法则会产生严重后果。 各国都有完善的律令体系,百姓都懂得遵纪守法,起码的伦理是非分得清对错,对于一日三变的新事物虽然陌生甚至是拒绝,但并不影响总体发展的态势,所以爱骑马的继续骑马、爱汽车的选择开车,各走各的路互不影响。 但是,七属性传承已经传播四方,几十年来百姓耳濡目染或多或少知道关于传承与自身利益相关的内容,商团满天下寻找药材收购鲜血这些行为让百姓知道人仙需要什么,所以相关材料价值日益见长。 由于出现过齐天圣,导致八荒界以人界层次出现了仙境传承,这些伪圣和人仙天威管不着律令管不住,做为天下第一战力,孙成栋认为自己有责任站出来担负起纠错的责任。 在天威程序里,文明发展分为人境、人界、仙境、仙界等层次,人仙是进入仙境以后才出现的高级生命,伪圣没有传承也不具备远超常人的战斗力,八荒界不应该存在这样的人,但是现在出现了,而且以人的身份居住在人界,如果他们想杀人简直易如反掌,当初齐天圣不敢做的事这些人仙和伪圣都可以做。 七十多位人仙已经分配到各国配合发展生产,当初就是害怕他们祸害百姓才集中到圣地,现在为了早日摆脱这种仙凡杂居的混乱,不得不再次放出去加速八荒界成熟,伪圣数量太多更难以约束,而且他们同时也是加速八荒界成熟的关键力量。 八荒界现在变成了人界与仙境之间的混乱之地! 圣地向西十里是云州,如今的镇国殿已经变成破房子,周围比镇国殿豪华大气的建筑多得是,这是伪圣的杰作,他们把自身意识钻进宝石里就能将血滴空间的灵能变成霞光释放出来,人仙首先做出样品,他们就能照葫芦画瓢批量生产,尽管替代不了人仙却能以量取胜。 如果这些人也搜集药材和人血就会天下大乱,好在孙成栋放出传承的时候做过预防,因为天威的规矩对传承有效,不发誓无法获得,但不能排除人仙委托他人获得修练物资时被人识破。 这些人没有传承的誓言约束可以为所欲为,如果他们揣度人仙的意图为虎作伥,混乱之地的混乱将难以约束,这是发展八荒界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站在镇国殿天台上,孙成栋对身边的五个人发出最严厉警告:“事实真相我已经告诉你们,做为士人你们要坚持信念,做为人仙你们要发展八荒,做为亲人我会照顾你们的成长,但绝不姑息任何为祸人间的行为,越是亲人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误入歧途,一旦发现定斩不饶。” 五个人原本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被点醒吓了一头白毛汗:“喏!” 监察司督察赵成山小心的问:“叔,要不要限制民间拥有灵能武器?” 孙成栋赞许的回答:“问的好,我建议限制任何非暴力机构拥有限制级武器,不只是灵能武器,普通杀伤性武器也要限制。” 五军司大帅陈国庭立刻保证:“您放心,我会做好收缴和补偿工作。” “不要矫枉过正,猎民、牧民和市民要区分对待,但行商之流绝对不允许持有任何武器和灵能。” 民间货币依旧是金银和民生银票,对于难得一见的玉币只在特定交易中使用,虽然每个人都知道玉币才能保值,但依旧无法替代金银主流货币的地位。 随后孙成栋挨个国家走了一圈,没有挑明混乱之地的概念,但他直觉中清楚这些人都不傻,自己忙了四十年一回来就勒令人仙和圣人集中管理,他们很听话的配合就说明多多少少心里有鬼。 九月的草原绿毯如坪,孙成栋出现在崖港以西千里一个水泊旁边,以往的九月已经大雪纷飞的草原如今还不见霜冻,但正常情况下牧民们已经不会在这里出现,如今却有一户人家赶着百十只羊正在西进,这引起了孙成栋的注意! 这户人家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两个小伙子,孙成栋的靠近引起两个小伙的极度不安,大一点的小伙大概二十一二,他催马来到孙成栋前面喝问:“是哪位圣人?我们没有回部族,这是准备去山口西侧越冬,你们不能言而无信。” 另一个小伙大概十八九岁,已经张开骑弓远远的瞄准孙成栋:“妹妹已经被你们抓走,这个冬天我们会找到你们要的冰苔,明年开春以前你们不能让我们在雪地里越冬。” 孙成栋站住不动,举起双手原地转了一圈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也没有恶意,但是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太清楚圣人有多么强大,他们认为的圣人其实是依靠灵能扩展血滴空间到百米、壮大火焰到一尺的伪圣。 “我也是来寻找冰苔的人,你们如果不介意可以和我一起去寻找,我能力更强可以帮你们。” 小一点的松了松弓弦却依旧瞄着孙成栋:“你骗人,如果你先找到肯定会一个人跑掉。” 孙成栋拿出一块发黑的玉石抛给大一点的年轻人:“我用这个抵押,如果找到冰苔我就把它送给你们。” 大一点的为难了:“你这是缠上我们,如果你反悔我们又能把你怎么样?” 孙成栋不得不改变要求:“这块玉足够你变成圣人,你现在抱着它去睡三个月就有能力自卫,我要求找到冰苔以后取走一半。” 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中年夫妻赶过来跳下马跪在孙成栋面前:“饶过我们吧,明年开春一定找到冰苔赎回女儿再回归部族。” “我不是逼迫你们的人,如果不相信我的诚意过三个月再来,不过请你们记住,怀抱玉石睡觉的时候决不能受到一点点惊动,最好是一个人远离活物安安静静的睡三个月。” “爹,那人不见了。” 中年夫妻爬起身不敢置信的彼此互望,妇人最终咬了咬牙说:“就在这挖地窨子让老大睡觉,拼着羊群死光也等他三个月。” 男人看向大儿子怀里的玉石有点胆战心惊:“王殿才有这样的好东西,可王上要求积一万分才给机会成圣,这凭空掉下来一块怕接不住啊。” 大儿子跳下马把玉石递给弟弟:“我们已经被人逼得无路可走,这个人没有凶相气势也平和,我想信他一次,弟弟去睡,我和爸妈守护你。” “哥,我还小,机会比你多,你去,我和爸妈守护你。” 另一边的孙成栋远在几百里外以意识观察,见一家人一直争执商量到天黑才从他们的话语中了解到:有一支伪圣的队伍在草原上活动了大半年,逼迫牧民献血和搜集药材,那些没有伪圣守护的部族都遭了殃,而那些有伪圣的部族同样也在祸害其他部族。 很明显,这一家是被草原伪圣祸害的牧民之一,孙成栋不能一锅端的降罪于所有伪圣或者人仙,这二者不都是有勾结的犯罪者,可他一个人又能救得了多少人?他发愁了。 这一切他想到过,却没想到已经发展到有组织的预谋犯罪,而且这种事不可能根除,就算抽调所有人仙去诛杀也不能改变私欲者在暗中祸害百姓,好在灵能的源头还不多,天下伪圣不过万余,只能在控制住灵能和玉石的情况下见一个杀一个才能有所遏制,毕竟灵能还在被发现,玉石还在不断开采。 孙成栋本想去赤月王殿督促赵天宇等人加强法治,突然想到很可能是他们和赤月人仙在放纵伪圣这么干,越想越气的孙成栋不知道该怎么平衡发展和私欲之间的矛盾,如果约束过紧反而耽误了八荒界成熟的时间,会越发使得百姓延长苦难的日子。 “只好见一个杀一个,八荒界成熟前受苦的百姓都是因我在煎熬。”孙成栋自言自语的懊恼。 孙成梁的声音在孙成栋脑海中响起:“蠢货,关你什么事?这是天威犯的错,凭它的能力镇压齐天圣会那么难?我怀疑这是故意的,让齐天圣改变八荒界的法则,使八荒界出现违背文明发展规律的意外情况,八荒界变成了试验田,你只是倒霉遇到这次试验。” “如果我强行压制可不可以解决问题?” “不可能,你不要异想天开,只能尽快缩短百姓受苦的时间,八荒界成熟的越迟你会越自责,还是按你想的办,遇到一个杀一个。” 孙成栋不禁苦笑:“不怕你笑话,我还没杀过人。” “这样的仙多得是,有什么可笑,可你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如此啦,可是八荒界这么大,我要一直这样奔走在七国之间?” “不要以为我不肯教你更好的办法,八荒界并入仙境以前你的移动距离不可能太远,如果现在告诉你如何做到一步千里,你会直接出现在太空变成僵尸,这是八荒界的时空属性决定了你的能力上限。” 第四卷 奋斗 第五章 金色药液 七国都存在这样四处勒索百姓的伪圣队伍,天涯国的海岛上元春潮更是只手遮天为所欲为,他以为这样的海域连孙成栋都不能跨越,所以听手下人汇报说岛上出现一个外地人的消息时顿觉不妙,如果没有交通工具也能到达岛上,这样的事只有孙成栋才有可能做得到,当年齐天圣也做不到这一点。 元春潮带着一队护卫去找孙成栋,他知道自己人再多也奈何不了孙成栋,但人多或许能护住自己,他太清楚自己在岛上干的那些事被孙成栋发现以后会是什么下场,当手下人汇报有个白白净净的人出现在齐家镇,元春潮立刻明白自己暴露了。 齐家镇只是个地名,这里什么都没有,但附近的百姓都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个七八千人的大镇,三十年前齐家镇极其有名,只因镇中有一口古泉,喝这口泉水活着的人都能长寿,但是齐家镇的人不能出远门,离开齐家镇一般活不过七天。 元春潮听闻此事立刻联想到这和新国通报的无鳞鱼大湖是同一种情况,是一处存在灵能的地方,他本想通过管理体系将这里的灵能利用起来,谁知道当地百姓以为他这个外来户要抢夺神泉,全镇的齐家一族抱团和他对抗。 岛上虽然没有出现发出五彩霞光的人,但因为这口泉水出现的伪圣却有不少,齐家镇一直是岛上的领导族群,元樾引动心灵之光以后成了岛上的新领袖,一直和齐家镇的伪圣不和谐。 当秦彬和元樾因为齐天圣的教导学会了运用灵能战斗,元家人就学会了如何运用灵能,在天涯得到过玉石的元春潮猜测岛上的泉水下面有天然灵能玉石,于是带领军队将这里剿灭,所有人的血液也被他收集起来经过灵能冲刷精炼出一滴纯血。 从此以后这里变成了元春潮的秘密基地,他把死囚弄到这里处死搜集血液,最近还强迫孕妇来这里生了孩子再给一些补偿送回家,表面上看处理的还算有规矩,可他知道手下人为了讨好自己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制造冤狱绑架孕妇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元春潮赶到齐家镇立刻看见孙成栋站在挖开泉水采掘玉石形成的坑外,旁边已经倒下上百死尸,看见元春潮赶到的孙成栋将手中刀指向他:“这把刀名叫斩仙刀,我以前疑惑为什么仙界会有人这样命名自己的武器,现在似乎明白了一点,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自裁谢罪,我会带你的血滴进入仙境,如果反抗,你会失去所有。” 元春潮脸色苍白,嘴里为自己辩解:“你是父辈,我不该反抗你的命令,可我已经知道进入仙境重生身体有多难,弄不好就被人将我的血滴精炼成纯血融掉,这里的事都是手下人做的,我不知情。” 孙成栋挥刀指了指旁边的院落:“从我召集你们开会到现在不过五个月,这里关押的孕妇已经近百,无数百姓指证是你纵容亲卫掳掠乡邻陷害子民,镇外发现的尸坑十余处,元春潮,你逃避不了罪责,我能答应带你的血滴进入仙境已经仁至义尽,我不明白你要那么多纯血有什么用?” “到了仙境我能得到什么资源?不趁现在积攒些?孙成栋,不要以为我怕你,在岛上是我的天下。” 孙成栋盯着元春潮说:“看来你知道自己的罪行无可饶恕。” 元春潮思绪混乱:“没有,我没有祸害子民,我对百姓非常好,我只是想积攒些血液和胎盘,死囚已经该死,产妇只有在这才愿意配合,我不但没有伤害他们还配备了最好的医官。” 看着元春潮在护卫的人群中肆无忌惮的辩解,孙成栋明白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一缕霞光照射在斩仙刀上,刀身霞光显映七彩、独自飞舞盘旋杀向元春潮,神境时空领域覆盖齐家镇灰蒙蒙一片不见天日。 一个真仙施展手段哪里是这些人可以对抗得了,没一会几百人都被屠戮干净,被斩仙刀杀死的人独立空间都已破灭,暴露的血滴或消亡变成灵能,或在时空领域内找到灵能集中的地方躲着不敢乱动,孙成栋用灵能玉瓶将这些血滴一一收取! 元春潮的尸体上有一串钥匙,孙成栋安排附近的百姓解救孕妇,再找到岛上州牧安排善后,随即抄了元春潮的家,搜出一瓶纯血和数百盒药材。 这件事对七国的触动很大,纷纷开始自查,孙成栋一直盯着的数股伪圣一直没有被抓现形,现在更加谨慎,包括草原上那一家的女儿也给放了回来。 孙成栋以为自己的强力震慑起到了作用,起码明面上这些伪圣和人仙很乖,不敢凭借武力凌驾于律令之上鱼肉百姓。 有他在上面压着的确没人敢造反,可现在的八荒界资源如此丰富,占有这么多的物资又岂会甘愿日子过得平庸和憋屈?这些人仙和伪圣有平常人一样的七情六欲,哪里有压迫自然而然的会生出抵触情绪,有能力以后就会反抗,孙成栋以为仙门消失就等于仙魔之战已经结束,岂不知八荒界的仙魔之战依旧在继续。 自从科技发展到微观领域,刘念祖就在琢磨这些药材中哪些成份能使普通人仙发挥出灵能的感知能力,像鸡母珠这种容易获得的材料他不怕造成浪费,其它诸如三七、柴胡更加多到用不完,这些药材需要纯化灵能才能精炼,尽管刘念祖不知道需要精炼出什么成份,但他有条件去摸索和试验。 刘念祖和天涯王秦志化以及天涯陆军大臣秦志昌关系非常好,他们的父辈结下深厚友谊,遗泽给了他们守望相助,刘念祖在这兄弟俩那得知海面下有多维时空。 当年刘全阳落水被救,秦彬和元樾却进入了多维时空,他们在里面互相拉扯着缆绳才没有失散,却也通过互相助力获得了移动速度从而脱离了时空范围,发现自己出现在海岛附近,后来证实时空内的移动距离和外面的不成比例,秦彬因为感受到时空内的空灵而找到了离开时空的点位。 有了元春潮的例子所有人仙过的都很憋屈,现在有药材有多维时空开展试验,只要能反抗孙成栋的压迫就能在八荒界成熟前获得最纯正的修练物资,这么多理由为动力加上这么好的现有条件,不研究一番太对不起这些达到人仙级别的智慧。 服用灵丹妙药可以感受到灵能情绪,融合纯血就能循着情绪控制和运用时空,尽管传承中没有炼药知识,但这些知识也是普通人仙一点点摸索总结,所以刘念祖最初的想法只是借助现在的好条件多摸索。 百余种材料的上千种萃取物不断配伍,两年后搭配出一些能让他的霞光感受到灵能情绪的物质,木属性的刘念祖发现他能感受到其它属性的灵能情绪,随着配伍的改变能同时感受到的其它属性情绪越来越多,直至六年后搭配出一种药液,服用一滴可以在一个月内操控八种属性的灵能,随后他让土属性的秦志化服用,发现秦志化感受不到木属性,金属性的秦志昌也一样,而和他同是木属性的王广苍却能感受到八种属性。 庞禄接手他的研究继续钻研药材萃取物如何配方,认为一定存在一种可以让血属性以外的人都能感受到八种属性的综合搭配,赤月和天涯人口少管理容易,于是两国十个人仙都把大量精力放在研究药材上。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在孙成栋到处惩治伪圣的十五年中,这种金色药液诞生了,它不仅能使任何属性的人仙可以感受到灵能情绪,还能在一百天内维持这种感知能力保持在相当精细的程度,例如喜悦情绪,哪怕是一丝丝的喜悦也能模糊的捕捉到。 庞禄研究成痴,他认为结合纯血可以引动七彩霞光,十个人在继续精纯金色药液的同时开始尝试融合纯血的研究。 有了一百天的情绪感知能力再研究融合纯血会带来什么变化就变得水到渠成,虽然他们纯化的血脉还有杂质,但是胜在数量多,十个人都发现融合纯血以后可以继续扩展血滴空间,从千米扩展到三千米,如果有纯化灵能支持还能继续扩展,如果达到万米是不是就可以继续以纯化灵能增长火焰?火苗达到一米是不是可以发出七彩霞光? 基础的修练传承比较容易探索,而且误入歧途也不会导致严重后果,就这样,十个人通过各种手段获取墨玉,有了这个层次的灵能支持,他们的血滴火焰终于达到了发出七彩霞光的程度,虽然微弱,却已经可以将灵能源头发现的天然多维时空收进自己的独立空间当做时空领域运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的研究与运用实际是魔界科技的发展方向,是根据孙成栋的自述去推演如何进步,因而把孙成栋这个魔当成指路明灯,八荒界的仙魔之战开始超出了孙成栋的控制能力。 新纪八十三年,刘念祖拿着几滴金色药液出使河东,天涯国传承大臣李宾同一时间出使漠南,他们分析了七国诸王和人仙的性格特点,认为蔡五金、秦宝、肖鹏他们不会和孙成栋顶着干,但是他们人数不占优还不掌握药液定然不是己方的对手,只要能压制住孙成栋,八荒界的药材和纯血就可以大量获取,同样有时空领域储存何须惧怕在仙境被人觊觎? 第四卷 奋斗 第六章 魔性 李宾和漠南王楚明远及三位公爵张洪涛、楚明法、薛志宪在密室里商议,当他展示自己的七彩霞光时,漠南的四个人仙心动了。 楚明远问李宾:“你能确定我们都能达到这个层次?” 李宾点点头:“我是最后一个发出七彩霞光的人,天涯六大臣都达到了这个层次,你们怕孙成栋会比我们更高级?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而且这种药液的研究十分消耗时间还有一定的偶然性,你要知道一百多种药材的萃取物多达上千种,一个个搭配不知道要尝试多久,到那时八荒界早已成熟,我们带着材料早就深入仙境,仙境时空无数层层叠叠根本不可能再相遇,你们怕什么?” 楚明法攥着拳头挥舞:“我们才不怕,这些年被他逼着干活不说,还限制我们搜集药材,谁都知道这些东西越多越好,就算到了仙境用不上也是巨大的财富,到了仙界更值钱,既然自己有领域储存何必求他?” 薛志宪有些犹豫:“他要是故意针对我们怎么办?就算只有一个,可没人是他的对手,连齐天圣都被他封印了。” 张洪涛说:“他个人能力再强又能怎样,我们这么多人抱团何须惧怕,这些年新增的人仙和我们过去的人仙加一起已经十六个,如果都具备七彩层次,他拿什么对付我们。” 李宾说:“我们计算过,四国人仙总数六十一人,另外三国和圣地加一起不过五十六人,而且他们一旦有机会脱身一定会加入我们。” 楚明远下定了决心:“这么多年只新增四个人仙,我们具备的人数优势不可能翻盘,我建议先囤积一批材料,如果他不逼迫先不和他翻脸。” “好办法,而且我们并不会迫害自己的子民,只是借助百姓的力量获得足够多的物资。” “谁会迫害自己的子民呢?元春潮搜集的是死囚血液,那些孕妇也都好吃好喝的待遇,可他偏要为了一两个冤案怪罪,凭的还不是胳膊粗力气大以力欺人。” “就是,加速八荒界成熟是所有人的共同目标,我们付出这么大心血不过是想多得到一些材料他都不肯,太过份了。” 孙成栋真的会这么过份?显然不是,做过头被抓住真凭实据的只有一个元春潮,其他人仙都比较规矩或者做的极隐蔽,而且孙成栋通过共享记忆知道提炼的纯血一滴足够,药物也不能服用过多,一旦灵魂对药物刺激越来越不敏感将再也不能感受到灵能情绪。 这些知识他觉得没必要挨个告诉这么多人,因为七属性传承里面已经做了详细阐述,但他忽视了八荒界还不是仙境,不知道这些人依旧以普通人的心性去对待财富的概念,而且他们以人界人仙的层次去理解仙境人仙,想当然的认为这些好东西越多越好,自己用不上也能变成财富使自己享受生活,岂不知八王和齐天圣都没有在进入沙场时带上这些好东西,因为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只用一次就够,仙境的人真正追逐的利益不是财富。 另一边的刘念祖在河东国同样说服了丛白斌、鲁子民、赵显民、卢正英和张辅臣,河东还有十三个人仙也都同意结盟,如果他们搜集纯血和药材被孙成栋阻挠将合力反抗。 随后的大半年里人仙私下联络频繁,最终有八十九个人仙加入这个财富联盟,这些人都通过使用数滴纯血和几滴药液达到了发出七彩霞光的层次,期间消耗的灵能除了来自各国银库的墨玉,还有就是孙成栋赠予的玉石床,这个层次的灵能除了孙成栋可以转化一部分,主要来源只能是天然墨玉,用光了就不会再有。 此时的八荒界已经发展到较高的工业水平,像极了孙成栋记忆中的初期工业化时代,而且因为运用灵能的缘故,很多领域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见识。 例如以灰色充能玉石为主的动力系统:一个伪圣将自身意识投进宝石使灵能光线照射到能量转换机器,随着意识的指挥就能获得极强的动力,以心想事成能力催动一根带叶片的轴就能使飞机获得持久的续航能力,在传承中这样的灵能运用比比皆是,都是灵能产生多维时空的运用手段。 现在唯一迟滞发展的瓶颈是百姓的知识水平不够,孙成栋确信:一旦有一定比例的人可以在不依赖人仙的情况下以伪圣之力做到同样的程度就代表着八荒界已经成熟。 就在他期待下一代人尽早走出书院接过人仙职责引领八荒界的时候,各地都有侵犯百姓的事情频繁发生,主要集中在迫使百姓搜集药材这件事上,倒是没死人,可犯错的人得不到惩罚就会破坏公理,孙成栋不断的督促各国约束人仙惩治为虎作伥的伪圣,自己也在四处出击,他已经足够疯魔,见到这样的伪圣一律处死。 直到接到那个他亲手促成的伪圣打来电话,说草原上有发出七彩霞光的人逼迫伪圣为其卖命,孙成栋立刻察觉到问题不简单。 新纪八十四年一月,赤月海东边千里的山口附近,伪圣刚刚放下电话没一会就见到了匆匆赶来的孙成栋。 “逼迫你的人走了?” 这个伪圣就是那一家牧民里的弟弟,当年张弓瞄准孙成栋的小伙:“走了有一会,恩人,我听他说草原上九个人仙都能发出七彩霞光,如果我不肯听话他会杀了我,没人能主持公道!” 这倒不是空话,能发出七彩霞光已经具备抗衡自己的能力,如果九个人一起抵抗,孙成栋觉得自己恐怕真拿这些人没办法。 “你跟他们走或者跟我去新国自己选,我会想办法将他们处以律令惩罚。” “我去新国。” 接下来的十几天孙成栋四处查探,发现新国以外的绝大部分人仙已经变成了真仙站到自己对立面,偶尔抓到一个正在干坏事的也被人问住:“我犯了多重的罪?就算是天威也不会直接镇压。” 器灵孙成梁很愤怒:“如果是天威执法肯定直接镇压,这不存在商量的余地,动用真仙的能力在人界以势压人一律处死。” 孙成栋以领域困住这个真仙,反问孙成梁:“那我这样做就不会被镇压?” “当然不会,你现在是代替天威的执法者。” 孙成栋觉得器灵说的不错,自己一直秉持士人信念,而且这个特殊时期对待特殊人群不能存在幻想,人仙级别已经无法运用普通手段实施惩罚,何况是真仙,要么封印要么镇压,而自己所能运用的极限手段只有封印。 被困住的这个已经是真仙,释放七彩霞光企图脱困,孙成栋能困住他是通过对耗他的灵能才使领域不被此人突破,判断自身的消耗可以得知这样的人仙最多能困住七八个,而且恢复自身的消耗起码需要几个小时,如果对方的领域储存灵能更多反而能困住自己。 进入自身领域消耗掉对方的领域以后突进到这个人身边,孙成栋爆发霞光迫使他飞出独立空间自保,最终将这个真仙的血滴存入一个玻璃瓶封印起来。 孙成梁说:“这样的血滴已经很纯,投入火焰精炼可以得到纯正的仙界层次灵能,如果有几百滴就能使你重生出纯粹的仙体。” “太残忍了,这样不好。” “愚蠢的东西,你以为仙界对待这样的真仙会善良吗?你交给仙界处理只会便宜别人。” “到了仙界我会缺乏纯正的灵能?” “靠自身火焰锤炼要付出多少辛苦你应该知道,这样的灵能只有死星上才有,你确信自己能找到?” “现在还不适应这样的残忍方式处理人,留着以后再说。” “蠢货,上升到仙就不算是人,为什么命名为仙就是为了区别于人,而且他们现在变成了魔。”孙成梁知道孙成栋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就不再坚持:“少了一个会让财富联盟觉察到危险,当心他们找上门来报复。” “有什么好办法吗?” “对付魔的能力没什么好办法,你如果让新国的人仙通过这样的手段晋阶真仙等于害了他们,比拔苗助长的后果严重得多,所以我建议你一个人出来面对,他们困不住你,而你的亲人也因此变得安全,如果你完蛋了,他们会更倒霉。” “只好这样了,只有二十五个人仙没有被拉拢,但他们不肯告诉我受到过拉拢让我很失望。” “他们也有私心,真正会告诉你的人也不会受到拉拢。” 孙成栋急匆匆的挨个找到二十五个人仙,将他们接进九层大楼隐居,同时隐藏他们的家人到各地生活,忙完这一切以后躲进暗处,那些加入财富联盟的真仙和伪圣没有把柄在手不能处罚,这是维护公理的底线,那些人也知道孙成栋的秉性,自持没有犯错大摇大摆的活动,犯了错的也不怕,只要没被抓住证据就等于没犯错。 孙成栋在安排亲友的时候,部分真仙已经发起反扑,但是新国的核心成员已经隐藏,其余普通人各司其职维持新国追日和西川的运行,为了八荒界成熟的共同目标,这些真仙倒不能做出破坏行为。 见自己真的把孙成栋逼迫到隐藏起来,真仙们高兴坏了! 翻身做主掌握了自身命运的真仙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既没有天威镇压又没有孙成栋捣乱,只要不落单就不用担心自身安危,只要八荒界尽快成熟就能携带无穷无尽的物资进入仙境甚至是仙界享福,岂不美哉? 真仙释放了自身的魔性,一场仙魔对抗继续展开! 第四卷 奋斗 第七章 败退 九层楼里二十五位人仙听了崔风的讲解明白了仙魔的区别,明白了在八荒界达到真魔层次的八十八个人将面临怎样的未来,一个个暗中庆幸自己因为过于靠近孙成栋这个魔的压迫因祸得福。 之所以只能用一滴血纯化自身血脉是因为血脉繁衍的遗传源于先天,使用多了会在重生身体的时候变成怪物,比如长出尾巴、三条腿、两个脑袋等等。 药物不能多用是因为抗药性,最好的办法是脱离仙界时借助灵能升级的机会一劳永逸获得感知灵能情绪的永久能力,如果不能做到这一步反而会永远依赖药物,而且越来越依赖会对药物的纯度和剂量要求越来越高,到最后止步不前无法继续提高,如果最后被灵能情绪主导自身情绪就会彻底入魔,变成科技灵魂失去自我。 孙小莲很担心这些魔搞破坏影响到八荒界成熟,崔风告诉她魔不会这样做,他们反而会加速八荒界成熟的速度,只是手段不像孙成栋的温和,百姓难免会受苦。 孙成栋安顿好后方,时不时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大家离开九层楼出来散散心调整心态,其余的时间用于蹲守,抓住真凭实据就会施展霹雳手段抓捕作恶的真魔,可是这些魔并不傻,最少也会六七个一伙结伴而行,这让孙成栋十分无奈。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对抗,没有辅助手段的情况下拼的就是灵能,谁的能量纯而且高谁获胜,而失败的代价往往不是逃脱,会被敌人的领域困住导致魂飞魄散或者被封印。 使用辅助手段就离不开学习和运用灵纹,这种类似电路的鬼画符非常难掌握,孙成梁毫不担心会打击到孙成栋,告诉他没有一百年不可能学会任何一个哪怕最简单的灵纹。 好在崔风还算厚道,接过孙成栋的身体控制权为他炼制了一把仙剑,剑柄上铭刻了两枚灵纹,一枚增幅输出、一枚增幅振荡,剑身铭刻了三枚,一枚灵能爆炸效果、一枚仙术御风效果、一枚火球术。 能在八荒界这么干还是因为这具身体属于孙成栋,说白了还是仙魔之战导致他成为棋子才开了特例。 最厉害的灵纹铭刻在剑鞘上,可以纯化灵能储存在剑鞘里,关键时刻释放出来能造成超出仙界层次的杀伤力。 天然墨玉已经被多年的消耗清空了库存,孙成栋以自身能力加上崔风帮忙又充满了一块玉石床,这么多足够他用十几年,有了底气的孙成栋开始四处寻找机会,为维护八荒界公理而孤身奋战。 河东律政亲王卢正英在旭日城北有一处庄园,公开对抗孙成栋以后他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巢穴,明面上他勤勤恳恳辅助各州县发展生产,但回到庄园立刻变成另一副模样,享用无度肆意妄为。 他身边有三个真仙,四个人担心不是孙成栋的对手,还裹挟了二十多个伪圣充当打手,孙成栋确实拿他们没办法,如果只有四个还能对付,再加上几个伪圣就困不住,这些人也知道灵能对抗该如何抉择战术,因此随身携带大量灰色玉石,这种颜色的玉石释放出来的仙境层次灵能足以对耗孙成栋的领域。 被孙成栋特别盯上是因为卢正英最近强抢民女,偷偷绑回庄园恣意亵渎,百姓家里丢了闺女四处寻找求救,官府查到卢正英头上只能放弃追究,要铁证拿不出来,没有铁证就不能仅凭猜疑和线索去质疑亲王,伪圣做案也能移动百米甩掉官府密探追踪,但这些逃不掉孙成栋的意识探查。 遵照律令,有证据才可以直捣魔窟,所以孙成栋不能以暴制暴的直接强闯,这是器灵给他的忠告:明知道卢正英有罪,意识进入庄园探查也看到了他干坏事,但是拿不出证据就不能定罪,就不能行使法权,如果八荒界成熟就不存在这回事,现在卢正英披着普通人的外衣享受普通人的权力,和他同样境况的孙成栋就不能以真仙对真仙的身份对待卢正英,如果孙成栋破坏这一法则将使仙魔对抗失去约束。 “不公平,凭什么他干坏事还要保护他?” “这就是规则,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干坏事说明天威的规则还有作用,你如果不信可以强闯一次试试有没有天威压身的感受。” 周浩天界定的三尺范围孙成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岂能不知,既然卢正英成功钻了漏洞就得想办法弥补,律令永远只能事后擦屁股,而且就算律令界定卢正英干了坏事,拿不出证据就不能在没有依据的前提下支持任何人闯进他的私人宅院执法。 “我就不信抓不住他的把柄。” 把柄很快就来了,遇到不服从的女子反抗,卢正英等人亵渎以后杀人出气,随后把尸体扔出庄园被孙成栋抓现行,两个伪圣被孙成栋一剑斩首,随后对庄园发起攻击。 “孙成栋,你不要欺人太甚。”卢正英和二十多人以霞光操控仙器对抗孙成栋的仙剑。 “证据确凿,你跑不掉。” 卢正英没想到自己玩过火惹祸上身,这些年他杀人都很小心,一直没出过纰漏,有时会因为天威临头而忍气吞声,这次对抗孙成栋的时候他能明显感受到天威的压力,知道这次没办法逃脱,唯一的机会就像齐天圣一样硬抗过去。 二十几个人中伪圣的眼神显然跟不上霞光的速度,没一会被孙成栋杀了七八个,卢正英施展领域把伪圣收了起来,四个能发出七彩光线的真仙各自守护一个角度,不管孙成栋如何犀利攻击,总能被四人及时锁定仙器的本体实施反击。 仙剑始终有一丝霞光照射才能驱动,这就给了对抗双方的光线互相锁定提供了参照物,同样是七彩霞光,面对面战斗时只需锁定一个扇面的有限角度就能找到对付的光线照射方向,继而锁定仙器的位置,彼此的意识反应时间相差极为短暂,这一点时间内仙器不能像光线一样转瞬即至,所以双方的兵器一直在碰撞。 孙成栋自身也在移动寻找突破的角度,卢正英四人也在移动角度严防死守,开始还以为孙成栋也就这点本事,还能出言讥讽,后来发觉不对劲,孙成栋的仙剑振荡速度太快,一次碰撞可以连续振荡好几次,就像一把小破锤在反复击打自己的刀剑,击打多了就能把自己兵器打断,兵器中的灵能损耗来自自身,兵器断了就不能携带足够的灵能对抗,没有灵能就没有威力,兵器被击飞就相当于自身暴露在对方兵器面前。 还有一点想不通,除了振荡速度快,孙成栋的仙剑并不比四个人的仙器势大力沉,却能承载更多灵能,四个人的仙器单独撞上总吃亏,即使两个人的仙器同时撞到孙成栋的仙剑也不能将它磕飞。 如果灵能有极限存量,四个人的总量不可能比孙成栋少很多,可四个人轮番充能轮流守护依旧不能将孙成栋灵能耗尽,立刻理解了孙成栋曾经说过七个王抱团也打不过齐天圣,可是这些年再没出现过血属性圣人,如果有,很可能被这些人放血。 从庄园打到旭日城,惊动了丛白斌和鲁子民,赵显民和张辅臣是赵之环和张恩白的后人,被孙成栋连蒙带吓唬接走,现在他们三个抱团取暖,见孙成栋肆无忌惮的进攻就知道卢正英被抓住了把柄,他们如果参与就会被天威认定为同伙,可是不参与就会被孙成栋各个击破。 丛白斌自己不想出手,立刻指派身边的四个真仙上去帮忙,鲁子民身边也有四个真仙,还有俩跟着赵显民跑了,见丛白斌派出四个,他怕自身不安全,命令剩下的四个护卫自己和丛白斌。 丛白斌也不知道自己干坏事是不是落有把柄,很满意鲁子民的安排,见孙成栋知难而退还很兴奋:“打的好,终于把他打跑了!” 四个出手的真仙回来抱怨:“王上,出手以后感受到天威加重,我们四个也被缠上了。” 卢正英没好气的说:“我弄回来的女子你们哪个没沾染?迟早会被他纠缠。” 不料想孙成栋的意识一直盯在旁边,随着卢正英的话音未落响起孙成栋的声音:“你们十四个谁都跑不掉。” 鲁子民感受到天威加重反倒放开了:“下次你休想脱身。” 孙成栋害怕他们释放灵能冲击自身意识已经退开,临走还在放狠话威胁:“你们给我等着!” 实际上当街杀人的事也有人做过,但是天威并不镇压,只是非常重,扰的这些人睡不好而已,在对抗孙成栋的时候由于天威的存在使天威非常重的真仙发挥不出正常实力,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孙成栋在卢正英这里铩羽而归使得其他真仙胆子更大,觉得天威不过如是,而坚持信念维护公理的孙成栋只是个笑话,通过引动心灵之光成圣的真仙对天威感应更敏感,所以卢正英才显得比身边三人更有战斗力,于是各国王殿成员更加肆无忌惮,如果不是墨玉已经耗尽,他们甚至想多造就几个和自己雷同的真仙。 孙成栋更懊恼,出手无果灰溜溜败退气得他好几天吃不下睡不着! 第四卷 奋斗 第八章 身体重生 孙成栋出师不利开始迁怒于器灵:“你号称是神界器灵,却一点用处都没有,连卢正英这样的小人物都对付不了,简直是废物。” 孙成梁被踩着尾巴似的嗷嗷叫:“你放屁,八荒界这种能量层次能发挥出爷的战力?就算能发挥,你拿什么兵器承载爷的灵能输出?你那破剑根本承受不住那个那个什么层次的能量。” “哪个哪个?你连真话都不敢说,就是废物。” 崔风帮忙打圆场:“仙界已经不可说,仙界之上更不可能允许八荒界去触碰,齐天圣想通过获得八个七彩结合自身七彩的方式获得突破就是想把灵能压榨到极致,这样才有机会获得释放接近极致、储存也能接近极致的灵能,仙剑虽然犀利,可毕竟不能无损耗传输灵能,只要有损耗就会使剑体发热,热到软化的仙剑连木头都斩不断。” 孙成梁却不领情:“要你帮忙解释?你解释的对吗?你要是能弄懂至于无法突破?你和那七个至今找不到感知灵能情绪的兄弟一样笨。” 西山国只有一个蔡五金带着俩亲卫被孙成栋接了出来,他在一边帮助孙成栋说话:“你什么都懂行了吧,眼高手低的货我见得多了,像你这么弱到理直气壮的还是头回见。” “哼,不可对夏虫语冰,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不过倒是能给你们提个醒:领域既是时空的表现形式,也代表着时空的特点,会不会运用那要靠自己去领悟。” 崔风的血滴立刻飞了出来,围着孙成栋的灵刀转圈的飞:“领域还有时空特点?我怎么没想到,领域自身不就是时空吗?” 不管他怎么絮叨,孙成梁就是不搭话,急得崔风不得不找孙成栋商量:“无鳞鱼大湖的地下暗河里肯定会有大量墨玉,你遁进去找到它,我可以凭借足够多的墨玉重生身体,只要你肯帮我,对付这些魔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需要大量墨玉才能重生?” “因为血脉层次不能倒退,我的身体层次高,重生消耗能量特别多。” 孙成梁这次搭话了:“蠢货你听好了:潜入地下越深消耗能量越大,凭你的能力最多能遁入地下两万米,再深就会使你魂飞魄散。” “我只能承受这么点过载?” 崔风急切的说:“我了解玉石层,你能承受。” 孙成栋问:“帮我对付这些人不会带给你麻烦?” “和对付齐天圣一样,我把他们打趴下再交给你就不会有事。” “什么狗屁天威,浑身上下都是漏洞。” 骂归骂,有个大高手能帮忙总好过自己单打独斗,而且孙成栋知道不能打的太狠耽误了八荒界成熟,任何选择都要付出代价,像卢正英这样伤天害理的人的确饶不得才不得不封印,像丛白斌这种打擦边球的只能假装看不见。 星球地质的演变动辄以亿年为单位,灵能玉石的形成就是这样漫长演变而来,八荒界的地下百里左右存在大量墨玉,只有极小部分被挤压到接近地表的浅层,能通过地表缝隙释放灵能说明墨玉不会很深,地表的玉石连浅灰色都少见,大多接近透明或者乳白已经算极品。 在地下将墨玉采集进入领域就要借助时空的一种切割特性,多维空间没有明显的边界,但通过心想事成可以暂时使它出现三维边界,被囊括的外界物质就会因为空间的边界成型而被切割并囊括进来,两个仙打架时一个人把另一人的领域困住也是通过运用这种手段得以实现。 采集地下墨玉同样如此运用领域,还使孙成栋在运用时感悟颇深! 地下墨玉像矿脉一样延伸,抵达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压力附近,孙成栋运用领域的切割特性将玉石收取到领域内,他想尽可能多的收取,于是控制领域扩大延展,由于地下是纯物质世界,领域覆盖边际可以通过感受物质进入领域而感受到领域的实际边缘位置,所以扩展领域时孙成栋惊讶的发现一个从未接触过的现象:领域可以接近意识所能到达的边际任意扩展,封闭领域需要消耗灵能。 如果以他的意识极限距离延伸可以达到两千里,此时的领域表现形式是一条直线,扩展空间会使领域范围疾速缩小,形成对角线是意识极限距离的不确定外形空间。 而封闭领域所消耗的灵能来自玉石,计算不出多少量,但给了孙成栋启发:在有灵能的地方运用领域可以借助囊括进来的灵能为己所用。 当他把这一发现告诉崔风时,崔风歉意的告诉他这些内容属于修练传承,崔风不能告诉他是或不是。 借用这些灵能支持自身,孙成栋以贪婪的姿态继续深入地底,尽可能多的收取墨玉,他立刻明白为什么死星会被挖空,为什么八荒界成熟以后需要在天威的庇护下才能得以延续星球的生命。 墨玉被切割就会释放灵能变成粉末,边际一带的墨玉就此毁掉,剩下的部分被崔风迅速汲取出灵能,当崔风光着屁股重生时,填满领域的墨玉已经所剩无几。 “消耗这么多?”孙成栋十分惊讶。 “你将来重生神境躯壳会消耗掉比我多百倍不止的灵能,所以你只能去太空寻找机缘,遇到这样的灵能气团才有机会完美重生,靠墨玉不是数量不够,而是释放灵能的速度不够。” “孙成梁你给我出来,天威给我的是个什么累赘?” “你真是不知道什么叫感恩,他是蠢货才这样给你解释,你需要那么多灵能完美重生吗?重生到比他强就够用,你不会再找到墨玉采集比他所用多一点?” 这倒是不难,孙成栋在地下河寻找没多久就再一次找到浅层墨玉矿床,这一次采集甚至把九层大楼都埋了进去,尽最大的贪婪装满墨玉后重生身体。 重生身体意味着抛弃原来的身体,以血滴形态增殖出构成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然后把自己曾经拥有的身体体面的安葬,这种做仙才能做的事他已然经历过两次,但亲眼看着安葬自己遗骸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回填了空白玉石以后搜集了一点备用墨玉回到地表,孙成栋给崔风找来衣服才开始商量如何收拾卢正英,但崔风重生身体的主要意图明显不在帮助孙成栋,他是听到孙成梁说领域具备时空的特点想迅速抓住灵感去感悟修练,等他实在研究不明白的时候时间已经流逝到新纪八十六年,这期间孙成栋碰了满头包也没奈何得了卢正英,倒是他的死缠烂打让这些真仙知道他的认真有多可怕,行为因此收敛许多。 崔风重生身体这件事对孙成栋触动很大,明白了仙也是私欲极强的玩意,无利不起早,指望他们的帮助还不如靠自己有安全感。 意识里孙成梁对他的感悟嗤之以鼻:“你以为士人信念那一套在仙界还有人在乎?他们八个和齐天圣斗法明明打不过才借助你的力量,这是仙魔斗法,你只不过是被裹挟进来的倒霉蛋而已。” “为什么把我裹挟进来?” “因为你亦仙亦魔两边都可以利用,封印了八王帮助了魔,封印齐天圣帮助了仙,对抗八王后裔的利益团体帮助了魔,收拾这些已经魔化的团体帮助的是仙。” 孙成栋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天威把你奖励给我是为了帮助谁?” 孙成梁又贬损他:“仙魔都是小儿科,到了仙界之上的层次还在乎仙魔?天威把我发配过来就是推波助澜搅混水,仙魔都死光了又能算多大个事?天威就是被他们搅和的不得安宁才帮助你成长,你要是能把仙魔都灭了,我敢肯定你会得到想象之外的超级大奖。” 孙成栋听得口水直流:“听你描述,仙之上是神,超乎想象就是神界顶点甚至是神界之上喽?” 孙成梁从不触碰这个话题,所以不回答不在孙成栋意料之外。 看到孙成栋没来由的独自流口水,崔风知道这货又有什么好事,试探着问:“和器灵聊什么呢?” “神界都是好东西!” “呃、还是商量商量卢正英的事吧!” 其实孙成栋要真想收拾卢正英已经可以凭借墨玉的能量强行将他封印,之所以没这样做是因为封印了卢正英还会冒出王正英李正英,仙魔斗法没完没了越发不可控,卢正英之流虽然可恶但没有失控,万一再冒出一个不计后果的私欲之徒又非常厉害该怎么办? 对于被这些私欲团体祸害的百姓,孙成栋想尽办法去补偿,通过震慑手段吓唬六国团体还能控制住危害程度,如果下一个发疯的是崔风才叫头疼,天威浑身上下都是漏洞,让崔风钻一个会造成多大的危害简直不敢想象,孙成栋甚至能想象出崔风干了极致的破坏以后会痛哭流涕的忏悔:我怎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我只是习惯了驾驭仙体释放灵能的方式,却忘记了八荒界尚未成熟经受不起这样的破坏! 正是基于这样的心理考量,孙成栋才不会给崔风出手的机会,他已经后悔亲手促成了崔风的重生,这等于亲手释放出来一个不稳定因素。 第四卷 奋斗 第九章 灵能的意义 重生身体消耗了那么多灵能代表着身体的能力能对应那么多灵能。 卢正英那些人身体是原装,自身能力提高一步身体会随之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但是孙成栋不行,他每提高一步就得重生一次身体,自身的提高范围幅度不大。 孙成栋问器灵自己能不能像卢正英等人一样做“人”,孙成梁的回答是进入仙界以后所有人都一样。 昨天仿佛还是新纪元年,如今只过了八十多年似乎自己已经不认识自己,一切都改变得过于彻底,以至于感觉中孙成栋是另外一个人,自己去哪了? 坐在镇国殿五楼天台上孙成栋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回忆着自己陪伴四位老人家的一幕幕画面,那时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心中执念唯有士人信念,现在不知不觉好像不认识自己,那份执念还在吗? 孙成栋把九层楼里的人都放了出来:“各司其职各就各位,该干嘛干嘛,如果那些魔为了报复我而杀了你们,我会替你们报仇!” 孙成栋放下这些人独自离去,一群人长出了一口气,肖鹏搓着脸说:“早干嘛去了?才想明白!” 天台上还放了数块墨玉,肖鹏抱起一块往家跑:“拿老丈人的东西不算以权谋私吧,我得让美玲与我同寿。” 孙小莲也抱起一块:“我还惦记外孙与我同寿呢!” 天台上最后剩下赵显民、张辅臣、蔡五金、秦宝和他们四个带出来的八个人仙,蔡五金摊着手问:“咱们干嘛?” 张辅臣挠了挠头看向四周高楼林立的云州:“进城喝一杯去?人家过的是士人信念的日子,咱们打小学的是另一套,帮不上忙也不能给人家添乱对不对?” 云州城一天一个样的不停变化,这些年的发展只能用爆炸式成长来形容,灵能不但神奇而且人人可以拥有,如果一国能刻意造就七八十个保持巅峰状态的伪圣,那么一定有千百倍的伪圣是个人奋斗的结果。 比如一个煤矿有八千人,一旦发现灵能就会拖家带口的成就好几万伪圣,这么多年来凡是修理星球的职业几乎人人是伪圣,区别只是血滴空间半径从一米到百米的不同。 十二个人走在城中深沟一样的街道上不显山不露水的毫不起眼,就算他们在脑门儿上刻着人仙二字也没人在意,百姓在意什么他们已经不了解,就像孙成栋不了解他们十二个人心里想什么一样。 秦宝抬手指了指旁边一个面馆:“一人来一碗?我请客。” 刚走到门口就见里面逃出来一个大汉,一边捂着脑袋跑一边讨饶:“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能想到他们家盛面用合金碗?” 后面一个瘦小的女子不依不饶:“要你献殷勤?我自己不会端?你是想烫死我另娶新欢。” 入内落座,伙计过来问几人吃什么,蔡五金却问刚刚的大汉是怎么回事,伙计捂着嘴笑答:“这人太疼老婆结果适得其反,端起碗想加热免得老婆吃凉的,没想到我们用的是合金碗,他控制不住输出,一碗面变成红碳。” 点过酒菜主食,伙计还要问一句:“吃灵能的还是大灶的?” 赵显民头一个迷糊:“什么意思?” 伙计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这伙人:“用灵能下厨速度快、用小灶价钱高,吃大灶那得厨子一刀刀切一点点做,麻烦而且味道不标准。” 蔡五金摇着脑袋给了个满店里的人目瞪口呆的答复:“肯定是厨子大灶慢慢做,灵能下厨吃的是厨子口水,爱谁吃谁吃。” 伙计不愿意了:“老爷子您可不能这样说啊,谁不知道用灵能来炒菜味道随心所欲心想事成?” “少拿灵能唬人,我伺候小芳这么多年最清楚,灵能做的饭菜是个人意识心想事成,我就想着和媳妇亲嘴,结果饭菜里都是我的口水味,要是你的厨子看见我心里想着我是不是没牙嚼不动,他给我做的还不是糊糊一样?” 一句话说的伙计哑口无言,淳朴的百姓还没学会巧舌如簧不懂得圆滑应变,蔡五金说的是事实,会运用灵能的人都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 很多人还在吃,听见蔡五金这么说差点当场呕吐,秦宝连忙补充说明:“老头糊涂了,我这么多年一直吃的是灵能厨师的手艺,厨师亲口对我说他想象不同的菜应该是他在哪个店吃到的那个味,于是他就做到了,正经八百好厨子哪会像他这样老不正经。” 张辅臣在一边帮蔡五金说话:“还不是人家大厨做出来被你家的厨师品尝过照猫画虎?要吃原汁原味还得靠大厨。” 一屋子明白人都在鼓掌叫好,惊动了店东出来了解到怎么回事,店东思考片刻做了决定:“挂个牌子,从此以后我的小店只用大厨大灶,任何吃进嘴的东西绝对不允许使用灵能厨师出品。” 当下的百姓口中流传着一句话:灵能不是万能,没有灵能万万不能。 在百姓心中灵能仅仅是比煤炭运用起来更方便的能源,不会去想拥有多么高的灵能运用能力会带来多么大的名利。 和这边的十二个人遭遇类似的是肖鹏等人,他们回到五司想尽一份力,结果继任者们不愿意,士人为了信念宁可死也不会低头,首席公仆去躲灾,一仆们顺势接掌新国权力,面对人仙和真仙的压迫他们不曾改变新国的律令,军队不能为他们撑腰,支撑他们坚持信念的力量来自强大的内心信仰。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现在的五司核心成员没有任何人是强大的人仙,但他们始终坚持新国律令,面对暴力抵抗绝不妥协,个别伪圣自以为可以无法无天的时候无数伪圣自发的站出来维护新国的公理,一个人再强大也不能对抗所有人,拒绝接受律令制裁的违法者吃碗饭都困难,走到哪都被人冷落和唾弃。 人是有社会属性的智慧生命,当年齐天圣找不到一个人和他交流就差点熬疯,如果人人可以交流却拒绝交流,除了说明自身有问题,能怪罪别人不理睬自己?只要还没疯就该知道错在自身,所以没有强大的武力支持并没有给新国带来灾难性后果。 正是这种强大的社会发展惯性主导着新国继续蒸蒸日上,五司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贯彻士人的信念,如果肖鹏等人回来又要改变做法,会打乱现在当权诸人的执政思路,这关乎到理念执行路线问题的争执,新国不能回到上一批执政者的思路上施展国政。 肖鹏等人灰溜溜的回家,安排藏起来的家人回归正常生活,从此变成普通百姓,但他们毕竟武力值很高,可以帮忙抓坏蛋,虽然不能对五司如何执政指手画脚,却仍能为士人信念的理想国贡献力量。 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一个独行侠崔风,他终于有了身体自由享受生活,先找了个酒馆喝饱,又去各种娱乐场所恣意享乐,一身力气依旧发泄不完,想着该干嘛的时候闯进了东路军大营,和战士们一顿撕打找到了曾经无法无天的感觉,于是自告奋勇带领这些鼻青脸肿的兵训练战阵战技。 仙境层次的世界对灵能的武力运用只比人界多了一些便利,打击敌人杀伤对手靠的依旧是输出能量的速度和强度,心想事成是一回事,想多久事才成是决定高低的关键。 伪圣和人仙在灵能层次上差一阶,但并非不可逾越,一个千人战阵按同一频率输出灵能就可以形成波峰输出和波谷输出,波峰代表着输出的纯粹,波谷代表着储存的彻底,张弛之间形成共鸣效果就能突破壁垒越阶打击敌人。 一千人如果在战阵运用中达到波峰连绵不断的效果,再强大的人仙也受不了不喘气的一直对抗,所以崔风讲解完如何运用这种战阵以后,刚刚还在挨揍的士卒立刻把他抬起来抛向高空,并且自发的形成输出波峰连绵不绝的效果,崔风一直飘在同一个高度落不下来,哈哈大笑的称赞士卒们一点就透,心中惊讶这些战士的指挥系统高效准确敏捷不输于仙境治安军。 训练出这样一支强军却没有打击的目标让还没开始训练的崔风气不顺,本来想对付人仙,可是各国核心成员都是真仙,八荒界已经混乱到崔风都不能适应的程度,他想出手纠错,让八荒界恢复正常面貌,让不属于人界的真仙人仙从八荒界消失。 崔风知道孙成栋凭借身体的霸道去暴揍卢正英,他转而从赤月下手,要将这些参与仙魔之战的小魔收拾干净。 从新国到赤月海的牛车没多远的距离,对崔风这个习惯了千里瞬息即达的血王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刘念祖庞禄本来就没少干欺压牧民的事,把柄一抓一大把,很快因为欺男霸女被崔风找到借口,直接冲上牛车一顿暴揍把刘念祖轰成人渣,血滴直接封印带回。 第四卷 奋斗 第十章 溯源 孙成栋不知道崔风因为一个念头毁掉了赤月国的王殿,更不知道崔风管杀不管埋的行事作风给草原留下一个烂摊子无人收拾。 卢正英必须伏法,但不能留下权力真空,孙成栋提着骨断筋折一摊烂泥似的卢正英逼迫鲁子民和丛白斌好好干活,否则下一批收拾的就是他们手下的真仙。 追日国名声最臭的当属首席国务卿车源,追日国两大商团的东部商团就是以他为首,眼见苟钟春带领西部商团干的风生水起,他这边却因为缺少灵能捉襟见肘,各国类似的情况并不鲜见,势力间妥协一番出让一点利益进行交换就能解决,偏偏车源是一个出门不捡钱算丢的人,让他出让利益根本没门。 追日国东部发展慢,百姓自然往西部跑,撇家舍业赚了钱寄回家要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车源盯上的财源就是这些回流的资金,有国法律令约束的情况下也不能阻止他花样翻新,卖药开赌场聚集姑娘卖春等等,什么钱脏赚什么钱,但他不违法。 孙成栋说他违法就是违法,跑到追日国良城先进了电台夺过话筒来了一次全国直播,控诉追日国资本窃取国家权力,孙成栋代表士人宣判车源有罪,如果不在一日内主动去追日国内阁认罪,他将以八荒界士人的名义宣判车源封印之罚。 卢正英被封印已经在财富联盟里嚷嚷开,知道现在的孙成栋无视领域覆盖的威慑,刀剑扎眼皮也戳不瞎,真真的蒸不熟煮不烂滚刀肉一般蛮横,但是孙成栋讲理,他身为士人看不惯的才管,在河东只收拾卢正英,连三个狐假虎威的真仙都放过了。 还有一个不讲理的也在代表八荒界执法,这位爷只看自己顺不顺眼,只看天威是不是应该管但没有管,孙成栋暴揍卢正英的时候草原两大重臣被这位爷轰成人渣封印了血滴,原因是他出手时天威没加重,说明他找到的执法理由成立。 车源吓坏了,金色药液和纯血并不能使自己对抗孙成栋,其中差距在哪虽不清楚,却明白同为真仙区别太大,正是因为药液和纯血的逼迫压榨出孙成栋的潜能,他现在只凭身体执法已经不能对抗,如果他施展领域和灵能呢?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车源不得不服软。 孙成栋等在追日国良城王殿,五个人和他争论这算不算干涉内政,孙成栋梗着脖子不讲理:“士人替百姓撑腰,百姓说他坏话就是风评差,要不然咱们去王殿广场评评理,百姓说他无罪我就认错,再也不干涉追日国律令是否合理。” 车源自知百姓不会说他好话,苟钟春也不想惩罚过重,就事论事讨论哪些律令应该修改,和这件事不沾边的律法提都不提,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罚钱了事,孙成栋找不到严惩的依据只能哼了一声抬腿走人。 这边还没离开王殿,那边赵天宇的电话追了过来,让孙成栋去给主持公道,赤月国还剩下他和王广苍管理国政,空缺俩位置没人敢接,问明白前因后果是怎么回事,孙成栋也傻眼,崔风这么干也有依据,但是后果要孙成栋去想办法,想了想问赵天宇:“我给你派俩人行不行?” “叔,派四个吧,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哼!翅膀硬的时候不是挺嚣张吗?” 赵天宇和他爹一样脑回路清奇:“谁知道你现在这么厉害?” “我把梁冬和陈国庭给你派过去,你抓紧时间发展,也许没几年就能躲进仙境,在八荒界你躲在哪都能找出来。” “谢谢叔,你放心,拼了老命也要加快成熟的步伐。” 离开追日国,孙成栋思考崔风下一步会干什么,追着给他擦屁股并不是坏事,但要有思想准备,因为共享记忆的原因孙成栋知道崔风是按照天威的仙界律令在执法,如果按照自己老好人一样的方式处理八荒界,并入仙境的那一天就是罪责临头的时候,天威会引经据典说自己和崔风有能力替天行道却逃避责任。 “孙成梁,你说说看,如果你是崔风下一步会怎么办?” “杀光不属于八荒的魔界生命。” “可这些人都是八荒界土生土长的人啊!” “你这样想没错,崔风那样想也没错!” “你什么意思?” “八荒界按照文明发展的标准已经成熟,知道为什么没有降下辉映天地的七彩霞光接引这些达到圣人层次的生命离开?” “你不是说这里现在成了仙魔战场吗?” “所以要有个最后的界定,八荒界归魔界还是归仙界,你要知道一颗生命星球的价值有多大,仙魔都在争取,血王自身想回仙界,当然要把带有魔界色彩的因素尽量抹除,这样才能让天威判定八荒界归仙境。” “我也得被抹除?”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八荒界的人修练什么传承不重要,迟早都得死绝,仙魔的对抗是运用科技的伦理之争,这些人使用魔界科技的运用方式就需要追溯源头,所以崔风认为刘念祖和庞坤该死!” “然后呢?” “然后追溯下去嘛,八仙王被魔技困扰是因为齐天圣,根本源头是他们八个和齐天圣谁能笑到最后,受他们影响的人会选择走哪条路。” 孙成栋理解不了:“他们都被封印了啊。” “可是因为你已经解脱出来一个,齐天圣注定无法翻身,现在要看另外七王如何选择,要看他们在八荒的传承人如何选择。” “传承人已经融合了吧?” “你以为天威会抹除那么多冤枉的灵魂?” 孙成栋这回懂了:“没我什么事啊,坐看风云起。” 风云变幻不受人心支配,崔风毁了金色药液的配方和融合纯血的传承又去了天涯国,把传承大臣李宾和督导大臣陈十斤封印了,原因是这俩人到处抽血化验查找先天血属性的伪圣逼死了人。 以当前的仙界科技水平查不出血属性为什么特别,只能在人仙呈现出血属性特征以后才能确认什么人具备这种特殊属性,可以通过提炼纯血融合自身血滴的方式使自己获得永久血属性能力。 这个方式不分仙魔立场都被认同,区别只是仙界不会逼死血属性人仙或者真仙,但这样的仙自己受不了屈辱和折磨选择自己了断怪不了别人,而魔界则选择杀鸡取卵,用科技手段增殖这种纯血,一般杀一个俘虏就够,其他血属性仙人用不着担惊受怕,所以仙魔之间都指责对方不人道,实际现状是仙魔两界极难发现先天血属性的仙魔。 仙界获得这种血不会因为科技增殖使这种血诞生科技灵魂,不存在融合纯血以后身具双重意识的伦理问题,但魔界的人融合纯血以后会将科技灵魂制做成器灵,他们认为科技灵魂不能算血脉繁衍的灵魂,做为器灵刚好适合,而不是像仙界那样杀死敌人以后将对方制做成器灵任意奴役。 所以在孙成栋看来仙魔都不是好东西,所以他把天威奖励的器灵称作孙成梁,而孙成梁也没有做器灵的觉悟,把孙成栋当孙子的时候多过把他当兄弟,孙成栋至今也不清楚孙成梁的灵魂是哪一种来源。 崔风在天涯干掉两个人以后又在满天下找别人痛脚,这些人当然吓得要死,因为他们多多少少都有原罪,只看是不是认真查,他们都禁不起认真,只是罪过可大可小。 孙成栋不想干预崔风的行动,更不会代表士人去和他讲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酸理,他清楚很多人经得起认真,天威执法也不可能一律处死。 孙成栋在等,他不认为天威不知道如何擦屁股,对他而言仙界魔界都一样,去哪无所谓,等仙魔之战有了结果,他去了中立星球汇合其他人以后大可以慢慢考虑如何选择,所以崔风找他索要七王和齐天圣血滴的时候孙成栋毫不犹豫的给了他。 “你不问我做什么用?” “我怎么知道,而且没兴趣知道,我把八荒界看做故土,只要你不把八荒界弄得一团糟,想做什么那是你的事。” 崔风嘿嘿一笑:“八荒界因为你的存在已经乱透了,还能乱到哪去?我已经想明白了,天威迟迟不决定八荒界的胜负归属就是因为有你存在,这里十有八九会变成中立星球,而我和七王与齐天圣都想回到仙界,但天威不允许继续有动荡,齐天圣借助仙魔之战逃避了镇压,他本就该死,但是我的介入使七王和他都活了下来,现在只能任由他们互相吞噬,最终剩下谁各安天命。” 孙成栋挤了挤眼睛好像明白了:“天威将争斗双方镇压到八荒界,而你们各自都有后援,甚至连魔界都掺和了进来对不对?” “我并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八门困杀阵和你先后出现一定是有人以我们为引触发了这一次仙魔之战,现在到了该出结果的时候,可我抹去了魔界科技的源头并没有相应的反应出现,问题只能是回到最初的七王与齐天圣之争,融合吧,如果八滴血融合以后这么多灵魂自己选择出路,就等于天威做出了最终判罚。” 第四卷 奋斗 第十一章 八荒成熟 新纪八十八年一月一日,八荒界七彩霞光辉映天地,巨山铲平后遗留的基座上分别在南北两端出现了一扇大门,曾经出现天梯之门的地方各出现一扇接引门。 八王和齐天圣是什么结局没有人知道,但孙成栋清楚这些人此时没有了誓言约束都不会留在八荒界,如果他们敢留下,孙成栋不介意再封印他们一回,触摸接引仙门得到了神界传承的孙成栋觉得自己对付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因为他如今拥有八荒界时空的掌控权。 各地的人去查看过接引门,只要能发出五彩霞光就可以看到门上的画面,向南方走是魔界,向北是仙界,进去以后还能回来,并不是有进无退。 普通人没有发出霞光的能力,需要别人带着才能往返,不等八荒人做出选择,乌泱乌泱的回来了好几百万当年离开的人,邓林、苟春萍、赵金、周浩天等等都回来了。 霞光散尽天地如初,但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天威临身的压力,每一个人闭上眼都能“看见”自身的血滴,第一次闭上眼看见血滴的人自身意识会不由自主的进入血滴,在意识中接收天威传递的信息。 八扇接引门之间可以随意穿梭,从东港城进来再从斑竹村出来只是几步路而已,孙成栋在斑竹村接待这些老朋友,他发现八王后裔都没来,应该已经通过接引门前往别的地方。 最初的见面少不了寒暄和问询,元樾、卢智远、刘全阳、庞坤也知道了自己儿子在孙成栋手里受罚,他们已经见识过仙境,知道孙成栋的手段还算温和,不禁感激不已。 秦岚峰回来后兴奋的上窜下跳,一个劲的说捡了条命,和他一样心有余悸劫后余生的还有秦彬,尽管他们去之前已经知道自己的属性会带来困扰,没想到在中立星球也保不住他们太平,中立星球的管理神使没功夫一直关注他们俩。 乔良已经恢复正常情绪,刚回来的时候抱着孙成栋捶打,埋怨徒弟不把他拉住留下,如果不是因为得到消息赶回八荒,他已经失去活着的信念,说不定哪天自己选择散掉魂魄。 这一切当初的孙成栋知道的并不多,尽管有崔风的共享记忆,可崔风生活的地方高高在上,对基层的了解大多选择性遗忘,根本不关注。 仙界和魔界是什么样没有见识过,但中立星球什么样算是了解到七七八八,乔良一行人一千多万浩浩荡荡的抵达仙门影像中出现的那个广场,驻守神使派了个小吏过来通知一声就回去了,从此这些人变成了没娘的孩子。 小吏说两万里外新建了一座八荒城,八荒界来的全去那生活。 四面八方都有两万里外的可能性,八荒城在哪? 费尽千辛万苦到了八荒城已经失去一半人口,一路上都有人在拉拢利诱诈骗吓唬,八荒界从民智初开到这些人进入中立星球不过千年,还没积累起那么多花花肠子,很多直心眼的淳朴百姓就这样跟人家走了,等他们在八荒城安顿好生活再去找,别人连城市都不让进,谁都知道人口和新鲜血脉多重要,到手的人口不可能吐出去。 八荒城应有尽有,不需要耕种就有粮食,不需要畜牧就有肉蛋奶,吃的用的极尽奢华,但是人活着不是为了把自己当猪养活,而且维持城市运行的科技器械要自己去维护,这些人哪懂这些玩意,好日子过了不到三年又回到原始社会。 八荒百姓都是劳动能手,不需要科技器械反而过上好日子,挺好的一座城变成了菜园子和养殖场,满城的大楼没人住,满大楼的衣食用品没人拿,规规矩矩的按旧有秩序过着八荒界那种熟悉的生活。 中立星球上出现这么一群人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仙界的魔界的有名的没名的都来拉人,在别的城市选人还要挑挑拣拣,在八荒城只要是个人就愿意要,没要求没门槛,只要肯跟着大人物走要啥给啥。 仙界的人看着还像人,魔界来的纯粹只为吓唬人,为证明自己更值得八荒人追随,他们双方经常在八荒城演武场举行决斗,魔界的“人”确实更厉害,十次有八次能把仙界的人吃的渣都不剩。 可八荒人得忙着种地养猪,没什么功夫看他们血腥表演,不知道从哪年开始仙魔双方改了玩法,各来一年互不干扰,一年中谁能拉走多少人全凭本事。 有了深入了解的机会,八荒界血属性超多的现实就暴露了,一个星球上同时存在五滴,这简直让仙界发疯,魔界却坚决阻挠仙界巧取豪夺坑蒙拐骗,直截了当要求两个人选一个出来给他们研究,于是秦彬和秦岚峰陷入分分秒秒被人盯梢的生活。 八荒人进入中立星球就被自然改造凝聚出血滴,但是八荒人没有传承都不修练这滴血,也不会运用灵能,外来的这些仙魔受到誓言约束不能告诉他们如何运用灵能修练血滴,于是都想撞大运拉人上船,看见随便一个就要求给人当师父。 “我这有烈阳神拳你要不要学?不要钱,只要你肯拜师、我把宗门里最漂亮的女人送给你做老婆。”这就是乔良的遭遇! 前前后后被拉走几百万人,真的出现了三个血属性,这让仙魔更加疯狂,八荒城的人被吓住了不敢离开,其他城市的人想离开反而没人要,那些拉走八荒人的城市借此机会水涨船高顺带送走了很多人,那些八荒人里面也发现了几滴血属性,这导致各个城市也来八荒城拉人,最后的三十几年时间八荒城热闹无比,整个中立星球都在八荒城设立联络处驻八办等机构。 直到前两天神使亲临八荒城,告诉周浩天乔良等人,因为八荒界成熟且仙魔定性模糊,获得独立中立星球的地位,愿意留下的依旧保留待选人口身份,不愿意留下可以返回八荒继续等待挑选。 孙成栋听完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说顿时乐了:“你们这不是打回原形了?人家挑上门你们都不去?” 秦宗宪啐了一口:“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说等你一百年就等你一百年,早知道八荒界会成为中立星球,打死我都不进仙门。” 苟春萍在一边揭他老底:“他是怕死,那些仙魔也不聪明,几句话就能套出情报,他们每一次离开中立星球就会爆发战争,好不容易拉走的人说不定会被抢,如果不甘心失败就杀了八荒人谁都得不到。” 刘从文在一边帮腔:“因为秦岚峰是他的种,秦邦宪和秦宗宪两个人相当吃香,身边天天有美女围着打转,只为了借种。” 周翠芳在一边说:“八荒的女人都是宝,只要肯跟着仙魔做老婆才不在意美丑,能生孩子就行!” 孙成栋不得不告诉他们现实状况:“我接到天威的命令,一百天以后开放星球允许仙魔进来选人,只要星球人口不低于三亿就不能拒绝,但我们拥有独立中立星球的资格,允许谁进来选人我们自己说了算!” 姜百万说:“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仙魔还是别放进来的好。” 江小舟也是这个想法:“看着吓人啊,除了脑袋还是人头,浑身上下都是金属,还自称是霹雳大仙。” 秦邦宪好像想到了什么:“那些看着是人的也不一定是人,长着猫眼和蛇芯还算好,长得像无鳞鱼似的美女你们谁见过?” 苟春萍扯着耳朵把秦邦宪拎走:“谁让你多嘴的?你让那魔女借走多少种?” 种菜的倒是说了一句让人不得不面对现实的话:“在仙境还算好,不一定非得发展出个人的长项,我们所有人都被灌输一种思想:想进入仙界就得发展自身的独特能力,那些把自己变成怪物的人都是不得不做出选择,否则没有强项不可能成为真仙。” 孙成栋当然知道这些,孙成梁也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进入仙界的人对身体的概念都一样。 仙界的人想强大就得改变自己的身体,否则身体的反应跟不上意识的反应,比如金属性的真仙为了发挥出极致的灵能输出往往选择记忆液态金属做身体,还要在体内安装冷冻装置保持灵能的最低储存能耗。 这样的身体不可能繁衍后代,所以仙界要求仙境的人晋阶时携带大量人口做为劳动力补充,要不然靠自己维护自身的生存极其困难。 “不考虑这些了,你们回来也该歇歇脚调整一下心态,人总要进步,那些人都有正常人的身体,只是前往中立星球难免有危险,不得不使用最强的身体前往,其实他们的正常身体都储存在独立空间里,害怕被人盯梢不敢拿出来而已,到了八荒界我会创造条件,让他们用正常人的样子见你们。” 乔良有些不放心:“你变成神使了?能约束得了那些仙魔?” 第四卷 奋斗 第十二章 八荒境 每一个身处八荒的人都会在意识进入血滴的一刻了解到:八荒界升级为八荒境,遵从天威自然法则和八荒境神使制定的管理法则,学习管理法则可获得五彩灵能操控权限,任意领悟自然法则可获得七彩灵能操控权限、领悟空间法则可获得属性灵能操控权限、领悟时间法则可获得空间灵能操控权限、领悟本源法则可获得时空灵能操控权限。 孙成栋有一百天的时间将八荒境管理法则录入仙门,其中自然法则对心想事成做出约束,只有提醒没有细则;管理法则对社群公理做出界定,每个接引仙门各自表诉! 八荒八扇门构成了天然八门困杀阵,孙成栋选择了八个区域的管理者自行制定各自区域的管理细则,以总则为宪纲,授权八区首席执政官掌控八门属性灵纹的权力。 八区成立士人传承书院,圣地成立灵能传承圣院,八区成立治安军,圣地成立护法队! 北部仙门设立仙修接引区,南部魔门设立魔修接引区,两地不能同时开放,非开放期间许进不许出,开放期间不允许无身份铭纹的人离开接引区,仙魔不得使用八荒灵能,开辟海岛为仙魔演武场。 简简单单几条规矩,老百姓记忆容易、执政官掌控简单、来访者清楚底线。 各地册籍粗略统计总人口五亿一千万,而星系仙门外前来登记申请招募的仙魔势力已经多达百万,明显狼多肉少的局面,孙成栋向星系仙门发出通告自行解决排号问题,随后每年开放排名最优的两个势力同时进入八荒境。 仙魔界势力如何排名自有潜规则,各势力通过天威系统向神使大人送的礼物同样有潜规则,排号最优不代表能把人领回家,没资格排号的不一定啥也捞不着,进入星球都是乖宝宝,出了时空领域各有各的手段获得利益。 八荒人受到欢迎是因为淳朴和勤劳,到后来发现血属性密集,一个原始星球如果人种单一且血属性密集就代表着人人可能携带血属性基因,就好比村子小历史长,结果全村人去检测会发现个个沾亲带故。 进入中立星球时间越长劳动能力越差,这样的人不受欢迎,因为各势力都缺少手工劳动者,不会干活的人交给他越珍惜的物种造成的损失越大,一个能把接引城开发成农场的族群哪个不喜欢,而且全族没有传承,不会耽误时间用于修练,更不存在偷师学艺的可能。 最难能可贵的是这个族群奉行士人思想,骨子里憨憨傻傻的绝对忠诚,这对仙魔界势力而言比血属性还重要,如果换一个精滑似鬼的人在身边,万一血滴神游苍穹回来发现身体丢了该怎么办?像孙成栋这样的身体只要偷到手,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失主面前、失主恐怕还得躲着点,要不然惹不起还得挨顿揍。 几十年中已经有近千万八荒人受到招募,这些人不仅家庭观念重而且天生拒绝恶念,全宇宙也没见过如此特殊的族群,一时间声名大噪,甚至势力间会为了争夺八荒人而发生战争! 人傻血多速来! 第一批进入八荒境的两个势力各有二十人,拿得出这么多灵能用于星系间移动可谓财大气粗,本以为一个新兴星球的神使十有八九没见识过世面,会上赶着巴巴的跑来迎接,没想到进入接引区竟然是一片石板地,连只苍蝇都看不见。 伸手摸了摸石板顿时脸色铁青,这个神使似乎真的不是仙界土著,切石头如同切豆腐的灵能操控手段仙魔根本做不到,这是运用空间灵能才具备的能力。 第一个月开放魔界接引区,二十个人换上最满意的身体露出甜美的笑容进入西川,看到这里的男人抚养别人的血脉却能尽心尽力不吝疼爱心下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多血属性,这血脉关系比仙界还乱。 考察完西川进入靠山,发现这里的人和漠南、西川都不存在隔阂,没有地域间的族群区别,而且血脉属性彼此亲近,不禁疑惑这么巧合的布局不像是天然分割。 再去天涯考察,发现那个血属性的执政官对充能玉石没有贪念,地下墨玉几乎露出地表也不去采掘,这是掌握极高的传承还是真的傻到忘记本能? 一个月很快过去,一路上一个百姓也没忽悠瘸,魔界势力退回接引区谋划下一步怎么办。 仙界势力的准备工作不比魔界做的少,一个个气质超然和蔼可亲的出现在赤月,一眼认出那个血属性奇才正给牧民诊治疾病,这里的每个人都不觊觎血属性的诱惑。 向南进入河东和中原,发现这里的读书人地位超脱,一个个认死理倔犟偏执,心下大喜:有这样的思想传承还能不傻? 再进入追日让他们有些发蒙,这里的人明明奸滑无比却又秉承公正,这种矛盾集于一身却能自洽,看得他们神经错乱,但对比这些区域的属性又觉得有道理,这种属性配置是巧合? 仙界势力在追日有所收获,一些人愿意有偿进入接引区去参观了解。 随后仙魔界惊讶的发现这个族群并非没有传承,只是传承走了样,竟然有七彩霞光出现,拥有七彩灵能操控能力的人显然晋阶方法不对,但并非无可救药,稍加点拨就能引领回正途。 正宗的金色药液加上正确的淬炼纯血方法并不是了不得的传承秘密,承诺给这些人晋阶时使用一次很容易,外加誓言保障给了他们足够的安全感,仙魔双方都有满意的收获,第一批进入的大势力各自带着十几万人凯旋而归。 同时出现在星系仙门外的仙魔两家彼此对视,仙修问:“你发现了什么特别之处?” 魔修斟酌着用词缓慢而谨慎的答复:“星球并不大,你发现的和我看到的都一样,这里是个极其特殊的仙魔战场,如今仙魔杂居却能和谐,也许是某个存在故意开放这里给我们看。” “十几万人虽不多但我知足,这次不准备和你争抢,你收获如何?” “也有十几万,这一次不打了,我怕招惹到惹不起的人。” “想法雷同,就此告辞。” “告辞。” 附近潜藏的多维时空数不胜数,都以为能看到一场大戏,哪想到两家竟然客客气气的拱手道别各自返回,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是他们在八荒境遭遇了什么? 排在第二号的仙魔势力疑惑的对望一眼又默契的同时点头,像面对龙潭虎穴似的同时进入星门。 人向高处走是文明发展的必然趋势,尽管第一批人在中立星球的八荒城受到惊吓但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回归大本营以后有自家人守护心里踏实得多,虽然孙成栋同样不露面却知道这个死心眼的士人并非不关注,人人心里都有这样的自我暗示使得每个人都能仔细斟酌如何做出选择。 看到仙魔正常人的样子让乔良渐渐放下惊鸟一般的戒备,孙成栋并没有开放任何一处城市之外的区域允许任何人肆意竞争,海岛虽然整体开放却没人敢去,对未知的恐惧让八荒人骨子里拒绝自我作死。 镇国殿已经保持着旧貌翻新重建,五楼天台上众人在商议下一步发展以哪个点撬动整体,楼外道路上经过的仙境大势力没把这栋楼当回事,天台上的众人也没把十几个仙修当回事。 摆在面前的方案十几份,八个区域都想争取基础好投资大的几个项目,对涉足陌生领域都有几分拒绝。 乔良撇了一眼花枝招展的十几个仙修说了句题外话:“这些老妖精打扮得新媳妇似的莫非真想招赘?” 秦彬赶紧低头:“老夫把机会让给你。” 刘全阳打蛇随棍上:“谢谢了,制药厂就设在赤月海南滨吧!” 楚明远立刻纠正刘全阳张冠李戴偷换概念的狡猾:“原材料都在漠南,你那里只适合建符纸城。” 秦宗宪说:“你们只知道捡便宜,凭什么要追日一力承担航天城?” 蔡五金对秦宗宪呲牙说:“要不咱俩换换?” 秦宗宪立刻反悔:“我没说不同意,化工城只适合西川,这个没人和你争,我只是需要补偿。” 龚诚士看着孙成栋说:“每次都是中原接手没人要的项目,我也要补偿。” 其他人齐声反对:“不同意!” 丛白斌摆事实讲道理:“上一次启动宝石厂是我看走了眼,谁能想到每个人都需要宝石?这次的笔厂也一样,都得学习灵纹,一个人一套笔你得赚多少钱,好意思要补偿?” 安德渊说:“如果补偿到位,西川可以接手钢城,笔厂需要的炼金我们供给。” 陆天麟拿白眼珠回应他:“铭刻笔要的主材是金刚石,你拿炼金出来要补偿不脸红?” 秦宗宪回头问苟春萍:“小嫂,好像航天器需要炼金。” 苟春萍十指扒拉得飞快:“钢城和航天城我们接,需要补偿十万符纸。” 第四卷 奋斗 第十三章 分离 各种传承中都有类似的阐述:科技的作用是释放生产力,当衣食住行不再是百姓关注的生存要素,生产力已经被开发到意识思想层面,物质需求被精神需求顶替变成百姓的第一追求。 八荒人从吃糊糊做铁锅起步,现在刚刚过上好日子就敢忘本?所以谁敢拿精神需求说事会被亲妈饿上三天,然后挤眉弄眼的问:您有什么精神上的需求尽管提,尽量满足嘛! 传承中有很多威力巨大的法术,比如爆炸式火球,如果老师问学生:这个法术有什么应用?学生如果敢答:维护正义;老师会立刻分给他数吨火药让他去和运用爆炸火球的矿工比试谁更适合开采矿石:如果你觉得法术的研发是为了杀戮而存在,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还是使用化石能这类安全能源活的安稳些。 传承中当然有如何运用科技守护和平的方式,该学习的人才会去掌握这部分知识,比如治安军,如果普通百姓学这些玩意天下大乱只是时间问题! 八荒人没有师父,只有七部仙境传承和一部血属性神界传承,每个属性的传承内容都那么浩如烟海博大精深,如果一个人去钻研也许几万年时间能达到精熟的程度,如果共同属性的人共同研究自身属性的部分肯定会快得多,所以八王讳莫如深的属性传承在八荒境是人人必须学习的公共课程。 这种不同使八荒人的技能共享能力非常强,一个人不但可以擅长自己的专属技艺,还能成为其他人的助手,甚至具有多重职业能力,虽然水平不高却胜在一专多能。 由于灵能具备属性情绪,更容易接受意识操控,所以文明发展的一级二级耗时非常短,从人境到人界一般只需要几百年时间,到了第三级就要花一点时间研究原理知识,仙境和魔境的人一般需要三百年到一千年时间可以进入第四级文明,研究的深度普遍不高,解决浅层运用问题就能发展到征服整个星球的程度。 孙成栋依旧采用老办法面对新问题:圣院维持高端领域的研究,普通课题交由八区书院解决。 八个区九个人加上各级职司人员好几百,每一个问题都要争吵,协商好各自的诉求再实施,这就使很多事在同一起点发端走向多个结果,例如春耕时节土属性整地,河东李浩认为机械化农业使地表土壤越来越贫瘠,应该一次性构建二十米厚度的土层,每年消耗一米土层中的养份,中原梁阔海说这样消耗灵能过多,应该细水长流,每年通过木属性结合水属性改善土壤养份。 没有实际数据支持就没有依据判断谁对谁错,于是河东采用李浩的办法,中原采用梁阔海的办法,追日财大气粗采用两者兼顾的办法。 同样的问题在魔修看来应该补充土壤中的元素,缺什么养份就崩解什么矿物,天然生长优胜劣汰才是获得优质粮食的正确做法;而仙修主张自然恢复地力,粮食生产主要来源于灵田,崩解得到的元素集中在一起可以生产出灵粮,制做的食品只需一丁点就能维持一个人好几天的消耗。 在八荒人看来仙魔的做法都有可取之处也都存在问题,仙修的做法不利于物种进化,掠夺性开发容易失控,魔修的做法不利于循环利用土地,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是他们都可以获得优质粮食和意外进化出来的娇贵果实。 因为不走寻常路,八荒界几十年利用灵能发展农业得到了新物种,追日国收获到一种奇怪的灵粮,颗粒寻常但是蕴含灵能,平常人修练血滴最多睡仨月就得醒来补充食物,否则身体会枯萎,但是吃了这种灵粮不需要睡觉就能达到修练血滴的效果。 仙魔都有类似的灵粮,但是极难培植量产,八荒界一眼望不到边的田地里长满这种生命力旺盛的粮食让仙魔抓狂,虽然蕴含灵能有限但是胜在数量多容易耕种而且便宜。 赤月的肉食和漠南的水果也有同样成果,牛羊脊柱两侧长出灵肉,果树上会有一两个夜间发光的灵果,最近中原和靠山的棉田里发现了灵棉,这些在传承中需要刻意培植驯养才能出现的好东西、在八荒普通百姓的辛勤劳动中似乎不经意间就出现了。 灵粮和灵肉、灵果都有了偏偏没有出现灵药,刘念祖和庞禄虽然受罚,但是金色药液的配方却还在暗中悄悄保存,虽然不敢用却舍不得扔,而且霞光照射药液感受到灵能的情绪并不会对自身产生副作用,只有服用以后才会被血滴吸收,如果有灵药配伍出药液是不是可以获得永久感知灵能情绪的能力? 传承上连仙界都不存在多少灵药,仙境中的灵药只有那么几种,比如无鳞鱼的紫线和鱼骨珠,但是王广苍不死心,联合楚明远等人遵照种地的办法尝试培植药材。 八荒人向着理想国进发,各种思想各种制度各种观念交织掺杂却秉承质朴的人性与道义的公理,看着乱七八糟但是互相客客气气,各玩各的并不发生冲突,可是星系之门外却不安静,当初排号的时候八荒界没这些幺蛾子,没想到排在后面的占便宜,带出来一颗桃核竟然在灵田里培植出一等一的灵果,所以大势力要求夹带自己人进去。 大势力之间谍探密布很难对公开行动的消息保密,一个势力夹带人,另一个势力很快了解到原因,于是进来的队伍越来越大,孙成栋发出询问为什么,仙魔一起回答为了种子。 仙境和魔境势力是仙魔界势力的延伸,基层世界有了好东西最终会进入四级文明的世界,四级文明认为有实际意义就会要求三级文明的人晋阶时尽可能多的携带,所以基层世界受到严格保护,文明层次越高越混乱越没多少规矩。 同样是三级文明,八荒的与众不同已经被证实,这里不仅有神级的管理者还有四级文明的修练者,所以仙境和魔境对八荒敬畏有加,每一批进入八荒的势力都会客客气气的奉上礼物,所以孙成栋投桃报李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而各势力为了细水长流也经常派遣招募走的八荒人时常回娘家,一是证明带走的这些人混的不错,二是通过言传身教尽量多招募一些带走。 孙成栋曾对周浩天等人说过八荒人口会出现爆炸式增长,当年五司的人都持怀疑态度,现在知道事实上增长的速度比爆炸还来得猛烈,每年都有几十万人口输出,可是人口总数一直在增长。 基于各种原因,孙成栋允许仙魔势力一次进入不设限,但是依旧保持仙魔不见面的规矩,既能满足仙魔的需求,又能逐渐放开八荒人对外界的接触,避免出现最初的恐慌又能加速八荒人的发展速度。 陈继仁和梁庆邦是最早决定接受招募加入仙境势力的正牌人仙,随后刘全阳和刘念祖爷俩一起去往魔境,接下来的几十年各区都有悟透管理法则的人仙离去。 肖鹏和孙美玲带着一批子孙也要去魔境,孙小莲舍不得,孙成栋劝她看开些:“八荒是个小地方,如果他们不去寻求进步,迟早过了最佳的发展年龄,三百年寿命并不长,千年也算不了什么,只有到了四级文明的程度才能突破寿命的限制因素,让他们去吧!” 孙小莲清楚个人的发展并不能沾别人的光,孙成栋已经获得无限寿命却不能帮助最亲的人,自然法则不受任何因素控制:“我担心啊,就算外面时空无限再也见不到也能接受,可是生死不受控制,万一……” 孙美玲抱着母亲安慰:“妈,要是没有传承的改变我早该寿终,这些年没进步让我越来越觉得活着没有目标,如果一直这样迟早会活腻,生死不是我考虑的因素,我想每一天都活得充实。” 孙小莲扶着女儿的面庞泪流不止:“妈怎么会不懂,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受,可我心里总担心你们会受苦,那些仙魔每次来我都去听他们讲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比起八荒显得太危险,我真担心你们会去面对刀光剑影的血腥。” “活都活腻了还怕刀剑加身?妈,我们有心理准备。” 孙成栋拿得出的傍身之物只有两把剑,除了齐天圣的天子剑还有崔风帮忙铭刻灵纹的合金剑,斩仙刀的灵纹太复杂连他都不能驾驭:“这两把剑你们带好,在魔境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们,这个云雾宗我了解过,主要靠培植药材辅助修练,相对安全得多!” 肖鹏对孙成栋鞠了一躬,又对亲爹鞠一躬:“岳父、爸,我们会低调行事,妈、岳母,你们多保重!” 肖晨光看着儿子一家人进入接引门,转过头对孙成栋抱怨:“你对云雾宗打声招呼让他们照顾一下不是更好?” “那反而会害了孩子们。” 第四卷 奋斗 第十四章 时空领域 自从晋阶三级文明,八荒还没有人领悟到自然法则,孙小莲是唯一一个只有三百年寿命却没有离开八荒的人,她既没有远大理想也没有背负任何使命,唯一所求是陪着孙成栋,可日复一日的枯燥让她厌倦了生命,这反而急坏了孙成栋。 “今天咱们去哪玩?” 孙小莲虽然厌倦了活却不拒绝活着的每一天都有新的精彩:“我想看看地下墨玉是什么样。” 孙成栋背起老婆反倒去了接引门:“管理法则都在这刻着,你悟透了就有千年寿命,然后咱们去看墨玉好不好?” 孙小莲很知足:“三百年就够了,你看大周和翠芳不就挺好?活了一百多岁已经心满意足,我知道这宇宙里太多精彩,可我不想费尽心思去研究,八荒是我的家,离开家的感觉我接受不了,还记得满春伍长为你栽下的那棵树吗?他请队长刻下你的名字,现在那棵树也快老死了,我和那棵树一样已经在这里扎了根。” 研究灵能确实枯燥而且很累,研究的终点是宇宙,不但遥遥无期而且危险重重,自从孩子们离开八荒,肖晨光周浩天等人都失去了研究下去的兴趣,既不肯接受招募又不肯发展科技,越来越念旧,八荒成熟以前的一批人都存在这种情节,河东赵金因为儿子赵连登在中立星球就接受招募离开,回来后只生活百年就选择了自我放逐,意识沉入血滴耗尽灵能陷入休眠,独立空间包裹着血滴漂入苍茫的宇宙。 “你们都那么自私,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 孙小莲却不这么认为:“你的未来在宇宙间,我们谁能陪你走那么远,传承中说得清楚,人的繁衍只有几十年,脱离这个层次不能称为人,我不想做一个行尸走肉的生命,如果脱离身体的灵能供给能让魂魄重新恢复成人,为什么要选择无尽遥远的生命?那种看不到尽头的折磨还不如休眠以后重新开启新的人生,一切都是新奇的可预知的范畴更让我感受到踏实。” 孙成栋也想过正常人日子,可他还有使命需要完成:“那你们等着我,将来八荒彻底敞开时空并入三级文明体系以后我也选择休眠,说不定血脉繁衍的新生还能遇到你。” “走,去看墨玉。” 晋阶三级文明以后,八荒境经常有人闯入莫名其妙的多维时空,这些叠加在八荒时空内的时空虽不具备八荒境的时空法则,却是领悟自然法则的最佳道具,孙成栋想让孙小莲多一些感悟,动用掌控八荒境的时空权限直接打开了地壳,二人站在地面可以直接看到地下墨玉的真实本体。 “夫君,你不是说过曾经运用空间切割的能力收取过很多墨玉吗?收一块送给我好不好?” “那需要潜入地下去操作,或者领悟到空间法则也能把看得见的收取成功,我现在只知道空间具有很强的切割能力,却弄不懂为什么,所以要潜入地下才能收取,带着你潜不了这么深,我们得去找一个接近地表的矿床。” “你迟早能领悟到空间法则,完全掌握如何运用灵能,现在所有人都依靠你去推演下一步传承如何解读。” 孙成栋觉得挠头:“天生的血属性运用反倒限制了思维突破的方向。” “王广苍临走时不是将金色药液的配方给了你,也许培植出灵药就能让你感受到药液对灵能情绪的感知。” “也许是个办法,先去找墨玉再说。” 掌控八荒境时空可以使七彩霞光按常理之外的方式具备弧度,也就是光线有弧度,两千里外的地面肯定在视线之外,要使意识的视角看到目的地就需要遵循天威赋予的法则能力让七彩霞光发生弯转,随后身体移动过去,这样就不会因为移动距离太远而直直的冲进外太空。 采集地下墨玉并不难,所以孙成栋带着老婆四处看风景,孙小莲知道丈夫舍不得自己,但她确实厌倦了这样遥遥无期且漫无目的、迷惘又无聊的活法。 采集墨玉的时候孙成栋突然心动,他明白了空间切割的法则,也理解了运用意识的时空法则:能量的极致存储是空间属性,在能够极致释放能量的时间属性运用距离内可以切割层次上较低的能量。 另一种阐述就是:能量无损耗是能量最纯粹的运用方式,墨玉有形就表示它的能量有损耗,在运用层次上低于空间,空间切割不是因为空间的边缘实际存在,而是因为意识抵达的距离有限,超出这个距离意味着自己运用的灵能因为出现输出损耗而不再纯粹。 孙小莲吃惊的看着丈夫头顶的一线光丝连接到无限遥远的光芒中,刚刚视线内还是地下深处的岩石以及墨玉,此时唯有无尽的白光,天空、星辰、太阳和八荒星球都在白光中清晰可见,自身仿佛置身于圆球形的画面中心,似乎跨前一步就能抵达眼中所见的任何地方。 仙魔接引区里的仙魔放下登记薄疑惑不已:神使发什么神经呢?莫非有人惹事逼得他亲自出手?要不然启动时空领域干什么? 孙成栋自己的感受是另一回事,想明白时空法则是什么以后不等他做出反应,血滴空间自己开始作妖,整个星球时空都被囊括进来,孙成栋顺势将神境时空领域极致扩展搜集外太空的灵能,并随着意识波动汲取物质凝聚出一个墨玉的孙小莲。 “老婆,这个送你。” 孙小莲心无波澜,抬手抚摸着这具完美的塑像:“我走以后就让她替我陪着你吧!” “咱们回家,说不定哪天你就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下一刻白光收敛,血滴空间回到体内,夫妻俩在时空领域里跨出一步出现在圣地的土屋院内,孙小莲将塑像摆放在石桌旁:“今天很高兴,我去给你炒俩小菜。” 孙小莲还在厨房里忙活,蔡五金先到了,没一会秦宗宪哥俩和李浩也到了,随后陆陆续续来了各区的老一辈人仙。 靠山的木匠带了一坛酒,给每个人斟满一杯,漠南养驴的提着一条卤味驴腿,给每人削了一碟,梁阔海拿出一包花生豆摆在石桌上,其他人也不用筷子,素手取食。 “为什么吃着没有当年那么香呢?” “因为不用担心吃完没得吃。” “传承上说物质需求满足以后需要确立精神追求,我最近要神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追求。” “我看你是活腻了!” “我明白那些仙魔为什么总想打架。” “现在的后辈不也是天天不安份?” “现在只有他还蹦的欢。” “咱们退吧,让孩子们按他们的活法去折腾。” 孙成栋见这些人确实没了斗志,当初设定的目标实现了,下一个目标与生存无关,征服海洋并不能使百姓的生活发生改变,或者说改变的不是生存问题,而是探究生命的源头和目的。 “我记忆中的前世战乱不断,国家间因为饥饿与发展不断的探索科技进步,如今灵能的运用已经超出我的阅历和学识,科技进步既不是探索微观世界也不是研究宏观宇宙,而是比这还虚无的精神世界,你们要不要进入虚拟世界尝试一下失败的滋味?” 苟春萍拍了拍手上的盐粒:“虚拟游戏是孩子的世界,我提不起精神沉浸其中,小宝上次回来对我说仙境星光宗为了反抗明光宗的盘剥正在打造时空秘境,我本以为能产生兴趣探险一番,可你启动时空领域让我顿时觉得兴趣索然,三级文明也许是我能接触到的顶点。” 秦邦宪唉声叹气的说:“是啊,曾经觉得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还不如骑马赶路磨掉屁股上一层皮带来的痛苦让人感受更深,前途一片模糊不知从何做起。” “挑战多得是嘛,咱们还没有海上城市。” “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陆地住不下吗?至于要到海上兴建城市?” “一念之间可以到达目的地似乎只有我能做到,你为什么会觉得没追求?” “因为我们的一切寄托在你身上,你做到了就等于我们做到了。” 周浩天呵呵笑:“这山望着那山高,这里有孙成栋庇护你们嫌没有动力,等出去遇到危险又会咒骂是孙成栋导致你们面对难以逾越的挑战才失去斗志,哼!” 木匠推心置腹的说出心里话:“如果不是熟人也就罢了,偏偏当初都是同样的起点,开始的时候觉得还能追上,这一次亲眼看到难以逾越的差距能不灰心?八荒成熟这么多年,子民的生活已经到了追求精神需求的高度,难道我们就不应该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秦彬深以为然:“耕夫可以追求种植出更高品质的灵粮,织女可以追求人人穿得起灵棉织造的布匹,我现在不追求征服海洋,只想凭借自身的实力傲游环宇,亲眼看一看别的星球发展到哪一步,就算我愿意继续带领子民发展八荒也得有个对比是不是?” 孙成栋看向他们转了话题:“我因为领悟到时空法则使天威发出限制令,从现在起只能确保八荒的独立中立地位不被侵犯,其它的事不再过问,直到八荒境晋阶八荒界我才可以离开。” 苟春萍眼前一亮:“那就是说我想怎么玩就可以怎么玩?” 龚诚士很惊讶:“你只能约束仙魔?” 孙成栋认真的看了每个人一眼:“只要保持士人信念的传承不变,我绝不插手八荒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