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挑高四米二》 第一章 淡水的早晨冰冷清静,空气中笼罩着一层薄雾,微带湿冷,这种感觉令严浩想到过年的台北,冷清而──自由。 对!就是自由,这也是他在淡水买房子的原因。这裹带给他干净而自由的感觉,虽然一个星期他可能只来住一、两天,但已足够让他洗净一周来忙碌生活中的垃圾──太多的女人脂粉及尖锐的谈话声,还有惺惺作态的应酬。 他停下慢跑的步伐,伫立在大楼前,这是个占地约两千坪的新社区,四栋大楼平行相隔,中间有六百坪的中庭花园,楼高约有十层,但因为属于挑高建筑,所以实际上只有七楼。大楼附近仍有些未开发的土地。严格说来,这儿仍像是偏僻的乡下──虽然离淡水镇上不到十分钟车程。 严浩颇为满意这样的环境,再加上左侧的高尔夫球场,从顶楼向下望,一片绿意让人看了神清气爽,这使得从事摄影工作的他每每有种充电的感觉。虽然交屋才三个月,但他早已把各项装潢搞定,原因无他,就是享受自由。 随着电梯上到四楼,他心情愉快的想着今天的计画。当初他瞒着家人,凭自己的本事买下这闲房子时最重要的动力,就是每星期至少有一天自己的时间与空闲,可以去做自已的事,不用和人说话,不用应付任何事,更不用去看家中那一对神仙美眷──他们算是甜蜜夫妻吗?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对了,这裹还有一个优点,就是每层楼只有两户,单纯而安静。严浩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似乎可以改行去卖房子了。 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他紧紧地皱起浓眉……不会吧!他一定看错了,躺在门外的不会是一个女人。 不对!那真的是一个女人,天! 怎么会有人想尽办法要接近他,连这种晕倒在他家门口的把戏都使上了? 假装没看见,然后进屋里去,进去享受你应有的假期。理智出声建议。 不对!她要是真的生病了怎么办?你要见死不救?良心的声音更大。 挣扎了二十秒后,下一秒钟,严浩已经飞快地把女孩放入他红色的跑车里,火速赶往淡水镇上的医院。 她有没有四十公斤啊? 严浩抱起软绵绵的她时,心中浮起一个问号。 也许是职业的关系,严浩注意到,这女孩双眼虽闭着,但浓黑的睫毛覆盖在略显苍白的脸上,那脆弱的模样竟让他兴起想保护她的强烈感觉。她有小巧而挺直的鼻梁、秀气的鼻尖,精致的肩瓣也许是因为处于昏迷状态而微微张开,诱使人一亲芳泽。 老天,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看着一个昏迷的女人出神!严浩暗自责骂自已。 可是她又怎么会昏倒在他家门口? 就在自责自问自想中,他总算把病人安全的送到医生面前。 ☆☆☆ 什么?她只是睡着了?! 从医生诊断后到移至这间二人共用的病房,至少已经超过三十分钟了。 严浩来回踱着步,幸好她的病床靠窗,他就在病床与窗户之间的走道上来来回回,不至于影响到另两床病人,否则以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加上即将发脾气的神情,大概会把另外两床病人吓跑。 至于她呢?她倒是睡得舒服自然,像睡美人一般。她大概只有一百五十公分吧!连张床都睡不满。他在心中嘀咕着,似乎嘲笑她的身高可以满足他现在不平衡的心情似的。 心一横,他停在床边,弯腰看着那个呼吸均匀的睡美人,用低沉外加冷酷的声调说:“小姐,我告诉你,今天是我的快乐日,我已经仁至义尽的把你从冰冷的石头地板移到温暖舒服的床上,现在,我数到十,如果你再不醒,抱歉,我好人做到此,你考虑以美色搭便车回家吧!”说完,他果真低着头数:“一、二、三、四……” 或许是他的自言自语吵醒了她,就在他数到九时,她煽动长而翘的睫毛,缓缓的张开了双眼。 她的视线像是透过他的身体一样,双眼转了一圈之后,竟又睡了下去。 严浩在她睁眼的刹那愣住了,一时忘了他数到哪。 他从未见过如此黑亮的眼睛,而且同时诉说着纯洁与狂野!他的一颗心像跳到嘴巴中一样,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闭紧嘴唇,怕心脏真的会蹦出来。 突然,床上的女人像遭电极般猛然睁开双眼,见眼前仍是那个陌生男子的脸,她反射性地别开头,飘散的神智终于回到脑中。“这是哪儿?” 严浩强忍住惊讶,清醒时的她更是吸引人,“这裹是医院。睡美人。”他仍不甘愿的损她。 “医院?!”丁汝安环顾四周后才相信这个陌生男子的话,随即回想起先前的一切。 她狠狠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对不起!对不起!咦,那你是谁?”语无伦次的同时,她已一把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你既然都道歉了,还猜不出我是谁?”他退后靠着墙,饶富兴味的看着蹲在床边系鞋带的女子。 她的发丝零乱,让他想伸手为她整理,单薄的身体却蕴含着无比的活力。 他不禁对她有些好奇,想多了解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陌生女子。 可是,星期天他最不想接触的不就是女人吗?现在,他对自己的心思也颇为好奇了。 “是你救了我,送我来医院的,对不对?” 果然,她身高只到他的下巴,即使他是斜倚在窗边,她仍只看得到他的下巴,而且她还仰着头呢! 严浩笑着点点头。他猜对了,她顶多一百五十公分。 “谢谢。我叫丁汝安。”她伸出手。 “严浩。”他简单的自我介绍。 ☆☆☆ “其实我只是帮你换个床罢了。”严浩露出迷死人的微笑,看着驾驶座旁的女孩。 “不好意思,真是麻烦你了。”丁汝安涨红了脸,虽然坐着,她仍深深鞠躬。 “别这样,就算是敦亲睦邻好了,我也住四楼,我们算是邻居。” 丁汝安忍不住笑了出来,把那份不自然的客套一并丢掉。 经过这一折腾,早已过了早餐时间,两人在路边买了皮蛋瘦肉粥,坐在渡口的河堤上吃了起来。 经太阳一照耀,薄雾早已散去,再逢上假日,淡水此时到处都是车声、人声,热闹滚滚。 丁汝安注意到,严浩没有问她昏睡的原因,只是像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般,带她逛街吃早餐,她不禁对这个“陌生邻居”感到好奇。 他的外貌、身高简直可以去拍电影了,深邃的眼眸如一湖不见底的湖水,她看三秒就得掉开视线,否则,她恐怕会掉进去,然后溺死。刚毅的下巴有着她最喜欢的线条,这个人…… 要小心!她再次提醒自己。这种长得又高又酷又开着好车到处跑的人绝非善类,而且他连穿着简单的运动服都能让人感觉得到他全身上下充满着粗扩的气息,这种人说有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你几公斤?”严浩忍不住问。 老天!他的声音是那么低沉有磁性,就连问到她的致命伤,她也生不出气来,还觉得耳朵一阵酥麻。 “你好奇的不会是体重吧?”她丢给他一个“你问那么多干嘛”的眼神,而快速转动的脑袋突然想到,刚刚该不会是他抱她到医院的吧!一阵红晕又泼洒上她的脸庞。 该死,怎么今天一直让他看笑话? “其实我都好奇。”广浩大方的笑着。 “一五三四0。”她故意把数字连成一串。 “我如果再问你年龄,你说完后我可能会以为你在告诉我电话号码。” 她败给他了,这个人脸皮厚到不怕别人给他脸色或送他一个大白眼。 “丁汝安,身高一五三、体重四十、现年二十三。”她抛给他一抹灿烂微笑。 “电话号码呢?” 这个人真是咄咄逼人,她着实有点招架不住,心中更是响起了警钟。 直觉告诉她,这个“好邻居”绝对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种万人迷,靠着出色的外表骗人,换女朋友的手段之高,就如吃饭般简单。一想到这,她立刻收回有些悸动的心思。她就有这个本事,一旦认清楚之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敏锐的触觉断得一干二净。 一旦没有任何意志力支撑,疲倦感再度涌上来。 “啊──”她打了一个大呵欠。 严浩侧过头看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他敏锐的察觉到她的退缩。他是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假日不过,和一个陌生女子坐着看海吃早餐,还被人家认为意图不轨?他八成吃错药了。 好笑的是,上车不到五分钟,她竟然又睡着了! 这对严浩来说简直是种侮辱,这个女子当着他面打呵欠也就算了,竟然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地梦周公去。他实在很想摇醒她,告诉她有多少女人排队想坐上他身旁这个位置,而她竟舍得睡觉。 “丁小姐,醒醒!”他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习惯性的揉揉双眼,汝安突然清醒过来,“对不起……” “下车吧。”严浩面无表情的望着前方。 “对不起!我实在太累了,连续赶了一星期的稿子,每天睡不到三小时,今天一大早才赶到出版社交稿。真的,我不是这样没礼貌的人,一上车就睡,真的对不起!” 她只差没磕头了。 “你是画家?”他放松脸部线条。 “其实也不算是,只不过是画画封面人物及部分插画罢了。” 严浩没有多说,只用眼神催促她继续说下去。他发现这个女孩敏感又聪明,他似乎不用藉着言语就能和她沟通。 呼!汝安松了一口气。她其实可以掉头就走,管他生啥劳什子气,但是她感觉得出他的微怒中带着泄气,像颗被扎破的气球,她竟有点不忍。而且,她心中明白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她的背景,最原始的因素。 “嗯,我是有点太拚命赚钱了,而主因是这栋房子。”汝安抬头望了望身边的大楼,“你知道,这里的房价并不便宜,我只好强迫自己接下大量的稿件来偿付屋款。”她笑笑。 “你呢?”她已不设防,真心想交这个“大”邻居。 “你是问身高?”说完,他看她嘟起嘴瞪着他,旋即,两人大笑了起来。 “我是玩相机的人。美其名叫摄影师,其实不过是拍拍人物罢了。”他也颇为谦虚的说。 “拍写真?”汝安双眼为之一亮。 “那不过是摄影的一小部分。摄影的种类很多,拍人物算是最简单的,而我刚好就是做这方面。” 汝安看他一谈起摄影那种严肃而谦虚的态度,一改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让她油然升起一股好感。通常最有本事的人,最贬低自己。 “也许有不少人羡慕吧!羡慕我成天和一群美女腻在一起。”严浩语气中掺杂着几许无奈。 “其实,拍人物也不简单,像我画画,也是要参考很多人物。我总是四处去找可以入画的美女,常常发现,一个好摄影师真的可以赋予人物新生命、新形象。但是,我也看过有人把一个美丽的女孩拍得像廉价的阻街女郎。”她吐舌浅笑。 “你的工作需要人像照片?” “嗯!我在书局买写真集时常惹来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这或多或少带给我一些困扰,后来我只好托我弟弟帮我寄一些杂志来。” “你弟弟?那不更容易造成别人误会?以为他是欲求不满的色狼!” 她笑眯着眼,想起了一则笑话,“我突然想起一个朋友所发生的事。有一年他到他叔叔的公司上班,他叔叔是做内衣直销的。第一天上班,他仍是一贯的帅气打扮,牛仔裤、大t恤,加上一头他引以为傲的及肩长发,就这样快快乐乐上班去,提着公事包,挨家挨户拚命推销。后来,他叔叔却被通知到警察局保他出来。原来他老兄被警察临检,不管他怎么解释,警察就是一口咬定他是在附近出没的变态偷衣狂。说来也不能怪那警察,他的长相还真的满像的,再加上一大箱内衣,难怪人家会误会。从此以后,他把头发剪掉,每天穿西装打领带。” “我跟你那朋友有相同的困扰,只是我无法以穿西装打领带就能矫正别人对我的想法。多数人在第一眼就把我定位成花花公子,再加上我的工作,他们更认定我是个风流浪子,我也懒得解释。” “对不起。”汝安想起自己刚才对他过于武断的评断,感到一阵羞愧。 “嗯?”他没听清楚她的话。 “没事,我自言自语。”她急急摇手。 “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什么?”她不懂他的意思 “我公司帮很多明星拍照,你不妨找个时间来我们公司走走,看看未经过印刷的相片会不会让你更有灵感,也省得你花太多时间及脑筋在找资料上。” “真的?!”她天真的把手握拳放在眼睛下转动,状似痛哭流涕。“你有没有看见我含泪的眼睛?你真是我的──”她突然停止胡闹,动也不动的望着他。 严浩双手放在方向盘上侧着脸看她,深黑的眼眸半瞪着,像放射魔力般定定的望着她,眼神很认真、很专注。若她没看错的话,这眼神中赏识的成分太浓烈…… 但是,他只是第一天认识她。 这吓到她了。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别轻易叫一个男人注意你的眼睛?”他仍保持原先的姿势,低沉而缓慢的说。 汝安就像被催眠般,深深望进他那一双黑潭中不可自拔,也不想离开。 “开玩笑的啦!”他伸手轻拍一下她的头,语气是逗弄的。 她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急忙慌乱的说:“我该下车了。” “好好休息。”他并没有挽留她。 愣愣的看他驶入地下停车场,她才步入大楼。心跳的节奏依旧没有减慢,她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不行,现在不是谈感情的时候,更何况,他是她最不想接触的那一型。 天,头好痛。 电梯以蜗牛的速度下降至地下一楼,再上升。 喔!她心中的惨叫呻吟直上头顶。果然,她再度迎上他迷人的笑容。 “嗨!好久不见。” 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幽默,苦恼的玩弄着钥匙圈上的“樱木花道”,心中悄悄对着樱木说:樱木,我有个邻居比流川枫帅耶! 进门前,严浩递给她一张上面写了七个数字的纸,“是朋友吗?” “嗯!”汝安回答得坚毅而肯定。 没错,是朋友。 ☆☆☆ “严浩!”远远的就听见一个高十八度的女声拖着长长的尾音,伴着刺耳的高跟鞋声,如连珠炮般蒜炸到他身边。 “严浩,你好差劲哦!教你带人家去玩都没空,倒有空陪小女孩看海吃早餐!我怎么没听说你有恋童情结?”一语未毕,她已将涂着鲜黄色蔻丹的纤指亲密地放在严浩肩头。 一股刺鼻的香味在三十多坪的摄影棚内弥漫开来,让人有些透不过气。严浩望着身旁一身艳黄的妙龄女郎,皱起眉头。 “你打香水池捞出来的啊!美女。”他按捺着性子,保持一贯轻松讨好的态度。 “你说嘛,你是不是喜欢清纯型的?我也不过才十九岁啊!而且……”她把身体贴得更近,一把拿开严浩手中的报纸,“我不是国中生般的身材!”她自倍的抬头挺胸。 原本和严浩一同坐在沙发上的化妆师──庄力凯早已受不了这个花痴的女人而逃之夭夭,他一脸同情的看了严浩一眼,着实佩服严浩的耐性。 “你在说什么?”严浩站起身子,假装忙着架设器材,远离贴在他手臂上颇具分量的胸部。 她是巨岩唱片公司力捧的青春性感小猫──林艳,拥有傲人的身材及修长均匀的美腿;但是,工作室所有同仁一致认为,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豆腐脑袋。 “哼!还装蒜!昨天早上十点半,你就伴着小不点在看海了啊!” 严浩微怔,她看见了? 表面上他仍是不动声色,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对付“她们”的最佳法宝。 “小尤没来吗?今天要拍什么?” “宣传照啊!这是这次的造型,你看。”林艳高兴的转了一圈。小尤是她可怜的宣传。 这套衣服的剪裁及质料皆属上乘,配上她匀称高姚的身段确实赏心悦目,只是,他实在有点吃不消。 “先去阿力那里化妆。”他指指化妆间。 林艳如蝴蝶般飞入了化妆间,严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小不点? 哈!形容得真好。 严浩脑中又浮起汝安蹲在病床旁系鞋带的模样,散乱的头发,清新的气质。 他竟有点想她。 那个只带一串钥匙出门的女孩,而且上面还挂着一个卡通人物。 他开始期待星期六的来临。 ☆☆☆ 晚上八点半,丁汝安才把工作告一段落。面对着满室凌乱,她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照道理说,买这种挑高楼层的房子,就是打算在屋内隔成所谓的楼中楼。 当初,她也是打着这种如意算盘,喜孜孜的想着,一楼可以规画成工作室,二楼再隔成三个房间。虽然隔成两层后每层只有两百公分,但是对于身高只有一百五十三的她来说,已是绰绰有余,她就像一个小孩住在巨人的屋子裹一样。 而她在建商办好过户后,等不及装潢便匆匆迁人,只因急于逃离房东太太的纠缠。 这样说似乎会引人误会,其实就是房东太太看上了她一大箱一大箱的小说,一天到晚窝在她那十五坪不到的房间里看小说,把她家当免费的小说出租店! 因为出版社每个月都会将以她的书作为封面以及自己创作的小说寄来,堆得小套房都快积书成灾,汝安索性告诉房东太太可以把书搬出去看,没想到年轻的房东太太竟然告诉汝安,她的两个小孩喜欢丁阿姨这里,所以她“只好”在这裹看。 就这样,汝安除了免费提供人家小说,还得兼顾那两个小毛头,当起免费的保母。而那个房东太太一看到入迷处,连那两个小魔鬼如何造反,她都可以充耳不闻。 于是汝安一会儿要小心这两个小鬼打翻她的颜料,一会儿又要担心他们会撞到她正在画画的手,一下子又得提心吊胆他们去摸未干的成品。那两个小魔鬼玩得不亦乐乎,她也跟着忙得团团转,搞得身疲力竭。 所以在建商办好过户的手续后,她毫不犹豫地马上搬家,否则她可能会掐死那两个小鬼,或者沦落至喝西北风的下场,因为她根本没时间、空间工作。 当其他住户正忙着装潢时,她全心投入工作中,赶稿赶得昏天暗地,才会造成晕倒在家门口的糗事。 如今稿债已偿,可是她都已经住在裹面了,教她怎么装潢?一来施工不便,二来在敲敲打打的房子里教她怎么工作?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 她敲敲疼痛欲裂的头,拿起钱包、钥匙,决定先祭五脏庙再说。 一出门,刚好碰上正要进门的严浩。 “嗯!上哪?”严浩停止转动门把。 “好巧!你吃饭没?这次我请客。” 汝安想起上次她连钱包都没带,全身上下只有一把钥匙的窘事,就想钻个洞躲起来。 “这次我有带钱了。”她扬扬手上的皮包。 第二章 淡水的夜风夹带着海水的味道,有点咸、有点黏。他们来到一间坐落在海湾附近的小店,可以从窗户看到海面上的星星点点。 汝安穿着一式不变的白衬衫、牛仔裤,而严浩则像刚从伸展台走下来的模特儿一样,薄绒布的浅咖啡色长裤随着光线表现出特有的质感,上身v字领的长袖黑灰色毛衣,衬托出厚实的胸膛,并使他坚毅的下巴更觉性感。 从一进门,汝安就感受到许多的目光直射在她身后的严浩身上,让她颇感不自在。她习惯躲在象牙塔里,而她发现严浩对众人的注目并不以为意,似乎早习惯了。 点好餐后,严浩终于发现她的不自在。 “你怎么了?”他温柔的问道。 汝安停止玩弄桌上的水杯,急忙抬头,“没事,没事!”脸上却是勉强的笑容。 严浩停顿半晌,沉默的看着她。 “走吧!”他起身站到汝安身边。 “去哪?”她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离开这裹。”他扶起她的手肘。 “但是餐还没送来──” 不等汝安说完,他已经付了帐,拉着她走出大门。 严浩并没有走向停车的地方,而是带着她漫步在街道上。汝安对严浩的举止虽然觉得有些讶异,但是这种被了解的感觉却温暖了她的心。 “前面有一家有名的馒头鱼丸店,我们买回家吃。”严浩顽皮的眨眨眼。 回家?回谁的家? “你去买,我在这等你。”严浩停下脚步。 汝安懂得他的细心,点点头轻快地跑去。不一会儿,她抱着热腾腾的食物跑回来,“好香耶!”她甜甜的笑着。 等不及回到车上,她已经忍不住吃了起来,严浩也大方的陪着她品尝美食。两人笑笑闹闹的在河堤上解决这一餐。 “你怎么都没有打电话来公司?”他终于问出存在已久的疑惑。 汝安半不好意思、半无辜的说:“其实……我不太确定你的全名是什么耶!怎么找人?” 什么?这一个礼拜,他神经兮兮的对电话声特别敏感,生怕错过她的电话,没想到她竟然……唉! “严肃的严,浩浩荡荡的浩。对了,怎么叫你?” “你可以叫我丁丁,大家都这么叫。” 他们沿着淡水老街走着,严浩见一样买一样,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几包食物。 “你都吃这么多?” “不是,这些是给你吃的。”他望着娇小的她笑眯了眼。 严浩告诉她,他一星期只住淡水两天,其余时间,是和父母兄嫂住在市中心,公司则位于南京东路。 汝安有些失望,原来他只在淡水两天。隐藏起些微的失落,她告诉自己,这样也好。 回到了各自的家门口,严浩手上仍抱着一堆没吃完的食物。 “不请我进去?” “我……我家不适合。”她吞吞吐吐。 “那来我家喝杯咖啡?” “欢迎我参观吗?” “当然,请进。” 一进门,汝安才知道什么叫作巨人住的房子。原来严浩是买下四楼和五楼,再打通成三层楼,每层都将近三米高,绿色雕花的铜质扶梯贯穿三层楼。 客厅中一副巨大的电影海报占了墙壁的二分之一,海报下灰黑色的沙发带着个性与柔软,和严浩本身的气质很像,她暗自揣想。 严浩看她赞叹的张大眼,不由得笑了,怎么会有女孩如此单纯的将心情放在脸上? “还好没去我家。”汝安嘟起嘴说。 “为什么?” “也会让你目瞪口呆。” “这样会让我更好奇。”严浩低笑。 他带领着汝安参观,先上到三楼,推开一扇门,“我的卧室。” 汝安不懂为什么她会跟一个才第二次见面的人有如此熟稔的感觉,可以如此放心地待在他身边,这不像她的作风。而且这个人竟然把屋子布置得如此接近她的理想,这让她有点沮丧。 “怎么了?”严浩看着她忽喜忽忧的表情,不晓得她又想到什么了? “我根本没法布置得比你好嘛!”她开始抗议了。 “这是夸奖吗?” “是。你可以考虑改行做室内设计了。” “哦?可是我热爱我的工作。”他做了一个按快门的动作,然后将手比成一个方框,从框内看着汝安,“明天有空吗?” “没空。”她明白的拒绝。 “丁丁,我想拍你。”他直爽地说。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强烈的悸动,他想拍个真正的女孩,而不是经过雕琢的假人。 汝安全身一阵酥麻,他叫她小名的语气,居然像相知相许八百年的情人一样,温柔得令人心颤。 “我该回家了。”她迳自走下楼。 严浩并没有追下来,他倚着楼梯扶手问:“你会不会来找我?”他刚给了她名片。 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答。 “你来。”严浩的口吻带着强迫与任性。 “嗯!”汝安点点头,转身看他。“是朋友?”她问。 他并不回答。 他要的不只是朋友。 这点他很笃定。 ☆☆☆ 这次,他比以往更不愿意离开淡水。早上醒来后,他就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按丁丁家的门铃,稍微保持一下距离。 说要保持距离的人是他,现在,担心她没吃饭、没睡好觉的人也是他。 怎么会这样呢?他总觉得稍一不注意,丁丁可能就会消失了。她自然爽朗而健谈,但也有太多地方是他触碰不得的,他进一步,她可能会退返三步,这使他觉得自己像站在明处,而她依然隐隐约约、冷眼旁观。 对于这种情况,他十分不喜欢。 外面的天空蓝得醉人,他想起曾看过一部电影,片中身为摄影师的父亲告诉他的儿子:有太多时候,容易为一种单纯的喜欢而感动,太多的感动,造成太多次按快门的冲动;然后你要告诉自己,每一次的感动、每一次按快门,要考虑的不只是感觉而已,还有责任。 心情突然沉重而严肃起来,拿起相机,他快步走入阳光里,想藉着拍照忘记那一双纯净而闪亮的眼晖。 草草结束了这星期的充电,严浩带着强烈逐离的意念,才让自己离开淡水。 原因无他,只为拿起相机时,脑袋中、镜头里,他看到太多的丁丁。 他快速回到位于敦化南路的家。 ☆☆☆ “你回来了,妈在等你。” 严浩看看时钟,八点二十,太早回来了。再望向说话的大嫂──白瑞琪。 她依然是素净而细致的肌肤,依然是一头披肩的黑发,就像当年她和他恋爱的时候,就连看他的眼神也一样。 “家伟呢?”他避开她的眼神。 “和爸还在公司开会。” 白瑞琪有着所有女人羡慕的身材,一双修长而匀称的美腿,皮肤白里透红,像新生婴儿般柔细且毫无瑕疵,配上精致而古典的五官,她就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令人着迷。 这也是当年学摄影时,他会疯狂的为她拍照,疯狂的爱上她的原因。 记得她刚入学时,他才大二,已是摄影社的社长。他们那一伙社员总会“尊”称自己是猎艳高手,所以学校的美女,别校的美人,他们是一清二楚。 严浩经常取笑他们标准太低,没有审美观念,直到他遇到白瑞琪。他永远记得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情景── 她穿着浅蓝色碎花短裙,上身一件同色系短袖v领线衫,和一群同学正步出商学院大楼。远远的,严浩就无法再踏出一步。第一次,他懂得古人所说的“惊为天人”。如今,她当时的模样依然清晰,只是,她再也不是当时的白瑞琪了。摇摇头,严浩关上房门,换好衣服冲了澡,才走上二楼敲门,“妈,是我,小浩。” “进来。” 岁月并没有在纪爱璋脸上留下太多刻痕,她也从不刻意掩饰岁月的细纹,头发在脑后缩成一个整齐的髻,整个人散发出柔静和善、雍容优雅的气质。 纪爱璋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十六楼的高度,可以看见夜空中不断闪烁的星点。 “小浩,你哥哥就要到外公的公司去了,爸爸那边会少一个帮手,你年纪也不小了,玩相机当兴趣就好,何必认真?”她开门见山地说。 严浩不语,思绪飘得老远。从小,他就不懂为何自己姓严,而哥哥却姓纪。虽然在家妈妈总是只叫他们小浩、小伟,但是,他知道大他二岁的哥哥制服上绣着──纪家伟。 长大后,他才知道,妈妈是外公的独生女,当初外公只答应招赘,但是白手起家的爸爸不愿意。 后来外公让步,但条件是:出生的第一个男孩必须姓纪。他懂事后,也明确的感觉到常来家里的外公,眼中只看到哥哥,根本无视于自已的存在。当时他年幼的心灵,还曾经为此划下不浅的伤痕。 “妈妈知道你从小就不会和哥哥争,但是你当兵不到半年,哥哥就娶走了你女朋友,你真的无所谓?” 纪爱璋心疼的看着这个酷似丈夫的小儿子。从小他就善良、敏感而心软,而小伟则是个被外公宠上天的霸王,所以她和丈大都比较偏爱这个小儿子,以平衡他总是被外公冷落的心灵。 但是,小伟却处处争宠,利用弟弟的善良来欺负他。纪爱璋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从未听过小浩说过一句哥哥的不是,这使得她更是打心里疼爱小浩。 “两年前,你哥哥坚持要先去爸爸的公司学建筑,之后再接手外公的事业,你也无争的去开自己的工作室而不愿进爸爸公司──” “妈,我成立工作室和这些无关,我本来就无心进爸爸的公司,又何必……”他打断妈妈的话,自己却又说不下去。 “又何必怎样?又何必去和哥哥争是不是?”她道出事实,然后又提高声调,“你也知道了?你哥哥就是这样利用你的无争,你知道的,对不对?”纯爱璋有点动怒。 严浩从懂事以来,很少看见妈妈生气,所以他有点讶异。今天的谈话,不同于以往。 “妈,你金牛座的本质又出现啦?”他想逗一逗母亲,看是否能平息她的怒气。 “你这孩子……”她拍拍坐在地板上抬头看她的小儿子,心想不谈烦人的事也好转而问道:“小浩,工作室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还好。” “你现在周末都到哪一个幸运的女孩子家?”她调侃着儿子。 “嗯……她很特殊。”虽然是住在隔壁,但他说的是事实,丁丁真的很与众不同。 “特殊得不想让妈知道?” “再等一阵子,好不好?”他笑。 纪爱璋也跟着开朗了起来,从白瑞琪之后,她没看过小浩对哪个女孩认真过。儿子是不急,她可着急他会不会终生不娶。她拉开抽屉拿出一叠相片,“她们是我一起学插花朋友的女儿,说想去你公司拍照,你看看。” “妈──” “那你就答应我,半年内把那女孩带给我认识认识。”纪爱璋提出要求。 严浩想了想,点点头,“可以,我们一言为定。” “还有,半年后进爸爸公司。” “不行。”严浩毫不考虑的拒绝。 “小浩,哥哥有外公那边的事业,我不担心。你呢?到时候连你爸爸的公司都交给哥哥,你怎么照顾你未来的妻子?”这是纯爱璋最担心的。 “妈,当初爸爸不也是白手起家?而且我的工作室收入也满稳定的啊。” “难道你愿意爸爸公司后继无人?” 她心中浮起奸诈的微笑,她和小伟一样,利用小浩的心软,只是,这次是为他着想。 “妈──”好像除了惨叫,严浩已无其他的选择。 门内母子俩和乐的聊着天,紧贴房门外的白瑞琪内心也为听到的话翻腾不已。她早知道家中二老向来偏爱严浩,但她没想到婆婆是如此护子,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嫁给纪家伟? 那时她刚升上大四,面临着严浩入伍当兵,而她实在受不了通车上下课的煎熬,以前总是严浩送进送出,她何需烦恼交通问题? 一时之间,她对每天殷勤接送的纪家伟心生好感起来,反正都是入主豪门嘛,没有什么差别。 而且她会答应下嫁,也实在是被纪家伟感动了,他送她一幅画及一本知名出版社的畅销小说,那本书的封面就是那幅画,而她就是画中的女子! 她回想起当时的悸动,仍旧可以令她忘我,现在那幅昼就挂在他们房门前的墙上。 家伟应该是拿严浩帮她拍的相片给画者吧!她记得严浩也相当喜欢那张相片,他说相片之所以吸引人不是因为拍照者的技巧,而是相片中那个笑起来甜腻的小美人。 白瑞琪条然惊觉,她依然无法忘记严浩对她的每一次温柔、每一句疼爱的话语。 糟糕的是,家伟就要离开公公创立的富伟建设转至他外公的公司,这两年他根本是白忙一场,公司依然拱手让给严浩,而他得去接他外公的出版事业。 虽然一样是个庞大的财团,但是现在经济不景气,外公那边的经营方式守旧而固执,和公公这边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依旧咬着唇,心中浮现一个主意。拨拨秀发,她步下楼来,走进卧室。 站在镜子前,她仔细端详自己白皙透明的肌肤,明亮感性的双眸,张开樱唇朝镜子呵气,就着雾气写着── 严浩。 在名字上奉上一吻,她不禁沾沾自喜起来,上天赐予她这样的外表,就是要让她得到想要的一切! ☆☆☆ 交完画稿从出版社出来,才下午两点多。汝安独自走在南京东路上,享受暖暖的冬阳,来往车辆似乎也慢下车速,她把手插进外套口袋信步走着。 咦?是什么? 她掏出口袋中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严浩的名片。 他的工作室应该离这儿不远吧?才想先,一抬头,前方约二十公尺处一个前卫又有个性的大型看板落人她的眼帘──严浩摄影工作室 这么巧?! 站在玻璃门前,她犹豫了几秒,这叫工作室? 光是门口的接待室,就约有十五坪,摆设豪华且有品味。一帧当红偶像的巨幅海报挂在会客室左方的墙上,照片中的人眼帘低垂,充满知性的美感,她从没见过这位明星有这般动人模样。而严浩提到他的工作室时竟然像在形容个脏脏小小的斗室般! 她心中升起不自在的感觉,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她就穿着浅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及腰的毛衣,一点都不正式,就这样唐突来访!她再次自责。 就在她想转身离开的瞬间,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丁丁?” “嗨!”她略带腆的转身,望着看来十分“兴奋”的严浩。 他带她走进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拍照现场,热闹的音乐、忙碌的工作人员,加上镜头前五、六个年轻活泼的男女,一时之间,她觉得像进入另一个空间似的。 严浩向她一一介绍现场的工作伙伴:灯光师、道具、美工、服装师…… 汝安听得一团乱,根本记不得谁是谁,只能礼貌性的笑着。而当严浩介绍她为“邻居”时,她发现心中有股失落感浮起,她不喜欢这样的身分,不喜欢只是个的“邻居”。 “你坐一下,我忙完就来。” 汝安被安置在化妆间外舒适的沙发上,从这里可以看见严浩指挥工作人员及拍照的身影。她看得入神,浑然不觉身旁站着一个已经注视她三分钟的男子。 “嗨!你好。我是庄力凯。”他缓慢的说,怕突然出现会吓到她一般。 她瞪着眼,往声音来源望去,“嗨!我是丁汝安。”半带着惊吓地点点头。 “我是化妆师,叫我阿力就好。”他看出她眼中的疑问,简单的自我介绍。 他畜着及肩的长发,干净俐落的束在脑后,显得他端正斯文的五官益发清秀,再配上一对剑眉,却只增英气而不见刚烈。 好“漂亮”的男子。这是汝安唯一的想法。 “你扮女生一定很漂亮。”她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这才惊觉自己失言。一时间,两人同时沉默下来,随后只听见阿力爽朗的笑声。 “这是赞美吗?”他笑眯了眼。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道歉。 “没关系,我以前在学校时真的扮过女生,严浩也是。你不晓得,我们两个甚至把当时的校花比下去了呢!”他神色自然的叙述着。 “严浩?同学?”汝安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同学。 “你不晓得?我们是大学同学。原本我也是学摄影的,学着学着就转来化妆了。”他耸耸肩。 “但是男生做化妆师,会不会怪怪的?” “对部分的人来说会,但对像严浩这种人就不会。”阿力左右摇晃食指。 “为什么?”她疑惑地挑起眉。 “以前严浩也请过女的化妆师,但是呢……”他转头看看严浩的背影,故意语重心长的说:“几乎每一个化妆师都会爱上严浩。后来他妈妈带他去给一个叫作“凯”的算命师哪儿算命,那算命师说严浩名字取得不好。浩字犯水,女人为水,右边还附个告字,这下可好,难逃被女人告上法庭的命运。还加上严,那可更糟了,严上两个口,还两个女人耶,而且都很敢!”他勉强按捺住大笑的冲动,望着汝安张口结舌的模样继续说下去:“后来那个算命师就说要嘛改名,要不然就是请个男的化妆师,而且名字中有个“凯”字的更好。” 汝安这才晓得她上当了,她笑着斜睨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师,您名字中就有个凯字,敢情您是从算命改行来化妆的?反正都是师字辈嘛!”她故意在“您”字上加重语气。 “唉!这一请就是两年。我可失算,念书时每次我们同时看上的学妹,总是被他给抢走,来这里,旧事依然不断重演,害得我一直是孤家寡人。但是说也奇怪,我们总是会看上同一个女人。”阿力摇头叹息。 “那个女孩很幸运!同时被两个大帅哥看上。”汝安眯着眼笑道。 “就是嘛!尤其是像我这种举世无双的帅哥。”他跷起小腿做出沉思的“酷”动作,惹得汝安更是笑得不可自抑。 “没错!是长得很美的帅哥。”她已经可以和他开起玩笑。 “哎呀!人家不来了啦!”阿力这下子又做出女人撒娇的模样,低头假装玩着手指,神情羞涩的左右摇晃着身体。 两人像已认识很久的朋友般笑语不断,庄力凯打心里欣赏眼前的女孩,她是如此聪慧,而且美丽大方。 “对了!我帮你化妆,一定会让你吓一跳,要不要试试?”他突然心血来潮。 “不要,你比我美,为何你自已不化?” “哎呀!我就是怕我太美,严浩会爱上我。你都不晓得,我有多累啊!真是的。”他还故意跺跺脚。 “那你把头发放下来让我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很美?”汝安边笑边动手拆阿力的发圈。 “不行!”阿力强行护发。 “好嘛!”她自然的拉着他的衣角,像个小孩般撒娇着。她把他当成兄弟……呃,不对,是当姊妹般亲热。 正在嬉闹的两人浑然不知严浩早把相机交给助理,一个人倚在不远的墙上好一阵子了。 严浩只觉胃中像打翻了一坛醋,酸得令他想吐,他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欢汝安对着别的男人笑,管他什么同窗好友,他都不准!他像个任性倔强的小孩暗自在心中怒吼,表面上却按捺着性子,走近他们,“什么事这么好笑?” “是阿力啦,他不肯放下头发给我看。”汝安脸上闪着愉悦的笑,看得严浩更是妒火中烧。 “是丁丁啦,她浪费一张好脸,不肯让我美化一下她的脸,这对如此专业的我来说简直是种侮辱嘛!” 什么阿力?什么丁丁?这两个人才见面二十分钟,就已经直呼小名、称兄道弟了?他酸溜溜的想。 而且这臭阿力还要帮丁丁化妆!严浩不敢想像阿力若在化妆时伸手碰她的话,他会不会冲动的动手揍人! “我想丁小姐是来找资料,不是来玩的。”他面无表情,语气客套而陌生,还带着──火药味。 笑咪咪的两个人都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怒意,汝安霎时沉下脸色,这人是怎么了?把她当成邻居,还称呼她丁小姐,既然如此,他眼中那股酸意又是什么?他何必管她和谁聊天? 她倔强的冲口而出:“阿力,我化!”还将下巴抬得高高的。 阿力认识严浩也不是三两天的事,他想今天的刺激已够,可别弄巧成拙,眼前这两人散了,他一番苦心没回报不打紧,还落个夺朋友妻的恶名,到时可就连跳黄河都洗不清了。虽然他真的非常欣赏眼前的小辣椒,毕竟他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敢对严浩如此。他想严浩这次真的是遇到对手了。 “改天吧。今天凯算命师说:诸事不宜。”阿力婉转的说。 汝安一点都不想让严浩好过,“你该不会没信心?我太丑了哦!”她对着阿力说。 就在气氛愈来愈紧张时,幸好前头传来叫唤严浩的声音,他二话不说的转身大步离去。 “真的要化?”阿力轻声问。 “嗯!”汝安半坚持半委屈的点头,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 “好乖好乖,不哭哦!严浩吃醋罢了。”他拍拍她的头安慰着。 吃醋?她看到严浩眼中的醋意是真的? 阿力一边点头一边熟练的在汝安的脸上动作,“他就是这样,面对愈在乎的人就愈不正常,他自己都不晓得他有这种毛病,像傻瓜一样。” 真的吗?汝安依然睁着大眼发出疑问。 “对了,我们这边有个惯例,让我化过妆的美女都得在严浩的镜头下留下记录存档,我可是先声明了哦!待会儿你可别怯场。” 她眼瞪着阿力嘟起嘴来。原来她又上了阿力的当,阿力就是要严浩拍她! “你希望我把你化成什么样的感觉?” 汝安叹口气认栽,只得顽皮而刁蛮的说:“温柔而任性、聪明而迷糊。” 阿力笑了笑,心想:这不就是她的本性吗? 第三章 面对眼前的男女明星,严浩已经快失去耐性,心系化妆间那边的动静,一边也责怪自已没风度,他怎么会如此失态? 有多久了?他有多久不曾真正表达过情绪?从瑞琪和哥哥结婚后,就再也不曾有过这种心悸的感觉。虽然之后他也曾交过几个颇具姿色的女友,但是总在几个月后急于逃离她们的庸俗,他不懂为何女人花在脸上、衣服上的投资比花在脑袋中的要多上许多倍,而且一点都不心疼。他实在受够了那些遗留在衣领上的口红印,及她们离开之后依然弥漫在他车上、浓得令他想吐的香水味。 但是汝安没有,她总是脂粉未施,散发自然的馨香,就像野曹花。 “严浩,拍照了。”阿力喊着。 拍照?还有谁? 还来不及问阿力,他一回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天啊!那是汝安? 她换上一袭蓝白相间棉质的无袖连身称,腰间系着同色系的衣带,中间是一整排的扣子,但并没有全扣上,在大腿处隐隐约约露出她优美的腿部曲线。他相信露大腿这主意,绝对是阿力那家伙的点子。 不过这点子真是棒透了。 再往上看,他更是赞叹阿力的观察力,他把汝安的韵味都强调了出来。淡淡的妆,重点放在唇上,自然的勾勒出姣好的唇形,擦上浅橘色的唇膏像待人采撷的水蜜桃;水汪汪的双眸保持原样,头发则往上盘起后再挑出发丝,增添几分性感。 带着她步向布景,他根本不知何时阿力已识相的溜出摄影棚,完全专注在汝安的清香裹。 镜头下的汝安羞涩而充满诱惑力,严浩强忍住触碰她的冲动,一直到拍完照她坚持要卸妆时,他才瘫在沙发上吐一口气。 她竟然还唱歌? 化妆间传来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哼着:我还是原来的我……严浩拿着烟苦笑的想:她根本不晓得自己的美及诱惑力有多大!他刚才只差没…… “要带我去挑照片吗?”走出化妆间,汝安想到今天到这儿来最主要的事。她差点就忘了挑照片这档子事,好像来看严浩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原来她会想他? 她吃惊的抚着微红的双颊。 ☆☆☆ 选完照片,已经是晚餐时间。 “我送你回淡水。”严浩主动提议。 “不用了。我想四处走走看看,最近太少外出,都快与世隔绝了,我想呼吸一下台北的空气。”汝安淡淡地拒绝。 “那我陪你。”他不想太早放她走。 她侧着头思考半晌,点点头。 忠孝东路还是热闹非凡,汝安坚持不上任何一家馆子,上次的经验让她印象深刻,毕竟两人的身高就十分引人议论。 “你唱“原来的我”,那么哪一个才是真的你?”他突然问。 “都是啊。”她根本不认真回答。 事实上,她是连严浩都不想理。 反正,她不过是个邻居,不过是丁小姐。汝安在心中暗自酸溜溜的折磨自己,当然也折磨着严浩。反正是他自己爱跟来的,活该。 “你都不吃饭的吗?”严浩已经饥肠辘辘。 “看心情。” “那现在心情如何?适合吃饭吗?” “不适合。”汝安四处张望,就是不看严浩。 “为什么?” “因为我不习惯和陌生人用餐,严、先、生。”她一字字吐出来。 “呃?”他错愕了几秒。 原来这小姑娘在生气啊! “丁丁……”他快步追上进入一家精品店的汝安。 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先生,这儿是女性用品店,请问您需要吗?”她指指柜怡上各式各样的性感内衣。 “我……” 情急之下,严浩拉起汝安的手,飞也似的走向停车的地方,完全忘了他每跨一步她得跑两步的辛苦。 “我们回淡水。”他急急地道。 她仍气喘吁吁,可恶!这人根本忘了她个子矮、步伐小。 “丁丁,对不起,我实在是不晓得为什么会……”他熟练的将车转上高架桥。 实际上他清楚得很,他──爱上眼前这个小女子了。 他不晓得的是该如何对她说,又该怎么说? 但是,她生气是因为他当她是陌生人…… 那么,她是希望他不要把她当陌生人了?他突然欣喜起来。 “丁丁,我突然变蠢,你原谅我。” 汝安望着车阵,压根没将严浩的话听进去,只担心一路塞到淡水,他一定饿扁了,不禁为此心疼了起来。都怪她,脾气一上来就不可收拾。 奇怪,她以前不曾如此的,怎么一碰到严浩就这样喜怒无常? 严浩望向头朝窗外的汝安,怎么办?她根本不听他的道歉。 又停了,车阵又陷入停顿状态。 他伸出空着的手,扳回汝安的俏颜,“丁丁,我不晓得你是否感觉到,我们之间……很奇妙。而且我从没如此没风度过,但是一碰上你,我就……” 他突然将身子压低,吻上她微开的红唇。 这是他今天从见到她后最想做的事。 她的唇柔软而温暖,香甜的令他离不开,他的手指穿入汝安细柔的发丝中,微施压力,强硬的把她更压向自己,忘了呼吸,忘了一切,只沉醉在这触电的感觉里。 他的手游移到她耳后轻碰着,令她自喉间发出一串酥软的喘息。 这是我的声音? 汝安被自已的“放纵”吓醒。 后面的车子按着喇叭催促,严浩万分不舍的放开她。 汝安觉得像被人灼伤一样,全身刺痒不安,心跳声之大,她想严浩已听得一清二楚。 严浩没有把车开往淡水,而是朝浅水湾方向驶去,汝安却很安心也很放心。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不知为何,她就是很自然的信任他。虽然现在路上车辆已不多,她却没有问他想到哪儿去,总觉得即使是天涯海角她都可以跟随。 两人一路无语,只有音乐声轻轻缓缓,慢慢平静严浩翻腾的情绪。 “要不要下车走走?”他把车停在海堤旁。 牵着她走向月光浅照的沙滩上,海风微寒,他把她的手放入他的口袋中。 “冷吗?” “不会。”汝安摇摇头,手心传来他的温度。 “还生气吗?”他弯下腰侧着头问。 “生气。” “气什么?你说,我让你出气。”他拍拍胸膛。 “气你讲话干嘛腰弯那么低,我又没那么矮。”汝安嘟着红唇。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了开来。 严浩依然弯着腰,只是这次不是说话,而是再次品尝她唇上的甜蜜。 ☆☆☆ “嗨!昨天有没有很顺利?”阿力拍拍严浩,挨着他坐下。 “喂!我可警告你,别碰丁丁。”严浩故意勒着阿力的脖子往后仰。 “我哪敢,我还想保住我的工作。”阿力哀哀告饶。 “还说呢,才认识二十分钟就丁丁、丁丁肉麻的乱叫,还拉丁丁的手。” “哎哟!你吃醋啦?好嘛!以后我不拉别人的手嘛,我只拉你的。小亲亲,别吃醋嘛!”顺势把胸部往严浩身上磨蹭着。 严浩早就习惯了阿力的胡闹,轻轻松松抬起腿踢开了他,“变态。” “喂!我可是用心良苦耶!” “用心在我身上揉你那一片沙漠,可真苦啊。”严浩道。 “哎,我是说昨天。” 一提起昨天,严浩毫不掩饰脸上喜孜孜的微笑,陶醉得忘我。 “喂!你有没有在听?”阿力伸手在严浩面前晃了晃,但是严浩根本没反应,他早已神游到昨晚美丽的沙滩上了。阿力贼溜溜的猜测:哈,昨天一定有什么! “说,昨天发生什么了?还说我二十分钟就丁丁、丁丁乱叫,你动作也不慢嘛,见几次面就吃掉人家啦?” 这下严浩可醒了,一拳就飞了过来:“胡扯,她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 “那你干嘛一副第一次谈恋爱的样子?喂!真的遇上了?”阿力用手肘顶顶严浩。 “遇上什么?” “百分之百的女孩啊!” 严浩耸耸肩,“只是不晓得我是不是她的百分之百男孩。”他突然垂下眼睑。 阿力看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这是自白瑞琪之后,严浩第一次有这种反应。不,甚至连追白瑞琪时他也没有如此不安过。 “怪了,你这个大情圣也会没信心?怎么,这次栽跟头了?” “丁丁和一般女孩不同,很难用常理去看待她。而且,她似乎不喜欢我的身高、外表。” “为什么?”阿力深表怀疑。 “她会不自在,她甚至不愿和我一起出去吃饭。” “嗯,她的确满特殊,好!”阿力频频点头。 “好什么?一点都不好,这样我怎么接近她?” “我是说,她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你看,她不像你以前的女朋友,把你当展示品般炫耀,多好、多单纯。” 是哦!谁知道? ☆☆☆ “严浩!严浩!” 严浩又开始头大,每次都一样:尖喊声、高跟鞋声,让他想一脚把她踢出去。 不过,这次的声音裹多了愤怒。 “严浩,我的照片呢?” 他瞥瞥她,漫不经心的开口:“哪一幅?” “门口那一幅啊,为什么不见了?”林艳叉着腰问。 “你要吗?我送你好了。”他大方得很。 “换上的那个女人是谁?”她毫不客气。 “你说丁丁?是人啊。” “废话,我是说为何换上她的照片?丑死了。” “小姐,没人规定我只可以放你的照片吧。”他根本连和她生气都懒。 “阿力,化妆!”他下令。不理会这疯女人的纠缠。 丁丁说她等一下会来,可千万则让她遇上这疯女人。 林艳仍不死心,改从阿力那边下手。 “阿力,那是谁?” “谁是谁?”阿力装迷糊。 “你别装蒜,我不信你刚刚都没听到。” “你是说门口的美女?”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美女?哼! “哦,那天我去淡水时捡到一卷底片,拿回来给严浩冲出来,严浩就挂上啦。” “那严浩为什么说她是丁丁?” “袋子上写的嘛,我怎么知道?”老天!幸好说谎不扣税,否则他早破产了。 “真的?” “真的。”为了让她闭嘴,阿力开始帮她上口红。 林艳放心的吁了一口气,在唱片界,谁不知严浩工作室外头摆的照片不是当红明星,就是严浩的女人,而这两个身分都可让她扬眉吐气,她怎能轻易退让。至于它的广告效果就更不用多说了,每天在严浩来来往往的唱片界、广告界人士之多,绝对会让死命上电视打歌的歌星跌破眼镜。 ☆☆☆ 汝安对着自已的照片呆愣了不只十分钟。 这是她吗? 眼前巨幅照片中的女孩,柔细的发丝有点散乱,脸上淡淡的微笑带着挑衅,像个顽皮任性的女孩,完全符合当初她对阿力说的──温柔而任性。 到底是阿力妆化得好,还是严浩拍得好?从纪家伟离开她之后,她从不觉得自己美,而眼前绝美的女子,真的是她? “小姐,已经不只你一个人看到发呆了,好多人都想找她拍广告,只是我们老板一慨回绝。对了,你找谁?”柜怡小姐在汝安背后问道。 汝安回头正想告诉她要找严浩时,只见柜怡小姐瞪大眼惊呼:“就是你?”她指指相片,又指指汝安。 “暧。”汝安有点不好意思,“相片化腐朽为神奇,本人不漂亮啦。” “怎么会?来,严先生在第二摄影棚。” “我自己去好了,你忙。” 柜怡小姐怎么知道她要找严浩?奇怪。 她推开第二摄影棚的门,发现裹头空无一人,咦?不用拍照吗? 再住内走,才看见严浩坐在化妆间前面的沙发上。汝安一时兴起决定吓吓他,岂知才踏了两步,就听到了一阵嗲声软语,使她止住了脚。 “浩,你选嘛!哪一张比较漂亮?”林艳依然将她颇有分量的胸部往严浩手臂贴紧。 严浩推她也不是,理她也不是,只得随意的指了几张。 “真的?我也觉得这张漂亮,放封面好了。还是你把这张放大,摆在门口嘛!”她还不死心,从开始拍照就吵到现在。 汝安受不了浓得呛人的香水味,正想掉头离开,一个转身刚好撞上甫进门的阿力。 “丁丁,你来了啊!怎么站在这?进来啊。”阿力推推她。 “丁丁?”这次是严浩的惨叫声。 “丁丁?”挑高八百分贝是林艳的声音。 她桃花眼一扫,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孩。“难怪我觉得照片眼熟,原来是小不点嘛。嗨!国中生,你不晓得严浩的工作室未满十八岁不能进入吗?他啊,坏透了,还拍你不能看的呢。喔,对不起,我想你也没资格拍那种照片。”林艳不怕咬到舌头的说了一大串。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林艳早已横尸摄影棚内了,严浩只差没真正动手杀了她。 “对不起嘛!浩……”她拉着严浩的衣袖撒娇。 强咽下满腔怒气,汝安大方的走近沙发,只见林艳立刻抬头挺“胸”。她笑笑,拿起散了一桌子照片中的一张。 “严浩,你的摄影技巧果然高杆。上次我不是说过,技巧差的人,可以把美女拍成阻街女郎。”她顿了一下,继续说:“但你相反,看到这照片我才知道,你可以把妓女拍成青春玉女。”她把相片一丢,二话不说,掉头大步离去,留下三人目瞪口呆。 “你……你给我回来!”林艳哇哇大叫。 “闭嘴!林小姐,你听清楚,我严浩不拍你了!以后你别再踏进这里一步,否则我会把你摔出去。”严浩怒眼狠瞪着她,“我说到做到!”说完,他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出去追心上人。 林艳转向阿力,像只斗败的母鸡,“阿力,你不是说她是淡水捡来的?” “什么淡水捡来的?我忘了告诉你,她现在的最新身分是:严浩的女朋友!清楚了吗?还有,你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我摔你出去?” ☆☆☆ 出了大门,豆大的泪珠这才放肆的掉落。汝安边走边以手背擦拭泪珠。 她从没受过如此屈辱,也不曾说过如此难听的话──妓女。 而且,还是在严浩面前! 但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过分,事实上,她还少骂了一大串:八婆、疯女人……还有严浩!他可乐得人家在他身上抬头挺胸,磨她那巨大的……算了,他喜欢大哺乳动物是他家的事! 突然,她眼前乌云密布。 不会吧?下雨了?刚刚明明是好天气啊。她一抬头,才看清楚原来是严浩气喘吁吁的挡在她面前。 “还好你只有一五0,否则我腿再长也追不上你。” “我一五三!”她怒目相向。 “谢谢!”他突然道谢,不以她的白眼为作。 “谢什么?无聊!” “谢你夸我摄影技术好啊。” “无聊!”她头也不抬,“先生,你要往前是不是?请便。”她一转身往回走。 “谢谢。”他跟在她的身后,紧迫盯人。 “又谢什么?”神经病。 “谢你自动走向我的车,省得我抱你上车。虽然我不介意再抱你一次。” “谁说我要坐你的车?”她宁愿走到脚断掉也不想坐他的车! “我想,当街抱着你走的滋味一定不坏。”他一脸邪笑。 “你──” “请。”他打开车门,弯腰邀请。 汝安不得不坐进去。 严浩并没有马上开车,为防万一,他把中控锁锁上。 “为什么连我也一起气进去了?” 汝安撇开脸,眼眶又灼热起来。严浩看了一阵心疼,她都这样压抑自己? “小乖别哭,对不起。”他抚着她颈后僵硬的线条,“我们回淡水。嗯?” “好。”她哽咽的点点头。 短短五分钟内,委屈已消了一半,其实她原本就不是生严浩的气,只是被自己那种强烈的醋意吓坏了。 刚刚出版社的朋友还开玩笑的叫着说:丁丁恋爱了!她一阵抢白解释,却觉得心虚。朋友们说她现在的画风很美,让人感觉到每一个画中的女子都在谈恋爱,而且气氛营造得很自然,不刻意雕琢,轻描淡写中带着柔美、浪漫的气息。 她讶异朋友点出的事实,霎时脑中尽是严浩凝视她的眼神。但是,他是如此出众,而她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就像刚刚那尖酸的女子,他身边不晓得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女人?而她在他心中又算什么? 第四章 两人一路无语地来到淡水 “还是不请我进去?”严浩倚着门口问。 “呃,我……”汝安很勉强。 “你该不会又要我把这一堆东西带回家吧?”他举起手上的食物。 “那你做好心理准备,我家不是只有“乱”可以形容的。”她转身开门。 “不会吧!再怎么乱也不──”他踏进室内,举目一望,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 老天!她根本没做夹层!房间跟厨房做了隔间没错,但是它们都没有天花板。这原本是建筑公司的美意,好让住户做夹层时可以铺上c型锅来隔成两层楼,而她…… “怎么会?!”他实在挤不出第二句话。而且客厅任何摆设都没有,只有靠落地窗摆着一张大得惊人的工作桌,上面散乱着着色的用具及未完成的画稿。除此之外,墙角堆着大大小小未拆封的纸箱,还有一个大得惊人的书架,上面摆了一些书,而书架旁的角落也堆着一小座书山。 “你睡哪?”他往房间的方向望去,反正房子的格局都一样,只是左右相反罢了。她该不会连床都没有吧? 他大步往房间踱去。 “喂!那是我的房间耶!” 汝安看出他的意图,连忙从厨房赶来,依然来不及阻止他打开半掩的房门。 眼前呈现的完全异于客厅的气氛,铺着浅灰绿色床单的双人床放置于房间中央,窗户洒进黄昏的冬阳,把丝质的窗帘也染成金黄;床边铺着浅绿的半圆形地毯,接着是和床组同系列的衣柜。窗边摆着一个小圆桌和一张纸藤的椅子,看起来舒适而温暖,桌上一本翻开的书和一些稿纸,浓厚的主人气息一目了然。 “这才是你?”他低头问她。 “都是。只是作画需要动用的材料较多,所以凌乱,而房间是睡觉、全然放松的地方,我不会把工作带进来。” “你没有化妆台。” “我有,只是型式不同。”她递给他一杯水,“谁规定房间一定要有化妆台?夜里,我讨厌镜子。” “胆小。”他轻笑着转出房间,她随后。 “我的化妆台在这。”她打开浴室的门。 一片大型落地镜嵌在浴室墙上,一个隐藏式的置物柜,把手上悬挂着一颗木球,另一面的墙边是一个圆弧型的按摩浴缸,干净简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称赞她的巧思,可以把一个小浴室布置得如此丰富而不拥挤。 “为何客厅会这样?”严浩指指客厅的天花板。 “呃,这说来话长。你坐,别一直翻书,这让我想到我以前的房东。而这也是我没做夹层就住进来的原因。” 她一并把女房东的恶行说给他听。 “有一次最离谱,我一看是她按门铃,赶紧换好衣服,打开门假装要出去,她竟然说:“哦!你要出门啊!那也好,我帮你顾家好了,没关系,你去你去。”说得好像帮了我一个大忙似的,害我只好硬着头皮出去,这才知道什么叫作有家归不得。” “所以你等不及要搬进来?”他已大略明白始末。 “嗯。搬进来后我就赶稿赶得昏天暗地,等到我想装潢时,东西都已搬进来,怎么装潢?而且施工中我怎么工作?真恨死了我自己的冲动。”汝安咬着下唇叹道。 “这样也不错啊!完全没压迫感的住家环境。”严浩调侃着,同时心里也闪进了一个主意。 “谢谢!”她白他一眼。 “嗯……当然,还有一个解决的方法。”他故意吞吞吐吐。 “真的?你快说,我烦得一个头两个大了。”她贴近严浩,急切的追问。 “搬到我那去,直到你的房子装潢完成。” 她立刻往后退得远远的。 “什么?”她看他如外星人。 他一把将她拉回来,近得鼻子碰鼻子,“怕我?” 汝安抬眼看他,“不……怕,只怕我的颜料会把你的百万装潢弄脏了。”她口是心非。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可是……” 他打断她的犹豫,“没什么好可是了。而且,我一个礼拜才回来两天,其余的时间你刚好可以帮我照顾房子。”他让她坐进他双脚中间。 “那你回来的那两天……”她仍有些迟疑。 “回来的两天,我就学你以前的房东,窝着看小说。而且我没小孩,你放心,绝对不吵不闹。”他顺势环住她的腰。 “这……” “你担心我有小孩?”他促狭的问。 “不担心!”她不想撒娇,只想远离他的“魔掌”及鼻息,这让她心慌意乱。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他的贴近,喜欢他身上自然的味道及在她耳边低喃的嗓音。 “真的不担心?” 他咬着她的耳朵,她全身一阵颤抖,却无力推开他。 他轻轻的咬着她的耳垂,温热的舌头触着她,一手则在她另一耳流连揉搓,不可自拔。 “我担心我的安危。”汝安喘息道。 严浩闻言如冷水淋身,一跃而起。 “我发誓,一旦住我家,我绝对不碰你,真的,我绝对没那个意思!该死!”他诅咒自己的冲动,他一副色狼的样子,还邀人住进狼窟,难怪汝安推三阻四。他反身背对她,站在落地窗前。 她却大胆的从身后环抱他,上半身斜至他身前,抬头望他,“怕我?” 他呻吟着不敢看她,怕一看又失去控制。她竟环着他的腰! “你再不离开我的身体,后果我可不负责。”他低声恐吓。 “现在是在我家不是吗?你并没有违背誓言。”她在玩火。 严浩一转身,一把将她抱上窗边的工作桌,狠狠的吻上她的唇。汝安热烈的回应他,倾注所有狂热。他一次又一次的加深他的吻,汲取更多的甜蜜及火热,她也不再闪躲,卸下所有的防备与矜持,为他开放自己。 他从汝安的唇边移开,寻上她的粉颈,舌尖的力道刚好牵引着她全身敏锐的神经苏醒。她双手穿入他的黑发,将他压向自己,放纵的鼓励着他。 突然,他如大梦初醒般一手推开她,两人急促的喘息着,她粉嫩的双颊微红,经他放肆吸吭的双唇鲜红欲滴,散乱的发丝如波般倾泄在肩上。 “别玩火,我无法保证我每次都能临危不乱。”他轻弹汝安的鼻尖,将她从桌上抱下。 “临危?”她在他怀中嘟嚷着。 “是啊!挺危险的。”他顺顺她的发。 “哼!没下次了。”她脱身离开。 “为什么?”他冲口而出。 “因为我要住你家了啊。你自己说的,住你家时,你绝对不会碰我,君子一言既出,可是驷马难追哦!”汝安得意得很。 他更得意──哈!他有说他是君子吗? ☆☆☆ “咦?难得难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严浩问着神色不定的纪家伟。 “这不重要。小浩,你门口挂的那张相片是谁?”纪家伟不动声色的问。 “是朋友。”他还不想让家裹的人认识汝安,尤其是家伟,他不能冒失去汝安的危险。即使家伟已经结婚,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女朋友?”家伟挑眉问。 “问这干嘛?她美得令你如此好奇?”严浩十分讶异哥哥不寻常的表现,隐隐唤出些许不对劲。 “没什么,只是她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今天我是来传话的,妈妈要你早点回去。过几天我和爸爸要到纽西兰,这次妈也要去,所以今天要家庭聚餐,你早些回家。” 严浩深思地盯着哥哥,刚刚是来意不重要,直打听相片,现在是相片不重要?! 不对!家伟一定隐瞒了什么,严浩暗忖着。 但是自从家伟娶了白瑞琪之后,兄弟俩就像中间隔了层纱一样,表面上没什么异样,实际上却明显划清界线,所以严浩也不方便再探问什么,即使真和汝安有关,他也只好按捺下来。 纪家伟走出摄影棚,停在相片前。 没错,她就是汝安!但是,她变了,不是外表上的改变,是气质不同了。相片上的她温柔中带着俏皮,这是她以前所没有的。 以前的她温柔却缺乏生气与热情,无论他怎么做都改变不了她的冷感,就连分手,她都可以表现的冷冷静静。 但是相片中的她,竟然不可思议的带着……野性。这令他感到十二万分不解,更让他想看看汝安现在的样子。 看得入神的家伟丝毫没有察觉弟弟靠在墙边观察他已久。严浩紧皱着眉,下定决心绝不带汝安让家伟认识。 尽一切力量。 ☆☆☆ “妈,你们去纽西兰几天?” “大概是十四天吧,看你爸爸安排。” “喔。” “我们不在,你可不准夜夜不归,大嫂一人在家,小伟不放心,你得多陪陪大嫂。” “是,遵命。” “还有天母的房子也要去巡一下,嗯?”纪爱璋拍拍小儿子。 “大嫂为什么不一起去?”严浩半埋怨的问道。他不能大胆地告诉妈妈,白瑞琪已经不止一次地勾引他了,只能旁敲侧击。 “她说她刚好有事。怎么?卡到星期六不能去约会了?” “是啊,你见媳妇的日期要延后了。”严浩顾左右而言他,心里暗自沉思:事情该不会如他所猜测的吧? 他忽然感到一阵战栗自背部升起。 “妈,你窗户没关吗?” “有啊。对了,自己多小心,别着凉了。”纪爱璋出国多次,不晓得为什么,这次特别唆。 “知道了。要我送你们去机场吗?” “好啊。” 纪爱璋才刚说完,家伟拿着电话进来,“小浩,电话。” 严浩接过无线电话,脸色骤变。 “什么?!你别动,我马上过去。”甩下电话,他立刻往外冲。 是汝安,她为了搬动那个大型工作桌,一个不小心往后撞倒了巨大的书架,导致旁边装书的纸箱连带的倒下来,结果造成右小腿不能动,头部也肿了起来。据汝安形容,她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电话求救的。 无暇向家人多做解释,严浩飞快的冲下楼,直奔淡水。 ☆☆☆ 一开门,眼前凌乱不堪的客厅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就连“爬”来开门的汝安也一样。严浩毫不犹豫的抱起汝安。 “等……等一下,可不可以麻烦你先倒杯水给我?”汝安阻止他的动作。 她以为严浩会找个位置放下她──虽然这有点难,因为客厅几乎找不到一个可以立足的地方──但是严浩根本连放下她的意思都没有,抱着她走向厨房,倒了一杯水给她。他竟然可以抱着她,同时还有力气做别的事。 “你可以暂时放下我,让我喘一下气,反正我已经痛到麻痹了,不急着去医院。” “不行。”严浩低哑的说。 她讶异他的反应,他则加重力道的抱紧她,似乎怕她跳下来自己行动。 “我吓坏了。不行,我们马上去医院。” 汝安噗吓笑了出来,原来他是担心,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真好。一时间,她忘了疼痛,双手环上他的颈子撒娇道:“还好你来了。” “小朋友,我救你两次了,待会儿我们再来算帐。还有,搬家的事不准你参与了,我来搬,你不准动手。” 汝安吐吐舌头,原来被人管的滋味是这么好。这和她原本独立自主的作风完全不同,但她心甘情愿受他限制…… ☆☆☆ “怎么会想到要找我来?”严浩拨弄着汝安的长发。现在她已看过医生,正安稳的躺在被窝里。 “我累了,你不该拷问病人的。”她避重就轻。 “不准睡!每次救你,你都在睡觉,不准!”他耍赖的摇她。 “因为你已经救过我一次,比较有经验,而且我也比较习惯。”汝安胡说一个理由。 “胡扯,说实话。”他双手放在她脸颊两侧,俊脸逼近她眼前,连呼吸都会吹到她脸上。 “嗯……因为你脚长,走得快,来救我的时间会缩短,否则等别人赶到时,恐怕我已经痛死了。”她提出歪论。 他低下头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还不说实话?”他就在她的唇上说话,这让她全身燥热难安。 “嗯……因为我要帮你看家,你会怕少了一个──” 未等她说完,他的惩罚已经执行。他轻咬着她的下唇,然后用舌尖挑逗她的唇,再狠狠的吸吮,留下红肿的烙印。 “痛吗?”他挑衅的问。 “我告你欺负病人。”汝安羞涩的嘟起嘴。 “这病人是我救回来的,是我的。”他霸气而占有的环着她,挤上她的床,隔着棉被和她并躺着。 “我会舍不得走,小魔女。”他撑起上半身看着汝安。 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他明天还得上班。但是,今晚她不想一个人,不想离开那双深遂的眼眸。 “那……那就别走。”她把羞红的脸埋进棉被中,只露出眼睛看他。 “我习惯裸睡的,而且,我必须和你睡同一张床。”他露出色迷迷的贼笑。 汝安抓起枕头朝他丢去,“再见,记得关门。” 他帮她拍枕头放好,温柔的亲亲她的额头,“乖,好好睡,走路别太施力,我明天再来。” “嗯。”汝安温顺的点点头。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药效发挥,不等严浩出门,她已沉沉睡去。 带上房门,看着像被龙卷风肆虐过的客厅,严浩暗自猜测,若现在不帮汝安稍做整理,明天她铁定会不听话的自己动手。他摇摇头卷起袖子。 他原想在上班而回家小睡一会儿的,但在他看到了一本书的封面之后,这希望被打破了。 这本书怎么会在汝安这儿?他记得汝安说过,她屋内的小说全部都是她画的封面或是她创作的小说,这…… 该死!他先前就该注意到的,他竟连她是哪一类的画者都不清楚。 他连忙翻看其他小说的封面,体内的血液霎时全部凝结。 她就是当时帮家伟书那张昼的画者! 白瑞琪“兵变”时,阿力曾告诉他,帮家伟追到瑞琪的重要功臣,就是家伟当时的女朋友。 阿力那时还说她真是个笨画家,竟帮自己的男朋友追老婆! 老天!上帝对他们兄弟开了什么玩笑? 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封面,柔美的画风,感受得到画者的善良,而家伟竟然以如此残酷的手段对待她! 当兵时,他听过同袍所说各式各样的“兵变”理由,他也有白瑞琪离开的心理准备,但是事情真的发生时,还是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而毫不知情的汝安又是如何面对这项打击的? 纪家伟这该死的狗屎! 现在,他拒绝回家、拒绝回到那个和纪家伟有关系的地方。他发誓,从今以后绝不让那家伙靠近汝安一步! 难怪他今天会打探汝安的事情,当时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只是答案也未免太早揭晓了,快得让他手足无措。 推开房门,望着汝安如婴儿般熟睡的脸庞,他不由自主的轻抚着她的眉,心中满是怜惜。原来,他觉得汝安熟悉,是因为她的眼神,她那不可碰触的过去。每当他开始刺探,她的眼就像受伤的猫,充满淡淡的忧伤和无奈。原来,她和他一样,有着相同的痛,有着像猫一样自添伤口的习性…… ☆☆☆ 阳光轻柔的停驻在睫毛上,逗弄着汝安睁开双眼。 咦,严浩竟然趴在她床边睡觉? 她小心翼翼的触碰他的脸,浓密的睫毛安稳的覆在他眼上,刚傲的下巴此时已布上一层初生胡须,好好玩! 她顽皮的伸手想触碰他的喉结──这是她从小的愿望,在深爱的人身边醒来,然后第一件事就是碰碰他的喉结,这个充满男性特征的部分。想来有点羞赧,但是再不试试,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于是她举起手,这才发现她的手被严浩紧紧握着。 这一动,吵醒了严浩。 讨厌,梦想泡汤了。她皱皱鼻子。 “嗨!早安。”严浩伸仲有些僵硬的腰。 她盯着他,等待他的解释。 “呃,是这样的,汝安。”他停顿了下来。 严浩一向习惯叫她丁丁,现在的他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他的表情有点认真、有点严肃,到底怎么了?她在心中猜测着。 “嗯……你晓得我和阿力在大学时都是摄影社的一员,我们最擅长挖掘美女,也同时为村上春树的作品着迷。后来,我们约定如果找到了自己第一眼就认定“就是她!”的女孩,就称她为百分之百的女孩。前阵子,我告诉阿力,我找到了我的“百分之百的女孩”。”严浩深情地看着汝安。 汝安不笨,知道严浩所指为谁,不由得心跳加连,想抽出再度被他握紧的双手。 “哦。是林艳吗?恭喜你。”她忍着笑。 “是我眼前这个刚睡醒的小猫。”他捏捏她的鼻尖。 他就为了告诉她这件事留到现在? “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的百分之百男孩。”严浩心里七上八下,等待汝安的答案。 她咬着下唇,眼中出现顽皮的光芒。 “我接受拉分,你试试。” 严浩大笑,然后认真思考起来。 “我一表人才、高大健硕,和你配对符合优生学的考量。” 她拿起枕头丢他,“损我身高,扣十分!” “我救你两次,你有回报的义务。”他再接再厉。 “嗯,勉强加十分。”她不太甘愿的说。 “我工作努力,收入平稳,绝对不让你吃苦。” “这也算啊?”狐狸! “当然算。喂,现在几分啦?” “刚好及格,六十分。” “我温柔体贴、疼老婆。” “你又还没娶老婆,怎么知道你疼不疼?不算不算!” “我一定疼的,真的。算七十分了。”他苦苦哀求。 “哪有人用苦肉计的,奸诈!” 为了汝安,他可以不厌其诈。 “我可以提供你暂时的住所及有关隔层的各项资讯。相信我,绝对包君满意。” “真的?加十分加十分。” “要算数哦,你加了两次十分,现在是九十分了。” “哪有,你耍赖!”她拉着他的手,胡闹着。 严浩说出最后一项理由:“我爱你。” 他低下头,寻至汝安欲言又止的唇,倾注所有的温柔吻住她,汝安从脚趾升起一阵酥麻。 “超过一百分了吧!”严浩颇为得意。 “臭美,接吻技术太差,扣十分。” “真的?”他隔着棉被跨坐在汝安身上,两手撑在她头顶上方,“真的?”口气是威胁加百分之两的邪恶。 “真的。”她的心跳快得几乎要无法控制。 一语末毕,他的魔手已环着她的腰开始搔痒起来,接着转往脚底、腋下,惹得汝安频频求饶。 “假的,假的啦!两百分,两百分了,真的,别再搔我了。”汝安气喘吁吁加笑声不断。 他再次低头亲吻她的鼻尖。 “饿了吧?” “嗯。”她像猫般伸了一个懒腰。 严浩牵起她的手,扶着她走出卧房。 “脚还好吗?” “反正没断,扭到一下而已,你看,可以走了。”汝安一蹦一蹦的往前跳。 突然,她停了下来,视线停留在一本书上。 他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昨天忘了收。 “严浩,我告诉你──”她沉下脸。 “你想吃什么?我来做。厨房有没有蛋?”他打断她。 “严浩,我──” “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告诉你,能吃到我做的早餐,是你三生有幸耶,连我妈都没机会亲尝。”他努力移转她的思绪。 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释出。 放弃了。现在谈这个做什么?转入厨房,她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严浩,笑眯了眼。 “你要是煮得太难吃,可要扣十分。” “反正我有两百分,怕什么。” 她没事了?他看着她离开厨房。 再进厨房时,只见她拿着那本书,摆在颊旁,“严浩,我和她谁漂亮?”她指指书的封面。 “你漂亮。”他丝毫不经考虑,看都不用多看一眼。 “你连看都没看,讨厌!”她背对着他,嘟起嘴生气。 他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她眼睛太小、嘴巴大小,你光是眼睛就比她美十倍。拿来。”他伸手把书拿走,丢进垃圾桶。 “喂!那是我的书耶。” “会对你造成压力的东西,不要也罢。” “严浩,你超过二百分了。”她转身面对他,踮起脚尖琢了一下他的唇,好笑的看着一脸错愕的他。 她不要他回答“在我眼中你是唯一”、“在我眼中你永远比她美”这种话,她要的是外表上的比较。这问题在她心中翻腾过上百次,造成她的自卑。 而严浩一句话就化解了她多年来的心结,使她如释重负,也再度相信自己是美丽的。冬阳暖暖,她看看凌乱的客厅,却再也没有头痛的感觉,因为只要有他,一切就没问题。 就是他,严浩。 她的百分之百男孩。 第五章 “我以为你只是个玩相机的人。” 汝安对着边拨电话边快速记事的严浩说话。他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将一切错乱导回正轨。 “妈,我是小浩,今天没法送你们去机场了,抱歉。你们回来那天我会去接机。byebye。”他在答录机上留话。 哦,原来他在家叫小浩。汝安在旁无聊的看着他忙。 “阿力,我是严浩。我今天不去公司了,你把今天的case吃下来或去第一摄影棚教小吴拍。还有,你把一个电话记下。”他转过头来问她:“丁丁,你家电话多少?” “啊?”汝安一阵错愕,而后在严浩的催促下说出一串数字。 严浩对着话筒复述一遍,全然不在乎电话另一端的阿力会有什么反应。“对了,你姊姊还在电信局吧?麻烦你姊姊在最短的时间帮这支电话办理切换接听处。还有去找桌上查一下“凯威”室内设计公司的电话。”隔了几秒,严浩在纸上写下一个号码,结束通话。 严浩还没忙完,接下来他又约了室内设计师下午两点见面,之后才放下电话,躺在地板上喘气。 “一切ok了。”他呼出一口气。 同样坐在地板上的汝安抱着抱枕,歪着头打量他。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咕哝着。 “什么问题?” “你学摄影太可惜了。” “喔。”他想起了她先前的问题,“我是企管系毕业的。” “阿力也是?”真是人不可貌相。 “没错。当初是我拉他进摄影杜的,以后如果我转行,他可能也会跟着转。” “你为什么会转行?摄影不好吗?” 严浩停顿了好一会儿,想家伟、想父母亲的期盼,犹豫着该不该将这些告诉汝安。 “你不是说我只学摄影太可惜了?那你建议我该做什么?”他决定跳过家人这个部分。 “当接线生。”她当然知道他有事情不想告诉她,这让她有点不悦。 他们之间有太多相互未曾参与的过去,不只她自己打太极,严浩也善打太极拳,她甚至刚刚才知道他的小名叫小浩。 “我再告诉你一项我可以胜任的工作,就是搬家!来吧,上工了。” 他拖起赖在地板上的汝安。 严浩没夸大其词,看他动作迅连的来往两扇门之间,不到三个小时,不仅家具衣物全搬过来,而且还整齐有序。 他为她安排一间在二楼的工作室及三楼的客房,舒适得让她简直不想去回忆自已的房子。 “严浩,我的电话怎么办?”她提出另一个重要的问题。 “我刚叫阿力去办了,你听见了啊。” “我的意思是,要是我接到了找你的电话,或是你接到了找我的电话,那不就天下大乱了?” “我有电话答录机,你的电话会自动切换过来,我们都不用接,用听的就好了。” “喔。”原来他早就把一切都想好了。 严浩满意的看着自已的杰作。 他可不打算搬第二次。 汝安这才反应过来,“你把工作室搬到二楼干嘛?以后再搬回去多麻烦?” “呃,为了我的百万装潢,你只好将就了。二楼的客房最空,而且安静,对不起。” 他轻轻松松打发她的问题,满足的笑容挂上嘴角。 ☆☆☆ 两天了,严浩竟然两天未归! 白瑞琪咬着指甲,在客厅来回踱步。 而且连班都没上! 想到阿力在电话中那种暧昧不明的口气,今她心中的妒火燃烧得无法控制,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让严浩如此反常? 他不是应该还爱着她的吗? 那些女人不过是他打发时间的玩伴罢了,怎么可能认真?他这辈子只可能爱她。 也只能爱她! 其实,她也不想放弃和纪家伟的婚姻,但是,她实在无法控制对严浩的强烈思念。 三年来,严浩也曾交往过不少女友,但是白瑞琪心里明白严浩那种不认真的轻佻眼神,他压根没重视过她们任何一个,他心中依然保留着她的位置。 从她三番两次眼神的挑逗,她就知道了。严浩回避她的眼睁中带着不忍、挣扎。 但是这次不同!三天两头未归不打紧,对她的“勾引”更是果断而坚决的回避。 她不容许! 白瑞琪在内心怒吼着。 而且在这种下着大雨的夜晚,严浩竟然连一通电话也没打回来,他该不会忘了她是怕黑、怕雨又怕打雷的柔弱女子吧? 她可是很小心地扮演这个苦心塑造出来的形象,她想,他要忘记也没那么简单。 当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台风夜,他不顾一切地赶来陪她,那是她一生都不会轻易遗忘的记忆。 她踱到严浩房门口,狠狠踢了房门一脚。 “你给我回来!死严浩!” 咦?她看见把手处竟然有点松动,伸手一转── 没锁! 白瑞琪喜出望外,毫不考虑的进入房内。 搬到敦化南路之后,她未曾踏入过严浩的房间。嗯,他的房间依然保留了大部分在天母房子里的东西,也依然是严浩的味道。 模型还在、制图桌也还在,电脑也是。 咦,电话缴费通知单? 看着通知单,她有些明白了。突然,她听见外面铁门开敢的声音,她一把将单子塞进口袋里,迅速地走出房间,在大门关上的同时,把严浩的房门带上。 严浩有些奇怪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一转身,就看见白瑞琪突然出现,然后跌倒! “小心!” 他欲扶起白瑞琪,她却索性坐在地板上,娇声埋怨道:“你都没回来!”一双泪眼楚楚可怜的瞅着他。 “我……对不起。” 在回程的路上,他已经开始自责而担心。自责明知白瑞琪怕下雨的夜晚,却只顾着打理自己的事,不回来陪她;担心要是白瑞琪一状告到妈妈那儿去,他大概会被剥掉一层皮。 果然!还是回来晚了。 “我……好怕……”她声泪俱下。 “我回来了,别怕。”他尽量不动感情的安慰。再次弯下腰,伸手扶她起来,这才发现以他现在的姿势,正好可将她的胸部线条一览无遗。丰满而白嫩的双掌刺激着他一阵燥热,而且,他知道她绝对没穿胸罩。 白瑞琪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来,严浩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他不是圣人,他可不愿一时的冲动造成悲剧。 “浩,你吃饭了没?我热菜给你吃。”她依然习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只称他的名。 “呃,大嫂,不用了,我吃过了。” “我不要你叫我大嫂,我不要!”她皱着眉,直视着严浩,眼中尽是幽怨。 “大嫂,这……”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她捂着耳朵,摇头呐喊,眼泪再度布满脸颊。 这是严浩熟悉的情况,从以前就不断上演,每次只要有她极度不愿意或极度反抗的事情,她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瑞琪,别这样!”他按住她的双臂,阻止她接下来可能爆发的歇斯底里。 她埋进他的胸前,环着他的腰轻泣。 “瑞琪……”严浩闻着她的发香,这熟悉的高度、熟悉的发、熟悉的初恋味道。 他无法克制的伸手插入瑞琪的发间,修长的手指引起她一阵心悸,然后,他失去控制的将瑞琪环得更紧,久久不能自己。 达到目的的瑞琪停止哭泣,一脸满足的玩弄着严浩的毛衣,虽然严浩的力道几乎让她窒息,但是,她感到很满足。 孙悟空终究逃不出如来佛手中。 而她,就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如来佛! 多年来,她了解该用什么方式牵动严浩的每一根神经,更了解在不同的情形下,用不同的方式赢回严浩。 就在她自我沉醉时,严浩突然用力推开瑞琪,毫无防备的她一连退了好几步,撞上茶几后再踉跄跌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 严浩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严浩,回来!我脚受伤了!”跌坐在地上的白瑞琪强硬的叫住他。 他停下了脚步,迟疑了好半晌,回转过身,走近沙发。 但他只是将自己丢进沙发中,并没有去撬扶她。此时他需要冷静、需要避开她,他干脆把脸埋进掌中。 “瑞琪,我们该谈谈。”他的声音从掌中传出。 “我不要!我不要谈!” 她逼近他,用力扳开他的双掌,不顾形象的大吼“我只要求你陪我这几天而已!我等了那么久,就等这几天。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瑞──” 不等他再吐出第二个字,瑞琪大胆的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不是少男少女那种浅尝即止的单纯接触,严浩清楚而强烈的感受到这个吻中所参杂的欲望,激情的气味紧紧地缠绕着他。 霎时他跌入往日的旧梦中,抛开一切理智回吻了她。即使内心深处一直浮现出一个令他心痛的声音,但他无法克制自已。所有的理智都被欲浪冲走了,只留原始的欲望。 “抱我。抱我回房。”瑞琪在他唇上呢喃着,一字字敲在他的唇上,炽热而湿润。 他迫不及待的又深吻着她的唇舌,然后像是被施法催眠般,听话的抱起如火燃烧的娇躯走向她的房间。 她勾着他的颈项,偎在他强壮的臂弯里,一步步走向预设的计画中。 行至房门前,耳鬓厮磨的两人依然忘我。 “浩……你稍微后退一下嘛,要不然怎么开门?”白瑞琪娇嗔的轻呼。 他这一后退,撞上了身后的墙,严浩反射性的回头一望。 是以瑞琪为小说封面的那幅画。 汝安?! 霎时,他所有的意识完全清醒! 该死!那个令他心痛的声音,就是汝安,而他竟然像个初尝禁果的小男孩一样,一头栽进而浑然不觉。 他竟然用这种方式伤害汝安,他不能原谅自己! “浩,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他像触电般迅速推开依然陶醉的白瑞琪,退后一步望着她。 “当年,你也是用这种方式勾引我哥?” 他的眼神冰冷得可以冻结空气,连说话的语气都令人不寒而栗。 “严浩……”她吓呆了。 这次,他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她,离开有她的这栋房子。 ☆☆☆ 愈接近淡水,愈接近汝安,他的自我谴责就愈强烈。他向来看不惯那种换女友像换衣服的人,同时可以在身上披挂好几件。虽然他和不少女人交往过,但是他坚持一次只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因为他觉得这是一种尊重,他从未以另一个女孩来伤害和他交往的女孩。 今天,他竟犯下这样的错! 敦化南路的家回不得,淡水的家中有汝安,现在他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她。如今,他总算尝到有家归不得的滋味了。 两个家、两个女人,搞得他狼狈不堪,而这一切都怪自己,白痴! 他决定先厘清自己思绪后再去面对汝安。他走进一家日本料理店,看着玻璃门上的营业时间:下午两点至凌晨两点。很好,凌晨两点。幸运的话,回到淡水时,汝安已经睡了。 但愿如此。 ☆☆☆ 在严浩屋裹的汝安正暖和而优哉的曲着腿,舒适的看着日剧,那是她写作的灵感来源之一,要不然恋爱经验少得可怜的她,哪来那么多写作题材? 从上了高中一直到踏入社会,身边不乏追求者的她实际上却只谈过一次恋爱,而且结果凄惨得令她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她想起了严浩。 圣诞节快到了,写个圣诞节的故事吧。男主角的身高一八三公分,有黑而浓的睫毛、修长的手指,有点霸气、有点温柔……最好还有个笑起来显得有些坏的眼睛。 好丢脸,竟然这么想念严浩!连塑造的男主角都像他。她拍拍自已的脸颊,暗骂自己傻气。说不定他根本不在意,从上次帮她搬到他的房子之后,他只打过几次电话来,然后就像消失了一样。还好她也很忙,要不她可能再也不理这个人了。 脑中的胡思乱想被大门把手转动的声音给打断。 是严浩! “严浩?”她讶异的跳下沙发。 才靠近他,一阵刺鼻的酒味呛得她不由得皱起了眉,“你喝酒了?” 严浩低头无语的坐进汝安刚刚坐着的地方。嗯……好暖和,还有汝安清新的香味。他神情恍憾的望着前方。 “先喝杯热茶。”汝安看他似乎冻坏了。 “不要。” 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及不耐,汝安放下水杯,转身准备离开。原先看到他的欣喜已被浇息,继之而起的是一股愤怒。 什么嘛!这几天没消没息的,一来就是这副模样。她不甘示弱的跨步离开,未料走没两步就被他追上,像老鹰捉小鸡般的摔回沙发上。 没给她开口骂人的机会,他冰冷的手指棒着她温热的双颊,低头吻上她的唇。 原先准备开骂的言语在他激动的碰触下,已转为呻吟声,就连她抵挡在胸前的双手亦不自觉绕上他的颈背。 他的唇从她的眼睑开始,一路往下亲吻,经过易感的耳垂,滑下她的肩脾骨。他解开她胸前的扣子,一迳探入她胸前的蓓蕾,逗弄着使它尖挺,再以舌尖覆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腰,而她已失去呼吸的能力,微启的唇喘息着,他再次封上那因燥热而红烫的唇瓣。 猛烈而急促的亲吻突然惊醒了她。 不对!他今天像只受伤的野兽,她拒绝这样的相爱方式。 猛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庞大身躯,汝安逃命似的跳到安全距离外,顾不得外泄的春光,颤抖的握紧双拳嘶吼:“你心里有事!如果无法专一爱我,就不要碰我!”她转身跑回楼上的房间,倚着门轻泣起来。 酒意全消的严浩懊恼的捶打着沙发。很好,今天干了两件蠢事,两件都在伤害同一个人!伤害他最不愿伤害的汝安。 “汝安,我可以进去吗?”他上楼赎罪。 “不行!” 其实两人都知道这门根本没设锁,把手只是装饰,此时汝安只求他不会硬要闯人。 “汝安,你消消气好不好,我让你扣一百分,这样我还剩一百分啊,你不该把一百分的情人挡在门外的。”门外的严浩语气温柔的说。 “你错了!我的满分是一千分,你只有一百分,根本不及格。你出局了!” “那你也要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有话告诉你。” 见她没有出声禁止,他推门进房。 她整个人全藏在被子里。 他隔着棉被轻抚着汝安的头,“脚还痛吗?” “你还会担心啊?我看你根本不怕我把你家全搬了。” “对不起。” “严先生,你该不会是上楼慰问我的脚伤吧?我坚强的程度恐怕会让你吃惊,这点脚伤不用你费心。”她从床上坐起,“我们该谈的不是这个。” 她看见严浩那一双受伤的眼眸,一时噤了口。 “严浩……” “多年前,我当兵时,女朋友跑了。”他困难的起头。 “她是今晚让你受伤的女主角?”汝安反应很快。 他惊讶的抬眼望她。 她则冷静的隐藏起心痛。 “受伤害及伤害别人通常是同时产生的。” “这么久了,你依然可以被她伤害?或者,你去伤害她?”汝安打心里皱起眉头。 “不是的!汝安,我是怕伤害你。” “怎么伤我?你怕告诉我你们要重归于好,我会去自杀?”她激动的继续说:“我说过我坚强的程度会令你吃惊,我不是那种脆弱的女人,你放心。” 她的不在乎几乎今他发火。 “你的意思是,你会大方的拱手退让,毫不犹豫?”他咬着牙问。 “是成全。”她的心已经开始淌血。 “汝安,你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到底有没有爱过人?”他摇晃着她的身子,双手紧握着她的双臂,他觉得正在一点一滴的失去她。 “有,而且我应该比你更恨兵役制度。”她的口气冷得不带温度,“我的男朋友抢走了他弟弟的女朋友,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他弟弟正在当兵。曾经有一度我盲目的怨恨他弟弟,恨他为什么不能看好自己的女朋友,而且还笨得让他哥哥也认识那女孩──我的男朋友长得很帅,他弟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你见过他弟弟?” “没有,但是事实证明我没猜错。后来,他果然成功的娶了她。” “我不想听了。”他已经知道事实,不希望汝安再度自我伤害。 她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的继续说:“当时我常为了找寻作画的对象伤脑筋,有一天,他拿了一个长得很美女孩的照片来,我高兴得不得了。他希望我能把原稿给他,他说他是帮弟弟的女朋友要的,要送给她当生日礼物。我不疑有他,以为这哥哥真有心,帮弟弟的忙,我也就带着讨好他家人的心态动手画画。分手后的某一天,我在百货公司遇见他们,他们正在选购结婚的东西,你知道他怎么介绍我吗?他说:“瑞琪,她就是帮你画肖像的昼者”,那个美丽的女子还撒娇地告诉我:“真谢谢你把我画得那么美,要不是那张画,我才不嫁给他呢!”我才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愚蠢。” “我无法忍受自己的愚蠢,只好把怨恨转嫁在他弟弟身上,否则我会恨死自己,然后活不下去。” 严浩无言地面对她的自我解剖,面对她的自我嘲笑,心如刀割。 “你没有去问他为何如此?” “在他这样欺骗我之后?”她张大眼,“他再如何解释也不过是为求自己心安罢了,我何必去听废话。” 他感受到她的无争,就像他自己一样,总是无言的退让,而且还是让给同一个人──纪家伟! “你现在痊愈了吗?” “我说过,我坚强得很,不像某人。”她斜睨他一眼,“你痊愈了吗?”汝安打探。 他伸出双手环住她,“不会了,不会再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到底是什么事?你和她重逢后又一发不可收拾了?她想你,要和你复合?” “没事了、没事了。”他不再为她的无争发火,因为他明白,放弃通常是最痛的。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相信我。” 她看进他清澈的眼眸──无伤而诚实,她相信眼睛不会说谎。 “嗯。”姑且相信他吧! “那么,愿意帮我弄点吃的吗?我快饿死了。”他轻吐了一口气,几近虚脱。 “你不是去喝酒?难不成你只喝酒没吃东西?”汝安生气的下了床。 打着蛋花,汝安问着在一旁洗米的严浩,“喂,你记得上次被你丢掉的那本书吧?” “喂,水要放几杯?”他学她说话的语气。 “两杯。封面那个女生就是我以前男朋友的新娘,很美吧!” “我说过了,你比她美。” “但是我呆。我告诉你,纪家伟一直不喜欢他弟弟,从平常的交谈中我就察觉到了,我还呆得以为他有心和他弟弟亲近,要帮他弟弟守好女朋友。”她吐吐舌,“真是个白痴!我想,其实他弟弟才该恨我,恨我无能守住自己的男朋友。” 严浩陷入沉思中:以往家伟一有女朋友一定会带回家来,带着浓厚的炫耀意味,为何唯独汝安不曾带回家?绝不可能是因为汝安见不得人,她比家伟以往带回家的每一个女孩都漂亮、讨喜。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喂,你不喜欢听这些?”她看他站着出神,“水加太多了,你打算吃稀饭?” “呃……我在想你可以和他弟弟配成一对。”天啊!什么跟什么?他在说什么? “你生病了?”汝安摸摸他的额头,“你要两个同样惨兮兮的人去组一个悲剧家庭?我才不干。而且他一定会拿我去和那个美丽的前任女友比较,我受不了这样。已经被他哥哥比过一次还不够啊?还让他弟再比较一次?!除非我病了。” “我说过,你比她好太多了,不用怕比较!”他竟有点着急。 她歪着头看他,停止手上的动作。 “奇怪,你又不是他弟弟,你怎么知道人家会认为我比较好?还好你不姓纪,要不然……你们真有些神似耶!”她愈看愈觉得他们两人颇相像。 “开玩笑,你在哪看过比我帅的?”虽然汝安一直认为纪家伟比他弟弟帅,但事实是他比家伟帅多了,严浩自恋的想着。 “所以帅帅的严浩希望我去嫁给同样失恋的纪弟弟,然后去和前任女友重温旧梦?”她酸酸的道。 没错,他是希望她嫁给纪弟弟,但是,他要怎么告诉她,他就是她不愿与之共组悲剧家庭的失意人? “傻瓜!告诉你,你真的比我前任女友好很多倍。别再把我推给别人。”他弯腰亲上她的脸颊。 这下她是乌云全散,喜孜孜的做个快乐的小厨娘去了。 而他除了全心爱眼前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子,以弥补今天所犯下的错误,不做别的选择。 第六章 南京东路上热闹非凡,百货公司不断地播放着圣诞歌曲,像在催促着圣诞快快来到。而一心后悔加不甘的白瑞琪正踩着愤怒的脚步前往“严浩”。 她后悔没有和纪家伟到澳洲享受异乡的圣诞。 不甘心让到了嘴边的严浩又溜了。 白瑞琪不觉又加重了高跟鞋踩上红砖的力道。她不会让严浩从手中逃开,她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谁胜谁败还是个未知数呢! 踏进严浩,置身于光鲜亮丽的明星中,白瑞琪毫不逊色,她善用衣着衬托出自己的气质,名牌服饰配上毫无瑕疵的皮肤,成功的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阿力注意到镜头下模特儿的视线被刚推门进来的人给吸引。 “我不是说我拍照时不要进──”回头一看清来人,阿力没有继续说下去,暂停工作。 “严浩呢?”白瑞琪不客气地问。 燃起烟,阿力用少见的严肃与同样不客气的语气嘲讽道︰““大嫂”这么关心严浩啊?” “大嫂不是给你叫的。”在阿力面前,她不用掩饰自己的本性,反正阿力早晓得她的另一面,在那夜之后。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是否会再一次用你的身体来买我的情报?” 白瑞琪沉默的思量着,只要能达到目的,她不在乎用同样的方式。 她的沉默引来阿力一阵残忍的大笑。 “只可惜,我已经不是学生时期的阿力了。”他摇摇食指,“你根本不合我的胃口。” “你不说也行,过两天严浩就会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曾经对他的女朋友动手动脚!”她也不是好惹的。 “你在威胁我?你以为我这些年来甘于做严浩的化妆师是为什么?别在我面前耍手段,否则我会拆穿你的假面具。你可以试试,我不在乎!” “你……”她气得无法言语。 在白瑞琪气愤的离去之后,阿力陷入尘封已久的回忆中,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和自己最要好朋友的女友上床,来自良心的谴责让阿力日夜难眠,同时心中深藏已久的爱慕也宣告幻灭。他无法想像在他心中如天使般纯洁、善良的瑞琪竟是如此工于心计,如此的虚伪、做作。 但是他没有立场警告严浩别太相信白瑞琪,毕竟在严浩及其他人面前,白瑞琪成功的扮演着纯情女孩的角色,就连他都看不清楚,更何况深陷其中的严浩。 告诉严浩他曾和她上床?! 别傻了!这也是白瑞琪吃定他的地方,他绝对不会伤害他和严浩之间的友谊,他甚至会更保护严浩来消除内心的谴责,这一点白瑞琪也很清楚。 如今他能做的只能尽量阻止白瑞琪对严浩的纠缠。只希望严浩能好好把握和汝安相处的机会,别白费了他一番努力。 ☆☆☆ 非假日的溪头,保持着山林原有的宁静,以及异于平地的寒冷。 四个小时前,她仍躺在淡水舒适的大床上,四小时后,她已经来到这个雾气弥漫的山林里,只因严浩一时兴起。汝安觉得自己开始变得与严浩一样疯狂。 “冷吗?” “嗯。但是很舒服。” 严浩看着拉紧衣领的汝安,虽然很冷,但她并没有依偎到他怀中,反而神情愉悦的享受着,这让他感到一份相知的心动。 “过来。”他拉开大衣。 “不要。”她轻快地跑开,像森林裹的精灵,娇小而调皮。 他则在她身后二十公尺远守候着。 绕了一圈,汝安的头发被雾气沾湿了,直打喷涕。 “小心感冒了,我们回房休息吧。” “我们先去吃东西嘛!” 汝安拖延着进房的时间,她在出发前压根没考虑过住宿的问题,现在竟害怕和严浩住同一间房。 她知道他们这样看起来很像蜜月旅行,没有人会用怀疑的眼光看他们,但是…… “也好,先喝点热汤,暖暖身子。” 吃完东西,汝安又吵着要到饭店外的木椅上休息,严浩终于看出了她的不安。 “汝安,如果你害怕,我去把双人房改成两间单人房。” “不要,我害怕一个人睡。” “那我们回台北。” “不要……” 她低着头,明知道这次出游会发生什么事,却潜意识的忽略,事到临头才害怕退缩,这未免太矫情了。 想清楚后,她一跃而起,伸手邀请他,“还愿意陪我吗?” 严浩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她。 回到房间,严浩绅士得令汝安觉得自己思想不纯,还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来,趁浴缸的水未满,先来泡泡脚。” 严浩把梳妆椅放在浴缸旁,并铺上毛毯,让她不至于碰触到冰冷的椅背。 汝安撩起长裤,把快冻僵的脚丫放进热水中,感到一阵舒畅。 严浩双手伸进水中,按摩着汝安的脚趾头,“你的脚趾头好像“土豆”。”他笑眯了眼。 “土豆?” “嗯,圆圆短短的,好可爱。” “什么形容嘛,我看你的脚趾头。”她执意要做个比较。 他一脚跨上浴缸。 “你看,小脚与大脚。”严浩取笑道。 “哈,你都用脚趾头和人握手啊?” “什么?”这次唤他讶异了。 “哪有人脚趾头那么长的,简直像手指,怪胎!”她不服气的反击。 两人在雾气弥漫的浴室大笑。离开都市似乎就有这种闲情逸致,可以放松心情玩耍,尤其严浩也展现少有的顽皮,令汝安更觉贴心。 夜里,两人各自躺在一张床上,却了无睡意。星光微微、风声微微,两人之间的默契也静静散布在空气中。 “安,你睡了吗?” “还没。你知道吗?我不让人家叫我安的。” “为什么?” “因为纪家伟叫我小安。” 严浩望着天花板沉默不语。 “后来我让新认识的人叫我丁丁,不再让人喊那个字,我不想记起他。” “你很爱他吗?” “不,只是觉得不甘心而已。也不懂为何在分开之后又在乎起他来,在乎起自己来。”她诚实的说出心中的感觉。 若说没有受伤那是骗人的,就像他对白瑞琪,那种带着残忍的恨意。恨她,也恨自己。 “我懂那种感觉。” “在交往的时候,我并没有投入,我太冷静、太理智;就连他带着新娘到我面前时,我也没生气,只是……” “不甘心而已?” “或许吧!” “对我呢?”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哪有人这样问的。” “我想知道,我和他是否不同。” 沉默了一会儿,她红着脸开口,“很不同。在你面前,我会很自然的表现喜怒哀乐,也会任性的使小性子,而且你会让我一直挂在心上,天天想……”她把头埋进被窝。 严浩下床跪在她床边,抚着她的头。 “别害羞嘛!”他温柔的说。 她露出眼睛。 “为什么会在我面前这样?”他轻抚她的发,认真的望进她的双眼。 “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承认爱我那么难吗?” “啊?!”她背转身去,心跳加速。 原来这就是爱吗?那以前…… “嗯?”他催她说出来。 “哪有人这么自恋的?”她拉长音调,无力的控诉。 但不是反驳。 “那告诉我原因。”他紧迫盯人。 她还没说,一声喷嚏打断了她的思维。 “浩,你会感冒,快上床。”她自然的掀开自己的被窝,要他上来。 “你确定?”他半开玩笑的问。 “要不然你回自己的冷被窝去。”就在她要把棉被放下的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进她的被窝里。 “呼!好暖和。”他把冰冷的脚丫靠到汝安的小腿取暖。 “哇!你走开啦!”她缩起身子避开他冰冷的脚,岂料严浩玩性大发,冰冷的双掌不偏不倚的贴上她红热的双颊,霎时脸颊的温度稍降,耳朵却像着火般烧了起来。 “哈!汝安你发烧了,我用冰块冰敷一下。”他的魔掌继续往她的颈子攻去。 一场甜密战争于焉展开…… 两人一阵拉扯,汝安胸前的钮扣竟被扯掉了,春光外泄。 严浩没想到汝安的胸部如此漂亮,若隐若现的蓓蕾让他停止了所有动作,手指温柔的轻触她的肌肤,专注得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冰冷的指尖让汝安全身像被电到一样,连一声“好冷”也说得软弱无力。 他轻柔得像怕碰坏她,不像上次那样狂暴,她沉溺在他带来的震撼中,乖顺的任他褪去睡衣。雨点般的轻吻顺着颈而下,一路燃起火花。 严浩钻进被窝在她的腰际落下灼热的吻,她禁不住痒,扭动身体轻笑着:“好痒──” 她的轻笑鼓舞着他,一股狂猛的欲念自他体内无可抑制的膨胀。老天!他从没这么想要一个女人过。 忘我的加重了环在她腿上的力量,他将她拉向自己,让汝安明显的感受到他的渴望。汝安害羞的贴近他赤裸的上身,感受着两人同样急促的心跳。 他炽热的鼻息吐在她耳际,她的喘息轻吐在他的胸前,他低沉的问:“给我。”语气是命令而非询问。 “你好坏,这时候才问。”汝安在他胸前低语,一边还抚弄着他壮硕的胸膛。 严浩低下头沙哑低沉的说:“如果你不愿意,就尽快阻止我,我还可以克制……再三秒我就停不下来了。”他的声音带点颤抖。 “如果你现在停下来,我就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你。”她大胆地承认自已的欲望。 “汝安……” 不再犹豫,他解放全身的火热,一并冲向汝安。双手不断抚弄着她的身体…… ☆☆☆ 清晨的鸟语及阳光唤醒了严浩及汝安。 他怜惜的看着怀中柔媚的小女人。 “饿了吗?” 汝安羞红了双颊,又躲回被子里,不敢看他。 “对不起。昨晚我弄痛你了?” 汝安拉低被子,摇着头说:“不是的……是……很不好意思。” 严浩望入汝安含羞带怯的双眸,忍不住又吻上她的樱唇。 “告诉我你的感觉。” 他柔缓的声调震动着耳膜,她低低地说:“我觉得好羞……” “你觉得丢脸?” “不是!是昨夜……我没想到我会这样……这样放肆……”她愈说愈小声。 房间内瞬时响起浑厚而满足的男性笑声,他觉得这世界真是美呆了。 “你笑我……”她轮起粉拳作势要打。 他一手将她双手握住,另一手开始不安分的逗弄她,“我喜欢你的放肆。” “色──” 她还没说完,他已等不及地开始品尝他精致可口的早餐了…… ☆☆☆ 和汝安相处愈久,严浩愈觉得不够。汝安的甜蜜、汝安的贴心,汝安对生活的见解及她异于瑞琪的坚强独立,让他想永远待在她身旁陪伴她、疼爱她。 “下午离开吗?”她站在窗口,语中满是不舍。 “嗯。”严浩走到她身后,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汝安……我们结婚好不好?” 她条地回过身,“你……你在开玩笑吧!” “我像吗?” “你……不是……你不用为这种事负责的……我……”她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不愿意?” “不是!是……”她侧着头,一时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那就是答应了?” 汝安抬起头来,勇敢的望进他诚挚的黑眸中,缓缓的点头。 ☆☆☆ 白瑞琪不甘心地望着手上的电话缴费单。 依她这几天调查的结果,严浩真的在淡水买了房子。 还和一个女人住在一起。 而在同时,另一个女人也对严浩展开报复的行动。 “你不是想炒新闻?给你线索还嫌不好?”林艳高八度的声音透过电话更觉刺耳。 “严浩有什么好写的?他不过是个摄影师罢了。写你还比较有看头。”电话那端的声音带着贼笑。 “你的意思是?” “写严浩当然可以,我们见面时你再详细告诉我好了。” “李大记者,我想在这一行你还是幼稚园程度。”林艳故意吊他胃口。 “什么意思?” “富伟建设你听过吧?” “听过。那又怎样?” “严浩是富伟建设的二公子,有兴趣吗?”她可不是省油的灯,现在唤她开条件了。 “这……当然有兴趣,林小姐,不知“您”几时方便?我们见个面谈谈。” “不必了!我告诉你,去淡水查查,严家二少爷在淡水金屋藏娇!而且听说富伟建设的董事长有意参加明年的选举呢!”她奸邪的笑着,“这是可大可小的消息哦!”说完,她用力的挂上电话。 严浩!她会让他知道林艳不是这么好欺负的!她自信而坚定的想。 回到淡水,已经是夜幕低垂。从车内抱起沉睡的汝安上楼安置好,严浩也累得顾不得更衣,抱着汝安沉沉进入梦乡。 “小浩!吃早餐了!”一个女性的嗓音大喊。 严浩一惊险些跌下床,睁开眼就看见汝安手上捧着早餐。 “哇!你做的?”奇怪,他不是才入睡吗?怎么一会儿天就亮了?“我刚刚还以为我妈在叫我。”他含糊的说。 “什么?”汝安瞪大眼睛问。 “没什么,我说你叫我小浩好像我妈。” “浩,说说你的家人。”她盘起腿坐在床上。 “汝安,我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拜访你的家人?”他突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不用不用,说说你的家人嘛!先别管我的。” “什么不用?”他敲她一记,“哪有人提亲不用见岳父母的?” “提亲?”她脸上浮出红晕。 “你的记忆力不会那么差吧?”他望着像做了错事的汝安。 “呃,对对对。”汝安突然觉得有点吞咽困难。 该死!她一想到人在加拿大的老爸那一脸挑剔的表情,就觉得世界灰暗,所以才想先打探他家人的情况,再婉转形容自已的家人,哪如被严浩一阵抢白,她竟不知如何接口。 “那你安排一下和你父母碰面的时间,我也要通知工人将原先的装潢再做修改。” “装潢?修改?”汝安一头雾水。 “你忘了“你”的房子在装潢?” “天啊!我忘了!”一拍额,她猛往外冲。 严浩一把捉住欲冲往门口的汝安,“汝安!你怎么了?镇静一点,工人还没来啦!” 老天!她在严浩家竟习惯到忘了自己有房子?! 她低着头深觉愧疚。 “过年前可以吗?” “啊?什么?”她只顾烦恼自已的问题,压根没听清楚严浩说什么。 严浩深叹一口气,“没事。先吃早餐吧。”他喂慌乱的汝安一口炒蛋。 他发现汝安今早的异常及心不在焉,或许是因为事情进展得太快吧。算了,先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再来安排他们的婚礼。 或许,可以达成妈妈的要求 半年内带个媳妇进门。 严浩自顾自的计画起来。 第七章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汝安觉得平安夜的气氛就是不一样,空气中似乎都是巧克力的甜香,都是情人胸怀里那种醉人的味道。 严浩说今天会早点回来。 啊!她怎么像小妻子在等丈夫下班一样?好丢人哦! 他是那么温柔体贴,让她觉得备受宠爱。当然,有时他也会任性的像个小孩,但是,她也喜欢这样的他! 窗外要是飘雪就更好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多适合想他! 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冥想。 汝安望着电话,期待是她和严浩之间的暗号:先响雨声,挂断,再播。 结果电话一连响了十声之后,答录机开始运作。 “这是电话录音,请在讯号声后留话。” 这是严浩想出来的点子,为了不让双方朋友起疑,他们用毫无感情的电脑语音。 沉默了几秒之后,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浩,你知道我讨厌对着机器说话。你真的不在吗?这一个礼拜你上哪去了?既不回家也没上班,丢我一个人在家……”声音开始带着哽咽。 汝安瞪直了眼看着电话,像看着一个恐怖的怪兽。 “浩,不要因为吻了我就躲着我不愿回家,我们……我们不是第一次了,你知道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好想你。脚扭到了一直没好,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稳。前几天夜里又像那天一样下起了大雨,我吓得缩在被窝裹哭了一整夜,你还是没回来。今天是平安夜,你不会再丢下我一人吧……” 汝安感觉到对方的停顿是在掉泪,她死命的抬着嘴,强忍着哭泣的冲动。纵使她觉得自己已碎成片片,但仍继续听下去。 “浩,你回来。我爱你啊!”说完,她挂了电话。 汝安呆滞的望着不再出声的电话。 脑袋里不断反覆响起刚刚所听到的声音,虽片断却字字敲得她心惊肉跳、心跳加速。 一个星期前下雨的夜晚…… 不就是严浩喝酒的那一天? 严浩吻了电话中的女人?而且不是第一次?! 汝安甚至不晓得她是谁,她一定和严浩关系非比寻常,竟然可以连名字都不用留,就知道严浩一定晓得是谁。 而且,她知道这里的电话。 那天他喝酒就是为了“她”? 那她又算什么?他和女友吵架之后的候补?! 汝安终于爆发出锥心的低嚎,在沙发中缩成一团,任眼泪放肆的奔流。她要再仔细听一次,再听一次,让自己有离去的力量。 她将带子倒回,再次让那句句话语鞭打她的心。 “住口──”她在崩溃前捂住耳朵,朝二楼奔去。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趁家人出国时把女朋友带回家,然后扔下她一人而也来淡水!甚至带自己去溪头,还和她…… 他用不忠来报复女朋友,那她呢?她算什么? 好个平安夜,好个前任女友。 汝安一直哭到黑暗完全笼罩着这偌大的房子,她没有开灯,反正也照亮不了她的心。 经过一阵痛哭后,她反倒冷静了。 随手披上外衣拿了钱包,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带,毫无依恋的走出他的房子。 “砰!”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她头痛欲裂。 心脏仿佛也跟着震碎了。 ☆☆☆ “收工!”严浩向助手们宣布,一边问着阿力:“我不在的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他轻啜一口咖啡。 “你觉得应该会有什么事?”阿力吐着白色的烟雾,状似漫不经心,严浩却嗅到了浓厚的讽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瑞琪来找过你。”阿力用力捻熄香烟,抬头看着严浩。 “她有说什么吗?”严浩用手指摸摸鼻侧。 “她应该要说些什么吗?”阿力挑挑眉。 “你一定要这样拐弯抹角吗?”严浩用力放下只喝了一口的咖啡,咖啡溅了出来,桌巾随之变色,就像个擦不去、忘不掉的错误。 “那你干嘛心虚?” “我哪有心虚?” 沉默瞬时笼罩了整个摄影棚,共剩时钟的滴答声。 “严浩,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会不知道你摸鼻侧的小动作代表什么?” 过了半晌,严浩终于打破沉默。 “我吻了她。” 阿力闻言,气得猛拍桌子。 “你这个白痴!”声音是从齿缝中迸出来的。“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别去惹那个女人!” “我没惹她,是她……” “汝安呢?”阿力担心的是这个。 “她不知道。别扯上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白瑞琪会来找我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果然……” “别那样说她,她也没那么坏。”严浩忍不住为初恋情人辩解。 “全世界就只有你相信她清纯又善良!”阿力气得直跳脚。 “为什么你从以前就对她有意见?原本你不是也拜倒在她裙下过?” “我还和她上过床!”阿力不顾一切地大吼。 世界像震裂了一样。 “你胡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严浩揪住阿力的衣领,挥舞着拳头。 “一千次我都说!我和她上过床!” 下一秒,阿力已挨了严浩一拳,坐倒在地板上。 “所以我才知道她是那种可以为了利益而出卖自己的女人,她根本不在乎这种事。你以为她纯洁善良吗?她玩过的男人连十根手指都数不完!”阿力索性将深藏心中多年的话一倾而出,“你以为我三番两次要你追别的女人是嫉妒你和她?你以为我做化妆师是出于兴趣?你太单纯了吧!” “是大三那年冬天?”严浩恢复冷静,冷冷地问。 阿力不语,拍拍屁股坐上沙发。 “好好珍惜现有的,汝安是百分之百的女孩,你别辜负她。” 严浩原本想问阿力他做化妆师是否为了赎罪,却看见笼罩在烟雾中的阿力似乎已拒绝再开口,因此也不再追问,只说:“我会娶她。”转身走出摄影棚。 他拨了淡水房子的电话,照惯例让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挂断,再播,却没有如预期中听到汝安的声音,仍是讨人厌的答录机。 奇怪,汝安上哪去了? 挂上电话,严浩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旋即拾起外套准备出门,电话却在这时响起。 “严浩摄影工作室。” “哟!严浩啊?这么巧,是你接的电话,我还以为你不上班了呢!”话筒中传来高分贝的尖锐嗓音。 该死!是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最不想看见的疯女人──林艳。 “长话短说,我没闲工夫和你瞎耗。”他的声音比寒冰更冷。 “别这么凶嘛,我是来提醒你,有空翻翻影剧版的新闻,否则严二少您上报出名了,自己还浑然不知情呢!” “你什么意思?” “我哪敢对您有什么意思?堂堂富伟建设的二少爷呢!你在淡水买的房子有打折吗?真是的,也不通知一声,我正想买房子呢!” 严浩顶上已开始冒烟,这疯婆娘在胡言乱语什么?他正打算摔上电话── “叫丁汝安嘛!”林艳说出重点。 严浩抢回险些挂上的话筒:“你说什么?” “有兴趣啦?哈!我说你的“娇”啊!”她故意语意不明的吊着严浩胃口。 “什么娇?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金屋藏娇的“娇”──”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病态的狂笑起来。 未等严浩有所反应,她已先挂了电话,气得严浩顾不得形象大骂三字经。 抬眼望见墙上的时钟,他不敢再耽搁,驾车回淡水。 ☆☆☆ 一进门,严浩就觉得这屋子像是少了什么重要得东西。绝不是因为黑暗所造成的错觉,而是一股很奇异的伤感,这屋子像几年没人住过似的,和他早上离开时的情况简直相差千里。 他瞥了一眼客厅中唯一的一个红色亮点,然后打开所有的电灯。 无暇听取电话留言,他一边走上二楼一边喊着:“汝安?你在哪?” 回答他的是一屋子寂静。推开房门,也没有汝安的身影,只看见茶几上一串钥匙。 “竟然连钥匙都没带,这小迷糊!大概去准备圣诞大餐的东西吧。” 看见汝安的东西都还在,他稍微安心的下楼,还一边期待着今晚的大餐,把所有麻烦事丢到脑后。 他走到答录机旁,按下键听取留言。 “严浩,我是汝安。当你听到这通留言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在你屋里的东西,麻烦你丢回我家,或者你直接丢掉也好,管理员有我家的钥匙。还有,请帮我通知装潢公司停止所有工程,一切费用我会付清。还有……这一阵子借住你家十分愉快,谢谢。” 这是怎么回事? 严浩不敢置信的瞪着电话,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忙把录音带倒转重听。 出现的是白瑞琪的声音。 片刻后,他像是被抽光血液般呆坐在沙发上,满腔的懊悔和揪心的刺痛打得他狼狈不堪,却无力改变已发生的事实。 老天,你已开过我一次玩笑,为何又再次找上我? 你让我知道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却又让我在下一秒失去它,你何其残忍! 他将沉重的头垂入双膝闲,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这是报应!报应他这个感官型的兽性动物,即使在最后关头清醒,但那仍是一种背叛,对汝安的背叛…… 抬起头看看四周,他想起汝安如何形容他的黑沙发── “哇!好帅的黑色,外刚内柔哦!”原本平凡的黑色瞬间丰富多变起来。对于蓝紫色的地毯,她的形容是:“好好笑的颜色,好像巨型的长毛狗趴在地上。”她把昂贵的地毯比喻为长毛狗,还觉得好好笑。 汝安在的时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扮演着各式各样活泼的角色,而她一不在,它们又回复了原有的平凡。 但是,他不要原有的这些东西! 太不可思议了,她住进来才多久?所有的东西就都背叛了他,跟着她活,跟着她死,就连他也一样。而他却浑然不觉,把她的存在当成理所当然。 人总要在失去时才会懂得珍惜。这话是谁说的?为何不早点告诉他?严浩在内心不断胡乱狂吼,像头受伤的狮子,而伤口是来自于自己的二度撕裂。 ☆☆☆ “阿力,我在淡水。呃,你来,我门没锁。呃,带酒来……” 正打算早早上床休息的阿力,有些诧异的看着手中的电话。 严浩喝醉了吗? 这小子有病啊?他一个人过平安夜已经够凄凉了,严浩还要他去看他们两人亲热的模样?他才不干呢! 但是,严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太对劲。 一阵无奈的呻吟之后,阿力放弃回到温暖被窝的念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果真是交友不慎,才刚吃下他一记老拳,现在还得因他一通电话而在寒夜里奔波。 呼!好冷的平安夜。 淡水更冷,呼啸而过的寒风似乎能穿透厚重的衣服,刺入骨头。 推门进屋,阿力觉得屋内仿佛连空气都冻得停止流动。几秒后他才闻到熏死人的酒臭,还夹杂着尼古丁的味道,使得阿力不禁掩鼻。 “严浩,你是拿酒来洗澡,还是想用香烟做雾幕?臭死了。” “哦,你来啦?酒呢?酒……”严浩挥舞着双手,晃头晃脑的对阿力说。 “老天!你别玩我,这种天气叫我来淡水看你喝酒?” “玩你?哈!老天是在玩我,怎么会是玩你?”他迳自傻笑起来。 “汝安呢?” “汝安?谁是汝安?” “别傻笑了,起来!我带你睡觉去。” “啊,你说得对,我……我是白痴!哈!白痴……” “没错,你这样果然像白痴。那我呢?神经兮兮地跑来淡水看你耍白痴,岂不是更像。”阿力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小声点,我告诉你……你听,我让你听电话留言……”他想撑起软绵绵的身体,无奈在酒精的威力下,有如一摊烂泥般全身无力。 “算了算了,你坐下,我自己来。” 阿力从没见过严浩醉成这样,汝安人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两段留言,阿力总算把事情搞清楚。严浩早已睡着了,而阿力却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白瑞琪这女人竟使出这种手段!他拿出答录机中的录音带。要玩,大家一起玩!阿力咬着牙忿忿的想,顺便伸长脚踹踹严浩。 “喂!起来啦。”阿力再推推沙发上睡死的严浩。 严浩这才揉揉眼睛醒过来,“哦,天哪!我头好痛!”待看清眼前的人,他纳闷的问:“阿力?你怎么来了?” 严浩的样子不像在装傻。 “算了,我懒得解释。喝了那么多酒,”阿力指指桌上见底的酒瓶,“你还能记得多少事情?”阿力岂止懒得解释,他甚至懒得理他了! “怎么了?”严浩眉头仍打着结。 “你可以行动吗?开始找人啦。”他敲敲严浩的头。 “喂!别趁我宿醉未醒打我。”他一掌挥开阿力的手。 “不错嘛!醒了。” 话才说完,严浩直奔厕所,阿力在客厅光听那似乎连心肺都要吐出的声音,差点没跟着吐在沙发上。 终于完全清醒的严浩瘫在沙发上忍受着头痛,脸色苍白,虽然从窗外吹进清新的空气,但满屋子的酒臭使得他依旧皱紧了眉头。 “我不打算找她。”严浩吐气般低喃。 “你再说一次。”阿力难得生气,这次他的语气中却蕴含大量怒意。 “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算找到她有用吗?我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判出局了,你懂吗?”严浩也生气了。 “你这是什么话?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事实就如她所听到的,不是吗?你还想解释什么?” “那就更不用找了。”点起烟,严浩神色木然的看着徐徐上升的烟雾。 “shit!应该是你求她原谅你吧?是你犯错耶!老兄。” 严浩继续瞪着烟雾,“在她心里,我和纪家伟一样。以前面对纪家伟的移情别恋,她二话不说,干干净净、冷冷静静的消失,问也没问就放手。对我,她依然如此。我和那狗屎在她心中的地位一样!你要我说什么?” 阿力再也听不下去了,干脆甩门离去。 阿力走后,严浩看着满室的冷清。昨天,汝安也是这样独自一人舔着伤口吧!那他呢?也应该宿命的回到原点,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他不能!这是他和纪家伟不同的地方。他根本不屑和他放在一起比较,而汝安竟对他们打上相同的分数! ☆☆☆ “陈伯,b栋四楼丁小姐寄放的钥匙──” “你是严先生吧!”管理员打断严浩的话。 “嗯。”严浩点点头。 “让这么善良可爱的女人哭泣……” 严浩眼一垂,见陈伯不再用责备的语气说话,这才腆不安的抬起头。 “你用完后麻烦拿回来,怕会有人来看房子。”陈伯用山东国语认真的说。 “看房子?”他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丁小姐打算要卖掉呢!” 这话像青天霹雳似的让他呆愣在当场,她真的打算永远不再见他?就连这个对她意义非凡的房子,她都能卖掉!他抬头仰望雄伟的大楼,灰暗的天色利大楼连成一片,很美,美得让他想哭。 “我不准她卖!”他冲口而出。 “严先生?!”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打算买下它。”严浩坚定的说。 “但是,严先生,这恐怕有点……丁小姐特别交代说就是不可以卖给你。” “什么?”他难以置信。 陈伯盯着他,点点头。 “她委托谁处理这些?” “我。”陈白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丁小姐人真好,每天一定跟我打招呼、聊天。她实在是个好女孩。” 接触到水杯传来的温度,严浩才知道,他连脚底都冷,全身冻结成一支冰棒。 “那……她有没有留下联络电话?” “来,喝口茶喝口茶。” “陈伯……”严浩是真的着急。 “没有。” “这不可能啊!那卖房子的钱你如何交给她?而且买卖房子的手续一大堆,她不可能都不出面啊。陈伯,你别瞒我,我……真的需要见她一面。” “她说会打电话来问,我只负责帮她看房子啦!等确定有人要买了,丁小姐会直接和他接洽。” “这……”他沮丧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说什么,匆匆离开。 见严浩消失在电梯里,陈伯这才打起电话:“喂,丁小姐?我是陈伯啦!钥匙我刚给严先生了,严先生很难过的样子呢!没有,没有!我没有把电话号码给他。哎呀,吵架嘛,一会儿就好了啦,别太认真,房子卖了多可惜哪……哎呀!严先生出来了,再见再见!” 第八章 挂上电话,汝安踏进院子,耶诞红开得似血,美得残忍。连夜赶回台中老家至今已经快一星期,她没仔细看过院中的一草一木。多年来未曾回家长住,一下子跟着母亲、弟妹过着规律的生活,加上一切起居都由母亲打理得妥妥当当,她好似只是在“过日子”而已。 望着耶诞红,脑中浮现一幕幕有关严浩的记忆:从医院裹醒来的第一眼、淡水河口的小吃摊、海边的凉夜、溪头的深情缠绵……每一幕都历历在目,逼得她不得不承认──好想他! 想得心都痛了。 “汝安,谁的电话啊?” “哦,妈,是找我的。” 陈香兰踏入院子,和女儿一起欣赏着院中盛开的耶诞红。 “台中天气暖和,耶诞红开得晚,台北早开了吧!”她不经意的看看女儿。 “嗯。”汝安似被看破心事般点头。 “女儿啊,台中四季如春,我当你是回来避寒的,你可不能赖着不走,我没多清理你的房间哪!”说着便蹲下身拿起铲子。 汝安会心的笑了笑,看着蹲在花圃前松土的母亲,“妈,你现在在写什么题材?” “哪来什么题材?妈老了,封笔。” “那我回来接你的出版社,好不好?” “少来,当初充满雄心壮志,不愿留在台中的人是谁啊?而且我也没老到连一家小小的出版社都管不动。” “妈,你称“小园丁”为“小小”的出版社?”它可有上百位的员工哪。 陈香兰侧过头,笑得贼贼的,“那我就更不能交给你管了。” “为什么?”汝安不懂。 “女儿,你心有没有放在身上,我可是一清二楚,我可不想让你砸了我养老的饭碗。” “妈,那我到出版社帮忙,纯学习可以吧?” “不行!这样别人会说你是靠关系进来的,就更不会服气你的能力,不行。”陈香兰斩钉截铁的拒绝汝安的提议。 “妈!我在台北可是炙手可热的画者、作家耶!你这样说太过分了啦!” “那你为何不回台北?”她认真的看着女儿。 汝安哑口无言,有些难堪的站起身欲走进屋内,却被母亲叫住。 “女儿啊!我记得从小就教你要勇敢、独立、不逃避,咱们丁家三个小孩可是个个信守教条,你是老大耶,别让小哲、小琪笑话了。” 汝安索性坐在玄关台阶上,打消逃避母亲的念头,望着母亲的背影发呆。当初怎么会舍得离开这样贴心的母亲而到台北?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从身后环住母亲,汝安像小孩似的整个人贴在母亲背后,“妈,你真的不会舍不得我?” 陈香兰拍拍女儿的手背,“喂,毛毛虫爬到手上啦!” 汝安吓得一松手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母女俩同时大笑起来。 汝安感激的看着不多问、不叼念的母亲,母亲当她像下了班回家般自然,没有惊讶、没有责备,让汝安放下心中乱石,安心的整理她一度失控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同是作家的缘故,母亲像那种不必言语即可用水晶球把人看透的占卜师,让汝安无所遁形,却也不至于觉得难堪。 大门的关门声同时引起了她们的注意。是汝安的妹妹──丁汝琪。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陈香兰见怪不怪的问:“怎么没请苏健男进来坐坐?” 苏健男是高丁汝琪一届的学长兼男友。 “叫他去……算啦!他根本没载我回来,怎么叫?”汝琪气愤的说。 “那你是搭公车回来?”汝安刺探性的问。她不相信这个倔强的妹妹会如此轻易放过折磨那个大男生的机会。 “排队要送我回家的人多得可以绕我们学校三圈了,他不载我,我还怕没人载?笑话。” “那谁载你回来?”陈香兰可不愿意女儿随随便便搭男人的便车。 “李飞龙啊!反正那死苏健男一直怀疑我和李飞龙,那就让他如愿以偿!”说完,她匆匆脱鞋进屋,不愿母亲发现她快掉落的眼泪,却仍忍不住在进屋的刹那大吼:“那死人!他连解释都不听!猪八戒!” 汝安和母亲面面相觑。陈香兰摇了摇头,“那个男孩子,你见过吧?” “嗯。”是个高大帅气的大男孩。 “满不错的,就是太善妒了。” “或许是小琪太美,他不安心吧。而且小琪的朋友又多,难免……”汝安耸耸肩。 “苏健男长得也很出色啊,真不知他怎么会那么没有信心。” “妈,善妒一定是没信心引起的吗?” “不一定,不信任也会造成善妒。这两者背后的主因都是带着太多的自卑情绪,也都容易伤人。” 汝安低头踢了踢地上的落叶。 “妈,我进去一下。” 她突然想了解汝琪的感受。 汝琪正对着电话发呆。看到汝安进来,奋力将自已摔到床上。 “别问我。我不想谈那只猪!”她已猜出汝安进房的用意。 “你是指李飞龙啊?我们当然不谈他,我们谈苏健男。”汝安笑着,一脸的固执。 “姊……” “好吧,不谈。”她跟着躺在汝琪身旁。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她们姊妹俩竟都为爱情心烦,以前躺在床上无忧的数着窗外星星、计画未来的日子真的那么远了吗? “姊,你是不是失恋了?” 汝安突然撑起身子,吓得汝琪以为姊姊生气赶紧道歉。 “别紧张!我是打算靠着枕头和你说话,这样我可以看见窗外。”她朝落地窗看去。 “姊,你知道吗?他骂我水性杨花。”汝琪愠怒地睡着枕头,“他简直不可理喻!我不过是……唉呀!好烦好烦。”她烦躁地抓着满头乱发。 “你有对不起他?”汝安似乎看出端倪了。 “所谓的精神出轨吧!但实际上我没有和李飞能有任何真正……对不起阿男的事情。只是大伙出去玩那天,阿男有事没来,我让飞龙载,大伙在一旁瞎起开,结果传到阿男耳里,他就翻脸了。” “这么单纯?”汝安怀疑。 “或许我会发那么大脾气,是因为觉得被阿男捉住小辫子吧!所以……” “解释不清?” “不是,是无法解释!我对飞龙是有一点……心动,但是,只有我自已才知道啊。而且有哪一个女孩被像飞龙这样的人追求会不心动的?或许我是有点虚荣,但是……”汝琪撇撇嘴,又说不出来了。 “嗯?” “我没有想到阿男会看出来。但是……我无法想像没有阿男我会怎样。” “他的确有理由生气。” “我知道。但是他为什么不抢?他连解释都不听就把我扔给飞龙,是他先不要我的。”她又用力拥着枕头。 “那你希望他怎么做?”事实上,汝安更想知道严浩希望她怎么做。 “他为什么不把我抱紧,向飞龙警告:“喂!别碰我的女人!”我多想听到这句话。”汝琪把整个头埋进枕头里,高声喊:“那个白痴猪八戒!” 汝安拍拍妹妹的头,“你要让他有信心说出这句话啊,傻瓜!” 她和汝琪遭遇到的情况颇为类似,但汝安不确定严浩是否希望她去“抢”。而且那女人不是他女朋友吗?她凭什么去抢?但是……他找她干嘛?他难过干嘛?还是这只是陈伯随便说说而已?哎呀!她也好烦! ☆☆☆ “对,b栋四楼丁汝安。” “严先生,基于保护客户的立场,我们不能随便把客户资料给你,对于你的要求,我感到很抱歉。” “朱先生,自从我订房子以来,互相配合也还算愉快,真的不能通融?” 严浩实在已无计可施,汝安就像从没出现在他生命中似的无消无息,他只好找上建筑公司询问汝安的基本资料。只是无论他怎么要求,对方就是不肯轻易给他。 当初告诉阿力不打算找她,却拗不过自已内心的煎熬,该死,他真的好想她! “严先生,除非你有正当的理由,否则我们是帮不上忙了,抱歉。”对方就快挂上电话。 “好吧!既然如此,我告诉你原因吧!”严浩迫不得已使出最后一招,“你知道我就住她隔壁,住着住着就认识了。我发现她还没做夹层,刚好我也不常在家,就建议她暂时住我家;结果,她拿走我一样东西后就不见了,我只好到处找她。”严浩对着电话说谎,依然心虚的摸摸鼻侧。 “拿走一样东西?你是指……偷?!”对方惊讶的提高了音量。 “我并不想用那个字眼,不过事实大概就是如此。” “真看不出来,这么漂亮的人……严先生,你等等,我马上找丁小姐的资料。” 五分钟后,严浩已抄好三个地址、汝安的生日及身分证字号。原来汝安是台中人。还好这三个地址都是在台中,应该不至于太难找。 “谢谢你了,朱先生。” “不客气。冒昧请教一下严先生,丁小姐偷了你什么来西?不过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心!她偷走了我最重要的心! “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啦,谢谢你了,再见。”严浩匆匆挂上电话,一抬头就看见阿力。 他斜倚在办公室门口,望着这些日子来以摄影棚为家的严浩,一边轻拍着手中的报纸,一边笑着调侃:“你不是说不找她吗?” “你管我!”他拾起西装外套,“我出去几天,公司就交给你了。” 走到门口时,阿力伸出一脚挡住去路:“等一下,先给你看样东西。” “我没空。” “和汝安有关。” 停顿一秒,严浩走回椅子坐下,阿力扔下手上的报纸,“你看。” 严浩突然想起了前阵子林艳在电话中说要他多翻翻报纸,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升起。 “我不想看,你说吧,反正你看过了。” “全版耶,先生,恐怕我是说不完了。” 严浩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报纸,一打开影剧版,就看见大标题──富伟建设二少爷金屋藏娇!副标则是── 娇女乃大少前任女友,乱哉?! 标题下一张严家全家福,严浩和纪家伟站在父母身后,斯文有礼的笑着,坐在沙发上的严汉强及纪爱璋,一个气度恢宏,一个雍容华贵,明白地告诉世人,这是一个颇具身分地位的家庭。 往下看,左侧一张纪家伟和汝安在网球场的合照,纪家伟搂着汝安的肩,骄傲的笑着,附注:此情可待成追忆。 右侧是严浩抱着熟睡的汝安走出地下停车场及抱着她进入屋内的照片,明显的表现主题──金屋藏娇。 就连挂在严浩接待室的汝安独照也上了报。 他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报纸撕个稀烂,该死的记者!他们就像病菌一样,无孔不入!那是从溪头回来那一天,汝安累得睡着了…… 难怪!严浩这时才想起来,那天他停好车要出来时,突然有好几辆车的车灯同时亮起,他以为这只是凑巧,原来他们是利用车灯来照明及掩饰!该死! 所有想得到的秽言全部出笼仍无法平息他的愤怒,而且……汝安会不会也看到了?该死! “你最好在汝安看到之前找到她!”阿力点醒严浩。 “公司就交给你了,我可不想让记者踩平这裹。还有,找律师,你知道该怎么做。”说完,他已冲出严浩。 阿力联络好律师之后,又亲自打电话给这家刚成立不久报杜的负责人。 “嗨!今天的新闻颇精采嘛!”阿力的口气一点也不像在夸奖。 未等对方开口,阿力继续说:“调查得不错嘛!富伟建设的二少爷。”看对方似乎已弄懂他在说什么之后,阿力又说:“只可惜,你们少调查了两件事。第一,富伟的老板并不打算参选,你们这则新闻算是白玩了。第二,你们都已经调查出淡水房子的建设公司了,竟没查出女主角也是买户?她可不是什么被包养的,他们只、是、邻、居。” 对方的喘息声逐渐加大,阿力乘胜追击,“你也知道富伟的势力,你就等法院的通知吧!我想,我们有太多罪名可告你。”阿力仁慈的停了下来好让对方说话。 “这位先生,对不起,您是……严先生?” “严先生告你干嘛?你们诽谤的是丁小姐!我慎重告诉你,别以为只有富伟建设的严先生可怕,你们惹错人了!” 对方的紧张程度立刻往上爬升,“这位先生,对不起!我们可以慢慢谈,影剧版嘛!有什么误会我们可以澄清,真的。” “影剧版就可以随便诽谤别人?你是今天才办报纸啊?” “这位先生,我们见个面谈谈。” “不用!这样吧,你先登个道歉敢事,而且要连给你们消息的人都一并刊出,同样也要全版,你自已想办法吧。至于赔偿金额,你最好想个能让我满意的数字,否则,我保证三天内全台北市找不到一张你们报社的报纸。”阿力挂上电话,吓吓这种拿笔的流氓真爽! 不过现在不是得意的时候,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 飞驰的车速并没有缓和严浩的急躁,他有太多的后悔、太多的解释要说。脑中浮现汝安低头难过的影像,她在家伟身旁灿烂如花的脸庞,他没有想到汝安曾经是那么的快乐,家伟曾带给她如阳光般的笑容,而他呢?只会伤害她。 车内的行动电话突然响起,原本他是不用这种东西的,他讨厌必须随时接听电话,就连b.b.call也一样讨厌,只是为了能和阿力保持联系,他才勉为其难的带着阿力的行动电话。就像此时,他根本无心和任何人交谈,除非是汝安。 “喂,我是严浩。” 对方没出声。 “我是严浩,哪位?”他已经接近用吼的。 “是我。丁丁。”汝安小声的回答。这号码是阿力给她的。 “汝安?!你在哪?” “你别来,你回去!”汝安已决定回台北“抢”回严浩,她要做她该做的事。她不想成为苏健男,她不要再一次的认输逃避。 “汝安,你听我解释。我──” “不要,你不用解释,我……我要回台北。”此时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我去接你,汝安,我一定要见你,你别逃,我真的有好多话要说。” “你别来!我自己回去!” “汝安!”严浩大喊一声。 汝安只听见话筒那端传来一阵巨响,然后是一片沉寂,只剩下单调而今人惊心的嘟嘟声。 “不!严浩!”汝安大叫。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她无力的滑坐在地板上,一双手仍颤抖不停。她克制自已尖叫的冲动,但是强烈的恐惧朝她席卷而来,即使用双臂抱紧自己,她仍不断打颤。 数秒后,她打电话给台北的阿力。 “阿力!严浩出事了!电话……”她已泣不成声,“电话……呜……” “丁丁吗?你镇定一点,有话慢慢说。” “电话那头有撞击的声音,好可怕……”她捂住耳朵,企图忘怀那声巨响。 “是严浩?你刚和他通话?”阿力努力组合她支离破碎的话语。 “嗯!” “他有没有说他在哪裹?”阿力这下也开始着急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有……都是我!都是我!” 阿力自己都快镇定不下来,但是电话那头的汝安可能已接近崩溃。 “丁丁,你别紧张!乖乖别动,别乱跑,我一定会把严浩带到你身边,你答应我,别胡来,嗯?” “嗯!” “家里还有人吗?”他仍不放心。 “没有。” “没关系,你千万要听话,我去找严浩。” 待阿力到达车祸现场时,现场仍是一片混乱,罪魁祸首是一辆满载钢条的大货车,车上的钢条全倒在第二辆车上,虽然是辆安全性颇高、价值不菲的高级跑车,此时也只能以“惨不忍睹”来形容。所幸引擎盖因强烈撞击而弹起,挡住了大部分的钢条射入驾驶座内,但驾驶座上仍是血渍斑斑。第三辆车因煞车不及,追撞上去,车头全毁,驾驶完好无恙,正和警方说明当时状况。 阿力排开围观的人群,用着可以杀人的眼神追问警察:“那个驾驶呢?驾驶呢?” “已经送往长庚──” 等不及听完,阿力已跳上车,往医院飙去。 ☆☆☆ 纪爱璋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这次出国前她就一直觉得忐忑不安,好像要出事似的,而那父子俩一个会议接着一个会议,完全不理会她提前返台的要求,现在可好,小浩出车祸,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是在儿子昏迷了三天后才知道。 她想着想着,眼泪又滴落不停。 “瑞琪……小浩!我的天哪!”她推开病房的门,看见躺在床上的儿子,忍不住惊呼。 病床边的白瑞琪被纪爱璋的声音惊醒,“妈,你回来了。” “小浩!小浩!” “妈,我们出去,别吵着严浩了。”她推着婆婆走出病房。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瑞琪微微一怔,她要怎么告诉婆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的电话,因为她引诱…… “是货车超载又超速,严浩距离又太近,所以……” “小浩开车一向小心,怎么会出这种状况?他有没有醒过来?” 白瑞琪摇摇头,愧疚难过得不敢抬头面对婆婆。 “医生说一切都还算正常,手术也很顺利,现在只要不恶化就算是好现象。” 纪爱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病房内,看着全身缠满白纱布、石膏的儿子,恨不得能代他受一点苦。 “小浩的女朋友知道吗?她有没有来?” “严浩到台中好像就是要去找她,而且目击者说当时严浩好像是一边讲电话一边开车,所以……”她故意把两件事情扯在一块,聪明的人一听就可知道这之间的关联性。 “台中?把你知道的一次讲完。” “听阿力说他们好像吵架了,那女孩子一气之下跑回家去,严浩正要去找她。”哪个女孩于听到那样的留言后不会和男朋友吵?这种事不用阿力说,她都想得出来。 “阿力呢?” “在严浩。妈,还有一件事,你刚下飞机应该还不晓得……”白瑞琪欲言又止,一副怕纪爱璋生气的乖巧模样。“严浩的女朋友,就是家伟婚前的女友。” “什么?!”纯爱璋惊讶得坐了下来。“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彼此知道吗?” “报纸登了一大篇,我想他们大概都知道了。”白瑞琪仔细观察着婆婆的反应。 “他们会不会是因此而吵架?” 白瑞琪顺势接口,“可能是吧!” 她急欲撇清自己所犯下的错,现在任何一个理由都可以,就是不要扯进她。 “好吧!瑞琪你先照顾一下小浩,我去办转院手续。安生医院的院长会为小浩安排最好的医生,而且离家裹也近,我办妥就回来。” “没关系,我来照顾严浩就行了。而且您刚下飞机,先回家休息一下吧。”此时她只想待在严浩身边,待他苏醒。当然这种心情千万不能让精明的婆婆发现。 点点头,纯爱璋推开门,看见门前的地上有一束百合。 “瑞琪,这儿怎么会有束花?” “喔,可能是哪个护士爱慕我们家严浩吧。”她淡化这束花的重要性。 爱璋觉得有些不对劲,会有人爱慕小浩现在那张包在纱布里的脸?瑞琪是否隐瞒了什么?唉!她叹口气,实在不知道他们年轻人在想些什么。 走出医院,步入充满阳光的花园走道上,纪爱璋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大楼外对着小浩病房的方向掉泪,她想起了那束花。 她正想靠近那女孩,谁知那女孩竟一脸惊吓地一溜烟就跑了,留下一脸迷糊的纪爱璋。 ☆☆☆ 汝安在淡水的房子待了三天,整间屋子的装潢已完成,完全照着当初她和严浩一起设计的格局建造,淡绿色的雕花扶梯正是汝安当时形容的那种楼梯,严浩选对了──在没有她的情况下。 而且屋子干净清爽,完全没有施工后的脏乱,管理员陈伯说:“严先生只来拿过一次钥匙,其他都是白天工人来拿。但奇怪的是,后来工人没来之后,你的房子到了晚上反而亮着灯。不晓得是不是严先生多配了一副钥匙。” 汝安愧疚又自卖,严浩天天在屋裹等她回来,怕她回来没地方住,还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而她却任性的一味逃避,还害他出车祸,她怎么有脸去见他?! 而且他的女朋友一直守在身旁,她虽然只远远的看过她,但看得出来是个美丽又温柔的女子,就像纪家伟的新娘一样,美丽得令汝安自惭形秽。 放弃吗?见面吗? 刚刚阿力打电话来时还说:“丁丁,严浩已经清醒,现在转到安生医院五0六病房。你别那么懦弱,而且我对你说过,照顾他的不是他女朋友,你们见了面严浩自然会告诉你。他现在最想见的人是你,除非你觉得他面目全非已不想看他,那就不勉强。” 不!即使他脸上会留下严重的疤痕,她也不在乎。她只想看看他、摸摸他、和他说说话。 终于,她再度鼓起勇气,离开淡水,来到有严浩的地方──安生医院。 抱着一束浅紫色的桔梗,汝安怯怯的询问着病房的方向,有人拍拍她的肩让她停下脚步。 “你还有脸来看严浩?”白瑞琪不客气的问。 汝安忍不住在心里呻吟,她不是纪家伟的新娘吗?怎么现在又成了严浩的女朋友?天哪!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白瑞琪立刻反应过来,原来她还没看到报纸,那么她仍不知道情况?白瑞琪暗喜。 “对不起,我只是想探望一下严浩。” “奇怪,我们严浩一遇上你就没好事耶!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而且他妈妈也相当生气。”这点白瑞琪倒是没说谎。这几天下来,纪爱璋对严浩这个“车祸主因”的女朋友一直没来医院探望感到相当不满,再加上白瑞琪在一旁添油加醋,纪爱璋心中对汝安的印象更是不佳。 “我……” “你请回吧!严浩不想见你,反正你不是本来就在台中吗?你就当“我们家”严浩没找你就好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是……是我的错,我不该在他开车的时候和他讲电话,我当时……对不起!请让我见见他,我想说明……” 白瑞琪心中一喜,果真是她!严浩果真是在和她讲电话才出事。太好了,她可以在纪爱璋那边再记上一笔,这个女人永远也别想进严家门啦! “你请回吧!” 心中已经淌血成河的汝安不知如何说明自已的错误,也无法说服对方,只好托她将花带给严浩,祝他早日康复。 白瑞琪以胜利者的姿态雀跃地踏入病房。才一开门,“啪!”一个玻璃杯丢到她身旁的墙上,碎成片片。 “滚!离开我的视线!为什么我每天都要看到你?我看到你就烦!”脸上只剩下一些小伤口、一只手仍能活动自如的严浩火爆的对着刚进门的白瑞琪大吼。 “叫阿力来!阿力呢?”其实他更想叫汝安的名字,她为什么都没来?但是他不想让白瑞琪看笑话。 白瑞琪不理会严浩疯狂的举动,迳自走到他床边换花、插花、开窗、放轻音乐。 严浩伸手将刚插好的桔梗怒气冲冲的往窗外丢去,“你当这样很有趣,是不是?插花、放音乐!这是你家啊?把音乐关掉!” 面对严浩的怒气,白瑞琪也渐失耐性,但是,事情已经走到这地步,她岂能放弃?岂能将严浩拱手让人?说什么也要照她的剧本演下去。 “浩,你别生气,先把伤养好,你这样会让缝线绽开。”她持续一贯的怀柔政策。 “白瑞琪,你到底想怎样?你是我嫂子,不是我老婆!你别忙了好不好?你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留那样的留言……” “我的留言?”白瑞琪低下头继续装胡涂,“你生我的气?” “不只是我,主要是我女朋友听到了!”严浩握拳捶着床铺,却换来一阵抽痛。 “真的?但是浩,那天……” “别提那天的事。没错,我是禽兽,但我已受到惩罚,我求你别再出现,我要是能走,我会离你远远的!你让我觉得恶心!”他扭曲的脸孔不足以表达内心想呕吐的感受。 “你……严浩!你等着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白瑞琪不再假装温柔,重重地关上房门。 “我早已经死了。”他伤痛的自语。 从汝安离开的那一天起。 第九章 在医院病房大楼外徘徊的汝安,傻气地抬头仰望着数不清的窗户,希望严浩能站在窗口,虽然这希望不之又小。 突然,从其中一个窗口扔出一大来浅紫色的花朵──是她送给严浩的桔梗! 天哪!他竟连花都不愿收。望着窗口,汝安再也无法控制的蹲下身痛哭起来。 她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淡水的,脑中一片空白,除了被风吹干的眼睛还有点知觉外,连呼吸也都快要遗忘。 阿力骗人!骗人!严浩连她的花都不要,怎么会想见她! 就在她想打电话给阿力的同时,她的电话响了,响了两声,断掉,又响了起来…… 是她和严浩的暗号,会吗?会是严浩吗?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电话,伸出颤抖的手拿起话筒。 “我是汝安!” “汝安!是我……” “严浩……”她已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小乖,别哭,我让阿力去接你来。你乖,别哭。”严浩又心疼、又心急,一时间,心中的千言万语竟都说不出来。 “嗯……”她频频点头,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 在阿力的陪同下,汝安来到严浩的病房外,但她仍不敢相信可以见到严浩,因此开了门却举步不前。 “过来!”严浩命令着,伸出可活动的手,老天!他总算见到她了。 汝安怯怯地移到他的床前。 “过来!”他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将汝安整个人拉进怀里,再也无法忍耐的吻上她的唇。这让他魂萦梦牵的味道,让他思念得濒临疯狂的双唇、发丝…… “咳!咳!”阿力实在不想打断他们两人,但是再不克制一下,恐怕眼前这两人会因窒息而需要急救。 “对……对不起,阿力。”汝安脸红得不敢抬头。 倒是严浩大方得很,“噢?你还在?”他的话惹来阿力一阵捶打。 “看你的情况不错,我也安心了。我先回严浩去了,你呢……”他指着好友,“把话说清楚。哪,这份报纸借你。”他扔给病床上的严浩一份报纸,然后转过来指着汝安,“你呢,仔仔细细听清楚,别又一人独自瞎猜,ok,两位,飞利浦要消失了,goodluck!”语毕,阿力带上房门离去,留下满脸问号的汝安及有些不知所措的严浩。 “什么报纸?浩?这是怎么回事?” “呃……汝安,我听阿力说,你以为瑞琪是我已经复合的前任女朋友?” “这……她一直在你身旁,加上那通电话……或许我是太会联想了。你说“以为”,那你的意思是她……不是?” “不是。她是的话,那你认为你是什么?”他深深地凝望着她。 “我……可能什么都不是。”她难过的吐出一句。 他环住她细弱的颈子,敲了她头顶一记,“我说过,别随便把我推给别人。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你自己。”他捏捏汝安的粉颊。 “她好美,我……” “我说过,你比她美。” “她……” “她是我大嫂,以及没有复合的前任女朋友。” 什么?汝安睁大原本就不小的双眼。 “她是纪家伟的妻子。”他不带感情的说。 什么?那他是……汝安在心中想着他们的关系。天哪!她捂住因惊讶而微张的双唇。 “你是……但是你们不同姓啊!”她拒绝相信,这太夸张了。 “我母亲姓纪。”他颓丧的说:“纪家伟是我亲哥哥。”他多不愿承认这个不可抹灭的事实。 汝安同样不想承认。 一时之间,她觉得上帝再度遗弃了她,任她和眼前的男人拉开像鸿沟般的距离,纵使满心不愿,那种深深的忧郁仍紧紧追赶着她。 而她心中此时浮出一项不肯放过也放不过的事情── “你吻了她,喝酒的那一夜?”她希望他告诉她:没有。就算是说谎也好,此刻的她像极力捉住浮木的溺水者,只要能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使谎言亦无妨。 “你来这之前还没原谅我?” 他的这句话,无异是推她入地狱。 以目前的状况,她已经不知道何谓原不原谅,来这儿之前的决定,跟现在知道一切的心态是那么不同。 她的无话,让严浩的心凉了半截。 他忍无可忍的大吼:“就因为我是他弟!是吧?就因为我是纪家伟的弟弟,我就不值得原谅了?什么都是因为他,我受够了!” “我呢?我不也一样!我和她一直在你的比较下,对不对?在这样的比较下,你仍去吻了她,不是吗?”她也爆发了。 “你……走开,走开,滚出去!”他暴跳如雷的命令。 她痛心疾首的夺门而出。 ☆☆☆ “丁小姐,楼下有位先生说要看房子。” “陈伯,我不是麻烦你转达说我不卖了?” “但是这位先生说他之前来看过房子,十分喜爱,我跟他说你不卖,他坚持要和你当面谈谈。” 会不喜欢这房子的人大概没几个,但她仍执意要离开……摇摇头,她说:“房子我不打算让人参观了,不过,我下去就是。” 到了警卫室,看见来人,汝安讶异地张大了眼。 “家伟?” 他笑而不语。 “陪我走走?”他斯文客气的询问。 她点点头,反正天气晴朗,散散步对她刚出院的身体也有好处。 “你今天来,不会是真打算买我的房子吧?”沿着高尔夫球场外围漫步,她觉得世界一片鲜绿干净,犯不着拐弯抹角。 “你若愿意出让,我是真打算买下的。”他笑笑。 “和你弟弟做邻居?住在一起还不够?”她心中一片坦然的继续说:“抱歉,我不打算卖给你们。” “会卖吗?” 她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这世界前一秒与后一秒的变化这么多,她也没把握自己的想法会不会变。 “我离婚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没说话,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我妈妈收到阿力寄来的一卷录音带,让我自行决定──留她或不留。我没留她。”家伟像无事一身轻似的,没有离婚男人的失魂落魄。 “你看起来不像。” “不像会不留她?” “不是,是不像离婚的样子。” 两人相视而笑,心中明白,过去,真的是过去了。在这个静的午后,她才了解,原来,她不恨他。 更不爱他。 “我还有希望吗?” 她摇头,笑得自信而美丽,“没有。” “你在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他借用电影“二见钟情”的对白。 她对他一笑,“在你是有妇之夫的时候。” “悔不当初。”他叹道。 “悔不当初。”汝安的笑容更美了,她知道家伟会这么说。 “不问严浩的事?”他侧头问。 “你好奇?”她不答反问。 “你不好奇?” “报纸万能啊!我自己上报都不晓得呢!被抹黑、道歉,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严浩的事,我看报纸可能比问他还清楚。” “我指的不是报纸上缺乏事实根据的报导。” “你成全了他们?”她猜。 “你以为呢?”纪家伟看着她。 “你没那么好的器量。”她摇头。 “问题不在于我器量的大小,问题在严浩。他出院后,整个人的性情都变了,我想他的转变和你有关。” “你这是在夸我?”她没有否认。事实上,听到家伟说的这些话,她内心里是有些高兴。 “这是你今天来的目的?我不记得严浩有一个这么关心他的大哥。” “我一直都不是个好哥哥,直到看见病床上的严浩,心里突然涌现的愧疚感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他出车祸不是你的错。”汝安的愧疚又起。 “我是始作俑者,不是吗?”他看着汝安疑惑的眼神,继续说:“从我抢夺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开始,我就造成了一连串的错误,就连我母亲也因此伤神、伤心。” “不爱的女子?你是指白瑞琪?” 他的眼光落在极远处,神色抑郁,“以前的我是一个掠夺性很强的人,而且专抢严浩的东西。”他顿了顿,“但是,在面对躺在病床上、伤痕累累的严浩时,我突然察觉到,这个人是我弟弟耶!虽然我们不同姓,但确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那时,我就想要把属于严浩的全还他,然后去寻找真正属于我的。天真吧!” 如今已人事全非,怎么物归原主?的确是很天真。汝安在心里暗忖。 “小安,你还气我吗?”他避开“恨”这个太强烈的字眼。 汝安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几乎和严浩一样高的家伟,缓缓地摇头。对这个人早已没有任何感觉,还谈得上什么爱恨气嗔? “没有想到你不爱她,她很美。”汝安低喃。 这个打击曾经日夜困扰她、打击她的信心,想不到她的失败竟然完全无关外貌,而在于这个男子的抢夺心态,她只是一个无辜的牺牲者。 “你比她美。”纪家伟温柔的看着汝安。 哈!果然是兄弟。这句话严浩也说过,但是,她不会告诉他。 “显然当时你也不爱我。”她不是指控,只是陈述。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以往我每交一个女朋友,一定会带回家给家人看,有点炫耀的心态,同时也对女朋友炫耀我家的富有。”他有些腆,毕竟这是很幼稚的行为。 “而且,我想考验我女朋友会不会看上严浩,考验严浩会不会心动?有点想破坏一家和谐的那种诡异心理。”他耸耸肩,带着后悔的神色。 “你确实做到了──破坏一家人的和谐。”她不留情的说出事实。虽然他用的是另一种破坏方法,但却更有效果。 “但是,我从没带你去过我家。”他期待汝安发问,但她没有,只好继续说:“我怕严浩会抢走你。”他再次耸耸肩。 好笑,有心想抢别人东西的他竟先防起别人来。 走着走着,两人又回到了大楼入口。 “既然你已经不气我,就别让我过去的无知影响你们。”家伟说出今天来的目的。 汝安闻言,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答覆。 “小安,你变了。以前你对我是冷静,带点冷眼旁观的态度,现在是柔顺、自信。但是却不是我让你有这种改变的。” 他看出来了。汝安抬起头,神色平静她看着家伟。 “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汝安并没有说明她的柔顺和自信从何而来,这是她的秘密。但她不介意家伟来分享她的喜悦,于是她也回抱他。 “我打算出国念半年图书管理,毕竟出版社也不是小事业。我走了。”他坐进车内,发动、离去。 望着家伟的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汝安明白,这次,真的是无风也无晴,只剩下自已的未来。转身,她走进她的末来。 殊不知,要转入车库的严浩刚好看见这一幕,霎时怔愣住了。待汝安进门之后,他开车远离了淡水这个伤心地。 原来是这样! 难怪她一直没来医院,也没和他联络。 哈!纪家伟,他的亲哥哥,这次又赢了。 他驶出了她计画的未来。 ☆☆☆ 下班时分,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行人来往匆匆。汝安坐在人行道的木椅上,努力适应台北吵杂的声音。还好天色已稍暗,否则只怕会引来旁人侧目──坐在路旁闻汽车废气,神经! 她也不想继续坐在这里,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走进眼前这栋雄伟的大楼──富伟大楼,只得继续在门口守候。 她当然可以用电话联络,但是,她想亲口告诉严浩这个消息。 现在还看不出来,医生说第一胎比较不明显,要到四、五个月后肚子才会明显变大。医生还叮咛她要小心,不可以再累倒了,若再进一次医院,小孩、大人都会有危险。 “阿力!阿力!”终于,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丁丁?!”他头发更长了,依然束在脑后,改变的是他的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 “你怎么来了?” “我来等严浩。”她说得理所当然。 “在这儿?老天!他早就从停车场的出口走了。” “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来,快来!应该还追得上。”阿力拉着汝安往大楼后面跑,他一定要让这两个人见面,否则他实在受不了严浩那张扑克脸以及压死人的工作量。 “啊!在那儿,还好塞车,他被塞住了。” 汝安一边担心肚子,一边气喘吁吁的被阿力拉着往严浩车边跑。 “严浩!开门。”阿力敲敲严浩的车窗,不待严浩有所反应,阿力已自行拉开车门,将汝安塞进他身旁的座位。 不容严浩抗议,后面的喇叭声催促着他踩油门前进。 他面无表情的跟着车阵行走,当身旁的汝安是个隐形人,这让汝安有点紧张。他是该气她没错,从那天离开医院,她就没再去看他,但她可以解释,因为她也住进医院了啊!而且她也趁此想清了很多事。 “严浩,我……”她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仍不言不语。 怎么办呢?这比两个人大吵还糟糕,大吵她至少有机会可以解释,他完全不在乎的态度反倒令她无从说起。 “严浩……我怀孕了。”她先说出最重要的事。 严浩一个紧急煞车,愤怒不已的瞪着汝安。 他严峻的神情吓坏了她,这不是她预期中他会有的反应。 身后的车辆差点追撞上来,她赶紧催促着他离开快车道,她可不想再造成第二次的车祸。 “这和我有关吗?”他的心已经纠结成一团。她是来报喜讯,要他恭喜她吗? “浩……”他为什么这么说?她张口结舌吐不出话来。 他愤怒的把车停靠在路边,“你到底要怎样?要我恭喜你吗?” “这……这小孩是你的啊!” 他冷笑,“你确定?” 老天!他竟然冷笑?! “他不会不娶你,他已经离婚了,现在是自由之身,你应该知道。” 他在说什么?严浩指的是“他”是谁? 汝安的眼泪已经悬在眼眶边,她咬着下唇硬是不让它掉下来,他竟然不承认?! “严浩!”她从齿缝中吐出他的名字。 他皱着眉头侧过脸看她。 “啪!” 一巴掌落在严浩线条分明的脸上,留下火红的五条痕迹。 他抓住汝安的手腕,凶狠的说:“他不过计画出国半年,你就无法忍耐了?你比白瑞琪还下贱!”他摔开她,视她如敝屉。 汝安再也受不了了,她冲出严浩的车子,脸上布满了泪痕,一颗心被严浩不留情的话语割成碎片,泊泊淌着鲜血。 严浩无力的趴在方向盘上,老天为什么一再让他爱上这种说谎的女人? 他狂怒地将油门踩至最底,试图将这一切全抛到身后。 ☆☆☆ 结束了,一切早在严浩吻上白瑞琪那一瞬间就结束了。他说纪家伟是自由之身,那表示──白瑞琪也自由了。 带着没有灵魂的身躯,汝安离开装潢完毕的房子,离开淡水,再也不会回来了…… ☆☆☆ 半年来,严浩全心投入富伟建设的业务,没有再多想汝安或纪家伟,他所展现的能力让他赢得了许多的赞赏,虽然一直不快乐,但是忙碌可以让他不必面对失眠的长夜,这是个拚命工作唯一的好处。 “哟!超人,还没下班?”阿力推门进入严浩的办公室。 “下班时间到了吗?”严浩看着窗外,沉浸在最后一抹夕阳中。 阿力习惯性地用手比个拍照的姿势,然后跟着踏入夕阳中。 “你哥快回来了吧?”这半年来,他也几乎绝口不提纪家伟以及汝安。 “大概。” “你知道吗?现在全公司都在谣传我们是同性恋,拜托你行行好,别再一天到晚加班,偶尔让我吃点荤食好不好?” “你去吧!女人我是怕了。” “嗯,我们是哥儿们,要走一起走,这附近有家店听说还不错,走吧。” “这样吧!阿力,陪我到淡水如何?” “干嘛?”他一听到淡水就没啥好印象。 “只是走走,我的房子大概快被蜘蛛、蟑螂搬走了。”已经半年了,严浩也比较释怀了,反而是阿力看不开。 ☆☆☆ “你做何打算?”在前往淡水的路上,阿力问道。 “什么做何打算?” “房子啊。也不住人、也不卖掉,放着干嘛?” 严浩也不知道自己有何打算,就这么拖过一天又一天,能一天不去面对就避开一天。 等着再和汝安做邻居吗? 开什么玩笑!就算他肯,纪家伟也不会肯。 她追着纪家伟出国了吗?还是依然住在那间屋子裹? 算一算,那时候她刚怀孕,现在该是大腹便便了吧! “喂,你家到了,你该不会连家在哪儿都忘了吧?”阿力仲手在严浩眼前晃动,该死,这家伙在发呆!“喂!你开车还可以这样神游啊,你不想要命我可还要!我就说,淡水这地方……”阿力扁着嘴叫嚣。 严浩没有听见阿力一连串的抱怨,因为在进车库的那一刻,他瞥见了汝安房子窗口贴着一张红色的纸,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售”字,而且看来已经贴了很久。 她是去了纪家伟身边。严浩暗忖,心痛的感觉却与半年前一样的强烈。 第十章 “老天,你这儿大概住进蜘蛛精了。”阿力一手遮着眼,一手挥掉眼前的蜘蛛丝。 地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两人走过立即尘土飞扬。 很好,所有汝安的颜色都变了,也许,在他心中的色彩也该黯淡下来,最好是完全没有色彩。 “阿力,你找个地方安置一下自己,我一会儿回来。”严浩匆匆推门而出。 “喂!这……算了,你快去快回。”这家伙竟把他扔在这间与“鬼屋”无异的房子里,去办他的事?!阿力除了自认交友不慎之外实在说不出第二句话。 很幸运的,严浩找到了陈伯。 “哦,严先生。好久不见。”陈伯依然说着山东国语。 “是啊。陈伯,我想请问一下,我隔壁丁小姐的房子卖出去了吗?” “她全权交给仲介公司去处理了,我也不清楚,不过倒是一直没人住进来就是了。”陈伯据实以告。 “这样啊……这情况多久了?” “我记得有一次有位先生来看房子,她说不卖了,没过多久,就没有再见着她的人,房子贴了个“售”字,后来大概也没谈成,就到现在啦。前前后后嘛……有半年了。” “一直没人住进来?” “是啊。你们四楼这两户都空了半年,害得其他住户绘声绘影的,啧!鬼话连篇!” “谢谢你了,陈伯。” 果然,是半年。这次他真的死心了,她连多留一会都没有就往纪家伟身边飞去了。 ☆☆☆ “汉强,小伟写信回来说,他下个星期四下午四点会到台湾,你要不要派个人去接他?”这是纪爱璋半年来第一次在严浩面前提到纪家伟。 “妈,我去接家伟。”兄弟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见面吧,即使汝安成为他的大嫂。 “也好。他信上说,认识了一个外国女孩,会一起带回来。” 什么?!严浩像被踩到痛脚一样,愤怒的去下碗筷。 “小浩,这值得你这么惊讶吗?”严汉强不解的问。 这个纪家伟,他真该亲手掐死他!他的嗜好就是抢走弟弟的女人,然后再抛弃!天般的,汝安还怀了他的小孩,而他竟要带另一个女人回来?! 咦?等一下,他打住思维。 那汝安呢?她没和纪家伟到国外去? “爸、妈,我改变主意了,我还是派个人去接机好了。”严浩强忍着怒气。 “小浩,你怎么说话出尔反尔的?”纪爱璋带着微愠。 严浩推开椅子站起身,“我怕我会在机场就毙了他!”要枪毙也要在自己家里,他可不想再上报。 “小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严浩已经甩上门出去。 ☆☆☆ 星期四下午,严浩连公司也没去,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纪家伟回来。 纪爱璋支开了佣人,亲自下厨替大儿子接风。就算再气他过去的行为,毕竟掌心掌背都是肉,何况家伟也离开了半年。倒是最近小儿子反而教她担心,他的脾气是愈来愈坏了。 纪家伟才刚踏进客厅,女朋友还在门口,招呼都还没打,就被严浩揪着衣领拖进他的房间裹。 严浩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纪爱璋愣了一下,尴尬的对家伟的女友笑道:“这位小姐你请坐,他们兄弟俩就是这样,别介意。” “谢谢。”一口洋腔洋调的中文。 幸好严汉强适时出来,稍稍解除了纪爱璋的尴尬。 ☆☆☆ “哇!这么热情的接风方式。”家伟推开严浩差点要焰死他的双手。 严浩没有理会他的幽默,开门见山的问:“汝安呢?” “汝安?你找我要汝安?你车祸撞坏脑袋啦?医生怎么会让你出院?”家伟摇摇头,不想理眼前这个半疯的男人,推门打算好好吃顿晚餐,他实在受不了飞机上的食物。 他才刚摸到把手,又被严浩摔回墙上。 “你干嘛?来真的?”他有点火大了。严浩这是什么态度,吃错药了? “你少装蒜,汝安不是去找你?” “她找我干嘛?” 严浩抵着家伟的脖子,把他压在墙上,“你这该死的家伙,她怀了你的孩子,你还问我她找你干嘛?!”一字字从齿缝中迸出,青筋在他扭曲的脸上暴跳。 “喂!你疯啦?她什么时候怀了我的孩子?”家伟用力扳开严浩有力的双手,天哪!他已经两次快掐死他了,“如果她愿意怀我的孩子,我还用得着出国?你早就当叔叔了。” “你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严浩眼中充满血丝。 “看见什么?看见我和她上床?!”这次睁大怒目的是家伟。 “我看见你在淡水屋外抱着她依依不舍,像舍不得分离的情侣,你还敢狡辩?” “你有点智商好不好?拥抱会怀孕?那我早就儿女成群了!” 严浩依旧不相信家伟,“那你出国前为何会出现在淡水?” “我是去劝她别和你闹瞥扭,我就要出国了,希望你们两个不要因为我而……拜托,什么跟什么。”纪家伟想起了那一次的会面。 “你骗我!”严浩大吼。 “信不信由你,她只有对你才会亲亲热热,对我可像冰块一样又硬又冷,我碰都碰不到她,还妄想让她怀孕?我想都不敢想。”他顿了顿,看着弟弟惨白的脸色,该不会……“喂,该不会连你也没碰过她,她就怀孕了?” 严浩仍做最后一次挣扎,像困兽般抓着他问:“你真的没骗我?小孩不是你的?” “汝安亲口告诉你小孩是我的吗?我怎么这么幸运。”家伟无奈地叹口气。 她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的是:她怀了他的小孩。是他的!严浩的! 老天!他竟然用那种态度羞辱她,他回想那天的一幕幕,想亲手掐死自己。 “小浩,你误会她和我?” 严浩没有知觉的点头。 “汝安她……离开了?”他刚刚一心只想解释,现在一起反应过来,“你让怀着身孕的汝安独自离开?!”他摇晃着已无反抗能力的严浩。 严浩只是不断的点头。 对,就是他!就是他!就是该死的他!他的眼泪失去控制的滑下脸颊。 而家伟早已失去胃口,看着坐在一旁捶打地板的严浩而不去阻止。 手上的痛,绝对不及汝安当时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 严浩疯狂的寻找汝安的下落,登报、上电台、电视,各路人马在台湾做地毯式搜寻,大部分的人对“丁汝安”的名字都已耳熟能详。 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丁汝安不只消失在严浩的生活中,她像消失在世界上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而且不只她无影无踪,她的家人也像约好一起消失似的,让严浩找得心力交痹,却毫无所获。 连好不容易问出来的“小园丁”出版社也已顶给别人接手,而所有与汝安有关的人也都不肯透露丁家的去向。 “有消息吗?”阿力问。 严浩摇头。 “有线索吗?”隔了一阵子,阿力退而求其次,有线索也好。 严浩摇头。 “猜得出来她可能会去哪里吗?”都一个月了,猜猜看总胜过什么都不做。 严浩还是摇头。 面对日渐消瘦的好友,阿力不再过问寻人的进度,只能全力代替严浩经营富伟,等待严浩度过这段自责而狂乱的日子。 ☆☆☆ 当年八月,汝安在加拿大产下一子,举家移民刚好八个月。 她原本以为早淡化了对小孩爸爸的感情,怎知在育婴室玻璃窗外,看见酷似严浩的小孩时,竟痛哭失声。 “汝安,乖,才刚能下床,不可以这样。”陈香兰心疼女儿这段日子以来的坚强,虽然全家人照她的意思离开台湾,来到汝安父亲早已取得居留权的加拿大,但是她知道女儿仍负担着太多压力。 安顿好女儿,她拿出一封来自台湾的信,“这是小哲寄来的,还附了一封信给你,你自己看看。” 因为她的坚持,全家移居加拿大,但是小哲因为有兵役问题无法成行,只好留下他寄住在台湾的亲戚家,这也是汝安深感愧疚的地方。 但是她没办法,再继续留在听得到严浩消息的地方,她会崩溃。 姊 全台湾的人都在找你。之前我打了电话告诉妈,妈说你就要生产了,不想影响你的心情,所以决定等你生下宝宝之后再告诉你。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是妈妈!恭喜你,替我亲亲我的小外甥。嘿!我当舅舅了耶! 发出寻人故事的人叫严浩,我随信附上报纸,你看看,他要找的人是你吗?还好咱们家族的人都很团结,没人走漏消息。只是……姊,他是我小外甥的父亲吗? 我在电视上看到他,是个长得满不错的男人(虽然没有我帅),而且我觉得他应该是个“好人”。原谅我有点偏向他,你若知道他找你的诚恳态度,以及发布的消息之广,恐怕很难不动容,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见不见他的决定权在你,我不会走漏消息,放心。 ps:姊,你在离开台湾之前就预料到他会找你了吗?否则,为何事先就交代好封锁你的消息?我觉得我好像闻到了报复的味道。 弟小哲笔 看着小哲附上的寻人敢事,汝安的眼泪又不听使唤的垂落。 小哲猜对了,她当时是抱着要让严浩后悔的心态出国,确实是想报复。 但是,随着肚子一天天胀大,她感受到体内生命的滋长,竟有点感谢严浩,让她爱上他、让她怀有小孩、让她知道生命的奥妙。但是,她不想用孩子来勉强严浩爱她、娶她、或信任她。 她要独自养大这个孩子。 ☆☆☆ 孩子像是严浩的翻版,不论是眉宇、脸形、下巴无一不像,只有眼睛像汝安,大而明亮。 “姊,小朋友要取什么名字?我拒绝取个洋名,你觉得呢?”汝琪抱着小娃儿不肯放,他也像习惯美女怀抱的温香,睡得口水直流。 坐完月子后又开始昼插画的汝安从工作桌前抬起头,毫不犹豫的回答:“叫严豪。” “丁严豪?不错耶!很酷。” “不是,是姓严名豪。”汝安纠正。 “为什么?”才刚说完,香兰已经一手抱过小娃娃,瞪了小女儿一眼。 “喔,你叫豪豪,小豪豪乖。” “为什么?”汝琪不死心,“既然他不愿承认孩子是他的,为何还要跟他的姓?” 汝安低头埋进画稿中,拒绝回答。 忿忿不平的汝琪大步离去。 汝安其实也解释不清,这是她想了好几夜的结论。毕竟,这是严浩的孩子,躲着他不让他们父子见面已经有点残忍,再让小孩抛弃父姓,实在说不过去,所以她以严浩的名字变音为小孩取名。 “妈,我这样错了吗?” 陈香兰摇头,“错的是你不该坚持自已养豪豪。我是他外婆,这一个小子吃不垮我,我不希望我的外孙累坏了我女儿。嗯?” “妈”卸下独立坚强的面具,汝安抱着母亲大哭。 ☆☆☆ “妈咪,为什么洁西卡和我们长得都不一样?”豪豪天真的问着汝安,用的是流利的英文。 “豪豪,妈咪不是说在家裹要说中文?”汝安对着已经四岁的豪豪说着清晰的中文。 “喔!”豪豪懂事的不再多问。 时光荏冉,匆匆四年光阴飞逝,豪豪已经到了对周遭环境开始提出疑问的年龄,有时他的问题今汝安深感招架不住。 “妈咪,台湾在哪里?” “妈咪,爹地在哪里?” 豪豪总会在大人的交谈中发现他的问题,虽然他懂事的不会吵着汝安一定要回答,但是觉得自己与其他小朋友不一样的哀伤眼神却总让汝安于心不忍。 “豪豪,妈妈带你回台湾好不好?” “真的吗?台湾会不会好远?” “很远。” “那是不是要飞机才会到?”他双手摆出飞机起飞的姿势。 “嗯。敢去吗?”她问的不止是豪豪,还包括她自己。 “好!我们“回”台湾!”豪豪乐得大叫。 ☆☆☆ 汝安仔细考虑后,毅然决定要让豪豪在台湾成长,在四周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土地上成长。 于是,提着轻简的行李,带着严豪,她回到淡水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妈咪,这是我们的新家?”豪豪站在屋外不肯进去,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 汝安也很想哭,那个美轮美奂的房子呢?那个雅致的扶梯呢?天哪!她真想叫回已飞走的班机,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鬼地方。 “对不起,豪豪,我们只好先找舅舅来救我们。”她强打起精神,早知道就让小哲来接机了,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窘境。 都怪她太天真了,也不想想,已经五年了,这房子像封箱太久的盒子,需要好好地整理一番。 她关上门。 “豪豪,我们下去打电话。”牵着儿子,她走过严浩的家门口。不知道他是不是搬走了? 站在警卫室外,她遇到了刚才进门时没遇见的陈伯。 “陈伯!还记得我吗?” 老人家一抬头,“丁小姐?!哎哟!”他因为过于惊讶而打翻了桌上的茶。 “真的是你!”他高兴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又接口:“要回来住了吗?”他指指汝安房子的方向。 对于陈伯的好记忆,她备感温馨的点点头,“嗯!只是没想到房子变了那么多,没法马上搬进去住,要先找人来整理打扫。” “房子都是这样的,没住人就容易老旧,不像丁小姐都没变。喔,是变得更漂亮年轻。” 汝安在心里摇头,错了,心早就老了,像房子一样,没住人老得快。 “谢谢你,陈伯,改天再聊。”她低头对着小朋友说:“豪豪,跟陈爷爷说再见。” 陈伯这才发现汝安身旁还有个小男孩。 “哇!你的孩子吗?这么大了,几岁啦?” “四岁了。”汝安拍拍儿子的头。 “陈爷爷再见。”豪豪乖巧的道别。 “再见、再见。” 他觉得这小男孩长得好像一个人,那人有一张与小男孩一样俊秀的脸……唉!人老了,记忆力也差了,陈伯拍拍自己脑袋。 咦?那丁小姐的先生呢?都忘了问哪…… ☆☆☆ 等汝安母子俩安顿好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她替豪豪找了间离社区不远的幼稚园,再拜访过原先的出版社,汝安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而在忙碌之余,她开始揣测遇到严浩的情景。听陈伯说,他也没有把房子卖掉,不过不常回来,只请了一位佣人固定时间打扫而已。 不常?那就是有可能会回来…… 他结婚了吗?阿力呢?纪家伟呢?不晓得他们好不好? ☆☆☆ 不知为何,最近严浩三番两次从梦中惊醒,搞得他快精神崩溃。 “压力太大啦?老兄。”阿力说。 “小浩,星期天公司不上班,怎么不去拍拍照,你都好久没动相机了。”纪爱璋也劝道。 他不敢动相机,怕想起汝安。他只替她拍过一次照,却紧紧镶在脑中。梦裹的汝安就是穿着那件蓝白相间棉质的无袖连身称,对着他温柔的笑,而就在他欲揽她入怀的瞬间,她就跳开了,背着一个小孩,不断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每每总令他在深夜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睡。 “阿力,我想去淡水。” “又要去那栋房子?我不干,你自个儿去吧,我闪人啦。”阿力匆匆的离去。 ☆☆☆ 好久没来了,除了高尔夫球场没变之外,其他全变了,处处高楼林立,还兴建了一个不算小的公园。像现在这个时刻,公园裹母亲带着小孩玩耍的温馨景象打动着他未成家的心。 车子经过公园时,他贪恋着这美丽的画面而放慢车遽。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他不敢置信的猛煞车,瞪大了眼睛。 是汝安! 真的是她!还有孩子! 他迅速的打开车门,朝汝安的方向冲去。 正带着豪豪在公园散步的汝安望着眼前狂乱奔而来的身影,心中一怔。 是严浩! “汝安……真的是你!”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激动,站在汝安的身前竟微微发着抖。 “豪豪,你先去溜滑梯那儿玩。”她支开儿子,温柔的模样让严浩只想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再消失。 “他是我的小孩?”他深吸一口气。 她摇头,冷冷的看着严浩。 “流掉了。” 他呆愣了十秒,不可能! “那他是……” “我儿子。”她心跳加速的看着严浩的反应。 “你……结婚了?”他不相信! “儿子三岁。”汝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豪豪是他的孩子哪!他若自己看不出来,她是不会让他知道的。 “你离开一年后就结婚了?”而且接着生下小孩,没有浪费一点时间。而他呢?拚了命找她,拚了命想她,竟然…… “小朋友叫什么名字?”他故作镇定。 “豪豪。” “喔,很可爱,很可爱。”他竟有点傻了。 汝安的心跳霎时停止,他相信了,他依然相信她会去嫁给别人! “豪豪!来,回家了!”她无奈的叫回儿子。 严豪高兴地跑到汝安身旁,汝安颤抖的牵起他的小手,越过严浩僵硬的身子,朝他身后的路上走去。 小严豪频频回头狐疑的望着身后的叔叔,妈妈怎么没为他们介绍?好没礼貌哦。 突然,严浩转身,用尽全力叫着:“严豪!”他下最后的赌注。 只见豪豪猛一转身,挣开妈妈的手,朝着已经蹲下来准备抱起他的严浩冲去。 而没有转身的汝安,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豪豪多大了?”严浩看着酷似他的小脸问。 “四岁。”他得意的用小手比着四。 “豪豪全名叫什么?”他问着天真的严豪,一边走近汝安。 “严豪。” “这样啊,那你爸爸叫什么?” “严浩。”童音发出来都一样。 “怎么这么巧,爸爸和豪豪同名同姓?” “不是啦,豪豪是二声,爸爸是四声!是浩浩荡荡的“浩”,这是妈妈教我的哦!”豪豪得意的解释。 “那是妈妈记错豪豪几岁?”他一把揽住汝安颤抖的肩膀,拥得紧紧的。 “豪豪四岁啊!”小朋友重复说明。 “对,对,豪豪聪明,和爸爸一样聪明!”他满足的揽紧汝安、豪豪,迎向温暖的夕阳,也成了一幅令人动容的风景。 后记 严浩和汝安结婚当天,阿力带来了两个红包,其中一个竟是一张面额五百万的支票。 “这是上次诽谤汝安的那家报社“送”的,我代为保管了五年。”阿力说明,又拿出另一个红包,“这是这五年来所生的利息,也是我的贺礼。怎么样?够意思吧!全包给你们啦!” “什么嘛,你根本一毛都没花。”汝安好笑的看着得意洋洋的阿力。 “喂,小子,要是我没娶到汝安,这笔钱不就让你私吞了?”严浩大叫。 “你会不娶她?除非你出家当和尚去啦!” “那你呢?真打算当和尚啊?”汝安问。 阿力指着一位与汝安有些神似的佳人说:“每次都和严浩那小子看上同一个女人,害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这次可不同了,你看,那姑娘正点吧!你最好把严浩看牢,别让他又来坏了我的好事。” 严浩顺着他的手看去,得意的笑了,“哈!她是我小姨子哪!看来你要先巴结巴结未来的姊夫再行动啦!” 什么?! 汝琪走了过来,甜甜的叫了一声:“哟!姊夫!” 除了阿力之外,所有的人都笑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