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邻的魔法师》 一卷全 春天是欢迎之华 ☆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至少,对我玛丽·菲尔兹来说是这样。 全家隔了许久才出去旅行一趟,回来时竟发现原本是块空地的隔壁,突然冒出一栋崭新的房子。 难道……搬来了一位魔法师? 黄昏时分,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捧了一盘义大利面到我家串门子。他的打扮相当古怪,穿着一件很像东洋工作服的短袍。虽然行迹不是很可疑,但一看就知道是个怪人。嗯……虽然有点妄下结论,但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如此。 「我叫托克伊克,刚搬到隔壁。我来打声招呼,请您笑纳。」 邻居用沉稳、热情的声音说着,把礼物递给妈妈。他的声音有点像美妙的男中音。尽管如此,他的名字也太难念了吧!不过,干嘛端义大利面来啊? 「您太客气了。但是,为什么是义大利面呢?」 「听说外国搬新家的人都会端义大利面向左邻右舍问候。我觉得这个风俗不错,所以就依样画葫芦啰。」 妈妈问了跟我相同的疑问,邻居则回答得很干脆。感觉他说得很自然,又有点奇怪。 不过,搬家送人义大利面,真的有这种风俗吗?总觉得好像是哪里搞错了。与其说是我的直觉,还不如说是事实。嗯,就是这样。 总之,邻居给妈妈的第一印象,好的不得了。对旅行回来正苦思该如何准备晚饭打发全家的妈妈而言,简便的义大料理似乎成了她的救星。当天的晚餐虽然很普通,却美味极了。 尽管如此,即使技术再怎么发达,一天就可以在空地上盖好一栋房子吗?不可能用卡车把房子载过来摆在隔壁,更不可能从地底下冒出来吧!哎,我不由得就是会这样想像,一个人独自躺在床上傻笑。幻想着房子不断地蹦出来。 这个谜团,现在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隔着一个院子,隔壁的灯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了出来。邻居一定还在整理搬家的东西。虽然心里有点在意,今天姑且先睡了。因为,我累死了! 我就那样乖乖地睡着了。 放假最好了!不用上学,可以在家里慢慢地睡到中午。 当我悠哉地起床时,妈妈好像早就到隔壁打探一圈回来了。 「隔壁的邻居,好像魔法师耶!」 妈妈说着,脸上的表情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可思议,而且也带点好奇心。 「什么意思?不就是怪人一个吗?」 「是吗?或许是一个有意思的怪人哦!刚好,你也去打声招呼吧。」 于是,我只好端着妈妈亲手制作的三明治,束紧自己引为以傲的浓密秀发,换上打扫的服装与装备前往隔壁。对方好像需要人家帮他整理房子。 哎,今后或许会和邻居长久往来,先跟对方示好应该没什么坏处。 不过,希望对方是个正派人士。 我轻快地跳过区隔两家界线的花圃后,就进入了隔壁的庭院。 「你好!」 我打招呼的同时,就不客气地走进去,邻居正要把桌椅搬到面向庭院的木地板上。 「我带午餐来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啊!你太客气了,谢谢你。我现在正好要摆桌子,待会儿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好吗?我有很好喝的红茶哦?」 他边回答边用两只手搬着桌子,结果差点跌一跤。危险!一看就是那种摔跤会难为情而笑笑的典型人物。 「我来帮你!」 我快步地跑过去。穿越邻居的庭院,脚下的草坪踏起来软绵绵的、很有弹性。花圃里的花朵含苞待放,好像很久以前就跟这片土地极为融洽。前几天满是枯草的空地景象完全消失了。有点不太自然。 在我的记忆中,这里一直都是个小荒野。杂草比我小时候的个头还高,有时长得很茂盛,有时还覆上一层白雪。这里应该永远都是一片空地的。不过,那也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谢谢!」 邻居对搬着桌子一角的我,一脸抱歉又有点松了口气地说。 我们合力把木纹很新的圆桌摆到木地板上,再把折叠式的椅子放在桌子的两端。然后,我帮他把盆栽和装饰用的小雕像搬出来。不过,直立的陶制塑像为何是狸呢?没有比这更古怪的了。狸为什么要戴着盘子、提着瓶子呢?这是举行魔法仪式的道具吗? 木地板和庭院布置好后,就帮忙整理客厅。不过,大部分的家具和小东西都已摆置妥当,我只是把一些散落的包装材料收进垃圾袋里。 他有相当多的时髦餐具,箱子和包装材料随意放在地上,这点实在很像男子的作风。不过,其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面具、塑像等等,是怎么回事呢?富有品味的小东西和低级趣味的物品混在一起,看起来有点杂乱无章。尽管如此,整体上却让人觉得十分协调,真是奇妙。 「哎呀,还好你来帮我。大致上都整理好了,要不要喝杯茶?」 邻居满脸感激之情地请我坐下。 嗯,他这样回礼也是应该的。 我拍去身上的尘埃,洗洗手,坐在木地板的椅子上,满心期待着迟来的午后用餐时间。 我正要把带来的三明治摆出来时,邻居就到屋内的厨房煮开水。接着,立即端了一套茶具出来。 「久等了!」 好快! 哎,会不会太快了点?他到厨房才几秒钟耶!他是使用能瞬间把水烧开的器具吗?或者,那套茶具是突然从哪里蹦出来的?厨房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事先准备好的样子。他的手法真的很神奇,好像变魔术一样。 这个姑且不说,邻居泡的茶很特别,有一种微妙的甘甜香味,很好喝。待会儿要请他告诉我是哪个牌子。 就在我细想这些事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阵电话铃声──是从茶壶发出来的。 怎么是茶壶? 邻居瞟了一眼瞠目结舌的我,一副理所当然地拿起茶壶盖放到耳边。那是听筒吗? 「是,承蒙关照。是的,那样没关系,那就拜托您了。」 邻居盯着茶壶,对着里面开始回答。然后,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地再把盖子盖回原处。 「刚……刚那是什么?什么、什么!」 我猛然揭起盖子,直往茶壶里看。 难道茶壶里有个小小接线生……才怪,其实里面只剩一点点红茶,茶叶就在红茶里载浮载沉,并散发出甘甜的香味。 「啊,那是电力公司打来的。对不起,害你吓了一跳。我刚搬过来,所以情况还有点搞不清。」 「这样就会发生茶壶有电话打来的怪事吗?」 「是啊!所以,我都搞糊涂了。」 邻居说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对,根本就搞错了! 总之,即使他刚搬来这里,茶壶也不可能会变成电话。而且,哪里有电话线?对了,如果是无线子母机的话……才不是这种问题! 「你不用担心,我想茶壶大概不会再有电话打来了。」 哎,我担心的是你这个嘻皮笑脸的邻居啊!并不只是茶壶而已。 受不了…… 我不禁转头看着庭院。 「你喜欢庭院吗?」 邻居改变话题。嗯,不要再去想茶壶的事了。打破沙锅问到底,对方可能会说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有点恐怖。 「是啊,我家院子的花圃都是我整理的。」 邻居对我说的话好像有点钦佩的样子。 「我也打算慢慢地整理这个院子。幸好春天送达了,总算有个样子出来。」 哪里是慢慢!不久之前这里还是长满杂草的迷你荒野,现在却突然变成一个有模有样的庭院。不是一下子转变的吗?而且,春天并不是宅配送达的东西,而是季节更替自然来临的。 「有什么奇怪的吗?」 邻居大概看出来我为何一脸讶异的样子,所以才这么问。 「那个,不久前这里还是一片杂草。感觉有点怪……」 「有那么多杂草吗?」 「是啊,好大的一片。」 我斩钉截铁地说。 邻居搬来之前好像有先来看过,但他似乎只知道春草生长之前一片枯草的庭院。 从我小时候,隔壁就是杂草的天下。那时我常在里面玩。我还记得年幼的我刚好整个人被长长的费城飞蓬和秋麒麟草给湮没。感觉拨开眼前的绿草前进的话,好像可以找到什么而心中雀喜不已。也许那是以前不小心滚进来的小皮球,或许是在草迷宫里到处乱跳的蚱蜢。 也记得自己当队长找寻那些躲在草丛里的男孩子的游戏。住在附近、年纪稍长的男孩们身高较高,所以头部会稍微凸出草丛,有点不适合玩捉迷藏。不过,那些凸草丛的高个男孩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浮在草海里的灯塔一样,很有趣。而我就以那个为目标,飞快地拨开草海前进。 「那是很棒的草丛吧。现在消失了,有点可惜。如果能站在那里,现在的我或许也可以当孩子们的灯塔呢!」 「如果是你,我想连腰部都藏不起来。那个……」 我看着身材高大的邻居说。 「我叫托克托伊克。」 邻居看到我支支吾吾、有点困惑的样子,立刻报上自己的名字。虽然他感觉敏锐地帮我解惑,但他的名字实在很难念。 「那么,回到过去在草丛里玩躲猫猫也不错啊。因为,那里是小孩子的世界,可以远离尘嚣。」 邻居说得好像知道有一个方法可以重回过去似地。怎么可能有这种事!自己也觉得很奇怪,竟然期待了一下。不过,即使能够回到过去,他也绝对是当那个头部凸出草丛的角色。 他现在对小孩子的游戏仍跃跃欲试,果然是个怪人。 我有点感兴趣地盯着邻居看的时候,大概是膝盖碰到桌子的缘故,感觉茶壶晃了晃,盖子也喀哒喀哒地震动了一下。瞬间,我以为电话又响了,但邻居并没有再把盖子拿起来。 「你是,嗯……」 「我叫玛丽·菲尔兹啦。」 这次我立即回答。 「那么,玛丽小姐,杂草丛生的院子和有花圃、草坪的庭院,你喜欢哪一个?」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我稍微思考了一下。 「两个都喜欢,但我已经大到不能躲在草丛里了。」 这就是我的答案。 喝完对方泡给我的红茶,我就离开了。剩下的工作,邻居一个人应该做得来,而且我认为自己卖他一个人情也就够了。 出乎意料的劳动,让我觉得有点疲累。那天,我比平常更早上床睡觉,一下子就睡着了。不过,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样不太好。 隔天早晨,我从自己的房间望着自家的庭院,发现院子变成一片「草海」。不,没那么辽阔啦,应该说是「草池」吧。是拥有中间黄色、周围白色光芒小花的费城飞蓬。 我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如何,现在会干这种好事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邻居! 我迅速在睡衣外披上一件对襟毛衣,拨开庭院的杂草跑到隔壁。喂,你看!那些杂草虽然长得很高,但对现在的我来说,连我的腰部都不到呢! 「喂,邻居!托克……那个,托克托伊……嗯……」 「是托克托伊克!」 邻居好像正在准备早餐,立刻就看到我来兴师问罪的样子,便从木地板走出来。 「兹克托托托……哎呀,难念死了。你干脆叫兹克兹克算了。」 害我差点咬到舌头!不对,其实是我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发音应该不难才对,但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念不好。这时候,只能省略一下音节比较好念。嗯,这样才对。 「不,我的名字叫托克托伊克,叫兹克兹克有点……」 「随便啦。这是什么?」 我滔滔不绝地说着,兹克兹克便重新看了一眼我家的庭院。 「很棒的院子啊。」 「棒得太过火了吧!做这种事的人,是你吧。」 兹克兹克笑嘻嘻的样子,让我不禁握紧拳头。 「我吗?」 「没错!」 他愣了一下的反应,太可疑了。 「你冤枉我了!」 他好像忘了昨天跟我说过的话。证据明明就摆在眼前。 「不过,真教人怀念啊!」 「怀念个头啦。只是找人麻烦!」 这一定是兹克兹克施的魔法。才一个晚上,院子就变得完全不一样。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不是,这并不是我做的……啊!」 兹克兹克大概发现了什么,「啪」地一声,打了手掌一下。似乎心里有数了。 「算了,请恢复原状。只要变回昨天的样子就好。」 探险用的草丛本来就有了,干嘛画蛇添足。这到底是谁为我准备的?无聊死了。而且,那些草丛对现在的我来说,太矮了。如果那是回忆的复制品,只会让人觉得自己的回忆很不受重视,一点都不好玩。总之,你把我照顾的花圃的花怎么了? 「是啊!因为,我们是现在的我们。」 兹克兹克也许明白我的心情,所以才赞同地如此说。 「我现在必须上学去,请你在我回来之前把它恢复原状。好吗?」 如果这是兹克兹克搞的鬼,应该能够让它回复原貌。总之,我希望他负起这个责任。 「这个嘛,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什么?哪里搞错! 不得不去上学的我,只好暂时收起怒气离开那里。 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这就是故事的开端、序幕。 上课时,我总是觉得焦虑不安,一下课就飞快地跑回家。 我家院子果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不过,它一下子就变回来,未免也太奇怪了。或许真的是魔法在作崇。如果是的话,这个邻居还真是个麻烦鬼。 有一辆好像快递公司的卡车停在隔壁。货柜上还用漂亮的字体写着「春天地毯」。一个年轻的男子把像是毛毯且卷好的东西收到货柜里后,就跟兹克兹克聊着天。 「我家院子的春天已经来了,这个大概是订错的吧!应该有人在更北的地方等待。」 那男子被兹克兹克这么一说,就一脸疑惑地离开了。兹克兹克目送对方离去后,一转身,发现我正在检查恢复原状的花圃的花。 「哎啊,果然是弄错了。恢复原状,太好了。」 「只是这样?」 对方说的好像完全不关他的事。犯人不就是兹克兹克吗?或者,有人听到我们的谈话而偷偷做的? 「哎,我想大概是我搬家害的。」 我想也是! 「我好像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让我请你喝杯红茶以示歉意,好吗?我有很好吃的草莓酱,所以我打算要泡一壶味道不太一样且加了果酱的红茶哦!」 我受到他这番话的引诱,不知不觉地坐在木地板的椅子上。他端来的红茶很甜,又有点涩,闻起来很香。虽然心里想着「用这种东西就想打发我!」但我还是说「哎,算了!」乖乖地待在那里。 隔天早晨,我战战兢兢地从房间的窗户望着院 子,它还是和以前一样。太好了! 我松了口气,发现兹克兹克的身影在花圃的对面。 他看到从窗户探出头来的我,便对我挥挥手。另一只手还拿着装了水的喷壶。 「早上浇水,要不要一起来啊?」 兹克兹克说着,把喷壶稍稍举起来给我看。 ☆ 我烤了面包。 不,正确地说,是妈妈烤了面包。 因此,我现在正端了一些面包要送给兹克兹克。 切成一半的派,看起来好像晒黑的上弦月一样。烤成金黄色道地的派皮上,有棋盘似的格子花纹。可口的杏仁酱,让派里的苹果尝起来更香浓。这是妈妈引以为傲的一道绝世糕点。 「这个派看起来好好吃哦。是苹果派吗?」 兹克兹克穿着一件宽松舒适、像是长袍的家居服,喜孜孜地盯着苹果派。 「好想吃吃看哦。不过,黑鶫(注1)还没开始唱歌耶!」 注1:英国《鹅妈妈童谣》(moose)「六便士之歌」(singasongofsipence)中,有一段「24只黑鶫,被放在派里烤,当派被切开,黑鶫便开始唱歌」的描述。 从派的外表和断面来看,即使完全看不出是苹果派,光是用看的就让人垂涎三尺。不过,如果是兹克兹克来切派,搞不好真的会出现小黑鶫,有点恐怖。 「吃了这个,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哦!」 「或许吧。好像会有好事。」 兹克兹克似乎才把刚刚送达的小包裹的盖子打开,又重新阖起来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那么,我们赶快来享用吧。我去泡茶!」 他的话让我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下来。 一半的派还是有点大,所以拿派来的我,也沾了派的光。 正如我所料。 不久可以喝到美味的红茶,心里有点高兴。这里的茶实在太好喝了,我常找了各种理由,无论如何也要喝到它。 「兹克兹克,我也来帮忙。」 我迫不及待地走出客厅跑到厨房。 「是托克托伊克!」 「哎呀,随便啦!」 兹克兹克认真地纠正且明白地否定我的叫法。我假装没瞧见兹克兹克有点沮丧地叹了口气的模样。兹克兹克就是兹克兹克啊!我早在心中这么认定。 「今天要用这个吗?」 重新振作起来的兹克兹克,走向红茶架。 厨房的红茶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兹克兹克珍藏的红茶罐。 在五颜六色、约咖啡杯大小的罐子里,好像各自放着不同品种的红茶。这里真是个宝山。 兹克兹克从里面挑了一罐出来,发出心情愉悦的声音打开盖子。盖子一打开,那个牌子特有的香味就挑逗着我的鼻子,舒服极了。有时觉得很甜,有时觉得很清爽,有时又觉得很香,此刻就像魔法开始的那一刹那。如果是这种魔法,即使它是兹克兹克所施展的,我也很欢迎。 茶壶里放入兹克兹克和我都惊奇不已的三杯茶叶和热水,然后我们将茶壶和蛋糕盘端到客厅。 回到客厅时,苹果派并没有被人吃得到处都是,它还是热呼呼地乖乖等着我们。 我为了帮忙把茶具摆在桌上,所以重新把没盖好盖子的箱子阖起来放在桌子的一角。然后,把茶具和蛋糕盘放在变宽的桌子上,再配上热茶和美味的苹果派。 「那么,我们来享用吧!」 兹克兹克说着,随即抓起苹果派就咬了一大口。他的动作出乎意料地大胆。虽然算不上是男子汉的吃法。不过,有时候兹克兹克又很奇怪地变得有点孩子气。怎么不多学学我呢? 「美味的东西要像这样大口吃,才好吃哦!」 不过,正闭着嘴咀嚼的兹克兹克,突然脸色变得很奇怪。 「好甜啊……」 哎,苹果派一般都是甜的啊! 难道妈妈把砂糖的分量搞错了?有点令人匪夷所思耶。 我立刻把苹果派的一角拿来吃吃看。很好吃啊。普通甜,有妈妈的味道。 难不成兹克兹克是个酒徒? 兹克兹克微微遮着嘴角,从口中取出什么东西放到蛋糕盘里。 「这是菲浦吗?」 那个东西约有拇指大,是个琥珀色的西洋棋。是马头形状的骑士。那个麦牙色的棋子,似乎就像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是用麦牙糖做的。或者,那是个特大号的红糖? 即使如此,为什么那种东西会放在苹果派里呢? 「不是黑鶫,而是出现骑士哦!大概是把派的格子花纹当成了西洋棋盘。虽然不是当季的菲浦,但真的好像会有好事发生的样子。」 兹克兹克自个儿随意地解释,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但这实在太诡异了。 所谓「菲浦」(法文:feve),是指正月时在烘烤的法国烘饼里所放入的陶制娃娃。凡是切开的派里有放入菲浦的人,就可以成为当日的派对国王。这是自古以来的风俗之一。 不过,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认为现在是四月吗?妈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非季节的时期烤法国烘饼?或许这是个小小的恶作剧,但很难想像妈妈会做这种事。 「好奇怪。没听过有人放这种东西的。」 我觉得很困惑,用叉子戳着苹果派。 咔啦! 叉子戳到一半卡住了。 有东西! 我小心翼翼地把派的上面翻开。发现放在里面的棋子是士兵。 难道妈妈在做派的时候把西洋棋放在里面?不过,这是苹果派,不是烤棋盘派啊…… 「哎呀,好奇怪啊!一块派里竟然放了二个菲浦!」 「问题不在那里吧!」 「啊,说的也是,但这是事实啊!」 兹克兹克被我这么一指摘,显得有些困惑的样子。哎,其实我想说观点不同。 尽管如此,兹克兹克的适应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真希望他至少也会抱持着怀疑的态度。或者,这又是什么神奇的魔法? 难不成有人在我们身边伸出无影手在下西洋棋……实在很难想像。 「与其烦恼,不如快乐地接受它。西洋棋的菲浦,不是很漂亮吗?」 「话是没错,但为什么我的是士兵而你的是骑士?」 没错!即使要接受现实,这种棋子的等级差别,实在令人很不甘心。 「是啊!虽然我的并不是骑士的图样。玛丽小姐,如果你的是红皇后就好了?」 兹克兹克好像看穿我心中的想法似地说。不过,那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情节。 「一刀把脖子砍掉!」 「你饶了我吧!」 我一反击,兹克兹克就连忙道歉。如果是爱丽丝的红皇后大驾光临,一定是斩首。不过,我才不想当那种暴君角色。如果要选一个,我应该比较适合当爱丽丝的角色。嗯,就这么决定。在模仿西洋棋的「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爱丽丝是什么棋子来着?对了,是士兵! 「这个嘛,我也可以当士兵啦。因为,士兵总有一天会成为皇后。也就是说,士兵是公主。所以,士兵比骑士高贵。」 「是啊。总有一天他会成为皇后,所以士兵或许就是公主。」 兹克兹克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让人有点难为情。 我每次都被他的微笑给骗了,但这次他多少讲了些好话,姑且饶他一次吧。如果总有一天它会成为皇后,那它就是公主啰! 「要是骑士也有成为国王的方法,就好了。」 兹克兹克有点可惜地补充道 。不过,西洋棋并没有这样的规则。虽然它有几个特殊的移动方式,但能够从一个棋子变成另一个棋子的,是士兵才有的特权。 「尽管如此,为什么这种东西会放进派里?」 这一点,至今仍是个谜。 如果不是偶然的,那就是有人放进去的。不过,到底是谁呢? 「哎,真是不可思议。我们再喝杯茶慢慢地思考吧。」 兹克兹克悠哉地提议着,又在我的空杯里倒了茶。 「对了,刚刚送来的,应该是方糖之类的东西……」 兹克兹克霹雳啪啦地放在桌上的箱子打开。 「啊!」 「哎呀!」 当箱子里的纸揭开时,我和兹克兹克不禁惊叫出来。 里面是排列整齐的西洋棋。正确地说,那是做成西洋棋形状的怪砂糖。兹克兹克后来问了寄件人,才知道那是一种叫做「阿尔菲妮」(葡语:alfenim)的砂糖点心。可是,没看过这种东西的我们,认定它只是一种奇怪的砂糖。 说起来,这个箱子好像刚刚没盖好而重新盖起来的样子,一定是有人从里面拿出西洋棋放到派里。 所以,到底是谁放的! 「原来如此,是你把这个放到我端来的派里的吗?」 「不是!不是我动的手脚。」 兹克兹克被我锐利的目光这么一盯,连忙摇头否认。 「这么说,这里还有其他的人吗?」 「我想没有。」 「果然,犯人就是你!」 我不容分说地指摘他。 「请等等。我不是一直都跟你在一块的吗?」 兹克兹克拼命地否认。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哦。 「那么,我说是谁放进去的?简直是在变戏法!」 「大概是精灵搞的鬼吧。」 如果有捣蛋的小精灵,他们的确很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而且,这种小精灵从来就是个淘气鬼。 「是吗?如果这栋房子住了一大票的小精灵,也不足为奇。」 「不会,我想这里并没有那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 你不要东张西望地看着屋内!好像真的有小精灵藏在那里似地。 「那么,或许藏了一个可爱的『希儿姬』小姐?」 「啊,这样也不错嘛。」 我瞪了一眼陶醉在幸福中的兹克兹克的脸。 「希儿姬」(silky),是定居在房子里的精灵女仆。看他一个人傻笑地想像着一位身穿丝质衣服的可爱女仆的模样,身为女孩子的我,就有点火大。 而且,所谓的「家灵」,大概是指居住在古老房子的精灵。一点儿也不适合这么崭新的现代建筑。或者,是兹克兹克从以前的房子带过来的? 「哦,那么,胖阿姨或样貌出众的美少年也好吗?」 胖阿姨就免了吧。 啊,美少年或许好一点……不,不好。无法想像兹克兹克是那种喜欢美少年的颓废人士。 「那么,还是希儿姬好了。」 我放弃地叹了口气说。没错,能够看到可爱的姐姐,那才叫有眼福。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躲藏在这里的话。 兹克兹克好像一个人想得很愉快的样子,但我还是不认为有精灵的存在。既然如此,到底是哪个家伙把西洋棋放进派里的? 「烦恼也没用啦。要不要再喝杯茶?」 「嗯,好的。」 是啊,烦恼也没用。现在还是舒舒服服地喝杯茶吧。 兹克兹克把还热热的红茶分别倒入自己和我的杯子里,并在我的杯内加了一颗皇后砂糖。 然后,兹克兹克要选择自己的砂糖,他的手指越过国王,在士兵的上面犹豫了一下,接着在骑士的位置打住。 加了皇后和骑士的茶或许对舌头来说甜了一点。 ☆ 「对了,兹克兹克,这个到底是什么?」 「是托克托伊克!」 那是兹克兹克的名字。但我现在问的,并不是他的名字。 「这个奇怪的东西是什么?」 我又说了一次,并用手指碰了一下在我和兹克兹克之间的绒毛玩具。 我是在庭院浇花的时候发现这只绒毛玩具的。 那时,兹克兹克正一如既往地在木地板上独自喝茶。就跟平常见到的近午时分的光景一样。不过,桌上却摆了两个杯子。心想他大概有客人吧,但映入眼帘的,却是这只绒毛玩具。 那只白色的绒毛玩具就独自坐在放在木地板上的幼童专用椅上。尽管如此,这种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它的鼻子尖尖的,有点像野兔,一看到它毛绒绒的白毛,就让人很想摸它一下。而且,它还很臭屁地穿着一件很可爱的背带长裤。不过,白毛的尖端有点磨损,白色的部分有些地方都变黄了,实在很难说是新品。应当是稍微过季的商品。 如果只有这样,或许还没那么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兹克兹克竟然和和气气地对着那只绒毛玩具讲话! 太奇怪了!怎么看都很诡异。 兹克兹克居然会喜欢这种绒毛玩具。说不定他在房间的四周和棉被里摆了许多绒毛玩具,每晚还抱着它们睡觉。实在令人难以想像! 「你是说格兰贝利·海塞尔纳兹吗?」 听起来有点复杂,又有点美味的怪名字…… 「那是绒毛玩具吧?」 对于我的强烈质疑,那只绒毛玩具用模棱两可的手指指着自己,好像在说「你是在说我吗?」的意思。 咦? 「它怎么会动?」 「因为他是格兰贝利·海塞尔纳兹,所以会动啊。」 请你不要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似地。 「这是绒毛玩具耶!」 我突然抱起那只叫做海塞尔纳兹的兔子。它的毛软软的,触感真的很好。 以一个绒毛玩具来说,的确有点重。不过,又没有真兔子那种温暖的感觉。这个应该是假的吧。 「啊,请不要乱摸!」 兹克兹克竟然变了脸色,从我那里把海塞尔纳兹抢回去。 「它是我的老友。」 海塞尔纳兹用小手拍拍很少惊慌的兹克兹克,像是在说「好了好了,冷静点。」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精致的机器人,或者真的是活的绒毛玩具? 「它是旅人啦。隔了好久特地来看我,你能不能和它好好相处?」 哎,我并不是来和这个叫海塞尔纳兹的兔子吵架的。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只想知道这个不可思议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对了,我有个好东西哦。你等我一下。」 兹克兹克把海塞尔纳兹放回原处,正要返回屋子。又补了一句话:「不可以吵架哦!」然后,就消失在厨房。 我和海塞尔纳兹两人就被留在原地。不,说我们是两个人也不晓得对不对? 我们两人一动也不动地互瞪着对方。 各自以目光探寻对方的真面目。即使对方的眼珠子像红宝石或玻璃珠。 不仔细看不会发现,海塞尔纳兹的胡须好像随风微微动了一下。那好像是个信号似地,兹克兹克就回来了。 「来,这个果冻是特制的哦!」 兹克兹克一边摇着放在托盘上的淡翡翠色的果冻,一边笑嘻嘻地说。 「这是五月份的微风果冻。」 他端出来的果冻散发着清淡的香味。我用汤匙舀了一口来吃,薄荷的味道与香味立刻在口中散开来。没什么大不了 的,不过是普通的薄荷果冻,做为商品的名称,或许我可以承认这是兹克兹克牌的「五月的微风果冻」──是我喜欢的味道。 我突然很在意旁边的兔子而瞥了它一眼,兹克兹克果然也替海塞尔纳兹准备了一份。 难道海塞尔纳兹会吃果冻?虽然不知道海塞尔纳兹是男是女,或许什么都不是,但说不定可以由此而知它是活生生的动物,或者只是个绒毛玩具、机器人。 不晓得海塞尔纳兹有没有发现我在注意它?它依旧默不吭声、面无表情。不,如果它开始讲个不停,我反而会吓一跳呢! 海塞尔纳兹徐徐地抓着汤匙,咚咚地敲着果冻。 结果,晃个不停的果冻像泄了气的气球似地一下子瘪、蹋下去了。 瘪了! 「哎呀、哎呀!」 兹克兹克叫着并看了一眼不知何故竟炫耀似地挺起胸膛的海塞尔纳兹。 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海塞尔纳兹的果冻像气球一样,里面是空的?或者,是海塞尔纳兹把果冻变成气球的? 尽管如此,即使亲眼目睹这种怪事,兹克兹克依旧处之泰然。 我吓了一跳,看了海塞尔纳兹一眼,刚好和它的视线对上。它简单、诙谐的脸庞望着我,分不清是面无表情还是在思考什么。 海塞尔纳兹瞥了一眼已经瘪的果冻,就开始盯着我的果冻瞧。感觉好像有不详的事要发生。 海塞尔纳兹手中的汤匙终于朝着我的果冻而来。 「不行,这是我的!」 我不由得大叫一声,立刻站起来。两手飞快地把盛着果冻的盘子举到海塞尔纳兹汤匙抅不着的高度。 海塞尔纳兹望着高高的果冻,一副很可惜地挥舞着汤匙。 哼,我的果冻是真材实料!即使海塞尔纳兹用汤匙敲它,也不可能会瘪的……总之,这么好吃的果冻,绝对不能让它曝露在危险之中。 「哎呀,你们已经这么要好了啊。」 「才不是!」 我对吊儿郎当地享用果冻的兹克兹克强调:我们哪里看起来很要好! 「因为,你看,它拿照片给我们看耶!」 被兹克兹克这么一说,我才冷静下来看着海塞尔纳兹。它不知什么时候把几张照片分别摆在桌上。 我吃光盘里的果冻,就绕到海塞尔纳兹后面看那些照片。 照片里的主角是海塞尔纳兹。不过,里面的背景是什么呢?有一张照片怎么看都像是法国的凯旋门,另一张则是义大利罗马的特雷维喷泉(又名:许愿池)。 「这是新的旅游胜地吗?照得很漂亮嘛。」 兹克兹克不晓得什么时候绕到我背后,隔着我的肩膀看着照片。哎,被兹克兹克和海塞尔纳兹夹在中间动弹不得。 「海塞尔纳兹是环游世界的旅人哦!」 兹克兹克又重新说明了一遍。 如果这些不是合成照片,也就是说海塞尔纳兹的确到过当地。可是,称它为「旅人」,又是怎么回事?无论它是只怪兔子或是活生生的绒毛玩具,独自旅行都不太可能吧。不,等等,从现在的这个前提条件来看,不是很奇怪吗? 「哦,是这样啊。」 海塞尔纳兹指着照片,比手画脚地向兹克兹克说明。我完全看不懂,而兹克兹克不知何故好像看得懂。为什么? 「是啊……」 我在烦恼的时候,兹克兹克和海塞尔纳兹还是一直讲个不停。 「玛丽小姐,海塞尔纳兹说要跟我们一起照张相耶。」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海塞尔纳兹的旁边突然有一台小小的相机。海塞尔纳兹推了推相机。 「可以了。」 相机在桌上摆好位置,海塞尔纳兹在中间,我和兹克兹克则分别站在两旁。 「要照了哦!」 兹克兹克启动相机的自拍装置,相机随即「吱」地一声,不久快门一闪,我们的纪念照就照好了。 接下来会怎样? 我还是不知道海塞尔纳兹的真面目,而它就那样在兹克兹克家中做客,暂时住了下来。 那个姑且不谈,或许这在某方面来说是方便的。 只要在海塞尔纳兹做客的这段时间,揭穿它的真面目就好了。如此一来,说不定能循线知道兹克兹克的真正身分。因为,除了名字以外,他身上都是一团谜。自从他搬来隔壁之后,发生了许多怪事,这纯粹只是偶然,还是魔法的恶作剧?我一定要查清楚。 下定决心的同时,就往隔壁走去。以前大都是为了假日想喝红茶,而胡乱找了一些理由去串门子,如今可不能再编什么理由了。对了,就以要找海塞尔纳兹玩的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登门拜访,就足够了。 看起来……海塞尔纳兹好像大部分的场合都和兹克兹克相谈甚欢的样子。由于海塞尔纳兹不会说话,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懂它的心意。而现实能够完全和它沟通的人,只有兹克兹克。 因此,过了好几天,海塞尔纳兹的真面目仍是个谜。 尽管如此,我依旧不死心地到隔壁打探。 「海塞尔纳兹,你好!」 我打着招呼,海塞尔纳兹也挥挥它那白色的小手回礼。它的动作相当可爱,但它站在地上,我不弯下身,视线就对不上,所以相当累人。这是不弯腰就做不来的。 那天,兹克兹克好像不在家而叫海塞尔纳兹看家的样子。尽管如此,他们也太不小心门户了吧。实际上,我是偷溜进去的。 咚咚! 海塞尔纳兹敲敲我的脚。你要我做什么吗?不过,在那之前,你不要从下面看人家的裙子。算了,对方是海塞尔纳兹,应该没关系。 「干嘛?」 我问,海塞尔纳兹稍微移动了一下,指着客厅的桌子。我抬头一看,桌子上的报纸摊开,好像是兹克兹克看完报纸留在那儿的。难道海塞尔纳兹想看报纸? 「这个吗?」 我问,海塞尔纳兹用力地点点头。 我考虑了一下,就轻轻地把海塞尔纳兹抱起来放到桌上。 虽然觉得它不太有礼貌,但总比把报纸摊在地上看好多了。更何况,对方又是海塞尔纳兹。 海塞尔纳兹轻轻点头道谢,就开始看报纸。兔子看报纸,让人觉得有点臭屁。它真的有在看吗? 我凝视着海塞尔纳兹好像没有接缝的毛绒绒的身体,它却突然回过头来瞪着我。唔,它盯着我看,难道在生气吗?不,它好像看完报纸了,又想叫我做什么事的样子。可是,它不开口,我实在不太懂它的意思。 我有点困惑,海塞尔纳兹大概放弃了而抬头望着天花板。它望着一无所有的空间,看起来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有时候,它的动作好像猫一样。难道天花板的角落也有什么肉眼看不到的东西吗?不禁觉得有点恐怖。 当我苦思着海塞尔纳兹到底想要自己做什么事的时候,客厅的电视突然自己打开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有人按了摇控器吗?环顾四周,并没有任何人的影子。 摇控器就在电视旁的柜子上。不知是否为定时装置? 海塞尔纳兹走到应该空无一人的厨房,行了个礼。可是,我好像在里面瞥见一块像黑白相间的裙子的布料飘过去。 有人吗? 我走到厨房,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情况。 没有任何人影。 那么,我刚刚瞥见的东西是什么?我不认为自己看走眼。难道真的有希儿姬精灵吗? 我有点困惑地回到客厅,差点撞到突 然冒出来的东西。不,其实我的鼻子撞到了。 「哎呀,玛丽小姐,你来了啊!」 兹克兹克对着急忙摸着鼻子的我说。 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去书店了吗?兹克兹克手上抱着一个袋子,里面好像放了一本很大的书。 什么嘛,电视也是兹克兹克的杰作吗?恐怕就是!我不禁这样认为。 「啊,吓我一跳!」 「吓一跳的人是我吧。这里是我家耶!」 他没有责备我,但歪着头问我为什么会在厨房。 「喂,兹克兹克。」 「是托克托伊克!」 兹克兹克又修正道。 「随便啦!」 我还是照旧充耳不闻。 「你老实地告诉我海塞尔纳兹的真正身分。」 「这个就是你的目的吗?如果你早点来,我就会拜托你帮我看家了。」 兹克兹克有点苦笑着说,好像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 「你问它的真正身分……是吗?」 兹克兹克为难地和海塞尔纳兹面面相觑。哎,你们不用那么意气相投吧! 「不管它的真正身分是什么,都不要紧。海塞尔纳兹就是海塞尔纳兹啊!」 兹克兹克只是说那并不重要。 「才怪!你自己都来历不明,你这样说完全没有说服力!」 他不觉得海塞尔纳兹本身的存在,有点超乎常理吗?哎!自己不知何时也像他这样冷静以对,不禁感到有点吃惊。 「真正的身分吗?这个嘛,那么,玛丽小姐,你的真面目又是什么?」 没想到兹克兹克如此反问。 我的真面目…… 想都没想过!玛丽·菲尔兹,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高中生、兹克兹克的邻居……嗯,我并没有怎么去想。大部分它都是做为一种称呼,好像没什么意义。 「我就是我啊!玛丽·菲尔兹。」 「这就对了!所以,海塞尔纳兹就是海塞尔纳兹啊!说它是谁,实在不太有什么意义,不是吗?就像你对我来说,是玛丽小姐,而我对你来说,是兹克兹克一样。至少对我们来说,海塞尔纳兹就是海塞尔纳兹。」 兹克兹克对迫不得已如此回答的我说。被他这么一讲,害我无法反驳。 不管海塞尔纳兹是活的绒毛玩具、精密的机器或神奇无比的魔法兔,即使会因此而在社会上引起大骚动,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不过,这个轰动社会的新闻,可能会变成像现在我对兹克兹克展开的质问攻势般,降临在我身上。《神奇兔的隔壁,住着一位平凡的少女》这篇报导的标题,让人有点讨厌。 「海塞尔纳兹就只是海塞尔纳兹吧!」 我有点惋惜地说。 「就是这么回事!海塞尔纳兹有必要是海塞尔纳兹以外的人吗?」 兹克兹克说。海塞尔纳兹在桌子上摇摇晃晃地走向我。并对我伸出小巧的手。我有没有想错? 「握手吗?」 「对,当然是。」 总觉得兹克兹克知道海塞尔纳兹想说什么,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吧。这么一想,感觉自己也能立即了解海塞尔纳兹想做什么……大概吧。 「再一次,请你多多指教。」 我和海塞尔纳兹握手言和。 不过,那时我压根没想到那个握手是代表离别的意思。 当天夜里,隔壁前面停了一辆车子。 我正在自己的房间念书,发现有车灯,所以望了隔壁一眼。看到兹克兹克挥着手走到院子。 心想发生了什么事?跑到外面一看,一名陌生女子抱着海塞尔纳兹站着。她穿着整齐的黑色制服,感觉是个很正点的漂亮黑发姐姐。 「海塞尔纳兹说它又想出去旅行了。」 兹克兹克的话,让我有些吃惊。不过,既然海塞尔纳兹是突然出现的,即使现在又忽然消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所谓「旅人」,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再见啰!」 我笑容满面地对即将离去的海塞尔纳兹说。说自己不觉得寂寞是骗人的,但总觉得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 「那么,我们走了。」 女子让海塞尔纳兹坐在副驾驶座上,就开车离开了。 「海塞尔纳兹是旅人吧。」 目送车子远离后,我问兹克兹克。 「嗯,是的。」 「旅人还会再回来吧。」 「那是当然的。」 兹克兹克强而有力地回答。 这天是最后一次,我每次到隔壁去都会想着「这个不可思议的生物到底是什么?」的日子,终究还是结束了。 如果旅人只是个过客,它就不会回来了。不过,我有信心,海塞尔纳兹不会这样。几天后,兹克兹克拿了一封信给我看,可以证明此事。 那是海塞尔纳兹寄来的航空信。 这次,海塞尔纳兹是站在一个挂着巨大红色灯笼的门前。此外,还有站在背景看似神社的场所,以及山顶覆盖着白雪的美丽山峦。不晓得你还好吗?这些照片都随信附上。也有以蓝色飞艇为背景的海塞尔纳兹的身影。它似乎一直在旅行的样子。不过,这次你到了那里呢? 兹克兹克翻开准备好的相簿,把刚寄来的照片贴到新补充的活页纸上。 「我都是这样欣赏海塞尔纳兹的旅行哦!」 在相簿的旧活页纸里,贴着世界各地的照片,也包括海塞尔纳兹那天拿给我们看的。而在那张新的活页纸里,也整齐地贴着我们三人的合照。照片中的海塞尔纳兹看起来好像是被兹克兹克逗笑的。 「这张照片放了两张。一张是要给玛丽小姐的哦!」 兹克兹克说着,把照片递给我。我要把这张照片贴在我的相簿。和那天拿到的加洗的三人合照放在一块。 夏天是冒险之翼 ☆ 「哟,玛丽小姐今天很漂亮哦!」 我好不容易要走进家门时,突然被兹克兹克叫住。他今天居然一反常态地称赞我。 「啊,兹克兹克。嘿,好看吧?」 我心情不错,快速转了一圈给他看。蕾丝裙轻飘飘地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露出我的美腿来。 「是托克托伊克!对了,你打扮得那么隆重,有什么喜事吗?」 「我刚参加表姐的婚礼回来啦。」 我说着,就直接往邻居的庭院走过去。脚上蹬着不常穿的高跟鞋,走在草坪上险象环生。 反正我家现在也没人。结婚典礼结束后,我从亲友再次举行的宴会中溜出来,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 那么,在脱下华服之前,向兹克兹克炫耀一下,顺便喝杯茶也不错。 今天新郎新娘离去后,就看到亲戚们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不,实际上早就开始了。 其实,我在结婚典礼中拿到了新娘捧花,恰好给那些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话题。 如果我还待在那里,他们一定会不断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啊?」「什么时候结婚啊?」等等问题吧。那可不好玩! 因此,在妈妈的帮助之下,总算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我认为这才是明智之举。也许妈妈现在正被一连串的问题烦得不得了。或者,妈妈变成质询大王,把亲戚们耍得团团转呢! 「好险哦!」 「就是说嘛,差一点就脱不了身呢!」 我把捧花往桌上一放,不客气地双手托腮,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自己的交友关系如何,都跟那些叔叔、婶婶没有关系啊! 兹克兹克看着我气呼呼的模样,不禁噗哧 一笑,并端了杯茶给我──是味道闻起来很清香的香草茶。 「嗯,好喝。」 我啜了一口茶,心情相当平静。兹克兹克的茶果然是疲劳时的最佳清凉剂。 「即使如此,你还是盛装打扮赴宴啊。」 兹克兹克说着,盯着和平常不同装扮的我看。 我只是把头发整个梳起来,感觉就和平常很不一样。还上了点淡妆。服装则是无袖洋装,外面罩了件半透时的披肩,双手还套上白色的长手套。以我平常的装扮来看,或许可以说我像变了个人似地。不过,偶尔做这样的打扮也不错。对吧? 「我要牵着新娘的白纱礼服陪新娘进场。不打扮漂亮一点,对新娘不好吧。」 「很好看!」 突然被人这么称赞,害我脸颊飞上一抹红晕。 「可是,还真稀奇啊!」 他会这么想,也难怪。这个任务,通常都是由更小的小孩子来当的。不过,在亲戚里面,我年纪最小,而且新娘早就跟我约好了,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上场。 我是几岁的时候,答应在表姐的婚礼帮她牵白纱礼服进场的呢?如果是当时那个年纪,或许很适合自己来担任。不过,从那以后一直到表姐结婚,已经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我都长这么大了。 表姐和她男朋友交往了很多年,便渐渐地认为不举行婚礼也无所谓。他们常说结婚是结给亲戚们看的。 后来因表姐想当六月新娘,所以他们终于举行了婚礼,尽管如此,亲戚中有人说婚礼简单隆重即可,所以众家表姐们对这件喜事也持平以待,非常悠哉。 时间到了就该结婚,让特别的日子显得没有那么特别吗?可是,每天都是惊奇,也是个问题。 「我再帮你倒一杯吧。」 不晓得兹克兹克了不了解我心中的牢骚,他帮我把几乎见底的杯子倒满茶。哎,现实中,只有兹克兹克是一连串的惊奇。 不过,身为一名女孩子,可以近距离看到新娘还是很高兴。真的是大饱眼福。 话虽如此,我还是加入扮新娘捧花的行列。表姐说她有照约定把捧花丢到我面前,但我完全不记得。 「抢捧花,太棒了!我相信玛丽小姐绝对没问题。」 兹克兹克满脸钦佩、领会地说。等等,你到底在说你相信什么? 「啊,你误会了吧。难道你认为我是撂倒众家姐姐才抢到这个捧花的?」 我会为了抢捧花而跟人大打出手吗?别开玩笑了! 「不是吗?」 「才不是!当然不是!」 兹克兹克居然完全误会了。喂,你干嘛一副很可惜的样子!难道在你心中,平常的我,就是那副德行! 我要求更正! 「听说『新娘捧花』这个东西,是参加结婚典礼的女生打架赢来的战利品耶。」 「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个错得离谱的事?」 「啊,我前几天看新闻看到的。」 那不是海外趣闻或什么的报导吗?兹克兹克的话,还有可能,我才不会做那种会成为八卦题材的蠢事。 「新娘以前答应要给我,所以那是她直接交给我的。谁会大打出手、争个你死我活!我还是个学生耶,结婚这种事,离我远得很呢!」 「嘿,也没那么远………唔啊啦。」 我轻轻扯了扯说风凉话的兹克兹克的嘴巴。此时,我要让他牢牢地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话。 「你好过分哦!」 兹克兹克捂着脸颊发牢骚。 我觉得你是自作自受! 你不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吗?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连上次来迎接海塞尔纳兹的那位姐姐,好像也只是某个旅行社的人员或导游。 要说他周围有哪些女人,我想也只有我一个吧。 「我还想做许多事,认识各种不同的人。所以,结婚还早呢!」 说完后,想起今天的众家表姐,感觉有些不妙。「时间」这个东西,出人意表地消逝得很快。 嗯,我们年轻女孩现在不用担心啦。 「你都没有被邀请去参加宴会或结婚典礼吗?这个月举行订婚、结婚仪式的人特别多呢!」 我反击了一下。即使是兹克兹克,也应该跟我一样。不,他年纪比较大,大体上是个社会人士,在工作上本来就会有更多的应酬…… 总觉得越说越空泛。再怎么偏袒兹克兹克,为他说好话,也没看过他有在工作的样子。他几乎都待在家里。兹克兹克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我就像个隐士。跟这个社会不太有关系,又不会被淘汰,每天悠闲自在地生活。不过,如果被恐怖的人发现,我又必须躲到某个地方去吧。」 兹克兹克以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我很想问,但又有点怕。 「即使是我,以前也有受邀参加友人的婚礼和许多宴会。」 兹克兹克大概想起许多往事,感觉他的表情好像有点在笑,又有点生气、悲伤的样子。那种表情太微妙了,很难分辨其中的不同。 他到底想起了什么?他以前一定参加过相当古怪的宴会。有多古怪呢……到底是怎么样的呢?总而言之,肯定是光怪陆离的宴会。一定是把睡梦中的宾客塞进糖罐里,或者出现小猫夫妇、咖啡假面或红茶假面……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哎,偶尔参加宴会还满愉快的,但如果必须到处赶场,可就不好玩了。有点累人。而且,会费和贺礼都要花钱。」 嗯,的确如此。不能小看礼金啊! 「所以,我才暂时假装隐居在这里,谢绝一切喜宴。」 「不会失去朋友吗?」 「嗯。」 我的话让兹克兹克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兹克兹克的朋友到底是怎样的人? 「嘿,不会啦。而且,以后我还是会碰到各种不同的人啦。」 啊,他果然失去了几个朋友。真是无可救药的家伙。我试着想像他今后会碰到怎样的人,但想到一半就觉得怪怪的。因为,自从他搬到隔壁后,不是偶尔会出现奇怪的访客吗?有像海塞尔纳兹那样非人类的人,也有至今尚未现身像幽灵的人。谁敢断定今后绝不会再出现奇怪的人呢? 不过,这么一想,感觉兹克兹克好像仍然跟那些古怪的朋友有来往的样子。我得提醒自己,可别成了他怪朋友中的一个。 「那么,我用海塞尔纳兹的相机帮你照张相吧。」 兹克兹克突然拿出相机这么说。 「难得玛丽小姐打扮得这么漂亮耶!」 「等、等一下……」 我并不是突然想照纪念照才盛装打扮的。不过,即使有点惊慌,我还是飞快地把衣服皱皱的地方抚平,不知不觉地想照相了。虽然不是新娘照,但总觉得手里缺少了什么,所以立刻将捧花拿在手上。而且,不知怎地还把新娘捧花抱在胸前。 「我要照了哦。」 快门一按下,突如其来的摄影会,不到三分钟就结束了。 「这束捧花给你吧。」 我说着,又把棘手的捧花递出去。总觉得给兹克兹克这束捧花,他的朋友或许会增加。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哎呀,你是不是搞错了?」 被人错用同情的兹克兹克,显得有些困扰的样子。 嘿,男人收到捧花又不会成为新娘。不过,我还是反省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的确有点怪。 尽管如此,「新娘捧花」这个东西,真的有点难以处理。由于它是要让新娘 拿在手上的,所以花茎并没有像宴会所赠送的花束那么长。因此,很难将它插在花瓶里。而且,没有根,也不能种在院子里。 「就这样摆着,会枯掉耶!」 「那么,我就把这束花当作预约证,一直保留到玛丽小姐出嫁的那天啰?」 兹克兹克拿着捧花走到窗边。然后,不晓得从哪里取出一条绳子把捧花绑起来倒吊在窗边。 是干燥花! 「嗯。这样的话,就不用把捧花丢弃了。」 「嘿,这个点子不错哦!」 对啊,暂时先保管起来不就好了吗?自己既不会焦虑,也不会笨得忘掉它。 牢骚大致发完后,我就回家换衣服。现在总算可以换成便服了。 那天的新娘捧花,就那样吊在兹克兹克家的窗边,逐渐风干而褪色吧。它会成为记忆新娘捧在手中的那一刹那的幸福感的东西吗?或者,保持着兹克兹克决定将它做成干燥花的那一瞬间的形状? 无论如何,随风飘动的捧花,慢慢变成了干燥花。有一阵子,我常常边望着它边享受兹克兹克的好茶。 不过,很不可思议的是,它和一般的干燥花不同,颜色依旧如鲜花般那样鲜艳,几乎没有褪色。它就从鲜花的模样变成了干燥花,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在我的记忆中,它的色泽都是那么地艳丽。 「喂,你是不是念了什么特别的咒语?」 我觉得兹克兹克真的是魔法师,所以有点希望他不要这么做。 就在这样的某一天。 「玛丽小姐,你的礼物哦!」 兹克兹克来到我房间的窗边,将完成的干燥花递给我。 ☆ 「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兹克兹克又被我逮到做出奇怪的举动,我不禁大声叫道。 正要把大竹子插在庭院的兹克兹克,被我这么一喊,顿时失去平衡,大竹子就倒在我家院子。 这是用来攻击我的吗? 哎,总之猜不透。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立刻处理。」 兹克兹克赶紧道歉,很努力地想重新把竹子立起来。随着树叶沙沙的摩擦声和兹克兹克使劲用力的声音,入侵我家院子的那棵竹子终于左摇右晃地回到隔壁。 此时,竹叶有如飞雪般地纷纷飘落。 「结果变成这样。真会给人找麻烦!」 「很抱歉。」 兹克兹克拿着畚箕,局促地弯着腰,对着用扫把扫着庭院的我频频道歉。 我勉强帮他把竹子立在木地板旁,但竹子一直在两家的院子左右乱晃,叶子还掉了一地。现在明明是夏天,却必须扫落叶,真是出人意料。兹克兹克到底想干什么? 「喂,已经弄好了,可以跟我说明了吧。」 「那是当然的啰。」 不知兹克兹克对双手叉腰、瞪着他的我,会做何解释?他看起来一副很想说明的样子,不禁让人有点不安。 「总而言之,这个就是啊……」 兹克兹克喜孜孜地开始说明。 「总之,是闹着好玩?」 「不是,是祭典要用的!」 兹克兹克修正道。从方才的情形来看,感觉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到底是什么祭典?」 我又问了一次。兹克兹克便表演给我看:双手无力地垂在胸前。你在学小狗还是什么吗? 「不是,我在学幽灵啦。」 兹克兹克一副很惋惜地说。我没猜中,好像让他很沮丧。你那副德性哪里像鬼?他还是老样子,老是给我打哑谜。 「总之,先把这棵竹子装饰好。」 兹克兹克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放入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大部分好像是圣诞节的装饰品,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搜刮过来的? 「那么,要用这个做装饰吗?」 我抓着圣诞老公公图案的绳子,轻轻挥来挥去。装饰这棵竹子,有什么意义吗?现在离圣诞节还很早呢! 「要啊!用这个当记号,『那个』好像会来哦。」 「哪个会来?」 「幽灵或怪物啊!」 等等!难道这是很危险的巫术仪式或什么吗?召唤鬼魂,别开玩笑了! 「我要走了。」 「啊,请等一下。我只是闹着玩。除了幽灵之外,也有能让人如愿以偿的祭典哦。真的!」 兹克兹克连忙阻止正要回家的我。他一个人好像很难把竹子装饰好,所以无论如何都需要我的帮忙。既然如此,一开始拜托我就好了嘛。可是,说什么能够如愿以偿,八成是骗人的吧!他不是常常扯谎吗?既然那么累人,一开始就不要做。 「不得已,只好拿出我的珍藏啰。」 「好吧。」 兹克兹克的让步,让我立即答应帮忙。兹克兹克说要拿出他的珍藏,一定就是那个没错。藏在红茶架里的稀世珍品。帮他装饰竹子,就可以喝到他珍藏的红茶,也很划算。 尽管如此,把饰品装点在这个被当作圣诞树的竹子上,好吗?随着我们把一些娃娃或彩球挂在竹子的枝条上,竹子变得越来越重,整个都向下弯曲。竹子本来就是少见的、有弹性的草本植物,当然会这样。对哦,它是草耶,甚至不是树!竹子弯得这么厉害,这样真的好吗? 「这是什么?」 我在一堆圣诞饰品里发现许多细长的纸片,所以问兹克兹克。纸片好像是用色纸做的,五颜六色的东西很多。 「啊,稍后可以把愿望写在上面。」 「哦。」 我觉得那是不切实际的许愿方式,但还是把那些纸片绑在竹子上。待会儿我帮你写上「希望有一百个朋友」吧。这样的话,至少我不会再卷入一些奇怪的骚动。不过,如果来了很多像兹克兹克那样的人,而引起大骚动的话,或许会有点麻烦。 那就暂定「十个朋友」好了。 兹克兹克总算说ok,终于大功告成了。我当然偷偷地在垂吊的纸片上写下「希望兹克兹克有十个朋友」。除此之外,还有绑着「希望可以去露营」、「希望能看见漂亮的花」、「希望棋艺变好」以及「希望每天都平安无事」等纸条,这些都是相当无聊的兹克兹克所写的愿望。 竹子上杂乱地挂着许多饰品,整棵竹子弯成弓状,它的尖端都快碰到地面了。从远处望过去,还以为院子设置了一个漂亮的拱门,但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一棵乱七八糟的竹子。 哎,兹克兹克好像很喜欢的样子,那就好。总之,只要它不会召唤一些奇怪的东西过来。而我最怕的就是这一点。 当我们回到客厅时,兹克兹克就消失在厨房,照约定去泡他珍藏的红茶。我则欢欣雀跃地等待他泡好茶。 我环顾了一下好久没来的客厅,感觉这里的气氛变很多。 这是因为兹克兹克勤快地改变室内的布置?还是他又带进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使这里的氛围产生变化? 在垂吊着干燥花的窗户上,又挂着一个用玻璃做的球,有时还会发出很不可思议的清澈铃声。窗帘是适合夏天的清爽蓝色,与铃声很相配。 墙上挂了一幅崭新的猫咪油画。感觉它挂的位置有点低。哎,那个大概是兹克兹克的喜好吧。此外,还多了一些随手堆放的书本、古色古香的藤制间壁和怪形怪状的可笑摆饰。要不了多久,他又要付我工钱来打扫了。 「不过,也不晓得兹克兹克是从哪儿知道有这种祭典的?」 我喃喃自语地说着,突然感到好像有衣服摩擦的声音,就像窗帘随风飘动所发出来的一样。接着,「砰」地一声,好 像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那是从什么地方掉落的呢?我环顾四周,发现有一本书掉在地上。又没有那么强劲的风吹进来,真是奇怪。就在我要去捡书的时候,忽然瞥见一个移动的身影。好像快速地跑到厨房去了。我连忙追过去察看,只见到兹克兹克哼着歌、愉快地泡着茶的背影。 「刚刚有什么东西跑进来吗?」 「没有啊。」 兹克兹克对我的问题感到很讶异的样子。 「快好了,请你耐心等候哦。」 我只好回到客厅,把掉落的书本捡起来。 书的封面很像什么杂志的卷首插图,仔细一看,封面上的照片跟我们刚刚所做的装饰很像。 「兹克兹克是看这个依样画葫芦的吧?」 我随便翻阅了一下,发现有好几张照片和我们做的东西很像,但人家的东西可是装饰得井然有序。街道左右两侧,像路树一样绵延不绝地缀满各种饰品。这样大规模地装点,才看得出来是祭典嘛! 只有兹克兹克一家做装饰,不晓得这个祭典有何意义? 进一步阅读下去,发现书里也完整地记载着祭典的由来。好像是叫「七夕」的祭典。我们城市并没有类似的节日,如果硬要换个称呼来说,大概是像「万圣节」的庆典吧。不过,还是有点不太一样。「七夕」似乎是在敬祖时举行的,并且可以将自己的愿望写在长条纸上。可是,我觉得那并不是在召唤仪式中所使用的物品。 「七夕」似乎是长久以来由好几个仪式混合而成的现在祭典,但被兹克兹克胡乱地解释之后,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真是的,怎么不先好好地确认一下原本的传说之后……」 我正想跟在厨房的兹克兹克抱怨一下时,却清楚地发现有一个人在暗地里窥视我。虽然连对方半边脸都看不到,但感觉是一个长黑发的女孩。 「等一下!」 这次哪能让你逃掉!我正要奔进厨房,却迎面撞上兹克兹克。 「哇,你干嘛!」 兹克兹克大叫一声,千钧一发之际双手举高,总算保全了茶具,没被我撞翻。差一点就发生不得了的事。我的耳朵刚好贴在兹克兹克的胸膛,可以听到他的心脏像连敲的钟声般朴通扑通跳个不停。 「刚才有人在这里吧?」 我急忙捌开兹克兹克,往厨房探头探脑地察看有没有人。 「哪有!茶差一点就没了。这个真的是很珍贵的名茶耶!」 果然挨了一顿骂。 不过,我真的有看到啊! 「你又看错了吧!」 被兹克兹克打败了。 算了,对我们来说,现在这壶名茶如果打翻了,那可是欲哭无泪。连茶杯和茶壶都是最高级的材质呢! 「嘿,我知道你等不及了。不要慌,静下心来品尝吧。」 兹克兹克指摘我太心急了,并把茶具端到桌上放好。如果我再反驳,说不定就没茶喝了。没办法,现在只能忍耐。 「好喝!」 忍耐终于有了代价,这杯红茶太美妙了。味道够涩,香味扑鼻,仅啜饮了一口,就觉得很幸福。 「对了,那个摆饰并不是召唤鬼魂的东西。」 我翻开方才拾起的书本,对兹克兹克说。 「哎呀,我明明收好放在杂志架上,你居然把它找了出来。」 才不是!我并没有特别在屋子里头找,是它刚好掉落在地上。或者,是方才那个女孩特地把这本书找出来丢在我容易看到的地方?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又为什么呢?而且,那女孩究竟是谁? 「在相同时期举行各种祭典,我想它具有好几种含意。并不只是单纯时间刚好重叠而已。因为大部分的祭典,都是后来才附加许多要素进去。连圣诞老公公的红色服装也是如此。所以,如果我们只是要稍微模仿一下,即使混为一谈也没有关系吧。」 总觉得他的解释让人似懂非懂地。哎,当我们模仿国外的节庆时,大部分都会表达错误。因此,像兹克兹克这样的人,会不会误解了人家的故事由来?或者,像这样不断地误解下去,可以创造出新的故事? 「我们的祖先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那里是他们最依恋的地方吧。没有人会忘记自己住过的最好的地方。所以,才要做一些装饰当作记号。」 「是这样吗?」 看了书,感觉好像不是这样。 我一出生就一直住在同一个地方,所以不能立即领会这种感觉。虽然我认为自己现在居住的地方以及这个城市很舒适。如果将来自己搬家,有机会,或许会想回来。不过,搬家的地点不是可能会更好吗?这种事终究并非绝对的。 而且,你说祖先会回来,我祖母还活着,也没看过曾祖母,所以完全不认识的祖先突然大驾光临,会让人很困扰耶!而且,还要招待他们吧。嘿,我到底在想什么! 过去就是过去,怀念也无妨,不用特地把它翻出来。 「没错,没错。这个祭典听说有另一个更好的故事哦!」 兹克兹克说着,讲述织女与牛郎的传说给我听。不过,听起来好像是道听途说,它的正确性令人相当怀疑。 据说这是一对被天上的银河分隔两地的情侣──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他们一年仅能见一次面。为什么一年只能见一次呢?不过,大部分的神话或传说都是这么流传,深究这一点也没用。当王子与公主能够长相厮守时,故事多半就结束了。 「可是,他们还真能忍受相思之苦耶!既然能够见面,就不要分开,一直相守在一起就好了。我觉得这样比较幸福。」 「说的也是。或许他们会掩人耳目偷偷溜回来。」 「那样,就跟传说不一样了。」 「所以,他们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溜回来,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啰!」 哎,那样的话,就像小故事的情节了。 「彼此相隔两地,也会产生乡愁。因此,他们想偷偷溜回来,也是人之常情啊!」 说得好像自己很清楚传说中的那两人似地。 「那么,他们为什么又可以如愿以偿地在一起呢?」 「那个呀,好像又是另一个传说啰,在不同的国度的……」 兹克兹克正要回答我的问题时,突然响起一阵门铃声,告知有访客到。 『宾果。有客人哦!』 啊,门铃作响的同时,也冒出一个稍微尖细的女孩子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 「谁?」 我立刻怒目瞪了兹克兹克一眼。 「你说谁……」 兹克兹克有点语无伦次。这次哪会被你蒙骗过去! 「你果然偷偷雇用了一个女仆!」 「没有!你误会了。这个啊,是最新式的电铃的设定铃声……」 这个解释好像不是临时编的。如果再追问下去,又会发生奇怪的事了。 『博士。威瑟德博士。您在家吗?』 挂在墙上的那幅猫咪油画,不知何时变成了电视画面。而且,还有声音。如果它一开始就是电视,并且一直播放着猫咪的影像,倒还说得过去,但它原先真的是一幅凹凸不平的油画。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换成了电视。 映在画框中的,是一个在玄关徘徊的女人。头戴鸭舌帽,短夹克加上宽松裤的帅气、轻便打扮,看起来有点男孩子气的女人。 「你朋友?」 我指着那个从门缝偷窥屋内、一刻也停不下来的女人。比起询问油画的谜底,更想先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尽管如此,威瑟德是谁?「博士」这个称呼虽然是多余的,但还是一团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