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思》 第一章 斜琅山的四月,吹过来的风都是轻柔的,山谷中盛开着白色的山茶花。 清晨的空气清新怡人。 澜沧正在裹着被子呼呼大睡,茗战站在园子中练剑,后厨的人还在烧开水,准备蒸早餐的包子,侍童小叶正在打瞌睡……一切都符合清晨的宁静。 忽然……就听见院门外一声凄厉的惨叫…… 「茗战教主,救命呀!」 好像把凉水泼进热油锅中,一下子就炸开了花。 茗战握剑的手一哆嗦,差点割伤了自己。 「谁,是谁在外面?」 他连忙收起剑,几下子就纵到院门口,拉开了大门,只看见小猫一个人蹲在门外干嚎,哪里见到半点眼泪,半分危险?! 茗战气得脚一软,差点把手中的利剑插进小猫的嘴巴里面。 用脚丫踢踢他,嘴里说着,「喂,喂,你别干嚎了。你怎么来了?文少央呢?你不是跟着他去学医了吗?」 小猫一看茗战出来了,一下子就抓住他的衣服角,哭泣着说,「茗战教主,你一定要收留我,师傅……哦不,文少央那个坏蛋,他天天欺负我,还不给我饭吃,我好可怜呀呀,我没法活了……啊啊啊……」 「你!」茗战气结,他捂住小猫嘴巴,「你小点声,澜沧还没醒呢。」 身后有脚步声,他们两个不用回头就听见澜沧淡淡的声音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一个花猫了?」 小猫一见澜沧来了,连忙扑过去,被茗战死死抓着后领子,小猫刨呀刨,怎么也动不了。澜沧笑了出来,「茗战,别跟他闹了,到底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就是走错路了,所以走到山上来了,他一会儿就走。」 茗战捂住小猫的嘴巴这么对澜沧说。 收留他?!开什么玩笑! 这个小家伙仗着澜沧宠着他,他在斜琅山上还不翻天?那他和澜沧快乐宁静美好的生活全会被他搅了的!还是趁着澜沧不知道把他打发走是正经! 澜沧又笑了,「走错了路?从金陵走到斜琅山,这错路走的也太离谱了吧……」 「呜呜呜呜呜……」 小猫眼泪汪汪的看着澜沧,澜沧把茗战的手拍了下来,「放开他吧,看他都哭了。」 「假哭!」可是茗战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了手。 「怎么你……」还没等澜沧说话,小猫一下子冲了过来,快速说,「文少央虐待我,澜沧你要收留我!」 「虐待你?这是怎么回事?」澜沧纳闷。 「他就是虐待我,你一定要收留我!」 茗战忽然问,「少央呢?」 「他正在卸剑亭歇脚呢,他不会武功,不如我跑的快!」 澜沧问,「你们两个前后脚?」 「啊……是呀……」小猫开始支吾。 「你们两个是结伴过来的吗?」 「呜……那个啥……」 「澜……澜沧……」小猫还是支吾着,一个快断气的声音从山路上传过来。 「你们……你们别听小猫乱说……我……我……我……」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影,茗战连忙过去瞧瞧,看见文少央文大神医靠在山脚下的大石头上,快要死去的样子,还在那里倒气呢。 「你……你……你……你什么你!」茗战学着他的口气说话,气死人了! 文少央一直摆手,表示自己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茗战用轻功纵下去,把文少央提了过来,一下放在院子中的石椅上,那边澜沧已经拉着小猫过来了。文少央指着小猫连声说,「你……你……你……」 「别生气,有什么事情慢慢说。」澜沧给他端了一碗水,让文少央把气顺了再说话。 「这个徒弟我是不想要了,还给你们吧。他不但把我多年收集的药物都糟蹋了,还跑到这里来和你们告状……不行了,我肯定是不要他了……反正人是我从你们这里带走的,今天又送了回来,算是清了。」 「少央,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别生气。」澜沧连忙劝他。文少央不是这么喜欢计较的人呀,而且毕竟去年的时候,是他把小猫托付给少央的,而且他也真的喜欢小猫这个孩子。「他还小,要是有什么小过错,你多担待……」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就这么定了。」文少央坚决说。 「少央!」茗战也有些着急。如果这个捣乱的小鬼再回到斜琅山,他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当年就是这个小鬼在澜沧面前说他坏话,总是害的他被澜沧欺负,坚决不能留下他! 「少央,你……」 「就这么着了,我今天还有事,吃过饭就要回金陵。」文少央终于倒过气了,说话也流利多了,「喂,你们早上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肉包子?」 「既然这样,那留小猫先住着,等少央你气消了,我让他给你道歉还不成嘛。」澜沧一看劝也劝不了,就先答应了。 茗战气结。他不敢用眼神瞪着澜沧,只能用眼神瞪着小猫,盼望着小猫能害怕,然后自己跟着少央回去,可是小猫此时非常安静,低着头,愣是没有看见他凌厉的眼神。这让茗战感觉自己好委屈。 真是……流年不利呀!!一群人郁闷的看着文少央吃包子,这个时候文少央也很沉默。 只见他一手拿一个包子,往嘴巴里面送,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是非常努力非常沉默的在吃东西,那个样子好像三天没有吃东西一样,又好像骆驼在储备过沙漠的粮食。 「少央,喝点粥。」澜沧在旁边担心他噎着自己,端过来一碗粥,茗战已经让侍童带小猫到别处去了,他看着文少央这个吃相,直运气。 这个还是那个文弱斯文,如同江左名士的文少央,文大神医吗? 文少央是文家第七代传人,医术高明,江湖人称『阎王避』! 这也就是说,即使是鬼使神差拿着阎王的催命符,遇见文少央也要避一下,没有文大夫的放行,什么鬼魂也拖不走! 虽然是江湖人,可是文家诗书传家,到了文少央这一代,真是教养出了一个伪文人。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行为作风完全按照时下读书人的样子来的。 虽然茗战不喜欢,但是看着他那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斯文,其实也有些赏心悦目……当然,至少比今天看着一个饿鬼投胎的文少央赏心悦目。 「少央,你几天没吃饭了?」茗战在旁边撇嘴问他。 奈何文少央根本装听不见。等第十五个包子下肚之后,文少央又喝了澜沧递过来的莲花粥,这才终于顺了口气,「痛快!痛快!」 侍童小叶在一旁心说,你能不痛快吗?你把我们四个人早上的早餐都吃了! 不过碍于茗战澜沧都没有说话,他一个小小侍童能说什么,只是连忙把碗撤下去了。 「行了,粥足饭饱,打扰了你们一顿,我也要走了。」 文少央说着就要走,澜沧拉住他,「少央,让茗战送送你。」 茗战一听就闹别扭,「我不是搬运工!」 「你们呀,你们谁也不用送!我的马就在山下,等我溜达着下了山,肚子里面的东西消化的差不多了,就能骑马了,要不现在东西都要到嗓子眼了,马上一颠簸,还不全倒出来?」 茗战看着他,「你也知道呀。」 澜沧看了他一眼,茗战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我走了,你们看着点那个小猫,别让他又来麻烦我,真是的。」文少央走出大门的时候还挥了挥手。 「真是的!」茗战抱怨,「忽然来了一个麻烦,真是的!」 澜沧比茗战心思细腻,他感觉文少央原本不是这么不好说话的人,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折子戏呀? 「澜沧,澜沧……」 澜沧忽然听见茗战叫他,看着茗战拉着自己,问他,「怎么了?」 「现在天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本来昨天你就很累了,今天早上又让小猫少央他们搅了一场,看你,眼睛下面都是青色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来澜沧就想起昨天夜里,茗战发疯一样要他,做到他最后完全没有知觉了,现在腰间还是酸的。 于是,狠狠瞪了茗战一眼,却被茗战亲了一口,打横抱了起来。 「别瞪我啦……因为你要闭关练功,我们一个月都没有亲热了,很难过的嘛……」 说着又凑到澜沧的腮边亲了一下,抱着他回屋了。 「别想少央了,先睡一会儿,等一下问小猫不就好了吗?」 茗战给他拉过来被子,小心盖好,靠着他斜躺在床沿上,单手聚集了内力在澜沧的穴位上输入一些真气,让他能舒服一些。 「嗯……等一会儿问问小猫,好像不是……」 澜沧还要说什么,可是身体上一放松,又有茗战的热热的真气灌入,困意就上来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似乎……斜琅山又恢复了宁静。 *** 稍微起了一些风,山谷中层层叠叠的繁花,好像波浪一样翻动着。 文少央却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景色,他下山之后,从冥月教小童手中牵过自己的马,一跃而上,勒住繮绳,夹紧了马肚子,再回头看了一眼斜琅山,还有山顶隐约而现出的明月宫,眼中竟然有些热辣辣的。 这……也许是最后一眼了。澜沧茗战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会好好照顾小猫的吧。 如果……少央不能躲过这一劫,也许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调转马头,文少央手中挥鞭飞奔而去。 *** 顺江而下的官船上,站立着犹如木雕泥塑一般的官兵,很是肃穆。官船非常奢华,居然是三层的雕花阁楼。每一个窗子上面还挂着浅色的幔帐,外人根本看不到里面。 船头立着一个人,在和风细雨中,穿着黑色的斗篷,看着将要停靠在码头。 整个码头上静悄悄的,除了奉旨在码头上跪迎的官员之外,四周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只有远山有几声乌鸣。 江水安静的流淌着,等官船靠岸,船上跑下一个小士兵,看了看眼前跪着的一溜官员,对一个穿着红色朝服的人说,「王爷叫各位大人起来,请先回府衙处理公务,就不必在这里迎接了。」 那个人真是闽浙总督杜梁衡。他连忙站起来回说,「我们都来了,能不能见王爷一面,问个安也好。」 小兵一笑,「各位大人好意王爷心领了,可是王爷已于十天之前离船,独自走陆路先行一步,现在不在官船上。所以各位大人的心意,他日王爷自会答谢。」 其实杜梁衡一听很不高兴,心说,这个靖泽王也太高傲了些,把他一个一品封疆大吏耍着玩。可是又一想,这位可是靖泽王!虽然自己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可是靖泽王可是目前朝中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王子! 当朝郑王翎宣没有子嗣,所以储君的人选就落在朝中王室宗亲,各家的王子身上了。目前几派势力纷争,争斗了十年,到了现在,就只剩下了沅亲王世子,也就是这位新封的靖泽王姬雀真,还有就是禄亲王世子姬敏中,而禄亲王势力非凡,禄亲王在民间还有一个称号就是『江南王』! 只是最近『江南王』的情势不太妙!这次靖泽王南巡,说不准就是奉旨查抄禄亲王家里的。总之,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告退了。」靖泽王不在,杜梁衡只是对小兵拱了拱手,然后让他身后的那些官员都回去了,只是留下了金陵的官兵在这里,帮助靖泽王带来的人下船。 其实,靖泽王就在官船上! 刚才去和杜梁衡说话的小兵是靖泽王的亲信段砚,此时他回到船上,对那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说,「王爷,他们都走了。」 「哦。」似乎有些不是太感兴趣,靖泽王让人把马牵过来,翻身上马,对段砚说,「带上人,随我走!」 「是!」 雨,似乎下的越来越大了。不远处的山都好像笼罩在一片轻烟之下。 姬雀真看着那个方向,眼神中却是冰冷一片。 金陵文家!说什么『妙手回春』还有什么『阎王避』,他倒要看看,这个曾经毒杀他的母妃,曾经有两次几乎置他于死地的金陵文家,是如何的『悬壶济世』! 十五年前,还是孩童的他,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口吐鲜血,七孔流血的死在自己面前…… 那是第一次见那个少年,文文秀秀的,号称文家第七代传人的少年…… 却是用毒箭射杀自己的母亲的人! 他对着那个少年喊,「你等着,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文家满门抄斩,我要让你们不得超生!」 少年的眼睛中含着自己看不清楚的东西。 晶莹的泪水…… ……文七公子……文……少央…… *** 从斜琅山回金陵,平时要走上十二天,这次文少央快马加鞭四天就赶了回来。路上一点不敢耽搁,几乎就是人不离马。 到了金陵文府大门之外,只看见一片和风细雨的。 他让门房的人把马牵走,自己走进院子…… 二叔似乎刚从江南王那边回来,正在向大家展示从亲王世子手中得来的横幅,一幅『万壑松涛图』。三堂哥的老婆是江南王郡主,此时也从娘家回来了,听说拿过来一本罕见的医书,据说这本书是岐山深宫的珍藏,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的…… 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突然放下来,文少央腿软的几乎倒在地上。 「七爷,您回来了。」 文少央在兄弟中排行也是七。 长随小墨一看文少央,先是一愣。文少央当年不在金陵住着,他嫌这里乱,所以只在新年祭祖的时候才过来。今天不是什么大日子,他怎么回来了? 「回来了。」文少央一脸风尘,没有精神,「让他们烧些热水来,我要洗澡!」 「是。」小墨答应,他走了几步又转过来,「七爷,您回来的事情用回二老爷他们吗?」 「不用。」文少央径直走过去。这个家,就是让他们闹的乌七八糟的,文少央真的有些烦看见他们。 自己的屋子常年不用,虽然每日打扫,可是一闻还是有些发霉的味道,他把外衣脱了,不一会儿,热水也抬了进来,文少央把那些人都打发走,自己好好把身体洗了洗,似乎这个时候,长长的一口气才出来。 水烟烟袅袅的,让他开始犯迷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倒在木桶里面,睡着了…… 连着赶路,实在累坏了,所以一到家中,随即放开了所有的警惕…… 或者说,是安心吧。是一种类似解脱的安心…… 他不知道,此时前堂已经炸锅了。 一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官兵围住了文府,并且驱赶了周围那些做小买卖的,整个文家大院被围的就好像被拔毛的鸡一样干净。 文家二老爷文则海刚要从正堂出来,就被人用刀背吓了回去。 这个时候有一个小兵过来问那些被堵在院子里面的文家人,「哪位是文家家主?」 「我是。」这个时候,文则海才能终于走出来,摇摇晃晃的站在小兵面前,「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文府的?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和禄德亲王可是好朋友,你们……」 小兵也不生气,就这么看着他说,终于文则海也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停下了嘴巴。 小兵此时才说,「我家王爷有请。」 「王爷,哪家的王爷?」文则海还要问,可是被他身后的官兵推了一下,只能忐忑的跟着小兵走了。 文则海走到文家正堂,他看见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正在负着手看他们正堂那个横匾。那可是上一代禄德亲王写的『上善若水』。 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披风,没有戴冠,头发用黑色丝线固定了一下,所有的直接披到后背上。这时,他身边的一个人把他的披风解了下来,那人同时转过了身子。 是个非常年轻的人,也许还不到二十岁。 俊美,强势,幽暗。他有一双明蓝色的眼睛,细长,眼角翘起,白皙的皮肤,薄唇,尖下巴,仔细看,眼角还有一颗泪痣。 修长的身材,文则海一看就知道此人会武,即使这人看上去有些瘦消,可是那层华美的丝绸袍子,罩不住优雅如豹一般的气势。 文则海不认识他! 「你是……」 「你就是文则海?」 少年的声音非常轻,可是眼神却像是万年冻土的冰川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是……」文则海吓的双腿发抖。他忽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宿命的感觉,真的有一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拿下!」 什,什么? 「勾结反贼,偷盗神宫圣物,文则海,你胆子不小!」 少年从旁边人手中拿过一个卷起来的锦缎横轴,冷笑着打开了,一字一句的念着。 「冤,冤枉……」 声音很小,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可是当文则海看见要抓他的人,已经过来了,马上找回了声音。 「冤枉呀呀~~~~~~」 只是一下,就被人按在地上,摘下了下巴,再也说不出话了。 正在迷糊的文少央似乎被什么声音振醒了,他摇摇头,看看四周,好像比刚才更安静了,于是他撇了撇嘴巴,继续睡去了。 怎么这么累?又好像不是很累?纠结了多年的心情此时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是放开一切之后的感觉吧,所以只是感觉很空茫……反正,是死是活,他人就在这里了…… 一切,都会结束吧。 第二章 段砚带人进入后面的正院主屋的时候,看见一个人正泡在浴桶里面。 「喂,喂,醒醒,醒醒!」 「赶紧穿好衣服出来,我们王爷还在前面等着呢。」 段砚背过身去,等文少央穿好衣服,就把他押出来,「王爷,这里还有一个人。」 段砚押着文少央走到前面的院子中,那里虽然安静,可也乱成一团了。 靖泽王的官兵不闹,那些亲眷开始哭了,一声一声的,此起彼伏的。 而王爷坐在厅堂中,正在欣赏那些书画。 号称百年豪门的文家,只是这些挂在厅堂上面的任一个画作,拿到市面上都值上万两白银的价格。 他听见段砚说又押了一个人出来,只是回头瞄了一眼。 那个人好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头发还是湿的,就这么好像鸡窝一样挡着他的脸,他一边走还一边拨开头发看路。 衣冠不整,只穿了一支鞋。狼狈不堪。 靖泽王并不在意,只是点了一下头,想让段砚把那个人押到后面的院子,等官司了了,可能就要被流放了。 可是那个人却在厅前站住了,他的眼睛看着身带重枷跪在当院的文则海。 段砚推他一下,那个人回头问,「这是怎么了?」 文则海不能说话,可是一直盯着看他,呜啊呜啊的似乎要说什么,还用手指指他,甚是激动。 段砚说,「哦,他是你们的家主,你总该认识吧。王爷的命令,他是罪人,要戴重铐。」 这个时候,靖泽王已经走出来了。就这样站在他们的身后。 「怎么回事?」声音那么轻,轻的好像鹅毛一样,可是却好像利剑一般,穿过了文少央的身体,一直刺到他的心中。 他来了!那个倔强的孩子,终于能走到今天了,终于能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他们…… 「……是你!我就是变成鬼,也会拉着你陪葬的!」 十五年的岁月,好像就在昨天一般。 那个时候,文少央不过十三岁,初出江湖,可是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却是这样一个不能不执行的命令。 毒杀沅亲王侧妃和她的儿子! 江南王姬颓和沅亲王姬长天为了权势,已经明争暗斗了很多年,而自从郑王翎宣宣布不立后宫以来,太子位置一直悬空。依照惯例,这个时候,只能从王族旁系推荐太子,各家番王都为了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入主东宫而不择手段。 是的,他下了毒…… 谁能想像,一个外表看起来悬壶济世的文家,却隐藏着这样的肮脏?! 那个孩子,当时只有五岁……已经被文家的毒药迷了心智,可是他抱着已经死去的娘亲看着当时的自己,眼睛里面好像地狱的火焰一样…… 「如果我今天不死,早晚有一天,我要灭了你们文家满门,我要你们不得好死!就是我死了,我也要化成厉鬼,要你们文家上下陪葬!」 「什么神医世家?什么悬壶济世?你们只是姬颓那个老匹夫的走狗!」 ……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神医呀…… 宫靴踏在太湖青砖地面上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是他,是那个孩子! 「大胆,竟敢背对着王爷!」段砚要把他按着跪下,靖泽王一摆手,让他松开了手。 「带他过去吧。」姬雀真不是残暴的人,此时他站在这里,心情比自己当时想到的要复杂的多。他不会为难一个下人的。 要转过身去吗? 去面对他那双如天空一般净蓝色的眼睛? 他的母亲是西域人,所以他才能有一双那样罕见的眼睛。 是要去面对他,还是……就这样走开……其实自己早也知道会有今天的。 当时在草庐,他发现了有人围山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或者说,一切都要开始了……他带着小猫从密道出山,并且在斜琅山把小猫托付给澜沧他们,只是为了把身边一切相关联的人都送走,然后斩断一切,回来。 姬雀真从他身边走过去了,在四月金陵的细雨下,脚步声逐渐变淡了…… 「不……」他说话了,也许是声音吧,让少年靖泽王站立了脚步,回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该跪在这里的是我,不是他!」文少央说。 「开什么玩笑?你想代替他跪?你以为他还是你们文家的主人吗?他现在是罪人!现在身份越高,罪名越大,你别找这个不自在!快走!快走!」 段砚推了文少央一下,可是文少央只是被推的动了一下,他并不走。 「这个人……」他的手指点点跪着的文则海。「他有什么资格成为文家的家主?他只是我祖父小妾生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儿子!我才是文家的嫡子,我是文少央!」 文少央把头发完全拨到后面去,露出了那张斯文净白的脸。 他的对面正是姬雀真! 那双眼睛……那双明蓝色的眼睛,即使他死去,也无法面对吧。 自己曾经是那么卑鄙…… 文少央侧开了脸。 「我是你们要抓的人。」文少央对段砚说。 那双明蓝色的眼睛,上下下看了看他。然后对段砚淡然的说,「收监吧。」 说完,他走了。 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文少央看着姬雀真的背影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他的腰间……姬雀真的腰间戴的是……戴的居然是自己的玉佩! 其实这玉看起来只是很普通的吉祥如意玉佩,只是用了自己的血才能让它上面的字显形,上面刻的是……自己的名字。 文家每一代主人,自出生开始就会有这样一块玉佩,一生都不会离身,一直到死亡,即使死去也要带进棺材中。 其实,即使他拿着那块玉佩,也不会知道是自己的吧。他也许一生都不会知道的,他遇见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其实这样也好。错误的事情不能一错再错。 *** 夜深了,外面还有虫鸣的声音,小雨也停了,离宫的院子中一种暮春的花香,草香,和不远处湖水的清新香气。 终于,等到了今天! 今天下午,他的另外一支人马去抄了禄德王府,姬颓那个老匹夫被削去了爵位,收押在金陵的大牢中,如果他能走出金陵,不日就要押送回雍京了。 那个狠毒的老人,曾经几次三番的把他几乎置于死地!可是他都挺过来了。 要说怨,他从来不怨姬颓,只是恨他!毕竟王位之争你死我活,他们是敌人,就应该这样,如果说怨……姬雀真打开了窗子,看着外面…… 他曾经怨过他的父王。只因为他的母亲不过是个番邦进贡的歌姬,就轻视自己,如果沅亲王竭力保护自己,他也不会受那么多的伤害。 他也怨恨过王叔和苏,那位神宫大祭司,也是在楚空之后,第二个把自己的名字刺在神宫丹陛之上的人,同时也是他的师父。 宛若神明一样的和苏似乎总是高高在上,看着他们这些王子们,各个番王们殊死争夺,而他最多不过就是轻轻一笑,完全一副跳出世俗的样子。 可是后来,姬雀真却逐渐明白,王叔有王叔的苦衷。 王位的争夺游戏似乎是神明的诅咒,有自己的规则,任何人都无法左右,包括王叔。 禄德王府倒了,从此朝中再也没有人和他争了。 高兴吗?兴奋吗?快乐吗?似乎都没有。一切感觉都是钝钝的,心中非常空茫。 这个时候,唯一想起来的,却是那个人…… 姬雀真下意识的摸了摸戴在腰间的玉佩。 那个人和他……刚开始应该算是仇人吧…… 十五年前,在桑干江旁,小路上有一匹马,一个人,慢慢过来。马上端坐着一个少年,手中拿了一张弓,而他另外一只手中却拿着两芝箭。 少年一直低着头,任马慢慢走着,一直到一丈之外才停下来。 「娘,他是谁?」雀真问。而沅王妃此时已经绝望了,她只是用身体护着儿子,手攥紧了缰绳。 少年抬起头来,月光下却是非常清秀的面容,带着哀愁。 「对不起,沅王妃,世子……」 「不用说了,如果你是刺客,就请动手吧!」 西域女子豪迈,她们不会求饶的! 少年犹豫了一下,终于抬头直直看着沅王妃和姬雀真,「好。在下江左文少央,请王妃和世子记住在下的名字。冤有头,债有主,就是到了阎王那里,也请报上我的名字,是我对不起你们,来生……」 「别说废话了!你们中原人一个个都心机狡诈,佛口蛇心!凶手,这个时候你说什么都是假的!都抵消不了你杀人的罪孽!」 浣王妃紧紧的抱着儿子,她尽力不让自己死前颤抖。 那个混乱的夜晚,现在姬雀真已经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可是他却记得那个少年弯弓搭箭的时候,眼泪顺着腮边落下,在月光下面看着非常清楚…… 一个哭泣的杀人者。 少年的箭是淬过毒药的,一支利箭射中了母妃的胸膛,黑色的血飞溅出来,可是…… 他的第二支箭却没有射出来…… 他在颤抖!那个杀手居然在颤抖! 后面的追兵马上就到了,少年一把扯过抱着母亲尸体的自己,上了马开始飞奔。少年用的毒药非常厉害,自己即使仅仅被飞溅的血沾染到了,就已经被迷乱了神智,他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记得自己似乎一直咬着少年的手臂,满嘴的腥甜,再后来,醒来之后,已经到了一个偏僻的客栈了。 他躺在床上,而少年则站在窗子那边,背对着,只是左手臂一直缠着白色的绷带。 他救了他! 他杀了他的母亲却救了他! *** 到天牢中,姬雀真一路走,段砚一路聒噪,终于走到文少央的牢门外面,姬雀真停下了脚步,段砚也不聒噪了。 他们隔着栅栏看见文少央把自己裹的像一个蚕宝宝,呼呼大睡,面色红润! 姬雀真气得一拳就打在牢门的栅栏上,手臂粗的栅栏断了三根。 门轰隆一下就烂了。 这个混蛋!自己为了他思前想后的,他竟然没有心肝的在这里蒙头大睡! 自己这次抄了文家,知道他不高兴,可是自己也没把他们怎么着呀,文家人除了文则海之外,其他的人都在文家自己的院子里面被围禁着。 知道他身体不好,特意把离宫新做的被褥让人拿过来给他,可是他却在这里睡的昏天黑地;他每餐的饭菜都是自己按照他的大概口味选的,他吃也没吃一口,害自己还以为他很难受,一直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什么的,谁知道他是睡迷糊了才不吃的! 混蛋!是你先对不起我的,为什么感觉好像是我让你受了委屈似的! 「文少央,你给我起来!」 姬雀真进去一把掀开了文少央的被子,抓着他的领子把他从草垛上揪了起来。 「……怎么,打雷了……?」 文少央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忽然看见眼前是那双明蓝色的眼睛…… 「救命呀!!!!!!!!」 叫的姬雀真脑门上黑线直流! 「闭嘴!」 呜呜呜,他的蓝眼睛好像烧了火一样,好可怕! 「我求求你了,现在文家也完了,江南王也完了,我都被你抓起来了,是杀是刮你来个痛快,我们也一了百了了,别这样吓我了!」 「我是对不起你,可是杀人不过头点地,整整十五年,我被这件事折腾的生不能死不能的……你要是还不解气,把我一刀一刀刮了吧,别这样了……」 「看见我装不认识我是不是?!」姬雀真冲着文少央吼。 「没……没有呀……」 「好!你对我装傻!那我就看看,你有本事装到什么时候?」 说完,姬雀真扛起文少央,向外走。 那天傍晚,离宫附近的禁军都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无比严肃的靖泽王,扛着一个动来动去的草包回寝宫。 金陵啊,真是一个可以发生任何事情的金陵呀…… 第三章 「小猫,你和少央究竟怎么了?你吃了他什么东西,让他这么生气?」 「要不,让我下山去草庐,找到他跟他说说,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跟着他学医术的吗?」 澜沧问,小猫还是不说话。澜沧拍了拍小猫的头。 「行了行了,少央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估计当时就是被气极了,你先在斜琅山住几天,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去草庐和他说……」 「不是……师父他……文少央……他不在草庐……」 小猫终于抬头说话了。 「怎么了?」澜沧一听小猫刚开始还是叫少央师父,知道他其实心中应该很喜欢这个师父的,只是到底有什么误会吗? 「……没……没什么。」似乎想起来什么,小猫又低下头了。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少央出事了?」 澜沧看小猫那个样子,忽然感觉有些不对。 「不,没……」 一定是少央出事了! 澜沧忽然站起来就向外走,谁知道刚到外面的走廊的时候,看见有小童正在对茗战说话,语速又快又清晰…… 「靖泽王的兵已经围了金陵文家,据说这次是郑王的旨意,抄了江南禄德王府,文少央府邸,还有其他几位公卿世家,现在金陵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少央不是回草庐了吗?」茗战的声音。 「没有。他当时下了斜琅山走的是回金陵的那条路……其实,在抄金陵文家之前四天,文少央的草庐山上已经被靖泽王的兵马围住了……」 真是这样!原来文少央在来斜琅山之前就知道出事了,所以才把小猫送过来的。也许他还嘱咐了小猫什么都不要说…… 真糟糕!澜沧听着转身就走。 文少央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少央,他现在还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这次就算是文少央被架上法场,他也要把他救出来! 「澜沧……」茗战从后面追上来,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你不要去!」 其实……茗战比澜沧更担心。 他知道澜沧会担心,可是他……担心的却是澜沧。 这次下山不是像往常一样游山玩水,而是去劫狱!会有危险的!如果这次澜沧下山之后,万一自己有一个不小心,又把他看丢了……一想起往事,茗战跟被剜了心一样。 轻轻摇头,澜沧说,「我会去的。」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不去,因为少央是你的好朋友,你感觉自己欠了他一条命! 可是……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去不好吗?澜沧……」 似乎知道他担心什么,可是有些事情,澜沧一定要去做的。他回握住了茗战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好吧。」 说完抱着澜沧,紧紧的抱着他。 *** 「哇!不要!」 一声尖叫,被姬雀真压在寝宫的大床上,文少央衣服被扯乱了,他奋力挣扎,但是双手被那个人单手扣住,压在床上,手腕上被抓的生疼。 他最怕这样了。 「……别,别这样。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要我的命都给你!别这样!」 害怕看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文少央紧闭着眼睛。 低头看着他,姬雀真用手指轻触颤抖的身体,一点一点拉开了他的衣服。苍白的皮肤,消瘦的身体,腰腹间都是薄薄的…… 第一次抱他的时候在黑夜,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感觉到他的身体,那么软,那么热,让自己放纵,也让自己彻底的沉沦了…… 颤抖的双腿似乎都开始麻痹了,他的头顶着乱成一团的被子上面…… 「少央……少央,你哪里也去不了……」 「……少央……」 身后的人不厌其烦的在他的耳边说着这些,好像魔咒一样,直接扎到文少央的心中! 好痛苦……身体上越是快乐,心里就越是沉沦,越是痛苦! 究竟,怎么样才能结束! …… 「文少央!我要杀了你!」 五岁逃亡的那个时候,自己还中着毒,而每次拔毒的过程比死亡还要难受!文少央用内力把他的毒吸出来,感觉好像把他全身的血肉都要撕扯出来! 「疼……」那个时候自己还那么小,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嘴巴里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文少央,可是他连刀都握不住,只能咬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的手臂被自己咬破,咬烂了,可是他什么抱怨也没有。 那个时候……他都十三岁了……比自己大八岁…… …… 夜深了,终于一切都寂静了下来,姬雀真看着昏倒在自己怀中的文少央。很多年了,自己已经长的比他高了,也比他强壮,他现在就窝在自己的怀中,虽然自己对他的手段有些恶劣…… 他的脸上都是凉凉的泪水…… 当时也是,他总是在夜里哭着惊醒…… 那个时候,在客栈里面,自己和他其实几乎不说话的,他会给自己用内功拔毒,那儿时候自己疼的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会骂他,会咬他,可是他还是不说话,只有,在夜里的时候,他睡的不安稳,很多次,他甚至会从梦中哭着惊醒…… 「对不起,对不起……」 他哭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声音流出来,可是自己还是听见了。 真恶心!刚开始自己感觉他真恶心!明明是他下的杀手,他那么卑鄙。 姬颓那个笨蛋!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懦弱的杀手?! 后来,逐渐感觉其实他很可怜……那样的人,还不习惯险恶的争斗吧。 其实,各为其主,这样的道理自己从小就明白,而自己真正恨的人是派人杀他母亲的禄德王姬颓!那个人才是杀人的凶手! 而眼前这个哭泣的杀手只是一把刀,一把有毒的箭! 再后来……事情就似乎逐渐开始变了。 自己的手已经抚上了那双潮湿的眼睛,他睡的不安稳。 懦弱的人,真是什么时候都懦弱。而自己,居然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 怎么这么难受? 自己从斜琅山快马赶回来之后,心中好像放下了一个大石头,把小猫托付给澜沧他们,似乎自己没有了牵挂,想着文家完了,自己也下了大狱,一切都结束了吧。 于是开始酣然入睡。 踏实,很多年来少见的踏实,所以睡的特别香甜。 只是……今天怎么这么难受? 身体每个骨头好像被拆开,然后又组合了回去,都提不起来了。 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感觉身上沉沉的,手臂也酸麻,动了动,抽不出来,转过脸,看见自己的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人,而那个人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大抱枕,脸颊枕在自己的肩窝上,手臂横过自己的胸前…… 外面晨光初现,照在他的脸上,白皙光洁的皮肤好像玉一样。浓密的头发撒开,披在被子上面,薄薄的嘴唇有些倔强的抿着,还有……细长的眼睛旁边,那颗泪痣…… 是他!一看到他,昨天夜里,被翻红浪的放荡记忆完全回来了! 哇!姬雀真忽然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睛…… 简直就是命中的魔咒! 姬雀真看见那个家伙一见到自己睁开眼睛就向后缩,心中气结!缩,你都在我的怀里,我看你往哪里缩! 姬雀真单手扣住文少央的下巴,晃一晃,「喂!喂!睁开眼睛!看着我!」 文少央又装作听不见他的话,把眼睛闭的更紧了。 哼!姬雀真翻身压住文少央,听见他微微啊了一声,手想要推他,可是又提不起力气,手臂都是软的。 疼死了!昨天夜里由着他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今天又想做什么? 身下刺痛,那个地方又被侵入了,好像是手指…… 外物的插入撑开了私-处的伤口,就听那个人低低说了一句,「糟糕,见红了……」 然后身上一轻,他起来了,听见他叫人烧热水,准备木桶什么的,不一会儿,他又回到床边,一把抱起了自己,放入水中。 「水里加药了,多泡一会儿……」 说着,他也进来了,把自己抱过去,让靠在他胸膛上。 然后就听见抱怨,「都是你,让你放松,可是你就是不听!这下都伤了,看是你难受还是我难受……真是的!」 声音中居然有委屈,似乎是自己的错!真……真是的!还有没有天理啦?! 这个姿势看不见他的眼睛,被姬雀真搂住了肩膀,这么靠着他,然后…… 啊!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又插进去了,疼!昨天里面的伤,一些凝结的血,还有……就是让人难堪的液体…… 「下次别这么别扭,然后多做几次就习惯了……听人说,有的人的后-庭连手臂那么粗的玉势都吞的进去……我倒不想让你吞那个,感觉怪奇怪的,只是……下次做的时候,你别伤了就可以了……怎么样,我很好吧?」 「是不是呀?」 「喂喂,你别装傻!」 沉默。 「你又怎么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文少央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冲着他大声说话,只是一看见他的正脸就难受…… 「不干什么!」 「喂!还有……」姬雀真连忙抓住他的下巴,让他面对面的看着自己。 「最重要的是,下次我抱你的时候,看着我!」 明蓝色的眼睛,好像湖水一般,含着一些什么,看不清楚,令人昏眩。 「世子,你别这样……」 「嗯?别哪样?」凑过去,文少央的嘴唇是软的,上面颜色淡……上面似乎有些伤……是自己昨天留下的…… 贴过去,用舌尖舔了一下,然后把他令人非常不愉快的话都吞下去了。他开始挣扎,水的声音都哗啦哗啦的,按住,就这样禁锢住他的手臂,转换了姿势,把他的后背压到木桶的边缘上……炽热的肌肤就是这样贴着……他的手臂就这样垂在身旁……「少央,抱着我。」 「抱着我!」还在亲他,辗转着,一点一点亲他! 他的手臂,似乎开始动作了,揽着自己的脖子。这样的姿势,就好像他已经对着自己敞开了身体…… 那人的手探到前面,握住了他已经瘫软的欲望,轻轻的揉搓着。 「很舒服吗,看你,嗓子都叫哑了……」 轻轻的笑,在他的肩膀上还咬了一下。 感觉不到疼,然后,声音也离的远远的,眼前一黑…… 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姬雀真摇了摇他,「文少央,文少央……」 没有回声,身体都是瘫软的。 「文少央!」一下子抱起来他,看见他眼睛闭着,脸色没有刚经过情事的红晕,反而非常苍白……不对,肯定是不对…… 「文少央!你不会死了吧!」 「段砚,段砚!……快,叫太医……」 第四章 是冤案,终可昭雪,是过错,回头是岸…… 可是,哪里是岸? 「少央,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总觉得我整天攀附着禄德王,给你们文家人丢脸……」 这,是二叔的声音……似乎很遥远的过去,那个时候他比现在年轻。 「这次劫杀沅王世子,你一定要去!这是禄德王的命令!」 「你父亲获罪了,只有禄德王能救他,你不能违逆他的命令!」 所以,他一定要去。 他带着弓,看见了渭水边上的母子,沅王妃和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那个女人美艳高傲,一头漆黑色的头发,湛蓝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他拉开了弓,射出了那支毒箭……却无论如何都射不出第二支箭。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战战兢兢的救人,就为了给自己多一份功德,好让自己赎一些罪……可是,每天夜里他总是辗转难眠,他睡不着,似乎一睡就能看见那只湛蓝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自己…… 「文少央!你醒醒!」 嘴上虽然这样喊着,可是姬雀真的动作却很轻。 持续的高烧,来势汹汹,文少央就安静的躺在那里,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真的好像死去一样。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李太医来了,他看过之后,开过一些药,可是无奈的是,文少央的牙关咬的死死的,灌不进去药。 「奇怪……他的身子因为受过毒伤,虽然毒药已经解了,可是身子很弱,这倒没什么……只是这个高热有些奇怪……」太医探脉,一边喃喃自语。 姬雀真在旁,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红脸,结巴着说了半天,老太医才大概明白了,他检查了一下病人的下身,发现裂伤也不严重。 「王爷,这个病耽搁不得。这样吧,这里是金陵,能不能去找一下金陵文家的文少央?虽然文家现在入了狱,按常理说,他们不会再给别人看病,可是他是文少央,绝对不同常人,他不会见死不救!而且他可是江湖人称的『阎王避』,只要还有口气,他绝对能救活的!」 姬雀真一听,着急的心都凉了。 「不找他不成吗?难道除了他,就没有人能看得了这样的病?」 太医只当是王爷不想把犯人放出来,想了想说,「那就只能冒险试一下这个了,臣看文少央的脉案医书,只能试着放血了,希望能过了这关。」 这个时候,姬雀真忽然有一种恐惧,平时只是感觉到,如果有他在,自己应该死不了,可是,他病了……世上却没有人能救得了他…… 「文少央,你给我醒过来!要是你敢死,我要……我就把文家的人全杀了,我让你死了也不安心!你听见没有?!」 到了第四天,高热终于退了。 撑着沉重的眼皮,文少央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睛的是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虽然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文少央?文少央!你醒了!」 刚好像要表现一些温情,可是那个蓝色眼睛的主人马上板起面孔,用手指点着文少央的鼻子,故做高傲的说,「文少央!你听着,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你的命也是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你哪里也不能去,死也不可以!听见没有?」 无力的感觉。 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还想要什么?这个债,到底要怎么才能还清? 「文少央……你听见了没有……」这次的声音没有那么神气了,而是有些脆弱。 叭嗒一声,脸颊上一凉,似乎是泪水,可是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人掉的……那人的手指从他的脸颊上摩挲着那颗眼泪…… 「文少央,看你总是哭,真没用。这么多年我比你难多了,九死一生,什么苦没有受过?我都没有哭,看你,总是哭鼻子……」他也说不下去了,就这样把脸埋在自己的胸口,双手把自己环得死死的,就这么抱着他。 自己哭鼻子却说是别人哭的。 什么靖泽王?什么沅王世子?什么大郑未来的太子? 他还是那个孩子,一个任性却坚强的孩子。 *** 坐在园子中紫藤花下面,这里的藤椅都垫着厚厚的垫子,而雀真就站在自己面前。 「文少央,你瘦多了。」 雀真的两只手放在自己脸颊上,他的手凉凉的,还不老实,动动自己的鼻子,又捏了捏脸颊,好像在揉搓一个面团。 还说自己瘦了,其实他也瘦了,鼻梁上的青色血管都看得见了。尤其是现在他的姿势,凑在自己的面前,鼻尖都挨到鼻尖了,要被吻了…… 「王爷,王爷……」 聒噪的段砚又出现了,他看见两个人这个样子,先是脸一红,转身就要走,结果姬雀真冷冷的声音叫住他,「什么事?」 看着王爷站在那个人的面前,看他的表情,明显是好事被打断后的不耐。好像摆明对自己说,要是没有重要的事,就要把自己剁开做成包子! 「王爷,还是找不到禄德王世子姬敏中的下落。」 雀真眉一挑,「那就继续找,查问一切他可能认识的人,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当时他们就是没有杀的了我,才让我反过来咬死他们的,要是留下这个祸端,将来肯定麻烦。」 「是!」答了一声,还不走。 雀真问他,「还不快滚?」 「王爷,黄总管来了,就在前面花厅,说是带来了老王爷的书信。」 「让他过来吧。」 「可是……」段砚有些迟疑的看着他身后的文少央,「要是让老王爷知道了,不好吧。」 是不好。 文少央心说,又是仇人又是男宠的,任何一个事情让他们家的老王爷知道了都不好。 「有什么不好?如果他有事就让他过来。没事就让他走!」雀真似乎对这些没有耐心,他过来抬手试了试文少央的额头,「好像还是有些烫,我说文少央,你要不要再躺一躺?」 好像完全把段砚忽略了。 段砚撇嘴,真是见色忘友……哦不对,是见色忘下属。 真是的!他摸摸鼻子,转身去找黄总管去了。 「不要了,我没事。」 一个号称『阎王避』的大夫,现在这么病恹恹的在这里待着,真是丢脸。 「真任性!说好了,如果今天晚上还热的话,明天一定要把李太医找来,再吃几帖药。」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知道肯定没事的!」 「哼!」雀真不和他吵,把被子再给他裹了裹,这个时候,段砚领着黄总管出现了。 「王爷。」 黄总管大概四十岁,一付帐房先生的样子,他过来先是恭敬的对着雀真施礼,可是在看到他身后的人之后,非常意外。 「七公子?」 「大黄?」 异口同声:「怎么是你?」 *** 座北朝南的王府,朱红色的大门,上面悬挂着黑匾,用金色的隶书写着斗大的三个字「沅王府」。 终于到了,文少央拉过那个孩子,刚要走上去,孩子忽然说,「正门只有在父王回府的时候才开,走侧门吧。」 那好像是那个孩子第一次对他说的正常话。 从侧门到了王府里面,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出来迎接的他们,他是王府的总管,姓黄。「小世子,您回来了?」 文少央想着这个孩子应该会让人抓他吧,可是孩子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位是?」他看着文少央。 「喔,我送他回来。」 「哦,原来是公子救了小世子,真是太感谢了。」 「沅王妃她……很抱歉,她已经……」 黄总管看文少央有些支吾,连忙说,「王妃在雍京,公子说的应该是阿依莲玛夫人吧,我们已经知道了,前天刚发了丧。」 发丧?文少央看了看王府,华贵依然,没有任何办丧事的样子,现在应该还在头七吧。 但是他不想多问。一时之间竟然无话。 「原本应该让王爷来见见您的,只是,王爷现在在雍京,所以实在对不住了。」 「他在雍京做什么?世子才刚遇险,他……」文少央不知怎么了,竟然有些生气。 嘿嘿……忽然,那个孩子在旁边咯咯的笑着,竟然有几分恐怖,几分嘲讽,几分哀伤…… 「你错了,我不是世子,真正的沅王世子是我哥哥,是沅王妃生的孩子。那天,我们相遇的那条路本来是哥哥要走的,结果接到线报,说不安全,所以父王护着哥哥走另外一条路,让我和母妃走那条路,不过对外面还是说是哥哥走的那条路,结果,所有的刺客都上当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是被牺牲的棋子……」 「父王为什么要去雍京呢?呵呵,因为郑王要看看各家世子,要选太子,所以不能耽搁的……」 「小世子!」黄总管感觉雀真说的太多了,这些话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文少央怎么告辞出来的都不知道,他站在王府外面,黄总管送出来了。 「公子,刚才小世子多有冒犯,他……」 好乱,真的好乱。 如果,他当时不射那支箭,那个夫人也不会死,而其实文家也没事,因为禄德王从刚开始的目标应该是沅府的世子,而不是那个孩子吧…… 错了,完全错了……大错已铸成,我…… 「公子,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啊……我……」 文少央看着那个总管,从身上拿出来一支玉哨,递给他,「总管,小世子路上中毒了,虽然已经解毒,可是恐怕以后对身体还是会有影响,那个如意行是我自己的药材行。」 「喔,好。」黄总管收下了,「多谢,公子怎么称呼?」 「我在家排行第七。」 「七公子,多谢你。七公子……」 「怎么?」 这次是黄总管欲言又止,「七公子,你是好人。」 这句话简直比直接打文少央脸的耳光都令人难受。 「那我走了。」 本来想着,也许除了仇恨之外,不会再和沅王府有任何联系,谁知道,在半年后,却收到了如意行朝歌分行转过来的信笺,是黄总管写的,字不是很好看,只是问他发热是不是余毒未清。 文少央连忙回信,问了问具体的状况,然后告诉他,世子应该是得了炸腮,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都会这样,又让朝歌的如意行送过去几贴包好的草药。 这样,一来二去的,他和黄总管倒成了经常通信的好友。 逐渐的,黄总管什么的,也就变了称呼,他还是叫他七公子,而他则叫他大黄。 这些年,信笺总是没有间断过,因为如意行的生意做的不小,到任何地方都会有他们的铺面,这样也就形成了一个大网,到处都可以通信。 每次到了季节的交换,还是什么别的时令,文少央总是让如意行准备好世子的药,送过去,然后信上写的也都是世子的身体什么什么的,有的时候文少央也让他们送一些治肾虚的药过去,因为大黄毕竟上了些年纪,该养生了。结果文少央会收到大黄,用非常古雅的词骂他的信笺。 大黄的字越写越漂亮,逐渐的,他的字就练成一种非常妩媚刚强的字体,这让文少央曾经非常佩服。一个成年人,居然这样下功夫练字,实在不容易呀! 可是,三年前,他们似乎就断了联系。 那个时候,父亲让他娶禄德王的郡主,他写过信说因为要娶妻,并且要住在未来岳父家半年,可能这段时间不能回家,于是让如意行准备了半年的药,连同信送过去,只是,大黄却没给他回信…… 再以后,郡主成了堂哥的妻,再以后,他就去西域采办药材,虽然他也经常写信去沅王府,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回信,一直到出了那件事,雀真中了文家的阴阳散…… 那件事过后也有一年多了吧,谁想到会在金陵又见到大黄。 算是认识了十五年的故人了吧,即使他们之间的信笺说的最多的都是雀真。 「七公子,你……你还好吧……」 大黄要上前说话,结果雀真站起来挡住他。「喂,父王叫你过来,究竟什么事?」 「王爷,老王爷说,让你有空的时候,回家看看,说他很想你,大世子过世之后,老王爷就您这么一个儿子,就是昔年有什么事,那也都过去了……」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吗?」 「哦,还有这个。」大黄拿出来一封信,上面的字清秀苍劲,递给雀真。 「这是和苏殿下给您的信,说他过一阵子就来江南,现在郑王身体不好,他正在雍京,抽不开身。」 「知道了。」平淡的回答。 对于师父来说,终究还是那个人最重要,曾经感觉有些不舒服,现在想想其实都无所谓。世上的人,总会有自己最在意的人,远近亲疏,不可能一样的。 对于父王来说,哥哥曾经是他的一切希望,对于和苏王叔来说,也许郑王才是最重要的,对于母亲来说,自己最重要。 可是对于自己来说,那个人最重要。 对于那个人来说呢? 雀真回头看了看那个人,结果看见那个人一直看着大黄。忽然很赌气,这个时候,自己看着他,他不是应该看着自己吗?自己看到却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老黄,就好像一腔柔情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大黄想着自己事情了了,他对文少央说,「七公子,好久不见,七少奶奶好吗?」 「好,非常好。」 少央心说,好个头,哪来的七少奶奶,我又不认识,我怎么知道她好不好? 雀真脸色特别不好看。 他有妻子了,自己当然知道,据说是那家的郡主,好像就关在文家的院子里面,自己还专门关照过,一定要看紧点,绝对不能让她跑出来!想跟我争,哼! 「那就好,七公子是好人,七少奶奶跟着你是福气。」 大黄刚说完,雀真就赶人了,「行了行了,要是没别的事,你先走吧。」 忽然文少央听着不对劲,「等等,你说谁跟着我?」 「七公子不是娶妻了吗,当然说的是七少奶奶呀。」 「啊?」少央的嘴巴张的很大。 难道我忘了告诉他,后来我堂哥把那个郡主娶了吗? 雀真推着大黄向外走,「行了,你去跟父王说,等我有空我会回去的。」 等了一会儿,看见雀真脸色不好的一步一步挪过来,他看见少央在看书,一把夺过书,扔在一旁。 「你又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娶那家的女儿?我告诉你,她已经让我看管起来了,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她了!」 什么什么跟什么呀?文少央忽然想起来,抓着雀真着急问他,「你没把她怎么样吧,文家的人呢,他们都没怎么样吧?」 「这么关心她?哼哼!」甩开他的手,「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人,不许再想她,不然我就让人杀了她,然后埋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 「我看她做什么?我想她做什么?她又不是我老婆。」 「哼!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她不是你老婆?」 「你说是慧郡主吧,她曾经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不过过了门之后就嫁给我堂哥了,刚才大黄还说什么七少奶奶,我就感觉奇怪,没反应过来……」 啊!雀真的嘴巴张的好像一个鸡蛋。 「早知道你不敢这么做。」忽然变得非常开心,跳过来,把文少央身边的书什么的都扔在一旁,一下子抱住了他。 不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 直勾勾看着怀中的人,问他,「你老实告诉我,澜沧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你做梦的时候总是念着他的名字?」 黑云压顶!文少央忽然说,「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气鼓鼓的看着他,雀真吼着,「因为你是我的人!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一条命,可是我不欠你别的人情!如果你想要报仇,我就在这里,我说过,要杀要刮你随便,可是你没有权力问这些事!」 我没有权力?!雀真气的想要把眼前这个人拍死! 「好!不就是什么澜沧吗?我就不信我找不到这个人!等我找到他,我把他扒皮抽骨,让你看见他都不认识他!你等着!」 想要砸东西,可是眼前的人…… 又不忍心摔他,于是只能冲着大树打了一下,哗啦啦,树叶落下许多。 别过头,就这么站着,也不走。 说话呀,只要你说话,我就……我肯定不去找那个什么澜沧的麻烦! 可是你也要说话呀……至少说一句服软的话! 可是,除了几声非常弱的咳嗽,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气死我了!为什么直接说我没有权力问这样的事情,难道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爬墙,连问都不能问吗? 对于他,我算什么? 都等了这么久了,他还不说话? 雀真有些赌气认命似的转过头,却看见那个人正在看着自己。可是在看到自己的同时,又低下了头。 他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是偷偷的。 这些年,他背着自己偷偷做了那么多事,他以为自己就好像一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吗?雀真嘟起嘴巴,转身来到文少央身边,看着他有些惊讶的眼神,就这样抱着他,而自己坐在他身边的地面上,把脸放在他垂着的手心中。 「世子?」 「雀真,我的名字是雀真。」 他不说话,不愿意叫自己的名字吗? 雀真抬头看着文少央,一双眼睛湛蓝湛蓝的。 「少央,我的名字是外公取的,在母亲部族的语言中,是湖水的意思,因为母亲家乡那里有一个非常深非常深的湖水,也非常清,清的都能看见湖底,感觉好远……」 他看着自己。 「少央,我知道,其实你很讨厌我,如果,我把这双眼睛挖去,再也看不见,你会不会继续照顾我?」 「你……」文少央忽然有些胆战心惊。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他知道那个人是自己,他知道是自己为他解了毒,他知道自己什么都能给他,可是,他到底还想要什么…… 忽然感觉到,他要求的是,也许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这让自己有一种无法面对的恐惧……不,这样不行!他挣扎着要起来,他想要离开这里,至少离开这个人。他真的无法面对他。 可是他拉着自己,让他无法动,无法走开。 雀真也看着他。 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留下你,才能让你看着我,才能拥有你……你能把什么都给我,可是你却保留了我最想要的…… 「文少央,爱上我,是不是比让你死还难受?」 被他突然说出的字惊呆了。 爱上他?文少央想过自己和他许多结局,各种各样的,其实最好的一种,也许就是老死再不相见,可是,这些都在靖泽王来到金陵之后破灭了。所有牵扯进来的人都不会善终! 那之后,他想过了他们之间唯一的结果,就是自己连同文家一起覆灭,他想了整整十五年的结局,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一种可能。 爱……上他吗? 即使,第一次和他缠绵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他没有拒绝他,因为……他欠了他的…… 「少央,究竟让我做什么,你才会爱我?」少年的声音很委屈,甚至都有些哀求了。 不要……不要再这么问我了! 窒息的感觉,就好像被人压在水中,无法呼吸…… 他不敢看雀真,不敢想他们第一次的见面,不敢想那么血腥的夜晚,那是他的罪,是他永远无法面对的过去……可是那双眼睛,有些哀伤,真的就好像他的名字一样,清澈的湖水……别,别这么看着我,求求你…… 他别过脸去。 雀真把他的脸颊扭过来。 他闭上了眼睛。 嘴唇上传来轻轻的接触,是那人的嘴唇。 轻轻的亲着他,细密的问着。「要我做什么,要怎么做,我不要你的命,你欠我的……是情债,少央……」 不要说了! 让我究竟做什么,你才能放过我? 我累了,真的太累了…… 不要再向我索要什么了,手指握的紧紧的,好想把自己蜷缩起来,但是少年不让他这样做,他抱着他,就这么抱着他……忽然,感觉身体被一下子抱了起来,晚风吹过来,都是凉的…… 第五章 那是自己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那年夏天总是发高热。 本来自己在沅王府的地位就不是很高,自从母妃去世之后,父王好歹念及母妃曾经为了他和王府的大世子送掉性命,对自己也在意多了,请了太医,结果换了几个太医都治不好,后来竟然有个人说,要大家准备后事了,他们竟然真的去准备了。 那天夜里,朝歌如意行的人求见,是一个小厮,恐怕还不到十五岁,很清秀的一个小子,送来了几包草药,还说要亲自煎。 「最近朝歌一带瘟症风行,小世子恐怕是感染了热毒,等几贴药下去就好了。」 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一个民间的药材行的小伙计,会比御用的太医还要高明吗? 只有黄总管在那些人走了之后,悄悄的称呼了一声,「七公子。」 「不是说,要是有事就送玉哨子吗?这次是我来朝歌查账听我们的大掌柜说小世子病了,不然,还真的麻烦呢。」 「真不好意思,七公子,我原来以为你刚学医,看个伤风感冒什么的还成,要是真要救人……」 那人不说话了。 自己只是迷迷糊糊的听到了这些,等清醒之后,黄总管他们只说是父王从京城,请了名医过来救了自己。 他们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还有意识,黄总管也不想让自己知道其实当时父王根本就没有费尽心力救自己,他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棺材,其实,黄总管才是好人。 他左右维护,只是不想让局势复杂的王府,再添麻烦了。 自己让父王请的名医治好了病,多么完美的结果! 「大黄,小世子好像有些挑食,最近一个月,让膳房多做一些萝卜给他吃,要是不吃,就剁碎了,用鸡汤熬,加一些葱姜炒香了给他吃,小孩子挑食是不好的,另,大黄,夜间不可过于劳累,损伤身体……落款,七……」 「大黄,这有两包雪耳是给你的,让他们用冰糖熬化了养肺的,另,小世子体质敏感,容易积热毒,这有几个方子,请膳房炖一些绿豆海带汤给他吃,虽然是南疆偏方,可是效用不错,如果小孩子任性不吃,就把汤水沥出来,稍微放一些蜂蜜,落款,七……」 「大黄,最近要到西疆,半年方可回来,小世子要是有任何不舒服,可直接去如意行,另,他好像还在挑食,三年来没有丝毫长进,不能再纵容,直接把茄子就放在他面前让他吃,落款,七……」 「大黄,此次去西滇带回冬虫夏草给你补身,小世子似乎已经学武了,让他晚上的时候多在树上吊三刻钟,不然会变矮冬瓜,落款,七……」 「大黄,再说一次,小世子不能再挑食!他已经十四岁了!不能再纵容他……落款,七……」 「大黄,鉴于小世子的任性,我抄了几个药膳方子,让膳房照着做,应该可以把他讨厌的茄子,萝卜,青椒,芹菜,茴香,蒜,什么的味道完全掩盖……落款,七……」 「大黄,朋友会做一种包子,味道非常好,口味清淡,而且加入了一些药材,可以清热去火,我知道你做总管的管不了小世子,可是你一定要对他父王讲,再这样任性挑食,会让他的身体很麻烦,另,这次让伙计送过去一个香包,里面都是干花草药,可以驱蚊蝇,小世子身体应该很容易招蚊蝇,真可怜……落款,七……」 这样的信笺,每个月几乎都可以收到一封。可是负责传递的如意行的伙计不知道,黄总管也不知道,这些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就是文少央也不知道,一直以来和他写信的人是自己,因为感觉无话可说,而且他每次都问『小世子身体如何,他怎么样』之类的话,自己只能回说,小世子挑食。 其实……他还不知道,整个王府,可以让吩咐膳房做自己喜欢吃东西的人,只有父王,王妃,和大世子…… 很奇怪,这么多年下来,随时惦记自己的人,居然只有那个人,比自己身边的人都好,比父王他们都好……为什么呢?他只是愧疚吗? 时间过的飞快,自己十五岁那年…… 从雍京回来之后,他就特别难受,全身发冷,其实那时是夏天,可是他就感觉自己和待在冰窖里一样。在迷糊中,他好像又见到了文少央…… 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他,自己都是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见见,自己在大郑禁宫微音殿,终于得到郑王赏识时候的得意?再看看别人对自己的另眼相看,艳羡和嫉妒?看看自己在雍京,在朝歌如何的不同以往…… 这个该死的文少央!自己风光的时候,想要向他炫耀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病的稀里糊涂的时候,他才要偷偷的出现? 也许自己终于得到郑王的赏识,同时也得到了和苏大祭司的器重,那次生病,父王是从头陪到尾的。 「真是福薄的孩子,总是三灾八难的……」父王叹气说的。 那个时候的文少央,沅王府的人只知道他是如意行的东家七公子,并不知道,其实他就是金陵文家的文少央。 斯文淡雅的名门公子派头,连黄总管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了。 他淡淡的不说话,只是探手在自己的脉上探了探,然后淡笑着说,「不碍事,小世子是着了热伤风,吃几帖清火的药就好,王爷不用在这里陪着了。」 「哦。」王爷放心了,带着在旁边并不那么真心疼雀真的王妃,和一直不说话的世子走了。 黄总管等了等,他始终没走,「七公子,我不通医理,说错了话别见怪,小世子这样子不像普通伤风……」 「他中毒了!」文少央的声音清冷平淡。中毒了…… 终于,要开始算计我了吗? 终于,他们已经看到我,可以成为他们争夺储位的敌手了吗? 终于……虽然身体上完全是冰冷的,几乎已经麻痹了,可是当那只温热的手探到自己胸膛的时候,自己一伸手,就攥住了他的手腕,非常紧的…… 知道只要有他在,无论什么样的毒都会治好,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死,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看看那个十年来关心自己琐事的仇人,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 可以从一封封信笺上,走出来吗? 那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就这样任他攥着,只是,到了后来,不能抵挡的昏迷,还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了……他没有能看见那个人的样子。 他怕,他怕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会认不出来…… 那之后,他收到的信笺,都很厚。 「大黄,这里是文家秘制七十二种毒药的配方,症状,还有解毒的方法,另外锦包中有试毒金针十二枚,有些毒药是银针无法试出来的,小世子的饮食一定要注意,落款,七……」 还有一个小条,「另,文家的阴阳散,此药号称可以逆转阴阳,所以无解……不过不用担心,这样的药江湖上根本不可能流传出来的,不过还是要小心……」 在那之后,自己凭藉着那十二枚的金针,躲过了好几次暗算,最后,甚至有一次,有人把自己的贴身侍女的胭脂膏子里面换成了毒药,结果毒死了那个侍女,还有和她偷情的四表哥。 经过十一年了,当年的仇恨已经变得非常模糊了,而且……自己要恨谁呢? 是恨那个派杀手的姬颓?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和母妃当成棋子的父王和世子?还是一箭射死母亲的文少央…… 自己曾经把这件事,告诉了和苏王叔,王叔没有回答我,却给他讲了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事……禁宫中上一代的帝位之争更惨烈,郑王翎宣的母族甚至被灭了族。 「可是他最终没有杀掉那个杀手,你知道为什么吗?」 和苏王叔有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是浓黑色的,可是那种颜色上面又会有一种流动着的银色……和苏非常年轻,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出时间的痕迹,他看着岐山的桃花,嘴边泛起一种非常温柔但是悠远的笑。 「为什么?」他问和苏。 「为什么呀……我也不知道,那要问问他了……」 「王叔,你为什么会接受郑王的?」 在他看来,和苏和郑王在一起,应该是郑王半强迫的,因为他毕竟是天下的主宰。 「他会强迫你吗?」 「哦?好奇怪的问题。」和苏笑了。 那样的笑容,就好像雍京扶风园的夏夜红莲,居然是带着艳色的。 「他是一个傻瓜,他曾经用尽他的所有爱我,于是我被感动了……」 「那王叔,你爱他吗?」 「哈哈,傻孩子,他也是你的王叔呀,别忘了,他是我的弟弟,别总是他,他这样称呼他……」 「不要。王叔,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我呀……不告诉你……」刮了刮自己的鼻子,和苏就走了。 应该会爱他吧,不然王叔也不会说到这里的时候,脸颊都红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情呢? 在以后,我也会遇上一个什么人,然后爱上他吗? 那次从岐山回到朝歌,王府里面已经堆积了一堆信笺,全是文少央来的。 这个时候,拿过来一封一封看着里面的唠叨,居然有一种淡淡的甜,心里暖暖的,甚至有一些小小的迫不及待,好舒服……很,满足。 不知道,以后遇上自己会爱上的人,会不会是这样的感觉呢? 只是……最后一封信,一打开,展开,看完之后,整个人犹如被冰水浇过,那种淡淡的满足完全被浇透了,没有一丝能留下来…… 「大黄,我今年十二月要成亲,可能要在未来岳父的府邸住半年,这些是小世子的药……」 他要成亲了,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成亲,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人了…… 他要成亲了,他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以后他会对那个人唠叨,会很注意那个人的身体,会注意他每天都吃什么,会嘘寒问暖的…… 他会有一个家,不会再关心别的人了…… 可是,我又是他什么人呢?如果可能,他宁可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吧,毕竟他是江湖上那么有名的文少央,出身金陵文家的七公子…… 后来打听到,他要娶的人是姬颓的女儿慧郡主。从现在开始,他就真的变成自己的敌人了。 不能再贪恋那些虚幻的温情,尤其是……他的温情,那些都是假的,那些只不过是一种愧疚,因为文少央知道自己的过错,他欠了自己一条命…… 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几次三番的救自己,那条命,也应该还清了吧…… 世间上,有什么样的人情债,是值得一生去偿还的呢?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给文少央写过一封信。 两年后,在他年满十八岁,被册封为靖泽王的那年冬天,他的亲哥哥,沅王府的大世子,居然伙同禄德王那个老匹夫对自己暗施毒手。而自己则中了文家不外传的第七十三种毒药,阴阳散。 据说,阴阳散可以逆转阴阳,其实只是把活人变成活死人罢了。 看不见,听不见,摸不到,什么感觉的都没有…… 就会变成行尸走肉,一点点溃烂而死…… 父王知道了之后,一直在哭。 可是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 自己死后,他唯一倚靠的只有哥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他只能尽量保住自己能留下的那个儿子! 在自己还残留一些意识的时候,曾经看了看冬日里的蓝天…… 好奇怪,居然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还没有自己现在大,他一直在哭,在梦中都能哭醒,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孩子,我对不起你……」 又是父王哭泣的声音,他都不想听了。 「我现在就找名医,我一定会救你的,只求你,别恨你哥哥,他还小,还不懂事……」 然而,根本就没有名医来。 王妃怕他把这样的事情泄露出去,她怕影响到世子,反正文家的阴阳散世上无人能解,即使是『阎王避』! 「王爷,要不我们去金陵文家请『阎王避』文少央过来吧。」黄总管说。 「不行!金陵文家是姬颓他们的人,肯定不会真心医治的,请文家过来,要是他们把事情泄露出去,那无疑于引狼入室!」沅王断然拒绝! 这个时候他什么都忘记了!即使儿子的病重要,可是另外一个儿子的前途更重要! 只有他和黄总管的时候,黄总管想了很久,终于说,「小世子,我们让七公子过来一趟吧,虽然不一定有用,可是,别的医生都过不来,王爷他们总算还和七公子有些交情,不会拒之门外的。」 「不……」雀真已经瞎了,而喉咙,已经开始麻痹了。他的声音非常虚弱。 「不,别让他来……」 既然他的人情债都还清了,既然他已经娶了妻,有了家室,既然……等自己死后,自己那个哥哥根本就不是禄德世子姬敏中的对手,早晚,这太子之位会是姬敏中的! 而文少央娶了姬敏中的妹妹,他会过的很好的。 既然谁也医不了自己,何必再把他拖进来嗯? 「小世子!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 「别去找他……他……」 声音再也无法发出来。 这样就是死亡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不会看,不会说,不会疼…… 可是文少央却自己来了,一身风尘的他,就这么出现在黄宗羲,黄总管面前。 「如果信任在下,那么就让在下带走世子,但是不允许派人跟着,如果不信任在下……」他又是那么淡淡的笑,「在下也要带走世子,因为你也说,世间除了在下,无人能救世子!」 沉默了一下,黄总管说,「我信七公子。」 还是只叫他七公子哦,也许,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吧,毕竟自己也隐瞒了他这么多年自己的身份,让一个沅王府的总管信任对手的家臣,总是不容易的吧…… 文少央也不恼,「哦,还有,别对世子说,是我带走他的,我想他不会想再见到我的,而且,在他眼睛治好之后,我也不会再让他看到我了……」 「为什么?」黄总管一直以为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而且当年七公子又救了世子,虽然文家和沅王府势不两立,可是,七公子终归还是不错的人…… 「这是我欠他的。」 第六章 先感觉到的是微微的疼,胳膊上有人用力的攥着他。 虽然只是微微的刺痛,可是还是感觉到了!他不再是行尸走肉,他依然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雀真的耳朵似乎可以听见声音,非常悠远,淡淡的,似乎是呼吸的声音,怎么……身边还有人? 「谁,谁在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愣住了!他能说话了! 只是,看不见,眼前是漆黑一片。 无人回答。 好疼,因为逐渐的触觉,让这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疼的就好像是被人把血肉经脉向外拉一样,撕裂般的疼痛——却感觉那么熟悉! 曾经很多年前就有过这样的感觉! ——那是那个人,用内力在给自己向外吸毒!是文少央! 不,不可能!他不是已经和自己断了联系吗?他不是已经娶妻了吗?自己不是没有让黄总管送玉哨回去吗? 自己,不是已经中了阴阳散吗? 而阴阳散,是连文家的文少央也无法治的毒药! 文家不传的第七十三种剧毒,可以逆转阴阳…… 「是谁!你究竟是谁?!」大声喊了出来,可是依然没有人回答。 他看不见,他看不见那近在咫尺的人,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贴着一双手掌,而身体中的毒却在源源不断的被吸了出去! 不行,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没有人能解开阴阳散的毒!沾上它的人,只有死! 无论那人是不是『阎王避』! 雀真练武多年,修的是岐山般若剑法,虽然不是江湖绝顶高手,可是内功独特纯正,等闲人不是对手。 他调整了一下内息,感觉到自己的内功恢复了六成,就连忙运气,阻断了经脉,似乎要把那股吸引的外力向外推,不能再让那个人把毒吸到他身上去了,他会死的! 忽然「啊!」的一声,身后的那个人被震开了,而雀真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筋骨,胸内热浪翻涌,口腥甜,血喷涌而出! 那个人似乎连忙伸出手,把他扯了过去,冰凉的手指,扼住了自己的穴位,然后几支金针插进了穴位,似乎安静了下来。 他动不了! 当想要动一下手臂,去抓那个人的手腕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后背又贴上来那双冰冷的手,一切都要继续,就好像自己从未震开他一般! 「走开!走开!」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继续运气,要把制住他动作的金针从身体中震开,可是这个时候,那个人也松了手。 一切都非常安静,黑暗中的安静。 忽然……感觉一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颊,那么冰冷的手指,却温柔的想让人落泪。 「听着……」 这个时候居然忘记了文少央的声音,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他! 「听着!我是大夫,而阴阳散是我研究了十年的毒,我可以解的,就是用内力把毒药吸出来,而且再用内力化开,我可能会失去武功,可是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但是如果你再这样捣乱,那么死的就会是我们两个人!」 「既然答应了别人,我就一定会救你!如果你不想我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做,好吗?」 「我的武功已经很弱了,如果你一定要抵抗,我也无能为力,可是那样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都要去死,你想这样吗,你真的想这样吗?」 他的手上用了力,他的声音也变得着急,他甚至还把自己的脸颊晃了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我…… 不知道是什么,从脸颊上滑落,凉凉的,那人的手指划过他的皮肤,他的眼睛,把他的眼泪擦掉。 「很疼是吗?我知道很疼,可是对不起,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忍过这几天,你会看见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只要过了这几天,真的,我保证,一切都会过去的……」 「你是谁?」雀真问了一句。 还是没有回答。 「你是谁?」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你究竟是…… 父王的偏心,大世子和禄德王的狠毒,这些对于他来说都已经微不足道了,他不想再怨他们,他不想在以后再想起他们,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的人生一片空白,他想要看看眼前这个人,这个偷偷出现在黑暗中的人,是不是……那个一直偷偷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 七公子……少央……是不是你? 可是他不敢问。 如果不是,那么一切似乎都没有意义,可是如果是呢?一切会变的那么复杂…… 文少央这三个字似乎像魔咒一样,压在雀真的心里,让他的唇舌都咬得死死的,生怕说出来,会带来什么样子不可收拾的局面。 其实……我不想看见……我想这样…… 他伸出了手,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面前,他伸出手的时候,就能抱住他。消瘦的人,似乎单只手臂就可以把他完全环住,那个人似乎很惊讶,身体因为他的拥抱都僵硬了,可是他没有松手,而是用双手,抱住了那个人,只在黑暗中出现的人,那人的手从他的脸颊上撤了下去,他把自己的脸埋在那人的胸口上。 为什么,每次只有我快要死的时候才能见到你…… 如果我真的死了,还能再见到你吗? 不会……我连你的样子都记不住了……那个人似乎看见他这个样子有些意外,后来还是沉默着,也抱住了他。「很疼吗?过了这几天就会好的……别哭……」 这么多年,每次都这样。 置自己于死地的,是自己的亲人,而每次到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唯一会担心自己,会关心自己,甚至为了自己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做解药的人,会是他,那个被人逼迫着,做了对不起自己事情的人…… 关心自己,却每次都出现在黑暗中。 从那天开始,无论再疼,再难受,雀真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有些时候他的嘴唇都咬破了,血滴一点一点掉到手背上…… 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自己都能感觉出来,那些毒液从全身一点一点向眼睛中聚集,全身最容易疼痛的地方,就是眼睛,伤在这里,比伤在后背,手臂上更要难受。眼睛好像被浸泡在火焰中,冰冻和火热交替出现,快要熬不下去了,嘴中又是腥甜的味道,这次不是他故意的…… 「世子,世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了就说句话!」 被摇晃着,可是还是说不出来……我要死了吧。 那就快死去吧。 这样不是你不尽心救我,是我命该如此! 你也不会死吧…… 黑暗是潮湿的,冰冷的,好像裹尸布一般,紧紧缠绕着自己,可是,为什么,会在这样的黑暗中,感觉到温暖呢?有一个人的手,紧紧抓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从黑暗中向外拉…… 你是谁?我看不见你…… 这个时候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望看到他。 我就要死了,让我看看你,只看一眼就好……可是再怎么努力,在黑暗中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什么? 远处似乎有光,好像在黑暗中开了一个小小缝隙,光从那里透了进来,他自己好像追寻着那线光,走过去……那是另外一个世界吗?自己已经死了吧。 光越来越强,雀真走过去…… 远处是铺天盖地的大瀑布,飞溅起来的水花被阳光照出了一道厚厚的彩虹! 山上有翠林,有红色的枫叶,还有满地的黄花。所有的彩色都经过了水汽的蒸腾,变得迷离而神秘,而山谷中,有奇异瑰丽的鸟雀,拖着长长的尾羽缓缓飞过,叫声婉转清啼,似乎在歌唱…… 这……这里是……很像传说中的蓬莱仙境! 自己站在一个山泉旁边的草庐中,二层的竹楼,前面是一大片草药苗圃。而自己身边的阁楼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了一个字「文」! 不是死界!阳光照在脸上是暖暖的…… 自己并没有死! 这里是文少央的草庐! 他猛然转过身,外面太耀眼了,屋子中有些暗,他刚才没有注意,他向前走了一步,发现自己方才躺过的地方,身边还有一个人。 很文秀的一个人,只是……惨白的脸,灰白色的嘴唇,紧闭着的眼睛。 他还活着吗? 雀真连忙扑过去,想要抱起他,可是触手却是温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还活着!只是非常虚弱,非常疲惫,正在沉睡。他是……他应该就是…… 和记忆中不同的脸…… 可是当自己努力回想幼年时代见过他的样子的时候,那个痕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就是他呵……和自己想的样子不一样。没那么出色,没那么锐利,他太斯文了,太俊秀了,不像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阎王避』,而只是一个朱门世家软弱的公子。 忽然想起来什么,探出手去试他的脉…… 果然……武功全废! 这个人呀,这个人呀,自己到底要把他怎么办? 他早就不想报仇了,可是他们之间纠缠似乎比仇恨更深远。 比恨更深的感情是什么? 复杂的情绪,忽然都化成了泪水,模模糊糊的让看不清楚了…… 这么多年,自己过的很艰难,可是再苦再难,自己都不会哭,即使知道自己的哥哥要杀死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总是纵容他的时候,都不会哭,可是现在…… 他几乎是泪流满面! 知道自己非常没用,太丢脸了。 他却还是在那个人身边躺下去。那个人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样子,只是不同的是,他伸出手,抱住了他,把脸颊埋在他的身上了。 这个人是他唯一的光…… 可不可以,就这样,抱着他,让自己永远抱着他? *** 「到明天,你的眼睛就好了。」 那个人摘下他眼睛上的纱布,姬雀真微微睁开了眼睛,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他已经在三天之前就能看见东西了。名医也有算错的时候。窗外已经是黑夜了,油灯微亮。他靠的非常近,用白纱蘸着药水小心擦擦姬雀真的眼角。 他说,「明天沅王府的人就会上来,你可以看见家人了。」 「那你呢?」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文少央愣了一下才说,「我今天半夜就会离开的,家中有事……」 姬雀真忽然抓住他的手,急切的问,「你想要躲开我!是不是我做了什么让你感觉到讨厌的事?」 「没有。」他要向后退,可是手却被姬雀真抓着。 这么近,能看到他的嘴唇,听到他的呼吸,还有他身上的青草的味道……他就要走了,明天他就要走了…… 可是这个人,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的人……只是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想要自己而已。 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被外面那么美的月光蛊惑了,姬雀真拉过他的手,凑了过去,把自己的嘴唇印在文少央冰凉的嘴唇上面。 「别!」 他的手推着自己,推了三下,然后被自己压在旁边的床榻上。 慢慢俯下了身子……感觉到身下的人不再挣扎了。 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吧。文少央…… 用自己强硬但是青涩的身体,占有了他。 当进入的时候,听见了强忍着疼痛的呼吸声,想要停下来,可是,他的身体好软,和他的心一样……柔软的让人心酸酸的,无法罢手,也不想罢手。 我要拥有他! 可是第二天,一切的缠绵一切的温柔似乎都化为一阵轻烟,完全消失了。自己的怀抱中还留着余温,但是却是空的。离开的那个人还给自己盖好了被子,当姬雀真起来之后,发现整个草庐都空了,没有他的人影…… 该死的文少央! 姬雀真气得捶了一下床,却感觉身边一凉,他掀开被子,看见是一块玉佩,应该是昨天他撕开文少央衣服的时候落下的玉佩。 上面什么文字也没有。那个人落荒而逃的时候落下的。 可是他就是知道,这个是属于文少央的。 「世子!」外面是黄总管的声音,真的像文少央说的,他的家人到了。 好吧,那就先回朝歌,然后就去金陵找文少央!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只出现在自己的黑暗中了。 自己,要在阳光下抱着他,对他说,我喜欢你! 可是,那之后姬雀真去了雍京,再之后,沅王府的大世子也死了,死于他原来的盟友禄德王世子姬敏中的毒杀,再之后,禄德王谋逆大案被掀了出来,自己带着郑王的圣旨要了结此事。 然后就是在金陵再次见到文少央,可是他居然装作不认识自己,彷佛那个曾经和自己缠绵一夜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懦弱的人,那么胆小,可是心却那么柔软的文少央…… 这次绝对不让你再跑掉了! 第七章 为什么要爱上他? 文少央看着这个人,把自己从紫藤花下抱回来后,就这样抱着自己躺着,他也没有再有什么过分的动作。 过分的动作呀……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他们之间激烈的欢爱……还有,在草庐中…… 文少央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事情,是惩罚吗? 因为自己欠他的,就是他想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自己也不会拒绝。 所以当时在草庐中,就在他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当姬雀真把自己压在床榻上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如果,这样也可以偿还一些罪孽,他愿意勉强自己做这样违背伦常的事情。 但是……为什么事情不一样了。 为什么,他们做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之间的纠缠更深了呢? 他知道,姬雀真恨他,可是,为什么他感觉到,他对自己有一种比恨更加深的东西…… 就好像他的眼睛,湛蓝色的,好像湖水一般的眼睛,从里面透露出来的,居然是自己无法面对的感情! 别这样!别把事情搅的如此复杂!其实,只让我们之间有单纯的仇恨就好。 因为,自己毕竟真的欠了他的一条人命……杀戮的罪恶! 雀真总是抱着自己睡,他睡着的时候很孩子气,没有那么明亮的眼睛,也没有面对别人时的阴冷强硬的气势。安心,睡的那么香甜。其实,自己知道他这么多年都经过了什么,每次听说,都会感觉到难过,在那样残酷却繁华鼎盛的王府中,只有他一个人…… 比自己高,比自己也壮一些,可是他就靠在自己胸膛,浓密厚重的头发完全散开了,披在肩膀上,抱着自己的姿势,就好像孩子抱着最心爱的东西。 爱上他……多么诡异的要求…… 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心好像被这话刺了一下,酸酸疼疼的感觉…… *** 外面忽然一声炸雷,初夏的暴雨终于落下来了。 段砚双手捧着从雍京急递过来的信笺,来到雀真的寝宫,因为一夜暴雨,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凉,雕花窗子全是关着的,而他转到寝殿正门的时候,发现那里站了一排丫鬟小童,捧着早上起来要盥洗的东西,没有进去,而寝殿的大门却是半掩着的。这是规矩,是为了防刺客定的规矩,大殿的门不能从里面销死,而外面的回廊下站着羽林军。 极细的呻-吟声,从寝殿内部传出来,段砚翻了翻眼睛,可是还是要进去。 他推开门,就进了去,可也就是站在幔帐外面,再向里还有正殿,再往里才是寝台。离宫的寝台大的离谱,看样子就是躺十个人也没有问题。 「王爷!」段砚高声叫了一声,「雍京急递!」 似乎无人回答,可是忽然听见一声呻-吟,然后那个声音轻轻的说,「……有……有人来……你别这样……嗯,嗯……」 却无人答话。 「王爷!雍京急递!」段砚又说了一声。 这次听见的只是呻-吟声了。 「……嗯……啊啊,嗯……」 似乎正在兴头上,那种声音,丝丝细细的,有些甜,还有颤音和淡淡婉转的滑音,呼吸的声音,天呀,简直要带坏小孩子了! 段砚的脸嗖的一下子,就红了。 寝台上,文少央根本没有穿衣服,他双腿大张,被雀真按住,而雀真则跪在他双-腿之-间,低头,含着他的欲望,舌尖轻抵着尖端,触了两下,然后微微张开了口,整根含入,用舌尖轻舔着,慢慢动了起来。 「你!……」文少央不知道他早上起来会这样做,他完全没有防备!就这样被他压制住了双腿。雀真的双手牢牢固定着他的腰,就这么捧着,而舌尖正在卖力的取悦他! 他这么看着那个人,而那个人也这样看着他! 那双明蓝色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雀真的皮肤比一般的中原人要白皙一些,而他的嘴唇的颜色却要深一些,此时,他的嘴唇却像是红色要滴出血一样。他的舌尖,蛇信子一般,舔着…… 怎么了?为什么此时看着他,感觉他这么好看? 居然是绝美的艳色! 而自己……只要想一下自己的那里被他含着,就已经控制不了了…… 而身体上的欢愉颤栗却那么清晰! 他爱-抚的动作越来越快,萎靡的呻-吟声…… 「啊……嗯嗯……啊……」文少央惊惧的发现,这些都是出自自己的口中。 他害怕极了,连忙要抓什么让自己咬住,却发现枕头早就被雀真扔下寝台了!这里除了两具纠缠的身体,甚至连被子也没有。文少央只能抬起手,要咬住胳膊,可是他的手却被那个人的手压住了,就这么拉着他的手,看着他,而他嘴中的动作仍在继续…… 「王爷!雍京急递!」 外面是段砚的声音,他听到了,这里就敞开着,他什么都听到了。 自厌和羞耻却让身体格外敏感。要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可是这个时候雀真松开了拉住他的手,雀真的手顺着他的腰一直向上滑动,到了胸前,开始玩弄着他的乳-尖,双重的刺激…… 「别……」文少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身体中聚集了什么,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稠,终于,在身体一紧,他惊叫了一声『啊!——』,下身有什么喷薄而出,全身好像被抽了筋骨,也软了,脑中只是空茫一片…… 段砚在外面听的非常清楚,就这么一声叫,把自己也叫的一哆嗦,身体开始发热,脸上烧烧的。好半天,里面除了喘息的声音,并没有人说话。 他大着胆子说了一声,「王爷!……」 结果还没说完,就听见暴喝一声,「滚!」 好像晴天霹雳,吓得他连忙退了出来,然后稍微半掩上门,让门外站着的人都向后退。 雀真快要被气死了! 本来好好的一个早晨,少央终于肯半推半就的让自己压着,本来想着要好好抱他,结果全让段砚那个混小子给搅了! 这个时候的少央一定要翻身起来,自己过去,他就躲开,脸红的好像煮熟的螃蟹。 「我让他们都躲开了,我们继续,少央……」 拉过他,看着他还在闹别扭,就是背对着自己,死活不看自己。 可是,两厢情愿这样的事情非常重要! 如果想让他爱上自己,那么两个人的欢爱一定要美满,最好让他的身体完全离不开自己,晚上做春梦都要想着自己,这才是目的呀,嗯,一定要这么做! 想着,想着,雀真就着这样的姿势把文少央压在寝台上……从来没有间断过…… 那个人用尽了力气在自己身体内折腾着…… 复杂激烈的感觉,疼,欢愉,灼热,还有压抑着的呼吸,快要不行了……腿被分的很开,腰也是,快要被压的折断了…… 不要了!不要了!是什么扼住了自己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啊!啊啊!——」越来越激烈,越来越高……迷乱的触觉,都在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神志是涣散的,可是……为什么已经麻痹的身体,还是能感觉到身上人炽热的液体,烫了自己……盈满了身体深处。 文少央身体一软,而雀真却在释放了之后,压在他的身上,汗湿的身体贴在一起,只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 嘴唇上覆上来那个人的吻,要躲,可是没有力气,躲也躲不开。就这样被动着被他吻着。细密的吻,一点一点缠绵着。那人的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热情的吻着,真的……有一种被怜惜,被爱的错觉…… 这是一个温柔的漩涡,他要把自己拉下去! 这个漩涡根本看不见底,却让人恐惧。 不要,不要这样做……除了虚弱的说着不要,他还能做什么? 漩涡,好像已经快要灭顶了。 *** 金陵郊外的密林中,雨水从交织的枝叶间落了下来,形成一个朦胧的网,笼罩着四周。两个人外面围着的是层层叠叠的黑衣人,他们不是剑客,而是杀手。剑客还能要求公平比剑,可是杀手不会,他们会不惜任何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只为了能完成任务! 地面上的雨水已经是红色的了,而自己剑上……看着清冷的雨水顺着利剑的锋滑下,把血腥洗去,把剑锋洗净了,可是在插入下一个人胸膛的时候,剑又是红色的!——周围还有杀不完的人,血的腥味,已经让人受不了了! 看样子,今天……会死! 此时的茗战只是想着要把澜沧保护住,他的手虽然勉强能握剑,可是实在无法对付这群疯子! 忽然,一只箭带着响哨的声音,射了过来,茗战身子一侧,要挡住它,可是却没有预计中的疼痛,他杀了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却发现,手边的澜沧已经不在自己右边了……他一转头,看见那只箭正插入澜沧的肩膀上……肩头是一个能活动的钩子,在射入身体的同时,伸出了爪一般的钩子,直接抓住了澜沧的左肩,血一下子染红了他的衣服,箭的后面还有一条长长的绳索…… 「澜沧!」 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他要抓住澜沧的手,却被他推开了。 那样清淡的笑,就好像当年在斜琅山一样,他们一起看山茶花,一起喝酒,一起…… 淡淡的声音,「快走,你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的……忘了我……」 然后……那枝箭的绳索忽然收紧,就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澜沧被拉的退后几步,终于支撑不住,摔倒了…… 「不!……」他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澜沧在自己眼前受伤的! 不!——上次是自己的疏忽,让澜沧受到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而这次……却是自己的无能! 澜沧……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是如何失去了澜沧! 黑衣人马上围了上来,把什么都掩盖了…… 活着走出去…… 我一定要活下去,还要去救澜沧! 茗战用兰若心经催动了剑气,划破了风,一片血色…… *** 金陵离宫,傍晚,晚霞漫天,园子中有馥郁的花香,还有池水中鱼儿跳动的声音。 「澜沧……」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文少央一惊,睁开了眼睛,感觉心也在噗噗的跳着。他想要坐起来,可是身边有人压着他,他转过头,看见自己身边的那个人也在看着他。 「做噩梦了?」那个人的手指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滑动着,蓝色的眼睛幽幽的看着他。 「你在我的怀抱中却叫着别人的名字,少央……」 那声少央叫的又委屈又有些怒气,可是他的手指还是那么轻柔。 别这么叫我。 文少央想要坐起来,但是腰部一酸,又躺了回去。 该死的!今天整整一天让他折腾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身体上的极度不适应,即使文少央平时性格再温文,此时也不可能压的住怒气的。 而且还有对澜沧的担心,原本以为自己回到金陵后会很快死去,所以澜沧、茗战他们来不及做什么,只能接受那样的结果。可是,这几天来,这里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斜琅山,以他们的性格,他们肯定想要来金陵救他的,但是,金陵现在是龙潭虎穴,他们…… 澜沧的武功不可能恢复了,他要是再出事怎么办? 甩开了雀真的手,不意外看见那个人嘟起来的嘴巴。 「我都不问那个什么澜沧是谁了,你生什么气?」 比他小八岁的雀真,总是孩子气十足。 真是的,在他们缠绵后这么美好的时候,他怀中的那个人居然叫着别人的名字,而他自己都要忍下这口气了,他还生气! 他怎么可以这样没人性?他怎么可以这样让自己伤心? 哇!!为什么这么难受?? 「文少央,你有没有良心呀!!」 不由分说,扯过文少央就搂在怀中,文少央不让他搂着,两个人开始推推挤挤的,可是文少央实在太累,几下还是被他抱住了。 就这样,赤裸的皮肤紧贴着,还是潮的。 「别这样……!」我们不能再这样纠缠了,我们…… 文少央想要说什么,就被雀真一下吻住了,而他的手也被雀真握住,怎么也拉不回来。全身都被他禁锢在怀中。 我不要,听见你想别人,至少现在不要…… 少央,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 黑夜中,雨声给外清晰,茗战脚步虚浮,走到实在没有力气再走下去的时候,他把手中的剑支在地上,靠着一棵树,慢慢坐了下去。 内力这个时候需要恢复,可是,他的心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 澜沧……澜沧在那些人的手中,他们会怎么对付他? 因为出过这样的事,所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往事…… 如果……如果,再发生那样的事…… 呜!他的手往嘴上一捂,血喷了出来。 是经脉逆转了! 眼前所有的景物开始模糊,难道,这次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可是还有澜沧!他要去救澜沧! 他……模糊中,眼前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的眼睛非常特别,是浓黑色的,可是……其中却流转着月光的颜色…… 他是谁?难道是森林中的妖精? 是哦……如果不是妖精,不可能长这么美…… 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美的人。 「你是……」 那人拿起来了自己手中的长剑,飘忽的声音,「你是被黑鹰旗的人伤了,怎么回事?」 他知道黑鹰旗! 那他肯定不是一般人! 真想一剑杀死他!只是,自己的手已经无力拿剑了…… 「你……」 「先救你吧。」 那个人在茗战脖后一拍,忽然一阵天旋地裂的,茗战昏了过去。 有人到陌生人身后,躬身说,「殿下,怎么了?」 那个人看着昏倒的茗战,想了想才说,「这里离金陵有二百里,如果他是在金陵遇见的黑鹰旗,那么他这么重的伤还可以走这么远,真了不起。可是……」 「殿下,怎么还有黑鹰旗?那不是禄德王的亲兵吗?他们不应该已经被剿杀了吗?」 「嗯,听说禄德王世子姬敏中逃脱了,可能是他的人吧,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和这个人为难呢?金陵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小宣,我们几天没有收到从靖泽王那边传过来的邸报了?」 那个被叫做小宣的人苦着脸说,「和苏殿下,别叫我小宣了,那天在雍京您这么叫我,郑王差点就杀了我。您管所有的亲近的人都叫小宣,甚至包括两只外邦进贡的鹦哥,可是,这个名字,却是郑王的名讳呀呀。殿下,您别再害我了……」 和苏轻轻笑了两声。 「我们好像昨天刚收到靖泽王的邸报,说他已经查到黑鹰旗的下落了,只是他手边人手不够,目前还没有轻举妄动的打算。」 「哦,这样呀。」和苏把头上的披风摘了下来,吩咐身后的人,让他们安顿人马,然后从旁取出一个黑色的木箱子,打开,里面全是药材和一些奇怪的金属器具,有刀还有镊子什么的。 「先救这个人吧,他伤的不轻,然后告诉他们,我们明天休息一天,后天一早赶路,要在后天太阳落山之前到金陵!」 「是!」 第八章 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他的蓝色眼睛似乎有魔力,让自己无法抑制的沉沦……在沉沦下去之前,总要做些什么,救救自己,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七公子,这是我们王爷特意让人送过来的。这是南海的珍珠,这是薄荷琉璃盏,这是天竺的佛色水莲花……还有这个……」 一个灵秀少年,双手捧过一块碧绿色的玉佩,笑着说,「这是王爷从小戴过的,他说送给七公子,公子肯定喜欢。雕工很细,而且玉可是万中选一的好呢。」 文少央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也不接过来。 小童眼睛眨了眨,连忙把玉佩放在一边,又继续说,「七公子,还有别的好玩的。您看这个……」 他一指,那边一个香木雕刻的帆船。 「这是西洋国进贡的,七公子你看,这船甲板小,肚子大,很有意思的。」 好像看着文少央对这个也没有兴趣,他连忙又说,「七公子,那边还有很多种珍贵的药材,有几味还是和苏大祭司自己配的……」 文少央毕竟是大夫,说到这里,他果然往那边看了看,小童连忙过去把那个盒子捧了过来,「七公子,您看,这是和苏大祭司用的,据说可以把人的断骨都能接回去呢,可神了。」 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再做大夫了。文少央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七公子……」 正说着,外面有脚步声,似乎有五六个人,捧着食盒过来,然后就在那边的八仙桌上把东西摆开了,竟然是各种各样的包子。 小童笑着说,「七公子,王爷说您喜欢吃包子,这些都是金陵这边很有名的师父做的,您尝尝,要是喜欢就多一些,也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福气……」 「我想回天牢。」文少央忽然这么说。 小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愣住了。 「七公子,您不高兴吗?」 「我应该回天牢,那里才是我应该待着的地方。」 「你说什么?!」 声音从大殿外面传了进来,整个寝殿中鸦雀无声。 姬雀真几步就过来了,他气鼓鼓的看着文少央,额头上还有些细汗。 「你刚才说什么?」 「你听见了。」 「我就是让你再说一遍!」 他双手抱着手臂,就站在文少央面前,而文少央坐在靠着窗子的软榻上,面前就是摆着各种精致包子的八仙桌。 「我……」 「停!」姬雀真手一摆,对着那些人侧了一下眼睛,那些人连忙退下去了。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我要回……」 「不要再说了!」雀真高声说了一句。 然后是沉默,气氛有些尴尬。雀真有些烦躁的,走了几步,他在等待着,可是,如果要让文少央打破沉闷,他肯定不肯!还是要自己先服软。 「我说,你怎么这么难讨好?」 姬雀真凑过去,文少央扭开头,他又凑过去,这次文少央避不开了,「这些东西你都不喜欢吗?我还可以再去找,一定能找到让你喜欢的东西,笑一下好不好?」 文少央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话,「我要回天牢。」 不能,不能再这样和他纠缠下去了,一定要离开,一定要离开他……死了也好…… 心中好像生出了什么感觉,莽撞的,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要是……要是真的喜欢上他,那可怎么好呀? 天空中有人看着呢…… 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仇恨的目光…… 「你!」姬雀真伸出手指在文少央的鼻子上,戳戳戳。 文少央长得文秀,鼻梁纤细,鼻子也出乎意料的软。戳了两下,鼻子就塌下了,看上去好可爱。 再戳戳…… 文少央被他这样孩子气的动作惹恼了。 「你做什么?」文少央皱着眉,向后躲开,双手捂住鼻子,瞪着姬雀真。 「你的鼻子好软,好可爱,哪像这里……」雀真的手探过去,摸在文少央的心上,「其实这里也很软,就是对我那么硬。总是说让人生气的话!爱上我有那么难吗?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偏偏还要对我说那些气话,说什么回天牢,我知道你生气抄家的事情,可是那是郑王的旨意,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我是囚犯,我应该在那里……」 雀真的手指挡住文少央的嘴唇,「不是,不是囚犯,你是我喜欢的人。」 有些任性,好像他说的话就能改变圣旨。 雀真凑到文少央的腮边,亲了一下。 凉凉的感觉。 「文家,除了文则海,别人都不会死,为了你,我也不会杀了他们的。」 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温柔的亲着。嘴唇和嘴唇碰到一起,麻麻的感觉。 「可,可是……我是你的仇人……」 「不是,你是我喜欢的人。」 「少央,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人,你的命也是我的……」 姬雀真搂着文少央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分开文少央的双腿,似乎还有些发颤。那是因为昨天被他爱的太激烈了。 「我今天什么都不会做了,让你休息,好不好,我对你好吧?所以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双手扶上了他的腰身,抬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别走,哪里也别走,就在这里……好不好……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姬雀真的手揽着文少央的腰,就这么抱着他。文少央的发丝散开了,扫在雀真的脸颊上,痒痒的…… 他是害羞吗?只是这样被动的被自己亲着,却感觉不到他的热情。 可是他的嘴唇感觉真好,凉凉的,舔一下,他的脸颊就红了。还把眼睛闭上了,腰也开始微微发抖。 不过……逐渐的,好像什么被融化了。 少央开始伸出了小舌,软软的,被自己勾引着。 一点一点点的……碰触着,舔着…… 口舌交错着,似乎比身体上的欢爱更缠绵入骨,更让人心动……我怎么可能放开你? 雀真把怀中的少央搂的更紧了。 真想就这样和他腻在一起…… 「王爷!和苏殿下的急信!」 殿外一个活灵活现的声音,然后就是脚步声踏踏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段砚看着自家的王爷看着自己的眼神好像已经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眼前这个两个人……! 那个人就这么分开腿坐在王爷的身上,而王爷抱着他,可是,那个人好像受到了惊吓,被王爷抱着,而且王爷在尽力安抚他,并且还在亲他…… 「没事,没事……是段砚这个混蛋小子!」 王爷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就在他的嘴唇边上说着,「没事,没事的……」 段砚连忙转身,闭眼,慢慢向外摸。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王爷,和苏殿下的急信,要是你有空,到书房来一下啊……我什么都没看见……」 被那个混蛋小子一搅,什么气氛都没了! 最后亲了文少央一下,姬雀真抱起他放在软榻上,自己站起来,「这里有我找遍了金陵城才找到的包子,你一定要吃哦……我要去书房一趟。」 他不说话,闭着眼睛也不看自己。 嗯……好吧,把他当成是害羞好了。 又在文少央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姬雀真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 文少央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再看到姬雀真。文少央在金陵离宫不算囚犯,他可以自由走动,下午的时候,他就到后面的花园转转,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因为他也不喜欢有人跟着他。 那里有湖水,这么看过去,居然也是碧蓝碧蓝的。 「……少央,我的名字是雀真……在母亲部族的语言中,是湖水的意思……」 雀真。「少央,爱上我是不是比让你死还难受?」 「文七公子!让我好找!」一个清朗的声音,却让文少央全身一颤,他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见那边的垂柳树下,站着一个人,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姬敏中!在逃的禄德王世子! 他一身劲装,有一丝杀气,可是就这样站在那里,又像原来的那个风度翩翩的亲王世子。 「人心似水,一山望着一山高。我应该怎么说呢?原来以为文家的七公子只是个不喜欢世俗争斗的医者,他清高,他不屑,他不会随着整个文家投靠在江南王门下。可是最后还是我看错了,他其实才是最聪明的一个。他早就已经把宝压在别人身上了。」 姬敏中慢慢走过来。 「沅王府的姬雀真,你的确聪明。那个人呀,之前谁能想到,一个番邦女人生的小杂种,最后能走到这一步?他居然得到了和苏大祭司的支持,成为储君!」 「文七,你是怎么看出来他不一般的?」 「文七,你又是怎么魅惑他的?」 傍晚的阳光把他的脸照亮了。其实他长的很英俊,就是有些阴沉沉的感觉,和他的性格很像,文少央从小就认识他,可是也就因为姬敏中性格中的阴沉,他们无法成为好朋友。 「别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杂碎。」 姬敏中走到文少央面前,在他身边走过,走到那片湖水边,看着湖中的游鱼。姬敏中和文少央互相认识,有二十多年,相互看不顺眼有五年,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他们之间只是互相视而不见。 自从文少央的父亲文柏远去世之后,文少央就搬出金陵文家了,他一直在草庐住,那之后,他和姬敏中就再也没有见过。 「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呵呵。」姬敏中轻笑两声,「别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改换门庭,投靠别人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文少央听着姬敏中平淡声音中的阴狠,不由心中一动,他没有说话,等着姬敏中继续说,可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的朋友在我那里做客,我来告诉你一声,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什么?」 「你的朋友呀,真是冲动。那天在金陵城外的森林中,他们居然妄图和我的黑鹰旗厮杀,结果一死一伤,还好我气量大,让受伤的那个人在我那里养伤呢。」 什么?!是澜沧和茗战! 一死一伤? 他们是怎么到的金陵,他们是如何到的金陵,他们是何时到的金陵? 在自己沉浸在爱欲中,为了一些到底爱还是不爱这样的芝麻小事辗转反侧的时候,他的好朋友居然已经身陷绝境! 澜沧和茗战是为了救他! 而他……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文少央忽然抓住了姬敏中的胳膊,可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放开了手。 「你是骗我的!你这样的人一直在欺骗别人。当年也是,你说我的父亲犯了大罪,只要我杀了沅王的世子,他就能活下去,可是你骗我!那个罪名其实就是你搞出来的,然后你再用它来威胁我,你只是想要我成为你的杀人工具!」 「哈!现在知道为自己开脱了!怎么,看姬雀真那小子在床上对你好,你就爱上他了,是不是?想要找替罪羊,再把自己开脱出去,这样你就可以和那个小子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了,是不是?」 姬敏中抓住文少央的胳膊,「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了!你这样的人,懦弱胆小,阴险狡诈,如果不是看在你还有些用处,我不会容忍你这么多年,对姬雀真那个小子献媚的!」 被文少央冰冷的手指甩开了,他倒是一派轻松的说,「哦,至于我说得是不是谎话,其实我们抓住的那个小子,不但模样好,身材也不错,尤其是……」 他看着文少央笑,笑得仍人毛骨悚然。 「他后背上那朵白色的曼陀罗花,让那小子更媚了。真想看看几个男人轮流做他的时候,他后背上的花朵是不是更艳……」 澜沧!他们抓的是澜沧! 只有澜沧后背上有纹身,也只有撕开他的衣服才能看到那个,一死一伤,那么茗战已经…… 都是我的错! 他们是为了我才遇险的! 文少央忍住打他一耳光的冲动,唳声问道,「姬敏中,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你有什么东西,是值得我要的?」 文少央不说话。如果论心机,论阴狠他不是姬敏中的对手,可是目前这个情势,明显是姬敏中要他做什么事,他只要等他说出来就好。 又是一声轻笑,姬敏中似乎已经胜券在握。 「明天把姬雀真骗出来吧,就说你想要到西山看牡丹。放心,我不杀他,我只是想要他作人质,换我的家人出来。其实我要杀他很容易,我既然能进入金陵离宫,我就能杀了他!我的父母兄弟还在他的手中,只杀他一个人,那么我的家人就全赔进去了,这样的事情我可不做!」 把雀真出卖给姬敏中? 一想到他的眼睛,他说过的话,文少央的心就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少央,我喜欢你……爱上我好吗? 把他出卖给姬敏中? 用他来换澜沧? 为什么要给我这么残酷的选择? 文少央没有说话,姬敏中又说,「文少央,慕容澜沧可是为了你被擒的!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我想你清楚,我也清楚,难道你想他再次经历那些吗?而且还是为了你,慕容茗战已经死了,文少央,难道你还想慕容澜沧为你受尽污辱甚至失去性命吗?你好好想想吧……」 澜沧?温柔的澜沧,那个总是笑着对自己说话的澜沧? 茗战已经死了,他的茗战已经死了……他现在就在姬敏中的手中…… 如果再让澜沧经历那些…… 不敢想像! 「别说了!我答应你!」 文少央手脚冰冷,他抬头狠狠看着姬敏中,「我答应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你不能动澜沧!」 姬敏中看着眼前的文少央,这个人,曾经和他走的那么近,却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他身上有自己永远缺少的坦荡,即使他的悔恨他的憎恶都那么坦荡。而自己永远只能在阴谋与阴谋中徘徊。 文秀斯文的他,却有一双暗如寒潭的眼睛! 就那样看着自己……居然让自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错觉! 「别那么看着我!你这么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杂碎!你也有错!你别想把自己摘的那么干净!无论如何,当时那个孩子的母亲,是你亲手毒杀的!」 「只是你真有手段,居然可以让他忘却自己的仇恨,忘记自己的母亲,而爱上你!」 「别说了!」文少央高声叫了一声,然后似乎隐忍着,又把声音压下去了。 他抬起眼睛看着姬敏中。 「你就是一个杂碎!」 姬敏中本来想要出手的,可是听见有人来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就消失了。 看着天边金红色的火烧云,文少央抓着袖子的手指收紧。 要怎么办呢? 要怎么办呢? 澜沧……雀真…… 还有,已经逝去的茗战。 究竟要怎么做? 痛苦好像魔鬼的爪子一样,抓着他的心,疼死了…… 第九章 「你怎么了?」 晚上的时候,姬雀真才回来。他在书房忙了整整一天,也就是这一天中,他把所有的线报都整理了出来,并且分析了一下现在姬敏中所拥有的真正的实力,而且还部属了一下对付他们的兵力,等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一回来就看见文少央在软榻上,窗子打开,月光洒在他身上。 脸色有些苍白。 他低着头,双手抱着膝盖,安静的坐在那里。 姬雀真慢慢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伸手揽过他。 「怎么了?」姬雀真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晚膳,已经凉了,文少央似乎也没有动,「还在生气吗?」 他的手很凉,在夏夜中也是暖不过来的凉。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今天一天都不高兴,笑一下……」 想要挠他痒痒,可是看着文少央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子,姬雀真就凑过去,在他的嘴唇边上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也是凉凉的。 雀真把他抱起来,轻轻咬了咬他的耳朵,然后雀真吩咐膳房煮两碗热面过来,少央一天没有怎么吃东西,现在肯定很饿。 「少央,你真不会照顾自己。」 抱着他,有些出乎意料,这次少央没有挣扎,就在他的怀中,安静的任他抱着。 忽然让雀真有一种错觉,他和少央似乎位置倒置了。这次是他哄着少央,是他照顾少央,这样的感觉非常新奇,也好极了! 侍女很快就把热面端了上来,分别装在两个漆红色的碗中。白玉丝一般的面,淡色的清汤,上面还飘着几粒杨梅。侍女在雀真的眼色中退了下去,周围非常安静,似乎只有外面虫鸣的声音。 就这样抱着文少央,他也让自己这样抱着,雀真非常不舍得打破这样的宁静。可是他慢慢松开了怀抱,看见少央还是低着头,雀真轻声问,「面来了,吃一些吧。」 少央还是不说话,他和雀真面对面的坐着,用筷子夹起一丝面,一点一点吃着。雀真今天吃过东西了,他本来不饿,只是陪着少央一起吃,后来看他吃着,自己也夹起面,学着他,一点一点吃着面。后来看他吃不了这么多,就把他的面夹到自己的碗中,又从旁边拿了几碟小菜,挑拣着夹到少央的碗中,看着他吃了下去,忽然有一种难言的满足。 雀真见少央吃完面,又把自己的面夹给他,不知不觉中,两个人把汤面都吃完了。 已经很晚了,吃完了两个人躺在寝台上,看着青帐外面的月光,雀真伸手,把身边的人抱住了,却是一愣! 少央无声息的,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了?怎么了?」 雀真把他扳过来,看着他紧闭起来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在睡梦中都能哭醒,也哭的都睡不着。 当是自己还小,抱不了了他,只能这么看着他,甚至还会鄙视他,可是如今看到他的眼泪只会感觉到心痛。 抱过来,紧紧搂住,「别哭,别哭……」在他耳边喃喃的说着。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可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说出来,总是默默承受着。 可是,稍微抬了一下头,看着他,眼睛中湿湿的,紧闭起来的嘴巴,然后被自己抱着,让自己心中一软,可是又有些想要欺负他。凑过去,在少央的面颊上轻轻的吻着,悄悄伸出舌,把他脸上的泪水都舔了,然后亲着他的眼睛……慢慢向下,鼻尖,最后是嘴唇。 越来越热,窗外的月已经没有那么清了,被厚云遮住了,外面一暗,而雀真的眼睛中却是火光一闪…… 敲开了少央的嘴唇,交汇式的吻,还有刚才吃掉的酸梅的味道…… 寝殿中的人早就悄悄退出去了,安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 少央没有推开他,反而用力抱住了雀真的肩。 他也想要吗? 带着喜悦看着他,可是少央却依然紧闭着眼睛。 是害羞吧。 他的手滑进了少央的衣服里…… 「啊……啊啊!!……」 少央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当中,被雀真搂抱着,放肆的侵入,全身是汗,热,身下很疼,可是除了疼却有颤栗般的感觉……眼睛前面全是雾…… 看不清东西…… 「……少央……我爱你……少央……」 耳边是喃喃的爱语,身下是剧烈的穿刺! 少央,我爱你,少央,我爱你,我爱你!一遍遍的说着! 不要,不要!我要疯了!他看不清楚,可是却又看的清楚。 外面乌云密布……遮住了月光…… 可是,天边却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 高傲美丽的异族女子,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看着他! 文少央!杀了我,你又想杀我的儿子! 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文少央! 杀了他的母亲,又想杀雀真……天会劈了你的! 啊!不要! 身体上那么疼,那么热,那么疯狂…… ——天会劈了你的!—— 外面夜空一道闪电,劈开了夜幕……炸雷…… 夏夜的暴雨,带着席卷一切的气势,落了下来! *** 细密的吻,没有那么激烈,非常非常轻,少央的脸颊都是红色的,亲亲他,他轻轻闭着眼睛,就躺在自己的怀中。激烈欢爱过后,这样依偎在一起,淡淡的抚慰,吻,缠绵着,真让人心动。 「渴吗,喝点水吧。」 雀真扯过薄丝被裹住了少央,自己披上衣服,这才让外面侍候的人进来,他端过玉碗,倒了清水,喂着少央喝了几口,看他一直没有精神,就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准备入睡了。 少央的眉很淡,雀真的手指轻轻摸着他的额头,这似乎是无意识的动作,却带着难言的亲昵。 「世子……」 「嘘。」 雀真的手指搁在少央的嘴唇上。 「这个时候这么叫我,太生疏了吧。我的名字你知道的,叫一声来听听……」 很轻的吻,落在少央的面上。 「雀真……」 很轻轻的声音,淡到几乎让人听不见,可是雀真听见了!他的嘴唇微微上翘,眼睛中全是笑意。 「真好听……少央,你的声音真好听……」 单纯的喜悦,仅仅因为自己叫了他的名字就这么高兴,这样的人,明天就要被自己出卖了! 对不起……只能说对不起他…… 文少央感觉痛苦好像压抑着他,让他无法呼吸了! 「怎么了,怎么了?」 雀真看见少央又流泪了,他很惊慌。抱着他,有些着急的问着,「很难受吗?是不是又很疼?对不起,一到那个时候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真的很难受吗?」 面对雀真惊慌的问题,少央更难过了。 他忽然伸出手,抱住了雀真,不让他看着自己的脸,就这么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上。 「你……」 面对少央主动的投怀送抱,雀真当然非常高兴,可是,他这样子,却让人有些心疼。 「怎么了,这几天你都不高兴,到底怎么了?」 很想把他拉出来,看着他的脸,可是少央怎么也不起来,所以雀真只能这么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我的家人……他们还在牢里,可是我却在这里……我感觉对不起他们,而且……当时的确是我杀了沅王夫人的,你对我这么好,我……」 一句话,让文少央说得吞吞吐吐的,可也让雀真明白了他心中的苦闷。 「没事的,都过去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雀真依然抱着他,在他露出的脖颈那里轻轻吻着,「等抓住了姬敏中,把金陵的事情了结,我们就去雍京。那个时候,我们会遇见新的人,和原来完全不一样,所有的事情都会过去的。」 「少央,我要做太子了,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唯一想做的事,其实不是储君,而是你,这么多年来,只有你惦记我,也只有你是真心对我,虽然你总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出现……」 「在草庐的时候,其实我的眼睛已经好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见你,那个时候你那么衰弱,好像随时都会死掉,我害怕极了,真的,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害怕,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你?」文少央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雀真。 自己和他之间,竟然已经有了这么深的纠葛? 「少央,你能相信吗,我爱了你很多年,真的已经很多年了……」雀真的手指在少央的鼻尖上点了一下。「看你多幸运,有我这么好的人爱你,少央,你是不是也应该爱上我?」 原来,他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在草庐中的人是自己! 他知道,是自己救了他! 所以他才可以放下仇恨的。 可是,放下仇恨不等于就是爱! 他为什么要爱上自己呢! 这样的感情……怎么感觉这么沉重?好像用剑,分割自己的心。 听着他一声一声说爱,文少央恨不得自己马上去死! 他看清楚了,那双蓝色的眼睛中,那双如同湖水一般的眼睛中,承载的不是仇恨,而是感情……那是他此生都无法承受的感情! 少央紧咬着下嘴唇,低着头。 雀真看着他,斯文俊秀的人,有一双寒潭一般的眼睛,此时却低着头,不看自己。 即使自己说爱他,即使这么真诚的爱他。 是不是,他还是不能接受? 忽然抱着他,用有些无赖的声音说,「少央,爱我吧,爱我吧,你一定要爱上我,因为我很爱你。」 少央的手指紧紧的抓着雀真的手臂,那么用力,他咬着自己的嘴唇,似乎都快要咬破了。 「别这样少央,我不勉强你,真的,我不勉强你!我只是,我只是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逼你!可是我不能放你离开!少央,你是我的,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所以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不会放开手的!」 文少央还是不说话。 雀真似乎有些叹气般的用手指顺着梳理怀中人的头发。少央的头发是淡黑色的,很柔软,长长的披在后背上。他长得单薄,腰身更是,只用一只手臂就能紧紧搂住,原来怎么没有感觉到,他瘦的让人感觉心疼呢? 「少央,你真不会照顾自己。以后和我在一起,我会让你开开心心的,然后长的胖一些,呵呵。」 「对了,这两天你的身体也好多了,想不想去哪里转转?」 忽然感觉怀中人抓着自己的手很紧,他全身紧绷着。 不高兴吗?「不想去也无所谓的,没关系的,你……」 「我们去西山看牡丹吧。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那里的花开的都很好。」 清幽的话,从怀中人口中说出来。 好好,当然好了! 雀真刚要回答,又听见少央说,「就我们两个人……」 几近死亡的邀请!可是雀真却不知道! 他只是以为是少央想要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单独在一起! 单纯的喜悦。 「好呀,当然好呀!」雀真笑着答应了。 那么华丽的少年,荡漾的笑意,好像万丈红尘中的一朵青莲。 *** 牵着他的手,在金陵城外慢慢走着。 连着几天的雨把天空洗的一尘不染,天幕明净的好像最透亮的蓝色琉璃。初夏的阳光并不那么强烈,淡淡的暖意。 终于可以这样了,就在阳光下牵他的手,他就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只在黑暗中偷偷出现。多好! 可是……他的手好凉,在自己的手中,在夏季的阳光下都无法温暖过来。 「要说牡丹还是洛阳的好,而南方这一带的芍药是绝品,尤其是姑苏台旁的金带么,据说用那种芍药来簪花,来年可以金榜题名呦……」 拉着少央,雀真的心情格外好,可是他慢慢发现,身边的人手越来越凉,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少央,是不是不舒服?」 回身抱着他,却发现少央的身体更加颤抖。 「你怎么了?」 「我……」少央压抑着声音,什么也说不出来。 「既然不想出来,那我们回去吧。」 雀真说着就要拉着少央向回走,可是他忽然站住了脚步,慢慢把少央护在身后,河水那边是一个树林,那边现在站着一个不算陌生的人,只是雀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姬敏中!你还活着?这可真让人意外!」 阴沉的姬敏中甚至也没有昨晚看见时候的平静,此时他非常暴戾,眼睛看着姬雀真和他身后的那个人,忽然淡淡笑了出来。 「姬雀真,你以为就凭你那些猫三狗四的人就能杀了我?」 「你别得意!昨天夜里想必你的日子不好过吧。我的人虽然不如你黑鹰旗厉害,可是围剿本来也不是单打独斗,没什么公平不公平,厉害不厉害可言!他们用的方法,让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怎么样,昨天夜里损失惨重吧,看你脸色都绿了,真像喝了毒药的死鬼!」 姬敏中听他这么说,仅是冷笑了一声,对身后说,「带他过来。」 然后他让开,身后有两个人押着一个人走过来。那个人身穿黑色劲装,肩膀受伤了,缠着白色的纱布,头发有些乱,可是也就是这样了,没有再多的伤害。 雀真远远看了那个人一眼,不认识。 「姬敏中,你玩什么花样?」 文少央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心中一紧! 澜沧,他是澜沧! 姬敏中冷笑着一把拽过澜沧,挡在身前,手中的剑横在澜沧的脖子上。 雀真皱着眉,「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人看样子像是人质,可是自己又不认识,就是死了伤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拿他来威胁自己,姬敏中不会真的疯了吧。 不过不能掉以轻心! 雀真的身体慢慢摆出应战的姿势。 「姬雀真,我今天会让你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姬敏中手中的剑在澜沧的脖子上轻轻一割,红色血淋漓而出! 不!文少央看见他了,虽然澜沧一直不说话,他也没有看自己,可是他的眼神却告诉自己,不要管他! 可是,他怎么可能不管他? 他的茗战已经死了,是为了自己死的,失去了茗战,难道还能再让澜沧受苦吗? 「文七,杀了那个小子,我就放了他!」 什么?姬雀真怎么也没有想到姬敏中会说这样的话! 姬敏中叫的是谁? 文七?那是少央的名字! 「你……」他忽然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感觉到胸口一窒! 冷冷的……把他的声音都斩断了! 雀真无法置信的低头,看见自己左胸那边冒出了一个刀尖,在阳光下面闪着寒冷的光! 刀被抽了出去,血也流了下来…… 是他!是少央! 是他从自己身后刺了自己一刀! 他从哪里拿的刀? 「你……少央……」 哈哈哈!姬敏中爆发了嚣张诡异的笑声! 「傻小子!文七用你的命换这个人的性命,是我让他把你带到这里来的!而你居然一点都不怀疑他!姬雀真,你这个蠢货!储位之争,我怎么会输给你这种人?!」 雀真站立不稳,半跪倒在草地上,文少央想要扶他,可是被他推开了手。 那个人的眼睛看着自己,总是有些愧疚。 怪不得,怪不得昨天他哭得那么伤心,还主动对自己投怀送抱,自己压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推开自己。 原来是他在心虚,是他在愧疚! 文少央,你这个胆小鬼!连做坏事都做的这么偷偷摸摸的! 文少央收回了双手,对姬敏中说,「敏中世子,放开澜沧!」 澜沧!原来这个人就是澜沧! 雀真看着被姬敏中扣在手中的人。 皮肤白皙,眼窝也有些深,有些不像中原人的样子。可是他的眼神……原本不算过于出众的样貌,却在那样的眼神中变了,变的有些不一样了,就好像上次云南王送过来的那株白色曼陀罗花! 他就是澜沧!是少央心中的那个人! 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赢过的人,即使自己这么爱着少央,可是少央依然会想要杀了自己,只为了救澜沧…… 他长的是这个样子…… 「你认为我会放过你们吗?」姬敏中忽然大笑,「我会杀了你们的!」 他手中利剑向澜沧的心口插过去…… 不!文少央大叫着要冲过去…… 「啊!」姬敏中忽然惨叫一声,横空飞来一支利箭插到了姬敏中的脖子上,血喷涌而出!他无力再挟持澜沧,倒在地上。 箭头是黄金色的,箭杆漆的浓黑色,而尾羽那里则是白色的凌鸟羽毛。 那是郑王亲卫军的箭! 「澜沧!」一个人影用极好的轻功飞了过去,抱住澜沧。 是茗战!他没有死?! 姬敏中欺骗了他! 太好了,他没死……既然,澜沧得救了,茗战也没有死,他们也不需要自己了。 雀真,是我对不起你,把我的命还给你! 文少央把手中的短刀冲着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刺…… 温热的血,流了下来,可是自己却依然活着。 他怔怔的看着…… 雀真的手挡住了刀尖!刚才把自己推开的雀真,此时却…… 他实在无法再支撑下去了,倒在自己的怀中。可是他的手依然死死的抓着短刀!他用那双如冰封湖水一般的蓝色眼睛盯着自己…… 「文……少央!你的命是我的……我不准你死!……」 身前马蹄的声音,周围来了很多人,团团把他们围住。 他们让开了一些,一匹黑色骏马上端坐着一个人。 黑色的披风,黑色的锦袍,上面绣着龙纹。 他的眼睛,是浓黑色的,可是其中却有银色的光泽…… 那么美丽,他的样子是不属于世间的美丽…… 那个人冷冷的看着自己,对身后的人说,「照顾好靖泽王,还有……」他用马鞭指着自己说,「把这个人收监!」 雀真被人抬了起来,他还对着那个人说,「王……王叔,你不能杀了少央……你绝对不能杀了他……」 王叔?雀真称呼他王叔! 这个俊美如同妖精的男人,就是和苏大祭司! 可是雀真的口气那么强硬,即使面对和苏大祭司也没有恳求,而是带着一点点威胁的口气。 第十章 文少央被押在离宫的牢房中,身上带着重铐!所有人都知道他想要刺杀靖泽王,被和苏大祭司押在这里。 第三天的时候,有人过来探望他,本来牢头不想打开门,可是那个人拿着权杖,他只能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是慕容茗战。 文少央不会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死去,那些既然都是谎言,姬敏中既然已经死去,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茗战提着拿过来的食盒,放在文少央面前。 「澜沧本来要来的,可是他伤的太重,所以我让他休息。少央,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我按照澜沧的吩咐做的,虽然不如他做的好吃,不过请你将就一下吧!」 「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次要不是姬敏中用澜沧要胁你,你也不会……」 「如果你们不是要救我,也不会下山来的,还是我的错。」 「朋友之间,还说什么对错!」茗战一笑笑,「对了,靖泽王上不是伤太重,和苏殿下会医术,应该很快就可以醒了……他的心居然长在右边,所以这次不是致命伤,少央,你是不是也知道,所以才刺的左边?」 少央不说话了。 「我们先到离宫,那个时候段砚发现有人留下了信笺,说姬敏中在西山,还让带上止血的药和绷带,少央,那个信笺是你留下的吗?」 少央还是不说话。 茗战忽然凑近他,在他的耳边说,「澜沧和我都商量好了,等救你出去,我们就离开中土,到海外去!」 「你……你们……」 「少央,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当然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了!」 「不用了!你们不用这么麻烦了!」 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文少央和慕容茗战一回头,看见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白色的织着龙纹的锦袍,漆长的头发披在身后,银色的眼睛看着他们。 是和苏! 「殿下!我们……」 完全被他听见了,那还能把少央救出来吗? 真槽糕,被他听见了,会连累茗战、澜沧他们吗? 两个人不同的心思,可是…… 「不用说了。」 和苏一挥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过来,把文少央身上的链铐撤了下来。 「我来这里,就是要放他出去的。文少央,雀真醒了,他只想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他! *** 没有选择,文少央只能跟在和苏大司祭身后走着。 他为什么要见自己,他为什么还要见自己? 自己不是已经把他彻底伤害了吗? 是他对不起雀真,从十五年前就对不起他,他一直尽力弥补,可是最终,他们之间却更复杂了……他甚至,亲手把刀尖,插进了雀真的胸膛! 对不起……用他换取了澜沧一命…… 他们之间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寝殿中药味很重,没有太多的人,可是床榻周围站着段砚,他正在搀扶那个人,从床上坐起来,看上去有些吃力。 「雀真……」 和苏只叫了他的名字,就让别人都退下,这里只留下了段砚,和苏,和文少央,还有床上的那个人。 雀真憔悴了很多,本来就白皙的脸,如今没有了血色更加苍白了,蓝色的眼睛也不再明亮,病恹恹的,他吃力的靠在软枕上,可是还是伸出手,把段砚推开了,就这么,看着站在远处的文少央。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能让你爱上我,我甚至愿意为你去死! 你为了别人把我骗我西山我不生气,你为了别人把尖刀插进我的胸口,我……也不怪你…… 你用我的命去换澜沧的命,我愿意为你这么做,为了你,我愿意豁出性命……可是,为什么却感觉到这么深刻的哀伤呢? 当看到尖刀的那一霎那,好像一切都毁了! 所有的一切,在我以为你已经爱上我的时候,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你还没有爱上我,我总是排在你在意的人后面,你永远不会先想到我的! 心,疼的都要碎开了……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 这样做可不可以呢?够不够呢? 我几乎都要死了,这样做够不够?我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爱我呢? 少央……为什么得到你的心,这么难? 「少央……」雀真对着那个人伸出了手。 「……我都被你伤成这个样子了,你不能不理我……」 百转千回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却是最孩子气的话。 他没有说恨,没有说背叛,没有说爱或者不爱,他只是好像一个单纯的孩子,在说一件非常单纯的事情。 少央不过去,因为他走不过去!他无法面对雀真! 雀真挣扎着下地,他推开了旁边的段砚,推开了要过来的和苏,他一步一步走到文少央身边,伸出手,把自己交到文少央手中。 一下抱住了他!少央无法承受他,两个人摔倒在丝毯上,可是他还是不放手,就好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抱着最心爱的人! 「文少央,我受伤了,这么多天你都不来看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呀?!」 不放开,这次绝对不能放开了。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现在是不是不爱我,我绝对不放开你! 文少央看着怀中人,比自己都高了,可是看上去那么憔悴,用那双蓝色的眼睛怯怯的看着自己…… 少央,这是你欠我的…… 欠你的吗?既然我的命你不要,那么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雀真抱着他问,「……你就这么不情愿吗?到底我做什么,你才能爱上我?!」 爱?我会,爱上你的……只要你要我爱上你,我会这样做的! 可是,为什么感觉那么沉重呢?沉重的,要压的自己无法呼吸了…… *** 文少央拿着冰过的丝巾轻轻擦着雀真的额头,一面轻轻的问他,「还热不热?」 「不热。」 金陵离宫这里有从雍京带过来的侍女小童,不过没有太监,因为雀真不喜欢他们。但是这些人都不如文少央体贴,他本来就是大夫,知道怎么做才会让伤者舒服一些。 「啊……」雀真很孩子气的张开嘴巴,吞下少央喂给他的鸡汤,然后有些嫌恶的看着那边段砚端过来的药汁。 「这几天有些发热,喝了药会舒服一些。」 少央劝着,把碗接了过来,不理会雀真嘟起的嘴巴,用瓷勺盛了一些,递到雀真的嘴巴前面。 雀真皱着眉,看着浓黑色的药汁,又看了看少央。 「那你要喂我,要用嘴巴喂我喝。」 寝殿中的别人似乎都熟悉这样的事情了,他们全装作没有听见靖泽王说什么,而少央又不意外的红了脸颊。 虽然做过这样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雀真重伤引起的高热,连续三天几乎是神志不清,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喝不下去药汁,是文少央含着药,嘴巴对着嘴巴硬是撬开他的牙关才灌下去的,可是雀真醒过来却闹,说他当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少央耍赖,少央偷懒,总是偷偷摸摸的,我不要这样,我喜欢少央这样喂我吃药,并且以后都要这样被喂! 其实,雀真只是想要无理取闹一番,可是,在看到少央真的含着药汁喂他的时候,看着接近自己的人,脸颊都是红的,微微张开了嘴巴,吞下药汁,可是吻住了他,少央的嘴唇颜色很淡,但是却是甜的,药汁也没有那么苦涩了…… 这样,有一种被少央主动吻自己的错觉,他是不是动心了? 我为他受伤了,他是不是被感动了? 我比那个已经拥有爱人的澜沧要好多了吧! 这些天少央都没有离开我身边,即使澜沧也伤了,可是少央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澜沧那边有和苏王叔照顾,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的。 虽然这样躺着,全身无力,发高热很难受,可是,雀真一想到少央是不是被自己感动,然后动心的时候,就忽然觉得,其实再被戳上两刀、三刀的也没什么了。 夜晚的时候,少央会躺在自己身边,每次睁眼的时候都会看到他。 柔和的线条,淡淡的呼吸声,伸手就可以抱住他,可是他好像很敏感,无论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他都会知道,先是伸手探探自己的额头,然后总是轻轻的问,「是不是哪里难受?」 呜呜呜,不难受啦。 就是……为什么每天都睡在我身边,而不主动伸手抱抱我呢?向他怀中钻了钻,他也没有推开自己,只是,身体有一点点的僵硬,可是,还是会慢慢用手臂环住自己。 「……少央,我爱你……」 轻轻的说出来,却感觉到他好像比刚才更僵了,可是,马上就放松了,迟疑着说,「……我……我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不满意! 摇了摇他,「不要,少央,你要说你爱我!」 「雀真……我……」 「哼!」雀真翻过身子,离开他的怀抱,可是却感觉他慢慢从自己身后抱住了自己,把脸颊都贴到自己的后背上了。 懦弱的少央……害羞的少央。 他肯定是动心了,就是不告诉我! 哼哼! *** 风雨过去的金陵,风和日丽。五月底,六月初的金陵,却弥漫在一片微微的薄雨当中。 伤口是从身体内部一点一点好起来的,可是伤口愈合的时候,雀真身体一直都在淡淡的发烧,非常不舒服。后来,这些都消失了,他也有了一些精神,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有了一些血色,只是伤口偶尔还是会渗出血来。 和苏每天都会写信,让人送回雍京,这次出来这么久,让王座上的那个人不用太担心。原来雀真很羡慕他,不过现在他可不羡慕和苏王叔和郑王了,因为他每天都会看到少央,也会抱着他,虽然夏夜不如之前那么凉爽了,两个人抱在一起有些热,可是就是这样也舍不得放开他! 就是……好久没有真正抱他了,都快忘记他的身体是什么滋味了…… 沐浴过后,穿着丝衣,雀真躺在这边的寝台上,看着少央让人去切一些时令水果过来,寝殿中空空的,他伸出手,拉着少央,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呜呜呜,总是这样问自己。 更紧紧的拉住他的手,「少央……少央……」 好想把他压倒,可是全身乏力,可以动,却根本无法像之前那样压倒少央,看着少央就坐在自己身边,伸出双手把他也抱住了。 「少央,好想抱你,等我好了一定天天抱你,把你做到下不了床,呵呵。」 想着美好的未来,雀真孩子气的笑了,还在少央因为害羞红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 「少央,你做什么?」 雀真看着少央,从自己的身上起来,然后抱着他的上身,在他的身后加了一些软枕,让他靠在那里,然后……他伸手进自己的衣服里,慢慢把自己的衣服拉开了,俯下头…… 「……少央……」 被他的动作弄的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好舒服。 少央低下头,把自己的分-身完全含在口中,虽然动作并不熟练,可是……好舒服……热热的,湿湿的……真想就这么融化在他口中了…… 就这么做到后来,等一切都停下来的时候,少央只感觉眼前有些朦胧,不知道自己被雀真这么安静的抱了多久。他慢慢推开了雀真,腰很酸软,脚也酸软,刚下床就站不稳,差点就摔倒了。他把放在旁边的药箱拿了过来,给雀真裹伤。又找来了丝巾,把给雀真擦身。 看着那些淡淡的红色,就伤在雀真的左胸,这么久了,还不能愈合,还会流血,还会疼…… 「对不起……」 喃喃的说着,被雀真抓住了手。 在他的嘴唇上亲着。 「对不起……」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个时候,我们分享过这么美好的时刻,不应该说这样的话吧。 少央……为什么,欢爱无法带来腻死人的甜美感觉,却会让我,感觉到哀伤呢? 吻住了他,灼热的感觉,唇舌交融着。 紧紧把他抱着怀中。不管怎么说,这是少央第一次主动,主动要我抱他,他做了这么可爱的事,是他对我动心了吧…… 「少央,我爱你……」 爱你……爱你,爱你…… 在他的耳边不断的说着,少央的耳朵都红了。 那次过后,少央会主动的坐到自己身上来,虽然每次他都害羞的要命,每次的脸都红的好像猴子屁股。不过……雀真一想起这一段来,少央对自己做的事情,鼻子就热热的,好像流鼻血了。 这个样子的少央好可爱。可爱到,让自己每次都想狠狠的贯穿他,他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只是,为什么会不安呢? 少央……似乎一次也没有说过喜欢自己…… 他总是,小声的说着,对不起…… 好奇怪。 *** 五月的初夏,六月的雨季,都在雀真的身体慢慢好转中过去了,七月流火,金陵的金粉繁华被这样潮湿天气润湿的好像更加艳丽了! 雀真睡到辰时才醒,他一摸身边,发现已经空了,连丝被都是凉的,他一惊,就坐了起来。这一段,少央一直都在自己身边,每次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他,逐渐的,原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就是习惯了,所以一下子看不到他,心都会空空的。 「您醒了?」 外面进来一个人,修长的身材,白色衣衫,狭长的丹凤眼,清水一般的眼神。他的脚步非常轻,一听就知道他是身负绝顶武功的高手。 是慕容茗战! 「你来做什么?」雀真看着他问。 「澜沧有些不舒服,他要文少央过去看看,少央煮好了药,让我给您送过来,殿下。」 茗战把装在琉璃盏中的药放在不远处的八仙桌上,他也没有过来。 雀真也不喜欢茗战这个人,明明澜沧是他的情人,可是他都不能约束澜沧,还让出来勾引他的少央,真讨厌! 「趁着少央不在,殿下,您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 雀真没有说听,可是也没有说不听,茗战淡笑了一下,然后说,「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请殿下放过少央。」 「那次的事情,虽然是少央不对,可是他是被迫的。怎么说起呢?澜沧曾经被废过武功,并且全身的筋脉都被挫断了,他完全靠少央一点一点把筋脉接了回去,并且还可以重新拿剑了……」 「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雀真忽然高声说。 「可是和少央有关,请殿下听我说完。」茗战也不客气的反驳回去,「澜沧感觉自己欠少央一条命,为了少央他甚至可以去死!」 雀真看着茗战。 这是什么话?他有什么资格为了少央去死? 「少央知道王爷的兵马围了草庐山之后,他是连夜把他的徒弟送到我们那里去的,他当时什么也没说,最后来我和澜沧才知道文家出事了。我们原本打算从天牢中救出少央,然后离开中土的,结果却遇见了姬敏中,澜沧被他抓了,我也被打成重伤。姬敏中是用澜沧的性命要胁少央……」 「这个我都知道!」雀真说。「你到底想说什么?是想说,少央其实还是比较在意澜沧是吗?」 「这和澜沧没关系!少央只是心太软了,他不能见到别人为了他受苦!」 所以他就宁愿伤了我,也要救澜沧! 雀真越想越生气,本来想要叫茗战走的,可是茗战下面的话让他说不出话来! 「而殿下你,正是利用了少央的愧疚和好心,把他禁锢在你身边!」 「这是我们的事,和你无关!」 「殿下,难道你真的想这么捆住少央一生吗?他对你只有愧疚,他感觉他对不起你,所以他会竭尽全力去弥补!从前是这样,之后也一定会是这样!可是他根本就不快乐,和你在一起,他只会感觉到越来越重的压力,你快要把他压垮了!」 「……那也是我们的事,和你无关!」雀真的口气却没有开始那么理直气壮。 「王爷,你知道吗,从你受伤到现在,少央一步都不敢离开你身边,所有的药,都是他熬的,他甚至几天几夜都不敢阖眼,对,你可以说他在乎你,可是这样的在乎,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现在都七月了,你身上的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你为了让少央留在身边,一直装做伤还是很严重的样子。少央是什么人?他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阎王避』!你的伤是好是坏,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他一直不敢松懈,两个月了,他甚至连一天囫囵觉都不敢睡!每天都很紧张,他瘦的连外人看着都心疼,真正的爱人之间没有这么战战兢兢的! 「你所谓的他喜欢你,还是你享受着他这种战战兢兢? 「王爷,其实我们知道你对少央的情分,如果不知道这一点,我今天根本不用来!你喜欢他,可是你们之间从开始就走岔了路!他对你永远只有愧疚!」 「他喜欢我,少央喜欢我,他愿意在我身边!」 「他不喜欢你!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喜欢你!他对你说的最多的,应该是对不起!因为他感觉自己对不起你,而不是喜欢你!」 对不起……对不起…… 忽然,茗战的话把他心中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完全挑明了! 对,少央总是说对不起,即使……在他们欢爱的时候也是! 对不起…… 少央不喜欢你!……你们从开始就走岔了路,他对你只有愧疚…… 「他对你的在意只是愧疚,你不能就这样把他捆在自己身边,这样会毁了他的,他不喜欢你……」 「够了!」 雀真忽然从床头抽出了剑,直指着茗战。 「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要杀你,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茗战就这么看着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他好像看着当年的自己。年方弱冠,血气方刚,却做了自己一生都追悔莫及的事情! 「王爷!」 「放下剑!」 忽然有声音从外面传进来,然后就是脚步声,是和苏! 他的手抓住了雀真的胳膊。 「放下剑!茗战,你先离开。」 茗战看了看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的确没有他说话的余地,而且今天他说的也够多的了,于是他低声说,「是。」退了出去。 和苏把雀真手中的剑抽了出来,淡淡的说,「明天回雍京,一个月后,在岐山神宫,郑王要正式册封你为太子!以后做事不能再鲁莽了。」 「我要少央和我一起走!」 和苏看着他,银色的眼睛中有着淡淡的情绪,他没有说不好,也没有说好,他只说,「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帝国的主宰,你可以把任何人留在你身边,可是……你却永远无法得到他的心,你愿意这样吗?」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少央是爱我的! 「……少央喜欢我……」 雀真这次是真的心虚了,他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见。 和苏沉默着看着他,那双眼睛,好像镜子一样,映照出所有的内心! 是的……少央……他,不爱我…… 他不爱我! 他从来都不爱我! 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爱我! 他甚至连拒绝的话都不对自己说说,而是让这个慕容茗战来转告的。他就这么害怕自己,还是他也说不出口呢? 我可以为了他去死,可是他只是可怜我,感到对不起我,而不是爱上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真的是我们一开始就走岔了路吗? 从我们相遇,到这么多年的纠缠,真的永远无法达到爱的程度吗? *** 文少央回到寝殿,发现这里非常安静。他听说王爷正在发火,茗战来过,并且差点被王爷用剑杀掉!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以为让茗战把药端过来不会出什么意外的,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了沉默的坐在榻上的雀真,灰暗的感觉。 「怎么了?」 少央想要走过去,可是却在雀真的眼神中止住了脚步。 「少央,你爱我吗?」 突兀的一句话,让文少央惊呆了。他甚至有些惊愕的看着雀真,可是雀真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是啊,最直接的反应! 如果爱他就会很自然的说出来,可是……少央确实用一种惊慌的神情面对自己的。 他不爱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一再的,一再的确定呢?自己总是不死心,总想得到不一样的回答,可是,每次只是越来越伤心。 「明天我就要回雍京了。少央……我放你自由。」 的确,下这个决心,好像把自己的心挖空了一样。 可是……既然少央不爱他,放开他,至少……至少他不会痛苦。有一天,他会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他会过的很幸福的…… 「我已经让他们把文家的宅院空出来了,除了文则海,别的人一概无罪。你可以回去,今天太晚了,我还要准备……你先走吧。」 雀真说话的时候,一直都不看文少央,似乎只要一看到他,就无法坚持自己的决定,就会不顾一切的把他抱住,就会……把他留在自己身边,永远不让他走了。 问自己呀,他不问自己为什么吗? 雀真低着头,其实一直很忐忑。 他期待少央至少为他这个决定感到一点点意外,至少要问问自己,为什么,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得偿所愿! 听见少央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雀真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问了一句,「文少央,你爱我吗?」 再来的声音,已经是自言自语了,「少央,我不想再用愧疚绑住你了,这样你不会快乐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无人回答。 在金陵的最后一夜,那么寂静,那么令人哀伤。 *** 靖泽王,和苏大祭司回京。两江所有的官员,都在码头上跪着,恭送他们的官船离开。今天也下雨了,就好像那天第一次到金陵来一样。 漫天的薄雨,笼罩着金陵。 江水依旧安静的流淌着。 「进去吧。」 和苏吩咐官船启行,可是雀真依然站在船板上,雨水把他的头发和脸颊都打湿了。 忽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急忙向栏杆那边扑过去,他的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手指都发白了。是少央!岸边来的那个人是少央! 他来,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吗? 水手把重锚从水底拉了上来,扬起了风帆!船,已经缓缓开动了。 雀真看着岸上的人。 为什么不说话?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住我呢? 他看着自己离开,甚至在码头上追着船,走到没有石台的地方,走到江水里面,可是就是不叫住自己,就是不说话! 文少央,你究竟来做什么?难道,仅仅是要确定,我是不是离开了吗? 雨越下越大,朦胧了视线。 其实,只要说一句话,就能留下他! 文少央看着逐渐离开的人,他已经走到江中了,不能再走了,但是有些话他就是说不出来。 昨天当雀真说,少央,我放你自由的时候,其实自己感到震惊,可是一下子就放松了,就好像通过一个黑暗的山洞,终于看到光明一样。他们之间原本是一个死结,他当时不想他马上反悔,于是连忙走了。 可是…… 「少央,我不想再用愧疚绑住你了,这样你不会快乐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当雀真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少央就在寝殿的外面,他听见了,原本以为没什么,可是当时心都被纠紧了!他站在离宫外面很久,他没有回去。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夜里,他一夜都在外面,总是想着雀真,想着他问自己的那句话。 ……文少央,你爱我吗?…… 爱他吗?不知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别这么问我! 他说不出口爱他,可是也说不出口不爱他。 所以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离开金陵,从此离开他的生命! 难道,一切都结束了吗?可是,心为什么会痛呢? 怎么会这么难受,好像心被挖空了一样? *** 郑王翊宣十六年,九月,在岐山神宫,郑王册封原沅王世子姬雀真为太子,昭告天下。并且为了祈福,郑王颁布圣旨,除十恶之外,大赦天下! 又是一年五月,洛阳的牡丹,姑苏台芍药开的最艳的时节! 草庐山上,文少央从白鹰腿上拿下了一个信笺,这个是雍京如意行的大掌柜传来的,他打开,大掌柜的小字条说,这个是太子府的管家黄宗羲送过来的。 「七公子,好久不见,未知身体安否……」大黄的字体是非常沉稳的魏碑体,与之前和自己通了十年书信的那个人的字体完全不同! 「这是太子殿下抄的词,七公子,可否看一看。」 文少央打开个卷起来的信笺,有些皱,字迹也很潦草,可是,这个字体妩媚刚强,就是和自己通信的那个人写的! 原来,一直和自己通信的人,就是姬雀真!整整十年…… ……少央,我从很久之前就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白色的雪浪笺,上面有些字却是花的,也许是酒,也许是什么别的……或者是眼泪。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再也忍不住了,文少央忽然哭出了声音。 那个人,那个总是孩子气,任性的人,那个用那双比天空还要明净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人,那个总是霸道的说要爱他的人,那个……会有无限委屈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人,那个,会激情拥抱自己的人,那个,伤心的离开金陵的人…… 其实,自己是爱他的,真的爱他! 只是这份感情,需要跨越的动心太多了,有仇恨,有愧疚,有沉甸甸的往事,自己没有他那么勇敢!所以,只能眼睁睁的,失去他,看着他伤心的离开,其实他也带走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心都空了。 心是空的,可是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哀伤,还会流泪?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曾经错过了什么? 小猫从药圃那边走过来,他一边走还一边说,「师父,再有三年,我肯定会出师的,我肯定会成为比你还要强的大夫!师父……」 他忽然听见哭泣的声音了,小猫,瞪大了眼睛,急忙问,「师父,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起来,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去做的。」 「那就赶紧去做呀,不然错过了多可惜?」 「所以你要努力呀,等你出师之后,我就可以去做那件事情了,所以,不要让我失望呀……」 小猫似乎懂,又似乎不懂,他只是很用力的点点头。 太阳落下了,远处有鸣鸟瑰丽的声音,似乎在歌唱,而美丽的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连天边的云都是金色的了。 第十一章 已经三年了,那个人一点消息也没有,每个夜里,当自己躺在床榻上的时候,看见寝殿顶端华丽的帐子,听着外面的更鼓,就不禁要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听和苏王叔的话,为什么要离开他?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帝国的主宰,你可以把任何人留在你身边,可是,你却永远无法得到他的心,你愿意这样吗?」 不愿意!当时自己的确不愿意!可是现在…… 当所有的豪情被时间消磨,当寂寞和思念像水一般沉重,当……离开他越来越久的时候,他开始为当时自己轻易松开了他的手,而后悔。 如果……如果当时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定要把他锁在身边,无论他是不是愿意! 可是……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派人去找他呢? 虽然知道他远走江湖,可是自己是储君,要是找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况且,自己知道那个人不是在草庐就是在斜琅山。 既然早就后悔了,为什么还不去找他呢? 翻个身,磨磨牙。 嗯!下定决心,我明天就开始派人去把那个人抓回来。 然后,闭上眼睛,带着已经把那个人抓了回来,让他为所欲为,想做什么都可以的美梦,入睡了。梦中他让自己抱着,而且还会主动的吻自己,他还说…… 雀真……我喜欢你…… 结果,第二天,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他只是带着猛醒的遗憾和怆然若失,去上早朝了。 叹气,还是不舍得。 喜欢他,也想他喜欢自己,可是,这是不是奢望呢? 究竟,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呢? 难道一定要等到所有的感情都被时间完全消磨掉吗? *** 五月,雍京的气候变得有些燥热,满御花园的牡丹开的特别艳丽。他多看了一会儿,下午回来王府的时候,外面已经微微擦黑了。 「大黄,大黄!」大黄一直跟着自己,成为了靖泽王府的管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跟着某人管他叫大黄了。 一回来,自是有人侍候更衣,雀真忽然想起来有些事情要找大黄,可是平时自己一回来就能看见的人,此时叫了两声还是不在。 「大黄呢?」 「王爷,有客人来,黄总管正陪着说话呢。」小童伶牙俐齿的回答。 什么客人呢? 本来不想去看的,可是走着走着就到了花厅了,远远听见一些片断的话。 「……七公子……洛阳……」 彷佛被惊雷打中一般,雀真急忙过去,刚到花厅外面的紫藤花旁,就听见那个人的声音,「……是呀,还有南湖的枇杷,好吃呢……」 随即是笑声,温和又开朗。 是他!是他! 他走过去,花厅说话的两个人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雀真看见文少央坐在那里,手中还端着一个茶盏,温和的笑着。 有多久没有看见他的笑,有多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有多久没有这么近的看着他了? 为什么……骤然一见面,反而感觉不到惊喜…… 心痛的感觉,刺到自己胸口里面,比当年的伤还难受。 既然,永远无法得到他,既然他永远不可能爱上自己,那么慢慢把他遗忘是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方法。 自己已经忍了三年了,可是一看见他的笑,一切克制都灰飞烟灭了! 想要抱着他,想亲亲他,想看着他只对自己笑,想听他不耐的时候哭泣的呻-吟声音……想的自己快要发疯了! 可是他就在面前。那么平静,平静的好像一幅画,那么近在咫尺,却那么不真实。 「王爷,您回来了。」大黄急忙站起来,他向雀真见礼,可是雀真根本就没有看他,于是很知趣的走开了。 整个花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雀真……」 他来做什么? 肯定是他来雍京要看别的人,有别的事情要做,然后顺便过来看看自己的!一定是!不行,我不能再沉迷了,已经过了三年,要是自己还在一个人沉侵下去,那自己也太可怜了。 不能再看他…… 即使,自己想要抱抱他,亲亲他,想的都快要忍不住了,可是…… 雀真转身要走,可是他的手腕被那个人抓住了。 「别走。」 「你来做什么?」 「……听说今年雍京的牡丹开的很好,要不要一起去看?」 什么烂藉口? 「不去!」 要走,可是想着那个人的身体不是很好,如果自己一定要甩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那么他真的抓不住自己的手了。不能甩开,要让他继续抓着。 「雀真……那你想不想我,看看我可以吗?」 不看他,再看他就是万劫不复了…… 还是这样扭着头,背对着他。 「雀真,你不想我吗?」 呜呜呜,不要再说了!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只想抱着他,狠狠的吻他,用力撕裂他,让他变得虚弱,只能躺在自己怀中,哪里也去不了! 黑色的欲望快要忍不住了!可是,那个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平静的外表之下的激荡,他似乎只是有些无奈,那个人放开了他的手。 「那我走了。」 不行!是他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他自己来的,还说了那些话,不是自己一定要强迫他来的! 虽然还不知道他到底来做什么,可是……每天晚上梦见的人就在眼前,而自己对他的做的那些隐秘的美梦,似乎还留着甜美的余温,一种急切的思念让他疯狂! 他就在这里,近在咫尺! 从后面忽然抱住了他,他果然开始挣扎。 「让我抱你……」 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他试图用手按住他的手,低声说,「别,别在这里。」 花厅的四面完全是各种花架起来的花架,虽然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可是正面的门是敞开的,而且四周肯定有下人的。 「没人敢来的……」 雀真说着,转过他的身子,低头,准确的吻住了他。柔软的唇舌,火热的纠缠着,文少央想要后退,他的腰被雀真抱的紧紧的,只能紧紧的贴着他的身体。 心开始乱跳,这样的接吻太直接,也太令人炫目了! 脚开始发软。 就着这样的姿势,慢慢被推倒,就这样躺在大厅的丝毯上。 衣服很快就被拉开,并没有完全脱下,只是把前襟打开,露出了胸膛,然后被扯下了裤子。 「啊……」 双腿就这样被分开,腰被抬起来,然后就着这样面对面的姿势,雀真压了进来!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紧张滞涩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他。雀真死死的压住少央的身体,入口被撑开,硬是要向里面攻入,可是过程却非常艰难。身体上很热,动作也有些粗暴,只是进去了一个开头,后面怎么也推不进去。 文少央有些不自在,他摇散了头发,想要用手推开身上的雀真,结果看见他果然从自己身上起来,松了口气。想要起来,可是身体发软,怎么也站不起来,他看见雀真就在旁边拿过来那盏剩茶,放在他的手边,又缓慢压在自己身上了。 这次没有刚才的粗暴,而是非常耐心的把他的衣服脱掉。 「别!」文少央的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领子,不让他脱。 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此时直勾勾的盯着看,眼神中竟然有些委屈,似乎在责备自己。本来要严词拒绝的话,却不知道怎么了,说不出来了。 「至少……到床上好不好?」 「别在这里……不然,一会儿会很疼的……」 雀真看着他,忽然抱起来他,从花厅出来,急匆匆的向后面走。一路上碰到一些王府的丫环小厮,看见他衣衫不整的窝在靖泽王的怀中,全都惊讶的忘记自己要做什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饶是脸皮厚重的文少央,也感觉有些无颜对人。 可是那个人呢? 雀真在快到寝殿的时候,还低下头,狠狠亲了自己一下。舌尖明显的挑逗,眼底狂热的火焰,让他也开始迷乱了。 其实……自己也想他。 只是当时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算什么? 就这样分开了三年,是错吗? 雀真踢开了门,直奔寝殿的那个空着的大床,把怀中的文少央放在床上。他想了想,从旁边的玉匣子中拿过来一些药膏,虽然不尽如人意,可是聊胜于无。这三年他根本没有别人,所以没有准备什么,他还想着明天看样子用不用找太医局或者什么地方,要一些秘药,这样以后文少央不会太辛苦。 可是……他们还有以后吗? 这次很轻松的拉开了文少央的衣服…… 「……文少央,我都让你伤成这样了,你不能不理我!」 「少央,我不想再用愧疚绑住你了,这样你不会快乐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就这么不情愿吗?到底我做什么,你才能爱上我?!」 「少央,究竟我要做什么,付出什么,你才能爱上我?」 记忆中的声音和耳边的声音重叠了,少央缓慢着睁开了眼睛,他的手被雀真的手死死的握住,身下还能感觉到他强烈的冲刺…… 终于……感觉到后-穴中一阵热流冲过,所有的意识都模糊了。 好像,又被他翻过来,仰面躺在床上,就这样被抱着,轻轻被抬起了头,垫好了枕头。 好半天之后,文少央才能回神,他看见雀真就趴在自己面前,这么看着他,眼神有些哀伤。真是的,又不是以后都不做了,为什么这次好像要把一生的思念和激情都烧尽了呢? 有些无奈,文少央伸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轻声说,「下次轻点……」 雀真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下次』,似乎想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很疼吗?」 「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刚才快把我折腾死了……」 「呜呜。」似乎雀真非常委屈。嘟着嘴巴,在文少央的肩头上蹭了蹭。真让人啼笑皆非。 文少央不说话,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发,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两个人的身体汗湿淋漓的,紧密纠缠在一起非常萎靡,不过却感觉很温馨。 文少央忽然看见自己躺的地方,有一个东西,那时刚才扯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是自己的玉佩!雀真一直贴身带着它! 「把那个还给我吧,文家的传统,以后我死了,玉佩要跟我一起下葬的。」 说着要拿,可是雀真却比他更早的抢过来,还紧张的握在手中。 「不给!这是我的东西,不给你!」 有些好笑,「明明就是我的……」 「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当时送了你那么多礼物,你什么都没有给我,只有这个还是我偷偷拿的!我的,就是我的!不给不给!」 说着,把脸埋进自己的颈窝。 「想你的时候还能拿过来看看,如果连这个东西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 「可是……」 文少央想说,可是我不走了。 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雀真没有让他说完,「不就是下葬的时候用吗?那这样好了,你死的时候我陪你下葬,我比这个小石头要好多了,哼!」 一句话,许了一生,许了生死! 那种感动……酸酸的,盈满了心头……是什么快要溢出来了…… 轻轻拉过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雀真,我不走了,我就在你身边,我那儿也不去了,只在你身边……」 雀真怔怔的看着他。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这是梦中吗? 不对,梦中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呜呜,咬了自己的手一下,疼! 是真的! 这是真的! 「你……」忽然雀真翻身压住了文少央,碧蓝色的眼睛中雾蒙蒙的,盈满了泪水,可是就是不落下来。 所有的,所有的往事,此时都微不足道,少央说要和他在一起,少央说他不走了…… 他双手捧着文少央的脸颊,有些哽咽,可是依然恶声恶气的说,「多亲几下你会死呀!文少央你怎么这么小气?!没诚意!」 激烈的吻,如同火焰一般印在文少央的嘴唇上。 火舌的唇舌交缠,吮吸着,爱-抚着,所有的理智似乎都要溺死在这样的火焰中了……带着甜美的折磨…… 园子中的牡丹,漏夜绽开了全部的芳容。 今年,明年……明年的明年……已经找到一个人,一起看繁花满雍京吧。 尾声 「走快一点呀,前面是王叔他们从洛阳带来的牡丹,很难得的好看。因为和苏王叔不喜欢御花园,所以才种在雍京外面的随风园的。这里人不多,看花也清静,那里还有流杯亭,可以喝酒,也可以画画。我说文少央,你走快一些不行吗?」 雀真拉着少央的手,在前面走,而少央在后面跟着他,走的非常慢。 他们坐着马车出了雍京,再往这边走的时候,雀真非要说这里的景色好,要拉着少央看看,所以就让车夫驾着马车先走了,他们在后面慢慢走着,随便可以看看九区镐水。 雍京城外的镐水是黑色的,即使是盛夏,这里的水也无法清透起来,总是感觉深不可测,不过在河边上走,却异常凉爽。 「文少央,你走快一些嘛!」 雀真虽然牵着他的手在前面走,可是一点也没有勉强他走快的样子,只是嘴巴上这样说。 可是文少央今天的心情也没有盛夏的阳光这么明亮,反而不爽到极点! 他听着雀真这么说,一把甩开了雀真的手,走到旁边的树林下,坐在草地上。可是一坐下去就发现昨天被使用过度的部位酸疼的难受,于是侧过身子,躺在草地上,也不管他今天穿了一件多么名贵的白丝袍子。 「你怎么了?」 雀真凑过来,想要板过少央的肩,可是被他甩开了。 今天早上一起来,少央的脸就臭臭的。为了逗他开心,雀真推掉了到微音殿见郑王的行程,拉着他出来看牡丹花,可是一路上少央还是不高兴。虽然他没有反对让自己牵着手,甚至让自己抱着,可是他就是不高兴。 「明天我回苏州老家。」 忽然听见少央这么说,把雀真吓了一跳。 不顾他的反对,一下子把他抱了过来,一定要看着他的眼睛,可是少央就是不看他! 「你闹什么别扭!怎么了嘛?是不是王府的人惹你不高兴了?告诉我,我去教训他还不好嘛!问你住的开心吗,你说开心,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又不说,现在一开口就说要回苏州老家,你还有没有良心呀?!文少央!」 少央的脸颊上是红色的,他低着眼睛,雀真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晃了晃他,「怎么了?究竟怎么了?」 「疼死了……」少央的声音比蚊子还小,雀真一开始没有听清楚。 「什么?」 「疼死了!」少央忽然喊出来。「你每天都做的那么激烈,疼死了!」 啊?雀真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少央说的是什么,可是少央看着他的样子,脸红的好像要滴出血来了,又不说话了。 看着他的样子,好像在冲着自己撒娇呢! 雀真心情忽然变的盛夏的阳光还要明媚! 「怎么不早说?走这么远的路当然会很难受,早说我会抱着你的。」 说着就打横抱起文少央,可是文少央却不让他抱,一直在挣扎,但是手脚都施展不开,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被雀真抱在怀中,向随风园走过去。 风,依旧轻柔的吹着。 「我们分开了三年,你又没有别人,你的身子都生疏了,所以欢爱的时候还不习惯。等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你的什么鬼话!我又不是天生被人压的!」文少央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该死的姬雀真会这么说!「我不做了,今天说什么你也不能碰我!」 「我说过的,过了这一阵子,你就习惯了,今天晚上不碰你……是不可能的!」 开什么玩笑? 特意到随风园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清静,除了一个开门的老护院,别的什么人也没有! 这么好的地方不用来抵死缠绵,简直对不起天地呀! 可是……到了榻上,看着少央背对着自己躺在那里,扯他的衣服亲亲他,他也是不情愿,后来索性就闭上了眼睛,任自己动作,他连一个回应也没有。分开了他的腿,也只听见轻轻的一个声音,绝对不是喜悦的,而是因为疼而发出的呻-吟。 那里,的确有些红肿。 雀真把带来的伤药给少央小心涂抹好了,然后拉过被子盖上了他,把他抱在怀中。 虽然是盛夏,可是夜里还是会很凉。就这么抱着他,要入睡了。 少央睁开了眼睛,看着他。 呜呜呜!那双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就这么看着自己,惹得自己好想兽性大发!就这么不顾一切把压倒他,然后狠狠在少央的身体中抽动,听着他微微抽泣着…… 呜呜!不要这么看我了! 更紧的抱住他了。 听着抱着自己的人有些压抑的呼吸,少央迟疑着,然后轻轻的说,「没事,你做吧……」 「不!我今天就是不做了,谁叫你这么不情愿!哼!」雀真的声音有些哑,他抱着少央,一动也不敢动。「今天先欠着,不过,我明天会三倍讨回来的,哼!」 其实,欢爱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难受。就是今天想要抱怨一下。可是看见雀真这个样子,又非常不忍心。 他们分开了三年,雀真也一直是一个人。雀真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曾经尝过那么激烈的欢爱,三年的清心寡欲,和他重逢之后难免会有些控制不住的…… 「雀真,你……没事,你来吧……」 「闭嘴!睡觉!」 雀真搂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这样的克制却比激情痴缠更让人心悸。 呜呜呜!雀真在磨牙。自己的爱人就这么赤裸着躺在自己怀中,可是自己却不碰他。 看不见,和看得见吃不着,那样更难过? 不过……抱着他,就这么抱着他。让自己的怀抱中,有那个人……心中甜甜的…… 不碰就不碰他吧,反正少央已经是他的了,少央就在他身边,他们可以有很多的岁月去体验那份激情,今夜就这么抱着他睡觉,感觉也不错! 自己喜欢的人,就在怀中了! 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子,撒在软枕上,柔柔的…… 扶风池,被晚风吹起了涟漪,淡淡的水花声音。 夜也深了。 次日凌晨……依然夜凉如水,可是,屋内的火热,让月光都羞红了脸颊。 「……啊……啊!——」 「……雀真,不行!那里不行!……啊!」 充满情欲的喘息声,因为感觉到极致的快乐而微微抽泣的声音,还有无法抑制的叫声…… 「少央……我爱你……」 「啊!——雀真,不行……不!……」 「……说你爱我,少央,说你爱我……」 「爱……」 「什么?少央,我听不清楚……」 「爱你……我……爱你雀真……啊!——」 ──全文完── ◎关于茗战和澜沧的故事,请看回梦020薄酒。 ◎关于和苏的故事,请看花语084飞天红莲、花语085飞天和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