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小狐》 第一章 小狐的爹爹是和平山里最最英俊的黑狐,小狐的娘是雪色山脉中最最美丽的狐狸红狐,因此当两个最最美丽英俊的狐狸夫妻在成亲之后的第二年,便选择了两个山里最美丽的一个山中小湖边住下,然后怀孕生下一个山里最可爱的白子小狐。 小狐在其它狐爸狐妈的期待之下生下来的时候,所有狐都开始为自己家里的宝宝开始打算怎么抢到这门亲事,毕竟虽然黑狐是狐中公认最阳刚的狐族,红狐是最艳丽的狐族,但是雪白的狐狸始终是整个狐狸族的最爱,尤其雪色山脉虽然叫雪色,但是除了山顶之外其它的地方根本不下雪,因此在这个区域里,几乎看不到白狐的存在,所以小狐的诞生,就像是一个狐族里的传说被证实了一样,所有人都为自己的女儿打算,希望将来有机会得到一个同样是白子的美丽孙子。 但是这样的期望,只维持了短短不到一天,当所有人发现小狐的右后腿竟然骨骼不太正常,有点细小,虽然可以慢慢行走,却无法快速奔跑时,这未来的乘龙快婿,一下子变成了两个山脉狐族里公认最大的遗憾。 一只跑不快,甚至可能根本跑不了的狐狸,将来怎么猎捕食物?怎么逃离猎人的追捕? 所有人都认为,这狐族里最可爱最美丽的小狐,恐怕是注定要早夭的孩子,没有一只狐狸相信,这孩子有机会长大。 除了黑狐爹爹跟红狐娘亲。 黑狐爹爹跟红狐娘亲并没有因为小狐的缺陷而放弃自己的孩子,对它们来说,小狐狸依然是上天赐予给它们最可爱最美丽的宝贝。 在它们的呵护下,因此在小狐还很小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缺陷会让自己和别的狐狸有多大的不同,它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刚开始喝娘亲的奶长大,等到可以吃东西的时候,都是由爹爹娘亲帮它猎捕回来喂它吃,即使在出生一年过后,别家的一岁狐狸都可以开始自己猎捕食物时,小狐依然是吃着爸妈猎捕的食物成长,然后只在湖边的家附近玩耍,几乎接触不到什么其它的狐狸或是什么凶猛的生物。 但是小狐它们一家子住进山中小湖边时,生活有改变的并不只是它们一家而已,还有其它的草食动物跟鸟类,毕竟对这些动物来说,狐狸可以说是它们的天敌,所以当狐狸一家子只要一出狐狸窝,树上的鸟儿就会开始四处通风报信,维护同一族或是其它草食性动物的生命安全。 就是因为这样,小狐的生活很安静,即使它根本就没有猎捕其它生物的能力,但是依然不会有其它动物靠近它身边,即使它长得非常非常的可爱美丽,也依然不会有狐族的女孩会愿意嫁给它。 常常,只能慢慢走在林间的小狐,会在纷落的树叶底下,拨拨土壤里的小虫子,和他们说着完全不共通的语言,也许那些小虫其实听得懂,但是每次被发现时,小小的身体就会蜷曲伪装假死状态,来保护自己不被吃掉,假死中的虫子怎么可以说话?所以双方才始终没有对谈也不一定。 幸好,有爹爹娘的陪伴,山中的日子并不会太难熬,也幸好它根本不曾和外界有接触,因此它一点也不知道别人对它的弃嫌,可爱的小狐依然对这个世界充满期望。 所以每次闲来无事,它就会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仰望天空,然后发现在小鸟飞翔更上方的天空,偶尔会有一种非常美丽的大鸟飞过,爹爹说那种大鸟叫做鹰,鹰和一般的鸟儿不同,它们可以飞到很远很高的地方,将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在动物界里,大家都觉得鹰的双眼可以看透自己的秘密,所以带了一点畏惧。 小狐看看自己跑不快的脚,它常常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变成那种叫做鹰的大鸟,翱翔在天际,可以清楚瞧见这小湖边外的其它景色。 ☆☆☆ 鹰是一种目光锐利的飞禽,也许它们的嗅觉不如走兽类,但即使是在冬天的雪地里,它们依然可以用自己的双眼找到在雪地上奔跑的白兔,然后将自己的双翼展开至最大,从高空翱翔到接近猎物的位置,然后迅速收敛羽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身下冲,在靠近猎物的一瞬间张开锐利的爪子,将爪子狠狠刺入猎物的身体里,然后等双翼再度用力挥动时,猎物就这么跟着爪子一起随它飞上天际。 因此,当小狐一家人搬到湖边的时候,天上的鹰就马上发现了底下的改变。 狐类虽然算是飞禽类的敌人,但是它们的威胁性比起会攀爬树木的肉食性走兽来说,比较没有那么大危险,更何况鹰不是一般的飞禽,它们雄大且凶猛,别说是狐类了,就连豹族恐怕也没敢想过猎捕一只老鹰来吃吃看。 所以狐族一家搬到它的势力范围对它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充其量就是夺走他领地里少数的食物罢了! 既然没有多大的影响,年轻骄傲的飞鹰并没有把这件事报告给它们的王知道,毕竟这里是王分发给它的领地,凡是它觉得不重要的事情,并没有向鹰王举报的需要。 就是这样,没有人……或者应该说没有狐也没有鹰知道,这个小湖其实算是鹰王的休息地之一,虽然不常来,但是毕竟曾经在某一处留下过自己的痕迹,也许不会有再来的一天,更也许哪一天鹰王又想来这安静的小湖边休养生息或是回忆过往时,这一家子三只狐跟天上的飞鹰才会知道,它们之间有了什么样的交集。 但是,时间的流转是非常快的一件事,很多事情根本等不及鹰王来到的发现。 小狐一天比一天大,然后爹爹娘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帮儿子取个好名字,在想了七天、八天的时间之后,可怜没有读过多少书……或者应该说根本不可能看过什么书的两只狐,终于帮儿子取了一个它们自认为非常棒的好名字,名字就叫做……雪色。 雪色? 这不是跟隔壁山脉的名字是同一个吗? 这可不是狐爸狐妈没有创意,而是它们觉得一只狐活在这世间就是要懂得饮水思源,当年狐妈可是在雪色山脉出生,并且在那里过了大半辈子,而且那里也是狐爸年轻爱玩,冒险穿越山岭遇到雪色狐族第一美人的地方,为了纪念两狐的相遇,也正好配合儿子身上美丽的毛色,因此雪色这个名字就这么决定了下来,小狐从此就叫做小雪色。 小雪色在两岁时终于有自己的名字,然而名字上的更换,并没有为它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改变,它还是每天乖巧地待在湖边附近,用娇弱的腿在附近慢慢散步,和假死状态的甲虫聊天,等到黄昏时刻,爹爹娘猎捕食物回来之后,一家三口在一起享用。 然后不散步也不吃东西的时候,它就会窝在湖边的一棵大石头上,白天晒太阳,晚上照月亮,渴了就喝喝小湖里的水,嘴巴馋了就把头伸进湖里咬咬石头底部的一种奇怪小草,小草吃起来甜甜的,香香的,每天都会长出一点点,很少很少,差不多一小口而已,但是那就让小狐可以咬得很开心,所以虽然味道很好,但它永远都记得留下根部让小草儿每天都长一点点,从不曾有过把根给刨起来吃光的念头。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它与众不同生活方式的关系,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狐爹爹跟狐娘日渐年老,不再是狐族的第一俊狐美狐时,美丽的小雪色却依然小小的,好象时间不曾在它的身上有过停留。 这小,指的不但是他长不大的身体,还有他的模样,每一根毛发依然像是最年轻的小狐一样,根根亮丽饱满,常常在月光下透着珍珠一样的光泽,漂亮得连天天相处在一起的狐爸狐妈都会看得呆掉。 狐爸狐妈不晓得这样的事算好还是算坏,但是它们开始担心,因为如果它们已经开始渐渐年老,而它们的孩子雪色却依然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模样,那么等到有一天,它们去世了时候,雪色还一个人孤单的留在这小湖边时,该怎么办? 小雪色的后腿依然太纤细,只能慢慢地走在湖边散步,不能快跑也不能用力的跳,这样的狐无法猎取食物,等有一天它们都去世了,谁来像它们一样,猎捕食物给它们亲爱的小雪色吃? 这个问题并不是很久以后才会到来,时间是非常残酷不等人的,当它们在外面猎捕食物,瞧见当年和雪色一起出生的几个孩子都已经有了孩子,甚至有了孙子的时候,它们就知道,如果再不赶快解决这问题,也许眨个眼,明天就会是它们和孩子分别的日子。 小雪色虽然不懂人际关系,也很少离开过湖边,不过爹爹娘它们眼中的忧虑,它怎么可能瞧不见,只是它还不懂得什么是生离死别,它单纯的希望父母两人可以别再忧虑,别再难过。 因此满当爹爹娘咬着猎物回来时,雪色总会在大家用完餐之后,勤劳的帮爹爹娘整理身上的杂乱,伸出粉色小小的舌尖,一点一点帮狐爹爹狐娘抚平乱了的毛发,夜晚,它会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的身体卷得像一颗雪白色的小毛球,滚到爹爹娘的中间,然后抬起头用它圆滚滚、水汪汪的眼睛撒娇,那模样一点也不像看起来总是带狡猾的狐狸,反而像是一种叫做狐狸犬的犬类,不过比起犬类却又多了一份优雅的体态和魅惑。 狐爹爹狐娘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家的狐狸,竟然摆出像狗狗一样的动作,事实上打从小雪色出生的时候,它们就爱极了它这个模样,所以小雪色总是会用这模样跟它们撒娇,惹它们开心。 “爹爹,娘,雪色最爱你们了。” “爹爹娘也最爱雪色。”看着乖巧的儿子,狐娘满心的疼爱,别人都说活不了多久的孩子,如今在它们细心的照顾之下,也活了这么多年的时间,而且比谁都还要乖巧可爱,这么好的孩子,它们怎么舍得放心离开? 终于,在几日的深锁眉头之下,让狐爹爹先想到了办法,它们狐族虽然喜欢吃些小鸡或是小鸭,不过并不代表它们只能吃这个活下去,当它在远远的地方瞧见一只大熊努力捞着树上的蜂蜜时,它想到它可以在湖边种上几颗甜美的果实,这样如果有一天他跟狐娘离开人间的时候,它们的小雪色可以吃这些香甜的果实过日子。 于是,狐爹爹跟狐娘开始在猎捕食物的同时,开始注意起这森林里的所有果实,只要是可以吃的,它们都会小心,并且想办法咬下完整的果实,然后一种接着一种种在小湖的附近。 果实在第二年就生出了小枝丫,小小的,嫩嫩的,一下子遍布整个小湖边。 接着过了几个月,有超过一半的小枝丫都变成一棵又一棵的小小树,让好奇不止的雪色,只要在狐爸狐妈出去猎捕食物的时候,就开始蹲在一棵一棵小树的旁边开始属于狐狸的深思。 几年的时间过去,整个湖边如同狐爹爹狐娘所预料到,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果树,只要到了季节,就会开出各式各样的花朵,结成各式各样的果子,有些奇怪的果树,一开始都只开着花,不长果子,到了第五年才冒出小小的几颗,小狐跟爹爹娘各咬了一颗,酸得不得了,三张狐脸全部皱成一团,剩下的就不敢再吃,到了第十年,那些没有吃掉的果子一直都没落下,终于慢慢地变成红色,于是三只狐狸又各咬了一颗,比较没那么酸,不过苦苦涩涩的,后来第十五年虽然变成了暗红色,但想起那味道,狐狸一家子还是想都不想碰,狐狸一家叫它怪怪果,在后来的许多年之间,都提不起信心再碰它一点。 说起来奇怪,不晓得是不是吃这些果子原因,狐爹爹跟狐娘超脱了一般狐狸的生命,陪着它们最心爱的小狐,渡过了整整三十多年的时间才离开世间,那时候,小小的湖边果树长满了所有空地,两只狐狸去世时,正巧是在春花灿烂的季节,小狐轻轻地喊着爹爹娘,却没有一点响应的声音,没有爹爹在叫它宝贝,没有娘喊它乖乖小雪色,没有暖暖的舌尖帮它舔舔毛发,小狐好难过好难过地把自己卷成小毛球,窝在渐渐失去温度的父母亲之间,让纷飞的花朵淹没身体。 ☆☆☆ 失去父母的伤心,让小雪色沉睡了好久好久,当它醒来时,自己身上满是烂泥,身边的爹爹娘已经成了枯骨掩埋在泥中。 小雪色眨眨眼,流下一滴眼泪跟父母说再见,走到湖边,一只狐孤单地帮自己把毛发清理干净,仰望天空,告诉离开它身边的爹爹娘,小雪色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请它们不用担心。 但是孤单的日子真的好难熬,小雪色多想要有谁可以陪陪它,于是当它看到树梢上的鸟儿辛苦孵蛋,然后孵出许许多多的小宝宝时,它就想,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弄几个蛋蛋来,帮自己孵出许多小宝宝陪自己玩。 于是,树林里的小鸟儿开始惊慌,因为森林里多了一只会偷蛋的狐狸,小狐狸不会爬树,但是它确有着无敌的大绝招,用软软蓬蓬的尾巴,卷起小石头,趁鸟爹爹鸟娘不在的时候,把石头甩向鸟窝,这招是他无聊时在湖边玩打水漂练成的,小石头果然打中了鸟窝,连同鸟蛋一起落下,有些小小的鸟蛋经不起这种考验,碎成一地的黄,让小雪色很是内疚,心里想着只要他孵出小鸟儿陪他的时候,他再也不干这种坏心的事了。 可,这世界上并不是许多的事情都是希望就可以成功。 别说是孵出鸟蛋了,小雪色连该怎么孵都没办法做好,即使雪色的身体比起一般的狐狸还要小上许多,但比起天上的小鸟儿起码大了两三倍,每次摆好蛋蛋的位置,学小鸟娘轻轻坐上去之后,接着就是很清楚地蛋裂开的声音,雪色赶紧起来一看,不但蛋裂开了,就连它的小屁屁都被蛋黄给染得臭臭的,还有蛋壳刺着了它嫩嫩的屁股。 看着好不容易才弄到的蛋蛋破一地,雪色的眼珠子忍不住泪汪汪,用力吸吸鼻子,决定继续努力。 它想,也许是小鸟儿的蛋蛋太小,所以它才孵不成,可以生蛋的还有小山鸡,体型和它差不多,公的甚至比自己大一些,那么它们的蛋蛋,它就绝对不会再坐破了。 于是,它接着的目标就是偷山鸡的蛋蛋,不是它不肯好言相询,而是它不懂这些鸟儿们,为什么老是一看见它,就喜欢躲它躲得远远的。 但这次的计划并不是那么好实行,因为山鸡和它一样都是在平地上生活,平时鸡娘就在鸡窝的附近,一开始鸡娘看到它就会努力唤丈夫回来,然后一起把它啄得满头包,后来像是发现它根本就没什么攻击力,一看到它靠近,就努力用自己的喙子去啄它,把它啄得全身都是伤口,雪白毛皮底下的嫩嫩肌肤,全部都破皮流出血来。 好痛! 回到洞穴里,雪色的眼睛痛得都快要滴出泪来,小心地把自己身上的伤口好好舔拭理顺毛发之后,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这才想起这些天来为了跟那山鸡斗法,根本没吃上多少东西。 不过挺奇怪的是,自从他从沉睡中醒还之后,就不是那么容易饥饿,常常一两天才吃上那么几颗果实,就足够了。它也没想太多,这些奇怪的事情,爹爹娘没教过它,自然也就没发现哪儿奇怪,现在占据他单纯脑海的,全都是肚子饿了的问题。 于是他拖着脚步慢慢走,因为气候已经快要入冬的关系,绝大部分的果树都只剩下叶子,只有少部分才有果实,而且这些果树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越长越高,平时还好,它用尾巴卷个石头就可以打下来,现在它累得找不到力气,只好东看看,西瞧瞧,看看有没有可以很容易咬到的果实。 然后,它瞧见了那几个许多年来,它和爹爹娘始终没再瞧过的几颗小果子,小小的果子只有它小掌的一半大,已经红得跟黑色没什么两样,靠近的时候会散发一股甜甜很好闻的味道,那种不浓不烈的香气只聚集在果子附近,远个几步就闻不到,但是只要闻到了,就会缠绕在鼻间很久。 长着果子的那颗小树,一直都没有长大多少,现在小小的雪色,依然只要稍微抬起身体,就可以咬到果子。 也许是时光流逝冲淡记忆的关系,雪色虽然记得那果子他跟父母尝了两次都不好吃,但是闻到那甜甜的味道,雪色忍不住张开口,咬了一个果子下来。 果子才刚进入嘴里,就化了开来,像最浓郁的果汁,一口滑入雪色的喉咙里。 好甜,好香! 尝着那味道,小雪色的双眼几乎冒出心心来。 这么一小口可解不了饥饿,于是雪色又张嘴咬下一颗,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感觉上这一口比刚刚还要甜美,然后整个鼻子全是那种好好闻的味道,身体跟着热了起来。 再咬一口,真的好好吃喔! 雪色感动地在果子树旁边绕起圈圈来,吃一颗绕五个圈,吃两颗绕十个圈,吃三颗,绕了不晓得多少个圈,绕着绕着头都昏了,身体也好热,瞧见旁边的小湖,决定泡个水让身体舒服一点。 如果有人或是动物在旁边,就可以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用慢慢的脚步,一晃一晃地走到湖边,然后一个脚步不稳,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头。 泡在水里的雪色,一点儿也不想挣扎,懒洋洋地躺在水里,浮在水中央,然后闭上双眼,竟然没有一点觉得哪里呼吸困难,就这么睡了过去。 小湖里的鱼儿游啊游,一开始以为那漂在水中的东西是什么水草,靠近就想咬几下,但是那东西却释放出一种混合在水里的味道,一靠近,鱼儿就忍不住翻白肚浮到水面,过了好一阵子才又清醒。 接二连三翻白肚的鱼群,开始认为那是一种有毒水藻,于是只要远远地瞧见,就赶快避开,因此小雪色就这么在湖里飘呀飘的,沉睡不晓得多久的时间,连天上落下白雪,湖面结了一层冰都不晓得。 第二章 春去秋来,经过无数寒暑,连当年啄伤雪色的山鸡都不晓得换了几代,雪色终于清醒,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湖水里,冰冷的感觉让它努力地往上游,却发现了奇怪的东西。 “咦?” 它瞧见自己的毛变得好长好长,漂在湖水中流动时看起来很漂亮,伸出爪子好奇地想摸摸,又发现自己伸出的手竟然长长细细的,雪白晶莹的皮肤上面一点毛都没有,再看看另一手,一样,看看脚,也一样,最后看向身体,咦?为什么他身上的毛几乎都不见了?然后还有身体拉长好多,连两腿之间的小鸡鸡都变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的变化让他不大会游水,只好用可笑的姿势,在水中扑腾,花了很久时间,才从湖中央回到岸边,接着跪在湖边,看向慢慢平静的湖水,映照出他现在的模样来。 人类? 他变成了人类? 从湖水水面上头,他瞧见了一张小小的脸,上面的两颗眼睛好大,微微地往上挑,小小的嘴巴又红又嫩还嘟嘟的,张开嘴,锐利的牙齿不见了,然后白白地一颗一颗密密连接着。 为什么他会变成人类? 虽然当年他被爹娘藏在洞里,戒备着那些上山打猎的人类时,也曾希望自己如果可以和他们一样高大强壮的话该有多好,但是睡了个觉就变成这模样怎么可能? 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告诉他怎么办啊?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老天爷八成是听到他的乞求声,当他还哭丧着脸看着湖面发愁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 苍鹰知道自己已经有很久的时间不曾再来到这个山里的小湖看看,但他一直以为这个小湖的位置隐密,藏在山谷之中,即使过了千百年岁月,应该也不会被人类发现才是。 他以前曾经有一段时间就是住在这个地方,在大漠出生,历经许多生离死别,最后远离家乡来到这里,一个十分幽静的地方,修行了千百年之后方化成人形,然后成为鹰族的王者,统御着蓝色天空下的势力范围。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有几次,在心情需要安宁平静时,他会回到这里,回想过去修行时的平和心境,慢慢沉淀心中的不安,等到他可以再度平静公平地去评断鹰族一些是非时才离开。 这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以他向来冷静沉稳的个性来说,数千年来也才出现过三次而已。 而他这一次回来,并不是需要这一片祥和之地来平静自己的心,他是为了来取这小湖里唯一的一根甜棘草,帮他的王后解去少见的火鸠毒。 前些日子,有兀鹰一族的叛贼,为了夺取兀鹰一族的宝物,联合鸠族的几个不肖族民强自突破兀鹰族的防御,兀鹰族长在措手不及之下,被打成重伤,赶紧派人来他的宫殿寻求帮助,身为群鹰之王的他,自然不能让自己臣子的驻地受到伤害,于是他和几个重臣跟王后一起杀进兀鹰族驻地,灭了那些有着不良居心的贼鸟,只是在过程中,他的王后被其中一只少有的火鸠给毒伤,需要甜棘草来治疗。 甜棘草是十分少见的草药,它虽非什么大补之药,但是却可以让食用者提早进入辟谷的境界,并且维持身体在最强健的型态。甜棘草的特点是,它数量十分稀少,但只要拥有一株,就不用担心会使用完,甜棘草每天都会迅速地长出大约一般人类尾指长,然后最多长到三指长度停止,即使天天都有人咬掉一口,隔天就可以长到同样的长度,可以说是每一个修行者的宝物之一。 所以当鹰王的几个大臣知道这件事时,每一个人都十分忧虑,甚至认为王后这一次八成是难逃过大劫,只有他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很清楚哪里有这东西,当年他就是靠着这一根甜棘草,比任何族类都还要来得早修行成人,也让自己的身形模样始终是族里最强健英伟的模样。 因此当他拍动翅膀,来到这他曾经待过千百年岁月的地方时,没想到不但有人进驻了这里,竟然还在湖边种了无数的果树,使原本看起来清幽之地,充满着落英缤纷。 他化成人形,落在铺满花瓣的土地上,皱起笔直的剑眉,狭长的双眼一张,立刻锐利地发现湖边的身影,并快速移动到这个人类的后方。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尽管他不曾禁止谁进入这里,但自己心中的记忆被侵犯,心里多少有点不悦,尤其不晓得是谁,竟然还在这里种了这么一堆碍眼的果树,美丽是美丽,但是却少了过去那一种清幽,看起就像是人类所歌颂的繁花盛开。 蹲在湖边,被雪白长发掩盖全身的小小身影,似乎吓了好大一跳,一个震动人就要跌到湖里头,苍鹰一个皱眉,伸手把人给拉住,然后一双充满着惊慌、讶异、开心且纯真的紫色眼睛就这么映入了他的眼中,那完完全全的干净澄澈,令他从来不曾真正跃动的心,扑通一下,连自己都可以清楚地听见,像是一道晴天传来的惊雷。 雪色被吓坏了。 因此有好一段时间他都呆楞着没反应,要不是细瘦的脚站得酸了,他可能还要呆上好一会时间。他看看这个高大的人类,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发现同样是踩在地上,自己的脚跟这个人类比起来,不但小了好多,而且细瘦得像是承载不了自己的重量,和他还是狐狸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样。 看来虽然他莫名其妙变成了人类的样子,但是脚上的残疾还是依然存在,害他稍微期待了一下下。 “我问你话,你没听到吗?” 苍鹰眉间的那一道凹痕更明显了一点,身前这一个全身赤裸裸的少年,竟然在看了他一眼之后,不但没回他刚刚的问话,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出神,他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那是一双非常小巧的脚。平时他并不是很注意人类的脚长得什么模样,他那几个能化成人形的臣子他一样也没想过去量量他们变身后的大小,就连自己的同样没注意。可这少年一双小小的脚,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因为它们小巧得不可思议,不但脚掌没有他化成人形时,大手一半的大小,连脚踝都纤细地好象一折就断,这样的脚看起来格外地惹人怜爱,但是有它该有的作用在吗? 雪色自然听不懂他说的话。 关于人类这一个词,他是从父母口中知道的,那是在有一次,正当他在湖边发呆时,爹爹跟娘匆匆地从山谷之外奔跑回来,瞧见发呆的雪色,爹爹一口就把他给叼起,然后跑回平时睡觉的洞穴里,一家三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藏好。 接着就瞧见几个高大的生物,手中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奔跑过来,在小湖边找了好久的时间,找得他肚子咕噜咕噜,但是爹爹和娘还是两个一起把他给压扁扁不准他因为移动而发出一点点声音,在他觉得饿到肚子连咕噜咕噜都懒的时候,终于几个生物带头那一个发出呼喊声,他们才放弃,离开这个有着一个小湖的山谷中。 爹爹说,那种生物叫做人类,是很可怕很狡猾的生物,喜欢猎取他们狐族,活生生从他们身上剥取毛皮,只因为从活生生狐狸身上剥下来的毛皮,色泽才会像它们活着时那样美丽,这些人类的行为,没有哪一只狐狸可以理解,狐狸猎取生物是因为肚子饥饿,为了生存,但人类并非如此,他们不吃狐狸的肉,只因为它们身上的毛皮美丽,穿在身上温暖而杀生,所以人类是最可怕的生物,爹爹跟娘都要自己记得,看到人类的时候,要赶紧躲起来,尤其小雪色身上的毛色,是人类最喜欢的,因此千万别让人类瞧见他。 仰望着苍鹰的脸庞。 问题是,现在他已经被人类给抓在手中,爹爹跟娘可没跟他说过要是被人类给抓住了该怎么办? 还有,这个人类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而且他好喜欢他锐利的眼睛,那让他想起天空中他最喜欢的大鸟。 小雪色不晓得他的念头误打误中,苍鹰的确是他最喜欢的大鸟,但是就像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人一样,自然也不晓得他眼前的这个人类,其实是一只飞鹰,一只活了数千年岁月的飞鹰。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聪明的苍鹰,从雪色眼中干净的神色带了点疑惑的表情,猜测到雪色目前的反应由来,于是稍微放松紧握的手,往后退一步将这个少年仔细地看清楚。 活了数千年,他看过的人类及妖类不晓得凡几,但这个少年,却是他见过最美丽的生物。 之所以用生物这个词,乃是因为雪色的样子看起来太无垢,跟他所认识的人类一点也不像,反而像是个森林中的精灵。 这个精灵真的很美,雪白无瑕的肌肤、毛发,一双紫色的眼瞳,整个人从头到脚都带着和眼神一样的透明感,在这少年身边,可以感觉到安心,在这少年身边不需要太多的戒心。 “你没有衣服穿吗?” 春天的山里,依然寒冷,瞧见不习惯失去一身毛皮的雪色在风中打起哆嗦,他忍不住问,接着又想起问了也是白问,这孩子根本就听不懂他说的话,因此他直接从他的囊里掏出一套自己的衣裳帮他穿上,虽然两个人的尺寸实在相差太多,不过当雪色拖着他对他来说过长的外衣,往他身上靠近时,那可人的模样令他莞尔。 雪色睁着狐狸眼儿,好奇地伸手抓住他的大手翻来翻去,刚刚衣服突然从苍鹰手中变出来的时候,他眼睛睁得好大,那圆滚滚的模样若是让去世的爹娘瞧见了,八成又要叹息它们怎么生出一只像小狗儿一样的孩子,要是被其它狐狸给知道了,一定会被笑。 苍鹰看他努力找寻他手中奥秘的模样微笑,明知道他听不懂,他还是想跟他解释。 “那是我修练的袖袋,装在袖子里,虽然不大,但是可以装进很多东西且外表看不出来,只有我才能拿,所以你找不到的。” 雪色虽然听不懂他的话,可是奇异地却可以从他的双眼感觉到他的意思,因此收回双手,在身边摆了摆,突然间不晓得该把自己变得不太一样的手放在哪儿。 “真不晓得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苍鹰叹息,想起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于是走到湖边的那颗大石头旁,伸手探进水里,熟练地摸到那一株只生出一点点的甜棘草,折下一小指的长度。 瞧见他拔了自己的零食,雪色又睁大了双眼,张口就想把他手中的草给吃掉。 说做就做想来是小狐狸的优点之一,才想着,嘴巴已经张到苍鹰的手指前准备咬下去。 苍鹰只愣了一下,赶紧把草给收回袖袋中,然后看到一双可怜兮兮的眼,和仍然张着的小嘴。 头一次,苍鹰发现自己有忍笑的冲动,小孩儿的模样还真像是嗷嗷待哺的幼鸟儿。 “你不会在这里的时候就吃这个吧?”看他张口就想吃掉他手中的甜棘草,应该是常常吃才会有这反应,但依照他刚刚摸着甜棘草的长度,不像是有人吃过啊? 他不知道小雪色吃了不知名的果实之后,在湖水里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时间,但是因为记忆依然在沉睡前,所以雪色以为他拔掉了他今天零食的份量。 “想吃,还有。”苍鹰于是伸手又拔了一指长,放进雪色因为惊讶而撑大的小嘴里。 红嘟嘟的小嘴开心地咬着,可是他不懂明明每天只能长一点点的小草,这个人类怎么有办法又拔出一点点,于是满是好奇心的状况下,他在苍鹰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像还是狐狸时一样,噗通一声把头给探进水里,然后瞧见依然还有一个小指长的小草。 咦? 这次长比较多? 雪色不会说话,但苍鹰发现自己就是可以从那一张小脸感觉到他心里的意思,伸手摸摸他的头,心里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地下了一个决定。 他想带这个小家伙回去。 “我该叫你什么呢?小家伙,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听见他的话,雪色停止脑中的疑问,看向他,然后歪着小脑袋,最后皱起眉头。 “我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苍鹰发现自己突然间好象多了很多的耐心,竟然可以为这么不必要的问句,开始对雪色比手划脚起来。他比比雪色,再比比自己,然后做出走路的样子。 要是他现在这模样,让其它曾经见过他的妖族瞧见,恐怕会吓掉了眼珠子,所有妖族都知道,鹰族是一种最自傲的妖族,因为他们在苍天里飞翔,因为打从他们生出来就拥有俯视众生的本能,因此在他们的眼中,格外地排外,别说是让人住在他们的地方了,平时连说话都不会搭理,没想到高傲鹰族里最强势的鹰王,此时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孩子,不但开口邀请,还比手划脚地希望少年可以懂他的意思。 雪色虽然天真纯洁不解世事,但是他的脑袋并不愚笨,一下子就看懂了这个高大男子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他笑了开来,垫起脚尖往苍鹰身上一扑,然后在苍鹰顺势抱起的手中把自己卷起,就像爹娘还在的时候一样,可以感觉那种被围绕的温暖。 他要带自己一起走呢! 这样他是不是就不用孵小鸡了? 这个人类可以跟爹娘一样陪着他,给他温暖,然后陪他说说话,让他不用再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寂寞。 雪色的自动令苍鹰讶然,但随着惊讶而来的,竟是心里小小的温暖,他从很久很久以前,在鹰族里就是最出类拔萃的鹰,也是最快修练成人形的鹰,在漫长的生涯中,有些不懂修练的同族一个接一个死去,懂得修练的也因为过不了天劫而离开,久而久之,他成了年岁最长久的鹰,被所有的飞禽妖族公认为王,每个族人瞧见他,全都是以无比恭敬的眼神,敌人望见他,也都饱含畏惧,只有这个少年,不怕他,甚至还无条件的信任他,这样的感觉,老实说,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感动。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是他的承诺,心甘情愿的承诺,即使他明白带着这个少年回去,多多少少会引起族人的不满,但是他从不担心这个,当上鹰王也许是一种荣耀,却不是他非得到不可的,因此在他过往的岁月里,从来就不担心族人的意见,因为他不在乎是否会因为自己的意见而失了王位。 不过,他该怎么带这孩子回去呢? 用飞的怕把他给吓坏了,用走路的,一看就晓得这孩子的双脚禁不起折磨…… 于是,他想起了遁术,以他的能力,带着这么一个孩子回到驻地并不是难事,不过倒是可惜了一颗上等的土晶石,要知道遁术可是逃命的最好方式,但上等的土晶石难求,所以非到不得已,很少会有妖族舍得使用,连苍鹰自己,活了这么悠久的时间,也才收集到三颗而已,仅仅为了带这个孩子回去且不让他受惊吓或是伤害,要是一般的妖族知道了,绝对会觉得这是一种浪费。 但是望向怀里那竟然已经开始打瞌睡的小脸,苍鹰就是觉得这很值得,跟一颗上等的土晶石比较起来,他宁愿选择让怀里无垢的心不受到一点一滴的伤害。 经过千百年岁月,自己这样的改变该算是好还是坏? “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走了。” 雪色意识混沌,觉得他语音上扬的话听起来像是问句,于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脑袋点下去就对了。 雪色的发丝在他怀里磨蹭,苍鹰可以闻到一股十分好闻的味道,有点儿像是果香,又有点像是花香,非常适合怀里的雪色,闻起来淡而不腻,会令人想要一再地汲取每一分。 若是单纯的果香,也许见识广薄的苍鹰可以闻出来那是五年果的味道,以前他曾经吃过一颗,在枭族的美人试图讨好他而将父亲珍藏的两颗果实,偷偷地取一颗当进贡品时,那味道就算过了数百年也忘不了。但雪色吃了果实之后,却混着甜棘草和狐狸身上特有的味道,变成这种花果混合的香,因此让他没办法察觉怀里的人儿,不是人类,而是吃多了五年果而幻化而成的妖,吃了五年果的生物,一颗可以使身上的妖气消失无踪,吃了两颗则是可以让身体快速进化,吃了三颗马上就可以化成人形。 雪色吃了三颗,因为身体依然年幼,药力过强,所以身体下意识里为了自保,选择沉睡让身体慢慢去吸收果实的药力,当他醒来时,也就是幻化成人身药力完全发挥的时候。 结果两个妖,因为都吃过五年果的关系,身上少了妖族特有的气息,一个不晓得他捡到的宝贝是只刚过百年便已经成妖的过早发育儿童,一个则是就算说了也完全没感觉,小小的,无意间的一个误会就这么落在了两人之间。 然后蛰伏着等待发芽的一天。 在那天到来之前,此时此刻的两只妖,完全不晓得那会给自己的命运带来多大的改变,是好的结果,或是坏的结果也都没人能预料。 苍鹰施展遁术前,天空遨翔的飞鹰遥远地瞧见下方景色,然后一瞬间差点忘记挥动翅膀而掉下来,赶紧狼狈的在半空中扑腾才没真的丢脸摔下来。 他瞪着眼睛仔细再看一下,刚刚他以为自己瞧见人影的地方空空一片,所以其实他根本就没看见他的王抱着一个人来到他的领地,这完全是他自己的幻觉? 可是他一向骄傲的鹰眼也会有看错的时候吗?怪了……… 第三章 当苍鹰将雪色带回去的时候,出现在宫殿的那一瞬间,的确是引起轩然大波。 苍鹰平时所住的宫殿,其实是由各族出力一起建造的驻地,除了鹰族的族民之外,还有各种妖族的臣子也都在这里居住,但不管是哪一族的妖,全都是飞禽类,没有一个是走兽或是人类,雪色是唯一一个,虽然他其实是狐族而不是人类。 苍鹰本来有想过将雪色带到自己另外一个只有自己、王后跟一些好友清楚的家,那是一个很简单的洞穴,就位于崖壁上,这是鹰族的习惯,许多已经可以化成人形的鹰族,始终觉得有翅膀的原形才是上天给予最大的恩赐,因此如果可以,他们尽量以原形出现。但原形的模样,并不适合居住在人类的宫殿里,因此彼此心照不宣,各自都准备了一个小洞穴或是简单的地点,时时展开翅膀回到那个家,然后立在巢里站着睡去。 苍鹰也一样,他喜欢原形的自己,所以他另外准备了洞穴,那才是他喜欢的地方,但是以雪色的身子,虽然不大,但人类的身体即使是幼儿状态,对一只鹰所住的洞穴来说,还是太大了一点,所以只好直接带回这个宫殿,免不了被人唠叨一顿。 “鹰王,您怀里的人是个人类。”因为感觉不到一点妖气,因此所有人都认为雪色是个人类,这是比较委婉的方式提醒苍鹰。 “我知道,那又如何?” “鹰王,宫殿里不该有人类,他们是祸害。”这是比较直接的提醒。 “人类是不是祸害我很清楚,但是你认为一个孩子可以为祸多大?”小东西看起来才十四、五岁,再加上单纯得连这世上还有其它人都不晓得的个性,老实说以他睿智的脑袋,也想不出他可以有什么祸害足以危害整个飞妖族。 “这不是他可以为祸多少的问题,而是在于人类不是好东西,不能以害小而放纵。” “人类不是好东西?你从哪里来的结论,我是知道人类贪心,但是也清楚并不是每一个都这样,鹦歌,你就是因为想法太偏激,所以修为才老是跟不上你的努力。”苍鹰冷笑,他才刚踏进宫殿,连一步都还来不及跨出去,马上就有三个大胆阻止,他实在搞不懂他是鹰王,还是他们才是鹰王。 怀里的雪色被他们激动的声音给吵醒,努力地睁开朦胧的眼睛,然后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温暖,想起有人告诉他可以带他离开,小小的脸上不禁漾起笑容,尤其在瞧见苍鹰带笑看着他的双眼之后,更是满足地伸出双手,直接绕住苍鹰的颈子,开心地在他的身上磨蹭起来。 难不成其实这不是人类? 瞧见他的动作,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想法,那模样看起来跟只小狗小猫没啥两样,而且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单纯地望着鹰王一人,完全不曾发现四周有不少人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这些人甚至之前还开口拒绝他的进入。 “鹰王?” 听见声音,雪色抬起头,然后瞧见身边有好多的人围着,屋梁上甚至还有不少鸟儿站在上头看着,向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雪色,一下子有了苍鹰,现在又瞧到了这么多的人,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开心地朝每一个妖族笑,还伸出手想要摸摸眼前的景象是不是真的,完全无视众人的敌意。 苍鹰伸手把他伸出的手给包裹住,心里不太希望他去碰他以外的任何人,而且这些个性固执不知变通的臣子,恐怕也不会随意让这小东西碰,怕一个不小心打了下去,打痛了还可以安慰,打伤了可就不好。 雪色转头看他,满脸疑惑。 “他们不喜欢别人碰。” 雪色还是听不懂,但是乖乖地点头,然后看了那些瞪着他的妖族,大概可以理解苍鹰的意思,那样的眼光他在很多小鸟儿身上看过,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讨厌他。 苍鹰拍拍他的背安抚。“看来,我必须先教你说话比较重要。”他想听小东西说话的声音,他知道他不是不能说,而是不会说,每次当他疑惑时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悦耳,要是说起话来一定更清脆动人。 “鹰王!”众妖看鹰王完全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竟然抱着那个人类往宫殿最隐密处走,都慌张的开口跟在身后阻止。吵死了! 再怎么好脾气的人,有一堆鸟在你身后聒噪也会觉得烦,更何况苍鹰只是个性沉稳不爱说话而已,跟好脾气没有多大关联。 伸手一挥,在踏入自己院落的一瞬间,在大门竖起结界,那一堆吵着的妖臣们刹时被堵在门口,一步也踏不进去。 雪色睁大双眼,看见这一幕,开心地笑了起来,呵呵的笑声就像苍鹰所猜的一样悦耳动听,令他刚刚还烦着的心,不禁和怀里的人一样快乐起来。 看来,他果然是不经意中,捡回了一个宝贝是不? 鹰后在甜棘草的药效下,没多久就解了火鸠毒。她是鹰族的战将之一,因为苍鹰喜欢她爽朗的个性,再加上相处的日子长久,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私生活中都配合得非常好,所以在众多的鹰族女子中选了她当后妃,希望可以留下优秀的后嗣。只是成妖的鹰族要产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至今在一起已经有近百年的时间了,依然没有一点消息。 近百年的时间不算短,况且她身为苍鹰的战将也有四百多年,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许称不上浓烈,但是始终彼此尊敬重视。这一次中毒,苍鹰立刻为她取来甜棘草,在确定她没事之后才离开回去休息,令她很是感动。但,不久她就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虽然说这一点毒在解了之后,隔天就已经无法影响她的行动,不需要苍鹰再来探视,可从宫女口中听到鹰王没来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教导一个人类的少年读书,这可就是破天荒第一遭,心里多少会有点不平衡,于是下榻后她立刻就往苍鹰的寝宫前去。 “错了,再念一次,苍鹰。” “苍蝇?” “………是苍鹰。”俊美的脸庞布满黑线,活了数千年岁月,才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跟某一种下等虫类相似,他都快吐血了。 “苍蝇?”看他脸上的表情黑黑,雪色似乎觉得非常有趣,开心笑了起来。 看他这可人的模样,苍鹰叹息。“算了,你叫我苍就好,苍,懂吗?” “苍!” 这听起来比苍蝇顺耳多了,一代妖王被喊成虫子,就算他不是那么注重面子,但是跟那种低等生灵并列,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没错,苍,接下来我教你认字,虽然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生性贪婪,但是必须承认,他们的智能是足以令人佩服的,像这些漂亮的字,因为有了这些字,沟通之间的确变得容易许多。”苍鹰把人给抱在怀里头,然后拿一支毛笔让雪色握在手中,自己则是握住他的小手,然后一边在宣纸上写着字,一边仔细地念给雪色听。 怀中的雪色同样非常乖巧,苍鹰念什么,他就跟着念什么,尽管发音还是有点奇怪,但是学得很认真,才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就已经学会认出六十多个字,算是相当的聪敏,可以想见不用太久的日子,他就可以跟苍鹰流畅的对话。 “鹰王,王后在外头等待您接见。”一个侍卫站在门外通报,苍鹰点点头,示意让王后进来,目光依旧放在雪色身上,专注地继续教导他文字,希望他很快可以跟他说话。 所以当王后进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老实说,看着这一幕心中百味参杂,她可以想象将来若是他们有了孩子,苍鹰必然会是一个尽责的好父亲,就像每一个鹰族的男子一样,但那少年,并不是他们的孩子啊!他甚至只是一个人类,一个连百年岁月都渡不过的脆弱人类,何必为这些狡猾的人类多费心呢? “你好点了吗?”苍鹰停下手,转头看向这个美丽的鹰族女子,鹰族不管是男是女向来身体强健,在毒已经解了的状况下,隔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她模样看起来已经如同平常一样安好,这令他很欣慰。 “已经完全好了,谢王上关心。”她不是一个会隐藏自己心机的女子,所以自然而然地在说完话之后,眼睛就看向苍鹰怀里的雪色,雪色也正张着大眼看她。 好漂亮的孩子,尤其是那一双干净的眼睛,她似乎已经有点理解苍鹰破例把一个人类带回来的原因。 “这是?” “我带回来的孩子,在去帮你找甜棘草的时候,发现他一个人孤单在山里,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想可能是因为他雪白的头发和紫色的双眼被当成妖类,因此他的父母就这么扔他一个在山里,所以就把他带了回来。” 被扔在山里的孩子可不只这一个,但您却只带了这么一个回来,我的王,您没发现自己哪里不同吗?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还不知道,我本来想帮他取个名字,但是连续讲了很多个之后,他都不同意,好象他其实已经有名字,只是不晓得该怎么说而已。” “试试看跟他解释如何,说不定他根本不懂王上您帮他取的名字有什么意义。” 苍鹰若有所悟,他刚刚的确忙着帮小东西取名字,一个又一个写给他看,念给他听,却忘了解释其中的意义,现在一想,小东西的名字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在,因此尽管他不会说不会认字却始终坚持那个意义。 瞧见自己帮上了忙,鹰后走近两人,看了桌上的宣纸一眼。“王上第一个帮这孩子取的名字是什么?” “雪色,就叫做雪色,因为我是在那儿捡到他的,而且他的模样多适合这个名字是不是?” 鹰后看着雪色满是好奇的小脸,不但发如雪,就连肌肤都跟雪一样洁净透白,多像个精致的娃娃。 “的确很适合。” 苍鹰露出满意的笑,取笔在宣纸上画了小东西居住的小湖泊,还种得乱七八糟一整片的果树,然后这一个小小的景致就在一座大山里,山脉的名字写在旁边“雪色”两字。 “小东西,我叫你雪色好不好?雪色是你之前住的地方山名,而且跟你多适合是不是?”指指宣纸上画的景色,旁边就这么书写着雪色两个大字,应该很容易明白。 雪色眨眨眼,细细的手指摸摸上面画的图,一张小嘴开心地张了开来,让旁边看着的两人直怀疑他是因为苍鹰画得很像所以高兴,还是因为他终于会念自己的名字而高兴。 “雪色!”雪色指着两个字,比比自己,眼睛闪闪发亮,那模样可爱得连刚见面的鹰后都想抱抱揉揉。“是啊!是雪色。” 原来小东西的名字真的就叫雪色,这该怎么说,无形中的缘分,让他连名字都可以一次就猜对。 “苍!雪色!”张开小口,开始就在苍鹰身上咬了起来,这是他跟爹娘之间常玩的游戏,每次只要感到高兴快乐时,他们就会用尖尖的牙齿,轻轻地在对方身上撕咬,其实一点都不痛,只会痒痒的很舒服。 “你做什么!” 鹰后过去是苍鹰的护卫,只要一看到他人对苍鹰任何有危险的举动,反射性地就会出手攻击,现下也是一样,当她瞧见雪色张口咬住苍鹰的脖子时,袖子里的手里剑就这么射了出去,要是真的这么中了,立刻就会射断雪色纤细脖子里的脊椎骨,让人当场断命。 苍鹰锐利的目光一扫,抬手接着了她射出的武器,然后她也瞧见那少年除了开心地在鹰王身上到处留下齿痕之外,并没有更大的动作,尤其那小小如编贝一般的牙齿,要是真的对鹰王造成了伤害的话,那还真是算得上笑话。 “属下知错,愿王上责罚。” 之前鹰王就曾经告诫过她,每一次出手前不能只靠着冲动,而是要靠着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才不会无故杀生,或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然而她必须承认,这么多年的时间以来,自己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这是她的错。 “这次就算了,我正在旁边,没有造成伤害,但是你真该好好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修为始终没有多大的进展,为的是什么?” “是因为我的杀孽过重。”这点她清楚。 “你知道就好,杀孽过重不但修为难以继续升高,而且面临天劫的时候会更难熬过,我无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等待什么时候天劫来临,为了自己,你好好想想。” “是的。” 苍鹰欣慰地点点头,她的个性正因为是如此直率且懂得接纳劝告,当年他才会选择她成为自己的王后,这么多年来,她始终不曾让自己失望。 “啊!” 坚毅的双唇还想在开口说些什么,结果刚刚被忽略的雪色已经一路咬到他的脸上,紫色的双眼看着他说话的双唇,心里突然扑通扑通的,然后想也没多想,直接就咬了上去,而且发现上面有他好喜欢的味道,可以让他觉得安心且不孤单的味道。 “雪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把人给拉开,让那张小脸和自己隔着一段距离,苍鹰的脸满是无可奈何,而鹰后根本就是呆了。 被拉出一段距离,令雪色不开心,嘟起小嘴,小手把撑在他身体两侧的大手拍开,又赖了上去。 他好喜欢好喜欢苍,不只是因为他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还因为他的双眼在看他的时候,感觉好温暖,喜欢他锐利的眼睛,也喜欢他高挺微微勾起的鼻梁,总是抿着的唇,跟好暖和好有力的怀抱,和爹娘给他的不一样,虽然他分不太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是他就是知道苍对他很重要。 他不想象失去爹娘那样,又失去了苍。 有没有办法,可以永远地跟苍在一起? “看来你不知道。”他怎么能期望一个完全不解世事的孩子去了解这种亲密的动作代表什么,但他承认,当雪色轻轻咬着自己的双唇时,不但雪色得到了快乐,自己也觉得满足,他喜欢小雪色在他身上如此放纵的感觉。 一旁的鹰后心情越来越是复杂,她知道自己去跟一个活不了百年岁月的人类计较这些很愚蠢,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帮鹰王生下孩子,鹰王却始终没放弃她,在这点上她已经该懂得感激,就算鹰族原本就是一夫一妻的天性,但鹰王不一样,他是个王者,多收几女人帮自己留下足够的子嗣才是正常,现在鹰王不过是跟一个少年敞开自己胸怀,她计较个什么? 可,每一个妻子,都希望自己丈夫敞开胸怀的对象会是自己,她也一样。 突然之间,她好想用过往的数百年岁月,和雪色换这短短的一瞬间……… ☆☆☆ 雪色一个人呆呆地蹲在小池子旁。 早上苍鹰陪他练完字之后,接到臣子的通知,然后就留下他一个人乖乖在院落里去办事,苍说有两个部落起了冲突,也许会久一点,晚上要是他还没回来的话,他先去睡,可以睡在苍的大床上没关系,他暂时先和他一起睡,过一阵子有空,再帮他从隔壁房间清出位置来,帮他布置一个小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他想跟苍睡在一起就好。 苍对他好好,跟爹爹和娘一样对他好,不会像其它那些瞪着眼睛看他的人那样,总是用奇怪的双眼看他,还在远处嘟嘟哝哝,笑他的白毛和走路跟乌龟一样慢。 白毛有什么不好,白色的狐狸在族里可是最珍贵的,他们这些人类不是也最喜欢狩猎白色狐狸吗? 走路慢又怎么样,至少他从来不因为自己走路慢而且走久了会痛,就放弃行走啊! 只有苍不会那样看他,他喜欢摸摸自己白色的毛发,看他走路辛苦就会抱着他一起散步,最特别的是,苍竟然可以叫天上的小鸟儿陪他,因为怕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寂寞。 寂寞是很可怕的东西,但是他从来不曾说过,以前,爹爹和娘还在的时候,每次一早出去狩猎之后,他就只能从洞里望着天空发呆,但是有时,脑袋没办法放空的时候,最难受的就是开始想些有的没有的,想这天地间如果只剩下自己一个怎么办?想爹爹跟娘要是被坏心的猎人给追捕到该怎么办?想森林里多的是会捕捉狐狸的强壮生物,如果爹娘不小心被抓着了该怎么办? 没有人告诉自己答案时,时间变得很可怕,脑子里一直有声音,怎么也停不了的声音,所以他才会去找虫子说话,好象只要出了口,那些声音就会这么消失。 其实……没有,每当他一个人时,脑子里的声音就会日复一日…… 爹娘只知道他寂寞,却不曾发现他被寂寞压得快要呼吸不过来;而苍,竟然立刻就发觉。在苍说白天他要办事不能时常陪雪色,他心里觉得寂寞时,那张他好喜欢的脸突然摸摸自己,然后朝天空一个挥手,跟鸟儿说了一些话之后,那些鸟儿有事没事就会出现在他身边唠叨,有时候吱吱喳喳的令他想要睡个午觉都有困难。 可是他好喜欢,宁愿被吵得睡不着,也不要只剩下宁静,他记得自己在爹爹跟娘身边说了好久,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的感觉。 但,雪色不傻。 他知道快乐和幸福不会就这么从天上落下,苍带了他回来,就像爹娘有一天生了他,苍给他安心,爹娘也给他幸福,然后有一天,苍会离开他,就像爹娘离开他一样。 有一天,苍的妻子会跟娘一样生一个宝宝,然后苍跟他妻子会将全心全意都放在他们的宝宝身上,忘了他。 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永远? 爹爹跟娘常说会永远爱小雪色,可还是离开了他。 没有什么是可以说了永远就不离开。 他想起爹娘一起离开他身边的模样,也许对爹娘来说,那就是一种永远,那……苍的永远是不是就在他妻子身上?不能在他身上吗? 第四章 在已经修成人形的妖界里,时间总是过得非常的快,眨眼间雪色已经在苍鹰的宫殿里生活了有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里,只要有空,苍鹰都会陪着他,慢慢教他所有的文字,雪色也进步得很快,现在可以顺利地自己读书写字,和人说起话来也不会那么结结巴巴,虽然偶尔还是会冒出谐音上的笑话,但衬着他不解世事的个性,只是让人觉得更可爱而已。 所以,宫殿里的臣子也就慢慢地习惯他的存在,但对于宫里的秘密,还有他们是妖族的事实,却彼此心照不宣,不愿意让雪色知道,毕竟他们已经尝过太多人类给予的苦处,怕说了,一旦有一天雪色不再那样天真时,离开这里回到人类社会中,会将在这里和妖族相处的事情告诉其它人,让人类里的道士找到机会打上门来,所以他们宁可继续让雪色以为他们是人类,连苍鹰也是一样的心思,比他属下不同的一点是,他怕雪色若是知道他是妖,会从此不敢接近他,那么他也就少了一个可以让自己心境安宁的宝贝。 雪色没有想太多,或许该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妖族的观念,连自己其实是个修练成形的狐妖也不清楚,他以为自己在突然间变成人类,觉得花脑筋去想为什么自己会变成人类太费神而且没必要,因此早就把这个问题抛在脑后,全心全意地过着有苍鹰陪伴的生活。 他唯一觉得特别的一点,除了苍鹰好象可以跟鸟儿说话,更奇怪的是,他之外的其它人好象也可以跟鸟儿说话,常常天上飞的鸟儿让他们说下来就下来,说飞上天就飞上天,每一只鸟儿都乖得不可思议,于是,在他变成人形之前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既然这里的人都可以命令天上的鸟儿,那他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帮他拿一些蛋? 他好想孵出小小鸟儿,当小小鸟儿的爸爸,陪他一起玩耍。 “可以吗?”雪色又睁着圆滚滚、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苍鹰,其实他不是故意要装出这种小狗一样的眼神,他这种表情根本就是纯天然,早从他刚生下来不久就会,然后后天环境培养,每当他露出这样神情,爹娘总会喜爱地咬咬他,帮他达成愿望时,他就懂得这是一种利器。 善加利用自己的能力,是每一种动物都会有的本能。 所以,可爱就是雪色的本能,他连装都不用装,马上让飞禽类的王者在心里叹气。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想孵蛋吗?” 他的小雪色如同他所想一样,是最可爱天真的孩子,但是,他可没想到这孩子的念头稀奇古怪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因为雪色想要小宝宝。”非常理直气壮。 “为什么想要小宝宝?” “因为这样就可以有小宝宝可以陪雪色玩啊!”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鸟儿可以陪你玩了吗?” “那不一样!” “哪里下一样?” “苍不懂啦!” 那些陪他玩的鸟儿是暂时的,哪天苍鹰不在他身边了,它们才不会搭理他,但是如果他可以孵出自己的小鸟宝宝,宝宝就会像自己一直陪着爹娘到他们去世一样,陪着他到他去世为止,这样算不算是另一种的永远? “我不懂?” 他要是懂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你不懂!”毫无疑问的肯定句。 苍鹰揉揉额际,深深觉得雪色对他的每一个小小要求,都像是一个甜蜜的麻烦,没人能否认这会是一个麻烦,但是要是能帮他办到,瞧见他开心的表情,心里就没有半分的不愿意。 “我知道了,但是你知道该怎么孵蛋吗?” 雪色当下就想点头回答坐下去就好,但是想起先前被自己坐得稀巴烂的鸟蛋,和鸟爸爸跟鸟妈妈在失去鸟蛋时难过的声音,到口的话又收回肚子里,然后跟苍鹰摇摇头。 “雪色可以慢慢学,雪色看过很多很多次了喔!” “孵小宝宝可是一门学问,可不是学鸟儿坐上去这样就可以。”虽然不是故意的,但马上戳破雪色一点点小小的自信心,他一直以为学鸟儿坐上去就可以。 “这样吗?那雪色要怎么做?”就算很难,他也想要学,绝对不会怕有任何困难。 “像是温度,控制的时间都要注意……”说到这里,苍鹰想起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 那时,他还只是一只鹰,不会变成人形,他的爹娘也还没去世,在他终于可以跟其它的母鹰追求交配的时候,他的爹爹可是灌输了他好长的一段事前教育,其中有一段就是告诉他孵化鹰蛋的技巧,毕竟母鹰也是会累,而且也有可能有什么万一,到时候就必须要作父亲的来帮忙自己家的宝宝成长。 想到这里,苍鹰不可思议地停了下来。 老实说,他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想起那么早的往事,实在是他已经活了太久的时间,久到记忆早已经完全冲淡,尤其是当上鹰王之后的忙碌,哪有时间去回忆这些,可雪色一问,他就如此自然而然地想起当年的许多事,甚至是爹爹谆谆教诲的模样,那令自己的双眼热了起来。 “苍?” 雪色原本正认真地听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只差没赶紧冲到书房拿笔跟纸出来抄而已,没想到苍鹰却说了一半就停了,而且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 那表情他懂,他想起爹爹和娘时也是这样,于是他伸手抱住苍鹰,把自己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想让他感觉到自己给予的温暖,因为每次他想起爹爹和娘时,他都希望有人可以对他这么做,用温暖告诉自己,有人正陪着你。 “雪色?” 苍鹰被突如其来的温暖给扰乱了心思,可是却怎么也无法伸手推拒,而且老实说,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他想就这么一直拥抱,从来没有一个妖族想过,即使是一个王,也是会有觉得寂寞的时候,而且,这样的时候还很多。 “很舒服,很温暖,对不对?”雪色听见他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知道有人正用无形的方式告诉自己还活着。 所以他喜欢蜷在爹娘之间睡,可以听两人心脏噗通噗通的声音,狐狸的耳朵是很好的……因此当爹娘去世时,他立刻就感觉到那消失的规律声音,知道那样的声音,他再也无法听见。 苍鹰抱着他,找了个地方一起坐下,闭上双眼,就这么一直抱着。 “是啊!很舒服……也很温暖……” ☆☆☆ 好……好…好多的蛋蛋跟小鸟喔! 雪色将小嘴张得好圆好圆,一双大大的眼睛都快滚出来了,长长的眼睫眨呀眨的,对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有点不敢置信。 他看到了各式各样的小鸟儿,分别在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洞穴里孵蛋蛋,有的洞穴里有鸟妈妈正坐着,有些蛋蛋赤裸裸地就暴露在阳光下,每一颗看起来又圆又可爱。 “雪色可以摸摸吗?”嘴巴是这样问,但是一只小手已经伸了出去,眼看就要摸到其中一窝的蛋蛋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把他给拍开,“啪!”的一声,很大力。 “你想对我家孩子做什么!”动用暴力的男人瞪着眼睛怒吼,结果不但换来所有休息中雌鸟的瞪视,雪色身后的视线更是冷得让他浑身打颤。 “那个……我是说……你想对我家……我家鸟儿的孩子做什么……”跟刚刚比起来,声音非常的没气势,一来他打扰雌鸟们的休息,成为公敌,二来有鹰王在这里,那个小鬼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坏事,他太过激动还差点暴露众人妖族的身份,想到接下来的下场,他想要有气势都不成。 雪色用控诉的眼光看着他,一个小小的嘴巴慢慢地嘟了起来,刚刚伸出的小手整个都红肿了,这个坏家伙打人的力道可一点都不留情,以他细瘦的骨头,没断掉就已经是奇迹,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苍鹰对有人敢打他宝贝的举动非常火大,而且竟然还是在他面前,不过鉴于这个家伙是爱子心切,因此他只冷冷的瞪着他,心里想接下来该让这家伙接什么样的任务,最好可以让他日日夜夜担心自己家孩子孵出来没有却瞧不着。 “我带雪色来看看鸟儿怎么孵蛋,他想知道整个孵蛋的过程和注意事项,希望有机会可以帮大家的忙。”这是他想到最好的借口,可以转移雪色想自己孵蛋的主意,把每一种鸟儿的孵蛋方式都教给他,这样光是为了记这些重要事项,就可以磨去小家伙不少时间。 “他一个人类……我说小孩子能帮上什么忙?王上,您别太宠他。”还想发一些牢骚,不过眼睛瞄到雪色泪汪汪大眼看着自己的手,用小嘴猛吹想要抚去红肿时,他承认良心有点不安,他刚刚有那么大力吗?怎么立刻肿得跟馒头一样?竟然已经开始发紫了。 苍鹰拉过雪色已经肿起来的手,取出珍贵的药膏轻轻帮他擦上,手指温柔的动作,让那些本来就爱慕自己家王上的雌鸟们,全都陶醉地眯起眼睛。 “很痛吗?” “痛痛!”雪色点点头,把泪水给忍回去,然后看了刚刚打他的家伙一眼,充满控诉的眼神。 “我……我只是…怕你碰坏孩子……”可惜,这家伙的原形绝对是一只大鸟,而且还不是优雅的那种,无辜的表情没人欣赏。 “可是雪色没有不是吗?”苍鹰冷冷的说。 瞪眼,大家伙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抱歉,我不该打你。”错了就要认错,就算不是故意的也一样,而且他还不敢惹鹰王生气。 雪色还是看着他,没有开口接受或是拒绝。 “雪色?”苍鹰疑惑,小东西不像是会计较这点事的人儿呀! 没错!雪色的确不是会计较这种事情的狐狸,他只是没让人道歉过,所以不晓得该怎么反应,然后想起有时候跟爹爹玩耍,爹爹把他弄痛时的反应,于是伸出刚刚被打痛的手,然后把手伸到粗犷男人的面前。 “啊?”他是在控诉吗?可是表情不像。 “雪色?”苍鹰这次也猜不透雪色的小小心思。 “舔舔!舔舔就不痛了。”伸出小手手递到粗犷男子面前。 粗犷男子脑子顿时停留在状况外,苍鹰的动作更快,直接把那只伸出去的手给抓回来。 “雪色,手已经涂上药了,要是让他舔了,我刚刚擦的药全白费了。”况且真让这家伙舔雪色的嫩嫩小手,他会满肚子火,直接一爪把那张脸给抓破。 雪色歪歪头颅,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两人,一副那该怎么办的表情。 “说没关系就好,如果你愿意原谅他的话,就说你不介意就好。” 雪色乖巧地点点头,然后眼睛和双唇都漾起新月般的曲线。“没关系,雪色不介意……这样可以吗?”刚说完马上就转头看向苍鹰。 忍笑。“这样就可以。” 粗犷的男子看雪色孩子般的心性,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打一个人类他还觉得理直气壮,但是打一个孩子他心里就觉得有点丢脸了。“那……你不是要看我……我家鸟儿的孩子,呐,小心点捧着。”自动地从自家的孵蛋小窝里取出一颗蛋来,很轻很轻地放在雪色的手中,虽然里面的雌鸟不在,但是雪色发现放在手心的蛋蛋还暖暖的。 “暖暖的?”跟他以前偷打下来的蛋蛋不一样。 “这里是特制的孵蛋室,外面设了一些结界,可以让整个洞穴的岩石温暖,这样雌鸟不在时,还可以继续让蛋里头的宝宝正常成长。”除了这点之外,这里众集了清新的灵气,能让孵化的宝宝拥有较好的资质,所以除非自个家里有特别设结界的孵蛋场所,否则通常这些臣子都会选择在这里生蛋孵化。 雪色将白色浑圆的鸟蛋放到自己脸颊旁,用嫩嫩的脸颊在上面磨蹭,可以感觉到鸟蛋特有的味道。 “这是什么鸟儿?” “兀鹰!” 粗壮汉子骄傲地说,虽然他们的外型和习性都比较不讨人喜欢,但是他们有自己自傲的一点,就是不杀生,他们只吃死去的生物,在妖界甚至是除了人类之外的动物界,没有所谓什么人死要尊重尸体的观点,万物本应该回归于自然,因此顶多是有些比较冲动的妖族会嫌他们不够勇气,认为他们不敢对人类挑衅而已,对于吃活的还是吃死的倒是没有多大的排斥,所以在鹰王的手下,他们也算是得力的战将,毕竟打起来他们的力量可是绝对不输其它鸟类。 贴着蛋蛋的脸颊,大眼眨了眨。 兀鹰? “和漂亮的鹰一样吗?”水汪汪的大眼闪烁,这颗蛋蛋可以孵出他最喜欢的大鸟儿吗? 粗壮汉子看了苍鹰一眼,脸红了起来,所有飞禽类妖族都晓得,在鸟类里,鹰王所属的苍鹰族是最拥有皇者气息的美丽鹰种,人类通常喜欢抓来驯养帮忙猎捕猎物,其中大漠苍鹰不论是在体型还是在速度上都堪称一等一,那美丽的形态在每一次大会时,常令各族的姑娘们脸红心跳,而兀鹰,不管哪一种都不会被称为漂亮或是优雅,顶多头顶毛别秃太多的比较受欢迎而已。 苍鹰再度忍笑,除了为粗壮汉子脸上的尴尬之外,也为雪色喜欢自己的原形而高兴。 “是不太一样,不过兀鹰可以长得非常大。”虽然苍鹰也有长得非常大的,鹰王的原形就十分健美,体型大得连牛都可以扛上天。 “所以蛋蛋才这么大啊!”雪色好开心,抱着蛋就不想放开,要是他还是狐狸的时候,这么大的一颗蛋绝对不会被他给压坏,但是他现在变得这么大一只,连这么大的蛋都没办法坐了。 “是啊!将来会更大。” “那要怎么孵?” “这个啊!我家老婆子说,一开始的时候啊!要特别小心筑窝的位置,接下来……” 一个小小白白的身子,跟一个壮壮黑黑汉子,就这么窝在鸟窝前开始研究起整个孵蛋的过程,尤其是每次说到什么惊险处,遭到什么外来敌人偷蛋吃时,那张小小的脸蛋就跟着紧张,小嘴张得老大都不知道,一双小手紧紧又小心地捧着蛋,冒着水光的双眼一副好想偷藏回去的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到了极点。 苍鹰倚在门边,看着那小小的人儿充满各种表情的脸庞,感觉到各式各样的情绪充斥在心坎,即使是闭上双眼也挥之不去。 这小小的人儿对自己来说,究竟是放在心中的那个位置呢? 一开始他以为像捡来的孩子,或是像弟弟,但是现在一想,却那么的不同。 雪色……他的雪色…… ☆☆☆ 飞禽类妖族的驻地,其实远在西方深山的山巅,离雪色居住的小小雪色山脉,不眠不休飞翔也要两天的时间,为的是防止人类和走兽类妖族的入侵。其实飞禽类妖族跟走兽类妖族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在与人类对敌时,他们是盟友,在生态上,他们是敌手也是互相无关连的生物,所以说起来也不是那么排斥,只是很难容纳,彼此都有彼此的骄傲。 苍鹰跟走兽首领白虎的感情倒是不差,毕竟年纪都一大把了,没有小一辈的冲动。白虎是名字,非四圣兽里的白虎,其实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苍鹰根本就没瞧过人类口中鸟中之王凤凰的模样,白虎也没瞧过传说中白虎的样子,他是个白子,不是传说中的圣兽,所以有时候他们两个倒是挺期待真的出现什么圣兽,到时候可以看看能力差在哪里,位置给了别人也不在乎,当王当这么多年都腻味了。 “王,最近人类那里的局势有所变动,上一任的修真派盟主已经飞升,新一任的盟主却是坚持人类和妖族不能共容的激进者,据说他已经开始发函邀请各家修真门派,想要剿灭南方一带的妖族。”夜光接着将这些新发现逐一报告,夜光是夜枭一族,在探查上能力相当的强,因此飞妖族的侦测都是交由夜光来安排。 “是吗?总该有个原因吧?” 苍鹰晓得并非大多数的修真派系都喜欢挑起战端,修行这方面多造杀孽只会造成自己将来渡劫上的困难而已,所以除了小一辈不懂事、满腔热血的修真者之外,通常不会蓄意挑起祸端,让双手沾满血腥。 “当今盟主的儿子,在两百年前死于狐妖手中,不过所有妖族都知道那是罪有应得,盟主儿子贪恋狐妖一族族长之子的美色,竟然擅自将其子绑回家中,狐妖族族长派族人搭救,发现儿子被凌虐至心神失常,一怒之下当场杀了人类现今盟主儿子,于是两方仇恨就此造成。”所有妖族都知道狐妖的魅惑天生,容易引人遐思,但对稍微有点定力的修行者,跟除非狐妖特意施法,否则根本不足以畏惧,只有人类才会擅自将自己的邪念加诸在狐妖身上,然后做贼的喊捉贼,认为全是狐妖的媚行有罪。 “愚蠢。”狐妖的妖魅,他也见识过,那是天生的本能,如果不是心存邪念,以狐妖不喜外族亲近的个性,哪来的招蜂引蝶之说。“就为这件事,人类盟主就想引起战端?” “是的,王,虎王要我和您通知一声,他认为这件事理在我方,如果妖族不团结合作,为狐族争个道理,替狐族保卫家园的话,恐怕会让人类那些所谓的卫道者小看了我们,令那个狂妄的盟主妄尊自大,还以为我们妖族全怕了他,所以吩咐我一定要通知王您,希望您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该怎么做,到时候我再让你帮我通知白虎一声,然后汇集各族族长好好讨论,毕竟若是不懂得节制,任意彼此攻打起来,到时候恐怕整个人间界将会生灵涂炭,那并非众人所乐见,所以你先下去吧!” “是,臣等您的吩咐。”夜光迅速地退出议厅,留下苍鹰和鹰后凤英两人。 “王上?” 凤英忍不住出声,从夜光出去之后,王上就出了神的模样,一声不响,以她的观点,这件事根本没有需要多想,打就是了,让人类得到一点教训也好。 “有事吗?”苍鹰回过神来询问。 照过去,每次他这样回问时,凤英总是会摇摇头,但这次却瞧见她点点头,艳丽的脸庞,竟然染上了红晕,点头之后,专注地凝视着他的双眼。 “什么事?” “王上,臣妾的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自从她毒伤痊愈,和王上几次入寝之后,最近发现有点难以维持人形,但身体状况并没有多大的问题,于是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了孩子,飞妖类的雌性,在怀孕之前似乎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很难维持人形,尤其是在刚产下蛋没多久的那一段时间,都只能以原形显现。她想到这点,马上就去找了祭司,证实了她肚子里已经慢慢地形成三颗有精卵,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产下。 成为妖族的女性不但不容易受孕,受精卵在肚子形成蛋的时间也比较长久,所以在刚发现时,就会开始准备可以安全孵化的场所,直到孩子顺利破壳而出为止,所以她一知道这件事,马上迫不及待地想找苍鹰。 听见这消息,苍鹰笑了。 “真的?” 凤英再次肯定的点头。 “那太好了,看来我得在我们的家里设一个安全一点的结界,可不能让那些卫道者找机会破坏。”虽然怀孕的是他的鹰后,但不晓得为什么,他脑中浮出的竟然是最近雪色守在别人鸟巢前专注的模样,最近鸟巢里的母鸟们似乎已经很习惯雪色的存在,偶尔忙的时候还会让雪色帮忙照顾,于是他常常一大早就必须到孵化室去把人给抓回来练字。 没有发现苍鹰一瞬间的出神,凤英满心为丈夫对她的照顾而感到喜悦,尤其是想到再过不久就准备产出的三颗蛋,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想更多,她只知道等到有了孩子,鹰王放在她跟孩子身上的时间也许可以更长久,她清楚鹰王对她的感情,是日积月累却缺乏激情的,但妖族多的是时间,她愿意等待,等待情感堆积到鹰王可以说爱她的那一天。 第五章 当小小鸟儿破开蛋壳,露出湿答答、黏稠稠的模样时,小雪色完全笑傻了脸,比鸟窝里的鸟妈妈还要幸福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那个蛋的父母,尤其当小小鸟儿努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楚这个世界时,小雪色不晓得哪里生出来的蛮力,竟然两三下就爬到刚刚一瞬间把他挤到一边的鸟爸爸肩上,于是小小鸟儿第一眼瞧见了妈妈,第二眼却瞧见了两个爸爸,而且小小年纪哪懂得爸爸妈妈都只有一个,娇娇弱弱地朝两人叫了一声。 顿时,两个“鸟爸爸”脸上漾起再傻不过的笑容,不过,被人骑在肩上的那一个立刻就发现哪里不对,在鸟妈妈细心帮孩子舔去身上的黏稠,小鸟儿注意力被移转时,把肩上的人儿给抓下来,瞪着他那一张可爱到不行的傻笑脸低吼。 “你干嘛跟我抢儿子?那是我的!我的儿子!”这小东西明明就知道刚出生的鸟儿,会认刚见面的人当父母,所以刚刚他才伸手把这小家伙给抓开,没想到他竟然速度快到可以在一瞬间爬上他的肩,他平常不是走路比乌龟还慢吗? “有什么关系?雪色也想当小小鸟儿的爸爸啊!” “那又不是你生的!” “也不是你生的!”嘟嘴。“而且雪色有帮忙孵,你都没有!”他的控诉不但理直气壮,还非常的有道理。 男人傻眼。 但蛋蛋的确是不是他生的,可是如果没有他“出力”,现在也孵不出小宝宝,问题在于他不能明说,他现在的身份是,窝里蛋蛋的主人,也就是养鸟的人类,当人类可没办法把自己的精子给播送到雌鸟的肚子里。 小小洞穴里的雌鸟忍笑,并不想帮自家男人解围,谁让他的确没帮上什么忙,还是雪色在帮她孵,自然雪色的功劳比他还大。 “这不是帮不帮忙孵的问题,而是……”而是他们族里的天性,本来就是雌鸟孵蛋,雄鸟出去在外帮忙找食物,只是他们现在是修练成功的妖,不再需要到处找虫子吃,所以雄鸟工作挺轻松。 “算了,别跟他争,跟他争你会气死,因为他比你有道理。”之前软雪色怎么孵蛋的兀鹰,感同身受地拍拍同伴的肩膀,现在他那个重色轻爹的几个孩子,见到雪色比见到他还高兴,一天到晚在家里吵着要他带他们来找雪色玩,真的是欲哭无泪。 “可是……” “别可是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只受害鸟。”最近孵出来的鸟儿都把雪色当成干爹,他几乎敢打赌,雪色八成拥有最多鸟儿子的人类了。 可惜兀鹰不晓得的是,他家孩子的干爹,不但不是一个人类,还是被飞妖类所厌恶的狐狸,喜欢吃鸡的狐狸。 雪色才懒得理那两个男人在那里埋怨些什么,看见洞穴里的雌鸟已经把小鸟儿的毛整理干净,喂饱肚子,黏黏的鸟毛变成蓬蓬的活像是一颗小毛球,他开心地把小鸟儿捧着起来,开始就往外头跑。 “咦?”还在跟兀鹰自怨自艾的鸟爸爸发现自己的孩子被绑架,犯人正快速潜逃中,连忙眼睛一瞪,慌张的就要追出去。“手下留鸟啊!” 休息中的鸟妈妈差点没把吞进去一半的虫子给卡在喉咙,天啊!她是为什么会嫁给这个一只笨鸟? 兀鹰把人给拉回来。 “不用追了啦!你没看你老婆都没介意了,如果不是你老婆同意,你觉得那小家伙会擅自抢别人孩子吗?”虽然他第一次也一样被吓到。 “但是…但是他……”他都还没有机会抱抱自己家儿子耶! “你该谢谢他,可不是每只出生的鸟儿都有机会受到鹰王的祝福呢!”他的孩子是第一只,当雪色终于把他孩子抱回来之后,发现孩子身上竟然有一层守护结界,那是长辈给予晚辈的祝福,可以避灾让孩子顺利成长至可以自己捕食为止。 这就是为什么雌鸟们每一个都答应得那么爽快,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可以得到王的祝福,也只有雪色这小东西会那么辛勤,帮所有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熟的鸟儿抱孩子到鹰王前给予祝福。 “好吧!”既然可以让孩子得到祝福,那他也就没话说了,可是……他原本想当第一个抱宝宝的人啊…… 雪色的脚其实跑不快,光是跟一般人快步走的速度差不多时,脚踝就会因为过多的压力而疼痛,但是心里总觉得自己又有个孩子的雪色一点也不介意,小心地把鸟儿守在怀里不让他们因为吹到风而生病,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苍身边。 令那些在宫中服侍鹰王鹰后的其它鸟儿惊讶的是,鹰王并不是始终待在同一个地方,整个驻地十分的大,鹰王有时候为了检查整个驻地的结界是否有减弱,而会四处走动,常常让他们这些服侍的人找不到踪迹,但雪色却好象生了个狗鼻子一样,毫不考虑,连路都没多走,马上就可以跑到鹰王的身边。 雪色开心地转过最后一个弯,果然瞧见苍鹰就在一个不大的院落里,仰着头看一颗树上结的果实。 “苍!” 苍鹰闻声回头,瞧见他跑过来的身影,微微皱眉。 “慢一点,不是跟你说不要用跑的吗?”向前几步,把人给顺手抱了起来,果然瞧见那一双细瘦的脚踝微微颤抖着,脚丫子不自然地抽动,肤色有点泛青。 “压到了!压到了!压到小鸟鸟了!”雪色赶紧把怀里的小鸟儿给捧高,怕两人一个用力把刚出生的小鸟儿给压在中间。 “咳!”苍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压到小鸟鸟,是哪里的小鸟鸟?”基本上这里的鸟可多了,会飞的就两只,可以传宗接代的……抬眼看了上面那只小鸟儿……可以传宗接代的有三只…… “啊?”雪色满脸疑惑,不懂苍鹰难得的黄色幽默。 “没事。”你要是懂得我在说什么,我会咬掉自己的舌头,真的是教坏小孩。“你又去抢当爹爹啦?” “呵呵,你看,雪色的宝宝很~~可爱吧?”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抢当爹爹有哪儿不对,献宝地把手中的小鸟儿递到苍鹰面前,掌心里的鸟儿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开心地吱吱喳喳叫,大概鸟儿天生就不怕高喜欢速度,所以雪色刚刚一下子抬高一下子下降的动作,不但没让小鸟儿惊慌,还高兴得很,以为在跟他玩游戏。 苍鹰看看毛茸茸的小鸟儿,再看看眼前笑得像个月亮一样的雪色。 你比较可爱。 “可爱,非常可爱。”他打从心里这么想,他的雪色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孩子……他的…… 雪色虽然天真,但是对情感却奇异地敏感,瞧见苍鹰凝视自己的双眼,有着连自己都无法明白的情感时,刚刚兴奋的心情,突然之间凝聚,沉在心坎里,却更加的浓烈,好象和心跳合而为一,噗通噗通地跳到心口,在自己耳边打鼓一样的响。 苍……和爹爹、娘不一样。 他的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自己,而且每一次的提醒,都会让他心里感到酸涩。 他多想将这股酸涩给从心里赶出去,但是却怎么也赶不走,除了痴痴地看着这个带自己回来,教自己读书,陪自己玩耍,关心自己的人之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傻了?”苍鹰笑着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就这么抱着雪色,中间夹着吱吱喳喳的鸟儿,往屋子里走。 “才没傻。” 雪色知道傻这个字可不是称赞人的话,轻轻地开口反驳,手中的鸟儿不晓得是不是因为闷了,在他的小手上啄了一下,但一点也不痛,只是痒痒的。他微笑,把小鸟儿凑到脸庞,贴住那热热、软软的小身体,刚出生的鸟儿身上还有蛋的味道,出于狐狸的本能,让他好想咬一口。 “没傻就好,今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真的?哪儿?哪儿?很远吗?” “是有一段距离,但是你不用担心,不需要你走,我带你去,带你去看看市集,我想你大概是从小就在山里,所以才不识字也不懂得说话,你可以好好看一看你本来可以过的日子。” 我本来可以过的日子? 雪色眨眼,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而苍鹰以为他还没回过神来,也就没介意。 想带他去市集,是为了避免万一,也许有一天小孩儿会想要过过人类该有的正常生活,否则当有一天年华渐渐老去,却发现他身边的人都还是一样时,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也许就像凤英所说的一样,找个机会让小孩儿下山,让他慢慢去习惯人类的社会,这样有一天,如果他想离开时,才有办法在他原本的世界里生存。 而且……他也无法想象小孩儿渐渐老去的模样,不是介意他不再漂亮、可爱,而是当纹路爬上脸时,就像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人类的寿命有多短,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还有多少。 数着时间的日子,比什么都还要难熬。 除非…… “雪色,你会想要修仙吗?”这是唯一不让年华老去的办法,但一旦小雪色走上了这条路,代表的将是他和他之间的道路会是完全相反的两条,人有人的阳关道,妖有妖的独木桥,若是小孩儿想要修仙,他会送他去,即使将来他的师门会告诉他,他们只可以是仇人。 修仙? 雪色记得这些日子里,旁边的人都在说修仙的人有多坏多坏的事,所以就算知道他们很厉害,但小脑袋还是用力地猛摇。“雪色不要修仙当坏人,不要!不要!不修仙!雪色只要去市集好不好?”他不要想这些奇怪的问题,他也不要苍去想这些奇怪的问题,反正只要可以在一起不寂寞,为什么还要想那么多? 对他来说,只要可以不寂寞,可以跟苍一直在一起,也许偶尔孵一些蛋蛋,那就是最棒的幸福。 “好,我们现在就去。”还有时间,现在希望小孩儿快快乐乐就好。 一双眼睛,看着正笑着的两人,唇角微微勾起一道曲线,待两人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过来时,才从容地缓步离开。 苍鹰是什么样的人物,早从一开始,他就发现有人正在远处看着他跟雪色,但因为感觉不到杀气,也不像是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因此他就没出声,但来者究竟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他可就要好好的查一查。 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他只怕无意间将雪色给卷入,其实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想要带雪色好好看一看人类社会的原因,再过不久,他们和修真者将会有一场硬战,在忙乱间,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好好照顾雪色,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他希望没有他在,雪色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好好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 雪色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上这宫殿时,完全窝在苍鹰的怀里睡得不省人事,这一次他却是睁着双眼,只感觉到苍鹰的身体微微一动,然后身边的景物快速地飞略而过。刚刚他从孵化室跑过来,大概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汗都流了下来,现在回到孵化室,却只眨了一次眼睛,这可不是他夸张,眨一次眼睛顶多数到十,就这么数到十的时间里,苍鹰已经带着他来到孵化室门口,还滴了一滴血在小鸟儿的额头上,就像之前每次他所做的一样,一阵淡淡的光芒笼罩在小鸟儿周围,然后小鸟儿很舒服地闭上眼睛睡着。 不等孵化室里的人道谢,苍鹰已经又带着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直接出了宫门,将守卫的敬礼声远远地甩在后头,雪色越过他的肩膀一看,什么都看不到了。 “苍快快!好快喔!” “还有更快的时候。”当他在天际飞翔时,才是他最快的速度,用跑的,即使功力再如何深厚,也很难赢得了有他一半岁月的走兽妖族。 “真的?好好喔!雪色跑不快,脚坏坏,没有办法跑快快。” “脚没有坏坏,跑不快而已,但是我很喜欢雪色的脚,小小的、细细的,很可爱。”他也知道雪色脚的问题,曾经想过是不是可以用什么样的方式改善,但是一摸之下,发现是骨骼天生,这孩子生下来就是这模样,不晓得小时候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件事他一直没多问,怕会让雪色回想起而难过。 “真的吗?”雪色抬起脚,把上面的鞋子跟袜子脱下来,摸摸嫩嫩的脚丫子,五根指头都圆圆的,很饱满的样子,就跟他狐狸时的小肉垫一样,好想要捏捏咬咬。 人类的身体就这方面不方便,没办法咬自己的脚脚。 苍鹰叹息,小孩儿的行动力惊人,他才说而已,眨眼就马上给他脱了鞋袜,还拉到他胸口前两只手在那里又搓又揉,幸好他的小孩儿没有脚臭,和他身体一样都有一股奇特的淡香,看他一双小小的手揉着小小的脚,嫩嫩红红的,每一小小的地方都惹人怜爱极了。 看自己的脚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又乖乖把鞋袜穿上,动作可伶俐得很,苍鹰教给他的每一件事,他都学得很认真,穿衣服也一样。 “雪色比较喜欢苍的,你看!手指长长的,有力气,脚脚大大的,可以跑好快。”比他这些小小不中用的东西,不晓得好上多少倍。 “那还喜欢什么?” “喜欢苍的味道,喜欢苍的眼睛,喜欢苍的鼻子,喜欢苍的嘴巴,喜欢苍的眉毛,还有,喜欢苍的心跳声,噗通噗通的,好好听,我最喜欢让苍抱着睡睡,耳朵旁边会有噗通噗通的声音喔!还可以闻到苍的味道,雪色好喜欢,好希望可以一直这样。”雪色伸出指头,一样一样的数,每数一样,小小的嘴角就弯一下,满足的模样,多么像在数着什么样的宝贝。 然后,他抬头,看向苍的眼睛。 其实他还喜欢苍眼睛里的东西,他不晓得那该叫做什么,但是因为眼睛里有着那些数不清的东西,所以他知道自己会被苍保护着。 “苍的每一样东西,雪色都喜欢,最喜欢!” 一双水汪汪诱人的眼睛,就这样真诚信赖地看着自己,苍鹰的心因此被填得满满的,感觉就像是数千年来,自己一直想要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的东西,终于让他拥有在怀中一样。 “我也喜欢雪色。” “最喜欢?”雪色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很重要。 “最喜欢。”想都没想,三个字就这样脱口而出,在说的时候,他全心全意,没有想到宫殿的其它妖族,也没想到陪了自己数百年的鹰后。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雪色呵呵直笑,整个人心花怒放,生动的表情让苍鹰怀疑怀里的小孩儿就要开始冒出一朵朵的小花儿。 “苍。” “嗯?”他陶醉在他的笑容里。 “我们可不可以像这样,一直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他终于,把心里最大的愿望说了出口。 “当然可以。”而他,也忘记一开始带他出来逛市集的原因。 “一直一直永远在一起,这样很好对不对?”听到他想要的答案,大大的眼睛突然就这么热了起来,明明就是很高兴很开心,但是眼睛为什么会想要哭? “是啊!这样很好。”那种热度,仿佛会传染,苍鹰同样觉得热烫,从胸口传到了眼眶,热得都觉得微微的酸。 一直一直在一起,曾几何时,他不敢再有这样的期望……… “雪色,你看,我们到了。”站在高高的山崖边,烈风吹得衣裳猎猎作响,迎着风,发丝飘扬,黑的,白的混在一块,纠结。 雪色顺着前方往下看,瞧见了许许多多的小屋子,屋子和屋子之间,人来人往,他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和小湖边的寂静不同,和苍鹰宫殿中的华丽与规距不同,不大的小镇里,有破破的屋子,有美丽的宅子,有脏兮兮抓虫子玩的娃儿,有干净清高的读书人。 人与人之间,摩肩擦踵而过,交会出各式各样的风云际会和小小故事。 “好多好多的人喔!他们,一定不会寂寞对不对?”好多好多的人,感觉就好象只要睁开眼,就有人会看着你,对你说一声早安。 苍鹰苦笑,摇头。 “雪色,寂寞的从来都只是人心。” 第六章 山下的小镇,因为这山里药材丰富的原因,所以人口颇多,市集也相当的热闹,叫卖的商人不少。 雪色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类小娃儿第一次逛市集一样,人类的小娃儿有多兴奋,他就有多兴奋,一下子跑到这里摸摸商人卖的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下子到那里拿了水果咬一口,要不是他身后的苍鹰一看就觉得颇有钱,恐怕会被这些商人给骂死。 在下山的时候,苍鹰在雪色身上做了一些障眼法,所以在一般人的眼中,雪色看起来就是黑发黑眼的模样,除非是遇到修真门派里比较高深的修真者,否则这样的障眼法,就算是一辈子,一般人也不会有所发现。 “雪色,拿东西是要给钱的。”苍鹰在第五次丢了个银子给小贩之后,终于开口,之前不阻止,老实说,是他忘了。看着雪色开心的模样,他心里也高兴,随手就扔出相当的银两,所以忘了雪色根本就不懂得付钱这件事。 “钱?什么东西?” “一种交换,如果你想要手中的物品,就要给这些商人这个。”将银两递到雪色的手中。 雪色瞪着那一块银色硬硬的东西,他好象在宫殿里看过类似的物质做成盘子的模样,意思是不是下次来玩,要把盘子给带出来? “那这些商人也要给果树这些东西吗?”他跟商人拿水果,所以给这个,那商人从树上摘,是不是也要给?也就是说,以后要是找不到盘子,他去找一颗果树从上面拿就可以了?人类真是奇怪的东西。 “他们不用给。” “那雪色为什么要给?” 现在发现,他教了雪色文字诗词,好象忘了解释人类是多么喜欢下规定给自己的生物。“因为,果树是农人种的,农人辛苦等待果树长大,还从树上摘下水果,让我们不用自己亲自种树,亲自取果实,省了一道功夫,所以必须给银两,就是你手上的那一样东西,来奖励农人的辛苦。” 雪色瞪着手中的银两,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小脑袋很努力在转动。 “问题是,他们要这个东西做什么?雪色不喜欢这个。”要是有人要奖励他的辛苦,他宁愿选择让苍抱着他一整天玩耍,要这东西干嘛? “养活自己,要有银两,他们才能够买米吃,买衣服穿,买桌子用。” “有果子,吃果子就好啦!衣服好麻烦,雪色就不喜欢穿,不要穿就好了,桌子做什么?以前雪色住在洞里,从来不用桌子,趴在地上也可以做事情。”小嘴嘟哝,他还是搞不太懂到底要银两做什么,以前就算没有银两,他也可以活得很好不是吗? 唉!看来又要从头教起了。 苍鹰对自己摇摇头,发现自己可以教雪色的事情,还有很多。 “苍!”雪色拉拉他的袖子。 “什么事?累了吗?” “不是,我觉得怪怪的。”从刚开始在市集逛没多久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 “哪里怪怪的?身体不舒服?”说着,就把人给抱起来上下检查。 “不是啦!”拍拍苍鹰的胸膛抗议他偷掀自己的衣摆。“雪色觉得一直有人看着我们耶!”狐狸是一种敏感的生物,所以当有人的视线一直放在他身上不放时,他马上就觉得怪怪的,要是看着他的人是苍鹰,他会很高兴,问题不是。 “是吗?别理他们,是一群不懂得守本分的人而已。”他知道雪色指的人是谁,这小镇里竟然会有修真者,这倒是需要深思的一件事,难道人类知道了他们飞妖族的驻地就在这附近的深山上? “雪色不喜欢他们。”他们的眼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是吗?”苍鹰垂眸,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来的这一批修真者,跟武林盟主当年死的儿子是同一种货色,看着雪色的目光,像是狐狸看到了鸡一样,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可惜雪色不晓得他在心里用了什么样的形容词,否则他一定会跳起来抗议,他从来不会对着鸡流口水,他讨厌死鸡了,他可没忘记当初想拿山鸡的蛋蛋孵时,那一对鸡夫妻把他的身体啄得有多痛,小气,怪不得人类会用铁公鸡来形容一个人的吝啬,真的是小气到了极点。 “别管他们,我们继续逛我们的,要不然下次可不晓得什么时间才能再带你出来玩,不要为了这些让人不舒服的人坏了心情。” “好!”鼓着双颊,气势汹汹地回答,一双小拳头还握了起来,摆在胸前一鼓作气的模样。 “那还想要看什么?” “那个!那个!雪色要看那个,他会吞火耶!”从刚刚他就想看,不过刚刚那一轮人好多,苍怕他挤坏了,所以让他稍微等一下,好不容易那个吞火的人才又要开始表演,他赶紧扯着苍鹰的衣襟提醒。 “好,我们马上就过去。”抱着人儿转身,狭长锐利的目光轻轻地转过几个人的模样,属于鹰族特有的视线里,清楚瞧见几个人在他的目光之下顿住本来想要靠近的身形,神色间犹豫了起来,仿佛此时此刻才讶然发现,雪色身旁的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愚蠢! 竟然连敌手的身份、强弱都搞不清楚就想要生事,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修练到了没有人可以比拟,还是自视师门强大,如果出了事还有人会帮忙担当? 这一记目光,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他不愿在与人类谈判之前多生是非,最好这几个人在这一个目光之下懂得节制,别逼他动手杀人。 在大白天中,由于因为巷子的宽度过窄,因此光线几乎照不进来,依然有些阴暗,充满湿气,而且那一股迅速传人鼻子中的怪味,任何人一闻也知道大概是因为这样的位置太好,有不少找不到茅厕的人干脆就在这里解决。 以这样的环境,除非是想要解决人生三急的人,否则不会有人想要多待一刻,但几个刚刚被吓到的男子就站立在这种地方,有人的脸上已经浮现犹豫,不晓得是因为刚刚苍鹰的目光,亦或是只为这环境太差而皱眉而已。 “师兄,我觉得我们还是放弃好了,那个美人儿身边的家伙不像是一般的保镖侍卫,看起来不太好惹,要是真的不小心把事情给闹大的话,我看连任务我们都别想完成,会被师傅给骂惨的。”一个年纪看起来比较小一点的男子开口,其实他不是年纪最小的,修真人的年纪本来就很难从外表看出,他其实只比他口中的大师兄小了一点,在修为上一样除了这位大师兄之外,其它人根本比不了。 另外一个脸色犹豫的人,马上点头。 “徐师兄,我觉得曹师兄说的没错,这次盟主是希望我们可以探查妖类的驻地究竟在哪里,现在我们已经在传说中的驻地附近,若是惹了事,到时候就难以交代了。”他和姓徐跟姓曹的两人是不同的门派,会在一起多少有点趣味相投的关系,刚刚他们所商量的事,他虽然是没有赞成,但也没有反驳,心中打着如果成功,他可以在后面分一杯羹也好,如果失败,到时候怪罪下来也不会关系太大,没想到几人正准备出手时,却被那个高大男子的目光给吓到,让他理解到,也许这世上也会有他们碰不得的人物。 “怕什么,就算武功高强也赢不了我们,要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可是天道尊盟的属下,都还没遇上妖怪,怎么可以为一个男人就失去对自己的信心?” “但是我想盟主应该也跟徐师兄提醒过,这山林中最常出现一些喜欢个人隐私的高强前辈,要我们小心应付,如果可以,千万别得罪对方,能把对方拉入盟的话更好,我看他刚刚的眼光,也许就是其中之一。” “哼!我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他才不信那个邪,会那么倒霉,随便在路上看到了一个人间少有的好对象,结果身边跟着的是隐居的高人? 最好世界上是有如此巧合的事。 那个小美人身边的男人,他已经稍微探查过,没有妖怪的气息,但也没有仙家的气息在,应该是一般练武之人里武功较高的人而已。 武功高又如何,就算是当今的武林盟主想赢他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他又怎么会怕这个连听都没听过的人。 “但……” 挥手打断还想继续的反对意见,鼻间冷哼。“怎么,难道陈师弟怕了吗?”刻意嘲讽地看了对方一眼,毕竟是不同门派的人,所以彼此之间的情谊并没有那么深,而且多少还带了一点比较的意识在,有此机会可以嘲讽一下对方,徐丰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徐师兄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为了大家好,这一次我们有任务在身,自当该注意一下行为。” “讲得好象平常多清高一样,哪一次我们找的猎物,你没参加一份的?”曹野早就对陈余不满很久了,每一次他跟师兄看上的美人,这家伙总是要参上一脚,虽然不争先,但是那种好像不劳而获的感觉,就是令人非常的不爽。 “你!” “别吵了,再吵猎物就要跑了。”这一次他可不会放过,玩过那么多的美人,就这一次的这个,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足为过,更难得的是,美人干净不带一丝妩媚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曾被污染过的雏儿,他多想在那一双水汪汪无垢的眼睛里染上自己的色彩,他想看他惊慌恐惧的模样,还想看他沉浸在欲望中无法自拔的模样,所以他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哼!” 曹野白了陈余一眼,一脸不愿意跟他多计较的模样。“师兄,那我们该怎么做,这么美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啊!看看他雪白的肌肤,粉嫩的小嘴,想必衣裳底下的身体必然同样美得惊人。” 和师兄在一起就是好,不但可以常常遇到美人,而且还有机会可以好好玩玩且若是东窗事发,师父也不大会责罚。据说师父就是因为当年自己的孩子,“亲近”妖族的美人,被妖族给杀了,因此每次师兄总是有办法谎报被他们玩弄的美人是妖族,让师父不但不责备反而还鼓励。 “等,他跟那个男人总是会有稍微分开的时候,你没瞧见那个小美人的脚,似乎行走不是很方便,如果他稍微跟那个男人分散开来的话,要抓他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美人的脚踝又细又美,只要一手就可以紧紧抓住,手感一定好得很。 也许是因为雪色的模样太吸引人,再加上这些人过去从未失手过,因此才过了这么歇会儿的时间而已,几个人马上把刚刚苍鹰给的警告完全抛之脑后。脸上那充满邪意的表情,任谁看了,恐怕都不会把他们跟正道人士想在一起吧! 雪色跟苍鹰两个,在感觉到紧跟着他们的视线消失之后,整个心情稍微放松下来,尤其是雪色,看到有人不但敢伸手去碰他最怕的火焰,竟然还敢把火焰吞进肚子里之后,一双小手兴奋地猛烈鼓掌,拍得两只手都红通通地,一张嫩嫩鼓鼓的脸蛋也漾起粉红色泽。 也只有这小东西,才会连这种小玩意都看得如此高兴,看在这些人类让小孩儿这么快乐的份上,苍鹰丢了一个大元宝在铁制的盘子上,当!地一声,有别于其它人铜钱跟小碎银的声响,捧着铁盘绕圈等大家打赏的少年眼睛瞪着大元宝,人都呆了。 这么大的一个元宝,够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地过一阵好日子,等到他回过神来,想要大声地道一声谢时,只剩下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小小的那一个双手挥舞着,根本就是在模仿刚刚他爹爹做的动作。他这才想起,刚刚表演的时候,一直有个好听的声音,猛喊着好棒好棒!充满喜悦的声响,让他们这些表演的人忍不住更加的卖力,看来,就是那位小公子了。 感激地朝两人的背影鞠了个躬,继续收着其它人给的赏银,然后感觉到一阵风过去,好象有人正在赶路的样子。 “妖怪!看你往哪里跑!” 一个道士装扮的男子,追着一个女子跑,那女子仓惶失色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吃了那个道士什么大亏。 刚转弯准备到客栈吃点东西的苍鹰听到声音,立刻停下脚步看了过去,前方的女子的确是妖怪没错,而且是低等只懂得吸人类精气过活的花妖。通常这一类的妖怪,常常不懂得节制,在和人类的接触中杀了人类,那些明智的修真者,讨伐的多半是这一类的妖,因此对这一类的妖,通常一般像是他跟白虎都不会刻意庇护,除非另有冤情。 这花妖一看就知道刚刚杀了人,身上的怨气妖气都十分的浓郁。 “苍,什么是妖怪?”雪色凑过去看了一眼,但是视力没苍鹰好,所以只大概看到两个人影在街道人群之中乱钻。 “妖怪就是修行有成的生物,一般称之为妖就可以,会加上怪这个字,不过是人类的自以为是。”因为对人类的鄙视,所以他虽然记得跟雪色隐藏自己的身份,但口气里怎么听都不像把自己当成人类一员。 雪色看了看苍鹰,想了一下………那他也是妖了?但是他没有修行啊?他只是睡了一觉就变成了人,这样算妖吗?还有,苍他……… “救我!救救我!”女子在一瞬间跑到了苍鹰身前,从她眼中就可以看出她知道苍鹰的身份,并且试图以此来保护自己的安全。 即使是妖,这种擅自拉人下水的方式,苍鹰同样不屑。 雪色睁大双眼,有点惊慌地看着这个女孩子,不晓得为什么,他觉得当这女孩子一靠近他们时,他就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小心!那女人是妖怪!”追逐着女子的道士,立刻大声提醒,尤其看到雪色因为女子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跟怨气给压制得脸色发白时,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心口处。该死!他刚刚应该更慎重一点,不该让这花妖有机会脱逃,现在要是伤了这个漂亮的小兄弟,他肯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苍鹰将雪色拉到身后,目光杀气一闪,花妖马上知道自己找错了帮忙的对象,她以为鹰王会怕自己泄露他的身份而救她掩饰,没想到……… 如果不是她身上过重的妖气伤了雪色的话,苍鹰的确有可能放她一马,但是瞧见雪色苍白难受的表情,一颗心马上跟着拧痛,恨不得将这个花妖给碎尸万段。 手指暗中捏了一个诀,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弯手一划,刀刃立刻划过花妖的喉咙,绿色的汁液从喉咙喷溅而出,女子瞠大双眼,布红血丝的眼睛充满着无法置信。 她……不想死…… 为什么要杀她? 想开口报复,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鹰王杀了自己,但是双唇张阖之间,吐出的只有绿色的体液,明明是木系妖怪,但是体液里却充满血腥味,从这里就可以证明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中。 苍鹰冷冷地看着她,他只是毁了她的声音而已,死不了,不过惊恐中的花妖似乎必没有察觉,瞠大的眼睛充满怨恨,完全忘记身后还有一个道士。 “急急如律令,收!”在苍鹰伸手想推开花妖的同时,道士的声音响起,花妖随着他的声音痛苦抖动身体,恍若树叶起舞风中狂乱,接着化成一道绿光收进道士手中的葫芦里,恐怕再也不会有作乱的机会。 苍鹰并不关心花妖的死活,但是道士显然很感激他的相助,立刻走了过来行个礼。“多谢这位侠士相肋,若非刚刚那一剑,贫道担心这花妖又会得到杀人的机会,到时候贫道就难咎其辞了。” “没什么。”作恶者,不管是妖还是人,他都不会手软,尤其竟敢犯到他身上。 “那位小哥还好吗?体弱的人通常会受到花妖的妖气影响,我这里有一颗九花玉露丸,吃了再睡上一觉就会好过一点。” “多谢,雪色……”苍鹰心想人类的东西也许对人类的身体效用会好一点,所以并没有拒绝,接过药丸转身就想喂给小孩儿,没想到转头却不见身影。“雪色?” “咦?小哥儿呢?”道士眨眨眼,他刚刚没看到那个少年离开啊? 苍鹰想起之前那些对雪色不怀好意的修真之人,也只有他们才有能力把人从他眼皮底下带走。 “该死!”手中握诀,一道光芒从双眼升上半空,这是鹰族特有的鹰眼之术,如果身前这个道士稍微有点见识,就一定认得出,但为了雪色,他已经管不了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会被发现。 光芒升到空中时,脑海中清楚瞧见离这大概只有五里远小树林里,有几个人正抓着雪色正纠缠着,从来不曾瞧见他哭泣的小脸上,这时充满恐惧和泪水,慌乱不解的双眼无法明白他们想对自己做什么。 好痛! 他的心好痛!痛得快说不出话来! 身前的道士在发现他使用鹰眼术时就已经愣住,接着看到他俊挺的脸庞充满愤怒、痛苦和庞大的杀意不断从身上涌现时,聪明的脑袋立刻就猜出那个突然失踪的男孩发生了什么事,恐怕跟他的同道还有关系,一般武林人士可无法使用这种类似五鬼搬运大法之术。 “这位侠士,请等……”来不及了,刚刚苍鹰站立的位置一阵风卷起,接着一只庞大的苍鹰已经飞向半空,快速地朝镇外飞去。 “该死!是哪个缺德的同道,这下子可惹上不好惹的人物了,竟然还是在这种时候。”看那苍鹰的体型,一看也知道恐怕是近千年的妖物,再加上毫无妖气的气息,肯定是相当难惹的家伙。 “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叹息,他可不希望人和妖之间真的非要来一场大战解决啊! 第七章 当道士赶到时,一切就都已经结束,四具尸体躺在泥土中,刚刚失踪的男孩哭得悲伤窝在苍鹰的怀中,小小的身体一直颤抖。 雪色不懂,他无法明白自己怎么会在一瞬间离开苍鹰的身边,跑到这林子里,身边还有四个用他讨厌的眼光看着他的男人。这些男人一瞧见他,就猥琐地笑了起来,两个人伸手分别压住他的手和他的脚,另外两个则是很快地脱掉他身上的衣物,湿热的手伸进去他的衣服里,抚摸着他的胸口,揉捏他胸前的朱萸。 好恶心! 直接的感觉冲刷他的身体,他的大脑,想都没想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放开!你们要做什么?放开!”四肢用力挣扎,但怎么可能扭得过四个强壮的男人,细嫩的皮肤马上就磨得红肿还破了皮。 “呵呵!看看这皮肤,吹弹可破就是像这样子吧!才挣扎这么一下子就流血了,多娇嫩,我看要是稍微捏一下不晓得会怎么样?”看着手中嫩得一掐就破的皮肤,陈余差点没流出口水来,他多想咬一口看看。 “是吗?我试试!”曹野马上伸手在雪色大腿上的肌肤用力捏下去,无瑕的雪白马上乌青一片,看起来非常吓人,强烈的疼痛让雪色叫出声音,整个身体无法控制的抖动。 “天啊!真的耶!真漂亮,看起来就让人很想好好蹂躏。”紫色的瘀血一块,停住在雪白的大腿内侧,看起来格外凄楚,令这些淫徒别有施虐的欲望。 “我也试试。”最令人不齿的,就是徐风这个人,他马上一手拉开雪色si处的衣物,毫不怜惜地就往脆弱的地方掐下去,雪色凄厉的声音听得正往这方向赶来的苍鹰和道士全都红了眼。 一阵刀芒闪过,一手还揉虐的雪色si处的徐风,一张充满邪念色欲的表情,永远地就这么停留在他的脸上,接着其它三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们只看到一只跟小牛差不多大小的苍鹰,从空中落下,尖锐的爪子划破他们的喉咙,化成人形的一瞬间,双手穿刺他们的心脏,挖出血淋淋依然跳动的脏器。 雪色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切,依然叫着,直到他熟悉的怀抱将他轻轻抱起,直到耳边听见那熟悉的心跳声,凄厉的尖叫声才成了哭泣,小小的头,深深埋在苍鹰的怀中,浑身不停的颤抖。 这些人对他做的事,他完全不明白,他只知道他好怕,他好痛,他想让苍知道他有多难过。 “别哭,没事了,他们全死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别哭……”别哭,小雪色,你不知道我为你的哭泣有多心疼,别让我忍不住和你一起流泪。 “你杀了他们。”道士赶到时,很沉重的说。 “那又如何?他们该死!”要不是一时冲动,他还觉得他们这些人死得太干脆。 道士看着身上不着寸缕的雪色,和肌肤上可怕的紫色痕迹,刚刚发生的事,想猜不到都难。“他们的确是该死,但是不该是你来杀,鹰王,你该知道你杀了这些人,原本就紧张的局势会有多糟的发展。” “该承担的,我不会退缩,你该考虑的应该是怎么解决你们的盟主,我不信在经过这件事之后,你还会相信你们那个盟主的儿子之死有多无辜。”为了雪色,他不怕大开杀戒,就算会导致将来的天劫难以渡过也无所谓。 “唉!这我也知道,所以我现在才没跟你动手,可不是怕了你。”道士嘟哝,这层关系他可得先撇清,刚刚苍鹰出手的狠劲和功力,他就明白自己刚刚还是瞎了眼,眼前这一个哪是什么近千年修行的妖,而是妖界最可怕的两大妖王之一,据说功力早已快万年,什么时候想飞升妖界都没问题,在他手中,自己绝对跟蚂蚁一样一捏就死,像刚刚那四个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四个死人是修真界的小人物,没人会猜到他们可是修真界的潜力新星之一。 要不是雪色仍哭得厉害,苍鹰几乎就要为这道士的宣称而笑。“既然如此,你跟你的师门好好解释清楚,否则为这种人打无谓的仗,到时候渡劫时的痛苦可别怪我没提醒。” “多谢鹰王提醒,我会把这件事好好交代,但是,我想鹰王也清楚天底下就是有人个性比较激动一点。”还真是委婉的说法,自己说了都想笑。 “那就是我的事了,我自己杀的人,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那就好,那个,我看这小娃儿应该是人类没错吧!那我想我的药对他可能比较有用,这一颗是我刚刚说的九花玉露丸,这一颗是消炎解肿的,最后这一颗是安定心神,可以一次服下没关系,虽然都是大补的药材,但是为了救一般人,我有特地注意药材的量。” “谢了。” “不会。”道士走到苍鹰身旁,低头拍拍雪色的头,用最温和的声音安慰他。“别怕,孩子,不是每个修道人都跟他们一样,这就像天也有黑有亮一样,千万不要因为天黑了就以为永远不会再亮起。”多漂亮天真的一个孩子,他不希望在那样干净的眼睛里留下遗憾。 雪色抬头,眼睛哭得红肿,看着眼前这个安慰着他的大哥哥,虽然他身上的衣服跟刚刚那四个人差不多,但是一双眼睛一点也不会让他不舒服。 所以他点点头,然后伸手摸摸道士的脸,最后慢慢缩了回来。 “你不一样,雪色知道。”娇娇的声音好惹人心怜,道士不懂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 “走了。”这种污秽的地方,苍鹰一点也不想让雪色多留一点时间。 道士一眨眼,又是一阵风过去,不过这次还是人影,没有变回原形,看来鹰王很疼那个孩子啊! 不过……风中留下的淡香,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怪了?什么时候曾经闻过? ☆☆☆ “你是不是太重视那个孩子了?” 苍鹰坐在床杨旁,看着眼角尤带泪痕的小脸,刚刚听到这件事立刻赶来的虎王,对他这么说。 “是又如何?” 那时候他是这么回答白虎,但是其实这只是一句反问,并不是答案,也许连自己都猜不透自己心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 以他的年纪来说,雪色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他没办法陪他到永远。以种族来说,他是妖他是人,即使是鹰王,他应该跟鹰族的女子在一起。而凤英就是那个鹰族的女子,早在百年前,他就已经选择了她不是吗? 但是,从过去到现在,能让他紧张,能让他失常的,却只有眼前这个小小娃儿,即使是他重视的凤英也没办法。 他不是不爱凤英,但,其实这么多年来的时间里,一开始他也许很清楚自己并不爱她,但随她陪着自己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长久之后,如果有人问他爱不爱凤英,恐怕他无法回答。 “不如何,你我都清楚该怎么做,你已经有了凤英,我以为鹰族一生都只有一个伴侣,如果你对凤英有感情,那么把这个孩子送走,凤英有你的孩子,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在你安排的地方等待把蛋给生下来,她需要你,只要你对她有点感情在,那么就让这情感长久下去,有一天你会重视她如同你对这个孩子一样。” 但是,那是爱情吗? “我不晓得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教诲人生大道理的夫子,白虎,你的女人那么多,现在来劝我这点,不是完全站不住脚吗?”谁都知道老虎这种生物,很多时候母老虎会独立养孩子,公虎只是一个播种的浪子而已。 “我可没站在我的角度跟你说这些,我是站在你的角度。你是鹰,一生一世只认定一个伴的鹰族,你跟凤英可以有无限的可能;但是跟这个孩子,一来年纪差太多,二来不同种,三者你们根本都是男的。虽然我们不像人类一样那么在乎这个,但是你可是鹰王,做表范的鹰王。” “你什么时候在乎这些了?”明明一天到晚说他不想当王,最不适合当范例的也是这只懒虎。 “我不在乎,但是如果我们不互相说说对方的问题,还有谁会来纠正我们两个的错误?”那些臣子,怕他们两个都怕死了,还规劝? “所以我应该跟你道谢?” “哪里,在我住在这里的这段期间里,请我喝几坛上等老酒就好。”他底下那些猴妖,一个比一个小气,不过是跟他们拿几坛猴儿酒也不成,不像是苍鹰的属下蜂鸟,每年送给苍鹰的百花酒就不晓得多少,苍鹰这家伙不常喝,正好可以让他解解谗。 “一坛可以,多了就不行。” “咦?这是为啥?”以往苍鹰都是不管他爱怎么喝的。 “蜂鸟跟我哭诉,有只白虎闲来没事就爱偷他酒喝,所以要我以后少让你喝点,否则他不服气。” “这……这……那臭小子,我喝他的酒可是他的荣幸!”白虎还想继续抱怨,但是瞧见苍鹰已经往外头走,连忙又喊了一声。“喂!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啊!” “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 ☆☆☆ “苍?”感觉到有手摸着自己的脸颊,雪色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宫殿之中,正睡在平常自己赖着苍鹰睡觉的地方,苍鹰的双眼看着自己,似乎在想着什么很难解决的事情。 “好一点了吗?” “雪色好很多了……苍,你在想什么?”伸手摸摸他的眼睛,觉得似乎只要自己这么做,就可以分担苍鹰的心事,但摸着苍鹰的眼,指尖碰触到长而浓密的睫,除了微微的搔痒之外,却听不到苍鹰心里的声音。 “我在想,也许该让你到外头住一阵子,接下来宫殿会很忙,大家会照顾不到你,我想安排你到我另外一个住处,等到事情过后,再接你回来。”这样,瞧不见这小小的影子,也许可以让心情沉淀,让自己更明白自己该怎么做才是最好。 “雪色不用别人照顾,雪色可以自己活。”最后的一句话,雪色鼻子酸了起来,从爹爹和娘离开之后,他一直就是自己一个人活,虽然很孤单,但是依然可以活下去,他并不是那么的没用。爹爹总是跟他说,小雪色虽然没有健康的身体,却有最坚强的心,可以不怕痛自己慢慢走,也绝对可以在爹爹和娘不在时,好好自己活着。 所以他就这么一直告诉自己,雪色也许没有可以奔跑的脚,也许不仅得怎么猎捕食物,但是雪色却可以不因为这些残缺,好好地活着,抱着一点点的向往,一点点的希望活着。 所以他喜欢孵蛋,吃了那些蛋,到肚子里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孵出小小的鸟儿来,却可以有一双双的眼睛看着自己,有人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知道,但是宫殿也许会变得很危险。” “雪色不怕危险,雪色想待在苍身边。” “为什么?就算我不在你身边,还是有其它人可以陪着你,而且等凤英她生完孩子,也可以和你一起照顾我的小孩,你不是最喜欢和小孩儿玩吗?”他不确定在他救雪色的时候,雪色有没有瞧见自己变成鹰的模样,也许没有,否则他怎么不会对他感到害怕? “那不一样,雪色只要苍,只要苍就好。” 就算只可以看着苍也好,那就像过去他在小湖边时一样,虽然孤单,但看着天上的鸟儿,他就觉得心里有着期望。现在他不想看着天上的鸟儿,他想看着苍,只要看着苍,他就很会觉得快乐。 看着雪色充满希冀的目光,苍鹰向来坚定的心里突然之间有了犹豫,在这一刻,他更是深刻的感觉到白虎的提醒,其实并不是没有来由,如果他再不赶快做出对策来,他的心恐怕会时常出现这样的犹疑不决,如果在安定的日子里,他也许可以慢慢厘清自己的想法思绪,但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候,尤其他又刚刚才杀了修真界新盟主的徒弟,任何一点犹豫,都可能导致会让他后悔一辈子的悲剧。 “你必须去,雪色,我只能答应你,等事情结束之后,就马上接你回来好吗?” 雪色咬住双唇,也许从小到大,他都是过着让别人照顾的日子,不曾有人反对过他的意愿。但,那并不代表他不懂得听话,不懂得体会,这也是他的爹爹和娘亲,甘愿到老一辈子照顾着他们的孩子的原因。 雪色从来就没有被他们给宠坏,身体的残缺、无形中的寂寞,让他在和其它生物相处时,更懂得去体贴,只因他不想放弃任何一点可以让别人陪他说说话的时间。 所以这次,尽管心里非常的难过,即使依然害怕会不会苍就么丢下他,就像爹爹和娘,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事实就是把他给孤单留下。不过,既然苍已经决定,那么他会听话,他不愿意苍生气,不愿意他难过。 “你一定会来接我是不是?”小小贝齿咬着唇,因为忍着眼泪的关系,整个身体都微微抖着,全身散发出非常明显的难过不安。 苍鹰想到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那么一个人待在小湖里,没人可以跟他说话,没有人可以抱抱他,几乎再差一点,他就要违背了自己刚刚的意愿……白虎……也许就像你所说的,我的确是太重视这个孩子…… 除了一开始见面时,那刹那间心里的一撞。 他在这些日子里,更是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给占据,白色小小的身影,非常的依赖他,教他写字的时候,他总喜欢让自己抱着,在他背后让雪白的小身子可以完全倚在他的怀里,尽管那样的姿势非常的不正确,让小家伙写出来的字永远都像是瞄不准位置。 他还喜欢拉着他一起窝在水池边的石头上晒太阳,因为小家伙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想念小湖边的生活,只因为他说要带他走,于是他就这么匆忙地跟着他来这陌生的宫殿,所以他心里,小湖景色依然漾在心口,只是小小的嘴巴嘟哝着小湖有多美时,老是会不小心就这么舒服地趴到他的背上睡着。 最令他莞尔的事,他从来没有看过有人比鸟儿更加热衷在孵鸟蛋的这件大事上,也只有在帮忙孵蛋的时候,这小东西才会暂时忘了要黏着他,连书桌上为他练字准备的纸上,全部写满了每一种鸟儿孵蛋的注意事项,他敢打赌,所有鸟儿里最会孵蛋的母亲,恐怕都比不上他小雪色博学。 小雪色还喜欢当爹爹,常常拉着他一起抢当别家鸟儿小孩的爹爹,当小鸟儿破蛋而出,让母亲整理完羽翼时;小雪色就会抱着鸟儿,用他细细的脚尽最快的速度跑到他面前,让他祝福小鸟儿,换来小鸟儿一脸疑惑的表情,好象突然之间多了两个爹。 忍不住问为什么? 小雪色说,这样就是一个家…… 原来,小雪色最想要的是一个家……… “一定,一定会来接你。”只要那时候,你跟我可以成为一个家……… ☆☆☆ 离飞妖驻地大约两天行程的地方,修真派的临时驻地正发生一场纷乱,纷乱的来源来自于地上被带回的四具尸体,由于苍鹰盛怒之下出手,因此完全没有留情,当攻击划破这些弟子们的喉咙、刺穿他们心脏的同时,强大的妖力同时打击得他们的元神俱灭。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任鹰王出手杀死我的弟子?”修真盟主莫尉咬牙,一双眼睛已经布满血丝,通红地瞪着将尸体带回的道士,仿佛恨不得将他给撕扯成一块块的肉屑。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道的意思是,鹰王的速度太快,小道来不及劝他稍微留手。”道士并不怕莫尉,早在他带四具尸体回来之前,就已经请示过自己的师傅,师傅的回答很简单,就是门规里怎么说,就怎么做,而门规里最重要的几条里,其中一条就写着凡事无愧于心。 “留手?换句话说,你是赞成鹰王杀了我的徒弟?”陈余的师傅稍微冷静一些,听出了道士口中的涵意。 “不是,小道并不赞成鹰王造杀孽,但小道认为给予薄惩则是应该,贵派子弟的所作所为,小道想各位尊长心知肚明,身为修道人不但不知节制自己的行为,甚至是放纵自己的邪念,做出伤害天理的事情,小道想即使不需要鹰王做出惩罚,贵派尊长也该好好劝诫才是。”关于这点,他亦有所指的看了莫尉一眼,莫尉的两个弟子之所以如此嚣张,没有自己尊长暗自赞同的话,是不可能如此妄自而为,尤其在他大概看过死去两人的收妖经历之后,更是怀疑他们这样的行为,在冠上杀妖除害这一个冠冕堂皇的词之后。更是理所当然的持续进行。 师傅在知道他所说的一切之后,已经将这件事暗自告诉其它几位各派尊长,看来这一次攻打狐妖的事,得往后稍挪,他们这些修行者在修行中最怕的就是心魔,若是一旦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将来在修行时非常可能会因此走火入魔,这也是门规里严加劝诫众弟子凡事不愧于心的原因之一。 “我的徒弟杀妖有何错?” “问题是今天小道亲眼瞧见令徒杀的可不是妖,而是意图侵犯一个看来不过十四的少年,只因为这少年拥有倾城美貌。” 道士知道自己不该讲得如此直接,但是他想起今天那少年恐惧地藏在鹰王怀里,不停哭泣,无法停止颤抖的模样,他心里清楚,要是鹰王晚了几步,恐怕他连那孩子哭泣的模样都瞧不着,这样的恶行别说修道人了,恐怕连一般的老百姓都没几个做得出来。盟主的徒弟之所以可以为恶至今,在于其师的教导错误,让这几个人完全无羞耻之心,心中不曾感到愧疚,因此修行也就可以一直精进,这样的人要是持续修行下去,到时候修成的恐怕不是仙,而是魔! 在众人面前被揭发徒弟的恶行,令莫尉的怒火达到最高点,几乎就要出手直接杀了这个满口妄言的小道,要不是他的师傅把人给往后拉,直接挡在身前。 “盟主,小徒说话放肆了些,但请原谅,但今天的事恐怕已经非常明白,在整件事未厘清之前,恕敝门无法参与这一次的屠妖之战。”道士的师傅在心里叹息,这一次梁子恐怕就这么结下了,但这也是他教导徒弟的方式,整个说来,他也有错,现在自然该由他来担当。 “盟主,本派也有同样的想法,请恕本派就此退出。”另一个个性较为高傲,但行事正直的门派长老,立刻接在后头申明,他们不屑跟这一种姑息徒弟做出蠢事的人做事,虽然他赞同杀妖,可绝对不是用这种卑鄙的方式。 接着,许多不齿莫尉徒弟作为的门派跟着陆陆续续退出,一下子,偌大的厅堂就剩下莫尉和徒弟同样死在苍鹰手中的门主,以及少数的几个认为杀妖当屠尽的门派。 “盟主,我们该怎么办?这些不识大体的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背叛!” 莫尉咬着牙,想起徒弟的尸身,渐渐地和脑海中儿子惨死的模样和在一起,一双眼睛染成赤红,强烈的恨意席卷整个身体。 “一样,杀!” 他在妖族里安排了内应,如果不趁现在内应还不晓得他们此时此刻状况下,仍然愿意帮他们忙的话,将来恐怕就再难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了……至少……就算杀不尽那些该死的妖类,他也要让鹰王跟狐族族长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 第八章 苍鹰除了宫殿外的另外一个家,其实很美丽。 也许是因为苍鹰生于大漠,接着在小湖边修行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脑中一直记得这些景色,苍鹰的这个家,将这两者融合在一起,一个漂亮的小湖边,整个湖的西边是陡峭的山崖,四周则是一些高大的参天大树,整个环境看起来十分的清幽而且安全。 不过那是苍鹰印象中的小湖,雪色印象中的小湖,可是有着许许多多和爹爹跟娘一起种的果树,所以当依依不舍的放开苍鹰的手之后,雪色每天就坐在小湖边的大石头上,不是忍着眼泪发呆,就是含着泪水开始用小手挖起土来种果树。 一边几个鹰族的妇人看了,也不晓得该不该阻止,以前在这里住着服侍鹰王鹰后的族人,因为尊敬王上的关系,从来就没有人想过要动这整个环境的模样,他们都清楚这里是鹰王亲手打造的,但当雪色开始自己动起手来时,想开口阻止,有想起鹰王好象也没说过不准人改变,所以每次雪色想起苍鹰,扁着小嘴又开始在地上挖洞时,几个鹰族的妇人就揉着手,彼此犹豫地互看,最后目光无奈盯着那个白色的小身影,最后叹息。 反正鹰王这么宠这个孩子,应该不会太生气才是。 他们不敢说话阻止,但并不代表其它人不敢,在这里休养的鹰族里,有一个有身份可以阻止雪色的人,那就是鹰后凤英。 因为她现在等着将蛋产下,虽然修为深厚,多半时间都还是只能以原形见人,但雪色在做的事情她都晓得。 一开始,她想开口阻止,但接着她心里却有了矛盾,她想知道若是鹰王到时候回来,发现清幽的家在一瞬间长满果树,到了春天还会飘着无数的花瓣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继续纵容这个孩子? 还是直接把人给赶走? 其实自己心里隐隐约约地已经有了答案,鹰王和他说过,他只想让家人知道这里,那些妇人是为了照顾她而跟来的,过去,这里一直都是鹰王的秘密,而鹰王把这个孩子给带来了。 这样的答案,还不够清楚吗? 为什么? 为什么她数百年来的努力,会在一刹那之间输给了一个孩子? 难道爱情这种东西,真的就像人类所形容的那样无法捉摸,不管他再如何去付出,也不一定能收回相当的收获? 如果,她永远都只是一只鹰……从来就没有人教导过她如何去修行,也许她至死都不会有机会去了解这些,去想这些,她会以为,只要在一起,就是一起飞翔在天际,到老再也飞不动为止。 如今,她却沦落到必须和一个只有不到百年生命的孩子,去抢夺自己的丈夫,所有人都以为她豁达、她大度,她不会计较这对妖来说短短不到百年的时光。但是他们都错了,鹰王也错了,她介意,她非常的介意,只因她知在这百年间,这孩子可以改变什么,只因为只要是深爱一个人,就不会容忍心爱的人,爱别人比爱自己更多,连一刻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一百年。 “你在做什么?”今天,她好不容易蓄积了一些妖力,变回人形,她来到正忙着种树的雪色身后,轻轻地开口。心里其实耻笑着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记得鹰王的话,不要在雪色面前以原形跟他说话,怕不小心吓坏了他。 爱一个人,究竟可以让自己傻到什么样的程度,她已经不想去懂。 “啊!凤英姊姊,我在种树。”雪色转过头,看向凤英冷淡的脸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刚刚他又想起了苍,这几天他一直都睡不好。没有苍的抱抱,耳边听不到苍的心跳声,他睡得很不安。即使是在梦中,都在等待,都在害怕自己又成了一个人。 “鹰王他有允许?” “允许?”他不懂自己做什么会什么要苍的允许,苍说的话他会努力做到,但是他想做的事,除了留在苍的身边这件事之外,苍从来就没有阻止过,为什么要允许? 干净的脸庞,想什么别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凤英更明白感受到,自己和这孩子在鹰王眼中的差别。 “你……从来就不怕…苍…是不是?”凤英在他身边蹲了下来,当自己念出这个已经想了好久的名字时,唇角泛起一抹苦笑,她最想对鹰王喊的名字,现在竟然是在这孩子面前说出口,只因为他喊得那样顺口,好象鹰王除了代表苍鹰这一个人之外,再也没有更多的顾累在。 她的疑问,令雪色脑子里顿时充满疑惑。 “为什么要怕苍?”他从一开始就好喜欢好喜欢苍,因为苍看着他的眼睛,就像爹爹和娘一样,除了爱惜之外,没有嘲笑没有同情,他知道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眼睛,这样的苍,为什么要害怕? 没有苍,他才会害怕…… 凤英苦笑。“是啊……为什么要怕苍?”因为从认识鹰王那时候起,她就已经被长辈告知他是多伟大的一个存在吗?还是在见面那时,被他身上散发的那种威严给震慑住? 这些都不该是理由…… “我终于知道苍他为什么会那么的重视你。”她无法亲口对自己的敌人说,丈夫爱他的这句话。 “因为,自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你,从来就没想过他是鹰王,从来就不在乎他身上那可以睥睨一切的气势,因为有这些,才是完整的苍鹰。”这小娃儿,只瞧见苍鹰,除了苍鹰之外,他干净的双眼里不会有其它更多的附加,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眼睛就只看见自己? 雪色听了她的话,不很懂,但是他想起苍鹰脸上就会露出月亮般的笑容。“凤英姊姊说的,雪色不懂,苍鹰就是苍鹰,就算没有那些,还是苍鹰。” 如果说刚刚的领悟已经让自己明白自己和雪色最大的差异在何处,那么现在她更明白了原来自己真的不如。 原来小小的雪色,眼中所看见的比她更单纯,在他的眼中是王者且充满气势的是苍鹰,就算不是妖王,软弱寂寞的时候也是苍鹰…… “凤英姊姊?”他不晓得她怎么突然就哭了,而且那表情,好难过好难过的样子,那种难过带着他不熟悉的绝望,好象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期望的事一样。 “别哭……苍说姊姊的肚子里有苍的小宝宝,哭坏了身体对宝宝不好。”这是他从照顾许多鸟妈妈时,所得到的告诫,所以有时候,他常常会想,要是他可以有苍的宝宝,一定会乖乖每天睡睡,定时吃东西,总是对着蛋蛋说爹爹有多爱你。 但是他是公的,不管是狐狸的时候,还是当人的时候,都是公的,公的没办法有宝宝。所以当他知道凤英姊姊有苍的宝宝时,他好羡慕,但也觉得心里有一种酸酸说不出来的滋味。 凤英看着他,想起自己已经快要出生的几颗蛋宝宝,终于,撑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是啊!她还有宝宝,也许鹰王和她之间,不会像是和雪色之间那样有着一种无形的羁绊,但是至少,她可以有鹰王的孩子。能为自己所爱的人生下孩子,也许是上天对她的一点补偿,因为有这些孩子,那她和鹰王之间,就像有着天地之间断不了的联系一样。 “你很想要宝宝?”她可以看出雪色眼中的渴望。 “嗯!很想很想要,好象……好象只要雪色可以有宝宝,那就可以拥有一切一样。”他想象爹爹和娘可以有机会宠爱自己的孩子,就像他们完整他的生命一样,他也想去完整谁的生命,让自己的存在有意义而不孤单。 ……那就可以拥有一切一样……是吗? “谢谢你。” “啊?” 凤英摸摸他的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拥有什么。”她可以为鹰王爱自己不像爱雪色深而悲伤,但是雪色却提醒了她,同样可以为自己能拥有鹰王的孩子,而这世间有人却怎么也得不到这一个事实而快乐。她不是因为雪色没办法拥有鹰王的孩子而快乐,而是因为这世界上,有许多人,不但得不到爱,甚至连想要有所爱之人的孩子都无法,自己应该要懂得让自己学会知足而快乐。 雪色眨眨眼,好象有点明白,又好象不是很懂,但看着她终于不再那样悲伤的眼睛,雪色笑了起来,同样在她的脸上亲亲。 “凤英姊姊……” “嗯?” “雪色可不可以当你跟苍的宝宝的爹爹?” “呵呵!你又想当干爹啦?当那么多的鸟宝宝干爹还不够吗?” 雪色微笑,把怀里的果树种子放进挖好的坑里,然后将土拨回去埋好,轻轻地把土壤拍得带点松软却又扎实得不会让雨水轻易冲刷。 “不一样。” “那儿不一样?”她已经可以猜到答案,就像有一天如果有人问她同样的问题,她会回答的答案一样。 “因为那些鸟儿的爹爹,都不是苍。”爹爹喜欢娘,娘喜欢爹爹,所以生下有缺憾的雪色小宝宝,他们从来就不嫌弃,照顾他直到老,永远都不放弃,永远都放不下心。 “雪色的爹爹总爱说,虽然雪色常常被说是他们的负担,但是就是因为有重重的感觉,所以才知道自己的宝贝还在,当爹爹和娘死掉的时候,雪色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那时雪色终于明白爹爹所说的意思,我想要在心里放个人,然后越多越好,越重越觉得原来自己有这么多。” 虽然雪色学会说话没多久,可凤英却被他简单言语中的意义感动,因为她真的可以体会。 “你有个好爹爹跟娘。” “当然!雪色的爹爹跟娘最好了。” 凤英微笑,她记得苍鹰最后会选择自己的原因,在于她的大度和宽容。“……所以你可以当我孩子的干爹爹,如果可以,我希望孩子可以有一个和你一样干净,有一个像鹰王一样有担当、强壮,还有一个可以像我,可以爱一个人很久很久也不放弃。” 雪色微笑,张开他的双手,抱住其实身材比他还要壮一些的凤英,那种和鹰王完全不相同的温暖,令凤英笑了起来,瞧见那些被挖坑又被填平的痕迹,不禁莞尔地伸手也挖了一个深深的洞,和雪色拿了一个她最喜欢的种子,种下。 “我们,一起等待它们开花。” ☆☆☆ 苍鹰不知道他心中最记挂的两个人,在雪色干净的心灵下有了新的关系,他现在和白虎正为目前的情况感到疑惑,因为莫尉的确是派人分别攻打狐族的驻地跟飞妖的驻地,在众妖的通力合作下,几乎是花不到几天的时间,就把所有的攻击给化解,简单得连苍鹰和白虎两妖王都没有出手的机会,感觉上就像是中了什么样的陷阱。 “也许是因为这次退出杀妖计划的门派太多,所以这一战才会这么容易。”夜光事前就知道修真门派瓦解的事情,因此会这么推测不是没有道理。 “不完全是因为如此,就算退出的门派众多,但留下来的几乎都是修真门派中手段较为激烈的几个,可是两个地方的攻打,却温和得令人怀疑,之前见识过每一次修真派和妖族大战情况的众妖都清楚,哪一次和那些极端修真者打起来,不是两败俱伤,有些人类甚至完全不顾后果,自爆元神导致在他四周的众妖死伤惨重,这一次他们打了就退,根本不合作风。”所以一定有什么诡计在。 像是要印证苍鹰所说的话一样,夜光的手下突然冲进窗口之中,浑身带着鲜血落在地上。 “怎么一回事!”夜光捧起属下,缓缓将妖力输进属下的体内,让他不至于因为伤重而死。 “有奸细!”得到夜光的妖力,刚刚还辛苦扑腾的鸟儿才有气力开口。“鸠族的罪火带了几个修为颇高的修真者,闯进虎王为狐妖族长之子所设的结界庇护所,负责守卫在哪里的众妖死伤惨重,我好不容易才在同伴的掩护之下出来报讯,毛泽他们都死了!”想到惨死的伙伴,终于可以恢复人身的鸟儿不禁落泪。 “妈的!卑鄙!”白虎深觉的自己的势力受到挑衅,不禁狂吼出声,惊人的虎啸震得整个狐族的驻地都摇晃起来,所有里里外外的妖族都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怒。 要知道,不管是在妖族,还是在修真派系里,不杀战场上的战士,而是偷袭那些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老弱妇孺,是最为可耻的一件事,因此,即使白虎已经在四周设下不少的护卫,但也只是预防万一,没料想过那些修真者真的会卑鄙到如此程度。 “那我的孩子呢?”惊闻事实,在场的狐族族长立刻惊恐地抓住报讯的鸟儿。 “我不清楚,那时候有一队护卫守在那些比较弱小的妖兽身边,先从后方撤退,因为我在前方退敌,所以并不清楚。” “辛苦你了,应该还有机会,花狐,带着你的族人,等一会跟上我虎族的战将,前去抢救,至于豹族,你们的速度比较快,先冲锋……”白虎立刻当机立断,马上吩咐接下来该做的所有事情,而苍鹰却凝眉站在一边,心里的不安一阵一阵涌现。 “怎么了?苍鹰。”白虎立刻就发现他的沉默。 “我在担心,莫尉那个家伙的目标应该不只是花狐的儿子而已,如果他将所有精锐全部放在你设的营地上,照理说花狐儿子等人应该不会有机会逃跑,他们会派一拨人在前方攻击,一方人在后方等待,但是,如果没有人在后面等的话,其它的人跑哪里去了?夜落,你有看到莫尉吗?” 夜落,也就是好不容易逃回来的枭族族人,闻言想了一下立刻摇头。“没瞧见,而且不但没看到莫尉那卑鄙无耻的家伙,也没看到王您要我们注意的其它两个门派门主。”在开始这一场纷战之前,鹰王就已经提醒众人他杀了盟主和其它两派门主徒弟的事情,为了怕他们报复在飞妖们身上,因此鹰王有让他们特别去注意。 “果然。” “你想他们会上哪里去了?” 苍鹰皱眉,为了防止莫尉报复,他在飞妖族老弱妇孺的驻地里加强不少兵力,因此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此刻也没有手下通知情况紧急,那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莫尉偷袭并且攻击? 心里念头还在转动,突然胸口一阵刺痛,刹时间他明白了莫尉选择了哪一个地方下手。 “该死!”一阵比起刚刚虎啸一点也不见得势弱的鹰啸冲天而起,偌大的翅膀卷起飓风,当众妖眯起双眼时,那只庞大的苍鹰已经飞翔在天际。 “王上!这到底是怎么了?”苍鹰的慌忙,让所有飞妖们跟着紧张,白虎眯了眯双眼,想起他跟飞鹰都有一个秘密的家园。 “妈的!那家伙不会卑鄙到攻击苍鹰的家吧?” 夜光一听,顿时白了脸。“有可能!鹰后正在待产,而且王上最近很宠爱的一个人类娃儿也在哪里躲避。” “你们快去帮忙苍鹰,花狐这边有我来办就够了,莫尉那家伙既然卑鄙到如此,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山穷水尽!”白虎咬牙,过去他跟苍鹰因为妖力过强,和修真界的大老们都有共识,为了避免生灵涂炭,他们很少出手,而莫尉现在的所作所为,却是逼他们不得不动手,到时候就算死伤惨重,那些修真界的家伙恐怕也没话说了。 愚蠢的莫尉,为了复仇,连自己的后路都断得一干二净。 苍鹰设的结界,一旦打破,设结界的人同样会有所感应。 因此当凤英瞧见正往自己方向爬行而来的九尺长蛇怪时,她很清楚她必须尽量拖延时间,拖延到苍鹰赶来的时候。 但是也许是莫尉那几个卑鄙的家伙已经算好时间,此时此刻她刚产下三颗鹰蛋,为了让子女将来可以顺利成妖,她将超过一半的妖力全部赋予在这些孩子身上,因此她身上根本没有剩下多少的妖力可以化成人形杀死这体型巨大的蛇怪。在蛇怪匍匐在洞口前时,她发出鹰啸,希望可以引来帮手,在这里的鹰族妇女虽然都不是战将,但是团结起来还是有相当的妖力可以对付,怕的是,不但是她这里已经遭到了偷袭,恐怕连下面的湖区也已经覆灭。 听见她的鹰啸,巨蛇的行动更加的快速,蜿蜒地穿过洞壁,来到她所筑的鹰巢前。 凤英展开双翼,扑腾在半空中,当蛇头如闪电般迅速地刺向鸟巢中的鹰蛋时,凤英勾起鹰爪试图抓住蛇的双眼。 但是这一只蛇怪的身上似乎充满着剧毒,绿色的妖气在蛇身上蒸腾,每一次凤英往下钩住巨蛇的外皮时,就可以感觉到充满剧毒的妖气往身上蔓延,渐渐地连双翼都感到麻痹迟钝。 那似乎就是蛇怪的目的,巨大的蛇身刻意在空气中翻搅,让整个洞窟充满毒妖气,当凤英的翅膀开始渐渐地迟钝时,尾巴迅速缠了上去,喀拉一声扭断了飞翔的翅膀,纤细的骨翼穿出棕色的羽毛间,鲜血溅洒,痛苦的鹰啸顿时传上天际。 达成目的的蛇怪咧嘴,露出尖锐的毒牙和大口,爬上前要吞掉三颗又圆又大的鹰蛋,但是他没想到舌尖还来不及碰上鹰蛋时,垂在后方的尾巴被人用手用力一抓,虽然力气不是很大,但是依然把整个蛇身往后拉了大概一尺来长的距离,小小一尺长的距离,尖锐的毒牙便再也碰不到那三颗鹰蛋。 “走开!不准你碰宝宝!”洞穴后面是一张哭泣的脸,刚刚他在下面就已经听见凤英的鹰啸声,虽然他不曾听过,但是在下面对抗着鸠族叛徒的鹰族妇人,马上告诉他上去的道路。看着那些鹰族妇人一个个被火鸠族的战士打回原形,他忍不住流泪,但是他知道凤英姊姊正需要他的帮忙,于是毫不犹豫地按照着鹰族人跟他说的道路,往山崖攀爬,终于让他看到洞穴门口,和正打算吞掉鹰蛋的大蛇。 蛇怪瞧见坏他好事的敌人,尤其是在他即将成功的前一刻,心中的恼火更甚,长长的尾巴一甩,就把雪色小小身子给打飞,撞在狭小的洞壁上缩成一团。 原来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弱小生物,蛇怪嗤之以鼻继续往鹰蛋的方向爬行。 “不可以……碰宝宝!”虽然痛得整个身体像刀剐一样,瞧见蛇怪不放弃吃掉鹰蛋,雪色还是冲了上去,取出之前凤英给他挖洞种树用的锐利小铲子,冲到蛇怪的头部,用力往蛇七吋长着一片白鳞的位置刺了下去。以前爹爹有跟他说,要是遇到了蛇,就要咬他七吋,虽然他一直没遇到过,但是现在他依然记得爹爹的话。 被打中要害,剧烈的疼痛令蛇怪发狂,卷起身体往雪色的身子缠绕,一瞬间雪色可以听见自己身上骨头碎裂的声音。 “呜!苍!好痛……好痛……”哭着用小铲子,猛往蛇的七吋上刺,但是因为蛇怪有近百年的修行,雪色又从不曾修练过任何一种法术,因此始终无法给予致命一击。 一边虚弱的凤英闭着眼睛垂泪,她知道再不想办法,不只是鹰蛋,连雪色也会死在这里,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自爆自己仅有的元神。 为了宝宝,她必须这么做,只是自己一代鹰族战将,竟然被蛇怪打得如此狼狈,叫她怎么甘心。 凝神,将仅剩的妖力凝聚在元神周围,努力张开双眼,瞪着面目丑恶的蛇怪,然后在雪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刺向蛇怪七吋,痛苦之下的蛇怪张大嘴,打算一口咬死雪色时,如火一般橘色的光芒从凤英的口中飞射而出,吞进蛇怪大张的嘴里,接着听见蛇怪惨嚎,闷在蛇腹内的爆炸声连接响起,被蛇怪纠缠住的雪色,顿时被喷得满口血。 接着,当蛇怪颓然倒地而死时,痛苦无比的雪色也吐出一大口鲜血,接着身上白光闪烁,原本就已经娇小的身体,顿时化为原形,小小的卷成一个球状,颤抖着趴在地上。 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第九章 刚刚充满鹰啸和蛇嘶的洞穴,一瞬间寂静,凤英趴在鹰巢的一旁,努力张着眼睛看向不远处,然后发现,刚刚为她和宝宝奋战的雪色失去了踪影,一只雪白的狐狸辛苦朝自己迈进,她缩了一下双翼,却发现已经连一点力气也没有,想到身下的孩子,泪水从眼角滴落,没想到杀死了蛇怪,却又来了一只狐妖,只是为什么会有狐妖背叛? 雪白的狐妖,体型非常的小,像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狐,他狼狈走到凤英身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凤英身上的伤口。“凤英姊姊,别哭,你很痛吗?” 身上被大蛇勒断了几根骨头的雪色,觉得自己连说起话来都有困难,但是瞧见凤英满身鲜血流着泪,他还是忍着胸口的灼热试图去安慰已经垂死的雌鹰。 “你……不是叛徒?”凤英气息微弱,可脑袋还能思考,想起刚刚雪色为了阻挡大蛇的进攻而被伤很重,怎么可能在突然间消失踪影,而这狐妖却来得太突然,唯一的可能就是,雪色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狐妖,因为刚刚跟蛇怪的奋战而重伤恢复原形,所以这雪白的小狐狸,不是为了偷她怀里的孩子而来,而是刚刚不顾自己生命危险救她的小雪色。 “叛徒?”雪色如同过往一样歪歪头,那熟悉的动作即使已经变回狐狸的模样,仍然让凤英熟悉得紧。 “算了,是我多心,我早该想到的,只是,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和鹰王你是狐妖这件事。”那样单纯无垢的一个人儿,怎么会刻意隐瞒,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虽然飞妖族对狐狸颇为排斥,但如此天真的一个孩子,什么都可以例外。 “雪色不知道什么是狐妖,雪色一直到上次,在市集看见苍变成鹰的模样时,才知道原来可以变来变去,雪色一直以为自己变成了人类。”现在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变回人的模样,他的身体好痛,要是可以变回人,就能帮自己包扎一下了。 凤英苦笑,她早该想到,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了,她的时间已经不多。“带我的孩子离开,这只蛇是那些人类操纵的,他们一定是要来夺取鹰王的孩子和我,但是我已经没有救了,而孩子………” “不会的,凤英姊姊,你跟雪色说怎么变回人,雪色帮你包扎,雪色很聪明的,帮姊姊包扎后,我们一起等苍回来好不好?”虽然他常常想要是可以苍只陪他一个人的话该有多好,但这希望并不是该用一个生命来交换,他这一生只见过爹娘这么一次的死亡,但那一次就已经够刻骨铭心,他不想再看见,鹰宝宝会很需要娘亲,苍的宝宝怎么可以没有娘亲。 “来不及的……” 她过去曾陪着王在战场上拼斗多年,对于自己的伤势再了解不过,因为刚生下孩子不久的原因,元神原本就已经失去一半力量,现在又为了杀死蛇怪而击毁,她已经撑不了多久的时间。 “凤英姊姊,不要,苍一定可以很快回来的,所以不要哭。”雪色好难过,不但身体难过,心里更是;慌张地陪着凤英掉起眼泪,奋力发出的鼓励,扯痛他胸口的伤,忍不住轻轻地咳,鲜血从口中溢了出来。 凤英一看就知道雪色同样伤得很重,只比她好一些,也许可以等到鹰王回来。 “别说话……这是这三个孩子唯一存活的机会……帮我带他们走,你知道怎么孵鹰蛋的是不?帮我……把孩子孵出来…让他们可以有机会瞧见…自己的父亲……”凤英已经清楚感觉到元神正以很快的速度在崩解,她剩下没多少时间。 “然后……看到鹰王的时候,帮我跟他说,凤英一直都爱着他,从来没有变过……虽然……”虽然已经没有办法陪他到永远,虽然他从来不曾真正地爱过她……但是,她很满足,真的…… “凤英姊姊?” 雪色惊慌地张大双眼,但是那含着泪的锐利鹰目却失去了焦距,茫然地望着前方,似乎在等着鹰王的出现,看不出是喜是悲。 “凤英……咳!咳!”胸口的伤似乎更严重了些,现在连说一声话都有困难,可是悲伤堆积在心里,哭不出声只会更痛。 “你做了什么!”一个充满愤怒的吼声夹杂着鹰啸,从蓝天白云中穿出。 雪色抬头,瞧见他熟悉的身影在空中出现,速度是那样的快,快得让他连露出微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巨大的翅膀给拍开,掉落山崖前的最后一眼,是他最喜欢的苍,正用锐利充满愤怒的鹰眼瞪视着他,充满着恨。 为什么苍要打他? 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凤英姊姊吗? 可是他很努力……很努力了……… 苍还是不高兴吗? 充满不解的眼神,看着那高大的身躯,变成大鸟儿的苍还是那样美丽,但是却不喜欢雪色了……… 雪色好痛…好痛………苍骗人……不是说不会不要他吗? 雪白的小小身影,从高空中落下,瞧着苍鹰的最后一眼,澄澈的眼睛充满悲伤,泪水滴落在雪白的毛发中,扑通一声,落在绿色的湖水里,失去了踪迹。 看着小狐狸落下的苍鹰,突然莫名的一阵心痛,好象自己做了什么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一样,心越跳越快,不安开始在身上蔓延。 苍鹰看着四周的景象,被修真者所操控的蛇怪已死,从它身上所散发的妖气,而凤英已经完全失去气息的身躯来看,可以知道凤英为了保护这三个孩子,竟然凝聚自己的元神从蛇怪的身体内部自爆。 看着凤英的身体,四周散布了她美丽的羽毛,每一根羽毛的根部都带着鲜血,证明着她有多努力,失去焦距的双眼望着天空,像是在责备着他为何来的如此之晚。 “对不起……凤英…我来的太晚。”用锐利的鹰喙轻轻地将凤英的身体打理整齐,一滴不曾落下的泪水,终于为了这个陪了自己数百年的女子滴下,落在她无神的双眼之间,仿佛得到了安慰,眼睑微微地阖上。他打算将鹰蛋和凤英一起带走,离开这个已经不再是家园的地方,却发现空气中有着一股熟悉的香味,那香味竟然是来自蛇怪尸体旁的一摊血。 雪色……是小雪色的味道…… “雪色!你在哪里!雪色!”比起失去凤英的悲伤,更大的恐慌占据心口,放下凤英和鹰蛋,展翅一挥,瞬间将蛇怪的身体剖开,露出血淋淋的内脏来,但是雪色并没有在里头,他的雪色并没有被吞进蛇怪的肚子里。 那会在哪里? 这里有着雪色的血,有蛇怪的尸体,凤英的羽毛,还有着刚刚那一只雪白狐狸的毛发,可以看出发生了什么样的一场激战,但是为什么就是没有雪色的痕迹? 雪白小狐狸在被他拍落山崖底下时,那充满悲伤的澄澈双眼,突然出现在脑海。 雪色!? 刚刚那一股莫名的心痛,再度袭击心口,心跳一次比一次快,每一次跳动都打得他痛得无法呼吸。 不可能……… 他的雪色是个人类,怎么可能跟那一只狐狸有什么关系? 视线盯着蛇怪身上被鳞片夹着的狐狸毛发,还有落在一旁的小铲子,铲子的尖端有着一丝鲜血,暗红的色泽和蛇怪七吋的伤口多么相似,无法化为人形的凤英自然不可能用小铲子攻击蛇怪,那么攻击蛇怪,被卷着毛发的只有可能是一个人。 心里的答案越来越清楚,惶恐也就越来越盛…… 又一滴泪水从眼中落下,落在小铲子上,溅落又弹起,就像是刚刚那雪白色的小东西,在落入湖里的那一瞬间。 老天……他做了什么? 他的雪色原来是个狐妖,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那熟悉的香味,还有那干净的双眼,除了他最心疼的小雪色之外,还有谁可以拥有? 终于跟上来将底下火鸠族叛徒清理完毕的飞妖族众人,正打算找寻他们的妖王时,就看见那黑色的身躯如箭矢一般从山崖落下,冲进下面的湖水里,溅起雪白色的水花,然后消失无踪。 ☆☆☆ 苍鹰的秘密居所之外,一道溪流向外迅速地流着,几个道人带着手下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探看,脸色似乎颇为不耐。 “哼!瞧瞧,这里有只死狐狸呢!” 其中一个道人想从溪水里汲取一点水喝时,瞧见虚弱躺在溪流旁边湿漉漉动弹不得的一只雪白色小狐狸,伸脚恶意地将小狐狸卷伏在地上的姿势给踢翻过来,露出脆弱柔软的腹部。 “还没死,你看还在呼吸着。”另一个道人看了一眼,发现小狐狸的腹部非常微弱地在呼吸着。 “是吗?”蹲下身,伸手一摸,果然还是热热的体温。“不过我看这样子大概也活不成了,不晓得是伤到了哪里,不像是遭到猎人的捕捉而逃跑的模样。”上下翻动小狐狸的身体,也许并非恶意,但摔伤了全身骨头的小狐狸,却痛苦地几乎落泪,断裂的骨头在他的翻动下,不断互相摩擦,不时刺到脆弱的内脏,那一种痛,痛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被骨头刺伤的内脏,在体内出血,小狐狸痛得好想张嘴喊出声音,但却只可以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从口中溢出,每一次的喘息,这些液体几乎哽在喉间,让他窒息。 “是内伤,你看,都吐血了。” “喂!你们两个,少造点孽好不好,只是一只快死的狐狸而已,何必这样折磨生灵?”一个道姑终于看不下去,走了过来将两个道人给推开,伸手摸了摸雪色毛皮底下的触感,里面的骨头似乎断了不少,有些地方却鼓鼓的,应该是内脏出血,这么小的一只狐狸,看起来才刚出生没几个月,伤成这样恐怕是没救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它已经死了。” 道人没好气的反驳,又不是没杀过生,哪需要在这里装清高。 他这话半真半假,一开始他的确是以为这只狐狸死了,收到行囊里跟山下的猎人换点小钱也不错,这一身雪白的毛色,把上面的污垢和鲜血洗一洗,应该还值点钱。后来发现它还活着之后,心里也没多少良心冒出来,还考虑着要是趁活着的时候卖,价钱不晓得能不能好一点。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在想什么,我们可是来找飞妖族王的密藏之地,不是来这里打猎的,控制一下你们的行为……说起来,为什么吴道长派出去的那只蛇怪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但是始终没瞧见吴道长派出去的那只蛇,把妖王的蛋给偷回来,难道事实和他们所得到的消息有误? “死了。” 说人人到,修真盟主莫尉和吴道长脸色阴沉地出现在几人的身后,原本吴道长抓在手中用来控制蛇怪的内丹竟然已经失去光芒。 “怎么会?”不是说这里就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和鹰王正在生子的鹰后而已吗? 鹰后虽然是鹰族的战将,但是所有飞妖族的雌性,在生蛋和孵化这一段时间,几乎都只能维持原形,法力更是在最低的状况,派出去的蛇怪尽管尚未成妖,但也有近百年的修行,杀鹰后夺蛋应该不会是太难的一件事,怎么会失败? “出现了不该有的程咬金。”莫尉恨恨的说,差一步就成功了,但是却不晓得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人物,竟然有办法杀了蛇怪。 “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离开这里,刚刚从空中可以看到鹰王已经回来,虽然偷蛋这一件事是失败了,不过蛇怪还是成功杀死了鹰后,恐怕没多久,鹰王就会找上门来。”话才刚说完,突然间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溪水里冲天而起,溅得一旁的道人满身溪水,来不及咒骂,就看见化成人形的苍鹰,悲伤地捧起地上明显被这些道人给折腾过的小狐狸,很轻很轻地将他身上的泥土给抚去。 “苍鹰!”仇人相见份外眼红,莫尉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镇妖剑,手中剑诀一划,闪烁着金光的飞剑立刻往苍鹰的心口刺出。 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狐狸,苍鹰抬起他的头,一双锐利的眼神不复过往稳重的模样,鲜红的血丝遍布,里面的恨意和悔意不比莫尉来得少。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如果不是你们,凤英不会死在这种时候;她是鹰族最美丽的战将,就算死也该是死在战场上。如果不是你们,丝毫不懂得杀生的雪色,不会这样伤痕累累,不会像现在一样连呼吸都如此困难;如果不是你们,我又怎么会误会,过去不出手,是因为跟你们的尊长有过约定,修行已过千年而不飞升者,必须维持着两方的秩序,但是这一个条例,并不在你们犯上我忌讳的时候。”苍鹰冷冷地说着,原本还可以见到血丝的双眼,一点一点染红,直到再也见不到一丝的白,伸出的手抵在前方,莫尉射出的飞剑就这么剑尖抵着他的掌心,停留在半空之中动弹不得。 “一直以来,人、妖两族之间的恨,从来就不曾止息过,这是一代一代之间累积的情仇,也是一个无形中的平衡,我们不多加干涉,但也绝对不纵容,看来数千年来不出手,让你们自认为天底下再也无人可敌,妄尊自大的结果,你们会尝到,敢杀我妻的结果,你们一样会知道,敢动雪色一根寒毛者,你们谁也逃不了,我会让你们知道何谓生不如死!”手中一转,半空中的飞剑像是扭麻花一样瞬间被扭成螺旋状,剑身失去光芒的同时,啪搭一声断裂为二。 使着飞剑伤人的莫尉,鲜血溅出口中,那鲜红色的液体,不是一滴一滴的落下,而是像泉水一样地涌出,迅速地流下他的唇角,溢得颈子胸口满是血红。 莫尉的门派,修的元神存乎自己一把飞剑之中,当飞剑受到了伤害,修剑者会受到同样程度的创伤,苍鹰这一扭一折之间,莫尉数百年来的修为可以说是全毁了,尤其是在他的儿子死后,为了复仇的两百年苦修,竟然在妖王苍鹰的面前如此不堪一击。让其它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蠢事,终于想起在自己尊长飞升前的谆谆教诲,妖族里谁都可以惹,就是千万别惹上了走兽妖王白虎和飞妖妖王苍鹰。 不够! 还不够! 苍鹰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这么喊着,全身的妖力压抑了数千年,仿佛如果无法在这一刻发泄出去,就会爆体而亡一样的痛苦。 张开的手完全不见抖动,吐着鲜血失去大半生修为的莫尉,就这么从远处直接吸到了他的手里,修长的十指紧紧抓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拧,断成两截的头颅,鲜血喷洒,这世界上就这么少了一个为自己儿子、徒弟的暴行而妄想报复的愚蠢之人。 血腥的手法让其它的修真者惊恐呐喊出声,想要逃却发现自己竟然双脚就像被固定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一双血红的眼睛冷冷笑着,四周开始吹起强烈的风,一道又一道的风凝聚成刀,迅速地在众人身上割下一块又一块的肉片,人类自己发明了一种叫做凌迟的死法,他现在就要这些人试试自己老祖宗的手段,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此的痛苦,他们让凤英和雪色尝到了什么样的痛,此时此刻他们就得加倍偿还。 如同地狱般的哀嚎声,在原本寂静的森林里响起,从谷里赶来的飞妖们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拍手称赞感到同仇敌忾,反而觉得一阵有一阵的冷意,从脚底心慢慢上爬,冻结他们的所有行动。 这是头一次,他们见识到自己王的可怕。 “呜……” 忽然间,一个非常非常细微的声音,阻止了苍鹰的动作,他瞪着血红的双眼低下头,瞧见一直被他守护在怀里的小狐狸,眼睛微微地眨动,似乎被四周凄厉的声音给吓到,不得不努力张开双眼,想要离开充满恐惧声音的一个噩梦。 血红的双眼,立刻褪去血丝,恢复一点点清明。 “雪色……”是的,他怎么可以忘记,他的雪色还活着,他的雪色只是伤得很重,不会死的,不会! 雪白色的小狐狸,终于张开双眼,在瞧见苍鹰的那一瞬间,尽管唇角又溢出了斑斑血红,但是眼中却带着笑。 苍…… 他的苍……没有丢下他……刚刚…一定只是他做了噩梦…… 第十章 “苍……好痛…痛痛…”刚刚忍着的所有难过,在终于盼来的怀抱里,再也压抑不了,抽泣着哭出声音,但是每一次喘息,就会牵动身体里的伤口,只能浅浅地,微弱地呼吸着,好象随时都会停止一样。 “乖,雪色不痛,我帮你治疗,等等就好了,别哭,你看,连狐狸鼻子都红了。”小小的肉垫似乎很不满意他的安慰,拍上了苍鹰抵在他胸腹之间的大手,苍鹰为那么一点小小接触时的温热,感到心口一酸。 他现在正慢慢地将自己的妖力输进雪色的体内,但是妖力只能在雪色破碎的五脏六腑中环绕成一层薄薄的保护,让断裂的骨头不再继续刺痛造成更大的伤口,却无法医治如此严重的内伤, 他的小东西,整个身体内部全坏了,此刻能睁开眼睛,已经是天大的奇迹,除非马上有什么灵药,可以迅速地治疗他身上的伤,否则他这样持续不断地输送妖力减缓伤势,恐怕在他妖力未尽之前,雪色就会因为过度虚弱而离开他。 “苍,认出雪色了。”他知道苍才不会丢下他,一定是他突然之间变回狐狸的样子认不出来,才会把他给推到山崖下,幸好他以前吃过那个什么甜棘草,可以在水里头呼吸才没有死翘翘,要不然他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是啊!我认出来了,和你变成人一样,都好小好白。” 小小的肉垫,又不满地一拍。 “是好漂亮好可爱,爹爹说小雪色,是狐族最美丽的小狐,在还没有发现我的脚不好时,有很多很多狐狸想把女儿嫁给我!就只有苍笨笨,雪色这么漂亮,为什么没有马上认出来,好痛好痛!”想来想去,还是不满苍鹰没有一下子把他认出来,他不晓得他把自己给打下去的时候,他的心比身体的每一处伤口都还要痛,那种感觉就像爹爹和娘永远离开他的时候一样,他真的好难过。 想着想着,眼泪掉下来,圆滚滚的泪珠子滚在雪白的毛发上,久久才掉下去,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模样。 “是我不好,等你伤好之后,你要怎么骂我都好可以吗?” 尖尖的鼻子耸了耸,表示勉强答应的模样。 “苍,你的蛋蛋是不是好好的?” “是啊!我的蛋蛋好好的,不管你指的是哪一种。”他的小雪色,说话总是会让他想要故意扭曲,就喜欢看他一脸疑惑的表情,然后在知道其它含意之后,小脸通红举起小拳头打他的样子。 果然,就连变回小狐狸的模样时,依然改变不了别人一看就懂的表情,眼睛先是睁得大大的,接着皱眉苦思,然后又睁大双眼恍然大悟,最后满脸通红瞪他。 虽然现在一身雪白的毛发,看不到满脸通红,但是两个小肉垫不断在他手背上拍,也知道他有多不满了。 “苍……” “嗯?”脑中思索着到哪里才可以找到疗伤的圣药,在雪色面前闻风不动的沉稳,其实心里已经急得在滴血,他可以感觉到失去太多鲜血的小狐狸,身上温度越来越低。 “雪色好累……想睡……”眼睛快睁不开来了。 “乖,雪色,再忍忍好不好?现在还不可以睡,你的凤英姊姊死了,我不会孵化我的孩子,凤英应该有跟你说该怎么做是不是?”老天,别让他一次失去两个重要的家人,数千年来只能在高处看着的寂寞,他忍受得还不够吗?为什么要在他好不容易终于获得的时候,却这么快就想剥夺而去? 他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 “苍为什么哭了?因为不会孵宝宝吗?”雪色感觉到有热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于是他辛苦睁开双眼,就瞧见他喜欢的那张脸,竟然留着泪充满无助的模样。 他想起跟凤英姊姊说过的话,就算是无助脆弱的苍鹰,他也一样喜欢……但是他忘了告诉凤英姊姊,这样的苍鹰虽然也是他喜欢的苍鹰,但是却会让他心痛。 “苍别哭……雪色会好痛……”努力挤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小声,苍鹰几乎已经快要听不到。 “我没哭……但是你如果不醒着帮我孵宝宝的话,我就会像这样一直哭,让你的心一直痛……”宁可让你一直痛着,也不愿意你就此永远地闭上双眼再也瞧不见。 “苍…坏…苍……我想……”虽然说着苍鹰坏,但是疲累的双眼还是渐渐地阖上,原本搭在苍鹰手背上的一双小爪子,无力地缓缓滑下。 “雪色!醒来!不可以睡!不准留下我一个!如果你闭上双眼,我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瞧见渐渐失去生命气息的小东西,苍鹰再也无法将冷静的表情装饰在脸上,他嘶声喊着,将所有的悲伤和数千年的寂寞,都凝聚在这一声声的呼唤里。 爹爹……娘…别睡……别留下我一个…… 意识越来越模糊的雪色,在他一声又一声的呼喊中,想起当年爹爹和娘去世时,他也是这么在他们身边打转,用鼻尖和爪子顶着他们动也不动的身体,然后却只能瞧见他们永远闭上的双眼,和越来越是冰冷的身体,那种天地间除了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人可以爱你的感觉,雪色觉得像是深深地被刻在骨头里一样无法忘怀,他不想让苍一样的寂寞,所以即使他很辛苦,即时他真的好累好累,他还是努力张开双眼,深深着凝视着那张明明说他没哭,却流着满脸泪水的俊脸。 “……苍……想去…小湖边……”他想念那里,如果他真的再也张不开眼睛,他想在那里和爹爹、娘在一起。 “好,我带你去,但是你不可以睡着好吗?”苍鹰知道,他的小孩儿已经撑不了太久的时间,此时此刻能睁着双眼继续和他说话,已经是上天给予的奢侈。 小狐狸轻轻地点头,然后将毛茸茸的耳朵贴在苍鹰的胸口,他发现变回狐狸之后,苍鹰的心跳听起来格外的大声,可是跳得好快,那种速度,一点也不令人觉得快乐,反而充满着伤悲。 他不想永远闭上双眼…… 他不想留下苍在这里,苍一个人不会孵宝宝,凤英姊姊答应过他,愿意让他当宝宝的爹爹的,他好不容易才可以真正拥有属于他跟苍的宝宝…… 围在一旁的飞妖们,只能看着他们的王,带着那个总是在驻地宫殿里抱着刚出生鸟儿晃来晃去的小雪色,轻轻地、优雅地飞上天际,在鹰爪轻轻抓取下的小小圆球儿,辛苦张开的眼睛,往下望着大地,美丽的眼珠子,露出一偿所愿的快乐。 他记得好久好久以前,他望着天空时,曾经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变成翱翔在云端的大鸟儿,然后好好地看看小湖外的世界。 现在,苍帮他达成了。 虽然没有变成鸟儿,但是他的确是飞翔在空中,然后看见山川万物,和心里最重要最重要的人。 所以,爹爹……娘…雪色是不是可以贪心地再多要求一点愿望,以前他不懂,所以他的愿望只有变成鸟儿看看小湖外的世界,有人可以一直一直陪他直到他再也看不见………但是他现在才知道,这个愿望是不完整的…… 现在,他知道要补上什么…… 如果可以……希望可以永远,永远……苍永远陪着他……他也永远陪着苍……到宝宝长大,直到他们彼此再也没有遗憾……… 圆圆的眼睛……轻轻地闭上……无力的四肢轻轻地搭在鹰爪上,就像是手牵着手一样…… 当苍鹰落在小湖边时,手中小小的身躯已经失去了气息,苍鹰看着手中的小狐狸,静静地在小湖边的大石头上坐下,看着波光潋艳的湖面,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手掌心依然贴着小狐狸的胸口,即使手中的身体已经开始缓缓地失去温度,但他就是不愿意停止,好象只要他持续着,那圆圆总是水汪汪的眼睛,就可以再一次睁开看着他。 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也来接你了。 但是我以为可以好好想想,做出选择的机会,却早已经失去。 其实当我发现你对我是那么重要时,我就该把你藏在我的身边,不论走到哪里都不放手。 其实当我第一次在这里看见你的时候,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时,就该知道长久以来日日夜夜、岁岁月月等待的人,就在眼前。 是我自己的愚蠢,我的多虑让我失去了你吗? 我只是希望可以好好想想,找出最适当的方式,让凤英能得到她该拥有的,让你可以幸福快乐。 “雪色,人类时常说做人难,但是当妖同样也很难……小时候,当我发现沐浴在月光烈日下,沉浸其中可以渐渐、渐渐地改变身体时,我只为自己身体比别人强健而高兴,但是随着日子越来越久,我的身体依然和过去一样强健,但是我的父母、朋友、敌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然后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孙子,我才知道,自己沐浴月光烈日下时,很多事情都因此而改变了。” “一开始我会悲伤,可是当时间过去,我的强健让我成为别人眼中的强者时,再也没有人可以和过去一样亲近我,开我玩笑或是找我打架时,疏远的关系,即使是对方的死,也很难令我感到悲伤……数千年的岁月,我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你却像是上天给予我的一点补偿,让我重新可以感觉这一切情感,你知道当失去的一切重新拾起时,会有多想好好守护一辈子不放?” 然而,上天的补偿变成了玩笑,让他因此痛彻心扉。 将手中的毛茸茸小球抱在怀中,然后取出凤英生下的三颗鹰蛋,就这样一直一直看着湖面,风来了用他的背为他们遮挡,雨来了他撑起结界不让一滴雨湿透他们,他就像坚硬安全的岩石一样,恒久地守护着最重要的宝贝。 直到有个气喘的声音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不断的喊着,从一开始的好言好语,到最后一声可以刺破耳膜的虎啸。 “你不要命啦!就算有数千年的修为,也不堪你这样浪费你的妖力,你知道像你这样一直不断输送妖力不眠不休,要花多少的时间才有办法补回来吗?”白虎觉得自己的耐心快用完了。 他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就听见飞妖们跟他哭诉他们的妖王失去的踪影,接着是这个人类的小道士在知道整个过程之后,特地跟他师父报备下山赶过来,只为了跟苍鹰说那个雪白色的小东西有救,然后他就开始满山遍野地找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家伙,原来竟然窝到这种地方来,害他差点没累死。 “没关系,反正我不需要了。”苍鹰看着白虎,双眼失去过往的精锐,落魄得让白虎难以置信。 爱情果然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光想他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不需要你个大头!接下来你还要花不少妖力救这只小东西,而且看在他是狐妖的份上,我算是他的尊长,帮点忙是小意思,你就不用太感谢我,喂!道士!你说该怎么做!”突然,在苍鹰还来不及意会他话里的意义时,白虎的大手一把捞过身边的道士,直接把人给扔到苍鹰面前。 呸!人类果然是弱小的生物,不过就是跟他一起找了三天三夜而已,就气喘吁吁到现在,看看人家苍鹰,起码已经七天没有休息了,除了身上狼狈一点,两眼无神之外,脸色几乎没有太大的改变,数千年的修行可不是说说而已。 “你……可以救雪色?” 道士很快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让本来就没剩下多少耐心的白虎一掌往他头上拍下去。 “又点又摇的是什么意思,你耍人喔!” 道士一点也不怕他是个修行数千年的妖王,被打得头往前点之后,一脚踹了上去。“我的意思是我没办法救,但是那个孩子却可以!” “他已经死了,怎么救?” “没死,本来我还不确定,但是鹰王这些天来如果真的没有停止将妖力输进小孩的心脉,那就有机会。”说着,将一张符咒贴上小狐狸的额头,但是因为雪色的身体和脸都太小,一张小小的符咒看起来活像是盖了一张纸棉被在小狐狸身上,让道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笑声过后,一个小小白色的影子从狐狸身上浮起,苍鹰瞧见那小小白色的影子时,多日来僵硬的脸庞露出了第一抹笑。 “雪色……” 小白影一脸刚睡醒的模样,小爪子还搔搔脸颊,慢慢张开眼睛终于瞧清楚眼前有三双眼睛正瞪着自己,尤其是白虎的那双,大得跟铃铛一样,一脸杀气,差点把白影又吓回身体里。 非常有默契的,两只手伸出来将白虎的脸给推到一边。 “接下来该怎么做。”瞧见雪色生动的表情,苍鹰对道士充满感激。 “问这小东西,他是不是有吃过一种每五年变一次颜色的果子。” “五年果。”苍鹰若有所悟,终于明白为什么雪色身上始终没有妖气,也明白他身上的香味源由何处。 “是的,五年果,要是我猜的没错,这小家伙已经吃了三颗,妖王应该知道,吃一个果子可以化妖气,吃两颗可以固型,吃三颗可以成人,吃四颗则是能……” “起死回生,只要魂魄尚存,身体未腐。”苍鹰接着说,英俊的脸庞露出欣慰且感动的笑。 苍? 他似乎可以听到小小白影疑惑地问着他。 “没事,再等一会儿,只要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原来这世间,处处充满着转机,只要你愿意坚持与相信…… 很久很久以后 美丽的小湖边不但种满了果树,后来苍鹰还在小湖上盖了屋子,不大的屋子可是一家三口外带几个侍从和护卫刚刚好,平常几个飞妖族的小伙子来拜访时,就喜欢玩一下低空飞掠抓鱼,比比看谁的速度快,谁的目光准,于是后来干脆就在湖边架一个高台,每年还有比赛可以参加。 “爹!” 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非常严肃地走进书房,脸上那表情不晓得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怎么了?” “小爹在玩泥巴。” 闻言,苍鹰抬头,看向已经快忍受不了的二儿子,然后微笑。“那就让他玩,有什么关系。” 他的宝贝会做什么事情,这数十年来他已经非常的习惯,反正他们妖族不像人类,从来就不觉得泥巴哪里脏,别吃到肚子里去就好,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他就喜欢雪色像这样永远都不要长大,永远都那样干净简单。 “问题是,他玩泥巴的原因,是为了孵甲虫的卵。”由于甲虫的卵很小,他很担心一个不小心沾到头发上还是耳朵眼睛里,要是真的孵出来怎么办,他可不希望小爹为了孵那种没啥智能的小生灵而弄坏身体。 “甲虫?”这次苍鹰拾起了眉,看来他的雪色越来越退化了。 从好不容易救回一条小命之后,他先开始帮忙孵他的三个宝宝,等到宝宝孵化之后,他有了新的乐趣,就是玩小孩。 可别看他照顾孩子的模样跟玩乐差不多,偏偏三个小娃儿都被他照顾得健健康康,每一个个性都讨人喜欢,虽然三个孩子认为那是因为他们本质强壮。 等到三个孩子长大,在吃了五年果的汁液后迅速化型,不需要雪色的照顾,他的宝贝就这么闲了下来,无聊之下开始重操旧业,从每一种的鸟蛋开始,等到孵完每一种飞妖族的蛋之后,他又打海龟的主意,后来是鱼卵,青蛙蛋,现在则是退化到虫卵。 其它的卵他都可以接受,但虫卵? 怪不得已经习惯他家小爹作为的二儿子会脸色凝重。 一般虫卵孵化的条件很特别的一点,就是喜欢窝在腐烂的泥巴树皮下,那种东西就对身体不好了。 “没错,甲虫,然后跟小三一起弄得全身都是泥巴,我已经搞不太清楚小爹今年几岁了。”那小小模样,加上总是天真纯洁无比的脸庞,老实说,要不是大家认识他,恐怕真的会以为有人类的小孩子偷闯进来玩。 苍鹰闷笑,起身跟在二儿子的身后往林子里走。“你啊!怎么不和大哥去大漠看看?”一天到晚跟在他小爹和小三的身后,不少新生的飞妖还以为他是这里的护卫。 “没意思。” 才不过百年修行的小妖怎么可能瞒得过数千年道行的老爹,明明就是看上了某家的孩子,那家孩子三不五时就喜欢在他宝贝附近晃,只因为从来没看过像宝贝这么小只的族人,觉得说不定是啥特有品种的狐狸。 “狐妖很美丽是不?”比起鹰族女子充满英气的模样,狐族不管男男女女都带着一点柔媚,一言一行全吸引着所有视线,所以人类才总是喜欢说那些充满着魅力的人叫狐狸精。 果然,小妖的俊脸红了一下。“没小爹漂亮。”他喜欢的是一个秀气的小呆子。 “要比你小爹漂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可不是他自卖自夸,他家的雪色连狐族族长都忍不住称赞,尤其是那种美丽不但是外表,还是发自内心的洁净,要不是所有人都看过他变成小狐狸的模样,否则都把他当作白莲花妖或是百合花妖。 “要比小爹爱孵蛋的狐妖也恐怕少有。”远远地,就瞧见那个白色的身影整个人趴在地上。 苍鹰叹息,一个快步,就走到小东西身后,直接把整个人捞起来,悬在半空中。 “我可以请问一下你在做什么吗?”调整一下位置,把人抱在怀里,直接就走到湖边,带着人儿进去湖水里,把身上所有的泥巴都冲刷干净了,再走出来,妖力在全身绕过一圈,立刻将身上所有多余的水分除去。 “孵虫虫。”这么多年的时间,雪色还是喜欢让苍鹰抱在怀里头,不过有时候苍鹰有事情要做,他就会到处找蛋孵,这造成他们一家子一年到头都有访客,全部是来看他这个干爹的,有些身份比较低一点的鸟爸爸跟鸟妈妈,在瞧见妖王的时候还一脸惶恐,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仗着孩子的身份才有这种荣幸,拜访妖王的家耶! “基本上,就算你孵了虫虫,虫虫孵出来之后也不会叫你爹爹。”虫族生命非常的短,再加上没有什么智能,除非有特别的际遇,否则能化妖的数量十分的少,因此跟虫族沟通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即使长了一对狗耳朵,恐怕也听不到他们传递消息的声音。 雪色抱住苍鹰的颈子,瞧见自己家二儿子又趁机跟在某一只小狐妖的身边,嘴角偷偷地挂起笑容。之前虽然鹰族已经能接纳他的存在,不过还是老喜欢以他是走兽妖族,身份种族完全不相当,怎么可以继凤英之后成为鹰王的鹰后这种事念得他烦死。 于是当他跟白虎哥哥熟了之后,就故意常常邀请他跟他的族人过来做客,反正只要弄上几坛好酒,白虎哥哥根本就是不请自来,接着一堆喝醉酒的飞妖跟走兽妖族全部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嘿嘿…… 其中狐妖跟黄莺最受欢迎,凶猛的鹰族和虎族不晓得为什么,老是对这两族人形化的妖族看对眼,结果造成一堆虎妖跟鸟妖配成一对,鹰妖和狐妖在一起,让那些鹰族的长老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苍常常对他说,也许他的小雪色才是真正适合当妖王的小妖,他跟白虎这么多年的时间,都还没办法让两大族如此气氛协调,已经成妖的种族毕竟跟当年还是动物时的敌对比较没那么强烈,很多成妖都到了辟谷期,不需要在自然的这一条食物链里挣扎,因此也就少了仇恨,相处起来并不是想象中那样的困难。 “可是不孵虫虫,小二跟小三又不喜欢我去人类哪里玩。”他们说现在还是有很多的坏人类,等他厉害一点再去,问题是他们三个都比他小,为什么就可以? “谁让你修行老不专心。” 想起当五年果终于发挥药效,慢慢修复雪色身体的那一段时间,因为雪色的身体本质太差,恢复的速度十分缓慢,每一天的夜晚都因为伤势的疼痛而不自觉掉泪,即使是在昏睡时也一样,心疼无比的他,在他终于恢复健康之后,就开始教他一连串有系统的修行方式,只是他的小宝贝,不晓得为什么,对这件事总是很不热心。 “太专心就不可以赖着你了。”小小的声音在嘴边嘟哝。 “不要以为我没听到,你这什么莫名其妙的想法,为什么你太专心我就不会让你赖着?你以为你变强了我就会让你自生自灭?”关于这点他颇怀疑,以雪色的身体本质,有变强的时候吗? “不会,可是……可是雪色想当永远的小宝宝。”他想了想,觉得当小宝宝最幸福,不但可以整天让喜欢的人抱着,还可以要任性跟撒娇,每天睡饱饱再起来,看到喜欢的东西就香一个……然后当小宝宝时,就可以永远有人陪着不孤单。 “小宝宝可不会做这个。”轻轻地,在他翘翘的小屁屁上一捏,然后故意在最隐私的地方打绕。 雪色立刻羞红了脸。“坏蛋!”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爹爹跟娘有时候偷偷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的,就是这件事……跟苍一起做,他很喜欢。 “苍……” “什么事?” 将脸埋在他的颈子里,闻着他好闻的味道,想着怪不得最近小二老是期待五年果快成熟,让他心爱的小狐妖吃,雪色宝宝身上的味道,跟狐族身上特有的味道相比之下,真的是天差地远,庆幸鹰族没有狗鼻子,否则抱起来那味道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忍受得了。 “如果我修行慢一点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不用飞升。”小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地说。 这一刻,苍鹰终于明白向来乖巧听话的雪色,为什么在这一件事上,像个顽皮的小娃儿般不专心。 “傻瓜,你以为飞升那么容易啊!” “可是,之前花容过了千年大劫,飞升了的那一瞬间,虽然大家都明白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果陀还是掉了眼泪。”小二跟他说,因为果陀比花容小了一百多岁,刚飞升妖界的妖,没有能力穿过逆行信道,因此只能等待一百多年过后,果陀可以顺利飞升,那时候才可以再相聚,但如果果陀失败了,花容就再也没机会可以见果陀一面。 所以,他会害怕。 苍鹰的心里暖暖的,只要和雪色在一起,他就觉得自己真的活着。 “所以你不想要努力修行。” 小小脑袋用力点了点。 “小傻瓜,跟我你不用担心,你知道我几岁了吗?” 雪色抬起头,两手抵在他的胸口,像小狗儿一样圆滚滚的眼睛一开始先是好奇地看着他,然后向是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不晓得这个秘密,整个眼神都闪烁起来。 “苍几岁?” “八干多吧!快九千,太多年了,我也没计算过,呵呵!你怎么这表情?”他瞧见一个眼睛睁得快要掉下来,小嘴张得老圆的小狐狸精。 “苍,你好老喔!” “是啊!你不会现在才嫌弃我吧?” “才不会,苍好厉害,可以活这么久耶!” 雪色伸出小指头,屈着手指开始算了起来,然后发现自己可能算上一整天也都数不完……呵呵……这是不是就叫做永远永远?他可不可以也活那么久,然后那时候他九千岁,苍一万八千岁,哇! “是是,我好厉害,我的重点是,你没发现我没有飞升吗?白虎今年恐怕也快九千岁了,他同样也没飞升,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分开,你可是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公呢!就算飞升到了妖界,恐怕能力可以比我强的还是屈指可数。”妖界的灵气比人间界浓厚,但并不代表那一定就是一件好事,过于浓厚的灵气,修炼起来提升会过快,千年修炼而成的肉身常常因此无法负荷爆体而亡,所以在妖界修炼,必须在压制和提升里找到平衡。 而他跟白虎,近万年的身体在将来到妖界时,只需要不断的提升就可以,进展的速度会比任何妖都来得快、来得扎实,所以他们从不急着走。 “那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是啊!一直在一起,如果你不想飞升,那我会帮你留下来,然后一起看着这些孩子长大,也许有的跟我们一样相爱,也许有的会变老,更也许有的会死亡。”苍鹰摸摸他的头,话语之间满是经历过的沧桑。 “就像苍一直在做的一样?” “是啊!就跟我这数千年来一直在做的一样。” 雪色看着苍的眼睛,然后歪歪脑袋,突然之间傻呼呼地笑了起来。 “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瞧他笑得这样傻,苍不禁捏捏他尖尖的鼻头,瞧见上面慢慢晕出一点点红晕,像喝了老酒一样。 “当然不一样,以前苍没有雪色啊!”以前苍没有雪色,就像雪色没有苍一样,很孤单,很寂寞。“现在苍有了雪色,你可以在难过的时候,让雪色抱抱,生气的时候,让雪色安慰,想说话的时候有雪色,觉得不安觉得寂寞的时候,可以听雪色的心跳,就像我喜欢听苍的心跳一样,怦咚怦咚地,告诉我,你就在身边。” 所以,当然是不一样啦! 苍鹰凝望着笑得如此满足的他,整颗心都被他填得满满的,原来一个人的高兴不是真正的高兴,有人能分享的快乐,才是快乐,雪色用他的快乐将所谓的寂寞给挤出脑海中,刹时,他根本想不起来当初独自飞翔在天际时的苍茫。 “是啊!不一样。” 这一生,有你足够…… “喂!你们两个家伙躲在这里偷笑什么?抱成那样害不害臊啊?让我在那里找好久。”白虎手里拿了一个袋子,一副捉奸一样的恶心笑脸来回在两妖身上瞄,可惜啊!都穿着衣服,没好料的可以看。 “有什么事?”苍鹰没把他一脚踹开已经显得非常有妖王的风范。 “瞧!你家宝贝一定会喜欢。”一副好象得到什么天下最大的宝藏一样,慢慢地把布袋打开。 好奇的雪色往里面探头一看,是一颗火红色的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小家伙完全上钩,伸手进去把蛋给捧出来,哇!好大的一颗蛋。 “说出来吓死你!这是鼎鼎有名的凤、凰、蛋!” 果然小嘴张成圆形,小身体跳了起来,双手捧着火红色的蛋开始原地打转,几乎快要跳起舞来,那模样让两个妖王直笑。 “怎么孵?怎么孵?” 白虎收起笑容,很正经地对他说。“废话,凤凰要浴火重生,凤凰蛋当然是要放在火里烤,你拿着铁锅子把蛋放在里面,加点水用火烧,一下子就可以孵出凤凰了。” 话刚说完,小人儿立刻小心翼翼地捧着蛋回屋子里烤。 “你少欺负他,凤凰蛋?”他们两个活了这个久,连凤凰都没看过,还凤凰蛋? 白虎看那小小身影已经跑得不见人之后,才放声狂笑。“你家小狐狸真是一个宝!哇哈哈!快笑死我了!我只是在上面染上朱砂而已,他真的以为是凤凰蛋,快笑死我了,等一下可会孵出香喷喷凤凰,大家等着吃凤凰吧!”这小东西就是那么好骗,都快百年了,还是一个样子。 “等一下他要是哭了,看我怎么找你算账!” “放心!我可是真的有准备礼物送他……苍鹰……”擦干眼眶中笑出来的泪,白虎看者屋子里亮起的火光,脸上的微笑,很感慨。 “什么?” “你很幸运。”糊里糊涂的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但是苍鹰能懂,他真的能懂。 他何其有幸,可以得到雪色,让他的将来,不再孤单,在自己的人生里,有人可以陪自己哭自己笑。 “你也会有的……你也会……” 白虎笑,转头看着老友的脸庞,当小屋子传来惊慌的叫声,猛喊着蛋熟掉了,怎么办、怎么办时,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你的礼物最好是可以让他高兴。” “当然,我可是还要来这里喝酒。”一起站了起来,往小屋的方向走,很多时候,幸福就是这样简单。 ——全书完—— 后记 很久没有写后记了。 因为目前出的几本书都不需要写,因此突然之间真的还有点想不起来该怎么写?写些什么东西好? 谈谈这本书好了,它的灵感来自于寓言故事,就是狐狸偷鸡的故事。但是狐狸偷鸡只让人觉得贪吃,一点可爱成分都没有,我又想写可爱的小白文,于是就想,狐狸偷鸡如果不是为了吃,还可以为了什么呢? 因此雪色偷蛋只是因为怕寂寞的开头就这么出来了。 大概是最近连续许多篇文都是长篇的关系,再开始写之前就想了一堆的情节,然后写到一半才发现,要是真的要把这些情节全部都写上去的话,又会变成一篇大长篇,于是赶紧阻止自己这种可怕的行为。 为什么说是可怕的行为,因为这跟小聿是乖小孩有很大的原因(谁吐了?),小聿答应编编要在什么时候交稿,就一定会努力在时间的最后一天达成,因此要是将六万五千字的稿加长,那就是必须在同样的时间,多出两倍的工作,写成十三万,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绝对会是赶稿地狱,幸好及时发现赶紧终止。 我不晓得大家对小白文的看法是怎样,我个人还挺喜欢看温馨小白文的,老实说,那比较像是在看休闲文章,看完后会有一种很轻松、开心的感觉,然后忍不住回去把刚刚觉得温馨的画面翻几下、看几次。 沉重的文虽然我也喜欢,问题是这样的文没办法反复一直翻一直看,毕竟心里清楚看了会心情沉重,会想要叹气,所以向来喜欢开心的自己,就忍不住却步。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的文,很少有沉重的原因吧!(咳!但是并不代表不会写就是了。) 最后,老话一句,希望大家喜欢这一篇文,最好可以买回家放在书柜里瞻仰,嘿嘿!